《海神新娘》 第1章 凶宅的大蛇 妖魂志有言,睡阳宅,家犬安,睡阴宅,命早夭。 我叫白青染,是个专业的凶宅试睡员。 没满月我就被遗弃在了山顶坟头,是个孤儿。 二十多年前—— 婆婆在山上捡到我时,我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了。 婆婆见我可怜,就把我带回了家。 恰好她自个儿也无儿无女,膝下只有一个也是被捡来的小孙女陪伴着。 于是婆婆就本着多一张嘴吃饭也吃不穷咱家的原则,将我也收养了下来,用一勺一勺米糊糊把我喂养到这么大。 婆婆是巫族人,还是巫族圣女。 巫族之内,圣女力量最强大,拿手本事就是通阴问灵。 而我,因为自幼就在婆婆身边长大的缘故,在八岁那年也成功获得了一项神秘力量——我能看见妖精灵怪,也能跨越阴阳与鬼魂对话。 并且我的血,有驱邪的作用。 小时候的槐树精,长大后的虎精,白骨灵都曾在我的血下灰飞烟灭掉。 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只要是邪物,沾了我的血都一定会死翘翘。 我婆婆得知我有这项神奇能力后,忧心忡忡了很久,最终只意味深长地和我说了一句:天意啊!看来,你注定该是我们巫族的救星! 救星不救星的,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才不想一辈子被困在深山里不见天日,我想在外面的广阔天空下自由翱翔! 然而,三年前,我婆婆突然得了重病,同村的大叔打电话来说,已经安顿在本地最好的疗养院里了。 但是治病与护理的费用高昂,如果我不能按时打一大笔钱回来,婆婆的病情可能会恶化,可能会命不久矣。 为了给婆婆治病,迫于生计,我只好在网上找工作。 最后我成了凶宅试睡员,这是一个冷门但来钱多还快的职业。 凶宅试睡员,在某种意义上与酒店试睡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后者赚阳钱,我们却是赚阴钱。 哪家豪宅或哪片小区出了灵异事件,就会有雇主花大价钱请试睡员过去试睡上一晚。 只需按着雇主的要求在凶宅安心待上十个小时,帮雇主证明了凶宅不凶,次日就可以坐等收报酬了。 凭借着自己养了一身神鬼勿近的怪血,我刚入行一年,就成为了这个圈新秀翘楚。 我胆大,还实在,金主爸爸让睡一夜,我就绝对不早起一个小时。 每个月的收入也从最开始的两万三,变成了现在的二三十万。 至于赚的这些钱,我每个月都只会留上一两万傍身自用,剩下的都打给我婆婆治病了。 为了让我婆婆住上更好的疗养院,用上更好的医疗资源,我只有拼命地赚钱,只能迎凶而上,饥不择食地去工作。 可就在一个星期前,我从无败绩的职业生涯里,却是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翻车。 下订单的金主是离城最北边一个郊区高档小区的开发商。 据说那个小区先前原本是一处乱葬岗。 后来被一房地产大亨给看中花了低价购了过来,耗了两年的时间,在这个地方建了座高档型小区。 可小区一落成,各类超乎科学的事情就接踵而至了。 先是在小区揭牌大典上出现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蟒蛇是直接从地底钻出来的,足有十几米那么长! 蟒蛇撞坏了小区门口的牌坊,绕着一群吓白脸的大活人转了两圈,然后径直往后面的大山里跑了。 人们后来在蟒蛇钻出来的那个土坑里,看见了两副鲜红似血的棺材。 此事在我们离城也算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为有蟒蛇撞牌坊一事传言在外,这个小区的楼盘迟迟出售不出去。 而为了打破当年蟒蛇撞牌坊之事对小区房出售的影响,尽力挽回楼盘的损失,小区开发商老板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们开始大量在网上招聘凶宅试睡员,开出了不菲的薪酬,只为能向外界证明凶宅不凶,可以放心购买。 听说在我之前,金主老板已经找到了五六位试睡员过去直播试睡。 可最后那些试睡员却都没能熬得过十二点就被吓跑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金主老板当然是不会和外人透露了。 那会子老板找到我,并开出了双倍薪酬要请我过去在发生灵异事件的套房里待上一夜。 看在钞票的份上,我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 我进了凶宅一切准备就绪,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睡到深更半夜时,我听见了窗户被什么东西推开的声音。 阴风阵阵吹了进来,吹得我浑身打哆嗦。 像是被梦魇住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看见一条泛着银光粼粼的蛇尾巴出现在了眼前。 不,也不是蛇尾巴,身上像蛇,尾巴像鱼,还是能发青光的长毛鱼尾巴。 那庞然大物就在我的床上轻轻蠕动,月光透进窗来,勾亮了它身上鳞次栉比的墨青色鳞甲。 黑漆漆的屋顶上方,一双发红的大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不久,一股凉意褪下了我身上的衣物,抚上了我僵硬的肉体身躯—— 第2章 杀死那只海里的东西! 我有些害怕了,瞪大眼睛想要出声,却哑了嗓子,想要动弹,却全身无力。 它俯下身来,两颗血红眸子一点点地逼近我。 张开血盆大口,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开始发迷糊了,异样的冰凉贴上了我的身躯,不算锋利的鳞甲刮着我耳鬓每一寸肌肤…… 情致正浓时,我再疲惫睁眼,才瞧见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缓缓蜕变成了一名身披墨色长衣的神秘男人—— 男人青丝如墨,垂落肩头,具体是什么长相我瞧不清楚,唯记得那双流光溢彩的深青色眸子,勾魂摄魄。 与他喘着热息凑到我耳边,嗓音低哑,说的那句:“小染,我终于找到你了……” …… 从那夜往后,我几乎每晚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一袭墨色古装的青眸男人会温柔地亲吻我眉心,轻手解开我身上的衣物,与我共赴云雨。 梦里的男人很少说话,但每到灼热消散时,他都会习惯性地将薄唇贴到我耳边,与我喃喃低语: “小染,我见到你了。” “一千年了,这一次,我来陪你。” “不知道你再见到本君时,会不会害怕。” “眉心染了本君的血,你就是本君的王后了。” 而我也惊奇地发现,他好像与别的脏东西不一样。 他不怕我的血。 还偏喜欢咬我的脖子。 至于与他缠绵不休的代价,就是我的身上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紫青色怪斑。 那些怪斑看起来,像极了尸斑。 …… 阳历四月四号,正是一年一度的寒食节。 我在同行的介绍下,终于忍无可忍地来到了华山脚下刘大师的看事木屋门口了。 甫一进门,撞入眼中的就是写着各种人名的漆黑牌位。 并列十三尊,尊尊牌位前都焚着二十厘米长的三炷青香。 烟雾弥漫着整间光线暗的小木屋,牌位后面,还挂着面目狰狞的似人似兽画像。 以前在聊天群里听同行科普过这种牌阵,这是北方看事大仙家里都会供的兽仙。 兽仙有人名,食人间香火,又被称为守家十三仙。 这十三仙都是最有灵性的冥仙,可保看事大仙得罪到了脏东西还能安然无恙,简单来说,十三仙就是看事大仙的护身符。 往往眼睛最毒的看事大仙,供奉这东西最讲究,祭拜这东西最虔诚。 看这位刘大师香火不断地供应这些仙人,想来同行的描述是不会错了。 整间黑漆漆的堂屋里除了牌位与供桌之外,也没摆什么家具。 撩开里屋的花布帘子往里走,有烛光点点照亮了视线。 里屋最里面摆着一张红木床,四壁都用黑布罩住了。 正中央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八仙桌,那传说中料事如神的刘大师就披头散发地端坐在八仙桌前。 老人家瞪着一双只有眼白的吓人大眼睛,抬起皮肤粗糙松老的右手,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多大了?”刘大师嗓音喑哑地问。 我忐忑不安地背着包,磨磨蹭蹭地坐到刘大师正对面的位置上:“二十四。” 刘大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眼睛不行,耳朵却很灵敏,压着嗓子问道: “你这呼吸声,轻盈乏力,短促有杂音,是阴衰体弱,阳气匮乏的预兆啊。最近是不是,常被梦魇,遭遇了鬼压床?” 我一惊,错愕询问:“你怎么知道!” 刘大师耸了耸鼻尖,嗅了两下,“没错,是海里东西的海腥味。姑娘,你是来看妖事的。” 我再次被她吓住,心神不宁地吞了口口水,点头:“是。我好像撞见什么邪物了,他夜夜都来。” 来缠的我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都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刘大师伸手摸上了我的手背,紧巴硌人如枯枝的手指攥得我手背疼,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她却攥得更紧了。 “小姑娘,你被妖物要了身子,对么?” 我心头一颤,怕得脊背冒冷汗,紧张得一个劲吞口水,唯唯诺诺地嗯了声: “应该是在凶宅的那晚,我以为我只是被梦魇住了,可是后来就夜夜没完没了。” 刘大师松开我的手,枯指抓住桌上遮着的红布,猛地一掀。 红布下,是一张张精心修剪好,眉眼栩栩如生的童男童女小纸人。 不等我反应,刘大师就拽过了我的手腕。 一手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柄类似佛门金刚降妖杵的巴掌大小物件,金属尖锐处往我的食指上迅速一划—— “啊!” 血滴在了铺满桌面的其中一张童女小纸人身上。 我条件反射性的猛抽回自己受伤的手,带血的手指含进唇齿间,轻轻吮吸,是一股夹杂着鱼腥味的甘甜。 沾上我血的那只小纸人突然窜出了一团紫火,纸人猛地飞入空中,顷刻焚为灰烬。 “什么色?”刘大师疾声问。 我被吓得反应慢半拍,哆哆嗦嗦的回答:“紫、紫色。” 刘大师紧锁眉头:“紫火属阴,还是个厉害妖物。” 听完她的答案,我更是脑袋发懵,额角渗冷汗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缠着我?” 刘大师手掌摸索着在身侧的米缸里抓起了一把糯米,哗哗啦啦的洒在了铺满小纸人的八仙桌桌面上,声音苍老沙哑的缓慢道: “现在能确定的是,那东西是从海里来的。到底是蟒是鱼,我也不清楚。 他已经与你结了灵契,不出意外的话,你这一辈子,他都会一天不漏的缠着你。” “啊?”我激动的心都快跳上嗓门眼了,抖着声祈求她:“大仙,你有没有法子让他放过我,我不想一辈子被他缠。” 虽然他现在没有伤害我,可保不齐以后哪天他就一口吃了我了。 再说每天晚上都被一个不人不鬼的妖物缠,他不吃了我,我也迟早会被他吸干阳气! 刘大师为难的叹了口气,“按规矩,这件事,我不能管。 他已经有了许多年的道行,修为有成,属于灵物,我办他,是要遭天谴的! 不过,看在你是小姜好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说着又从蓝布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带鞘的褐色描赤纹匕首,交给了我: “今晚午夜时分,他还会来找你。你入睡前,把这匕首贴身藏着,最好藏在里衣里。 他出现的时候,你先顺从他,等他对你毫无防备了,你就拔出这把匕首,往他心脏处捅。 记住,一定要整把匕首都捅进去,捅的越深越好! 这匕首是杀妖灭魔的法器,你要是运气好,这把匕首能送他一命归西。 他死了,你身上的灵契自然就消失了,你就不用被妖物缠一辈子了。” 沉甸甸的凉匕首放进了我的掌心,我看着那东西,有点犹豫:“杀了他?” 这样做会不会太绝情了点,毕竟他除了和我……那啥,暂时还没有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只是想摆脱他,有没有别的法子……” 刘大师冷声打断我: “他是妖!和妖物结了灵契,除非你与他之间有一人死掉,不然这灵契就会一辈子跟着你!他与你,就会不死不休! 人妖结合,有违天道,用不了多久,小丫头你就会被他吸干阳气变成一具干尸! 对妖物,哪来这么多怜悯之心。要死要活,你自己选一个!” 要死要活…… “当然要活!”我坚定回答。 刘大师手掌在桌面上摸索着,站起身,转头离开:“既然要活,就按我说的去办!这样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活着,对,我当然要活着! 握住那把冰冷的凶器,我低头又看了眼胳膊上的奇怪青斑,更加定下了决心。 “他是妖我是人,他来缠我就是他的不对,他不走,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我这不是杀人,我是在自保,对,自保!” —— 给自己做了一个下午的心理建设,晚上八点,我硬着头皮按时躺在了家里的大床上。 刘大师给的匕首被我别进了睡衣的裤腰带里,提起棉被,我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睛藏在被窝中浑身打抖。 一想到今天晚上我就要与他来个鱼死网破他死我活,我就有点激动的睡不着觉。 满脑子回想的,都是那双盈盈明月般的青眸。 我曾在睡梦里意识模糊的有心仔细看过他两眼,他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是条很优美的弧度。 面如白玉,皮肤好的让人羡慕。 唇瓣薄薄,碾压在人唇畔时,似一泓浅凉的清水。 虽然没有瞧清他的具体长相,但光凭这几个特征便可推测出,那妖生的不错,是个美男胚子。 只可惜,君本佳人,奈何为妖。 美色与活命二者,我选活命! 胡思乱想的想着想着,我就渐渐失了意识,沉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大厅的老式落地大摆钟铛铛敲了十二下后,他终于如约而至,一袭青衣踏入了我的梦。 梦里他柔情似水的搂住我双肩,骨若修竹的长指灵活解开了我上衣领口的纽扣,款款情深的亲吻着我裸露在外的锁骨…… 第3章 原来他是救命恩人 这样缠绵缱绻,甚至都让我动摇了要杀死他的心。 可须臾后脖间的一阵剧痛,又将我从混沌中拉入了现实…… 我疼得沉吟了一声,额角渗冷汗。 这他丫的是食人鱼! 迅速整理了思绪,我强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没有再同往常一样,他一咬我,我就挣扎。 这一回,我主动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唇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耳根。 一番不是很娴熟的操作做下来,成功勾得他脊背一僵,随即是更投入的深吻。 我被他折磨得体温渐高,为了尽早结束这段人妖殊途的孽缘,我趁他呼吸加沉时,偷偷撩开上衣,拔出了自己腰上的匕首。 勾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往下抚。 抚至他宽硬胸膛上的那片起伏时,猛地掌力一推,他上身稍抬,我趁势握紧匕首动作利落地狠狠将刀刃插进了他的胸膛—— 他呼吸一滞,身子僵住。 拧眉望向我的眼神,凄凉而又失望。 一股有温度的液体顺着我的指缝,蜿蜒流进了我的袖管子里。 我得手了,却也心慌了! 他皱紧上扬好看的眉头,眉心突然添上了一道红线。 眼神好似极为苦痛,陡然出手攥住了我行凶的那只胳膊,狠戾地喘息着质问我: “就这么想让本君死吗?呵,你可真是个小白眼狼,本君救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我脑子混乱地颤颤巍巍问道:“什么、意思?” 他压在我身上的那副沉重身躯在轻抖,模糊的面部轮廓颇为扭曲。 用力攥着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腕骨,我甚至都能听见,他恼怒磨牙的声音…… 他这不会是被我惹急了,要啃死我! 这匕首不是降妖的法器吗?他怎么还没死…… 不对,他刚刚说的,救了我,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那本君就让你认清现实!” 遽然一道银光刺进了我的额心,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脑海里翻涌的皆是小半月前,我还没有接下郊区那片小区的订单前所经历的种种…… “青染,我们再见一面好不好,就一面,见完这面,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了,从此以后我放过你。” “这狗男人十有八九是没怀好心!染染你可不能上他的当。” “青染,周六晚上八点,我在中心公园的情人桥上等你!不见,不散!” “前男友罢了,我还真想去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我的右眼皮总是在跳,染染,我的直觉一直都是很准的!你别去,好不好?” 时光倒流,回到上上个周六我与谢嘉楠在中心公园桥头见面的那晚—— 月色如银,遍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桥头的路灯只亮了一盏,桥上的光线还很昏暗。 谢佳楠使劲地掐住我脖子,血红的瞳孔放大,疯了一样压着声逼问我:“说!那段视频到底是不是你发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对不对!”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成为隆景公司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了,现在就因为你的那段视频,害我被萌萌家扫地出门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我的把柄,嗯?!你非要把我弄得像你一样丢人狼狈,你才开心吗!” 男人的力量把我死死压制在石桥栏杆上,我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指尖死死抠着他的手背,我断断续续地无力询问他:“什么、视频,我不知道,我不、知……” “还说你不知道!” 男人眼里的怒火燃得更加凶猛了,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咬牙切齿地朝我道: “我和夏夏,那天,除了你撞见我们俩个在一起以外,没人发现! 我和夏夏的视频,也肯定是你录的! 你这是在报复我,所以才设计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白青染,你这个女人真可恨,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咳咳、你放开……我没有,我没……” “还说没有!除了你,谁会这么干! 你不就是恨我背叛你,和夏夏睡了吗! 我说过我和她只是玩玩!是你自己装清纯,装高贵。 一个下贱的乡下女人还敢和我装清高,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和我闹分手。 好啊!我成全你啊!我和你分手啊!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贱女人,我不好受,你也别想舒坦!” “放开、咳、我没……” “把手机交出来!交出来!” “我不!凭、什么!” “贱人,我杀了你!” 在桥上与他推推搡搡间,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猛地往桥下一按。 大约是失手了,我头重脚轻地直接从桥上翻了下去…… 砰的一声,水面砸出了一朵大大的水花。 掉进深水湖中的我,在水里胡乱扑腾着求救:“救我、救……救命!” 桥上的男人见状,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缓了缓,转身下了情人桥跑了。 夜深人静,公园里根本不会有活人出现。 我在水里喊了四五声救命后,就因为嗓子里呛了水,体力也透支了,身躯僵硬地溺进了深水湖中—— 半夜子时,一条庞然大物从湖底飞了出来,一道青光化作青衣仙人,将溺水昏迷的我抱上了岸。 月光皎皎,隐约渗了几丝猩红。 湖水波光轻晃,他抱着我在不远处的八角亭内坐了下来。 轻轻俯身,以口喂我渡了几口仙气…… 修竹般的骨指抚过了我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银色骨链,骨链顿时一道银光乍现,耀目好看。 片刻后,他的身影化风消失在了八角亭内,徒留我一人伏在石桌上昏迷不醒。 回忆起这段空缺的记忆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那天早上会在公园的凉亭中清醒过来。 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我在公园里等了谢嘉楠一夜都没有见到谢嘉楠…… 原来是他救了我。 那我身上的这些青斑…… 银光在眉心隐隐敛却,回忆中的清晰场面亦是戛然而止。 我诚惶诚恐地再睁开眼,对上他那失望的冰眸,心底愧疚感油然而生。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我以为你是妖……” 瞥见手里攥着的匕首已经染满了他胸口的鲜血,我惊叫了一声,赶忙撒手,急得都快要掉眼泪了: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谁、谁让你这么对我的,救、救命之恩我可以拿别的还,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许啊……” 近在咫尺的那张容颜却因我的视线太过模糊而看得不大清楚,唯一能分辨出他此刻情绪如何的,只有那双流光溢彩的深眸。 可现在,我能瞧见,他眼底的怒火熊熊冲天。 第4章 凶宅撞妖 突然掀起的一阵飓风拂得他肩后长发飞舞,如同鬼魅。 他阴沉着脸,抓在我手腕上的那只大掌陡然用力,疼得我一阵眼前发黑…… 一晃眼,原本压在我身上的阴鸷男子就腾空飞起,化成了一条全身飘着长毛的黑、蛇? 那东西,看起来像条长蛇! 狂风骤卷,吹得我肩上头发使劲拍打着脸颊,领口灌了寒风,冻得我全身发毛。 我被阵阵阴风吹得双眼都快睁不开了。 心惊胆战惶恐至极之际,头顶传来了那蛇妖愤怒的控诉声: “本君好心救你性命,你却想用法器杀害本君! 白青染,亲手恩将仇报害死自己恩人的滋味,可是好受!” 我被魇在了床上四肢再也动弹不得。 看着那蛇张开血盆大口痛啸的模样,看着他心口还插着的那把放大十几倍,几乎可以贯穿他身躯的匕首,后悔地摇头,眼角含泪低呼: “不、不要……不要死,我没想杀你,不要……” “白青染,本君死了,你也活不久。你与本君结了灵契,你以为本君死了灵契就能自行解除么? 本君告诉你,本君与你结的乃是生死契,生死契,同生死,你的愚蠢终究会害死你自己!” 沙哑的怒吼卷得窗外邪风更猛,飓风吹得吊顶花灯剧烈摇晃。 桌上杂物哐哐当当砸落在地,老式的木窗被风破开。 窗框与墙壁相撞,噼里啪啦,夹杂着窗户碎裂的声音。 那长蛇胸口的血顺着泛青光的鳞甲缝蜿蜒往下坠流,不消片刻,就染红了他整条蛇身。 从他身上滚下来的血珠子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自地面攀爬上床尾床单。 一寸一寸,朝着我身下渲染而来。 “不要,别、别这样,不要!” 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瞪大眼睛,恐惧的阴霾拢上灵台,催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乍然一声痛苦嘶啸贯通头颅,那刺耳的惨叫恍若能震破我的耳膜。 眼前阴一时明一时的晃了很久。 忽地一声惊雷在窗外劈落,腾身盘踞在我眼前的庞然大物应声砰的一声爆体溅出了无数个碎片了,彻底消亡在了我眼前…… 他,死了?! 我惭愧后悔地死死盯着那漫天如花雨散落的残片,心口抽痛地凝噎: “别死,你、妖怪你别死,我错了,我不该杀你,不该杀你。啊——” 攀至身下的血网缓缓爬到了我的身体上,像一头嗜血的猛兽一样,一点点将我吞噬在无边惨红里。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啊——”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了。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四肢无力发麻地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环顾四周,那窗户上的裂痕,桌上东西洒了一地。 窗帘被吹飞了半扇,以及床尾地板上那摊醒目刺眼的灼红,都在时刻提醒着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真的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天晚上明明是他把我从冰凉的深水湖里捞出来的。 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下地狱投胎去了。 可我却因为害怕恐惧,亲手杀了他…… 虽然他救我的目的暂时还不明,可就这样把他杀了,的确是我太忘恩负义了。 或许他说得对,我就是个白眼狼。 害怕地捞过薄被子盖在身上,我越瞧那滩血脑子越乱。 精神紧绷时又瞥见了手臂上的青斑更多了,我不敢相信地哆嗦着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点开浏览器,手指僵硬的一连在上面打错了好几个字才终于输对了一句话: 尸斑是什么样? 而网页显示出来的照片,却让我脑中轰的一声,比遭晴天霹雳的打击还大! 僵硬的尸体手臂上,那青紫晕红的斑块与我胳膊上的斑块,一模一样…… 心脏麻得快要停止跳动了,我脊背发汗染湿了一层薄睡衣。 盯着手机屏幕不死心地又硬着头皮再翻看了几张,可上面显示出来的图片状况无一不是与我身上的情况相符。 拿手机的手越来越抖,我傻盯着图片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一阵落地大摆钟的整点钟声敲起,我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把手机甩了出去。 不敢相信的试鼻息,摸心跳。 可鼻息心跳都在啊! “不可能,我怎么会已经死了!我没死,没有!” 我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拼命地寻找更多我还活着的证据。 手胡乱从床头抽屉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果断地往胳膊上一划。 刀落见血。 可惜感觉不到疼痛。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真的没命了! 六神无主地扑到床尾,我对着那摊殷红血液后悔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你的,谁让你一声不吭地就这样对我……还和我结灵契! 我以为你是坏妖才杀你的!怎么办怎么办,你死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生死契,生死契…… 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妖死之前留下那些话。 他说生死契,同生死,他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可如果他活着,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 我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和我结契,他是没打算让我就那样死了,他是在救我! 想到这可能就是他出现在我梦中的真相,我更加后悔自责了。 恨自己太愚蠢地握拳头狠狠砸了砸脑袋,“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才好,我真蠢,蠢死了!” 头痛欲裂地捂着脑袋焦虑至极,可就在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时,被摔在地板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原本欢快的古典音乐这会子在房间内清晰回荡,竟显得分外诡异。 我鼓足勇气颤抖着抬起头,视线一寸一寸地往铃声传来的方向挪—— 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后,我才顿时松了口气。 是宋姗姗! 两腿发软的下了床,我踉踉跄跄的走到了不停震动响铃的手机前,俯身捡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在了热意潮湿的侧脸上。 手机接通的另一头,一道泼辣尖锐的女子声乍然响起: “臭青染,你又接电话接的这么迟!在哪儿呢干嘛呢! 要不要出来吃火锅,我发现了一家神仙火锅店,一百块钱一个人管饱,重点是还有我最爱吃的海参。”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再陪她一起吃火锅吃海参,怕得心脏抽痛,背上睡衣汗湿了一回又一回: “姗姗……我可能遇见事儿了。” 听我哑着嗓子颤颤回话,宋姗姗那头沉默了片刻,后霸气地和我说:“莫方,你在哪?” 我更了更:“在家。” 她嗯了声:“你别动,我去找你!” “好。” 半个小时后。 宋姗姗开着她那辆张狂的顶配小红车,很是惹人注目的一脚油门帅气地滑进了我家老旧古朴的中式小院里。 锁上车门,宋姗姗披着一头卷发,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包臀小皮裙,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哐哐哐的来到了早在一楼等候的我面前。 “咋回事?你不会真因为睡了一夜凶宅就撞鬼了!” 第5章 身上有尸斑 我头疼扶额:“不是撞鬼,是撞妖。” “妖?” 宋姗姗不可思议地惊讶道:“可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辟邪吗?你都干这一行干了好几年了,以前也没什么脏东西敢靠近你啊!” 接着又问:“什么妖,这么厉害?你没去找大师帮你算算?” 我欲哭无泪道:“算了,妖已经死了。” 宋姗姗听我这么回答,脸色顿时好了大半截。 “哎呦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东西除了在你睡觉的时候缠着你以外,又白天现身吓唬你了呢!” 拍拍我肩膀,宋姗姗安慰我:“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好了好了没事了,妖死了就行。” 我牙齿打颤的直抽凉气,默默从身后拿出了手机:“妖死了,我好像,也死了。” 宋姗姗放轻松的神色在瞧见我手机上那张放大的网络图片后,霎时又黑了回去。 紧张地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纤纤玉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把我的胳膊也扯过去些,两者一对比,把她都给吓得手上一抖差点把我手机给丢出去了。 “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尸斑,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会已经死了!”宋姗姗花容失色地把手机还给我。 我头脑发懵地收回胳膊,放好手机,反应迟钝的长话短说: “你记不记得我去中心公园的情人桥上见谢嘉楠的那晚? 其实那晚我就已经被谢嘉楠推进深水湖里淹死了。 是我梦里的那只妖把我从湖水里捞出来的,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后来我去凶宅试睡,那只妖和我结了灵契,那契是生死契,生死契同生死,我之前不知道这回事。 我把那妖当成脏东西了,就听了华山脚下看事的刘大师话,用一枚法器在梦里把那妖怪捅死了…… 我把刀子捅进他身体以后,他才告诉我这些事的。 他骂完我以后就当着我的面爆炸了,等我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床尾的地上就只剩下来一滩血。 而他死了以后,我身上的青斑开始变红变紫。 我甚至都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刚才我试着吃了一颗柠檬,一点滋味都没有。 而且我喝了两壶水,肚子都撑大了,就是不能上厕所……” 宋姗姗的眼神越来越惶恐了,再次一把抓住我的僵硬手指:“没有知觉,身体内脏功能不能自动运转,染染你别吓我…… 去医院,对!去医院,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抢救!” 我牵住她摇头拼命阻止:“晚了姗姗,我已经死了! 应该是那个男人用妖法让我暂时能像个活死人一样生存在太阳光下,现在他死了,我的身体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你现在带我去医院,医生一定会把我送到火葬场烧掉的!” 宋姗姗急得说话都结巴了:“那、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样死我眼前! 说、说好的要一起相伴到老,等退休了一起跳广场舞,你、你可不能比我先死,还先死这么多年啊!” 我也开始绝望了,瞧了眼身上尸斑特征越来越明显的情况,思纣再三,万念俱灭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塞进姗姗手里。 “这里面是我这个月的全部收益,也是我的全部积蓄。 等我死了,你记得把这张银行卡寄给我乡下的婆婆,她需要这笔钱治病! 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我死后,你要是想留着做缅怀,就都拿走,要是觉得晦气,就把它们卖掉,或者烧掉也行。 姗姗,这辈子能和你做朋友真好!” 最后再任性地紧紧抱住她一次,我眼角潮湿地更咽道:“说好了要陪你去很多地方旅游,现在我做不到了。 不过还是得感谢老天爷,感谢那个救我一命的妖怪,能让我在离开之前还能和你好好告个别。” 鼻子发酸却愣是流不出一滴眼泪了,我后悔不已地趴在宋姗姗肩上,“是我太蠢了,我就不应该杀了他。 是我自己害死了我自己,他是无辜的……” 一想到他被我一刀捅破心脏时的愤怒绝望眼神,我就无法原谅自己。 他是被我害死的,所以我死了,应该也算是给他偿命了。 宋姗姗僵着身子让我搂了很久很久。 忽然把我从怀里推出来,她保持冷静地红着眼提醒我: “染染,你有华山那位刘大师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再问问她!你现在既然没有死透,那就还有机会找到生门。” 双手捧住我的脸,她眼神坚定地和我说:“染染,不到最后时刻,我不会放弃你,我也不允许你放弃你自己!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算是变成骨头架子,我也养着你!” 一句话感动得我鼻头又酸了,我眨巴眨巴潮湿的眼睛,还是没能挤出泪珠子,好像身体里的水分也越来越少了。 我听了她的话,点点头,慌忙拿出手机拨打我那位同行的电话。 我没有那位刘大师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确定刘大师那种人会不会用手机。 我那位同行与刘大师熟,他们之间好像还有什么亲戚关系在,找他或许能要到最快联系到刘大师的方法。 电话拨打出去,铃声响起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半分钟后,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我火急火燎地问起了刘大师的事,可接下来男人沉声回答的那句话,却顷刻将我打入了无尽黑暗—— “你找她找迟了,她老人家现在已经过世了。” “过世!”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我感到一阵窒息,我不敢相信地追问下去:“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过世!明明我昨天才见过她……”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 “三姑她,是昨天晚上过世的,昨晚华山脚下下了大雨,三姑半夜出门往田间去。 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正好一道雷劈下来,劈中了她,她倒进了积水的麦田里,淹死了。 我也是今天一早才收到消息的,现在已经在去她那的公交车上了。 怎么,你昨天找她看事了?是昨天看的事,没看好吗?” 第6章 灵修者转世 我捏着手机呆若木鸡。 最后还是宋姗姗把我的手机夺过去赔笑道:“没事没事,是我也想找大师看看财运,所以才让染染帮忙牵个线问个时间。 既然老人家已经过世了,那就不叨扰了,那个,你节哀,节哀!” 随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脸色一变,苍白如纸。 “这也太巧合了些!昨天她才给你看了事,昨天晚上人就没了,还是被雷劈死的,这摆明了就是遭天谴了啊!” 是啊,这也太巧了。 昨晚上我杀了那只妖,今早上就传来了刘大师的死讯。 刘大师说过,那是只修为有成的厉害妖物,她本不应该干涉的……可即便她没有亲自出手,她也遭了天谴。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不让我活了么? 我面如死灰的看向宋姗姗,害怕的脑袋都在左右颤抖:“怎么办,怎么办啊。刘大师死了,我也要完了……” 宋姗姗自个儿也慌得一批,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手抖着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 解锁打开社交软件一顿乱翻,嘴上说着安慰我的话:“没事没事,姐妹稳住! 死了一个刘大师而已,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刘大师会看事! 咱们再找一个,再找一个就行!花多少钱没关系,只要你能给老娘活下来就行!” “再找一个,哪那么容易啊!” 我气馁地捂头蹲下身,脑海里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葬礼上的情景了。 “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万一找了别的看事的,他不但不救我,还要把我送下地狱怎么办。 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们不会帮我的。” 从未想过,我能这么快就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我才二十四岁啊! 大好年华,我都没来得及扬名立万,就已经躺进盒子里了。 我婆婆还生着病呢,没有我,我婆婆该怎么办啊…… 想哭,可就是哭不出来。 宋姗姗还在边上自我麻痹:“姐妹,别这样想!有钱能使鬼推磨! 姐我有的是钱,看事的要是不肯救你,我就用钱砸死他! 相信我,以姐的身价买你一条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珊珊……”我感动的鼻头又酸又痛。 “找到了!” 她突然脸上挤出了笑色,惊喜地拿着手机递给我看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正是一张算命馆的名片,名片上那一串红色的数字格外醒目:“就是这个!我哥介绍给我的!看事可准了,要价也良心!” 我怔怔地盯着名片上那一堆黑色字体的详情介绍: 看生看死看风水,算运算命算姻缘,求财求长寿,驱鬼驱邪魔…… 阴事阳事一条龙,百年老字号,值得您信赖! 算命还有百年老字号? 我嘴一瘪,问宋姗姗:“这靠谱吗?” 宋姗姗眼神笃定地点头:“靠谱,绝对靠谱,我哥就在里面看过事!” 弯腰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偷偷和你说,我哥在里面买过财运套餐,用过五鬼搬运大法。 那一回原本是个成交可能性不大的订单,可请这位大师做完法以后,甲方第二天就来找我哥签合同了,点名要我哥亲自接手。 单那一本合同,我哥赚了三个亿!” “三个亿!” 好多钱啊! 不对,现在已经不适合再操心什么钱不钱的事情了,我命都没了还钱什么钱啊! 越想越难受。 宋姗姗坚定的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拽起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她的顶配小红车上带: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能不能保你一命,试了才知道!” “……” —— 宋姗姗开车带我从城南的郊区一路奔到了城北的尽头,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叫梨花漾的地方。 梨花漾原本是个靠近城区的小乡村,但因为有个春日梨花十里的美名而引得无数城里人心之向往。 头几年被省城上头人给看中了,打算开发一下搞个小景区,圈几个小楼盘带动一下地方经济。 但后来却因为在梨花漾大水库桥头动土时发生了一堆怪事,于是这梨花漾的开发项目就搁置了。 一搁置就是三四年,到现在梨花漾还是原来那副贫苦落后,甚至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从家里驱车到梨花漾,花费了足足四个小时。 看见梨花漾三个字的指示牌后,又往里面开车跑了二十分钟,经过那座大桥后,就能看见遍目的白梨花了。 清明时节都过了,城市里的梨花树都开败花了,可这里的梨花却还开的茫茫似雪,花期正好。 泥土小路上落满了白花瓣,小路两侧是一家挨着一家的算命馆,寿衣店。 隔三差五就能看见花花绿绿的门牌子上写着一条龙服务几个大字。 花圈,纸钱,还有纸扎的小人以及房子轿子更是随处可见。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个地方浪漫,分明就是条阴森森的小道啊! 我和宋姗姗两双眼睛盯了好久,才终于在一棵参天老槐树后看见了那位半仙的小门店。 说是小门店,其实就是一间空间狭小的土坯房子。 房子门口摆着几件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法器,以及一幅画着八卦的大广告。 宋姗姗把车停在老槐树下后,就拉着我三步并两步地往小屋里走。 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看事大师,宋姗姗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我的情况,没给人家思考的机会,就焦急问道: “大师!我妹妹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大师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蓄着一把乌黑的胡子,眼上挂墨镜,看起来最多只有五十岁,面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道: “被妖下了生死契,妖死了,这可就麻烦了。 按理说,是没救了,赶紧回家安顿后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姑娘就魂魄离体,死你面前了。” 宋姗姗拉着我急得要哭:“大师你别这样说啊,你得想办法救我姐妹啊,她命不该绝的!” 也许是早就猜到了最后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所以在听到这个为我的生死画上一个圆满句号的答案时,我并没有觉得多绝望痛苦,只是心里压抑的难受。 大师摇摇头,捋胡子严肃神秘道:“和妖怪结下生死契的人,死后魂魄连地府都不收。 结契本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老朽就是想救,也无能为力啊!” 说着,墨镜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神流露出了几缕渗人的光泽。 “不过,我看这个女孩子头顶与双肩的三把火还烧得正旺,额前有股子清气,想来小姑娘你也不是普通人。 你身上,有股子妖鬼惧怕的力量,你应该是,灵修者的转世。” 第7章 尝尝人肉的滋味 “灵修者的转世?是什么意思?”我惴惴不安地追问。 大师抽开抽屉,拿出一枚圆锥形的香料,掏出打火机点燃。 跳跃的火苗映在了大师反光的墨镜上,大师突然改口:“我能救你,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香料点燃,是一股无法形容的酸臭味。 宋姗姗听他说能救我了,当即两眼放光:“大师能救我妹了!好好好,你赶紧问,问几百个问题都成!” 我也迟半拍地接上她的话,点头:“啊,对,大师想问些什么?” 大师置身黑暗里,低头阴沉着整张脸,怪异的氛围勾得我一阵心底发麻。 “你能看见妖魔精灵,对不对?” 我心下一颤,被他戳中了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在宋姗姗惊讶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又问。 我回答:“小的时候就能瞧见,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记不清了。” “知不知道你的血,能杀妖鬼?” “知道。”我没有隐瞒这件事。 大师突然冷笑笑,“果然是转世……也不枉费我在世上寻找了这么多年!” 我和宋姗姗俱是被他这话给绕迷糊了,心里头隐隐生出了几丝不详的预感。 我问他:“大师你在说什么,什么转世?” 大师摘掉墨镜,露出了一双瞳孔漆黑色慢慢扩散的鹰眼:“你猜。” 我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想都没想就拉住了同样面上无色的宋姗姗转头要跑。 可迈出去没两步,我就眼前一黑,拉着宋姗姗一起原地昏死了过去…… —— 再有意识苏醒过来的时候,我陡然睁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只太师椅上。 周围黑乎乎的,只有不远处的一张木桌上还放着两颗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蓝珠子。 我头皮发麻地挣扎了一阵,想要挣脱束缚逃出去,可手腕上传过来的清晰痛感却打断了我的慌促。 我顿时安静了下来,细细聆听,腿旁边传来叮咚、叮咚的液体掉落铁盆的声音…… 有热流从我的腕口一滴一滴地往下滑,与铁盆叮咚声节奏完全吻和。 我脑中轰然遭了一记雷劈,意识到了真相:我是被人放血了! 正要开嗓呼救,却又发觉,自己的嘴巴被一条粗麻绳给从后勒住了。 麻绳抵在我的上下牙关中间,虽不影响发声,但却影响吐字。 吐字一旦不清晰,就算是拼命呼救,别人也会以为是傻子犯病了。 可现在的我被绑在这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已经别无选择了。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要是拼命呼救,我或许会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会逃离这个鬼地方。 而如果不呼救,那就连零点零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使劲扭动着已经体力透支的身体,双手用力往上提妄图扯断捆在身上的绳子,可黑暗中绳子的触感,分明是麻绳。 麻绳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唔,救、命!” 挣不开麻绳,我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喊求救。 但口齿不清的两个字眼刚吐出嗓门,黑暗里那双冒光的蓝珠子就开始移动了。 接着是一抹蜡烛光燃起,阴暗逼仄的小房子里勾勒出了一个瘦高的逆光身影。 可以辨出来,那身影就是我们起初见到的算命大师…… 举目望去,房子的四面都是墙,看不见门窗在哪。 屋里摆着两张太师椅,一张木桌子。 而我一早看见的那两颗蓝珠子,其实是一双蛇的眼睛。 碗口粗的大蟒蛇此刻就在木桌上昂头挺胸地盘着,光是那一人一蛇,就把我吓得几乎没有了呼吸。 蟒蛇盘在桌子上的身体微微蠕动着,压迫感逼得我额角点点冒冷汗。 这是什么地方,找不到门,我就算从椅子上逃开了,也出不去啊! 脚边的大铁盆里还在有节奏地传来嗒嗒的响声,我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左手腕,整个人都浑身乍起了汗毛。 血,全是红彤彤水淋淋的血! 我瞪大眼睛情绪激动了起来,冲着那逆光的黑影就口齿不清地控诉:“唔唔唔!你是、什么人,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逆光的黑影听见我的叫喊,迈着缓慢的步子,幽幽靠近了我几步。 一声嗤笑后,我身后方又亮起了一抹烛光,而这抹烛光正好照在了黑影的正面。 我也是这会子才真正看清他的脸。 那是张五十岁左右,布满青色纹路的中年男人脸,男人的眼睛全黑,没有眼白。 望着我咧嘴笑的模样很猥琐,也很吓人…… 他几步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冷骇人的气息。 突然俯身凑近我,我望着突然逼近放大的那张表情狰狞的脸,吓得立马惊叫了起来:“啊——” 叫声还没停,男人粗糙的大手就一把扼住了我的下巴,哑着嗓子阴狠地命令我: “别叫!叫了,这身体内的水分就耗损得更快,血就更少了。 我要趁着你血还没干涸,能多取一滴,就多取一滴。” 我被他钳住了下巴,吓得浑身都不能动弹,只能拼命睁大眼睛,满头大汗地颤抖着问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杀人是犯法的,你为什么、要我的血,你到底要干什么!” “犯法?” 他嗤之以鼻,脸上笑容逐渐变态,满脸褶子都挤成了一团,肆意地嘲笑着我的无知。 “我既然敢对你下手,就肯定是想好了怎么处置你的办法。 更何况,你早就死了,可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在你还有点血的时候,物尽其用罢了。” 粗糙的手指使劲揉捏着我的脸皮,他那双全黑色的眼睛盯得我都快心脏破裂了。 “为什么要你的血?还不是因为你的血,对我有用吗!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神血,就这样让你死了,也太暴殄天珍了。” 我听着这些让人窒息的话,整颗脑袋都在不停地颤动,恐惧地瞧着他,没出息地更咽着求饶:“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我想活着,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他却根本不搭理我的求饶言语,扭头朝身后桌上盘着的那条大蟒蛇沙哑道: “她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这条胳膊要干了,你要不要来尝尝人肉人骨头的滋味?” 人肉?! 第8章 是他回来了 我呼吸一滞,急得眼角酸涩,两手紧握成拳。 大蟒蛇伸了下头,丝丝吐着蛇信子。 眼神往我不断流血的手腕上瞟了眼,又好像受了惊吓,赶紧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废物玩意!”男人咬牙怒骂了一句,回头,又欣赏起我的这张脸来了。 粗鲁有力的大手松开了我的下巴。 我刚得到片刻的缓和,他就伸出枯柴般的手指照着我脸颊摸了过来。 然后顺着脸颊,摸到了我的脖子、我起伏猛烈的胸口,不怀好意地继续咧嘴笑: “倒是个长得不错的大美人,身体也漂亮,怪不得那东西会找到你,和你结契。 只可惜啊,你不识好歹,把它给杀了。 现在你可是个无主的花儿,就这样让你死了,忒浪费了。” 我立马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更不对劲的地方,警惕地凝望着他,嘶吼着反问:“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别乱动,你敢碰我,我就和你拼命!” 他那厮却根本没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继续自顾自的伸手往我肩上摸,往我心口摸,语气贪婪地奸笑道: “不如,在死前,给爷爷享用一番!” 话音刚落,我都来不及思考,男人那沉重高大的身影就朝我压了过来。 手一把扯开了我肩头衣衫,张嘴一口啃在了我的脖子上,又亲又咬…… “放开我,放开我!你浑蛋,放开我!” 我在他身下疯狂挣扎着,可我这没用的身体早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 现在的挣扎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小猫小狗的负隅顽抗。 我逃脱不了他,几次反抗下来,他反而亲我亲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手还不停地撕扯我上身衣物,意图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 想我白青染活了这么多年,自认为已经经历了许多苦难,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了。 可我活着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死后,还会有这么狼狈无助,绝望的时候! 王八蛋,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一想到我死了还要受这种屈辱,我就崩溃得想哭,想再死一次算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哭不出来,只能用着呜咽的嗓音一声声的卑微求饶:“求求你,放开我……” 伏在我身上的恶心男人兴致很好的出言羞辱: “呸!都已经被妖物脏了身子,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妇!嘴里喊着让我放过你,可脸上却连一滴眼泪都看不见,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水性杨花这种罪名突然加在了我的头上,逼得我瞬间就要绷不住了…… 抽泣着攥紧了受伤的双手,我还想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而他的手,却已经顺着我的锁骨一点点往下,企图去做那不能做的事了。 我绝望地咬紧牙尖的麻绳,身子崩地就像一根随时都可断裂的弦。 就在我闭上眼睛痛苦地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没勇气接受事实时,四面忽然掀起了一阵强有力的飓风…… 下一秒,一声怪物的低吼声在头顶响起—— 伴之而来的,是男人被一道怪力从我身上掀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对面土墙上,脸着地径直摔了下去—— 我诧异地瞪大眼睛,神魂错乱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盘在桌上的那只大蟒蛇牙一龇,正要进入战斗状态。 可昂头看见我头顶的东西,吓得立马身子往后一窜,躲进了大桌子底下。 我怔怔的,像只没了油的机器般,脖子咔咔了半天,头才昂起来…… 可对上的,竟是一双铜铃般的青色大眼睛,那眼睛里仿若藏了一片浩瀚星海,美得摄人魂魄…… 庞大的身躯因地方狭小而被迫盘成了两圈,鹿角鹰爪,蛇身鱼尾,背上还披着泛着暗青光泽的鳞甲……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瞧见它,以前它出现在我面前时,都只是个模糊轮廓。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在它再次现身时,一眼就认出了它…… 原来它不是怪物,是龙啊! 突然瞧见他,也不知道是恐惧过头了,还是开心过顶了,我昂头与他四目相接,竟绷不住的委屈哭了出来。 不对,我竟然有眼泪了。 头顶的庞然大物低低一声龙叹,旋即化身成了一名青衣墨发,丰神俊朗,眉心有一线红痕的好看男人。 束缚在我身上的麻绳也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 男人从天缓缓而降,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一股冰冷的力量缠上我的身体,猛地一拉,就把我拽进了那个熟悉又冰冷的怀抱…… 结实的臂膀牢牢箍在了我的腰上,我昂头,却见到一张如画般清风霁月的俊脸。 飞扬的剑眉直入鬓角,深青色的眼眸深邃且诱人,像是藏了一片落满星辰的大海,海水是冰凉的,星辰是明亮的。 长长的睫毛在星眸上方落下一层浅浅的投影,鼻骨高挺,薄唇轻抿,下颌白皙,面容棱角分明。 墨色长发披在肩后微微舞动着,深沉尊贵的龙纹长袍罩住了他颀长有型的身骨。 生的一张俊美无双,冷漠禁欲的容颜,可眉心的那抹红线痕却又透着几分迷人的妖冶。 以前在梦中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 男人垂眸对上了我的视线,戏谑地勾唇,邪魅说道: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声如清泉漫石涧,自带富有磁性的低音,听得人耳朵享福,身心愉悦。 以前他的嗓音都是刻意压得轻哑的,在我耳畔温言细语时,听不出来有多特别。 可现在再听,只觉得他嗓音清澈,恍若天籁。 我愣在他的怀里吓得脑子发懵,彻底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那名被他摔出去的猥琐男人也是摇摇晃晃了好半天才吐着血从地上爬起来。 昂头望见搂着我的妖男、咳美男,恢复正常的一双老眼里迸发着凌厉的寒光:“没死?呵呵呵,没死好啊!没死大爷我就连你一起收!” 粗糙的大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了几秒,夹在他指尖的黄符就自行焚烧了起来,“诛妖邪,定乾坤,收!” 燃烧了半截的符纸突然从他的指尖飞出,在离我们不到五尺距离的地方悬空停了下来。 一晃眼,就化出了一模一样的几十道灵符,灵符在我们四周围了个圈,把我们的团团围进了一片金光里。 不远处传来那猥琐男人的恶心笑声:“哈哈哈,这可是我玄门五雷八卦阵,专治你这种成了气候的水妖。 原以为今天能碰见一个灵修者转世就已经是赚大发了,没想到买一送一,竟然又送上门一个大妖! 好得很呢,等我杀了你,取了你的内丹,就着那女人的血一起享用!” 显摆完,咬破中指,指尖飞过来一滴灼红色的血液。 血液砸在了悬空燃烧着的符纸上,笼罩在我们身子四周的金光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男人中气十足地高喝一声:“灭!” 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符突然就燃起了滔天大火,猛地逼近就要焚尽我二人的身体—— “不要!”我想也没想的就转身一下扑进了那妖的冰冷怀抱里。 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身子,想用自己的背,去挡下那一道道催命符…… 第9章 被镇压的龙王爷 我已经害死他一次了,不能再害死他第二次! 头顶传来某人的一声轻嗤。 下一瞬,某人一个抬袖,掌中似有可撼山海的力量,一道银光就把那滔天大火给吞噬冲散干净了。 而与此同时,我的视线越过他的双肩,看见了他投在地上与墙根上的影子一点点变高,变大,变形,变成了一条龙的影子…… 背后的猥琐男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隔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捏着嗓子问: “你、你是被镇压在城北郊区那片乱葬岗的龙、龙王爷!” 龙王爷…… 梦里的妖怪眼下还被我紧紧地搂着,我太害怕了,现在浑身都在冒冷汗还发抖,根本不敢放开他这根可以倚靠的救命草。 他大约也猜到了我抓着他不放的原因,没有把我从怀里推出来。 一只大手反而还安抚性地搭在了我肩上,十几秒钟后,他阴恻恻地启唇审问:“刚刚用的哪只手碰本君女人的?” 背后的男人喘息剧烈地朝他咚咚磕头求饶: “龙王爷饶命啊,小人不知道这女人是龙王爷你的契人,小、小人知错了,知错了,龙王爷饶命,饶命……” 只是没等他话说完,背后就又传来了男人的痛苦喊叫声:“啊疼,疼,饶命,龙王爷饶命,疼啊——” 撕心裂肺的痛吼吓得我更加浑身汗毛竖了一层又一层,但他这么喊叫着,我又很好奇他怎么了。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从那个冰凉的怀抱里扭过头,放眼看去—— 竟然是千万条蠕动的花蛇爬在他的身上啃噬着他的血肉…… 一条蛇生猛地啃掉了他一颗眼珠子。 而他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被撕烂了,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 胸口竟然被几十条长蛇掏出了个大血窟窿,一条蛇还探头进窟窿里,扯出了人的一截带血的肠子…… 我瞪大眼睛怔怔地瞧着眼前这一幕,蛇身在血肉中蠕动的样子看得我头皮发麻,几度想作呕。 太、太吓人了! 我僵在他怀里三魂没了近一半,全身使不上力气,腿还越来越软…… 一只大手罩住了我的眼睛,那位龙王爷冷肃清澈的嗓音如俯瞰众生,可定世人生死的神主法旨,一字一句,冰凉刺骨道: “别看,是他该死。” 简简单单几个字眼,就杀死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我曾经亲手捅穿了他的心脏,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取那男人狗命一样,弄死我? 恐惧带来的压迫感逼得我愈发头脑发昏,四肢无力。 我绷着身子被他遮住双眼僵在了他的怀抱里,额角的冷汗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消失,相反却是流得更欢畅了。 本就因失血过多而处于强弩之弓状态下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站不住脚跟了。 半分钟后,我眼一闭,终于还是晕死了过去。 “小染!”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意识模糊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周围的环境分明是我家,是我自个儿的房间。 握住拳头砸了砸昏沉疼痛的脑袋,发觉自己是在家里的大床上醒过来的,我不禁开始怀疑被关在小黑屋里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是梦的话,那梦里的紧迫感也太真实了些,如果不是梦,那是不是就证明龙王爷他没死? 我也挺希望,他没死。 手腕上的酸痛感逼着我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我睡眼惺忪地放下砸脑壳的那只手,眯着眼睛仔细一看…… 是伤口!被包扎好,却又渗出血的伤口!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立马六神无主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抬头一瞧镜子里的那个女人—— 消瘦的身躯,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黯然无光的眼眸,连两片薄唇上都染着初冬清晨的霜。 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脖上靠近大动脉的地方,还有一块青紫色的吻痕,不知是属于那个肮脏男人的,还是属于那位龙王爷…… 下颌骨上印着男人的指痕,早前套在身上的蓝色运动装也换成了一套粉红色草莓睡衣。 不用猜就能知道,是龙王爷给我换的衣服,毕竟原先的衣裳已经被人扯得不像样了。 望着镜子里的憔悴容颜,我硬着嗓门眼,吞了口口水。 龙王爷,直觉告诉我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我颤颤巍巍的艰难转身,把卧室四周都给打量了一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可妖怪不就是擅长隐身吗? 我抽了口凉气,哆嗦着抬起手,朝着空气里胡乱挥舞:“龙、龙王爷?你、你在吗?龙王……” “夫人是在找本君么?”背后乍然响起了男人神圣冰冷的嗓音。 我惊得差些跳起来,浑身发麻地顿住了脚步,极慢地扭动着身子,往背后看去…… 白色纱质窗帘前,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那张冷俊绝色的脸,像是刚从神话小说里走出来的妖冶魔君。 不是我梦中的龙王爷,还能是谁! “啊——”万万没想到,再见到他,我还是扯着嗓子就冲他尖叫了起来。 我也知道眼下这情况我不该乱叫,可我就是、忍不住啊! 很显然,龙王爷他老人家也没料到我又是这个反应,拧了拧英气的剑眉,不悦低吟:“都见过多少次了,还是这样害怕。夫人,你的胆量堪忧。” “忧什么忧啊,你是妖怪啊,见到你不怕才是有问题!” 一个没忍住,我竟然把心里话给口无遮拦地吐出来了。 这样当着他的面叫他妖怪,他不会不高兴? 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这么惩罚我啊! 我差一丁点就心如死灰了,可他却一个移形换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擒住了我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腕,眸光幽幽道: “你我都已经是世上最是亲密的人了,还怕什么?怕本君吃了你?” 抬脚往前一跨,把我往后逼退了两步。 突然一个倾身压过来,他竟动作利落地将我摁躺在了床上,先一步控制住了我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一双手腕,俊脸凑近,亲近地要亲吻我脖子。 我脑中一轰,闭眼害怕地呵止:“别碰!” 他动作一顿。 我咬着牙委屈:“被人亲过,脏。” 他沉重的呼吸放轻了几分,随即不顾我的阻止,带有万般怜惜感情的,轻轻往我脖子上吻了下。 好听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鬓厮磨着:“知道你爱干净,抱你回来的时候,本君就用法术帮你清洗了身子。” 清洗了身子?他、帮我洗澡了?! 第10章 暂时不会死 我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浮热的气息游弋在侧耳,淡淡的吻雨顺着脖颈落上耳根,勾的我脖子发痒,心底也发痒。 我老脸发热的不敢动弹,唯恐一个忤逆他意,他就顺道一口咬我脖子上把我吃掉了。 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我才忍不住地压低声叫他:“龙、龙王爷……” 你别这样。 奈何后面那四个字没能说出口,就被他接了话:“本君叫玄晔。你可以叫本君阿玄,也可以叫本君夫君。” 似有心想要安抚我,他又情意绵绵地在我鼻尖亲了下,温和问:“这样呢,还怕吗?” 这样…… 更像一条饥饿的野龙在舔舐自己嘴边的猎物啊! 可我,应该不能说还怕? 口不对心地点点头,我小心翼翼道:“好、好些了。” 他清眸一亮,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勾唇调戏道:“原来夫人喜欢这么与本君相处。” 我:“……?” 他怕是对我的喜好,有什么误解! 撩人心魂的吐息一点点挪移至我的颈前喉咙部位。 察觉到我还在发抖,他刻意柔软了言语:“乖些,不怕了,欺负你的人,本君已经让他永远消失了。” 说完,清凉似水的唇敷在了我的喉咙上,小心又怜爱地轻吻着。 倏然脖颈被一抹温柔舔舐了一下,我身子一颤,背后冒冷汗。 憋了很久,才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问:“你、把人给杀了?” 他滚烫的呼吸重新落回我耳畔,“夫人不是都亲眼看见了么?” 我牙尖颤得咯噔咯噔响,既害怕,又不敢说什么难听话惹怒他,只能磕磕巴巴地试着说:“那好歹、是、是条人命。” “人命?”他不屑嗤笑,用着最温和的语气,说着让我更心惊胆战的话,“只要本君愿意,天下人的命,皆任由本君取。” 天下人,是不是也包括我? 一瞬间的窒息感涌上头颅,我怕得喘息急促,“龙、龙王爷……” 正想开口解释先头我用法器杀害他的事,他倒是先压着嗓音和我算账来了:“本君又救了夫人一次,但不知这回,夫人打算再用什么方法,杀本君。 夫人真是好狠的心,拿着东西,就往本君的心口捅。本君或许就该任由夫人被那该死的妖人,放干全身的血,吃干抹净。” 吃干抹净……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在那间黑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幕—— 啪嗒啪嗒滴小半盆的鲜红血液,盘在桌子上嘶嘶吐着红信子的大蟒蛇。 以及那张狰狞凶残,让人恶心,却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丑陋容颜…… “不要!”劫后余生的惶恐感突然就铺天盖地的朝我兜头罩了下来,我失措的瞬间崩溃,条件反射性的在他身下立马挣扎了起来。 顾不得他的修长玉指还攥着我受伤的手腕,我六神无主地胡乱挥动着双臂。 腕口裹了纱布的伤口与他的五指摩擦,顷刻就渗出了大滩新鲜且留有余温的浊血。 “别把我送回去,别放我的血,别、别……” 男人攥在我受伤左手腕上的大手本就用力极轻,不想伤害到我,这会儿见我自己胡乱挣扎伤了伤口,便眸光一沉,迅速撒手松开了我。 他是怕我继续折腾下去,会让伤口裂得更深。 仿佛是没料到我的反应这么大,他收回了眼底的阴鸷,出人意料的好脾气搂住了我。 “好了好了,本君吓唬你的,人已经死了,本君还能将你往何处送?不怕了不怕了。” 腰被他搂了住,脑袋也被他摁进了浸着寒凉的怀抱。 一阵不自量力的闹腾后,我终于虚脱无力地乖乖安静了下来。 受伤的左手揪住了他手感极好的尊贵龙袍前襟,我嘴一瘪,委屈地轻轻哭出声来:“我知道你记恨我捅了你一刀,可我那时候又不清楚你究竟是好是坏。 你神神秘秘地每夜都来缠我,害我两眼一闭都梦魇,我以为你是脏东西才去华山脚下找大师看事求解脱。 你要是早点现身告诉我,你救过我的命,我就不至于把你捅死…… 我知道你弄死一个人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现在要是想来找我报仇,我也没话可说,但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龙王爷,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对不起你。” 含糊不清的尾音最终却淹没在了一个深情柔软的吻里。 他好像,很喜欢亲我。 男人叹了口气:“罢了,原谅你了。你捅了本君一刀,本君吓了你一回,你我就当扯平了。” 扯、扯平了? 这样都能扯平? 我瞪着一双婆娑泪眼傻傻看他,极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我把他害的这么惨,他怎么这样轻易的就原谅我了呢? 难道不应该是恨不得让那些大蛇也把我给吃了?! “龙王爷、你……”我愣愣地,欲言又止。 他腾出手来,竟然很细心的给我擦眼泪,深青色的眸子里透着缠绵缱绻的温存。 刻意放低姿态,却又不失清冷华贵的启唇道:“好歹现在是本君的女人,与本君结了生死契,本君当然只能和你扯平了。 但是小染,再有下次,本君不介意让那些花蛇也啃你几块肉尝尝。” 分明是威胁的语气,却莫名其妙的令我感到了一丝丝心安。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打算和我计较了。 我终于鼓起些勇气,止住了眼泪,抬眸怯怯的对上他那双狭长好看的凤目,磕磕巴巴的问:“那你现在,是人、是鬼……” 我那天晚上可是亲眼瞧见他在我面前爆炸了! 他却沉声反问:“小染希望本君是人是鬼?” 这不是废话么! “我当然希望你活着啊!”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说道。 即便不看在生死契的面子上,光凭他救过我这一点,我要是那天真把他捅死了,我自己也会内疚一辈子的。 管他什么好妖坏妖,他可是救过我的命啊! 得到了这个答案,他很满意,重新如获至宝的欺身压住我,暧昧的吐息舔舐上了我的耳根:“嗯,夫人很幸运,暂时还未丧偶。” 还未丧偶,那就是没死……没死就好。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又让我立马警觉了起来。 “龙王爷……”我哆嗦着拦下他打算对我睡衣下手的冲动,原谅归原谅,救命归救命,可这当恋人做夫妻,我一时半会真的接受不了…… 但,幸亏这次他没打算用强,也没用妖法魇我,我一反抗,他就停了下来。 “那天晚上,你虽然用法器将本君伤的很严重,但那法器没多少灵力,根本不足以让本君形神俱灭。本君被你捅了一刀,心底很难受。 于是,为了惩罚你,本君就故意在你面前爆体消失,让你误以为本君已经死了。本君原本是想,先告诉你实情再死,等你后悔害怕个几天,再现身。 没想到你竟然又把自己送到了另一张虎口里,本君戏还没演够,就得再去救你。呵,真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他坦然的和我说明了那天夜里的真相,虽然他骗了我这一点让我有点心底不舒服,但是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够了。 我吸了吸鼻子,憋了半天,才问了他一句:“龙王爷你、你还活着,那我,是不是暂时也不会死?” 第11章 那就是见色起意 他挑眉:“生死契,同生共死,你觉得呢?” “那我身上的尸斑……” “你好好瞧瞧,你身上的尸斑,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在他的示意下,糊里糊涂地撸起了左手臂的睡衣,目光落上去,却惊奇地发现原来的那几块尸斑竟然变成了一片片墨青色的鳞甲…… 那鳞甲印刻在血肉上,恍惚里还泛着淡淡的光。 和早前我在他身上看见的龙鳞,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鳞?”我错愕地问。 他不苟言笑地嗯了声,“你与本君结了灵契,身上是会有属于本君的印记。” 原来,是这样。 “所以,我现在,还活着?”我痴痴地呢喃。 他推开我阻拦他的那只手,沉下去的情欲再次燃烧了起来:“准确来说,是活死人。” 我咬住唇,脑子一热就双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害怕道:“龙王爷!你别这样……我们、不能……” 他染上深情的眸眼瞬间就暗冷了下来,“不喜欢?” 我缩了缩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久都没得到我的答案,他的俊脸上顿添了几分失落,连带着话音都寒冷了许多:“你失血过多,最快的恢复方式,就是和本君双修。 你若是当真不愿意,就再忍这最后一次,以后,本君都不会再不经过你允许碰你了。” 愿意、不愿意……像是两个小人在我脑子里打架。 他竟然说,以后不会再不经我允许碰我,他竟然会让步? “龙王爷,我不是……” 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啊。 我就是单纯觉得,和一个近乎陌生的妖、咳男人,做这种事,我接受不了。 可惜他根本没给我多解释几句的机会,就带着明显的很不爽情绪,报复性的扒掉了我身上所有衣物。 动作不再像先前几回那样温柔了,粗鲁得让人难受…… —— 一通夹杂着私人恩怨的情欲纠缠罢,我再次从酣睡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尊贵的龙王爷大人就端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攥着一只仿古陶瓷大肚杯。 杯子上方飘着萦萦水汽,热茶的余温漫进空气里,把整间卧室都给染上了香甜怡人的滋味。 我强撑着酸痛的身子骨,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次再看见他,总算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但是一想到他早前在床笫间的疯狂姿态,我就忍不住的面红耳赤,有点不好意思再和他面对面地交流…… 他们龙的体力,都是这么好的吗? 背靠着床头板坐了下来,我惴惴不安地犹豫再三,还是朝他的袖子伸出了手。 他背对着我而坐,这会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根本没察觉到我醒了。 “龙、王爷?”我勾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他终于回过了神,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睡够了?” 随后把拿在手里的陶瓷杯递给了我,言简意赅道:“喝点,对身体好。” 直到我接住那只烫手的陶瓷杯,我才发现那杯子里装的是红糖水…… 我顿时浑身一阵不自在,抽了抽嘴角,有点无语。 妖怪也懂事后一杯红糖水? 可我这又不是大出血! 但是既然他都亲手递过来了,我不喝是不是显得不知好歹? 算了,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糖水而已,不喝白不喝! 我捧着烫手的杯子昂头就朝嘴里灌了一大口,但—— “烫烫烫,好烫!” 红糖水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实在太烫了!抓心挠肺的烫! 瞧见我被烫得狠捶胸口,他脸一黑,无奈又把红糖水接了回去,清澈嗓音低浅柔和的道:“是不是笨?开水能直接喝么?” 骨感修长的右手抬起,先帮我抹去了唇角的糖水渍,又变出一把挺好看的瓷勺子,舀起一勺糖水,送到自己嘴边吹吹,等凉得差不多了,才给我喂过来。 糖水送到我眼前时,我怔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亲自喂我? 该不会是,陪了我几夜,陪出感情了? 他见我不动,面不改色地提醒了一句:“不烫了,可以喝。” 我听见这话,赶紧张嘴把红糖水吞了。 伸手要去抢他掌中的热水杯:“我、可以自己来,我自己吹吹就能喝,不用这么麻烦。” 他捧着热水杯手上一躲,避开了我的争抢,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淡淡道:“你我之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本君喂你喝东西,有何不可?”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可那又不是自愿的…… 但从他这个角度来想,这话是有点道理的。 无奈之下,我只有硬着头皮僵着脸,一口又一口地喝下了他送过来的红糖水。 不过么……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 这种滋味,似乎还不错…… 喝了一半的时候,他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巾给我擦了擦嘴角,心平气和地对我解释起了当日那个算命先生的事。 “放你血的妖人,是个活了三百年的阴阳人。会点玄门法术,这些年来靠着炼鬼丹与吸食妖怪精血来续命给自己增加修为。 他的存在本就是影响天地秩序,他妄想有朝一日能修成地仙,故这些年来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的血,非比寻常,有仙人的气息,他那天是想借你的血来助自己成仙,才囚禁了你。 本君杀他,是他活该,不算是罔顾人命,视生命如草芥。 况且,他放了你这么多血,还企图染指你,即便他不是半阴半阳的妖物,本君也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本君的人,他没资格动!”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我的心却狠狠震了下。 他这是在保护我吗? 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华山的那个老太婆,是她自己犯了天条,引来了五雷轰顶,不是死在本君手上。你也不用觉得本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本君虽然没有那虚伪的慈悲心,但本君轻易不造血债。小染,本君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二字,让我再次惊诧不已,极度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偷偷照着自己的胳膊拧了一把。 嘶好疼! 确定不是在做白日梦了,我好奇地对上那张帅得让人窒息的脸,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他把剩下的糖水舀给我喝,想了一下,回答我:“因为喜欢。” “喜欢?”我老脸发烫地不相信:“你和我以前都没相处过,怎么会喜欢我。” 他再想了想,“本君对你,一见钟情。” 我眼角抽跳:“可是这世间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他不耐烦地把最后一口红糖水塞进我嘴里:“那就是见色起意!” 第12章 狐狸的新娘子 我:“……” 不过,就我这张脸,哪里来的色…… 想着想着,我就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心慌的一把捞住了他胳膊,我着急地问:“龙、龙王爷,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好朋友宋姗姗?就是个子高高的,穿着黑色皮裙,头发卷卷的那个女孩子?” 龙王爷他老人家好整以暇地回答:“没有,本君忙着救你去了,没留心那里有没有其她女人。” “那完了。”我气馁地靠回床头板上,掰开手指头算了算,苦着脸道:“我们都离开一二三四五……好几个小时了! 那算命先生都死了,姗姗还没回来。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好几个小时。”龙王爷十分好心地纠正我:“是三天了。” “三天!”得知真相的我差些从床上蹦起来,猛地竖直了脊背不敢相信:“怎么会那么久,我明明记得,就是昨天的事……” 龙王爷放下手里的杯勺,慢条斯理地启唇道:“本君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失血太多,昏迷了两天两夜。 你清醒过来以后,与本君在一起时累着了,又睡了一天一夜。一共就是三天。” 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也就算了,和他在一起时累着了……又是什么鬼! 我羞愧难当地拍拍脑袋,坐在床上干着急:“完了完了,都三天了,姗姗还没出现说不准是已经进了那条大蟒蛇的肚子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抬头余光无意往他老人家那闲着没事干的身影上一瞥,我咬咬牙,厚着脸皮扑上去握住他胳膊,求他:“龙王爷,你帮个忙好不好?” 也许是早就意料到了我最后得去拖累他,清风霁月般的美男子侧首睨了我一眼,高冷道: “想让本君出手帮你找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咬住指关节,果断道:“那我给你下跪磕头……再上两炷香!” 他挑眉:“那倒不必。” 在我的眼神追问下,缓缓道:“求人办事,至少要给点报酬。” “报酬……” 他想要什么报酬? 钱? 他一个妖怪要什么钱。 不是财,那就是色…… 不成,我现在身子骨还酸疼着呢! 再说他明明都和我说好了,以后不会再不经过我允许就动我……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还是直接问,猜来猜去的,我脑子都快宕机了! 他听罢我的问题,突然转身又朝我压了过来,吓得我顿时心差点跳出了嗓门眼。 男人身上独有的奇异花香扑鼻而入,他一手撑在我身侧的床头板上,放大的帅气容颜暧昧地逼近我,在我紧张得快要窒息时,轻声慢语的命令:“亲我。” 亲、他…… “算是报酬。” 亲一口,就算是报酬? 嗯……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只要不动我,单纯地亲一口就换姗姗一条命,值! 说干就干,我救姗姗心切,抬起一条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主动昂头去迎合他的唇。 唇瓣抵上了那熟悉的冰冷薄唇,倒还挺……舒服。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还没碰过男人嘴的单身狗,主动亲他,反而给我一种很激动、很满足的错觉。 或许,根本算不上错觉。 先不论他到底是人是妖,单凭这张放大街上分分钟能迷死无数女花痴的脸,我亲他,就已经是我赚了。 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令他很是满意。 他反客为主地欺负了我好几分钟,最后是在我清醒过来后,才结束了攻城略地。 亲完,他抬起骨节分明的玉指抹了一下唇角,挑眉,妖冶一笑,“看来夫人,很喜欢与本君亲近。” 我红着脸下意识抓紧了盖在身上的空调被,微微喘息着说:“那你,什么时候帮我……” 他捋了捋宽大的绣龙纹衣袖,心情大好:“现在。” —— 重新回到梨花漾的算命馆,龙王爷大人在土坯房堂屋右侧的小厨房里找到了一块暗板。 暗板位于供奉灶神爷的锅台前下方,暗板上还堆积着一小堆黄纸烧成的灰烬。 用火钳撬开了那块铁板子,重见天日的是条又陡又窄短的木梯。 木梯一次只能容纳一人下去,担心我害怕,龙王爷他便先下了一步,然后在五六米深的地下密室里等着接我。 那么高那么窄的木梯子,我只下到一半就开始两条腿打抖了。 我、有点恐高! 虽然这个高度掉下去摔不死,可这个陡梯子却给了我一种站在悬崖峭壁上的惶恐感。 见我站在木阶上步步下的艰难,龙王爷他大发慈悲地又返回来,朝我伸过一只手白皙修长的大手,“过来,本君牵着你,这样就不会摔下去了。” 呜,龙王爷真是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有君子风范的好男人! 我也不犯矫情,立马就把自己的手送过去,搭进了他的掌心。 于是我就这样被他牵着成功走下了地下密室。 男人拂袖一挥,四面墙壁上的壁灯便自行点燃,亮了起来。 昏暗的烛火在空荡荡的密室里轻轻摇曳着,环顾四周,这间密室和农村百姓家里挖地储备地瓜的大地窖差不多。 只不过,农民家的地窖是恒温的,因此有冬暖夏凉之美称。 而这里却是透着一股阴寒彻骨的凉气。 现在才农历三月份,按道理来说,地底的房间就算不比外面温度高,也应该与外面温度相差不大。 这样的冷,按着我以往住阴宅的经验来看,这地方八成有问题! “姗姗她真的来过这里吗?可她现在不在这里啊……”我牵着龙王爷的手不敢松。 身影高大颀长的龙王爷带我来到了密室正北方供奉一尊神龛的香案前,伸手拨开了神龛的雕花小门,里面突然跳出了一只染血的狐狸头—— “啊!”我吓得失声尖叫,后退一步。 他握在我手上的力度一紧,转身把我护在了怀抱里,大手拍着我的后背轻声安抚:“别怕,是只死狐狸而已!” 说着,用法术将那只头上沾满鲜血,毛茸茸,像毛绒玩具一样的狐狸给硬塞回了神龛里。 我愣在他怀中,盯着那只两眼发绿直勾勾与我对视的狐狸,颤颤巍巍地问他:“这是、养的狐仙吗?” 他等我缓过来些了,才放开我的身体,沉声解释:“嗯,是那个阴人供养的狐仙。现在留下来的是只狐狸崽,它的狐狸爹,应该就是带走你朋友的人。” “狐狸爹?”我脑子是混乱的。 他从沾满灰尘的香炉旁边捏起了一根酒红色的女人头发,“本君记得,你那位姓宋的朋友就染了一缕红发,如果本君猜得没错的话,三天前那个男人绑架了你以后,就把你朋友送给狐仙了。 狐仙好色,大约是看中你朋友的美貌,将你朋友带狐狸洞里,慢慢享用去了。” “享用?是……哪个享用?”我脊背一阵透凉。 “还能是哪个享用?狐狸不吃人,但狐狸更喜欢通过男女欢愉的方式,榨干女人的精血,吞掉女人的精魂。狐狸娶亲的传说,你没听过么?” 他淡然不迫地说出答案:“你朋友就是狐狸挑中的新娘子。” 第13章 狐狸大仙庙 狐狸娶亲……我听说过! 小时候婆婆给我和妹妹讲故事的时候,就曾提到过,狐狸娶亲,不死不休。 除非狐狸看中的那个女人死了,不然狐狸会一辈子纠缠那个女人,不许她嫁人,不让她好受,而且被狐狸缠久了,就算不嫁给狐狸,也会怀上狐胎。 等狐胎慢慢在女人的肚子里长大,母体的精血就会被狐胎一点点地吞噬尽。 狐胎落地,狐母必死! 宋姗姗这是倒了几辈子大霉了,竟然能被狐仙看上。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宋姗姗没有被狐仙带走做新娘子,那个王八蛋把她送给狐仙了,她大约也会小命不保…… 听说狐仙没看上的女人最后都成了狐仙的灵奴,会被吞噬掉灵魂,肉体沦为一副行尸走肉,专为狐仙在阳界挑贡品。 “那当了狐狸的新娘子,会怎么样?”我吞了口口水,问他。 他牵着我的手,抬指在虚空画了个灵符,挥手就将泛着金光的灵符拍在了神龛的正上方,震得那神龛中的狐狸崽一阵唧唧痛叫。 “暂时不会怎么样,只是被妖精侵犯了身子,会气血不如,阳气欠缺。 不过,一旦拜了堂,新娘子的命就掌控在狐仙的手里了。 抢狐仙的新娘,有风险,稍有不慎,狐仙恼羞成怒,狐仙的新娘子就活不了了。” 活不了……不,不能这样! 我紧张的一把将另一只手也捂在了他的手背上,牙齿打颤,低声祈求: “她是因为我才进了贼窝的,我不能把她丢掉不管她,龙王爷,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帮我把她救出来好不好?” 他垂下眸光扫了眼我抓着他的那双手,故作为难道:“小染,你不许本君碰你,连本君的名字都不乐意喊么?你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尊称本君为龙王爷? 本君对自己的信徒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百依百顺,本君只会对自己的夫人有求必应。” 信徒,夫人。 是啊,龙王爷这种尊称是信徒能喊的。 如果是夫妻,就得另当别论了。 他这是在不满我用刻意疏离的称呼喊他。 可是现在就把他当老公……我实在做不到。 我都不了解他,连他到底是什么来路都不清楚。 况且我与他,只是睡了几次而已…… 但要是依旧这么尊称他,他说不准会一气之下又玩消失,我很清楚,现在能救姗姗的只有他。 反正也就只是个称呼而已,他老人家不喜欢,我就换!一个称呼,决定不了什么的…… “那、那个,阿、阿玄,我求你……”我磕磕巴巴的说出这句话,一张老脸根本控制不住的就烫红了。 他眼底终于漾起了一丝丝欢喜,和颜悦色的用指尖摩了摩我眉尾,温和又不失尊贵气度地嘱咐:“记住了,以后就这么叫。” 连别人怎么叫他都要管,真是条霸道的龙…… 好不容易说服了尊贵的龙王爷大人出面帮我救姗姗,趁着天没黑透彻,他带我来到了一处大山的山脚下,在树林子最尽头找到了几处狐冢。 狐冢又称狐庙,是当地人为供奉狐仙神位用土砖垒成的小房子。 小庙是按着供奉神灵的大庙外观建造的,但高度仅有一米不到,没有门窗,宽度也顶多只有一座墓碑那样宽,庙里仅能容纳的下一尊神像,一只特造的摆香炉桌子。 狭窄的空间里被几样小物件给挤得满满当当,墙壁上也贴满了写着祈福话的五彩丝带。 因为狐仙属于不入流的地仙,所以小庙不留人跪拜,凡来拜狐仙的,都只能在小土庙外面的空地上磕个头。 而据龙王爷、咳,玄晔,阿玄所说,那些狐狸平时都会在这里享受凡人供奉的香火,这里就是真正的狐狸老巢。 我本以为找到了狐冢就能找到狐狸,找到宋姗姗,可没想到玄晔竟然拉着我的手,带我朝着那小庙后方的老槐树上撞去。 我差点以为他是嫌我烦了腻了想要一把撞死我,但等撞到那棵两人环抱的槐树树干上时,我却惊奇地发现,那树干的另一头竟是别有洞天。 像是突然换了个世界,眼前奇花异草攀满院墙的长巷子两侧,排排坐落着无数个外形一模一样,都是复古建筑雕栏画栋的小宅院。 似古画上的古代建筑风景图,但又与古代的风格不是完全相同。 至少古代府邸的门口不会拴只鸡,古代宅院的大门上不会画一张狐狸脸。 “这就是狐狸窝,凡人送到庙里的贡品,都会被狐狸带回这里享用。 每只看家的狐仙在这里都有房产,方圆上千里的狐狸,老巢都在这地方。 这里住着上千头狐狸,要想知道你朋友被藏在哪个宅子里,只需要看门口有没有挂红布便可。” “挂红布?”我昂头放眼看过去,没有尽头的长道两边都是外形完全一样的宅院大门,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门口拴着的鸡有的胖,有的瘦。 “那我们先去找挂红布的宅子?” 他拉住我的手,体贴地握紧,“你今天运气不错,可能不用找了,你想要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那群狐狸送到你面前。” 我讶然,诧异抬头与他对视:“什么意思?” 他扫了眼附近的狐狸宅子,清冷的视线在其中一家庭院门口的公鸡身上停留了片刻,“阴雨天,鸡守门,千户闭,异花开,三月十五,正是一个月里阴阳相交的日子,宜妖娶亲。 这些门前鸡,都是狐狸们送给新人的礼物。狐狸喜在黄昏时分举行婚礼,花轿必会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所以,你我在此守株待兔就好,待阴雨一落,便是新娘花轿过路时。” “你的意思是说,姗姗会在今晚嫁给狐狸?” 我还以为姗姗早就遭狐狸黑手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他泰然自若道:“你以为狐狸娶亲是草草了事么?三媒六聘,挑日子,下婚书,订婚服,该有的流程一样不会少,可比现在的凡人讲究多了。 狐狸娶亲虽为绵延子嗣,但为了补偿女方,狐狸会提前送大批金银珠宝进女方娘家,收了这聘礼,就代表承认这桩婚事。 因此几千年前有些穷苦人家为了钱,特意生女儿,将她养到十八岁,好送给狐狸做新娘,从而换取大笔钱财。” 竟然还有这个说法,用亲女儿换钱,这也太道德沦丧了些! “姗姗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她爸虽然贪财,但估计也看不上狐狸送过去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哥与她关系最好,姗姗都几天没回家了,她哥哥现在肯定都快急死了。” 我焦急地用指尖捏搓着手掌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姗姗。 玄晔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道:“狐狸娶亲,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愿意娶。你这个朋友,除了有点姿色之外,还有其她原因在诱惑那些狐狸。” 第14章 妖怪娶亲 “其他原因?那又是什么原因?”我正要追问下去,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与唢呐的声音。 也是在这一刻,头顶原本只是阴沉的天毫无征兆地就飘起了零星小雨。 转身觅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我记得我们背后原本是堵攀满花藤的院墙来着,可现在竟然多出了一条长道—— 长道上萦绕着薄薄的云烟,两边同样是清一色的狐狸宅子,一家挨着一家,门口悄然亮起了大红色的灯笼。 红灯笼里,跳跃着嫩绿色的火苗。 没多久,长道尽头就出现了一顶绿盖的红轿子,长着狐狸脸的人形狐妖们穿着黑衣,腰上系着红绸子,吹着根本不在调上的百鸟朝凤,漫天洒黄纸的飘飘然乘风而来…… 那双脚根本没沾地,身子几乎全部是悬空的。 提红灯的两只戴花母狐狸在前开道,上一秒还在路尽头走着,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们跟前不远处。 瞧着那一只只蹦跳的影子,即便我以前胆大到把睡鬼屋当主业,现在瞧到这么阴森诡异的场面,也会心跳加速,心底恐惧。 “别怕,有本君在,他们不敢靠近你的。”他捏了捏我的手心,给足了我勇气。 我咕咚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点头,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后不敢动弹。 送亲的队伍很快就来到了我们面前,与我们擦肩而过。 漫天黄纸纷飞里,我无意间竟瞥见一只吹唢呐的狐狸在歪头看我,然后冲我咧嘴一笑…… 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往玄晔身后藏。 等他们又一晃眼走远了,玄晔才牵着我的手,凝声安排道:“这里是狐狸窝,你我不宜在此处动手,容易引起群起而攻之。 本君身上灵气重,靠近新娘子会让狐狸们发现,救人的事情,等会儿还得小染亲自跑一趟。” 施法在掌心化出一个迷你版的小纸人,他认真叮嘱我:“这个纸人是按着你朋友的模样扎的,你进去找到你朋友以后,把这个纸人放过去代替她,本君在外面接应你们。” 我双手接过那只纸人,怀疑问道:“这么小,怎么代替宋姗姗那么一个大活人啊?” 他耐心同我说:“纸人落地就变大了。” “这样……” “转过去。”他命令着我。 我乖乖听话,转身背向他。 他抬掌往我背上轻轻一击,道:“本君给你贴了隐身符,你找到人了,牵住她的手,她就会和你一同隐身。但是在此期间,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碰你的后背。” “隐身符?”我觉得新奇,抬起自己的一双胳膊仔细查看。 还是能看见,哪里隐身了? 我抬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死心地问他:“那你现在能瞧见我吗?” 男人脸一黑,一把擒住了我在他眼前胡乱晃悠的手,无奈道:“今次给你贴的隐身符,只遮妖怪的眼。本君能看见你,你自己也可以。” “还有这奇效!”我不可思议地把自己身前身后都给看了一遍,是一点不同都没有。扭头还想看看他口中所谓的隐身符是什么样,但是、贴得太不是地了,脖子都快扭断了还是没瞧见那隐身符的一个边…… 他启唇催促道:“别好奇了,本君带你去寻办喜事的狐狸家,你尽快找到那个女人,带她出来见本君,此地狐骚味重,须得速战速决。” 我听罢赶紧点头:“好!” 不知道龙王爷他老人家是怎么找到关着姗姗的狐狸宅子的,总之我一眨眼,就和他一起出现在了白烟滚滚,挂满红绸子的仿古宅院门口了。 天似乎顷刻间暗沉了很多,头顶飘着毛毛雨,可偏偏月亮却是挂得很高。 绿灯红罩,显得整座院子虽然有灯火,却光线很暗,宅院内外寂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娶亲不应该热闹些吗? “进去以后,不要多看,不许多言,往南边走,门口贴了绿色双喜的房间就是狐狸的新房。”他轻声提示我。 我点头,壮着胆子抬脚走进了那处门庭大开的狐宅…… 里面的景致都被笼罩在一团烟雾里,楼阁人影都看得不太清楚。 影壁后的正厅大门口是摆了上百桌子的喜宴,可宴上的大小狐狸都只顾着埋头吃饭,没人敬酒,也没人闹喜。 月光投在古怪的影壁上,影壁浮雕的狐狸升仙图案好像慢慢活了起来,小狐狸在追着大狐狸,大狐狸在追着得道的仙人,狐狸们探头缩脑,行为神秘又夸张。 我还牢记着龙王爷的再三提醒,不敢在院子里多耽搁时间,仗着自己有隐身符的保护,一路慌慌张张地往最南头跑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那间孤零零、门窗上贴着绿喜的狐狸新房。 二话没说闯进去,砰地一声撞开门时,里面的新娘子正坐在喜床上隔着盖头轻声抽泣。 我反手重新把门合上,没等我开口叫她,那新娘子倒先警觉地惊叫了声:“谁!” 这清凌凌的女子声,确实是宋姗姗无疑了! 我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伸手就扯掉了宋姗姗头上的红盖头,目光迎上那张满是斑驳泪痕的憔悴容颜,我顿时就是一阵心疼…… 被打扮成古代人的宋姗姗身披大红桃花嫁衣,头上挽着漂亮的弯月髻,封嘴的胶布脱落了大半,只留个边角还沾在腮帮子上。 一双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被粗麻绳给紧紧绑了住,穿着白袜红绣鞋的双脚也被铁镣铐给锁了,脚链的另一端套在了床脚上。 原本精致美艳的一张瓜子脸现在被折腾得抹满白面粉,双眼皮上还涂了两大抹丑死人不偿命的红眼影。 两行清泪每次都顺着同一个地方流下来,硬生生在脸上刮出了两条直溜溜的痕迹。 见到我出现,宋姗姗嘴一瘪,立马地就要放声大哭起来。 “先别叫!”我机灵地一把捂住了宋姗姗的大红嘴唇,心惊胆战地和她说:“别把那些东西引来了,你先憋一会儿,我给你解开绳子,带你逃出去!” 宋姗姗眼含热泪地听话点头。 我这才敢把手从宋姗姗嘴巴上拿下来,然后争分夺秒地先给她撕去挂在腮帮子上的胶布,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解开了捆在胳膊上的麻绳。 蹲下身想给她打开脚上的镣铐,可那铁镣铐带锁,没有配套钥匙的情况下,单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是根本无法大力出奇迹强掰开它的。 试了两回都没能找到弄掉它的突破口,宋姗姗也等得着急了,哆嗦着哑声带哭腔和我说:“没用的染染,这是铁,不是绳子,你打不开的。” 我当然知道打不开了!所以我压根就没对弄开它抱有希望。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掰脚镣上,不如从床腿那端铁链先下手。 那一头的铁链是直接套在床腿上的,因此只需要把床脚抬起来,就可以让姗姗恢复自由。 “你先站起来。”我忙得满头大汗,拉着姗姗娇弱的千金小姐身躯,把姗姗从床上拽起来,让她先待到一边去。 随即在姗姗惊讶不已的目光下,搬起了那张足有上百斤重的老式月洞床一角。套着铁链的床脚离地,我抓住机会,一脚把落在地上的铁链套给踢了开。 “出来了!”宋姗姗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大花脸喜极而涕。 我松开手上的力度,月洞床的床腿哐的一声重新落了地。 捞起地上那截大粗铁链子,我抓住宋姗姗的手,把铁链子塞宋姗姗怀里让她自个儿抱着。 临走之前将龙王爷交给我的那只小纸人往床上一抛,砰的一声,白烟过后,床上出现了一个正襟危坐、和宋姗姗一样打扮,头上顶着红盖头的女孩身影。 “这啥情况!”宋姗姗彻底被我一番新鲜操作给吓傻了眼。 我拉着宋姗姗就往门外跑:“来不及解释了,先出去!脚上链子当心些,别跑摔了!” “好!” 打开狐狸新房的大门,为保不立马引起别人的怀疑,我走时还把门关得严丝合缝的。 拉着宋姗姗从几乎没有人影出现的小道上走,小道虽然有些绕路,但是却能避开那些在宅子里吃喜宴,来回溜达的长耳朵狐狸。 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准了,走小道安全,然而小道唯一的弊端,就是石子路太容易绊倒人,尤其是像姗姗这种带着脚镣的人! 于是,小道还没走一半,姗姗就一个狗吃屎,手从我掌心中扯落,脸朝地摔成了个大字型…… “姗姗!”我回过头看见她这惨样,赶紧跑过去扶她起来。 忽有凉风平地起,吹得我背上一阵透着后心的凉。 “呜呜。”姗姗瘪嘴委屈哭泣,脸上都被摔掉了两层粉,抬起又青又肿的花猫脸刚要和我诉苦,视线却被我身后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染染!狐狸!”姗姗猛地瞪大眼睛,甩开我的手就尖叫。 第15章 宋睦州的礼物 “狐狸?”我心头一惊,正想转身,可没想到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竟快一步地从我脑袋后探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拽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狐狸的爪子…… 我垂下目光盯着那簇毛发旺盛的雪白,被捂在嘴巴上的白毛爪子差点吓掉了魂。 皎皎月光从我背后投过来,我在正前方的地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还看见一只长着狐狸脑袋的人形怪物正朝我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唔!”极度恐惧之下,我在狐狸的怀里疯狂挣扎着。 那狐狸不肯撒开手,脑袋一点,就要用尖嘴啃我的脖子。 我以为我要完了,我以为我这次真要死翘翘了…… 可就在我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从后挟持住我的那只狐狸突然身躯猛地一颤,顷刻化成灰烬散了去。 下一秒,我的身子就落到了一个踏着清风明月光而来的华贵仙君怀抱里了…… “本君的人都敢亵渎,找死!” 听见那熟悉的威仪男子声,我顿觉重见光明,死里逢生了! “龙王爷!”激动的语气脱口而出,我昂头惊喜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龙王爷不怒自威的眉峰轻挑,一双幽深的青眸犹若大海漫漫,星辰灿烂,“本君就知道夫人这么笨,路上大概率会出差错。 所幸本君就在院墙外等着你们,察觉到你们有危险了,便立马翻墙进来了。” 瞟了趴在地上举着一双受伤爪子发呆的宋姗姗一眼,龙王爷他一脸嫌弃:“怎么抹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 的确、有点丑…… 宋姗姗愣愣地瞧了龙王爷许久。 忽然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脸上表情一变,张嘴就要乱叫:“鬼……” 没等她把鬼字喊完,我就慌张地猛扑了过去,又一巴掌堵住了宋姗姗的大嘴巴,拧眉威胁道:“他是来救咱们的,你要是把那些狐狸引过来了,咱们就都走不了了!” 宋姗姗瞪大眼睛,咕咚一声,猛咽了口口水。 又过了良久,宋姗姗才缓过神来,主动调整好状态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我的手强装镇定:“我还能走!快出去,要怎么做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是啊,回去才是当下关口最重要的事情。 我心惊肉跳地偏头去询问龙王爷:“龙王……” ‘爷’字还没吐出嗓门眼,就被他一记眼刀给吓得噎了回去。 我一个抖擞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改口重叫:“阿、阿玄,我们怎样才能回去啊?” 他老人家发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一挥广袖就用法术把我们两个给带回了阳界—— 第二天早上八点。 离城第二人民医院。 宋姗姗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省人事,查房的医生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遍宋姗姗的心肺,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才恭敬地向一身西装革履、站得笔直的宋姗姗哥哥宋睦州汇报情况: “没多大问题,宋先生放心就好,宋小姐只是受了点皮外擦伤,平日里多用药涂一涂伤口,最多半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至于宋小姐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也是因为惊讶过度,再加上已经多天没有进食了,身体很虚弱,等上午这瓶营养液输完了,宋小姐应该就能清醒了。 病人清醒以后得记住几点注意事项,一是不能立马进食油腻,宋小姐的胃已经空了好几天了,今天刚打了营养液,最好饮食清淡。 二是别再让病人受到惊吓了,免得引起什么并发症后遗症,别的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尽量言语精简地和宋睦州交流姗姗的病情。 我趴在姗姗床头的小方桌上,托腮看着宋睦州认真听医生讲话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啊! 啧,有这么一个宠妹狂魔做哥哥,真好。 我打小就羡慕人家有哥哥,做梦都想自个儿也能有个亲哥,能在我受人欺负时帮我出头的那种亲哥…… 只可惜我连自己的来处都没弄明白,还想要哥哥呢。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 好羡慕姗姗,虽然不受亲爹和后妈的待见,但至少有个好哥哥陪在身边,遇到什么棘手事,这个好哥哥就是她的底气,她的倚仗。 哎,我也好想生病的时候有人关心,有人忙前忙后。我也好想感受一下,被人保护的感觉。 趴在桌子上正出神做着白日梦呢,一身崭新西装,身姿笔挺的男人竟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面前,气质儒雅地用指关节在我趴着的桌子上叩了叩,很温和地关心说道: “都陪了姗姗一夜了,我让秘书带你下去吃个早饭,小妹这里我来看守就好。” 说到吃早饭,我还真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但是,让他的秘书陪我下去吃饭,这有点不合适。 我摆摆手坚强地表示:“不用了不用了,既然你来了,那我等会儿自己回家做点饭填填肚子就行了。” 他见我不太愿意接受他的一片好心,就也没强迫,整了整西服袖口,素养极好的颔首:“嗯,这几天辛苦白小姐了。家妹给你添麻烦了,梨花漾那里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有消息我会让小妹转告给你的。 一个算命先生竟敢绑架两个妙龄女子,动土动到我们宋家头上了,我必不会坐视不管。” 连说话都有种和风微阳的感觉,啧啧啧,长得帅,又温柔多金,这么好的条件竟然会到现在还单身,天理不容啊!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所起,宋先生不怪我就已经是对青染最大的包容了,哪里有什么麻烦一说。姗姗她和我在一起,总是我给她添麻烦……” “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助么?我还要感谢白小姐,替我们教会了姗姗怎样向阳而活。 你知道,姗姗小时候受过刺激,这个世上,在没有遇见你之前她都是只敢敞开心扉毫无防备地信任我一个人,但我终究只是她的哥哥,许多方面,无法顾及。 有了白小姐,这丫头明显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姗姗以前有很严重的自闭症,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我和姗姗是好闺蜜、好姐妹嘛,她都不嫌我晦气,我肯定也会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对待她。”打了个哈欠从陪护的位置上站起来,我礼貌地向宋睦州辞别:“那接她出院的重任就交给宋先生你了,我得回去补个觉,有点头昏眼花。” 他温和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在我将要踏出病房大门的时候又出声叫住了我:“白小姐。” “啊?”我步子一顿,转身看向他。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子,送给我:“听说下个月是白小姐的生日,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过几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应该无法在白小姐生日的那天赶回来了,先提前送给白小姐,祝白小姐生日快乐。” 第16章 莫名其妙的吃醋 “生日礼物?”我有点小惊喜,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他只是我好朋友的哥哥,陌生人的礼物,我也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拥有:“这个我不能要,我生日不太喜欢收礼,而且太贵重的……我还不起。” 还不起那三个字一说出口,我瞬间没出息地生出了一种想要钻地缝的想法。 他却体贴地强把礼物塞进我手里:“不贵重,不值几个钱,礼轻情意重。” 怕我再开口拒绝,他直接把等候在门口的男秘书叫了进来:“小可,送白小姐回去。” “……” 于是我就脑子一团懵地捧着礼物,被那个叫做小可的男秘书给连拉带推的带下了楼,送上了车,一路专车送回了我那远在南郊的老旧小院。 宋家的车调头离开我家院子大门口后,我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捧着礼物又开了一楼客厅的锁。 身心疲惫地走进去,随手将钥匙丢在了大理石桌子上。 拿着那只包装精致的礼盒,我颓废地躺回了柔软的沙发上,打量着礼盒有点意外地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又爱不释手地用指尖轻轻抚了抚礼盒上打好的粉红色蝴蝶结…… “就这么喜欢这份礼物?”消失一夜的龙王爷不声不吭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将礼物放在胸口上护着,垂下视线打量那位身穿墨衣,端坐在我腿边的如画美男子,有些开心地点点头,不自觉就扬起了唇角:“嗯!喜欢。” 不知为何,他老人家在听见我说出这句话后,竟然毫无缘由地就沉了脸。 蓦然向我投来了森冷刺骨的深沉眸光,他脸色微愠,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玉手就把我护在怀里的礼物给抢了去。 不等我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开口阻拦,他便一脸鄙夷地将那只包装精致的礼盒给扬手扔了出去,摔在了离我足有三米远的白色地板上。 “你、你干嘛呢!”我顿时就慌了,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想要下去捡,可他这会子又不晓得在发什么神经,浑身渗着寒气地冷斥了一句:“不许捡!你若敢捡,本君不介意将它毁尸灭迹了!” 我想要下去的身子颤了一下,心头一紧,害怕的又缩回了沙发里侧。 瞧着他那张青黑难看且有些冷酷的容颜,我寻思着我也没招惹到他啊…… 妖就是妖,性格就是这么阴晴不定! 见我在害怕他,他再次没好气地冷眼看我,冷声质问我:“到底是喜欢这份礼物,还是喜欢送你这份礼物的人,嗯?” “喜欢……”我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委屈,但碍于他是龙王爷,他不是普通人,只能暂时忍气吞声:“我没、没有……” “行了!”他压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用着很凶的语气打断我:“白青染,你记住了,你已经是本君的女人了!你要是胆敢心里有别的男人,本君不介意把你的心挖出来,一掌击碎! 本君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会在第一次动你时生出了犹豫之心,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本君想要你,又何须顾及你的想法。 若是本君再晚出现几年,你怕是早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哼,果不其然,女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用力一甩广袖,他生气生得莫名其妙,临走还不忘放狠话吓唬我:“白青染,你给本君记牢了,你现在只是本君手里的一只玩物,本君看重你时,自会将你放在手心捧着,好生宠着。 等哪天本君腻了,本君随时能捏碎你的小命!你最好分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该有的心思,除了!” 不该有的心思,又是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坐在沙发上,呆呆望着他逆光而立的背影,突然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悲伤,还是在迷茫。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客厅。 我在沙发上僵坐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地,走到那份也许已经被摔出内伤的礼盒前,蹲下身,把它捡起来的那一刻,突然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很惨。 整了整礼盒上的蝴蝶结,我眼眶一酸,掉下了两滴温热的泪珠子。 可惜了,人生的第一份礼物,就这么毁了。 也许妖怪真的不能感受到属于人的悲欢离合。 他好像是误以为我喜欢宋睦州了? 怎么可能……收人家一份礼物,就算是喜欢了吗?再说我从始至终就没见过宋睦州几次,人家的客气相待,不过是看在我是他心爱妹妹的好朋友份上,才愿意给我这个脸。 怎么到他眼里,就成了喜欢了呢? 不过现在撵出去和他解释,大约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我也只是人家的一个玩物。 他说得对,我的生死,现在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做夫人也好,做玩物也好,没什么区别。 心痛地抹了把眼泪,我将那只礼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转身上了二楼,回自己卧室睡觉。 可躺在床上了,我却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一想到那份礼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折在那个坏妖怪的手里了,一想到我现在是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一想到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我就挺心梗的。 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蒙头无声地流眼泪。 不知难过了多久,我的大床忽然震了一下,像是有人坐过来了。 片刻后,那人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带着歉意地低低启唇:“本君……方才失态了,可是、吓着了你?” 我蒙着头没搭理他。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糖么? 房间里一阵死寂,又过了大约两分钟,他再次浅声试探:“夫人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解释…… 呵,我解释个鬼! 我继续装死不理他。 他接着等了两分钟,然后有些等不及了,俯身压过来,想用蛮力掀开我蒙着头的被子。 纵使我和他赌气,故意把被子攥得很紧,可在他的妖力之下,我的这点小力气便无异于螳臂当车。 被子让他霸道地一把掀了开,我仓皇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接。 他瞧见我脸上的泪痕,怔了一下。 我趁他分神,故意扭头错开他的目光,不想看他。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后来胡思乱想又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隔了很久,他才用着挫败的语气问我:“你,真的喜欢他?” 我觉得他的脑回路多少有些毛病! “没有!”我突然坚定的回答了他,生气地将他一把推了开,有些恼羞成怒:“没有没有没有!你以为喜欢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吗?你以为是个女人看见男人不管他是谁,都会一眼喜欢上吗? 你以为男女之间稍微有点交往,就都算是心生好感吗?哪那么容易……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见钟情,更何况我这样的,即便我喜欢别人,别人也未必喜欢我啊!就像我上一个男朋友,我初恋,我是对他有过好感,我也想过以后和他结婚,与他共同拼搏白手起家,可是到最后,是他不要我! 他不但绿了我,还想杀了我,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都投胎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情情爱爱,对我来说,只要能活着就好! 我不想死,我现在只想活,我有牵挂,我不能死,我还要挣钱给婆婆治病,我还要赚钱给妹妹读书!我这样的人,挺可悲的,活着是个笑话,死了是个玩物!”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竟然敢在他的面前大吼大叫。 而他,竟出奇地没有要生气的征兆…… 口无遮拦的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毕竟他一个可主宰世人生死的尊贵龙王爷,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凡间女人给当面这么吼,脸面上肯定会觉得有些挂不住。 他一挂不住,我这条小命就得玩完了。 算了算了,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对、对不起……我刚才的声音有点大。”我认怂地反向他求饶了。 但,万万没想到,他伏在我身侧皱了一会儿眉头,随即竟破天荒地陪着我躺了下来,还用那双紧实有力的手臂将我往怀中一捞,紧紧抱了住。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想给我换一种死法…… 换美男计? 第17章 只是太在乎了 “罢了,就当做是本君无理取闹了。”他温柔地将下颌抵在我脑门子上,叹了口气,不死心的追问下去:“既然不喜欢那个姓宋的,为什么收到他的礼物,会那样开心?” 我缩了缩脑袋,不打算挣扎了。 连我刚才吼他,他都能做到一点儿也不气,还反过来抱我,完全没有想掐死我的意思,可见他对我,的确没有恶意。 “下个月是我生日。”我落寞道。 他搂着我,反应淡淡地嗯了声。“知道了。” 我叹息:“可下个月,其实是我妹妹的生日。” 他顿了顿,问:“什么意思?” 我心酸苦笑:“我是孤儿,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人丢在了大山深处的一座坟头上,婆婆上山烧忌日纸的时候正好捡到了我,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了家抚养。 我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一件事,孤儿是没有生日的。我从记事那会子起,我婆婆就和我说,我和妹妹都是她在山沟沟里捡回来的,她对我们两个,一视同仁,绝对不会偏心。 只不过妹妹比我小了几个月,所以她才会在很多方面上,有意多关照妹妹一点。她给我讲妹妹的悲惨身世,她说妹妹的阿爹是上山采药的时候失足跌落山崖没的,妹妹的阿妈是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打击,才一条麻绳上吊死了。 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刚出生就被她抱回家的,妹妹小时候身体很弱,我和妹妹在一起吃饭时,我总抢妹妹的口粮,这才导致妹妹长到四五岁那会子还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营养不良模样。 后来妹妹每次生病,婆婆都会告诉我,妹妹是因为我才变得那么瘦弱,我以后长大了,有出息了,得保护妹妹,帮她抚养妹妹。 我听婆婆这么说,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我也以为妹妹那么体弱多病是被我害的……我加倍地对妹妹好,把新衣服,新玩具,所有好东西都让给妹妹。 六岁那年,同村的强子哥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生辰,每个人都得过生辰,过生辰得吃红鸡蛋。我就去问婆婆,我说,婆婆,为什么妹妹每年都能过生日,我却不能,妹妹每年生日都热热闹闹的,能吃好多好东西,我却不可以。 婆婆却和我说,妹妹原本就是同村的孩子,知根知底,所以清楚生日是哪一天,而我不是本村的,所以不知道生辰八字。不知道生辰八字,就不能乱过生日,送子娘娘会怪罪的。 小时候婆婆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虽然失望,但也认命。直到十二岁那年,妹妹过生日的时候,我失手打碎了一碗鸡汤面,我婆婆打了我一顿。把我脑袋都给打破了…… 印象里,那天婆婆很生气,她拿着扫帚,狠狠用扫帚把往我身上抽,一边抽还一边哭,骂我是讨债的鬼,是索命的罗刹,她说十二岁的吉祥面是祈求孩子一生平安的,我把送子娘娘的贡品打碎了,送子娘娘一生气,就会收走妹妹。 她对我放狠话,说如果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就把我扔湖里填鱼肚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婆婆生那么大的气,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就跑山里一个人偷着哭。 而恰好,那天我遇见了一位上山砍柴的大叔,大叔听完我的哭诉后,就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告诉我没事的,贡品没上桌,就不算是送给送子娘娘的东西,就算打碎了,送子娘娘也不会生气,婆婆只是太在意妹妹了而已。 我感到委屈,也感到害怕,虽然大叔都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敢回家。等到天黑,是消了气的婆婆把我扯回家的。那次婆婆生气生得很毫无征兆,消气也消得很快。 而且从那年开始,婆婆就把我的生日算到妹妹生日的同一天了,开始每年都给我和妹妹一起过生日。 其实实际上,每年过生日除了能让我也吃上一碗长寿面以外,其他方面和以前一模一样。婆婆也允许我吃红鸡蛋,但她从不给我准备礼物。 只是表面上,往后每年妹妹过生日,婆婆都会在送子娘娘的神位下多压一份我的名字,名字红纸的背面,写着和妹妹一样的生辰八字…… 再后来我和妹妹上高中了,那时山村也流行起来过生日吃蛋糕了,我家穷,婆婆拿不出多余的钱,就在我们生日的时候,只给妹妹买一份小蛋糕。她还会给妹妹打长寿结,我也没有。 同班的同学也都约好了我和妹妹生日那天,只给妹妹送礼物,不用给我……他们都说我是杂种,是外面的野孩子,他们都讨厌我。 原本我也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更加宠着妹妹,只是因为妹妹身体虚弱,后来上大学那年,我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婆婆和妹妹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于是哪种血缘关系,我不清楚,可能就是孙女儿,也可能是外孙女。 我家是苗疆巫族,巫族人的血脉都挺乱的……嘴也挺严实。” 说到更心酸的地方,我抬手捂住了眼睛,忍住不哭:“从小到大,我都没收到过礼物,我其实很希望能收到礼物的……上了大学以后,我就没有再回家了,每年生日,也都没有兴致过。 今年过年的时候,宋姗姗问起了我的生日,我才告诉了她。宋先生送我礼物,应该就是从姗姗那里听到了我要过生日的消息。 我拿到礼物开心,不是因为我喜欢谁,只是因为那是我这辈子,长这么大以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他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搂着我的那双手臂下意识紧了些。 我故作轻松地用自嘲语气呢喃道:“现在好了,没有第一件礼物了。算了,可能我这辈子就不适合过生日。”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尊冰冷的龙王爷更了更,将我的脑袋往他怀中压了些,浅声道歉:“本君、没想到有这一层原因,本君只是害怕……只是想到以前也有个女人这样骗过本君…… 罢了,小染,本君以后不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吓唬你了,今年的礼物,本君帮你准备。” “不用了。”我揉揉酸痛的一双眼,赌气着埋在他怀里嘀咕:“我不要你的礼物,再说,谁会给自己的玩物过生日,太荒唐了。” “玩物……”他怜惜地往我额头亲了口,放低姿态的耍赖:“本君收回本君先前说的所有话,还望夫人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本君这次。” “收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带收回的。”我气鼓鼓地责怪他。 他挑挑眉头,搂着我的脑袋又像之前的梦里那样,温润如玉,深情楚楚:“本君应该清楚,你与别人不一样的。 玩物那种话,都是本君的胡言乱语,小染别怪本君。 本君,只是太在乎你了。” 第18章 生命沙漏 在乎? 这位龙王爷他、为什么对我,又是在乎又是喜欢的…… 还有,我一直没能弄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选择和我结灵契。 听我闷在他怀里不说话了,他松开了我的身子,陪我一起侧躺在大床上。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雕刻着两条白龙的漂亮沙漏,他把沙漏送到我眼前: “给,这是本君花了一夜时间,用真元为你锻造出来的流光沙漏,你收好,千万不许将它弄丢了。” “流光沙漏?”我揉揉湿润的眼睛,收下了那只附着两条小白龙,晶莹透亮的水晶沙漏。 沙漏上的龙,也许是因为缩小版的缘故,显得憨态可爱,眉眼生动,栩栩如生。 每片龙鳞都雕刻的线条流畅清晰,鳞片的边缘处还泛着浅浅的五色光。 沙漏的上下玻璃身也透亮的仿佛不存在,高光处折射着温柔的银光。 沙漏内填着很少一部分的银白沙,那沙离远了瞧,就像是星星洒下的一片柔光。 赏心悦目的像一件价值不菲的工艺品。 “它真好看。”我忍不住夸赞。 他抬指抚了抚我的眉心,目露欣然:“喜欢就好。” 我拿着它把玩了一阵,“礼物?” 将沙漏倒过来,星星的光一点点从上方的小玻璃壶里流进了下端。 好看是真的,贵重也应该是真的,这个材质的水晶,肯定价值不菲。 “不是礼物。”他一点儿也不客气生分地抢了我的被子,和我睡进了一个被窝。 细心地用被子重新把我裹好,一只手臂动作娴熟地环在了我的腰上,稍用力往怀中一收。 又是突然的亲近,吓得我身子绷直,不适应地憋了口气。 本来想伸手推开他的,可看他在我枕边合上了双眼,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倦意,我又心软了…… 哎算了不计较了,再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让他搂着睡一下……也不吃亏。 “你在阳间已经横死了,现在虽然有本君的灵力维持生命,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在人间积攒功德。你每积一笔善缘功德,这沙漏里的沙子就会多出来一点。 银色的沙石,意味着你生命力的多与少,沙子越多,你的生命力越强,等沙漏里装满了银沙,你就能脱胎换骨成地仙了。 本君的法力只能保证你在人间灵魂不散,肉身不腐。纵使本君与你结了生死契,你也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留在世上。 五感尽失的日子过久了,许是会枯燥。你不能一辈子,都以这个状态生存于世间,本君思前想后,只找到了这一个适合你的方法。 小染,等你成仙了,你我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成仙?应该挺难的。”我望着沙漏里本来就有的那接近百分之一的沙子,陷入了迷茫。 他也许是真的劳累到了,抱着我,将一张帅到不合乎常理的俊脸压在了我的肩头,声音懒懒的,言语缓慢:“嗯,一般人想要修成地仙,千年万年都未必有可能。” “那我要积功德积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啊?” 千年万年的时间太长太长,也许我压根就等不到能够成仙的那一天。 “一般人需要千年万年,你的身边有本君,自然另当别论。就算修不成仙,也至少能保证你能安然无虞地活下去。” “那我得做多少桩好事,才能让沙子装满这只沙漏……” “这个看缘分,也看运气。小染,本君会尽力帮你。” 我晃了晃沙漏里的一小截沙子:“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这里面为什么会有沙子?” 他搂着我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我甚至都以为他睡着了…… “这里面的沙子,是本君装进去的功德。” “啊?” “本君用自己的功德换的。三千功德,只能换三百。本君这辈子没做过几次好人,能换给你的不多,凑合用。” 凑合用这三个字说得简单,可我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很多代价。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拿着沙漏,心底一阵百感交集。 他蹙眉,用着不耐烦的语气答复:“都说了,是见色起意。” 我噎了下,与他就这样面对面地躺着,不知所措。 眼前的这个妖,好像和妖鬼书籍上记录的妖,不太一样。 长得帅,对我还好,如果当做谈恋爱的对象……似乎也不错。 不对不对!他阴晴不定的,说翻脸就翻脸,现在对我好,说不准一觉醒过来又该拿我磨牙了。 我是人他是妖,人和妖怪怎么能在一起呢。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特许他在我床上睡一回。 有他在身边,我的睡眠质量好像也提高了不少。 但我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乱动,这一次也不例外。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好像一拳头捶在了某人的胸口上,某人闷哼了一声,僵了僵,换个姿势抱住了我。 等醒过来以后,我仔细回想这件事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捶到的地方,正好就是上次我一刀捅进去的地方…… —— 次日,宋姗姗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来到了我家。 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来我家看帅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抱着龙王爷给我准备的草莓不撒手,吃得满地都是草莓的残躯。 我忍住想把她轰出家门的冲动,上手去抢了那篮子草莓,可惜,力气没她大,没抢回来篮子,最后只勉强抓了三个小草莓过来气鼓鼓地一口吃掉。 “算命先生那边警察已经过去调查了,但是没抓到人,和我哥说的是已经跑了,现在警局那里正忙着出悬赏通告呢!狐狸的事情我没告诉我哥,我怕吓到他。 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敢相信狐狸娶亲这种比中彩票还稀有的事情会落到我头上。” 宋姗姗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贼兮兮地冲我奸笑:“染染你还没告诉我,前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呢!从哪来的,是什么身份,他人呢?喊出来见见啊!” 我黑着脸从她怀里的水果篮子内又抢了枚草莓,整个塞进嘴里,“原来你这次是特意为他而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人。” 宋姗姗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不是人就不是人呗,他那么帅,那么霸气侧漏,是人才有问题呢!” 我眯着眼睛怀疑地问:“你不害怕?” 宋姗姗摇头:“害怕什么呀害怕,管他是什么东西,他干的可都是救人的事,他救人,就代表他是个好人,好人你还怕什么?” 啧,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姗姗胆子这么大呢。 不过她说的话没毛病,不管是妖也好,是鬼也好,只要做的是好事,没有害人,就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既然你这么想见他,那我就满足你!”我拍拍手,朝着玄晔在的地方指了指,“他在那里削苹果呢。” 第19章 有龙王爷在! 宋姗姗差些被一口草莓给噎死,狠狠捶了两拳头胸口才把嘴里的东西咽完,照着我指的那个方向盯了一会儿,眨眨眼:“哪儿呢?” 哦,忘记她看不见妖怪了。 “龙、”呸,差点失嘴!我立刻改口,朝着那站在雕花老式玄关后认真拿刀削苹果的龙王大人乖乖喊了句:“阿玄,姗姗来谢你救命大恩了。” 我这一声喊,他手里削了一半好不容易才连成一整条的苹果皮无声无息地、一刀就断了。 苹果皮断了,龙王爷他表示很不爽。 不太高兴地盯了半晌地上的苹果皮,才拿着水果刀,捧着苹果,一个扬袖在宋姗姗面前现了身…… “我去美男!”姗姗嘴里的草莓都掉了。 我扶额暗暗嫌弃了她一句:“没出息!”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龙王爷面前,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接过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张嘴就啃了一口,“你别研究了,我今天都吃了四个苹果了! 再削下去我中午就不用吃饭了,下次你想要一长条的苹果皮,我给你削。对了你要苹果皮干什么?” 龙王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我:“喂狗。” 我啃着苹果好奇:“啊?喂什么狗?咱家没养狗啊。” 龙王爷依旧在用怪异眼神盯我:“大门口,有流浪狗。” 我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可是苹果皮,狗会吃吗?” “不会。” “那你削苹果皮干什么。” “练手。” “……那你还喂什么流浪狗?” 龙王爷拧了拧眉头,满脸都写着:你智商也堪忧几个大字。 “狗喜欢吃苹果。” “狗喜欢吃苹……啥?!”我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差些石化被从头劈到脚劈成两半了!手里的苹果一时间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你你你、你削苹果是喂狗的!” 龙王大人一派理所当然:“要不然以为本君削它做什么?” “我以为你是削给我吃、”对上他那双关爱弱智人士的明媚眼神,我瞬间啥都不想说了,生气,很生气! 苹果放回了他手里,我全身不舒服地失落道:“行,你拿去喂狗。我不和狗抢吃的。” 龙王大人捧着苹果静了片刻,耿直道:“狗不吃别人啃过的东西。” 我:“???” 现在的流浪狗都这么挑嘴的吗?! “哈哈哈哈——”沙发上半躺着的腿废人士这会子已经搂着水果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拍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吃撑了,再笑就吐了!染染你也太惨了,敢情你在这位大哥眼里,就是个和狗抢食的小傻子!” “别笑了别笑了!再笑今晚我们就吃狗肉火锅!”我赌气地跑过去抢她草莓,这一次她笑虚脱了,终于还是让我一举得逞了。 见我被他气得七窍生烟,龙王大人试图哄我消消气:“你早说你喜欢吃苹果,本君就专门为你削了。夫人,肯定是比狗重要。” 我、比狗重要?这都是什么比喻啊! 苹果再送到我眼前的时候,剩下那半截皮已经被他用法术弄掉了。 “我不吃!”我硬气地拒绝。 他静了静,说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夫人想要本君喂夫人?用,嘴?” 我愣是被他最后这两个字给呛得咳嗽了起来。 赶紧把他手里的苹果又接了回来,不识抬举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也不知道姗姗这会子是哪根筋又抽了,竟然两眼放光地盯着玄晔犯起了花痴:“哇,好会撩,我爱了!” 过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咦?呀!你俩这是什么关系啊!他他他他,为什么叫你夫人?还有,你、怎么认识他的?” 她终于想起来正事了,我赌气地啃着苹果,愤愤道:“我和他没关系!怎么叫我是他的自由……啊你别扯我耳朵!” 那人竟然不道德的用薅我耳朵的方式报复我,居高临下的清冷尊贵道:“拙荆顽劣,见笑了。我是她夫君,已经入过洞房的那种。” “洞房!”宋姗姗亢奋了。 我也阵亡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老脸通红,羞得无地自容。 龙王大人却面不改色地说下去:“本君就是城北凶宅里,和小染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最近这些天,本君一直与小染住在一起,同床共枕。” 我,已经放弃反抗了。 不出所料,宋姗姗被我们两个的英雄事迹给吸引到了,激动得就差瘸着腿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染染春梦里的男主角啊! 厉害啊大哥! 染染你早和我说你梦里的男人长这么好看,我就不为你白担心这么久了!” 我汗颜,对着神经大条的宋姗姗无奈道:“我以前也说了,他眼睛很好看!” 宋姗姗奋力反驳:“可你和我说他是条蟒蛇来着,蛇这种生物,我实在脑补不出来长相有多好看……不过,今日一见大哥,我突然觉得,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蛇,也是可以接受的!” 呸!看脸的女人,肤浅! “嗳不对,上次染染不是和我说,她把梦里的妖怪给弄死了吗?”宋姗姗有点像等待听八卦的吃瓜群众。 我把男人的爪子从我耳朵上扯开,揉揉被拽疼的耳尖,脸黑道:“这不是刺杀失败,没成吗?” “没成……就好!”宋姗姗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欣慰道:“成了才会后悔一辈子!反正染染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嗯……那你之前,到底有没有被水淹死?” 我苦恼地继续啃苹果:“他的确没死,但我是真的死了。” “啊?那这可怎么办?上次找算命的,差点把自己小命给算没了,这次还能找谁救你?”宋姗姗担心地挪近我些。 我镇定地叹道:“现在有龙王爷在,我暂时还死不了。” “龙、龙王?” 第20章 妖也喜欢看言情小说 不等宋姗姗反应过来,龙王大人就先盘问起了她:“你们宋家是不是有位世交,姓韩,他家在乡下,有个古宅。 他妻子与儿子,最近都生了挺严重的病,他自己,也在暗地里到处打听看风水捉鬼驱魔的大师。” “姓韩的世交……”宋姗姗摸着下巴细想了半分钟,回答道:“倒还真有!我家老东西的公司有个固定的合作伙伴,就是姓韩。叫韩月升,名字怪文艺的,人也很有文艺范,待人处事彬彬有礼,谈吐不俗,肚子可装了不少墨水。 听我哥说,他是名校研究生毕业的富二代,在商圈算是很有天赋和头脑的商人。接手家族集团没两年就给自家公司拉来了不少份十位数的订单。 前两年他家老爷子退休了,他子承父业,成了自家公司的一把手,在圈子里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我家老东西以前很赏识他,和他一起吃过几顿饭,我也借我哥的光,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家有没有古宅我不清楚,但是我的确听人说,他老婆最近精神有问题,他儿子也在住院。 好像也就半个月前,他老婆跑到公司抓奸的事可闹得沸沸扬扬,原本只是过去和他谈合同的一位女副总更是被他老婆一脚踹出了会议室。 听我哥身边的秘书说,那位女副总被自己公司的副手接走时,整张脸全是血口子,都被人抓毁容了!后来韩总又特意让人给女副总送了不少礼品去,还赔进去了两个单子,才把这件事给摆平。 外面的人都说他老婆精神有问题,韩总那么一个五好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轨的渣男,可他老婆却隔三差五闹一次,非说他在外面有人。连他给女下属安排工作,他老婆都得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揉了揉被苹果填饱的肚子,不敢苟同地道:“男人这种生物,是不能光看外表的!有的人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在人后说不定怎么风流放浪呢,尤其是出轨这件事,男人有没有问题,女人最清楚!” 宋姗姗也摇头:“这还真说不准,不过他老婆这几次是挺过激的。我以前也见过他老婆,那时候明明就是个气质脱俗,清雅如兰的贵太太,特别优雅在意形象,说她会打小三挠花别的女人脸,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 说完扭头又问龙王大人:“嗳大仙你刚才说什么捉鬼驱魔?这件事和鬼魔又有什么关系?” 鬼…… 能迷惑人心智。 如果一个人性情大变,的确有可能是鬼魂作怪。 我也向龙王爷大人投去了认真求知的目光。 龙王爷用指腹摩擦手里水果刀的刀口,高深莫测道:“他的确没有出轨,对妻子忠诚未改。他妻子发疯,儿子生病,都是因为他家老宅里寄生着一只等待了他三百多年的鬼。” “鬼?!”一听见这个字眼,宋姗姗就吓得连连往后缩,声音发抖地追问:“什么鬼?哪来的啊!” 龙王大人没有回答,只是朝姗姗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放了一张不知从哪翻来的我的名片,“鬼怪之事,少掺和。把这张名片交给韩月升,告诉他,他家的事情,小染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家的事情,为什么我能给他一个答复?我有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宋姗姗拿过名片,和我一个反应,蹙眉想了一阵,“染染是凶宅试睡员,这种事她怎么能给答案。” 我顿了顿,联想起昨天他给我说过的积攒功德一事,猜出了一点眉目:“你不会是想,带着我去抓鬼!我是凶宅试睡员,你让我在凶宅里和鬼做一夜伴我姑且可以办到,可是抓鬼,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啊!” 宋姗姗也点头附和:“对啊对啊,虽然染染这人辟邪,但是辟邪归辟邪,却不能和那些东西硬刚啊。抓鬼这种事,最后搞不好就是染染被鬼抓……” 龙王大人眉峰上挑,胸有成竹地收刀入鞘,“不算是抓鬼,算是感化,用佛家的说法来讲,是超度。” “超度?”我大吃一惊,放下手头的草莓苹果就咂舌不已:“我我我、我更不会了!要念经吗?对着念我会……” 龙王大人揽袖将合好保护套的水果刀放回果盘旁,甩了甩袖子离开客厅往外面走:“到时本君会陪着你,怕什么。今天先好好休息,说不定明晚,你我就要在凶宅内度过了。” “凶宅……可我这个月的业绩达标了啊……” 啊字的尾音还没喊出口,我再去抬头看他背影,却发现他老人家已经消失在了我家这栋楼里了。 嘁,走得这么快,又不知道跑哪潇洒去了! “啧啧啧,染染,你运气不错啊!”宋姗姗没良心的扯了扯我袖子,羡慕得都快头顶冒粉红泡泡了:“好有型的男人,好帅的男人,染染你赚了你知不知道! 想不到干你们这一行还有意外惊喜,下次带姐姐我一起体验体验呗!说不准,我也能遇见一只又有型,又帅的妖。嗳染染,你看见没,你家这位大仙,肩宽腰细腿还长,简直就是黄金比例啊,男人中的极品! 这么完美的男人,肾,应该不错!” “你信不信我闷死你!” 我羞恼地朝她扔过去了一只抱枕,她被我一枕头砸中脸盘子,挨了砸以后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开心了: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呀呀呀,染染你有福了!这位大仙各方面条件都比那个谢嘉楠好一万倍!你这是走桃花运了,还是最好的那种!哎,果然,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你才是猪呢!”我拿起一颗草莓硬塞进她嘴里,堵住她那不安分的舌头。 她捂住嘴吃着草莓,笑眯眯地望着我,那神态,颇有一种老太婆终于把自家嫁不出去的大姑娘给塞上花轿的慈祥欣慰感…… “话说回来,你昨晚回家以后,还有什么脏东西去骚扰你吗?”我关心地问她。 她摇摇头,“没有啊……可能是因为我哥为我请了香的缘故。我哥说我在算命馆里受了惊吓,回家以后为了避免丢魂,得先给门神灶神和守家将军上香。 对了,听我家佣人说,我消失的第二天,家里突然多了两箱子珍珠和纸做的金元宝,样子怪吓人的。 我哥二话没说就让人把东西浇上柴油全烧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烧着烧着那箱子和珍珠元宝就全变成了纸扎的东西了,可把我家老东西脸都给吓白了!” 那两箱子珠宝,应该就是狐狸下的聘礼。 她哥还挺懂,竟然知道白来的东西不能要,只能烧了还回去。 “没事就好了,等咱们闲下来了就去附近的庙里求个平安符,你每天挂在身上,免得又被狐狸抢去做新娘了。”我松了口气,坐回宋姗姗身边。 帮她揉了揉瘸了的那条腿:“嘶,不对,我记得那天龙王爷带咱俩回来的时候,你腿没瘸啊,今天怎么拐棍都用上了?” 宋姗姗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那个,昨天出院的时候,我太激动了,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摔的……” “……” 这女人,是真的蠢啊! —— 好不容易把宋姗姗这尊麻烦神给送走了,我再回到院子里时,恰好见到了那位消失了两个多小时的龙王爷正站在葡萄架下拿着一本红皮杂志看。 浅金色的太阳光穿过葡萄叶的缝隙错落在他的一袭墨衣上,就好像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边。 自骨子里渗出来的华贵气质就像那小说中描绘的,可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捉鳖,手持苍穹,剑撼江山的年轻帝王,无论做什么动作,举手投足都优雅到极致。 风拂过葡萄架时,似乎连他身后披着的墨瀑长发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染着不可亵渎的清冷仙气。 真不愧是龙妖,气质这一块拿捏得真稳。 此情此景,哪里还能容人再将他当成妖,分明是位清心寡欲、玉树临风的神才对。 但,清心寡欲这个词,是不是不太适合他…… 毕竟他之前在我梦中的所作所为,咳,的确和清心寡欲没半毛钱关系。 但也许是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即便他那么纵欲……也让我无法用色这个字来形容他。 即便是在最纵情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也是出尘脱俗,清雅华贵,光风霁月…… 这么养眼的一幕,拍下来留作纪念最好! 果断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但镜头举起时,屏幕里却只有葡萄架和太阳光,根本捕捉不到人影。 我抬眼又确认了一遍他还在,这才失望地叹了口气,乖乖重新关上手机,放回口袋里。 “你在看什么书呢。”我轻着脚步走到他身边,他闻声立马做贼心虚地把书藏到了身后去,面色微红地扭头看我,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敷衍道:“没什么,一些你们人类的常识而已。” 常识? 我踮脚再次试图往他身后看,挑眉故意装懂:“哦,常识啊,多看看挺好的。” 常识个什么常识,虽然他刚才藏得够快,可我还是眼尖地看见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总裁追妻路漫漫’几个大字。 妖怪,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 第21章 夫人真香 “我今天,胃口好了很多,吃下去的东西消化得也很快。”我开心地给他汇报情况。 他掌中有光一晃,然后书就在他手里没影了。 牵住我的手,他带我往屋里走:“多攒点功德,你就能维持住活人的生命体征了。五感也会慢慢回来的,现在内脏已经恢复动力了,下一步,争取让你的脸有点血色,味觉和对痛的感知完全正常。” 我点点头,“都听你的。” 他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本君更希望,夫人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听话。” 我咬唇沉默了一分钟,“或许,可以呢。” “但愿。” 晚上九点钟。 宋姗姗给我发了个表情信息,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半分钟后,又发了句:明天上午九点半,韩总会派人去你家接你。准备好,你将要面临的是场硬仗,韩总老家的那只鬼特别凶,听说韩总儿子高烧不退就是被她缠了。 一句话发来,又接上了一句:事成之后,记得请我吃火锅! 随即是条那位韩总老家的位置分享。 嚯,不错不错,姗姗这办事效率太高了。 富豪家的小公主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我擦了擦刚洗过的头发,把手机放在一边,解下身上的浴巾,换上了干净的睡裙。 洗完澡,敷个面膜就该去睡觉了。 但是想起龙王大人还在隔壁房间休养生息,我斟酌了一阵,决定先去和他知会这件事一声。 面膜敷好后丢进了垃圾桶,我打开房门,两三步的功夫就来到了隔壁龙王大人的房间门口,礼貌地敲了三下门,握住锁柄往下一拉,推门走了进去。 “姗姗把事情办妥了,明天早上九点半……” 话没说完,我昂头才发现屋里竟然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他不在家? 我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兀自喃喃:“夜不归宿,可不是个好习惯。” 看见床上的被单被子都还叠得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迹象,我低低猜测:“难道是不打算晚上在这里住?说不定在外面有窝呢。不在这里住就不住呗,我还省心了。” 我心不在焉地转身要走。 一阵凉意从背后袭了过来,突然一个浸着寒意的怀抱从后搂住了我,吓得我脊上一僵,浑身上下有那么一瞬的发毛。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男人气息,不是那一如既往清凉的衣上温度,我现在肯定已经被吓得跳起来了。 可抱我的人是他,我就没那么紧张了,甚至几天相处下来,还觉得有点习惯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 “龙王爷?”我低吟。 他从后箍着我的腰,埋头在我肩上,耐心纠正:“叫本君阿玄。” 我更了更,心跳加速,脖子上有几分发热:“嗯,阿玄。” 他故意稍稍抬起头,鼻尖若即若离地擦过我肩膀,擦过我脖颈,最后蜻蜓点水地在我耳根处吻了一下。 浮热的吐息拂过我的耳畔,撩得我整个人都有些热血上涌。 尤其是后来的咬耳垂,酥麻一瞬间从他咬过的地方迸发向全身,如同过电一样,脑子都给我电麻了。 “阿,阿玄……”我压住心底被他拨起层层涟漪,老脸发烫地小声唤他。 他见我被折磨成这样,满意地勾唇。 终于将那灼热的气息收敛了几分,他的右臂从我的胸口上方环过,搂紧了我。 姿势虽然暧昧亲密,可他却也很有君子风范的手臂有意不再往下移。 只是搂在我腰上的那只爪子还在不安分地抚摸我腰肢…… “夫人真香,夫人的腰,真柔软,真细。似细柳,若无骨。”他搂着我,毫不吝啬地用好听词语夸我。 我头皮发麻地抽了抽唇角。 这家伙,不会是个恋腰癖! 抚到腰间敏感处,他还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我条件反射的身子一震,一个猛挣扎,倒抽一口冷气,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别挠,痒!” 手紧紧攥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沉笑一声,总算是把魔爪从我腰上移了下来,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无尽柔情地附在我耳边道:“这样才对,你都是本君的女人了,见了本君,还那样拘束做什么。本君,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可你这存心引诱比吃人还可怕! 我待在他怀里渐渐放下了戒备,手指也不自觉将他的玉手握紧了些,脸上余热未散,支支吾吾地和他说:“那个,韩家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说是明天上午来接我。” 他镇定如斯:“猜到了。” 我咕噜咽了口口水,“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那个,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我一把拉开了他环在我胸口处的胳膊,松开他的大手就转身往他房外跑。 再待下去,指不定又得发生什么事呢! 他瞧着我的落荒而逃,没生气,语气调侃了问了句:“不打算和本君一起睡?” “不了不了,我认床!”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奔进了自己的房门。 反手把房门一关,还上了锁。 心有余悸的往大床上一倒,我拍拍胸脯,暗暗感慨自己终于虎口逃生了…… 和他睡?傻子才跑过去和他睡! 虽然他承诺过以后不会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碰我身子,但鬼知道他能不能真的忍得住。 要是忍不住……我迟早得被他榨干! 夜晚这种危险时间段,我还是对他有多远离多远! 可是我似乎低估了他的手段—— 半夜十二点,我迷迷糊糊从睡梦里醒过来,甫一睁眼就借着投进来的月光,看见了头顶飘着十几只吓死人不偿命的骷髅头…… 我这屋可是从来没闹过鬼啊! 我惊叫了一声,浑浑噩噩的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就跑到门口,开锁,逃出去—— 我在房子里跑,那骷髅头就在我后面追,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阴森刺骨的笑声。 我慌乱的摸电灯开关想要把屋顶吊着的水晶灯打开,可是,开关啪啪关合了好几次,灯都没亮。 我只能摸着黑,借着房里仅有的昏暗月光跑下楼,又跑上楼……无论躲在哪里,都能被那些骷颅头给追上。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好砰地一声撞进了男人休息的卧室里。 什么也没看清楚就往男人的床上扑,一把搂住了床上清眠的男人,害怕的缩他怀中大叫:“玄、玄玄、玄晔,有鬼抓我啊!” 被我用力搂住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半晌,轻笑一声。 于是,他这么一笑,我就更加确定,是自己着了他的道。 过分!我不主动来找他他就拿鬼吓我,实在太没有良心了! 染上凉意的身体被他往怀里一圈,抽出被我压在身体下的被子,他一挥手,被子严严实实的把我们两个人都给裹了住。 拍拍我的脑袋无声的安慰我,没过多久,四周的阴气与森冷鬼啸就完全消失了。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觉得我今晚是走不掉了。 房门哐的一声被风吹关上后,他摸摸我的头,像珍爱一只极为喜欢的小兽一样,用着带有酣浓睡意的嗓音安抚我:“说过不会乱动你,本君不会食言,怕什么。” 第22章 是你先招惹本君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但是尽管他都这么保证了,可他拿鬼吓唬我的事情,还是让我很不爽! “睡觉!”我气鼓鼓地伏在他怀里瓮声道。 他紧了紧搂在我身上的臂力,没说话,安静陪着我入眠…… 我这人平时就睡眠质量好,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次和他一起睡,都睡得更沉了,几乎不过五分钟,就开始陷入什么也不晓得的状态了。 睡得太沉,还折腾不醒,所以就导致这家伙应该趁我睡觉占了我不少便宜。 毕竟我意识恍惚的时候可是感觉到他亲我脸蛋了! 后来,我还云里雾里地听他在耳边幽幽念叨了句:“小染,你要记得,自始至终,都是你先来招惹本君的……本君这一世,来以身相许。” —— 第二天,上午九点。 我是被手机的闹钟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那位龙王大人已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了。 我睡得头昏眼花的,挠着沉重的脑袋,穿上床边已经准备好的拖鞋,浑身骨架酸痛,懒懒的出了房门。 从二楼的栏杆后探头往一楼瞧,客厅里也没有龙王大人的影子。 隔壁房门还敞开着,余下的几间空房都一如既往地上着锁,总不至于在头顶的三楼看风景! 我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穿着拖鞋,拿着梳子一边梳头一边往直通三楼的楼梯口去。 我住的这个房子,是我从二手网站花了八万八的超低价格购来的。 地方挺大,院子也不小,在五十年前,这里应该算是当地的豪宅了。 这房子是栋复式复古楼房,一楼与二楼共用一个房顶儿,一楼是客厅与两个偏厅,二楼是四间卧室,还有两个杂物间。 虽然是复式楼房结构,但这房子的高度与空间完全不会给人半分拥挤压迫感。 即便是一家七八口住进来,再雇一两个佣人,也足以容纳得下。 三楼是顶上单独的楼阁与天台,三楼也有两个小房间,但已经二三十年没人住了。 我搬进来以后,就把三楼打理了出来,专门养些花花草草,好给这个家里添添生机。 至于这么一栋质量还不错的老房子为什么能被我以八万八的价钱拿到手,是因为这房子出过事。 人倒不是在这房子里没的,只是住过这房子的那户人家,八年前前脚离开离城,后脚就在去隔壁城市安家的路上遭了车祸,八口人,当场没了六个。 剩下两个刚打算回来住,就在这里犯了遗传病,送到医院就没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江湖术士说这房子克生人,宜阴人居住,因此这房子就成了半个离城人口中的阴宅了。 阴宅被二次售卖那天,原主人的妹妹把价格标到了八万八,这么低的价钱,这么好的房子,却硬是没一个人敢买。 胆大如我,当时就一锤定音把钱打到她的卡上了。没几天,我就拿到了这个房子的产权证,成功拎包住进了这个老房子。 而我之所以敢买这个房子,一个是因为这房子的确是买到就赚到,离城的一手房,我实在买不起。 另一个原因,是我曾闻讯而来,在这里做过鬼屋探险的小视频。 嗯……鬼是没见到,屋子也确定是干干净净的,地理环境好,虽然在偏僻的郊区,几百米都看不见一户邻居,但不远处就有一条大道,道上每晚都有路灯,也不至于夜里太阴冷。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次的鬼屋探险视频在网上小火了一把,让我赚了二十多万。我由衷地觉得,这房子肯定旺我! 它旺我财运! 人嘛,买房不就得买合眼缘的房子吗?这房子就挺合我眼缘的。 住了这么久,我家里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所以我对这房子,就挺放心的。 但现在再想起前几年外面的传言,说什么这房子克生人,宜阴人,我却也开始怀疑这话的真假了。 因为,我的的确确,是死了。 说不准这房子根本就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而是风水好不好的问题…… 不过现在再担心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宜生人还是阴人,都不重要,我有龙王爷护体嘛!不会完犊子的。 上了三楼,满屋顶的花花草草正生机勃勃地吸收着天地精华,嗯……没有他的影子。 看了下时间,快到九点半了,我也不敢到处折腾,赶紧先下去洗漱准备。 龙王爷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丢,但金主就不一样了,我不能让金主觉得我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随便洗了把脸,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挑了套显年轻的白衬衫与蓝裙子穿,再一丝不苟地给自己画个淡妆。 一切准备好后,拿上白色手提包,带上钥匙打算出门。 抬眼时目光恰好无意落在了我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银色骨链……这骨链最近好像明亮了不少。 九点半,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私家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我锁上院子大门,淡定地开车门坐上去。 车内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我一坐进去,就呛得头晕咳嗽。 “抱歉。”低哑的男人声从前排驾驶座位传来,男人伸出修长挺直的大手,莹白透亮的指尖摁下了开窗键,“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多抽了两根烟,想提提神。让白小姐见笑了。” 车窗自动缓缓打开,烟味透出去了,我也终于觉得好受了很多。 抬头看见车内后视镜上映出的那张憔悴却俊朗成熟的男人面容,再扫了眼他身上穿着的价格不菲,做工精湛的黑色西装,手腕上带着的镶宝石手表,我有点好奇:“韩总?” “嗯。”他鼻音很重的应了声,斯文慢理的调整了后视镜的角度,随后发动车子,快速的驶在平坦的郊区长道上。 不是说要派人来接吗,怎么自己亲自来了?看他这颓靡的模样,应该是最近被缠的挺头大。 “韩总实在太客气了,随便派个司机来接我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耽搁韩总时间了。”我淡定的与他客套。 他专心开着车,谈吐文雅道:“没事,是我要请白小姐帮忙,这一趟理应我来接白小姐。何况,我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别人也不了解。我需要把事情的始末告诉白小姐,这样白小姐就能当个参考了。” 金主就是金主,总是能抓到重点。 我点点头:“韩总请讲。” 第23章 女鬼现身 他双手熟练地掌控着方向盘,开口压抑道:“乡下的那栋宅子,是我家的祖宅。我家在离城北边与南边各有一套老宅,北边乡下的老宅在我爷爷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大雨冲塌了,南边的这套老宅,听说有五百多年的高龄了。 南边的宅子比北边小了三分之二,所以我家祖辈以前都住在北边的大宅子里,很少去南边。直到北边的宅子不能住人了,我爷爷才带着一家人从北边搬到南边。 南边荒了太多年,交通生活什么的,都不方便。加上我父亲后来在城里买了别墅,所以我爷爷并没有在南头住太久,就被我父亲接来了省城居住,直到他驾鹤西去,遗体才送回了南边接受吊唁。 我爷爷病危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让我一定要守好老宅,说老宅是我们家的根。他临终前的最后一个心愿,也是落叶归根,重回老宅。 爷爷去世后,我父亲身体不好,就在我名下的另一栋别墅居住养病,我平日很忙,腾不出空闲,我们一家,再也没有回过老宅。 去年夏天,我夫人总吵着家里热,吹空调吹得腰疼,所以我就想,乡下空气好,老宅住着自然凉,先带夫人和儿子回乡避避暑,也正好顺道祭祖。 没想到也是那一次回老宅居住,我夫人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刚住半个月就坚持要回城里。我带妻儿回了城里的别墅,没安生几天,我妻子就夜夜做噩梦,总说,梦见我出轨。 起初我只当她是感情太敏感了,就没有多在意,后来越演越烈,我夫人总是在半夜十二点清醒过来,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哭,和我又哭又闹逼问我为什么出轨也就算了,有一天夜里,我竟然看见她坐在床上啃自己的指甲盖。 她啃得手都出血了,还把血抹在我的脸上,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我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次日就带她去医院检查了,检查结果,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我夫人吃了半个月的药后,精神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有一天儿子给她倒了杯白酒,她突然就发作了,把儿子推倒在地,不停地拿头撞墙,我去拦她,她还掐我的脖子。 那次是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她的情绪才被控制住,后来她睡了一觉清醒过来,就不停地告诉我,老宅有鬼,有个穿紫衣裳的女鬼,还说那个女鬼是我的老情人。 我是个无神论者,一直都不信鬼神一说,我坚信世上没有鬼,坚信她嘴里的紫衣鬼,是不存在的。我们夫妻为了这个问题争执过,她精神错乱得几度要找房产中介卖掉那个老宅,都被我拦了下来。 两个月前,她偷偷找人去烧了那处宅子,好在这个消息被我秘书偷听到了,我连夜驱车赶了过去,趁着火势没蔓延开,赶紧让人把火扑灭了。 回来后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话顶话的时候,我失手打了她一巴掌。 也许是我的过激行为再次刺激到了她,她开始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她只要见到我和我身边的女秘书,女客户交流,就都会怀疑我们是不是有男女关系,都会言语粗俗地辱骂她们。 她将我出轨的谣言散布满城,对我绝情也就罢了,还对儿子非打即骂,一个月前我为了逃避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就在公司住了一个星期,第八天,我突然接到了儿子病危进手术室的消息。 我慌忙赶到医院,才了解到我儿子是在哮喘病犯病的时候上楼拿药,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因此才当场失血过多休克了。 我儿子是摔伤了脑子,加上本来就有遗传病,所以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度过危险期。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责怪我的夫人。我生气地质问夫人为什么在家里没有好好照顾儿子,让他犯病都拿不到药,造成了现在这种严重后果。 可我夫人却哭着和我解释,说是看见一个紫衣裳的女鬼从二楼把儿子推下来的。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她推卸责任的谎话,后来仔细一想,我家的确是从回了一趟老宅后,就变得鸡犬不宁,怪事连连了。 我夫人的家族没有精神病史,她生活优渥,以前也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突然的性情大变,患上精神疾病,让我不得不往非科学的方向去想。 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理念,这世上没有鬼,只是人心有鬼而已。我现在需要先把夫人心中的鬼除了,才能从根源上解决我家目前的困境。 我四处让人打听看风水抓鬼的大师,其实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给夫人一个心安。白小姐从事这个职业,一定比我更加清楚鬼神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 在白小姐之前,我已经挑出了四位在玄学领域比较有名气的大师来给我家解决这事了,不过,在看见白小姐的名片那一刻,我就改主意了。 白小姐是最适合处理这件事的人,我需要白小姐帮我证明,鬼,只是存于人心,不存于现实。” 真不愧是文化人,说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 我坐在后排抿唇笑了笑,“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韩总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你要是知道你后面就坐了个刚死没多久的活死人,我就不信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淡定地侃侃而谈。 人嘛,刀没扎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感觉到疼。 “听说白小姐这一行,报酬都是按分钟算的。” 我挑眉打趣:“韩总是新客户,可以打折。”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我,“事成,一百万。” 我去,一百万! 我激动得心砰砰跳,果然真正的有钱人都是视金钱为粪土的! 出手就是一百万,这笔买卖值!太值了! 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地惊呼起来了,但碍于这会子是在一年轻有为、身价几百亿的大老板眼皮子底下,太激动反而会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我只好攥紧腿边的裙摆,努力朝他扯出一抹平静的职业假笑: “成交。” 一百万,别说是抓鬼了,你让我陪鬼躺棺材里聊天数星星都行! —— 赶完三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抵达了此次的目的地——稻花村韩家老宅。 那是座四面临水像个孤岛的气派旧宅,从村里的水泥路下来,还得过一条长桥,往前再行驶两三百米才能绕到老宅的大门口。 宅子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除了宅院正前方的空地被人打理干净了以外,宅子后方与左右两方都长了不少蒿草。 因是临水,所以连空气里都渗着寒意。 这是栋标准的古代大户人家建筑,占地面积有一个小学那么大。 飞檐翘角,石狮镇宅,漆黑的匾额上题下了韩府两个鎏金大字,对称型高门左右还挂着两盏古代的琉璃百子闹春宫灯。 石头砌成的院墙脚边还攀着大簇大簇的紫红色铁线莲,藤叶铺满了半截院墙,花盘高举,绽放点缀其上,真就一番花开似锦的好景象。 韩总带我踏上青石阶,迈过一寸二分高的松木门槛,进入了那座四面围得严严实实、透着阴气的宅子。 左右两边的楼阁遥遥相望,正前方是客厅主屋,整个院子呈四合之像,中间的空地铺满了青石砖,四个方向边角摆放了四个大水缸,缸里蓄着水,养着生机勃勃的青翠荷叶。 花圃子里还是铁线莲成簇,如果我认得没错的话,这个品种的铁线莲,叫做元宵火,是一种古老到几乎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的品种,一株一藤,千金难求。 应该是许多年都没有好好养护了,现在的铁线莲藤蔓都已经攀上院子里桂花树的树干了,攀不上的那些,则娇软地趴在草地上,自成一片花海。 进了这栋宅子环视四周,我才终于体会到书本上古人所感慨的四方天地究竟是何种心境。 “这栋宅子什么都好,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最看重这栋宅子,这宅子对我家有特殊的意义,所以我不可能把它卖掉。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还想把父亲送回来养病。宅子荒废了多年,现在还没着手修缮,白小姐挑间房子,凑合住。” 我拎着包打量了一遍四面的环境,“贵府看起来很喜欢养铁线莲。” 韩总推开了一楼会客厅的大门,把一串古式的钥匙交给我:“这花我爷爷记事的时候就有了,不知道是哪一辈祖先种下的。白小姐有兴趣的话,改日我让人送你一株。” “这就不用了。”我赶紧拒绝:“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养不起,我那寒舍不敢养,怕遭贼。” 乡下人认不出这东西的珍贵,城里人可是见多识广得很。 “白小姐谦虚了。” 屋里头的奢华装饰更不输电视剧里的气派官邸,桌子椅子都是用上等的梨花木做的,正堂悬挂仙鹤齐飞的古画,左右两边的花瓶香炉茶具等小物件,保不齐就是哪个朝代的真品…… “这里面的老物件……” 我故意试探着问。 韩总漫不经心地说:“都是古董,只是年代没那么久远。碎了也没关系。” 还真被我猜中了,一屋子古董啊! 怪不得韩家舍不得这栋宅子,单凭这里面这么多的古旧摆设,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好不好! “白小姐还需要什么。”他问。 我接上话:“啊对了,老宅子通电了吗?” 他歉意道:“不好意思,暂时还没有通。” 我哦了声:“好的,我带手电筒来了。” “这是我的备用手机,里面存有我的手机号,你的手机如果没电了可以用这部。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厨房那里准备的有速食与压缩饼干,东面有水井,辛苦白小姐自己动手料理饮食了。” 我语气轻松的摆摆手:“好说好说。” 他点点头,郑重道:“明天早上,我再让人来接你。” “都好。” 一百万呐,这凶宅住的我可不着急! 安排好老宅的事情后,他又赶时间回省城,午饭也没吃的就开车原路返回了。 他走后我按着他的提醒先去东面打了水,再去把老宅的厨房收拾了一遍,忙到下午三点才悠闲的给自己下了碗素食饺子,然后坐在青石廊台上捧着饭碗边吃边欣赏美景。 以前仗着凶宅试睡员的身份我也住过不少高档次的房子,乡下鬼屋也尝试过,但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一座阴宅像这个地方一样,宁静,安逸,给人一种归真反璞的感觉。 也许这地方的风水的确不错,只是住了一个鬼邻居。 吃饱喝足后,我在老宅的二楼选了间偏僻又尘灰多的破房子安顿。 从楼下拿了根鸡毛掸子,简单把屋内的灰尘清扫了一遍,抖干净床幔上的落尘,从包里掏出了折叠床单铺在古旧的月洞床上。 跪在床上清理大床死角的浮灰时,我在床尾的纱幔上看见了一张描着铁线莲的宣纸小笺。 笺上写着一首诗: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是首情诗。 我凑上去仔细欣赏了一遍,看那宣纸上的笔迹娟秀婉约,十有八九,该是个女孩子写的。 说不定就是他们韩家哪一辈的祖先留下的真迹呢。 毛笔字,宣纸,他们古人还真是懂浪漫。 这纸墨的质量也不错,东西应该都过了百十年了,可现在再看,纸除了有些泛黄,没什么破损之处。 笔迹也清晰可见,没褪几分色。 情诗贴在床头,大概率这个房间曾经住着的人是个多情种。 打理完睡觉的地方了,我开始躺床上犯懒了。 无事可做,龙王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要是在的话,还能拉他聊聊天,做个伴。 这里是别人的私宅,不能拍照不能录视频,也不能做网上直播,只能提前进入早睡状态了。 龙王爷说这里有鬼,可到目前为之,我还没看见半个鬼影子…… 是不是因为鬼不在家? 眼瞅着太阳都快下山了,鬼怎么还不回来。 万一今晚没见到鬼,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明天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龙王爷也太不靠谱了,送我来抓鬼,却不告诉我怎么抓。 他不会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带着无数个疑问,我愁着愁着,人就睡死过去了。 半夜十一点,子夜将至。 我是被一道诡异的歌声给惊醒的。 静谧的宅院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透进来的水滴声: 嗒、嗒…… 有规律的滴落个不停。 空荡荡的院子里,稍有一点声音,就自带混音效果,传扬的整个宅子每一个角落都是—— 女人婉转如黄莺的歌喉将一首情歌唱的凄美、森冷: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胡颉颃兮,共翱翔。” 凄凉的嗓音恍若携着穿破人头颅、扰乱人神智的力量,听的人不自觉就悲从心生,浑身难受。 不仅难受,还发凉发毛! 是那只女鬼出现了! 第24章 留下来陪我 我从床内侧摸到了手电筒,抓过手机,壮着胆子,浑身冷汗涔涔的摸黑下了床。 打开手电筒,拉开古旧的雕花房门。 沿着长廊一直往声音传来的尽头走去—— 透窗刮来的风很寒,吹得我胳膊腿酸疼。 长廊的尽头是二楼的一片空地,说是空地,但更像是一处戏台子。 四面都用雕花栏杆给围了起来,四边放满了落了层层浮灰的红灯笼。 屋内的光线暗,光源还是隔了一层窗户的午夜弯月,因此只能大致看见这片空地的粗轮廓,剩下的细节,还得用手电筒一点一点地照。 进入这片空地的时候,那女鬼的歌声已经沉匿于一片寂静了。 按照我先前的预测,女鬼应该就在这里才对,但这里现在,却没有她的影子…… 我忍着心底滋生的阵阵恐惧,走进了空地。 脚下不小心踩到一本书,我心下一惊,赶紧蹲下去把它捡了起来。 拍拍书皮上的脏东西,我翻开那本有年代的古旧书册。 手电筒的光一点点映上去,书内页的墨色字迹由上到下观阅,我一眼就分辨出来那上面写着的不像正常字的特殊记法是一张曲谱。 还是古琴曲谱。与其他乐器的曲谱不太一样,古琴曲谱是上下复合型文字,上为按弦,下为勾弦,每个音的演奏手法,都汇聚在一个文字上,虽然复杂,但一眼明确。 这本曲谱上标注的调子,就是刚刚女鬼唱的那个曲子。 凤求凰,意为男人追求心爱女子的定情之曲。 翻到最后一页,曲谱最后一段的末端赫然盖着一方红色私印。 印上留着:韩朗之印。 这个女鬼与韩朗是情人关系? 韩朗应该是韩家的祖先,那她现在纠缠自己情人的后代又是为什么? 而且她只纠缠韩月升的老婆孩子,却不纠缠韩月升,这其中又藏着什么缘故? 我捧着那本曲谱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空地的正中央却突然投出了一道白光。 四边的红灯笼相继亮起,诡异的红色瞬间弥漫了整个楼阁。 阴风突然破开了窗户,风摇轩窗的声音咯吱咯吱,惊得人心底忍不住地发抖。 水滴声、布料拖地声越来越逼近,像是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齐齐传来的,根本分辨不出来她到底在哪个方位。 是她来了,她还是出现了! 我攥紧手里的手电筒,本能地害怕往后退。 退回了长廊上时,我陡然瞧见白光的另一头,走出了一名披头散发,鬓角夹着元宵火,身上披着与鬓边花同色的古代长裙的女人—— 那张脸,苍白得发紫,那双眼,无神无光,没有瞳孔,眼黑缩成了豆大。 那张嘴唇,抹得艳红,唇纹开裂,还往外渗着丝丝鲜血。 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脊背是挺直的,脑袋却是耷拉着的。 最吓人的是,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在往外渗着水,一汩汩液体从她的肩头、胸口,袖子、裙摆往下哗哗啦啦地流,落地,即化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液。 她从黑暗走进光明,脚下已是一条血路。 突然抬头,冲我诡异一笑,唇瓣抿动,又唱着那首凄美悲伤的凤求凰: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阴风附和着她的歌声愈发刮得厉害,她一句唱完,仰天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回荡在四面八方,尖锐的嗓音刺得我耳膜都要破损了。 看起来是只厉鬼,不能惹,绝对不能惹! 我抓着手电筒立马转身往回走,但漫长的走廊好像瞬间变得没有尽头、变得空间扭曲了起来。 我快步往前走了足有十分钟,可身侧的房间还是最开始靠近走廊尽头的那几间。 是鬼打墙! 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想到这个答案,我上半身一阵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堆。 闭上眼睛在嘴里低声念叨:“龙王爷你在哪儿啊,再不来我就要被吓死了……你跑哪去了啊,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龙王爷,你别这样我害怕……” 突然身后袭来一阵透心凉的寒风,我下意识地转身,却见到一张倒挂的苍白鬼脸正咧着开裂至耳根的血盆大口冲我笑…… 乌黑的长发下垂着,衣领上的水迹顺着女鬼的脖子浸湿女鬼的黑发,再从发梢嗒嗒滴落在地—— “啊!”我激动地惊叫了一声,逃命似的扭头就往前方跑。 可那女鬼像是看准我了似的,一个虚影就挡在了我的眼前,吓得我脚下猛一顿,差些没停住身子一头撞过去。 我心跳如鼓地果断选择换个方向跑,可头刚扭回去,另一条路上也出现了女鬼的虚影。 就在我震惊得不知所措时,一双冰冷硌人的死人手从我脖子后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我的脖子,血水顷刻顺着我的双肩染湿了我的上衣灌进了我的胸口。 脏东西沾到我的体肤,像是火燎一般,疼得我抓心挠肺。 那双手用力,任凭我怎么挣扎都不松开我,猛地一张鬼头探到我眼前来,她咧着血盆大口嘲笑:“原来也是个死人。” 声音一改先前的婉转动听,此刻苍老嘶哑得让人生理性不适。 “放开我,放开、咳咳咳,放开我!”我被她掐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上半身的灼痛感越来越厉害,疼得我快要发疯了。 那女鬼朝着我的耳朵吐了口尸气:“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和我作伴!” 细长的手指头生出了锋利的黑色长指甲,她指尖往我脖子上一掐,下一秒就要刺破血肉捏断我的脖颈了…… 但,好在我身上还带着一串开过光的黑曜石珠子,赶在她捏断我的脖子之前,扯断了珠子,一个回手朝她脑袋上扔了去—— “啊——” 女鬼的惨叫声顷刻震得整个宅子都一阵风卷残云,桌椅摆设乱晃。 我趁着她受伤松开我的脖子双手捂脸的空隙,赶紧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 扭曲的空间结界因为女鬼的负伤而消失化为正常,没有了鬼打墙,我很快就看见自己住的那间房的房门—— 本来想转头看看身后那只女鬼追上来没,可也就是几秒钟没看路,我便一头撞上了某个坚硬的胸膛…… 我以为是女鬼又来挡路了,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了一声。 “啊!” 仓皇后退的身子蓦然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给环了回去,被我撞到的那个人双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强按进了怀中,嗓音富有磁性地安抚我:“别怕,是我。” 第25章 不可以想入非非 这声音,是龙王爷! 我如同捉到了一根救命草,想也没想就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窄腰,埋在他怀里闭紧双眼,额头渗着冷汗,嗓音软绵无力:“有、有鬼!龙王爷、你怎么才来啊!” 他温柔地拍了拍我后脑勺,淡然自若道:“疗伤耽搁了点时间,让小染等久了。” 疗伤? 胸口的伤吗? 我闻见他胸口衣衫上的确掺着两丝淡淡的血腥味,愧疚不已地小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他大度地原谅了我,宽大的广袖搭在我的后背,见到我上半身的大滩血迹,眸色一沉,“受伤了?” 我咬紧牙关头皮发麻地向他告状:“后面有、有鬼抓我!” 他顿了顿,“知道了。” 须臾间,那被我用开过光的黑曜石珠子打伤的女鬼就化作卷卷阴风撵了上来,森冷的阴气把我和龙王大人包裹在其中,女鬼癫狂的哑笑声在头顶响起,字字刺耳,乱人神智: “哈哈哈哈——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陪我啊!我好寂寞,我好孤独,留下来,留下来陪我一起,享受这寂寞的滋味!别走,别怕,来啊,我们一起……” 刮耳朵的苍老声音故意用着充满诱惑力的语调说着,让人听见,脑子发涨,胃里还有点翻江倒海。 龙王大人贴心地用大手捂住了我的脑袋,帮我驱散了几分头颅内的不适。眼神凛冽地望向正前方,龙王大人嗤斥一声:“不自量力!” 黑暗中仿佛有东西在蠢蠢欲动,突然—— 有女人的长头发顺着地板,像无数根有意识的藤蔓一样,迅速朝我们攀爬了过来…… 一缕头发缠上了我的脚踝,我吓得脊背一僵。 没等我动脚甩开它,龙王爷便一道法力将那头发给切断了。 被切断的头发似长蛇蠕动,吃痛的迅速缩了回去,而留在我脚踝上的那段头发则立马脱落了下来,掉在了地板上。 尘埃未落,那成千上万道女人的长头发就从黑暗中更猛烈地蔓延了出来,极具有攻击性的快速朝我们刺过来—— 龙王大人抬起手掌蓄起青色法力,简单一招朝那些女人发丝击了过去,一瞬间,法力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汹涌的火苗像附在头发丝上,像是点燃了炮仗引线一样,噼里啪啦地呲呲就冲头发的根源处吞噬了过去。 不过几秒钟,黑暗深处就传来了老人撕心裂肺的痛吟声:“啊!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随即又一阵阴风乍起,那鬼哭声充斥着整个古宅,有风破开了雕花小轩窗,月光下一抹黑影子一晃眼就从窗台底下飘了出去—— 女鬼的嚎啕声伴随着那影子的离去也渐渐消匿在了深沉的夜幕里,阴风戛然而止,整个宅院一刹那陷入死寂。 我趴在男人的胸口窥探着这一切,月下轩窗半敞,风摇得半扇窗还吱呀吱呀地响。 那女鬼,是跑了吗? 身体突然让人打横抱了起来,我心慌地下意识伸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寥寥几缕月辉下,男人的深青色眸子就好像夜空下的湛蓝海水,海水里点缀着星辰的倒影,神秘而又令人向往,摄人神魂。 这样近距离地瞧着他,我忍不住地喟叹:“你长得,真好看。” 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我立马就后悔了……呸呸呸,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么好色的话呢,也忒丢人了点。 羞窘地把头埋回了他的胸膛里,不过他听见了这话,似乎,没啥反应。 肯定是觉得我肤浅,对我无语了! 他抱着我一脚踹开了我住的那间房的房门,带我走了进去。 房门在我们两个进房间以后就自动又合了上。 他把我放在了古旧的月洞床上,没掌灯,只是坐了下来,摸着黑给我脱下高跟鞋,然后用修长白皙的大手来一粒一粒解我的衬衫纽扣。 解到胸口时,我紧张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老脸烧得滚烫,不好意思地嘤咛:“那个,我、我不习惯裸睡。” 他手上僵了下,安静了足有半分钟,才无奈地和我说:“本君是要给你治伤,你沾了尸水,如若不及时清理,你的肉体会溃烂长蛆的。你不疼了?本君没那么重口味,喜欢搂着一团腐肉睡觉。” “……” 光听他这个形容,我就恶心得浑身一颤。 原来是我想多了,他不是要对我想入非非啊…… 我尴尬地撒开了按着他手背的那双手,不自在的扭了扭双肩:“嘶、真疼!” 像是盐水洒在了伤口上,挖肉剥皮的疼! 他深吸一口气,拿我没办法地继续解我扣子。 但…… 这不还是得脱光我的衣服吗! “龙、” 反抗的话还没说出口,对面的男人就凶巴巴地警告我:“再叫本君龙王爷,本君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喂鬼!” 我立时吞下了喉咙口的那些字眼,愣是把要说的话给原路憋回去了…… 不叫就不叫,凶什么凶嘛。 他猜到我又想说什么了,手上动作利落地趁我不注意,就帮我把衬衫纽扣解完了。 一点也不见外的把我搂进了怀里,让我靠在他肩头老实下来,小心翼翼地给我剥掉脏衣服:“你身上哪个地方本君没看过?害什么羞,本君这不是没点灯么。” 感受到我在他怀中疼得背上发抖,他刻意又将动作缓得更轻点:“青染,你要记住,本君是你丈夫。即便你现在不承认,不接受,你是我女人的事实也无从更改。” 我是他女人?这个称呼,仿佛也没有之前那么让人排斥了。 虽然他和我有了那种关系是事实,可再怎么说,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宽衣解带的,但凡是个正常女人,都会害羞不好意思…… 尤其是他还要去解我的内衣! 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解开了那层排扣,手法之熟练令人发指啊! “阿玄!”我一个激灵用力抱住了他。 他脊上一僵,顿了住。 我心跳加速,心慌意乱,“你、你把我脱得太光了!” 他沉默了一阵,无奈说:“又不是占你便宜,你身上的可是尸毒。考虑好了,是要脸面还是要命。” 脸面…… 命…… 当然要命啊! 我把他松开了些,瘪嘴羞得要命,“那、那你不许乱、摸……” 他没好气地沉声应道:“嗯,知道了!” 蓦然间一条凉毛巾从背后的伤口处蘸过,受伤的地方立马又像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刺痛直冲头颅。 “疼。”我浑身发抖地埋在他怀里诉委屈。 他轻描淡写道:“是会有点疼,等把你身上的脏东西清洗干净了,本君再给你上药。过程有点久,你先忍一忍。” “好。”我咬着牙关答应了。 凉毛巾一寸一寸地清理着我后背上的尸水,冰凉的感觉敷在灼痛的皮肤上,像是不断有针扎进去,有电过进去…… 我在他怀里疼的额头渗冷汗,额角的汗珠子浸入他夹杂着淡淡花香的胸口墨衣里,勾出了他衣衫下紧掩着的点点血腥气味。 背上实在太疼了,破了皮的血肉与头发丝分离时,简直就是人间极刑。 我不由自主的就收紧了抱在他腰上的一双手臂,身体一个劲的用力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的身躯内…… 一片皮从我背上伤口处揭了下来,我咬死的牙关终于忍不住的松了下,气息虚弱的叫了他一声:“阿玄。” 第26章 夫人的锁骨真好看 他柔下语气,低头亲亲我的脑门子安慰:“好了,背上的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来该上药了。上药不疼,你可以缓一缓。” “嗯!”我不热,但是肩头却有汗珠子滑下,沾到了伤口上,更疼。 也许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我不那么痛苦了,他边给我上药边说:“本君还以为夫人向来胆小,最怕这些东西,没想到夫人今晚竟然没有被吓哭,还主动打伤了那女鬼。夫人让本君,刮目相看了。” “吓哭?”我忍着疼,埋在他怀里自信道:“你别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凶宅试睡员,要真那么胆小,还怎么工作,怎么赚钱。” “你不怕鬼?” “鬼这个东西,是个人都怕。只是害怕的程度不一样,而且我的血,可以杀鬼。” “你的血,的确与旁人不同,很久之前本君就发现了。” “今晚那只女鬼是运气好,没有沾上我的血,我也没打算用血伤害她,所以才让她有机会追着我不放。” 要不是为了积攒功德,我还能和她鱼死网破呢! “总睡阴宅,可是会折寿的。况且,万一遇见别的像本君一样不怕你血的妖鬼,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我知道。” “知道还做凶宅试睡员?” “富贵险中求嘛。再说,不怕我血的妖怪,我长这么大,也就只遇见你一个。” 他将药粉均匀地洒在我背上,不用任何光线,就能准确无误地给我清理上药。 突然变得更温柔了,他将唇压在我额头上,淡淡地问:“什么时候发现本君不怕你血的?” 我揪着他的衣裳无语:“你咬我脖子的时候。” “咬破皮了?” “没有,我故意挠破皮的,就是想杀你。” 他的语调里带着笑:“谋杀亲夫?” 我不好意思的低吟:“一开始是这个想法。” “小没良心的。”他偷懒,收了药瓶,骨节分明的玉指勾起了我的下颌,低头往我鼻尖亲了亲。 就在场面开始慢慢暧昧起来,我开始有了心猿意马的苗头时,他突然话头一转,再次把我摁进了怀中上药:“尸水对于活死人而言,就是蚀骨的毒药。 刚沾上肉体的时候只会感觉到灼痛,但尸水会顺着你的毛孔渗进你的内里,一点点地腐烂你的身体,所以,这也是你在女鬼身边时后背没渗出血,后来却越来越疼,皮破肉烂的原因。” 皮破肉烂这四个字听着就很吓唬人。 我憋屈了起来:“我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很难看?” “本君又看不见,不过摸起来,这个手感,应该是……” 我更憋屈了,赶紧追问:“那会不会留疤!” 他安静了几秒钟,像是故意调戏我,没心没肺道:“无妨,本君不嫌你身上丑。” “你讨厌!”我生气地拿头撞他胸口。 碍于他胸口有伤,我也没敢用力,就只是让他试了个疼。 黑暗中的他轻笑了一声,随后凑到我耳边,半哄半就:“先睡,夜深了,睡本君怀里,本君不会占你便宜的。” 他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疲惫了,“那女鬼怎么办?咱们还抓不抓了。” 他道:“今晚抓不着了,明天再说。拿了人家一百万,多在人家这住一晚,也不吃亏。” 他竟然知道我收了人家一百万……妖怪都是会未卜先知的吗? “他还没支付呢!”我闷闷不乐地伏在他怀里嘀咕。 他小声迁就我:“睡,这是你要收集的第一笔功德,嘴边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 我想了想,点头:“嗯。” 反正有他在我身边,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后来,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在他怀中睡着的,也忘记了他是怎么给我清理胸口处的伤口的,总之,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察觉到。 等一觉醒过来时,他已经帮我换好了新衣服,处理好了身上的血口子。 清晨。 我打着哈欠穿着一身红色的绣金花裙子,懒懒地出了房门,下了楼,来到了正在庭院内赏花的龙王大人身边,抖了抖身上金线勾勒芙蓉花的名贵小礼裙,问他:“这衣服是从哪弄来的?挺漂亮的,就是不太适合日常穿。” 太正式了,要是去参加什么舞会晚宴穿还差不多。 “随便照着你手机里的裙子图片幻化出来的,本君觉得还不错,适合你,比较修身,显腰细。” 我凑过去:“啧啧,你不会真是恋腰癖!” 他睨了我一眼,正儿八经道:“只要是你的身体,每个地方,本君都喜欢。” 每个地方这个形容,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我打了个冷颤赶紧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领子扒开点,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皮肉:“是不是你做的?这好的也太快了点,没留疤。” 他挑眉,扫了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本君手里的灵药都是摆设么?凡人之躯,很好修复的。” 我大为震撼,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早知道我就不担心了!我还怕身上留疤不雅观呢。” “就算留疤,本君也不嫌你,怕什么。” 他不嫌我?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瞧我两只手还扒在自己的领口上,他皱眉,看不下去地把我一双爪子拿了下来,修长漂亮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锁骨,他低吟了句:“夫人这对锁骨,委实好看。” 说完,不客气地拎着我的领子裹紧了我的脖子。 我看着他一脸狗护食的神态,无奈地抬手扶额,暗暗在心中的叹息:我这都造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他这么一尊占有欲极强的大神! 露个锁骨都不可以吗?! “所以,你起这么一大早,一直在这里赏花?” 他边给我整理裙子,边漫不经心地否定道:“不是赏花,是等人。” “等谁?”我问。 他正欲启唇告诉我,老宅的大门外却突然又传来了一道汽车车门关闭的声音。 随后是一位穿着白玉兰旗袍的气质贵妇在保镖的陪伴下推开了老宅没上闩的大门,踩着十一厘米的尖头高跟鞋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这不是,已经来了么。”他负手站在我身边,一袭墨衣飘逸胜仙。 第27章 求你把那个女鬼给除了 进入视线的那名旗袍贵妇长着一张大家闺秀,清雅如兰的面容,弯月长眉,杏眼桃腮,薄唇淡赤,面敷脂粉,长发被一根陶瓷玉兰花簪子给挽在脑后,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活脱脱一副上流社会有钱人家少奶奶的打扮。 年纪轻轻,保养也得当,十指纤细不沾阳春水,秀气的面庞肌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大牌护肤品滋养出来的。 长得好,打扮得也让人眼前一亮,就是那双深邃的眸眼里黯淡无光,眼睑下积着大块淤黑,原本的脸色被化妆品遮盖了下去,但神态,却是恹恹的,死气沉沉。 贵妇、保镖、能这么轻车熟路地进入老宅,精神不好……这几个关键点一连串起来,她的身份可就不言而喻了。 女人来到我面前,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贵族的优雅与温柔,这个成熟知性的气质,的确怎么看,都很难想象到她会做出徒手挠花别的女人脸的事。 果然,女人是个爆发力很强的生物! “白小姐,你好。”她焉焉的主动朝我道出了友好的问候,我报以一笑:“韩太太,你好。” 她愣了下,努力提起了几分精神:“白小姐认识我?” 我摇头,坦然道:“猜的。” 她反应迟钝地呆了几秒钟,才含笑夸赞我:“怪不得姗姗和我说,白小姐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白小姐机灵,我很喜欢。” “韩太太谬赞。”我礼貌地和她客气,打量着她手里提着的一只纸袋,直入正题地说:“我刚要给韩总打电话说呢,这栋宅子,我想再多住一天。有些问题,暂时还没弄清楚。韩太太这次来是……” “白小姐也看见那只女鬼了,对不对?”她没有铺垫地上来就问正事,暗淡无光的眼神里含着无尽沧桑与期待。 我被她这一问给问住了,韩太太这个问题,这么直白的吗? 本能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身边的龙王大人,得到他的首肯点头后,我才压下心中的担忧,向韩太太实话实说:“是,我见到了,是个紫衣女鬼,头发很长,鬓角戴着一朵紫红色的铁线莲。” “对,就是她!”韩太太激动了起来,眼神死死盯着我身后的宅院正厅,咬着牙,颤抖道:“去年夏天,我和月升一起回这里避暑,住进来的第三天,我就看见了她。 我看见她,坐在二楼东边倒数第三间房的窗子上,一边梳头,一边冲着我诡异的笑。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就也没多在意。 可没过几天,一个夜晚,我迷迷糊糊就起了床,走到了二楼的观舞台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紫衣女人在舞台中央款款起舞,嘴里还唱着凤求凰……对,就是凤求凰! 我吓得失声大叫,转头就往回跑,可无论我怎么往前跑,最后都会重新回到戏台前。 那个女人身上全是水,披头散发的,脸上全是疤,全是血,就那样把我按在了栏杆上,掐着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为什么抢走我的男人,为什么抢走我的人!” 贵妇恐慌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瞳孔放大,眼底浑浊:“白小姐、白小姐你知道她有多么可怕吗!她流的眼泪,是红色的,她的嘴角裂到耳根,她张嘴的时候,舌头像虫,在蠕动! 她的头发会变长,变得很长很长,像魔鬼的爪子一样,勒住人肩膀,就把人往死里缠!” 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双肩,倒把我给吓得身上一抖。 她瞪大了一双美眸,精神越发不正常:“我被她勒死过去,再睁眼,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和月升说这件事,他却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后来她夜夜都引我去那个观舞场地看她跳舞,听她唱歌,她用各种方式折磨我,她掐我脖子,甩我巴掌,还逼我喝她身上溢出来的臭水! 每天早上,她都会把我送回房间里,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说的那些事实,都是子虚乌有,都是我在做梦。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身上被她虐待过的伤痕,都是真实存在的!你看,你看!” 她几乎是嘶吼着捞开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露出来的那截纤细手臂错落着大小几十处旧伤痕。 我大为所惊,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受了这么多折磨…… “月升他不信这是女鬼伤的,他总以为是我自己自残!我没有!我也是个正常人我不是神经病!对了,还有,还有离开前的两晚上,我亲眼看见了月升搂着那个女鬼,翻云覆雨,忘乎所以! 我那时候知道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我就催着月升赶紧回家,回我们省城的家。我以为只要逃离了这里,我就解脱了,可我没想到,她带给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月升和别的女人上床,和不同货色的女人激情亲吻,我都快要被逼疯了!我害怕,我是真的很害怕失去月升…… 可月升,不但不顾及我的心情,还隔三差五的往这里跑!我生气,我走投无路想要卖了这处宅子,然而每当我提起这件事,月升就会暴跳如雷! 他后来,竟然还把这个女鬼带回了家!有一天晚上,我去给他送咖啡,他书房的门是掩着的,我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他搂着女鬼的腰,和女鬼干那种事! 我一气之下,就想让人把这栋鬼宅给烧了毁了,可月升他不许,他还要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我和他闹,谁知他却对我大打出手,他觉得我是疯子,我也觉得他魔怔了! 为了躲我,他搬进了公司住,可他带回去的那只女鬼,还留在家里。我亲眼看见女鬼出现在儿子的身后,朝我露出特别狰狞的笑容,一把将儿子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都是那只女鬼,都是她,都是她害的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都是她害的月升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都是她害了我儿子一辈子!我恨她,恨月升! 白小姐,我知道,月升一直不舍得找人来收那只女鬼,他请你,就是因为他不相信你能除掉那个女鬼。我也知道,你本事高强,最擅长处理这种事,白小姐,一百万我也能拿得起! 只要你帮我把那个女鬼给除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眼前的女人越说越癫狂,两眼猩红,眼角潮湿,呼吸也愈发短促。 攥在我手腕上的那双手勒住了我之前的伤口,疼的我眉头紧皱却又不敢轻易妄动,唯恐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又刺激到了她。 身畔的龙王大人发觉了我的异样,眼下一凛,正要上前动手,却被女人身后的保镖给抢了先。 第28章 通阴 “夫人!”保镖上来拦住了女人,强行把女人的手从我手腕上拽了下来,从后控制住了女人的双臂,焦急的抬高音量制止:“夫人,夫人你清醒点!这样会吓到白小姐的,你还需要白小姐帮你抓鬼呢!” 保镖言辞真挚地喊出这句话后,那在发疯边缘徘徊的贵妇人才喘着粗气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保镖趁机腾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瓶子药,打开倒出了两颗,一把捂进了女人的嘴里。 等女人把东西吞进腹中了,保镖才有分寸地松开了女人胳膊,退后两步,容女人自己先缓口气。 我护住自己伤还没好的那只手腕,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狼狈失态的贵妇:“韩太太,你先别激动。今天既然我来了,肯定会给你与韩总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镇定下来的韩太太恍若被抽了魂一般,颓废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歉意更咽:“抱歉白小姐,我吓到你了。” 我能体谅她此刻的失控,被鬼纠缠了这么久,不但肉体上受折磨,精神上也饱受摧残,重要的是,连她的亲老公都不肯相信她,如此一来,她连唯一的精神支柱都没有了。 “鬼,会迷人心智,韩太太说看见韩总和女鬼在一起,也许并不是真实的画面,而是幻觉。来这里的时候我也听韩总提起过你们夫妻之前的经历,他应该从没见过那只女鬼,没有亲眼所见,当然就很难相信。” 韩太太摇头,坚定道:“他见过,他一定见过!” 说着,她打开提在手里的纸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素描画。 “白小姐,你看,这是我从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翻出来的画。如果真的没见过,那这幅画,又该怎么解释?” 我接过她递来的素描纸,上面赫然用铅笔涂着一名面容姣好,眉眼温柔的古代女子。 远山眉,多情眼,高鼻樱桃唇。 青丝如云盘成坠月髻,耳鬓簪着一朵妩媚婀娜的铁线莲。 身上穿着薄纱轻衣,胸口挂着一把鸳鸯长命锁,袖摆是大片莲花旖旎。 那女子就倚在画窗上安静笑着,颇有一种岁月静好,佳人近在咫尺的美感。 虽然与昨晚上我见到的那只鬼气质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云泥之别,但她的面部轮廓,还有鬓边簪着的那朵花,她的五官型态,都证明了画上的这个她,就是昨夜出来吓唬我的那只女鬼。 “这画上的女人是女鬼。”我沉沉道。 韩太太苦笑:“如果他真的从来没见过那只女鬼,真的没有与那个女鬼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画出那个女鬼的模样!又怎么会把她画得这么漂亮,这么温柔可人!”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了。 画像都画出来了,看来韩月升是真的见过那只女鬼……那他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就真假难分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难道真是像韩太太说的那样,他舍不得伤害那个女鬼? 不知所措地朝龙王大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龙王爷抬袖握住了我受伤的那只手腕,掌心凉意丝丝渗进了纱布,钻进了又裂开的伤口里,帮我驱散了些许疼痛。清贵高冷道:“让她告诉自己的丈夫,正午时前赶来这里,届时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正午时,十二点。”我顿了下,然后赶紧问韩太太身后的保镖:“韩总能在十二点之前赶来这里吗?” 保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点点头说:“路上车开得快些,十二点之前是可以赶到的。” 我松了口气,接着安排韩太太:“那麻烦韩太太给韩总打个电话,告诉他,十二点之前来到这里就可以得到事情的真相。” 韩太太惊讶:“真相……” 身边的龙王爷又淡淡发话:“还要准备纸钱、黄纸、符纸、朱砂,白蜡烛九根,香三炷,以及乌鸡血。” 这么多东西? “对了,还要麻烦两位帮我准备几样东西,阴阳钱黄纸,符纸和朱砂,九根白蜡烛,一把香,还有一碗乌鸡血!”我依次重复着龙王爷需要的东西。 “还有牛眼泪。” “啊还有牛眼泪!” 不对。 旁的东西都好找,牛眼泪,现在要的这么急,哪能找得到啊! 韩太太与她的保镖听完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白小姐这是打算?” 龙王爷言简意赅:“通阴。” 我也跟着重复:“通阴!” 嗳?通阴? 谁通?我不会啊! 韩太太听见这两个字眼后立马有精神了,连忙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去给白小姐准备!” 随后支使着有点愣头愣脑的保镖开车带她去外面买这些物资。 目送着韩太太与保镖走远后,我一把捞住了龙王爷的胳膊,干巴巴望着他,为难道:“通阴我不会,得你来。” 龙王爷抬手弹了下我的脑瓜子,淡薄的语气里藏着宠溺:“好。” 想了想,又轻道:“本君听说苗疆不少人都会通阴问灵,苗疆多异士,苗疆女子普遍胆子大。” 我郁闷的嗯了声,“我婆婆就会通阴问灵,我们巫族是有不少人会,但仅有我婆婆最擅长。我婆婆是巫族圣女,抓鬼看阴事定棺地看宅院样样精通,我以前可羡慕我婆婆了。” “哦?你婆婆是苗巫族圣女,会看阴事,那你为什么连最简单的通阴问灵都不会?” 我挑眉无奈道:“我婆婆没教我呗!婆婆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妹妹了,婆婆说我命太硬,手相不好,是个克星,学习巫族的本领会给巫族带来灾难的,所以就只教妹妹,不教我。 不过即便她不教,我后来也受她影响,遇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妖精鬼怪,就发现了我的血能杀妖鬼。 婆婆她们想看见鬼魂还得设法通阴,而我却是随随便便就能瞧见…… 我婆婆一直说我是巫族的救星,我刚满十二岁,婆婆就带着族民们奉我为新一任的圣女,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婆婆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圣女的身份传给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窝囊废外族人。” “一定是因为她们看见了小染身上的特殊之处,所以才放心让你做他们的圣女。小染不是窝囊废,本君的小染,聪明着呢。”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苗巫族信奉山神,他们将圣女看做是神的使者,当了圣女就会受族民供奉,她既然愿意选你继承她的衣钵,那你受着就好,白给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我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我以前也见过我婆婆通阴,她用的办法好像和你用的不一样,她都是用糯米和特制的白香通阴的,想通阴的人给了请香钱以后,鬼就会上婆婆的身体,来阳间和通阴客见面对话。” 昂头望他,我好奇的说:“你没有让人准备糯米,却让人准备了乌鸡血,还有牛眼泪,这是为什么?” 第29章 招魂引鬼 他见我如此勤奋好学,就牵着我的手陪我回到老宅正堂内,毫不吝啬地一句一句传授我:“你婆婆用的方法,是阳间最古老的通灵术,叫做问米。 这种方式有失败的概率,类似招魂,有时能招得上来,有时招不上来,招上来的阴魂得借助阳间人的身体才能光明正大地与阳间人交流,这种方式很麻烦。 而本君用的法子,是更简单的通阴术,但需要施术者有点灵力功底。乌鸡血阴气重,可以帮忙招来亡人魂魄,牛眼泪能让活人看见鬼魂,可助他们三人能面对面的交流。 这样你就不用把自己的身体让给那些亡魂暂用了,被亡魂上身,很伤内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 还真是本事越大底气越足。 “那我等会儿给你打下手。” 他扶我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坐下来,蹲下身,很有耐心地给我处理手腕上的伤:“不用,到时本君会借你的身体施展通阴问灵术,你仔细学着点,下次就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了。” “你要上我的身?”我一阵错愕。 他解开我腕上缠着的纱布:“要不然你自己来?” 我一个抖擞,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怕我没把女鬼招来反而把自己的魂给弄丢了!” “你只要按着本君教你的方法去做,就不会出错。本君先教你通阴问灵,以后再教你玄门收妖降魔的法术。你婆婆会的,本君都能教,你想学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本君能办到的,就定能将你也教会。” 我弯腰凑近他些,心底暖暖的,有点感动:“龙王爷。” “嗯?你想被绞舌头了?” 我噎了下,不高兴地哼了声,“我喊习惯了……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本君都回答你八百遍了,你怎么还问?”他语气淡淡的,却没有不耐烦的意头。 我皱眉:“那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的回答都很离谱?什么见色起意,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么?” 他拿着我那只染血的胳膊,抬眼看我,眉眼如画地正经道了句:“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不会痛,又没骗你。失去你,本君的心才会痛。” “啊?” 没给我顶嘴的机会,他一掌捞过我的脑袋,将我的嘴按在了他的唇上…… 唇瓣压在他凉凉的两片薄唇上时,我的心尖儿狠狠一抽,酥麻感顿时传遍了四肢八骸。 脑袋嗡的一声,思绪乱成了一团。 心跳加速,灼热感从后背蔓延上了脖子与耳根,最后堆积在了脸颊上…… 我瞪大了眼睛,耳朵里都是自个儿心跳的咚咚声。 一只手还僵僵地扶在他的肩膀上…… 他这是在干嘛呢,怎么、又亲我。 我怔怔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眯了眯藏着星辰大海的凤眸,眼角沾了点笑意,突然齿间用力,咬了我上唇一口。 心尖上又是过电般的一麻。 我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赶忙伸手推他。 他感受到了我的反抗,末了又故意狠狠亲了我一口才撒手。 亲完,还不忘一脸餍足地舔舐了一下薄唇,故意调戏我:“夫人的味道,真甜。” ……我甜你个大头鬼! 真想上去揍他一拳! —— 十二点整。 韩月升已经在秘书的陪同下赶来了老宅。 韩太太板着脸坐在正堂右侧赌气不看他,而他自个儿也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不停地抽烟,满面倦意。 等保镖和秘书把正堂的供桌香炉给按照龙王大人的指示摆好后,龙王大人趁我不注意,便猛地撞进了我的身体里。 然后借我的口尊贵发话:“时辰已到,我会先将那名亡魂给招进屋内来,你们想要的答案,她会亲口告诉你们。” 把韩太太保镖花大价钱买来的那几滴牛眼泪端给了秘书:“请两位将这东西涂在眼皮上,再用薄荷叶贴住,片刻后取下,即可暂时眼通阴阳。” 秘书勤快地把东西送给了韩月升及韩太太。 安排好后,他又道:“闲杂人等回避,免得撞煞。” 秘书和保镖当然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听龙王爷这么说了,赶紧撒腿就跑。 等两人出了正堂后,堂屋的两扇雕花大门才砰的一声自动合上。 九根白蜡烛在同一秒燃起,昏暗阴冷的正堂瞬间又亮了起来,将那本就提心吊胆的韩太太给吓得从椅子上惊站起身。 “啊!” 龙王爷借着我的手从香筒里挑出三炷香,香头朝下再翻起,香火就自行点燃生烟了。 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龙王爷提起一根破毛笔,笔锋沾上掺了水的朱砂,在暗黄色的符纸上熟练地寥寥几笔就画成了一张符。 也就分分钟的功夫,符纸画了九道。 最后一步,龙王爷将桌边早就准备好的黄纸点燃了一小摞,白蜡上方的火舌甫一舔上黄纸就迅速焚起了一片火光。黄纸在龙王爷的掌心简单捏了几下,就呈现花型散开,放在桌?铁盆内,烧得更加烟火缭绕。 “看清了,通阴,是这样通的!”他刻意用着很低哑的声音提醒我。 我现在虽然被他占了身子,但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他说的话是从我嘴里吐出的,因此我的耳朵听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我也没办法回应他,只能努力跟上他的节奏不放过可以学习的任何一个细节。 指尖夹起了一张黄符,他将黄符送到了蜡烛上方燎,火舌一瞬就吞噬了黄符的两个角。 赶在黄符没有烧完之前将黄符泡进了桌上的一只酒杯子里,让黄符的灰烬与符纸表面的朱砂色都和白酒融为一体。 剩下那八张符更是被他一扬袖就洒进了空中,但奇怪的是那符纸飘在半空里竟然定格住了,一片也没有落下来。 接着他将浸了黄符的酒水洒进了插着香的香炉内,口中念念有词:“八方神明,九方太岁,十地罗刹听吾号令,江鹤仙,速速来堂前报道!” 江鹤仙,是那个女鬼的名字吗? 又一把白色的铜钱形冥纸洒进了空中,冥纸沾上了蜡烛的火焰,噌的一下火光冲天。 而与此同时整个正堂突然平地乍起了一阵很强的飓风,风卷的正堂内竹帘与桌椅哐当作响,小物件摔落在地的清脆声此起彼伏。 狂风吹得我衣裙飞扬,头发乱舞,眼睛都被吹酸了,但好在龙王爷他老人家站得稳,这才保证了我这小身板不会被风给掀翻出去。 风大,可屋内的蜡烛却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灯头晃得厉害了点,一根也没灭。 被火烧光的冥纸化成灰烬在整间房内到处飞舞,蓦然窗边亮起了一束蓝色鬼光,有熟悉的鬼影乘风迅速朝这头飘了过来…… 第30章 女鬼的往事 “月升!”韩太太看见鬼影后条件反射的就往韩月升怀里躲,韩月升见状立马警惕地搂紧了自家夫人,凝声安慰:“别怕别怕,我在呢,我保护你,别怕!” 看那一头散发似鬼爪乱伸的紫衣女鬼从远处越飘越近,龙王爷他知道我这会子的身体有多麻,心跳有多快…… 造孽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那张脸伤疤累累,血淋淋的,真是太吓人了! 我为什么要直视她,呜,我能不看吗…… “月升,月升你看,就是她,就是她把我们的儿子推下楼梯的!就是她想杀我!月升,你看啊!”阴风呼啸中,韩太太拽着韩月升的手臂拼命向他证明着。 可韩月升看见了那女鬼,却不自觉地呆了住。 女鬼最终在我面前一米距离处停下了身影,一改昨晚的嚣张凶戾模样,恹恹低头向龙王大人温顺打招呼:“大人。” 四下的强劲阴风也因为女鬼的安静而平息了下来。 白纸的灰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耳边不再有桌椅移位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了。昏暗的烛光里,白烛衬得女鬼布满瘢痕的容颜更加惨不忍睹,丑陋到极点。 原本她也是个面容姣好,闭月羞花的姑娘,可现在怎么沦落成了这个模样。 在身影后狂舞的长发搭落下脚跟,从头顶渗出的水迹不一会儿就顺着发丝蓄满了一片地。 湿漉漉的古代衣裙紧贴着身体,压在了瘦骨嶙峋的单薄身子骨上,如果不看脸,只看她的这副骨瘦如柴的身材,怕是很难有人不心疼怜爱她…… 她是,淹死的吗? 龙王爷闲散的伸手将一根木筷子立在了盛着乌鸡血的蓝边碗里,筷子离手,还直戳戳地浮立在一汪血水中。 筷子立碗,是家里有鬼魂的征兆。 “江鹤仙,告诉他们,你为何要苦苦纠缠这一家人。”龙王大人威严地命令。 杵在我眼前的女鬼闻言,头更低了几分。 隔了半分钟,女鬼再抬脸,面容上已经没有了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吓人疤痕了,恢复成了韩月升那幅素描画里的温婉可人模样。 只是模样再好看,也是一片死白,让人瞧着心酸。 女鬼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堂中央护着自家夫人的韩月升,更了更,嗓音沧桑,“韩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她叫他韩郎? 还真是情债! 韩月升的眼底也有深情涌动,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龙王爷淡淡戳破真相:“都过了三百年了,转世轮回了五次,即便对你有印象,也想不起来你们之间的过往了。” “想不起来……”女鬼哑了声,纸白的容颜上平添两行清泪。 哭得梨花带雨,无尽凄美。 躲在韩月升怀中的韩太太却对她露出了敌意,表情憎恶道:“你到底是谁!你和我的丈夫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的儿子!你说,你说啊!” “你的丈夫?”女鬼苦笑,不甘示弱地冲韩太太挑眉挑衅:“我才是韩郎娶进门的第一个妻子!你算什么东西,你顶多算填房,算续弦!” “娶你?”韩太太瞪大眼睛,随即怒气冲冲地红着眼问韩月升:“你娶了一只鬼?什么时候娶的!” 韩月升皱眉不悦道:“好了!我有没有娶鬼妻你不清楚吗?我们两个可是大学同学,二十岁就谈了恋爱,二十三岁还没完成学业就结了婚,我怎么可能在你之前还有人。” 韩太太委屈地伸手指着女鬼:“那她呢?她又是什么情况!” 韩月升也迷茫了,板着脸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是你招惹的,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看着韩太太在韩月升怀中大哭大闹,女鬼眼底闪过一瞬的凶煞,面色不善地出声打断:“他的确不知道,因为我是他三百年前的妻子。你我,还有韩郎三人之间的纠缠,从三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韩太太一怔:“什么?三百年前?” 女鬼冷漠地闭上眼睛,垂在地上的长发一点点生长,变长,发梢像植物的藤蔓,梢尾开出了一朵朵元宵火铁线莲—— “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们,那就亲眼看看,三百年前我都因为你们遭遇了些什么!韩郎,我要你亲眼看看,你当初欠下的笔笔旧债!” 鬼力催动着满屋子铁线莲争相绽放,一阵奇怪的白烟升起又散去后,我们身处的韩家老宅也变成了一座古色天香的花台水榭。 夜色朦胧,月光皎皎,粼粼水波投映在水中央的木亭子内,亭周栏杆上爬满了如火如荼的铁线莲,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长着一张韩月升脸的古代青衣男人正拥着身披彩衣的女鬼,倚靠在楼台临水的栏杆上,相互依偎,互诉相思。 “这次回来,近两年都不会再走了。仙儿,我想给你赎身……我想娶你。” 彩衣女子害羞地往他怀中缩了缩:“给我赎身,恐怕不容易,得使不少银子。红姑那边,可不好解决。” 青衣男人宠爱地揉了揉女子清丽面容,朗笑着道:“在下当然知道,要想给名动江北的鹤仙姑娘赎身不容易,不过,这次我带了足够的银钱过来,五千两黄金,够这秋月坊上下三十年的开支。 红姑老了,能不能活到三十年都难说。她向来老谋深算,就算是为了自己与秋月坊的未来,她也不会拒绝的。” 彩衣女子笑容妩媚地靠在男人怀中撒娇:“是啊,五千两黄金,我顶多只能再做十年花魁,这十年,未必能给她赚来五千两黄金。 这么一大笔钱财,红姑十有八九是乐意的。 不过,韩郎拿这么多钱来给我赎身,真的值么?以后可不要后悔。” “怎么会后悔,我喜欢仙儿,想娶仙儿回家,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永远都不会后悔。仙儿在我心中,价值连城,区区五千两黄金,我还觉得不够呢。” 女子笑靥如花地用发梢拂过男人的下颌,细语挑逗着男人:“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若是后悔了,我可没有五千两黄金赔你。 不过韩郎啊,你们韩家家大业大,你父亲又与当朝宰相是连襟,他们真的会同意你娶我一个风尘女子吗? 我这样的家世,是入不了你韩家的大门的。 韩郎,你可要考虑清楚,我自入了这行起就发了誓,以后绝不给人做小,我只做正妻,你要是给不了我正妻的名分,那还是不要赎我了,反正我在秋月坊也过得挺开心。” “你啊!”男人怜爱地轻点怀中女人鼻头,满眼都是对女人的喜欢,郑重承诺道:“我娶你,当然是要你做我正室夫人的!我韩朗这辈子,只娶你仙儿一人。 父亲那边,我会设法劝他们接纳你的。你虽沦落风尘,但却是个清倌人,你身子干净,又美名远扬,嫁给我,不算辱没韩家门楣。 我都想好了,过几日我会在韩家别院与你成婚,到时候你我的婚事通过官府盖章定论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父亲就算是不同意,也拿咱们没法子。成婚后得先委屈你,在别院住一段时日,等父亲他们能够接受你了,我再带你回韩家。” 彩衣女子巧笑嫣然地点头:“嗯,都听郎君的。” 中秋佳节,烟火绚烂,灯火通明—— 是夜,丫鬟们簇拥着穿戴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下花轿,一条喜绳,牵出了那一世的姻缘。 第31章 将她丢进井里 “一拜皇天后土,千秋平安!” “二拜列祖列宗,和合美满!” “三拜恩爱夫妻,百子千孙——” 新婚夫妇在老管家的苍老嗓音里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场仪式,丫鬟们纷纷凑上前道喜:“恭喜少爷,恭喜少奶奶!” “恭喜少爷终于得偿所愿!” “恭喜少奶奶嫁得良缘,愿少爷少奶奶早点为韩家开枝散叶。” 府内的鞭炮声与烟花声掺作一团,格外欢喜热闹。 洞房内,一支喜秤挑开了女子头上的鸳鸯戏水盖头,繁复的凤冠珠摇下,一双翦水秋瞳缓缓抬起,满含深情的凝望着他…… 一盏交杯酒,两相依偎的人儿,他搂着她娇软的身子,意乱情迷地向她声声承诺:“仙儿,我定不负你。” 她躲在他怀中羞红了脸,指尖缠绕他的墨发:“以我之名,冠你之姓,结发同心,永不相移。” “永不相移。”他与她十指相扣,眸底尽是怜爱之意。 初冬。 他在别院里特意修建了一处空台,专供妻子跳舞所用。 一曲琴音,是他呕心沥血苦熬一个多月所创。 琴曲初试,她在台上翩翩起舞,婉若游龙。 水袖宽衣,跣足落地,腰身柔弱无骨,脚下舞步或缓或急,抛袖抬腿,动静间,皆像极了一只嬉戏于流云间的白鹤仙子。 他在台侧素手抚琴,曲调婉转。 弹到情深处,她还会边起舞,边开嗓以柔美歌声相和: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一曲歌罢,他拂袖扫过根根琴弦,起身为她揉捏双肩:“这曲凤求凰是我特意为你谱的曲,天上地下,独我会弹,独弹给你听。” 她拭去额角的淋漓香汗,惋惜道:“可惜啊,司马最后负了文君女,夫妻离心,不得善终。凤求凰,只是情深时的几句戏言罢了。” 他却反驳:“司马虽对文君女薄情,但凤求凰却是创作于司马对文君女情义最浓时。这首诗被我重新谱了曲,特意用了最温柔的调式来谱的,琴通人心,相信仙儿能从这琴声中,听见我对仙儿的一片深情。 我不是司马公子,你也不是文君女,你我只是红尘中最普通的一对鸳鸯,我做不出那种荒唐事,也定不会让你哭断肠。” “韩郎。”她沉浸在他给予的甜蜜中,渐渐迷失了方向:“既然当初选择嫁给你,那就算是日后你负了我,我也认了。” “仙儿,我不会让你失望。” —— 次年开春,韩朗在家族长辈的安排下带着人马去了外地经商。 临行前夫妻俩依依不舍地相拥了很久。 他向她承诺半年就回,她眼含热泪地送他上了马,离开了别院的小家。 而也是因为韩朗这一走,属于她的噩梦终于渐渐拉开了帷幕—— 韩朗走后的第二个月,韩家老夫人带着一大队家丁婢女气势汹汹地找来了韩家别院。 婢女们粗鲁地将江鹤仙这个新少奶奶从卧房内拖了出来,用力丢到了韩老夫人面前—— “你就是蛊惑我儿子娶你做韩家少奶奶的那个妓女?果真长着一张勾引男人的骚狐狸相!竟还妄想让我儿子带你进韩家大门?我看你可真是活腻了!” 江鹤仙一柔弱女子怕是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昂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凶神恶煞的老太婆,跪在地上卑微祈求:“娘,我和韩郎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我们,娘……” “别叫我娘!我嫌脏!”老夫人一脚把江鹤仙踹倒在地,怒目圆瞪,指着江鹤仙就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染指我韩家的门楣?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踏进我韩家一步! 你以后也休想再见到朗儿了,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我朗儿,过几天就要迎娶穆家大小姐穆朝云了,你若是识趣的话,赶紧滚出玺阳城!送你离开的船只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收拾收拾,连夜就滚!” “不!我不走!我不信,我不信韩郎会辜负我,我不信他会迎娶别人,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女子发疯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情绪激动,满脸泪水地就要往门口跑。 可她才跑了几步就被两名肉墙似的大汉给挡了回去,一身材胖壮的光膀子男人抬手一掌就将她推倒在地,丝毫不给她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 而她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怒了韩家老夫人:“哼,我就说这是个祸害不能留!本来还想按照老爷的意思给你留条活路,但现在,我不得不斩草除根了!来啊,绑了!” 两名壮汉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她的膀子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她吓得花容失色,面白如纸,害怕地一个劲向老夫人求饶:“娘,你别这样,娘,放开我,放开我!” “求求你了,放开我,娘,求你饶了我,娘——” “娘,娘——韩郎,救我,救我啊,我害怕,韩郎——” 可两名壮汉还是不顾她的拼命反抗挣扎,将她拖进了右侧的柴房内…… 柴房门哐的一声合上,随即就传来了女人更加疯狂害怕的叫喊:“别碰我,别碰我!滚,滚开啊!” “别碰我,啊——” “滚,滚啊!我可是韩郎的女人,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儿子的女人啊……” 叫喊声至最后,已是无助至极的凄惨哭喊: “救我、别碰我,别碰……” “你们这群畜生,畜生!” “老夫人,你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听着柴房里传出的撕心裂肺哭声,以及哐哐当当的东西落地声,别院的老管家与婢女们都急出了眼泪。 “夫人呐,您不能这样,这是少爷的妻子啊!这不是伤天害理吗!”老管家老泪纵横地率先出面,下跪向老夫人求情。 旁边的丫鬟们见状也都哭着跪倒一片,不停地向老夫人求情: “求求你了,夫人,放过少奶奶,放过少奶奶!” “夫人,求你了……” 冷血无情的老夫人见状脸色一寒,目露杀意,狠声道:“够了!你们谁再敢多替那个贱人求一句情,我就把她打死扔出去喂狗!” 老管家与丫鬟们一颤,忍着眼泪再不敢多言…… 老夫人反而一脸看戏表情地望向那两扇柴房的大门,冷酷残忍道:“妓女本来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贱人,多两个恩客,又何妨!” 老管家不忍心地别过头:“夫人啊!” 片刻后,柴房内的疯狂哭喊声渐渐变成了痛苦哑叫声…… 破旧的房门忽然被拉开,衣衫不整的壮汉拎着裤子就仓皇失措地往外跑,赶着向老夫人禀报:“不、不好了夫人!那女子,见红了……” “见红?”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仍旧是副冷酷模样,狠心发话道:“见红了,好啊!一个脏女人如何配怀上我韩家的骨肉!更何况,她江鹤仙,江北第一花魁的恩客那么多,谁知道她肚子里揣着的是谁家的野种!” 壮汉哆嗦着嘀咕:“那万一、万一少爷回来了……” 老夫人厉声打断:“朗儿回来又怎样!我是他娘!他还能为了一个妓女不要娘吗!” 壮汉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老夫人咬咬牙,冷冷吩咐:“她不是江北第一花魁吗?去,划烂她的脸,看她下辈子怎么做狐狸精!毁了容后,丢进后院的井里!” 第32章 愿你长命百岁 壮汉打了个寒颤:“是、夫人。” 跪在地上的老管家含泪摇了摇头,“冤孽,冤孽啊!” 日暮,月升—— 从柴房中苏醒过来的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拿下,一滩鲜血。 不死心地跑去水缸边,低头看水里的倒影…… 那张如花似玉的绝美容颜,此刻遍布刀口,染满血痕,形同罗刹。 “啊——” 女子抖着手不敢碰脸,腿上一软,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嫁给韩郎,是我错了吗?老天爷,是我错了吗!” 夜晚,老宅内挂满了艳红的灯笼。 家丁举着火把将那口雕刻着佛家镇魔咒的古井围了起来,几名粗枝大叶的男人将被捆住的江鹤仙拽去了古井旁,在老夫人亲信的示意下,摁着江鹤仙的肩膀就将她往井里填。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在两个男人的控制下拼命挣扎,一张形同鬼魅的面孔还不断往外渗着黑血,深红色的眸子宛若恶鬼的瞳孔,满腔怨恨地怒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快,把她送下去!” 有男人抱起了她的双腿,她身子一轻,就被男人翻了个头朝下。 “你们会遭报应的……韩夫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们韩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砰的一声。 人落进了井水里。 井口徒留女人声嘶力竭喊出的那句话的回应: “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 —— 女鬼生前的悲惨经历重现完,幻境褪散,地点又回到了韩家老宅正堂。 韩太太僵僵地躲在韩月升怀中,不敢相信的低声呢喃:“流产、毁容、被投井……韩家当年竟这么对你。所以你才要这么报复我们?韩家欠你的,你该冲着我们夫妻来,不该对孩子动手,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女鬼垂头丧气地苦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两行血泪,“你们全家,没一个无辜! 当年我死后,因为怨气太重,不甘心下地府轮回,所以我躲过了鬼差的追捕,在井底藏了三个月才敢在阳界现身。我盲目地信任我的韩郎,我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在白天出别院找他,可是瞧见的,却是他八抬大轿的抬你进门! 哦不,应该是你的前世,穆家大小姐穆朝云。 我恨,恨你夺走了我的男人,恨韩郎负心,始乱终弃。我被浸泡在冰冷的井水里不见天日,而他,却在经商回来后,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地迎娶新人! 我恨韩家对我赶尽杀绝,恨他山盟海誓全不作数,口口声声说着不嫌弃我的出身,可最终却还是迎娶了你这个所谓的大家闺秀! 我本想在你们大喜的日子杀了你们,可你们有喜神保佑,我一个阴魂,根本无法靠近。 你们成亲以后,我想去韩家找他要个答案,可你却在他身上挂了一枚开过光的平安符!连一个讨公道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生气,我懊恼,我夜夜去纠缠那个老太婆,将那个老太婆缠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要击垮你们韩家,想让你们韩家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但我万万没想到,韩郎你竟然会为了那个老太婆选择填了别院的那口井! 我的尸体被毁,骨头被脏水,被石头狠狠压在了井下!而我也因此,被困在这栋别院中整整三百年! 这三百年里,你们韩家害怕我会报复你们,就封锁了这座别院,再也不敢住进来。直到五十年前,你祖父那一辈无家可归,才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三百年了,我对你们的恨,从未消减,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报复你们韩家了。我被困了太多年,魂魄早就已经虚弱不堪了。 我甚至都已经接受了我报不了仇的事实了。可我没想到,在我还存在的日子里,我竟然还能遇见你的转世……韩郎,天意,天意啊!你竟然转世成了自己前世的子孙,你竟然,又和我见面了,哈哈哈哈——” 女鬼低低地笑着,脸上血泪斑驳,发梢开出的铁线莲缓缓枯萎…… 龙王大人没有感情地启唇:“欠下的阴债,终究是要还的。死亡永远都不是终点,前世债,即便隔了数个轮回,也得还。” 韩月升憔悴的面容上流露出了几分内疚与伤感:“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曾经这样辜负过你,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女鬼凄凉大笑:“哈,你们把我害得这么苦,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韩郎,你好狠的心啊!我被困在这里永不超生,你却如花美眷在怀,与这个女人再续前世姻缘,家庭美满,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不公! 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留下来陪我,陪我,还债,我放过你——” 柔软清澈的女子嗓音里好像夹杂着一种诱人的力量,听进耳中,令人不自觉就想靠近她…… 藤蔓般的长发又开始蠢蠢欲动,正要朝眼神迷茫的韩月升刺过去时,龙王爷突然一掌击落了那两缕扭动如蛇的长发,清冷呵止:“韩朗他没有负你,你错怪他了,他其实至死,都在心中挂念着你。” 开着铁线莲的发梢陡然落地,又化成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女鬼瞪大眼睛诧异回头,不相信地与龙王爷对视,嗓中话音逐渐颤抖: “你说什么?他没有负我?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他夫妻琴瑟和鸣,和和美美,我亲眼瞧着他把古井填平,我在这宅子里等了他五十年!直到他寿终正寝,我也没等到他……他怎么会挂念我,都是他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龙王大人抬手隔空一点韩月升的眉心,晶莹的银光落进了韩月升的眉宇里,韩月升顿时捂着脑袋痛苦呻吟了起来:“疼、不要,不要伤害仙儿,不要!” 韩太太恐慌地扶住了韩月升,急得大哭起来:“月升,月升你怎么了,月升你别吓我……” 龙王负手云淡风轻道:“当年的事情,还是由他亲口向你解释。” 韩月升捂脑袋喊了好一会的疼。 半晌,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手从脑袋上拿了下来,昂起帅气的面庞,眉心舒展,气质完全与之前不同了。 在韩太太的呆滞目光下,黯然伤神解释道:“当年,我从外面经商一回来,就立马赶去了别院见你,可你已经不在别院了。我询问府内的丫鬟,却得知,你跟着自己的表哥跑了,还将府内的金银细软带走了不少。 我原本是不相信这些鬼话的,可他们拿出了你与你表哥私相授受的书信,信上全是暧昧言语,以及预谋着如何从我这里获取钱财。 你在信上说,你从未爱过我,若不是因为韩家家财万贯,你也不会挑中我。我看后,仔细核对了你先前写的字,与书信上的字体,二者,一般无二,可确认就是一个人所写。 我看罢书信后气血攻心,大病了一场。后来我娘将我接回家中养病,细心照顾,体贴安慰,给我喂了半个月的汤药,才让我好起来。 可我还是不死心,我找到了秋月坊的红姑,逼问她你同你表哥的事情,直到她支支吾吾说出你在江北的确有个自幼定了亲的表哥,且这几年来一直互通书信,来往频繁后,我才彻底相信你与人私奔的事实。 我接受不了你狠心弃我而去的真相,就赌着气,再也没踏进别院的大门。 而朝云,是我母亲用父亲的性命逼我娶的妻子。我在万念俱灭时,心灰意冷地迎娶她入府。她做我妻子的头两年,我们两个人一直都是分房而睡。 我对她从未尽到过一个做丈夫的职责,可她却没怪过我。开光的平安符是母亲让她给我佩戴上的,她一直都知道我心中有一个你,所以那辈子,我和朝云从没做过真正的夫妻。 唯一的孩儿,也是从堂兄那里过继来的。 我不知道你死了……更不知道,你被我母亲填进了那口井里,我母亲夜夜头痛难眠,道士说是别院的那口井在作怪,我只当是尽孝,从没想过要害你…… 仙儿,我若知道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若知道你死了,我定也不会苟活。” 一滴水,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女鬼垂着头,哭得血泪珠子顺下颌一粒连着一粒地掉…… 韩月升慢慢往女鬼这边走了几步。 抬手将女鬼水淋淋的身体抱进怀中,韩月升温柔地抚摸着女鬼湿漉漉的长发,低低请求道:“仙儿,带我走。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仙儿,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过得这么苦了……” 水滴声啪嗒啪嗒,越发杂乱无节奏。 空荡荡的正堂里,倏地鬼哭声阵阵,凄凉悲恸。 女鬼在他怀中轻轻抽泣着,僵硬消瘦的身躯忍不住地颤抖。 哭了很久很久—— 女鬼更咽了一声,埋在他胸膛里痛苦责备:“为什么来得这么迟,为什么……韩郎,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 韩月升阖目痛心疾首道:“现在来,还不晚,仙儿,带我走。欠你的债,我现在就还给你。” 女鬼凄凉诡异的哭泣声愈发微弱了下来。 蓦然抬起一张苍白却清丽的面容,朝韩月升温柔弯唇一笑,眼中有光,缓缓亮起,“可是韩郎啊,我现在,不想带你走了。” 取下鬓边的元宵火,送进了韩月升的手里。 “你要、记得我啊……我的爱人,愿你长命百岁,幸福,安康。永远、不见……” 纤纤玉指化成了片片灰烬消散,顷刻间,那女鬼整个身影都化成烈焰焚后的浮烬,被风吹散在了韩月升眼前…… “仙儿,仙儿!”韩月升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捂住双眼,哑着声更咽:“仙儿,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 韩太太见他这样痛苦,亦是瞬间红了眼眶,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月升,月升……” 符纸飘落,鬼走筷倒。 一排白蜡烛燃尽,有光从窗棂外投了进来,正堂顿时恢复了光明。 龙王爷借我的嘴替女鬼说明道:“当初她纠缠你夫人,只是因为嫉妒,纵使你负了她,她也从不忍心对你下手。 她死了这么多年,胸膛内堵着一口怨气,这口怨气,是你造成的,你妻子儿子有此一劫,乃是命数。 你夫人没说谎,的确是你把她的一缕意识带回城里家的,也是她,把你儿子推下了楼梯。但她良心未泯,没下死手。 从一开始,她想要的,都只不过是一个解释。 可你让她等了太久。 如今她胸口的怨气已化,不日就要下地府受审投胎了。 也许几生几世之后,你们还有机会再见。” 再看向韩太太,龙王爷放轻声:“你在梦魇中见到的那些都是鬼术,你丈夫没有出轨,更没有与女鬼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江鹤仙从不曾在你丈夫面前现过身,你所看见的那些,都是幻觉,是江鹤仙的报复。 你丈夫抽屉里的那幅画像,是潜意识里还铭记的回忆。韩朗是江鹤仙的执念,江鹤仙亦是韩朗的执念,所以午夜梦回,你丈夫还能在梦中看见昔日的恋人。 你前世对你丈夫痴心一片,待人大度温和,为了你丈夫,甘愿只做一辈子的知己,有名无实的夫妻,老天爷怜悯你拥有一颗纯洁无瑕的心,特给了你与你丈夫今生今世,再续前缘的机会,这一生,你要好好把握。” 韩太太咬住淡红色的唇,含泪点头。 龙王爷转身欲带我走,“桌子上的纸钱,记得给她烧过去,下面也是有钱好办事。有空尽快将她的骨骸从枯井里挖出来,好好安葬,若是不介意,可将她的牌位移入祖祠供奉。 你们韩家欠她的太多,该给的名分,你们自己考虑着要不要给。” “那她下去了,可会受罚。”韩月升突然转身问,浑浊的目光中夹杂着浓浓的心疼:“这么多年没下去,还能否顺利投胎……冥府,还愿不愿意收她。” 龙王爷想了想,道:“冥府肯定是会收她的,至于其他,说不准。” 韩月升颓败的低头,攥紧一双拳头。 …… 龙王爷带我走出韩家老宅正厅时,院子里的元宵火仍旧开得娇俏可人,无比热烈。 身子一震,是他从我身体内走了出来。 “当年江鹤仙酷爱此花,韩朗便不惜挥斥千金,在宅院内外种满了此花。如今此花依旧,故人却早已不在了。”龙王爷一袭玄衣立在夕阳余晖下,感慨轻叹。 我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胳膊肩膀,噘嘴可惜:“如果当年江鹤仙知道韩朗回去找过她,那韩朗与江鹤仙这对有情人,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韩朗回去找她的时候,她恰好藏在井底躲避阴差。她不敢在阳界现身,又怎会知道韩朗回去过。两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了,是天意,也是命。” 我有点难受的低头:“江鹤仙的遭遇实在太凄惨了,封建思想害死人啊,那韩老夫人真是草菅人命,穷凶极恶! 明明是她儿子看上了人家姑娘,主动要娶人家姑娘做老婆,最后怎么就全成了人家姑娘的错,还那么羞辱迫害人家姑娘…… 江鹤仙做了鬼以后没有把她缠死,真是一大憾事!” 他见我为江鹤仙打抱不平,扳过我的肩膀,体贴的帮我揉捏酸疼的胳膊:“韩老夫人没有得善终,江鹤仙刚做鬼的时候力量太弱,韩朗填了井以后就把她彻底困在了古宅内,她无法离开古宅一步,是拿韩老夫人无可奈何。 韩老夫人在江鹤仙手里逃过了一劫,没两年就摔坏了脑子,成了疯子,疯疯癫癫病痛缠身的过了三年,在家中暴毙了,死相极为难看。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过得孽是记下的债,逃不掉要还的。” 手上力度适中的捏了一会儿,他问:“舒服吗?” 第33章 为夫长得好看吗? 我实在地点点头:“舒服!” 想不到他还挺会给人按摩的。 “被上身以后是会浑身酸痛,暂时很不舒服,本君给你揉揉。舒服的话……”他故意拉长音,暧昧地凑近我,幽深好看的青眸里藏满了坏坏的阴谋:“回家,本君给你慢慢揉。” 我耳根顿时一阵发烧,又羞又心慌地赶紧一把推开他:“不要,不回去!” 他挑眉,好笑着问:“为何?” 我正儿八经地说:“还没收钱呢!” 一百万!巨款! 我得等着钱进我腰包! 他:“……” —— 后来,我还是被龙王爷给拽回了家。 傍晚,韩总把一百万巨款打在了我的卡上。 我捧着手机上显示的到账信息开心了许久,隔了半小时,先把八十万转进婆婆的账户里,再把剩下的二十万打给妹妹。 转完账,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回复信息。 点开一看,是白月月发给我的,她说:下次能不能按时给我打钱过来?这都几号了!你想饿死我吗? 冷冰冰的文字夹杂的是厌恶的感情。 我心底的那丝丝开心瞬间就被一桶凉水浇没了。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方犹豫了好久,才打出一行字来:抱歉,近来身体有点不舒服,暂时耽搁了几天。上个月不是刚给你转了五万块吗? 几秒钟后她又回:五万哪够花?我现在可是在念研究生,实践研究方面哪哪不需要花钱?五万块能维持一个月的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别人一个月都是十几万生活费呢! 可别人,家里也没有病重的婆婆,不需要姐姐给她出这笔生活费啊…… 我斟酌再三,和她说:婆婆身体不好,家里开销大,你尽量……省一点。我手头的钱,一大半得打回去给婆婆治病。 她却不耐烦地回了句:好了好了知道了,反正家里的钱和我的钱没什么区别。你现在的工作既然这么赚钱,那就好好干!我再过两年就学业结束了,到时候还要买房子。 买房两个字狠狠扎穿了我的心,她这语气,倒像是在通知我,现在就要给她攒房子首付。 捏紧了手指,我隔了一会儿,狠心发过去一句话:我只负责供应你上学,其他的,与我无关。 手机那头的人发火了:怎么无关了!我是你妹妹!我毕业以后结婚,娘家总得有个房陪嫁!手里头总得有个几百万傍身!你是我姐,这些都是你该拿出来的! 几百万?说的轻巧。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拿我当银行提款机使了。 可就算是提款机,也会有无钞的时候。她叫我一声姐姐,难不成还想让我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吗? 我心凉的回:我是你姐,不是你爹。 过了两分钟,她斗志昂扬的最后发过来一段话: 我不管,你得给我准备嫁妆。我们白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吐点东西出来报答我们了!我娘家只有婆婆一个亲人,到时候你要是真的不管我,我就去找婆婆要房子,你自己看着办! 言语生硬,一副讨债者的硬气姿态。 是啊,她们白家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如果不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才不会任由白月月像个吸血虫一样压榨我。 命都是她们给的,让她们吸点血,也是理所应该的,就当做是报恩了。 但这种报恩方式,我的确会累。 赌着气给她发过去了硬碰硬的话:二十万,四个月的生活费。不到时间,我不会给你打钱。你好自为之。 接下来就是她无休止的刷屏谩骂。 什么丧门星野种,神经病阴阳人,畜生白眼狼,都是我曾经听过无数遍的台词。 赶过来吃晚饭庆祝的宋姗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将我与白月月的对话都看了去。 捧着奶茶唉声叹气:“我早就说了,她们就是将你当牛做马使呢!这明显就是道德绑架好不好?什么买房子与几百万的陪嫁,她还真是张口就来。我要是你,管她什么养育之恩,非与她们断绝关系了才好!” 我心累的趴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靠枕,沮丧道:“怎么能断绝关系呢?我小时候那么不好养活,是婆婆不辞劳累的把我养大,供我念书上学,现在我能赚到钱了,是该报答她的恩情了…… 我婆婆对我挺好的,上次打电话,还提醒我不要太辛苦来着。”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电话里念叨着你不要太辛苦,可哪次打电话过来不是要钱? 我都问过我哥了,你婆婆的病根本没什么大碍,脑梗是大多老年人都会患的常见病,你婆婆医治的及时,病情本来就不是太严重,这几年又一直在疗养院里待着,治病与疗养院的费用根本不会太高。 哪像她次次催的那样,开销那么大。” 她绕到我身边坐下,苦口婆心道:“染染啊,你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给自己留条后路。你每个月挣得几十万块钱都给了你婆婆和你妹妹,她们倒好,拿着你的钱享福自在,可你瞧瞧你呢! 工资这么高,却连每年换季的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我哥说了,你婆婆就算在咱们离城治病,一个月的费用也顶多十万,还是住中上等的富人疗养院。 你老家那个乡沟沟疗养院肯定更加便宜了,一个月最多最多两三万就能搞定,你仔细想想,你每个月打回去的钱,至少有十分之六七花不完。 而剩下的钱,都去什么地方了?说不定被老太太攒起来了,想要在自己死后留给什么人也说不准!” 攒起来留给白月月吗?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趴在沙发上叹气:“算了,就这样。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婆婆、我的妹妹,自己的亲人总还是得惯着的。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顶梁柱,婆婆年纪大了,操心不动了,白月月也还在上学,我能赚点钱就多赚点。 累点没关系,更何况我现在的工作实际上还挺轻松的,阴钱赚的容易,不像那些倒霉的上班族,整日里累死累活还挣得少。自己都养活不住,谈何养活全家呢。” 宋姗姗无奈摇头:“哎,你啊就是太心软了。” 一扭头似乎是在后面瞧见了什么人,又欢欢喜喜的捧着奶茶去找他了。 “龙大仙!你这拿的是什么?咦,这只小黄猫的公仔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她怎么了?” “她妹妹那个白眼狼又嫌她给的钱少,欺负她了呗!” “是她自己在供她妹妹读书?她与她妹妹,不是同岁么?” “对啊,听说就比她小了个把月。” “那为何要她供她妹妹读书?明明都是同岁。”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染染与她妹妹白月月高考的时候,染染的总分比她妹妹高出了好几十分,染染那时候分明能上更好的大学的,但她婆婆没那么多钱供两个孩子上好学校。 而且她妹妹分数低了些,离她相中的一本大学录取分数还差十几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另一所环境师资都不错的二本大学,但,那个二本大学是所贵族学校,学费一年都得八万八。 她婆婆把钱都拿给白月月交学费了,为了让白月月进入心仪的学校,染染差些就被迫退学了。 后来还是他们村的村民自发组织捐款,才给染染凑齐了八千块钱的学费。八千块钱,只能上个没多少名气的普通二本,于是染染就用超一本的分数,进了我们那个不起眼的破二本大学。 最开始的时候,染染选的是计算机专业,只因为她婆婆觉得计算机学成以后能赚钱。白月月在另一所学校选的则是影视表演,说是为了追梦,以后好当大明星! 其实染染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婆婆让她选计算机一是因为计算机在乡里人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很赚钱的专业,而且受众广,还有一个是……计算机专业的学费少。 但好在染染这家伙运气还不错,上大一的时候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下遇见了咱们学校音乐学院的老教授,老教授十分欣赏她的那把好嗓子,还发现她对音乐十分有天赋,乐谱一教就会,而且识谱记谱速度超快。 老教授不肯放弃她这个好苗子,就自己出钱为她补缴了学费,让她破格零基础转入音乐学院。 大学四年里,她的专业成绩一直都是咱们学院最好的,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从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连平常的生活费都是她自己去给人代唱挣的。 但,她还没毕业,就收到了她婆婆病重的消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凶宅试睡员这份工作,一直干到了现在。 她是那位老教授的得意弟子,大四那年,所有人都在准备考研,她却游荡在外面四处接单子,这件事让老教授很不开心,老教授也劝她考研,不过被她拒绝了,搞得老教授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其实只有我知道她有多么喜欢音乐,她也想考研,只是在她决定考研的时候,是她婆婆给她打电话,声泪俱下的求她别上学了,供白月月考研。 白月月能有现在的生活,都是踩着染染的脊梁骨爬上去的。考研需要的金钱不少,尤其是像白月月那种学习成绩不好,还偏要考研的人。 那年考研,白月月要找名师辅导,动辄就是几十万。染染那会子每个月都在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客源,一年下来,人都瘦了好几圈。 最后索性是钱砸的多,白月月考上了,只是,原以为考上是解脱,没想到却是另一个填不平的巨坑。她每个月生活费都要好几万,中间还有什么演出、活动、买戏服、买名牌衣包,每隔几个月都要找染染狮子大开口一回,要个十几万。 染染以前才赚多少啊,被她这么一要,每个月都只剩下几百块钱可用了。有一回白月月要得急,她手里拿不出钱都快被逼哭了,还是我拿了三十万给她…… 她才多大点啊,今年也就二十四虚岁,上有个每月都要钱赡养的婆婆,下有个拿钱不认人的白眼狼妹妹。她压力挺大的,我今年二十五还是哥哥的小公主呢,她却已经被压榨的沦为了一个赚钱机器。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她家人打电话关心过她的生活,关心她过的好不好。每次都是要钱,也许,这就是亲生与领养的区别。” 过了两分钟。 龙王爷来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身畔坐下,把那只小黄猫公仔递给了我。 我拿过小黄猫,摸摸它可爱的小脑袋。“哪来的?” 他叹了声,道:“垃圾桶捡来的。” 我僵了下:“啊?” 他又把一块做工精致的怀表送到了我手里,温和道:“骗你的,上次你朋友的哥哥送你的生日礼物不是没来得及拆吗?我帮你拆了,里面装着的就是这两样东西。这礼物挑的,倒是挺讨女孩子欢心。” 宋姗姗听见这话立马就回想了起来:“啊!我知道这公仔我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了!这哪是我哥挑的啊,是我亲自挑的!我知道染染喜欢老物件,所以就给她挑了一只怀表,这只小黄猫是我另外买的,因为太可爱了嘛! 上回我和我哥提起了你过生日的事情,我哥就说帮他也准备一份,毕竟咱俩是最好的朋友嘛,他得多讨好你些。啧啧啧,竟然这么快就送给你了,真是个大直男,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做惊喜与仪式感!” 是宋先生给我的那份礼物?之前被他辣手摧花,摔在地上的那份礼物? 还真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我左手拿着怀表,右手拿着小黄毛公仔,气呼呼的找他算账:“听见没,这是姗姗给我选的!” 可不是别的野男人特意给我买的。 他满意的挑眉,拽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扯进了他的怀里,温存的抱紧,清澈嗓音如同漫过山涧的风,悦耳轻柔:“小染,你只能是本君的。” 这只龙的占有欲,真强! —— 次日,也不知道龙王爷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他竟然主动提出来要我带他去逛商场。 繁华热闹的商场内部,我趴在一家女装店的玻璃上对着模特身上穿着的海蓝色裙子流口水…… 好漂亮的过膝长裙,腰部收紧,绣着银色的小花,裙身垂感很好,上面点缀着一粒粒星辰般的水晶珠子。 一字肩的设计能把女人的身材衬托的极好,蓝色的布料却泛着浅银色的柔光,穿在身上就好像是以大海为裙,星辰做饰。 简单却不失清雅,内敛又不缺尊贵,真是女孩子们的心头好啊。 一看价格,六千八。 我鼓腮郁闷的在玻璃上画圈圈。 好看的裙子,都很贵。 龙王爷来到我身后,磁性嗓音低沉问道:“喜欢?” 我扭头,对上他那张英俊潇洒,丰神俊朗的古代美男子容颜,愣了一下…… 他今天的装扮与以前不一样了,一袭沉重华贵的玄色仙人衣袍,衣上用金线绣着威武霸气的飞龙,袖摆上还用藏青掺金的丝线勾勒山川日月的轮廓,袍尾是卷卷腾跃的金色海浪。 像是海中的神仙,踏浪而来。 墨发用暗金色龙冠高束,瀑布般的青丝散在肩后,发长过腰。 额角垂下两束龙须,更显得男人的脸型好看,棱角分明。 飞扬入鬓的剑眉英武威仪,深青色的凤眸犹若古井,藏星入海。 眉心一线红痕妖冶神秘,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一米八九的个头,二十七八的脸庞,像从小说中走出的盖世帝王,也像从传闻里现身的海神龙王……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亵渎的帝王凌人盛气,但偏偏每次靠近我,他都会刻意收敛这种压迫人的寒气,无形中,添了几分神明偏爱的柔情。 他真的是妖吗? 今天的他,就像民间画神艺人手下可呼风唤雨的海龙王。 海龙王,可是神。 “夫人,为夫长得,好看么?”他眼底蓄着温柔笑意,负手微躬身,俊脸在我眼前放大了一些。 第34章 带你去购物 温热如兰的吐息扫过我的鼻尖,搔得我鼻头痒痒的,如梦初醒。 不好意思地羞红双颊,我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尖,心虚地低头嘴硬:“谁看你了,我、我只是在发呆。” 他弯唇一笑,若朗月入怀。 牵住我的一只手,厚脸皮调侃我:“上回本君可是亲耳听见夫人夸本君长得好看,夫人,做人得诚实。” 上回…… 他原来听见了啊! 我更心虚了,本能地也抓紧了他的手,赶紧换话题将他往前面的商铺门口扯:“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前面好像有个异域风情工艺品店,有挺多精致的小玩意儿,咱们买一点回去摆在屋子里。” 拉着他走了两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任凭我怎么扯都扯不动。 “怎么啦?”我好奇地转身看他。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将我拉近些,修长好看的手指搭上我的眉梢,无尽怜爱地摩挲着:“是不是委屈自己久了,就习惯了次次压抑自己的感情,掩饰自己的欢喜?” 我更了下:“什么?” 他捧着我的脸,像珍惜一只价值连城的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地往我嘴角亲了口。 “走,为夫带你去试衣服。” “嗳?” 我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人就已经被他三步并两步地扯进了那家高消费的高端女装店了…… 进门的那一刹那,有光从他身上拂过,他老人家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他现身了?! 就这样现身了,会不会被别人当成奇装异服的神棍…… 然而,几秒钟后的现实,却让我认清了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了。 女装店的店员一见到英俊倜傥的龙王爷就忍不住的两眼放光,热情又自来熟的赶紧冲了上来为他鞠躬服务:“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是本店销售员小周,这次由我来为先生服务!” 这一脸赔笑的殷勤模样真是热情的令人发指啊! 啧啧啧,当今社会真真是个看脸的时代。 剩下的几名年轻女店员也躲在收银台后挤成一团如狼似虎地盯着他,咕咚咕咚咽着口水,头顶一个劲冒粉红泡泡,激动地小声议论: “我的天!好帅啊!这是演员?还是网红?这气质真绝了!” “他的腰好细,脸上好像没化妆!个子真高,看起来比近几年大火的男明星还要帅气养眼,他拍的古装剧,我一定去追!” “好年轻,好英俊,不知道结婚了没有,要是没结婚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我觉得我们能处处!” “边去!没看见人家手里牵着女朋友吗?你没机会了。” “呜,他看起来好有男友力啊!他女朋友一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机会与他谈恋爱!” 听见她们都这样感慨了,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我们生活在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大众的接受力都挺强。 如果是在偏远的小县城,他这样突然出现八成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不过…… 仔细看他的俊脸与气质,他倒是的确很适合当演员。 下次再拍凶宅探险的时候拉他出镜,我的账号肯定会蹭蹭涨粉! “把那件蓝色的裙子取过来,给我夫人试试。” 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场,即便是用命令的语气也不让人生厌,反而有种令人十分乐意顺从的魔力。 女店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立马会意。 “原来先生看中的是这件星海之恋啊!先生的眼光真好,这可是咱们店里昨天才到的新款。” 女店员开心地跑过去,从模特脚底的矮柜台里抽出了几件同款,手脚麻利地送了来:“这是夏季特别款,我们鹿说小屋每个门店只有四件。 这种版型的裙子一共有两个色,蓝色的是星海之恋,粉红色的是桃鸢之恋。每个色各两个尺码,除了模特身上穿着的那件,星海之恋也就只剩这一套了。 我看夫人的身材比较好,穿这件小一码的应该最合适,夫人你要不要两套色都试试?夫人皮肤白,穿粉红色的也漂亮。” 女人说着,还把那两件用高档包装盒包着的裙子往我怀里送,我犹豫了一下,不敢接。 六千八啊,可不是个小数目,都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龙王爷替我接下了那两套衣裙,帮我做决定:“都试试,换上,我帮你看看。” 我呛了下。 都试试?这是要把我整破产的节奏啊…… 不过人都被他拽进来了,我要是不试试,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再说,其实试试,也不一定要买。 总归是他的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做好了决定,我冲他点点头:“嗯,我去试。” 女店员听我这么说了,立马笑逐颜开地请我去店内拐角处的试衣间:“夫人这边请,更衣室就在里面。” 走到那间单独的试衣间门口,我从龙王爷的手里捧过两件衣裙,撩开试衣间的帘子,刚走进去,那女店员却也尾随了上来,很体贴地冲我谄媚笑道:“我来帮夫人更衣。” 我脸一红,立马着急将她推了出去,结结巴巴地心虚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会穿,你先出去。” 我可没有让人伺候着脱衣服的习惯。 女店员被我推出去以后就干笑着粘过去找话题和龙王爷搭讪了,但龙王爷这人本来就高冷不太爱和人聊天,于是女店员在自顾自地唱了五分钟独角戏后,也识趣地回到收银台那里等候了。 脱下了身上的旧衣服,我面朝内墙将那件价格不菲的心头爱小裙子套在了身上,双手背后正要把裙子拉链拉上去,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拉链夹到头发了…… 拉不上去,也拽不下来,卡住了。 我试了好几回都没能把拉链扯下去,尴尬的额角急得冒汗,无奈之下只有选择牺牲头发来保全裙子。 可我忍痛拽了两分钟头发后,又发现以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拽不下来它……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外援。 然而请谁做这个外援也是个问题,刚刚的女店员已经走远了,现在还守在试衣间外的,应该就只有龙王爷了…… 让他进来帮我拉裙子拉链,感觉怪怪的。 但就目前这个状况而言,我似乎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在龙王爷面前丢人,要么在一堆外人面前社死! 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先麻烦龙王爷大人帮个忙,毕竟我在他面前也丢了不少次人了…… 攥紧了两扇试衣间的门帘子,我将脑袋探了出去,委屈巴巴冲着候在门口的龙王大人求助:“阿玄……帮个忙呗。” “……” 第35章 老夫少妻,一桩美谈 一把将他拽进了试衣间,我捂着胸口的一字领面红耳赤地将后背转给他,尴尬地支吾:“拉链、卡住了。” 背后的男人顿了顿,随之用手给我一缕一缕抽出夹在拉链内的发丝,原本我怎么拽都解决不了的棘手事,在他的着手整理下,竟显得格外轻而易举。 捞起我肩后的全部头发,他帮我把裙子拉链拉了上去。 又给我整理了一遍肩膀上的镶水晶衣领,忽然一只手臂动作娴熟地从后环上了我的腰腹,属于男人的浅凉温度贴上了我的背,暧昧亲密的接触引得我心尖不由一颤,呼吸一滞。 男人凉软的唇印在了我裸露的肩头上,深情地碾压、吸吮。 奇怪的是,这种只适合情侣之间相处的方式,如今我竟已完全适应,一点也不排斥,甚至他搂我,我会感觉到安全感,他亲我,我会心神动荡。 我也许,已经慢慢开始将他当做自己男朋友了…… 男人的大掌在我腰间轻轻摩挲,摩得我有点痒。 我老脸发热地捂住了他的爪子,不许他再胡闹,低吟着提醒他:“玄晔,别闹,这是在外面,会被别人看见的。” 他亲了亲我的脖子,搂着我厚脸皮笑问道:“所以,在家里就可以了吗?” 我呛了下,羞得耳根发烫:“你讨厌!” 他低低一笑,手臂从我腰上松了开,牵着我的手带我出试衣间找镜子:“这裙子,夫人穿着很好看。” 拉我来到了明光透亮的落地镜子前,我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蓝色长裙过膝,一字肩正好露出了那对漂亮的锁骨,好在是皮肤白,穿上这件星海之恋一点也不显黑。 裙身垂感极好,裙子上的装饰物对镜瞧着,真有种星星落进大海的感觉。 绣花的腰部把腰身曲线修饰得近乎完美,嗯,显腰细,显腿长,还显胸! 这么一穿,我就不像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反而像商业大亨的小公主…… 裙子是真的很好看,只不过,或许只有姗姗那种身份才能配得上它,我穿它,多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 女店员来到我们身后对着镜子里的我就可劲地吹:“好看,夫人穿上这件裙子,真就像仙女一样!夫人又瘦又高,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啊! 这裙子,再配上夫人这身段,绝了!夫人长得这么美,就应该穿这种漂亮的小裙子,才适合嘛!” 虽然知道这是销售员的惯用奉承台词,可被人夸,我还是十分开心的。 对着镜子转个身,这件裙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越是心头好啊。 可惜太贵,我买不起。 好歹穿了一次过了瘾,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对着镜子装出一副平淡模样,鸡蛋里挑骨头地违心说道:“这裙子是好看,但不适合我,我不喜欢这个类型……” 没等我说完,龙王爷就高冷地与我唱反调:“把那件粉色的也装起来,这两件,都要了。” 我顿时脑中一阵轰隆,晴天霹雳! 面上没敢有大反应,心里却已经一片惊涛骇浪了! 两件啊,六千八乘以二! 一万三四千啊! 我现在手里头怕是就只剩下一万三四千了…… 女店员一见他是大手笔,立马就乐嘻嘻的麻溜去准备:“好嘞先生!” “嗳?”等我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那女店员已经跑远了。 “玄、玄晔你干嘛呢。”我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大脑充血地挽住了他往角落里躲躲,委屈着急道:“这裙子我不喜欢,我不要!” 他安静地盯着我,一双幽深神秘的眸子似乎能看穿我的全部小心思,沉默了半分钟,问:“是不喜欢,还是舍不得买?” 我低头窘得不行,“我、我手里钱不多,买一件都觉得肉疼,更何况买两件了,一万多呢,买了它咱们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衣服而已,又不能吃,穿几次就破了,还不如留着钱去做点别的事呢,六千八一件实在太贵了。” 他这会子有点无理取闹:“可我就是想看夫人穿这件裙子。” “美丽它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没那个资本,就不……” 我试图与他商量,可大道理还没讲完呢,我就察觉到背后被人扯了下,然后就听咔擦一声…… 我扭头,瞠目结舌地对上女店员那张笑成花的大脸盘子,对上她手里的剪刀与剪断的吊牌…… 心口咯噔一声,掉进了万丈寒窟! 她把吊牌剪了?!她怎么能私自剪我吊牌呢! 我有点心梗,抽了抽唇角,质问她的嗓音都颤抖了:“你,剪我吊牌干嘛?” 女店员笑容可掬地贴心道:“夫人之前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找袋子包装好了,夫人就穿着这件裙子出门,吊牌挂在身上不方便。啊对了,另一件的吊牌我也已经帮夫人剪了,呐,先生,这是夫人的衣服。” 女店员把剪掉的吊牌放进包装纸袋里,又把圆桌上装好的衣物送给了玄晔。 玄晔看了我一眼,接了。 我感觉我的血压在直线飙升! 这下可好,吊牌剪了,不买也得买了。 女店员完全没察觉到我现在的绝望,依旧呲着一排大白牙把我们往收银台方向带:“先生,请来这边付账。” 我心如死灰地叹了口气,挽着他的胳膊认命道:“走,结账。” 他没良心地勾起唇角:“不肉疼?” 我顿时垮了脸,瘪嘴痛苦道:“疼啊,但是吊牌都剪了,又不能赖账……算了,贵就贵,至少你喜欢看我穿。”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又要找姗姗借钱了。 他霸道地伸手一揽我腰肢,边带我往前走,边低头凑到我耳边与我小声说:“本君是真的喜欢看夫人穿这件裙子,就是,太露了点。以后只许在家中穿给本君看,不许让别的男人看见了,本君怕,他会对夫人见色起意。” “太露了?哪里露了?” “胸口。” “……” 我竟无言以对。 来到收银台前,我从自己原来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正要解锁付款时,却见那几个花痴女店员把扫码机送向了玄晔。 我见状赶紧挡到了玄晔的前面,若有其事地解释:“我老公的钱都在我拿着呢,我付款就好。” 花痴们听了这话,眼里更加冒星星了。 “哇!绝世好男人啊!工资都全部上交了!” “又帅又懂得疼老婆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先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或者有没有个人社交账号,我关注一下,给先生涨涨人气。” 还真是一群豺狼虎豹啊! 我护内地把玄晔挡紧点:“咳,抱歉,我老公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啊?”花痴们如同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失望得一脸不爽。 我把付款码送上去,还没扫上呢,手机却被身后的男人给没收了。 随之一张黑卡放在了收银台上,“刷它,没有密码。” 我震惊地看了看那黑卡,又回头问他:“你、哪来的银行卡?” 龙王爷傲娇挑眉:“私房钱。” 私、房、钱? 结完账,我又被他拉到一家装潢高级的女鞋店内。 他亲自给我挑了一双银色高跟鞋,蹲下身,优雅地帮我换上。 微凉的手掌托着我的脚后跟,鞋跟套上,执着我的手,扶我站起来试试。 “怎样,可有磨脚?”他温柔地问。 我抬脚走了两步,欣然摇头:“不磨,尺码正合适,穿着刚刚好,很舒服,就是根有点高。” “高一点无妨,至少下次抱本君脖子的时候不用踮脚。” 我皱眉装作生气:“你原来嫌我矮啊!” 他抿唇一笑:“没有,本君说过,你怎样本君都不嫌弃。” 我被他扶着坐下身,脱下新鞋子,“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出来买衣服了?我其实不缺吃穿。” “女人在买东西花钱的时候最开心,本君想讨自己的夫人开心,不可以么?” 他说他想讨我开心? 花了这么多心思,就只是为了让我开心……从小到大,还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挑了两双上千的高跟鞋买下来,离开鞋店后,我们又逛到了饰品店。 戴上一只兔耳朵发箍,我歪头问他:“可爱吗?” 他弹了下我的兔耳朵:“可爱,买!” 我取下兔耳朵摇头:“不了,这东西平日里用不到。” 他却接过了那只发箍,“千金难买你开心,有些东西买了不一定要用,意义在于你有,不用羡慕别人。” 意义在于我有,不用羡慕别人…… 他今天说的话,让人感动。 好像从他出现开始,他一直都对我挺好的,中间虽然发了一次脾气,但很快就认了错。 我忽然在想,他会不会是老天爷特意安排在我身边,治愈陪伴我的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君,本君会把持不住。”他不正经地搂住我的腰,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对我的偏爱。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声,别过头不敢再看他:“老不知羞。” “老?”他脸皮很厚地理直气壮道:“老夫少妻,也不失一桩美谈。” 这都可以…… 第36章 都是为了你 我不敢再接他的话茬了,拉住他的手往前拽,连忙换话题:“我们再往前面逛逛,前面的东西挺多的!” 他意味深长地凝望了我一眼,眼里游弋着淡淡的笑:“嗯。” 从商场买完东西出来已经是太阳落山时分了,玄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我在前头拿着泡泡水开心地吹泡泡。 一个泡沫飞到喷泉另一头,我不经意的目光一扫,恰好瞄见到了马路另一侧的两抹熟悉身影: “我求你了嘉楠,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啊!” “你松开我!夏夏你再这样纠缠下去,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谢嘉楠!当初可是你先追的我!”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玩腻了,不想玩了,你松开,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穿着紧身连衣裙的女人正和一身西装的谢嘉楠在马路那头拉拉扯扯,光天化日的大声叫喊真是丢死人了。 一想到当初他把我骗到公园推到湖里的那张丑陋面目,我就背上一阵发寒。 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死! 或许死了的人都会对害死自己的凶手产生本能的恐慌,我见他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过来,身上发麻的赶紧躲回了玄晔的背后。 “玄晔!”我抱住他的胳膊寻求安全感。 “嗯?” “我想吃饺子……” “好。” 谢嘉楠的身影终归还是让他瞟见了,他猜出了我害怕的原因,抬手就把我揽进了怀中。 “没事了,有本君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 晚上回到家,我趁着他在楼上莳花弄草的空隙,拨通了宋姗姗的电话。 嘟嘟几声铃响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女生浑浑噩噩的迷糊嗓音:“染染,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坐在床上直入正题的兴师问罪:“阿玄手里那张黑卡,是怎么回事?” 对方顿了一下,捏着嗓子好奇反问:“咦,你怎么知道那黑卡是我给的?” 我扶额无奈:“废话!那可是你堂哥家银行的高级黑卡,除了你和你哥,谁有!你老实告诉我,你平白无故给阿玄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有钱,又不是养不起他!” “得了,就你那点钱,还不够填你婆婆和白月月那两个无底洞的。” “宋姗姗!”我很生气。 宋姗姗赶紧好言好语地告饶:“行行行,我知道你这人一直以来都挺有傲骨的,即便咱俩是最好的闺蜜,最好的姐妹,你也从不肯接受我的救济,不愿花我的钱。你有你的原则底线,这一点,姐姐我清楚!” “那你还给阿玄那么多钱?” 宋姗姗叹了口气:“你以为是白给的?是你家龙王爷拿东西和我换的。” 我一怔,有些迷茫:“什么意思?” 宋姗姗从头解释道:“自从他知道你婆婆和妹妹的情况了,就很心疼你。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颗夜明珠给我了,想让我拿出去当点钱,好给你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但是那夜明珠实在太漂亮了,我拿出去估价,估了保守价五千万,我一合计,五千万也不多,况且那珠子很合我眼缘,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出钱把夜明珠买了。 不过呢,我手头上一时半会也没有五千万,于是我就连夜去找我哥借,然而,哪知道我们兄妹俩的眼光很一致,我哥也看上了那枚夜明珠。 正好我哥名下还有个古董公司,因此我哥就想把夜明珠买回去,做镇店之宝。以后我出嫁,也可以给我做陪嫁。 你家龙王爷手里那张黑卡其实是我哥的,的确是经由我手给的,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购买夜明珠的费用。” 他竟然为了我,把自己的东西都给卖了? 心底突然有点酸酸的。 宋姗姗说到这里,又羡慕地连叹好几口气:“染染啊,你家龙王爷对你是真的很痴情。你家龙王爷之所以没有把这五千万直接给你,是因为他知道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愿意接受别人钱财的人。 你家龙王爷说了,你赚的钱都补贴别人了,这五千万在他手里,是用来保证你这辈子生活不受委屈的。 他看不下去你买水果只买便宜的,看不下去你一直住着破房子,日子过得简简单单,更不想你有朝一日因为缺钱,而低声下气求别人。 他昨天可是偷偷找我了解过你的喜好,还特意请教了我哪家店的高跟鞋穿着不累脚,不磨损皮肤。其实你现在这个情况,他大可以带你远离这些是非,只是,他明白你不可能丢下在世的亲人不管…… 他说,他尊重你的选择,也会陪你一起坚持下去。等有一天,你累了,他会第一时间帮你抽身。” 诚然是我没想到,他为了让我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会这么做…… 我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把那张打好的欠条塞给他了。 我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花他的钱给自己买衣服,我甚至连要还他钱的托词都想好了。 但,我也没猜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问清楚黑卡的来历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挂断了电话。 躺回大床上,我裹紧了薄被子脑中一片混乱。 从认识他到现在,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短暂到几乎没可能会发展什么男女感情。 可他总是没理由地对我好,我捅了他一刀,他没想过怪我。我怕他,他也没任何不开心。 我不想和他那样做,他真就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没有再动过我。 他说他在乎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知道,那话不是假的。 他这个妖,挺好的。 …… 晚上九点多了,他才从楼顶下来。 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没睡着。 他见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欠条,良久,轻轻叹息,自言自语地道了句:“还是同本君这样生疏。本君可不要你的钱,欠本君的,得用你的一辈子来还。” 轻轻坐在我的床边,他给我提了提被子。 沉默一阵,他歪身陪我躺了下来,抬手将我往怀中搂了搂。 少时,抚我后背的手倏然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手收回,他轻轻道:“罢了,知道你不太喜欢本君这么亲近你,今晚就先放过你,睡个好觉,晚安。” 他这是要走吗? 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装作酣睡,朝他伸出了一双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我这么一抱,就真的走不了了。 第37章 大学闹鬼图书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识破我这个小把戏。 半晌,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一些。 将我重新抱回了怀中,语气里浸染着春风明月般的温柔:“看来夫人舍不得本君走。那本君就恭敬不如从命,陪夫人共渡一梦了。” 宠溺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他浅浅低吟:“好好睡觉,好梦。” —— 三天后,韩家祖坟。 韩太太陪着韩月升伫立在蒙蒙细雨中,一身黑衣,一把黑伞,如松挺立。 面前的新坟铺满了元宵火,娇艳的花盏在氤氲雨天里傲然绽放,开得轰轰烈烈。 黑漆墓碑上清晰雕刻的几个大字分外显目:韩朗之妻,韩江氏之墓。 后辈子孙韩月升,携妻沈荷叩立。 韩江氏一称呼,终于圆了那对苦命夫妻数百年的夙愿,了却了江鹤仙这一世的执念。 大约是老天爷也在为江鹤仙感到悲伤,今天的雨虽不大,却雾蒙蒙、淅淅沥沥从未停下。 连兜面吹来的风都越来越寒。 我与玄晔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这悲凉的一幕,忽有寒风起,我突然看见江鹤仙出现在了墓碑右方。 她身后还站着两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墨镜,手里撑白伞的男人。 两名男人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守着江鹤仙,站姿笔挺。 玄晔撑着伞靠近我些,给我壮胆:“那是鬼差。” 我有些诧异,还有些小激动:“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打扮的鬼差,小时候见着的鬼差都穿着古代黑袍子。” “那是在下面的装扮,地府也会与时俱进,近几年地府改革,负责城区的鬼差们上来都这个打扮。” 我唔了一声:“你懂得好多啊!对了,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当初为什么会在城北那片小区里,之前那个邪恶的算命先生又为什么会说,你是被镇压在城北郊区的龙王爷呢。” 镇压这个词,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寓意。 鬼书上说,只有罪大恶极的妖才会被镇压。 可他这样子,哪里像罪大恶极了…… 色胆包天还差不多。 他眸光黯了黯:“此事,说来话长,得空了本君再告诉你。” 是有难言之隐。 我咬唇点了点头,爽快答应:“好!” 我等他愿意开口告诉我的那天。 坟前的长发紫衣女子昂起一张娇俏美丽的脸庞,眼角噙着热泪,深情款款地凝望着韩月升,温柔报以一笑。 动了动霜白的两瓣唇,看她的口型,她好像在说:再见。 现身不过五分钟,紫衣女子就跟着两名黑衣鬼差消失在雨幕中了。 雨中的韩月升突然噗通跪倒在江鹤仙的坟前,垂头痛哭:“仙儿——” 那凄凉的背影,让人看着心酸。 我问玄晔:“那女鬼是被带下去投胎了吗?她在人间游荡这么多年,下地府会被处罚吗?” 龙王爷淡淡道:“你没听说过,人间不公,地府来平么?地府的律法是最公平的,她犯的错,必然得受到相应的惩罚。受完罚,地府会酌情给她安排投胎事宜的。” “哦。”我点了点头,领悟道:“看来人活着还是得多多行善。” “嗯。”龙王爷突然施法从我外套口袋里引出了那只水晶沙漏,晶莹泛着柔光的沙漏里,有星光在隐隐浮动:“恭喜夫人,成功获得第一笔功德。” “功德!”我欢喜地伸手把飘在半空里的水晶沙漏给拿了过来,仔细观察里面的沙子,是多出了一点点新的。 “这就算积下功德了?”我晃了晃沙漏,开心之余又有点小失望:“可是,好少……” 还没有沙漏里原本就有的那部分百分之一多。 玄晔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慢慢积攒就是,急不得。” 也对哦,要是真那么容易积满一整个沙漏,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仙了。 想从老天爷手里讨来便宜,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来。 把沙漏宝贝的收回口袋里,我牵住他的手,带他离开:“我饿了,想吃饺子。” “你这几天吃了三顿饺子了。” “可能是我们去的那家饺子铺做的饺子比较有味。” “是么?” “是啊!你不喜欢吃?” “……喜欢。” “不喜欢别勉强,我也可以陪你吃别的。” “不必,本君觉得饺子就挺好。” —— 韩家阴宅闹鬼的事情圆满解决后,韩总与他太太后来又几次打电话过来,热情地邀请我去韩太太名下的五星级大酒店吃饭。 但我平时并不擅长与人交涉,所以对于那对夫妻的盛情相邀,我也次次都婉言拒绝了。 一周后,韩家夫妇的小儿子顺利出院,被韩太太接回了家中照顾养病。 听宋姗姗说,韩太太从老宅回来以后,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韩太太已经能够无需用药物来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韩总也在公司请了假,特意回家陪伴自己的妻子与儿子,不久前他公司的下属还看见了韩总一家在游乐园里其乐融融地游玩呢。 我这辈子的第一笔功德就这样善始善终了,当然,这其中十分之七八的功劳都是玄晔的。 所以,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的相助大恩,我决定亲自下厨给他做顿晚饭,就当是感谢他老人家不辞辛苦保我小命的报酬了! 周日的傍晚,我打开了正厅吊顶那盏超大超漂亮的三层下坠式水晶灯,将做好的海鲜依次端上了大圆桌子。 红烧大虾、清蒸蒜蓉鲍鱼、糖醋鱼、油炸螃蟹、凉拌海带,以及满满一盆香菇海参汤。 可都是我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做出的好东西,每一盘菜都用尽了我的十二分心思。 他应该,没理由不喜欢的。 菜上桌后,我才把在二楼运功疗伤的龙王大人给喊下来。 一贯衣冠整齐,在形象方面一丝不苟的龙王爷大人今晚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深青色宽松长袍,长发未束,懒散的如瀑垂在挺直的肩背后。 眉眼里略有倦意,但在看见一桌好菜时,又似瞬间清醒了神,眉心微拧,隐隐有丝丝不悦。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他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温声问。 我凑过去给他倒了杯果汁,笑嘻嘻地回答:“不是节日难道就不能吃得丰盛点了吗?尝尝,我听说你们龙都喜欢吃海鲜,这些是我一早就去生鲜市场排队买的,都是新鲜食材,做出来口感应该不错。” 说话间,我已经给他盛了碗海参汤。 拿筷子给他夹大虾的时候,虾才放进他碗中,手腕就被他抓了住。 清冷的眸光落在我手背的水泡上,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烫的?” 我语塞的低头,想要收手,却挣不开他的龙爪。 “咳,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这种正式的菜肴了,手有点生,起锅烧油不小心被油溅到了。不疼的,我已经抹过牙膏了,过两天水泡就会消失的。” “本君若是知道你一下午都在折腾这些东西,就不闭关疗伤了。你现在还有活人的知觉,身体也都保持着生机,会痒会疼,也会难受。活人被油烫出泡,怎会不疼。” 拉过我的手背,他心疼地低头,往我的那颗水泡上吻了口。 “阿玄……” 再抬头,被他亲过的地方竟然没有水泡了。 拇指捏了捏我的手关节:“亲亲就不疼了。” 被他亲一下,伤口就愈合了?龙的口水还有这种奇效吗? 我知道他是在心疼我,怕累着我,所以见了这一桌子才不高兴。 但,咱俩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才是。 “好啦,这可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晚饭,你多吃点,补补身体。”我抽回手,继续给他夹鱼,“我厨艺一般,可能做的味道不是很好,你将就吃一顿,以后我努努力,争取把海鲜做得更好吃!” “我要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洗手作羹汤,伺候我的饮食起居。”他拉过我的左胳膊,暧昧地靠近我,薄唇贴在我的耳畔,与我温言慢道:“我不喜欢夫人满身沾着油烟味,之前的清淡生活,就很好。” 相处了这些天,我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亲近。 把一只螃蟹送到了他面前的盘子里,我点点头:“那你现在多吃点,你身上还有伤呢,得补补。别这样沉着脸,多吓唬人。” 我胆大地用手指提起了他唇角的弧度,“长得这么好看,多笑一笑多好。” “夫人喜欢看本君笑?”他突然不正经起来,搂住我就要亲我:“看本君笑,是要收报酬的。” “你别闹。”我红着脸推开他,偏不遂他愿,把海参汤送到他嘴边,催促道:“再不喝就腥了,你赶紧。” 他眉心舒展,眉峰上挑,心情见好:“罢了,好歹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 我也端起果汁喝:“这还差不多。” “今晚就不去陪夫人了,本君还要继续疗伤,不能与夫人共处一室。” “都三天了,还没好吗?” “伤及心脉,哪里是那么快就好得了的。” 我愧疚的哦了声:“我等你。” 他几口就喝完了半碗汤,夸赞道:“夫人手艺不错。” 那当然,好歹老娘也是有十几年厨龄的人,就算做的一般,也肯定不至于太差! 开开心心的吃完一顿饭后,我让玄晔先回房间继续闭关疗伤了,自己则端着一堆碗筷盘子去厨房洗。 刚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宋姗姗那个追债的女人就一个电话甩了过来: “喂染染,江湖救急!现在有空吗,快来咱们母校接头!” “母校?你怎么跑到清河大去了?” 电话那头的宋姗姗生无可恋道:“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遇见贺诗然她们了,为了逞一时口舌,就跟着她们回咱们学校的老图书馆了。 这老图书馆咱们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学校把这里设为了禁区,平日里根本不许学生靠近,也不知道是真有鬼还是假有鬼,反正我进来以后就总感觉背后发凉。 你快来救我啊染染,我好怕,我需要你!” 我头疼的无奈叹气:“我这边可是在郊区,就算现在出门能打到车,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清河大。你还不如现在扭头离开呢,及时止损,当心真有鬼。” 第38章 凶楼探路 宋姗姗声音发抖地执拗道:“咦,我不!贺诗然上学的时候就瞧不起我,我要是现在走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好染染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快来给我壮胆,她们故意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条楼道里,她们就是存心欺负我……染染,她们欺负你最好的闺蜜,这口气你能忍吗?!” 故意把宋姗姗丢在楼道里让宋姗姗落单,这还真是贺诗然那群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肯定是不能忍啊!欺负你就等于在欺负我,行了我现在就出门打车去找你。” 宋姗姗那头赶紧关心道:“我怕你一个人走夜路有危险,这时候在路边打车挺不安全的,我刚刚已经打电话给叮叮让他去接你了,你在门口等着就行。” “好。” 我挂断电话,把清洗好的碗筷放进了橱柜里。 回到卧室换了件方便的运动服,穿上适合走夜路的平底鞋。 离开时经过玄晔的房间,本来想敲门和他打声招呼的,可又怕耽搁了他疗伤。 他要是知道我夜里出门了,肯定会担心。 还是疗伤比较重要! 十五分钟后,宋家的专车来到了我家门口,我上车坐进去,开车的正是姗姗最喜欢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司机。 “这么晚了还来叨扰白小姐,我家小姐让白小姐操心了。” “都是朋友,没什么的。开快点,姗姗一个人在那边肯定会害怕的。” “好。” 年轻阳光的司机加速向清河大学方向驶去。 过了四十分钟,二十一点二十,我终于在宋姗姗的电话指引下翻过了老图书馆的铁栅栏,在东边的废墟地里找到了吓成一团的宋姗姗。 “呜染染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这里的阴风怎么一阵一阵的!”宋姗姗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扑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废弃的老图书馆院内,夜晚的寒风晃动着一根根半人高的草影子,朦胧看着,像极了影影绰绰的游魂野鬼。 天上挂着模糊的弯月,点缀着零散的星星,周边可视范围不超过两米,黑咕隆咚的,还伴随着各种奇怪的窸窣声音,怪不得姗姗害怕成这样,这地方简直比坟场还寂静。 不过,被吓成这样还坚决不走,她也是个人才! 握住她冻得冰凉的手,我赶紧给她暖暖,确定她是一个人在这里了,就没好气地问:“那些人呢?” 宋姗姗哆嗦着把手机递过来,“你看。” 手机群聊天页面还留着两分钟前的最新消息。 贺诗然:屁大点的地方,姗姗应该能找到咱们。 李文竹:是啊,都和你说了,咱们就在图书馆门口。 夏雪:呵呵,姗姗不会是遇见鬼打墙了,看不见我们? 贺诗然:我说姗姗呀,你以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我还以为你不怕鬼呢!算了,在那等着,我们去找你。 冷冰冰的文字里带着遮掩不住的嘲讽。 姗姗委屈的瘪嘴:“半个小时前就和我说,要来找我了,结果五分钟前给我发信息,说她们就在图书馆大门口,我去找了,没人。她们就是在故意躲着我,想要吓唬我。” 贺诗然她们在大学时期可是学院里有名的狗见愁,仗着家里有点臭钱,就到处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说起来我和姗姗当初之所以能成为好闺蜜,还要感谢她们创造的机会。 上学的时候她们就与姗姗不对头,眼红姗姗的家世,总是在背地里捅姗姗刀子。 原以为毕业了,她们都踏入社会女承父业做人上人大领导,管理整个公司至少稳重成熟,有点大局观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手段卑劣,任性妄为。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走,我带你回去。” 深更半夜真不怕撞见鬼了! 拉住宋姗姗的手要扯她离开,可宋姗姗却拽着我的胳膊坚决不答应:“我不!我要是走了她们又要嘲笑我了!” 我扯不动她,无奈问:“那你想怎样?” 宋姗姗纤细的手指一指旁边那栋废弃的矮楼,“我想进去!” 我黑脸:“里面有鬼。” 宋姗姗抱住我胳膊撒娇:“这不是还有你嘛!你辟邪,有你我不怕。” “看来上次狐狸娶亲的事情并没有让你长点记性。”我真拿她没办法,苦口婆心地劝道,“活人撞鬼可是会生病的,你考虑好,是赌一口气重要,还是身体重要,现在进去不是在找刺激吗!” 宋姗姗厚着脸皮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的这口气重要了!我现在可代表着我宋家的脸面,代表着我哥的脸面,我要是临阵脱逃了,她们会笑话我整个宋家的…… 哎呦,走染染,你就当是凶宅探险了,就当是帮我的一个大忙了,改天我请你吃火锅!” 她不听话地拽着我胳膊就带我往图书馆大门口去。 我真是对她无计可施了。 算了,为了她的脸面,为了她整个宋家不丢人,我只有都依她了。 也许是听见了我和她在一起的动静,另外那三个大学时期就抱成一团的富家千金突然从图书馆左侧的墙角后冒了出来,打开手机的手电光,一并排地挡在了我与宋姗姗跟前。 “呦,是青染小妹妹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们两个这不会……是害怕了,打算跑了?” 贺诗然穿着一件花里胡哨又瘦身的旗袍,肩头搭着一块狐狸毛披肩,顶着一头夸张的大波浪卷,浓妆艳抹地一手拿手机,一手夹香烟,吞云吐雾地讥笑道。 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按摩店里的女技师跑出来了呢! 旁边的李文竹与夏雪穿得倒是还挺正常,都是精致的小花裙,脚上踩着名贵的细跟高跟鞋。 看这三人玩味的表情,我更加确定这三个家伙今晚是存心要找姗姗不痛快了。 “谁说的!”宋姗姗壮起胆子,一脸的无所畏惧,不失贵族风范地摆起了大小姐架势:“不就是传说会闹鬼的破楼房吗?我可不怕,要进去吗?咱们可说好了,谁先跑出来谁是胆小鬼,谁是小狗!” “啧啧啧,哎呦喂,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被一只小小的癞蛤蟆给吓得又蹦又跳。以为把自己的好闺蜜拉过来就能壮胆作伴了?要是真有鬼,就连你们俩一块吃。”李文竹露出那招人厌的嘴脸,肆无忌惮地嘲讽。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就是故意的!”宋姗姗气得眼里火噌噌往外窜。 贺诗然弹了下香烟,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轻嗤:“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 穿着白衣服的夏雪也没心没肺地附和:“是啊,玩玩而已,何必当真呢。” 宋姗姗还要开口和她们争执,却被我先一步给拦了住。“算了姗姗,她们说得对,玩玩而已,咱们不需要当真,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玩不起。” 提着品牌包的夏雪又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讨人嫌的阴阳怪气道:“听说青染现在是凶宅试睡员,在风水算命圈子挺有名气的。姗姗你可真会请帮手,请到了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李文竹做作的捂嘴取笑,举止间一股子奇怪的风尘味:“可得了还专业人士,你没听谢嘉楠说,晚上在一起睡觉都能感到她身上冒凉气吗?谢嘉楠就是受不了她身上那股子阴风才和她分手的!” 睡在一起?还能感受到我身上冒的凉气?! 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你们够了!”宋姗姗听不下去地寒着脸替我辩解:“染染和谢嘉楠就谈了半年的恋爱而已,嘴都没亲过呢!他什么时候和染染睡在一起了?你们不是要进去吗?走啊!谁怯场,谁是蠢货胆小鬼!” 三人团为首的老大贺诗然抬腕看了眼手表,像是在刻意等待什么时机,想了想,说道:“走,咱们上去。”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再过十三分钟就到十点了。 十一点为子时,十点临近子时,属一天之内除子时以外阴气最重的一个时辰。 挑这个时候进闹鬼的凶楼,我佩服她们的胆量。 推开古旧腐烂的图书馆木质大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气吹得人身上一阵战栗。 贺诗然的小喽啰李文竹在前头带路,手机的灯光打在地上,只能看清一米范围以内的景象。 高跟鞋踩在落满尘灰与枯草叶的瓷地板上,哐哐哐地响,有节奏的回音回荡在整栋空旷的废楼内。 “咱们学校的这个老图书馆听说已经封了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有届大三的学生在凌晨零点爬上图书馆的楼顶跳了楼,等第二天清晨打扫卫生的老爷爷发现时,地上的尸体都遭苍蝇生虫了。 从那时起,这栋图书馆就一直不太平。据咱们以前女生寝室楼的宿管老奶奶说,那个大三女学生是因为男女感情问题跳楼的,她头七那天,她的男朋友来图书馆给她烧纸钱,结果就在这里看见了女学生的亡魂。 图书馆闹鬼的事情,就是从那会子传扬出来的。原本校方还以为是学生们的恐惧心理作祟,所以就拼命地向学生们证明世上根本没有鬼,图书馆也没有任何问题。 结果没过半年,那女学生的男朋友也吊死在这个图书馆了,死相极其可怕,校方请警察来收尸的时候,那男人的舌头都伸出来了,眼睛还翻着白眼,脖子愣是被麻绳缠了两圈呆在了三楼房顶的吊灯上……” “啊!” 第39章 请碟仙 李文竹煽动氛围的话还没说完,却先把自己的猪队友夏雪给吓到了。 夏雪惊叫了一声,激得宋姗姗及其她两位大小姐俱是身子一缩,浑然一抖。 “夏雪你有病!你没事瞎叫什么,真特么烦!”贺诗然冷着脸训斥,夏雪瘪着嘴委屈巴巴:“我、我害怕嘛。” 宋姗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早前是哪个小狗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怕鬼,撒谎精!” “你!”夏雪瞪大了一双戴了灰色美瞳的圆眼睛,正要发作,却被李文竹不耐烦地打断:“行行行,你闭嘴!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滚蛋!” 夏雪听见这话,硬生生地把嗓门眼里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李文竹接着绘声绘色地讲故事:“但是男人的死因后来经过警方调查,只能判定为自杀,因为根据现场勘察的情况来看,事发当时,这栋图书馆内只有男人一人在,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脚印与滞留过的痕迹。 而且勒死他的那条绳子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连他上吊时踩的板凳,都是他自己搬的。 图书馆接连死了两个人,而且两人还是情侣关系,就闹得更加人心惶惶了。 没多久,这座图书馆只要太阳一下山,就特别的阴寒,有时候能在馆里听见女人哭泣的声音,有时候,还能在这里面看见有白衣服女鬼飘来飘去。 之前的老校长不信邪,于是在某一天晚上亲自打着手电筒过来一探究竟。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反正第二天早上,老校长是在一楼楼梯口被人发现的,送去医院才发现,老校长一双腿都摔断了。 新校长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南山头的和尚来超度亡魂,和尚走后,新校长就宣布把这栋图书馆永远封闭,周围用铁栅栏栅起来,不许任何学生再靠近这里……” 我听她讲完了这个故事,拿着手机用手电筒光照着她们的脚后跟。 跟着她们上了二楼,二楼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堆废纸废物品材料,没有任何值钱或有用的东西。 图书馆的窗户有的已经因年久失修经历了太多年的风吹雨打而脱落或玻璃破碎了。 夜风刮得破窗户吱吱呀呀地响,连头顶的旧吊扇都在缓缓地转动…… 趁着她们在前头用手电筒照着四方仔细欣赏,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牵着宋姗姗的手,我蹲下身,捡起了一个碎石子,朝前头人的脚跟扔了去。 “啊!”碎石渣碰到了李文竹的脚跟,吓得李文竹也六神无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这一退,又撞到了夏雪。 “啊——” 又两声尖叫回荡在了空旷的破楼内。 贺诗然咬牙回头凶狠道:“干什么呢你们!我看你们才像是在闹鬼!还有完没完了!” 夏雪也用力推了李文竹一把,破口大骂:“你家死人了啊!乱吼什么,撞死我了!” 李文竹脸色难看地检查了一遍脚下,见到碎石子,松了口气:“原来是石头子,吓死我了……夏雪你嘴真臭!” 夏雪白了她一眼,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裙子。 人就是这样,在处于极度恐慌的心理状态下,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因素都能无限放大无数倍,从而造成自己吓自己的结局。 俗话说得好,疑心生暗鬼。 我做了这么久的凶宅试睡员,住过那么多间闹鬼的房子,其实大部分所谓的凶宅,都没有鬼。 只是活着的人心中有阴影,就形成了所谓的‘鬼’。 当然也的确有闹鬼的房子,只不过,那些房间我都硬着头皮住下来了。 而那些金主们见我住了一夜安然无恙,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凶宅一说是子虚乌有,可以后顾无忧了。 说来也可笑,世人迂腐,总喜欢把虚的当成真,却把真的反当成假。 宋姗姗挽着我的胳膊,默默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贺诗然有些脸面挂不住地将目标落在了后方的我和宋姗姗身上:“姗姗和青染还真是胆大。” 冷哼一声,在前带路:“不愧是专业的凶宅试睡员,既然这样,咱们就继续往三楼上!那里,可死过两个人。” 宋姗姗有我在身边守着,一点儿也不害怕的理直气壮道:“去就去!” 我本来想试着阻止她的。 但环顾这地方的四周,除了阴冷了点,并没发现鬼魂的影子。 死过人且有鬼魂出没的地方,阴森一点也是正常现象。 既然这地方没有脏东西,能保证安全,那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也是可行的。 所以我就纵容宋姗姗跟着那三个讨厌的女人上了当年的凶案现场,废旧图书馆的三楼。 李文竹与夏雪那两个狗腿子嘴上说着不害怕,可从踏上三楼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抱着对方胳膊挤在一起,警惕地扫视四周。 直到拿着手电筒把三楼的每个角落都给照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异常后,才胆大了起来。 李文竹那厮踢了踢地上的断枝残叶,不屑地呸了口吐沫,“我还以为有多吓人呢,不就是一栋几十年没来过人的旧楼吗!三十年了,就算有鬼,也该走了。” 夏雪也恢复了千金大小姐的傲娇模样,跺着脚嫌弃道:“什么破地方,脏死了!” 贺诗然一口气吹飞了一张破桌子上的灰尘。 “早就和你们说过,这地方本来就没有鬼,只是多年前的谣言被人加工了好几遍,以讹传讹,就显得神乎其神了。” 李文竹走过去:“啧,那咱们到这里来走一遍还有什么意思,一点也不刺激。” 贺诗然拍拍手,不怀好意地看向我与宋姗姗:“别急呢,正戏才刚刚开始。” 夏雪似乎知道些什么,贼笑着靠过去故意问:“啊?诗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更好玩的?” 贺诗然双手环胸:“那当然!就是得看姗姗和青染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宋姗姗一头雾水:“你们又想作什么妖?” 贺诗然这目中无人,眼含蔑笑的表情,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贺诗然突然从胳膊上挎着的名牌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一只碟子,还有一根白蜡烛,一枚打火机。 “敢不敢,来玩碟仙?” “碟仙!”宋姗姗一双漂亮的杏眼瞪得老大。 她还真就没存什么好心! “你们疯了,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玩碟仙。”宋姗姗大为震撼。 李文竹噗嗤一笑,有心拿话激宋姗姗:“哎呀呀,上学的时候就数你胆子最小,这种游戏你肯定是不敢玩的。宋总的妹妹,不过如此。” 夏雪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你可别提了,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咱们可是把姗姗给吓晕了过去。她室友把她送去医务室,校医问起原因的时候,都无语死了。 从那以后咱们整个音乐学院谁不知道姗姗胆子小,不禁吓,和她说话都得小点声,怕吓晕了她。” 难听的话气的姗姗抱着我胳膊的一双手都用力了。 我握住姗姗的手背,生气地替她反呛那三人:“胆子小又怎么了?你们三个胆子大,都快成清河大的传奇神话了! 我们那一届的学生谁不知道你们三半夜逛酒被狗咬的英雄事迹,夏雪你当初是不是被狗咬到脸了?现在修复得这么好,是整容了!” “你!”夏雪那厢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脸,被我戳中了心头痛处,面色铁青。 李文竹憎恨地剜了我一眼,却很能忍地没有反驳我,心怀鬼胎地和贺诗然目光交流了一阵,语气强硬道:“你们就说玩不玩!好歹咱们也是老同学,老同学见面玩个游戏,两位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 这哪里是玩游戏,这分明就是要人命。 宋姗姗沉不住气地磨着牙道:“玩就玩,谁怕谁!” 我:“……” 她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宋姗姗的答案正中贺诗然等人下怀。 夏雪立马激动地去搬旁边几张破旧落灰的老式折叠椅:“来来来,谁怂谁是狗!” 李文竹也帮忙在桌子上铺好玩碟仙所用的圆盘纸,于纸张正中央圆心叩上一只碟子,碟子上用红笔画了个箭头,圆盘纸张上大大小小手写了上千个常用文字,左右两方各画一个红圈,圈内写着‘是’与‘否’。 白蜡烛在桌角燃起。 贺诗然收起来打火机,带头在方桌前坐了下来。 见她落座,宋姗姗也拉着我在她对面坐下,李文竹与夏雪一左一右的坐好。 昏暗的楼房顶层,穿窗进来的风摇晃着白烛明亮的灯火,吹得人汗毛直竖。 烛光投在围桌而坐的女人们脸庞上,李文竹压低声道:“都准备一下,想好等会儿要问碟仙的问题。” 夏雪翻了个白眼:“早就想好了,快开始!” 李文竹伸出自己的手指做示范:“男左女右,用自己的右手食指,压在碟子底部,像我这样。” 她把食指摁在了碟底外圈。 我跟着宋姗姗她们一起把手指按了上去。 “然后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念: 碟仙碟仙,请您现身,解我迷津。” 宋姗姗跟着她们一起闭眼念叨:“碟仙碟仙,请您现身,解我迷津。” “碟仙碟仙,请您现身,解我迷津。” “碟仙碟仙……” 念了十多遍,指尖下的碟子突然悬浮了一下。 然后自动在手指尖下方缓缓旋转了一周。 我愣了一下,心下一紧,凝视那只碟子。 还真让她们给招来了! 但不知道这些居心叵测的女人招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感受到了这个动静,纷纷睁开了眼。 宋姗姗的眼神里夹杂着不可思议,而那三人却是表情欣喜,若有所思。 然后从贺诗然开始问:“碟仙,请告诉我,张董的那个项目,我能不能竞争到?” 手指下的盘子开始缓缓移动,匀速向左方挪移去。 最终停留在了标上‘是’的圆圈外。 红色的箭头指着是。 贺诗然目露满意。 然后是夏雪问:“碟仙碟仙,请问我和宋家大少还有没有戏!” 宋家大少? 那不是宋姗姗的哥哥吗? 宋姗姗立马朝夏雪投去了嫌弃恶心的眼神。 碟子缓缓移动,到了右侧。 箭头指向了‘否’。 夏雪顿时一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然后在桌底下偷偷踹了李文竹一脚。 李文竹眼一瞪,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用嘴型朝她对了句:“干啥?你有病!” 临到宋姗姗了,宋姗姗想了想,问:“青染会一直好好的,对吗?” 她问的问题,竟然是我。 我心疼的瞧了眼她,心底暖暖的。 可惜这一次,碟子没动,碟仙没回答。 李文竹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满脸得意。 等了好几分钟,碟子都没动。 宋姗姗怕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越发苍白。 临到我了,我摇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 开玩笑,碟仙还没我家龙王爷顶用好不好! 想问问题,我可以回家问玄晔。 我不问,下一个就是李文竹了。 李文竹挑挑眉,趾高气昂的问:“碟仙碟仙,宋姗姗,是不是有自闭症?” 此话一出,宋姗姗与我俱是一愣。 我沉着脸色望向她,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而手指下的碟子又开始移动了,这次指的是左边的‘是’。 “哈哈哈哈,原来搞半天,宋姗姗你心理有病啊!”李文竹见到答案夸张大笑。 宋姗姗气的两眼通红:“李文竹,你想死!” 贺诗然那边却面不改色地接着问:“碟仙碟仙,请告诉我,宋姗姗和她哥哥,是不是做了乱伦的事。” 我呼吸一滞,脑子里瞬间嗡嗡响。 立马扭头看向宋姗姗,果不其然,宋姗姗有了犯病的迹象,这会子正脸色纸白的捧着胸口大口喘息。 “姗姗!” 我想拿下手不玩了,可是碟仙一旦请来了,在问题没有回答完之前,手指头是拿不下来的。 “姗姗、没事,没事了,我在呢!我是青染啊姗姗。”我用左手努力晃着她的胳膊,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企图让她保持清醒。 手底下的碟子突然燥动了起来,带着我们五个人的手指头,猛地滑向左侧的某个字前,停顿了一下。 “害。” 碟子继续滑向前方,又停顿。 “人。” 下一个是:“者。” 最后一次停顿,红色的箭头直指的是个大大的‘死’字。 “死!害人者死!”李文竹惊叫了起来,仓皇失色的问:“谁!是谁搞的!是你吗夏雪!还是贺诗然……还是你?白青染!” 而我却在此刻,看见了一名披头散发,穿着白裙子的年少女鬼,弯着腰身,站在我们身边。 苍白僵硬的手指按在了那只碟子上,有血顺着她的指尖,沿着碟口流下。 在纸上的那个‘死’字四周渲染扩散开…… “血,有血!啊——” 第40章 认错人了 女生的尖叫声回荡在阴风阵阵的空楼内部,配合着吱呀乱撞的破窗户门撞墙声,吓得剩下三个人更加恐惧发抖…… 贺诗然想把手拿下来,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让手指头离开碟子。 向来拽成大姐大的女人这会子终于知道害怕了,盯着手底下那滩不停扩大的血迹,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道:“不对劲,这不像是人干的事情……” 猛地扭头,唇角发青地厉声问夏雪:“是不是你做的!” 夏雪此时此刻也被吓得浑身直哆嗦,赶紧摇头哭着道:“没、没有、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干的……” 李文竹那女人像是被吓疯了,癫狂地大叫:“完了,完蛋了,我们把真碟仙给召唤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夏雪抹着眼泪胆小怯懦:“呜呜呜,都怪你们!非出这个馊主意吓宋姗姗,这下可好了,怎么把真的碟仙给引来了!” 李文竹左手抱头懊恼道:“我怎么知道这样也可以引来碟仙!我明明记得召唤碟仙最重要的一步是滴血在碟底,我们没有用血召唤碟仙,按理来说仪式不会成功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白青染你这个怪胎!” 她狗急乱咬人地抓着我袖子不放。 我生气地用力甩开了她,狠声反驳:“你看清楚了!我手指尖根本没用力!你们为了玩弄姗姗就出这个鬼主意来害她,这下可好,害人害己了!” 瞧见我指尖的颜色没有被压挤改变的迹象,李文竹猛地往后一靠,双目空洞地不停嘀咕:“完了,我们完了,半夜子时招来的,肯定是恶鬼……说不准就是死在这里的那个女学生!” 我昂头看着站在李文竹与贺诗然中间的那个女鬼,白裙子,身上皮肤发紫,黑直长的头发挡住了脸,根本看不清她的真面容。 几十年了,难道她真的还没有走? 贺诗然方寸大乱地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根女士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打得咔咔响,却根本不见冒火苗。 没有火点香烟,让她很烦躁。 她拿下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强装镇静地说:“我了解过碟仙的玩法,请了碟仙以后,需要把碟仙送走才能结束。李文竹,你会送碟仙吗?” 李文竹也急出了眼泪:“我、我不会啊!” “废物!”贺诗然恨恨地用拳头砸桌子,“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夏雪哭哭唧唧地出馊主意:“等天亮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我听说那东西怕光……” 李文竹拍着脑门子摇头:“不行啊。就算天亮了咱们可以走出这个地方了,请碟仙不送走的后果也很严重啊!轻则一辈子被鬼缠,重则家破人亡啊!” “都怪你,非要干这种事,这下可好,你要帮诗然报复宋姗姗,从宋姗姗嘴里诈出她的秘密,结果反而把咱们自己也给坑害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夏雪胆小如鼠地放声大哭。 贺诗然被夏雪挑破了阴谋,脸上很是挂不住,面容凶煞地怒斥道:“你没完没了了是!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想想办法,碟仙送不走,咱们都别想好过!” 原以为这几个女人今晚只是单纯地想利用鬼屋吓唬欺负一下宋姗姗,谁料到她们竟然还有更险恶的目的。 用宋姗姗的私事做把柄,报复宋姗姗,甚至拿捏整个宋家。 毕业才几年,她们倒是比以前更卑鄙了! 我看了眼神情呆滞还在发抖的宋姗姗,冷声开口:“我会送碟仙。” 贺诗然一愣,“你会?” 夏雪那个没出息的当即就抓住了我胳膊,满脸泪痕地激动道:“对啊!你干的是凶宅试睡员那一行,以前肯定经历过不少次这种怪事,你会送碟仙,那你赶紧啊!这个破鬼屋我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我害怕!” 我直勾勾地望着贺诗然,朝她伸手,“东西给我。” 贺诗然假装不明白,心虚得结结巴巴,“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意识地把自己胳膊上挎着的包给往怀中护紧些。 我哂笑:“贺总还真是爱睁眼说瞎话,懂却装不懂。想出去,就把你包里的录音笔给我。” 贺诗然大惊,不可思议地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录音笔!”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接触过的单主大多是有钱人,比你家生意做得大的,也有不少。你们有钱人喜欢捯饬的小玩意我见得多了,一根录音笔,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们两个家族想怎么斗和我没关系,但是别妄图把主意打在宋姗姗身上。要笔还是要命,你自己选一条。当然你要是能自己送走碟仙,我也可以随你的便!” “白青染你!”她正要发作,旁边的李文竹再次尖叫了起来:“啊——血更多了,更多了!” 她也低头望过去,只见那血已经顺着桌角啪嗒啪嗒坠下地板了。 夏雪见状也颤抖着拽住了她的包,投降认输道:“诗然,你把东西给她!再不给咱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命重要啊!” 李文竹也疯疯癫癫地祈求着:“诗诗你给她,一支录音笔而已,报复她们宋家咱们有的是机会!” 是啊,和竞争对手过招,有的是时间。 可要是命没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贺诗然又气又恼地瞪了我半分钟,把包里露出个头、方便收音的录音笔拿了出来,关上,甩给了我:“快点!我要回家!” 我捡起了桌子上的录音笔,抬眸凝视她:“给姗姗道歉。” 贺诗然哪曾受过这委屈,憋不住火的拍桌子就大叫:“白青染你别过分……” 我也严肃地打断她:“要么一起死,要么你道歉。” 贺诗然阴着脸沉默了一阵。 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歉:“对不起姗姗,今晚上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算计你。” 让她拉下面子给人道歉,还真是不容易。 宋姗姗咬住唇,盯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我见她满足了我的条件,就闭上眼睛准备送碟仙: “等会儿我念什么你们就跟着念什么,要专心致志地念,不能有其她歪心思,否则碟仙送不走,咱们照样别想好!” 几人都安静了,没再敢多说话。 我开始慢吞吞地念:“碟仙碟仙,迷津已解,请你离开。” 她们也跟上念:“碟仙碟仙,迷津已解,请你离开。” “请你离开……” 两分钟后,按在碟子上的手指头猛地像吸铁石没了吸力一样,陡然松开。 我再睁眼,旁边的白裙子女鬼已经没有了。 那三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发现自己的手可以拿下来了,就一窝蜂似的尖叫着下楼往图书馆外面跑。 我无奈地松了口气,扶起有发病迹象的宋姗姗,带着她慢慢离开了这个鬼屋。 出清河大校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了。 宋家的司机还在大学门口焦急等待着,看我扶着站不稳的宋姗姗艰难走出去了,就忙上前来帮忙:“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醉醺醺的,喝酒了?” 我与那年轻司机一起把宋姗姗塞进了车里,顺道自己也坐了进去:“把姗姗送到宋先生那里,她现在需要宋先生。” 和她的心理医生! 司机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宋总出差去了,前几天刚飞的南城。” 这个差出的,真是碰巧。 我道:“那就去我家,姗姗今晚和我一起住。” “好的白小姐。” —— 凌晨一点,我才拖着宋姗姗在我家的大卧室里安顿下来。 我搂着她一起睡,她窝在我怀里,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 上一次她变成这样还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几天。 彼时她被贺诗然李文竹一群人捉弄,往身上丢活蟑螂,还说她其实不是宋家的种,是她爸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 可能是难听话听得太多了,她就有了发病的征兆。 但是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这种病,就害怕地躲进了学校的小树林子里,一个人怀疑人生,用钢笔的笔尖自残。 恰好那一天我去树林子里喂流浪猫,于是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撞破了她的秘密。 后来是我陪了她好多天才把她哄好的。 不知道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病情有没有好一点,这一次能不能快点恢复正常。 …… 清晨,我去厨房蒸好了三笼子小笼包,打算喊玄晔一起下楼用早餐的。 可走到玄晔门口时,却发现玄晔的卧室门没关。 探头望进去,卧室里也没有人。 “咦,他下楼了吗?” 我找不到他,只有先回自己房间叫姗姗起床了。 然而我才走进自己的地盘,一抬头,就看见了墨衣倜傥、清风霁月的龙王爷大人出现在大床的床头,弯腰凑近正在蒙头熟睡的宋姗姗,凤目温柔的企图掀开被子一亲芳泽…… 玄晔…… 第41章 是谈恋爱的感觉 离宋姗姗的被子还有二十厘米距离时,龙王爷的眸光骤然一凛,想要凑近的动作陡地顿住。 有点粗鲁的拽开了闷在宋姗姗头顶的空调被,男人见到了床上人的真容,条件反射性的连忙直起脊背往后踉跄退了两步,急切地与她拉开距离。 “小染!” 一瞬的惊慌失措在他清澈的眸底渲染开。 他转身,却恰好与我撞了个对面。 我愣愣地与他四目相对,被他异于平常的反应给惊讶到了…… 他刚刚,是因为找不到我,而六神无主吗? 我对他而言,就这样重要吗。 “小染。”他三步并两步的迈过来,霸道的一把将我按进了怀中。 身体相贴时,我清晰感觉到了他胸口砰砰失了节奏的起伏…… 他的心跳,真的好快。 “小染,去哪了?吓到本君了。” 是情人的低吟,如春风轻柔回荡耳畔,细语情深。 搂我入怀的力气很重,这架势,颇有一种要将我揉进骨血藏起来的样子。 一只大手摁在我的后脑勺上,不许我再与他分开半厘米。 我老实待在他怀中,没反抗。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就他这攻势,谁能扛得住! “阿玄。”我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叫他名字,“你怎么了?我刚刚下楼做早饭去了。” 他搂着我不撒手,像在护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哑着嗓子问道:“她怎么在你床上睡?” 我将脸往他怀中埋埋,浅浅呢喃:“姗姗生病了,她哥不在家,我就把她弄过来陪我一起睡了。” “今晚还在家里住吗?” “应该是。” “那你和本君一起睡。”他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我想了下,“你到底怎么了嘛,我又不会跑。” 他将手从我后脑勺上拿开,抓住我的一只手腕,往他心口按。 掌心敷上那块急促起伏的平坦地,他的滚烫吐息扫过我的耳尖,游走过我感知敏感的耳根部位,似掺着醉意,有些委屈的压沉声向我诉苦: “夫人摸摸,本君的心跳得有多快。本君一直都怕,夫人嫌弃本君是异类,突然有一天就不告而别了。 夫人不知,本君能找到夫人,有多么不容易。本君现在,一天也离不开夫人。” 他现如今这状态,像个找人撒娇讨糖的小孩子。 他应该已经活了很多年了。 真没想到,往日清冷霸气,不怒自威的龙王爷竟然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没有嫌弃你是异类。”我也伸手抱住他,轻轻安慰道:“你是异类,我还是具尸体呢。你都不嫌弃我恶心,我干嘛要逃离你。再说,你是龙唉,是个人都会对龙很有好感……就算你是妖,我也不讨厌你。” “不怕本君了,嗯?”他温柔地问。 我摇头,拍拍他的背回答:“以前怕,现在不怕了。现在知道龙王爷对我很好……比家人对我都好。” “以后,本君就是你的家人。” “嗯!”我欣然答应,考虑到宋姗姗还在睡觉,就从他怀中出来,拉住他的手先带他下楼吃饭:“我给你包了小笼包,你昨晚吃了不少油腻的东西,早起应该想吃点清淡的食物。小笼包是素馅的,我还做了豆腐海带汤。” 拉他走出了房间,我顺手把房门小心关上。 “你其实不用刻意顺从本君的饮食口味,本君已经很久没下海了。”他心疼地提醒。 我不拘小节地嗯了声:“但是我吃东西不挑,你没来的时候我都是不吃早饭,午饭晚饭随便凑合的。你来了以后,家里多个人在,我做饭很有动力!做你喜欢吃的,被你夸,我很有成就感!” “其实比起夫人做的饭……”他突然手上一用劲,从后面把我收进了怀抱里,亲密地搂住,“本君更喜欢吃夫人。” 咦,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脸红,从他怀里挣扎着跑出去,在离他老远的地方停下来,冲他隔空喊话:“你再这么不正经我下次不给你做饭了,你自己啃苹果去!” 他眉眼如画,和煦温柔地朝我勾唇坏笑,“夫人害羞了?夫人这承受力,不太行。” 我不太行?! 但凡是个女的,遇见你承受力都行不起来好不好! 我气鼓鼓地拽袖子,“行了别闹了,快点下来吃饭!等会饭耽搁凉了,你喝西北风去!” 他跟过来,连下个楼梯都要牵着我的手,“好,去吃饭。” 他眉目深情的模样,突然让我觉得…… 我们现在就是在谈恋爱。 但,又与单纯恋爱的感觉不太一样。 …… 吃过早饭,我挎着买菜的布袋子去菜市场挑新鲜的蔬菜准备中午做给玄晔吃。 在熟人大妈的菜摊子上挑了两斤黄瓜,五个西红柿,还有三块豆腐,结账是十六块钱。 我拿了张二十的钞票递给大妈,大妈笑吟吟地找了我四块硬币,顺道还热情的塞给了我一把小葱,打探道:“呦染染,我看你这两天买菜的次数挺频繁,量也挺大,是家里来人了吗?” 我拎好布袋子报以一笑:“是啊,姗姗最近在我家,她比较能吃。” 卖菜大妈憨厚地嗑着瓜子哈哈大笑:“不容易啊,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愿意和你一起吃咱们这个小菜市场卖的菜,不容易。 那孩子性格也好,长得也秀气清瘦,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能吃的主,哎呦,真羡慕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吃都长不胖。” 看我收拾好了打算离开,大妈又屁颠地绕到摊子这头,拉着我的手激动道:“对了染染,你现在还是单身?我家有个侄子前段时间刚从京都回来,年龄比你大一点,今年二十五岁,长得好,个头又高,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他爹他妈都在咱们离城做生意,是卖中式糕点的,每个月也很赚钱,月收入有两三万。 他家在有套房,就在这附近,虽然是郊区,但是环境还不错,和你家一样都是三层的小楼房。 也有车,只是比你那姗姗小姐妹的车低级了点,那孩子在京都锻炼两三年了,今年回来打算在离城盘个商铺,卖水果。 最近他家人正在给他物色相亲对象呢,我瞧你就不错,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又听话,温顺乖巧。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给他爹妈说道说道,毕竟这娶媳妇还是得娶贤,是不是本地的不重要。 孩子我和你说啊,他的家庭条件是真的不错,你嫁给他以后,就不用再出去工作了,安心在家备孕就是了,你啊,就等着享清福。” 我呛了一声,无语地拒绝了她一番好意:“那个,大妈,我不想相亲,我还小着呢。” 大妈脸一绷:“咋?你看不上人家的条件?人家可是京归人士,以后过日子肯定是能赚到钱的。而且人家爹妈不是还有老手艺吗,饿不着你。你是害羞,还是有别的想法?和大妈说,大妈给你分析分析。” 我不自在地拧眉,尴尬笑道:“也、不是,他的家庭条件的确不错,只是,我有男朋友了。” 大妈嘴唧一声,嫌弃道:“不会还是之前那个?你们还没分手呢!连束花都舍不得给女朋友买的男人,你还留着他,图啥呢?” 我赶紧解释:“不不不,不是那个。” 大妈斜眼觑我:“又找到新的了?啥家世啊,家庭条件咋样,长得帅不帅,人品好不好?” 我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地踟蹰道:“也、没啥家世……嗯,是自己一个人在离城、创业的。家庭条件也挺好,嗯……手里头也就有个几千万的存款而已。人很帅,特别帅!有一米八九。人品也好,嫉恶如仇!” “我的天,一米八九的个子,手里还有几千万的存款!”大妈震惊了,拉着我的手就究根问底:“孩子啊,你没说错,他多大了,怎么现在手里头就有这么多钱了?” 我摇头很有底气地回答:“没说错,他……二十七。他、很勤奋,早几年做生意赚到了点钱。” “还真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大妈失望地叹了口气,“怪不得看不上我那不成气候的侄子呢!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我趁机推开了大妈的手,赶紧开溜:“那个,我男朋友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中午饭呢,先不聊了,明天见大妈。” 大妈一副愁容地冲我挥挥手:“走走,哎,多好一孩子,怎么就让别人抢了先呢。” 随即又和旁边的卖菜婶子八卦:“我家那侄子也不赖,人长得可俊了,原本是想撮合这两个孩子,结果人家有男朋友了,太可惜了!” “呦,她李婶啊,你不能看人家姑娘老实,就硬坑人家啊。你家那侄子也就一般般的长相,虽然是从京都回来的,可这都出门打拼几年了,愣是一穷二白的回来了。 名头上是名牌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可出入社会连一技之长都没有,这种男人,以后谁家闺女嫁过去可是要受苦的。再说他爹妈急着让他娶媳妇是为了早点抱上孙子,现在这些小年轻谁乐意一结婚就生孩子。 尤其是像小姑娘这样的知识分子大学生,现在这个年龄段正是以事业为主的时候,谁乐意被捆在家庭里做家庭主妇。” “我这不也是为了她着想,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拼搏,能赚多少钱,还不如早点结婚生孩子,帮男人打理一下小家。我侄子家庭条件不错,她嫁过去至少吃喝不愁,我是拿她当自己人,才和她说这件事的。” “要不怎么说你这人没点眼力见呢,你看那孩子刚才提到几千万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只是谦虚的提了嘴是男朋友早些年做生意的积蓄,可见那孩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你侄子那点小钱,说不准人家都看不上眼,也就只有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挎着菜袋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加快步伐的往回赶。 果然乡下小旮旯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连狗从她们面前经过,都要被念叨几句。 我居住的地方是离城南边的梅子坞郊区,虽然不是特别偏僻,但已经算是半个乡下了。 郊区的生鲜果蔬菜市场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上,离我家只有三里路远,通往郊区公路的那条窄道左右住了不少户人家,但因为是晌午时分,所以各家各户门都是紧闭的。 这会子也没有什么车与人从路上经过,就显得小道寂静了些。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身后传来了阵阵狗叫。 路过一户有院子的三层楼房门口时,趴在大门旁花坛子里打瞌睡的小黄狗突然警惕的睁开眼,一脸凶相的朝我龇牙咧嘴。 奇怪了,这条路通往菜市场,每天人来人往的,路边的看门小狗都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乱咬人。 我以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也没有招引这么多狗的敌视啊! 今天怎么突然朝我凶起来了?难道是因为今天来菜市场买菜的人少,大黄与大黑们就闲着没事想拿我磨牙? 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荡漾开。 从小黄的眼前走过时,我好奇的多留心了它一些…… “汪!” 猛地一声犬吠吓得我直打寒颤。 而我也终于发现…… 小黄的眼神并不是在盯着我,而是在盯我的身后…… 它大叫,也是冲着我的背后…… 我陡然心惊,浑身发毛。 立马扭头转身,可却没瞧见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 一条曲折的小路,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寻不到。 这就奇怪了,我身后没跟什么鬼怪,它们咬什么? 都说,狗的眼睛能看见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我也能看见鬼魂精怪啊!为何我却什么情况都没发现。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大晌午的,也不可能有鬼在阳间出没。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我眼神有问题,要么是狗子的眼神有问题…… 一条狗有问题也就算了,一路的狗都有问题,那就怪了。 我越想身上却寒麻,心里头越忐忑不安。 还是快些回家,回家就安全了! 一路上几乎是小跑着赶回去的。 直到推开家里的大门,见到玄晔从屋内出来迎我,我才如释重负的放松了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下次还是本君陪你一起去。” 他伸过修竹般的玉指,要来接下我挎回的菜。 可我却直接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搂住他,委屈告状:“阿玄,好像有东西在跟着我。” 他一怔,抬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护在玄色广袖下。 抬眸,眼底一寒,挥袖就朝我身后击出了一道水青色灵力,臂上一收,将一道虚影从庭院里的桂花树后甩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道陌生又惊慌的男人嗓音也在我身后嚷了起来:“哎哎哎!救命、救命啊!” 扑通一声。 那人摔在了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 玄晔一手护着我,冷脸严肃的审问那男人:“何方妖孽,本君的女人也敢动!想死么!” 第42章 本君一定扫榻相迎 趴在地上哎呦叫了好几声疼的男人半晌才行动困难地撑着身子爬起来。 “他娘的大家都是地仙你就不能轻点……龙、龙王爷!” 那男人再次扑通跪了。 我听见那东西叫玄晔龙王爷,才敢光明正大地扭头往后面看…… 只见跪在水泥地面上的影子呈人形,是个浑身笼罩淡淡银光的年轻男人。 与玄晔一样,身上都穿着华贵精致的古装,衣裳是银白色的,袖口绣着大片的白蔷薇与绒毛栩栩如生的狐狸尾,面容英俊,生的一双比女人还好看,顾盼生情的狐狸眼,鼻梁高挺,五官周正。 一双长眉委屈的拧成一团,面部表情简直是个大大的‘囧’字,瑟瑟发抖地敬畏昂头,眼巴巴瞪着玄晔,小心翼翼试探:“真、真的是您啊!您封印破了?啥时候的事情?” 嘴一瘪,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这个女人是您的……小的一定不吓唬她!龙王爷大人,看在小狐虔诚供奉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过小狐一次。小狐发誓,小狐对她真的没有恶意,小狐是来找人的!” 玄晔冷眼瞟他:“找什么人。” 那白衣裳的男人立马指着我回答:“她从狐狸窝带走的那个女人!我闻见了她身上有我要找的女人气味!” 玄晔的脸色蓦然又一寒,凝声审问他:“你就是强娶凡人的那只狐狸?” 言语间裹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强大压迫力。 “不不不不,不是小狐!”白衣男人焦急地白着脸摆手解释:“那个女孩是小狐的故人,小狐也是在她进入狐狸窝以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出那老狐狸要娶的新娘子就是她。 小狐赶过去救她的时候,喜宴都已经结束了,听道友说新娘子跑了,老狐狸正发威着呢,小狐就赶紧觅着新娘子的气味来人间找…… 那个女孩身上的气味被人强行阻断了,小狐与老狐狸那帮人找了她好久,都没在人间找到她。 老狐狸前两天就已经放弃寻找回窝了,可小狐与那女孩是许多年前的故人,小狐这些年来一直想再见她一面,现在好不容易有她的踪迹了,小狐实在不甘心放弃。 于是小狐找着找着,就查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上。她身上有我要找的人的气味,我就想,跟着她或许就能见到那女孩……龙王爷明鉴啊,小狐今日所言绝无半句虚假,小狐真不是故意要吓人的……” 我趴在玄晔怀里越听越好奇,“你要找的,不会是宋姗姗?” 那狐狸仙憋屈地重重点头:“就是姗姗,我俩小时候是玩伴,我还给她当过好几年宠物呢!” “啊?”我满脸的不太相信。 玄晔听罢狐狸仙的解释,眉目清冷地吩咐他:“起来!” 那狐狸仙赶紧屁颠地从地上爬起来,扣着袖子兴奋期待地请示玄晔:“龙王爷大人,那个,她在哪儿呢?我可以去见她吗?” 玄晔搂着我没眼看他:“楼上。” “好嘞!”狐狸精神百倍地蹦跳着要进屋。 玄晔嫌弃拧眉,提醒了一句:“你这个样子进去,她认不出来你。” 狐狸顿了一步,然后恍然大悟。 噌的一下。 高大的男人身形瞬间变成了一只通体炭黑的毛狐狸…… “姗姗我来了,哈呀!” 我踮脚,视线跃过玄晔的肩膀,目送着那团乌七八黑的东西一蹦一跳地进了我家楼房。 心里头有点错愕:“竟然是只黑狐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要来吃我的怪物呢!” 发现我现在的身高想要趴他的肩有点困难,他掐着我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我举了起来。 “啊!”我慌乱地低声惊叫。 他眼神温柔地昂头深情凝望我,有点幼稚地轻轻道:“这样就比本君高一头了,趴在本君肩膀上,就不必踮脚了。” 虽然幼稚,却甜到人心里去。 现在才发现,有人愿意将你当小孩子哄着宠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抗拒他对我的好,不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再因为他的身份而躲避他…… 主动俯身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小声嘀咕:“那你得稳着点,别摔到我了。” 他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没事,为夫体力好着呢。” “……” 这人成天除了会调戏我以外,还会干啥! —— 午饭端上桌的那会子,宋姗姗出人意料地抱着那只大黑狐狸开心地从楼上跑下来。 看她的精神状况,这次发病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过我觉得,这其中少不了大黑狐狸的功劳。 毕竟我去买菜之前上楼叫姗姗起床的时候,姗姗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眼神空洞着,我和她说话她半个字都听不下去。 原本我都已经打电话给宋睦州让他赶紧安排心理医生过来给姗姗看病了,但没想到这狐狸一出现,姗姗整个人就正常了。 果然养宠物可以治愈人的心灵创伤。 宋姗姗前一分钟下来,后一分钟那心理医生的车恰好也到了家门口,彼时医生见到宋姗姗坐在沙发上逗狐狸玩的样子,怕自己的出现再刺激到她,硬是连正厅大门都没敢进,只敢在外面和我说几句注意事项。 “姗姗小姐的自闭症很严重,这几年来虽然一直都在吃最好的控制精神药物,但是精神疾病只能治到情况愈好,让她的心理承受力变强,发病的次数减少,并不能把它完全治痊愈。 即便是十几年都没发过病的自闭症患者,一旦遇到了什么刺激她内心的事情或言语,也会让她旧病复发。总而言之,这个病,只要活着,就有发病的风险。 有精神问题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她的内心都会特别敏感,所以与她相处要加倍注意,别让她处于极度恐慌或者焦躁的情绪下,尽量让她保持心中畅快。 她喜欢养宠物,就随她去,有时候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时刻刻的陪伴。” 心理医生把一小瓶子药递给我,嘱咐道:“一天一颗,平心静气宁神的,多让姗姗小姐休息。这次姗姗小姐的恢复情况很好,我想应该是那只宠物的功效,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一直养下去,对病情恢复有好处。” 我接过药点点头:“好。” “那就麻烦白小姐这几天多费心了。”年轻的心理医生提着药箱向我鞠了个躬,然后礼貌的转身离开。 我送医生的车开出了院子后,才摇头啧啧感慨:“那只大黑狐狸应该早点出现的。这样说的话,以后他岂不是肩负着给姗姗治病的重任? 但是……姗姗要是知道,他是只公狐狸,还可以变成男人,不知道治病的惊喜会不会变成惊吓……” “惊吓不至于,本君看她的胆量比夫人大多了。”玄晔来到我身边,风轻云淡道:“那只狐狸没有恶意,暂时可以留在家里。” “我觉得也是。” 姗姗小时候的玩伴宠物,隔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姗姗,特意跑来见姗姗,看起来是只有情有义的狐狸。 不过,玄晔说姗姗胆子比我大? 我很不高兴的扭头和他算账:“你是不是还在嫌弃我之前被你吓哭的事!” 他霸道的健臂一揽,把我捞进了怀中搂紧,好笑道:“本君没有这个意思,本君只是觉得夫人的胆子,还需锻炼。” “那再锻炼,也还是会怕蛇的嘛。你那时候实在太像蛇了……我怕蛇。” “本君觉得夫人重心难道不应该放在本君的脸上吗?而不是本君的真身上。” 我悻悻地笑,“我不好色。” “巧了。本君有疾,本君好色。” “……”我往他腰腹处捶了下,红着脸低吟:“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怕他再没有分寸的撩我,我拉着他的手,赶紧带他进屋找宋姗姗去了。 吃饭的时候,宋姗姗还抱着她那只大黑狐狸不肯撒手。 “我小时候被我爸寄养在西边三十公里外的清风道观生活,道观里的师兄们都挺讨厌的,他们总是把我关起来,让我念那什么老子经,念不完两个小时不许我喝水吃东西。 住进道观的第五年,我遇见了小黑,它超有灵性,我把它从道长的铁笼子里放出来以后,它就一直和我待在观里最偏僻的客房内。 有坏人欺负我的时候,小黑都会冲上去咬他,小黑还经常给我带果子吃,我养了它两年多,后来道长发现了它,要把它抓走打死,我怕它出事,就很不舍得的偷偷把它放回山里去了。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它……我还以为它死了呢,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狐狸的寿命也不是很长,没想到今天它竟然跑过来找我了!呜呜,染染,我终于又见到小黑了!我要把它养在身边,再也不让它一个狐狸颠沛流离了。” “养着呗,医生也说,养宠物对你的病情好。”我给她盛了碗番茄鸡蛋汤。 回头,却见到慵懒支颐的龙王爷大人也给我递了个眼神。 我无语了,这条龙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计较! 于是我也亲手给他盛了碗。 他这才心情不错的拿起汤匙品尝。 我指了指乖乖窝在宋姗姗怀中做小宝贝的大黑狐狸,“它吃吗?” 有点明知故问。 宋姗姗小手一挥:“不用!我等会儿让人送几只活鸡过来,我家小黑喜欢抓鸡吃!” 我看见躺姗姗怀中的狐狸眼神一滞,有点懵。 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救一救大黑这条狐狸命的,“那个,我听说家养的狐狸都是吃熟食的,吃生肉,生肉里面容易有寄生虫,宠物吃进肚子里会不舒服。” “这样吗?”宋姗姗信以为真,想想说:“那我吃完饭借你厨房用用,给它炖两只,看它吃不吃。” 大黑狐狸眼睛一亮,朝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我无奈的低着头忍笑,舀起一勺子番茄汤自顾自的喝。 “染染……我哥出差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保姆们住了。一到晚上家中就空荡荡的,我有点孤独,所以我最近能不能在你这住一段时间。” 我大度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我想和你一起睡,你家其他房子以前没住过人,我就睡过你的房间,我不想单独去别的地方睡。” “好。” 宋姗姗把狐狸举起来:“那我晚上想带小黑一起睡!” “咳。”我猛地呛了口番茄汤,反应激动的昂头又问了宋姗姗一遍:“你你你,你要带这只狐狸一起睡?!” 宋姗姗理直气壮:“对啊,我们三个一起睡,我晚上带你一起撸狐狸。你不知道,抱着狐狸睡觉可软和了!” 大黑狐狸一抖,吓的炸毛。 “不行!”我坚决反对。 宋姗姗生气的皱紧秀眉:“为什么不行?” 我道:“这狐狸是公的!” 宋姗姗却不以为然:“是公狐狸又不是男人,你还怕它夜里占你便宜啊!” 她说对了,我还真就是怕它夜里占我便宜! “不不不,我不干。我狗毛过敏!” 宋姗姗坚持道:“这是狐狸又不是狗,你过什么敏啊。” “反正我不和狐狸睡!”我怕坚决强硬的道。 宋姗姗也被我惹气了,霸道的赶我走:“你不带狐狸睡,那就别和我一起睡了,你和你家龙王爷睡去,反正你对龙毛不过敏!” “睡就睡谁怕谁啊,反正我宁愿和龙睡也不要和狐狸睡,你自己一个人睡去,夜里鬼来吓死你!”我也赌气的反驳道。 只是,话出口,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完了,刚刚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下意识的尴尬扭头,看向坐在右侧吃午饭的龙王爷大人…… 彼时龙王爷大人正用勺子心不在焉的搅着碗里番茄汤,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笑了笑,诡计得逞的挑眉提醒:“本君听见了,今晚夫人要和本君睡,夫人放心,本君必会如约扫榻相迎。” 第43章 是你的护身符 扫榻相迎这几个字,让我心底一酥。 我立马把头扭回去,喝汤装鸵鸟,“那个、你晚上还要疗伤,我不打扰你,我去隔壁空房间睡。” 他意味深长地和我说:“隔壁房间,冷,睡着不舒服。” “谁、谁说的,我觉得挺舒服的。你别闹,咳,身体重要!” “本君今晚不用疗伤了。” “那、那你多休息一下……” 他饮了口番茄鸡蛋汤:“嗯,夫人半夜来也可以,本君等你。” 半、半夜? 又威胁我! 我脸一红,索性破罐子破摔:“其实和姗姗凑合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他蓦然脸色一青,朝宋姗姗怀中的大黑狐狸投去了一道携着杀气的凛冽目光:“你敢和她们一起睡,本君现在就拔光那狐狸的毛,把它丢火里烧成野味!” 无辜的大黑狐狸吓得一声尖叫,从宋姗姗怀中逃命似的跑开了。 “我的狐狸!”宋姗姗也追了过去。 “嗳等我!”我本来也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赶紧跑的,可人刚站起来,胳膊就被某男人给没好气地攥住了。 “为了躲本君,宁肯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一室,同睡一张床?”身旁人的语气不大好,有点像暴风雨将要来临的节奏。 我头疼地叹了口气。 坐回去。 低头憋屈地嘀咕:“我没有。” 他睨了我一眼,嗓音低哑:“究竟本君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接纳本君?本君知道,本君虽然要了你的身子,但却从来都没得到过你的心……” 越说越离谱了。 虽然我现在对他……也许还没到真心相付的那种地步。 但也没他说得这么难听啊。 我抓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怕压到你胸口的伤,所以才不敢和你睡一个床?” 他一怔。 许久,脸色好了些,海水般的深眸里再次有了光。 大手捞过我的脑袋,强势地往我额头吻了下。 沙哑的嗓音浅浅的,带着另一种特殊的诱惑力,温柔地责备:“调皮。” —— 夜晚。 熟睡之时,我被两道奇怪的孩童声音给吵醒了三分神智。 半梦半醒地微微睁眼,我看见,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胖娃娃一左一右地飘在我上方。 男娃娃光着屁股用一张袖珍金网套我,奶声奶气的和穿裙子扎辫子的女娃娃说: “咦,好奇怪,娘娘不是说她阳寿已尽,可以收魂了吗?” 女娃娃在半空中浮着,盘着两条细腿皱眉认真打量我:“她还有呼吸,头顶双肩的三把火也没有灭,但是她的脑门子上已经没有活人的那团光了,好像是死了,又好像没死。” “没死的话这网网不住她的魂魄,可现在明明就是网住了扯不出来。” “咱们用力,用力,呀——”女孩子也飘过去帮男孩用力扯那张网。 疼,头颅要裂开的疼。 我想动弹,却发现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如同瘫痪在床,明明脑子清醒到了极点,可就是只能眼睁睁地面临恐惧,却做不出任何反抗…… 我想开口呼救,但结果也是只能想想,根本办不到。 就仿佛身躯已经死透了,现在醒着的,是我的魂魄。 无助、恐惧的感觉一点点侵蚀着我的整颗心脏。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耳鸣也越来越厉害,耳朵里的尖锐声音好似下一秒就能贯穿我的耳膜。 难受,疼,浑身上下都疼。 痛苦将到极端,我开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玄晔的名字。 我知道,只有他能救我。 只有他会救我。 “玄晔,玄晔,玄晔……” 无声地在心中不知叫了他多少遍。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也把我从痛苦中拖拽了出来:“小染,醒醒。” 我骤然神魂归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卧室里一片灯火通明如昼。 模糊的视线缓了一会儿才清晰起来,脑子也才彻底清醒。 目光所及的那张俊冷容颜眉心紧拧,深若大海的青眸里攒满了焦急,有光落在他的鼻尖上,映出了一片晶莹细珠。 “阿玄。”我呆呆地唤他。 他将我揽在怀中,许我躺在他的身上,枕在他的胳膊上。 大手抚了抚我的脑袋,万分怜爱地浅浅安抚:“没事了,已经醒过来了。本君在呢,夫人不会有事的。” 我怔怔地瞧了他几秒,突然把头闷进了他的怀里,害怕道:“阿玄,你抱紧些。” 他反应迟钝地僵了一下,片刻后,顺从地把我抱得很紧。 “吓到了?” 富有磁性的轻浅嗓音就是最天然的安神良药。 我听见他的熟悉声音,颤动的心平静了好多。 “我刚刚好像见到了两个小孩……他们用一张网来网我,拽得我好难受,脑袋现在还好闷好疼。” 他的怀抱给了我很足够的安全感,修长的玉指帮我撩开了鬓角汗湿的碎发,“嗯,本君知道。夫人勿怕,本君抱着夫人,夫人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阿玄……” “夫人要记住,本君就是夫人的护身符,来本君怀里,就算是老天爷,也休想拿你如何。” 我咬住唇,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心底五味杂陈地看了他很久,“阿玄,有点霸气。” 他被我这么一夸,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几分。 大手抚在我脸上,眉心舒展,“现在才凌晨两点,你该接着睡觉。” 我乖乖点头,指了指头顶的吊灯:“熄灯。” 他一个响指,眼前顿时恢复一片黑暗。 后来,他陪我睡了下来,搂在我身上的那双手臂再也没敢松开。 —— 从清河大的老图书馆回来后,宋姗姗的病休养了两三天就已经彻底没什么大碍了。 有那只大黑狐狸陪在姗姗身边,姗姗白天连陪我一起追剧的时间都没有。 碟仙的事情我原以为那天晚上已经做个了结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三天后,夏雪不知从哪弄来了我的联系方式,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自打从学校老图书馆回去那天起,她和李文竹贺诗然三个人就一直撞见怪事。 头一天贺诗然在卫生间里撞见了一只白裙子女鬼,女鬼掐住她的脖子就不撒手,还把她按在盥洗盆里差点被污水呛死。 第二天是李文竹走夜路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一扭头,就看见一只女鬼站在自己身后,朝自己伸出了血淋淋的一双手,把她吓得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脸都被摔破相了。 第三天倒霉的就是夏雪,夏雪半夜被鬼压床,还看见自己的屋子变成了十八层地狱,屋内全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女鬼就拿着菜市场砍猪骨的大刀,一截一截地砍断她的身体…… 而夏雪给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打探一下我和姗姗有没有撞见鬼,顺便再通过我得到一些趋吉避凶的妙法。 女鬼我这边委实没瞧见,狐狸妖倒是有一个…… 看在大家以前都是校友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了她几个民间常用的避煞土法子。 但一想到她们之前那样算计宋姗姗,我就再也不想关心后续的事情了。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们撞鬼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更何况,让她们撞撞鬼也挺好,至少能杀杀她们那股子讨人嫌的傲气。 夜晚,家附近的夜市巷口正在热闹地唱着传统大戏。 台上人影绰动,红衣水袖,台下锣鼓喧天,铛铛密响。 “只道当年心性乱,入了尔等贼寇窝,嫁娶三年未得安,父母老泪两行落,教你这冤孽把家欺……” “今将白绫缚脖上,我与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来生来世永不见——” 一锤鼓音,戏台上红衣富家女抛出白绫舞动水袖,纤细的腰身几个旋转,终以一个卧鱼姿势倒地收尾。 “好!漂亮!这戏唱得可真不赖!” “那当然啊,这次请的可是省里戏剧团过来表演!要不是张家老爷子过大寿,咱们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表演呢!这唱戏的,听说还是省里戏剧团的台柱子,在大剧院看一场她的演出,还得花不少钱买票呢!” “要不怎么说,有钱就是任性呢,这唱戏的名角说请就请。” 我在夜市口的烧鸡铺子上挑了三只刚出炉的新鲜鸡,打包拿好,又再去附近买了两份水果干。 今天的晚饭开得早,五六点吃罢,到现在八九点又饿了。 我料定姗姗这会子也像我一样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借着出门倒垃圾的机会,悄悄溜过来买东西。 好在郊区的夜市离我家也不远,走得快点半个小时就能摸到。 夜里九点十点这种时候,正是夜市生意兴隆,人流量大的黄金时间段。 现在来买好吃的,恰恰合适。 “快到端午了,小姑娘要不要买条五彩绳子,或者香囊?奶奶这里还有自家酿的雄黄酒。带一瓶回去,喝了能祛毒解痒,辟邪的。涂在身上,能防蛇虫。” 防蛇虫? 我赶紧把老奶奶递上来的陶瓷酒瓶给推了回去,“不不不,我不喝酒,我家人也不喝。” 家里还有两个妖怪呢,喝这玩意儿岂不是在杀妖? 捡起了小篮子里的两枚桃核手绳,我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个还差不多。” 特意挑出四枚形状好看的桃核拿走:“我要这个。” 老奶奶慈祥地点头,又送了我一根五色绳,“桃核好啊!辟邪!俗话说一桃压百木,一核镇千邪。端午带桃核,任何孤魂野鬼都不敢近身。” 我掏出零钱付给了老奶奶。 拎着大包小包的夜宵往回走,路上,公路两侧的路灯突然熄灭了。 接近正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半腰上,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照亮了我前行的大道。 郊区的公路两边都是荒草地与半人高的黄土堆,路边种着零散的大树,有枯枝的影子投落在发白的地面上,像极了姿势拧巴怪异的人影。 我家门口这条公路我常走,以前走夜路的时候也没见过什么鬼魂,因此对它很放心。 但今晚不知是不是由于路灯瞎了的缘故,我竟然觉得这条路有点阴森……有点怪。 走着走着,就有薄烟冉冉在前方升起。 月光下的大道显得烟雾缭绕,没有尽头,说不出来的陌生。 风从背后吹过来,隐约还能听见远方戏台子的唱戏声: “此一别天上地下永不见,念初见,碧裳红簪留芳华,今妻归于黄泉路,阴阳相隔难再见,铜镜旧物应犹在,独不见我妻扮芳颜,千错万悔皆已迟,夫只能棺前把你念……” 这一出,名为哭灵。 此情此景再配上这空灵的唱戏声,无比诡异。 我总觉得这条路很不对劲,但环顾四周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身影。 难不成又是撞见了什么妖怪?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路上还特意频频回头往身后望,可依旧是什么都没瞧见。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有风拂来,路上的薄雾开始慢慢散去了。 路前方的景物变得愈发清晰,虽然路灯还是瞎的,但先前薄雾笼罩时的那种诡异紧迫感已经没有了。 看来,真是我想的太多。 风起风落,雾卷雾散原本就是自然现象嘛。 回来的这条路,我仿佛走了很久,但进了家门一看时间,也就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人在害怕紧张的时候,果然会产生很多错觉。 锁上院子大门,我把夜宵送给了正在厨房觅食的宋姗姗。 “哇你出门逛夜市了啊!烧鸡,果干!有芒果和猕猴桃果干!”宋姗姗捧着热腾腾的夜宵,两眼放光的激动道:“染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哎呦我和你说,我都后悔晚饭吃的太少了! 刚刚一在床上躺下,我就饿的肚子咕咕叫,本来想到厨房找点存粮的,可是找了半天也就只找到了两个西红柿,大晚上的吃西红柿,多别扭……” 我欣慰的叹气:“看你晚上就喝了那么几口米汤,我就知道你半夜肯定会饿,正好我也饿了,所以我就去旁边的夜市买了几只烧鸡。夜市里看见了卖果干的小铺子,想起你喜欢吃这种东西,就顺手带了点回来。” 指了指姗姗怀里的东西,我道:“两只烧鸡,你一只,你家小狐狸一只,果干我也买了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还有这个。” 掏出口袋里的桃核手绳,我给她系上了一个:“快到端午了,戴个桃核避避邪。” 另一个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这是给你家小狐狸的。” 姗姗晃了晃胳膊上的桃核,亲热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染染最好了,爱妃深得我心!” 松开我,猛地吸了口烧鸡的香气,她开心道:“还是染染想得周到,我家小黑竟然也有。不过……你就只剩下一只鸡了,你没给你家龙王爷带吗? 他可小气了,中午你给我削桃子他都吃醋,要是让他知道你给小黑带了鸡却没给他带,他估计又要扒小黑的皮了。” 我淡定道:“嗯……其实我们俩可以一人一半。” 姗姗顿时恍然大悟,朝我露出了贼兮兮的贱笑:“哦——我懂了,我懂了,年轻人就是懂浪漫,啧!” 抱好怀中的烧鸡,姗姗着急脚底抹油要跑,“我得先回去了,我家狐狸被我关在房间了,它可粘我了,一会儿不见我就乱叫,你家龙王爷可就在隔壁呢,他老人家最近总惦记着我家狐狸的狐狸皮,我得赶紧回去保护它!” 我无奈冲她挥挥手:“走走。” “那你也快点上楼啊,别让你家龙王爷寂寞——” “好。” 宋姗姗一路狂奔进正厅上了楼。 我留下来给她善后,重新把锅盖盖上,冰箱关好。 熄了灯,我关门进了院子。 刚要回楼房,走到正厅大门口,院子里的两个圆球状大白灯突然亮了起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猛地出现在我眼前,把我吓了一大跳。 不出所料,是玄晔。 身上穿着的是墨色丝绸长睡袍,乌黑如瀑的长发慵懒倾泻在后背。 额角两缕长发被风撩起,别有一番勾引人的风情。 尤其是那双幽深如井的青眸,伴着一种慑人神魂的力量。 睡袍的衣襟松垮的搭在胸口,露出里面男人白皙性感的胸膛…… 第44章 有只鬼一直跟着你 我呆住,咕咚咽了口口水。 这穿的……可真凉快啊。 真想帮他把衣服穿好! “我出去买夜宵了,离得不远,看你之前好像困了,就没告诉你。”我走近他,主动向他解释。 他微微垂眼,密长的睫毛在浩若星海般的眼眸上方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清华高贵地凝视了我一阵,伸手捞过我的脑袋将我揽进怀中,柔情似水地附在我耳畔轻轻道:“本君没睡着。就算睡着了,你也可以叫醒本君。” 我今天没穿高跟鞋,趴他的肩膀有些困难,只好把头埋在他胸口了。 “你最近好像特别困,我不忍心什么事都麻烦你。”我拎起手里的烧鸡,体贴地和他说:“我买了鸡,夜市巷口的这家烧鸡味特别正,超好吃。我胃小,只能吃一点,咱们今晚吃一只?反正是夜宵,不用吃太饱。” “好。”他回答得爽快。 我本想从他怀里出来,陪他一起回房间吃夜宵的,但手刚碰到他的胸口,他就又一把将我按了回去。 “别动。”他肃声提醒。 我一怔,吓得真就没敢动了。“怎、怎么了?” 他扶着我的脑袋将我按在胸膛上,磁音低沉道:“你们从学校回来以后,就有一只鬼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本君记得昨天你和本君说过,你们在学校的鬼楼里玩了碟仙。看来你们请的那只碟仙,并没有送走。” “啊?”我心头狠狠一颤,慌了神:“那、那她现在……在哪?” “就在你背后,本君眼前。” 我不敢相信地磕磕巴巴道:“但、但是我之前并没有看见有鬼魂跟着我……” 玄晔揉了揉我的脑袋:“之前她在躲着你,刚刚你进了家门,她就现身了,应该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更加诧异了,扭头想去看她来着,却被玄晔强行扭回了脑袋,阻止了下来。 “她的样子有点吓人。夜还长,先去吃夜宵,吃完了再处理她。” 男人把我手里的烧鸡给接了下来,搂着我的肩膀带我回了卧室。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吃夜宵,龙王爷大人就是任性。 女鬼暂时被玄晔关在了门外。 进了他的卧室,他反手就将卧室门给锁了。 这一举动倒是让我没缘由地心下一紧,有点紧张。 夜宵被他放在了小圆桌子上,他扯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床上带,在我还没分清楚状况时,就蛮横地将我摁坐在了床头,推靠在了摞成两层的小软枕上。 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了我的十指,欺身压上来,气势汹汹地吻住我的唇,刚一开始就霸道地在我唇齿间攻城略地。 “唔!”我一头雾水地在他身下试着反抗挣扎,他这样亲,我真的很有点憋…… 他太急了,都快令我喘不过来气了。 手撑在了他的胸口,隔着又薄又滑的衣料感受到了他胸口的瘢痕,我陡然意识到了那是他的伤处,赶紧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生怕弄疼了他。 后来在他的疾风骤雨中,我渐渐发现这条龙的叛逆心很强,譬如我越是反抗,他就越是亲得卖力,我要是老实点了,他反而会温柔很多。 亲到他自己的喘息声都越来越急促了,心跳越来越猛烈了,他也还不肯放过我。 汹涌的攻势大约持续了有三四分钟之久,我发现他的呼吸从紧促变成了虚弱,害怕他真因为一时肆意而把自己折腾出了个好歹,只好放弃反抗,无奈地闭上眼睛主动迎合他那个霸道又携着浓浓爱意的吻…… 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遇见了这么一条痴情且不讲理的龙…… 也许是对我的主动配合感到满意了,他温柔地享受了好久,直到隔壁传来宋姗姗一声激动的大喊‘我的天,好多帅哥!’,他才满足地放开了我,给我一个尽情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我靠在软枕上气喘吁吁地拍着胸脯缓了好久,大脑才终于从缺氧状态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抬头本来想抱怨他几句的,但是看他撑在我眼前的身躯微微有几分颤抖,放大的俊脸眉头紧拢,神情痛苦,额角与鼻尖也生出了一层密汗,我顿时就把心中的不理解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心翼翼地捧住他那张发白的脸,我慌到说话结巴:“玄、玄晔你怎么了!玄晔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汗?” 不安心地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我手忙脚乱地着急给他抚着打颤的后背,企图让他好受些,“阿玄,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阿玄!” 我担心的脑子发昏,一只手用力在他背上抚着,帮他顺气。 天知道他不说话那半分钟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正当我打算去隔壁找另一只妖怪过来瞧瞧他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掐住我的腰,带着我一起在床上倒了下来。 臂上用力,大掌托着我的腰身带我纵身一滚,将我换到了他的身上趴着。 他还有力气? 我突然安心了很多! “我没事。”他掌中带劲,揉了揉我的脑袋,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夫人走后,本君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夫人,本君现在,只有你了。” 沙哑的嗓音里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一种悲伤、一种恐惧……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呢,以前的他总是清风霁月,清贵无上,温其如玉,郎艳独绝的风姿,现在的他,倒像是在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给我看。 让人心疼,也让人忍不住地想去靠近他,帮他抚平藏在灵魂深处的那些伤疤。 他之前的那些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吓死我了。”我攥紧他胸口的衣衫,瘪着嘴,现在还惊魂未定的。委屈地责备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好了阿玄,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可怕事发生了。我陪着你,你一直陪着你。” 他搂着我好久没说话,半晌,他竟又开始不正经了:“所以夫人愿意和本君做一生一世的恩爱鸳鸯吗?” 我呛住。 万万没想到他这时候来这一招。 憋了半天,我才假装很镇定地转移话题:“那个,你饿了吗?烧鸡可能要凉了。”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片刻后,他说:“夫人刚才说的,还作数吗?” 我啊了声,脑子有些短路:“什么?” 他仿佛不抱有希望的点明道:“一直陪着本君。” 我低头,想了想,说:“这个当然作数。况且,现在并不是我会不会陪你的问题,而是你愿不愿意让我陪的问题。我都这个样了,小命可是在你手里捏着,你什么时候想把我换掉了,动动手指头就行。” “原来,你说的陪本君,只是以为本君手里握着你的命。”他失意地阖目,手从我身上松开,语气也变得冷冰冰了:“你可知本君为了与你结下这生死契,费了多少功夫。 生死契岂是你想的那样,说解就解,伴侣,又岂是说换就换。” 我从他的身上滚下去,坐起来,扯了扯袖子淡淡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误解。” 他没再说话,沉默了一分钟后,凝重道:“本君累了,你吃完东西过来休息。”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冲我发火生气……他这人,总是对我这么好,都让我愧疚难安了。 “龙王爷。”我再次趴回了他的胸膛上,伏在了他的怀中,冲着他那张板着的俊脸小声道:“或许,咱们可以试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我这样好,我要是再感受不到些什么,岂不是智商有问题了。 他闻言终于睁开了那双浩瀚星海的眸,眉心微拧,有些不相信:“你方才说什么?试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就,试着相处呗……” 笨啊,就是差不多接受了的意思啊! 他呆了很久,才眸生欢喜的厚脸皮说道:“本君明白了,夫人想和本君试婚。” “咳……”我差点被他这句奇怪的形容给呛死,试婚,亏他想得出来。 但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可被他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红着脸起身,心虚地揉揉鼻子:“就、就是现在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虽然咱们之间结了契,也那啥过……但是当夫妻还是得有个适应的阶段,我绝不是嫌弃你啊,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没等我话说完,他已经从后把我抱了住。 好听的嗓音慢慢进入耳中,在心间悄然发芽,开出一朵朵温柔的花。 “不用解释了,本君知道。小染,无论何时本君都不会逼你,本君等你真正愿意接纳本君的那一天。” 这句话成功让我软了心。 我握住他的胳膊,喃喃道:“谢谢你,玄晔。” “客气。”他愈发不要脸的往我脖子上啃了口,这一回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咬的特别疼。 咬完,还故意调侃了一句:“夫人,你脸红了。” “……”现在把他丢出去还有用吗? 看他那满脸桃花泛滥的样子,我突然有种被他算计,掉坑里去了的感觉…… —— 午夜时分,我见到了那只跟着我回家,刻意躲了我好几天的碟仙。 彼时她穿着一件暗白色的过膝简约长裙,及腰长发遮脸,身体就像一个没了油的机器一般,行动僵硬艰难的一步一顿,缓慢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一束蓝光由下而上的打在她苍白且渗着寒气的瓜子脸上,她低着头,迟迟不肯让我看见她的真容。 屋子里没开灯,那蓝光投在她的下颌上,一阵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提心吊胆的走近她两步,凑近看才发现,她头顶有个黑乎乎的血窟窿,血窟窿里,还咕咚咕咚往外冒着深黑色的血浆…… 暗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直发,一颗一颗的滚下来。 渗进她胸口的白衣裙,像是被那片白色吞噬了一般,消失殆尽。 徒留胸口被血染湿的长发凝固成一块铁锈色的硬片。 这样子,实在触目惊心,令人难以直视。 “她是跳楼死的。从楼顶摔下来时,头着地,脑袋被摔烂了个大洞。她也曾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或许,你还认识她。”玄晔负手立在我身后,轻描淡写的和我道。 我扭头吃惊的问:“我们认识?” 玄晔嗯了声,随即神情严肃的命令白裙子女鬼:“把头抬起来。” 白裙子女鬼低垂的脑袋犹豫着点了点,隔了一会儿,昂起了那副惨白秀气的年轻面庞—— 弯眉杏眼,高鼻樱唇,五官端正,长得一脸温柔相,有几分古代大家闺秀的气韵在,是标准的古典美人模样。 这张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谁! “沈小蝶!”我惊呼出了这个很多年都没再提及过的名字。 三年了,自从她在学校宿舍楼跳楼自杀死去后,沈小蝶这个名字就随着她这个人,一起尘封埋葬在了人世间…… 大学最后那两年,沈小蝶这三个字几乎成了我们整个清河大的禁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她,刻意避开她的名讳,不再回忆她在时所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事。 连向来疼爱她,重视她,将她收为关门弟子的戏曲名家李如兰李教授,都把她视作自己光鲜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她父母把她从学校接回去后,连夜给她找了个地势偏远、卖的便宜的墓地葬了。 她下葬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去送她最后一程。 这么多年了,李教授也从来没去看过她。 去年夏天,李教授退休了。 也许是因为对她太失望,被她生前的所作所为伤到了,李教授再也不肯教年轻大学生了。 有人不惜花重金请她为自己的女儿稍作指点,也都被她果断拒绝了。现在的李教授整日里都投身于公园小凉亭中,专教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太太老爷爷们唱戏。 我上次路过的时候,还见到了她老人家,人比三年前,苍老了很多。 而造成沈小蝶死后坟前凄凉的直接原因,是她生前做了件错事…… 当年她在学校储藏室产子后丢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第45章 夫人就是能干 没过几天,她们的戏曲表演班里就传出了沈小蝶为爱自杀的消息。 假如她当年没出事,没有死,她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年轻戏曲表演者了。 我曾在李教授的琴房门口听过她唱昆曲,那声音宛若黄鹂,清透如泉过林涧,有种直入人心的力量,唱腔婉转凄美,寥寥几句就能引人共情,一曲月娥调,被她唱的余响绕梁,娓娓动听。 她的死,或许会是戏曲界的一大损失。 “帮我……”她的声音时隔多年再于耳畔响起,还是那样优美温婉。 这么柔和娴静的女孩,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她会做出那种为爱疯狂的行为。 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落,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面部僵硬,没有血色,毫无生机。 可她那双噙着热泪的清澈眸眼里,却又蕴含着无限的悲伤。 极致的痛苦与凄凉交缠着,眼底的悲恸仿佛要溢了出来,阻挡不住。 她这是死后有怨吗? 或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把你的手握在她的手腕脉口处,你就能看见她生前的经历了。”玄晔凝声提醒我。 我僵了一下,木讷地点头哦了声。 捞过女鬼冰凉又硬邦邦的胳膊,拇指按在了她的手腕脉搏上。 一晃神的眼前空白,视线再次清晰,见到的却是另一番阳光明媚、洋溢着满满青春气息的敞阔天地。 “这是你们十九岁那年的离城清河大学,也是沈小蝶一生中最想重来一次的时间点。她的所有痛苦与不幸,都起源于这个地方,这一天。” 玄晔牵住我的手,带我缓缓走进了记忆中的音乐学院第二教学楼—— “李教授,你就看在我奶奶和你是同学的份上,收下我!我发誓,我昆曲真的唱得挺好,我嗓子可以,要不然你先听我给你来一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撵在李教授身后喋喋不休的稚嫩女孩竟然是刚上大学的贺诗然。 李教授抱着曲谱嫌弃地摆摆手打断她的鬼哭狼嚎,不留情面地批评道:“停停停,别唱了,唱得像拉锯似的,我家驴拉磨都比你叫得好听!别给我提什么我和你奶奶是同学,我们上大学那会子,你奶奶总共也没和我说过十句话。 当年一个个心比天高年轻气盛,都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现在倒好,瞧见水里有鱼食了,就大鱼小鱼甭管什么鱼都往这里挤,我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传承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的地方,可不是供你这大小姐撒泼玩乐的地。 你啊,还是别磨我了,我老了,耳朵经不起摧残。你没那个天赋,就不要强吃这碗饭。再说,你要是真心想学,去找隔壁赵老师也行,她是闺门旦出身,唱得比我好听,还是个小年轻,你们沟通起来不会有代沟。” “不嘛李教授,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国家级昆曲演员,赵老师在你面前都可以做你徒孙了。我才不要跟着赵老师学呢,我就想跟着你学…… 李教授你就收下我呗,大一下学期是要开始选专业了,你带谁不都得带。我对昆曲特别有兴趣,我喜欢昆曲,我还是咱们系的高考声乐专业第一,我的嗓子唱戏铁定是没问题的!李教授,你收下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李教授不为所动地冷漠道:“唱昆曲,最忌讳急功急利,你功利心太强了,我可教不了你。更何况,你没天赋,声乐唱得好的,不代表能唱得好戏曲,戏曲唱得好,不代表能唱得好昆曲。看开点!” 贺诗然急得跳脚:“那我这样的都算没有天赋,谁才是有天赋?我就说,咱们系里没人会比我更合适唱昆曲!” 李教授瞪了她一眼,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教室的窗户边,指着窗户里正在对着镜子练身段的女孩说:“看见她了没?戏曲专业的学生,三岁起就开始跟着人学唱戏,唱念做打样样都不错,今年才打算学昆曲。 我原来以为这孩子以前是唱其他戏种的,那个戏种又讲究刚劲,唱不成吴侬软语的昆曲,可没想到这孩子勤奋好学又有天赋,我就随便指导了两句,人家两个月的时间就把一整场牡丹亭给唱了下来。 先不说唱的如何,光凭这股子勤奋劲儿,我今年就选她当学生了。” 拍拍贺诗然的肩膀,李教授叹气:“诗然啊,有时候去做,比去说,更显得有诚意。老师不是一定得看什么天赋来下定论,老师要看到的,是你为自己的理想,为自己的喜好努力过,奋斗过。光说不干的学生,老师教不动。” 李教授说完,拿着谱子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贺诗然还待在教室窗外,不甘心的恨恨瞪着屋里那抹拿扇子下腰的身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一样的曲子,从贺诗然的嘴里唱出来是鬼哭狼嚎,但从沈小蝶口中唱出,却是婉转清纯的温柔古代小姐。 贺诗然恼怒地一拳砸在墙头上,听着里面的柔美唱词,青着脸从名牌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 拍下沈小蝶的照片,发了出去。 随即拨通一个号码,咬牙切齿地道:“李文竹,给我查查这个女生的家庭背景,哪个班哪个宿舍的!” 得到对方的答复后,才负气挂掉通话。狠狠瞪了教室里的沈小蝶一眼,愤愤转身离去。 这一幕看罢,下一幕,则又是春季运动会开场的情景。 沈小蝶穿着粉色牡丹花戏服,头顶着精致的水钻蝴蝶花头面,上好了妆,气冲冲地拿着一杯水哐的一声放在了正穿着银色礼服,对镜子描眉化妆的贺诗然面前。 “你往我这里下了什么药!你到底想怎么样,上次让人扔掉我的作业,这次又在我的水里下东西,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贺诗然拿着眉笔,手上画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单手环胸,姿态高傲的背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坐在折叠椅上,脸上画着高级又厚重的舞台妆,满眼不屑的嗤笑一声: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我什么时候往你杯子里下药了,旁边的同学可以作证,我一直都在这里化妆呢。我等会儿还有节目要表演,谁有这闲心和你完过家家!” “你还狡辩!”沈小蝶气红了眼眶,拿出手机调出视频,举起来给贺诗然看:“我们戏曲专业的化妆间都是有监控的! 就是你在里面下药了,我找人看过了,根据药袋子上的信息证明,这药是给哮喘病患者吃的特效药,可如果被没患哮喘病的人喝了,就会声音嘶哑,唱歌气息不稳,胸闷气短!你就是故意的!” 看见沈小蝶手机视频里鬼鬼祟祟往杯子里加药粉的人影就是自己,贺诗然顿时慌了,伸手就要去抢手机:“把手机给我,手机给我!” 沈小蝶手一收,躲开了她的抢夺,鼓足勇气冲她大吼:“走,我们去见辅导员!” “沈小蝶你想死吗!”贺诗然噌的一下站起来,面目狰狞的威胁沈小蝶:“是!药是我下的!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被你发现了又怎么样,你敢告诉辅导员,把这件事闹大,我就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沈小蝶闻言有点退缩了,但过了一会儿,又壮着胆子坚定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针对我了,我不可能一直这样被你欺负,我全家也不在离城,你不知道我家住在哪的,整个学校都没有人知道! 我不会再受你欺负了,走!我们去找辅导员,我要让辅导员给我评评理!” 沈小蝶伸手抓住了贺诗然的胳膊,可却被贺诗然用力甩开,“你想死!”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大半杯白水都泼在了沈小蝶的脸上……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疯了吗!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拌嘴!” 辅导员在一群穿着水袖古装的女孩子们簇拥下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声乐专业的化妆间,看两人又是泼水又是哭哭啼啼的样子,没好气道:“都多大人了!成年了!怎么还能为一件事急红眼。贺诗然,该你上场了,你快点过去!” 贺诗然傲慢的瞪了沈小蝶一眼,矫情的冷哼一声,提上化妆包踩着上万的名牌高跟鞋扭腰摆胯的得意走出了化妆间。 “辅导员是她先在我杯子里下药……” 没等沈小蝶委屈的说完,年轻的辅导员就不耐烦的打断她:“够了!还嫌不够乱的吗!沈小蝶你别以为你是李教授的关门弟子就了不得了,到处给我惹事!你要是再这么没事找事,这学期的奖学金就别要了!” “辅导员……”沈小蝶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更咽着卑微祈求:“你别取消我的奖学金,我爸妈身体不好,我还得靠这笔奖学金上学,给妈妈买药呢。” “现在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大学也算个小社会,都成年了,没人有义务迁就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给贺诗然道个歉。” 沈小蝶哭着憋屈道:“可是,明明是贺诗然先欺负我,为什么却要我给贺诗然道歉!” 辅导员白了她一眼,“让你道你就道!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是道歉还是取消奖学金,你自己选一个!” “我……” 看着眼前沈小蝶无助难过的模样,我很能感同身受的叹气道:“贺诗然是禾嘉集团老董的掌上明珠,宝贝孙女,我们学院新建的那座演艺大厅就是她爷爷出资建造的。 还有乐器专业的两架几百万的三角钢琴,几十把收藏级的高端大提琴,几十架出自名匠之手的箜篌,都是她爷爷大手一挥派人送来的。 她爷爷和咱们院长是故交,又为咱们学院花了这么多钱,所以上学的时候,贺诗然都是在咱们学校横着走的。无论她怎么作妖,院领导系领导都不敢说她一个不字。 连宋姗姗这个后台倍硬的宋家千金,以前都被她欺负过。” “倒也正常,毕竟,谁愿意得罪自己的金主。人和谁过不去都可以,唯独不能和钱过不去。”玄晔揽住我的肩膀,追问下去:“你可有被她欺负过?” 我摇摇头:“我们不在一个班,她欺负不到我,而且我很早就搬出宿舍出去租房子住了,要勤工俭学呢,不赚钱,就没法交学费。” 他放下了心,抬起白皙漂亮的指尖,抚了抚我的脑门子,有点自卖自夸的欣然道:“我夫人就是能干,又勤俭,又有本事。” 第46章 是救赎,也是万劫不复 我缩了缩脑袋,羞红了脸低头呢喃:“也就只有你会觉得我有优点。” “我是你夫君,当然清楚你的优点。本君还知道,夫人缺爱,从小就缺爱。”大手攥紧我的肩膀,他眸光温和旖旎的凝视着我,“恰好,本君只爱夫人,本君愿意给夫人很多很多爱。” 这家伙说情话的技术,真是越来越高了。 三言两语,就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暖人心田。 “知道啦。”我坦然接受他的爱意。 指了指眼前好戏已散的场景:“还有呢。” 他广袖一挥,属于沈小蝶的人生轨迹又继续了下去—— 深夜,楼梯口放杂物的储物间内,沈小蝶被李文竹掐着脖子丢了进去。 夏雪提着沈小蝶的书包,手上一个用力甩,沉重的书包就狠狠砸在了沈小蝶的胸口上。 贺诗然嘴里叼着烟,一个箭步冲上前,攥住沈小蝶的脖子将她逼得步步后退,最终砰的一声撞在了储藏室冰冷的白墙上。 储藏室里没开灯,屋内的光线是走廊的路灯投进去的。 昏暗的环境下,贺诗然嘴里的香烟冒着一明一灭的红光。 女人咬着烟,阴恻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喜欢告状是?喜欢装可怜是?辅导员不帮你,你就去向李教授诉苦,好得很,好得很呐! 你害我被李教授臭骂了一顿,你我的梁子这次算是结下了!狗东西,你等着,咱们的账,以后可要慢慢算!” 沈小蝶背贴墙头瑟瑟发抖,害怕地质问:“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这里是学校,这里有监控!你们敢对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报警的!” “我大伯就是警局的副局长,你要是想报,尽管报去!有监控又怎么样?我倒要看看,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管我贺诗然的闲事!文竹夏雪,好好伺候伺候她!别打脸,往肚子上胸口上踢,免得李教授那个老太婆又来找我麻烦!” 李文竹与夏雪相视一眼,目中流露出邪光。 李文竹率先动了手,抓住沈小蝶的头发就把她拽倒在地,在沈小蝶的惊恐呼救声中哐当关上了储藏室的大门。 一边对沈小蝶拳打脚踢,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还敢告诗诗的状吗?还敢吗!贱人,我踹死你!夏雪还在等什么,你不是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吗,打啊!” “你们这是犯法!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门里传来了沈小蝶痛苦恐惧的大声喊叫。 接着就是响亮的好几个巴掌,打得沈小蝶放声嚎哭。 李文竹还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说过了不打脸吗?要是明天让李教授瞧见了,那死老太婆又要来找诗诗麻烦了。” 夏雪有恃无恐地得意道:“没事!我就打了几个巴掌而已,睡一觉就看不出来了,大不了明天我帮她向辅导员请个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她要是再敢向老太婆告状,我就找几个老哥哥,把她给办了!” “还是你懂事。” 贺诗然又说:“把她胸口衣裳扒开,我给她烫个印记。” “别碰我,别碰我!”女生发疯似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教学楼,楼梯的另一端有人的脚步声响起,但是听见沈小蝶的惨叫,却又转身折回去了…… 整个楼道里就只剩下了女孩子极度害怕的哭喊声,与施暴者的嚣张炫耀声:“还是诗诗你有办法,这下看她还敢不敢再告状了!现在只是烫了一个疤,再有下次,把你的脸上也烫一个,看你怎么唱戏,怎么做大艺术家!” “早就该这么收拾她了!这贱女人平日里太趾高气昂了,这次不收拾她,她下次还敢更胆大!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沈小蝶,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听着里面的踢打声响,我实在忍不了地把头扭了过去,默默抓紧了玄晔的腰带。 什么时候有钱人连做恶都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有钱人犯的错,对别人造成的伤害,都不用付出代价,更不会被任何力量谴责与阻止…… 即便她们做下了多少件天理不容的恶事,她们现在也还能拥有无比光鲜璀璨的人生。 我突然发现,这个世上原来有这么多的不公。 不知过了多少天,沈小蝶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你妈这个病啊,药不能断。家里已经没钱了,上个月刚把家里储存的三千斤稻子给卖完,没想到这几天你妈病情又恶化了,医生建议是马上手术,不然就会被活活疼死。 但是手术费就得六万,家里东拼西凑,你爷爷到处去借,也只凑够了四万,还差两万。蝶啊,要不然你考虑考虑,去江老师那里演出,她给的钱多。 你现在已经上大学了,也该为家里出一份力了,你弟弟还在上初中,方方面面都需要花钱,等你四年大学读完了,这家里也不知道要穷成什么样,你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那时候。” 沈小蝶捂着手机听筒无声哭泣,“爸……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拜在李师父门下,江老师与师父是死对头,都互看不顺眼多少年了。 我要是真跟江老师走了,不就是欺师灭祖了吗。更何况,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不毕业,绝不在外接戏。”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暴躁了起来:“她不让你在外接戏,你哪来的钱上大学!你的学费有多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妈为了供你上大学,连结婚时的金首饰都当了。 原以为你学了这么多年的戏,上了大学去了大地方了能赚钱补贴家用,没想到你就是个无底洞!四年时间,你妈等得起吗,你弟弟还要上高中,上完高中得高考,等的起吗! 你现在和我谈什么欺师灭祖,好,你就去拜你的师学你的艺做你的千金大小姐,你妈的手术不做了,让她等死去!” 沈父生气地说完这些话后,立马挂了电话。 沈小蝶捂着手机站在烈日炎炎下,无助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市中心的酒内。 酒负责人将一份合同交给了沈小蝶:“陪酒小姐,一天一千块。这是合同,你可以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沈小蝶拿着那份合同犹豫不决,“一天一千……日结吗?” 浓妆艳抹徐娘半老的负责人双臂叠在胸前,想了下,点点头:“可以。” 沈小蝶沉默了一阵,又问:“那张姐,我可以预支二十天的薪水吗?我妈妈生病了,急需用钱做手术。” 一身黑色工装的负责人思考了两分钟,一个弹指,大度答应:“先签合同,把身份证押在这,我自己掏钱给你预支。” 沈小蝶闻言激动朝女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感激道:“谢谢张姐,谢谢张姐!” 画面骤然一转,又是人声鼎沸的大学院校。 夏雪站在大汇报厅的讲台上大肆宣扬道:“嗳你们有空一定要去市中心南路的欢喜酒给我们的沈同学捧场啊!你们可不知道,我们的沈同学平日里在学校装作一副保守的形象,可到了酒啊,就变成了穿着诱惑制服的小野猫了。 你们是没看见,昨天我和文竹诗诗她们去酒喝酒的时候,沈同学就端着酒杯躺在一个老男人怀里,那小表情,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啊!那与老男人喝起交杯酒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脸都不红,千杯不醉! 酒中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钱给得够多,想让陪酒小姐做什么,她就能做什么!徐平刘志超你们两个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到酒找刺激的吗?下次,就去欢喜酒,让我们的沈同学好好伺候伺候你们。” 被她提到名的两个男同学面露不屑,一人嗤笑一声:“就她?性格孤僻又长得一般,还不如我家小美有滋味呢!清汤寡水的,身材还一般,搂进怀里还硌人呢!我有钱没处烧才去找她伺候,找她受虐还差不多!” 另一人也是一脸嫌弃:“就是,那种女人,让她碰一下,老子都嫌脏呢!” 李文竹端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调侃道:“他们两个啊,喜欢身材好的,有胸有屁股的,沈同学,不行。” 旁边的学生哄堂大笑,都在附和:“是啊,她平胸,长得又一般,要啥没啥,哪个男人看上她,真是眼瞎了。” “她也就只配在酒里,伺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说不准哪天就走了狗屎运,被什么快死了的有钱老头给看上了,娶回家继承遗产了呢。” “是继承遗产,还是继承遗子呢?” “你这嘴可真损,哈哈哈。” “对了,你们是一个宿舍的,可要悠着点,这种在酒做陪酒小姐的女人,说不定身上染了什么病呢,平时洗衣服千万不要靠在一起。” “呵呸,真想把她赶出去,真是烦死她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装柔弱告状,搞得像咱们大家都欺负她一样!” 沈小蝶背着书包进汇报厅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致的朝她投去了异样目光。 她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眼神不善,就挑了个靠墙角的空位置坐了过去,放下书包,拿出一本厚皮大册子竖在桌子上挡住脸。 突然,李文竹嘹亮的声音打破了汇报厅内的诡异氛围: “沈同学,喝一次交杯酒多少钱?” 接着就是一波人起哄:“沈同学,一夜多少钱啊?” “沈同学,我没看过制服诱惑,下次能穿给我看吗?” “沈同学,老男人的嘴亲着舒服吗?” “沈同学,沈同学?” “沈同学……” 沈小蝶将头埋在书册子下,闭上眼睛憋着声轻轻抽泣…… 教学楼教授办公室内,李教授冲着沈小蝶大发雷霆:“我是在教你唱昆曲,教你做人,教你向上成长的,不是教你去酒当陪酒,钓富豪的! 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昆曲唱不好,节奏卡不上,四四拍很难吗?工尺谱很不好认吗?你收收心,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沈小蝶委屈的哭泣,“师父,我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的你去那里干嘛?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连院长都知道这件事了,你是我的徒弟!为了保你我之前呛了院长多少回!你要是学不出个名堂,我这几十年的好名声都毁在你手里了!” 李教授恼火的把曲谱本子往桌上一摔,“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你要是不想学了,有的是人顶替你!” “师父……” —— 湖边柳树下,沈小蝶抱着曲谱的一个人偷偷伤心啜泣。 倏然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朝她递过去了一杯奶茶。 她抬头,见到男生有点意外:“学长……是你。” 男生的眼神干净温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安慰:“别哭了,坚强点,没有什么困难,是迈不过去的。” 她泪眼蒙蒙的看着男生,委屈的沉默了很久,才问:“学长,你不嫌弃我?” 男人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捧着:“你是个很努力的女孩,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人嘛,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不用理会,我一点也不信。 我不信一个为了学习废寝忘食,为了练昆曲练到低血糖晕倒的女孩是那种随便的人。谣言止于智者,不管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走上那条路的,我都要告诉你,不许自己放弃自己。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寥寥几句,就让女孩的眼神里再次有了希冀的光。 “谢谢你,学长。” 后来那男生也时常来学校人工湖边陪伴她,开导她,日复一日的相处,让她对眼前那个善良干净的男生有了好感。 男生是小提琴专业的学长,她大二,他大三。 七夕情人节,学院举办了一场特色活动——蒙面舞会。 虽然俗气,但是很讨学生们欢心。 可那天晚上,本该与学长在一起的沈小蝶却被贺诗然等人再次推进了女生卫生间。 “还想用这张谱子向学长告白,痴心妄想!”贺诗然强势的把沈小蝶手里攥着的曲谱夺过去,撕个稀巴烂,“还是梁祝,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行,究竟能不能配上学长!化蝶,我让你化成蝴蝶!” 第47章 他为什么被镇压 一杯从卫生间水龙头里接来的凉水顺着沈小蝶头顶浇下,贺诗然咬着牙凶狠道: “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应该还不知道,学长的父亲与我爸是生意上的合伙人,我们俩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等我毕业了,他就会和我举办婚礼。 你这只山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都别想!陪酒女,给学长做保姆都不配!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不然有你好受的!” 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崩到了沈小蝶的脸上,划破了她的脸颊,伤口瞬间渗出深红色的鲜血…… …… 再后来,沈小蝶没再去找过学长。 甚至连学长让人带给她的信,她都没看一眼就用打火机把它烧成灰烬了。 她开始日夜沉沦在酒的昏天黑地中,自甘堕落,自暴自弃。 偶一天她遇见了一个长相帅气的富二代,在富二代的有心设计下,单纯的被富二代骗上了床。 大三那年的秋天,她一个人在教学楼的储藏室内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脐带还与她身体相连时,她伸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摸过地上的手机,拨出了那个很久未联系的号码。 两秒钟后,手机里传来了提示语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绝望的放下手机,疲惫地躺在血泊中合上眼睛。 “我刚才是真的亲眼看见她进了这个储藏室,绝对不会出错的!你看,地上还有这些液体……我就说她有问题!” 储藏室外,李文竹带着夏雪贺诗然匆匆赶来看热闹。 李文竹扳了几下储藏室的门把手,没推开,门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的。 “沈小蝶!沈小蝶,你开门!快把门打开!你在里面干什么了!快开门!”李文竹愤怒地砸门推门,站在门口龇牙咧嘴地威胁:“沈小蝶!把门打开,再不打开我让人来砸门了!” “沈小蝶!” 沈小蝶被门外的大喊大叫声吵醒过来,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生了孩子的事情,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从地上抱起那个没有动静的孩子,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踩着凳子翻了出去。 当晚,有学生报警,说是在学校小树林的草丛土包里踩到了一具尸体。 经调查,那尸体就是沈小蝶丢弃的孩子。 真相公之于众后,整个学校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恨不能冲上来扒掉她的脸皮。 她的恩师李教授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口气没上来,犯心脏病当场就倒地晕死了。 院长觉得她弄脏了咱们音乐学院的名声,对她下了开除通知书。 辅导员打电话通知她父母来把人带走,却得到了她父亲觉得丢脸,要与她断绝关系,不许她回家的回复。 警方告知学校,等她身体好些了,让她去辖区派出所配合调查,做个笔录。 同寝室的室友嫌她晦气,都连夜搬去了别的地方睡。 而她自杀的那天,她见过的最后三个人,就是贺诗然李文竹与夏雪。 “啧啧啧,未婚先孕,储藏室产子,生下孩子以后又抛弃,藏尸在小树林,沈同学,你真的好有本事啊。” “平日里看她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真没想到她实际上这么能整活,活埋自己的孩子啊,心真狠!咱们以前可真是小瞧她了。” 贺诗然掏出手机,对着脸上毫无血色的沈小蝶就是一通咔咔乱拍:“学长这两天挺担心你的,正好,我多拍几张给他看看,让他看看,你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学妹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怜,有多招人疼。” 按开手机聊天界面,又冲着手机发语音消息:“学长啊,你别担心,沈同学现在好着呢,只是女人过月子,都显老显虚弱,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沈同学,就去超市买点红糖燕窝牛奶,这些东西对产妇好。 啊对了,记得带那个东西,越大越好,女人生孩子,身体是要排恶露的,我闻着沈同学的身体,好像都发臭了。 哎,沈同学可真可怜,坐月子身边也没个同学照应,她爸妈又不要她了,学校把她开除了,只允许她在宿舍住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沈同学又得回到酒里做陪酒喽。” 贺诗然的话,字字诛心。 等她们羞辱完沈小蝶离开,沈小蝶才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目光死死的盯着房顶—— 当晚,沈小蝶就爬上了宿舍楼的楼顶,从六层高楼上,纵身跳了下去。 “啊——死人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沈小蝶生前的种种经历,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了。 蓦然睁眼,面前那张被蓝光照亮的苍白容颜已满脸血迹。 那是她的眼泪,是她痛彻心扉,冤死的血泪。 我松开她冰冷刺骨的手腕,问她:“我该怎么帮你?”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晃了晃身影,一字一顿地低沉道:“想、见、学、长……” “你想见他?”我仔细想了下,说:“贺诗然现在已经结婚了,听说嫁给了我们学院一个拉小提琴的学长,你想见的,就是他吗?” 女鬼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拧眉又问:“你不是已经去见过贺诗然了吗?贺诗然和你的学长住在一起,你想见他不困难,为什么还要我帮忙?” 女鬼语速很慢地回答:“贺家、有东西,我、进不去。” 玄晔替她说明情况:“贺家供着一只白蟒,鬼魂进不去。需要你带她进去。” 我立马就明白了,“这样。”仔细盘算了一下,我与玄晔商量:“那我明天晚上带她过去。” 玄晔颔首:“都好。” 女鬼在听见答复后,也满足的一晃眼就消失在了我们的房间内。 有月光洒进了老式玻璃窗,我转身,却眼尖地发现了他玄色睡袍胸口处的一点深色痕迹…… 还伴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又流血了。 “阿玄,为什么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愧疚地问。 他怔了下,然后存心敷衍我:“还不是因为夫人总在身边,让本君动心不已,心跳太快,便容易伤口破裂。” “你就骗我!”我生气瞪他,扭头要回去睡觉。想了下,突然又回到了他面前,带着期望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伤口好得快点?比如去谁那里求点灵丹妙药?” “有。”他回答得爽快,捞过我的腰就把我往怀里按,深眸星辰烂漫地凝望着我,压低嗓音:“夫人的亲亲,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我拧眉:“你又来!” 他勾唇,深幽的海眸里敛压着温情的光。 低头凑近我,薄唇覆在我的嘴角,吻去我刚才吃夜宵留下的油渍,“总有一天,夫人会喜欢上亲吻的感觉的。” 我忽觉耳尖一烫,大脑发热。 他还厚着脸皮最后补充了一句:“本君喜欢夫人主动。” 我的耳朵,更烫了! 这条大色龙! —— 天大亮,我和宋姗姗家的那只大黑狐狸一起蹲在楼房后的小竹林里。 我在躲玄晔,他在躲宋姗姗。 “哎……” 我俩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又一致的望向对方,再次如出一辙地问:“你干嘛叹气!” 大眼瞪小眼,我俩的反应太同步了:“你先说!” 又是连每个字都相同。 大黑那厮显得有点烦躁了,晃晃脑袋呲牙憋不住地站起来:“行!我先说!” 然后掐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沉不住气的滔滔不绝抱怨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形留在姗姗身边啊!再这么当狐狸当下去,爷我的毛都要被撸秃了! 姗姗小时候没这么粘人啊!现在半夜拔我的毛也就算了,还给我吃活鸡,带毛的那种!血都没干的那种!她给我吃,我又不好意思说我不爱吃,我勉为其难地吃了,她就以为我特喜欢吃。 今天一早就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堆带血的生鸡心鸡肝逼着我吃,我硬气点坚决不吃,她竟然上网查了半天,查出了个狐狸胃口不好是因为处于春夏季节的发情期,需要绝育! 妹子你说,我这像是处于发情期吗!她还在网上预约了宠物医院的绝育手术! 给狐狸绝育,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听!苍天啊,给我一个痛快,我还没娶媳妇,我还没有狐狸崽,我不想英年早太监啊!” 给狐狸绝育?我也是第一回听! 我捧着脸郁闷道:“现在宠物医疗方面的技术都这么发达了吗,狐狸也可以做绝育手术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我不想断子绝孙!”他又回到我身边蹲下,眼巴巴地可怜兮兮望着我:“妹子你可得帮帮我,姗姗今天绝的是我,明天绝的就是你家龙王爷了!” “她不敢。”我很有底气的无聊在地上青石板廊台上坐下来,拍拍手淡定道:“我家龙王爷平时对别人可凶了,姗姗到现在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但凡姗姗敢有这个念头,我家龙王爷都能一尾巴甩飞她。” “倒也是。”大黑狐狸跟着我坐下,双手环在胸前,感慨道:“龙王爷大人霸气英明,为本地三万妖魔之首,别说是个小小凡人了,就是天上的雷公电母,都奈何不了他。 妹子你啊,可是走了大运了,有龙王爷以后罩着你,你在方圆九千里,倒着走都没关系!” 他好像,知道我家玄晔的老底。 我提起兴趣默默靠过去,求知欲很强的问他:“阿玄他竟然是本地妖魔之首,他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城北郊区那片乱葬岗重建的小区下吗?” 大黑狐狸点点头:“啊,对啊!他早些年就被镇压在那地方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称霸方圆九千里的妖魔圈。” “镇压?”我小心的问出了埋在心底好久的那个谜题:“他,为什么会被镇压在那下面啊?” 第48章 与死人结契 大黑狐狸想想,说:“应该是犯天条了!镇压他的那个封印是上头下的,我小时候还经常在那边玩儿,有一次误碰到封印,差些把我震散了元神。 我爷爷在的时候倒是和我说过,那是条超级可怕的大龙,传说是某个水域的龙王,干了坏事,就被天庭给镇压在这地方了。 最开始那些年,他一直都在沉睡,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力量越来越强大,期间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妖怪跑过去吸食他的灵力,最后都被他一声龙啸给震得原地灰飞烟灭了,从那以后,附近的妖族再也不敢乱招惹他了。 要说他是如何成为我们这些非人类的头头的,还得从千年之前的那场大雨说起。 千年前,我还是个小不点,有一年夏天也不晓得是哪个不长眼的惹龙王爷动怒了,龙王爷发狂地在结界内兴风作雨,搞得整个人间都大雨瓢泼,水灾泛滥。 说来也奇怪,那场雨连下了一个月,人间的凡人却是一个都没死,一点事都没有。雨水只要漫过有人居住的地方,都会顺着土坡泄入湖泊,那湖泊,也愣是灌了一个月的雨都没决堤。 倒是苦了咱们这些妖啊魔啊地仙啊,被那场雨下死了不少。 后来咱们为了祈求龙王爷不要再动怒了,便奉龙王爷为咱们方圆九千里的神主。这一千年来,我们这些本地的地仙妖魔几乎人人都供奉龙王爷,在北郊的桃花树林里,还有小妖们为龙王爷建造的神庙。 神庙香火鼎盛,最开始神庙也只为小妖们祈求平安,寻求龙王爷庇佑所用。 可时日长久,神庙就成了小妖们的信仰之地,本地三万妖魔,但凡谁家有个喜事要紧事,或是谁逢上了百年小劫千年大劫,都会先去神庙拜拜龙王爷,祈祷龙王爷保佑。 这方圆九千里,无论仙妖精怪,无一不以龙王爷马首是瞻,无一不对龙王爷敬仰膜拜。 而龙王爷对我们这些信徒,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们供奉他千年,他也庇佑了我们七百年。 六百年前一场天劫来临,是夜天雷轰轰烈烈地降了九九八十一道,若无龙王爷神力抵抗,我们这里的三万妖魔,至少得被劈死三分之二。”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我家龙王爷原来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大黑狐狸瞧我现在的惊讶表情,不理解地往我身边挤挤,“嗳,我说妹子,你不是龙王爷的小娇妻吗?怎么看起来,你好像连你自家相公的老底都不太清楚? 这些事,龙王爷都没和你提起过吗?怎么连你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被镇压,还镇压了那么多年……” 我摇摇头,摊手道:“他说以后会告诉我。我和他,也就才认识个把月。” 大黑狐狸摸着下巴,八卦地继续追问:“才认识个把月就成夫妻了?我看你俩那浓情蜜意的样子,就好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个把月的时间,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怎么追到我的……”我托腮陷入思考,叹着气摇着头:“霸王硬上弓呗。” 他哪里追我了,分明就是直接要的好不好! 大黑狐狸一听这话就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贼兮兮地眯着眼冲我笑:“哦——我懂了!龙王爷真不愧是龙王爷啊,找媳妇都这么迅速。嘶,这算不算是诱骗良家少女?” 他越说,眼底的八卦之火便燃的愈是熊熊烈烈,“那,你是怎么接受下他的?他是龙你是人,他对你霸王硬上弓,你不反抗?你不害怕?” 我心累的长吁短叹:“我反抗了啊!但是又没有用……我当然怕了,一开始怕得要死,还亟于想要消灭他,摆脱他这个怪物,把他害的可惨了。 可后来我却发现,他对我挺好的。他与我相处,总是很有耐心,他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立马出现,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是黏在我身边的。 他尊重我的所有选择,还会为我解决一切麻烦,为我长久打算。最开始那几天是怕怕的,可架不住他颜值实在太高了,对我实在太好了。 他在乎我,需要我,从来不会伤害我,我干嘛还要接受不了他。” “啧,听听,多么美好的故事,爷我都羡慕了。我也没想到,龙王爷的眼光挺独特,竟然看上了一个凡人。” 黑狐狸学着我的样子托腮懒散道,“那说说,刚才你又是因为什么事在叹气?” 我砸砸嘴,惆怅道:“还不是因为我家龙王爷,他最近睡得不好,吃得也挺少,他身上有处伤,一直都没痊愈……嗳狐狸,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了能让人立马伤口愈合的那种!” 大黑狐狸一手托腮,一手指尖在膝上轮替敲着,“有是有,但不见得对龙王爷有用,更何况如果灵丹真有用的话,龙王爷手里的灵丹应该比我手里的更多,更有奇效,他早就自己服用疗伤了。 一直没有痊愈,那应该是处很严重的伤。不然普通的小伤小痛,对龙王爷这种修为高深莫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洒洒水啦,根本不值一提。” ‘很严重’这三个字刺的我心尖狠狠一痛。 “他应该,很疼。” 昨晚上都流血了…… 见我精神萎靡了下来,大狐狸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一双狐狸眼闪烁着精光,好心提醒道:“你别这么担心,相信他,他可是龙王爷。 我见他最近气色好着呢,周身灵泽也比较浑厚,以他的本事,用不了多久,那旧伤就会好转的。他有这个能力,把自己修复的完好无损。” 我咬住唇闷闷点头。 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后悔反正是没用了,只能努力往好的方向想了。 安静的陪大黑狐狸坐会儿,我忽然想到,他头一夜眸光黯淡的和我说的那句: 你可知本君为了与你结下这生死契,费了多少功夫。生死契岂是你想的那样,说解就解,伴侣,又岂是说换就换。 听他话里意思,这个生死契怕是比我想象中的妖鬼契约要复杂。 “大狐狸,你听说过,生死契吗?” 大黑狐狸拽了根草叼在嘴里,“当然!我可是狐族有名的百科全书!” 我抓住希望赶紧问他:“能给我说说生死契这个东西吗?” 大黑狐狸怀疑地觑了我一眼,“你一个凡人小妮子了解这东西干嘛?” 我正儿八经的坐直身和他交易:“这你就不要管了……你告诉我关于生死契的事情,我保你远离绝育噩梦!” 这么一说,大黑狐狸就来劲了,“成交!” 拽掉嘴里的毛毛草,大黑狐狸正襟端坐,严肃其色的缓缓说道:“生死契呢,顾名思义,指的是两人决心同生共死,决定把彼此的性命紧紧相连,所结下的契约。 分很多种情况的,有妖和妖结,妖和神结,人和妖结,人和神结。总之只要不管什么物种的两个人结下这个契约了,契约一落定,便注定两人生同生,死同死,如若一方先遭遇不测,另一方也绝不苟活。 这契约常见于情意深重的夫妻之间,更常见于,给自己在乎的人续命。” “续命?”我惊问。 大黑狐狸颔首,郑重道:“其实普通恩爱夫妻之间,是没多少人会抽风结这个契的,这个契在妖魔神仙界很罕见,很稀有,会结生死契的人少,愿意结的更少。 只有夫妻或是手足之间,有一者得了重病,或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另一者万不得已,才会用这个契约赌赌运气。生死契一旦结成,一人的元气便要两人分,名叫生死契,倒更像是一种以命换命的秘术。 结契后,被续命的那个人会慢慢分走为之续命的那个人的寿元,直到,将为之续命的那个人寿元消耗殆尽,才会双双亡故,魂飞魄散。” 我开始心乱了,心底像有一潭冰川,凌冽的寒气正在一分一分渗透我的整个心脏。 又沉又痛。 “与活人结契,会消耗寿元,分走他的元气,那,与死人结契呢?” 大黑狐狸吸溜了口凉气,抱胸拧眉道:“与死人结契,会更困难,结契十有八九不会成功,即使成功了,也会遭受反噬。得看与其结契的是人,还是妖,还是神了。 与陨落的神结生死契,那是必然行不通的,与故去的妖魔结契,也有难度。单纯是人的话,简单些,成功率高些,但是会遭受很强烈的反噬。 如果结契者修为深厚,熬一熬就能过去,反之,啧,危险,实在太危险了。与死人结契,死人就会生存于三界六道之外,此举有违天道,运气好反噬的轻些,运气差,会被反噬至死。” 反噬至死……这会不会就是他身上伤口迟迟不痊愈的原因? 他不会死!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乱成了一片混沌,紧张的一把抓住了大狐狸胳膊,努力保持镇定,声音发颤的问下去:“夫妻之间结生死契的方法,是不是……同房?” 第49章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大黑狐狸的老脸顿时一红,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唇角:“哎呀,你一小姑娘,咋说得这样直白……咳咳咳,的确,如果夫妻之间结生死契,同房更有助于结契的成功,结契者可通过同房,慢慢把自己的真息元气融进伴侣体内。 如果结生死契的其中一方是个死人的话,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死人同房这件事,稍微有点膈应。” “膈应……”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是啊,正常人听见这个办法,应该都会觉得膈应。 可玄晔他竟然,还是做了。 而我却误认为,他是好色…… 原来我对他的误解,这样深。 听到答案,我立马站起身离开。 “嗳,老妹儿,你突然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儿啊!” “去找玄晔,商量怎么阻止姗姗把你变成公公!” “……老妹儿,够义气!” —— 卧室内,玄晔正拿着什么东西站在窗边的阳光下研究。 半晌,自言自语地低吟了句:“浪漫,惊喜,玫瑰花钻戒,原来女人喜欢的是这些东西……本君还以为小染喜欢的是零食……幸好没买。” 我在门口怔了很久,听他说完这话,才走进去。 步伐很轻地来到他的背影后,我伸手,犹豫再三还是从后搂住了他的窄腰…… 他陡然一惊,一瞬的冷肃在偏头看见我的身影时顿化成缱绻柔情,无尽温和。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放轻嗓音问,像春日里的柔风,格外抚慰人心。 我把头埋在他的背上,低低嘟囔:“想、想你了……” 许是头次听见我和他说这三个字,他听罢心情极好地拉开了我搂在他腰上的那双胳膊,转身,把我按进了怀里。 温柔如水的亲亲我额头,故意用暧昧的话撩我:“想本君亲?还是想本君抱?” “玄晔!”我脸红的心虚责怪:“你能不能正常点。” 他却搂着我若有其事道:“夫人是本君的妻子,在夫人面前,本君太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好像,也对。 要不是真心喜欢我,他也不会总靠我这么近。 “你刚才在干嘛呢?什么玫瑰花戒指的?你要送我礼物?”我瞧了眼他空着的手,好奇问。 他面不改色地敷衍我:“没干嘛,就是提前了解一下夫人的喜好,本君算了下,今年还有夫人的生日,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除夕这几个节日要和夫人在一起过,礼物的清单,需要早做准备。” “我不要礼物。”我拉住他的手,苦着脸与他道:“你就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刻意再凑近我,好看的青眸像夜中的大海,星辰灿烂,浩瀚神秘,“夫人今天是怎么了?吃蜜糖了?为何说的话,这样清甜?” 我心疼地咬紧唇,昂头巴巴地凝望他,“阿玄,会死吗?” 他眼里的柔光忽沉,“嗯?” 我盯着他那张清风霁月,丰神俊朗,似玉雕琢而又英气不凡的脸,心底酸酸的,“阿玄会因为我而死吗?我都知道了,和死人结生死契,会让你遭受反噬,轻则受伤,重则死亡。阿玄,我不想让你死。” 他听罢我的话,忽然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略为无奈的弯唇,他挑挑眉峰,趁火打劫地向我索要:“是那只黑狐狸告诉夫人的?夫人担心本君?是啊,本君为了夫人的确受了不少苦,那夫人打算怎么报答本君?救命之恩,至少得多亲三分钟。” “你烦人!”我生气地红了眼眶,推了他一把,急得想哭:“每次我和你说正事,你都调戏我!你都不晓得我有多害怕,我不想害了你……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对我这样好,我没法还……” “为什么每次别人对你的好,你都要想着如何还呢?本君,不用你还。” 见我气得眼角湿润,他无计可施地又把我搂回去,用凉凉的手指摩挲我的鼻尖,终于有个正形了:“本君,不会死,本君寿与天齐。本君的命,天王老子也夺不去。只要夫人需要,本君随时都在夫人身边。” “那你身上的反噬……”我仍旧担心的很。 “无大碍,用不了几天就痊愈了。”他把我从怀中捞出来,施法在掌心化出一枚金色铃铛:“今晚带女鬼去贺家,女鬼除了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可能还会趁机报仇。 一旦你听见有不对劲的声音传出来,就立马晃动这个铃铛控制住她。 你帮她,是为了超度她,积攒功德,如若她利用你进了贺家,伤了人,那你不但不能积攒功德,可能还会折损功德,欠下阴债。” 我接下那只金铃铛,认真点头:“好。” “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走走。家里的园子还有改进的空间,去花草市场上挑点喜欢的花树来种上。” “好。” “怎么不穿刚买的那件裙子?这么久了,本君也只见你穿过一次。” “不是你说的,不许在外面穿吗?只能穿给你一个人看……” “也是,那你以后在家里,多穿几次。” “玄晔,如果我嫌弃你是异类,你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等夫人愿意接受本君的那一天。” 我在门前停了下来,忽然转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那我现在接受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踮起脚,主动吻了过去。 闭上眼睛,吻住他的唇,如他所愿的与他深情相融。 他呆了下,心跳又快,原本天生寒凉的身体这会子温度迅速升高。 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了,他鼻尖的呼吸停顿了三秒。 下一瞬,他掐住我的腰猛地往前一跨,把我往后逼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了门上。 他娘! 好疼! 我皱了皱眉头,想要松开他喘口气,未料他竟先一步捂住了我的脑袋,掌中用力,让我的唇紧紧贴在他的薄唇上…… 我张嘴喘息,他却趁机把一泓凉意送入了我的口中,辗转挑卷,或啃或咬,攻势凶猛。 我有点后悔自己先招惹他了。 毕竟,这位龙王爷的占有欲强,好胜心更强…… 昏天暗地的深情吻了很久很久,吻到我脑子都空白了,呼吸都微弱了…… 他老人家还很有兴致的继续着。 意乱情迷之际,我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了宋姗姗的几句小声嘀咕:“年轻人,就是体力充沛,这都十五分钟了,还没结束……啧啧,动静真大。” 第50章 沈小蝶的报复 “小朋友不许偷听,少儿不宜。” “嗳小黑你别咬我手啊!” “你当心等会儿龙王爷出来扒你皮!” 宋姗姗!又听我墙角!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狼狈地与他结束了战斗。 嘴都亲麻了! 发泄完多日来压在心底的感情后,他牵住我的手,轻轻给我擦额角热出来的汗。 爱不释手地再次抱住我,他低哑的声音中携着点点倦意:“夫人,我这辈子只有你了。” 真是条傻龙。 —— 入夜,我带着把黑伞趁着贺家的佣人开大铁门等候自家大少爷下班开车回来的机会,装着玄晔给我的隐身符,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有钱人家的住宅就是阔气,进了大铁门,迎面是个双龙戏珠的大喷泉,偌大的门口空地都用石砖铺得平平坦坦,一个水坑都找不到。 喷泉四周铺满了圆润漂亮的鹅卵石,宅院两头的院墙边上还种了不少珍贵花草。 往右前方走上一百米,才是贺家的正经豪宅大门。 复古式的黑漆大门外端坐着两头娇憨可爱的大狮子,门楣上方却盘着一条银白色蟒蛇雕像,入门的门槛右侧,也立着一个红木牌位,牌位正面用描金毛笔字写着:蟒仙尊位。 牌位前还搁了个深褐色的香炉,看香炉内香灰积攒的程度,可见他们贺家应该是常常给这位蟒仙上香,十分信仰这只大白蟒。 以前常听宋姗姗说,越是有钱人家越信鬼神之说,今天一看,姗姗诚不欺我! 沈小蝶怕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我昂头看了那条大白蟒一阵,觉得心底发毛,默默吞了口口水,赶紧抱着怀里的黑伞从大白蟒的眼皮子底下快步走进贺家。 贺家内部的奢华程度可比外面的更夸张,古式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大池塘,大花树,大鲤鱼,大房间…… 反正总结下来,就一个字,大! 我在荷塘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停住脚步,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过来后,才撑开怀中的大黑伞,把那白衣女鬼给放了出来。 沈小蝶刚一被放出雨伞,就一道虚影的直冲西边楼房飘去了。 把她带进贺家,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她走后,我也在桥边小板凳上坐了下来,无聊地边吹风,边等沈小蝶按时回来。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七分钟—— “鬼啊,鬼啊!快来人啊,有鬼啊——” 一声女人的惨叫打破浅夜的寂静。 西边那栋楼一瞬间走廊房间大厅的灯全都亮了。 然后就是男人的慌促声:“小蝶,小蝶你理智一点,你已经是鬼了!阴阳有别,你不能这样做……我知道你受苦了,知道你心有不甘,你要是真想带个人走,就带我走!” 还有贺诗然的鬼哭狼嚎声:“沈小蝶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沈小蝶你滚啊!” 鬼魂的痛苦惨叫声乍起,震得整个贺家都风起云涌,天摇地晃。 我捂住快要被那惨叫声震聋的耳朵,东倒西歪地艰难朝女鬼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待我跑到那栋楼的楼下时,贺家的长辈已经冲进屋内帮忙救人了,佣人们则凑在门口成群地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我掏出玄晔给我的金铃铛正要控制那女鬼,可贺诗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我顿时打消了要帮她收走沈小蝶的念头。 她说:“你死是你活该!你作死!谁让你当初什么都和我抢,谁让你对我的男人下手的!我还就告诉你,当初是我让人睡了你的! 酒里那些对你动手动脚的小流氓也是我安排过去的,你被人强吻的照片是我发给学长的!我不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来啊! 我身上可是戴着平安符的,你不怕死,就尽管来啊!沈小蝶,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怕你,死了我更不怕!”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悔改,我还帮你个大头鬼! 让沈小蝶掐死你算了! 我生气地攥住铃铛,又把东西收了回去。 算了,不着急,既然她有护身符,那沈小蝶应该的确伤不到她。 不如先让沈小蝶使劲吓吓她,让她长长记性了,我再收走沈小蝶也不迟。 “诗然你说完了没!你觉得逼死人这件事很光荣吗!这几年来,我原以为你已经有所改变了,可谁知你还是这么执拗不讲理!去给小蝶道歉,去!” “逸然哥!你为什么总是要帮她说话!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我结婚都两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即便她已经脏了,让人恶心,你也还这么护着她!” “人脏了,还可以洗干净,可心脏了,就无药可救了!” “你是我老公,你是我男人!我就不道歉!我有护身符,我昨天特意去庙里求的,我不怕鬼,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怕!” “诗然!” 楼上传来了一道道碎玻璃碎瓷器声音,男女争吵你哭我喊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五分钟后…… 忽然阴风又卷了起来,裹得满屋子窗帘翻飞,吊灯乱晃。 整栋楼的灯陡然熄灭又猛地亮起,一闪一闪,把门口听热闹的佣人都给吓得一窝蜂跑了。 沈小蝶这次好像是真的被激怒了,要放大招了。 “孩子她爸!” “爸!小蝶,小蝶你理智一点,不要伤人小蝶!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沈小蝶我和你拼了!” 听这动静,完了,沈小蝶换目标攻击了! 我赶紧把铃铛拿出来晃了晃。 但……好像根本没用! 楼上接着传来了中年妇女的惶恐大叫…… 完了完了,玩大了,贺诗然有护身符,她爸妈没有啊! 我提着铃铛又不死心地狠晃。 怎么会没用呢……关键时刻掉链子,她这回要是杀了人,我也得被牵连啊! 这才是我的第二笔功德啊,千万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焦急地拿着铃铛用力晃,浑身都快被冷汗给汗透了。 倏然一只染着凉意的大手握住了我摇铃铛的那只手,我诧异地立马扭头…… 如我所愿,是他来了。 “阿玄。”我瘪嘴朝他扮委屈。 他眉眼俱好地挑眉一笑,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住了我的手背,未卜先知地柔柔安抚:“就知道夫人这里会出差池,无妨,本君这不是来了么。” 大手用力,带动着我的手,轻晃铃铛。 “叮叮叮——” 清脆的铃铛声幽幽响起,恍若回荡在空谷山涧,空灵且富有神秘力量…… 铃声响,白衣女鬼被一道金色的光强行从豪宅三楼拖拽了下来。 啪的一声,女鬼周身聚拢的金光撞碎了白得发光的名贵玻璃。 轻盈的白影随着跌落的玻璃碎片缓缓落下了一楼。 金光束缚着女鬼不能再上三楼报仇,而此刻女鬼已进入了发癫发狂的状态,纵使有玄晔的法器控制着她,她也仍旧拒不认输地冲三楼上的人影张牙舞爪。 一身苍白的过膝短裙渐渐被头顶窟窿渗出来的黑血染红,女鬼被困在金光中龇牙咧嘴地痛苦呻吟着,一双干成骨头架的细长手指对着三楼的灯影做势要掐,有气无力的又哭又吼:“贺诗然,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贺诗然,你害了我的一辈子,我恨你,我恨你……” “杀人偿命,我要把你带下去,让判官大人替我申冤——” “贺诗然,你会不得好死的!” 看着女鬼拼尽全力地挣扎嘶吼也没摆脱法器束缚,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可奈何的绝望痛哭模样,我不禁有点可怜她。 她原本,没有做错什么的。 从什么时候起,太优秀,也是一种错了。 玄晔瞧出我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握紧我的手,柔声道:“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力不能及,既已无力改变,又何须太过执念,不如放下过往,继续往前走,前路,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若一直回首往事心存不甘,那困住她的,就不是这道法力,而是她自己。” 这话听着好有道理。 红衣女鬼还被困在金光里发疯的嚎叫,鬼啸声卷得整个豪宅庭院内阴风阵阵。 忽然一辆黑车闯进了贺家豪宅。 刺眼的车灯照在了女鬼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女鬼陡然扭头,远光灯的强光将她的苍白发紫面孔映照得格外清晰。 车门打开,一个苍老虚弱的身影迈下了车,踉跄地走近了女鬼几步。 第51章 超度亡魂 扶好老花镜,老人家停顿在车头,眯着眼看了女鬼几秒钟,在看清她的面容后,瞬间泪水盈眶,嗓音沙哑的悲恸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孩子啊!真的是你回来了,真的是你,蝶儿啊!” 老人家根本顾不上什么阴阳有别,人鬼殊途,脚下重心不稳的疾步朝沈小蝶跑了去—— “孩子啊,你回来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一把将沈小蝶抱住,低头埋在沈小蝶的肩膀上伤心嚎啕:“你受委屈了,我的孩子啊,你受委屈了……都怪师父,师父知道得太晚了,师父没保护好你啊!” 那抱着沈小蝶哭泣的老太太,是李教授。 那个曾将她视为污点,赌气坚决不肯去她墓前看她的李教授…… 看李教授的反应,应该是清楚了沈小蝶当年所受的种种委屈,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看见一身黑衣黑皮裙的宋姗姗也从车上下来,并朝我抛了个媚眼,我才恍然大悟。 贺家人也从三楼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 贺诗然见到李教授来了,扒在门框上就冲李教授大声喊叫:“教授你快放开她啊!她是鬼!是鬼!” 李教授倚着沈小蝶的肩更咽抽泣,拍拍沈小蝶的后背,无声地安抚她。 片刻后,李教授放开沈小蝶,泪眼婆娑地看向贺家一家人,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们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畜生! 看看,看看你们教出的好女儿,好孙女儿!我好歹和你们的爷爷是同门师兄妹,你们就这么迫害我的心肝好徒弟啊!三十年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徒弟,就这样毁在你们手里了! 你们瞧瞧你们这干的还是人事吗!贺诗然,我早就瞧出来你居心不良,不是个好东西,可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活活逼死了我的蝶儿啊,还让她那么不光彩的死去,杀人诛心,你们贺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啊! 从今天起,我李如兰,和你们贺家势不两立!等明天天亮了,我就去网络上曝光你们贺家!贺诗然,我要让你也尝尝名声尽毁的滋味!” “李教授你疯了!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还想让我给她陪葬不成!”贺诗然躲在门槛里死不悔改道:“你看清楚了,她是鬼!她已经不是人了,她会杀了你的,鬼是没有感情的! 就算你把当年的事情抖出来,现在死无对证,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劝你还是省省心,我爸公司里的公关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你们贺家公司的公关团队不是吃素的,我们宋家的公关团队也一样不好惹!你敢把主意打在我哥身上,我家老头子一旦知道这事……哦不,不用我家老头子出面,我哥一个人,就能让你们整个贺家赔得倾家荡产,用不起公关!” 宋姗姗还算有出息的指尖转着豪车车钥匙,踩着高跟鞋,慢吞吞地来到车子远光灯前方,吊儿郎当地警告贺诗然: “你们之前怎么挤兑我的,等我哥回来,他替我,全都还给你!贺诗然,今天我们阻止沈小蝶杀了你,不是因为想救你,是因为我和李教授觉得,你死在沈小蝶的手里,太脏,太恶心!” “宋姗姗!” “嘘,别叫。你再多叫两声吓到我,我再多到我哥面前哭几声,我可不确定我哥会不会连夜飞回来,不确定你们贺家明天会不会宣布破产。” 贺诗然被宋姗姗这么一通威胁,立马像个遇见猫的耗子似的,乖乖闭嘴不敢乱叭叭了。 远光灯的尽头,沈小蝶呆呆看着身边那位极力维护自己的老人家,淬了猩红的眸眼里再次有了属于人的情绪变化: “教授……” “哎,好孩子,是我,我是你师父啊。” 老教授满眼泪水的慈祥看着沈小蝶,抬手给沈小蝶撩开了罩在半张脸上的墨黑长发,勉强冲着沈小蝶挤出了一抹笑,抓紧沈小蝶的手,温柔地关心她: “三年多了,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还没有下去……留在人间,不是长久之计,阴阳两隔,你这样久留人间,是会出事的。 师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怪师父这么久了,也没去看你,孩子啊,都是师父不好,师父要是对你多关心一点,就不会酿成后来那个结局…… 师父错了,师父误会你这么多年,师父让你,含冤而终了。” “师父……”女鬼木讷地喊着她,浑浊的眼底渐渐渗出了一粒粒殷红的血珠,滑过眼睑,坠下脸颊。 “师父都知道,都知道了。孩子你受的苦,师父都知道了……”老人家攥紧沈小蝶的手,声泪俱下地安慰着:“没事了,以前的可怕事,都过去了。以后,有师父陪着你,师父疼你,啊,听话。” “蝶儿啊,你知不知道,师父见你的第一眼,就深深喜欢上了你。那时候,师父就在想,多么勤奋的一个孩子啊,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连九十斤都没有,却能提花枪翻十几个跟头,丢铁锤道具,丢得轻而易举,玩儿一样。 唱起昆曲儿来,那嗓音,哎呦,像黄鹂鸟儿一样好听,一曲游园,唱得温柔多情,婉转美妙的,从那时候起,师父就下定决心,要将你培养成咱们行内最好的闺门旦,要将你锻炼成咱们戏曲界,数一数二的戏曲表演家!” “可惜啊,你后来自甘堕落,为师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为师看重你,所以眼见你一步步在戏曲的道路上,越走越下坡,师父的心就像针扎的一样疼。 师父对你愈发严厉,是想用这种方法,激起你的斗志。可师父现在才发现,原来师父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师父在不了解这一切原因的情况下,就那样逼你,只会让你压力更大,活得更痛苦。” “以至于后来的种种事发生,师父对你越来越失望,也生出了想要放弃你的心思。师父后来不管你,谁知,你竟然走上了末路……这些年来,师父恨你不争气,不愿再提起你,师父还以为是师父看走眼了。 早知我的蝶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师父一定不会饶过这些逼死你的人!我的蝶儿啊,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 老人家怜爱地捧着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小蝶顿了顿,低下头,无声的血泪越落越多…… 老人家吸了吸鼻子,调整情绪的伸手帮沈小蝶擦眼泪,强颜欢笑道:“好了蝶儿,不哭了,不哭了。以后有师父陪着你,师父爱你,师父疼你…… 我的蝶儿,一直都那么懂事,听师父的,咱不管她们了,恶人自有天收,咱们不需要自己动手,脏。 我的孩子是最好的闺门旦,活着的时候漂漂亮亮,死了,也要保持优雅,也要干干净净。 天上无太阳,咱们心中有阳光,就足够了。 孩子啊,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有师父陪着你。再听师父一回,好不好?” 垂着头默默哭泣的女鬼没说话。 但,她身上的红裙子,在开始慢慢褪色,变成原本的一片白…… 老教授流着泪,努力稳着气息,心疼地凝望她,缓缓唱出了那段熟悉的曲律:“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曲调婉转,切切情深,是闺中小姐初见春色的欣喜,又夹杂着无限凄悲,无限痛楚。 金光在女鬼的身上徐徐褪去,顷刻间,女鬼的身体破碎成一只只振翅飞舞的白蝶。 阴风扫过,白蝶群飞而散,一片一片,消失在了皎皎月光下。 送走了沈小蝶,老教授老泪纵横地被宋家司机扶上了车。 宋姗姗冷着脸三步并两步迈到贺诗然跟前,不等她开口说话,就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贺诗然的脸上。 “宋姗姗你疯了!”贺诗然被打得目瞪口呆,一脸吃惊。 第52章 接上车的是只魂 贺家爸妈也正要发作,却被宋姗姗先一步厉声威胁:“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爸是宋昭凌,我哥是宋睦州,你们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哥都会对你们加倍奉还!” 贺家的老总与他太太顿时就收了威风认怂了。 宋姗姗狠狠瞪着贺诗然,表情凶煞:“打你一巴掌,还算轻的!以前不和你计较是因为我哥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只要我什么时候不想忍了,他就会立马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是觉得,还可以再留你们贺家一段时日,可现在看来,你们好像根本不领情。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必要迁就你们,贺诗然你记住,贺家以后落得个什么下场,都是你自找的!” “你、你……”贺诗然捧着脸被气成了个结巴。 收拾完贺诗然,宋姗姗朝我递了个成功的眼神,转头也潇潇洒洒地回到了豪车内,吩咐人开车离开。 女鬼走了,宋姗姗也带着李教授离开了,贺家这才彻底乱成了一团。 贺家老总指着自己的女儿妻子恼恨地流下两行老泪。 贺诗然还在扯着嗓子为自己狡辩,大喊着自己没错,自己是无辜的。 至于贺诗然她妈,则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为自己女儿说好话,铁了心要包庇自己的女儿。 我对她们贺家的家庭伦理大剧实在很不感兴趣。 “咱们也回家。”我和玄晔轻声说。 玄晔颔首,“嗯。” 拉着我转身往门口走时,我一脚迈出去,膝盖骨却陡的一酸,半条腿都在那一刹没了知觉,身子一软,往前方扑了去…… “小染!”玄晔眼疾手快地扯住我手腕,赶在我脸朝地摔个狗吃屎之前,猛地又将我扯了回去,带进了怀中。 “腿,右腿好像没知觉了。”我趴在他胸口欲哭无泪。 他立马弯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搂紧我,温柔地安慰道:“没事,你这几日没有与本君……咳,早前那几天都是本君用自己的灵力滋养着你,所以才让你的魂没有与肉体产生脱离迹象,如今你、不愿…… 没有了本君的灵泽养着你,你是会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躯壳沉重。不过无碍,过一段时日就适应了。等你的功德越攒越多,你的身体就会与常人无异了。” 最开始那几天…… 他夜夜来找我,缠绵床榻的,原来一直都是在牺牲自己的灵力,滋养我…… “城北凶宅的那夜……是碰巧,还是预谋已久?”我忽然想问。 从他的出现,到他的百般爱护,怎么看,都不像是赶巧撞上。 他沉默了片刻,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碰巧。 本君能见到夫人一次不容易,那一回,是本君设法让房地产老板去请你,将你引诱过去的。 本君,想见你。”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独独对我情有独钟,但我晓得,他对我的喜欢很纯粹。 他对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 “龙王爷,咱们……谈恋爱?”我搂着他的脖子害羞地把头藏进他怀里。 他抱着我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一下,少时,温文尔雅:“好,不过,本君更想做夫人的夫君。” “你没听说过一种说法,叫做先婚后爱吗?先结婚,再谈恋爱,夫君……你一直都是……” 他呼吸愈沉,隔半晌,才问:“本君若和夫人谈恋爱,可以随便亲夫人吗?” 我老脸红得灼烫,无奈的羞赧道:“你不谈,不也亲的很随便吗。” 他思考了一下:“本君,想持证上岗。” “证?”我差点被他噎无语了,“你又偷看了什么小说!” 他脸不红耳不赤地正儿八经道:“夫人珍藏了那么多本女生小说,本君随便挑了本,学习一下。” 我汗颜:“但是,持证上岗,你没机会了。” “为什么?” 我叹息道:“你又没有身份证,有没有户口本。没有这些东西,领不了结婚证的。” 他象征性地想了下:“那怎样,本君才能拥有这些东西?” 我皱眉:“嗯……很麻烦,首先你得告诉户籍办理人员,你的家在哪,父母是谁,并出示证明。他们会查清你的底细,再给你办身份证,上户口本。” “本君的家,在归墟。” “啊?” 归墟? 是我在神话故事里听到的那个归墟吗! 他接着道:“本君没有父母,本君的父母早就归于混沌了。” “所以,你还真是从海里来的?”我很惊讶地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很温柔的和我描述:“本君的家很漂亮,琼楼玉宇,丹陛银宫,夫人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没有回家? 很想问的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憋回了嗓门眼里。 毕竟,如果方便的话,谁会有家却不回呢。 归墟之海,海中龙君。 想不到我家龙王爷,来头这么大。 —— 次日一早,宋姗姗青着脸闯进了我和玄晔的卧室。 我恰好在落地镜前挑好看的裙子穿,玄晔则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一把湛蓝色像水光还泛着星辰光的漂亮折扇在手中把玩。 扇子一展,有深蓝色的荧光漂浮其上,扇上山河日月,大海壮阔,扇尖似龙尾,锋利无比,看起来又精致,又很适合打架。 这玩意一扇子飞出去,得弄死一拨人。 凶器,妥妥的凶器! “不对劲,很不对劲!”姗姗扑到了我身边,惶恐不安地抱住了我胳膊,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惨白的,迫不及待的把手机上的校友群聊天消息翻给我看:“染染我和你说,我遇见了一件特邪门的事情!” 消息记录停顿在学校音乐学院院长发的一则讣告上: 众同学: 我校戏曲表演系资深教授、国家优秀昆曲表演家李如兰李教授已于昨日傍晚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不幸辞世…… 我顿觉不可思议,拿过手机不相信地仔细确认了两遍,“怎么会……李教授怎么会突发心脏病离世了。” “你看清时间。”宋姗姗点明重点。 我经她一提醒,这才留意到学校发的讣告上,写的是昨天傍晚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这么一看,我瞬间心底发毛,颤颤的抽了抽唇角,问姗姗:“可是昨天晚上九点多,李教授不还和咱们一起,在贺家吗?” 宋姗姗瞪大眼睛点头:“细思极恐!” 我追问:“那李教授当时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宋姗姗手一指我背后把玩凶器的龙王爷,一脸苦相:“他让的!他去找你前,让我帮忙把李教授带去贺家。” “那,你又是在什么地方接到李教授的?” 宋姗姗想了想,害怕的手上哆嗦,苦戚戚地回道:“在公路边上,李教授家门口的那条公路边上。” “……” 第53章 收获双份功德 我有点可怜她。 心有不忍地道破事实:“所以,你昨晚上接去的,是李教授的鬼魂。” 宋姗姗哇的一声就哭嚎了起来,“我我我、我就说她昨晚上怎么不许我把她送进家门呢!我就说为什么她家老头昨晚那个时候了,还在家里院墙边上烧纸,我就说她怎么瞧起来怪怪的……敢情是我拉着一只鬼上了我自己的车啊!” 我对她,深表同情。 她委屈地干哭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撒开抱在我胳膊上的那双手就朝龙王爷跑了去。 “你!”站在玄晔的跟前伸手指着玄晔的鼻子正要耍大小姐脾气,可却被玄晔一个收扇,一个抬眸,一个寒光凛冽的眼神给生生吓得把脾气憋了回去。 玄晔慵懒的靠在藤椅上,单手支额,一手提着折扇,胳膊随意的搭上椅扶手,面不改色,眼底毫无波澜地淡淡反问:“本君怎么了?” 宋姗姗那个怂包没出息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压根不敢直视他老人家的眼睛,顿半晌,才懦懦的小声憋屈嘀咕:“龙大仙你怎么能坑我呢……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怕鬼啊!” 玄晔冷眼睨她,倒也不隐瞒,坦然道:“本君的确比你早一步知道李老太太已经离世了。故意,倒称不上。况且,你也没问本君,让你接的是人是鬼。” “你、你!”宋姗姗顿时语塞了,脸红的憋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你强词夺理!” 眼见着说不过玄晔,宋姗姗又苦着一张脸转头来朝我诉苦:“染染,你看你家龙王爷!” 我缩缩脑袋没良心:“其实,阿玄说的也没错。” 宋姗姗脸一拉,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表情。 “染染,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变成夫管严呢!以前没有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可是你最爱的小宝贝!”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该退位了,本君才是小染最爱的人。”龙王爷一个瞬间挪移就出现在了我身边,动作自然地抬手将我搂进了怀中。 宋姗姗看见,一脸嫌弃:“咦,肉麻死了!你们两个才在一起多久,怎么就黏糊成这样了呢!我很怀疑,你们俩是不是很早就背着我有奸情了!” 我深呼一口气,唏嘘道:“如果真是很早就认识,我现在应该是在过另一种生活。” 大抵会变得很不知上进,很依赖别人,很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不肯迈出来一步。 毕竟,有他在,他会给我解决一切麻烦,会帮我扫除前路的所有坎坷。 如果早认识,我也就不会死,不死,我们就不会结下生死契。 没有生死契,我或许会很难接受他的存在…… 这样一想,好像此刻的相遇,就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夫人,说得对。是本君来迟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他从我手里拿走了旧裙子,温润儒雅道:“夫人愿意,本君现在就可以让夫人过上另一种生活。” 我想了下,摇摇头:“还是不了,现在就挺好。” 宋姗姗被我俩强行按头喂了顿狗粮,脸色极为不爽快的暴躁大叫:“啊——你俩够了!能不能不要秀了!知道你俩感情好你俩感情深,可你俩能不能出于道义,在乎一下我的感受!我还是单身狗呢!” “你也可以找一个嘛。”我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决问题。 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宠物店买小狗吗?随便挑一只就可以带走。谈恋爱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 有时候,你看上他,他却不一定会看上你,有时候,他看上你,你又觉得他不行,有时候是有缘无分,就像沈小蝶和那个学长…… 嗳,对了,沈小蝶这算是送走了吗?那贺诗然她们三个的账怎么算?她们干了这么多坏事,难道这就算完了?放过她们了?” 我也忽然想了起来,昂头不高兴地问玄晔:“沈小蝶的事不会真就这么算了?贺诗然她们可算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玄晔胸有成竹道:“按照你们人间的法度,如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当年沈小蝶跳楼自杀是受贺诗然她们言语刺激攻击导致的。 而沈小蝶徘徊人间这么久,还伤了活人,已经触犯了冥界律法,所以理论上来讲,这件事的确只能到此为止。” “啊?”我十分不甘心。 可玄晔接下来又说:“但天理昭昭,因果循环,种恶因,势必要结恶果。人的力量治不了她们,上苍的报应可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他的话刚说完,宋姗姗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我哥!”宋姗姗举着手机很开心地和我打招呼:“你俩腻歪,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我点头答应:“好。” 宋姗姗一蹦一跳的终于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她走后,我重新把卧室门关了上,拿起几件裙子问玄晔:“你说我是穿这件带荷叶领的,还是穿这件有花瓣边的?” 玄晔垂眼扫了一下,“要说实话吗?” 我郑重点头:“当然!” 他挑眉,不怀好意地回答:“我喜欢夫人穿睡裙。” “睡裙?”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可爱小猫睡裙,脸上一热,无奈道:“色狼!” 他挑走了我左手提着的那件淡蓝色荷叶领长裙,很是勉强地说:“这件,保守点。” 原来他给我挑衣服的标准是保守! “那你转过去,我换衣服!”我气鼓鼓地吩咐他。 索性他已经习惯了和我在一起的这种相处模式,听我说完,眉眼带笑地乖乖转身。 长裙穿在了身上,我双手背后要拉拉链时,却被一双凉凉的大手给抢了先。 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转过了身,体贴地给我拉裙子的背部拉链:“夏雪昨晚摔断了一条腿,李文竹出了车祸,现在还没醒,贺诗然今天一早突然疯了,现在人应该在精神病医院。生前莫作恶,头上有神明,欠人家的,必须要还。 她们三个,这一辈子都得活在沈小蝶的阴影下,直到阳寿已尽,自然死亡。” 我扭头有些惊讶:“那,沈小蝶算是送走了吗?” “夫人看看。”他施法化出了那只水晶沙漏,沙漏里这次多出的沙子比上次多了点。 我伸出手指头戳戳那沙漏:“沈小蝶的这笔功德比江鹤仙的那笔多。” “因为这是两只鬼的功德。”他轻轻说。 “两只鬼?” “李家老太太虽说后来将沈小蝶看做自己光彩一生中的一个污迹,但她至死,心底最惦记的都是沈小蝶。沈小蝶是她的亲传弟子,教她学艺的那些年,喜欢她是真心的。 沈小蝶死后,她不肯去祭奠沈小蝶,一是怒其堕落,二是怕自己一旦去了,就忍不住心底对沈小蝶的思念了。 她们师徒情深,沈小蝶就是李老太太生前唯一的遗憾。 李老太太原本就对沈小蝶有愧疚,自责自己没教导好沈小蝶。在从宋姗姗口中得知沈小蝶生前的种种遭遇后,对沈小蝶就更是后悔心疼。 鬼魂对人的情感感知十分敏感,它们能利用人的恐惧心祸害阳界,也能清晰感受到亲人对自己的思念与疼爱。 沈小蝶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李老太太心底那份对自己的爱,所以才会化解怨气,选择离开。 而李老太太,也因执念了却,最终和沈小蝶一起相伴踏上了黄泉路。 所以夫人这次渡的,是两只鬼,收获的是双份功德。” “这样么?我还以为沈小蝶滞留在人间这么多年都不走,心底一定对贺诗然她们积怨已深,一定不好送……” “她滞留人间不离开,是因为她的执念从来都不是报仇雪恨,而是在等待一个人,为她洗脱污名。但凡这阳界有一个人还相信她是清白的,有一个人还坚信她是无辜的,她都会心愿了却,老实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有一个人相信她,她都会离开?”我失落低头:“连她喜欢的那个学长,也不肯相信她吗?” “当年的那个情况,任何人都很难理解她。” “我觉得那个学长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嗯。” 我不死心的转身看他,有点幼稚地问:“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第二个沈小蝶,你会是这世上唯一信我的人吗?” “不会。” 第54章 梦中的金童玉女 我皱眉,正想生气,他却又说下去:“本君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沈小蝶,本君的女人,谁都不能乱碰。” 原来他说的不会,是这个意思啊。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我就说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不会这么没良心。 从旁边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先前买的桃核,给他手腕上系了一只,另一只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看,情侣款!”我晃了晃手腕冲他显摆。 他摸摸我的手,毫不介意陪我一起幼稚:“是夫妻款。” 我无奈叹气:“好好,夫妻款就夫妻款。” —— 三天后,我和宋姗姗一起参加了李教授的葬礼。 而在葬礼上,宋睦州十分给力地让秘书把当年贺诗然李文竹等人欺负同学的照片给公布在了灵堂上、清河大音乐学院全体师生的眼前。 宋姗姗说,那照片是她哥花大价钱从我们同届的一个曾被贺诗然她们欺负过的女学生手里买下来的,其中就有贺诗然扒沈小蝶衣服的照片。 早前对沈小蝶有过照拂的酒女负责人也现身李教授的葬礼,说明当年沈小蝶进酒陪酒的原因。 沈小蝶的爸妈提前就被宋家给接了过来,彼时在李教授的灵堂前听到了沈小蝶当年被迫进酒陪酒是为了攒钱给母亲治病,给弟弟上学,也在李教授的灵前哭得死去活来。 虽然时隔多年,有很多事情一时半会无法全部查清楚,公之于众,但仅凭这几桩已经查出证据的真相,就足以为李教授的爱徒沈小蝶洗刷冤情正名了。 李教授下葬当晚,清河大的音乐学院院长亲自出资,为沈小蝶迁坟,将沈小蝶葬在了李教授的身边。 一朵朵洁白无瑕的菊花轻轻放在两人的墓碑前。 人影散去时。 沈小蝶与李教授的魂魄突然出现在了我和宋姗姗的面前。 “青染,姗姗,谢谢你们……” 李教授慈祥的目光,一如昔日。 我看着那师徒俩相互依偎的影子,有点感动地扯了扯哭得稀里哗啦的宋姗姗:“李教授谢你呢。” 宋姗姗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眶昂头,“啊?” 一会儿。 “有鬼啊!” 宋姗姗鬼哭狼嚎地跑了。 李教授见状和蔼地摇头笑了笑,搂住沈小蝶消瘦的身子,“我们走了。” 我冲她们挥手:“再见。” 师徒俩的身影一晃眼就消失在了墓地孤寂的远光灯里…… 是夜,我侧躺在床上,又被那个古怪的梦给缠住了。 “这个龙妖好讨厌,有他在,我们根本下不了手!” “上次我就被他打成内伤了,现在胸口还疼着呢!” “人家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下手这样狠……” “就他这样的,是怎么找到老婆的!” “家暴,他是个家暴男妖!” “娘娘说了,这龙妖胆敢再阻挠,就让我们用这朵金花收了他。” “有用吗,这龙妖看起来很厉害……” “怕什么!我们神仙办事,还怕他一个妖?” “好。” “白青染,你阳寿已尽,注生宫特来收你魂魄,你若识相,就乖乖跟着我们走,好免多受皮肉之苦!” 疼、脑子疼,浑身上下,都疼…… 疼到意识涣散,疼到撕心裂肺、满身大汗。 忍无可忍时,又是玄晔及时把我护进了怀中,紧紧搂住。 “小染!” “给本君滚出来!” “我嘞个去,花花花,花碎了!” “大、大胆龙妖,竟敢阻挠我们注、注生宫办事,你不想活……” “活什么活,快跑啊,他又要现原形飞起来打我们了,快逃命啊!” “完犊子了,闹妖啦——” “染儿,没事了,他们抢不走你。你是本君的,谁也别妄想从本君身边将你带走!” 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是他在黑暗中抱着我。 我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嗅着他柔软睡袍上的清雅异花香,脸蛋往他带着疤痕的胸口上蹭了蹭,捏着委屈的嗓音,低低嘤咛道: “阿玄,我又做梦了,头好疼。” “我给你揉揉。”他动作很轻地给我按揉额角两边的太阳穴,沉默一阵,道:“再过四天,是你妹妹的生日,对么?” “也是我生日。” “这个生日不要也罢!” 我听不懂,搂着他难受地撒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与其随你妹妹,倒不如随本君。” “随你?” “等过几天,本君给你挑个生日,把你妹妹的生日还给她。” 我无奈地低吟:“傻瓜,生日哪能挑。” 他安静了一阵,道:“便是因为这个生日,差些又害死了你。” “什么?” “明天你醒了,我就带你去注生宫。” 我越听越迷糊了:“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要……” 想要孩子了?! 一个猜测,激的我顿时从三分清醒变成了七分清醒。 “你想去求子?!” 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他一怔,随后一个爆栗敲在了我的脑门子上,“夫人在想什么,本君是要带你过去讨回属于你的东西!当然……夫人想顺便求子,本君也没有异议。” “……”我这张嘴啊,真欠! 少时,他又端着正经腔补充了一句:“不过,求送子娘娘,没有求本君灵验。” 我一口口水呛住,猛咳了两声。 “睡觉睡觉。” 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再问下去我又得折进去! “睡。” 他抱着我躺下去,还厚着脸皮给了我一个晚安吻,“本君抱着夫人,夫人就不会做噩梦了。夫人可要搂紧点,离得太远,本君无法第一时间感应到是否有东西入了夫人的梦。” “……你真坏!”我赌气地往他怀中贴紧点,手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圈在了他的腰上。 这样就安全了! 他如愿以偿的沉声一笑,像搂布娃娃一样把我护在怀中,爱不释手。 —— 翌日天亮,我还没睡醒呢,老家那头婆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半梦半醒地从被窝里钻出头,摸到床边充电的手机,拔下来,按了接听键。 声音浑哑无力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老人家虚弱地咳了两声,轻轻关心道:“染染还没起床呢?这都几点了,咋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越长大,越懒惰了呢,以前在家,你都是五六点就起床了。” 我藏回被窝里瓮着声道:“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才起不来,我以前起得也挺早,今天是个例外。阿婆,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阿婆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了,你可是阿婆的心尖肉,现在你又与阿婆离得这么远,阿婆肯定会想你的啊。 阿婆知道,这一个多月了,阿婆也没和你说说话,你有点不高兴了,可阿婆也不是故意的,最近不是家里的庄稼要成熟了吗,阿婆回家收粮食去了。” “可是阿婆你不是在疗养院吗?你怎么回家了啊?” 阿婆笑笑道:“最近身体恢复得好,就让你七叔带阿婆回家来看看了,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在疗养院里住着,多闷啊。你啊,别担心,阿婆等家里的庄稼收完了,就回去。” 我揉了揉眼睛鼻音很重的嘱咐道:“那你不要自己下地,还像往年一样,让七叔他们帮忙收一下,我给钱。你身体不好,下地容易出问题。” “好,都听我家乖孙女的。” “嗯。” 电话那头的婆婆停顿了一下,又问:“最近这一个月,挺好?有没有、遇见什么处理不了的事?” 我睡意未消的回答:“没有啊,挺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婆婆她沉默了十几秒,接着笑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啊,什么事都没有,婆婆放心……对了,过几天就是你和月月的生日了,阿婆已经提前在家里给你们俩烧了平安香,系了长命绳了。” “好。” “今年打算,送月月什么礼物啊?” 似乎到现在,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捂着闷疼的脑袋,叹了口气:“是月月看中了什么东西吗?链接给我就行,我给她买。” 年年都是这样,自己不好开口找我要,就借婆婆的口和我提。 她也知道,婆婆开的口,我是没办法拒绝的。 生日生日,永远都是我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年年如此…… 婆婆那头也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月月还小,你是姐姐,得让着她,哄着她点。” 我心凉半截的淡淡答应:“好。” 就算不好,又能怎样呢。 “你们现在都在大城市生活,天高路长的,婆婆想照顾你们,也照顾不到……你们姐俩,就得靠自己,互相帮衬了。 婆婆活了一辈子,到了快入土的这个年纪了,就希望你们姐俩都能好好的,染染啊,你能体谅阿婆的苦心吗?” 我提不起精神的用鼻音回了她一个:“嗯。” 后来,婆婆又和我说了一些老家里发生的琐事,这才挂了电话。 只是,后来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心中酸痛,如鲠在喉。 挂了电话我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被玄晔推门进来喊起床。 早饭的饭桌上,宋姗姗看着魂不守舍的我,拿着筷子干唧嘴。 “你们是打算上山?离咱们最近的注生宫在两百公里外的普华山上,那里交通不方便,每天只有一班小汽车往来,从离城汽车站到普华山,得坐四五个小时的汽车,看来你们的确要耽搁一两天才能回来了。 那个,我听说普华山的注生宫外有卖保平安长命百岁的平安符,你们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两个呗。” 第55章 普华山一行 “好说。”玄晔回答得爽快。 宋姗姗见我依旧没吭声,就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染染你怎么了,一大清早就魂不守舍的。” 我咬了口馒头,胸口很堵:“穷的。” “啊?” 我把白月月刚发来的一条信息丢给她看,她狐疑地拿过我的手机,定睛一瞧,顿时暴躁了起来:“什么玩意啊!她竟然找你要车! 还是这个款型的,这款型我哥公司就有一辆,好几百万买的呢!她还真把你当做不限额的提款机来用了!” 我惆怅地拍拍脑袋,“我现在手里连两万块都没有,还好几百万呢。” 宋姗姗生气地把手机一丢,“不买!凭什么啊!她自己有手有脚的,想要就自己去挣啊!你是她姐姐,又不是她亲妈,你没义务养这么一个坐吃等死的废物!” “凭过几天是她生日,凭我答应了婆婆送她礼物,凭我比她大了几个月。” “那也不行!我和你说,去年生日你给她买钻石手机名牌包,今年生日你给她买车,明年生日她就敢找你要房子! 你要是真的力所能及,我倒也不说你什么,可你现在自己都在过贫民生活呢,再纵容她这么闹腾,你迟早要被她榨干!” 宋姗姗放下筷子叉腰语气强硬道:“我可提醒你,我没有这么多钱借给你!你家龙大仙也没有! 更何况你要想清楚,这么多钱,你借的起可还不起,你以为人人都是韩月升那种暴发户吗,你就算是再接十单试睡员的工作,也凑不齐这好几百万!” 话糙理不糙,宋姗姗说的这些,也正是我惆怅的地方。 “车我肯定是买不起了,我在想该怎么应付她。” “张嘴。”龙王大人忽然挑了一勺子米粥里的虾仁,朝我送了过来。在我不明所以地张嘴时,一勺子塞了进来。“等你从注生宫回来了,你就不会再纠结怎么应付你妹妹了。” 我被塞了满嘴的虾仁,一头雾水:“啊,为什么?” 宋姗姗也皱眉好奇:“对啊为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他现在说话,怎么也神神秘秘的…… 吃完早饭后,我把一整栋空寂的大宅子丢给了宋姗姗,自己则背上小书包,带上手机充电宝以及几瓶矿泉水,换了登山鞋,跟着玄晔一起踏上了前往普华山的路程。 临走时我还在小厨房里特意叮嘱了大黑狐狸几句,让他帮忙照顾好姗姗,直到大黑狐狸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有他在没意外以后,我才安心地离开家。 路上,今天前往普华山的人比较少,我在小汽车上挑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来,靠窗户的那个位置留给了玄晔。 四个小时的路程,却因为公路施工绕了小道,跑了五个小时还没到。 导航上说,还有一个小时零七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 越跑越远的颠簸中,我有点受不了地歪头靠在了玄晔肩膀上,浑浑噩噩睡了好久。 不知道是第几次睡醒了,我感觉有点冷,就往玄晔的身上贴紧了些。 “你不晕车吗?”我问他。 他说:“不晕。看你似乎,很晕。” 我点点头,拿住他的一只手就往心口捂:“难受,心里很难受。” 他轻轻给我揉了揉,抬起手臂把我护进怀中,压低声道了句:“别怕,本君一定会帮你把命线夺回来的。” “玄晔。” “我在。” “好冷……” “乖些,本君抱,抱着就不冷了。” “玄晔,难受,想吐……” “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我和他低声念叨了一路,他也不厌其烦地哄了我一路。 临近太阳下山时分,我和他才终于来到了普华山山门口。 普华山很高,注生宫又位于两座山后的山峰顶上,坐了大半天的车下来,我的体力已经虚耗过度了,头又晕又痛,实在没这个力气爬山了。 玄晔见我虚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赶时间上山,于是就带我在山里找了家民宿先住了下来。 山里的民宿环境还挺不错,顶楼的房间有个大阳台,在大阳台品茶赏花,放眼望去,视野中全是青葱巍峨的山脉。 民宿年轻的老板娘拿着钥匙在我们房间的小角落里搬电闸,房间通了电,又重新将电闸箱给锁了上。 依次打开房顶的莲花吊灯、四边上的蜡烛型壁灯,还有卫生间的白色冷光灯。 整个房间的格调是明亮复古的清雅风,蜡烛壁灯是淡黄光,头顶的莲花吊灯则是通透的银白淡蓝与浅粉。 “小姑娘今天来得赶巧,头几日咱们山里的客流量挺大,山中许多家民宿都住得满满当当的,很多上山点香的香客晚上都只能在山里搭帐篷露营。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人流量就少了,一车子就下来了你们八个人。 要是换做往日啊,小姑娘你可住不到这么好的房间。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提前网上预约,这样方便。” 我把背包放在了被单干净整洁的双人大床上,打量了一遍四面的环境,点点头:“好。” “山里热水通得慢,你晚上洗澡的时候提前把花洒打开,要是遇见断水的情况了,也不要担心,等等就好。 饮用水我一早就搬了一桶过来,就在电视机下面的桌子上,水壶浴巾什么的都是干净的,山里信号差,遇见什么事了,用座机给我打电话就行。 晚饭呢,我等会儿给你送上来,你也可以下一楼自己去挑。其他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了,你先休息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板娘和我说完了注意事项后,就着急着要离开,出门时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晚上早点休息,要是听见窗外门口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害怕,山里晚上容易起风,刮风的动静怪吓人的。” 按照我之前接触灵异事件的经验来看,一般有人特意提醒你某个地方没有事,不用害怕,那这个地方,就越有可能有东西存在…… 老板娘走后,玄晔来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肩慢悠悠解释:“这里是深山,山内灵气又重,夜里难免会有山灵出没,不要轻易出门就是了。” “嗯。”我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太阳穴,和他说:“我好累,想先去洗个澡。” “去,本君出去给你挑些吃的。” 我抓住他的手,“还是等会儿我下去帮你带,你不方便在别人眼前现身。” 他体贴地揉了揉我肩膀:“不妨碍。有钱吗?纸币。” 我会意过来,指了指床上的背包:“包里呢,你自己翻翻。会花吗?” 毕竟以前用的都是银行卡。 他温柔往我额上吻了一下:“会,本君是被封印了许久,但是你们人类的世界进步,人类的文明,本君也清楚个七八分。” “那就好。”我这才放心的进卫生间打开花洒准备洗澡。 水流哗哗啦啦地往铺了瓷砖的地面上洒,我伸手拉上卫生间的窗帘,解开上衣的纽扣。 身上衣服脱完时,我听见了房门打开复又关上的声音。 是玄晔出门了。 过了两三分钟,花洒喷下来的洗澡水开始变温变热了。 我拎过镜子前的小瓶沐浴露与洗发水,撸下绑着头发的皮筋,整个人都站在了花洒喷头下。 先拿梳子梳开头发,挤出洗发水,在温热的清水浇灌下洗头,擦拭脖子。 长发洗好时,整个卫生间已经被水汽给笼罩弥漫的有点缺氧了。 我把沐浴露擦在身上,打算赶紧速战速决。毕竟这卫生间的空间实在太小,长期处于封闭状态下,水汽只会让屋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人待得久了,轻则头晕呼吸困难,重则可能会憋死过去。 突然有点后悔洗澡前没有把卫生间的窗户打开留个小口子透气了。 闭上眼睛昂头最后一遍冲洗身子,我伸手接水洗脸的时候无意间一个低头,目光瞥见了及地的窗帘下好像藏有什么东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不明所以的走上去,轻轻撩开窗帘…… 撞入视线中的东西,竟然是一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瓷娃娃神像! 那神像让人一眼看见,就本能的心底发毛,一阵恐惧。 “啊!”我尖叫着往后退,身子猛地撞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 神经紧绷慌乱之际,我一回头,好巧不巧,又看见了洗手台下的铁架子上放着一只乌黑色的陶瓷坛子。 坛子上还白纸黑字贴着一个‘奠’字。 这是……骨灰坛! “啊——”我怕的失声大叫,扯过旁边搭好的浴巾捂住身子就往门口跑。 我想出去! 可是手狠狠扳了门把手好几回,都没能把浴室门给打开。 不应该啊,我没上锁! 我一手捂着身上的浴巾,一手不停的哐当哐当扳门把手,期间又试了两遍门把手下方的门锁,确定没有拧住,可门就是打不开啊! 怎么可能,怎么会打不开! 第56章 娘娘庙的交易 我急得浑身冒冷汗,脑子里一阵嗡嗡乱响。 正当我怕得浑身发软,身体愈发站不住重心时,我突然听见浴室内传出了一道阴森森的孩子笑声…… 那孩子‘咯咯咯’的笑,笑得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我僵僵地扭动脖子,往后看去。 目光所及,声音是那个鬼孩子的神像发出来的……鬼孩子咧着嘴,露出两颗尖锐的大白牙,血红色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前一秒鬼孩子在窗帘下,后一秒,就离近了一步,再后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的脚边…… “别过来,别过来!”我大惊失色的转身就疯狂拧动门把手,拧不开,只有惊恐地拍门冲外面嚎叫:“开门呐,开门啊!阿玄,我害怕,阿玄……” 屋子内的水蒸气越来越多,我才嚎了几声,就开始胸口发闷,头晕眼花,身体摇摇欲坠了。 我体力不支地攥着门把手靠在浴室门上,忍着胸口的疼痛大口喘息,不死心地接着冲外面哑着喉咙大叫求救:“阿玄,救我,救我……” 这次,是真的要喘不过来气了。 “阿玄……” 脑子一晕,我腿上发软地往后倒去时,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染儿!”熟悉的怀抱及时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伴他同来的,还有凉爽新鲜的氧气。 他见我昏沉欲睡,立马弯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把我往房间的大床上送。 身体被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搂着我的上半身,掌心轻轻给我抚着胸口,见我一时半会儿还是缓不过来,就一口吻住了我的唇,凉丝丝的软舌撬开了我紧合的牙关,渡了两口气给我。 被他渡了气后,我终于有力气喘息了。 “别着急说话,再缓一缓就好了。”他抚着我胸口帮我顺气,面色凝重地安抚我。 我在他的保护下努力调整呼吸速度,一言不发地连缓了五六分钟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阿玄。”我埋在他怀里后怕地指着浴室,颤颤巍巍地向他告状:“里面有东西,它在冲我笑,玄晔,我害怕……” “不怕了,夫君在呢。”他拍着我肩膀安慰我:“那不是伤人的东西,是本地人供奉的孩儿神,只是邪性未改才胆敢趁本君不在出来吓唬你。” “孩、孩儿神?”我磕磕巴巴地重复,背上的冷汗干了,有点凉。 他耐心地给我解释:“在本地叫做孩儿神,在外地,叫做养小鬼。” 养小鬼! 那骨灰坛子里果然装的是孩子的骨灰! “此处乃是注生宫脚下,山中有山灵出没,依山而居的活人都喜欢在自家房间内供奉孩儿神,以此来祈求庇佑。 孩儿神乃是未出世的孩子或者夭折的幼儿所化,大山周边的百姓会把山中葬着的无主幼儿孤坟给挖开,将其尸骸烧成骨灰,装在坛子里,为其塑神像,接回家香火供奉。 有的孩儿神也是附近人家夭折的孩子,或是被丢弃在山上的死孩子。 与外面养小鬼有所不同的是,养小鬼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做伤天害理之事,养孩儿神则是积德修福的好事,阳间人养他,只为寻求庇佑保平安,不为谋财害命。” “所以养孩儿神无过反而有功了。”我眼角一阵抽搐,害怕道:“可是哪有把这种东西供在卧室的卫生间里的啊!那东西它还冲我笑……还把我困在浴室里不许我出来。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就憋死在里面了。” “到底是鬼物,邪性未除,难免会一时玩心大起,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夫人勿怕,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本君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就好……再来一次我就该对浴室有阴影了。 我扶着他的胳膊艰难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乏力的抱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竟然格外的乏,哪里都疼。” 他端过桌上凉好的一碗小米粥,舀起一勺子亲自喂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完睡一觉,子时过了咱们再上山,去注生宫。” 我乖乖张嘴吞下他送来的东西,“为什么要大半夜的上山进注生宫啊。” “夜晚不会有凡人去那种地方。” “你还没告诉我,咱们今天为什么要来注生宫。” 他顿了一下,抬眸意味深长的凝视了我一阵,“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嗯。” 他挑眉坏坏的道:“报酬。” ……又来! 我拿他没法子的叹了口气,听话的凑到他唇边,深情款款的用力亲了口。 亲完,我着急道:“你现在说。” 他颇为满意的勾唇一笑,耍赖的捞过我脑袋就反亲了一口。 亲的知足了,方把我放开,挥袖正色道:“本君是带你来注生宫取回你的命线的。” “命线?” “嗯,夫人应该听说过,命悬一线的说法,其说的,就是这个命线。手中攥着一个人的命线,就等同于攥着她的命根子,让她生,她就要生,让她死,她就得死。” “可……我的命线怎么会在注生宫?”我不明白。 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四岁那年,你妹妹生了一场大病,差点病死? 你说你十二岁失手打碎了你妹妹过生日的吉祥面,你婆婆很生气,还揍了你一顿,其实就是因为你婆婆害怕你妹妹会躲不过那一劫。 你妹妹生来就是个短寿缺阴德的人,十四岁那年的那个劫,你妹妹有八分可能会过不去。你婆婆应该是提早算到了这个结果,在私下,大抵也耗费了不少心血与精力来为你妹妹寻找续命的法子。 在你妹妹生日之前,那个劫还没有应在她身上,所以你婆婆才会事事小心谨慎,容不下任何人做可能会伤害到你妹妹的事情。 而多半也是因为那碗被你打碎的吉祥面,才让她想到了用你的魂魄去和送子娘娘做交易,换你妹妹白月月平安度过那一劫。” “用我的魂魄?”我更了更,脑子里装得几乎都是一团浆糊。 他颔首:“嗯,她把你的生日改成了你妹妹的生日,让你与你妹妹的生辰八字完全一样,她后来每年给你和你妹妹一起过生日,将你们姊妹俩的生辰八字与名字全部压在送子娘娘的神位下,其实根本不是心疼你。 而是在用障眼法,让你去替你妹妹挡灾,让神明误以为,你们俩是八字相同的双胞胎。 她还在送子娘娘的庙宇里许下了大愿,用等你死后,送你去送子娘娘身边做童女为代价,交换送子娘娘保佑白月月顺利渡劫。 是她将你的命线献给了送子娘娘,你如今阳寿已尽,这几日一直在梦中强收你魂魄的两个孩子,就是注生宫送子娘娘身边的童男童女。” 一番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实情将我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白月月十四岁那年的确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半个多月,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那时候婆婆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在家门口的水池边上给她烧香烧纸,连烧了十五天,白月月才渐有好转。 障眼法,挡灾,把我换给了送子娘娘做童女…… 婆婆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见我闷着头一直没说话,玄晔又接着道:“做了送子娘娘身边的童女,就没有了转世投胎的机会。而且,童女命,不得与人有姻缘,成亲之日,必死,不能破了处子身。” 童女命我听过,传说身上有童女命的女人在阳界不能动情,更不能结婚,做神仙身边的童女须得是处女干净的身子。 一旦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和别人定下了婚期,那她必然撑不到结婚的那天,就会上吊或是跳河而死。 “所以,就算谢嘉楠那个王八蛋没有害死我,我也活不了几年。我已经二十四了,最迟三十岁,我就该找个男人嫁了……” 我头脑混乱的焦躁苦笑,“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蠢到和谢嘉楠睡觉?要不然我肯定连谢嘉楠和我分手的那一天都活不到。” 是不甘,也是绝望透顶。 玄晔心疼的拧眉,放下手中的碗勺,把我抱了住:“不许这么侮辱自己,本君的小染,一直都是最纯洁干净的女人。” 我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的酸了眼眶,把头埋进他怀中就轻声抽泣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更加懂事一点,更加乖一点,听话一点,婆婆就会更喜欢我疼爱我,把我当成一家人,妹妹就不会总那样排斥我了…… 可没想到,无论我怎样倾尽全力的去讨好她们,奉承她们,在她们眼里,我始终都是一个外人……一个只配给她们当替罪羔羊的护身盾牌。 从小到大,我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白月月的优秀,只是为了给白月月做盔甲。白月月不敢做的事,我做。白月月不想干的活,我干。白月月不喜欢吃的东西,我吃。白月月穿破的衣服,我才能当做新衣服穿上身。 从小婆婆就对我灌输我这辈子,欠了白月月太多,须得用一生去还的思想。而白月月还在玩泥巴抢人糖糕吃的年岁,我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做个好姐姐,如何为妹妹承担一切指责与伤害。 小时候白月月淘气,拔了人家的牛桩放走了人家在河边吃草的大水牛,人家丢了牛打上门,是我给白月月顶的罪,婆婆当着人家的面,抽了我三鞭子,才让失主解气,让那事作罢。 八岁那年,白月月偷了同学二十块钱,被人查到了头上,她却把我推出去顶罪。我想辩解,她却用婆婆的话威胁我。后来我为了保护她,被丢钱的同学扇了两巴掌,脸都扇肿了。 他们还吓唬我要用菜刀剁我的手,他们在背后骂我是三只手的小偷,连学校老师都开始讨厌我,看不起我,尽管我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他们也从来都不会夸我,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怀疑我是考试做了小抄。 我哭着回去和婆婆说这件事,婆婆却也只是好言好语的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就开始告诉我,这是我欠妹妹的。我身为姐姐,保护妹妹,为妹妹顶罪,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更让我难过的是,没多久白月月竟然能问心无愧,若无其事的和那些骂我小偷,在学校里欺负我的同学混成一团,还和当初被她偷了钱的失主做了闺蜜好姐妹,她们竟然抱团在班里对付我…… 小学六年,我被她们用水枪呲过,被她们用臭鸡蛋砸过,还被她们用牛粪抹过脸。 渐渐的,我学会了反抗,我开始在学校里和人打架,有一次别人拿砖头砸我,却被我先一步用花盆砸晕了。 也因为这件事,我错失了进入高中优等班的机会。 我每一次大考都是年级第一,可助学金,从来都没有我的,后来我才知道,是婆婆请校长把我的那份助学金发给了优等班的白月月。 但是每回我回家,婆婆都会告诉别人,是白月月得了助学金。所有人都在夸白月月聪明,提到我时,最多的形容就是学习把脑子学傻了……智商有余,就是不听话,不像是婆婆教出来的孩子。 升大学的时候,明明是我分数最高,婆婆却让我休学,好供白月月读书……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所以连养我长大的婆婆都这么讨厌我。” 说完心底的这一堆酸苦话后,我的眼泪已经无声浸透了他胸口的玄衣。 他心疼的把我搂得很紧,用着最温柔和煦的语气安慰我:“谁说夫人不讨人喜欢了?夫人这不是已经将本君迷得七荤八素了么? 第57章 将这只龙妖就地正法 夫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好,伤害夫人的人,都是在嫉妒夫人的完美。我玄晔的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总有一日,我会让那些昔日欺负过夫人的人,遭到报应。” 默默抓住我的一只手,握在掌心,用力攥住:“白青染,你给本君记住了,纵然天下人皆离你而去,我玄晔,也永远都会牵着你的手,做你坚韧的护心甲。伤你,除非穿透本君的身体。” “龙王爷……”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就把我引泪崩了,我再把他抱紧点,瘪嘴毫无形象地在他怀中大哭:“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不然我一个人,会撑不下去。” “夫人可是忘记了,你我之间,结了生死契。只有同生共死,没有谁活得更久。小染,你死了,本君会给你陪葬。”他捧起我埋在他胸口的脸蛋,温润如玉地给我擦掉脸上的泪珠子,“别哭了,本君最见不得你哭。” 听他这么说,我心底一酸,哭得更加卖力了。 倒不是因为婆婆为了白月月把我卖掉的事情难过,而是感动的。 我在他的怀里哭抽了,身体一抖一抖地委屈巴巴问他:“送、送子娘娘是神仙对吗?” 他一边耐心给我擦眼泪,一边毫无压力地点头回答我的问题,“嗯。是受苍生香火供奉的神仙。”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就退缩:“那咱们不去注生宫了好不好!” 他挑眉:“嗯?为何?” 我哭得很难看:“她是神仙你是妖,你往她面前闯岂不是羊入虎口吗!她会打死你的!我不要你为了我拼命!” 他突然没良心的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目恣意多情,不要脸地趁机伸爪子往我腰上摸,摸得我心神荡漾,差些破功。 “无妨,夫人放心,这种小神仙,本君一个打十个,完全没难度。” “……” 打神仙,不会遭雷劈? —— 凌晨两点,玄晔把我从深沉的睡梦里拽了起来,带我连夜爬过两座山头,赶在寅时未过完前来到了普华山注生宫门外。 到底是受一方香火供奉的有名神仙,即便是大半夜的时辰,庙宇内外也是灯火通明,金光灿灿。 注生宫门外的银杏树上还飘扬着一条条明黄色的求子长丝带,宫门的飞檐下挂着两盏供神明专用的宫灯。 朱红色的高门左右大敞迎客,里面偌大的空地内还耸立着一只比人高的烧香烧纸香火笼子,香火笼子中隐约还翻着深红色的暗火与草黄色的黄纸,看起来,大约是前一晚近子时左右,有人刚在这里烧过香和纸。 清晨的风携着汩汩渗人的寒气,我看了眼仍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再探头朝灯火如昼的注生宫正殿望去,心里很不踏实地问玄晔:“阿玄……你真的要为了我来神庙里和神仙打架?我怕……” “怕本君死了?”他的声音凉凉的,比后背吹来的风还要寒凉刺骨。 我没出息地挤到他身边去,搂住他胳膊,心乱如麻:“阿玄,不值得。你这样,我害怕。” 他低下碎了一冬冰雪的青眸,万丈寒冰中有一丝温暖破冰而出。 伸出大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尽量放轻板正的嗓音:“夫人别怕,本君不会死。值不值得,本君说得算。” 他好像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眼神中没了往日的淡然与玩味,不怒而威盛气凌人的样子,让我都有点不敢靠近他了…… 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我抿唇勉强装轻松,默默和他十指相扣,郑重道:“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结了生死契,你要是有事,我就给你殉情呗。” “对本君就这么没信心?”他扣紧我的手,神情严肃:“放心,本君心中有谱。等会进去了,不管夫人看见什么,都不用惊慌,躲在本君身后就是。你的命,只能握在本君手里,谁都休想横插一手。” “嗯。”我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相握,镇定下来重重点头。 踏进注生宫,扑面掀过来的一股子清风裹着浓浓的香火味,有点刺鼻。 神宫内的两棵三人环抱的古树一左一右挺立在注生宫正殿门外,头顶的繁密树叶被刮得哗哗作响。 绕过两米高的香火笼子,丝丝黑色灰烬在眼前的半空中游走飘荡。 此时再抬头,我正好能看见端立在一片金光灿灿里的送子娘娘神像。 那神像足下彩莲生动,身披彩衣霞帔,头顶金花白纱,一手端着玉如意,一手怀抱光屁股的婴儿。 低眉垂眼,一脸慈爱。 委地的仙服上还左右趴着两个婴儿,两孩子都是身穿肚兜,脖戴项圈的装扮,只不过一孩子肚兜上绣的是莲花图案,一孩子肚兜上绣的莲叶图案,一孩子扎俩小辫子,一孩子剃了个桃心头。 就像老式挂画上的那对龙凤胎小娃娃一样。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童男童女。 供奉送子娘娘的神殿里摆了两排灯架,架子上放了几十盏金色莲花灯,也因为这些金莲花灯,才将整个娘娘殿给映衬得像座金屋子一般,金光普照的。 我牵着玄晔的手走到娘娘殿门口正前方,打量着里面的神像与摆设,视线最终落在了送子娘娘神位右边的一个半大女孩神像身上。 女孩身穿苗巫族服饰,藏蓝色的褂子和裙子,衣服上缀着银色铜制虎头铃、铜制花片,腰上缠着苗巫族特有的五色丝百花腰带,头发被简单挽起,发间插着一对银铜凤凰,眉心坠着白玉珠,脑袋后还披着与衣裳同色的吉祥布。 柳叶弯眉,水灵灵的桃花眼,不点而红的唇抿出一个笑,那脸蛋,熟悉得让我心生恐惧,浑身颤抖…… 那个小女孩神像……就是我! 我错愕的后退一步,出于本能地躲进玄晔高大身影后,把那只骨若修竹,五指修长的手给攥得很紧很紧。 玄晔眸色清冷的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随即牵着我的手就要往娘娘殿进。 距离娘娘殿门槛还有五步距离时,八扇门大敞的神殿内,那尊足有半个屋子那么高的送子娘娘金身神像突然身后彩光大放,腿边金莲一盏连着一盏地绽开。 也只是眨眼的功夫,殿内就是一片云烟缭绕,地上浓云翻滚,屋内寒风乍起,彩幡掀舞。 “大胆龙妖!竟敢冒犯注生宫!”送子娘娘神像旁的金童玉女铜像也突然就化成了活灵活现,生机勃勃与常人无异的小孩子,行动灵敏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小短腿和一具娇小的身躯根本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看清那金童玉女的模样,我瞬间心又被狠狠揪了下。 她们两个,就是之前常出现在我梦中要用网网我的人! 两孩子的现身也成功唤醒了满殿莲花灯供奉的那些个小婴灵,娃娃们一呼百应地现出透明魂魄,飘在了上百只金色莲花灯的灯芯上方…… “阿玄。”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瞧着那一张张惨白诡异的婴儿面孔,我心里直打鼓。 玄晔顾不上安慰我的情绪,冷脸冲殿中神像道:“本君今日前来,是想请送子娘娘,归还本君夫人的命线。” 语气强势,态度高冷,一点都不像是在求神,反而像是在暗暗威胁她:乖乖把命线交出来,大家都好商量,如果不交,就只能不客气了。 他话音落,端立在神殿里的送子娘娘竟突然开口,嗓音低沉,温柔却富有力量:“妖孽放肆,擅闯神殿,大放厥词,合该消灭!限你速速离开此地,本座尚能既往不咎。 白青染,你伙同龙妖逆天行事,你二人来日皆要受到天罚。你阳寿已尽,理该归于本座座下效命,今日你主动进入注生宫,那就速速归位,本座慈悲,不做惩罚。” 突然一道金光撞进了我的脑门子里,随后我的身体与思想就不受控制地被那股侵入的力量给掌控,行尸走肉一样,朝神殿内走去…… “小染。”玄晔握紧我的手及时把我拽了住,脸色难看地怒视殿中神像,抬掌蓄起一道漂亮的蓝光就朝那神像击了去:“不自量力!” 蓝光击进了神像的金身,撞得神像前后两个晃荡。 神像后迸发出来的彩色光芒也更加强烈了,神仙动怒,沉声呵斥:“孽畜!看来是留你不得了!彩云彩月,将这龙妖就地正法!” 第58章 不能泄露身份 “得旨!” 娘娘神像后举着蒲扇的侍女仙男应声一道光从自己的神像里飞了出来。 落地化成人形,女的手里拿剑,男的手里握着拂尘,都是一副古代仙童的打扮。 侍女仙男举着凶器就朝玄晔刺了过来,我的身体被定在原地难以动弹,玄晔怕打架伤着我,就一掌推开了我,让我站在边上等候他。 神仙打架,看得我眼花缭乱,侍女与仙男一人用刀刺向玄晔的胸口,一人挥舞手中的拂尘缠向玄晔的双腿。 但他们显然都不是玄晔的对手,玄晔侧身一躲,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住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两指一掰,折了长剑,也震碎了仙男手提的拂尘。 移形换影的你攻我防,不过三招,仙男与侍女就被玄晔一掌凌冽掌风给打飞进了娘娘神殿。 “不好,这龙妖修为不一般,咱们打不过!” “天兵天将何在!” 几百道白光一晃,注生宫的院子里陡然多出了一大波身穿白色铠甲,手提红缨枪的古代男人。 天兵天将,这就是天兵天将! 那些神兵一窝蜂地朝玄晔围攻了去,玄晔打飞了一拨,就又冲上去一拨。 婴灵与金童玉女也加入了战斗,可惜那些家伙到底是个小孩子,根本不够玄晔一掌拍的。 金童被那道强悍的法力给震飞到了我这个方向,一屁股摔倒在地哎呦叫了几声疼,抬头时与我四目相对,怔了怔,半晌后,眼底浮起了几丝阴险。 小胖孩子爬起来跺跺脚,挪到我腿边来,用一根手指头使劲戳在我腰上。 然后,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正在与天兵天将撕斗,被一大波人包围在中间看不清身影的玄晔走了去。 而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我的手里,突然多了把刀。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徜徉开,我开始慌了! 他不会是想利用我,杀了玄晔…… 不可以,绝对不行! 我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千万个不愿意,不想做。 可我的身体,根本不听我使唤,甚至连我想开口……都做不到。 我此刻就像一个属于别人的提线木偶,别人想让我怎么做,我就得怎么做。 包括,去杀了最爱我的那个人。 即便我咬牙拼尽全力的去反抗,也于事无补…… 我只能眼睁睁的,满眼泪水的,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离他只有两米距离的时候,神殿内的神像猛地朝我发出了一道光。 “小染!” 他分心了! 一挥袖击退了阻挡自己的碍事天兵,快步朝我冲了过来。 赶在那彩光撞到我身体前,一把将我搂住,用自己的背,去替我挡下那致命一击…… 不要…… 我无声间,已泪流满面。 送子娘娘的法力狠狠撞进他脊骨时,我握着刀的那只手,也突然,铆足了力气,往前一送…… “不、要!” 霸道的力量震得他刹那间一口腥血喷了出来,他的身体也在惯力的作用下往我怀中一撞,迎向我手中的刀…… 我紧绷住全身筋骨,极力控制着自己反抗别人的驱使,思想与身体做斗争,仅那一瞬间,就逼得我额角青筋乱跳,汗如雨下。 终于,也是那一瞬,我的手腕恢复了行动自由。 可手指还牢牢握在刀柄上,无法将那凶器扔掉。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我手腕一转,把刀尖对向自己。 他撞到我身体的那一刻,腰部正好抵在了我握住的那只匕首刀柄底端…… 一个推力,那把明晃晃足有三十厘米长的匕首就插进了我的身体里。 他抱住我,大手还护在我的脑袋上,唇角鲜血淋漓,隔了三四秒,大约是发现了我的异常,诧异地把我松开,六神无主地赶紧往我腹部的伤口上看…… “小染!” 我都没疼出声,他却先我一步惊呼起来。 似星辰大海般的青眸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沉的阴霾,他手忙脚乱地把大手摁在我的伤口上,为我堵着血,再开口,连嗓音都在颤抖:“小染,小染你疼么?没事,不怕,本君在,本君不会让你有事的!再忍忍,本君为你报仇!” 男人颤抖的嗓音牵扯着胸口都在震动,我疼得两眼冒金花,倚在他的怀里想说话,却一张嘴,嗓门眼里就冒灼热的液体…… 无奈之下我只能不停地把那热意吞咽下去,顾不上再向他表达任何意思。 “本君本想用最冷静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可你们却偏要不识好歹,竟敢伤了本君的夫人!那就休怪本君手下无情,毁了你这普华山,废了你这众生供养的神了!” “逆天而行的事情,本君早已做过无数回,如今,本君也不介意再逆一次!” 抱着我的男人眼神突然变得嗜血,变得很吓人,生气发怒的时候额角已经有龙鳞现了出来。 不过三秒钟,一条威风凛凛,庞大骇人的大青龙就从他的头顶钻了出来,盘踞在了半空中。 真龙现世,须臾间,天空上方就聚集了一大团似水中旋涡般的雷云,雷云里有光一明一灭,还有此起彼伏的闷雷声传出来…… 狂风骤起,掀的整座注生宫灯火摇曳,鬼魂站不住。 我被吹的睁不开眼,心慌意乱间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自由,不被控制了。 腹部的疼痛直刺头颅,加上风一吹,我更疼更难受了。 咬着牙无声的往他胸膛上挤了挤,攥紧他的衣裳痛苦呻吟:“阿玄,阿玄……” 同样被狂风掀的站不稳脚跟的天兵天将们突然指着玄晔上方盘旋的青龙惊惶大叫:“这、这是龙、龙……” “他不是龙妖!” “是龙君!” 只可惜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玄晔已经动怒了…… 玄晔紧紧搂住我的腰,半张脸都被一层阴影笼罩着,眼底寒光凛冽,是我从未见过的凶狠。 “伤我夫人者,死!” 仿佛是在下一道决定苍生生死的法旨,玄晔说完,一掌法力猝不及防的就朝神殿内的送子娘娘神像击了去,砰的一声,神宫动荡,那端立莲台的娘娘金身顷刻就被摧毁炸成了漫天飞舞的齑粉。 神像爆炸,倏然一名身披彩衣头顶金花白纱的神女扑倒在了殿内的青石砖上,身子一震,呕了口鲜血。 “你到底是何人!”神女捧着胸口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玄晔逼问。 玄晔握紧了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声若严冬寒冰,凉意刺骨:“本君是谁,你还不配知道。把本君夫人的命线还回来,不然,本君毁了你这普华山注生宫!” 神女勾唇嗤笑,目光不屑的反驳道:“你敢!本座掌管天下妇人孕事,你毁了本座的神宫,本座必去天庭状告你!把命线还给你?笑话,这个女孩是献给本座的童女!怎么处置她,本座说的算!” “敬酒不吃吃罚酒!”玄晔一怒之下周身寒气瞬间降低了几十度,袖口及掌心的凉气丝丝钻进我的伤口,疼的我差一点就一口气背了过去…… 头顶化出来的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发威,龙尾轻轻一摆,就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注生宫的大殿直接塌了一半,吓得那些婴灵与两个金童玉女连滚带爬一溜烟就没影了。 轰轰隆隆的房屋倒塌声震耳欲聋,这场面,真堪比暴雨下的泥石流。 身穿彩衣的送子娘娘踉踉跄跄跑出了注生宫,站在一众拿着兵器不知所措的天兵天将身后,厉声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阻止这龙妖!” 天兵天将们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面面相觑,却是没一个敢当出头鸟领头动手。 雷云之下又一声龙啸震破天地,青龙一尾灵光陡然朝彩衣神女扇了去,彩衣神女浑然一僵,吓得躲闪不及。 眼见那神女就要被玄晔一尾巴扇死了,倒塌的神殿前忽然一道金光乍现,硬生生的替送子娘娘挡下了玄晔的致命一击。 玄晔盛怒之际一声龙啸恨不能吞了那道碍事的金光,但,金光化作星星掉落后,星雨里竟然走出了一个软糯可爱的孩童身影。 孩童总着两个可爱的丸子髻,身上穿着的也不是人类的服装,像是过年年画上的古代小娃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可爱极了! 看玄晔要张嘴吞他,小娃娃害怕的搂住脑袋就软着声大喊:“哥哥你不能吃我!我是来帮你要青染姐姐命线的!” “命线……”玄晔顿时压下了满身的寒意,一个拂袖,青龙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小娃娃见他把龙身收回去了,这才壮着胆子迈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往我们这里扑。 胆肥的一下就撞在了玄晔身上,搂着玄晔的腿就不放,在玄晔青着脸准备一脚将他踹开前赶紧殷勤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封了半身修为就是害怕被天上发现你的存在,但是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身份迟早会暴露的!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是你要考虑青染姐姐,你完蛋了,她怎么办!” 小娃娃伸手指了指靠在玄晔怀中昏昏欲睡的我,郑重其事的问他。 玄晔被他这么一提醒,才顿时恍悟的压下了眼底怒火。 突然将靠在他怀里的我横抱了起来,他冷飕飕的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如何知道本君身份的?” 小娃娃蹭着他的腿撒娇:“我是下面的!你的身份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让我上来帮你,她还让我提醒你,不要急着兴风作浪,一旦你的身份泄露了,外面会有很多人来抓你,他们都想让你死。” 第59章 两位都是狠人 “下面的……本君在下面只有一位故人,你是媂萦的孩子?” 小娃娃乖巧点头:“我叫恒儿!亘古永恒的恒!” “她竟然都有儿子了。” “是你被封印了太久。” “你有把握要来小染的命线么?” “当然有!恒儿出马,一个顶俩!” “那你还不快去!” “嗯……我娘说了,帮忙可以,你得给报酬。” “你想要什么?” “龙鳞!我娘说你的鳞片很稀有,让我回去之前给她拔一片。” “……好,只要你能拿回小染的命线,莫说是一片鳞,十片,本君都给得起!” “那就十片!” “……滚!” 蹬鼻子上脸的小仙童吓得抖了抖身子,后来也不知道和送子娘娘她们说了什么话,天兵天将们倏然就毫无征兆地撤了去,送子娘娘带着侍女仙男在小仙童面前跪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一朵金花呈给了小娃娃。 金花最终落到了玄晔的手中,玄晔把花送进了我的胸口,不久,我就意识涣散地渐渐睡过去了…… “你爹不打算把本君抓上去邀功?” “咦,你知道我爹是谁!” “废话,本君只是被封印,不是死了!” “哦吼吼好像也对。我爹他不管上头的事情,他还说他很钦佩你!” “钦佩本君命大,死了还能复生?” “不是……他说他钦佩你把媳妇骗到手的速度比闪电还快!” “他什么时候开始,脸皮这么厚了。” “其实一直……都挺厚。低调,低调。” “今日是本君欠你一个人情。” “不欠不欠,我要龙鳞!” “本君拔给你。” “可以自己挑吗?” “自己挑得加钱。” “……奸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家大卧室的大床上了。 腹部的伤口被人清理包扎好了,身上的脏衣服也被换成了洁白可爱的粉红猫睡裙。 不用猜就知道又是玄晔给我善的后。 下了床,我扶墙艰难地出门,爬下楼梯。 “玄晔,姗姗……” 他的名字刚叫出口,就有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搂住了我的腰肢。 我扭头,瞧见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有点意外:“阿玄,你去哪儿了?” 他搀着我在软软的沙发上坐下,俊朗的脸庞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五官立体,眉目似画,堪称举世无双之绝美。 没有了之前的一身寒意,看着我的眼神温温柔柔的,像春水一般,让人浑身舒服。 “在厨房,想给夫人炖点鸡汤,夫人伤得不轻,本君把狐族最好的灵药都给夫人用上了,夫人还是昏迷了整整三天,伤口总是结痂又出血,出血又结痂。 再这么流下去,夫人迟早得虚。所以,本君给你炖了人参母鸡汤,想给夫人好好补一补,本君第一次炖汤,如果味道不好,还请夫人担待。” 我突然很好奇,他是怎么在霸道龙王与居家好男人两种人设上自由切换的…… 往他身上贴了些,我好奇问:“那亲爱的龙王爷大人,请问你的汤什么时候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由龙王爷大人亲手炖的鸡汤了!” 他被我逗得忍不住勾唇一笑,宠溺地揉了揉我脑袋,有求必应道:“想喝?现在就可以!” 一个响指,茶几上瞬间多出了一只陶瓷炖汤锅,一双碗筷,一大一小两只瓷勺。 他亲自掀开锅盖,给我捞了碗黄澄澄的鸡汤,又舀起一汤勺在嘴边吹了吹,等吹凉后,才送给我喝:“张嘴。” 我闻着香味就已经开始咽口水了,见他把鸡汤送了过来,果断地张嘴把鸡汤吞了下去。 “唔,入口甘甜!香而不腻,鲜的很!很好喝!”一口咽下去我就忍不住的连连夸赞。 得到了我的肯定,他温柔似水的眼神更加柔情缱绻,“来,多喝点。” “嗯!” 我开心地一口连一口吞掉那些鸡汤。 喝完一碗觉得一勺一勺地喝很是不过瘾,我索性直接抢了玄晔手中的汤碗又盛满一大碗对嘴灌。 喝到第四碗的时候,我看见大黑狐狸拄着拐杖一蹦一蹦地从外跳了进来。 原本白白净净的衣裳被抹上了一大片锅底灰,绣了云彩的丝绸大袖袖口被什么锋利东西给刮破了,一条腿打了石膏,脸上也是又青又肿,头发乱糟糟的,垂在肩后的发丝都炸成爆炸头了,右眼的眼角还有整整齐齐的三道抓痕。 一脸沮丧悲惨的小表情,瞧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黑你这是怎么了?你欠钱被揍了?”我闷了口鸡汤正儿八经的问。 他脚下跳跃的步子一顿,半张脸都黑了。 抬起一双瞳孔放大染得血红的狐狸眼仇视我,拄着拐棍的两条胳膊一松,把拐棍丢了出去。 “你还好意思问!”他冲我呲了下牙,极力忍耐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给我看。 我僵住,捧着鸡汤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呃,我惹你了吗?” 没有! “你没惹我……但是你男人惹我了啊!”他激动之下差点原地跳起来,垂头丧气的抬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向我身边的玄晔,崩溃痛苦呐喊道:“八次啊!你家男人炸了我八次!为了给你熬这破鸡汤,你男人逼着我去别人家偷鸡! 偷了九只!我都快被那打鸣的老公鸡给抓瞎了!连人参都是老子连夜给你刨的!老子早上去偷鸡,晚上去刨人参,累的人都虚了!好不容易白天有时间打个盹,结果又被你男人拽起来给你熬汤! 你都不知道这两天老子都是怎么撑过来的!你男人说自己不会熬汤,非拿刀架着老子脖子让老子去熬,老子刚趴上土锅,你男人在下面烧火,把锅炸了!鸡汤溅了老子一脸! 老子就这样在不同时间段被炸了三次,第四次的时候老子学聪明了,老子和他换个位,老子在下面烧火,让你男人在上面切配料熬汤,结果,又炸了老子三回! 第七回,好不容易撑到汤可以起锅了,后来才发现,这丫的没放调料。老子忍辱负重的只好加上调料重新熬,然而刚一点火,锅就炸了,还炸飞了! 第八次,老子发誓要自己来熬鸡汤,老子用电锅熬!可惜老子千算万算没算到,你男人手欠,他没事去按电锅开关玩,然后就给我按爆了! 你看看,给老子毛都炸开花了!更过分的是,炸出去的鸡肉,他用不能浪费粮食的借口,威逼老子一人全吃了,老子两天吃了八只鸡!还啃了整整三颗人参,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补过,都给老子补喷血了! 老子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医学奇迹!你要是再不醒,老子直接给自己刨个坑埋进去算了!” 我听完,抽了抽唇角。 这也太……惨了点! 怪不得大黑对玄晔的态度突然从最先几日的敬畏崇拜变成了现在的目眦欲裂,这其中发生的种种,简直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啊! 雇佣宠物工,压榨劳动狐狸,对狐狸造成严重的精神损害,严重威胁到了宠物的狐身安全,这究竟是龙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整一法制节目啊! 锅炸了,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误用了屋后的炮松木,那玩意沾火就炸,和鞭炮一个威力。 可压榨大黑…… “你逼大黑去偷鸡?”我不可置信的扭头问玄晔。 玄晔懒散的一手搂我腰,一手支额,胳膊肘抵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小说里描绘的霸道总裁相,“对狐狸来说,这叫捕猎。成了地仙以后他就愈发懒散了,这样下去,可不好。不会捕猎的狐狸,是生存不下去。本君是为了他好。” 果然,他和霸道总裁唯一的区别就是—— 他没钱! 不对,他有五千万。 但是霸道总裁都是有好几百个亿的! 他的五千万在霸道总裁面前,就好像我的一万块,在他的五千万面前一样……抬不起头! 可是! 他贵在活得长! 他能活到把霸道总裁的五千代孙子给熬死。 “哦,可是偷东西不好,偷东西缺德。”我说。 他挑眉道:“本君怎么可能会拿人东西不给钱,你抽屉里有零钱,本君都放鸡主人床头了。” “其实,你们可以去买……” “不方便,交流有代沟。” 倒也是,人和龙……呃狐狸之间,还是有交流障碍的。 也就只有我能忍受得了他们俩平日里的嘀咕念叨了。 “那你让他半夜去刨人参……” “锻炼他的眼力与嗅觉。” “你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熬鸡汤……” “身为一只狐狸,不应该对熬鸡汤这门技艺,十分娴熟颇有造诣么?” “那你炸了他八次。” 玄晔揉揉眉心:“本君没料到,他是真的不会熬。” 我呛的咳嗽了声。 绝! 这两位都是个狠人! “还有你逼他吃炸出去的鸡肉和人参呢……” “……都是好东西,丢掉你不觉得可惜了,浪费了?” 倒是,的确有点…… “狐狸这么虚,给他补补,挺好。”玄晔神补刀。 对面的大黑恼的一张脸都青了,捶胸顿足的喊:“你才虚呢!老子不虚,老子健壮着呢,老子、咳咳咳……” 硬生生把自己给捶呛了。 玄晔见状嗤之以鼻:“还说不虚。” 第60章 白月月的威胁 大黑自觉丢脸的捂着眼跳到了我这边的沙发上,挨着边边坐下。 我无奈地干笑笑,不大好意思的安慰他:“那个,多锻炼锻炼,对身体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啊不,长命百万岁!要不……我请你喝鸡汤?” “别!”大黑立马抬脚往沙发边上一缩,一脸警惕,坚决坚定道:“我不喝,我怕我喝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呵、呵呵,好。”我讪讪笑着,继续捧碗喝汤:“好歹,最后还是做出来了。对了,厨房还好?” 大黑苦恼道:“还好,锅台塌了而已,我刚给你重新砌好了。就是你得重新买个锅,修家电不是老子强项!” 我默默吞了口口水:“呃,电锅炸了就炸了呗……只要没把家里的电闸炸了就行。” 大黑干笑:“呵呵……电闸倒是没炸,就是冒火花了而已,现在家里已经断电了。” “……好,我等会儿打电话来找人修一下。”我抱头欲哭无泪。 这俩家伙,真能折腾! “对了,家里的水井本君已经施法让它通水了,本君早上在水井里冰了山竹,听宋姗姗说你喜欢吃这个,本君现在去捞,拿过来给你尝尝。”他靠过来吻住我的耳垂,细语温柔。 我愣了愣,才点头:“哦。” 他勾唇妖冶一笑,旋即一晃眼就消失没影了。 见他走了,我这才抓紧时间问大黑正事。 往大黑身边坐了坐,我拽着大黑的衣裳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把他吓了一跳。 “卧槽!你干啥,你不会又想谋害老子!” 他双手交叉挡在胸口前,一脸警惕。 我嫌弃地拧眉,往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出息!我又不是玄晔!” 大黑翻了个白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俩口子都是损得很!” 我无奈:“别闹,想问你正事呢!” 大黑半信半疑的眯眯眼:“说!” 我严肃了神情,轻轻问:“龙……如果没了一片龙鳞,会怎么样?” 大黑想了下:“不怎么样,反正死不了。龙身上龙鳞多着呢,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 我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这就好……” 猝不及防间大黑薅了我两根头发,疼得我哎呦大叫了一声,“臭狐狸你干嘛!你拔我头发干嘛!” 大黑拿着从我头上薅掉的那两根长发,一本正经地和我说:“其实,得分情况,如果是普通的龙鳞,丢失一片,的确死不了。但是龙的龙鳞,就像我们圆毛扁毛动物的软毛羽毛一样,毛根、鳞根处,都是连着血肉的。 我们这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乃至于水里游的,都可能会自然脱落一些毛发与鳞,到了季节,可能还会一掉一大把,然,龙这种生物,极少会掉鳞,有的龙,甚至一辈子都不会自然脱落一片鳞。 越是修为高深的龙,龙鳞就越是重要,越不会掉。拿咱们的龙王爷举例,他这条龙,百分百不会自然脱落鳞片。 如果鳞片不是自然脱落,而是外力强行掰下的,那会疼。 你仔细感受一下,刚刚我只是拽掉你两根并非自然脱落的头发,你就疼得大喊大叫,龙的鳞片,可比你的头发扎根深,龙鳞连接血肉,强行剥落,会锥心刺骨的疼,就好像,是生生把你身上的肉,撕掉一块。 且若是修成正道的龙,龙鳞上还会攒有龙的修为,龙鳞被剥落,就意味着失去了那部分的修为。 当然,龙身上龙鳞有很多,只是没了一两片,甚至一两百片,对龙体的损伤,都是算不上严重。龙即便丢失了那部分修为,也是九牛一毛,无需过多在意。 不过是,疼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龙鳞到底是龙的护身鳞甲,论起重要性,可比咱们飞禽走兽的毛要重要千百倍,那种护命的玩意儿,能不损,就尽量别损…… 以上我说的,还是普通鳞片,如果一条龙没的是护心鳞与逆鳞……那还是准备给他收尸!” “护心鳞,与逆鳞?龙之逆鳞,我听说过,传闻中,龙的逆鳞关乎性命,别人碰一下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我喃喃说着。 大黑点了点头,道:“这两样可都是龙的命根子,我不同你详说,你也别去问你家龙王爷,龙对这两样东西都会特别敏感,碰一下会死无葬身之地,问一下可能会给你个安乐死!” 我听罢连忙点头答应:“好!我绝对死都不问!”缓了缓,我接着向他求教:“那龙的龙鳞没了一片……还能长出来吗?” 大黑深呼吸:“能。特别慢,几千年几万年都有可能,得看缘分。” 好家伙,别人长毛看体质,龙长鳞看缘分…… “也不知道,他到底给的是哪里的鳞片……”我低着头自言自语。 大黑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主动凑近我:“其实么,想确定龙丢的是哪个部位的鳞,很简单的。你在他化成人形时……检查他的身体,哪里有疤,就是哪里缺了鳞。” “检查他的身体?”我瞪大眼睛,激动道:“那岂不是要把他看光了!” 大黑抱胸贼兮兮的笑:“此方法仅用于与你关系亲密的龙。换做旁的龙,不是你被它扇死,就是它被龙王爷扇死。” 我垂头叹了口气,一时无语了。 大黑他,好像吃错了瓜,突然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劝道:“姑娘,遇见愿意送你龙鳞的龙,就嫁了!龙鳞连心,他给你龙鳞,证明他是把你放在心里了!” 龙鳞连心…… 他一定,现在还疼的难受。 玄晔,你真傻。 —— 下午,白月月破天荒的给我打了个电话。 要知道,我们俩已经大半年没有用语音联系了,以往都是她嫌我,懒得应付我,有什么事直接短信联系,半句废话都不愿给我多发。 上一回给我打电话,还是去年秋天,我接完一单凶宅试睡的活后因为撞了厉鬼而发了半个月的烧,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实在太累了就忘记了给她转生活费,她因此特意打了个电话来骂我…… 而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发任何催钱的信息给我。 那一次,我记得很清楚,她咬牙切齿的和我说:给钱的时候主动点,别次次都让我提醒,烦! 字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底,让我有苦难言。 上次打电话是要钱,这次打电话,应该也不外乎是金钱物质方面。 犹豫了三十几秒,我才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电话刚接通,听筒的另一端就传来了女孩的凶戾愤怒大喊声:“白青染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是死了吗!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的礼物呢?今天还送不送过来了?我朋友同学可都在等着看我新车呢!你赶紧的,打电话让他们速度快点,今晚上我还打算带着朋友们开车去市中心兜风呢!别浪费我们时间,我都等一天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拿下手机看了眼主界面显示的日期,五月二十七号,农历四月二十三。 四月二十三,是白月月的生日。 原来是赶着来要生日礼物的,怪不得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颓废的保持冷静,慢悠悠的反问:“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 对方不耐烦:“废话,我自己挑的我自己当然知道多少钱!中配的是二百一十万,高配的是三百万,顶配的是五百二十万。你不会给我买的是中配的!白青染我警告你,我白月月不用中配的东西,中配的,我不要!” 我无奈嗤笑:“白月月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说出这么猖狂愚蠢的话?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都不该醉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喝了假酒!你可是凶宅试睡员,你一单好几十万呢,你缺这点钱吗!我就是想要一辆四五百万的车而已,这你就舍不得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抠搜!” 我听得血压都快上来了,气极反笑:“我抠搜?哈?我是一单好几十万,但我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吗?我每个月十分之七的收入都打给了婆婆,剩下十分之二,要给你! 我自己就剩下了一两万块可以自由支配了,这点钱,还不够我一个人的生活费,你觉得我现在手里拿得出几百万吗?别说几百万了,现在连几万块都没有!” 对方暴跳如雷:“怎么可能!你别骗我了,我都了解过了,凶宅试睡员是按分钟收费的,越有名的凶宅,开的价格越高! 你一个月接个十几单,轻轻松松三四百万,可你给我的,只有五万,给婆婆的,也就三四十万,你给我们的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剩下的几百万肯定都被你自己给私藏了! 你有那么多钱,现在却连辆车都不肯给我买,你这么抠,是准备把钱带到棺材里花吗!” 棺材这两个字成功把我气的火冒三丈,我捏着手机咬牙恼火道:“对!我就是要把钱带到棺材里花!我死了把钱烧了,都不会留给你! 既然凶宅试睡员这么赚钱,那你怎么不去做啊!你可是尽得婆婆真传!你也会通阴,也学过捉鬼驱邪的办法,你去做凶宅试睡员一定比我赚得多,比我接的活多! 白月月你是缺个胳膊还是少个腿,是谁给你的底气,找人要钱要的这样理直气壮! 白月月,这么多年我忍让你,养着你,我在你身上花的钱,没有四百万也有三百五十万了,我供你考研,满足你的虚荣心,负担你的所有开销,让你在外人面前摆了三年的阔,欠你的,我已经还完了!我这条命,三百万我自己买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成年了,也该学着自己挣钱了!” 电话另一头的女孩静了好久,随即又是一阵狂吠:“白青染你有种!你不给我钱,我就去找婆婆要!婆婆最疼我,你要是还对婆婆有一丝一毫的感恩之心,就老老实实的满足我所有条件。 不然,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见婆婆没钱住疗养院的那一天!” 第61章 夫人想洗鸳鸯浴? 又拿婆婆威胁我! 但是这次,我不吃这一套了! “请便!”我冷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拿下手机挂电话。 手指按到挂机键的前一秒,我还听见她在里面喊:“白青染我车……” 要车没有,要命一条! 姗姗说得对,太不计代价,不讲条件地对一个人好,总有一天她会将你给予她的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等到哪天,你负担不了她的索求了,她就会反咬你一口,对你进行道德绑架,甚至不惜一切后果的来自己动手拧干你身上唯一的血分! 我算到了白月月会立马转头去找婆婆告状,于是就索性坐在卧室里不出去了,在这等着婆婆她老人家兴师问罪。 十分钟后,老家的电话打了过来。 “月月刚才哭着和我说,你不管她了,要她自己在外面饿死。染染啊,你身为月月的姐姐,怎么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呢! 你忘记了你小时候总是抢月月的羊奶粉喝吗,你每次都把她的饭吃完,害她挨饿,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从小就体弱多病,长到这么大了,还是一副瘦瘦巴巴的样子,你现在说不管她了,任由她在外面饿死,这像话吗! 染染,婆婆知道你现在觉得委屈,既要照顾我这个不中用又一身病的老婆子,又要供你妹妹上学,你压力大,心里不平衡,但这是你从小就欠下月月的,你要真的不想拿钱出来,我不治病了。 我明天就从疗养院搬出来,你把我治病省下来的那部分钱给月月,月月现在可是我们山里唯一的研究生,我不能让别人把她的前途耽搁了!” 婆婆的语气很不好,听得出来她是生我气了。 她说的别人,应该指的就是我。 毕竟在她们祖孙俩的眼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外人。 一个算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外人。 我努力平下心绪,深呼一口气,回答道:“从小到大,阿婆和我说了很多遍,我必须要对妹妹好,因为这都是我欠妹妹的。阿婆不停地提醒我,妹妹体弱多病,是因为我小时候抢了她的奶粉,才让她挨饿营养不良。 阿婆恨不得将我要对妹妹好,无条件满足妹妹所有需求这几个字刻在我的脑门子上。阿婆的一贯宗旨就是,宁肯姐姐遭殃,不肯让妹妹受半分委屈,阿婆说自己不是偏心,只是晓得妹妹需要更多关爱,所以才对妹妹多留心些…… 可是阿婆,白月月真的是因为我,才小时候多病吗?我真的欠过白月月吗?就算,阿婆说的都是真的,那二十多年的委屈,三四年的供养,几百万的巨额,欠她的,也足够还清了。 阿婆说月月现在是山里唯一的研究生……阿婆,你明明知道,我比月月成绩更好。你也清楚,月月这个研究生资格,是怎么来的。” 当初要不是白月月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勾搭上了一个已婚富商,那个富商害怕白月月在自己老婆面前胡说八道,揭穿了真相,才满足了白月月提出的要求,把白月月强塞进了自己名下出资建造的大学里上研究生。 以白月月那点破分,再考十年,也别想如愿以偿! 电话那头的婆婆被我噎住,无言沉默了很久,才又说:“你就这么着急和月月撇清关系?再怎么说你们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想斤斤计较,用金钱来弥补欠她的债,区区几百万,真的能买一条命吗,你的命,就值几百万? 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最近是不是又听什么人挑拨离间了?婆婆告诉你,再亲不过亲姐妹,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家人还重要!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婆婆发泄,你压力大,想发泄一回,可以选择其他时间发泄。 为什么偏要今天,就一个生日礼物而已,给月月买了又能怎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今天可是月月的生日!” “今天,不也是我的生日吗?”我苦笑,心如刀绞。 婆婆又没说话。 过了半分钟,还是我先开的口:“就一个生日礼物而已,买了又能怎样?婆婆,你知道月月要的是什么礼物吗?” “什么礼物?” “一辆车。” “一辆车而已,你省省,手头攥紧些,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不就足够给她买一辆车了吗。” “一辆四五百万的豪车。” “……月月之前和我说过,你做的,什么凶宅试睡的活,一个月能赚三四百万。她过生日,给她买辆五百万的车,也不贵。” 我失望透顶地叹气道:“凶宅的单,一个月,最多两单。剩下的时间,我都在生病。活人撞阴,婆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月月还以为我一个月能接十几单,真有这个量,我早就活不了了。 我一个月最多赚五十万,这里面有四十一二万,都打给了你。月月每个月生活费五万,还不加上其他额外支出,婆婆,我真的没钱了。” 婆婆也叹气。 我以为她听见真实情况后,会稍稍心疼我一点。 可是她没有。 “你也不能怪月月,她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身边来往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没有车,岂不是让人笑话……总之今天,你不能让她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我听说,大城市可以办贷款,你现在赶紧去贷款买辆车,给月月送过去。” 这句话,差点没把我肺气炸。 “不可能!”我气得头昏眼花,果断拒绝道:“我和白月月只是姐妹,我没义务赡养她!贷款贷那么一大笔钱,我还不起,凭什么要用压榨我的方式来滋润白月月,只是因为,我是婆婆捡来的孩子,白月月是婆婆的亲孙女吗?” “染染……”婆婆大惊。“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一字一句冷漠道:“白月月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她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养活自己。 婆婆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该劝她少走歪路,光明磊落脚踏实地的用自己的付出,换取自己应得的东西,而不是成为一只只会不停吸对自己好的人血,做一只坐吃等死,没有任何独立生存能力的臭虫! 我现在如果还听你的话,委屈自己也要满足她的要求,让她无忧无虑地拿着我用命换来的辛苦钱挥霍摆阔,那等有朝一日,我死了,她也别想活下去。没人会愿意养一只吸血虫。 婆婆,我不可能养她一辈子,陪她一辈子,给她做一辈子的挡箭牌。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赡养你,是我的义务。但白月月,我没义务像养孩子一样养活她。 哪怕是你希望我这样做,我也做不到了。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你觉得三百万买我一条命,白月月吃亏了,可是早在很多年前,婆婆不就已经用我的命,去换了白月月的命了吗。 一命换一命,才是最公平。” 婆婆的苍老声音开始发抖了:“染染……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谁和你说了什么吗?你不可以听外面的人瞎说,婆婆也疼你啊!” “婆婆在害怕什么?婆婆问了我两次是不是遇见事了,婆婆害怕我遇见什么事?”我淡定地反问。 婆婆有些哆嗦:“没、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有些话,我趁机和婆婆说清楚。”我开始正儿八经地和她计较:“从今天开始,我不再负责白月月的生活费。 当然,我也并非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她如果的确遇见要紧事需要用钱,比如生病住院,比如一些猝不及防的意外,只要她肯把我当姐姐,好言好语地求求我,我还是愿意资助她一点的。 不过,资助多少,由我自己决定。 考虑到婆婆你已经年纪大了,头脑容易犯迷糊,我决定从下个月开始,按月把钱打给疗养院院长,您的一日三餐与住宿医疗费,都不会再经由七叔与您的手再转交给院方了。 家里需要用到的钱,与婆婆你手头的活动经费,我每个月都会单独打两万块钱回去,留给婆婆你自用。两万块钱,可是够咱们家以前全家人一年的生活费了。 疗养院那边涉及到的所有额外消费,我也都会单独与院长沟通,一定不让婆婆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婆婆,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孙女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养老条件,也希望,您不要辜负孙女的一片苦心。” “染染,染染你这不是在防着婆婆么,染染你……” 没等她多说,我就态度强硬道:“就这样决定了,我还有事要忙,婆婆,好好休息。”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宋姗姗说得对,有些事,早就该斤斤计较了。 手机扔回大床上,我转身,却蓦然被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给抱进了怀中。 他的怀里,有沁人心脾的花香。 是玄晔。 “难受么?”他压低声,磁音诱人地问。 我心底很不是滋味地垂着脑袋,闷在他胸膛上,“当然,有点。” 他宠溺地抚了抚我脑袋:“小染做得对。你只需对她们仁至义尽就好,掏空自己去堆砌别人,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做法。” 我故意埋在他怀里装不高兴,哑着嗓子问他:“你在骂我蠢?” 他沉笑一声,拿我没办法道:“不敢,本君怎敢骂夫人。” 我嘟嘴抱怨:“嘁,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骂我蠢了……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就揍你了!” “夫人现在也可以揍,本君对夫人,不会还手。” “不要!现在手疼。”我环住他的腰与他卿卿我我,羞赧的小声道:“今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淡若清风明月的好笑道:“这段时间,不是天天都在一起睡吗?” “嗯……今晚通知一下,你记得洗澡。” 他坏坏的凑到我耳畔问:“夫人想洗鸳鸯浴?” 第62章 死在他手上 “……”我脑子一热,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把他推开了。面红耳赤地抬高声音:“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该洗澡了,身上有味!” 他眉峰轻挑,深青眸华意味深长:“哦,原来是夫人嫌本君了。” 嫌倒是不嫌。 毕竟,虽然我从来没见他洗过澡,但他身上一直都是香香的,根本没有别的男人身上那种汗臭味。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身体都是冰冰凉凉的,就好像从来都不会出汗,不会脏,不会有味儿一样。 也许这就是当妖怪的好处? 而我刚刚之所以骗他说他身上有味…… 是因为我想知道,他身上哪里有伤。 洗完澡换上睡袍,方便下手点。 —— 晚饭过后,七八点钟,他如我所愿地进了浴室。 洗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澡。 等他洗完,我已经没出息地窝床上睡着了。 但好在他关灯陪我睡下时,床上的轻微动静把我惊醒了。 于是我就强撑着清醒意识,逼着自己不再次睡死过去,一直等到半个小时后,听见他呼吸平稳有节奏了,才敢小心翼翼地伸手,解开他腰间的睡袍衣带…… 他的睡袍,很好解。 两处带子轻轻一扯,衣裳就能掀开了。 他这会子是背对着我而睡的,所以睡衣解开,我需要半撑起身子才能碰着他的胸膛。 睡觉前他又把窗帘拉上了,深更半夜的,屋内一点光线都没有。 手指慢慢地摸到床头手机,指尖往屏幕上触了两下,手机立马亮起了温柔的屏幕光。 借着这道萤火光,我艰难地看见了他坚硬平坦还雪白的胸膛,看清了他胸口那层厚厚的瘢痕…… 心尖酸溜溜的,想要摸一摸,又怕弄疼他,把他惊醒。 视线将他上半身前面都给巡视完了,落到他的腰腹处时,我愣是胆怯地没敢继续往下落眼…… 褪去他肩头的衣物,无意间,我的目光就捕捉到了他左肩后的那处深红色伤口。 看皮肤表层伤疤的颜色,像是刚结的。 伤疤很厚,很难看。 也意味着,这伤很深。 真是个大笨蛋……真的值得吗? 看着看着,我的眼眶就酸了。 心也软了。 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昂头,往他的伤疤上很轻地吻了一口。 沉睡的他忽然闷哼了一声,随即一把抓住我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用力攥住,嗓音压抑,似是在拼命忍耐一种将要控制不住的情绪。 “染儿,别闹。本君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半夜的,你这样折腾,本君……怕自己压不住冲动,伤了你的身子。” 我一怔,脸上陡然如火烤,连背上都是一阵汗津津的。 害羞地赶紧把手抽回来,提起他的睡衣衣角,给他盖住肩膀伤口。 临末了还很有良心地帮他把睡衣的衣带给系好,用力系紧实了。 “阿玄晚安!”我逃命似的转过身去睡,与他背靠背而眠。 这样总安全了! 身后的他一声无奈轻笑:“真是个小调皮,偏偏本君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宠溺的嗓音,听得人全身骨头都酥了! 我与他保持着这个同床姿势很快就陷入了深眠状态。 深夜,忽有狂风骤起,掀得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我被那喧哗的风吹树叶声吵醒,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旁有股子彻骨的寒意在往我身上攀爬蔓延,悄悄钻进我的骨缝里,凉得我关节痛。 好冷。 手胡乱往被窝里摸了摸…… 倏然摸到了一块透着凉意的坚硬东西。 寒气就是从它身上冒出来的!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坐起身。 此刻,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故,格外的皎亮。 明月的光辉洒落在纱质的窗帘上,勾勒出了树叶的形状。 有几束银光隔着窗纱透了进来,正好投落在了我身边这东西的……尾巴上! 鳞次栉比的鳞甲上泛着晶莹的墨青色光泽,粗壮的龙身,锋利的龙爪,蜷在墙角轻轻扇动的长毛龙尾…… 睡在我身边的这条龙半闭着神秘如星星坠长海的深邃眼睛,血盆大口一张一翕,胸口起伏,微微喘着,龙嘴里不断往外吐着白雾。 嘴边的龙须无风却在拂动着,龙角抵着床头板,倏然一声低叹,像是,很痛苦。 他身上的鳞片有一部分已经结冰了,他躺着的地方,身体与床单被冰冻在了一起。 萦萦寒气还在往身体外扩散,这样子,就像是被端上了餐桌的冰冻大龙…… “玄晔,玄晔……”我伸手去摸他的龙脑袋,陡然一股寒气沾手,像银针扎到了手指头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身体这么凉…… 不适的低吟声又在耳边响起,我瞧着他眯眼欲睡的样子,更加确定他是出事了! 心慌意乱地赶紧双手捧住他的脸,我害怕极了,身体也瞬间抖如筛糠,忍着掌心冰寒入骨的刺痛,我哑着声叫他:“玄晔,阿玄,阿玄你别吓我啊,阿玄!” 他没应我,只是低吟声更重了,身上的寒气也更沉了。 “阿玄,你醒醒,醒醒啊阿玄!”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企图唤醒他,看他往外吐寒气,浑身被冻僵的模样,我怕得酸了眼眶,“阿玄!” 顾不得旁的,我倒身就往他的龙体上压了去,用力搂住他的龙脖子,趴在他身上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他鳞甲上的冰寒。 “玄晔,你千万别有事,玄晔,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小染,你千万别有事啊!”我趴在他身上胆怯的抽泣了起来。 眼泪落在他的鳞片上,顷刻吞没了一层霜白。 “玄晔……” 龙身上的冰寒贴在了我的胸口上,隔着睡衣,都能似剜心一样的疼。 我搂着他边哭边叫他名字,叫了好久,发现他还是没反应,就突然想到了家里的大黑或许能救一救玄晔,于是我就立马从他身上起来,抹着眼泪打算下床开门去找大黑。 可,我刚摸爬到床边,就看见了墙上有道龙的影子腾身跃起—— 然后就是一股霸道蛮横的力气猛地把我扯按在了大床上,一只有力的手狠狠钳住了我的肩胛骨,将我往后一拖,我来不及喊疼,他的另一只大手就一把攥在了我的脖子上,手指节收紧,大有一种想要掐断我脖子的阵势。 我霎时就觉得不能呼吸了,一口气上不来,堵在胸口,憋痛感直冲头颅。 “玄、玄晔!”我朝着压住我,掐着我脖子不撒手的男人艰难求救:“你、怎么了,玄晔……” 他的眼睛,不是深青色了,而是赤红色的。 像入了魔一般的赤红色! 目光狠戾,面目狰狞,与我之前见到的玄晔全然不同,此刻的他,更像一只凶狠嗜血的狂魔!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枉我之前那么信任你,你却连同那些老东西断我龙骨毁我神根,你既然讨厌我,当初为什么又要把我带到天上去!你是想让我尝尽为人砧板鱼肉的滋味,受尽旁人的冷眼侮辱折磨对吗! 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我日日都想杀了你报仇,我每天,做梦都想亲手掐死你!你把我扔下万劫不复之地,我也要伸手将你从高高的神坛之上扯下来!我要让你满身污浊,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世人唾弃羞辱的滋味!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一个发狠,双手都掐在了我的脖子上。 指节一个猛劲,嘎吱一声,我好像听见了自己脖骨被掐断的声音…… 喘不过来气,强烈的窒息感一刹那齐涌上头顶,冲得我神智迷糊,昏昏想睡。 疼,脖子疼,心口也疼。 心跳,好像要停止了。 “玄、玄晔……” 他的目光中,充斥着怨恨与嗜血的魔性。 这不是我认识的玄晔,不是他…… 手掌胡乱的在他胸口上推,他把我掐得太紧,我根本没有机会挣扎,更没有力气反抗。 手指摸过他胸膛靠近心房的地方,一片温湿…… 我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脖子好疼,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我不想、弄疼他。 “玄晔、玄晔、阿、玄……” 心跳愈发虚弱,叫他名字的声音,也越来越浅。 极致的痛苦再次撞击脑子时,我终于身上一软,缓缓失去了身体的所有知觉,散去了仅剩下的几丝薄弱神智…… 闭上眼睛,世界终归一片宁静…… “龙王大人!你清醒一点!你看清楚了,你杀的是你夫人!” “龙王大人,你放开她!她没气了!她死了啊!” “完了,你完了,你把她掐死了,你、呜——我的妹子啊!” —— 第63章 龙王爷吻技超好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任何意识。 就像是一觉睡了好几天。 大脑一片空白。 我还以为我是真的死了,但,某个傍晚,夕阳西下时分,我忽然又有了意识。 感受到的第一个感觉,是痛,浑身酸痛,脖子也是阵阵麻木刺痛。 呼吸中都裹着滚烫的炙气。 心脏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恢复跳动了。 只是跳得太厉害,震得我胸口疼。 浑浑沌沌的睁开眼,夕阳透窗落下,撒在了女人消瘦的肩影上,为女人的乌黑卷发渡上了一层浅橘色。 女人坐在我的床头小声抽泣着,哭着哭着,更咽声就大了起来。 一个无意,目光与我四目相接,她顿时噎住,怔半晌,才反应迟钝的、满脸不可置信地怯怯伸手,纤长的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染、染染?” 我嗓子疼,就没回应她。 可下一秒,她猛地站起身,吱哇乱叫地就冲门外跑了去:“救命啊,诈尸了——” 诈、诈尸? 我眼角一阵抽搐。 诈尸这事很新鲜吗? 之前我不是每天都在诈尸么! 无奈地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我扶着墙头要下地时,大黑突然以人形出现在了我身边。 一双骨骼修长细美的狐狸爪子搀扶住了我胳膊,小心翼翼地护我在床边站稳重心。 “大黑,怎么是你?阿玄呢?”我低哑着声问。 大黑狐狸惆怅的叹气:“走了,好几天都不见踪影了,估摸着,不敢再回来了。” “走了?”我一个激动抬高了嗓音,喉头振幅加大,整个脖子都像被人徒手撕裂了一般疼。 大黑见我面色痛苦,猛地一巴掌捂住脖子疼得低吟出声,便赶紧安慰解释:“你先别激动,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而已。他那天晚上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是遭了人暗算。 他从注生宫回来以后,就身体不太好,应该是在陪你进注生宫的时候受了什么挺严重的内伤,加上他原本就被伤了龙心,那天晚上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趁他入梦,往他身上放了一丝魔气…… 他对天庭有恨,他心中有怨气,所以那魔气勾起了他心底的心魔,让他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仇人。我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断气了,我拼尽全力才扯回他的两分神智,他看清被自己掐住脖子的人是你后,差些走火入魔了。 你能死而复生,也是他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将自己的真元渡给你,才让你的魂魄再度有了醒过来的力气。也幸好,你们之间结有生死契,要不然你一个凡人被他那么一下狠手,肯定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姗姗从自家回来,得知你被他掐死的事情后,怕得连哭了好几日。两天前,姗姗一气之下说了几句刺激他的话,他就认为,他没保护好你,还伤害了你,你醒来以后肯定更怕他……所以他就不告而别了。” “那他现在在哪?”我猛地抓住大黑的胳膊,着急询问。 大黑为难地拧了拧眉头:“他是龙王爷,他的行踪,我一只狐仙,又怎么能知道……你想见他?你现在刚苏醒,身体还虚弱着呢,当务之急是先好好休息。” “你带我去找他!”我急切地抓着他胳膊说。 大黑更了更:“这突然要去找他,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十只烧鸡!” “……成交!” 大黑没出息地抓着我手腕就带我一阵烟消失在了家中卧室里。 后来,他把我带去了一片春色烂漫,世外仙境般的十里桃花林子。 花影横斜深处,耸立着一座气派奢华,碧瓦琉璃砖砌成的神庙。 神庙大门正上方还悬着一块金匾,匾上龙王神宫四个字彩光熠熠,赫然夺目。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这方圆九千里的妖魔人人都供奉龙王爷为神主么?这里,就是北郊桃花林,前方的那座神庙,就是小妖们为龙王爷修建的庙宇,庙里只供奉龙王爷的神像。 在龙王爷神像前说的话,龙王爷都能听见,你可以到这里来找他。但……他见到你,愿不愿意现身,我就说不准了。” 我听完大黑的话,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朝神庙走了去。 推开神庙的大门,我压根顾不上多留意旁的东西,从一众虾兵蟹将的彩雕旁跑过,我绕过正殿大门外的大香鼎,一路直奔到殿内龙王神像的面前。 目光所及的那尊神像高大威武,肃穆庄严,虽然面孔只与玄晔有五分相似,但好歹是将他塑得尊贵威仪极了。 一身金龙腾跃的玄色龙袍,剑眉星目,年轻俊朗,不怒而威,头戴天子十二旒,手捧仙家玉如意,脚踏祥云红日翘头鞋,分明就是一尊睥睨众生、护佑一方的天神…… 龙王神像端坐殿上,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名端果盘子的女蛇精雕像,供桌上的瓜果都是新鲜的,香炉里,还留着半截没有烧完的香。 在这里,真的能见到他吗? “玄晔,玄晔。”我扑到供桌前朝着他的神像大声喊道:“玄晔,我醒了,我没事了,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玄晔,我想见你,玄晔……咳。” 叫得太大声,又牵着了脖子上的伤,我赶紧一手捂住脖子,大口喘息着缓一缓疼…… “玄、阿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阿玄,我想见你,阿玄!” “玄晔!” 大黑面带纠结地走过来,长叹一口气:“龙王爷他总觉得,他伤到了你,就不配留在你身边了……他还在自责,你现在,大抵叫不出来他的。” “叫不出来,是么?”我实在疼得喊不出声了,昂头看着那尊高大威仪的神像,暗暗下定了决心:“总会有办法的!” 说完,我提起睡裙,脱去脚上的拖鞋,两只手往香案上一撑,借力一跳,轻而易举地就爬上了供桌。 “哎!你干嘛!你怎么能爬龙王爷的供桌呢,你这是对龙王爷的大不敬!要是被别的小妖们知道了,一定会将你生吞活剥了!” “大不敬?老娘还有更大不敬的呢!” 我光着脚迈到神像的正前方,踮起脚尖,伸出一双手臂就搂住了神像的脖子,随之把自己的唇,送到了神像的唇上…… 唇瓣贴上神像的薄唇,有点硬,还有些冰。 神像唇畔的温度,倒与他本人的温度,如出一辙。 我合上眼睛,先浅尝辄止一番,再与他的神像额抵额,软下声,用着委屈的哑音哄着他:“不是说,不会离开我么?这就走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也只剩下你了,玄晔……” 我知道这位傲娇的龙王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哄出来。 我更清楚,玄晔表面上是个刀枪不入的薄情人,可实则,他却是个内心敏感的脆弱人。 他的心里,藏着一道伤。 或许只有受尽了无穷的委屈,才会那么拼命地想对一个人好。 我该是个幸运的人,幸运被他挑中,幸运与他相遇。 唇瓣再次深情地吻上他的唇。 反正都是他,亲哪个都一样。 “妹、妹子你……” 缠绵悱恻时,有风卷进了神庙。 “龙龙龙、龙王爷!” 他出来了! 我立马撒开了那尊神像,都没来得及扭头,身体就被一道法力给从供桌上扯了下去—— 落进了那个染着花香的熟悉怀抱。 背部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似竹的大手,冰凉指腹小心抚上我受伤的脖子,轻轻摩挲。 嗓音浑厚沙哑地问:“还疼吗?” 我鼻头一酸,转身就攀住了他的脖子,光着脚丫子抬起脚跟,一口吻住了那个骨相清美,玉质金相的男人—— 不同于神像的冰硬,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似入口的清泉,有凉意一寸一寸漫过齿畔舌尖。 灵巧的龙舌也趁机钻进了我口腔内,软磨慢推,相融以沫。 清冷的气息慢慢变温热,钻进舌底,勾动心弦。 吻到强烈处,我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浮动的鼻音。 这位龙王爷,吻技可不要太好! 直到我脖子又疼了,揪紧了眉心,他才平气餍足,温柔放开了我。 我趴在他胸膛上脸颊发热地喘了两口气,昂头不高兴地反问他:“还跑吗?” 他双手扶在我腰上,神情恹恹道:“本君走了,不正合了夫人心意。本君是异类,还有可能伤及夫人性命。” 第64章 给他好不好 “可我不是还没死吗?不是你告诉我,你和我结了生死契,就会同生死,只要你不死,我就还能活吗。”我眼神认真的与他道。 他眸有不忍:“你不怕吗?不怕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个随时随地会发疯的怪物?” 我瞧着他眉目间的憔悴与担忧,想了想,说:“那你下次尽量克制点,克制不住就轻点,别把我弄太疼。” 他深情的凝望了我一阵,片刻后又强压下眼底的温情,冷漠地推开我,生疏道:“离本君远点,本君不想滥伤无辜,你是人,不该留在本君身边。” 这是憋屈了多久,才能下定决心和我说出这句话…… “你说得对,我是人,你是龙,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低着头,转身要离开。 脚迈出去两步,又停住。 再转身,不高兴地问他:“你不拦一下?” 他的眼睛里,有光亮了一下,又消沉。 装得薄情没良心,偏过头不看我:“回去后,记得为自己积攒功德。你,走,别再来找本君了……” 话音没落,我就猛地扑进了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腰,眼巴巴的可怜问他:“你不要我了吗?” 他顿时就被我这副委屈小表情给整破功了,呛了一声,心虚的不敢看我:“本君、没有。” “你看上别的女人、女妖、女鬼了?” “没有。” “你不想吃我给你做的海鲜大餐了?” “没有……” “你想穿衣服走人不负责?” 他脸一红,支支吾吾:“没……小染,你为何就是不明白,本君是怕自己再伤到你。” “可我不怕你掐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不会再掐我了。”我抱着他不撒手,好言好语地哄着:“说好了谈恋爱,才谈几天就跑了,你是不是嫌弃我,想用这个借口甩掉我?” “本君没有。”他急着回答,自证清白:“本君恨不能每天都将你困在身边,一时一刻都不许你离开!” “那你跟我回家!”我语气强势道。 他仍是犹犹豫豫:“小染,本君……” 我立马打断他:“玄晔你知不知道,相比死,我更害怕失去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更害怕,再也找不到我喜欢的那个男人……” 喜欢二字,化开了他眼底的万年沉墨。 “小染……” 我趁热打铁,朝他伸出胳膊:“我不想走路了,抱我回家好不好?” 他愣了愣。 最终还是在我的眼神攻势下,乖乖缴械投降。 弯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闷闷地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夫人可是考虑好了?这一次,是你自己要的。” 我枕在他肩上懒散地哦了声,“我怎么觉得,我才像是那尊神。” 他冷冰冰的俊脸上总算是有了暖意,勾唇一句话暴露了本性:“夫人刚才说,本君是夫人喜欢的男人,本君记住了,希望夫人以后不要后悔。” “……那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自然。” “……” “来不及。” 嗯……男人果然是要哄的! “那你以后还不吭气就把我扔了不?” “老巢都被夫人找到了,躲无可躲。” “咱们回家。” “嗯,回家。” 大黑狐狸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晔已经抱着我走远了。 “嗳?等等我!” 撵上来,大黑用口型和我说:这就完了? 我趴在玄晔肩上朝他比了个办妥的手势。 大黑:牛币!下次烧香供你! 我:??? 大黑:他,都听你的! 我:…… ——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月亮都爬到柳树梢头上去了。 宋姗姗守着一桌子饭菜楚楚可怜地等着我们回来,见玄晔抱着我出现在家中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黑狐狸,就赶紧从饭桌上跳了下来,跑出客厅迎接我们。 “我就知道你们今晚一定会回来的!呜呜呜,染染,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家龙大仙,我、我前两天都是气急了才说出那些话的。 我知道龙大仙你最心疼染染了,发生这种事你自己心里也自责愧疚得很,我那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向你道歉,谁知道你一直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呜我要是把你气走了,染染醒过来以后一定会恨死我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龙大仙我错了,你原谅我!” 宋姗姗边小跑着跟上玄晔的步伐,边态度诚恳地道歉。 玄晔面不改色地抱着我进了屋,心情很好地大度道:“无事,本君未挂在心上。” 宋姗姗顿时如释重负:“没挂心就好,没挂心就好……” 大黑狐狸跟在玄晔脚下翻了个白眼,“嘁,也不知道是谁被气到自残!” “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晚饭了,你和染染吃一点。”宋姗姗殷勤道。 玄晔大步流星地抱着我往楼上走,听到这话,顿了一步,问我:“现在想吃东西吗?” 我摇摇头,“不饿。” 他嗯了声,“那本君送你回卧室睡觉。” “好。” 宋姗姗听到这话停了跟上来的脚步,有点失望:“啊?你们不吃晚饭啊……真亏,这可是我第一回做饭……” 大黑狐狸啧啧摇头:“第一回,能吃吗?” 宋姗姗听不见妖怪说的话,扭头恰好瞧见了腿边的大黑,顿时两眼放光一脸激动的奸笑:“黑黑!嘿嘿嘿!来,尝尝我做的饭!” 大黑狐狸一声尖叫炸了毛:“救命、救命……救救救命!嗷呜——” 上了楼,回到了卧室。 吊灯自动打开,他轻手轻脚地把我放在了床上,抽过软软的枕头,给我枕在脑袋下。 “这个姿势,脖子疼吗?”他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我摇了摇脑袋:“不疼。” 他欺身压上来,扣住我的双手,与我掌心相叠,十指相交,“怕我么?” 我又摇头:“不怕。” 温柔的灯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俊容轮廓,他的呼吸紧促了起来,视线落在我的喉间,俯身,浅浅吻了一下我受伤的脖子。 “那时候,小染一定很绝望,小染的脆弱身躯,在本君手下,就如薄瓷,稍稍用力,便能支离破碎。死在本君的手里,小染伤心吗……” 我被他吻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本能地竖起来了。 有点紧张的低吟道:“伤心,是有些,但是我清楚,那不是你的本意。阿玄以前一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才会反应那么激烈……一开始看见阿玄现出原形的时候,我在担心,阿玄会不会死。 后来阿玄化成了人形,我突然又觉得,就算是死在阿玄手中,也好过,看见阿玄死。阿玄,你已经在我眼前死过一回了,我害怕。”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滚烫,薄唇碾在我下颌、耳根处的力度也加深了不少。 痴情的吻如雨落,顺着我的下颌线越发往下,漫过脖颈,擦过锁骨,停于心口。 一系列的亲密触碰动作勾得我心越来越痒痒。 十指交缠扣得很紧,他的深青眸眼里沾染上了浓热的欲望,昂头霸道地噙住了我的唇,一番啃咬,才愿松开。 炙热的吐息从我耳根处厮磨过,他轻喘了两口气,撒娇似的吻着我耳垂,软语诱人:“小染……给我。” 第65章 又一笔新订单 像是在低低祈求。 我的心底顿时像装了一整窝的小蚂蚁,那小蚂蚁在我的心房内乱爬乱咬,引得我全身筋骨都酥麻了。 脑海里浑浑噩噩,越发空荡荡,唯一记着的,就是我喜欢他—— 一条龙,霸道的龙。 合上眼睛,我用主动迎合的吻去回复他。 他的情绪明显一喜,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扯我肩头的吊带—— 就差一步,我就要深陷其中了。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身体下的一股怪怪的感觉瞬间把我从云霄之上拉回了现实之中。 肩膀上的吊带才刚被扒掉一个,他正要着手去扒另一个时,我陡然睁眼,手快地攥住了他想干坏事的龙爪。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氛围就这样被我强行破坏了,他不悦地拧眉,也睁开眼。 “怎么?后悔了?”他哑着浑厚嗓音问。 我欲哭无泪地绷着情绪尴尬地向他请教:“那个,我、我现在是活死人,意思就是理论上我已经死了,但是实际上,我身上还有着活人的特征? 我需要吃饭,需要饮水,需要……上厕所,有体温,会痛,是不是……我现在,生理上的所有方面,都和活人一模一样?” 他怔了下,不明所以地回答:“嗯,暂时是这样。让你积修功德,也是为了将这些特征,保持下去。” 是了,以前他曾和我解释过,我刚死的那段时日之所以还有知觉,各方面都和活人一样,全都是靠着他的两口真气强撑着。 而他的真气并不能为我撑太久,因此,我才需要积攒功德,用这种方式避免五感尽失。 所以,我现在,还是可能会有……那啥的。 我尴尬到不敢看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玄衣,身体有点发抖:“阿、阿玄,我好像,来那个了。” 他皱眉,眼神迷茫,“哪个?” 看他的反应,像是,全无经验。 我突然在意起了另一个问题,忍着身体的不适,惴惴不安地问:“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没有。” 我战战兢兢地反复确认:“我是你的第一个?” 他颔首,语气坚定道:“你是唯一。” 我松了口气,放心了,脸皮也厚了:“我、今晚不能和你,那啥……因为我好像,大姨妈来了。” 他求知心切:“大姨妈……你还有大姨?什么时候来的?” 我老脸发烫的结巴纠正:“不、不是大姨,是女生的……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现在人都叫它大姨妈,嗯、雅称而已。上个月就没来,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死了,所以不会来了……” “女生、每个月都会来的……”他好像突然意识到是什么东西了,赶紧从我身上起开,俊朗的脸庞上晕染开一片薄红,不好意思地端坐在我身边,体贴地关心我:“那个、不舒服?疼么?本君给你,揉一揉?” 我羞耻地想在床头凿个洞钻进去,想动,却不敢动。 “我觉得,我得处理一下……” “嗯,本君去浴室给你放热水。” “阿玄。”我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难为情地咬咬牙,硬着头皮请求他:“你、去帮我找姗姗拿个东西……我手机没充电,不、不方便直接喊……” 虽然都住在一个房子里,想要什么吼一声就能得到回应,可家里还有别的男人在呢…… 我这么说,很显然又是触及到了某人的知识盲区。 “拿什么东西?” 他一本正经询问我的样子,真让我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老脸烫得受不了,扯过旁边的被子捂住脸,瓮着声耍赖:“哎呀,你去找她要,她就知道了,你就说我身体、不方便。” 他慢半拍地点头答应:“好。” 下一秒,床上就没有了他老人家的身影。 他走后,我才搓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撒脚丫子就往浴室跑……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羞耻的捶墙! 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地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我才用浴巾裹好身体,开门走出去。 浴室门口的板凳上已经放了一包没开封的卫生巾,被我弄脏的那张大床上也铺好了一件干净床单。 床头柜上,冲好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 水杯下压着一张古时样式的信纸,纸上写着两行遒劲有力,笔走龙蛇的毛笔字: 夫人且先睡,为夫办完事就回。 办完事? 我看了眼床上的被单,又回头瞧了遍浴室内原本挂着脏衣服,现在却空无一物的挂钩,心下了然:“是去帮我洗衣服去了……” 真是个居家型好男人! —— 次日大清早,大黑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无聊摇尾巴,惆怅地从身上薅下一把又一把的狐狸毛。 宋姗姗趴在沙发上苦着脸和我聊天,瘪嘴后悔道:“我那天就是家里临时有事,才着急忙慌地跑回去处理一下,谁知道第二天回来,你就断气了。 龙大仙和我说,你是被他失手掐死的,我听了以后都快气死了。我真的好怕你会离开我,我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能醒过来,我还以为你活不了了,所以我就责备了他两句,可能,话说得太重,他听完就伤心抑郁了,然后就走了。 好几天都没回来。” 我托腮盯着门口的狐狸一把一把拽自己毛,心累地叹气:“你,都说了些什么重话?” 宋姗姗委屈嘀咕:“我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也没过脑子,现在都忘记了。反正,意思大差不差就是: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现在却亲手杀了她,妖怪就是冷血薄情,她跟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早就知道,她迟早会被你害死一类的云云……” 这种话,对玄晔来说,的确太重了。 毕竟谁都不愿伤害自己喜欢、放在手心里捧着的人。 更何况玄晔的内心本来就挺敏感,姗姗说的这些话,无疑会让他更加自责,更加害怕靠近我会给我带来危险…… 所以,他在龙王神庙的时候才会让我离他远点,说我不该留在他身边。 他其实,也没有我以前认为的那样霸道蛮横,他也会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也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你是因为心疼在意我,所以才一不小心说了重话伤着了他,姗姗,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阿玄已经没事了,他没怪过你,你也别多想。谢谢你,愿意因为我,而理解他。”我握住姗姗的手真诚感激道。 宋姗姗从沙发上爬起来,小孩子脾气地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小声呢喃道:“染染,我这辈子,心底只有两束光,一束是哥哥,一束是你。 哥哥是太阳,给我温暖,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染染你是月亮,帮我抚平心底伤疤,是你让我知道,原来夜晚,也不是那么可怕。 你和哥哥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真的很怕失去你……你能遇见龙王爷,我很为你开心,他能救你,他就是我的恩人,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不乱惹他生气了,只要他对你好,我就开心了!”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心底是怎么想的吗?从上大学到现在,都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你就像姐姐一样,保护着我,是我最强硬的后台。 姗姗,其实这辈子,我欠下你的情义债倒是挺多的……不过你放心,不还完,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呸呸呸,死什么死!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宋姗姗拍拍我的肩膀,言辞恳切地说:“这辈子,咱俩都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我点头:“嗯,长命百岁。” “对了,我让你们给我带的平安符呢!” “……我们去的时候是深夜,没有买到。” “啊——你讨厌!我还想着等我哥回来送给他呢!” “嗯……等我晚点找玄晔给你画两张!” “他画的管用吗???” “绝对管用!” “你这算不算是出卖男朋友……” “卖艺而已,又不是卖身。” “……” 抬头朝门口看去,我指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好奇道:“你家狐狸到换毛季了?” 宋姗姗也探头瞧了眼门口坐在黑毛翻飞、云里雾里的大黑狐狸,皱眉思索道:“夏天了,应该是!我等会儿要不要网购几支化毛膏给它备着?” 我:“……” 坐在台阶上的黑狐狸背影一僵—— “神他娘的给狐狸用化毛膏!!!” 大狐狸真惨…… 刚在心里感慨完大狐狸的悲惨遭遇,口袋里的手机就叮叮连响了好几声新消息提示音。 拿出来打开一看,是我的一个同行发过来的。 “白妹妹,最近遇见了一座特别棘手的凶宅,中南路四十四号,新建未竣工的中南中学。” “那中学的地理风水特别不好,没建学校之前是座坟摊子,听说还是百十年前的古坟摊。一到晚上那学校就不太平,校长找了好几个高僧过去超度念经,都仍旧压不住那下面的东西。” “原定的今年秋天就要招生了,由于学校的灵异传言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许多家长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报考那个学校。” “眼见着六月份就要考试填志愿,校长特别着急处理这件事。 校长听说别的学校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都是等学校人多了,就能镇住那些东西,不会再有事了,所以校长就打算先找凶宅试睡员在里面住上一夜,利用网络的力量先给自己的学校洗个白,把人骗进来了再说旁的。” “只是,我和你张哥李二哥三个人都去过那学校,结果……很一言难尽!那学校底下压着的东西实在太厉害了,我们仨都是差一点就死在那里面了!一到半夜十二点,那学校篮球场上就密密麻麻的全是鬼火!” “那地方鬼打墙特别严重,夜里去厕所方便镜子上都得拍上两个血手印,我们那个天官赐福群里一共去过十个试睡员,十个都是深更半夜就拉着行李箱跑了! 赵老六你还记得吗?从那学校回去以后就大小便失禁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地方虽然厉害,可金主开的价却是不低。尤其是经过了哥几个的夸张描述,校方已经把报酬从三十万提到九十万了!” “我和你张哥他们都知道妹妹你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那行内经验也是妥妥的,所以,我就来问一问你要不要试试这一单。” 从三十万提到了九十万……血赚啊! 第66章 上了本君的榻就别想跑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果断回复一句:试!当然试!有钱不赚王八蛋! 九十万啊!抵得上我以前两个月的薪酬了! 群里的张哥也顶着一张呲着大白牙的猿猴头像冒了泡:小妹你可要想好了!那地方的脏东西特别凶,连我祖传的开光辟邪玉佩都失灵了,你一个小姑娘就算胆子大不怕鬼,进那地方也会有危险。 性感美女头像的李二哥:是啊是啊,九十万这笔巨款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我们都亲眼见识过那东西的厉害,你一个小女生过去,说实话我们哥三还是挺担心的。 段老大:但是我们也想看你直播……这段时日以来你白小姐在咱们凶宅试睡圈可是名声大噪,群里人都戏称你为白半仙,以前不也有很多次咱们解决不了的凶宅,最后都成在你手上了吗?认真讲,我们哥三也想和你学习学习。 张哥:不过比起学习,我们更希望你平安。 李二哥:反正这事你自己掂量掂量,想去,能去,就去。大不了像咱们一样半夜就跑,不丢人的!九十万在哪都能赚到,重要的是性命不能丢。 段老大:老二老三说的对! 性命是不可能丢的,毕竟我有内援。 九十万这笔巨款,我必然是赚定了! 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打出两个字:地址? 群里的三位老大哥沉默了两分钟。 随后段老大分享了一条位置信息给我。 我打开他发过来的那张小地图,缩小点仔细对了下路线,很好,在西边。 搭公交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段老大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两句话: 我先和金主说一声,这样等你办成了,我也好捞个中介费。稍后我会让他加你好友,你要是和他谈妥了,确定接下这一单了,记得过去办事的时候给我们开直播,我们进直播间给你刷礼物涨人气! 进我的直播间刷礼物涨人气……那不叫学习,那叫找刺激。 我爽快的答应了他们。 宋姗姗啃个苹果的功夫,我未来的金主爸爸已经向我发出了友好的好友申请消息,并热情的向我打了个招呼:白小姐你好,我是中南中学的校长钟木春。 我见到消息第一时间通过了他的验证消息,并稳重的回应了一句:钟校长,你好。 他发了个握手的表情,并说:听说白小姐在这一行中从无败绩,要是白小姐对我们的薪酬还算满意,我们就可以约个时间试一试。 我问:薪酬是,九十万? 他答:嗯。 我想了想,回复了一句:什么时候方便? 他很快就给了答案:越快越好。 我挑挑眉头:那就今晚。 还是个心急的主。 他回了个嗯,然后又说:我们这边,也是有条件的,先和白小姐声明一下,我们要求白小姐在我们学校试睡时,全程直播,并且还要在自媒体平台上发布一则我们学校没有任何鬼怪乱力事件的个人公告。 我回应:没问题。 他接着说下去:明天早上七点,我们校方要看见社会反应。验明没有任何问题了,会把九十万薪酬打进白小姐的账户里。 如果白小姐临阵脱逃,没有撑到明天早上,那我们将不支付白小姐的任何薪酬。且如若白小姐在我们学校出了任何事故,我们将不给予任何赔偿。 事情没成功的话,白小姐还需为我们学校保密,不能在外面散布任何关于我们学校的谣言,不然我们将追究白小姐法律责任。 以上条件白小姐都能接受的话,我们见面签完保密协议与免责声明书,白小姐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他的一箩筐条件说完,我嫌弃的扶额,低声吐槽了句:“保密,免责,奸商啊!” 算了,看在九十万的份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答应下了他,他不久也最后和我发了句:那就请白小姐收拾收拾,我让学校的李老师开车过去接你。 现在就来接,他也太猴急了些。 但考虑到他好歹也是堂堂一校之长,日理万机的,现在能有空亲自面见我一个小角色不容易,我还是默默的把自己家地址发给了他,没有异议的听从了他的安排。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九十万呢! 和宋姗姗交代了一遍我今晚要出去赚钱的事后,我就激动的一路飞奔上了二楼,打开卧室横冲直撞的闯进去,跑到了正在大床上盘腿闭目调养生息的玄晔面前。 “玄、”想叫醒他,又害怕扰了他的修炼。我更住嗓音,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去,伸手戳了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浅青色光华。 指尖碰到那光,心底莫名一汩欢喜。 那光的力量,让我倍感舒适。 掌心轻轻贴上他后背伤痕处,隔着衣物小心摩挲,越摸,越上瘾。 几分钟后,我胆大的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手在他胸口上游走,他沉沉闷哼了一声,被我撩的定力全无。 “小染,你是在玩火。” 男人的嗓音略感沙哑,却更有男人味。 我挑眉无耻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你不方便动手的时候,那不得多揩点油?” 他施法压下了周身的灵力,睁开深邃的眸眼回头打趣我:“本君是你夫君,你想做些什么,何须等到本君不方便?只是不知本君的身材,可还让夫人满意?” 我边摸边厚着脸皮用力点头:“满意满意满意,手感很好,尤其是胸膛。对了,你是不是还有腹肌?” 他目露玩味:“不然,本君把衣服脱了给夫人欣赏一下?” “咳,不了不了。”我老脸一热,赶紧把爪子收了回来,“那个、平时能摸到一点,不、不用看。” 他目光闪烁,略显狡黠,浅笑着问:“哦?就只是一点?” 我一呛,羞赧的结巴着为自己辩解:“可、不、不就是一点吗!平时一伸手摸到的就是你冰凉的腰带。” “夫人可以晚上摸。”他转身动作很自然的伸出胳膊,圈住了我的腰,臂上一捞,就把我带进了他的怀里。 我倒身躺在了他的腿上,脑袋也压在了他的臂弯处,被他这么一折腾,脸颊更烫了。 总觉得这家伙现在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有点像是在盯一只将要入口的猎物。 “晚上……我怕打搅你休息。”我很是正经的和他说。 他翘起唇角好笑道:“有夫人温香软玉在榻,本君何时能睡得着?” 我咬了下唇,顺坡就下:“那我明天搬到隔壁住,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了。” “休想。”他霸道的低头往我鼻尖上亲了下,温柔似水道:“上了本君的榻,还想跑?门都没有。” 我故意装无辜:“那你不是睡不着吗……我这是为你好。” “夫人不让碰,自然是睡不着。”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闪一闪的,执起我的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嗓音低的诱人:“假如夫人允本君贪欢,本君必然会夜夜好眠。” 我心弦陡然一颤,羞的把脸埋进他怀里,语气很坚决的回了句:“想都别想,没门!” 他眉峰一挑,佯作后悔失望:“早知夫人这样青涩,昨晚就应该直接办了你,不给你任何后悔的机会。” 第67章 中南中学灵异事件 提起昨晚,我忍不住就回想起了他那双染了深情的清澈眸眼……心跳瞬间加快了好几拍。 “你、不知羞!”我不敢再往深处想了,抓着他心口处的衣裳,心猿意马的把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 他沉笑,眼神中藏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 怕他再这样没完没了的撩拨下去,我赶紧从他浸着花香的怀抱里探出头来与他进入正题,商量正经事:“对了,阿玄,咱们今晚来活了,九十万的活,巨款呢!” “九十万?”他的神情终于变正经了,有力的臂膀箍住我的身体,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活?” 我告诉他:“是一个学校,听说是建在了一座古坟摊上,一到晚上就不太平,我好几个同行都去过,但都没能熬完一整晚,据和我关系好的几个同行老大哥说,那里的脏东西很凶,很厉害。” “很凶很厉害的鬼物,若能收服,应该也是笔不小的功德。”他气定神闲的答应,“本君陪你一起去。建在坟摊上的学校,孤魂野鬼应是不少,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我见钱眼开的连连点头:“是啊!是可以大赚一笔,九十万呢!” 对我来说九十万简直是天价,原以为上次挣了韩家一百万已是我的人生巅峰,没想到却是我踏上暴富之路的刚起步! “笨蛋!”玄晔一个爆栗敲在了我的脑门子上,无奈道:“本君说的是功德。” “功、功德啊……”我不好意思的讪笑,“那个,理解错误了。” 他忽然兴致大起,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瞧着我,开始给我挖坑:“本君有些好奇,在夫人心中,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掂量了一下,非常耿直的回答他:“都重要!” “那钱和开心相比呢?” “……钱!有钱我就很开心!” “若是和本君比呢?”他一副期待答案的表情。 我这才发现他是搁这等着我呢。 环住他的脖子,我立马就明确告诉他:“当然是你最重要了!” 他眯眯凤眸,不肯放过我:“那若是本君想要你全部的积蓄,想拿走你身上所有的钱呢?” 我不在意的深呼吸:“你拿走呗。” 反正我也没多少钱。 他敛眉,有些不懂了:“夫人不是觉得钱最重要吗?为何,现在听见本君要拿走你的钱,却是无动于衷?” “你还是不明白。”我搂着他的脖子,眼神真挚的与他对视,“钱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我会选人。 因为没了钱,顶多会肉疼,可没了人,我会心疼。 没了钱,不至于活不下去。没了人……我就不确定了。” 他怔了下,几秒钟过后,深若大海的眸眼里映上了万千星辰。 搂紧我的身子,他低头亲吻我的眉心,唇角抿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故意哑下声道:“夫人这个回答,本君很满意。” 看着他眼底蕴藏着的欢喜,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抚他俊朗英气的眉宇。 “傻瓜。” 还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都得哄着来。 不过左右也是自家男人,就算需要哄,我也哄得心甘情愿,哄得乐意高兴。 上午十点半,我准备妥当的上了中南中学校长派来接我的车。 十一点十五分,我来到了中南路四十四号——那所还没修建好,就已经外表十分富丽堂皇,气派奢华程度堪比大学院校的中南中学。 十一点半,我麻溜的与校长签完了免责声明书、保密协议与试睡合同,然后由校长的助理夏老师带我们进入了学校女寝,找了个三层最中间的寝室落脚,暂时住下。 “这个房间左右都不靠尽头,门口也不迎公厕与楼梯口,应该是最安全的房间了。阳台上的落地镜我已经提前帮白小姐遮住了。浴室有热水,还有一次性口杯与牙膏牙刷,浴巾沐浴露等东西我下午买好给白小姐送过来。” 年轻貌美的夏助理说完这些话,从手提包里翻出了几个袖珍的录像设备,交给我:“太阳下山前,麻烦白小姐把这些摄像头放在方便的地方,我们晚上好实时监控房间内的动静。 还有,校长让我请教白小姐,您的自媒体账号粉丝量是否庞大,如果粉丝团体量较小,我可以把我们学校的账号拿给白小姐直播用。” 我放下背过来的小兔子书包,伸手掀开罩在上铺单人床上的粉红色纱帘,检查了一遍床铺是否干净有问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前两个月刚满两千万粉,应该能达到让你们校长满意的标准。” “两千万粉啊!大佬!”夏助理很满意的推了推挂在鼻梁骨上的银框眼镜,有点小兴奋道:“白小姐真不愧是业界一姐! 以前来的那些试睡员最多的也就几百万粉,还有一个两千粉的,校长害怕直播效应不好,只好把咱们学校的账号借给了他用,可惜也是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吓跑了,还害的咱们学校再次风评受损。 从那以后咱们校长都不敢再让人轻易开直播了,今天还是几位凶宅圈的元老极力向校长推荐你,连韩家的那位韩总都对白小姐赞不绝口,校长才决定让白小姐开直播。 但是……不知道白小姐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签的合同上,特别注明了一条:如果因直播而为校方带来损失,将全部由白小姐来赔偿。” 我拍了拍有点潮湿的床铺,点头,依旧漫不经心:“看见了。我们这一行有个职业病,看合同的时候恨不得将合同的每个标点符号都给背下来。所以请校长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 夏助理闻言又为难了:“并不是我们不肯相信白小姐,而是前面好几位试睡员都这么说了……可最后,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跑的狼狈。 这间寝室半个月前也住了个女试睡员,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走的时候,脸都破相了,后来还吵着闹着让我们学校赔付她整容的费用。女生的胆子本来就比男生小,以前为了省麻烦,咱们都是拒绝与女试睡员合作的。” 字里行间都是对我能力的质疑。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不信任我,毕竟以前都失败了那么多次,现在这一回能不能成也犹未可知,对我,他们也未必会抱有多大希望。 于一座学校来说,学校的名声关乎招生的数量,关乎整个学校全体职工将来的饭碗与命运,身为学校管理人员,他们是该在这方面更加慎重点。 “我知道了。”我言简意赅的告诉她:“既然我们两方都签了合同与协议,那就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检查好屋内的电器设备都通电正常了,我扭头拍拍手问她:“学校附近的超市商场在哪?我想出去吃午饭。” 夏助理连忙指路道:“啊,差点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学校附近的超市就在斜对面,出大门右转三百米就能到,商场也不远,只有两里路,学校对面的巷子里就是小吃街,特色饭馆应有尽有。 学校里也有公共食堂,现在教职工小食堂已经开火了,白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白小姐去教师食堂吃午饭。” 我摇摇头,拿上手机与装零钱的小挎包拒绝她的好意:“过两天就是端午了,我正好想出门逛逛,就不麻烦夏老师了。” 夏助理斯文的点点头,“那我送白小姐出学校。” “好。” 这学校的确建的有些大,和我之前上学的清河大学都有得一比了。 我还有点不认路的毛病,刚来这学校弯弯绕绕的走了那么多条小道,如果没有她在前带路,我一时半会还真走不出去。 下楼梯路过二楼时,我无意扫见楼梯口靠右的一间寝室大门在开着,里面的地板湿润的泛水光,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栋楼还有宿管阿姨在住吗?”我问。 夏助理歉意的笑了笑,道:“这不是宿管的房间,这里面住着的是我们校长前几天刚聘来的初中部新教导主任的弟弟。 那孩子刚毕业,没多久,今年才二十三岁,平时比较喜欢研究风水玄学,听说咱们学校出了这种事,就今天一大早的跑过来,拦在校长车前偏求着校长让他今晚在学校住一夜。校长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就答应了。” 我皱眉有点不舒服:“男生难道不应该住在男寝?” 第68章 正午的旋风 夏助理心虚缩头:“这孩子嫌男寝没有热水,就非来女寝住……白小姐别担心,这孩子思想品德很不错的。楼层里到处都有监控,而且每层楼都有独立的铁门,白小姐要是实在害怕得慌,晚上就把三楼的电铁门拉上。 你们一个人住在二楼,一个人住在三楼,互不影响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生,就这样被安排和一个男生混住一栋楼,孤男寡女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校方真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不过既然他这个关系户都已经被这么安排了,我晚上就只有多注意着点了。 大不了门锁紧些,更何况,我还有阿玄陪着呢。 “那他晚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无暇管他,这笔账会不会记在我头上?” 我是来撞鬼赚钱的,可不是来救人的! 我不想凭空多个累赘。 夏助理干笑笑:“这个当然不会了,白小姐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人不用白小姐操心。” “那就好。”我迈开轻松的步子快步走出了女寝大门。 七拐八拐才从学校的寝室楼区域走到教学区,迈上出校门的主干道时,我忽然瞧见了一名身穿白色碎花长裙的年轻女子搂着一沓文件夹从校门口迎面走过来…… 那女子长相清秀,眼神中却透着不符年龄的冷漠,脖子上挂着一枚很漂亮的海蓝色珠子,踩着银色高跟鞋步伐匆匆地往学校里面赶。 与我们擦肩而过时,风带起她一头乌黑丝滑的披肩长发,残留两缕发梢的洗发水香味。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看见她浑身都在冒着黑气! 这种黑气我只有在怨念极强的鬼魂身上见过。 可她,不是鬼魂,她脚下有影子。 我顿了一步,回头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好奇问夏助理:“她也是贵校的老师吗?” 夏助理也回头瞧了眼,赔笑道:“不是,她也是我们教导主任的家属,和女寝内住着的那个小伙子是双胞胎姐弟,现在过来应该是给教导主任送文件的。怎么,白小姐认识她?” 我收回目光,平静地摇摇头:“不认识,就是觉得她挺好看,挺年轻的,还以为贵校的老师都和夏助理一样年轻漂亮呢。” 夏助理被我夸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浅笑道:“白小姐谬赞了,我只是校长助理,所以年轻了些,我们学校招聘来的老师都是有经验资历的前辈,平均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所以我们的师资力量很雄厚的!” 我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样啊。” 出了学校,我就与夏助理分道扬镳了。 她往反方向走回家,我则顶着烈烈大太阳,去不远处的巷内小吃街找好吃的午饭填肚子。 花钱买下了两串雪糕,我回头,恰好见到大道的另一头有一阵旋风自北边来,直奔中学学校而去。 卖雪糕的老阿姨赶紧扯了扯身边卖西瓜的大爷,一脸严肃地沉声道:“看见没看见没!又来了!一到大中午不是来旋风,就是来树枝,这学校啊,阴得很!” 老大爷摇摇头叹气道:“听说昨晚上又吓跑一个,何必呢!闹成这样谁敢来他这学校上学,压根不能住人好不好!” “倒也不一定,哪个学校楼底下是干净的?干净的也建不成学校啊。也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人气旺起来了,就把东西压下去了。” “照他这个情势发展下去,我看招学生难。谁愿意把孩子送到这么一个鬼窝里上学啊,出了事可咋整!” 是啊,谁愿意把孩子送到闹鬼闹得这样凶的这么一个地方,换做我,我肯定会退避三舍。 但是……校方的说法,却也有点道理。 人气旺起来的话,还是可以起到压一压的作用的。 我拿着雪糕愣了半分钟,然后走到柳树下,把雪糕递到身边去:“玄晔玄晔,出来吃东西啦。”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现身在我身畔了,接过雪糕,冰冰凉凉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 “热吗?”他问。 我往他身边贴贴,蹭蹭凉气,嗦了口雪糕点头:“热!晒得慌。端午的天了,肯定很热。” 他抓紧我些:“那你往本君身上靠紧些,本君过寒气给你。” 我点头,“唔,对了,都说蛇害怕过端午,你们龙怕吗?” 他道:“不怕,本君什么节日都不怕。” 我见他拿着雪糕却不吃,就催促道:“雪糕会化的,你快点吃掉,很甜的,你尝尝,你应该没有吃过雪糕?” “是没吃过。”他掂起雪糕打趣道:“这么一块,你信不信本君一口就能把它吞掉?” 我眯眼表示怀疑:“你化人形的时候,嘴没那么大。” 他笑,似朗月入怀,赏心悦目:“龙形的时候,嘴巴很大么?” 我嗯了声:“至少,一口吞下我没问题。” “不至于。”他牵着我往前逛,温温柔柔道:“本君,舍不得吞下夫人的。” 我啃了块雪糕眯着眼睛笑说:“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用拇指捏了下我的手背,不高兴地说:“那个钟老头,条件也太多了点,让你直播,却不允许泄露学校有鬼的信息,万一直播过程见到鬼,还要追着你赔偿名声损失。他可是真是够老奸巨猾的。” 我吃着雪糕很心平气和地安慰道:“人家是金主爸爸嘛!九十万可是笔不小的数目,都高于行价两倍了,花了这么多钱,当然得多提点要求啊。反而他事多点,我心里还踏实些,不然这笔钱会赚得心虚。” “江鹤仙那一回,你可是赚了人家一百万,也没见你心虚。”他宠溺地拿着雪糕,用小拇指刮了下我的鼻子。 我噘嘴道:“人家是大富翁嘛,出手阔绰点,不痛不痒的,我肯定不会心虚啊……但是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像他那么有钱。我不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就颠覆三观,认为这世上人人都很有钱,人人的钱都很好赚啊。” “夫人倒是个极懂事的好孩子。” 好孩子这个称呼,显得他像我爹似的。 “对了,夫人原来,有那么多粉丝,这样算的话,夫人一场直播下来岂不是能赚不少钱?那夫人以往接单子,都可以赚双倍的钱了?” 我摇头,耐心解释道:“我的账号里只做了三四次直播。凶宅试睡有的是可以直播,有的不行,有的还需要把监控文件直接交给金主爸爸。只有那种自己主动找的,或者确定没有脏东西的地方才可以做直播。 但是那种地方,赚不了多少钱,直播一场下来,一夜也就只能赚几万。而且那种地方不多,根本没有挑战性,做多了会被鄙视的,涨粉很有难度。 真正给钱多的,还得是这种凶名远扬且背后还有个大金主做后台的地方。这种地方纯属于金主走投无路,万不得已才花大钱来求心安,求条出路。 但是往往这种地方要么特别在乎社会名声,要么算是金主的个人隐私,就像之前遇见你的那片小区,还有韩家老宅,这两个地方都是不能随便做直播的。 毕竟小区真有妖,一旦出现意外情况,金主爸爸的损失会更惨重,韩家老宅更是韩家的私人宅院,直播出去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韩家老宅在哪,是什么模样?这样做会侵犯金主的隐私,比较不道德,算是行业禁忌。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直播有棺材尸体的凶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博主在探险这种地方的时候,最多只能拍拍棺材,不敢镜头朝里怼,那样特别容易走霉运的,轻则财运差,家人出事,重则小命不保!” 玄晔看起来对我说的这些事很感兴趣,“原来还有这些讲究。” 第69章 荔枝味的吻 “对啊,行内其实规矩挺多的。所以对我们这种行业来说,直播不赚钱,赚钱的是在那间房内睡的那一觉。 不直播的时候,有的金主会要求安装摄像头,如果能安然无恙撑完一晚,那这一晚的监控会由金主亲自放出去的,以此达到自证清白的目的。 我去过的凶宅里,其实有一部分是真的没有鬼,只是有人自己吓自己而已。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有鬼的,最近两年接的单子里,有鬼居多。 有鬼也不怕,只要我能在那间房里撑过一夜,第二天照样拿薪酬走人,至于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反正我也只是个打工的。 中南中学这一单主动提起可以开直播,我想,也许是校方急于求成,还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之前几次直播已经将他们给搞臭了,他们再赌一次,也是无妨的。 更何况他还给我签了那个失败就空手套白狼的破合同,没有损失,自然就不会太在意了。 不过我干了这么多单,他倒是头一个给我签有被索赔风险的合同,要不是看在钱多的份上,要不是仗着有你在,我估摸也没那狗胆敢这么果断就签下合同了。” 雪糕啃完一半,我忽然想起那晚在凶宅初遇他的情形—— 心里顿时慌了起来,我一脸惊诧地昂头看他,哆嗦结巴道:“你、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那晚,我、没开直播……但、但是房间内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你、我……那啥的时候,岂不是被人看见了!” 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点蠢了。 他瞧着我老脸通红的模样,停下脚步,故意调戏我:“看见又怎么样?” “看、看见……我、我……”炙热的心血齐齐向头顶涌上来,我瞬间觉得大脑充血,眼前发黑。“我、我……” 心底形容不上来的害怕。 “笨蛋。”他揽我入怀,没良心地说出真相:“本君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见本君夫人的身子,那晚上监控室的人被本君迷晕了,监控也被本君断了电,他们次日看见的,就是什么也没发生。” 吓死我算了…… 我腿软地瘫进了他怀中,手里的雪糕花了水,牛奶都流到我手背上了。“你总是吓唬我!” “是夫人,总是不相信本君能把所有,解决妥当。” 我闷闷地哼了声,一口吞掉快要化完的雪糕,“下次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给你雪糕。”他把那根一点也没化的、还没吃过的雪糕送给我,我皱眉不高兴:“这是给你买的。” 他低头,凤眸噙笑的样子,格外的诱人:“本君,吃夫人的就好。” “啊?可是我的吃完……” 话都没说完,他就低头吻住了我的唇角,凉凉的舌尖轻轻舔舐去我唇角残留的雪糕汁…… 我一僵,被他的这个举动给吓得心跳加速,面部滚烫。 他过了一会儿才放开我,煞是满足地低低道了句:“夫人真甜。” “……” 色龙! 太阳落山,我才拖着拎了大包小包东西的龙王爷大人回到中南中学。 打开宿舍的空调,我热得连灌了两口矿泉水。 水吞进肚子里才发现,竟然是温的。 可我买的不是冰的吗?包装瓶还冰手! “现在的太阳都能隔瓶导热了?”这也太不对劲了。 我晃了晃冰手的矿泉水,怀疑地看向身后的玄晔,木着脸兴师问罪:“是不是你干的?你怎么这么皮?再热一点我就要被烫秃噜皮了!” 他伸出骨指细美的玉手,夺过我的矿泉水,霸道地说教着: “你现在身体还处于不方便的时期,不能吃太多凉的,你今天吃了雪糕,还吃了两根,又在小吃街上吃掉了二十块钱的麻辣烫,晚上吃了一大碗酸辣粉,再这么没有节制地吃下去,当心痛经。” 他……竟然还懂痛经? 我眯眯眼睛贴他怀里,贼兮兮地问:“龙王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懂了?” 他剑眉上挑,眼底沉淀着隔世的漫漫星辰,大手握住我的肩膀,轻描淡写道:“夫人太低估本君的接受力了,本君学习新知识,很快。” 我啧啧两声,调侃道:“是挺快,都懂喂我红糖水了……是不是理解错了,把红糖水当成万能的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一杯。” 遥想当日,他初次光明正大地占有我,我一觉醒来,他就喂了我满满一杯红糖水。 这个迷惑行为,到现在我都不是很理解。 他用凉凉的指尖为我撩开额角汗湿的碎发,很考究地回答道:“本君查过,女人多喝红糖水,对身体好,有补血养颜的作用。” “养颜?”我一点也不手软地扯了扯自己脸皮:“再怎么养颜,也就这样了,没办法,底子定型了。你要是觉得我丑,可以忍忍,忍不了的时候……我也可以去整个容。” “夫人面容姣好,面若桃花,五官精致如画,巧目盼兮,巧笑嫣然,美得让本君心动,哪里丑了?本君偏爱夫人这张容颜,更爱夫人这温软娇小的身体。” 他一本正经说着越来越离谱的话,让我有点怕他是不是又开始对我……想入非非了。 心猿意马地赶紧推开他,我转身去找东西吃。 “不和你闹了,我记得我下午在超市买了荔枝来着。” 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荔枝,在这。”他叫住我。 我回头,瞧他漂亮晶莹的指尖正捏着一颗白玉色的果肉,很开心地凑过去,“给我尝尝!” 他却赶在我还没扑过去前,把荔枝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咬住一半,等我扑到他怀里时,一只手臂强势地箍住我腰身,低头,将剩下半颗荔枝送进了我的口中…… 荔枝入口,是甘冽的甜。 他的薄唇覆压在我的唇上,也带着丝丝清甜。 碾转轻磨,柔情似水的占有。 即便有枚荔枝横在中间碍事,他也能深情吻得我呼吸加重,心乱如麻。 越来越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感觉了,似乎他的话,已经开始应验了—— 他曾说过,我迟早会喜欢上亲吻的感觉。 现在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了。 手慢慢爬上他的腰,我闭上眼睛,搂住他,尽情享受着他的霸道,他的柔情,他带着荔枝甜味的这个吻…… 意乱情迷时。 门突然被人给从外推开了,然后就是一道乍呼的惊叫声:“白学姐!真的是你吗!!!” 第70章 小奶狗学弟 我他喵…… 浑身一震,我猝然被那声音唤回现实,做贼心虚地赶紧放开玄晔的唇。 大约是动作太急促,我下意识地就把那整颗荔枝给抢了过来,然后,一不小心就顺着嗓门眼溜进了食道…… 卡住了! 被荔枝卡住了! “咳咳咳咳!”我捂着本来就伤没好的脖子憋得老脸一阵燥热,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那个挨千刀的罪魁祸首见状,猴子一样不请自入地闯了进来,一惊一乍手足无措地冲着我就紧张询问:“白白白、白学姐!你怎么了?你犯病了?!我这就给你打120!” 打你大爷的120,老娘这是被荔枝卡住了! 面前不远处的玄晔见到我这情况,眸光一沉,迅速地迈到我身后,抬袖就是一掌劈在了我的背上…… 我、去! 真疼! 一道冲击力将卡在我喉头下的荔枝给逼飞了出来—— 荔枝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抛物线,然后优雅落地。 杀千刀的祸首盯着那枚荔枝,呆了两秒钟。 我捂着脖子一脸怨气地转身,用着苦凄凄的眼神看玄晔。 玄晔心虚地低头轻咳了一声:“那个、夫人,本君错了,本君方才没把持好力度。” 很好很好,再重一些,我就能立刻马上滚下去见阎王爷了! 我还仇大苦深地盯着他不移眼,瘪嘴想哭。 他咳了又咳,磕巴地请求:“夫人、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君,本君、害怕。” 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害怕这两个字的! 真想给他的脑瓜子一巴掌! 本来我还能保持这个状态再用眼神杀他几次的,没想到另一边的小王八蛋突然就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吃个荔枝都能噎住,我家狗现在都会吐荔枝核了。” “……” 对上我想要吃人的凶煞目光,那小王八蛋顿时认怂的开口解释:“啊白学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嗯对,感慨一下。” 我满头黑线地拿起桌上卫生纸擦额角冷汗,“你谁?” 小王八蛋来了精神,赶紧殷勤地自报家门: “我叫张强!是你的学弟!我比你小一届,也是清河大音乐学院毕业的,我是钢琴专业的,网名叫做打不死的小强!学姐你记得我么,之前在宋磊的发财暴富小群里,你还和我说过话!” 小王八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水灵灵亮晶晶的。 十足的小奶狗范! 发财暴富群我记得,宋磊我也记得,就是那个学过茅山道术的行业老前辈。 可打不死的小强……一点印象都没有! 怪只怪那个群的动物实在太多了,什么小强蚂蚁耗子一大堆。 全是我讨厌的生物! 我摇摇头,“我这人健忘,记不得了。” 小强那家伙顿时垮了脸,一副心碎的表情。 过了几秒,那家伙不死心地接着骄傲地说: “记不得就记不得,反正我们已经正式见面了,现在认识也不晚!学姐,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做梦都想有机会见你一面,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学姐学姐,咱们合个影!” 他亢奋地掏出手机就要凑过来拉我自拍。 我迅速往后一躲,抗拒地阻止他:“停!那个,我不喜欢拍照!” 尤其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拍照! 小强举着手机顿住,瞬间失望。 尴尬地把手机收了回去,小强情绪低落的叹气:“那、好!” 我皱着眉头盯了小奶狗一阵:“你在宋磊大哥的群里,你也是凶宅试睡员?” 我还以为这么变态冷门的行业,同行万里难遇一个呢。 没想到还能在圈子里遇见校友。 小奶狗自来熟地帮我按开了墙边饮水机的开关,“我现在还不是,嘿嘿嘿,但是我今年的目标是能接上第一笔订单,做上凶宅试睡员!宋磊老哥哥群里的单子要求都太高了,我现在还没有多少经验,就、没办法接到。” 挠挠头,小奶狗露出了个阳光的笑容:“不过我现在是凶宅探险家!我有去过其他地方的鬼屋,做过几次探险的视频! 虽然大多都是在白天拍摄录制的,但好歹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附近几个省的着名鬼屋,十个我去过九个!再做几期探险视频,我就能在磊哥群里接些入门级别的单子了!” “你们还有入门级单子?”我很久之前就因为嫌那个群画风怪异把它屏蔽掉了,没想到宋磊他们现在都玩的这么花了,还有入门级订单…… 小奶狗嘿嘿一笑,笑得像只……萨摩耶? 不对,更像二哈! “对啊对啊!只有先做完入门级的任务,才能一点一点接触到上头的大订单,做更惊险的事!” “入门级单子是什么?” 小奶狗兴奋道:“看坟头!” 我差一点就原地石化了! “看坟头?” 小奶狗连连点头:“对啊!咱们离城北方有烧坟底纸的习俗,山里或者乡下村里如果有人需要迁坟,或是新丧的要下葬的,都会在棺材落新坑的前一晚请人看坟头,帮忙烧坟底纸。一晚上五百块呢!” “咳!”我呛住,真是被他刷新了认知! 这哪里是凶宅试睡员入门,这是捉鬼道士入门刷经验还差不多! 他们可真会折腾。 玄晔慢条斯理地又剥了颗荔枝,这次把核给剔除了,送给我,故意打趣:“看他这一身阳气充沛,的确是看坟头的好料子。” 嗯……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听说阳气充沛的人,不会撞鬼。 我趁着小奶狗不注意,取过玄晔手里的荔枝,“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奶狗挺胸抬头喜滋滋道:“我是这个学校的教职工家属!这不是最近听说这个学校闹东西,还挺凶,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想着来这里找找刺激,锻炼一下胆子嘛! 说来也凑巧,我今天早上才过来,中午就听说校长请了位圈内有名的白小姐来这里做直播。 我仔细一想,咱们凶宅圈子群体小,女性同胞屈指可数,姓白的女士也就只有一位,偏偏那一位还被称为辟邪八大长老之一,和我一个学校毕业,是我仰慕了一年多的偶像。 于是我就又激动又不敢相信的在这里等了白学姐一下午!刚刚听见楼上有动静,我猜想是不是你回来了,跑过来一看,嚯,还真是!” 我咬了口荔枝哦了声:“你就是夏助理说的那个,今晚和我住一栋楼的教导主任弟弟?” 小奶狗两眼放光地点头:“嗯嗯!” 我继续问:“那你等了我一下午,一直没出去过吗?” 小奶狗打个哈欠,“外面太热了,我在楼下吹空调呢!” “你没吃午饭?” “午饭倒是吃了,我吃了泡面!” “泡面吃多了对胃不好,现在外面凉快了,你可以出去吃晚饭了。” “我不饿!” “你去吃晚饭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帮我带一份校门口的馄饨。”我翻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他。 他愣了愣,然后开心地讨好:“学姐也还没吃晚饭呢!那我这就出去给学姐带馄饨,钱就不用要了,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学姐加个好友?没事可以常联系啊!” 加好友,常联系,这个学弟还真是个见面熟。 我报以一笑道:“当然。” 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加上他的好友。 他孩子脾气地盯着刚加上的好友心花怒放,“那我先出学校吃饭啦!学姐等会儿还想吃什么,尽管给我发信息!我可以顺路给学姐带!” 我好脾气地点点头,笑笑道:“去去!” 他一溜烟地拿上手机就奔了出去,直到脚步的回声消失在空荡荡的楼层里,我才走到门前,把门关上,反锁住。 点开与他的聊天界面,发了个五十元的红包过去,附上信息:行内规矩,收个红包避避邪。 他那头隔了三分十二秒,才把红包点开收下。 一颗无核的荔枝塞进了我的嘴里,龙王大人不高兴:“这家伙看你的眼神不正经。” 我漫不经心地吃着荔枝查看未读消息,反问:“怎么不正经了?” 他从后环住我的腰:“总之,让本君很不舒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龙王爷你的醋性那么大?”我偏过头笑眯眯地打趣他。 他闷哼了声,“以前可没人敢肖想本君的夫人。” “哪有肖想,是你误会了,人家就是上来打个招呼。” 他沉着脸色:“夫人方才还关心他有没有吃午饭,什么时候吃晚饭。” “我要是不用这个说法,他肯这么轻易地离开我们房间吗?” “夫人还给他发红包辟邪,本君都没有红包。” “我那是饭钱。再说,你还需要什么红包辟邪,你自己就是个行走的辟邪神器。” “我不管,别的男人有的,我不能没有。” 我拿他没办法地问:“那龙王大人,你想要什么?” 他很不正经的霸道啃了一下我脸颊,“要你!” 身体突然被他拦腰横抱了起来,他把我送到了墙边排放的几张学习桌上坐着,不由我分说的就将我摁到墙上,然后吻住我,霸道的在我口腔里攻城略地,大展神通…… 吻到激情难控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谁给我打语音电话了。 大好的兴致遭了破坏,龙王大人很不高兴。 轻轻推开他,与他恋恋不舍的分离,我拿起手机一看,是那个小强打的语音电话…… 龙王大人更不高兴了。 我一头雾水的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立马就响起了亢奋的询问声:“学姐要吃西瓜吗?门口有冰镇的!” 我咳了咳:“不吃。” “那你要喝杨梅汁吗?鲜榨的。” “不喝。” “刚出锅的玉米棒子!” “不吃。” “千层糕!学姐我和你说,学校门口卖的千层糕特别好吃!” “不用……” “那臭豆腐呢,这里的臭豆腐也是一绝!” “不……” 剩下的字眼还没说出口,手机里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信号被干扰的电波声。 龙王大人报复性的再次吻住我,这一次,吻得比先前还卖力了。 甚至在我被他压迫的呼吸困难时,还用力咬了我嘴唇一口。 仿佛是在无声中宣泄他的不满。 没挂断的电话那头电波声越发剌耳朵,听孔里还有少年的艰难大喊声: “喂?喂!学姐,你在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学姐?” —— 第71章 我媳妇夸我可爱 晚上七点,收到小强给我带来的馄饨后,我就借口要趁夜不深先洗漱整理一下,不方便和他聊天,把他给挡在了门外,压根不给他粘上来不走的机会。 他只好愁眉苦脸又失望地瘪嘴下了楼。 打开热腾腾的馄饨,我把一次性食盒推给了对面的玄晔:“快吃。” 他不解地问:“不是你自己饿了么?为何送给本君?” 我摇头道:“我没说我饿啊!这馄饨是给你买的。知道你不喜欢吃又酸又辣的东西,在外面的时候,晚饭肯定没吃饱。所以我刚才才让小强出门的时候帮我带馄饨啊,馄饨清淡。” “本君不饿……” 我舀起一枚馄饨直接送进了他嘴里,威逼着他吃:“你赶紧,饿着了,我会心疼的。” 他怔了一下,傻傻的模样有一瞬间,特别呆萌。 好像是很享受我这样伺候他,优雅的细嚼慢咽吃下一枚后,他握住我的手,温软的语气里携着撒娇的意头,还有些撩人,像把小勾子一样,悄悄勾磨我的心: “不想让本君挨饿,除非夫人亲手喂。” 我真是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又舀起一枚馄饨,放在嘴边吹吹再给他送过去,“多大的人了,还让喂,真是羞羞脸。嗯……对了,你今年到底多大了?五百岁?一千岁?两千岁五千岁?” “说出来,怕吓到夫人,反正比夫人猜的,活得久。” “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呢,原来是大龙妖!” “夫人嫌为夫老么?” “不啊,你长得俊!” “要是没有这幅皮囊呢?” 我把馄饨灌进他嘴里,淡淡道:“你什么样,都好,我都不会嫌弃你。” “那就好。”他低吟。 我放下手中勺子,双手捧住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蛋,胆大地揉了揉,笑眯眯的说:“阿玄很缺安全感呢,就像以前的我一样……但是阿玄的出现给足了我安全感,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给予阿玄很多很多安全感。” 他放纵着我去蹂躏他,眉眼俱好:“只要夫人不离开本君,本君便没什么好怕的。” 我重重点头:“不离开。吃饭。” 于是他在我的好言好语哄着下,吃完了那份口味清淡的馄饨。 八点,我布置好了摄像头,尽量避开隐私区域。 打开手机,登录账号,准备开启直播间。 他走过来,好奇地问:“什么都没有的账号,这么多粉丝,关注你是图什么?” 我思纣着道:“嗯,可能是图神秘感。 一开始我这个账号只有几个同行关注,后来在别的同行探险鬼屋的直播间露过几次脸。 我那几个熟悉点的同行又喜欢把我夸得像个非人类,所以很多人就顺着他们的账号摸到了我这里,渐渐地粉丝就多了起来。” 龙王大人又脸黑:“都是在觊觎本君夫人美色!” 我顿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嗯,谢谢阿玄这么夸我。” 回头看了眼有点凶的玄晔,我边掰弄着手机,边自言自语地笑说:“气鼓鼓的阿玄,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有点不禁夸。 听见我的这句话后,脸上的凶巴巴神情立马变得温柔了。 我有条不紊地打开网络直播间,把手机放在支架上,认真的调整摄像头方位。 手机刚摆好,我忽然听见身后人特小声地喃喃嘀咕了一句: “我媳妇夸我可爱……” 啧,这还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龙王爷么? 直播间刚打开,张哥李二哥和段大哥就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段大哥:终于开始了!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是校方计划有变,不许你直播了呢! 张哥:镜头就对着窗外就好,不但能渲染气氛,还不涉及隐私! 李二哥:校方那个抠门玩意儿就是脑子有问题,一分钟八百个主意,我们之前想要开直播都被阻止了。 段大哥:就是就是!搞得像别人都不知道他那闹鬼似的,等会儿进入正题的时候,你稍稍拍点吓人的因素进去,唬死那群小瘪三! 下一秒。 中南中学进入您的直播间…… 上善如水(钟木春)进入您的直播间…… 中南中学招生咨询中心进入您的直播间…… 中南中学教导主任进入您的直播间…… 中南中学李老师进入您的直播间…… …… 四五秒钟内,涌进来几十个中南中学开头的账号。 李二哥:…… 张哥:…… 打不死的小强:…… 私聊信息框叮咚一声弹了出来: 段大哥:卧槽,能撤回吗!帮我撤回啊!救命,江湖救急!!! 我叹了口气,憋着笑把他的上一条发言给撤了回去。 亡羊补牢晚不晚我不知道。 但掩耳盗铃是真的可以自我欺骗一下下。 给监控摄像头通电的功夫,直播间已经涌进来了几万人次。 一部分人在等待找刺激。 一部分人在等主播露脸。 一部分人则在评论区讲起了中南中学的诡异传闻。 观众们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鬼故事一波接着一波,把整个直播间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关上房间的灯,我开始死板的走程序,打开麦克风,用标准的国语说道:“各位小可爱们晚上好,欢迎各位进入直播间畅所欲言,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中南中学。 关于中南中学的诡异事件传说,大家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所以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我们今天特意与校方取得了联系,征求了校方的同意,获得了为大家在学校内直播的机会。 中学的传闻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子虚乌有,答案今晚将为你揭晓。” 说完,评论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研究起了别的离谱事。 淹死的鱼:白姐的声音真好听!啊啊啊啊是我爱的那一款。 掀起你的红盖头:白姐听起来好温柔啊,要看脸要看脸! 站在雪山上淋雨: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大美人,怪不得当年圈子里三大长老会为了白姐大打出手。 我是你的猫:白姐白姐,求同款兔子背包! …… “一群俗物。”玄晔看的有几分上火,牵住我的手阴森森的问:“你还和什么三大长老有纠葛?” 我闭上了麦,昂头借着昏暗的手机屏幕光线无奈回答他:“啊,是有点。” 他眼神一黯,“他们也喜欢你?!” 这反应,仿佛下一秒火山就要喷发了。 第72章 有鬼火 我扶额心累:“喜欢是不可能喜欢了,他们顶多想揍我。我和他们的纠葛,起源于去年八月份,我抢了他们的一笔订单……那一次他们差点就群殴我了!” 喜欢?开什么玩笑…… 就圈子里的那些人,眼里只有钱。 认真搞钱的人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羁绊的。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些,“是么?” 我举手坚定道:“我发誓,绝对没骗你!他们的确当初差点就为了我大打出手了,只不过殴打的对象,是我……” 他拧眉:“那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形容?” 我惆怅地叹气:“我怎么知道传着传着就成他们和我的绯闻了?他们三个之间,最年轻的都三十岁了,二胎都有了,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有个什么关系,更何况我们是行业竞争对手,他们也经常截胡我来着。” 他依旧半信半疑,垂眼睨我:“当真?” 我重重点头:“我这里有聊天记录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检查!里面还有他们威胁我再抢单子就自杀给我看的信息呢。” 他沉默了片刻,冷脸霸道地靠过来搂住我的腰。 薄唇往我脸颊上柔情地吻了吻,沉着嗓音道:“小染只能是本君的,任何人,都不可觊觎。” 我也轻轻握住他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耐心地答应:“好,我是你的,你放心,我跑不了。” 直播间的人气越来越高,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同时在线观看人次就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看着评论区的部分胆大网友还在孜孜不倦地讲着鬼故事,我昂头,盯上了四角的小型监控摄像头。 这几个摄像头能捕捉到整个房间四分之三的区域情形,安装的时候我特意检查过,没有收音器,是录像不录音的设备。 可尽管不录音,摄像头的另一头听不见我在屋内说的话,我和玄晔的交流方面,也不是很方便。 毕竟摄像头的电脑端拍不到玄晔,一旦我和玄晔有个什么肢体接触,那场面看起来应该很怪异。 “阿玄,你能干扰摄像头的信号吗?”我问,“就是让摄像头拍到的人像,不那么高清。” 他站在书桌前摸黑给我泡红糖水,闻言回过头,淡淡道:“你装上的时候本君就已经将它的信号给干扰掉了,它现在只能录到你的幻影。” “幻影?” “就是在它的镜头下,录到的都是假象,那些看监控器的人,现在只能看见你在帘子里的床上休息。” “所以这是障眼法?”得知真相的我瞬间精神百倍,从靠墙的学习桌上跳了下来:“早知道我还这么拘束谨慎干嘛!反正监控拍不到,那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把红糖水送给我:“有本君在,夫人就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我捧过红糖水跑到空调风口处凉快着:“带上你来办这种事,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我都已经想象到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了!以后接订单,就再也不用犹豫哪个单子杀伤力大不大,我能不能搞得定了!” “那夫人可得将本君抓紧了。” “抓紧抓紧!”我两口灌完糖水厚着脸皮道:“你哪里是龙王爷,你简直就是我的财神爷!” “小财迷。”他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温润儒雅的挑眉道:“你的财神爷现在需要有个人捏肩。” “得嘞,财神爷您坐,让奴家来伺候您老人家!”我开心地把他带到椅子前坐下,勤快地给他揉肩捶背。 捶了大约也就十分钟,他就因为心疼我而不许我再动手了。 按照凶宅试睡干直播的标准流程,进了凶宅以后一定要搞几次无中生鬼的操作,拉一拉直播间的氛围,紧一紧观众脑子里的弦,让观众们在视觉体验中感受到刺激,给观众们营造一种可能真的会有鬼的错觉。 然后再猛一反转,通过反其道而行的法子来向大众证明凶宅无鬼,一切正常。 于是我在将近十点钟的时候举着手机,带着直播间近百万的观众去摸黑参观了学校寝室楼的楼道,楼梯口,走廊窗台,甚至连公共卫生间的洗手台底下都给他们检查了一遍。 期间他们还被窗户上的树叶影子给吓了一顿。 什么洗手台下的小木桶有着非一般的来历,窗边的红色小女孩是诅咒,地上的湿痕是血……等等恐怖言论在直播间里快炸开了锅。 最后的最后,那些缺德的观众们竟然要上天台看看。 我忍住了要骂娘的冲动,本着要遵守一个合格的凶宅试睡员基本素养的原则,赔笑着带他们爬上了六层楼的楼顶。 楼顶层的大铁门还是我徒手掰开的。 因此,我又收获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奇迹染染。 因为大力出奇迹! 希望校方看见不要抠到把铁门的损失也算到我头上…… 手机的摄像头把整个楼顶都给巡视了一遍。 直播间里。 观众甲:这都看了一大圈了,也没见到什么真玩意儿,阿飘呢,我们要看阿飘! 观众乙:网上不是把这个学校传得神乎其神吗?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观众丙:的确啊!之前刷到的那几场直播也都只听见主播嚎叫,没见到什么真东西……不会是校方故意炒作!用这个方式提高知名度! 观众丁:哎,几个大老爷们还没人一个小姑娘胆大!白姐可是灵异直播行业的一股清流,她遇见什么事可从来不会大喊大叫,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 剩下的网友们也跟着起哄。 有的说:就是就是,有的主播,直播间里咱们都是不害怕的,他一喊,我们都得吓一激灵。 有的说:你不懂,不装神弄鬼,哪来的流量? 还有人提议:白姐白姐,看看楼下,给个俯视的角度! 我带着手机走到楼顶边缘处,满足他们的要求,镜头往下—— 寝室楼的前方,篮球场上,忽然多出了两点阴森森,跳跃的蓝火…… 是鬼火! 我立马把手机镜头抬了起来。 可直播间里还是有几个眼尖的网友看见了这一幕。 网友甲:刚才那是什么!一闪一闪的! 网友乙:我好像看见了鬼火! 网友丙:我也是…… …… 直播间瞬间被他们带起了节奏,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嚎要再看看篮球场。 我紧张地端着手机,不知所措。 完了,穿帮了,不会扣钱! 直播间的呼声越来越高…… 刷屏的信息都快晃花了我的眼。 高到我无法再无动于衷…… 还不给他们一个解释,我怕是得被他们的口水喷死。 于是, 我慢吞吞的,再把手机镜头下挪—— 映进屏幕内的篮球场,空空如也,只有绿化带内的两盏蓝色地灯在接触不良地闪烁…… 直播间的观众们失望发言: 观众一:原来是灯啊!吓老子一跳,大家伙能不能盯仔细了再发言! 观众二:人吓人,吓死人! 观众三:大家说,外界传言的中南中学篮球场半夜有鬼火蹦跶,那个鬼火,不会就是这两排彩灯! 观众四:这学校的设计师是不是审美有毛病?搞个正常的白灯也比蓝色灯好看啊!还线路有毛病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别人不喷你喷谁?中南中学的人呢!出来挨打! 中南中学的官方号这会子反应的倒是极快,立马发言: 大家的建议我们每一条都有关注,关于蓝色地灯的问题,的确是我们校方的疏忽。有地灯的两排绿化带里安装的其实是彩灯,只是由于线路问题,才导致彩灯只有蓝色的在亮,实际上蓝灯旁边还穿插有其他颜色的彩灯。 这个冠冕堂皇的说辞真是天衣无缝,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放眼看向操场的四周,我这才发现,操场上的鬼火并没有离开,而是跑到最右边的大树下蹦跶了。 大树的另一边,就是通往宿舍楼的主干道,主干道上立着暗黄光的路灯。 那灯的照明范围不大,只能把宽长的主干道给照清楚,至于相邻的篮球场,则勉强借了百分之一的光线,大致可以把整个篮球场的轮廓,以及篮球场前方的体育大楼给看明白。 还好这点荧荧之光尚能满足拍摄条件,不然直播间的这些朋友还无缘见到完整版的中南中学闹鬼圣地篮球场呢! 直播间里的人都在讨论有鬼没鬼的问题,虽然十分之七八的网友都相信刚才看见的鬼火的确是地灯,但我现在可头脑清醒着呢。 看那操场左右两边摄像头拍摄不到的地方蓝色火焰越涌越多,我很清楚,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 于是我以满足了网友要求、楼顶上风太大,有点冻人的幌子,成功勾起了广大网友的怜香惜玉之心,设法让那些最活跃的话痨主动催促我赶紧下楼回房间。 解决了那些看热闹的网友,我打开备用手机的手电筒,原路下了楼顶。 下到五楼时,我突然听见了楼层楼梯下面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熟练的闭了直播麦,把开直播的那个手机揣进了衣服兜里。 越发接近的脚步声停顿在了不远处,我瞬间提起了整颗心,握紧楼梯扶手,举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缓慢的一步步走下去,试探着道:“谁!是谁在那里!” 第73章 鬼兵借道 楼梯下应声传来了一道颤抖的男孩音:“学姐,有、有血,啊——” 是那个小强! 我闻声快步下了楼梯,在四楼的楼梯口,看见了举着手机手电筒瑟瑟发抖面色苍白的大男孩—— 而男孩的脚下,是一片鲜艳灼目的血迹。 这是撞到东西了! 我立马保持镇定地一把拉住他手腕,将他往楼下带。 脚底踩着血离开。 动作利落地打开了二层的走道灯,我把他甩进了自己的寝室,顺手把门砰地一声关上,站在门外冲着他大声喊:“不许出门!赶紧睡觉,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实在不行掏出手机外放楞严咒!” 转身刚要走,那个拖后腿的小强就再次拉开了门,拽住了我的手不许我走,颤颤巍巍地祈求:“学姐你别走,我害怕!” ……他大爷! 我正想冲他发火劝他消停点,走廊的灯突然就灭了! 然后就是左右都有鬼火蹦出来,在黑暗中越跳越近…… “啊学姐,有鬼火我害怕!” 小王八蛋把我手拽得很紧,连我想抛弃他撒腿就跑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拉着我的手大喊大叫,我本来还能稳得住心态,被他这么一喊,肺都要吓炸了! 可就算心里慌的一匹,我也不能在这小王八蛋的面前崩了高大上的人设。 我可是圈内有名的白大胆,要是我被鬼吓的嚎啕大叫的消息传扬出去,多影响我的名声…… 呸,谁都别想挡我财路! 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强扯着拽我手不放的小王八蛋直接迎着上楼的楼梯口冲了过去—— 好歹,最后还是成功抵达了三楼。 我猛地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屋内的人一个响指,桌上亮起了一个小兔子的小夜灯。 男人瞬间出现在我眼前,关心地问:“没吓到?” 我摇摇头。 他的视线移到了跟着我进屋的大男生身上,脸黑了一半。 再落到那双抓着我手指不放的臭爪子上,脸全黑了。 “他怎么跟来了?还敢碰你!” 一挥手,霸道地劈开了小王八蛋的臭爪子。 我这才有机会收回自己的手指,吹吹被小王八蛋攥疼的指尖,无奈道:“楼上闹东西,他非拉着我不放,我也没办法!” “本君看他是嫌命长了!”龙王爷没好气地低斥。 只奈何那家伙听不见玄晔的狠话,这会子还抖着声拖着哭腔颤颤问我:“学、学姐啊,你、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把开直播的手机掏了出来,敷衍道:“我语音通话呢!” 缺根筋的小强信以为真:“哦!” “门关上!”我边使唤他,边把手机放回拍摄架上,调整角度,继续对着窗外拍无聊的夜景。 但因为我刚才闭麦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手机摄像头只隔着衣服拍到了忽明忽暗的走廊灯光,又招来了一些网络推理学家各种凭空猜测。 什么主播被东西缠上了、主播上厕所去了、主播回不来了……等等此类言语都快把屏幕给刷爆了。 直到我架好了手机,他们还在直播间各种猜测疑问。 万不得已下,我只好发了句:不好意思,刚才下楼光线暗,一手举手机直播一手拿着手电筒不方便,就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了,不是遇见特殊情况了。 这才堵住了那群人的嘴。 我见状又发:我先睡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再来带你们看看别的地方,先闭麦,免得不必要的生活噪音吵到大家。 发完,我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太惊险了,太吓人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鬼火,但却丝毫不影响我害怕它! “学姐,刚才直播的时候,是真的鬼火,对不对?”小强几步跨到我面前,心急地向我求证。 我没瞒他,“嗯。” 他嘴唇发白地害怕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们撞鬼了!怎么办学姐?我们、我们要完蛋了!” 我心累地叹气:“你激动什么?干咱们这一行撞鬼不是常见事么?” 他泫然欲泣:“可、我这是第一次撞见真鬼啊!” “……” 考虑到他的确是个刚入行的小萌新,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我大发慈悲地耐心安慰了他几句:“做凶宅试睡员撞鬼是迟早的事情,对鬼神有畏惧之心人人皆是,可既然考虑好了要入这一门,就得克服恐惧。” 他瘪瘪嘴,还是想哭:“学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可是,你后面站了一只鬼我真的好害怕……哇——” 他说什么?! 我后面站了一只鬼?? 我脑弦紧绷的陡然扭头,映入眼球的一道影子却是把我吓得一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无、无头鬼! 那鬼披着古代的铠甲,手中拎着古代的长矛,没有脑袋,只有一个高大身影直挺挺地杵在我身后,浑身上下都冒着绿莹莹的鬼光…… “退下!”玄晔搂住了我的腰,凝声呵斥了一句。 无头鬼身子一震,下一秒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心跳如鼓的吞咽了一口凉气,呼吸声里还有喘音。 “小染,过来。”玄晔牵住我的手,带我往寝室外面向操场的阳台上走。 “嗳学姐,你干嘛呢!”胆小的小强在后面瑟瑟发抖地喊。 玄晔推开阳台的门,牵着我甫一走过去,抬眼就看见了楼下的篮球场上遍布着蓝色的鬼火…… 鬼火的火苗上方,还漂浮着一道道身穿古代铠甲,手提冷兵器的古代将士亡魂。 那些亡魂们在空旷的操场上星罗棋布,纵横有序训练有素地站立着,数量至少有三四百之多。 看他们的铠甲样式,左右对立的,该不是一波人。 阵型排列,十有八九是敌对方。 不久,双方还有领头首领走出来,两魂大摇大摆地出列,挺胸抬头,都是端着威风凛凛,威武霸气的大将军架势。 两魂走到阵营前方,还很有礼貌地揖手见礼。 “他们这是,在干嘛?”我惊诧的问。 玄晔道:“他们在练兵。” “啊?” “这里是古坟摊,也是个古战场。地下埋着的,是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骸骨。” “古战场,战死的将士?那他们岂不是,阴兵!”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校方请了高僧来超度都没能压得住他们!” 玄晔说:“他们本性不坏,保家卫国之人,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之辈。只不过是数百年重复着一件事,令他们深感日子枯燥。 况且,他们的怨气早就在数百年的朝夕相处中褪散了,他们不是存心要留在人间祸害一方,而是这个地方有强大的地力在困着他们,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不能前往地府转世投胎。” “原来是被困住了。”我担忧地问玄晔:“那你有办法,把他们送走吗?” 玄晔胸有成竹:“当然。” 我瞬间松了口气,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夸赞道:“我就知道有你在,没意外!” 放眼看向整个操场的鬼兵,我沾沾自喜:“好多功德啊!” 干完这一把,我的沙漏瓶子里肯定能多好多砂石! “收集完这些功德,本君教你一个小法术。” “嗯?” “方便夫人以后收集更多功德。” “哦。” 我话音刚落,那个打不死的小强就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 看见满操场的阴兵提长枪操练,吓得魂都快没了,“鬼!好多鬼啊!” 猛地往我身上一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抱住我胳膊就黏在了我身上。 “学、学姐!这么多鬼啊,咱们快跑啊!” 我十分不舒服地把手从玄晔掌心抽出来,推他,却没能推开。 “张学弟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有些不耐烦地冷着声说。 可他却仍像没听见一样,搂着我的胳膊不但不撒手还抱紧了很多,贴着我的身体抖如筛糠,“学、学姐,我、我保护你!” 保护你个大头鬼啊!就你这样还保护我,别赖着让我保护就不错了! 我继续拼命地推他肩膀:“你别抱得这么紧,我胳膊都快要被你扯断了……” 烦躁的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觉得沉重的肩膀一轻,再昂头,只见玄晔黑着脸直接从他身后把他拎着领子,提了起来:“本君真想剁了你这双狗爪子!” 而突然就双脚离地人升天的小强这会子有点懵。 几秒钟后,哇的一声就大喊了起来:“鬼鬼鬼、鬼拎我脖子了……学姐快跑,学姐你快跑不要管我,你快跑啊!” 我扶额叹气。 玄晔脸色难看地单手拎着他,手臂一用力,像丢小鸡一样,将他从阳台上丢进了寝室。 “啊——” 人体噗通落地,整个房间内都回荡着那小子的惨叫。 玄晔抬手凝聚青色灵力还想戏弄他,我赶紧扑过去阻止:“阿玄,算了,他挺胆小的,你要是把他吓破胆了就不好了。” 玄晔拧了拧眉,不悦问我:“你关心他?你心疼他?” 我一呛,有点憋屈,“哪有,我是害怕赔他医药费!” 玄晔这才甘心收回掌中灵力,霸道的压沉声威胁我:“回去再同你好好算账。” 我瘪嘴,冤死了。 那男人的吃痛惨叫声刚弱下去一点,没过半分钟,那家伙又嚎啕大叫了起来。 “我的妈呀!还来!” 一声叫完,再无动静。 我觉得不对劲,立马冲进了寝室,却没有看见他的半个人影…… 惴惴不安地走向浴室。 我伸手,摸着黑,搭上了浴室的门把手。 手上猛一用力,推开。 门敞开,里面一阵绿莹莹的光。 光芒里还立着两个影子,一个是小强的,一个身穿戎装,满身是血……是个大胡子壮汉! 那壮汉双脚没沾地,影子是飘在地面的。 幽幽抬起一张狰狞刀疤脸,诡异地冲我咧嘴露出两颗尖锐鬼牙渗笑。 一笑,眼睛往外流血泪…… 我呼吸一滞,猛地后退,却撞进了玄晔的怀中。 黑暗中玄晔的俊脸突然打上了一道惨白的光,夜风骤起,吹得玄晔肩后墨发狂飞…… 眸若深井,眼刀凛冽,如同踏着腥风血雨而来的催命阎罗。 比那鬼兵还吓人! 壮汉咧开的嘴角一抖,身子一震,讪讪地收了惨像。 然后默默从身后拿出了一副扑克牌,用着一口流利的中原方言问道:“老铁,你斗地主不斗?” 玄晔:“……” 我:“……” 第74章 大家一起斗地主 两个小时后—— 我们两人两鬼围坐在地上,腿边全是散落的扑克牌。 自称姓花名无敌的壮汉大将军手上牌一扔,亢奋猥琐地拍拍手:“呦,四五六七八九十!我赢了!地主赢了,快,贴条贴条!” 我与小强,以及另一名姓刘名耀武的瘦高鬼将军一致的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捡起地上的白纸条贴脸盘子上。 “都怪你!不让你炸你非炸!这叫图一时之快!这种不为大局着想的行为在我们那旮旯,是要挨军棍的!”刘将军一口东北口音唬得小强瑟瑟发抖。 小强委屈申辩道:“我这不是算准了他手里没对子了吗……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个顺子!” 花将军壮汉娇羞地嘿嘿一笑:“俺们都在一起打了好些年的扑克麻将了,技术肯定比你高超!你这个打遍离城无敌手的第一牌老大,是注定要栽在本将军手里的!” “是啊,是啊,我们老大威武,我们将军威武!”观战的小兵们挤在阳台上隔着窗户为花将军呐喊助威。 刘将军不服气地叹了口气:“不管了不管了,遇见了一个猪队友!老花,下把我和你一个阵营,斗他!” 小强顶着一张贴了不下三十张白条的苦脸欲哭无泪:“别啊前辈,我再输就要把今年的生活费都给输光了……” 花将军也假装为难:“哎,是嘞!俺俩高手对他一个土鳖,这不公平!传扬出去有损俺俩威武大将军的名声。” “这种猪队友我这辈子都不想带了,要不然你和他一起,我当地主!”刘将军满脸都写着不甘心三个字。 花将军闻言赶紧改口:“那算了,还是俺三斗他,俺们这是在,传授他战场杀敌的经验!” 见两位将军都互相推诿着不愿意和他成一队,小强有点自尊心受创:“前辈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呜,明明白学姐也输了好多把!” “哈?”我拍拍手愣了下。 两位将军相视一眼,然后得出结论: “男子汉大丈夫的,和人家小闺女比什么?丢不丢脸?” “就是,人小姑娘好歹还赢了三把,你呢,一把都没赢,还好意思说!赶紧赶紧,下一把下一把!你洗牌!” 小强委屈瘪嘴,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牌。 我趁着小强洗牌的空隙,从地上爬起来,拿过拍摄架上的手机,开始了又一场自导自演的凶宅探险揭秘:“大家让让让让,配合点,拍几个镜头就收工啊!” 趴在窗外观战的小兵们一个劲地点头,花将军收收脚,还礼貌地帮我招了阵风来,烘托了一下气氛。 该拍的镜头拍完,我才把手机放回了支架上,重新坐了回去。 小强正在发牌,我则托着腮和小强懒散地道:“明天账号记得互关一下。” 小强顿时眼里有了光,兴奋,“好呀好呀!” 发了几张牌,又不好意思地道:“没想到白学姐你在外界的传闻很神秘,真人却是这么平易近人,这么乐于助人!知道学弟我账号粉少,还和我互关,为我引流,嘿嘿嘿……” 我脸黑,无奈道:“废话……你早前那一摔,摔进我直播镜头里去了!” 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明天估计圈内会有我在凶宅包养小奶狗的绯闻! 小强:“……我的错!” 牌发好,按照摸牌定地主的方式,地主最终还是花落到了小强的头上。 但是由于小强的坚决反抗,最后我继承了他的地主之位。 然而万万没想到,原本我一手财大气粗的好牌,在捡起剩余的地主牌以后…… 全臭了! 我……后悔当这什么破地主了。 这种冤大头的好事就该让小强来干! 而就在我以为我这一局必死无疑,要做好躺尸的准备,为怎么出第一张牌而烧脑时,玄晔在我身后蹲了下来,提醒道:“出三。” 我一惊,好奇地扭头,“你会斗地主?” 玄晔挑眉,“看你们玩了这么多局,摸清楚了规律,相信为夫,你能赢。” 我目瞪口呆! 呆完,按照他的提醒把最小的三丢了出去。 花将军顺水丢了个四,笑着说:“你知道吗,你这气度,在俺们那时候,至少是个王室宗亲!太贵气了。” 刘将军出了个六:“就是!知其身份,先观其举止。你这举手投足间的雅与贵,一看就是权贵人家培养出来的范儿!普通的文官家庭都配不上你!说你是个王爷,都不为过!” 小强出七:“哎?你们是在夸我吗?” 刘将军:“……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小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也许是习惯了两位将军东一句西一句地说怪话,小强选择闭嘴,只埋头打牌。 玄晔淡淡道了句:“谬赞。” 然后指点:“十。” 花将军:“勾!” 刘将军:“不要。” 小强:“二!” 花将军:“……” 刘将军:“……” 我默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摇头:“不要。” 小强一脸贼兮兮的笑:“对三四五六!” 我摇头:“不要。” 两位将军瞠目结舌。 “小九!” 我突然就明白了两位将军为什么这样嫌弃他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出个单数配合他。 “两位将军都是两三百年前的古人了,这些年里,就是靠这些东西打发时间的?”我问。 花将军摇头叹息:“那还能怎么办嘛,谁让俺们倒霉,挑了个煞气重地劲强的破地!这地方有结界,咱们这千百号人都挤在这一个地方了,鬼挤鬼的,连个生面孔都很难见到,没啥娱乐项目,闲着没事就只有打打扑克打打麻将了!” 刘将军道:“早几年这里还是坟摊的时候,俺们闲着没事就只能和花花草草说说话。后来这里建了学校,俺们才有了新乐趣!没事吓吓人玩,挺上头的!就是建了学校以后,这里逢年过节就没人来烧香送贡品了,哎……” 花将军:“你学俺说话干啥?” 刘将军:“你不也总学额说话!” ……好家伙这两个人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口音都能互相切换了。 小强瑟瑟抖抖的出了个对八:“所以,你们两位当年是敌对方?” 刘将军:“哎,你可别提了,打了半个月,愣是打了个平手。人家是双赢,咱俩是双杀。” 花将军气鼓鼓:“那还不是你家领导老变态,没事净瞎整,总惦记着咱的地,害得老子离家几千里来找你打架,结果还没打赢!你也是够狠,知道自己要完了,打不过老子,就一火炮轰过来,把俺留下来给你陪葬了!” 刘将军拿着牌翻脸:“什么鬼!我啥时候轰你了?那火炮不是你放的吗!” 花将军翻白眼:“你放屁,明明就是从恁这个鳖孙阵营那投过来的!” “是吗?但是我又不傻,我至于轰死你的时候把我自己也炸死吗?” “那火炮是谁放的?!” “我咋知道!” “……” 双方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在玄晔的指示下悄悄把对二放了出去。 两将军争红了脸,一致说:“不要!” “我要!”小强似乎找到了人生价值,笑的脸皮都皱了:“王炸!” 两位将军:“……” 此时的我,望着手里的四个圈外加一个六也沉默了。 小强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里的牌:“嘿嘿嘿,我就剩下三张牌了哦!” 我更了更,没出声。 两位将军望了望自己手里的牌。 花将军:“我怎么觉得我们要输了。” 刘将军:“我也同感!” 小强:“对尖!” 我吞了口口水,有点不太好意思打击他:“那个,炸……” 四个圈一出。 小强脸垮了。 花将军扶脑袋:“哎呦老子这个脑淤血啊!” 刘将军气不过的抓住小强的领子大喊:“你个傻子!没看见圈到现在也没出吗!你大爷的!老子和老花两个王者都带不动你一个鳖孙!老子活了这么久敢情就是为了在人海茫茫中遇见你的呐!你想气死老子吗!” 小强被吓得脸煞白:“刘爷爷饶命,刘爷爷息怒啊!” 刘将军龇牙咧嘴:“你还叫老子爷爷,老子有那么老吗!” 小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哭丧着脸向我手舞足蹈的求助:“白学姐,救、救我!” 我丢下手里的六,叹了口气。 猪队友啊! 玄晔懒散的瞥了他一眼,扶我站起来:“准备一下,寅时本君送你们入地府轮回。” 第75章 他是地府关系户 刘将军一怔:“你说啥!” 花将军倒是反应极快的一记手刀砍晕了小强。 两人俱是从地上爬起来,眼里迸发着兴奋至极的光彩。 “你、你能送我们下去?” “你到底是哪个啊?你能送俺们进地府?这周围的结界很强的!” 玄晔施法化出了一封古式书信,一扬手,书信自燃了起来。 “本君给下面送了消息,寅时本君会为尔等打开阴阳通口,届时自会有阴差渡尔等进冥府。” 燃烧着书信的光芒突然从火红色变成了金色,金灿灿的火苗吞噬尽书信后,虚空中突然显现出了几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金色毛笔字: 本王已阅,寅时可渡。 这就算是收到消息了? 我惊讶感慨:“冥界的通信速度这么快!” 刚烧完就回消息了! 玄晔负手道:“那当然,神鬼的世界,永远比你们凡人想象的要神奇。” 花将军见状瞪大了一双铜铃眼:“本王、是哪个鬼王?” 玄晔回道:“是冥帝。” 刘将军有点哆嗦:“你你你你,你是下面的关系户!” 玄晔垂眼淡淡道:“不算。” “冥帝,是冥界的帝王,老大?”我抬头问他。 他嗯了声,“是。” 怪不得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把我留在阳间,原来他和冥界也有关系…… 花将军与刘将军得到这个好消息后扑克也不打了,赶紧拍拍屁股跑去通知大部队了。 玄晔拂袖将晕在地上的小强给变没了影。 少顷,他在黑暗中抱住了我的身子,柔声细语地问:“夫人在好奇本君的身份?” 我闷在他怀里点点头。 “很想知道?”他问。 这次我摇了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玄晔,如果知道那些事,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会宁愿一直都不知道的。” 他又隔了很久,才摸着我的脑袋宠爱道:“得妻如此,十世有幸。” 我抱住他的腰,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 “有你,也是我的幸运。” —— 凌晨三点半,玄晔用法术在学校的篮球场上挖出了一个无底漩涡。 那些滞留在这里数百年的鬼兵终于可以进冥府,有归所了。 蓝色的鬼火一团一团往漩涡内跳,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附近的鬼兵们才全部下了阴间。 最后只留下花将军与刘将军垫底了。 花将军站在漩涡口向我们招手:“谢谢了,大妹子!谢谢了,大兄弟!” 刘将军也欣喜地朝我们告别:“下次有机会还一起斗地主啊!” 下次…… 这一去就是投胎了,哪里还会有下次嘛。 转世了,应该就不记得这里的种种了。 我也朝他们挥挥手:“两位将军,后会有期!” 人嘛,总得留个念想。 “后会有期。” 说完,两位将军手牵手跳进了漩涡。 而漩涡也随着他们的进入,消失在了篮球场的地面上—— 看着恢复如初的篮球场,我摸着下巴琢磨道:“你说,校长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些鬼兵的离去,而感觉到学校内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玄晔低眸看我:“嗯,或许?” 我摇头唏嘘:“这么多鬼,突然觉得,九十万有点亏。” 我还没吹够风,身边的男人就无赖地从后抱住了我,浅浅撒娇:“夫人,咱们该回去补觉了。” 我咬了下嘴唇:“啊?你想睡觉了?” 他鼻音凝重地回答:“嗯。” 我故意逗他:“可是学校宿舍的床是单人床。” 言外之意:睡不下两个人。 他厚着脸皮:“没事,本君喜欢和夫人挤着睡。” “……” 我呛了声,无言以对了。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上七点,我收拾好了东西,准时去行政大楼的校长室见了校长。 彼时那钟老头已经全然没了前一天的蔑视万物架势,一改严肃面庞,赔笑着亲自给我接了杯水: “没想到白小姐年纪轻轻就在圈内这么有知名度影响力,先前真是在下冒失了。通过白小姐的直播,咱们学校的名声总算是干净了。白小姐真是为在下解决了一桩头疼事啊!” 一次性水杯放进了我的手里,校长慷慨地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这里就是九十万,没有密码。” 校长室里正在忙着印资料的初中部女教导主任也一脸凝重走过来道歉:“抱歉,昨晚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耽搁白小姐办事了。” 看那女教导主任衣着规规矩矩,普普通通,脸上画着淡妆,挂着金框眼镜,板着脸一副谁欠她八百万的神情,我突然想起了我上高中那会子,学校里也有个女教导主任,那女人,可不是俗物,简直是母老虎! 女老师能拼上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可见她的本事很是不一般。 “没关系,张学弟挺有趣的。”我客气地回了句。 这个女主任瞧起来,好像与小强年龄相差很大。 至少得有三十岁了。 校方最后也没让我出什么学校没鬼的个人证明,毕竟我的直播,就是最好的证据。 与校长简单交流了一番,我就迅速地拿了钱离开行政大楼了。 刚下楼,就和小强会了面。 小强背着书包,穿着一件白衬衫,褐色短裤,打扮得很阳光小年轻。 屁颠地跟在我身边,担心道:“这中学里有没有鬼,学姐和我都清楚,万一、万一在学校第一届学生开学前,这学校又出了什么事,或是,有学生以后在夜里撞了鬼,那白学姐你岂不是要挨骂?” 我打了个哈欠反问:“为什么要挨骂?我是凶宅试睡员,又不是降妖除魔的道士。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言过这个学校没有鬼,我只是告诉大家,在我居住的这一夜,我并没有遇见什么所谓的鬼。 至于各位网友们怎么想,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嗯,理论上是这样。 不过你担心有学生撞鬼什么的,这一点本意还是好的。但是,从玄学的方面上来讲,人气旺的地方,鬼魂是不敢轻易现身的。 即便那些鬼魂比较胆大,敢偶尔跳出来吓吓人,阳气太浓的活人群体,他也是不敢接近触碰的。对那些活人,也是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伤害的。 干咱们这一行,多多少少还是得有点玄门常识的。 更何况,大将军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学校的确没有鬼魂存在了。” “离开了?”小强傻傻地干瞪眼:“可他们昨晚不还在和我们打牌吗?” 我耸耸肩,“打牌尽兴了,不就下去了吗?” 小强抽了抽唇角:“可他们不是说自己是被什么结界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 我一本正经地胡诌:“后来他们找到破除结界的方法了。” 小强半信半疑:“是吗?” 我面不改色地嗯了声,“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再住一晚,考证一下。” 小强立马摆手拒绝:“不不不、不了!白学姐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啦,还考证什么考证!” 看他一副耗子撞见猫的惶恐表情,我嫌弃的嘁了一声。 他哪里是相信我,分明就是胆小怕撞鬼! 绕到学校人工湖的小道上,他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兔子的钥匙扣,送给我:“白学姐,送你的小礼物。” 我不明所以地接下那枚钥匙扣,“送我这个东西干嘛?”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青涩一笑,“嘿嘿,和白学姐的小兔子背包挺配,白学姐姓白,这个小白兔也姓白,很适合白学姐的!” 所以,我在他眼里,就是只小白兔? 我不想收,但他却又眼神诚恳地补充道:“和白学姐一起相处的时间比较少,我昨晚上才认识白学姐,今早又要与白学姐分别,时间太紧,我一时也想不到能送白学姐什么贵重礼物合适…… 下次,下次见面,我送白学姐一样能登得上台面的礼物。这只小兔子钥匙扣,还希望白学姐不要嫌弃它不值钱。” ……那我现在要是把东西还给他,是不是显得我是在嫌弃他送的礼物太廉价?显得我自己特物质? 他还真是巧妙地把我为难住了。 我掂着钥匙扣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这要是被我家龙王爷看见了,不得再掀几道龙卷风卷死他啊! 我在走神,他却接着小心翼翼地请求:“那个……白学姐,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吃顿饭吗?” 我一怔:“啊?” 小男生红了脸,少男怀春的表情,傻乐着道:“嘿嘿,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将白学姐视为我的偶像……我家平时就只有我和我另一个双胞胎姐姐在,我大姐最近都在学校里住,我爸妈在另一个小区住,平时都是不接触的。 我那个双胞胎姐姐性子孤僻,不大喜欢下楼,每天早出晚归的,所以家里大多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在。不知道白学姐最近有没有空闲,可不可以赏光,来我家吃顿饭? 我厨艺超好的,各种菜系都会做,完全不输于五星级大酒店厨师的水平!” 他拍拍胸脯一脸骄傲地形容着。 可我,真对他的不输于五星级大酒店厨师水平……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最近比较……” 正想开口婉拒他。 玄晔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了我身边,牵住了我的手,阴着脸沉声道:“答应他。” 啊? 我右眼角跳了跳,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该不会说的是反话?! 我扫了眼他那张冷脸,一个激灵,立马拒绝的更加果断点:“我最近很忙,没空!” 玄晔愣了下,随后解释道:“他家有鬼,你还想不想要功德了?” “……” 第76章 把小奶狗踹湖里 啊,不早说! 我欲哭无泪。 不过幸好那家伙不是个轻易就善罢甘休的人,眨巴着一双无辜清纯的双眼皮大眼睛,极为认真地说:“啊?别啊白学姐!我、我可以等你有空的…… 我还听说白学姐喜欢箜篌,我家正好有把京都音乐学院沈教授亲手所制,所调音的凤首箜篌,白学姐你难道不手痒,不想试试箜篌的音怎么样吗?” 箜篌……苍天!他竟然有箜篌! 手痒,特别痒! 虽然心里早就激动得无以言喻,但碍于我家醋精在身边,我还是勉强装成了心如止水的样子,顺其自然地顺坡而下:“嗯,我是挺喜欢箜篌的……那就,两天后,过完端午我再过去。” 小奶狗眼前一亮,激动地跳了起来:“好好好,那那那、那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发我家的家庭住址!学姐你什么都不用带,我都给准备好!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约到白学姐了,白学姐你是我的偶像,我的神——” 这人疯了…… 目光瞥见隔着绿化带的那条水泥路上走来了两个目光怪异,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女老师,我尴尬地挡住脸,赶紧拉着玄晔快步往前走。 这人我真丢不起! 我家龙王爷这会子心里有点过度不爽。 抬手要给小强教训时,被我及时拦了下来,“别伤人,这不好……” 法治社会,拒绝暴力! 龙王爷额角青筋跳了跳,阴着脸沉默半晌,才压下心底的怒火。 可两分钟后,那小男生又兴奋地追了上来,“白学姐,你等等我啊!” 赶上我,递给了我一瓶矿泉水,笑得灿烂:“学姐,喝水。” 龙王爷忍无可忍地红了眼…… 我接过水干笑:“哈,谢谢啊。” 抱着水赶紧逃离现场,离那小男生远点。 可没过半分钟,我突然意识到,玄晔好像没跟上我…… 好奇的扭头。 碰巧,就亲眼目睹了玄晔黑着脸一脚把张学弟给踹人工湖里的名场面…… 我呛了口水。 赶紧拧上矿泉水,着急跑回去。 “你、怎么把他踹进去了……”我弱弱地问。 龙王爷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睨了我一眼,“哼!” 是用鼻音发出的冷哼。 我石化在了原地…… 太冤了,这关我什么事啊,怎么把我也给记恨上了…… 后来,打不死的小强是被学校里的保安给从人工湖中拖上来的。 拽上来的时候,整个脑袋上顶了一大堆黑漆漆,恶心巴拉的淤泥水草…… 从中南中学回去后,我使了浑身解数才终于把龙王大人给哄好。 苦肉计都快用上了,龙王大人才肯给我几分好脸色。 在家中安心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正是骄阳烈烈的端午节。 我抱着从厨房屋后水井里捞出来的冰西瓜,开心地拿刀切开,给姗姗和大黑,还有玄晔分了。 西瓜刚分完,门口院子里就突然驶进来了一辆黑得发亮的大豪车。 从车里走下来的英俊男子,正是宋姗姗的哥哥宋睦州。 “哥!”姗姗丢下了手里的西瓜就朝迎门而入的宋睦州扑了过去,蹦起来跳进了宋睦州的怀里。 宋睦州无奈地将她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送到边上的椅子上放下,眉眼温柔的宠溺揉了揉她脑袋,轻轻责备:“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往哥哥怀中蹦,让白小姐看见会笑话的。” 宋姗姗嘟嘴抱着他胳膊撒娇:“才不管,她敢笑,我打她。哥哥你都走了这么久了,我可想你了。” 宋睦州淡淡一笑,“哥哥也想你。” 我捧着西瓜看着眼前这兄妹相处其乐融融的一幕,猛吸了一口西瓜汁,“啧,有哥哥就是好。” 至少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腾。 玄晔走过来,“下次,叫本君玄哥哥。” “咳。”我差些被西瓜籽呛死,目瞪口呆地盯他:“你认真的吗?” 玄晔冷着脸:“当然。” 我瘪嘴,“兄妹是不可以通婚的。” 他:“情哥哥不算。” 我拧眉放下西瓜,抽出卫生纸擦手,“咦,肉麻!” “哥哥和相公,你选一个。”他把自己的那瓣西瓜放下,拿我啃过的吃。 我摇头:“我不选。” “为什么?” “我可以两个都要,反正都是你嘛!”我猥琐地凑过去抱他胳膊,用自己的脸蹭他肩膀,故意捏着嗓子撒娇:“你说是吗,玄哥哥——” 玄晔:“……” 大黑:“呕……呕!” 另一头的宋睦州和宋姗姗说完体己话,宋姗姗突然跑到楼上卧室去了。 姗姗不在,宋睦州这才走向我,礼貌地向我点头:“白小姐,多谢白小姐这段时日,替我照顾姗姗。” 我也客套地回复他:“应该的。” 话音刚落,站在桌子上吃西瓜的大黑就惊呼了一声:“族、族……” 宋睦州的目光扫过去,意味深长地盯了大黑一阵,大黑瞬间就从惊讶,变成了弱小可怜。 然后跳下桌子蹦跶着往外跑了。 宋睦州再抬头时,视线却落在了我身边的玄晔身上。 他,莫非也能看见玄晔? 可答案,似乎是不但能看见,还认识? 宋睦州哑着声问:“是你……” 玄晔淡淡嗯了声。 宋睦州压低眼帘轻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宋睦州又说:“谢谢你。” 玄晔淡漠道:“无妨。” 这两家伙是在打哑谜? 我忍不住地晃了晃玄晔胳膊:“你们认识?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能看见你?” 玄晔没说话。 宋睦州沉笑着回答:“他是龙王爷,我们离城,唯一的真龙,离城风水圈子有点功力的道士术士都知道他。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我们宋家祖祖辈辈供奉的家仙。” 宋睦州从自己的西装衬衫领子里掏出了一枚玉佩,墨色玉佩上的赫然雕刻着一条墨青色,威风凛凛的大龙…… 我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你竟然是宋家的家仙……我也想供你!” “你不用供。”玄晔像宣示主权一样把我搂进怀里,亲亲我的鼻尖,吐息间还有西瓜的清甜味,“你是夫人,与他们不一样。” 我抿唇甜甜一笑,“好。” “回来了,就陪着你妹妹。本君带夫人回房休息。” 宋睦州稳重地点点头:“我先带姗姗出去玩玩,晚上再把她送过来。” “都行。”玄晔揽着我的肩膀,一分钟也不想留地带我上了楼。 这个玄晔,不会还记着起初宋睦州送我礼物的仇。 不过这次我好像真的冤枉了他。 回到卧室开了空调,他就抱着我躺下休息了。 沉睡中的他,眉眼如画,鼻梁白皙高挺,薄唇轻抿,呼吸均匀,简直是个画圣手下精心描绘的画中人。 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睫毛好长,脸好帅,身上好香。 这种绝世无双的尤物这会子就躺在我身边,不碰,显得我太不像个人了。 情不自禁地就把唇凑了上去…… 唇瓣相贴,辗转轻磨。 “阿玄。”我沙着嗓音叫他。 他向来是个警觉的人,我都这么碰他了,他肯定已经被我吵醒了。 不久,他突然收紧了箍在我腰上的那条手臂,鼻音瓮重的喘息着说:“夫人不睡觉,是想做什么坏事?” 我委屈地低下声:“想亲你。” “仅此而已么?” 我瞬间红了脸,鼻尖痒痒的,小声:“嗯……” 他一直都很尊重我的意愿,这一次也不例外。 鼻尖抵着我的鼻尖,他把我抱紧些:“亲,本君能克制住。” 猎物就在眼前,都能闻见香味了,却想吃吃不到。 这的确有些为难他。 但是……有些事,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下不去那个手。 再等等。 不知他的吻里是不是掺着什么安眠散,没过多久,我就趴在他怀中睡着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家里除了我和玄晔在,再无别人。 我无奈的只好把给姗姗大黑的端午香囊放到了她们的房间里。 姗姗的粽子香囊系在了床头,大黑的艾草香囊放进了他的狐狸窝中。 轮到玄晔时,他找我讨要,我却摊手说没准备。 他因此气了我一个小时。 晚上,我拉着玄晔搭公交车去了二十公里外的天上瑶池景区过节。 到地儿买了两串羊肉串,我递给他,他很不高兴地接下,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 “阿玄,还生气呢?”我牵住他的手眼中带笑问。 第77章 补给你的婚戒 他别过头去,赌气着不搭理我。 我看着他一派诚心要和我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 景区内灯火葳蕤十里,连绵不绝,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如伞举,树枝上彩灯流光,像一颗颗流星雨从天滴落。 树枝头坠落的彩灯光辉映照在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玄墨深沉的衣袍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十分温柔清晰。 像温柔的月光轻抚他容颜,像繁星入他眼,山河皆入眸,这样一衬托,他就更不似凡间人了。 像神,一尊俯瞰众生,威仪,又不失柔情的神。 他是真的很好看,很耐看,看得越久,越挪不开眼的那种。 不过一想起他之前为我做的那些傻事,我就很心疼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去探寻原因了。 一个人愿意把真心掏给我,我又何必再去揣测他送我真心的动机是什么呢。 那样,只会把他伤得更深。 世上万千酷刑,诛心为首。 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诛他心的事。 将他的如画眉眼看满足了,我拿着羊肉串松开了他的手,在前带路:“不远的地方有条很宽的河,咱们去租船泛舟湖上! 不知道现在水里的荷花有没有开,往年端午我和姗姗一起过来看端午演出的时候,湖面上已经稀稀零零有花开了……” 回头和他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光着膀子满胳膊纹身的大汉。 “神经病啊,走路不长眼!”那大汉一掌把我推了出去。 “小染。”他终于慌了,伸手一捞,把失了重心往旁边倒的我搂进了怀里。 我差点被吓没了魂,拿着羊肉串不好意思地回头向男人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呦,小姑娘,长得挺标志……”不怀好意的大汉刚伸出胳膊准备对我动爪子,目光一抬起,眼里却映出了玄晔的影子…… 大汉愣了愣,随即有点心虚地收回咸猪手,咽了口口水,继续凶神恶煞:“咳,管好你女朋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大半夜的在外闲逛,会出事的!” 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傻傻地猛吸了一口气,不理解他的迷惑发言。 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半夜一个人在外,也是因为有他这种怪男人才危险! 委屈巴巴的转过头,我可怜地仰望着高冷如神明的龙王爷,“你看,我没了你不行……” 玄晔脸色微微好了点:“所以,你送了好朋友端午礼物,却忘记了给缺少不得的人准备礼物。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把本君当做丈夫,本君甚至,连只宠物都不如。” 这只宠物,特指大黑? “哪有?”我趴在他怀里,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拉住他的大手带他往湖边去,“可即便这样,你不还是,很担心我吗?” 他漂亮的青眸黯了黯:“那是因为……你以前,对本君很好。” 以前? 我以前对他的好,尚不足他对我的好十分之一! 一路小跑着把他带去了湖边仿古木桥前的百年银杏树下。 朦胧的月光稀疏地打在树冠顶面上,树枝下吊着一只只浅黄色的铃铛灯,暖色系的光泽勾勒着青绿银杏叶的底面与轮廓,就好像一夜秋风来,杏叶重回了簌簌而落的金黄时节。 银杏树枝头挂了不少讨喜的红色丝带,丝带的下端坠着金铃铛,风吹树叶哗哗作响的时候,还有轻浅的铃铛声从密叶深处传出来,神秘,而又悦耳。 “这是棵活了好几百年的银杏树,我们这里的人都称它爱情树,姻缘树。可惜现在来得不是时候,应该等秋天再来的,秋天银杏叶黄了,风一吹,漫天都是金黄色的银杏叶,特别浪漫漂亮。 不过现在来,虽然看不见最讨喜的名场面,但却可以看见特别小的银杏果,你看,那簇叶子下就有果子了。我小时候,婆婆告诉过我,看见银杏果会走好运,银杏果是种寓意特别好的吉祥果子。” 我伸手把银杏果指给他看。 他没多少兴趣,但还是会尽量配合我:“想要吗?” 我忙摇摇头:“不了不了,公共场合摘景区的果子,不道德。” 他颔首:“嗯。” 我接着说下去:“而且,现在这个地方,属于淡季。过来求姻缘的人少,系福带的也少,如果是秋天来,可能咱们就挤不进来这个地方,这树枝上也不会给咱俩许的愿留地儿。” 他回眸,低声问:“你要许愿?” 我从身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铃铛红丝带,给他看:“呐,把你的心愿也写上去!” 他拉开漂亮的金边红丝带,看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圆珠笔字迹,颇为意外:“希望玄晔身体早点痊愈,一生安康,永远活着,希望白青染能和玄晔,一直一直在一起。” 念出丝带上的简体文字,玄晔眼底的情绪微涌,“夫人……” 我把圆珠笔递给了他,“这丝带叫做十全带,一条丝带两只铃铛,意味着情侣双方会被牢牢绑住,带子上是要写上情侣两人的心愿的,写完抛上树枝,要是能被银杏树挂住,就代表老天爷答应了,许的愿用不了多久就会实现。” “本君的心愿?”他想了下,没接我递过去的那只圆珠笔,手一挥,丝带上就出现了几个漂亮且端正的小篆。 我探头去瞧,皱着眉很艰难地勉强辩出个字形,半推理半猜测地念:“不离、不弃?白头偕老?什么和小什么,不再离别?” “是愿和小染,不再有离别。”他压着嗓音温柔说。 我咬唇琢磨:“你以前写的字,不是小篆。” 上次给我留的纸条字迹就挺好看,也挺好认。 “篆书,是神最早接触的人间文字,也是神明们最偏爱的字体。几乎人人都认得,所以古时候凡人会以为,篆书通神。” “这样啊。” 长见识了! 把丝带从他手里取回来,我提着丝带一端的铃铛,甩起另一端的虎头铃。 “我扔了啊?”我征求玄晔的意见。 玄晔点头,“嗯。” 手上猛地一用力,铃铛连着丝带迅速朝银杏树繁密的枝叶内飞了去。 铃铛下坠时,丝带搭上了一枝结满银杏果的树枝干,由于惯力的作用,丝带下的一枚铃铛还在树枝上空又绕了一圈才落下,本来就挂在树枝叶上的红丝带现在将树枝缠得紧紧实实,怕是连刮风下雨都不用担心会不会掉下来了。 “一招就中,开花结果,真是好兆头!”我开心地抱住玄晔胳膊,将脑袋倚在他肩上,“其实不管未来怎样,阿玄,你的出现都是我人生中的一缕温柔月光,哪怕是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你在身边,也此生无憾。” “嗯,所以,你今天独独没给你的白月光准备端午礼物。”他耿直地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正望着月亮煽情呢,就这样被他一句话拉回了现实,“干嘛非要端午礼物啊?” 我哭笑不得。 玄晔木着脸道:“别人有的,本君也想有。” 像个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胳膊,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香囊,亲自动手给他别在腰间: “香囊的布料是我自己织的,上面的花纹,是我自己绣的,大老虎脑袋也是我一条线一条线攒的,里面的茉莉花干花,是我从一个星期前就采摘,晾晒的。 这只香囊是真正的纯手工制作,连底色都是按照你常穿的衣物颜色配的,除了土了点……其他地方应该都还好。今天是端午,按照习俗每个人都要佩戴香囊。 你今晚将就戴一戴,明天就可以取下了。” 我给他系好香囊,收回手,指尖却又被他猛地抓住。 “你、给本君准备礼物了?” 看他意外的傻样,我说:“当然啦!端午是传统佳节,本来就是需要给家人准备礼物的。阿玄在这里没亲没故的,我是阿玄唯一的亲人,你的东西当然得我给你准备啦! 姗姗和大黑的香囊都是我在商场挑的,姗姗的哥哥应该会给姗姗准备更好的礼物,大黑是姗姗的宠物,大黑的礼物也该姗姗自己准备。 我只需要用心给你准备礼物就行了,在我老家,端午晚上收到虎头香囊,就等同于收到了别人的祝福,别人做香囊时心意越真诚,香囊里装的福气就越多。 给你做这只香囊的时候我可是满脑子装得都是你,我的祝福肯定都装满了这只香囊,希望我的诚心祈愿,能让你身上的伤早点好起来,能让阿玄以后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风平浪静点。”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被他霸道地揽进了怀中。 他故意将冰凉的唇贴在我耳廓上,声音沙沙的,却莫名携着一丝性感的诱惑力:“我还以为,夫人把我忘了……原来夫人准备了……坏丫头,为什么不告诉本君?害本君一晚上都堵着心。”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他暧昧地轻咬我耳尖,牙齿磨得我整颗心都酥麻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良辰美景,花好月……弯的。 我也亲了下他英俊的脸,哄着道:“我们去坐船好不好?去湖中央看月亮。” “好。” 后来,我花了两百块钱租了个乌蓬小船,在船头挂上了一盏古色古香的油灯。 船划到湖中央时,我趴在船头往水面上洒了点鱼食。 不久,几条锦鲤与鲢鱼就悄悄游了过来,张嘴偷偷吞食物。 见我在船头玩水玩的高兴,玄晔也坐了过来,突然把一只流光溢彩的墨青色彼岸花戒指送到了我的视线里。 我立马就被那戒指吸引去了全部兴致,甩甩手上的水,坐了回来。 “这戒指好漂亮!” 戒指的指环,像一小节细骨,戒面的彼岸花,在月光下透着暗青色的光泽,有点眼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漂亮。 他拿起我的手,将彼岸花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喜欢就好,这是本君补给夫人的婚戒。” 第78章 这次可以了么 “婚戒?”我惊讶地举着那只手,出乎意料的愣了很久,才道:“阿玄竟然会给我婚戒……” 他的眼神,比月光下的粼粼湖水还要温柔,握住我的手腕,亲了亲我的指尖,温言细语道:“还缺个婚礼。小染,等本君,总有一日本君会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娶回家的。” 我本就不平静的心,颤了一下,傻傻昂头望他,不知所措,“阿玄,我、我……” 我激动。 却又不同于往时那种亢奋的激动。 “丫头,本君等了你,很多年。”他把我收进了怀中,陪我一起在船篷外、油灯下躺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宠爱地轻轻道:“这戒指,早就该给你戴上了。” 我枕着他的胳膊受宠若惊,举着那只僵硬的手,仔细看开在手指上的那簇玲珑彼岸花。 这花的颜色,好眼熟…… 墨中透青的光泽,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忆半晌—— 对了! 是他的龙鳞! “玄晔!”我惊叫着他的名字,慌乱地把手送给他看,质问道:“这戒指的指环,是不是你的龙骨!这上面的彼岸花,是不是你的龙鳞化出来的!” 我早该猜到的! 他怔了下,搂着我,视线一顿,吞咽了口凉气:“都化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认出来?” 听到他的答案,我的心有点一抽一抽的疼,生气地捶了一下他胸膛,着急道:“你当我傻啊!你以为把鳞片化成玉石花我就能瞧不出来了?你身上的每一片鳞,我都见过!就算你改变了它的形,也改变不了它的灵气!” 我越说越难受,心像是被人攥住了,边拔戒指边责备:“你真是疯了!又扯自己的鳞!那么疼,你能受得住吗!” 戒指往他手里一塞,我快要急哭了:“还给你,我不要!” 戒指还回他手里,他愣愣地,不太高兴。 瞧我要从船上坐起来,他又手臂一捞,把我搂了回去。 “小染,龙骨和龙鳞已经离体了,即便你还给我,我也不能将它接回去。 我们龙族有了妻子以后,都会取龙骨与龙鳞为媒,为夫人打造饰品,作为定情订媒之物。 这是我龙族的习俗。 你若是不肯接受这枚戒指,那本君之前所受的苦,不就白费了么?” 他将我束缚在怀中,吻着我眼角的湿润耐心解释。 “可、可是……” 我心疼你啊! 他重新执起我的手,郑重地迎着月光,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手指上,“夫人的心意,为夫明白,夫人对为夫能有悦爱之心,为夫甚欢喜。” 我盯着手上的那枚戒指,还是想哭,“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他弯唇轻笑:“做夫人的傻男人,为夫甘之如饴。” 我低头,埋进他胸膛里:“这次用的又是哪里的鳞片。” 他阖目,浅浅道:“护心鳞。” “啥?!”我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满脑子都是轰轰隆隆的,心惊胆战地害怕道:“大黑说,龙丢了护心鳞会死!” 他搂着我的肩膀不许我离开他:“龙的护心鳞,有三片,三片全丢,才会死。” 三片…… 心神慢慢安稳了下来。 可我还是好害怕,抓着他的衣裳问他:“没了一片,会怎么样?” 他回道:“会疼。” 我更难受了,拖着哭腔心疼他:“又没了龙骨,又没了龙鳞,你一定疼坏了……我给你揉揉。” 他却趁这个机会,一个翻身而上,把我压在了身体下。 浮在水面上的乌篷船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他低头轻吻我的唇角,幽若沧海的眸眼里流露出了情欲的滋味。 大手托起我的脑后勺,用自己的手掌,代替坚硬的船木板,让我压着。 嗓音浑厚沙哑地深情凝望我,提醒我:“夫人,抱我。” 我听话地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四瓣唇再次相抵,他唇齿间的凉意悄然蔓延进了我的舌上,本能地闭上双眼,去配合他如狼似虎的攻略。 他体内的淡淡花清香,好像顺着唇舌交融,灌进了我的喉咙里。 清清凉凉的,格外舒服。 夜风阵阵凉,可他和我紧紧相贴的身体,却是体温愈发升高。 他的呼吸都裹着炙热,有种想在我身体内点上一把火的趋势…… 吻技拙劣地一点点回应着他,不过几分钟,主动权便全被他掌控了过去。 过度的强势攻略让我愈发觉得缺氧,稍稍张唇呼吸,就让他逮到了机会攻势更猛。 吻到我开始头晕目眩时,我终于撑不住地睁开眼,想要向他求饶。 可视线刚从模糊变清晰,我就无意看见自己手指上的彼岸花戒指内,突然有金光裂了出来…… 不过须臾,金光就绝处逢生般,吞噬了彼岸花表面的所有暗色…… 花瓣金光灿灿,大放异彩。 不久,过于嚣张的金色开始慢慢沉淀了下去。 金色的彼岸花最终化成了一簇接近半透明的浅金色渐变彼岸花。 这个颜色的彼岸花,像水晶。 高冷中,又隐藏丝丝不易察觉的小意温柔。 我觉得有点奇怪,就推开了兴致还浓的玄晔,问他:“你的龙鳞,为什么会变色,还是金色的?” 他瞥见我手指上的戒指,眸底柔情瞬变。 分明脸都寒了,神情里一片肃然,理所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藏在心里。 可最后还是手一挥,把那枚彼岸花戒指化成了墨青色。 “金色不好看,本君不喜欢,本君的龙鳞,该是青色,可能是受了什么特殊的力量影响,才让它突然生了改变。不过无妨,龙鳞是从本君的身体上拔下来的,即便是落了障眼法,也还是本君的鳞片。” “哦。”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原以为被戒指这件事这么一闹,他身上的烈火该是被浇灭了一些。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更有精神了。 不由分说的就封住了我的唇,他卖力汲取着属于我的温度,一双手还不安分的解我上衣纽扣,手掌的热意抚过肩膀,抚过锁骨,抚过胸口…… “小染,本君曾想过最糟的结局,你不愿接受本君,可本君,也必然是不会放手的,本君以那种最无耻的方式占有你,后续,可能会做更多违背你意愿的事情,你恨本君也好,怨本君也好,本君都认了。” 蕴热的掌心似乎想要游走遍我的全身,他与我额抵额,眸底浑浊,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摩挲过我的后背,喘息着道:“总之,你这辈子,是逃不出本君的手掌心的,你若恨本君,本君就等,等你愿意接受本君的那一日。” 衬衣解开,露出那对我向来觉得生得很好看的锁骨。 他的手掌敷在我的背上,不停地用力,好像要把我揉进他自己的身体内一样。 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翻来覆去的动作幅度太大,引得整个小船都在水面左右晃动。 晃得我头都晕了。 还好这片湖很大,驶到湖中央,基本上都已经与岸上的景区处于两个世界了,四面皆是水波潋滟的湖泽,湖的边缘,是大片大片的无人区树林子,在这里做什么事,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活人知道。 要不然,我也不敢任由他这么饿狼扑食地折腾我。 灼热的吻突然落到了脖子上,我有些敏感的低低嚷了声:“痒。” 然后,他就去轻轻啃咬我的耳垂,舔舐我的耳根…… “本君会一直等着你,高高筑起的心墙上,裂开一道缝。会一直等着你,愿意将心墙推倒,放本君进去。” 脖子上突然一阵刺痛,是他一口咬了上去。 我憋得闷哼了一声。 “可现在看来,本君运气不错,小染并没有特别不喜欢本君。小染,本君心悦你,本君,会好好保护你。哪怕有朝一日,本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君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深情的告白说完,他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 猝不及防的猛攻引得我心跳加速,慌得喘不过气。 可当他抚着我的腰,手掌欲要往下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大发慈悲的放我喘口气。 他温柔地问:“应该是,第五天了。” 我脑子空白了那么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老脸发烫地点点头,我嗯了一声。 他循循善诱着问:“那可以了么?” 第79章 学弟是个富二代 我心虚地咬唇,支支吾吾道:“好像,还不行……” 玄晔的脸瞬间就沉了,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怎、会这么久。” 我尴尬捂脸:“体寒,那个不规律。” 他愣了很久,才有所反应。 俊脸飞上了一片薄薄的红云,他咳了咳,默默又替我合好了衣襟:“那就,不折腾你了。” 烈火滔天的时候被一盆水轻易浇灭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我深感对不起他。 他连深呼吸了三口气,才抱好我,陪我躺下看月亮:“今晚,不走了。” 我鼓腮想了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蚊子。” “有本君在的时候,蚊子什么时候咬过你。” “这船,押金五百呢。” “本君的一夜,还不值五百?” “……你是无价之宝!” “那就留下来,我们过二人世界。家里,太吵。” “好。你记得抱紧我,我夜里睡觉不老实。” “夫人放心,不会有大鱼跳上来吃了你。” 我胆怯地往他怀中挤了挤,委屈地低吟:“你坏死了!” 再后来,月色朦胧,油灯昏暗,夜风凉凉的,他的怀中,却很温暖。 半梦半醒中,倒是隐约听他好像在喃喃自语: “本君到底是让你失望了,这么多年了,一缕残息还未散。” “也好,本君就让你亲眼看看,本君是如何忤逆天意,在那些狗东西的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的。” “小染,不怕,本君会保护好你的。” —— 次日。 我和玄晔如约来到了张强的家里。 那是个三层的独栋大别墅,装潢很文艺气派,单别墅楼的占地面积就足有五六百平了。 整个院子的空地加起来,得有我家总面积的四个大! 院子里健身场、游泳池、莲花塘、停车场、还有果树林,葡萄架,小花圃等等……应有尽有。 妥妥的有钱大户人家住处。 不过据张强自己所说,这个别墅已经算是他家最小的一处房产了。 他家在城南城北都还各有两套大别墅,至于有多大,张强没形容出来,只告诉我有三套都是五字开头的八位数买的。 想想人家的八位数,再想想我的八万八,我突然就觉得,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我爸我妈都在市中心住,他们比较喜欢繁华,工作也方便。这个地方是我爸还没开始发家致富的时候买下的,离郊区近,环境比较好,空气清新,就是交通不是很便利。 算起来这片房子已经和我一样大了,我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大姐也还在市里上学,这房子就丢在这里空着了。 直到前两年,我大姐调到这附近教高中化学了,为了工作方便,就让人把这里翻修了一遍,住了进来。 我那个双胞胎姐姐和爸妈相处不来,就也跟着大姐住到这地方了。 我毕业以后,不想听爸妈唠叨,我想追梦,于是我就也蹭了过来,现在吃喝都是大姐包,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张强领我进了正厅,上楼,楼梯道的墙面上挂满了身穿古装、眼神犀利、长相姣好倍贵气的女人照片。 从下往上的过道中,照片上的女人由年轻貌美的二八风华,渐渐变成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照片的质量,也从古旧泛黄,变成了精修的高清照。 最终,女人的模样定格在了头戴凤冠、身披凤袍,画着古典妆容,眼神高冷孤傲,俯瞰众生蔑视万物的姿态上…… 这张脸,这装扮,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我前几个月还在追的古偶剧帝后传,其中的一个角色孝仁皇后么。 剧中的孝仁皇后十八岁就被母国当做贡品送给了男主的父亲燕国老皇帝,嫁入后宫数年不得宠,后来连怀上男主,都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晕老皇帝才成的事。 老皇帝为人风流,从不将这个异国皇后放在眼中,偏宠贵妃,任由后宫人人欺辱践踏皇后,最终将皇后逼得忍无可忍,被皇后设计灌了大量的金丹,毒死在了贵妃的床上。 老皇帝驾崩后,皇后一人独揽朝纲,扶持幼子登基称帝,稳固江山一十五年,寿终正寝后,成为了燕国历史上名垂千古的贤后。 而扮演这么一位传奇皇后的中年女演员在剧中的表现尤为出色,将少女时的天真烂漫,受委屈时的孤独无助,以及成为太后时的有勇有谋,果敢大气给演绎得淋漓尽致,一度成为了热度盖过女主角的最飒太后。 这么一位演技高超的明星,照片竟然出现在张强家的墙上,再结合张强家这么阔气……我还是猜到了几分缘故。 “这照片上的女人……”我故意欲言又止。 张强憨憨一笑:“是我妈。” 果然,真是他老娘! 看看他娘的长相,再观察一下他……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家伙长相随他爸。 他那位教导主任姐姐的长相倒是有两三分像他们的妈妈。 “我妈很久以前是省话剧团的,后来被一部武侠剧的导演给看中了,就借此机会踏足进了影视圈。 我妈演过很多电视剧的,只是我妈当主角的那会子,年代实在太久远了,影视剧制作得也一般,不如现在花里胡哨好看。所以她主演的片子,现在很少有人看过。 女演员嘛,到了年龄就不适合再演年轻活泼的女主角了,况且我爸是开工厂的,手里不缺钱,所以我妈最近几年很少出现在荧屏之上,只有偶尔看见有意思的剧本了,才会接下来演着玩玩,打发时间。” 我这才明白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家里这么阔。 一个大明星,一个大老板,这两口子随便动动手指头,都够我们这些底层贫苦人民奋斗个十年八年了。 “你母亲是大明星,你又是钢琴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你这种的优质青年想要进入演艺圈应该不难,当演员,甚至当一名钢琴演奏家,都比做凶宅试睡员有前途,至少赚钱会比这种不要命的活容易。但你为什么,偏要入这一行?” 我欣赏着他家二楼墙上挂着的那些名画,不理解地问。 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不啃老养尊处优,偏要干危险系数这么高的活,我实在不是很理解。 换做我,我就安心在家做富二代,没事出门兜兜风,旅旅游,寻找美食解解馋,去外面的大好山河长长见识。 这日子,真是要多舒爽,有多舒爽。 张大少爷耸耸肩,无辜道:“没办法,兴趣爱好呗!” ……嗯,有钱人是不是都像他这样,平日闲得没事干,就想找找刺激? 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应该是他大姐的,迎门的书桌上摆了不少古今名着,房间背阳,大夏天的住着应该比其他房间凉快点。 第二个房间才是张强的,比我家客厅都大的卧室里摆了一架三角钢琴,一张简约的茶桌,几个塑料材质的配套椅子,一张两米大床,床幔都是雪白带流苏的,有点像童话里城堡小公主的寝殿。 墙上挂着各种名贵的乐器,小提琴大提琴,中阮琵琶,葫芦丝竹笛。 每一件乐器,都价值不菲。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端放在镂花窗前的那把小巧的古制凤首箜篌。 箜篌被呈放在特制的木架子上,与学校乐器收藏馆的那把凤首箜篌不太一样,大学里的凤首箜篌体型大,还笨重,而这把,小巧轻便,一看就很方便抱在怀中弹奏。 琴身如弓,朱红描金,嵌刻玉石,琴弦如丝,根根晶莹透亮。 琴头是凤凰昂首欲飞,凤眼是用蓝宝石雕刻而成,凤凰点睛,栩栩如生。 琴下端还挂着一条蓝色冰丝流苏,看得出来,形制都是仿着上古壁画上的箜篌图样做的。 “这把箜篌是我妈的老友前几天才送过来的,我妈不懂音乐,不会弹,就转手送给了我。可惜,我也对弦乐没啥研究,尤其是这种高深莫测、讲究特别多的古典弦乐。所以这把箜篌到了我这,就沦落到了落灰闲置的惨境。” 小强递了瓶矿泉水给我:“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子,就听说音乐学那边有位学姐会弹各种弦乐器,什么古筝古琴,琵琶中阮箜篌,学姐都是手到擒来的。 我们学校乐器馆的那架箜篌造价不菲,平时院长都是不许咱们靠近触碰的,也就只有那位学姐,才有本事让院长为她一人开后门,允许她隔三差五的去试试音,保养一下箜篌。 只可惜啊,那位学姐毕业以后却没有选择考研深造,而是选择离开音乐这条路。 上次我妈和院长一起吃饭的时候,院长还在感慨,说那位学姐是个好苗子,但凡命好点,生活在普通人家,有钱供应上研究生,她以后在音乐方面上的造诣,一定会超越咱们学院的不少教授。” 我扭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心酸地笑了笑:“人各有命,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强叹气,“没事的学姐,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学姐现在虽然不搞艺术了,但学姐已经在灵异圈名声大噪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咱们要永远相信,上天的安排,永远都是最合适的安排,上天堵住了你的前路,就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为你开辟出另一条专属于你的小路。至于那条小路要怎么走,就全靠咱们自个儿了。” 我抿唇一笑:“你说得对。” 小强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就着急安排:“学姐你先歇歇脚,拿这箜篌练练手,我去厨房准备晚饭!” 我点头:“好。” 小强蹦跶着下了楼以后,我走到那把箜篌前,指尖拨弦,试了个音。 温柔清灵,如空谷回音,悦人心耳。 宝贝的取过那把箜篌,我坐下身,凭借着曾经的记忆,抱着凤首箜篌小心翼翼的拨弦弹奏。 古书上说,箜篌通灵,能悦鬼神。 箜篌是上古乐器,神之最爱,学箜篌者必须心净,无杂念,才能把箜篌弹奏的婉转动听,可达九霄。 幸好,就算是时隔好几年没练手,弹奏起来也能勉强做到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点点清灵的音调从指尖拨出,我抬头,却发现玄晔站在不远处,仿佛没了魂。 呆呆的,脸上的神情也很薄凉。 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我停下指尖的动作,把箜篌捧回了架子上放好。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我迈到他跟前,双手背后好奇的问。 他回过神,抬眼看我,幽深的眸子比海水还凉,“夫人喜欢弹箜篌?” 第80章 奶奶的亡魂在家里 我挑挑眉头,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弦乐器需要用手指头的,我一般都会弹。” 他沉默片刻,说:“夫人的箜篌,弹得不错。” 我回了句:“我古琴中阮弹得也不错。” “那夫人,下次弹琴给本君听。”他揽住我的肩,带我去旁边坐下。“夫人还想上学吗?” 我发现现在的他,很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他的眸光温柔了下来,握住我的手,说道:“想上学,就去,本君这还有钱,够你读完学业。” 我弯腰托住腮,歪头看他:“就因为张学弟刚才的那番话,你的情绪才变得这么压抑?” 他摸摸我的脑袋:“不想让夫人受委屈。” 我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也学着他的样伸手摸摸他的头:“不想上学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不会后悔么?” 我摇摇头:“当初决定放弃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明确的为自己定下了人生目标,我从来,没感到后悔,没觉得可惜过。相反,比起做个自诩高贵的艺术家,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主动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笑着说下去:“比起富足奢华的有钱人生活,我更喜欢现在的平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陪自己喜欢看的人。” 他眼底有浓浓的心疼翻涌,捞过我的脑袋,下颌抵在我的头顶上。“本君只是觉得,上天对夫人,太不公平。凭什么别人有的,夫人却没有。本君的夫人,分明该有最璀璨的人生,却世世……早殇。” “嗯?”我愣了下,突然反应了过来,“对了,我已经死了!死人还上什么学!” 我兴奋的白日做梦:“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修订人生目标,我要做个可以天天躺平的死人!” 他无奈轻叹:“本君的意思是,你要是生前有这个未了的心愿,死后,本君可以助你追个梦,过把瘾。” 我正直地纠正:“不!我生前未了的心愿是没钱。” 他更住,半天,放开我,有丝丝嫌弃:“那你努力,本君看好你。” “……”他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俗?! 在小强家闲着无聊的时候,我从他卧室内的书架上抽了本古典音乐鉴赏书翻看,打发时间。 而玄晔,却好像对那把凤首箜篌很有兴趣。 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从晶莹琴弦上抚过,眼底的感情变化,我愈发看不懂。 我双手拿书往脸上遮,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偷偷打量他。 见他把琴弦抚到第八遍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他:“阿玄很喜欢这把箜篌?” 他抚在弦上的指尖一顿,随即抬眼,青眸似淬了冰一样的冷。 “本君以前,有位长辈,尤善箜篌。” 原来是睹物思人啊。 我接着问道:“你想他了?” 他鼻音极淡地嗯了声。 “他现在……还活着吗?” 他一拂广袖,冷冷道:“死了。死在了本君的前头。” 我木讷地哦了声,“那就,追思一下。” 他寒着脸色,补充道:“本君沦落到这个境地,便是他害的!本君,宁愿这一生,都不再忆起他!” “……”仇家啊,那还是少提为妙。 我端着一杯白开水去走廊透口气,靠玻璃的墙面上,挂着几副张家父母与好友的合照。 其中一张合照上,张家父母身边站着的夫妻格外有气度。 男人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年龄,但一头黑发,却已经雪白了。 女人慈眉善目的,打扮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大气。 脖子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手腕上挂着银莲花手镯,提着名牌的白色包。 不算很漂亮,可就是莫名的给人一种,很贵气的感觉。 照片上男人的手绅士地搂在女人腰上,俨然就是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挪开眼,我又在另一张群体照上也发现了夫妻二人的身影。 群体照下面有标注名字,我留意了一下,男人叫白庭舟,女人叫谢雅云。 白庭舟……这个名字好熟悉。 打开手机浏览器,随便搜索了一下,白庭舟这个人的全部基本信息都出现在了百科上。 网上说白庭舟是离城的首富,家产足有千亿之多,我们离城十分之三的购物商场都姓白,年仅四十八岁,之所以一头白发,是因为二十年前,他唯一的女儿在医院离奇失踪了。 当时他老婆因为此事而产后遭受打击,进了危重病房躺了一个月才终于死里逃生活了过来,他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找了女儿好几年,都没有丝毫的线索。 女儿走丢的第六年,白庭舟找到了附近佛寺一个算命很厉害的大师卜算自己女儿是否平安,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女儿已不在阳间,让他无需再寻。 他老婆得到这个答案后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就晕倒了,差点变成了植物人。 而他也在痛苦自责中一夜白头。 网上称他是最有爱心的慈善家,在他手底下的商场公司上班,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普通员工,薪资都十分良心,待遇福利都十分的好,他名下的商场物美价廉,售后服务堪称行业顶流。 现如今整个离城的打工人都以能在白庭舟手底干事为傲,不少名校毕业生每年实习季都争先恐后地往白家企业涌,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个小小文员的职位抢得头破血流。 白庭舟,离城首富,怪不得会觉得他的名字眼熟…… 再往旁边看,我正想再欣赏照片墙上的其他俊男美女来着,余光却是捕捉到了走廊深处的黑暗中有人出现…… 我陡然扭头,却看见,一名裹着小脚身形佝偻,身上穿着蓝布衣裤,满头银发苍苍,面部满是褶皱的老奶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房门口。 昏暗的光线里,老人家眼底的情绪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瞧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弯了脊背,朝我摇头轻叹了口气。 然后,伸出一只皱皱巴巴的老手,向我挥了挥,好像是要把我往什么地方带。 我抬脚正想跟上去,张大少爷却不合时宜地啪的一声打开了走廊的水晶吊灯。 灯一亮,那老奶奶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讨厌的小兔崽子勒着围裙,满身油烟味地跑到我身边来,举着一把沾满油渍的锅铲同我兴奋喊道:“菜做好了!走,学姐,咱们下去吃晚饭!” 我气馁地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重重叹息。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兔崽子啊!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我无奈道:“现在才五点半,太阳都没下山呢!吃什么晚饭呀。” 小兔崽子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道:“今天做的菜多,咱们可以边品红酒边聊天,吃它个一两小时。开饭开得早点,这样的话七八点钟的时候学姐回去还能赶上公交车。” 好像……有点道理。 他家与我家的距离可不近,得坐两个小时公交车呢,在这耽搁得晚了还真就回家不方便了。 我扭头打算和他下楼。 但,走了两步,我突然眼神极好地扫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张老奶奶牵着小女孩的照片—— 照片还是黑白的,边角都有些发黑泛黄了。 照片上小女孩怯怯地牵着老奶奶的手,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梳着两个短麻花辫,头上戴了个塑料花花环。 秀气的小眉头微微拧着,眉心点着一朵小花,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事物的害怕。 而老奶奶,比刚才我看到的样子稍微年轻些,脸上没有那么多褶皱,头发也仅有几缕银色。 身上穿着老年代农村老太太最喜爱的斜襟布衣,脚上的手工布鞋还沾着泥巴。 神情严肃,没有半点慈眉善目的感觉,反而看着,模样有点凶巴巴。 “这老奶奶是……?”我停下来,轻轻询问。 小强拿着锅铲脸垮了一下:“哦,是我奶奶。” 手指了指旁边的五六岁大小女孩,告诉我:“这个是我姐姐,张蔷,蔷薇的蔷。” “你的那位,双胞胎姐姐?” “嗯。”小强重重点头,一脸的不高兴:“我这位奶奶,她已经去世了,去年才去世的,我不让二姐把她的照片挂在这里,她非挂!这黑白照片,挺吓人的,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的时候跟闹鬼了似的!” “一张照片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理了理上衣的袖子,漫不经心地说。 看张照片都害怕,那要是看见正主了,不得魂吓掉。 “哎,学姐你是不知道。我的这个奶奶,可凶了!听说当年我爷爷就是忍受不了她的凶悍,才带着我爸爸离开奶奶,来省城里又娶了个新奶奶的。这个奶奶虽然是亲奶奶,但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的奶奶。” 小强边带我下楼,边赞不绝口:“我现在的奶奶是省戏剧院的名誉院长,以前是唱青衣的,为人优雅高贵,简直是奶奶圈的模范奶奶,哪像这个奶奶,乡巴佬一个,土得很。前几年被我爸接来城里看病,连马桶都不会用。” “乡巴佬,土得很?”我心底不舒服的挑眉笑笑:“我也是从乡下来的,我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可能比你奶奶生活的地方还要落后穷苦。我小时候都是吃树皮树叶长大的,我们那也没有自来水,就连一口井水,都无比珍贵。” 张大少爷愣了下,随后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能和我奶奶相比呢,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是我的偶像。 我奶奶她……除了土,还特别凶,我小时候下乡去看她,她把我屁股都快打开花了,用我爸的话来说,她就是没有皇帝命,却犯了皇帝病。” 究竟是什么缘故,才让这一大家子,对那么一个老人家成见这么深呢。 “找个机会告诉他,他奶奶的魂魄,就在他家中。” 第81章 困住鬼魂的东西 我吃惊地扭头看向跟上来的玄晔。 这样做,真的不会把这个胆小的弟弟给吓出毛病? 玄晔猜中了我的心思,温和道:“有样东西,就在他姐姐的房间中。那东西能把鬼魂困在其中,强行留她在人间不能轮回,但同时也会一点点损耗鬼魂的阴寿。 今年七月半之前,如果鬼魂还不能下去投胎,则会彻底魂飞魄散。” 困住鬼魂的东西?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该就是张蔷的卧室。 “你将事情告诉他,可以让他带你去他姐姐的房间。你要是担心会吓到他,不想告知他,也可。大不了你自己偷偷进去找,只是到时,可千万别被人当贼拿了。” “……” 我怎么觉得这男人一遇见张强的事,就喜欢给我摆脸子威胁我呢! —— 平平静静的一顿晚饭吃完,撂碗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 我在小强摆弄洗碗机那会子,犹豫着把事实告诉了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白着脸摔了个狗吃屎。 二楼,张蔷房间。 我在玄晔的提醒下找到了被张蔷藏在床板底下、黄布包裹、贴着符的玲珑八角宝塔…… 而张大少爷也撬开了她姐姐的书桌抽屉,从里面扒出了一本奇怪的笔记。 翻开笔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沈老板独子,沈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最高学历本科,经常出没在向阳路的珊瑚酒,活动时间大致在晚上九点至凌晨三点。” “刘越,太平银行行长二儿子,在校研究生,喜欢去月亮歌唱歌,会在每周三固定去一次南山洗浴中心。” “蒋玉南,甲骨文教授小儿子,常出没清河酒,有女朋友,女朋友有个大一的弟弟,长相勉强过关……” 张强越翻那些记载着男人资料的笔记,脸上的颜色越难看。 翻到最新一页,张强气得把笔记本都给摔了:“江周!那可是我们姨丈的妹夫!张蔷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我瞟了眼怒气冲冲的他,淡定地把宝塔送给玄晔,好让他帮忙撕掉那张怪符,“你生什么气呢?万一不是你想的那个情况呢。再说,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应该最了解她的为人,也应该最清楚她近来的心态变化。” “不!我不了解!”张强语气强硬地反驳我:“她从小就恨我!我们俩,一点都不熟!即便我怎样舔着脸去讨好她,奉承她,她心底对我的恨意也从没消散一点!她这是在恶心我,是在报复我们的妈妈,是在报复我全家!” 我更了更,听得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张强抖着手又把笔记本从地上捡了起来,红着双眼平复了一下语气,喘着粗气说:“二姐……她也是上大学以后才来的省城。以前,她都跟着奶奶住在乡下……很贫穷落后的乡下。” 他说着,手却渐渐地,把笔记本攥得更紧了。 “我妈和我爸结婚得早,十九岁两人就有了我大姐。但我大姐的降生却并没有给家中带来欢喜。我爷爷奶奶,都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大姐小时候,差一点就被爷爷奶奶给卖了。 我奶奶那时候还是我妈的顶头领导,我妈害怕她,加上后来我妈离开了省话剧团选择进入影视圈,让身为省里专管戏剧话剧这两项的领导奶奶很不高兴。 奶奶本来就对妈生了女儿不满,又因为这件事,开始处处刁难我妈。也是碰巧,我妈刚拍了一年的戏,就坠马摔流产了。 医生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妈那一回摔得很严重,可能以后都无法怀孕了。这让十分看重香火传承的我爷爷大发雷霆,我奶奶也根本不避讳地怂恿着我爸重新找个女人借腹生子。 也许就是在这种环境的浸染下,才让我妈也开始埋怨自己肚子不争气,怀的竟然不是个男孩。 大姐和我说过,她小时候我妈总是喜欢边用鸡毛掸子抽她,边哭着抱怨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爷爷奶奶拉着她去陌生男人面前盘算着要把她卖给别人当闺女的时候,妈妈就在墙角后站着,但是妈并没有阻止。 到头还是爸得到了消息,着急忙慌地从工作单位跑回家,把大姐从陌生人手里抢了过来。爸为了大姐的事情和爷爷奶奶大吵了一架,爷爷奶奶这才打消了把大姐卖人的念头。不过,后来还是会常常给大姐受白眼。 我妈生下大姐后,过了八年才再生下我和二姐。听说妈那时候一下手术台,就嚷嚷着要看孩子,得知是双胞胎,有个女儿,我妈当场要把我二姐捂死。 尽管我爸在旁边千劝万劝,我妈都依旧接受不了二姐。我爸那时候也是走投无路,才把二姐送给乡下奶奶抚养。据说我亲奶奶在看见我爸塞给她一个刚出生的女娃时,寒着脸大骂我爸畜生,老了老了还要被龟儿子吸血,我爸要是敢把孩子丢给她,她回头就把孩子甩河沟里淹死。 但最终,我爸还是逃命似的开车跑了,我亲奶奶也没有把二姐甩进河沟里淹死。 我亲奶奶脾气不好,我二姐在她家里受了不少委屈,连邻居们都说我亲奶奶人狠,对二姐动辄打骂,我二姐性格孤僻就是被她吓的打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我二姐还是熬下来了,活到现在了。 上大学以后,爸把二姐接回了家,可二姐却恨爸妈当初抛弃她,一直不肯和爸妈好好说话,一家人住在一起时,总是摩擦不断。” 小强说着,抹了把眼泪,心酸地凝噎:“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她还诅咒我早死来着……但是学姐,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多苦,我知道我欠她太多,我是真想弥补她,保护她,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呢!” 我看着这样伤感的他,无奈拧眉,轻声安慰:“好了,大男人的哭什么。你二姐这个情况,的确是不好解决,百病可治,唯心病无解。 你二姐心底的心结,那是紧绷了近二十年的死结,家人重男轻女带给她的痛,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呢。 她虽然回归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家庭生活,可这种家庭环境对她来说,你们这些亲人,不过是一堆陌生人。或许,连普通陌生人都不如呢,而是一群恶意满满的陌生人。 你们抛弃了她十几年,你让她怎么放下戒备,放下过往的怨恨,原谅你们的狠心,轻易就忘记过去,与你们重新开始呢……况且,想弥补她的,或许只有你一个人……” 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是腐蚀进骨子里的糟粕,这种思想想要形成容易,想要摒弃,却是比登天还难。 又加上张蔷本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个,就算现在回来了,她的家庭也未必希望她能融入进去。 张蔷是乡下的留守儿童,不是父母养大的,连那丝微末的亲情都不曾与亲生父母拥有过,这一点,就注定她以后都不能像寻常人家女儿那样,拥有父母发自本性的父爱母爱。 彼此相处,不仅她自己排斥,她父母,也会排斥。如今选择留下,她的处境其实很尴尬。 拥有这种经历的女孩,就算走上歧途,也不会令人很惊讶。 不是因为她坏,而是因为,她活得太苦,她太可怜。 “我……”张强湿润着眼角语塞,心知肚明地沉默了很久,才说:“的确,我也能瞧得出来,家里只有我和大姐是真的不嫌弃她。 可惜大姐性格就是那么高冷,又与我们年龄相差比较大,我们与她交流,总是能感受到很强烈的压迫感。我知道,她不可能事事都方便向大姐说,我也知道,她对我的成见很大,是发自肺腑的讨厌。 可她也不能,不能干这种事啊……这叫什么,这叫不自爱,叫放荡!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毁了我们张家的名声吗,她清楚我爸我爷爷最在乎家门名声了。” 我拿着宝塔深呼吸:“没有亲眼所见,亲自验证过的事情,不要轻易下定论。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你姐姐就算真的这样做了,那也是你们父母惹下的债。 如果没有这样做……你们本来就关系不好,她本来就会性子敏感,你这样说岂不是在把她往死里逼?” 小强搂着笔记本抽了两下,一双眼哭得通红。 我瞧他那模样挺可怜委屈的,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纸巾打算递给他。 可下一秒,他竟然炸了个鼻涕泡…… 我黑着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又默默把纸巾收了回去,然后随手把桌拐角的抹布抓起来递给了他。 他抽泣着接过抹布,看清东西后,眼神里有些嫌弃,但还是十分有礼貌地道了句:“谢谢学姐。” 视线瞥过我手里端着的八角玲珑宝塔,他立马激动道:“一定是我奶奶!一定是我奶奶的鬼魂迷惑了二姐,二姐她根本不是会勾引男人的女孩!她怎么阴魂不散的!” 说着,还愤怒地把手里的笔记本再次丢了出去。 笔记本狠狠砸落在了地板上。 两秒钟后,身穿蓝色粗布衣衫的老奶奶出现在了笔记本旁边,弯下不是很灵活的腰,枯枝般的老手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拍一拍,浑浊的眼睛里有泪花涌动。 她看那个笔记本的眼神,分明就是万般心疼。 “你怎么知道,你二姐的所作所为,就是你奶奶迷惑的呢?”我沉声问。 小强坚持争辩道:“我二姐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被她打!她对我二姐一点也不好!她现在死了,不敢缠别人,就只逮着我那个可怜的二姐欺负!” “是你二姐告诉你,你奶奶对她不好的?” “不是!”小强用袖子抹了把鼻涕,“我妈说的!” 我忽然就明白了。 感慨的长叹一口气,我把八角宝塔放在桌子上,平静提示:“如果你奶奶真的对你二姐不好,你觉得,你二姐会把她俩的合照,挂在家里墙上吗?” 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强抽了一下,瞪大眼睛愣住。 …… 第82章 被抛弃的孩子 深夜十二点,蓝海歌。 张强青着脸气冲冲地把年轻女孩从彩灯闪烁的歌里拽了出来。 女孩脸颊泛红,一身酒味,醉醺醺、脚步踉跄地跟在张强身后,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了张强的手,站在酒门口的花坛前方空地上,朝张强发火怒吼:“你干什么啊!有病啊!” 张强怒火滔天地反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你怎么这样不知羞耻,不要名声!你看不见那个男人刚才对你动手动脚的吗!你还没出嫁,没找男朋友呢,你这么不懂洁身自爱,以后谁敢娶你!” 女孩挑眼看他,讥讽地嗤笑一声,“我不嫁人,我这辈子,都不嫁人!” 张强听她这么说,火气顿时又窜出来了:“不嫁人在这里当一辈子的陪酒女吗!你都有这么多男人了,也该收收心了!” 这话,说得太重。 女孩听后怔了怔,少时,一巴掌果断扇在了小强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光听动静就能知道她刚才用了多大的掌力。 女孩镇定下来,冷眼蔑视他,严肃道:“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肆意侮辱我,践踏我的尊严,只有你不能!因为,你不配!” 张强也像是被她这一巴掌给扇冷静了。 捂着红肿的半张脸,再瞧向女孩愈渐死白的脸,张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头,郑重向女孩道歉:“对不起二姐,是我不好,我不该言语伤害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二姐,别闹了好不好,那些人不是好人。” “他们不是好人,你们就是了吗?”女孩双臂抱胸苦笑着讥讽,“你们,还不如他们呢,至少他们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你!”张强被气到更咽,欲言又止,半晌,拉住女孩的胳膊,拽着女孩就走:“二姐,我们回家!” “够了!”女孩非但不领情,还一掌把张强推开了四五步远,怨恨地拒绝他:“我没有家,我没家了!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也不要管我!” “二姐!” “别叫我二姐,我没有弟弟,我没有姐姐,我没有爸妈,我是孤儿,孤儿!”女孩红了双眼,发疯似的大声强调。 “姐!”张强不忍心的再次走过去,抓住了女孩的胳膊不放手,诚恳真挚地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姐,咱们俩是双胞胎啊!咱们俩自从在娘胎里,就是最亲的人,你不承认,你也是我姐,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女孩眼底的冷漠裂开了一点。 张强趁热打铁地拉着女孩走:“二姐,咱们先离开这里,你现在很危险!我有个会看事的学姐说,我们那个去世的奶奶回来了,最近一直缠在你身边,她可能要对你下手……” 女孩猛地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一脸惊愕,着急质问:“你说什么!奶奶回来了?她回来了?!” 张强心急如焚:“是啊!她阴魂不散,看你好欺负就缠着你不放,二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不是欺负我不是阴魂不散!”女孩突然痛哭出声,狠狠甩开张强的手后退两步,崩溃着抽泣道:“她是被我强行留下来的!我还以为她不肯要我了呢……我还以为,她回不来了呢!她在哪,她在哪!” 女孩猛地抓住张强胳膊,使劲地摇晃着张强。 张强惊讶的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 过了几秒,张强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没看见她,我也是听我学姐说的,学姐今天来我们家做客,见到奶奶了……二姐,你为什么,要留奶奶的魂魄?她不是对你,很严厉苛刻吗?她对你一点儿也不好……” 女孩捂着脸泪如泉涌,嗓音浸着哭声,反问道:“谁说奶奶对我一点儿也不好了?你爸?还是你妈?” 张强皱眉,没回答。 女孩难受地说下去:“我一出生,刚活了两三天,就被你爸送到了乡下。亲生父母不要我,是我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伺候大。是,她是严厉了些,但她对我的爱,从来都没有少过。 因为有她,所以我开始不羡慕别的孩子有爸妈疼,因为有她,所以我变得不再奢求什么父爱母爱。和奶奶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张强试图争辩:“如果真的快乐,当初你又怎么会离开奶奶,回到咱们家。如果真的快乐,为什么奶奶家邻居都说她对你动不动就打骂。如果真的快乐,为什么奶奶临死,你都不肯再见她一面?” 女孩含泪大笑,伤心欲绝:“奶奶打我,是因为我在外面打架,把别的孩子打成了脑震荡!他们骂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说我爸是山里的癞蛤蟆,我是蛤蟆的种! 我奶奶气我没骨气,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和别人打了起来,她怕我像你爸年轻时候那样,打架斗殴,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进了监狱!她是在教我做人啊! 奶奶是喜欢念叨人,但那又怎样,骂你的人,难道就是不爱你,对你不好吗?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顿顿有热饭,餐餐有热菜,我小时候营养不良,奶奶卖了家里三头羊,才给我换了一袋高营养奶粉。 后来,奶奶吃了整整一年的野菜糊糊!你们这种富里生富里长的有钱富二代,尝过野菜糊糊是什么味吗?酸的,涩的,苦的,剌嗓子,比糠还糙还难吃! 我奶奶的身体,早就有病根了,可她却把攒了一辈子的救命钱,拿出来供我上了学,要不是我,她最后也不会病情恶化,变成了胃癌!” 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女孩一步步走近张强,字字铿锵地细数他们张家的罪孽:“我离开奶奶,回到咱们家,是因为你爸,张广海,他用出钱给奶奶治病,威胁我回来,离开奶奶。 那时候奶奶病情严重,医生说不能再耽搁了,得抓紧进手术室,可四十万块钱的天价手术费,我实在出不起。 我试过很多种办法去凑钱,找奶奶的亲戚借,找家乡的邻居借,在网上发起爱心筹款,给人家做家教,捡破烂、帮人家修车、在饭店里刷盘子,边上学,边同时干四份临时工…… 我像个乞丐一样,跪在那些熟人的面前,朝他们伸手,求他们借我点钱,给他们磕头,磕得脑袋都血肉模糊了,可最后到手的钱,只有手术费的冰山一角…… 我甚至都想过要出去卖!但留给我的时间,没有了。奶奶在医院,不能再靠营养液续命了。 我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去找你爷爷,去找你爸爸,我想,奶奶好歹曾经也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就算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也会借我点钱…… 况且,他们都这样有钱了,四十万对他们来说,只是塞牙缝的,我只要点塞牙缝的钱,他们不会小气到拒绝。 然而我根本没想到,你爷爷这个始乱终弃的浑蛋,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放纵你那个后奶,把我打出家门!” “打?她打你了?”小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第83章 突如其来的车祸 女孩凄惨地笑着,像一朵夜幕星辰下,盛开的艳丽红蔷薇。 纤细的手指一把撕开了身上黑色紧身礼服的领子,毫不避讳地露出了肩膀上邹邹巴巴、坑坑洼洼的肌肤伤痕。 那伤痕,看起来像是很严重的烫伤,即便肌肤表面嫩肉已经生长好了,那有褶皱的痕迹,也很难看。 借着歌门口路灯的光线,女孩把后背也转给了小强看。 后背的伤,更严重,更可怕,全是难看的紫红疤痕。 “怎么?你不相信?不相信平日里对你和蔼可亲,温柔体贴的奶奶实际上却是一个夺人丈夫,害人夫离子散,手段恶毒的狠人?” 张强牙齿打颤,想要伸手抚摸她背部的伤痕,却又不敢。 最后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女孩披上,把女孩抱进怀中保护好:“姐……” 女孩在张强怀中发着抖,满脸泪痕地苦笑:“她拿你家厨房的擀面杖,打破了我的头,用被火烤红的铁棍往我身上抽,她用热咖啡往我脸上泼,还抓住我的头发,用剪子剪,恶狠狠地说要送我去庙里做尼姑。 她用尖锐的高跟鞋头,狠狠地往我肚子上,头上,还有脊椎上踢,她还用石头砸我的腿。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你妈在现场,你爷爷就坐在二楼的窗户前,冷眼旁观,心安理得的欣赏这一幕幕。 我还记得,我哭着爬向你妈,伸手向你妈求救的时候,你妈后退了几步,还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活该! 你爸怕我被你奶奶打死了,给你们家带来麻烦,就在我被丢出你家大门以后,从路上截住了走路都不稳的我,把我带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直到医生说伤得虽然严重,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爸才长松了一口气。 你爸坐在我的氧气罐前,说,想要钱,也可以,但是我必须要回家,回他的家,和你爸你妈,还有你们姐弟住,不和你爷爷奶奶一起住。 我不愿意,可我又真的很需要钱。你爸又告诉我,只要我肯回家,他不但会给奶奶付手术费,还会包下奶奶以后所有的医药费与生活费。 代价就是,我以后都不能再见奶奶一面。 我最后,答应了他。 他也信守承诺,给奶奶付了手术费。也许是害怕奶奶病好以后再去找他要我,他就告诉奶奶,是我自己不想跟着奶奶过苦日子了,我想过富裕的生活,以后都不会再回乡下了。 奶奶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给他,只是他每次接电话都刻意背着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和奶奶说了什么。 只记得,奶奶手术后过了两个月,才出院,回乡下。 送奶奶回乡的那辆车,也是你爸派的。 那年除夕,我偷偷买了回乡的车票。我实在太想奶奶了。没想到,还没上车就被你爸抓了回来。你妈骂我是喂不熟的狗,为了防止我再偷偷离开,去乡下见奶奶,扣掉了我的身份证,停了我的信用卡。 你爸还威胁我,再敢乱跑,就停了奶奶的救命药……去年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妈故意瞒着我这个消息。我最后还是从同校的老乡嘴里听到的这件事。 我想回家给奶奶奔丧,你妈却把我骗到她家,将我锁在了顶层房间里三天三夜。 我出来的时候,奶奶都已经下葬了。我实在很好奇,你妈那时候是怎么厚着脸皮,无耻的,脸都不红的告诉你们,我消失那三天是泡酒放荡去了! 你爸你妈,亲手,一点点,把我打造成一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坏女孩。可这不是我想要变成的样子!和你们在一起生活,我太压抑了,我太急躁不安了! 我想回家,我想奶奶,我想她,哪怕是她做鬼缠着我,哪怕是她想把我带下去,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就高兴……一棵田沟里的狗尾巴草,你们为什么偏想把它装饰成一株合你们心意的风景树呢! 你们一家人,都不是我的亲人,我的根在乡下,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听完她的遭遇,张强羞愧地低下头,再也无法继续为自己的家人狡辩些什么了。 “所以,你就用邪门歪道的方法,强行把你奶奶的魂,囚禁在你身边?”故事听完了,我也从花坛后走了出来,心平气和地问。 愣在张强怀中的女孩昂起干涸的泪眼,目光警惕地凝望我:“你、你是谁!” 张强皱着眉,更了更,替我回答:“她是白学姐,我以前给你看过她的事迹,她就是我倾慕已久的……白前辈。” 倾慕二字刚吐出口,我就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背后有一道杀气射过来—— 猛地咽了口口水,我有种大难临头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努力保持镇定,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有变化,客套敷衍地回了句:“你好张小姐,我是白青染。” 知道了我是哪号人以后,她对我的戒备心更重了,瞪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用了特殊的方法,引回了奶奶的魂?” 我把那只玲珑宝塔从包里掏了出来,给她看:“我在你房间,找到了这个。” 她一见东西就激动了,在小强怀中挣扎着要出来,“宝塔!你还我的塔!还我!” 幸亏小强抱得紧,才没让她直接饿狼扑食似的朝我撞过来。 挣脱不开小强的束缚,她只有拼命地红着眼向我咆哮:“把东西还给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弄坏这件法器,我一定饶不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啊——” “这宝塔虽然能把亡魂困在其中,可同时也会损耗亡魂的阴寿,你把它困得越久,它就越难受,等到了次年中元节,亡魂如果还没有从塔里脱身,就会死在塔里!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在挽留你的奶奶,可实际上,你是在伤害她!” 我义愤填膺地捧着塔,打断她。“张蔷,你困了她那么久,她都不肯现身与你相见,只敢在你身后默默保护着你,你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吗?她是不想让你为了她,一步步堕落进深渊。她这么疼爱你,怎么舍得看见你为她这样做!” “奶奶……”张蔷腿一软,瘫倒在了小强的怀抱里,痛哭涕零地呢喃:“原来她一直都在,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因为我做得不够,所以才没办法与她相见……我奶奶呢?我奶奶呢!我求求你,告诉我,奶奶在哪里……” 看着女孩哭得这样撕心裂肺,我扭头,于心不忍地向刚走到我身边来的玄晔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玄晔想了想,说:“问她,她脖子上的珠子,是从何处来的。” 我这才留意到女孩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弹珠大小,通体盘着黑气的玉珠。 这珠子我第一次瞧见时,就觉得不太对劲。 那会子,它还是海蓝色的。 “你脖子上的珠子,哪来的?”我问。 张蔷咬着牙,叛逆心很重地反呛我:“管你什么事!” 我叹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奶奶了?” 用这句话要挟她,才终于奏效。 她咬住唇哑了一阵,很聪明地质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没安好心,不能让我与奶奶见面呢!” “凭什么?当然凭这个法器现在在我手里了,凭我能看见她。你可以选择现在告诉我答案,赌一赌我有没有安好心。也可以选择把塔拿回去,继续做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希望你最后不要哭着后悔。” 我把塔往她面前送了送,她伸手想拿,可手却在半途顿住,“你说,这个塔会伤害奶奶?” 我很冷酷无情地强调:“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攥紧五指,犹豫了半分钟。 小强也在旁边帮我打帮腔:“姐,相信白学姐!白学姐她不会害你的,她很厉害,她一定能让你重新见到奶奶的。” 女孩更咽了一下,然后抬眼,收了哭腔,严肃地告诉我:“这是一个算命瞎子给我的。” 玄晔在旁边问:“什么样的算命瞎子,身上有何特征?” 我转述给她:“那算命瞎子身上有什么特征?” 女孩摇摇头:“隔太久了,记得不太清了……对了,他手背上纹了条白蛇。” 玄晔眯了眯眼,深沉道:“问她,那算命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我接着转述:“那你还记不记得,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思纣着点头,“他算命很厉害,能算出我奶奶过世的时辰,他和我说,我奶奶很想我,因为心底挂念我,所以一直没下去。 他告诉我,只要我在半夜十二点找个十字路口,点一对白蜡烛,放一碗糯米,再烧一炷香,然后把宝塔放到香炉前,一直念着奶奶的名字,念七七四十九遍,奶奶的魂就会进入这个宝塔。 这个珠子就是宝塔的塔心,需要一直汲取男人的阳气才能给宝塔供应能量,让奶奶不受限制的留在阳间。等珠子的阳气汲取够了,奶奶就能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你是为了让奶奶能够一直留下来,陪着你,所以才会把目标定在……这些男人身上?”我有些心疼她。 她笑笑,摇头说:“没出卖身体,就是亲个嘴而已,我需要阳气,需要很多很多阳气,我想奶奶了。” “姐……”小强自责地低喃:“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事的……就算爸妈不要你,你也还有我这个弟弟,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女孩很有良知地解释:“我明白这样做迟早会遭报应,我不能赌上无辜人的性命……就算要报应,也只需要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没他们那样狠心,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我压抑的低头,把弄着手里的宝塔。 “告诉她,那个珠子是邪物,不能再佩戴了,本君会择时允她祖孙俩见上一面的。” 我点头,刚想问,却又听玄晔道:“小染,试试能不能让她将珠子,交给你看看。” “嗯。” “你要亲手从她那取过珠子,这个珠子邪气非常重,她自己,可能取不下来,也无法送给别人,沾了别人的手,极有可能会吸食去她与别人的魂魄。” 邪物?听起来怪吓人的。 我按照他的吩咐和女孩说:“等找个时间,会有人安排你和你奶奶见面的,你脖子上的这个珠子很邪门,不可以继续戴了。你可以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女孩不放心的害怕道:“当初那个算命先生给我这颗珠子的时候,警告过我,珠子不能摘下,否则奶奶的魂魄会有危险……” 我小心哄着:“这不是好东西,他骗了你。相信我,你和你奶奶会见面的。如果不摘下这个珠子,可能会对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都有影响。” “我……”她还是犹豫不决。 小强急的要上手,“哎呀姐,你就听白学姐一回!” 我见状赶紧一把抓住了小强的胳膊:“别碰。” 女孩趁机从小强怀里跑了开,跑到路边路灯下,精明的冲着我喊:“要我摘了珠子也可以,你先让我见到奶奶!” 我心累的也跑过去,靠近她,无奈道:“塔都在我手里了,你还挂个珠子没用,我和你弟弟是熟人,你应该相信我!那个算命瞎子来路不明,他的话你敢听吗?他要是真那么神,你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见到你奶奶!” 女孩动摇了。 我看准时机赶紧走过去,粗鲁的伸手,索性直接抢。 但,我的手指刚碰到珠子,旁边的马路上突然投来了一束刺眼的白色灯光—— 回头看过去,是辆直奔我俩而来的黑色私家车。 “姐——” “染儿!” 私家车飞冲来的速度格外快,得有一百三十码! 千钧一发之瞬,我用力扯掉了女孩脖子上挂着的那颗黑珠子,一把将女孩推开…… 可惜,已经晚了。 车头的右车灯还是撞到了那个女孩…… 而我则被车头正中央部分给差点撞飞出去…… 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撞裂开的疼痛感瞬间在脑海里炸开来,我浑身无力地摔倒在石砖地面上,全身上下都疼。 “二姐,学姐!” “染儿,染儿!”玄晔把我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我昏昏欲睡的在他怀中大口喘着气,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瞧见他害怕的额角都冒冷汗了,眼神中都蕴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恐慌,我吊着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抬手,摸摸他的额:“没事、没事的,阿玄……不怕……” 第84章 改变主意了 说着说着,嗓门眼里就涌上了一汩腥血。 血喷了出来,把他衣服都弄脏了。 “小染,小染……”他搂紧我,眼底好像,雾蒙蒙的。 我把那颗珠子塞进了他手里,笑着,和他头晕眼黑地开玩笑:“还好、绳子不结实,比较细。能、徒手把它、拽下来,我、我力气大、大……” “别说话了,小染,别说话,我带你回去,乖一点。”他心疼至极地捧着我的脸,亲了亲我嘴畔的血。 随后温柔地把我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带我走进了一片黑暗中…… 恍惚间。 他好像抱着我,浸入了微凉的海水里。 疲惫得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天是深沉的,月光,是皎洁温柔的。 水面上的小碎花,五彩斑斓。 岸边是片花海,水面上振翅掠过一只雄壮的白鹤。 一声鹤鸣,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他用沾水的大手轻轻洗去我唇角的血液,捧住我的脸,深情地吻了过来。 软舌撬开我的唇齿,帮我卷去口腔内的咸腥味。 一只胳膊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按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带着我缓缓下沉,落进洒满点点星光的暗蓝色深渊。 他的身体,好凉。 柔软的吻持续了很久,他的缱绻柔情仿佛有催眠的功效。 神智刚清醒两三分,又被他的轻挑慢卷给驱散了。 半梦半醒时,他好像带我回到了水面—— 有什么长东西从我肩旁游过,黏滑的身体磨擦着我的手臂皮肤。 随即是轻柔的女人声在耳畔响起: “还是当年那个姑娘,恭喜龙君,找到了心爱之人。她,还像当年一样美。” 他高傲道:“我夫人,自然最美。” 女人轻笑:“许久,没有见到这样英武不凡的龙君了。自从山间百花凋零,万树枯死那日起,龙君已经一蹶不振一千年了。至今日,龙君才像是一条真龙。” “幸好,是找到了。” “这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一样,故人失而复得,龙君的封印也解了。” “她是本君命中的福星。” “所幸,地府那边不愿与龙君为敌。” “冥界向来不爱掺和三界之事,从头至尾,本君都没有担心过他们。” “龙君接下来打算,复仇么?” “之前是这么想的,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 “本君还有些日子可活,暂时死不了。但本君的夫人,实在太脆弱了。” “龙后身上有不少功德。” “想要成仙,还远远不够。” “龙君把自己的功德给了龙后。” “功德这东西对本君而言,无甚作用。” “小妖看得出来,龙君这次,是认真了。” “本君也有了放不下之人。” “可这也同时意味着,龙君有了软肋。” “如此软肋,甘之如饴。你尚年轻,不懂这些。有机会亲自尝尝,就明白了。” “龙君破除封印,是我九千里仙妖魔灵之大喜,是否挑个时间,接受众妖的谒拜?” “不急,等本君废了那个混账东西以后再准备也不迟。竟敢在本君夫人身上下手,本君看他是活腻了。” “那厮野心勃勃,冷血恶毒,龙君还是要当心。” “无碍,本君有分寸。” —— 次日大中午。 大黑蹲在客厅门口啃着西瓜看人启动吊机在院子里挖坑栽树。 我无聊地也陪他坐了过去,捧着脸懒懒地问:“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进去吹空调。” 大黑吐了颗西瓜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棵被吊机吊在半空的杏子树:“我不热!” 我打个哈欠:“哦,忘记你最近掉毛掉得挺厉害。也对,书上说小猫比较耐热不耐寒,空调吹久了会感冒。多在外面坐坐也挺好。” 大黑不悦地收回目光,望着我纠正:“我是犬科,谢谢!” 我吸了吸鼻子,“犬科啊?狗怕过夏,那你怎么会不热?” 大黑继续啃西瓜:“我数了一遍,这棵杏树上,有三十二个已经成熟的杏子,六十一个没成熟的。” 我不明白:“你数这个干嘛?” 大黑一本正经地说:“我怕这些工人偷吃!” 我突然没话讲了。 不愧是犬科动物,够护食! 我觉得坐着也无聊,就拿出手机翻了几个今天的网络头条。 翻着翻着,就翻到自己身上了! 那是今天一早七点零二分发布的消息: 南苑路一歌门口在凌晨一点零六分发生车祸,车祸造成三人受伤,两人伤势严重,已送入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一人轻伤,已被亲属接回家中休养。 据警方调查,造成此次车祸事故的主要原因可能是驾驶者酒驾,警方在驾驶者的血液中测出了超标的酒精含量,可判定驾驶者当夜是醉酒驾驶。 但由于歌门口的监控设备早已损坏,驾驶者也在车祸中脑部遭受重创,昏迷未醒,警方暂时无法排除是否有其他原因导致此次事故…… 据知情人士爆料,车祸受害者其中之一正是我市兴隆集团董事长张广海张先生与我市有名的中年女明星冯珠女士的掌上明珠。 今日一早,张先生携爱妻前往医院看望爱女,冯珠女士泪洒现场,在记者的镜头下愤怒斥责撞伤爱女的醉酒驾驶者,并呼吁广大群众,勿要酒后驾驶,遵纪守法,勿给家人及他人带来伤害。 新闻下,则配着一张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用纸巾擦眼泪的照片。 再往下翻评论区,果不其然,全都是称赞冯珠和辱骂私家车司机及其祖宗十八代的言论: 甲:我们冯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呜呜呜,做她的女儿真的好幸福! 乙:我以太后后援会的名义,呼吁大家一定不要酒后驾驶!今天是冯姐的女儿,明天说不准就是你我的亲人,将心比心,对他人的负责就是对自己的负责。 丙:你看冯姐的眼睛都哭红了,冯姐对待自己的儿女一直都很温柔!现在宝贝女儿还在重症监护室,她一定着急死了。 丁:我们在离城的粉丝们众筹一波,为冯姐的女儿送上一束百合花,祝她早日康复!建议人肉那个肇事司机!我们在网上订盘花圈送过去! …… 诸如此类的发言,看得人眼花缭乱,足有十四点七万之多! 这位冯珠女士还真是没有底线,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 借着女儿出车祸的事情趁机营销自己,给自己树立好母亲的形象,她这样做,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女儿的感受么? 外界的这些称赞声对张蔷而言,不亚于一根根锥心刺骨的铁钉。 翻了半天,评论区里终于有个网友问起了另一个轻伤的伤者…… 对哦,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我扯了扯大黑的袖子:“昨晚我被车撞了以后,你们是怎么帮我善后的?” 大黑丢掉西瓜皮,“昨晚……今早上三四点的时候,龙王爷把你抱了回来,说是在灵泉里给你疗了伤,把你的内脏给修复好了。 刚把你放回床上,你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龙王爷让我接,我一拿起来接听,就听对方说,他们是辖区派出所的,接到报案说你被车撞了,但是车祸现场却没有你的人影,问你当时人在哪。 我怕麻烦,就告诉他我是你哥,早前把你从车祸现场接回家了,你受伤不严重,已经睡下了。 忽悠了他们好久,他们才肯相信挂断电话。没过几分钟,电视台的新闻记者又给你打了电话。 哎,你说你以前辛苦工作无人知,一朝被车撞,还撞出名了!” “以这种方式出名,也挺尴尬的。”我关上手机,热得口渴,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大狐狸:“走啦,杏树都栽好了!他们要去其他地方种花了。” 大黑揣着手坚决不走:“我都看见了!后面还有三棵桃树呢!” “……” 这大约就是吃货的顽强毅力! 第85章 我有情敌吗? 刚转身要进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刹车响音。 大黑一个晃眼就又化成了狐狸模样,蹲在门槛上,乖巧地抖了抖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是姗姗回来了! 我回过头,瞧见姗姗穿着一身很性感的包臀修腰线抹胸黑色中长款礼服,浓妆艳抹地拿着黑色手提包,从车上走了下来。 精神很疲惫,看起来整个人都焉巴巴的。 一头卷发披在身后,头发中分编了两个麻花辫盘在后脑顶,发间插着一根精致的莲花步摇簪子。 耳朵上挂着和簪子一个款式的莲花耳坠,胸口前佩戴一条银花托蛋面冰种白玉项链。 打扮得很规矩乖巧,像是刚从什么宴会现场赶过来的。 “染染,你没事?听说你出了车祸,被撞成什么样了?都怪我,我昨天应该陪着你的……我刚得到消息就立马飙车赶过来了,你哪里疼?伤势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她着急地拉过我胳膊,把我从头到脚,从前往后都给仔细检查了一遍。 我被她抓着胳膊不停在原地打转,转得有点头晕,无奈地停了下来,我抓住她的冰凉手指解释道: “我没事呢,有玄晔在,我死不了。昨天你陪着我又有什么用?那是酒驾,你陪着我一起被撞吗?那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可能就是你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她听后,却脸色异常地凄凉一笑,奇怪的回了句:“我倒是希望我现在能躺进去……” 我听不懂,拧眉严肃地抓着她的手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而我也这会子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的妆也有些脱落了,很明显就是刚哭过! 她把手从我这里抽回去,极为牵强地抿唇一笑:“没什么……染染,我搬来和你一起住。” 搬来和我住? 这是在家里受委屈了? 我想了想,点头,上前一步抱抱她:“好,姗姗,这里就是你第二个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染染……”她靠在我肩上,绷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叹气道:“现在不想说那些事,就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想说了,再告诉我。姗姗,有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你我之间可以没有秘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做你唯一的倾听者。” 她抽泣得有点厉害,哭得鼻涕都出来了,“染染……染染,我哥不要我了。” “啊?”我、很难相信。 她抱紧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间浑身都在发抖:“昨天晚上,我回家拿东西,路过哥的房门口时,听见我那个长舌妇后妈在劝哥早点相亲娶媳妇,她说、说我太粘哥了,还说……我对哥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普通兄妹之情。 她说外面有人在嚼舌根,传我们家兄妹乱伦的谣言,老东西听见后很不开心,就让她出面去敲打敲打哥,让哥注意和我保持距离,还要求哥……把我从哥的家里赶出去。 她给我哥介绍了几名和我们家公司有合作的大老板女儿相亲,我哥也同意了,我哥还说……会尽快让我搬走,不给他们添乱。” “他,赶你走了?” 这不太像宋睦州的作风啊!宋睦州以前不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吗,现在怎么会舍得因为这些无稽之谈,就要赶走姗姗? 姗姗本来就在自己家待不下去,她后妈根本容不下她,她才被迫去投奔自己的哥哥,可,如果连宋睦州那都没有姗姗的容身之地了,姗姗又该往哪里去…… 我还是不肯相信,拍拍姗姗后背,猜测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比如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应付你后妈?” “我昨晚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姗姗突然就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更咽着说:“今天早上我刚起床,就看见了他给我发的信息,他让我打扮得隆重点,和他一起去参加江氏集团在会宾大楼举办的酒会。 我听他的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特意喷上了他喜欢的香水。可去了才发现,那哪里是普通的酒会,分明就是大型相亲现场。好几个妖娆贱货往他身上贴,他根本不带拒绝的! 我过去想要赶走她们,我哥却让我去一边上玩。有个姓沈的女人又是和他跳舞,又是陪他喝酒的,后来她突然主动来找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睦州那个捡来的妹妹?长得真一般。 我本来没想和她计较的,可是她又故意和我说,妹妹喜欢亲哥哥,恶心。话太难听了,我就泼了她一杯红酒,但是没想到,红酒被我哥挡了下来。 她哭哭啼啼地和我哥告状,说我骂她贱,我哥根本不听我解释,就脸色很难看地让我安分点。后来我被气跑了,躲在角落了哭了一个多小时,然而他根本不在乎我,还和江家千金在雅间品酒,有说有笑。 我去找他,想告诉他我要提前离席,却被江家那个臭女人给拦了下来,说我哥在里面换衣服…… 我就站在门口等,结果好不容易把他等出来了,他却被江家千金三言两语给迷得神魂颠倒,说什么我不尊敬未来嫂子,让我滚回家。 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我忍不住的跑到卫生间哭,好死不死的竟然又遇见那个姓沈的老女人,老女人故意在我面前说风凉话,我就和她打了起来……” 我出乎意料地惊问:“你和人打架了?” 姗姗以前因为精神问题,可从来不轻易和人打架,尤其是女人…… “嗯。”她哭着点头。 “后来呢?”我追问。 姗姗拉长了哭音,十分委屈地说下去:“他把我从女卫生间扯了出来,说我丢人,还让老刘把我送回去关起来。” “他竟然要关你?” 这操作我彻底不明白了,他明明知道姗姗有自闭症,他还敢关姗姗! “然后呢?” 姗姗哼哼唧唧着说:“然后我就把老刘甩了,自己跑了,本来想进商场里躲一躲,冷静一下的,结果在手机上看见了你出车祸的消息,就赶紧冲过来了……我知道,他就是害怕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怕影响我们家的名声。 他现在给我找了个新嫂子,还凶我……是,我已经二十五了,我也该搬出去了,我不能再和他这个哥哥住在一起了,对我们俩的名声不好。所以我现在来投奔你了染染,你能不能别赶走我,我没地去了……” 小姑娘在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听得我都心里头不好受。 大黑蹲在我腿边叹气,“我的小姗姗啊,这都受了些什么人间疾苦。” “不会啦。”我摸着她脑袋安慰她,“你放心就好,住在我这里,没人会赶你走的。” “染染……”她哭得很大声。 我怕她再把自己哭犯病了,赶紧把她从怀中松开,抱起地上还挺重的黑狐狸,塞进她怀里:“别太激动,平复一下心情,别想太多,回你房间撸狐狸去,我去给你倒水,等会儿把药吃了。” 姗姗哭花了眼妆,顶着两只熊猫眼憋屈地点头:“哦。” 抱着狐狸老老实实地进门上楼。 “哦对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我问:“那你想吃什么?” 姗姗想了想:“螺蛳粉!” 大黑:“救命……” 我爽快答应,等她上楼,给她点了份她最爱吃的那家螺蛳粉。 傍晚,收拾园景的工人们才把十几棵价值不菲的花树果树给栽好。 我坐在三楼顶层的木板长凳上晃着双腿无聊吹风,燥热的晚风掀起白色的裙摆,像朵白蔷薇一样好看。 坐了有半个小时,玄晔走了上来陪我。 一朵艳红旖旎的红色玫瑰花别在了我的头发上,我想扭头,他却扶住我的脑袋,轻轻说:“别动。” 玫瑰花用卡子别好,他才绕到我身边来,坐下。 “不回房间凉快么?楼顶的风很热。” 我摇摇头,畅快地说:“空调吹久了会得空调病,还是多吹吹自然风比较好。” “刚才上来的时候,为何没叫本君?” 我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总是缠着你,怕你心烦。” “胡说。”他不乐意了,凝声道:“本君惟愿时时刻刻与夫人不分离。” “那只是因为,你我才认识几个月而已,新鲜感没过,所以你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我腻。如果,咱俩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年八年,你肯定巴不得永远都瞧不见我……” 宋睦州都与姗姗关系好了十几年了,这不还是说把姗姗踹了,就把姗姗扔掉了么。 “莫说是十年八年,就是百年千年,我爱你的心,也不会有分毫改变。”他抓住我的手,握进掌中,眉眼温柔地和我说:“龙族,不花心的。不管此后岁月多么漫长,本君都爱你。你要是怕本君变心……就早点给本君生个龙子。” “龙子……”我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头:“你又来了。” 他挑眉笑道:“猜出你是被宋姗姗的遭遇影响到了,莫怕,你我二人,从来都该是我会担心你离开。” “玄晔,遇见你,挺好的。”我歪身躺在他的膝上,小声说着。 他的指尖撩过我耳畔的碎发,抚过我鬓角的红色玫瑰,“本君,亦如是。” 也许是因为身体被车撞了刚修复好的缘故,今天竟然特别的困。 早上玄晔是怎么给我疗伤的,又是怎么把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我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事。 “阿玄。” “嗯。” “我有情敌吗?” 第86章 龙王的新娘 “什么?” “以前,有喜欢你的女妖女仙吗?” “没有。” “你胡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对人又这么温柔,怎么可能没有倾慕者。” “小染,我只对你温柔的。” “那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和我情敌吵架动手了,她向你告状的时候,你一定要听我解释,相信我。” “……这是自然,你是夫人,是至亲,怎能和别人相提并论。” “那就好。” 不知不觉就趴在他腿上睡着了过去,连后来他是怎么把我带回卧室睡下的,我都毫无察觉。 深夜。 又是一场神秘如幻的诡梦。 梦里,埋藏在岁月时光深处的旧忆再次被挖掘了出来。 重见天日。 茂密的树林内,萤火虫穿梭在昏暗的枝叶深处。 潮湿的地面上生满了野菇及野草,贯穿树林的小水沟里还潺潺流着清水,小兔子藏进洞窟中,飞鸟衔叶,划过头顶的天空。 点点闪烁的蓝光飘浮于重重树影前。 两道孩童的身影出现在了林子尽头,快步奔跑。 寒风彻骨,树叶沙沙。 “月月,你别跑了月月,月月!” “大笨蛋,快来追我呀,你是小狗,你是我的狗!略略略。” “月月,别再往前跑了,婆婆说前面的水里有水鬼,抓住小孩就会一口吞掉!” “胆小鬼,我才不怕呢!我就要过去,就要!” 衣服上的银片碰撞,哗哗啦啦的碎音。 两名身着苗巫族服饰的小女孩穿过薄雾氤氲的密林,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前—— 头上戴着银花冠的小女孩捡起地上一颗尖锐的碎石头,嘟着嘴,任性朝用凤凰簪子挽发的紫衣小姑娘身上砸过去: “我讨厌你!白青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要不是你,我才是婆婆唯一的心肝宝贝!我才是班级第一,刘先生应该夸我!” 小女孩姿态高傲地说完,继续搬起大些的石头往紫衣小姑娘身上扔。 紫衣小姑娘一边后退着躲避攻击,一边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歉:“对不起月月,我不该写完那张考试卷子,不该抢了你的第一名……你别丢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再不回去婆婆该生气了。” 蓝衣小女孩掐腰赌气地哼了声:“我不!回去我就告诉婆婆,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看婆婆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月月……” “白青染,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出风头!你为什么事事都要和我抢!为什么总是抢走我喜欢的衣服!我喜欢的零食也要分你一份,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 紫衣小姑娘低头,眸光黯然:“可是、我穿的,都是你穿旧的衣服啊。婆婆给你做了新衣服,我以前的褂子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了,不能再穿了……” 蓝衣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凶巴巴跳脚:“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是我穿破了,穿旧了,我也不想给你!我丢掉也不要给你!” 猛地扑过来撕扯紫衣小姑娘的衣裳,“你脱下来!脱下来!” 紫衣小姑娘胆怯地不停将小女孩往外推,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月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小女孩骂骂咧咧道:“你就是我家的一条小狗!小狗是不能穿衣服的,更不能穿主人的漂亮衣服!我讨厌你穿我衣服,我撕烂也不要给你穿!” 空旷无人的山间湖畔,两个小女孩推推搡搡就挤到了湖边。 “月月,你别扯了,我脱给你,我回家就脱给你!”紫衣小姑娘着急地哭出声。 “不!我现在就要,现在!”蓝衣女孩张牙舞爪地接着将紫衣小姑娘往水边逼,突然眼中一道狠光闪过,女孩双手猛一用力,把紫衣小姑娘推向了漫无边际的冰冷深渊—— “白青染你去死!” 噗通一声,孩童的身影掉进了湖水里,砸出了个半米高的水花。 “救、救命……” 水里的小脑袋浮上来了两次,随即就因为体力不支,沉寂了下去。 头戴花冠的女孩子见状拍拍手,冷哼一声:“死去!我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你了!” 转身,哼着愉快的童谣蹦跳着离开了。 过了须臾—— 宁静的水面荡漾开了两层浅浅的涟漪。 下一瞬,一条威武霸气、身长足有几十米,体形健硕,满身鳞甲泛着墨青色光泽的巨龙猛地破水而出—— 龙背上,还驮着那名落水的小姑娘。 一声龙啸直达九天,龙影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岸边青草地上。 光华敛去,竟是名身披墨青色龙袍的俊俏仙人。 那仙人怜惜地拥紧怀中小姑娘,伸出骨若修竹般的玉指,轻轻撩开了女孩额角濡湿的碎发。 大掌小心翼翼地托住女孩脑袋,望向女孩的眼神,温柔且多情。 “小染,染儿……” 刚从水中捞出的小女孩彼时还处于昏迷状态,缓了大约两分钟,突然用力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还顺带呕出了两大口湖水。 呕吐物弄脏了仙人的衣袖,仙人也不在意,反而,用自己的白色里袖轻轻给女孩擦拭唇角…… “吐出来就好了,幸而是命不该绝,还没死。” 躺在仙人怀中的小女孩艰难的微微睁开朦胧双眼,看见仙人那张举世无双的俊逸容颜,扯开唇角,竟笑了笑:“神仙、哥哥……” 神仙温柔的用指尖,小心摩挲女孩苍白的脸颊,嗓音低浅地哄着:“不是神仙哥哥,本君,是你未来的夫君。” 女孩昏昏沉沉的有气无力重复:“夫君?” 神仙眉眼俱好地嘱咐:“你以后,会嫁给本君,做龙王的新娘子。” 女孩咳了声,吃痛拧眉,“哥哥,冷……” “乖,本君抱。”神仙用自己的广袖护住女孩消瘦羸弱的身躯。 不久,树林子那头有人找了过去。 是同村的李大叔。 “染染?染染你在哪啊!染染,我是你李叔啊,染染!” “这个顽劣的月月,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把染染往这里带,哎呦,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圣婆交代啊!” “染染哎,你在哪呐!” 听见粗犷的男人大喊声,神仙欲要松开怀中小姑娘。 “哥哥,别走……”神志不清的小姑娘拽住了神仙的袖角,拖着哭腔祈求。 神仙眼底亦有那么瞬间的不舍,怜爱地凝视着怀中姑娘,为难道:“哥哥来一次,不容易。再不回去,哥哥会神消形散的。小染,哥哥等着你,等你长大,哥哥来娶你。” 施法在女孩的脖子上化出了一条骨链,神仙目光真挚道:“此乃本君一根肋骨打磨而成的银骨链,算是本君送小媳妇的信物。小染,你我还会再见的,本君会找到你的。等我。” 说完,神仙将女孩平放在岸边草地上,重新化作一条青色巨龙,一头穿进了湖水中…… “染染!我的小乖乖啊,你咋浑身都湿了,淹成这样了!”李大叔慌张地将小姑娘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带着小姑娘往回赶:“白月月啊白月月,你小小年纪心肠怎这么狠毒!” “这就算不是你的亲姐姐,那也是陪你从小一起长到大,处处护着你的染染啊!你竟然把她丢在这里自己跑了……说不定染染还是那个死丫头推下去的!造孽,造孽啊!” “染染,你喘口气啊,你别死李叔怀里啊!你死了、你死了咱们整个苗巫族可怎么办呐……” 神仙哥哥,龙王的新娘,骨链…… 午夜梦回再苏醒,我的眼角已是一片冰凉。 八岁那年掉进水里得救以后,我还以为,是李叔救的我…… 没想到,救我的人,是他。 怪不得,我的脖子上会平白无故多出一条银骨链。 原来,这条骨链是我那段遗失的记忆。 原来玄晔早就见过我,也并不是,第一次救我…… 心底百感交集地睁着眼望着上方投落稀疏月光的水晶吊灯,我深呼吸一口气,翻过身,主动把那个陪我入眠的男人给紧紧抱住…… 他睡意惺忪地问:“夫人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委屈地向他撒娇:“阿玄,我冷。抱紧我点。” 第87章 祖孙之情 他拿我没办法地搂住我腰,顺手再把我藏在枕头底下的空调遥控器给摸了去,将空调温度打到了二十六。 “小傻子,早就提醒过你,你把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 “白天二十度,不是正好么……” “怪我,晚上你睡着了,本君忘记重新调温度了。” “不怪你。”我一个劲地往他怀中钻,“搂紧些就好了。” 他忍俊不禁:“我夫人,还挺粘人。” 我嘟嘴嘀咕:“只是粘你而已……” 他宠溺地揉揉我脑袋,“嗯,本君知道。快点睡,别熬夜。” “嗯……” 三天后。 张蔷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普通病房,神智也有两三分清醒了。 雾蒙蒙的睡梦里,张蔷又回到了那个稻田一片金黄,槐花开满枝头,骄阳当空,鸟语花香的乡下农村老家。 破旧的土坯房墙拐角,两朵萱草花沐风绽放,花期正好。 石磙边上拴着的大黑还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冲张蔷哼哼,高兴地摇尾巴。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躺在竹编摇椅上,打着蒲扇,睁开眼看见张蔷,没有感情地说道:“回来了?还知道回来!都出去多久了!去屋里洗洗那双脏爪子,吃西瓜!” 愣在柳树下的张蔷闻言,瞬间泪水决堤。 捂着嘴,抽泣了两声。 快步朝老人家跑过去,跪在老人家的腿边,扑过去搂住老人家的腰,哭得眼泪止不住。 “奶奶……奶奶!” 老人家别过头,也有些绷不住地红了眼。 无声地抹了两把眼角的湿润,老人家装得冷漠,“哭什么!该哭的时候,也没见你回来奔丧!” 张蔷趴在老人家腿上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我是、回不来……奶奶,我想你。” 老人家合眼,掉了滴泪水,深呼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地抬手,摸了摸张蔷的脑袋:“傻孩子啊,奶奶已经到了该走的时间了,奶奶没办法,再陪你了。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奶奶不在了,你就只剩下爸妈那一个家了。” “我不!我不要奶奶走,我不放奶奶走!”张蔷紧抱住老人家的腰,哭着大喊道:“奶奶走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我没有奶奶了……” 老人家耐心地安慰着:“你的人生,终究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奶奶迟早是要离开人间的,你爸你妈,也是一样。孩子,别再错下去了。 这一年来,奶奶每天都跟在你身旁,看着你在声色场上强颜欢笑,看着你为了奶奶,不自重自爱,奶奶的心就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剜了一样。 奶奶没文化,不能和你讲什么大道理,奶奶只想告诉你,好好活下去,别再因为奶奶,委屈自己了。这一年来,奶奶有很多次都想现身见你,可奶奶不敢,奶奶怕你尝到了甜头,以后就会更加拼命。 人鬼殊途,你和奶奶,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这样留着奶奶,咱们都会遭报应的。奶奶这辈子啊,什么都不图,死后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孙好,就是希望我的蔷蔷好。” “奶奶……” “蔷蔷,放手。等奶奶走了,会变成星星,每天晚上陪着你。蔷蔷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奶奶在天上,看着你呢。” 张蔷难以接受的摇头:“不要,我不想离开奶奶,我不要奶奶变成星星!” “傻孩子,人迟早,不都会有这一天的吗?”老人家叹了口气,摸着张蔷的头发,泪眼婆娑:“虽然奶奶也舍不得你,可你的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的。别再因为奶奶,折磨自己了。” 张蔷闷头埋在她怀中放声大哭。 老人家心疼叹气。 朝躲在池塘边板栗树后的小强也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张强犹犹豫豫地挪了过去。 老人家也牵住了小强的手,慈爱道:“孙子,都长这么大了。可惜奶奶没福气,不能多活几年,看见孙子孙女成家立业,给奶奶生个小重孙,重外孙。” 张强抿了抿唇,“奶奶……” 老人家坐起来,气息虚弱地慢慢解释:“还惦记着,你小时候挨了打的事?” 心酸地笑了笑,无奈道:“你这个姐姐啊,一出生就没在爸妈身边待过,一口母乳,都没喝上,她的日子,过得苦啊!你那年回来,给你姐姐带了不少礼物,可却也伤了你姐姐的心。 你和你姐姐讲大城市怎么样的好,和你姐姐说,你妈做菜的手艺怎么样的高超,还说,那些礼物,都是你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你觉得和你姐姐说这些,是分享你的快乐,可你却不知道,你姐姐也想亲眼看看大城市的繁华,但她,去不了大城市。你姐姐也想有妈妈,你的每一件礼物,对你姐姐来说,都是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口粮。 你口无遮拦地向你姐姐描述着你爸妈对你的疼爱,一点儿也没考虑到,你和你姐姐,是一个爹妈。你的每句话,对她都是致命打击,奶奶不揍你揍谁? 你还有爸妈疼爱,你姐姐,只有奶奶。奶奶要是不给你姐姐做主,这天底下,又有谁会心疼你姐姐。” “奶奶我……”多年的心结终于得到了答案,小强内疚地低头:“对不起奶奶……” “这一年来,我在你们身边,看见了你对你姐姐的好,知道我家小强,是真心爱护蔷蔷。以后有小强照顾蔷蔷,奶奶死而瞑目了。” 老人家把姐弟俩的手拿起,放在一块,紧紧握住,“以后,要帮奶奶照顾姐姐。你们是这世上最亲的双胞胎姐弟,你们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蔷蔷,你还有个亲人,你还有弟弟,别怕,试着相信你弟弟,相信身边的人。” 张蔷昂起满脸泪水的面孔,哭着没说话。 小强攥紧张蔷的小手,坚定承诺:“姐,我在奶奶面前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出嫁我背,你的嫁妆我给!张家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你一根汗毛了!姐,这辈子,我陪你!” 张蔷抹去眼角泪花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强。 见两个孩子之间没有什么大隔阂了,老人家拍拍姐弟俩的手背,做最后的道别:“好了,奶奶该走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你们过得好,奶奶在九泉之下,也才安心呐。” “奶奶……”张蔷恍惚地再抬头,摇椅上,却再没有老人家的身影了。 “奶奶,奶奶!” 小强慌张地一把抱住疯狂四处寻找老人家的张蔷,更咽着劝道:“姐,别找了,让奶奶走!姐,你别怕啊!我会替奶奶照顾好你的,姐……” “奶奶……” 悲伤的梦境结束。 老人家的魂魄出现在了张蔷的病床前,目光慈爱地看着趴在床边,抓着张蔷胳膊入睡的小强,眼含欣慰:“这也是个好孩子……” 视线回到昏迷的张蔷身上,指着旁边仪器上蹦跳的数字问我:“丫头啊,这上面是绿字,是不是代表,蔷蔷没什么事?” 我点头,低声回答:“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说得养半个月,才能下床。” 老人家放心地松了口气:“脱离危险期了就好。那我走得就放心了!” “您,为什么不直接当面见他们?非要选择以这个方式道别?”我不解问道。 老人家驼着背,笑笑,摆手道:“当面道别,只会让他们更难受,在梦里,一切消散得都很快,或许他们就不会那样难受了。我这个小孙女啊,和我感情深,我、不敢在现实中现身,怕她承受不住,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羡慕的也笑笑:“有您这样的奶奶,真好。” “小姑娘啊,不用羡慕,每个人都有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你身边不也有别人得不到、弥足珍贵的亲人么。”老人家拍拍我的肩膀,感慨道。 “别人得不到,弥足珍贵的亲人……”我下意识就看向了站在病房门口与黑无常说话的玄晔。 我身边最弥足珍贵的,就是他了。 门外黑无常戴着一顶比门框还高半截的黑帽子,一袭黑衣潇洒,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地和玄晔说着话: “真没想到,龙君有一日竟沦落到帮我们地府打工的地步,真是世事无常啊。” 黑无常这么一打扮,连身高一米八九的玄晔站在他身边都显矮了。 玄晔冷淡回道:“本君是在给自己夫人打工,和你们地府没关系。” 黑无常望了玄晔一眼:“你就嘴硬!多积德行善也好,这样以后与天庭舌辩,还能多个筹码。” “天庭若是知道你们地府与本君厮混在一起,必然会牵连你们。” 黑无常不当回事的漫不经心:“我们地府,就喜欢和天庭对着干。” 玄晔嫌弃的睨他:“下次有什么收不走的魂,介绍过来。” “龙君这算是,求人办事么?” “……嗯。” “龙君为了夫人,竟能纡尊降贵,做到这个地步。” “自家夫人,没什么不能为她做的。” “值得么?” “特别值。” 末了,还不忘狠狠补一刀: “这种感觉,无常大人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到。” 黑无常面上波澜不惊,可袖底却捏了捏拳头,有股子想揍玄晔的冲动。 —— 张家奶奶的魂魄被黑无常带下地府后,我把一早从花店买来的一束百合花小心摆放在女孩病床的床头,靠墙放着。 看完了住院的张蔷,我没吵醒旁边累睡着的大男孩,悄无声息就跟着玄晔离开了医院。 出医院大门时,正好撞上了刚被媒体采访完,打扮得体低调的冯珠女士。 “真是受够了这些记者!没完没了的问,我还急着进组拍中场呢!这几天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导演都快对我有意见了!” “哎呦姐,这不是得走个过场吗?你现在可是咱们北国名气正旺的最飒一姐太后,出门肯定会招人围堵采访啊,况且这么好的机会,正适合给您立贤妻良母人设。 要知道像您这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私生活家庭生活也是不允许有一点点瑕疵,一点点负面影响的。十几年前您获得最佳女配奖的时候,就有无良媒体报导您家重男轻女,那时候姐您差点就失业了! 现在您的名气一天天火起来,说不准哪天就有该死的营销号挖您黑料。上天保佑您,让您现在撞上这种事,这是在给您的演艺之路铺路呢! 姐您再忍忍,等咱们的营销团队把您的好母亲人设推上了热搜,等您二女儿情况好转点了,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天天往医院赶了。” “热搜买一个不就是了!我又不是缺这几个钱!回去了就给我买,多买几个!从老张那划钱!” “哎呦我的姐姐呀,这上热搜,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上的,先等媒体把社会影响力扩大出去了,让更多人关注姐,讨论度上来了,再买热搜,效果会出人意料的好!” “拍个戏还要受这委屈!麻烦!” “姐我给您扇扇,您消消火!您要想,您就当真是来看自己闺女了,那里面躺着的好歹也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您多来看看,也不吃亏。” “肉瘤子也是肉呢!我难道也得把它接回家里供着?这能一样吗,乡下野丫头,没点教养!” 第88章 你全家都是土狗 “咳,那、那小少爷也在里面呢,您就当来看小少爷了。” “也是……这个不听话的小白眼狼,不让他平时总和那个野丫头混在一起,现在倒好,那个野孩子出个车祸,他忙前忙后像是被撞的是他娘一样!走!我去看看他,这么热的天在医院里陪护,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女人把手里的玻璃瓶矿泉水塞给了助理,在助理的谄媚扇扇子护送下,快步走向医院的住院部。 我啃着雪糕等她们走了后,才从花圃里的老槐树后走出来…… 本来是为了去捡槐花的,却一不小心就听见了这么一番惊天言论。 果然有些人虽然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可内里,却装了一堆腌臜脏东西。 自己女儿遭遇车祸,命都差点没了,她却只想踩着女儿的残躯,为自己谋利益。 真让人瞧不起! 我掂着一把成串的槐花闷闷不乐地跨出医院的安检门,找了条小路走进去,打算搭公交。 破旧的小巷子里,我低着头,一脚踢飞了小孩扔到我脚边的石子儿。 路前头的小孩见状嘴一瘪,吓得哭着跑了。 玄晔接过我手里的槐花,揉揉我的头问:“怎么不高兴了?谁惹我尊贵的龙后娘娘生气了?” 我昂头看他,鼓腮委屈了一阵,说:“就是不明白,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现在早就不是旧社会了,不是早就号召男女平等了么?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父母,重男轻女,心疼儿子,却从不愿意多疼疼女儿呢?” 明明女儿才是最应该多关心的那个。 他牵住我的手,温柔道:“可能是,有些糟粕思想早就刻进了老一辈的骨子里了。从古至今,男婚女嫁,女人都是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家,去主动适应别人一大家庭的那个人。 男人在古老的思想中,就是传宗接代的根,身负传宗接代重任,在家中的地位,自然就要尊贵许多。祖祖辈辈都以为,男人身上,扛着家族的兴衰,而女人,更像是帮忙开枝散叶的附属品。 一个家里可以没有女人,但是绝对不能没有男人。人类就是因为被这种思想侵蚀了太多年,所以即便现如今提倡男女平等,有些家庭,也做不到接受男女平等的新观念。 而且人的思想,真的很容易被人潜移默化的影响、改变。 张蔷的母亲或许一开始,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是她的公婆,不断地给她压力,用腐朽的封建思想荼毒她,甚至给她造成伤害,所以她才会将所有怨,记在生女孩这件事上。” 抬手为我抹去嘴角的雪糕奶渍,他正直道:“从始至终,张蔷都是无辜的,张蔷的母亲曾经也是受害者,只是她最后为了自保,也慢慢将自己变成了拿刀伤人的那个人。 不过小染,你还是要明白,世上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更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的思想不一样,对待事物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全天下的母亲,都会迫于压力变成遗弃子女的人。 大多数的母亲,在灾难发生的时候,都会本能地选择舍命,去保护自己的子女,不管儿子女儿,她们都疼。” 我抿抿唇,舔了下沾着甜味的唇角,“你说,我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被父母故意遗弃的?他们会不会,也是因为嫌弃我是个女孩,才不要我的。” “不会。”他很确定地回答我。 我低头嘀咕:“你怎么知道不会?” 他抬手刮了下我鼻尖:“本君若有夫人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定日日捧在手中,娇生惯养着。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你搜罗过来,供你独享。” 这话,说得我都心动了! 我抓住他的手,羡慕地说道:“那你现在认我做女儿!我觉得当你闺女挺划算的……” 他眉头一挑,给了我一脑瓜崩,“想得美。你给本君生一个还差不多!” 我疯狂揉了揉被他崩疼的脑门子,嫌弃道:“手劲这么大!不笨也被你弹笨了!” 他睨了我一眼,轻笑。 偏僻的小道快要走至尽头时,他突然憋不住地问:“你,脖子上的骨链呢?” 我故意装得不在乎:“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水道里了,没捞上来。” 他脚步一顿,有点脸黑。 我也跟着他停下来,回头故意问他:“怎么了?你平白无故的,怎么在意起了一条项链了?” 他抬起失望的眸眼,犹豫着说:“你、不记得那条骨链的来历了?” 我耸耸肩:“还真不记得……就记得有一年,我掉进水里了,被人捞上来以后,脖子上就有了那条项链。婆婆说,那是水神送我的礼物。” 他眼神阴郁地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拉起我的手,语气柔和道:“走,挤公交去。” 这是没打算和我坦白么? 被他拉走了两步。 我突然拽着他停下。 扑进他怀中,紧紧把他搂住。 他愣了下,“小染,怎么了?” 我抱紧他的腰,深深呼吸,埋头在他胸口闷着声问:“为什么一直没告诉过我?要娶我做新娘的,龙王爷大人、神仙哥哥。” 他更了更,扶着我的背,沉声道:“不是都忘记了么?那时候你还小,记不住,也很正常。本君不想让你觉得,你欠下本君一堆债。不想让你对本君的感情,报恩,大于喜欢。” 我心酸地和他说道:“几天前的晚上,突然就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梦见了你。你那时候,是不是还在被封印?” “嗯。” “那你怎么能跑过去救我?” “只能以水为媒,元神赶去见你。” 我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代价呢?” “成则丧失修为,败则魂飞魄散。” 我咬住嘴唇:“公园的那次,也是?” “嗯。” 我心疼地责备了句:“你好傻。” 他轻抚我脑袋,“本君英明着呢,赌一赌,可以脱单,娶上媳妇。” “那要是玩脱了呢?要是我,坚决不肯嫁给你呢?” “那就只有,一直缠着你,逼着你嫁了。”他打趣着说出这句话。 我噘嘴哼唧:“真坏。” 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骨链,我把骨链交给他:“帮我戴上。” 他放纵着我的任性,将骨链取过,温柔地撩开我肩上长发,帮我戴回脖子上。 戴完,还贪恋地往我颈椎上亲了口,嗓音低哑道:“为夫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一个星期后,张蔷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她弟弟小强这才腾出空亲自来我家登门致谢。 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强带着自家司机,把那架价值不菲的箜篌给我搬了过来。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感谢学姐为我家的事操心,要不是学姐,我们还被那骗人的算命瞎子给蒙在鼓里呢!我姐,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了我。现在我和我姐之间已经没有隔阂了,这全靠学姐的帮忙!” 小强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夸赞道:“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和学姐之间的差距了!学姐真不愧是行内前辈,学姐,小小心意不足为贵,还希望学姐不要嫌弃。” 我扫了眼被司机抱在怀中的那把凤首箜篌,不忍心的拧了拧眉头,这个抱姿,可是会损伤琴弦的…… “张学弟太客气了,这把箜篌价值连城,我不能要。”我果断拒绝了他,义正言辞道:“帮你家送鬼,我也有私心。而且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计较。” “学姐,你该不会是不喜欢这把箜篌……你嫌弃我?”小强瘪嘴,弱弱地委屈道。 我寒着脸回答他:“我帮你可不是为了从你手中得到些什么,你突然送了个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方便再帮你忙? 我不太喜欢用金钱财物衡量纯粹的朋友之情,你要是坚持把这个东西送给我,我可以收,但我们以后,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学姐我……”小强被我堵得没话说了。 我见状淡淡和司机说:“麻烦把这把箜篌放回车里去,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凤首箜篌的琴弦比较脆弱。” 中年司机朝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随即又请教自家小少爷,在得到小强的无奈应允后,才放心把凤首箜篌搬回去。 “进来喝杯水?”我问。 小强哦了声,跟着我进了大厅。 四处张望了一番,小强两眼放光地羡慕道:“好精致的大房子!好有安全感的别墅!我做梦都想拥有这么一座大房子,真是太漂亮了!学姐,你好有眼光!这螺旋形的三层吊灯,这复式二层楼房,简直是为咱们这一行量身定制的!” “定制什么啊定制,捡漏的!以前说是风水不好的凶宅,八万八买的,要不然你以为我哪有钱买这么大一栋房子!”我给他泡了杯铁观音,送给他。 他接下茶水后又左右巡看了一遍,瞧见大黑趴在沙发底下露个头出来,眯着眼假寐,兴奋地指着大黑就说:“学姐你家养狗了!还是黑色的土狗!” 我捧着一杯白开水喝呛了一口。 大黑懒懒地掀开眼皮瞧他一眼:“你才是土狗,你全家都是土狗!” 第89章 咱们结婚吧! 我抹了抹嘴角,好心解释:“这不是狗,这是狐狸,你姗姗学姐养的宠物。” “狐狸呀!”小强一听更开心了,趴过去拎了拎大黑的耳朵,激动道:“黑狐狸!这品种好啊!价挺高,在哪买的?” 大黑:“在你爷爷坟头买的!” 我唇角抽搐着放下水杯:“这个……就要问姗姗了。” 这哪里是买的,分明就是野的! 小强手欠的又薅了把大黑的毛:“呦,你家狐狸掉毛挺厉害!” 大黑歪头:“要不是爷爷我太热了,非跳起来给你两巴掌。” “他,营养不良……”我昧着良心说。 小强搓搓手上的狐狸毛,漫不经心道:“这样吗?我看网上说,狐狸掉毛是因为发情了,带去绝育掉就好。” 绝育二字,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大黑的脑敏感神经。 “老子给你绝育了!”一个鲤鱼打挺,大黑从沙发底下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不过。 幸好老娘冲过去得早,一只手精准地提住了大黑的前爪子,将他拎在了半空,这才避免了一场因为嘴欠而造成的灾难。 “呃,是吗?”我拽着大黑尴尬的干笑笑。 然而眼前的大小伙子却因为我突然扑过去的动作而惊讶得红了脸,“学、学姐……” 结结巴巴地喊了我一声,然后把头扭过去,不敢与我对视。 我不理解地瞧了眼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半米远! 应该不算太近。 那他脸红什么?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大黑不听话地在我手里挣扎。 我把大黑从沙发靠背后提到了身前来,搂着大黑站起身,赶紧坐回旁边沙发上。 “学姐。”他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叫我。 我抓住狐狸耳朵拍他脑袋:“啊?” 大男孩脸红得像猴屁股,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想、我想……追……” “啥?” 追啥? 大男孩咕咚咽了口口水,耳尖都红了,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想去卫生间。” 原来是内急,我尴尬捂脑门,伸手指了指右边:“那里面就是了。” 这小男生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小强得到了答案,目光躲闪着飞奔地往卫生间去了。 听见卫生间的门关上,大黑才一道光从我旁边的沙发上飞了出去,落地化成了人形,脸色铁青地冲我咆哮:“你为什么要拦我!我要去撕了那小畜生的嘴!绝育,绝他大爷的育!” 我托腮指了指卫生间里的灯影:“嘘……他没走呢,小心他听见。” 大黑抱着胸哼了一声,气得跺脚。 两分钟后,玄晔突然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大黑见到了他,吓得身子一抖,又变回了狐狸。 我捧脸轻轻问他:“你怎么下来了?” 他的脸色不太好,眸色凉凉的。 坐到我身边来,趁我一个不注意,拉起我的胳膊欺身一压,把我扑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一口吻住了我的唇。 我被他突然吻住,脑子里很懵,好奇地眨眨眼睛。 睡在松软的大沙发上,贴着他浸着寒气的身体,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伸手想要推他,却被他反手控制住了两条胳膊。张唇想问问他要干嘛,他却趁机将舌送入了我的口中,挑逗之间,相融以沫。 我更加确定,这家伙是又吃醋了。 每次一见到小强靠近我,他都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唔。”我想皱眉提醒他家中还有外人呢,他把我这么压着,让我看起来很不雅观…… 可他根本不打算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越是想反抗,他越是攻势猛烈。 就这样纠缠了一两分钟,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了。 然后就是小强哐当一声砸了东西,惊讶地沉沉叫了声:“学姐……”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说这样很不雅观! 玄晔听见声了,才终于把我放开,端坐了起来。 可下一秒,他又抓着我的胳膊将我往怀中一扯,霸道地搂住。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你、又是谁!”小强惊恐地问。 玄晔搂着我的肩膀,面不改色地扫了他一眼,冷冷的宣示主权:“她男人。” 我猛吸一口气,有点接不上戏。 小强愣了两秒,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捡起摔在地上的那只四四方方小盒子,手忙脚乱地揣兜里,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心虚支吾:“原、原来是、姐夫啊……学姐你有男朋友了啊……” 这话问得,十分没底气。 我张嘴刚要回答,龙王爷大人就冷漠地纠正道:“不是男朋友,是丈夫。” “丈夫?!” 小强口袋里的盒子又掉出来,哐当摔了一下。 我诧异地看向那只被摔了两回的精致包装盒,这盒子……多少有点自己的思想。 小强措手不及地尴尬蹲下捡,低着头,耳朵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学姐、你竟然都结婚了,我、还不知道……我以为学姐和谢、谢学长分手以后,就一直单身着呢。” 谢学长……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我的事情打探得这么清楚了? 怪不得玄晔会心里不舒服。 我主动圈住玄晔的腰,把头贴在他胸膛上,光明磊落地介绍道:“嗯,是啊,我结婚了。上上个月刚结的。” 小强愈发拘束地僵着脸笑笑:“这、这么快……” 我点头:“闪婚。遇见了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酒席还没办,所以也没告诉其他人。我结婚这件事,暂时只有宋姗姗知道。等以后日子挑好了,请你来喝喜酒。” “那、学姐和姐夫、应该有个,很难忘怀的初见,学姐一定很喜欢姐夫……所以才会和姐夫闪婚。现在的女孩子、好像对谈恋爱结婚这个话题,都很敏感……犹豫不决的。” 我也想犹豫不决啊,但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是有个很难忘的初见……下辈子都忘不掉。也的确是很喜欢他,重点是,他对我很好,愿意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明明是从未见过,可却总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或许,是前世有缘,所以今生,来续上这段缘分了。” 我说完,还毫不避讳地昂头往他下颌亲了口。 他一怔,痴痴地,抬指抚摸我亲过的地方。 张小学弟低着头,六神无主地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找借口落荒而逃:“学、学姐,时间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我得回去,照顾我姐。” 我牵着玄晔的手站起来,热情地询问他:“好,那我们送送你。” “不用不用不用。”小学弟慌忙摆手,逃命似的转身就跑:“学姐姐夫百年好合啊,我先走了,不用送,我自己能走……” 一溜烟的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私家车内,没过多久,车子就启动,迅速离开我家的大门。 我站在闷热的大厅里,歪头靠在了玄晔的肩上:“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低吟:“什么?” 我道:“你不是个不分场合就闹腾的人。他只是我同校的学弟,我们也是刚认识,你怕什么?” 他静了一阵,道:“不想总站在你身后,做那个见不得光的鬼了。本君想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 “你方便现身吗?” “偶尔现几次,也无妨。” 我挎住他的胳膊,浅笑着道:“还是小心点,万一遇见了个道行高深的道长,把你收了可怎么办。”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陪我打趣:“那你就丧偶自由了。” “不会,”我很认真地告诉他:“你死了,我给你陪葬。” “就这么想和本君生死同穴?” “你身边现在只有我,我现在身边,也只有你了嘛。咱们死后,就该睡一块。” “小染,本君和你,都不会死。” “找个时间,咱俩结婚。” “……认真的?” 我很坚定地点头:“最近年轻人比较流行穿凤冠霞帔结婚,你得努力点,帮我攒钱买婚服了。凤冠霞帔可比婚纱还贵。” “好。”他眸中蕴满深情地吻了下我额头,“委屈你了,小染。” —— 次日清晨,我联系上了婆婆住的那家疗养院的院长,将一年的住院费用都转给了院长。 转完钱,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惆怅叹气。 姗姗也跟着我坐下来,学着我的模样托腮叹气。 “交完钱了?交了多少?是不是身上又没钱了?好不容易赚到手的九十万,就这样一秒钟全没了。你真是你婆婆家的财神爷!” 我晃了晃脑袋,“有钱,还剩下二十万呢。” 姗姗偏头看我:“嗯?奇迹啊!你脑袋开窍了?竟然头一次破天荒地给自己留下这么多钱!” 我盯着阴沉的天,郁闷道:“没花完呗。” “没花完你叹什么气?对了,你先告诉我,你交了几个月的费用?” 我恹恹捧着脸:“十二个月,一年。” “啥?!”宋姗姗惊得从地上站起来,掰开手指头算了算,“十二个月,七十万的费用,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不过五六万的住院费,可之前他们和你说的是多少?是二十万!翻了三四倍! 我就说这小县城的疗养费不可能短短两年涨了六次价,几乎隔两个月涨一次价。敢情是这住院费用从头到尾都没涨过啊!你婆婆也就刚住进去的那会子和你说了实话。 但,那会子她也就只要了两个月的六万块,后来就变成了十万,十五万,二十万,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新仪器检测费,护工费,以及夏天还要单独出的空调费加餐费,头几个月还是二十万打底,剩下各项费用视心情而定呢! 原来都是骗你的!一个月才五万八千三的住院费,她是怎么开得了那个二十万的口的! 原来她要的疗养费,还要根据你的收入高低来预判啊!她这么一要,白月月那边这么一拿,她们倒是掐的挺准,每个月就大致给你留个一两万生活费傍身,让你一点点攒钱的机会都没有! 染染,这回你可看清楚了,她们就是故意的你知道么!怕你身上还有钱,怕你给自己留后路!” 我扶住脑袋颓废道:“也许,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过分……越要越多,可能是以为我赚的多,以为我之前是在骗她们,和她们哭穷,真的能一个月赚好几百万。 我要是月收入真有那么高,她们多要个十几万,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可你之前明明都和她们说过实话,你一个月,的确就只能赚个二三十万,三四十万!她们以为凶宅试睡员是抢银行的吗?这么容易就能赚好几百万!是她们从头到尾都没信过你!你哪个月没有多打钱回家?她们还要虚报假账!” 虚报疗养费这件事,我乍一知道,也挺心里不是滋味的。 我不明白婆婆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姗姗说的那个可能:是在给月月攒钱。 第90章 本君心悦你 只是,用挖空我的方式来填补白月月,那些钱,她真的用着安心么? 好在现在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就当是还了婆婆的养育之恩了。 “千金散去还复来,有失才有得嘛。算了。”我望着天空中的密云一阵感慨:“我都死了,是得让自己过得舒适轻松些了。” 宋姗姗一屁股坐下来:“是啊,你都已经死了,还得赚钱给她们花,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脸更垮了。 “姗姗你能不能别这么戳我心窝子啊?” “哼,我只是在和你说事实而已。”宋姗姗也昂头望天,无聊地叹了又叹:“这凡人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们俩这种小仙女还要受尽人间苦楚,老天无眼呐……哎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谈恋爱了。” 我硬着脖子半天才扭头望过去,有一丢丢的小吃惊:“这次又是谁?” 宋姗姗不高兴地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什么叫做又!初恋呢!” 我一本正经地举例子:“初恋这个词,大学的时候你就用了不下二十次,但是你的初恋们好像保质期都不久。最长的也就……” 我掐指一算:“三天!人家还没开始和你进入恋爱状态呢,你就已经宣布结束了,搞得人家从头到尾都一头懵。” 宋姗姗尴尬狡辩:“哎呀那不是不想谈嘛!脑子一热就冲动答应了,等冷静下来不就后悔了么!那都不算,不算认真的。” “那你现在想谈了?”我歪着身子靠过去,问道。 宋姗姗做贼心虚地使劲点头: “对啊!我都二十五了嘛,老巫婆说得对,我到了岁数了,也该谈个恋爱为结婚做准备了。 再说你身为我的闺蜜,猝不及防的就脱单了,现在连老公都有了,我要是再也不谈恋爱,以后孩子上幼儿园都得晚你一步!” “才二十五岁你就想到孩子上幼儿园那一步了?你这操心的也太长远了点!” “我这叫未雨绸缪。” “所以,你的新初恋,又是何方神圣啊?”我拿她无计可施地问。 她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男生的照片,送给我看,“呐,你瞧,就是他!怎样,长相上还过得去?” 我接过她的手机仔细一看,照片上的男人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洁白的衬衫加西装裤、黑皮鞋,恣意地背靠着花墙篱笆,沐浴着夕阳的橘金色光芒。 双手插兜,昂头忧郁地仰望天空,长相也就比普通男人稍稍出色些,身材还不错,睫毛很长……是个优点! “还不错。”我把手机还给她,“见我家龙王爷差远了!” 我家龙王爷,那可是清风霁月的帅! “滚你!你家龙王爷那可是珍稀品种,一万个人里面找出来一个就不错了!要是按着他那个标准找男朋友,我这辈子得孤独终老!”姗姗很不爽地关掉手机。 我摇头啧啧感慨:“我总觉得你的眼光应该更高点,虽然这个也不错,但也只能称得上是不错……连你哥,都比他好看!” 宋姗姗顿时一张脸拉得老长:“别和我提他!烦!扫兴!” 哦对了,她俩闹别扭了来着。 “好好好不提……” 外面突然起风了,还挺凉,有种夏雨将临的节奏。 我坐在风中越想越不对劲,“那照片上的男人有点眼熟,咱们以前是不是一个学校的来着?” 宋姗姗没有精神地回答:“对啊,你忘记了么?他是咱们隔壁计算机系的学长。大三的时候,也当过我初恋。” 我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个,拉你去酒,向你示好,你糊里糊涂就答应了,然后还趴在人家家里睡了一夜,结果第二天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打死也不承认你答应过做他女朋友。 他后来为了追你,买下了整个学校跳蚤市场玫瑰花送你的那个计算机系学长,姓、姓司,对?你那时候不是说,嫌弃他是大小眼,还不干净,感情经验太丰富吗?” “哎呀你这形容的,像是我在拎裤子走人不认账一样!”宋姗姗撇撇嘴,若有其事地说道:“大小眼……其实看久了,也还好。不干净就不干净呗,反正只是谈恋爱。这世上哪条规定说,和一个人谈恋爱了,就必须要嫁给他?” 接着没心没肺地搓搓手,磕磕巴巴道:“感情经验、太丰富,没、没什么不好……至少会、懂得疼人!就、就像你家龙王爷。” 说到这个,我就倍骄傲了:“我是我家龙王爷初恋!” “……都、都一样,谈恋爱而已!” 看她目光躲闪,言辞闪烁的模样,我就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有问题了。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就是在和你哥赌气!” 说她会喜欢那种不靠谱又浮夸的男人,打死我都不信,谈恋爱?弹棉花还差不多! “哎呀好了,不和你说这个问题了!”宋姗姗被我戳破了心思,词钝意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找借口脱身:“那个,起风了,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这个反应,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拿她没办法地叹气,冲她喊了声:“记得顺手把我的衣服也收回来!” 她不高兴地哼哼:“就几步路,你都不愿意走!” 我双手撑地,继续抑郁:“我被人刺激到了,现在亟需缓一缓。” “我看你就是懒!” 嗯,这一点我不反驳。 姗姗跑去干苦力了,我则坐在愈发猛烈的大风中等待着大雨的来临。 看今天这个乌云密集的阵势,应该会是场倾盆暴雨。 下雨好啊,下雨凉快,下雨浪漫…… 一点雨滴砸在我的眉心。 姗姗抱着衣服就往屋里冲:“下雨要回家了大傻子!” 她才是大傻子呢,雨还没下大呢。 一滴又一滴的豆大雨点打在了我的高跟鞋鞋面上,我这才撑着地,爬起来。 一手拍了拍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裙子,另一只手忽然落进了某人的宽大手掌中…… 我扭头,看见他出现在我身边,一袭墨衣被风掀起,风入广袖,宽大的袖子鼓鼓囊囊的。 修长的白玉大手执起了我的手,剑眉星目,俊逸非凡。 长发未束,只用一枚简单的银色龙形发扣拢在背后,三千青丝即便被风拂得很厉害,也依旧有种有条不紊的美感。 “你怎么出来了?”我伸手给他捋了捋额角的墨色龙须,“要下雨了,咱们回房间追剧!” 他牵着我的手另有深意地凝视我:“看电视剧有什么意思?走,夫人随本君附庸风雅去。” 我有点兴趣:“附庸风雅?附什么风雅?” 他眉眼如初道:“赏雨。” 赏雨…… 在古人的观念里,赏雨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件雅事。 但人家赏的是春分小雨,清明细雨,可不是夏天的大暴雨啊。 不过么…… 阿玄是龙,龙喜欢大暴雨……说得过去! “那我去拿伞!” 身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就得适应丈夫的各种奇葩癖好。 我觉得阿玄娶我真是赚了! 我跑进一楼的储物室里扒了好久,才从红木箱子的最下面找出了上大学时在非遗油纸伞店里斥巨资买下的两把油纸伞。 原本一把是要送给宋姗姗的,但宋姗姗嫌弃伞的寓意不好,不肯要。 于是这两把天价油纸伞就砸在了我的手里。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用处了。 我高高兴兴地把两把伞拿给玄晔看,玄晔见到,并没有发表什么赞美的言论。 只是一只手就接走了我捧着的两把油纸伞,牵住我,广袖一挥,就把我带到了一个桃花烂漫的花林子里…… 雨后桃花,嫣红妩媚,像美人羞红了脸。 一把天青山水桃花的油纸伞撑开,为我挡下了懒散的豆大雨点。 雨落伞面,啪嗒啪嗒,晕开隔世的山水温柔。 我伸手,接住伞檐坠落的一瓣桃花,很开心地和他说:“这里的景色好漂亮!不过,有点眼熟。” “你上次来过,文玉带你来的。” “文玉是谁?”我昂头好奇看向他。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大黑。” “大黑的名字原来叫文玉啊!”我惋惜地摇头啧啧:“真是白瞎了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名字,这名字像是古代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名字,可大黑那举止做派……真和饱读诗书温文尔雅没一点关系。” “大黑是狐仙,狐仙一族起名字都比较文雅。” 风雨大了,他把我收进怀中,抱紧点。 油纸伞往我头顶罩了些,他说:“本君发现你们人类都挺喜欢用谐音梗的,可还记得今天是农历几月几日?” 我努力回想一下,没想起来,就摇摇头:“我最近过得有点迷糊了,记不得今天是几月几了。” 他精明地挑挑眉,告诉我:“是农历五月二十。” “五月二十?”我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激动地看他:“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过农历情人节的?我记起来了,这里是龙王神庙外面的那片桃花林!” 他捞过我的脑袋,深情地往我额头吻了一口,嗓音低哑性感:“五二零,我爱你。小染,本君心悦你。” 第91章 他亲手做的长寿面 夭寿啊,他竟然给我搞这一套,雨中表白,桃花为媒,这也太浪漫了! 我情不自禁地就红透了脸,低着头害羞绞手指:“嗯……我也、心悦你。” “什么?”他故意装作没听见,低头和我额抵额,眼底透着狡黠的光,套路满满:“夫人刚才说什么?本君没听见。” 我羞窘的都快心跳加速窒息了,赌气不管他:“没听见算了!” 扭头就要往雨幕里逃,可他却及时握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扯了回去。 手上一用力,将我推在了一棵桃花树的树干上。 油纸伞从他手中掉落,他欺身压上来,霸道的吻住了我的唇—— 唇舌相触相抵地折腾了一会儿,他松开我,眸光染了几分贪婪,厚着脸皮主动索求:“小染,说你爱我。” 这家伙,现在这么膨胀么?都知道向我提要求了。 我愣着,没反应过来。 他见我不说,眼里的光黯了黯,有点失望。 但这点失望仅持续了五秒钟不到,然后就又开始厚颜无耻地威胁我了:“不说,我还亲你!” 顿了顿,接上一句:“亲到你愿意说为止。” 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看他要再次凑上来亲我了,我赶紧缴械投降,很懂事地先一步亲了他一口,“玄晔,我爱你!” 这次的这句话,我感觉我把吃奶的劲都给吼出来了。 他僵住。 可下一秒,他竟过分地揽过我腰身,腹黑地勾唇,道了句:“夫人不用这么卖力,本君知道夫人爱本君,这些话,夫人在闺房说给本君听就是。夫人这一吼,恐是方圆十里的小妖都人尽皆知了,哎,其实为夫,素来都很低调的。” 低、调?! 你说这么大的实话就不怕闪着舌头吗? 我嫌弃地揉了把他的俊脸,用着他以往的语气说了句:“调皮!” 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些,我拍拍被雨水打湿的肩膀,不高兴地责备他:“都怪你,衣服都湿了。” 他拾起雨伞,“可以换。” “这里又没有衣服可以换。” “神庙里有女仙的衣裳可以借你暂穿。你若是不愿意穿别人的,就穿本君的。” 我抓住重点,眯着眼睛逼问他:“你庙里怎么会有女仙的衣裳!” 他含笑回答:“庙中有侍女。” 我哦了声,依旧阴阳怪气地说道:“龙王大人的待遇就是好,身边还有侍女伺候,啧,赶明儿是不是还得娶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夜轮流侍寝?” 他没脸没皮地故意点头:“好想法。不过夫人放心,夫人永远都是本君的正宫娘娘。” 我脸一红,和他急了眼,一把将桃花花瓣往他身上丢了去,赌气地说了句狠话:“那你和你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过去!渣男!” 他瞧我生气,反而心情极好地满面笑色:“夫人,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夫人,雨大,当心染风寒。” “你别拉我!”我甩开了他抓住我胳膊的手,火气噌噌地往头顶窜:“我明天也去找一堆小白脸,一天一个,气死你!” “咳,夫人,你走慢点,路滑。” “摔死算了!” “原来夫人,也会发火吃醋。” “你别理我!我生起气来可是会打人的!” “那夫人打一个本君瞧瞧?” “……好女不和男斗!” …… 进了龙王神庙,我突然发现这神庙与我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了。 雕栏画栋,水晶造的宫殿镶着金色装饰物,墙上雕刻着卷卷海浪与日月同空,银白色的纱幔遮在月洞门前,将门内的景象给映衬得若隐若现。 白玉砌成的桌子圆凳,翡翠制作的茶壶茶具,接近透明的天然白水晶屏风,屏风面上浮雕着瑞龙降雨图。 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的,这哪里是那肃穆硬板的龙王庙宇,分明就是神话里龙王的水晶宫啊! 确定玄晔也跟过来以后,我才接受自己没来错地的事实。 见我把偌大的宫殿都给转了一遍,途中还迷路了两回,玄晔才贴心的告诉我这里突然变成水晶宫的原因。 原来咱们凡人供奉神仙妖怪的庙宇,每一座有正主居住的神庙,内部都会有正主单独化出来的居住结界。 不然,神仙是不可能每天都缩在自己的神像里一动不动为世人排忧解难的,神仙也需要正常的生活。 神像,只是神仙连通神庙,倾听凡人心愿的一个媒介,类似于分身。 但如果这个世上供奉某位神仙的信徒太多,为他搭建的神庙、塑造的神像太多,就难免会令他有分身乏术的时候,于是就出现了某些求神,神不灵的情况。 据玄晔自己所说,大部分神仙妖怪被供奉都是有自己固定管辖的范围的,像他,就只需要庇佑着方圆九千里的所有生灵,地方不算大,生灵也不算太多,因此来拜他的小妖,他几乎是对人人都有求必应。 而这座水晶宫,就是他为自己化出来的庙内寝宫,在外面无处可去的时候,就能回庙里居住。 嗯……简称老巢! 看这整座宫殿富丽堂皇,一砖一瓦都是无价之宝的盛状,我这才认清一个事实—— 玄晔是个顶有钱的成功妖怪! 当然最震惊我的还不止玄晔这座老巢连地板都是水头特别好的冰种白玉,还有他家是真的有很多侍女和虾兵蟹将! 早前在龙王神庙中看见的那些神像的物种,他的水晶宫里全都有! 当妖怪当到他这个境界,也是妖生圆满了…… 遛完他的老巢,我还赌着气不肯和他说话,他见哄不好我,就先将我丢在他寝宫院子里的莲花池边上玩鱼,自己一消失,就是近一个小时。 再出现,手里端了碗清淡的青菜面条。 晶莹透亮的古式正殿内,我拿着筷子犹豫着怎么向那碗面条下手。 目光无意瞥见他玄色袖角上的一小片粉白,我顿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突然想起给我吃面条了! 这面条,竟然是他亲手做的。 看起来还挺不错。 我果断叉了一筷子,张嘴要吃。 “面条不能咬断了,要一口气,全部吃下去。”他幽似古井的青眸里攒着温暖的笑。 我呛了一下,看看那几乎比我家盛菜小盆还大的碗里,装着的满满当当快溢出来的面条,顿时就惊呆了。 默默又放下了那筷子面条,我虚心地请教他:“这么多面条,一口气全部吃下去得噎死?” 我就知道这男人没安好心! 他很有理地反问我:“按你们人类的习俗,长寿面,不就得一口气全吃么?听说咬断下来,不吉利。” “长寿面?”我恍惚了那么一瞬间。 他起身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对银色的茉莉花耳链,帮我带上,很有耐心地说道:“特意挑的好日子,给你过生日。本君是第一次做面条,手艺可能粗糙了些,还望夫人体谅。” “本君昨日找宋姗姗了解过,你们凡人过生日会做百岁糕,会染红鸡蛋,还会吃长寿鸡汤面。这一次本君都给你准备了,一样不差。小染,别人有的,本君不会让你少。” 戴好了茉莉花耳链,他将自己的左手伸过来,撒娇似的向我讨赏:“你看,为了给你做一碗长寿面,本君手指头都伤了。夫人你说,这次该如何奖赏本君?” 本来他给我做长寿面又送生日礼物,我就已经挺感动的了,现在看见他为了我弄伤手指头,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小心翼翼地拿过他受伤的那只手,我盯着那个切口整齐还挺深的伤口酸了鼻头。 轻轻往他伤口上吹了吹,我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真是个傻子,让别人做或者买一碗就行了,干嘛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挤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很浪漫地搂住我承诺:“不仅是今年要亲手给你做,以后每年,你的生日,本君都会给你做长寿面,给夫人做面,陪夫人过生日的好事,谁都不能和本君抢。” “年年做,爪子都要剁掉完了。”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头,难受地小声嘀咕。 “不至于。”他收回手,指上一动,那道切口很深的伤就自行愈合了。“能让夫人每一次吃本君做的面时,都红一红眼,本君便已心满意足了。” “每次都红眼,那不得哭瞎了。”我低着头别扭地哼唧,手指推了下面前矮桌子上的面,“还有这个!人家一口气吃完的那种长寿面也就一两米,随便卷卷塞嘴里就完事了,你做的这碗长寿面,我一个人吃三顿都未必吃得完。” 这得有十几米长,他到底怎么想的…… “长寿面不就是为了突出一个长么?本君想让夫人,活的比任何人都长久。”他义正言辞地解释。 我为难的再问:“那这根青菜是咋回事。” 他理直气壮:“永葆青春。” 我更了下:“还有这说法……” “本君还给你准备了十八枚红鸡蛋,寓意夫人永远十八岁。”他的神情里还透着一丝丝小骄傲。 呵,这生活真是越来越没盼头了。 一盆长寿面,再加十八个红鸡蛋,猪都不带这么养的。 “我不管!你得帮我吃,你自己造的孽不能害我一个人!”我气鼓鼓的卷了一筷子面条,送向他:“先吃第一口!” 他犹豫着问:“长寿面,应该不能分食?” 我一本正经的和他讲道理:“咱俩都命数相连了,还管他能不能分食呢。” 他挑挑眉,豁然开朗:“倒也是。” 搂着我的腰,厚脸皮的吃完一口,细嚼慢咽吞入腹后,还亲昵的靠在我耳畔夸了句:“夫人喂的,特别美味。” 反正也习惯了他这种间断性的不正经,我继续卷面条喂他:“美味就多吃点。” 他倒也很配合的吃下了我送过去的一口接一口。 后来我也尝了几口他亲手做的长寿面,嗯……做的还挺好吃。 就是淡了些。 “你这里有酒吗?”我突然问。 他颔首:“有。” 我霸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头:“那来一瓶!” 他见我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想了想,并没阻止,“多少年的?” 我傻傻的掰开手指头算了算:“八二年的!” “八十二年的陈酒?夫人,你品酒的方式还挺刁钻。” 第92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我抿唇厚颜无耻一笑:“嘿嘿,不是白的,是红的。” “红酒?”他眼里浸着比月光还温柔的笑。 我点点头,肯定地拍拍胸脯:“我喝白的会醉,红的不会。” 他打趣着问:“醉了,会发酒疯吗?” “当然不会!”我很正经地自夸道:“我酒品向来很好!从不会发酒疯!发酒疯就不是女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好不好,我可是个淑女,喝醉也顶多就是会倒地就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样。”他听我都这样保证了,就一个眼神示意躲三丈远的蚌精小侍女去拿酒。 不到五分钟,侍女就把一瓶子色泽紫红沉暗的红酒送了过来,拿出应景的琉璃杯,给我们满上。 “你家为什么连红酒都有啊?好像什么都不缺。”我捧着杯子浅尝一口,哇,入口香气馥郁,口感醇厚,酒精味偏淡,有种清新爽脆感,比我以前在宋家高级宴会上喝到的红酒口感都高级。 “也是你家。”他斤斤计较地纠正道。优雅地拿起琉璃杯,抿了一点,“这红酒,是附近一位酷爱酿酒的草仙亲手酿的,头几年上贡来的,一直都留在这里储着。你运气好,来得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两天,本君就把它送给大黑了。” “送给大黑多浪费,他又不喝酒……” 他宠溺地点了下我脑袋:“本君也不喝。” 我喝完一杯还嘴馋,就缠着他陪我一起放纵:“平时不喝,可以偶尔喝一顿嘛。今天这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咱们就放松一回,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他怀疑地瞟了我一眼,点点头,有种等着看热闹的感觉。 琉璃杯往我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叮的一声,特有仪式感:“遵命,本君的夫人。” …… 然而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大约半瓶酒下肚后,我开始头晕目眩,神智不大正常了。 但我依旧自信地认为,红酒度数低,劲全在后面了,当场肯定是不会有事的,大不了喝完睡一觉,醒了难受,总不至于真的发了酒疯。 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总得尽兴才好,喝不完这瓶酒,多扫兴多丢人呐! 于是我就不认输地拉着玄晔继续没有节制地喝下去—— 喝到最后一杯酒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胃好撑,身上好热,异常的亢奋。 不知怎么回事就躺进男人的怀中了,我头脑发涨,身子发烫地不停摸男人凉凉的脖子,占他便宜,心底有点燥,口齿不清地揪着他没完没了地问:“玄、玄晔……你到底有几个女人啊!我、我不要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忍不住的打了个酒嗝,我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把手伸到他的衣领里,指尖的抚动,勾得他呼吸加重:“你、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是有、第二个老婆,我就不要你了!玄晔,你只能是我的……别的女人,想都不要想!” 他摸摸我的头,耐心安抚:“本君,从头至尾,都只有你。以后,也仅有你。” 我伸手指任性地戳他胸膛,不乐意道:“可你、早上还说,要三宫六院、七、七十多个妃子呢!还要我做正宫娘娘……谁、稀罕做你的正宫娘娘!” 他温柔地亲亲我额头:“逗你呢,别当真,本君这一生,有夫人一个就够了。” 我醉醺醺地倚在他怀里闭眼:“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的,不能喜欢上别人。你要是、要是喜欢上别人了,我就、就找一百个小白脸,每天陪他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百个小白脸?”他霸道地捏住我的下巴,语气不悦道:“你还真敢想。” 我一点也不乖地晃脑袋挣开他的手,眯着眼看着模糊的他,赌气地哼了声:“你有七十个,我就要一百个,你有一百个,我就找两百个,我也给你戴绿帽子,戴、两百层!” 他突然拎住我的耳尖,拎得还挺疼。 我吃痛的哎呀叫了声。 他面色不善地威胁道:“还敢给本君戴绿帽子,信不信本君现在就让你哭着求饶!”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瘪嘴要哭:“是你先找别人的嘛,你先绿我,我为什么不能绿你。” 他无奈地松开我耳尖,还帮我揉揉,语气软下来:“胡说,本君什么时候找别人了?这么多年了,本君身边的女人,一直都只有你。” 我憋屈得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小声地和他商量:“那、你不找别人,我就不绿你了……你还要你的七十个妃子吗?” “不要,一个都不要,只要你。”他搂起我的身体,亲了下我的耳尖,“还说自己不发酒疯,现在也不晓得是哪个小姑娘,在本君怀中胡言乱语。” 我脑子短路了,“什么?你怀中还有别的小姑娘!” 他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就是你么?” “我不是小姑娘。”我把头闷进他的怀抱里,嗅着他衣间熟悉的花香,坚定地说道:“我是小仙女!我不是小姑娘。” 他忍俊不禁地顺从我:“好,你是小仙女,是本君的小仙女。” 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我抓住他的衣襟问他:“玄晔……你是不是,和我结婚了?” 他想想,回答道:“嗯,结婚了,你是我夫人。” 我揉揉眼睛,呼吸间都是烫鼻子的酒味:“我为什么不记得咱俩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了。” “你喝醉了,喝醉的人,记忆不全。” “哦,那咱俩,那啥了吗?” “哪啥?” 我睁开眼很认真地盯着那张重影的脸,斩钉截铁道:“洞房!” 他恍然大悟,“哦,还没有。” 我立马就从他怀中跳了下来,拉住他的手要带他进入正题:“走,咱们现在去洞房!” 他被我拉着也不晓得往哪里闯了,低声柔柔地问:“夫人,你确定吗?” 我拽着他的手腕就往那像是有大床的地方走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别害羞……男人嘛,总要经历这头一回的。别怕啊,姐姐疼你!会对你好的!” 说完,不知道为啥就哈哈傻笑了起来。 身后的人半晌,才饶有兴致地回了句:“这可是夫人,自己说的。” 然后我整个人就突然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夫人,走反了。” 卧室好像在另一头。 被他抱进了一个小房间,他先把我放在硬邦邦的大床上,随即欺身压过来,一挥袖,就从天而降了好多白茫茫的纱幔…… 唇被他轻轻吻住,他办事的风格,很温柔。 不高兴的皱眉,我推开他,理直气壮的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顿住,随后勾唇问我:“哦?那应该是怎样的?” 我试着翻身,但他太重了,我根本翻不动他。 “你能不能先把我翻上去?”我气鼓鼓地使唤他。 他的眸眼里像藏了一片好漂亮的星海,神秘诱人,让人控制不住地想亲亲它…… “你想在上面?”他眼底闪过一缕狡黠,意味深长地笑问。 我重重点头,“在上面舒服!” 在下面影响发挥。 他倒吸了口气,沉笑出声,“嗯,成全你!” 手臂用力,轻易地就将我们调换了个位置,他在下面,我在上面。 翻上来以后,我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这才对嘛,他太重了,压在我身上我都呼吸不畅了。 呼吸不畅还怎么洞房。 占据了有利位置以后,我有模有样地告诉他:“看好了,和爱人接吻,得先挑逗他!” 亲住了他的薄唇,我用舌尖碰了下他的唇瓣。 “得先循序渐进,嗯……先扒衣服!” 手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腰带,脱他外衣的动作娴熟得像是早就有了肌肉记忆。 扒开他胸口的衣裳,我要去亲他脖子的时候,他突然哑着声问了句:“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 我诚实地回答:“小说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电视剧上也是这么放的。” 他无奈地把我揽过去,歪头亲了下我眉心,“后面呢?” “后面……就是洞房呗!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沉沉一笑,亲昵地揉了揉我脑袋:“夫人懂得还挺多。只是,梨花压海棠,这个形容不太对。应该是海棠压梨花。” 我伏在他身上,觉得脑子好重:“胡说,就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古诗里就是这么写的!” “那夫人,在下面?” 第93章 灵异者协会 “不,我不要!” “夫人自己说的,梨花压海棠。” 我疲惫地狡辩:“梨花和海棠怎么压,关我们什么事。” “夫人难道就要这样在为夫身上睡一夜?” “不,我要和你洞房!” “……那你,来。” “我先歇歇,歇歇。” “夫人呐,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嘘,别说话,我很残暴的……” “……”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砸砸嘴,趴在某人的身上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了一句不过脑的话:“玄晔,我要和你,春宵一刻、值千金……” “千金……好多钱。” “好多小龙虾。” 某人拍拍我的肩,睡意惺忪地应了声:“嗯,都依你。” —— 清晨,我是被讨厌的手机来电铃声给震醒的。 胡乱的伸手往声音来源处摸,终于在床沿边上摸到了差点摔下去受内伤的手机。 按下接听键,手机刚贴到耳朵上,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宋睦州的着急询问声:“白小姐,姗姗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懒懒地回了个:“嗯。” 他追问道:“白小姐可知道那男人的姓名家世?” 我瞌睡得有点受不住,没想太多,坦白回道:“叫司衡,我们的大学校友,上大学的时候就挺喜欢姗姗的,追了姗姗好久,姗姗都没同意。” “司衡?竟然是他。”男人的嗓音很压抑,隔了半分钟,才接着说道:“司家最近有笔订单毁我们宋家手里了,司家老头子现在对我们宋家恨得咬牙切齿,麻烦白小姐转告姗姗,司衡接近她,目的不纯,极有可能是为了报复……” “所以宋先生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告诉姗姗?”我耿直地反问他。 他顿了顿,叹气道:“她把我,拉黑了。” “倒也是。宋先生都不要她这个妹妹了,她还留着你电话做什么。”我很替姗姗打抱不平。 电话那头的人心虚解释:“我、没有,她一直都是我妹妹。” 我越听越生气,反呛了句:“最开始那几天,姗姗连睡觉都抱着手机,就怕错过了你的电话,可你呢?她都消失四十八个小时了,你仍旧对她不管不问的,你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安危吗?我要是她,我就不止拉黑你这么简单了。” 可能还会找到你,踹两脚。 “我……”他像是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我的司机亲眼看见她进了你家家门,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 我嗤笑一声:“所以有了好朋友的陪伴,就不需要亲人的解释了么?宋先生真的打算,就此和姗姗桥归桥,路归路?” 他犹豫着没回答。 很久,才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白小姐现在在……?” 我现在…… 昂头看了眼被我压着,还在清眠的男人,回答道:“和我家阿玄在一起呢。” “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那丫的直接手快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嘟的一声后就再没了其他声响,我丢下手机接着睡了。 手摸了摸硬邦邦的床板,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床真硬,睡着腰疼。” 某人突然笑着调侃:“夫人在本君身上趴了一夜,可没睡着这床。” 他、醒了? 我赶紧从他身上翻下来,平躺在僵硬的大床上,不好意思地深呼吸道:“对不起啊……你其实可以把我推下来的。” 他歪过身,面向我侧躺着:“难得夫人愿意这么亲近本君,本君求之不得。” “你啊,说得像我以前对你多冷淡似的。”我心疼地念叨。 他抬手帮我撩开耳鬓的碎发,眸中似有万千星辰,一盏明灯,眼神中都蕴着温柔的笑:“可不是么,夫人头两个月,还怕本君,怕得厉害,唯恐本君这只蛇妖,一口吞掉夫人。” “才认识当然会害怕,现在不怕了。”我抓住他的手,往脸上蹭了蹭:“现在,最喜欢你。” 听我说出喜欢二字,他的目光顿时更柔软了。 瞄见他衣衫不整的胸口,我不明所以地问:“你衣裳怎么乱成这样了?” 我有种预感,这事八成和我脱不了干系。 果然,他故作感慨:“昨天我家夫人饮了酒,吃醉了,偏拉着本君去洞房,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 我蓦地如遭晴天霹雳,被他这么一提醒,好像有点印象了! 喝醉酒发酒疯不尴尬,喝醉酒发酒疯事后还能记起来那才是最尴尬好不好! “行行行,你别说了。”我一个激灵捂住他的嘴,对上他笑吟吟的一双清眸,尴尬地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为自己辩解:“酒后乱性,乱人心志,你懂不懂?我、也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我就不逞强喝那么多了……” 他突然一把搂过我,咬了下我的手指头,趁我吃痛收回手时,亲近地与我耳语:“本君也是才知道,夫人原来这么博学多识。还懂得,循序渐进地挑逗。” “你别说啦。”我脸上阵阵滚烫,再听他念叨下去就真要找个洞钻进去了。“我、我知道错了……” 就不该在他面前念那种艳诗,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勾唇,搂着我的肩轻描淡写道:“夫人脸红什么?左右你我早就是夫妻了,有点情趣,挺好。” 拉过我的一只手往他腰上放,他合上眼还有些倦:“为夫腰疼,帮为夫揉揉。” “哦。”我乖乖地轻轻给他揉腰。 揉了大约有五分钟,我猛地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赶紧心虚地向他求证:“那、那个,昨晚,咱们……成功了没?” 他以前可不是贪睡的人,今天又是腰疼,又是睡懒觉的,该不会是……真的酒后乱性了! 这个事实,不敢想不敢想!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了一会儿才疲惫无力道:“自然。” 那就是成了的意思了! 洞房洞房,真把自己给交代出去了?! 还是用这种方式…… 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头一遭主动就这么囧,也太丢人了些! 苍天啊,就不该一时冲动! —— 日上三竿那会子,我才欲哭无泪地陪着他从床上爬起来。 去宫殿小厨房找食物的路上,我好巧不巧正撞上了两个小鱼精在假山后面挤着一起聊八卦: “昨天我去给龙王陛下送解酒汤的时候,隐约听见陛下和娘娘在议论谁上谁下。后来好像是娘娘在上,陛下在下了。” “哈哈哈,想不到陛下原来是被人压的那个啊!你看他平日凶巴巴的,其实对那个娘娘倒是挺温柔,挺有耐心的。” “咱们这个娘娘好像年纪挺小的,你看陛下都把她当闺女宠一样。” “二十四岁好像,反正比咱们小多了,咱们今年都两三百岁了。” “原来陛下喜欢年纪小的,吼吼吼吼……” “哎呀,你不懂,年纪小的看起来软萌软萌的,抱起来也好乖。咱们陛下喜欢养成系的媳妇。” “有道理呦,看来蛇精姐姐是真的没戏了,她比我们还老哦。” “你瞧见陛下起身的时候,那个扶着腰的样子没!真是活久见呢!” “不过你说,陛下他是不是被封印久了,身体不大行,怎么才一夜,就扶腰了呢!” “说不准不是一夜,而是、夜夜春宵呢……” “吼吼吼,英雄所见略同!” 讨论完,两人还十分默契地啪的一声击了个掌。 我捂住涨红的脸,委屈巴巴地又原路折回去了。 这龙宫真是没法呆了! ……而直到我拽着他回郊区咱们的大别墅后,我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他骗了。 衣服都没脱,洞个鬼的房啊! 真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嘴! 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算这个囧账,就发现手机里突然多出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尊敬的白女士您好,我谨代表离城灵异者协会向您发出正式邀请,请您于今晚七点前,至黎江大酒店参加协会内部聚会。恭候您的大驾。 署名是灵异者协会的名誉会长张青青。 这个灵异者协会我知道,名誉会长张青青我也晓得,是个会玄门法术的妖艳女人。 灵异者协会是本地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各行业人群自发组织的民间协会,其中就包括:玄门捉妖道士、江湖风水术士、殡葬打棺木匠、遗体修复师、心理咨询师、凶宅试睡员,以及捞尸人等等。 别看它只是个影响力不大,甚至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连会员都少得可怜,只有三四十人的民间组织。 它里面可是汇集了各个行业处理灵异事件的顶尖高手,每个会员都是有点真功夫傍身的,对外招收会员的要求条件更是苛刻至极。 譬如离城拥有几千万的总人口数量,市区加上数十个县城拢共只有六十三个正式入门的凶宅试睡员,能进入这个灵异者协会的凶宅试睡员,仅有六个。 宋磊算一个,段老大算一个,赵坤算一个,我算一个。 剩下两个,不太熟。 灵异者协会每年都会举行一次会内聚餐,去年邀请我的那会子,我正在接一笔四十万巨款大单子,因此婉拒了这位张会长的邀请。 事后听段老大他们说,我那此缺席可谓是错过了很多精彩。 今年正好得空,有机会去凑凑热闹,开开眼界。 刚看完那条陌生短信,手机聊天软件里就跳出了段大哥的新信息: 妹子,看见协会给你发的邀请函了没?今天晚上七点,你去吗?去的话哥开车去接你! 第94章 夫人秀色可餐 我想了下,回应道:去!但是,你来接有点麻烦,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段大哥很热心地写道:不麻烦不麻烦,哥正好下午要陪你嫂子逛街,到时候过去接你一起去黎江大酒店!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可段大哥的下一条信息又让我更加为难了: 听你那个学弟说,你有老公了?一起呗!你老公也是圈里人吗?协会内部聚餐是明确可以带圈内家眷的。 我老公……玄晔,他方便去吗? 但是眼下有个更让我好奇的问题:你认识张强? 张强那小伙子,本事不大,人脉倒是还挺广的! 段大哥隔了一分钟回答:嘿嘿嘿,其实是你张哥认识,他们好像是同祖的堂叔侄。那小伙子之前找到他,想让他帮忙引荐认识你,可惜你张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不是上回那小伙子自个儿说在中南中学见到了你,还加了你好友,我们才继续聊了几句。说起来,那小伙子对你可是情根深重啊! 前段时间,还是我和老李老张鼓动他勇敢去追爱,鼓起勇气向你表白呢,那小伙子也是真诚,为了给你挑一件定情信物,把整个离城的珠宝店都给逛了一遍。 好不容易挑到了个满意的,又听说还没送出去,就发现你已经结婚了。 我说妹子啊,你这速度可真快,我们才几个月没见,你就有丈夫了! 人家小伙子回去伤心好久呢,不过老张过去问的时候,人家小伙子还说你眼光好,你老公个子高,长相帅气,举手投足一看就很贵气,和你很般配。 看完他发的几条信息,我彻底确定了玄晔那天行为反常的原因,就是小强那个始终没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怪不得那样没安全感。 于是我回复道:过奖,我老公的确各方面都很优秀。我和我老公是一见钟情,闪婚。 他说:那不容易啊!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另一半,靠缘分,也靠运气。 没过多久,又发:赵坤这次也带女朋友了,他女朋友是名护士,精神病医院的护士。你要是方便的话,也把你家那口子带上,也好让哥几个认认。 我家这口子……可不是那么好带的。 他可是妖,我记得协会里的道士,可是一抓一大把,我要是把他带过去了,岂不是在给人家冲业绩! 想到这,我一个激灵赶紧摇头,“不对不对,坑老公会守寡,还是不带他去比较好!” “什么坑老公会守寡?” 很碰巧,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拿着一块饼干出现在了我身后,话问完,一只胳膊已经不老实地缠上我腰肢了。 “宋姗姗给的,张嘴,咬一口。”他宠溺地把饼干送到我嘴边。 我听话地啃了一口。 齁甜! “今晚上灵异者协会有内部聚会,可以带圈内家眷。段大哥刚才问你呢,让我把你也给带过去瞧瞧。” “问本君?” 我嗯了声:“是啊,谁让你之前毫无征兆就在张强眼前现了身,张强和他们比较熟,就把你给供出来了。” “这样。”他吃下被我啃了一半的小饼干,淡淡应道:“本君陪你。” “陪个什么陪啊!”我瘪嘴道:“你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回来!” 他调侃道:“怎么,夫人是嫌本君拿不出手?” “你想多了。”我立马解释:“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巴不得去哪都带上你,向别人显摆显摆呢!不想带你去,是因为协会里的能人异士太多了,重点是,有道士。 我怕你过去会出事……一个小聚会而已,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我也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 他这才满意地弯唇一笑,揉揉我的脑袋,温润道:“原来是担心本君。夫人无须担心,你所说的那些道士,道行不够,看不出来本君的真身的。更没那个本事,收了本君。” “真的么?”我回头看他,认真地确认一遍:“你真的,会没事吗?其实这种聚会,去了是涨见识,不去也没什么影响。我去年就没去。拿你的命赌,我赌不起。” “夫人最近说的话,深得本君之心。”他从后搂住我,眉眼俱笑道:“知道夫人担心本君,本君便已很开心了。夫人有所不知,这离城的道士术士,都是本君的信徒。若论辈分,他们称本君一声祖师爷,也不为过。” 妖给道士做祖师爷,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不等我多犹豫,他就斩钉截铁地替我做决定:“就这样说定了,本君陪你一起去。” 拿起我的一只手,他好脾气地道:“还记得之前本君说过,要教你一个小法术么?耽搁这么久,今日总算是记起来了。” 玉指在我的掌心里优雅从容地画了个金色的符。 画完,那符的金光融进了我的右掌心,消匿不见。 “此乃窥忆术。本君已将此术融入夫人的手掌心中,以后夫人可以凭借此术,窥探所有夫人想探之人的记忆。只需,用手握住别人的手腕,就可看见她的所有人生过往。法术之下,无可隐瞒。” “窥忆术?” 记得之前在玄晔的帮助下,对沈小蝶用过这种法术,的确能清楚看见她的所有人生足迹。 有了这个法术,岂不是对我们以后积攒功德,与鬼魂们打交道,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真的是想探谁,就能探谁吗?”我有个邪恶的想法…… 他颔首:“当然。” “那你呢?”我不讲道德地说着就已经把手伸了出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也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功夫…… 我看见了乌云压城、骤风遽起、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千军、万马。 天兵天将罗列云霄,气势汹汹,密密麻麻地挤在天边,手持长枪,头顶战旗疯狂飞舞。 雷神电母击鼓甩下银电长鞭,电闪雷鸣间,如山川崩塌,地裂天摇—— “玄晔龙君,你铸成大错,天道不容!” “天帝有旨,诛杀龙君,碎其龙骨,毁其龙身,灭其元神……” 飞沙走石中,一条墨青色的巨龙腾身卷起层层黄雾,痛苦地疯狂撞击着血红色的光罩。 他被困在光罩中,出不去了。 雷神电神收鞭撤回,白胡子仙人挥手丢下暗黄色的绢帛,绢帛于半空中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九霄—— 神秘的五行图案出现在头顶的云海里,自图案里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天雷,直直劈落在青龙的脊背上。 青龙痛苦的昂首声声高啸,庞大的身子被迫拘束于那片血红色的结界内,挣扎猛撞。 不过顷刻,百道天雷落下,击穿了青龙身上的鳞甲,击碎了龙骨龙筋,大片大片的殷红从龙鳞底部渗出,没几秒,就染遍了青龙的庞大身躯…… “小染。”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阻止我再继续看下去。 我怔了怔,艰难从他的回忆中抽出神识。 手被他拿了开,他脸色苍白难看地沉声道:“不要看本君的回忆,会吓到你的。” 松开我的腰,他转身背向我道:“本君已经施法让你的窥忆术对本君无效了,以后这个法术会遵从你的意念而发挥作用,只有在你想看别人回忆的时候,右手碰到别人,才能看见别人的过往。 寻常时间,这个法术不会生效。不会影响你和别人的正常相处。” 我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半晌,才迟钝地点头:“哦。” 他以前,当真是受了不少苦。 碎他龙骨,毁他龙身,灭他元神…… 他被人困在结界中无路可退的时候,一定很绝望。 被雷活生生劈死的感觉,肯定痛极了。 他不是个坏人,他也不该遭此报应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天神们这样容不下他…… 想起他在滚滚天雷下痛苦挣扎的那一幕,我的心就一阵锥痛。 “玄晔……” 我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 他背对着我,嗯了声。 这次,换我从后抱住了他。 脸蛋贴在他的宽背上,我搂紧他的腰,用着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会不会怕?” 他更了更,没回答。 我开始理解了他上次为什么突然就神志不清地想要掐死我…… 他心中有恨,肯定也会有恐惧。 只是这些情绪都被他埋藏在心底,埋得很深。 他是把一生的温柔,都给予了我。 他用自己全部的柔情,来治愈我。 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为他抚平过心底的伤痕。 他之前,应该是真的很孤独。 “别怕,玄晔,你还有我呢。”我蹭了蹭他的背,认真说道:“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玄晔,我都和你在一起。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曾经,咱们,重新来过。” “过往并非全是不愉快,至少,有小染的时日,本君很开心。”他握住我的手,郑重承诺:“本君不会有事,旧事不会重演。小染,你记住,你是本君活下去的希望,本君这一世,是为你而来。” 我欣慰地点点头,“走,夫君大人,回去换衣服,准备一下晚上段大哥来接咱们。” 他拍拍我的手背,顺从道:“遵命,我的夫人。” —— 我特意挑了件保守有格调的黑色连衣裙换上,简单给自己画了个妆,选了个哑光的玫瑰红口红涂上。 戴上玄晔送我的茉莉花耳链,将头发简单盘起,挽个小清新的丸子头,用红色的玫瑰花发夹夹住。 整理好,我穿上黑色高跟鞋,跑到玄晔的面前把自己送给他看:“好看吗?” 我在他面前转个圈。 他看罢,抬指帮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眸眼温柔道:“夫人原来也会打扮。” 我挺胸抬头自信道:“你夫人我呢,以前可是搞艺术的,大学有专门开设化妆课,多多少少也会画几种简单的妆面。” “从前,都很少见到夫人这么打扮过。” “女为悦己者容。”我正直的回答。 他眼角含笑,眸光深长:“夫人的唇,看起来秀色可餐。” 第95章 神秘的会员 “好了,你不许胡闹,我刚涂好的,你别把我弄花了。”我拉过他的一双手,开始对他的形象下心思,“在别人的眼前,再穿这么隆重,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能用法术,给自己换一身衣裳吗?” 他颔首:“当然可以。夫人,想让本君换成什么样?”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得换现代一点的衣服,但是普通男人的衣装,又不适合你,你气质太好,穿得太普通反而让人看得不自在。” 他想想,道:“知道了。” 广袖一挥,身上的玄色龙袍就化成了一套稳重的西装。 中长款的墨色外套,白色的衬衣,藏青色的领带,蓬松乌黑的短发…… 身姿笔挺,意气风发,优雅淡然。 这肩,这腰,这腿,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啊! 和我的黑色小礼裙真配,像情侣装。 模样没变,只是换了个装扮,就给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新鲜感…… 古代装扮的玄晔像一尊俯瞰众生,不容亵渎的神。 而现代装扮的玄晔,却俊逸非凡,满身贵气,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族的优雅。 怎是一个‘帅’字能够形容得了的! “真好看。”我忍不住地夸赞他,“我男人果然穿什么都帅!” 他满意地扶住我脑袋,将唇贴到我耳根处,慢吞吞地道:“夫人喜欢就好。” 我双手搭上他的肩,努力拉短与他之间的身高差,故意低声诱惑道:“老公现在看起来,也挺秀色可餐。” 他顺手揽住了我的腰,贴了过来,凤眼迷离道:“夫人可以先饱餐。” 我的手顺着他的肩,滑到他的胸膛上,妩媚一笑道:“还是不了,时间不够。” 他眯了眯好看的凤眼:“两个小时,还不够么?” 我没良心地拉住他的领带,姿态暧昧地昂头望着他:“可阿玄以前,不是平均在三个小时以上吗?” 他墨眉一挑,兴致甚好地配合:“嗯,那好像,是不太够。不过,可以先解解馋。” 我不怀好意地笑问:“那你就不怕,食髓知味。” 他坏坏地掐了下我的腰:“这味,早就已铭心刻骨了。” 这话说的,我竟没有台词可以应付了。 不过好在趴在门上听门缝的人受不了了,转身边逃边小声嘀咕:“我的娘啊,三个小时!尺度太大了,太劲爆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这叫掩耳盗铃! 成功把门口偷看偷听的宋姗姗给羞走以后,我才松开了他的领带,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肩膀,撩完就想跑。 然而,没跑掉。 他手快地从后搂住了我,薄唇压在我耳边,笑意盎然地道了句:“原来夫人,喜欢三个小时。” 我一怔,老脸迅速地红了:“我没有!别胡说!我、我刚刚是为了逗姗姗胡说的……” 他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压低性感的嗓音在我耳边轻轻道:“为夫记住了,以后,会尽量满足夫人这个愿望的。” “……”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玩火自焚了……呜呜呜。 最后还是段大哥的一通电话成功解救了我,让我有机会从这条坏龙的魔爪里逃出生天。 傍晚六点,我和姗姗交代了行程以后,就带着我这个新老公玄晔上了段大哥的跑车。 奔向黎江大酒店的公路上,段大哥握着方向盘飚着快要超速的车速大声冲车后排的我们喊道: “我说!你俩今晚这整理的,也忒有模有样了!你俩一上来,我这一百多万的跑车瞬间就黯然失色了啊!我觉得是我这车配不上你们这气质,你们这个档次,高低得坐个三百万的!” 敞篷跑车唯一的缺点就是跑起来风太大,说话都得用喊的。 我也抬高声回答道:“不是聚餐嘛!穿正式点有礼貌——” 段大哥嘿嘿一笑:“文化人!讲究!哎,我说老妹夫啊,你是干啥工作的!” 玄晔镇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马明白,上去就吼了句:“挖金矿的!” 这身份,配得上玄晔! 段大哥噗嗤笑出声,一脚刹车踩猛了,差点把我撞出去。 “妹子,眼光挺特殊啊!” 旁边的玄晔听我这么回答,别过头去抿唇偷笑。 我扯谎不脸红地点头:“我眼光一直都挺特殊……” 段大哥操控着方向盘爽朗道:“行,只要妹子你开心,找个什么样的都行。这个妹夫,可比之前那个靠谱多了。” “你认识、之前那个?”我有些意外。 段大哥笑着说:“之前我去接你嫂子下班的时候,见到你们俩从奶茶店出来。那时候我瞧见你大包小包的拎东西,而他却在一边上喝着奶茶玩手机,我就知道,你啊,保准是看走眼了。 还好,这次的不一样,我看你们小两口啊,从上车到现在,手都没松开过。” 我瞧了眼与玄晔紧紧相握的那只手,嘿嘿笑了笑:“这个是良人嘛。” 玄晔就爱听别人夸咱们感情好,捏了捏我的手,破天荒地开了尊口,客套回话:“段大哥和嫂子,也很般配。” 段大哥假装惆怅地叹气:“哎呀,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早就腻了,你嫂子现在都不大愿意搭理我了。” 说完,厚颜无耻地贴向副驾驶,“来,老婆,亲一个。” 短发干练的大美人嫂子闻言扭头剜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提了下自己的裙子肩带,甩手就赏给了他脑瓜子一巴掌: “亲你个大头鬼!我在家的时候就提醒过你,穿得好点,齐整点,可你呢,偏不听!你看看咱妹夫和妹妹,穿得多好看,多配! 再看看你!这穿的啥呀!破破烂烂的,你都不嫌丢人!等会儿到地了别叫我老婆,我没你这么没品味的老公!” 段大哥挨了一巴掌,尴尬地笑道:“哎呀,咱俩这也挺配的,你看你,纯色温婉淑女长裙,我,休闲正经衣装,一看就是两口子。” 大美人嫂子白了他一眼:“你放屁,搁别人眼里,我就是优雅高贵的大小姐,你、穷鬼一个,像、像……” 听嫂子有点词穷,我乐于助人地凑过去提醒:“像杀猪的。” 嫂子眼前一亮:“对!像杀猪的!妹子,略同,略同啊!” 段大哥顿时黑了脸,边猛踩油门边不高兴地哼唧:“我像杀猪的,你老公不像,你老公像养猪的!” “养猪总比杀猪强。”我幸灾乐祸的心情越来越好。 半分钟后,玄晔看不下去的把我拉回了怀中,摁住不安分的我,眼中带笑地问:“你没听出来,你段大哥在笑话你吗?” 我没反应过来,还没心没肺地大度道:“没事,你就算是养猪的,我也不后悔和你在一起!” 玄晔有点憋不住笑了,拍了下我的脑袋,好心提示:“我、养猪的,养、猪。” 说到猪的时候,还捏了把我的腰。 猪…… 我心情不好了! 他才是猪! 四十分钟后,我们一行人顺利地抵达了黎江大酒店。 在段大哥的带领下,我和玄晔成功进入了协会包下的四楼孤芳自赏雅间。 甫一推门进入包间,四下就被一片明亮的手机屏幕光给包围住了。 雅间内没有开灯,也许是为了追求刺激的氛围,只在偌大的大圆桌正中间点了一根红蜡烛。 蜡烛光还没有他们手中手机的屏幕光明亮,两种光源一对比,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在泛着惨白的光影。 气氛瞬间就诡异了很多。 玄晔照顾着我在段大嫂身边的空位坐下来,自己则也在我另一侧落了座。 我打量着四周那些一言不发的人影,心里直打鼓地凑近段大嫂,小声问:“他们……去年也是这样吗?一直不说话?” 段大嫂摇摇头,也轻声和我讨论道:“这些人神神叨叨的,人没有全部来齐前,都会一言不发地埋头玩手机,等人到齐了,菜上了,才会热闹起来。” “这样么?真是奇怪。”我不理解。 段大嫂拍拍我的手背,安慰道:“先别着急,还有十分钟。他们很准时的,说七点开始,绝对不会迟一秒钟。” 我安下心,点头:“嗯。” 转而往正在拿热水烫茶杯的玄晔那凑去,我抱住玄晔的胳膊,极轻声地向他介绍:“这屋里的人,几乎没一个正常的,都撞过鬼,还是高频率地撞鬼。你那头的两位戴耳机的年轻人,就是修行的道士,捉鬼的手艺,那可是祖传的。” 玄晔给我添了杯热水,“哦?成功过了没?” 我重重点头:“当然!都在他们道士圈小有名气了,肯定捉过不少鬼。” 玄晔也给自己倒了杯,优雅地抿了口:“雕虫小技,还是太年轻。” “年轻……是肯定的,他们的年纪和我一样大,在你面前,顶多算个小屁孩。” 今天的温度本来就不高,下了场雨后,空气挺湿润的,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才二十五度。这种天气,按说不开空调都不会感觉到多燥热,可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皮这样厚,竟然还把包间里的空调开到十六度。 这个温度,冻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搓搓被冻疼的肩膀,为他介绍下去:“那俩小伙旁边坐着的老大爷,你别看他穿得破破烂烂,其实他是个赊刀人,可神秘了。 听说赊刀人能预知未来,他手里的刀不卖只赊,而且还只赊有缘人,有缘人去赊刀,他都会留下来一个预言,这个预言或关乎人性命气运,或关乎这个世界的未来,等到预言应验时,他会再次出现,收取双倍的刀钱。 曾有人为了替自己解厄,不惜花费千金也要找到赊刀人,好从赊刀人嘴里求得一句预言,可最后都没成功。赊刀人身份神秘,行迹更神秘,他想见你,轻而易举,你想见他,难如登天。” “做的是泄露天机之事,自然千金难求。”玄晔淡若清风的道。 “有道理。”我点头,继续说:“赊刀人旁边坐着的小姑娘,今年才十九岁,是个遗体化妆师,听说她能根据人的脸骨,准确复原人的相貌,即便是血肉模糊,也能画得和生前一模一样。 再旁边的职场大姐姐,是个心理咨询师。往后依次是捞尸人,棺材铺老板,风水先生,和卖阴阳纸钱的。段大哥那边的男生是赵坤,他也是凶宅试睡员,不过,他克妻,听说都死了两个老婆了。 另外两个也是咱们这一行的,我以前和他们交集不多,对他们的了解也极少,就没什么可以说的。还有一个没来的,是宋磊,他是茅山道士,有点真功夫傍身,抓鬼小能手,也是这个灵异者协会的发起人,真正的会长。” “原来这个协会的老大,是自己人。”玄晔恍悟。 我摇头:“非也非也。这个协会的会长虽然是宋磊,但是会内的大小杂事,都是由名誉会长张青青一手把控的。 我以前听段大哥他们聊过这两人的八卦,说是三年前,宋磊和张青青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只是后来宋磊突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姑娘,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就因爱生恨,成了仇人。 宋磊还和张青青分了共同财产,房子车子都归张青青,存款张青青也拿走了一半,宋磊吃点亏,算是给张青青的补偿。 这个协会么,后来也成了张青青一人独大,原本会长才是真正的掌舵人,名誉会长只是出资的,现在成了名誉会长既出资又做主,宋磊属于徒有其名,没有实权的那个了。 不过,也因为宋磊在行内名气很大,本事是出了名的高超,所以协会里的人表面上都听张青青的,实际上还是更偏向宋磊的言论意见。” 说来也巧,我刚和玄晔说完这两人的闲话,包间门便又被打开,是张青青和宋磊一前一后的到了。 头顶吊灯被张青青顺手啪的一声打开,张青青今天穿了件特性感的低胸包臀小黑裙,脸上画着妖媚浓艳的妆,染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脚上踩着十三厘米的尖跟高跟鞋,手上套着长筒黑色手套,捏着一个小巧轻便的银色镶钻钱包。 魅惑的黑色眼线拉至眼尾,微微上翘。梦幻紫的美瞳仿佛有摄人心魂的魔力,高挺的鼻梁骨,烈焰大红唇,性感的锁骨上挂着一条四叶草银项链,走路摇曳身姿,扭腰摆胯,一举一动,都颇具风情。 真真是天生的一具媚骨啊。 第96章 爆发的占有欲 看看人家的妩媚打扮,再看看我自己的…… 没露胸,还带领子,从上到下也就露了两条胳膊,两半截腿。 放在一处一比较,她就是盘子高档的黑玫瑰白条凤凰,香气诱人,单闻着就能令人口水直流。 而我就是碗白开水,索然无味,摆着除了碍事,没有任何作用。 张青青身后跟着的宋磊今天也…… 换了身新道袍。 干枯的长发挽在头顶,用一根桃木簪子别着。 灰青色的道袍上绣满了日月星辰与一些符文,腰上挂着几条彩绳,一个布袋。 脚上穿着布鞋,鞋面一尘不染的。 和前头的张青青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像妖娆明艳的妖邪。 一个像两袖清风的世外仙人。 果然不在一个画风上的两个人是成不了情侣的。 想到这里,我却突然意识到…… 我和玄晔好像也不是一个画风。 扭头瞧了眼淡定喝茶的玄晔,他似乎并没有对那名天生媚骨的大美人提起兴趣,甚至看都懒得看…… 而他今天的这身打扮,倒是和我画风格外的融洽。 所以,这世上并没有相融不了的两个人。 只是需要,有一方愿意主动去适应对方,迈出那第一步。 “这就是张青青和宋磊。”我向玄晔介绍道。 玄晔扫了眼两人,意味深长地感慨道:“着实没有夫妻相。” 是?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张青青与宋磊都落座后,没过两分钟,剩下的人也迅速聚齐了。 其中还有几张生面孔。 包间的老式大摆钟铛铛敲了七下后,作为名誉会长的张青青一改先前倚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姿态,端正形象,挺直脊背地开口念起了开场白:“欢迎诸位,赏脸来参加咱们协会的内部聚餐。一年未见,诸君可安好啊?” 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诱人的魅惑。 赊刀人老爷爷抱拳率先回应:“托张会长的福,一切安好!” “谢邀,这一年过得特别好。”一身杀马特风格打扮的遗体化妆师小妹妹灌了口白开水,傲娇地答道。 余下人也都跟着附和:“很好很好,还能与诸位相见,就是最好。” “这一年啊过得特别舒适,富足!” “看见大家伙们都在,我也就放心了。” “张会长今年又漂亮了!” 张青青听着别人对她的赞美,一张年轻的漂亮脸庞都快笑成了花朵:“哪里哪里,姜老弟谬赞了!还能看见大家,我也很开心。” 举起一杯白开水,笑靥如花地正要向众人敬过来,目光却突然落到了玄晔这里—— “呦,这是哪里来的帅哥,头一遭见啊!”女人软着声,带着挑逗的意味问道。 她看玄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到嘴边的猎物,让我很不爽。 而满桌的人也因为她的一句话,成功对玄晔提起了兴趣,一道道灼热目光唰唰地投了过来—— 杀马特小妹妹嗦了口棒棒糖调侃道:“西装革履,指甲干净,手指修长好看。眉似长刀,眼眸深邃,薄唇如冰,下颌线线条优美,白白净净的,身体很好,骨相比我触摸过的所有尸体都美,稀有大帅哥,是青姐的菜!” 屁!是她的菜也没用好不好,他现在是我的男人! 没等我反驳回去,另一位三四十岁的风水先生就眯着眼边打量他,边神神秘秘地念叨:“此人,绝非池渊之物!” 棺材铺老先生挂着黑墨镜怪异地笑了笑:“就这身段,死了以后棺材都得多做长三寸。” “你们这些人,真是晦气!人家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年轻着呢,咋都盘算起人家死后用多长的棺材了!” “呵呵也对,老朽恐怕还等不到可以给这位后生做棺材的那天呢!” 段大哥见状无奈地出面打圆场:“几位前辈,就别拿人家开玩笑了,人家好歹是第一次来,别吓到人家。” 赵坤也好心地帮忙说话:“人家是家眷,不是咱们会里的人,玩笑归玩笑,别太缺德啊。” “家眷?”张青青看起来更有兴趣了,捏着白色塑料水杯两眼发亮地向我追问:“哎,小妹儿!是你家家眷?你哥哥?” 我哥?! 我抽了抽唇角,真想指着她的鼻子问一句我和他哪里像兄妹了! 碍于她是会长,碍于她在这人多,我只有忍住想一句话呛回去的冲动,装作冷漠不好惹的样子,没有感情地回应她:“他不是我哥,他是我老公。” 张青青呛了口水,惊讶地笑问道:“嗳,你结婚了?这么快!你好像才二十四岁,这么小就结婚,适应吗?” 我搂住玄晔的胳膊,占有欲瞬间爆发的没好气说道:“当然适应,我老公对我特别好,我俩感情特别深,他除了我,别的小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玄晔听我说完,意味深长地睨了我一眼,深沉的青眸里攒了丝丝笑意。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段大哥拉着嫂子笑着说:“人家小两口一路上都黏黏糊糊的,手牵手都没撒开过。到底是年轻,这腻在一起就像是沾了强力胶一样,扯都扯不开。” “现在扯不开算什么?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时间一久,新鲜感没了,自然而然就散了。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得住新鲜、又漂亮的东西。”张青青媚眼如丝地瞧着玄晔幽幽道。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宋磊听的,还是说给玄晔听的。 总之她让我很不爽。 我握紧玄晔的手沉声说:“别的男人怎么样,我不了解。但我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大家都清楚。我相信我老公没有那么肤浅,看见新鲜玩意儿,也不管东西是好是坏,就冲上去。 我老公性子沉稳,这一点我一直都挺放心的。再说,我俩现在又不是处于不知轻重的谈恋爱阶段,我俩已经结婚了,男人有了家庭,有了婚姻,自然心就不会随便乱了。” 张青青一挑细眉,妖娆地端起水杯,眯着眼向我笑:“结婚了又怎么样,不照样还有离婚的?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只要她想,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控制不住想发火的时候,桌子另一头的女心理咨询师听不下去了,咳了声打断道:“抢别人东西,是种病。知三当三,更可耻。 我觉得咱们大家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协会聚餐的意义难道不是交流经验心得?什么时候变成了研究男人?” 一句话浇灭了张青青眼底的炽烈热情,张青青敛下唇角玩味地笑,白了女心理咨询师一眼,假意赔笑:“对,咱们是为了交流经验心得的!小妹妹,是姐姐刚才心直口快了,别挂心上。” 我板着脸的没搭理。 宋磊深呼一口气出面主持大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都到了,那就叫人上菜!老赵老段还有染染,你们都带了家眷,那就,照顾着点,别太绷着!都是自己人,该吃吃,该喝喝。” 既然宋磊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再计较下去反而显得没意思了。 闷闷地拿起水杯灌了两口白开水,我趁着大家热闹起来了,才低头赌气和玄晔说:“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玄晔握住我不自在的右手,笑眼盈盈地问我:“夫人这是吃醋了?” 我激动了一下,但是碍于旁边耳目太多,不好意思发作,只能压着声委屈分辩:“她看你就像是你当初看我的眼神一样,我不喜欢……我现在浑身难受,心里堵得慌。” 他听罢却没良心地拍拍我手背,好像还挺乐意见到我这样不开心的样子。 察觉到我的手冰凉,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我身上。 “怕什么,我不一直都是你的?”他执起我的手,在某人怪异目光的注视下,亲了下我的指尖。 对他,我还是放心的。 毕竟他为了证明自己对我的感情,做了许多傻事。 但是这个张青青,我总觉得她盯着玄晔的目光不善。 她似乎是看准了玄晔这个猎物。 说起来也奇怪,这次的协会内部聚会竟然只到场了十六个会员,加上家眷,也才二十三个人。 宋磊提前点的菜也不多,大小盘子加一块,不超过四十盘。 “今年啊,北方的风水不太好,西北方向犯太岁,能避则避。” “老弟啊,我看你印堂发黑,当心你家人出事。” “老先生,来帮我也看看呗!” “凶宅试睡员都是赚阴钱的,你财运不错,就是得小心摔跤。” “我呢我呢,什么时候能命犯桃花?” “整天和尸体打交道,你还想着命犯桃花?” “我听说啊,浍川路的那个老院子里最近闹的厉害,可能是他家老太爷回来了。” “这可是我的生意!我去看了,就是他家老太爷回来了,脚上穿的鞋子都磨破了,想要钱,要新鞋子呢!” “最近听说县城里也开始改火葬了,你家棺材铺子生意还能做吗?” “小乡村,当然还能做。不过我扩增业务了,让我家小侄子去学定制骨灰盒了,我家现在棺材坛子骨灰盒应有尽有啊,尽量满足广大乡亲们的需求,咋样,你啥时候有需求,尽管打电话找我,去我那拿,我给你打折!” “呸你个老东西,能不能别逢人就推销这些!长命的也被你说短寿了!” “对!缺德玩意!” 玄晔给我夹了块糖醋排骨,听着旁边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好笑道:“你确定这些人,能处理得了灵异事件?” 我舔了舔唇上的油渍,小声解释:“多少都懂一些这里面的门路,在圈内都比较出名,至于有多厉害,我和他们不熟,也就协会刚成立的时候与他们见过一面,平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圈内出名?我看他们也就会收拾些小妖小鬼。那个叫宋磊的,有仙缘,可惜业障当头,如果不及时破除,这辈子的修为,便要毁于一旦。旁边那几个小道士,有点手段,但不高明。 算命看风水的那几个老先生,泄露天机太多,这辈子不会得善终,那个女心理咨询师为人耿直,积了点功德,下辈子说不定能投个好胎。喝酒的刚成年小姑娘,天生阴差命。旁边几个男男女女,干了损阴德的事,迟早遭报应。 还有你的段大哥,前世福报深,这辈子能得善终,另一对男女,男的性情暴躁,身上有邪气,女的经常挨打,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不过保不住,因为女的之前经常虐杀动物,业果,会报应在她身上。” 我拿着筷子惊讶问玄晔:“你、都能看出来?” 第97章 会邪术的张青青 玄晔又帮我夹了块红烧鲤鱼,淡淡说道:“这些人身上阴气重,什么命格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我呢?”我提起兴趣问。 他好笑道:“你有什么可看的?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可惜地啊了声,失望道:“本来还想让你帮我看看我的财运。” 他想了想,道:“夫人的财运会越来越好,以后会给本君生十个孩子。” 我抖了抖唇角,有点害怕:“十个孩子……那得多疼啊。” 他顿了下,眸光微沉,想了片刻才安慰我:“等你想生的时候再说。” 我偏头看他,鼓腮感动地点点头。 他终究还是在意我的感受的。 酒过三巡,那打扮妖娆的张青青突然掂着一杯白酒走了过来。 目标正是玄晔。 “帅哥。”张青青摆着细腰,笑靥如花的一屁股坐在了玄晔旁边空位的桌子上,翘起一条细长雪白的腿,拿着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白酒,“来,喝一杯。” 说着,一只脚还不安分地往玄晔腰上磨,特意露出自己白花花的大腿部位…… 这个姿势,要多欲,有多欲。 我黑脸忍住要打人的冲动,站起身端着酒杯,主动往她手里的酒杯上碰了去,很牵强的弯唇扯出一抹假笑:“张会长,我老公不会喝酒,我和你喝。” 顺手捏起她腿上的那块黑布,往下一盖,遮住了那片春光乍现的雪景。 张青青脸上的笑变得愈发拧巴,犀利的眼神打量了我一阵,仿佛是在告诉我,我完蛋了,她记住我了。 我豪爽地昂头灌完那杯白酒,她沉默了一阵,见我都逼到这个份上了,只好选择给我这个脸。 抿起大红唇大度一笑,也昂头灌了那杯酒。 灌完,话里有话地和我笑说:“青染妹妹这么护内可不好,男人嘛,总得让他有自己的圈子,总是横插一脚,让他很难做的。” “有吗?”我忍着那口白酒的辛辣刺激感,俯身,把她的腿推开些,“他就喜欢我插脚他的圈子,喜欢我霸占着他。他要是觉得难做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多让他难做几次,他就习惯了。” 扯下肩上的男人外套,我把衣服披回了玄晔的身上,“我老公这身衣服很贵,张会长千万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万一弄出脏印子了,还得赔钱,到时候脸面上弄得多不好看。” 张青青目露狠色地瞪了我一阵,又看向没什么反应的玄晔,艳笑着:“这位先生,以后可有的苦了,你老婆,很凶的。” “张小姐多虑了,我还就是最喜欢我夫人身上的这股子凶劲。” 腰突然被人捞住,他臂上轻轻一用力,就把我带进他的怀中,按到了他的腿上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暧昧地沿着我脸廓往下抚落,玄晔目光缱绻温情地凝望着我,冷冷启唇:“张小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不过还请张小姐记住,我是结过婚的男人,张小姐可不要玩火自焚了。” 玄晔对她这样冷漠,反而像是激发了她的斗志。 “先生现在说这些,为时还早。”张青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子,厚着脸皮一手撑在桌子上,斜着身子往玄晔这边凑。 过分的冲玄晔张唇吐了口香气,笑色妖冶:“本小姐,的确对先生这把火,很感兴趣,是自焚,还是操控,本小姐拭目以待。” 说完,长腿一抬,跳下桌子,捏着酒杯悠哉悠哉地要离开。 临走前,忽然又停住脚步,回眸一望,顾盼生情。 “对了,忘记告诉先生了,先生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她还说她喜欢玄晔身上的味道! 我忍不了了,刚想从玄晔的腿上离开,撵上去和她讨个说法,岂料玄晔竟然面不改色的双手握住我的腰,掌中一用力,又把我摁坐了下去。 “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玄晔,玄晔发现我生气了,赶紧搂着我哄道:“夫人乖些,这个女人,先不要动。” “先不要动?你竟然和我说先不要动?”我醋得鼻头发酸,握拳头往他胸口擂了下,生气地小声发火:“好,我不动!你也别动我了!” 趁他不注意从他腿上跳下去,回到自己的座位气急败坏地用筷子戳碗。 旁边的段大嫂看我和玄晔闹别扭,就好心地靠过来,帮我夹了几根青菜,与我低声议论:“这个张青青不是个正经女人,你当心点。看见她戴着的那双黑色手套了没?那长筒手套遮住的小臂上,画着一只黑色的大蝴蝶。 蝴蝶还能够从手臂上飞出来,特别怪异。我家老段说,那是巫术,是黑巫术,谁沾上,谁倒霉。 而且她身上还有股子香味,香味对女人不起作用,对男人,却和迷魂散一个功效。只要男人一靠近,就会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好感。 一早是我忘记提醒你了,刚刚你家先生离她那么近,肯定是被她身上的香气影响了。 你注意着些,被那香味影响的男人一时半会儿可能清醒不过来。” 我听完震惊的瞪大眼,“还有这回事!” 段大嫂坚定地点头:“这种当,我去年就上过一次。不过还好,我家老段长得不太行,她没瞧上,不过回家以后也愣是睡了十二个小时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你家这个一上来就被她盯住了,可得多留心些。” 她这么一说,我忽然就从生气变成了害怕,偷偷瞄了下没什么异常的玄晔,我咬唇纠结了一会儿,问段大嫂:“那有没有办法能够确定,他是否被迷住了呢?” 段大嫂想了想,道:“你去问他,还爱不爱你。去年我这么问老段的时候,老段说,爱你个锤锤。” “爱你个锤锤……”我呛了声,莫名觉得很喜感。 段大嫂怕我不信,就再次解释道:“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当时没有被彻底迷住,就是容易说话颠三倒四的,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拉住我的手不停向我道歉。 据我家老段说,被迷住的人会本能地排斥身边最亲近的女性,你是他老婆,他要是被迷住了,一定会突然对你厌恶没耐心。要不然的话,她刚才怎么会那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你。” “本能的排斥身边最亲近的女性……”我越想越觉得害怕,果断地扭头拉了拉玄晔的袖子,把刚才的怒气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玄晔你还爱不爱我了?” 我问得很严肃。 他怔了一下,片刻后恍然大悟状地立马回答:“小染,我心中只有你,只爱你。方才……” “没被迷住?”我皱眉打断他的话,拳头再次捏住:“没被迷住还那样说,更加罪不可恕了!” “夫人……”他还想解释,但此刻宋磊却突然站起身,举起了酒杯,寒着脸中止了众人的高谈阔论。 “诸位道友,我有个提议,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 满桌人的目光顿时全被他吸引了过去。 捞尸人提了提粗布袖子,借着酒意兴致正浓地喊道:“宋道兄的提议一直都很有意思,但讲无妨!” 旁边人跟着附和:“对啊,说来听听嘛。” “今年是又有什么好玩的娱乐项目在等着我们吗?来来,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是啊,宋会长快说快说!” 宋磊看大家精神头都挺不错,就顺理成章地说道:“大家平时都不在一个地方,生活在不同的市区及县区,离得最近的,中间也隔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一年,也就只能见这一次面。 既然大家都在这方面挺有经验,那咱们今年,就玩一把大的。 老规矩,谁先找到目标物,我个人出资奖励三十万。如果大家都找不到目标物,那就按照谁进的最深,定输赢,第一名奖励十万,第二名奖励五万,第三名奖励三万。” 说话间,宋磊已经将四张银行卡摆到了桌面上。 我是头一次来参加这个聚会,暂时还有点不大清楚他们的意思。但是看宋磊面前摆放成一排的那几张银行卡,我突然就觉得,我的钱包这次又要鼓起来了! 张青青也站起身,扭着柔软的身段,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了一张金灿灿的银行卡,夹着卡片往桌子上一飞,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排银行卡的旁边:“我再加五十万。只是,能不能拿走,就要全靠诸位的本事了。” “还真是把大的,竟然连奖金都有八十万了,看来咱们这回是不玩也得玩了。”打扮夸张怪异的小女孩吸了口香烟惬意道。 段大哥与赵坤闻言也都动了心,相视一眼后,段大哥着急地追问:“老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今年这把大的,到底是什么?” 宋磊肃颜正色的回答:“去年是越城有名的鬼楼建筑群,我看大家玩得都没尽兴,今年咱们进山,去隔壁省的朱砂镇。” “朱砂镇?” 众人一听这名字就都来了劲。 段大哥激动地坐直身子赞同道:“朱砂镇好啊!朱砂镇可是咱们北国第一鬼镇!听说镇子里一到晚上就百鬼夜行,他们那还有座断肠山,许多进去探险的人都是没过一个小时就被吓出来了! 传说断肠山有四个进山的入口,但不管从哪个入口进去,最后都会从北边那个出口出来,大山最深处还有堵石门,石门叫做离天门,离天门的另一边,藏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随即有人接上:“还有民间传闻说,断肠山里葬着一个古代的大人物,那些金银财宝都是给他陪葬的。他的棺椁旁边,还盘着一雄一雌两条巨蟒,专门守护洞里的宝物!” “哎呦这些都是传说而已,要是真有金银财宝,估计大山早就被附近的村民给挖空了!什么百鬼夜行,有鬼魂出没的地方,还能住的住人吗? 再说我可听我那几个去过朱砂镇的户外探险员朋友说,朱砂镇近两年都快改成了旅游风景区了。每年闻名而去的探险员,登山员,还有各类网上做直播的主播都一抓一大把! 虽然去了以后都是被吓回来的,但也没见他们在朱砂镇真出过什么事。这些怪力乱神的谣言,说到底不过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啧,当个有挑战性的小游戏玩玩还成,可别当真。” 一个生面孔小年轻翘着二郎腿靠在椅靠上吊儿郎当的说。 杀马特造型的小妹妹吐口卷雾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贵姓啊?干什么工作的,去年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年轻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身上的黑色风衣,高傲的挑眉头:“免贵姓史,今年刚入会的!我也是做网络直播户外探险的,我做的鬼屋鬼楼探险视频在网上爆火了无数次,网名叫做太二真人,大家可以去搜搜看,学习一下。” 傲娇的喝了杯酒,小年轻一只爪子搭在桌子上轮指敲着,“就我入行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期的户外探险,甭管什么鬼山鬼楼,我都没撞见过任何真正的鬼! 也可能是天生气运加身,反正我不信鬼,不怕鬼,就算有鬼,它也不能奈我何啊!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没亲自去过朱砂镇,也行,这次团建,就让小哥哥我带各位前辈去长长见识,破解朱砂镇的千年未解之谜!” “太二真人。”段大哥摸摸下巴,“啧,有点耳熟啊!” 小姑娘拿起自己的手机,把手机屏幕上的个人主播主页送给他看:“是这个吗?” 第98章 前往朱砂镇 小年轻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三千万粉的大主播,怎样,知道哥哥我的本事了!” 赵坤擦擦手,提示段大哥:“就是前段时间网上爆火的那个在冶山挖骨头架烤兔子肉的年轻主播。” 段大哥惊讶地啊了声:“就、就他啊!”嫌弃地啧啧两声:“把人家埋在地下的裤衩子都给挖出来了,一次又一次触碰咱们这行的底线,靠着各种打扰死人安静的没节操方式在网上爆红,缺德呀!” 小年轻听见立马抬手狡辩: “嗳!我和你们可不是一行的,你们有你们的行规,我也有我的规矩,我们做网上主播的,不就是要挖掘别人不敢碰的一面吗,降低底线,但求极致,这样别人才爱看,你们懂吗?遮遮掩掩,那叫故弄玄虚!” 此话一脱口,他就成功收获了无数道阴嗖嗖的眼神。 化妆师小姑娘弹了弹指间的烟灰,“两位会长这是从哪收来的缺德玩意儿?咱们协会什么时候入会标准这么低了?” 张青青耸耸肩:“他交了一百年的会费,还承诺承包大家每年聚餐团建的所有费用,这不,我就把他带进来开开眼了。” “对不起打扰了。”化妆师小妹妹立马站起来,走过去握住小年轻的一双手,目光诚恳地道了句:“辛苦你了,同志!” 段大哥嘁了声,调侃道:“看见没,放古代她就是为一碗饭折腰的那个。” 赵坤摊手:“其实大家都挺乐意折腰的。” 看见众人都没有其他反应,宋磊才接着问道:“诸位道友,大家都能去,没有异议的话,咱们今晚就动身。” 今晚就动身,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我默默抓住玄晔的手,扭头小声问他:“咱们……去吗?” 玄晔扶住我的脑袋,轻轻道:“夫人做决定。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也好。” 没等我回话,宋磊那里就突然点了我的名字,直白道:“染染是必须要去的。到时候,咱们六个一起。” “啊?”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是必须要去,但是那好几十万的奖金,我是真的感兴趣。 段大哥也在旁边帮衬:“是啊,咱们六个也好久没聚了,染染你可不能扫兴。况且咱这还有两个女性家眷,和你在一起,到时候有个什么事,也方便点。” 原来是拉我去做后援的。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好,我也去。” 老娘出马,奖金谁也别和我抢! “那我们,现在赶去火车站也太迟了!而且我们都没有带生活必需品。现在就走,太着急了,我手机都没电了,充电器也没在身边。”年轻的小道士为难道。 张青青挑眉淡定地安排:“晚上走,咱们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到地儿,还能留个时间找村民们借宿。如果是白天走,那就得深更半夜才能到了。那座山可不是想进就能随便进的,咱们得提前去下脚线。 明晚到地儿休息一夜,后天上午正好可以去探路,顺利的话,大后天一早,咱们就能动身。要是想明天上午再走,也成,就是明晚大家可能要在山头田坎里露营野炊了。” 众人一揣摩,那小道士叹了口气:“那还是晚上动身!” 张青青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需要回家拿东西的,现在可以走了,十二点在酒店大门口集合。到时候,我们的史小同志包的大巴车会在门口等着大家,准时到哦,不见不散。” 十二点?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过三分了,也就两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 不过也还好,算是充裕。 毕竟今日来的这群人里,除了我和段大哥、赵坤住在市区里,来往比较方便之外,其他人都是提前收到消息,从各个县城或者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而来的,为了行动方便,都在附近订了酒店。 两个多小时,回去拿东西的空隙里还能腾出时间洗个澡。 所以真正需要赶时间的,只有我和段大哥,还有那个有暴力倾向的赵坤。 饭桌上的人都相继离席各回各家了,赵坤也带着自己的小媳妇迅速出了包间。 我整理着身上的裙子刚站起来,就见到那居心不良的张青青扭着杨柳腰,步步风情地朝玄晔走近。 “帅哥,搭车吗?我订的住处就在楼上,现在没事可做,正好能送你……和你家小染染一起回家拿东西。” 说着,还向玄晔炫耀了一把手上的几百万名车车钥匙。 玄晔把外套重新披在了我肩上,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我夫人不喜欢坐女人的车。” “哈?”张青青遮唇轻笑,话里有话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这可是限量款的名车,有些人,怎么就是那么不识货呢?” “识不识货,和合不合适没关系。有些东西,并不是最贵的就最好,合适才重要,不合适的,即便是天价,在人心中,也毫无价值。”宋磊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反呛了张青青一句。 张青青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没了,扭头剜了宋磊一眼,恨恨地道:“就你长嘴了是!晦气!” 说完,扭着细腰气冲冲地走了。 段大哥瞧见这一幕,好笑地牵住嫂子,朝我们挥手:“走!不识货的两口子,继续享受哥的跑车!” 我向宋磊道了句谢,随后就在玄晔的保护下跟着段大哥一起出了包间。 段大哥先送我们回家拿了东西,原本我想着等到家了再和姗姗打声招呼,让她最近几天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需要在外耽搁几天再回来,可没想到时机不凑巧,珊珊竟然被她的新男朋友给接出去唱歌了。 深更半夜了还没回来,大黑有点担心,和我们交代完去处后就出门去找姗姗了。 我在卧室里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上充电宝和充电器,以及手电筒水杯等出门必需品,换上了一双平底的凉鞋,背上小兔子背包就拉上玄晔赶时间回段大哥车内了。 望着渐离渐远,亮着灯的大房子,我给姗姗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们去了朱砂镇,钥匙就在门口墙角的小砖洞里放着。 嘱咐完该操心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翻到了宋睦州的号码,给他发了条我最近不在姗姗身边,让他平日里多留心照看姗姗一下的短信。 没过几分钟,宋睦州就很积极地回了条:收到,放心出门,姗姗有我。 有他这句话,我感觉我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后来段大哥又返回自己家折腾了十几分钟,再开车回到酒店门口时,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 段大哥去酒店地下车库停了车,我和玄晔段大嫂三人就先进了大巴车。 走到靠中间位置的时候,张青青那个缠人的妖孽故意伸出脚挡了一下,满脸媚态地问了句:“帅哥,过来坐吗?” 玄晔抬手揽住我的肩膀,视若无睹地扶我跨过她那条碍事的腿,在后排找了个离她远的位置坐下来。 段大嫂也在同排的右侧靠窗位置坐下,歪身子靠过来,伸手递了两片晕车药给我:“这次跑的是长途,拿点药备着。” “多谢。”是玄晔先我一步把药接了。 十二点整,今晚饭局上的人全部都落了座,大巴也准时启动,开了车。 车里的照明灯打开,大巴车的司机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和前排的男人开玩笑:“我这都开了半辈子的大巴车,倒还真没碰上夜里十二点出发的情况。 不过说实话,要不是你们给的钱多,我家老太太又急需要钱动手术,我是真不敢给你们跑这一趟。 干咱们这一行的,比较忌讳十二点跑夜路,就算是白天跑长途,跑到了夜里,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们也会找个服务站停一会儿,等十二点正子时过去了再走。 更何况你们这还是要指名去朱砂镇。朱砂镇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两个小时前我和同行们说起这件事,他们都说十二点走,我这是在往鬼门关跑。 但是没办法,为了生活嘛,不赌一赌,家里老的小的怎么办。逼急了,谁不乐意拿命赚钱呀。不过也没事,我前几天刚找先生给车里画了两道符,临行前,我还特意去公园里折了几根桃枝,应该没事。 再说,咱们人多嘛,大家伙人多,阳气就旺,这厄运就找不上来。话又说回来,你们这群男女老少的,半夜往那朱砂镇跑做什么?你们就不怕,是闯鬼门关呐!” 一年轻的木匠搭话道:“我们当然不怕啦,我们平时见得多了。大叔你别怕,我们这一车都不是普通人,后排就有几个算命特灵的先生,我们这位宋大哥,那是道士出身,不怕撞鬼,就怕撞不到鬼呢!” “呦,是吗?怪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这么大。你们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大巴车快速行驶在午夜没人的长道上,我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跑到一片路灯昏暗,大路宽广通畅的郊区时,一张黄纸突然从我眼前的车玻璃上擦过,飞向了车尾后…… 我心下一惊,探头往车前方看去,却见到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边上,有个头戴白帽子的女人跪在地上,把手里的黄纸一张一张地送进火盆内,身边还摆着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 大巴车从女人面前驶过的那一瞬,女人猛地抬头,诡异地冲车里人笑了笑—— 后来,有一张黄纸想贴上车窗,却被一阵风给卷跑了。 “原来省城的人也喜欢在半夜送祟,我还以为只有咱们乡下喜欢这么干呢。” 车里其他人也都反应平平,只有几个家眷缩在对象怀中瑟瑟发抖。 司机大声笑道:“这东西,哪里都有,只是省城里都挤在郊区的路口办事了,这还没到时间呢,中元下元的时候,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是火光冲天的,那场面,可壮观了!” “那你们这些跑长途的司机,中元下元的时候还要出去赚钱吗?” “行有行规,碰到这种时候,咱们晚上都是暂停营业的。再说,这两个时间点也没赶上学生开学与放假,旅游业也是淡期,大家自个儿心里都忌讳着呢,当天都是不出门的,即便咱们营业,当天的长途票也没人买。”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开车也有这个忌讳。” “开车常常跑夜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前面的男人们聊的热火朝天,我坐在后排却越听越瞌睡,望着外面凄凉的夜景,我打了个哈欠,歪头靠在玄晔身上,“你累不累?” 他握住我的手:“不累。夫人要是瞌睡了,就睡。我在这,什么都不用担心。” “嗯。”我昂头,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脸颊上亲了口,小声的和他耳语:“谢谢你,总是会在任何情况下,给我特别足够的安全感。” 这次,是我主动先撩的。 而下一秒,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让车内原本挺明亮的照明灯断电了,只留下了两条没啥作用,昏暗的仅能看见个人的轮廓,烘托个氛围的蓝色灯。 第99章 你配不上他 “嗳,灯怎么灭了?” “呀,可能是坏了,开关我按了,没反应呀。” “行行,大家都回到座位上,这个气氛,特别适合睡觉。哎师父,你可别疲劳驾驶,开着开着睡着了啊!” “放心,我这不还有个作伴的么!我昨天今天都没跑,睡得饱饱的!” 男人携着凉意的大手悄然搂上了我的腰,他用另一只手捂着我的后脑勺,将我往车窗上压,薄凉的唇霸道蛮横地吻住了我的唇,轻轻啃咬。 用凉凉的舌尖挑逗了我几回后,他松开我,也附在我耳畔说道:“夫人记住,本君是你的男人,不管何时何地,本君都是你的护身符。本君活着,就不允许夫人受任何欺负。” 我借着昏沉的灯光,近距离地瞧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感动地抿了抿唇,往他唇角亲了下:“我知道……” 用手指为他抹去嘴边的殷红,“你把我的口红都给吃了。” 他邪恶地捧着我的脑袋,眉目深情地浅声调戏我:“若不是场合不对,本君恨不得把夫人吃干抹净了。” “你、讨厌。”我一秒脸颊滚烫,不好意思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呢,被人听见了,多不好……” 他却没良心地振振有词:“本君和自己的女人调情,不犯法,也不缺德。” “但、但是……不雅观。”我干巴巴地挤出了这句话,有点词穷。 他低低一笑。 笑声透着超有男人味的性感诱惑力…… 搂着我的腰把我抱回了怀中,好心放过我:“罢了,夫人睡。本君抱。” 说完,车内的照明灯瞬间又亮了起来。 世界仿佛一片光明。 “师傅啊,你这车车灯接触不良!” “就是!这灯一亮又不想睡了。” “来唠嗑?” “讲讲鬼故事,给师傅醒醒脑?” “我看行!” —— 次日下午六点钟,颠簸了一路,我们才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第一鬼镇:朱砂镇。 大巴停在了坑坑洼洼的村头空地上,宋磊带着我们依次下了车,踏上了久违的泥土地。 大巴车司机去找附近的村民借水桶清洗车身,而我们则在提早做过旅游攻略的史小同志的带领下,进了村,前往他口中的民宿落脚点。 朱砂镇乃四面临山的一个小山村,村里空气倒是挺新鲜,鸟语花香,沟水潺潺,抬眼望去,一片青翠。 是个适合隐居、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只可惜,风水不太好。 白天有太阳的时候算是块宜居宝地,太阳一下山,这整个小山村就愈显阴森了。 而史小同志口中所谓的民宿,也和我理解的民宿有着天壤之别。 其实就是几处无人居住的破房子。 近年来山里交通便利了,就有许多各行各业的主播博主闻名而来,想要一探这天下第一鬼镇的神秘之处。 村民们抓住了这个商机,就索性把早年没人居住的几处老房子给清理出来,供人夜宿。 一夜,一户也就四百块钱。可以住两家人。 如果是房间多一点的宅院,就按一间房一百五收费,水电另算,三餐自己做,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也另算。 总之算下来在这里一天不过两三百的开销。 两三百对于有闲心过来探险的城里人不算什么,但对于大山中的村民,可就是一家一两个月的生活费。 朱砂镇地处深山,地势崎岖,地貌也比较怪异,附近都是山啊水啊树啊。 尤其是太阳下山,月亮东升时分,风从村口进入,在村子里刮得呜呜作响。 山里的村民都住着石头房子,房子修葺得比较坚固,所以就算是多年没人居住的破房子,现在收拾出来也依旧能住人。 早就在村里等候的大妈将同行的那些人都给安排好了住处,我与玄晔,还有段大哥两口子,张青青宋磊六个人是最后挑的住处。 落脚点最终选在了一户有小院,门口有菜园子的破宅子里。 原本是我先看上这宅子的,段大嫂为了方便,就提出咱们两家合住。 我晓得她和段大哥都是热心肠的人,住在一起的确更方便,就同意了。 可万万没想到张青青那个粘人精竟然也要和我们挤在一个院子里,恰好院子里还有间下屋和杂物房,张青青就厚着脸皮赖了过来。 宋磊最后打着自己腿脚累了,不想再找了的幌子,也住了过来。 于是原本只该四个人一起居住的自由生活,硬生生被张青青给破坏了。 经过商量,由于我和段大哥都属于自带家眷,所以堂屋左右两间房归了我们,张青青住下屋,宋磊住杂物房。 段大哥更喜欢左边阴暗些的房间,故而,我和玄晔就住进了右边那间宽敞的耳房。 关上那扇新做的木门,我拉开了挂在墙上的暗黄色小灯泡。 屋内的桌子椅子和床都挺齐全,就是晚上光线太昏暗,住着有点吓人。 打开老旧的电扇,电扇一通电,扇叶扇的哐哐响,噪音很大。 “好久没有住这么老的房子了,夏天天热,蚊虫也多,这房子之前一直都是关着门窗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蚊子,不过没关系,我带了防蚊虫的喷雾,只是今晚这窗户可能不方便开了。不开窗通风,喷蚊香会很闷的。”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次性的床单,铺在了那张足够两人睡的大木床上,检查了一下被褥是否干净,发现上面有点脏东西,就直接掏出了一次性的新被罩给它套了上。 玄晔站在我身后打量了一遍屋内的环境,好笑道:“夫人的包里,怎么还装被单与被罩?”看向墙角,“屋里有通风洞,用铁网封住的,蛇虫进不来。” “出门在外肯定要多准备点东西嘛,我的工作可是凶宅试睡员,凶宅里面的床和被子都是不能直接用的,得用一次性的东西罩上去,这样比较卫生。”我整理好了床榻,才把一只小台灯放在床头,背包甩在床上。 “有通风洞就行,那看来得用个电蚊香了,那样熏蚊子效果比较好。” “夫人想得周到。”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大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暧昧地往我耳根上吐了口气,“温香软玉在怀,真是人生无憾。” “玄晔……”我脸上灼热,羞得发红。 “乖点,叫夫君。”他柔声诱惑。 “夫君……”我心跳加速,不好意思地照做。 他满意地往我脖子上啃了口:“夫人这才听话。” 我被他撩得心神不定的,勉强稳住嗓音,拍拍他的手背好言好语地哄道:“你别闹,我收拾一下,等晚上了……再抱。” “晚上?”他眼底笑意荡漾。 我推开他的胳膊正要从他怀里离开,不经意间,却嗅到了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气味…… 不对! 我猛地转身看向他,慌乱地问:“你中蛊虫了?!” 他本人的反应,这会子有点平静。 深眸带笑地反问我:“夫人如何知道?” 说罢伸手化出了一只背上长着花纹的小虫子。 我见到那东西吓得心头一震,赶紧一巴掌按在了他的手心上,捂住了那只邪恶的小虫子。 小虫子嘴上的毒针扎进了我手掌的血肉里,一阵酸溜溜的刺痛。 我疼得拧紧眉心,手继续往他掌上碾压,刺痛感愈强,大抵也就十秒钟的功夫,那蛊虫沾了我的血,顷刻化成了一滩黑灰。 确认手里的东西已经被碎尸万段后,我才放心地松开他,心有余悸道:“这是桃花蛊,属于情蛊品种中的简单蛊虫,人被下了桃花蛊以后,会对下蛊者一往情深,心生好感,渐生爱慕。反噬力小,所以用来魅惑一个人,最合适。” 从包里翻出卫生纸,我帮他擦去掌中的残留物,气不打一处来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给你下的蛊?你有没有受到蛊虫的影响?我的血可以解蛊毒,要不然,你吸一口!” 我说着就要找刀划手指。 “小染。”他抓住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行动,温言细语地告诉我:“为夫不是人类,这蛊虫对为夫丝毫作用都没有。” 没有作用……对啊,他不是人,他是龙王爷啊,一只小虫子而已,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 想到这,我才松了口气。 “蛊虫对你没用就好。那个张青青实在太可恶了,她怎么就像只跟屁虫一样,非要黏上你呢!”我越想越生气。 他牵着我的手到床上去坐着,“是下车的时候,她偷偷往本君身上下了个虫子。本君不想当众拆穿她,就把这只虫子收了回来。说起来,夫人怎么发现本君身上有蛊的?” 我与他十指相扣叹道:“我是、苗巫族人。我们族都是把蛊虫当做宠物养的。我小时候经常看见婆婆养蛊,只不过那蛊都是用来救人的。婆婆说,救人蛊是对亲人家人用的,害人蛊是对仇家用的。 我们家没有仇家,所以婆婆从来不做这种害人蛊。但是我十二岁那年见同村的刘大叔中了害人蛊,那蛊太厉害了,短短三天就让刘大叔上吐下泻瘦成了皮包骨,身上的血液越来越少,他家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婆婆后来虽然用救人蛊把那只害人的蜘蛛给引出来了,可刘大叔还是油尽灯枯,没能撑过那一劫,最后死的时候都变成一堆骨头架了,可吓人了。” 我咬住唇角,后怕地往他身边挤了挤,“我打小就对这些有毒的东西气味比较敏感,十岁的时候白月月偷了别人家的蛊放在我枕头底下咬我,没想到蛊虫沾了我的血以后,我没事,它却死了。 我也是从那会子就发现,蛊虫这东西也怕我的血。你刚刚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有蛊虫的腥味……我们这一行人中,就张青青来历比较神秘,还会巫术,我立马就猜到是她干的好事了!” 她的种种做法真是刷新了我对廉耻二字的认知。 得不到就下蛊,这口气我真是噎不下去。 “苗人善养蛊,巫族善通灵。只可惜夫人并没有学到这些精髓。”他握紧了我的手,低声嘱咐:“那个张青青不是好人,夫人尽量少与她接触,以免被迷惑了。” 我不高兴的嘟囔:“这句话应该和你自己说才对,她的目标明明是你!” “她是在痴心妄想。”他反驳的很干脆,大手抚了抚我的脑袋,深情承诺:“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对张青青的态度,与对别人不一样呢? 换做哪个旁人敢给他下蛊,他极有可能会以牙还牙双倍报复回去。 不会是真的喜欢妖媚类型的? 坐了没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段大嫂的敲门声:“妹子,你们要做晚饭吗?我们带了面条和青菜,一起下面条吃?” 晚饭?对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往他脸上唧亲了口,我和他说道:“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和段大嫂一起去做晚饭,饭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他温柔的反过来亲了一下我鼻尖,“好。辛苦夫人了。” “乖。”我像哄小孩一样松开他的手,下了床,临走时还不忘学着他的模样摸了一把他的头。 嗯…… 感觉很好! 由于我和段大嫂都不太喜欢张青青,所以我们在厨房里做晚饭的时候也没喊上她。 宋磊倒是和我们打过招呼,说自己吃了泡面,想早点休息,我们做饭不用照顾他。 等晚饭做好了以后,我端着两碗面出厨房的时候,才见到依旧是一身性感包臀开叉小黑裙的张青青抱胸斜靠在门框上,用着玩味的眼神笑看我。 我不想理她,端着面与她擦肩而过。 她突然嗤笑出声,揶揄道:“你配不上他。” 我顿住,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第100章 小姑娘,他好看吗? 她跺跺脚,站直了身子,风情万种地扭着腰朝我走来,高跟鞋在青石地板上走得哐哐响,“他长得很俊,我很喜欢。帅气的男人,就应该配美丽的女人。你把他让给我,我留你一条活路,怎么样?” 我咬紧牙关,使劲地磨着牙尖:“你在做梦?” 一只带着手套的纤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女人风骚地笑了笑,胸有成竹道:“你说,我如果告诉先生,他的老婆,是个死人。先生他会不会很诧异,很出乎意料,很……害怕?” 我拧眉没说话。 她突然掐住了我的一只手腕,指尖捏着我脉搏跳动的地方,捏得我很难受。阴恻恻地威胁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自己看起来活得那么逼真的,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现原形。” 这女人有病!有大病! 不过我挺好奇,她是怎么发现我是个活死人的? “你愿意,就请便!”我不耐烦地端着瓷碗,反呛她:“是你自己松手,还是我把面汤泼你身上?” 她一怔,随后赶紧撒手,挑着细眉妖媚笑道:“有意思,我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加期待,先生看见变成一具骨头架的你,会是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她扭着前凸后翘的纤瘦身体,得意地沿着青石走廊往下屋走去。 段大嫂送完自己的两碗面后来接我,见到张青青刚离开,接过我手里的一碗面关心地问道:“老远就听见她的笑声了,她刚才又欺负你了?” 我吹吹烫疼的手指摇头:“也没有,她只是突然想发疯了。” “我看她是想男人想疯了!”段大嫂嫌弃地向我说道:“这人品行不好,一路上就盯着你家老公看了。 看她这会子穿着一块布到处扭,也不知道是想勾引哪个男人!你最好当心点,你家老公又高又帅,指不定她哪天趁你不在家就跑到你屋里去了呢! 男人嘛,大多都是经不起诱惑的,你年纪还小,没经历过这种事,没上过当不知道有多可怕,到时候要是真发生那种事了,你哭都来不及!” 我低头小声呢喃:“我家阿玄很让人放心的,他拎得清轻重。” 段大嫂摇头:“千万别过度相信男人,男人有时候没你想象的那么意志坚定。像你段大哥,当初他公司的那个女同事整天装柔弱捏着嗓音叫他段哥,不是衣服穿少了冷,就是脚崴了,动不动就摔你段大哥怀里,一到下班就蹭车。 那次他们公司聚会应酬,我要是再去晚点,那两人嘴都亲上了!虽然后来你段大哥哭天喊地的求我原谅,向我道歉,我也清楚你段大哥不是那种在外面放浪形骸的人,问题就出在他不太懂拒绝,那个女人脸皮太厚上面。 可有些事,即便你知道答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可当你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听见了那些话,你还是会不顾原因的生气,膈应,心里有个坎,根本过不去。 而且这种坎,一记就是一辈子,它会永远横在你心里,让你时时刻刻都忘不掉,哪怕他竭尽全力去做让你感动的事情,你也会本能地在心里对他设防线。”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心里不踏实了。 倒不是他给的安全感不够,而是太害怕被他抛弃掉了。 是夜,紧合的木窗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噼里啪啦的雨打窗木声,有风透过硬窗纱渗了进来,吹得人脊背一阵寒颤。 雨势似乎越来越猛了,雨点落窗的杂乱声中倏然一道响雷乍落,吓得我瞬间一个激灵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阿玄。”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本君在呢。”他立马将我捞进了怀中,用薄被子把我裹得很严实。 听见了他的声音,感受到了他怀抱中的温度,我颤抖害怕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闭上眼睛乖乖往他怀中蹭了蹭,我小声和他委屈嘟囔:“打雷了,好响。” 他拍拍我的肩,像哄一个吵夜不愿睡的婴儿那样,耐心又温柔,“夫人怕打雷?” 我揉揉沉重的一双眼皮,点头:“嗯。” “女孩子似乎都很怕打雷。无妨,我陪着你。”他揉着我的脑袋把我往怀抱里按,柔情似水地安慰道:“以后每个打雷天,本君都陪着夫人。” “好……” 因为有他在,没过多久我就再次进入了梦乡,且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大亮——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还在哗哗啦啦下着大雨,刚起床,段大哥和大嫂就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并且还全部摆到了堂屋来。 “真不知道咱们这算是来得凑巧还是不凑巧,刚到这里,天就下起了暴雨。偏偏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还不准,前天夜里出发的时候,我查了下这边的天气情况,上面显示的还是晴到多云,昨天在车里也是最近一个星期都大晴天。 可谁知道就住了半夜,天气就变了。早上我起床去外面摘菜的时候,还听邻居们说,山里时常下雨,这种大雨天还算普通的,有时候一下就是一整夜不间断,河里的水都漫了,出门伞都能刮飞了,小树都能连根拔起! 预报上说是阵雨,可人家原住民说了,照这个情况来看,至少还得下两天两夜! 雨把山路下湿了,上山探路又有危险,所以一个小时前宋哥就通知大家原地待命,不许乱跑,更不许偷偷上山,等雨停出太阳了再一起行动了。 照这样说,咱们得做好短时间在这里居住生活的准备喽。” 段大哥啃着一个馅饼,心情郁闷地道。 大嫂把筷子分给了我和玄晔,也跟着叹气:“下雨天没法出去找好东西,这里的生存条件还挺艰难,只能和邻居们买些米面还有馅饼油条之类的食物了,这是你段大哥亲手做的粥,不太好喝,你们将就一下,就着馅饼吃。” 我接过筷子感谢道:“大哥和嫂子辛苦了,明天我起来早点和你们一起做早饭。” 嫂子很有修养地笑吟吟道:“看你这孩子,多客气!你年纪小,我们应该多照顾你点。再说昨晚上你不也给我们送了好多生活必需品吗。 还是女孩子心细,看你段大哥,出门连一次性床单都不晓得带,要不是你,我昨晚上得浑身上下起疙瘩痒死。” “哎,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以前出门睡鬼屋都是随便找个地往那一躺,着实也没考虑到这些。这都成习惯了,所以临行前我就没想起来还有一次性床单被罩没拿。哎,悔啊!明明东西就在我眼前,我愣是没拿!” 段大哥拍着脑袋悔不当初。 嫂子把咸菜往我面前推了推,瞪了段大哥一眼:“你就说说,你还能干点啥!”扭头冲我和玄晔说:“这咸菜我们尝着,觉得还不错,你们两口子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我瞧了眼颜色乌黑的一碟子咸菜,点点头:“吃得惯吃得惯。” 我的确吃得惯,毕竟我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这些乡下村里特有的腌咸菜我小时候可没少吃。 但玄晔…… 他可是身份尊贵的龙王爷,哪里吃过这种糙食。 我把手里的馅饼掰了一半送给他,和他小声说:“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帮我吃点……馅饼配米粥可是一绝。” 他拿着筷子顿了下,看了我一眼。 好脾气地接过我那半块饼,颔首:“好。” 我把他的那碗米粥倒了一半给自己,“我喜欢喝白粥,你受点委屈,粥分我一半。” 他深深凝望了我一眼。 我迅速吃掉了手里的馅饼,然后陪着段大哥和大嫂一起吃咸菜配白粥。 “这咸菜倒是还不错,就是这粥,怎么味道不对呢?老段你是不是把粥熬糊了!” “哎这个锅我可不背,是米的问题啦,这估计是几年前的陈米了,一点都不香,算了,下次咱们自己做点面食,我看旁边的那位老人家卖咱们的白面挺不错的,你闲了没事可以和青染妹子一起做点包子。” “这想法可以!” 我嚼断了一根咯嘣脆的咸菜,也跟着点头赞同:“嗯嗯嗯,我同意!” 这样就能给玄晔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了! 吃完早饭后,段大哥偏扯着玄晔去水沟里捞鱼捞水虾。 而我和段大嫂则撑着伞,打算去村子里四处走走。 白天的雨势减弱了几分,我们在附近邻居们的提醒下,来到了村子最南边的稻田旁找杏树。 夏天正是山脚野杏子成熟的时节,我们十分顺利就找到了那片野杏子林,段大嫂望着满树挂着的金黄果实,果断选择去找附近村民们借个麻袋过来。 她去借麻袋的过程中,我蹲在杏树下已经捡了一小堆熟透且侥幸没摔烂的杏子。 大约捡了半个小时,雨又下大了起来。 我匆匆忙忙地撑着雨伞跑到附近一个破庙躲雨。 破庙供奉的是土地公土地婆,两位神仙的神像已经破损残缺得不成模样了,放贡品的香案也落满了尘灰,香炉里埋着一小截没烧完的供香,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来人烧的了。 我合好雨伞在门口甩了甩伞上雨水,站门槛后留意着外面的雨势变化。 天越来越沉,雨也下得越来越猛。 我开始担心等会儿会不会打雷了…… 一阵森冷的旋风掀了进来,吹得我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寒雨也被那阵凉风带进了庙里来,把我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我被迫往庙里头站了站,甩了把胳膊上的小雨珠,兀自喃喃:“这雨不会要下几个小时!也太大了点。不知道嫂子现在有没有找到地方躲雨……” 无聊的把雨伞放在了供桌上,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来着,可弯腰抓了把地上的稻草,却在草堆子下面发现了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剃了寸头,身上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脚下踩着新草鞋。 长得还算不错,笑起来挺好看,两排牙齿白白的,左右一个小酒窝,看着很阳光。 没想到大山里也能生长出这么秀气白嫩的男孩子,着实让人意外。 “好看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 我吓得手上一哆嗦,赶紧站起来转身回头。 进入视线的,是一名白发苍苍、佝偻着身的老婆婆。 老婆婆拄着拐杖,怪异的冲我咧嘴一笑,眯着眼睛再次追问:“小丫头,他好看吗?” 第101章 玄晔有别的女人了 深山野林的,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 我警惕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两道,脸色正常,胸口也有起伏,脚底站得很稳…… 不像是妖魔鬼怪,应该就是个普通老人。 “好看吗?”她笑眯眯地不停问。 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木讷点头:“好看……” 老人家似乎得到了满足,脸上的褶子笑得一层又一层。 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来到草堆前,弯下僵硬的老腰,伸出颤抖的手,把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是我大孙子,二十一岁了!刚上完大学,去年回来了。真人,比照片上长得还俊,现在,还没娶媳妇呢。” “哦、哦,这样啊……”我干巴巴的笑了笑,缓半分钟,才礼貌地问道:“老人家您是这附近的村民吗?” 老太太宝贝的拍拍照片上的灰,笑呵呵道:“是啊,我家,就住在你们租的房子前头。昨天晚上我就见到你们了,说起来,你们那一行人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规规矩矩的,还有礼貌,长得也好看,就是,身边有个男人……” 提起拐棍往我腿上碰了三下,老太太怪怪的,收了笑色拧眉头问:“那个男人又是谁?我看你们走得挺近,关系挺暧昧的,是男朋友吗?” 我顿顿地点头赔笑:“啊,是。” 老太太不知为什么,有点不高兴了,拄着拐棍黑脸说教:“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不懂事!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光明正大地住在一块儿,又是牵手,又是搂搂抱抱的,多丢人。要是让你爸妈知道,哎呦,老脸挂不住呦!” 我默默吞口水,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人家感慨地叹气,昂头严肃地想想,说:“不过也没事,女人么,到了婆家,有婆婆的管束,自然就听话了。小年轻的浪荡性子,总能掰过去的。” 围着我走了一圈,老人家目光诡异地打量着我:“不是第一次了?有几个男朋友啊?看你这腿,这胳膊,这腰,身无二两肉的!以后,可得帮你好好补补,这么瘦,下地干活都不勤快!” 这人的话我怎么听着一阵毛骨悚然呢? 不舒服地搓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我往旁边避了些,不想让她再碰我。 “老人家说笑了,我有几个男朋友,和老人家没关系。” 老人家脸骤然一寒:“怎么没关系了?你以后可是要……”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响亮的男人声:“妹子啊,雨小了,你该回家了!你哥哥让我来接你,快快快,趁着雨小赶紧走,不然等会儿雨又要下大了,路上不好走,你回不去!” 我觅声往庙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灰色汗衫,套着深蓝色宽腿裤子,裤角挽得高高的,双脚沾满泥泞的年轻男人撑着黄色大油纸伞站在雨地里。 他是在叫我吗? 男人瞧我愣住,又再次向我招手,高声喊道:“还磨蹭什么啊!快把雨伞带上!赶紧跟过来,我送你回家!” 确认他是在喊我了,我才猛吸了一口凉气,余光瞥了眼身旁那个渗人的老太太,半信半疑地拿上伞就往外面走。 撑伞出庙门的时候,我听见老太太冷冷嘀咕了一句:“哼,跟没见过男人似的,看见公的就往上贴。罢了,谁让他看上了你……这身材,不好生儿子!” 他看上了我这句话,更让我浑身打寒颤。 我撑着伞走进雨中,快步赶到那个农民打扮的青年男人跟前,还没等我开口问话,青年男人就抓住我的胳膊着急地把我往田间带。 “大妹子,赶紧走。下次不要再来这里了,最好出门时找个伴,不要落单!” 我被他拽得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踩着打滑的泥巴路,磕磕巴巴的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他拉着我不敢停,冒着哗哗啦啦的大雨好心解释:“我是这个村里的人,刚才出来给庄稼田放水的时候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你在庙里,还和那个老太太在一起,实在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待在那,就找借口把你给喊出来了。” 带着我抄近路翻过几条田埂,青年男人说下去:“以后千万不要再和她说话了,她老了,脑子有点毛病,你被她盯上,会出事的! 记住了,以后她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别搭理她,她要是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就说你结婚了,有孩子了!” 他这么一特意提醒,我就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那要是我回答错了,没告诉她我有孩子了呢?”我心神不宁地问。 他猛地停了一步,撑着伞眼神诧异地反问道:“你都说实话了?!” 我怯怯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她的情况,她问什么,我就说了什么……” 早就应该察觉到那个老太太不对劲的。 平白无故的谁第一次和陌生人见面,就提那种隐私话题。 看男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我追问:“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让我骗她,我有孩子了?” 这里面绝对有鬼! 男人拧着眉,脸色难看的半晌才回答我:“她精神有问题,想重孙想疯了。” “什么?” 男人不太想回答我,抓着我的胳膊带我继续往我不熟悉的道上走:“没什么!反正你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就行了,她老了,精神有问题,没事就喜欢逮着年轻小姑娘不停问问问,你不是第一个了。 但是你要记牢了,下次再见到她,有多远离多远!你是外来人,不熟悉附近的环境,不要一个人跑太远。我先送你回家,不然晚了你同伴会担心的。” “好……” 青年抄近道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我送到了临时居住点的大门口。 离开之前,青年仗义地告诉我,他叫大川,就住在前头水塘边上。 说来也巧,我才一到家,雨就小了,连雨伞都用不上了。 合上折叠伞,我快步走进了小院,路过下屋门口时,我倏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男人声音: “青青的腰,真细。” 低哑诱人,暧昧温柔,是……玄晔。 折叠伞一不小心就从手里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雨伞落地的轻微响动,就愣是把我吓了一跳。 男人的短短几个字,彻底乱了我的整颗心。 恐慌中勉强维持住了几分清醒,我惴惴不安地放轻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下屋的两扇木门外…… 里面的女人笑得令人骨头发酥,喘息着勾引道:“与你家那口子相比,谁更动人?” 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青青了,我家那个,已经用旧了。” 僵硬的指尖轻轻推开没插住的木门,门微不可察地咯吱一声,敞开了个小缝。 目光透缝望进去…… 正好可以看见男人未着寸缕,白皙光滑的背,以及女人攀在男人身上的那一双细长胳膊,如削成的玉肩,凌乱的酒红色长发,醉眼迷离的一双紫瞳。 裙子与内衣散落一地,高跟鞋丢在床边椅子肚里。 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若有若无的低吟声,时不时的传出来,一室春光,看得我想作呕。 尽兴之际,女人骄傲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只要是我张青青看中的,就一定能弄到手。” 男人一声喟叹后,慢吞吞地与她低语:“你是匹野马,而我,就喜欢征服你……” 征服、野马……呵,他什么时候爱上这一口了。 大脑极度缺氧,我听完这些话,看完这一幕以后,整颗心已经被压抑得快要跳不动了。 扶住墙,才勉强挪得动脚步。 从院子里到院子外,不过一二十步的距离,可我却好像走了一二十年那么久。 点点冰凉的雨水滴在我身上,渗进我的衣服布料,钻进了我的皮肤毛孔……像是一瞬间身处在数九寒冬一样,浑身上下,都冻得僵硬。 出了院子,走到菜园前方的那棵柳树下时,我才扶着树干头晕眼花地顿住脚步。 脑壳里像有两道声音在争吵,一道声音说:“一定是假的,张青青会巫术,她可以变个假人配合她演戏,玄晔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另一道声音说:“可万一是真的呢,他是妖,是活了好久好久的妖,他想多个女人有什么难的?” 万一、万一,是啊,一切都抵不过一个万一。 两种思想在脑海里斗来斗去,斗得翻天覆地。 猛烈撞击时,我终于撑不住的心头一窒,一股热流涌上了喉头,喷了出来。 这种心痛的滋味,好熟悉。 脑子里还没适应眼下的情况,身体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我靠在柳树上胡乱摸了摸手上那枚墨青色戒指,害怕地抖着声唤道:“玄晔,玄晔你在哪啊玄晔……玄晔你别吓我。” 呼吸根本提不上来,憋气憋得我整颗心脏都快裂开了。 嘴角的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越用手擦,那血越多。 擦到我快绝望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清澈好听的磁性嗓音在身后沉沉响起:“小染,你怎么了。” 是他回来了。 我抹了把嘴边的血,眼前发黑的立马转身,直到看见他一袭玄色龙袍,丰神俊朗、目光紧张的真切出现在眼前,我才绷不住的冲他瘪嘴哭了起来,“玄晔……” 第102章 夫人还继续吗? 哭的声嘶力竭,委屈爆了。 他一见我哭就慌了,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温柔安抚:“怎么突然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本君,本君替你报仇!” 大手忙乱的给我擦去唇角血液,看我哭的喘不上气了,当机立断的低头含住了我的唇,继续渡仙气给我。 渡完,他才拍拍我的背凝声哄着:“小染别怕,有什么委屈和本君说,不许胡思乱想,你现在的身体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创。先告诉本君,你到底遇见什么事了,是谁把你打伤了?” 我一头闷在他怀里哭着嚎啕:“没人打伤我……是我刚才看见你和张青青在一起……做那种事,吓的!” “那种事?”他不理解:“那种是哪种?” 我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直抽:“还能是哪种,就是男女之间的事呗,衣服都脱光了,我还听见你说,说张青青的腰细,家里的女人已经用旧了……” 他深呼一口气,脸色难看的问:“你信了?” 我委屈的闷着头就哭喊:“我没信啊!可是我害怕,害怕是真的,害怕你真的嫌弃我,和别的女人好上了。我这辈子可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是真的转头就给我戴个绿帽子,我接受不了……” “笨夫人。”他见一时哄不好我,就索性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神情严肃的和我道:“本君像是那种什么脏东西都能碰一碰的人么?本君这辈子,也仅有夫人一个。本君若真想要女人,早便妻妾成群了,就无缘再与夫人做夫妻了。” 我心有余悸的扑在他怀里哼唧:“可是,我怕,我是真的很害怕。” 他拿我没办法的轻叹,声音温和下来,耐心的继续哄:“知道夫人怕,本君这不是就在夫人眼前么?夫人刚才,是在张青青房间看见的?” 我哭哑了嗓子,点头:“嗯。” 他抱着我往回走:“那本君,这就带夫人去解惑。” 没等我答应,他就大步流星的抱我进了小院子的门,径直往张青青的房间门口走去…… 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屋里的娇喘呻吟还在继续,玄晔不顾我的反对直接抱着我穿墙进了屋内。 我羞窘的把头闷在他怀中不好意思看人奋战,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好奇心的怂恿,偷偷往床上大汗淋漓的两个人那里瞄了瞄…… 粉色的床单从女人的背上盖住,将纠缠在一起的那双男女裹得紧紧实实,像个蝉蛹。 女人醉眼迷离的与男人激烈亲吻,男人在下,能看到的半张脸的确与玄晔有几分相似…… 我赶紧扭回头哭起来嘀咕道:“那个男人,还是和你长得一样!” 玄晔的老脸更寒了,过了几秒钟,道:“你再看看。” 还看啊…… 这不道德! 但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我还是决定先缺德一次…… 扭头往欲要坐起来的那两个人脸上看,男人的那张面孔,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很眼生,是一张上了年纪、皮肤黝黑、脸颊上还有颗黑痣的老男人脸…… 一看就是附近的乡野糙汉子。 原来饥不择食的不是玄晔……而是张青青。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说和张青青翻云覆雨的人与玄晔长得一样时,玄晔会寒脸了。 就这两人压根就没有可比性好不好,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茅坑里。 “看清楚了么?”玄晔问。 我埋回玄晔怀里,吸吸鼻子点头:“嗯。为什么会这样?” 他大约也懒得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久留了,抱我离开了张青青的房间,边往堂屋走,边和我低声解释: “是被她设法迷住了。你现在还是肉眼凡胎,看不穿这些障眼法。更何况她对你下的障眼法很高级,便是宋磊那种有些修为的道士,都不能看出什么破绽。 夫人放心,这个仇本君定为你报。她害你吐了血,本君便让她加倍奉还。” 弄清了真相,我就没什么好纠结害怕的了。 但是看他这脸色,那么阴沉,我又不禁有些愧疚。 “玄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无理取闹的?” “嗯。” 他这是认同了? 像是有根银针,猛地往心口扎了下。 将心脏整个扎穿。 我咬唇忍着心底的刺痛,自嘲的笑了笑:“我也觉得,我挺闹腾的。” 乏累的枕在他肩上,我闭上眼喃喃,“如果不在意,或许就不闹腾了。” 也许,就不该在意。 他停了一下,在我神识涣散时认真告诉我:“小染,有时候你的无理取闹,反而是本君此生最大的幸福。你能把本君放进心里,本君求之不得。” 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有精神再回应他了。 “小染?” 他后来带我回房间的步伐挺着急的,把我放在了床上,让我靠着他而睡。 掌心敷在我的心口,他把一泓凉凉的东西渡进了我的身体里。 “真傻,一个幻象而已,竟被气成了这样。” “不过看夫人这么在意本君,本君心中,甚是欢喜。” “小染,不管轮回多少次,你心中,终究都是有本君的……” 一根银针刺进了我的肩膀里,我身子一震,条件反射的弹坐起来,伏到床沿上张嘴呕了口黑血…… “没事了小染,淤血吐出来就好了。”他把我的身体捞了回去,让我趴在他的胳膊上喘气。轻轻帮我拍打着后背,他温和道:“夫人这具身体,委实脆弱的很。看来回去,还是得设法给夫人补补。” 我哑着嗓子在他怀中猛咳了两声,咳的眼角湿润,喘息困难。 抓住他的胳膊还不忘和他赌气,气若游丝的轻喃:“我、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也会吃醋,无理取闹……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换一个,反正、你身边也不缺追求者……” “可本君从头至尾,都只想要夫人呢。”他抚着我的后背,帮我缓缓顺气,“脸色不好是因为本君在想怎么惩治她为好,现在,本君还不能动她,她还有利用价值。 但本君又着实不想让夫人受委屈,觉得,还是得下重手。” “至于无理取闹……”他勾唇一笑,摸摸我的头没良心道:“闹,至少证明你心里有本君。你若不闹,本君才心慌。” 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刀子嘴豆腐心的推了他一下,“谁心里有你了!以后都没有了!” 他猛地把我往怀中一收,搂着我威胁道:“夫人,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现在可是无力反抗,本君若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只能受着。” “你……”我说不过他,末了只能装一装柔弱骗他了:“我心口又疼了。” 他果然很吃这一招。 箍在我身上的一双胳膊松了些,他抬手好心的帮我揉揉背,脸皮厚的叹息道:“夫人呐,你这样离不开本君,以后若没有本君,你可该怎么办?” 我气不过的转身就往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牙齿咬破他脖上的皮,舌尖沾染上了他有些苦涩的血液,即便这样,他还是一声不吭,动都不动,任我咬着。 可惜,我咬不下去了,心疼了。 舌尖舔去伤处的猩红,我不忍心的用手指摩挲他英俊的脸庞,借着屋里昏暗的光,我纵身把他往床上一压,伏在他的身体上,主动吻住了他清凉的唇,呼吸加快的用舌撬开他的唇齿…… 闭上眼睛正要深入,正要扒他衣服时,好巧不巧,堂屋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紧接着就是段大哥与段大嫂的声音: “你说说你还能干啥!和妹夫钓鱼,结果你把妹夫弄丢了!妹子和妹夫出门的时候也没带个手机,现在可好,妹子找不到了,妹夫也找不到了!这深山老林的,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出事!” “还说我呢,你不也把小青染给弄丢了吗?放心,我这个妹子很有本事的,她才二十多岁就做了凶宅试睡员,动不动就一个人接单睡凶宅,可比你胆大多了,雨下这么大,说不准是跑哪躲雨去了。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不成?” “我当然知道小染的本事了,也知道两个大活人丢不了!可这不是在鬼镇吗,来的路上你没听见吗,那个姓史的小兔崽子就在这里住了一夜,就被吓掉茅坑里去了!还有那个风水大师说,这里阴气重,连白天都到处是阴灵!” “哎呦我的老婆啊,看不见的东西你就不要听别人忽悠,再说干咱们这一行身上煞气重,能压得住,你就别害怕了,听话。先去杀鱼,等四五点他们两个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叫人去找他们,他们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进了对面的房间。 我听见他们回来了,突然有点怂,不好意思再把坏事干下去了。 被我压在身下的男人仿佛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扶着我的腰好笑的问:“还继续吗?” 第103章 朱砂镇鬼节 继续…… 对面还有人呢,太折腾了不好。 我红着脸无耻的装难受,捧着心哎呦道:“我心口疼,这样有点难受,先缓缓,歇一会儿。” “出息。”他霸道的抬指弹了我脑门一下,扶着我的腰把我慢慢送回床上躺着。 躺好,他才拿起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本君不会负你,这是本君对你的承诺,也是本君对你……的报答。” “报答?” 他抓着我的手往自己心口处放,合上深邃如星渊的青眸,亲近道:“心是你的,身也是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阿玄……” “小染,你是本君的命。你要永远记住这句话。” 我鼓腮委屈的低头,与他额抵额的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傍晚五点钟。 我们谎称是路上遇见了,我恰好又崴脚了,所以玄晔才带着我在附近的破屋底下躲了一下午的雨,直到雨停,他才把我带回来。 段大哥段大嫂本来就不是个城府深有心眼的人,我们这样说,他们就不假思索的信了。 而段大嫂也和我交代了她回去找麻袋结果找没影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段大嫂刚找村民借到麻袋,就因为雨势太大的原因被困在村民家了,等雨小点她去杏树底下找我的时候,我已经不见了。 她不知该去什么地方找我,就和段大哥通了电话。 山里信号不好,她硬是打了半个小时的段大哥手机号才接通,最后耗了一个小时才与段大哥成功碰面。 后来又被吵架的赵坤两口子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上不死心又在外面找了我们一圈,来回折腾了小半天,才决定先回家等着我们。 我们四个成功安然无恙的碰面后,段大哥段大嫂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晚饭开饭之前,张青青打着来给我们扫新建小群的二维码的幌子,明里暗里的挑衅了我几句,刻意隐晦的提起了下午那些事,企图让我相信她与玄晔是真的有一腿。 我虽然已经知道了事实,可当她提及那些暧昧字眼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心口钝疼。 玄晔为了带我出去散心,就在吃完晚饭后偏拉着我去消食,顺道领略一下古镇村落的风土人情。 然当我真正亲眼目睹了那些所谓的风土人情后,我才发现,他丫的根本不是带我出来消食的,而是带我出来玩心跳的! 雨停天沉,今晚没有月亮,但却有山间田地里一簇又一簇跳跃的火苗。 “今晚是朱砂镇的小鬼节,这里的农历鬼节和外面鬼节时间不一致,外面是三月三,这里是五月底。朱砂镇的活人认为,故去的亡魂旧人都会在鬼节这天重返人间,与亲人见面,而他们也要提前准备纸钱新衣服,供旧人来时带走。” 山脚下,村民们各自找了地方,拿着火钳,小心翻动着湿润草地上的黄纸火堆。 几张大额冥钱丢进了火堆中,火舌猛地上窜,舔舐尽了嫣红的钱币。 我牵着玄晔的手望着火堆上方漂浮着的黄纸灰烬,无奈问道:“你就是带我来这地方消食的?我看你是带我来这地方提神醒脑的。” 玄晔攥紧我的手,挑眉淡笑着回答:“过传统节日,也是体验民俗风土人情的一种方式。夫人就当练练胆了。” 我低头嘟囔:“这练什么胆啊,这种节日我老家也常有,虽然近几年没看见几次了,但也不至于会很害怕。” “那,夫人,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吗?”他拂袖负在身后,引我往正前方看去。 我脑子发懵的抬头,却在视线落到那诡异的灯影里映出来的游走人形时,猛然醒神,满身发凉,心里阵阵发怵—— 高大的村口牌门外投进来了两道昏暗的黄光,黄沙成雾,弥漫在村门入口。 有风灌进来,整个山谷都在阴森呼啸。 穿着各样老旧衣物的男女老少从门外涌了进来,低垂着脑袋,有序的进村…… 人影虚虚实实,瞧的不是很清晰,这场面,像极了白天的活人去赶集会。 百鬼夜行,说的应该就是这一幕。 “怎么、这么多鬼?”我惊愕的问道。 玄晔轻描淡写的回应:“因为这里阴气重,鬼镇二字,并非浪得虚名。且今晚是朱砂镇的鬼节,这些孤魂野鬼们,今晚都会回村子里接受供奉。百鬼夜行,所言不虚。” “鬼节有鬼是正常现象,可我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多的鬼同时出现……” 那扇门,就好像是联通阴阳的鬼门,门这边,是人间,门那头,是地府。 “这些鬼魂要么生前是这个村的人,要么,就是山里的无主孤魂。你我眼前这座山,邪气非常重,里面应该镇压着什么难对付的东西。外面,也埋了不少尸骨,这些游魂,都是从山上下来的。” “鬼下山,这么多鬼,难道不会对活人造成影响吗?”我好奇问玄晔。 玄晔淡淡道:“影响,自是有的。不过,他们并非是厉鬼。他们平时也是比较遵守阳界法则的,轻易不伤人。顶多,只是戏弄一下。你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太太蹲在火堆旁逗弄着三四岁的小毛孩,小毛孩把手里饼干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冥币。 小毛孩被逗乐了,拿着冥币往自己妈妈头上放,气得他妈抓住他的胳膊就打:“小王八蛋,咒你妈早死呢!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你这个小浑蛋!” 小毛孩被打的哇哇大哭,老奶奶见状走过去直接从后掐住了蹲在地上烧纸的女人脖子。 “咳咳咳!”女人赶紧放开小毛孩,捂着脖子大喘气,“回、回家,我喘不过来气了!” 小毛孩擦擦眼泪却在拍手叫好:“奶奶加油,加油!” “奶奶?”女人一听孩子叫奶奶,吓得连竹筐都不拿,孩子都不要了,撒脚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要命了要命了,老婆子回来索命了!” 我看见那个老奶奶趴在女人脖子上不撒手,犹豫着问道:“这确定不会闹出人命?” “不会。”玄晔面不改色的拉着我往前走,穿过道道火光,穿过重重鬼影:“那个老太太是她婆婆,老太太生前乐善好施,积了不少阴德,性子好,就是过于软弱了一些。 这个女人嫁给她儿子以后,因为不满儿子的钱都在她手里存着,就对她极为苛待,逼着她把家中的掌财大权交出去。她被迫把家里的所有积蓄,包括她老头子生前给她攒的钱都给交给了女人保管。 结果没过多久女人爸爸得了场重病,女人为了带她爸去县城大医院住院,就动了家里攒下来的这笔钱。女人花光了她家的所有积蓄,才为自己的父亲治好病。她知道以后很生气,和女人大吵了一架,气急攻心,就中了风。 也是这次中风,将她的老命给送了。原本是还有救的,只可惜她儿子手里已经拿不出来一分钱了,没钱为她治病,最后只好任由她躺在床上活活疼死。” “竟然是个恶媳妇!怪不得她要缠着那个女人呢。”我愤愤不平的说。 玄晔叹道:“她终究还是心软,下不去那个手,不然这笔债,她早就同自己的儿媳讨回去了。” 我陪着玄晔缓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突然留意到了一个光屁股小男孩趴在一名少女的肩上玩她头发……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玄晔道:“那是没出生的婴灵。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十六岁时遇人不淑,和自己的高中男朋友偷尝禁果,有了身孕。她县城的父母得知这件事后,就带她去医院堕了胎。 婴灵才两岁大,很乖巧,是个男孩。女孩堕胎以后,男朋友经常对她非打即骂,还在外面与别的女孩不清不楚,婴灵与母亲心灵相连,知道母亲痛苦,就纠缠着自己的父亲不放,前一段时日,还害男生差点出了车祸。 这个孩子,一直都很爱他的母亲。他母亲也对他心怀愧疚,怕他在下面受苦,隔三差五的烧点新鞋子新衣服给他。” “十六岁就有了孩子,这对女孩的心理会造成很大的阴影。农村思想保守,出了这种事,女孩子的一辈子就毁了。”我心情沉重的怜悯道。 “所以,在做任何决定前,都要三思而后行,勿要被一时的冲动毁了一辈子。” “也许这就是犯错的代价。” 我看的出来,女孩子是真的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有悔。 但年少轻狂,也是有风险的。 往前走着,鬼群里突然冲进了一个不怕死的人。 这么严肃的环境下,那个姓史的小同志竟然还有心情搞直播。 手里握着自拍杆,举着手机,冲着直播镜头大声嚷嚷:“直播间里的小伙伴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来到了咱们北国着名的鬼镇朱砂镇!什么?信号不太好?大山里信号不好是正常现象!我已经加了信号增强器了,不然会更差。” “哎,来了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这深山野林的,的确没什么好玩的。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才过来的嘛,我的那些朋友,神神叨叨的那种朋友,非说要到这里来寻宝,我就想着反正我也挺闲,就陪他们过来,带他们长长见识!” “烧纸?今天是朱砂镇的小鬼节,这些大爷大娘们都在祭奠亡魂呢!撞鬼?我怎么可能会撞鬼呢!哪个鬼敢来招惹我?我拳头伺候……来这位大爷,采访一下您,请问您觉得您做这些,有意义吗?你不会真以为这世上有鬼!” 烧着纸的大爷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不识好歹的继续举着手机到处拍,又抓到一个大娘拉仇恨:“大娘!听说咱们朱砂镇常年闹鬼,请问这个鬼是真的鬼,还是一种营销手段呢? 别的地方可都是靠着风景秀丽名胜古迹出名,咱这地方要不是有个鬼镇的名号在,谁没事闲的往这边跑啊,鬼镇出了名以后,大娘你们的生活条件是不是都好了很多?照这个发展趋势,您对咱们镇十年内脱贫有信心吗?” 大娘听后恐怕血压都飚上去了,赶紧双手合十冲着火光磕头告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看在这孩子年纪小的份上,千万别怪罪啊,莫怪罪。” 可惜他早就过了童言无忌的年龄段了。 一只脸色苍白,双眼冒蓝光的女鬼站在他身旁,一巴掌就把自拍杆上的手机拍掉了。 “嗳?怎么掉了!这杆子质量这么差的吗!” 男人弯腰捡手机,打扮怪异像洋娃娃一样的卷发蓬蓬裙女孩子吃着棒棒糖,走到了他的跟前。 用指尖夹着一枚黄符,送给他:“呐,避避邪!” 女鬼一见到那符,就吓得没了影。 男人接过符纸后却不识好歹的把东西往河沟里一丢:“小妹儿,哥哥已经成年了,哥哥不怕鬼。黄符这种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 第104章 撞鬼了 接着又对准夹好的手机镜头招手乐呵:“宝贝们,走,咱们再往外面瞧瞧!今夜哥带你们去探访鬼镇,揭露朱砂鬼镇的八大谣言!” “真是没救了。”我长叹一口气。 洋娃娃小女孩慢悠悠地走近我,伸手递给我一个棒棒糖,老成说道:“这么多人里,我就看你最顺眼。打个赌,他今晚得出事。” 我拿过棒棒糖,回头瞧了那人的背影一眼:“还需要赌吗,这不是板上钉钉么?” 小女孩弯唇笑得怪异:“真没意思,赌都没法打。看来我得去忽悠一下别人。” 她的话音刚落,段大哥段大嫂也找了过来。 “今晚上有点冷啊,外面这么阴森可怕,你们跑这来干嘛?”段大哥搓着胳膊问。 我牵着玄晔,无奈说:“找刺激呗。” 小女孩也点头:“加一!”又问他俩:“你们两口子又跑这来干嘛?” 段大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看你们都往这跑,就挺好奇的。” 段大嫂翻了个白眼,生气道:“他非要出来拍点素材,说回去做一期视频。” “好不容易来一次鬼镇,可不能浪费机会了,回去做科普视频也好啊!你不知道,现在的网友都喜欢看这种富有神秘色彩的内容。” “我真想把你打得富有神秘色彩!”段大嫂捏紧拳头发怒。 小女孩见势给段大哥打圆场:“今晚上的确很适合收集素材,我等会儿也想去收集一点,小鬼节,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我对收集素材没兴趣,就叹道:“那你们找东西拍,你们干活,我和我家先生继续散步浪漫去!” “啧,变态啊,这种氛围下还能感受到浪漫,你果然不是个女人。”段大哥一副嫌弃的样子。 我耸耸肩,“没办法,男人总比鬼怪好看!” 段大哥拉住段大嫂要走:“行,你们两口子浪漫去!香香,走,咱们一起拍视频去!” 小女孩舔了口棒棒糖:“我才不要和你一路,拍的素材都重复了,你们往南边走,我往北边走。” “成成成,分道扬镳!” 三人达成共识以后,就一左一右地走了。 我和玄晔手牵手在村头小道上散步吹凉风,走到水塘头,又遇见了白天那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 老太太见到我和玄晔在一起,眼神很吓人,脸色也不好。 我没和她说话,带着玄晔与她擦肩而过后,我听见她在背后拄着拐棍跺脚怒骂:“不要脸的小蹄子,一点都不守妇道!才多大点岁数,就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手牵手!恶心,丢人!” 她这是,在骂我吗?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玄晔的手,玄晔回头望了她一眼,眸色冰冷。 “她看上你了?” 我心里很不舒服地委屈道:“早前在破庙里躲雨的时候,见过一面,人很奇怪,有个青年大哥告诉我,说她是年纪大了,精神有问题,让我下次见到她,躲远点。” 玄晔抬手揽住我的身子,沉沉问下去:“你们见面,都发生了什么?别怕,告诉为夫。” 我回忆着早前的事,仔细描述:“我是在破庙里躲雨,进去的时候,我没发现庙里有人。后来,我在地上的草堆子里看见了一张小男生的相片,就是那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把我吓了一跳。 她一直问我,照片上的男生好看吗,还和我说,那照片上的小男生是她大孙子。再后来,她就没完没了地追问我一些,很隐私的事情,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 “你回答了么?”他凝声问我。 我难受道:“这种隐私我肯定不会回答啊,倒是她问我那个男生好不好看,我回答了……” “回答什么了?” 我纠结道:“我回答好看……” 他倏然脚下步子一顿,带我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槐树下。 天很黑,光线也很暗,他突然停下,让我心里更加不踏实了。 我以为他吃醋了,就赶紧向他解释:“我不是觉得别人好看,我就是、她一直逼问我,我顺口就回答了,我没有其他意思……” 他静了静,随后大手捏住我的下巴,带着个人恩怨的郑重嘱咐了一句:“夫人,你只能觉得本君好看。从今往后,不许夫人再夸其他人好看。” 缓了缓,再补充:“尤其是其他男人!” 我瘪嘴:“哦……” —— 半夜,雨下大的时候,外面果然不太平了。 我是被刺耳的喊叫声吵醒的,浑浑噩噩的坐起身,外面的雨哗哗啦啦落的嘈杂,雨声里,是男人的疯笑: “哈哈哈哈,都别碰我!小娟啊,你不能怪我啊,我不是存心要害死你的!是你自己不识趣,非要和我在一起,你死了,我也很伤心,可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和你说了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人都没了!” “对不起我是浑蛋,我是王八蛋,我是负心汉,我犯贱,我不是人!都别碰我,别碰我!” “老天爷你劈死我,劈死我!” “你是谁,我又是谁,我要去跳河,别拦我,别拦我——” 吵闹声成功把我们这个屋里的四个人都给嚷起来了。 我和玄晔穿好衣服拉开堂屋的灯时,段大哥段大嫂也披着外套开门走了出来。 “大半夜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段大嫂有点没睡醒,整个人都懵懵的。 我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我也不知道,声音好像是从南头传来的。” 段大哥掏出手机看了眼:“完了,这整的挺好!小兔崽子真是活该。” “怎么了?”段大嫂好奇问。 段大哥把手机交给嫂子,又和我说:“染染,看一下群里的信息。” 我迟钝地点头:“哦。”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解锁,打开聊天信息界面。 里面的内容,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宋磊为了这次行动单独创建的小群里,江浩发出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是那个太二真人史小同志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了件裤衩子,光着脚在雨地里又哭又笑,浑身发癫,像是犯病疯了一样。 底下是几条群友的着急喊人信息: 江浩:这哥们十一点半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衣服也没穿,就直接开门往外跑了,嘴里还喊什么小娟来找他了,我拦都拦不住,没想到他人小小的,劲儿还挺大!兄弟们出来帮个忙啊,我压不住他了! 谢三山:他情况不太对,可能是冲撞到了什么! 刘欣:他今晚上去山里开直播了,也不知道上没上去,反正十点多才回来。 江浩:不好了这货要跳河! 宋磊:先控制住他!醒了的道友们帮帮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靠近水塘! 秦鹤:这是被水鬼缠上了,今天可是朱砂镇的小鬼节。 刘香香:都是嘴贱惹的事! “咱们这些人都讲究个积阴德,特殊时间段一定要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他倒好,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胡说八道,就算是被缠上,也活该!”段大哥没好脸地骂了句。 我关上手机,看了眼没任何反应的玄晔,问段大哥:“那咱们出去吗?” 第105章 草丛里的小女孩 段大哥揉揉肩膀:“不想搭理他,但是灯都亮了,总得出门看看,免得落人口舌。” 我点点头:“嗯。” 拿上堂屋里墙角靠着的两把黄色大雨伞,我和玄晔、段大哥两口子开了堂屋的门,拉开门灯走了出去。 撑开足够两三人共打的黄色老旧雨伞,我在玄晔的保护下,跟着段大哥两口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路过下屋门前时,我耳尖在疾风骤雨环境中,听见了张青青的房间里传出来阵阵奇怪的呻吟声…… 好像,隐约还在喊疼。 “张青青……”我正要和玄晔说,要不要过去看看,玄晔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肩,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冷漠无情地道:“不用管她!” 突然想起白天里玄晔说要替我报仇,让她加倍偿还……我心虚地问道:“该不会是你……” 他没回答。 没回答就是默认了! 我低头搂住他的腰,小声说:“别闹出人命,不要造杀孽。” 他拍拍我的肩,给予我足够的安全感:“不会。本君有分寸,本君还要替夫人修福,不会杀人的。” “嗯。”我乖乖点头。 找到大部队的时候,除了居住比较远的几位老人家和张青青之外,我们这行人几乎都到了。 男人们淋着雨把史小年轻按在了水岸边上,每个人身上都抹了大片大片的泥巴,史小年轻更是整个人都在雨水污泥中打滚,活像一条裹了面粉准备下锅的泥鳅。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人身上,小年轻还在地上发疯大笑挣扎,段大哥把伞递给了嫂子准备过去帮忙,却被宋磊阻止道:“不用过来了!人我们能按住,雨下太大别淋湿衣裳了,带家属的都不要插手!” 大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宋磊把小年轻的胳膊交给身边的小师侄按住:“你先出点力,我来给他扎针!” 年轻的小道士认真点头,抓紧地上男人的胳膊不许他乱动。 宋磊从腰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卷白布,布上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提出一根针,往男生的脖子上扎去。 这回的动静闹得太大,连附近的村民都给惊动了,没过多久,领我们找房子的大妈就带着一帮住在旁边的邻居打着伞冒雨赶了过来。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疯成这样了!” 一老大爷仔细看看躺在地上的男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撞上了呗!” 邻居们一听大爷这么说,立马就慌了起来。 “这可咋办,咋才来就撞上了!” “这孩子我认识,晚上咱们烧纸的时候,他在旁边拍来拍去的。” “对对对,就是,可没礼貌了,总乱说话……这下好了,撞上了!” 大妈当机立断道:“撞上了?用鸡蛋啊!对,熟鸡蛋!你们谁家有熟鸡蛋,拿一个过来用用!” “熟鸡蛋,有有有有!”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一个青壮年,青壮年连伞都没打就捧着一个熟鸡蛋跑过来了,热心肠地激动道:“今晚我家老太太正好想吃鸡蛋,我就煮了十个!太赶巧了,还剩下两个,我听见动静就赶紧拿过来了!” 说话的男人声音有点耳熟,我回头望过去,竟然是一早把我从破庙里带回来的那个青年。 他好像叫,大川! “是他。”我不自觉地说出口。 玄晔低声问:“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和他实话实说:“就是他把我从破庙中叫出去,还一路把我送回家,告诉我那个老太太精神有问题的。” 玄晔寒下眸色看了他一眼,脸色复杂地压着嗓音道:“他救了你一回。” 我咬住唇,沉默了。 大妈接过鸡蛋,丢下伞跑到宋磊旁边位置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拿着鸡蛋嘴里念念有词:“仙家啊鬼家啊,显显灵睁睁眼啊,这孩子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发发慈悲啊!” “有过错的,明天我让这孩子给你磕头,我们给你烧纸钱,烧房子,烧新衣服,只要您愿意放过这孩子,我们给您烧三天的纸钱!发发慈悲啊……” 念叨完,把鸡蛋磕开,剥壳。 可哪成想原本的熟鸡蛋一下变成了生鸡蛋,壳一破,蛋清就淌了出来,蛋黄整颗掉在了地上。 “不行!是他不答应!这可怎么办才好。”老大爷着急得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最后索性还是宋磊靠谱,一根针扎在了男生的眉心上,终于让疯狂挣扎的男生安静了下来。 男生身体一紧绷,双腿双臂都伸得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算有大雨滴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也毫无反应。 怒目圆瞪的样子,很吓人。 宋磊接下来又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近,大家伙帮把手,把他抬到我那里!” 众人正要答应,却没想到先被一大爷给拦了下来:“不成!不成不成!咱们的房子都干净着呢!你们是外人,要是有个好歹,出了什么大问题,不能死在咱们的屋里啊!” 随即有大娘们附和:“就是!虽然是咱们不住的房子,可归根究底也是咱们的私有财产,万一哪一天就用上了呢,你们是外面来的人,万一死在咱们的房子里,咱们以后还能再住吗,多晦气!” “要是自己村里人还好,你们外人……算了算了,我可不许你们把快死的人抬进去!” “不行,不能让你们进去,坚决不能!” 段大哥气不过地争论道:“这人还没死呢!你们怎么知道救不活了?这大雨天的,你们就不能发发慈悲给他一条活路吗,他在外面地上躺着,淋也淋死了!” 江浩他们帮着争论:“对啊!你们不让他进屋,那怎么办,这么大的雨,咱们不能让他没被鬼缠死反而被雨浇死了啊!” “有点人情味好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大婶扛着雨伞挤进来,刻薄道:“什么七级浮屠八级浮屠的!我们只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们觉得没有人情味就别住!” “你们……” 眼见着双方都要吵起来了,给我们找房子的大妈叹了口气站起来,拦下气势汹汹的大婶,想了个两全之策: “我们活人住的屋子,肯定是不能让你停死人,不过村南头有个破茅草屋,以前是个牛棚,后来那户人家房子倒了,牛棚还在,主人全家搬走的时候,牛棚也没扒,你们实在不行就把人带到那个牛棚里!” “牛棚……”几个男人相视一眼,没了主意,只能齐刷刷地向宋磊投去求助的目光。 宋磊斟酌了一阵,道:“有地方让他避避雨就行,可问题是他现在不能耽搁太久时间,请问大妈,那个牛棚有多远?” 大妈歉意地笑笑,“牛棚……有点远,走路过去的话,得四十分钟。” 宋磊立马否决:“不行,太远了,抬过去恐怕就没救了。” 大爷没好气道:“嫌远,你只能在这淋着了。实在不行,我们给你在这搭个棚!这样总行了!” 搭棚,或许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去我家!”憨厚的青年走上前,好心说:“我家就是西边那户,离这里最近!你们赶紧把人抬过去,救人要紧!” 没等宋磊开口,那群村民们就先担心了起来: “大川你可想好了,你家里还有个老太太呢!你这样会短她寿的!” “别没事找事,找虱子在头上挠!” “你那房子,以后还要送你老娘归西呢……” “你想清楚啊大川!” 青年揉了揉被雨水染模糊的双眼,憨笑道:“我妈在旁边住呢,我那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在住,没事的,再说这位道长肯定有救人的办法,一定会没事的。多帮帮别人,就当是给我老娘积阴德了!” “你啊,就是个老好人!” “别管他,他是怪胎,整天当好人,也没见得到啥回报!” “他是在赎罪呢!要不是因为石榴,他也不会突然改过自新……” 石榴这个名字,好像对他很重要,他听见以后,眼里的光都黯了下去。 后来众人还是在大川的帮助下,把那个倒霉的姓史男生给抬去了大川的家里—— 所有人都相继离开了,我和玄晔留在后面垫底。 等那群人的身影都快消失在雨幕中了,我才挽着玄晔慢吞吞地跟上。 没走两步,池塘边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扭头望过去,却见到……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花裙子,额头点了一颗朱砂痣的六七岁小女孩蹲在草堆里,正用着无辜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 玄晔瞥了她一眼,将雨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些,揽着我柔声道:“别看她。” —— 第106章 你也会法术? 破旧的石头屋子里,宋磊搬过两张桌子并在一起,让人把男生搬到上面平躺着。 后又用朱砂画了符,符纸贴在了男生的脑门子与四肢上,举止怪异的念经做法,站在男生的头顶又是戳男生眉心,又是用朱砂在男生脸上写字,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附在男生身上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离开男生身体…… 男生一口黑色淤泥状的粘稠物呕出来,这方神识慢慢清醒,神智缓缓恢复正常。 “太好了,还是宋哥有办法!宋哥功德无量啊。” “看这小子以后还嚣张吗!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 旁边的男人们都松了口气,连连夸赞宋磊,而宋磊的目光却落到了踉跄走近我的长发红衣女鬼身上—— “杀了他,杀了他……” 女鬼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突然脚步加快,猛地向我身上撞了来—— “青染躲开!”宋磊疾声大喊。 而下一瞬,玄晔搂着我的肩将我往怀中一收,大手一挥,一道深青色的光狠狠劈进了女鬼的身体中,女鬼顿时一声刺耳的惨叫,魂体涣散,隐匿在了虚空中。 众人的目光被宋磊那么一喊,全都聚焦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可宋磊的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玄晔,意外,又惶恐。 “怎么了?”段大哥他们看不见女鬼,对于宋磊的这个反应颇为不解。 宋磊动了动唇,没法解释。 我躲在玄晔怀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胡诌敷衍道:“啊,是地上有虫。”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深感无奈地抱怨宋磊: “宋哥你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地上有虫子这种小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吗?青染小妹妹不被鬼吓死,也被你这一声喊给吓掉魂了。”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是撞鬼了呢!” “宋哥你担心个啥,人家老公在身边保护着呢,一只虫子,吓不到小妹儿!” “哈哈哈哈……” 男人们没良心的哄堂大笑,仅有那个穿蓬蓬裙的化妆师小妹妹一脸诡异的打量着我和玄晔。 半天,小妹妹走到玄晔跟前,小声问道:“你怎么也会法术?” 玄晔睨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护着我先同那些人道别:“既然人没事了,那我们就也没必要挤在这里了。我夫人今天着凉了,不宜在外面久留,先走一步,诸位海涵。” 宋磊意味深长地凝望了他一眼,转身,勉强保持着面不改色:“好,先回去,别病上加病。诸位兄弟姐妹,今晚由我守着史铭远就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都先回去歇着。” 满屋子人听见宋磊这么说了,都听话地拿起雨伞准备回去了。 我和玄晔是头一个离开大川家的,出门时外面还在下着大暴雨。 天黑路又滑,即便开着手机手电筒也不好走。 玄晔担心我半路上磕着碰着了,就把雨伞交给了我,背我一路走回了住处。 等一切都安顿好,我们成功躺回床上继续睡大觉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今晚这一夜,过得也忒闹腾了些。 翌日。 上午十点,我们这临时组建的一大家子才陆续起床洗漱。 随便找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算是吃了早餐。 十二点,我陪着嫂子在厨房里做包子,一个褶皱均匀漂亮的包子放进蒸笼里,娴熟的手艺将段大嫂给羡慕得两眼发光。 “这也太好看了!妹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都想做这种型特好看的包子,可每次都做不出来,有什么窍门吗?” 我手快地又包好了一枚:“窍门?没有什么窍门,就是熟能生巧,多掰弄掰弄就行了。” 话说完,土锅下生柴火的段大哥取笑道:“你嫂子啊,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这是第二次包包子,第一次还是我带着她一起包的。最开始那几个包子啊,可别提多丑了,简直没个包子样。” 嫂子不高兴地把手里面团摔在了案板上,扭头向段大哥兴师问罪:“不揭短能死吗?惹毛了我你自己来包!” 段大哥一见嫂子生气就赶紧认怂哄道:“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气,生气对皮肤不好。” 嫂子瞪了他一眼,解了气,才拿起面团认真地向我求教:“是这样包的吗?我的包子馅是不是太多了?这里要打几处褶?” 我耐心地给段大嫂解答关于包子的问题,好在嫂子很有包包子的天赋,五六个包子的功夫,就已经逐渐找到了手感,包子越包越圆润好看了。 “你看这个,要是揪出来一对耳朵,像不像一只兔子。”嫂子玩心大起地拉着我问,我点头赞同:“是有点像,还挺可爱……” 话没说完,院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了,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外面有大婶怒喝道: “人呢,出来!都给我出来!” 我和玄晔、段大哥两口子俱是一头雾水。 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赶紧出门去见人。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女人肩上扛着大黄伞,手里拎着一件黑色蕾丝内衣,一头穷火的向我们怒气冲冲质问:“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小蹄子!是谁,是谁刚才和我家老张偷情了!” “偷、偷情?”段大嫂尴尬皱眉,无辜地好声细问:“这位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今天还没出门呢!你看,我们锅台上还放着包了一半的包子呢!” 中年女人扛着雨伞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呸!我家老张都交代了,那个野女人就是他在你们这里遇见的!还有这件内衣!这可是赃物,别有胆做没胆承认! 我看你们这两个女人也都像是有家庭的人,你们老公个个也都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足,饿死鬼投胎一样和我家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睡,你们的口味还挺特殊!” 段大哥见那位大婶越说越难听了,就赶紧出面解释:“这位婶子你真是误会了,这个,我老婆!从昨晚上到现在,咱俩就没分开过!旁边那个,我妹子,她才二十四岁,年纪小着呢,而且她已经有老公了,你看看她老公…… 就这样式的男人,谁会放着眼前的不要,跑去和你那个老男人不清不楚……我们这里的俩姑娘都清清白白着呢,再说,你拿的那件内衣,是不是这俩姑娘的,我和我妹夫肯定比谁都清楚,我老婆可不穿这么高档的啊!” 嫂子的嫌疑是择掉了,大婶也许是觉得段大哥的话有道理,就把目光再次投到了玄晔身上。 玄晔嫌弃地扫了眼那东西,护内地把我搂紧,冷漠道:“和我夫人无关,我夫人从昨天下午起,也没离开过我身边。你找错人了,再胡言乱语,后果自负!” 威胁的语气成功碾压了大婶子的汹汹气势,大婶子见玄晔与段大哥说得理直气壮,也有几分心虚发怂了,嘴硬的坚持道:“我、我家老张都说了,他就是在村东头遇见的女人!村东头就你这一家陌生的住户,还有女人!” 抖了抖手里的内衣,大婶子再次挺直了腰杆:“咱这村里的女人可没这东西!就算不是你们两个的,也和你们这群外来人脱不了干系!” 段大哥好笑得啧啧两声,无奈道:“咱们这一行人中,就几个女人,大部分还都成家了。你大不了挨家挨户都查一遍,看看这内衣到底是哪个女人的。 村东头的确就我们这一家陌生的住户,可你看都看了,问都问了,和咱们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让你家老头来当堂对质都没关系!再说……” 段大哥望着那件内衣,不好意思地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这个大小……肉眼可见。你觉得像咱们这里的姑娘的吗?” 大婶子一怔,这才找到重点,拎着那件蕾丝边的小衣服仔细瞧了瞧,顿时脸红了。 我也尴尬地拉着玄晔背过身,不许玄晔看。 那个大小……的确非常人所有啊! 第107章 他有碰过你吗? 眼下也算铁证如山了,那大婶子理亏的咳了两声,提着内衣虽然没办法再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了,但嘴里还是不服输地骂骂咧咧: “就算不是你们的,也和你们这行人脱不了干系!装什么无辜呢,老娘在这里都住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你们是一伙的,她不正经,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还偏要把这个女人抓出来!抓出来了非得让大家伙评评理!” 说完,气愤地白了我们一眼,扛着雨伞转身离开了。 出门时正好撞上了刚回来的宋磊,宋磊瞥见了大婶子手里的东西,顿时黑了脸。 “怎么回事?在门口就听见有人嚷嚷,你们和这里的村民发生口角了?”宋磊淋着小雨走过来问道。 段大哥阴阳怪气地叹息:“我们可老实着呢,怎么会和别人吵架。这次纯属无妄之灾,某人惹的事,却害咱们的老婆名誉受损!” 宋磊压低了眉头,思考一阵,道:“这事我会和她说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无所谓,只是女生都爱惜名声,再多闹几次,村里人不都得人尽皆知了。咱们的好姑娘,可不能让一些放浪形骸的人给带坏了名声。” 宋磊青着脸嗯了声,“不会有下次了。” 转头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宋磊进屋以后,段大嫂才狐疑地问段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件蕾丝内衣是谁的!你不会是也和那个女人有一腿!好啊狗东西!内衣都能认出来……” 段大嫂说着就要举手去揍段大哥,段大哥连忙打断阻止:“哎哎哎!别打别打!我和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东西是谁的还需要细想吗!你看那尺寸……我和你说,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不信你问妹夫!” 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我惊讶得昂头问玄晔:“你不会也知道!” 奈何玄晔是个求生欲极强的男人,顺手捞住了我的腰,贴过来与我亲密的耳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的。” “……”我瞬间满脸火烧云,推了他一把,羞窘地骂了句:“不正经!” 前头的段大嫂更羡慕了,捞起墙角倚着的扫把就撵着段大哥揍:“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不是嫌弃我!” 段大哥被逼到雨地里狂奔,连连告饶:“没没没!饶命啊老婆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实话实说!那你不也猜出来了那东西是谁的了吗……” “能一样吗!我和染染之前见过她房间里挂着的内衣!你难不成也见过?” “这倒是……没有。直觉,我只是凭直觉……” “老娘今天就要治一治你的直觉!” 这对欢喜冤家在雨地里折腾的衣裳都淋湿了也不回来,直到段大嫂追累了,跑得喘不过气了,两人才消停下来,回去继续蒸包子…… 下午,我们四个去史小同志的住处看望了他,见他躺在床上没什么大碍了,我和玄晔就先走了一步,打算去找条河摸虾。 路过大川家门口时,我看见大川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正是头天夜里蹲在草丛中看我的双马尾小姑娘。 “鬼节都已经过了,为什么她还在这?” 玄晔拉着我过一条小田沟,淡淡道:“有心愿未了,就留在了阳界。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我甚感意外。 玄晔颔首,“嗯,你看。” 顺着他的提示看过去,只见正在门口挖菜地的大川身后飘去了一缕黑烟,小女孩见状,扭头就冲那缕黑烟扯开嘴角,张开了血盆大口,瘆人的模样把黑烟给吓得调头就逃。 她这是……在保护大川? “她和大川,有什么关系吗……”我不太理解。 玄晔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有,也没有。如果她没死的话,现在应该是大川的媳妇。” “啊?” 玄晔见我依旧云里雾里的,就耐心多解释了几句:“她是大川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出了意外死了,死在了七岁那年。她家里还有个妹妹,她是她父母从外面讨回来的孩子。 那时候她父母笃行算命先生的说法,以为和别人讨个小女孩到家,收在名下可以压子,于是就从远方亲戚那把她抱养来了。 后来没过两年,她养母果然就怀孕了,这让她家人很开心,以为都是她的功劳,对她格外的宠爱。 但可惜,后来她养母生了个女儿。她养父见她没能为自己家带来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就开始对她心生厌恶,想要弃养她了。 她被养父母丢到猪圈里不给饭吃的时候,是大川的母亲好心把她领回了家。 从那时起,她就和大川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直到七岁那年,她出了意外丧了命,死后魂魄一直不肯离去,就以这个形态陪大川直到现在。 大川年近三十还不肯娶妻的原因,也和她有关系。” 我恍然了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个关系,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肯离开,真是情深义重。” “大川和她是年少时的情分,可能是因为她总记挂着大川对她的好,大川的体质又颇为特殊,容易招引来邪物,她不想让大川在阳界受苦,因此才宁愿违背冥府的规则,也要留在阳界守护着他。” 我羡慕的呢喃:“年少时的感情最纯粹,也最值得铭记一生,青梅竹马能够修成正果,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玄晔深深凝望了我一眼,霸道地伸手环住我腰肢,沉下诱人的磁性嗓音,幽幽道:“本君与夫人还是前世修来的缘呢,年少情谊固然好,可又怎能比得过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我突然好奇地追问道:“你不会真的与我有前世今生!我一直都不明白,天底下女人那么多,比我长得好看,性格好,有本事的女孩遍地都是,可你为什么只缠我一个人。 而且,在我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已经许诺过要娶我做新娘了……你总不至于是真的喜欢上了养成系,随便扔骰子想挑个小姑娘当童养媳,结果正好扔中了我!” “夫人的想象力委实可以。” 他满眼宠溺地用手指点了下我的鼻尖,怜爱万分道:“前世今生……你以为呢?本君对你的好,对你的爱,也很纯粹。扔骰子倒是不至于,本君只是比别人早一步,向老天爷要定了你。” 还是不肯告诉我他为什么选中我的真相。 我鼓腮闷闷不乐地缓了缓,问道:“那要是我在你出现之前就结婚了呢?” 他斟酌着道:“应该不会。” 我昂头看他:“为什么?” 他很有底气地说道:“因为夫人爱本君,不会和别的男人成婚。” “那要是有个万一……” “就算有个万一,本君也不会放过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有点蛮横。 我气鼓鼓地不依不饶:“那我要是把自己交给了别的男人……” 他脸色骤然一沉,青眸忽冷,像淬了一冬的寒冰。 阴恻恻地垂眼看我,严肃威胁道:“除了本君,谁敢碰你,都得死。” 死这个字,咬得格外清晰,让人不寒而栗。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凶残啊。 好不容易养成的温柔老公可不能又变回一早的阴狠龙王爷…… “好了知道了。”我握拳往他腰上擂了下,心有余悸地嘴碎念叨:“除了你还有谁眼神不好,能看上我……再说我俩在一起这么久,可一直都是你主动的。我平时都是很矜持的……” 听我这么说,他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些。 不怀好意的暧昧咬住我耳尖,他像是想趁机同我算账:“你之前那个男朋友,有这样对过你吗?” 我老脸瞬间滚烫,羞赧到口吃:“你你你、胡说些什么呢!怎、怎么可能!” 他又顺势吻住了我的唇,“这样呢?” 我回味着他唇齿间的淡淡花香,红着脸摇头:“没、没有……” 下一秒,他突然啃住了我的脖子,狠狠咬了口。 刺痛感疼得我皱紧了眉头。 齿尖力度松开,他无赖地探出软舌舔舐我脖间肌肤,软语诱惑地接着问:“他有……碰过你吗?” 第108章 交代清楚感情史 我脑中一声轰隆,整个人都神魂浑噩了,磕磕巴巴地极小声回答:“有没有碰过我,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怔住,过片刻,英气的剑眉又拧紧,霸道地揉着我腰不悦纠正:“夫人的头一回给了谁,本君自然最清楚。本君问的是,他可有碰过你的身体……譬如,肩膀、锁骨……” 微凉指尖随着他的言语,徐徐从我的脖颈处滑向肩膀,滑向锁骨,甚至还要钻进衣领。 我一把握住他不安分的爪子,羞涩地低头强调:“没有!我和他关系没好到那一步。” 他不依不饶:“那他碰过你哪里?” 我别扭地诚实告诉他:“牵过手,拥抱过,然后……没了。” “就仅仅只是牵手拥抱?他就没有想过,要占有你?” 我被他问得有些心急了,纠结的说道:“他有没有想过我怎么知道,再说我要是真那么遭他待见,他就不会把我推进水中,害我被淹死了。” 看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追问,我忍无可忍地把自己右手递给了他:“你能让我看见别人的生平过往,肯定也有法子看见我的过去。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看。” 他听我这样说,眼里晃过一丝犹豫,脸色温柔下来,傲娇地搂紧我:“本君,只是一想到别人比本君先拥夫人入怀,就心中郁闷,并非是不信夫人。 本君如今虽然得到了夫人的身子,可私心来讲,本君也想做令夫人动心的第一个男人……本君只是,得寸进尺而已。别生气,本君以后都不问了。” 他说是这样说了,可我清楚,他这么一条占有欲极强的龙,眼里是容不下一点点沙子的。 即便他现在不计较,乃至未来无数年都可以不计较,这档子事也会一直横在他心里,让他不好受。 前男友这种事,还是越早解释清楚越好。 “看!你今天必须看,不然我和你没完!”我态度坚决地把他的大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刚想收回,我就低声阻拦道:“我想和你干干净净地谈一场恋爱,交代清楚自己的感情史,是对你我这段感情的负责。更何况,我不希望我在意的人,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前者心里不好受,玄晔,我不想给你委屈受。” 他顿住了要收手的动作,深深凝望了我一眼,许久,才答应:“好。” 冰凉的掌心缚在了我的手腕上,也就是顷刻间的功夫,时光倒流,再次回到了我二十二岁那年—— 大四的最后一场毕业宴,同学们都闹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酒桌上,谢嘉楠成为了被啤酒瓶指到的那个。 旁边的几个男同学怂恿着让他挑真心话,然后有预谋地问了他一句,他在大学暗恋的女孩子是谁。 事情的发展就像是青春校园小说中的狗血套路剧情一样,他在万众瞩目的玫瑰花灯下,有点羞涩,又有点憨傻地挠着头,视线缓缓落到了我身上,磨磨蹭蹭地说出了我的名字。 坐在他对面喝果汁的我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他叫我是在干嘛。 而同学们起着哄,老师教授们也跟着凑热闹的氛围更让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没过几分钟,他像是事先早有准备一样,从身后变出了一大束粉玫瑰,当着同学老师的面,跪地诚恳地请求我做他女朋友。 我被他这顿操作给惊得六神无主,当众求我和他谈恋爱,我觉得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成分在。 更让我为难的是,院里的主任教授也在为他说好话,鼓励我答应他,而我自个儿当初对他的印象也的确不错,是以在那个倒霉的环境下,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同意和他先处处,至于能不能谈恋爱,还得再考虑考虑。 毕业宴结束以后,那段考虑期里,他对我很好,很体贴,做足了一个男朋友该做的分内之事,甚至还做得更好。 我出门接单,他会提前给我准备食物与饮品,会关注天气变化,帮我适时添加御寒的外套。 我在外面逢上暴雨天,他不顾自身安危淋着雨骑着小电驴去接我。 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堆的护肤品,好几回都送了我连我自个儿都舍不得买的口红。 我病了,也是他在忙前忙后,帮我办理住院手续,给我去药房拿药。 两个月的时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他,可以在他身上试一试了。 但恐怕连老天爷都没想到,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以后,他开始渐渐地暴露了本性。 他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的小市民,每个月手头不算紧,但也不富裕。 他自己也是个典型的好逸恶劳之人,毕业以后进入社会,一个月能换三份工作,究其原因,就是他觉得太累了,不适合自己。 二十多岁的人了,每个月还要靠着家里的救济生活。 确认关系后的一个月,他开始找我借钱,找姗姗借钱。 我自个儿原本也就是个困难户,能借他的钱不多,每次只能尽力帮衬他。 而他每次看着到手的钱那么一点,也表现得颇为不满。 为了让他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姗姗执意要把他塞进自己家的公司上班,待遇开的都是小文员中最好的。 有了姗姗的帮忙,他的工资开始成倍成倍地翻,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月入过万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和我在一起的第四个月,他偷偷翻了我的手机,看见了我的转账记录,拿着我的手机逼问我,为什么要给婆婆转那么多钱,为什么要给白月月转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把这些钱借给他。 我不想和他吵架,简单解释了一遍为什么以后,就把手机抢了回来。 可没过几天,他开始提议要和我同居,我果断拒绝了。 他发了很大的火,当着我的面摔杯子,说我吊着他。 眼见着同居是同不成了,他就改变了战略方式,约我出去喝咖啡,趁我去洗手间时疯狂地翻我手提包,找我的银行卡。 拿到卡以后,他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卡没收,要攒结婚钱。 我气急败坏地警告他,再这样大家只能一拍两散。 我们两人在咖啡厅吵了一架,后来他面子上挂不住,就把我拽了出去,站在大街上审问我为什么和他顶嘴,在咖啡厅不给他面子。 我用报警威胁他把银行卡还给了我,他后来恼羞成怒地走了。 再后来,我在以前校友的善意提醒下,知道了他和我们大学时期一个叫夏夏的小学妹来往亲密。 彼时我已经没什么心思再搭理他了,我想分手,疯狂地想要摆脱他。 终于,在次年的大年初二,我和他发了条分手的短信。 当晚,他喝得醉醺醺地闯进了我家中,质问我为什么要分手,还说分手可以,但需要给他精神损失费。 我一个女生住在空旷的大房子里根本没有把握在他的纠缠下顺利脱身,也亏得那时候有先见之明,我一见到神情不对的他就给姗姗发了信息。 后来他野蛮地拽着我,把我甩在地上,疯狂地锁着我胳膊,压在我身上,嘴里还叫嚣着想分手,除非我死。 我在他扯我衣服的时候掏出了口袋里常备的防身小刀,划伤了他的胳膊才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他被我惹急了,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还要动手时,姗姗正好带着家里的司机赶来了,这才把他吓走。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他再次跑到我面前跪求我原谅他,说自己是喝醉了酒,脑子犯浑,才一时糊涂发了疯。 我又和他提了分手,他还是没同意,嘴里依旧念叨着,想分手除非我死的话。 直到,半个月后,姗姗给我发信息让我立马去一家宾馆看好戏。 我赶到,正好看见他和那个夏夏学妹赤裸相对,情意正浓。 第109章 你怎么才来啊 也是多亏了这件事,我才能顺利摆脱他。 那会子是姗姗给我找了律师,硬是用恐吓他的办法逼他把欠我的钱还了我,还倒贴了我三万块医药费。 他与我分手了,在宋家的公司自然也就待不住了,又过了小半年,我才听说他去了宋家对头公司,还是被人高薪挖走的。 原本这段烂透了的初恋感情已经算是了结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我最后竟然会死在这一个坎上…… 往年的回忆被窥探得一清二楚,男人冰凉的大手从我手腕上松开。 抬起骨节分明的玉指,小心摩挲着我的脸颊,他脸色难看地沉吟:“他竟敢伤你。本君视若珍宝的夫人,他竟动手打你!” 我捞过他的大手,攥在掌心里,轻轻安慰:“那是遇见你之前发生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本君不会让夫人白挨这个打,他会付出代价的。” 我昂头瞧着他那双比星海还好看的深眸,心底暖洋洋的,抿唇一笑,“玄晔,为什么你总是能给我一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我现在越瞧你,越觉得好像上辈子就见过你……” 他抬指弹了下我的脑门子:“可不是么,上辈子你就这么让本君不省心。” “你在意的事情,都已经有答案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办正事了?晚上我想给你做麻辣虾火锅!”我拉住他的手问。 他想了想,勾唇,“好。” 从他怀中出来,我趁着雨停了的这会子空期,赶紧往提前物色好的小河沟方向跑。 在前面先行了两步,半分钟过去,身后的男人突然问:“夫人想看本君的过往么。” 缓了缓,又道:“本君,可以给夫人看一点不吓人的。” 我停住,回头看他。 对上他那双隐隐透着薄凉的凤眸,我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把手递给了他:“你想吃麻辣味的水虾,还是香辣味的,还是蒜蓉味的?” 他愣了下,半晌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 释怀地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本君不挑。” “唔,那你们龙以前在海里,会生吃鱼虾吗?” “会。” “生吃有寄生虫!” “……夫人你是觉得,本君连大鱼大虾都能消化得动,会消化不了几条虫么?” “那你们龙的消化系统是真的好。” “是夫人你们人类太菜。” “……”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用菜这个字的?! —— 晚饭我们顺利地做成了麻辣虾小火锅,火锅配阴雨天,滋味倍爽。 酒足饭饱后,段大哥与段大嫂就早早回房间歇息着了。 我想着趁晚上出门消食的功夫去菜园子里薅点白菜明天一早做白菜汤来着,就一个人出了门,去了菜地。 两颗大白菜才薅完,我昂头,竟看见昏暗的油灯晦影里,站着一名穿着粉色运动服,长发遮面,下颌透绿光的女鬼—— 女鬼耷拉着脑袋,站在菜地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双分不清眼白眼黑的眼睛里冒着阴森森的绿光。 我蹲在白菜堆里猛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低度,正好能看见女鬼遮在头发下的那张苍白容颜…… 女鬼的额头上留着一片血红的疤,脸颊上还一左一右印着一双巴掌印。 脖颈下面,一片青紫。 垂在身侧的僵硬手指还在流血,血珠子一滴一滴,顺着指尖滚进白菜地里。 段大哥说得对,这朱砂镇是真的鬼怪扎堆,鬼不嫌多啊! 默默抓住身旁的菜篮子,我猛吞了口口水,右手撑地,预备着趁她一个不留神就立马跑回家…… 可就在我站起身拔腿就跑的那一瞬间,女鬼一个瞬间挪移,挡在了我前面。 就差一公分,我就撞到女鬼那张惨白的死人脸上去了。 脚下猛地一顿,还好刹得快! 重心不稳地往后错乱的退了两步,我拎着菜篮子还想跑,岂料女鬼却轻轻呜咽了一声,抬起僵硬的胳膊,缓缓指向东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乌黑的夜幕里隐约还可见到两丛树影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东边,是条泥土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可以抄小道上山。 她指着那个方向,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我怔了片刻,抓着菜篮子瑟瑟发抖把头扭回来,颤颤问她:“你、想告诉我什么?” 看她的反应,不像是突然蹦出来只为吓吓我的。 女鬼闻言,僵着身体,木讷地转身。 双脚悬浮在地面上,主动往东头飘了去。 她是想引我过去? 我连吞了两口口水,双手攥在菜篮子上纠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打算跟上去看看…… 算了,也许是真的有事,想求我帮忙呢。 帮鬼,应该也算是积功德! 拎起菜地里的昏黄油灯,我挎着菜篮子,心底发麻很不踏实地跟着女鬼走了过去…… 白天才下的大雨令那条泥土路很不好走,几乎是一脚踏上去,就一个下陷很深的大脚印。 没几步路,我的凉鞋上就已经沾满了大块很重的湿泥巴。 油灯的灯影能照亮的范围很小,勉强只能保证人在行走时不会眼前一抹黑掉水坑里。 我跟着女鬼飘动的背影绕过一条小河,一片树林子,好几块已经收过粮食的稻田,最终还是来到了大山的山脚下…… 要上山的那一刻,我犹豫了。 玄晔说过,这山里孤魂野鬼最多,还压着什么厉害玩意儿。 我要是继续跟她走,岂不是等同于羊入虎口,进了贼窝嘛! 察觉到我停下了脚步,不太愿意往前走了,那女鬼低着头,转身面向我,再次朝我指了另一个方向。 另一个方向,是山脚的一圈窄山路。 我犹豫时,女鬼已经慢悠悠地往前飘了。 我深吸一口雨天夜晚的凉风,鼓足勇气,还是决定提灯跟上去…… 绕了大约有三里路,女鬼才带我在一处荒凉的山脚泥土枯叶堆旁停下来。 附近都是杂生的小树与山石,正前方是叠累入云的高山,我提着油灯昂头往上面看去—— 嗯,山体很高、很陡,都看不见头! 正当我疑惑女鬼为什么要把我往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带时,女鬼再次抬起血淋淋的手,伸出不停掉血珠子的手指头,指向我脚下的那片泥泞土堆…… 地下,地下有什么?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往后撤了两步,离那片泥巴地远一点。 看着她手指的那片地,我有些脊背冒汗,身上燥热。 压低嗓音,我试探着问她:“地下有东西?” 女鬼迟钝地点点头。 我拧眉,咬了下唇角,再问:“需要我把它挖出来?” 女鬼沉默了一分钟,又重重点头。 被埋在深山地下的东西……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盯着那片泥土堆看了一阵,默默在心底自我安抚了半分钟,深呼一口气,弯腰把油灯搁在旁边。 幸好我跟过来的时候脑子不灵光,把菜篮子也挎来了。菜篮子里有挖土的工具,现在反而方便了我办事,要不然这么大一片土堆,我就得直接上手刨了…… 拿着铲子把土堆上的枯树枝树叶都给先拨开,然后再一铲子插土里,卖力地往下挖。 挖了大约有十几铲子后,我抬袖擦了擦额角累出来的热汗,再手上一个猛用力,铲子表面全部插进了泥土里。 我臂上使劲往上掘,可这个过程里,铲子的底部锋利处哐的一下,好像掘到了什么石头块子。 挡住了,挖不出来。 我不信邪,执拗的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劲想把那东西掘出来。 终于,坑里厚重的泥土松了下。 接着就是手上一轻,一大块土飞上了地面,而随之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一截土黄色的枯树枝状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挡着了我用力啊!”我一手拿着铲子,一手伸出去要把那截枯树枝给拿过来好好欣赏一下。 可手指抓住树枝,又发现那树枝的触感好像有点特殊…… 过于坚硬了。 甚至不像是树木的枝节,反而更像是骨头。 拿到油灯下仔细看了它一遍,我用手把树枝表面的泥土给来回撸了两道,东西差不多干净后再迎着光看,我这才发现…… 这哪里是像骨头,分明就是骨头! 这个长度,这个粗细,像是人的胳膊骨…… 再联想这个女鬼大费周章地把我引过来,要我挖这片地……我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不怕死的扔掉铲子提油灯往挖开的那个坑里看…… 里面果然堆着零零散散的另外几条人骸骨,有一条,还能辨出来是肋骨! “啊——”我甩掉手里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疯狂往远处跑。 但那个不道德的女鬼根本不给我逃跑的机会,猛地又出现在我眼前,挡住了我的路,还昂起了血迹斑驳的一张惨白鬼脸…… 我脚下立刻顿住,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直冲头颅,忍住腿脚发软要瘫倒的痛苦感觉,扭头就逃命似的往反方向飞奔。 可天黑山路实在看不清,我艰难的穿梭在树林子里,夜幕漆黑的状态下一不小心就被树藤绊倒了身子,脸朝地的往下摔了去—— 我以为我这次是真的完蛋了,不摔死也得摔个腿瘸胳膊断。 然而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意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反是腰肢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给缠住,短短两秒时间内,我的身体就被那道力量给扯飞离了地面,迅速落进了一个微凉且沁着花香的怀抱…… 男人的手臂搂住我那一刻,我本能的立马两只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心跳极快的把他抱得很紧很紧,委屈的拖着哭腔把头埋进他脖子里喊:“玄晔,你怎么才来啊,吓死我了……” 第110章 神秘画像 他低低一声沉笑,搂着我的腰带我缓缓从天而降。 双脚落地,我整个人都软软地瘫在了他怀里。 他怜爱地摸了摸我脑袋,似怪非怪地温柔嗔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单独行动,随便跟人乱跑了。” 我伏在他怀里欲哭无泪,缩着脑袋心虚嘀咕:“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逞能果然是没有好后果的! 他拍拍我的后背好笑地安抚我:“这么多年了,夫人的胆子怎么还这样小,难道不该适应了么?夫人这个胆量,着实让本君忧心啊。” “适应?”我瘪嘴无奈透顶:“每次撞见的都不一样,还怎么适应啊!而且、而且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死人骨头,我手脏了,不干净了,比摸人家尸体还吓人!” 听我弱着声几度欲要哭出来,他倒笑得更没良心了,边拍我的肩哄着我,边拿出干净纸巾给我擦手:“好了,尸骨罢了。人活一世,最终不都得有这一日,化作一堆骸骨,长埋于泥土之下。” 认真地给我擦拭完一双脏兮兮的爪子,他执起我的手,带我面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的女鬼。 “她是枉死鬼,死后胸膛里憋着一股子怨气,生有执念,因此迟迟不曾赶去地府报到,常年徘徊于朱砂镇上。 能力弱了些,却心存善念,由于久留阳界坏了地府规矩,魂魄也被阳界的阳气给灼伤了,是以显得有些呆,反应迟钝,不抵旁的鬼魂灵活。 也因着魂力被损,所以暂时口不能言。她对你没有恶意,将你引过来,不过是想让你帮忙还她一个公道。” “还她公道?” 他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玄晔牵着我的手走近她,眸色严肃,不怒自威道:“这两年来,她也经常现身去引别的游客过来,企图求那些人挖出自己的骸骨,送自己回家。 可那些游客与你一样胆小,有的人见到鬼魂就吓得撒腿便跑,有的人进了山,又害怕地逃了回去。还有的人直接用黄符伤害她。 村民们还编造出她是夺命鬼的谣言,说她半夜现身把人往山里引,是为了将人骗进山中生吞活剥。只要活人跟着她进了山,就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外来的游客们听了这个说法就更没人敢理会她了。而夫人你,是第一个挖出她骸骨的人。她拦你的路不让你走,是想求你把她的骨头挖出来,送她回家。” “求我送她回家……”可她刚才那个模样哪里像是求我送她回家。求我留下来陪她还差不多! 我警惕地盯了女鬼一阵,迷茫地问:“她家在哪?她的尸骨为什么会被埋在这个偏僻荒芜的地方?” 玄晔想了想,挑眉道:“夫人带手机了么?可以搜一下李暖玲这个名字。” 手机……带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只剩下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赶在手机没有因为过度缺电而自动关机之前,打开了网络浏览器,按玄晔的说法输入了李暖玲这三个字,按下搜索键,下一秒刷新出来的内容却令我大为震惊…… 关于李暖玲这个女孩的头条新闻足有几十条之多,新闻发布的日期是在前年的阳历三月六号。 根据官方新闻报导,李暖玲原本是一大学的大三学生,因为和男朋友闹了别扭,就赌气更改了所有联系方式,借着回家探亲的理由和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买了张前往朱砂镇的火车票,和网友一起来朱砂镇探险。 临走之前女孩还给男朋友发了条短信,说如果他不认错,就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可惜女孩的男朋友因为厌倦了她每次吵架都用这种方式来逼迫他先低头,所以在看见信息后就以为她只是普通的使小性子,等过几天气消了自己就会回来了,故而就没搭理她,也没去查探她到底是不是回了老家。 几天后的夜晚,女孩突然用陌生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却都阴差阳错地被他当成诈骗电话给忽略关静音了。 直到早晨六点三十分,女孩又给他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和他分手,再也不见,他这才猜出头天夜里的那几十个电话是女孩打的。 然而等他看见信息第一时间就回电话回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提醒对方手机关机了。并且在后来的整整三天里,他都没有再打通那个手机号。 女孩男朋友怕女孩在外面会出事,就在第四天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辅导员,学校里的老师们打电话给她父母一核实,才发现女孩压根没有回家。 校方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就立马报了警,警方调出了她学校的监控以及手机定位才知道她是来了朱砂镇。后来朱砂镇上的警局派人来寻找这个女孩,但令人意外的是,据女孩同伴所说,女孩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朱砂镇了。 新闻的最后,是警方连续搜查了两个月,都没能找到这个叫李暖玲的女孩。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李暖玲这个人彻底从人间蒸发了,直到现在,也无人清楚她的下落。 碍于事关朱砂镇,新闻下面的评论区里难免会有人发表鬼神乱力的言论,有的说女孩是想不开路上跳水死了,有的说女孩的男朋友反应十分不对劲,女朋友消失这么久才上报,指不定女孩的失踪和他有些关系。 有的在谴责学校的请假制度太宽松,有的在趁机宣扬朱砂镇的诡异之处。 还有的直接在评论区做法算命,一个说在水底,往东找,一个说在井中,在南北方向。 有一条倒是与事实挺吻合的,那人说,女孩从始至终都没能离开朱砂镇,但因为朱砂镇上的力量太杂乱强大,故算不出来具体方位,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女孩已经死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女鬼,我惊叹了一句:“自古评论区出人才啊!”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我猜测道:“她是被谋杀的,对么?头上有伤,脸上还有巴掌印,她生前遭过虐待!” 只是不知道虐待她的人到底是谁。 玄晔负袖在身后,淡漠道:“是谋杀。先勒死,再将她拖到这里来,制造出落崖身亡的假象。” 这手段真是卑劣啊。 我蹙眉惊愕:“不会真和她那个男朋友有关!” 谋杀谋杀,得先有所谋,才能动手去杀。 更何况她的那个男朋友的确反应迟钝了很长一截。 “不是。”玄晔启唇幽幽道:“和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关系,是她被人看中了,才遭了毒手。这两年来已经有三名女孩在朱砂镇出了事,年纪都相仿,最大的那个也才二十六。”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莫非是因为美色?”我听得胆战心惊。 玄晔叹道:“也不全是,主要是因为瞧起来内向,比较老实。” 我越听越糊涂,拉住玄晔的手追问:“什么时候老实也成一种罪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好不好?” 玄晔攥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轻声慢语道:“夫人莫心急,还有时间。今天天色太晚了,夫人先回去睡觉,剩下的明天再处置。” 我不高兴地皱紧眉头:“可你知不知道话说一半吊着人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他抬袖将我揽进怀,“深更半夜怕吓着夫人,明天一定同夫人说。夜深了,夫人该回去歇着了。” “我……不累。” “……本君累了。” 瞧他一本正经地扯谎,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末了只好同他妥协了。 “可她……怎么办?”我指着夜幕里耸立的那名发绿光的女鬼问。 玄晔扫了她一眼,揽着我转身离开:“你的尸骸,本君会设法让人来取走的,他们会送你回家。杀害你的人,本君也会让她得到报应,你安息即可,两日之内,必有答复。” 两日之内? 我疑惑地昂头看他,不太情愿地跟着玄晔往回走。 这一次,那女鬼竟真的没有再追上来。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某人早有预料,我们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外面就哗啦下起了倾盆大雨。 龙王爷大人今夜也格外的温柔,亲自挽袖帮我洗了脚,换上了睡衣,像哄小孩一样陪我睡下来,搂着我入眠—— 趴在他怀里酝酿睡意的那会子,我突然还想问女鬼的事,但昂头看他的确像是乏累了,双眼紧合,呼吸轻匀,睡意深重,就只好把憋在嗓门眼里的那个问题又噎了回去。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迷迷糊糊地进了梦境,梦中沧海辽阔,碧水盈盈,漫天繁星,圆月悬在水面上,像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碧水泛着银白色的波光,星星闪烁着点点深蓝,夜风清凉,携来淡淡花香。 那花香,与玄晔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海岸边盛放着一望无际的白色彼岸花,蓝海的神秘与白色彼岸花的圣洁相碰撞,倒是给人一种特殊的舒适怡然感。 我在沐风摇曳的花海里缓缓往前走着,抬眼张望四周时,却无意在花海中看见了一幅古旧的暗黄底绢帛画像…… 第111章 这条命,是她的 弯腰将一朵朵花盏遮挡下的那幅画像给捡起来,细看那画像中的人,柳叶细眉,桃花美眸,鼻梁高挺,赤唇轻抿。 身上穿着一袭飘逸温婉的白色广袖长裙,袖口与衣摆上都绣上了高雅美艳的银纹彼岸花,彼岸花的轮廓用金线稍稍勾勒,看着极为高贵上档次。 束腰的腰封上也用银丝绣着的卷卷海浪与皎皎明月,这个衣服绣样,我之前好像在玄晔的龙袍上见过…… 腰封下坠着白色水晶腰链,几条交错的酢浆草飘带结,裙身上洒着漫漫星辰,星星似雪落下,融进了纯洁的彼岸花花瓣内。 柔软有垂感的广袖及地,祥云入海的衣襟上还垂着一柄花案繁复的银色项圈,将本就漂亮的美人儿衬托得更加沉稳清冷了。 不过,更让我惊奇的是,那美人儿的长发竟然是雪色的…… 高叠如云的发髻上戴着与衣衫同色的高山明月发冠,雪发左右两侧簪着对称的尾羽上翘凤凰短步摇,发冠底部还配上了两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彼岸花,如此一打扮,真是像极了神话剧里走出来的天界雪女。 或许,这画上的女子本就是神仙。 眉心上点缀着低调的金色花钿,右眼睑下方,朱笔极淡地描了一点泪痣。 双手交叉于腹前,正色肃立的仙姿,分明就是苍生顶礼膜拜的大神。 神女雪眸清澈,透着淡淡的薄凉,面色冷漠,却不掩半分绝世芳华。 似是天地间,最最干净的人。 我拿着那幅古画欣赏,赏着赏着,忽有慵懒冰冷的女子声音从海中传来,低吟悦耳,泉韵天籁: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为神者,理应力求可达玄同之境。尔等,还需勤学仙道,不可日常松懈,消极怠慢。” 续是男子低吟道:“仙道,是无情之道,无情之道,最是冰冷。” 女子沉默片刻,沉沉说:“无情,方能无软肋,方能泽被苍生,庇佑芸芸。” “呵,是么?但诸天之神,也并非全修无情道。你可是忘记了,无情道之上,是大爱。天帝曾说过,参悟大爱,方可感知三界之美。而,若悟大爱,需先尝小爱,不经小爱,何来大爱。” “何为小爱?” “父母之爱、手足之爱、朋友之爱、知己之爱、师徒之爱……男女之爱。” “……你是在怪本座,对你太严苛了。” “怎敢。” “本座无父无母,朋友知己倒是有一二,徒弟,也有两个。男女……本座修的是无情道。” “所以你的修为,一直都停留在如今这个境界。大约,有五万年了。” “你心不定。” “一个罪神,心定又如何。” “在本座眼中,你同别人,平等。” “只是平等?” “……本座教你的,都参透了?把本座让你抄的东西拿过来,本座检查一下。” 男人隔了许久,才失望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在你心里,我终究是不如别人。” “……” 又过了很久很久…… 深海里传来女人的两声咳嗽,然后是无奈的低笑: “傻瓜,你又怎知,本座没有尝过小爱呢。” 画像突然从我手中飞走,径直飘往碧盈盈、辽阔无边的大海…… “本座这一生所做,唯有无悔二字。虽已近神消魂散,可只要他无恙,便已无憾。” “这漫长的一生,若以这种方式结束,也好。” 听着她悲恸的一字一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许多根细针扎了一样,刺痛刺痛的。 盈盈碧海水,皎皎白月光。 这满目的白色彼岸花,竟被月色浸上了三分凄凉意……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梦境中脱身的,昏昏沉沉地再有意识时,我似乎听见了大黑的声音: “你太冒险了!要不是我今晚上留个心眼,偷偷跟着你过去了,你还真打算悄无声息地把他打死啊!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不允许你杀害凡人! 咱们这种人,一旦违反天规,是要遭雷劈的!就算你修为高深莫测,你能抵得过天庭的雷霆之怒吗!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大妹子怎么办?本来你就身上有伤,要是再被雷咵咵劈几道,你凶多吉少你知道吗!” “小声些,别吵醒我夫人。” “睡得像猪一样!吵不醒的!你好好反思一下,是图一时痛快还是图一世安稳,你自己决定。” “你最近,胆子大了。” “……呸,我那是被你吓的!人家都已经是前男友了,你还吃什么醋啊,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把人家打的,得躺半个月才能下床! 你要真是一脚把人踹死了,指不定报应到谁身上呢,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妹子考虑一下!你俩现在都那个那个了……命运相连!” “本君……是一时冲动了。” “嗳,不会是、妹子失身给那个前男友了,你现在才知道,所以才突然控制不住,千里迢迢地赶回去找姗姗要了地址,想要揍死他解气? 咳咳咳,那个,龙王大人啊,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这怨不得妹子,怪只怪你出现太迟了……” “不是。我夫人,只能失身给我。她之前与那个浑蛋,没什么亲密接触。” “那你突然揍人家干嘛,还下手那么重!” “他欺负我夫人。” “嗯……怎么欺负的?” “他以前打了我夫人。” “……他奶奶的!龙王爷打得好!爷爷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哪怕要付出代价,本君也要为夫人报这个仇。” “嘶,其实这种仇么,让他长个记性就行了,没必要动真格。” “本君的夫人,本君自然心疼!” “得得得,你心疼,都是那个畜生的错,龙王大人你做得对!不过么……龙王大人,恕小仙多嘴一问哈,您为何会对一个凡人,情根深种,喜欢到这种地步。” “因为……她是天底下,唯一愿意掏心掏肺对本君好的女人。她是本君的心头宝,是本君这一生的欲念。” “唔……” “本君这条命,本就是为她留的。” 听完他们的对话,我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神识已经清醒了八九分了。 原来,他着急赶回来,是为了把我哄睡着,自己偷偷回离城找谢嘉楠算账…… 冒着被雷劈的风险,替我报仇。 手在不觉中把枕头抓得更紧了。 原来我也不是没人在乎,没人心疼……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黑走了,他才重新在我身边躺下来。 携着凉意的身体挨到我的身躯,寒气悄然隔着衣袍渗进了我的体肤。 我阖目装睡,伸出手臂捞住他的脖子,佯作刚醒,迷迷糊糊地向他撒娇:“你身子好凉,刚刚去哪了?” 他吞咽了一下,底气不足地扯谎:“本君……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去看了眼。” 我噘嘴嘀咕:“可是外面下着大雨呢。” 他轻轻道:“就出去了片刻。” 我往他身上蹭了蹭,小声霸道地说:“以后,不许再半夜偷偷溜出去了。” “嗯。” “醒来看不见你的话,我害怕……” 他静了少时,倏然沉笑,摸摸我的脑袋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夫人就这样离不开本君么?” 我鼓腮瘪嘴:“我一直都挺离不开你的。” “就不怕重蹈覆辙?万一,本君也是个渣男……” 我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昏沉着嘟囔:“你不是,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今晚,异常的亢奋睡不着:“哪里不一样。” “……你比别人性格好,嗯,主要是对待我的时候,性格特别好。” “本君记得,早几个月本君还把你欺负哭了。” “但你现在没有了啊,现在你对我,很好很好。” “不记仇?” “记仇。” “……” 我昂头往他的下巴上亲了口,“所以龙王爷,你得用一辈子的时光来陪我,我才会消气。别把我扔下了,别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个世上。” 他也侧身搂住我,把我藏在怀中,心情很好地回应:“好,本君都听夫人的。” —— 翌日清晨。 好不容易等到天气预报显示当天阵雨转阴,后面都是阴与多云天了,我和大嫂就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了。 我要洗的衣服少,坐在岸边的石头上随便摆几道就可以把衣服拧起来了。 倒是嫂子,端了整整一大盆的衣物,蹲在青石板后生无可恋地洗了一个小时才洗完。 “还是你家男人懂得心疼人,知道手洗衣裳比较累,还帮你分担了一大半。哪像我家老段,这几天闲得没事到处去约人钓鱼,结果带过来的几套衣服全都淋湿了。现在害我要在这一件一件给他清洗干净了,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我坐在石头上把脚伸进水塘中浸泡着,特别自豪地说道:“我家玄晔一直都挺心疼我的,我以前不方便的时候,衣服都是他给我洗的。” 嫂子听罢这话,羡慕的更加眼红了,拧干最后一件衣服,颓废的坐在大石头上,“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不行,回去以后我也让他给我洗衣服!” 我晃着水中的双脚笑眯眯的点头,“对,让他给你洗!” 段大嫂端上一木盆洗好的衣服爬起身,走过来,领着我回家带聊八卦:“嗳妹子,你这两天看见张青青了没?” 我摇头:“没啊,她好像一直在屋里睡觉,都没见她出来。” 段大嫂八卦的心愈发激动,凑近我和我小声议论:“昨晚你和你老公出门以后,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她了!呦呵,浑身上下都被一件黑色的披风给裹得紧紧的,走的很匆忙。 我那时候觉得她大半夜匆匆出门很奇怪,就悄悄跟上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看见她进了前头一个老光棍的房子里了!” “啊?”我大为震惊的惊讶道:“深更半夜去人家老光棍家干什么……” 嫂子一脸看透了的表情:“还能干什么,一男一女大半夜的约会,共处一室,还能做点什么事?哎,我突然就觉得宋磊和她分手是个很正确的选择!就是那上百万的分手费给亏了!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以前我还以为她只是行为夸张了点。没想到她的思想这么开放。可是,据我最近两天的观察,我发现宋磊还对她有些余情未了。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帮她撑腰,你说,真有男人会不在意这种事情么?” 我耸耸肩,“或许有呢。” 其实那个女人乐意招惹谁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别来碰我的玄晔就好。 然而老天爷有时候就是喜欢给人来个碰巧。 我和嫂子洗完衣服前脚刚踏进小院的门,后一秒就看见玄晔站在屋檐下脸色铁青,身边还粘了个一身黑毛低胸超短裙的张青青。 张青青见我回来,故意抬起纤长手指,搭在了玄晔的肩上,从玄晔的左侧,绕到了右侧,妩媚妖娆的道了句:“刚才和先生说的话,先生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才是,我呢,也是为了先生好。”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先生,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说着,那只不安分的狗爪子还要往玄晔的胸口探去…… 我顿时就不淡定了。 愤愤的把木盆往嫂子怀中一塞,大步流星的朝那两人走去,赶在她把手插进玄晔外套里的前一秒,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张会长,你过分了。”我没好气的嗔斥道。 第112章 黑色蝴蝶 将她的狗爪子用力甩了出去,她被我的力气甩得后退两步,原以为她会识趣地滚开,可没想到她竟然顺势后背撞上墙,风骚地摆出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勾唇笑的妖冶玩味。 “呵,怎么?吃醋了?”仿佛是一点都不怕我这个正宫捉奸,她高傲地昂头睥睨我,紫眸惑人,巧笑揶揄:“我们这是公平竞争,我早就说过,我看上他了。他身上的香味,可真是让人迷恋啊。” 随后竟又柔弱无骨地扑到了玄晔背上,下颌倚着玄晔的肩,红唇半张,轻轻往玄晔耳根处吐气,委屈巴巴地向玄晔告状:“哥哥,妹妹弄疼我了……” 我瞬间血压飙升,整个人都被气得微微颤抖。 门口空地站着的段大嫂见状也忍不住地骂了声:“不要脸!” 她却不以为耻地接着贴在玄晔身上扭动着水蛇细腰,“哥哥……” 再听下去我真的要吐了! “滚出去!”玄晔震怒呵斥。 “听见没,哥哥让你滚出去。”张青青媚眼如丝地看向我。 我拧眉,紧紧攥住的一双拳头快克制不住地要挥出去了。 玄晔脸色吓人的凝声重复:“我让你滚出去!不想死,就立刻消失。” 张青青意外地怔住。 片刻后,手还要往玄晔脸上摸:“哥哥,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么……” 我垂眼瞧见玄晔的手里已经暗暗蓄起了深青色的光,咬咬牙,心下一发狠,抓住张青青细嫩的手腕就把她往院子外扯。 她脚上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被我这么发猛力的扯拽,根本不方便反抗。 于是等她反应过来要甩我手的时候,我已经扯着她出小院门了。 “你松开我!我警告你,松开!” 也就是在她死命张牙舞爪,在我死命攥住她手腕不放的那一瞬间—— 我竟不小心看见了她的过往。 深海、破茧而出的黑色蝴蝶。 还有雨夜中她被一道青光折磨的人形将要维持不住,背上生出了一双特别大的黑色蝴蝶翅膀,跪在床上痛苦地捂住满是疤痕的一张美人脸,张嘴撕心裂肺地喊疼…… 以及,她在屋后偷看玄晔,甚至轻手轻脚地来到玄晔身后,一把抱住他,企图一口亲他脸上…… 要不是玄晔反应得快,这口豆腐她肯定是吃定了! “该死!你放开我!”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挥手甩掉了我,重心不稳的一个踉跄中,我猛地逼上前,一手狠狠地钳住了她下巴,将她往石头砌成的院墙上一压,手指用力,捏得她下颌发红。 “你干什么!”她不甘心地大叫。 我咬牙切齿的冷漠威胁:“以后不许再碰我的人!” 她听罢,却嚣张笑出声,一点也不慌地口齿不清道:“凭什么?我喜欢,偏要碰,你又能奈我何。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不是人我就会怕你了?” 我暗暗加重的指尖力度,掐紧了她的尖下巴,冷着脸压近她些,一字一句地恐吓道:“再敢碰我的男人,我就掰了你那两只黑乎乎的蝴蝶膀子。反正大家都不是人,到时候就比比谁更疯狂。” 大约是我现在的模样太冷肃吓人了,张青青瞪着眼干看了我一阵,凝望我的眼神也从不屑变成了惊慌。 眨眼间一道风吹过,被我按在墙上的女人一瞬就消失无影了。 跑得倒挺快。 女人消失后,我也顿时松了口气,身体像是被人抽了丝一般,陡然的无力。 双腿有点发软,我一巴掌撑在了石墙上,觉得墙头有东西硌手,就把爪子收了回来,翻开手掌仔细一看,却发现掌纹中渗了两丝血…… 怎么会流血了。 “原来夫人吃醋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玄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半是打趣的调侃道。 我转身,瞧见了他,气鼓鼓地不高兴:“都怪你!我以前都不和人家乱动手的!” 他勾唇一笑,走近我,把我的手拿过去,用自己的指腹为我轻轻擦拭掌纹上的血迹:“疼么?” 我摇头:“不疼。” “怎么弄的?” “不知道,可能是在抓张青青胳膊的时候,用力太猛,拉伤了。” 他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夫人还是挺彪悍的。” “你还说呢!”我推开他的手拉住他袖子,别扭地责怪道:“她刚才往你身上蹭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躲一躲!你是不是也挺享受别的女人与你亲近的!你、你别碰我,你身上都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了!” 他拿我没办法地柔声解释:“那样子,本君躲得了么?本君是想给她点教训,可这不是被夫人抢了先么?” “那你就让别人蹭你啊!”我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他愣了愣,随即赶紧道歉:“咳,好了夫人,我错了,下次本君定不让任何女人碰着本君半分。” 牵住我的手,好言好语地哄道:“走,夫人,咱们先回去。” “你别抱我。”我生气地躲开了他的怀抱,不许他碰我,捏着他的袖子拽他回去:“回家换衣服!这身衣服不能穿了,脱下来,一件都不许留!” 他拧眉,好笑的任由我折腾。 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才拉住我好心提示道:“夫人就这样进去了,可是会吓到人的。” 我停住脚步,赌气地反问了一句:“干嘛!” 他翻手幻化出了一面背部是麒麟图案的铜镜给我,“自己看看。” 我捧过铜镜郁闷地端着往脸上一照…… 这才发现我的瞳色竟然变成了红的,像鬼一样,格外瘆人! “啊!”我扔掉铜镜就被吓得惊叫一声。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张青青刚才跑得那么快了…… 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的脸给吓到! 他拍了拍心有余悸我,没良心地浅笑着轻声安慰:“不怕,过个把小时就能缓过来了,夫人刚才是过于生气,才会变成一双红眼。 夫人现在虽然还保持着活人的状态,可到底是命数已尽,偶尔也会出现鬼魂的特征。无妨,夫人眼红的时候……也挺好看。” 这话说得、真牵强! 我更生气了,一把推开了他,欲哭无泪地捂住眼睛就往屋里跑:“都怪你!太吓人了,我这如花似玉的脸都毁在这双眼上了,娘啊,实在太丑了!” 他沉笑出声,还在后面悠闲地说风凉话:“夫人,你这样挺有特色的,不丑,一点都不丑……夫人,当心台阶。” 大雨天说谎话,应该会遭雷劈的! ——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玄晔还是顺从地脱下了自己那件被张青青蹭着的外套。 脱到内衬时,他犹豫了一下,眼神里噙着玩味地故意问我:“还脱吗,夫人?” 我坐在床上托腮怨气深重地凝视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脱!” 于是,他挑眉,听话的、斯文慢理的解开衬衣纽扣,把雪白不染一尘的内衬给脱了下来…… 而我也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他的……裸体! 雪白的胸膛,完美的肩腰线,紧实的肌肉,还有令人眼馋的腹肌…… 娘啊,他的身材比例也太好了些! 再看下去,我觉得我要流鼻血了。 他抬眸扫了眼我现在的蠢样,眯了眯狭长的凤目,挑唇脸皮厚的再问:“夫人,还继续么?” 一语惊醒了我的神魂。 我吸了吸鼻子,脑子反应二倍慢的木讷别过头不好意思再看他:“脱、当然还继续脱啊!全部都得脱……我闭眼,保证不看你!你赶紧脱完,换上别的衣服!” “可是夫人,本君没有带别的衣服。”他不疾不徐地坏坏道。 我抹了把鼻头,不吃他这一套:“你少来!你是龙王爷你会法术,你的衣服都是自己变出来的!” “那本君,现在变不出来了,怎么办?” “变不出来……我可以去找段大哥借!” “所以夫人,你为何不敢看本君了呢?” 猛地一股凉风掀到我床前,他一个瞬间挪移就朝我扑了过来,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把我压躺在了床上…… 男人的肌肤带着浅浅的凉意,压在胸口,吓得我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老脸发烫的怯怯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俏面容,他体肤上的冰凉隔着衣料贴在我身上,霎时勾得我有点……气血上涌,热血沸腾。 “这可是夫人,自己送上门的。”他扶住我的脑袋,深青色的深眸里漾起几分情漪,刻意压低的嗓音飘进耳中,诱得人心底痒痒。 我在他的俊逸脸庞上看见了暗藏的情动,在他醉眼迷离的阖目来亲我时…… 主动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迎合他那个深情炙热的吻。 凉唇碾压在我的唇上,男人一改往日的温柔范,炙热又激动地撬开我的唇齿,迫不及待地与我相濡以沫。 迅速升温的手掌顺着我的脑袋抚至我的胸口,男人勉强从浓重的欲念中抽身出来,保持着最后两分清醒,软语厮磨我:“小染,这次、可否?” 我呼吸一滞,脸颊更烫了,羞得无地自容,嘤咛着怪罪:“哪、哪有人做这种事之前,还先问一问的……” 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丝丝欣喜,摸着我的脑袋,撑着身子放心大胆道:“有些事,非两情相悦不得做。” 想了下,又极致温情地补充道:“下次就不问了。” 说完,接上那波热烈的索求,修长的手指十分娴熟的拉开了我裙子侧边的拉链,大手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我本能地闭上双眼,被他吻到心魂大乱时,壮着胆子,双手挪到了他的腰上,笨拙顺着那条冰凉的皮带,摸到了那段铁扣…… 第113章 里面有东西 手指头正要用力按开它,却不料外面陡地一道响雷劈了下来,吓得我差点一口咬伤了某人的舌头。 而某人的好兴致也被这一道响雷给劈得一秒全无。 睁开了雾蒙蒙的双眸,他破天荒地竟然放过了我。 有力的手臂将我从床上捞了起来,捞我的过程中,还顺手拉好了我的裙子拉链。 我一头雾水地分不清状况:“怎么了?” 他瞥了眼窗外的天,脸色煞黑地抱怨了句:“可真会挑时间,麻烦!” “啊?” 后来,我被他带出了房门外,这才发现打搅他好事的三个罪魁祸首——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一手牵着昨晚的那个女鬼,一手抓着一只从未逢过面的蓝裙子女鬼,眼神可怜巴巴的瞧着我们,奶声奶气地向我们请求:“哥哥姐姐,帮帮两个姐姐好不好,她们想回家。” 我噎住,再看玄晔,他好像依旧没有从被搅兴的生气状态里平缓过来…… 还说我记仇,分明最记仇的是他才对。 要不是因为来的是三个女鬼,其中还带个小的,我都怀疑玄晔这会子是不是已经挥拳头了…… —— 一个小时后,我跟着双马尾小女孩来到了后山山脚一片极荒芜的……坟摊前?!! “你确定你是要我挖人家祖坟?”我惊愕地问小女孩。 小女孩牵着蓝衣裙小姐姐,鼓腮向我卖萌:“嗯……也不是挖祖坟啦,就是、确定蓝姐姐的尸骨在哪里。我们找了两年也才找到玲玲姐的尸骨,蓝姐姐的,到现在也还没找到。她只能感应到尸骨就在这附近,可这附近几百座坟呢!” 我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是说,蓝姐姐的坟可能就是这上百座坟里的其中一个?” 小女孩努力点头:“对!” 我放眼看向一个接着一个的旧坟头,很为难的说道:“可是这里的坟又没有立碑,没有写姓名,这么多坟都挤在一起,难不成要一个一个地把坟挖开,来确定她的尸骨到底在哪么?” 小女孩噘嘴不高兴。 我歪头看身边的玄袍龙王爷,拉了拉他的袖子,求他支招:“阿玄……” 他反手就握住了我的爪子,面不改色地冷冷道:“这里面没有她的尸骨。” “啊?”我意外地皱眉。 小女孩着急问玄晔:“这里面没有?怎么可能?蓝姐姐感应到的方位,就是在这里。” 蓝衣女鬼也跟着重重点头。 玄晔持重威仪道:“她的尸骨被符纸封住了,因此她才感应不到自己的尸骸所在何处。且,封住她尸骨的那道符会削弱她的鬼力,令她无法下黄泉转世,她是九个月的新鬼,过完今年重阳,她就会在符咒的控制下,彻底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这也太狠毒了!呜蓝姐姐你可怎么办呢……”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着急的掉眼泪珠子。 “怎么办,也好办。只要找到骨骸,揭开骸骨上的黄符,她就不会有事。”玄晔拂袖往偌大的坟摊上一挥,一道青色缓缓落下,阴沉的天幕里,一座座凄凉的土坟包上空依次升出了浅蓝色的光。 唯有最里面的一个矮坟上空,升上来的是红光。 “蓝姐姐的尸骨!”小女孩两眼放光地拉着蓝衣女子就往冒红光的地方飞奔去。 玄晔牵住我的手,与我温和道:“咱们也过去看看。” “好。” 跟着玄晔走到了那座生满杂草,几乎要与地齐平的矮坟茔前,玄晔用法术将老坟刨开,坟土里掩埋着的是副边角腐烂的暗红色婴儿棺。 婴儿棺内,自然是放不下成年人的。 蓝衣女鬼往棺坑前走了两步,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底下的棺材。 小女孩靠过来当翻译:“蓝姐姐说,她感应到的尸骨方位就在这副棺材里!” 我不理解地看了眼红棺,再问她:“你们确定么?这分明就是副夭折婴儿的小棺,她这么大,是放不进去的。除非……” 除非是将尸体分解了。 可那样也太残酷了些! 蓝衣女鬼站在坟坑上沉默了一阵,坚定点头。 小女孩见状也一脸认真道:“蓝姐姐确定!” 玄晔睨了那个小女孩一眼,抬手再次施法,将钉严实的棺材盖给掀飞了出来。 入眼的,有一堆零碎的人骨头,还有两件女孩的贴身衣物。 人骨头又细又短,看起来可以确定是在地底埋了许多年了。 可女孩的内衣,衣服表面上还干干净净,腐烂的部分也极少,分明就是不久前才放进去的…… 女鬼看见了那贴身衣物,立刻就变得暴躁了起来,垂着头,长发像一条条有意识的藤蔓一般,在胸前肆意飘舞着。 小女孩与李暖玲也靠过去仔细看了一阵,小丫头还飘了进去乱翻了一通,末了仍是没能得偿所愿。 “怎么会这样呢!神仙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女孩委屈瘪嘴,冲着玄晔眨巴一双泪眼。 玄晔抖了抖广袖负在身后,轻描淡写道:“本君早就说过,她的尸骨不在这里。是有人用了江湖术士常用的障眼法欺骗了你们。将骨骸葬在坟墓多的地方,是想借用杂乱的阴气迷惑你的耳目,让你无法准确找到骨骸所在的位置。 而用贴身衣物代替骨骸葬在这里,则是给你们设的第二道障眼法,其目的就是不想让你们找到骸骨罢了。” “用这种方式来欺负一个鬼,真是太恶毒了!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我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好奇了,急切地问玄晔。 玄晔回眸深情地看我,眉目如画,风姿超然道:“是谁干的不重要。其实,差一点,夫人就步了这两个姑娘的后尘。” “我步了她们的后尘?”乍一听这话,我还有点犯迷糊,可仔细一揣测,我突然就猜到了答案! 照玄晔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就是死里逃生的那个。 俗言说的对极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这个蓝姐姐的尸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也开始替蓝衣女鬼着急了。 玄晔抬眼看向东南方向,指了下那边的树林子,“就在林子里,找起来比较麻烦。等会,要辛苦夫人了。” 东南方向…… 我迅速拉住玄晔,带着大小三只鬼往那荒草杂生荆棘遍地的杨树林子里找了去。 依照玄晔的说法,我一手揽着裙子,一手用木棍拨开扎人的草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手都剌破了才迈进林子深处。 提着木棍劈断了两条带刺的野草藤,我有些体力不支地站住脚步,想停下来歇歇。 抬胳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扭头才发现跟上来的四个家伙全都安然无恙地立在草堆里,根本就不怕被草藤挡住路划开皮肉。 我瞬间就心里不平衡了,憋屈的瘪嘴哼哼道:“为什么你们就不怕这些刺刺草!这也太不公平了点,我胳膊都被划伤几个口子了!” 难受地把胳膊送给玄晔看,玄晔挑挑眉,眸中藏笑地握住我手腕,心疼的为我抹去皮肤上的划痕:“谁让夫人是血肉之躯呢?她们三个是灵魂虚体,本君皮糙肉厚,这些东西伤不到本君,只有夫人细皮嫩肉,才会为这些利物所伤。” 旁边的三只小鬼见了我的血,立马飘开了三丈远。 我扑进玄晔怀中想偷懒,撒娇着哼唧:“你夫人我都被划成这样了,身为夫君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吗?比如……把这些刺刺草都给变走!” “为夫当然也想这么做。”他把我摁进怀中,怜爱地轻抚我脸庞,“可是夫人,积修功德哪有这么容易的,你现在做的事,可是功德无量,若无付出,必会自损。” 若无付出,必会自损…… 算了还是忍忍,有些时候的确不适合偷懒耍滑。 我心累地从他怀中出来,拎着小木棍继续往前探路:“还有多远啊。” 他在后面跟上我:“快了。” “快了又是多远?” “半里路,片刻就到。” 过了十五分钟,我才艰难地挪到了玄晔所说的那个方位。 徒手薅开了一把荒草,我往那个石洞里看了去,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 凶手可真是够厉害的,竟然能想到把尸体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莫说是外来的游客了,恐怕就连长居本地的村民也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来。 我拿着木棍往石洞里捅了捅,“这洞有多深啊,需要爬进去吗?” 话音刚落,我身后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男人的慌促声:“别动它!里面有东西!” 第114章 挖出尸骨 我下意识地就扭头顺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见到的,却是穿着旧马甲,扛着锄头匆匆赶来的大川。 “他怎么来了?”我惊讶地自语。 玄晔对于他的到来好像并没有感到意外,小女孩见到大川出现,开心地撒脚丫子往男人那里迎了上去:“大川哥!” 可惜小小的身子撞到大川身上时,却直接从男人的影子里穿了过去…… 大川扛着锄头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我跟前,面色慌张地喘息着急切问我:“你来这干什么!上次不是提醒过你,在村里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要单独行动么!” 也许是太过担心,他这会子的语气很不好,有种在训斥我的感觉…… 我弯腰拿着木棍站在石洞洞口无辜地眨眨眼,愣了下。 “你刚才说,这里面有东西?”我抓住重点,直起身严肃追问:“里面有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我,这男人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但他并不想告诉我。 放下锄头拄在地上,大川目光躲闪地收回怪罪眼神,低下头不敢直视我,囫囵敷衍道:“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洞深,又刚下过雨,里面可能会有蛇。” 这个说法倒也合宜,可我还是觉得……他有事在瞒着我。 人心虚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局促,手足无措。 恰巧,他现在就是这副样子。 我装作明白地点点头,单纯地冲他一笑:“没事!我不怕蛇。我就是觉得这个山洞挺好玩的,我想爬进去瞧瞧。” 果然,他在听我说完这句话后,霎时就激动得火冒三丈了:“你还想爬进去瞧瞧!你是疯了,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山洞里有……” 说到此处,却是陡然更住。 我端详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紧赶着问下去:“山洞里有什么?” 他心虚地咳了咳,再次着急收回灼热眸光,拿着锄头低头犹豫:“有、有蛇。” 我一本正经道:“我不怕蛇!” 他深深瞪了我一眼,见说不服我,就不顾我意愿地直接抓住我的胳膊,强行把我往回拉:“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这是我们朱砂镇的规矩,不守规矩是要被赶出朱砂镇的! 你还是早点回去和同伴们在一起!要不然出了事,后悔就晚了!” “出事?”我被他拉走了两步,不高兴地坚持停下来,任凭他如何拉拽就是不肯再往前了,“你为什么对那个洞这么敏感?那个洞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僵住,保持着拽我离开的姿势,好久都没缓过神。 双马尾的小女孩好奇地躲在他身后,用懵懂的眼神傻傻看他。 我接着用大道理忽悠他:“村民们都说你是个老好人,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助人为乐么?你是个善良的人,但你这一回,为什么不肯再善良下去了?” “我……”他面露难色地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 瞧他这反应,我就更加确定他知道洞里有死人的东西了。 甚至还有可能,清楚蓝衣小姐姐的死因。 “大川,那个洞里装的东西,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被发现?该不会,是和你也有关?”我冷眼凝视他,逼问道。 他慌了,忙扭头解释:“不!和我无关!我做不了那么残忍的事!” 我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不许我靠近?你在心虚什么?” 他咬着牙关,额角绷得青筋凸起,眼神飘忽地无奈道:“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懂什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你找到这里来了,你有没有命回去都难说!我这是在为你好,活着的人,才最重要,不是么?” 他总算是承认了。 我镇定下来:“可她也想回家。她已经离家太久了,这样客死他乡,你让她怎么熬!人死灯灭,落叶是要归根的,你就当行行好,帮她一把。她很可怜,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死了连投胎都投不了,做鬼,都不安生。” “你怎么知道她才二十多岁?”大川震惊地抬眼看我。 我平静地和他实话实说:“因为我能看见她。” “你能、看见鬼魂!”他更震惊了。 我点头,“是个穿蓝裙子的女鬼,披肩长发。” 他踉跄了一步,低着头慌张地喘气:“是她,是那个女孩子……” 我走近他,心情沉重地说道:“你要是愿意帮我,我替那个女孩谢谢你,你要是不愿意帮我,现在就可以走,就算你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个石洞我也是要进的!” 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紧绷,皱紧眉头,垂着脑袋双手用力攥住锄头,沉默了好久好久。 “我帮你!” 终于,他说出了这句话,也猛松了一口气。 拎着笨重的大锄头,他先朝石洞走了过去,一脸大义的好心道:“天才下过大雨,里面潮湿得很,你就别进去了,当心真的有蛇,山里的毒蛇多,被它咬上一口非同小可,就医都格外困难。” “再说,那东西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看的,万一吓到你,会生病的。我进去,帮你把东西扯出来,至于后续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他倒是挺讲义气的。 我欣慰抿唇一笑:“谢谢你,大川。” 小女孩也蹦跳追了上去:“谢谢大川哥!” 想要撵上去的时候,玄晔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黑着脸吃闷醋:“碍事!谁用他帮忙了,本君的夫人,需要他怜香惜玉么!” 我拿他没办法,正好见到大川走远了,就转身热情地趴到他身上,昂头往他唇角亲了下,耐心拉住他的手哄他:“好啦,我的大醋坛子,该走了。” 被我亲了一下,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点,傲娇地冷哼一声,跟着我一起回石洞那里。 大川光着膀子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才把石洞里的东西拽出狭窄的洞口。 由于石洞太小,所以人要是想进去,就得俯身爬着往里挤,石洞是生在山体上的,内部都是未打磨的石尖,大川一进一出往里挤了两遭,双肩都被石头给剌出了十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出了山洞后,大川没顾得上肩头的伤,直接把一蛇皮袋的东西给扔到了我面前。 没等我动手,他就先蹲下身,费了大力气才把蛇皮袋的死口给解开,然后把袋口撑大一些,将里面的东西露给我看。 “真的是蓝姐姐的尸骨!”小女孩跳上去开心道。 两名女鬼也相继飘了过去,蓝衣女鬼见到自己的尸骨并没有多欣喜,反而还瑟瑟发抖地连连飘退了好几步距离。 我也蹲下,细心查探了那堆骸骨许久,才在一截腿骨下,发现一张发黑的黄符。 黄符的朱色符文还艳艳灼目,恍若新血。 我知道女鬼怕的就是这东西,便忍着恐惧排斥的心理,徒手把那符从骨头里扒出来,然后咬牙硬着头皮把符纸撕得粉碎。 没有了黄符控制女鬼,女鬼瞬间就换了副好看的模样。 纤瘦的身材,修腰的蓝色碎花过膝长裙,头发挽在后脑勺上,长得眉清目秀,温柔清纯。 明眸皓齿,分明就是个大美女。 可惜,天妒红颜,英年早逝,折在这个破地方了。 “蓝姐姐!”小女孩冲进了蓝衣女子的怀中,蓝衣女鬼现在也行动自由了,脸色煞白的看向我和玄晔,向我们鞠了个躬:“谢谢,谢谢你们……” 我蹲在地上长长叹了口气。 第115章 断肠山里的宝物 不等我问,某人就阴沉着脸,自己交代了实情:“去年秋天那会子,我像往常一样,来山里刨草药,好给我娘治病。那天,也下着雨,我路过这片树林的时候,见到那老太太拄着拐棍,拖着一大袋东西往这里走。 那时天都已经黑了,我怕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就想跟上去帮忙。可没等我赶上去,我就看见老太太的大儿子匆匆追了过来。 后来,两个人就把大袋子搬到了这个地方,她大儿子冒雨把袋子填了进去。” 颓废地捂住脸,男人叹气道:“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藏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有心没露面,也没再过去动他们的,更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没过两天,村里就有外来人报警,说有女孩子上山以后就再也没回来。镇子里的警察全员出动,在山里搜查了三天三夜,走遍了所有山路,都没能找到那个女孩子。 半个月后,警察以女子失足坠亡将案件盖棺定论了,镇子上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的确,这座大山每年都能死好几个人,死了以后找不到尸体的,更是很常见。有的是掉进万丈悬崖里去了,有的是顺水飘进了人进不去的地方,有人是摔死在某个角落里了,可这大山实在太大了,不吃不喝找一个月,都找不到人。 所以久而久之,在山里失踪的人,大多都以坠亡定论了。或许过个三年五年,他们的残骸还能飘出来一点。只是那时候即便飘出来了,也没人认识它是属于谁的,在这里没一个大活人,不算什么稀奇事。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天越来越寒了,一天好不容易出了大太阳,外面温度高了些,我来这附近挖草药,却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腐臭味。 我寻着臭味找着了这个地方,拨开洞口的荒草往里面一看,竟然是一滩臭水。 臭水流出了洞口,淌进了草丛里,洞里面还生出了很多苍蝇,那场面就和山里死了野动物的场面一样。 我嫌脏,就没有碰它,最早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它和死人联想起来,就单纯地以为是什么野兽死在洞里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老太太的大儿子背着纸钱来这里烧纸,再想起从前失踪的那个姑娘常常和老太太一家接触,我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后来,我试着去从邻居们的嘴里套话,套关于那个失踪女孩的消息,才打探到女孩失踪的前一夜还在老太太家里住,那个老太太整天神神叨叨的,总对失踪的女孩子说,她长得好看,和自己的大孙子比较般配。 还说女孩腰好,能生儿子,未来铁定能给她生个大胖重孙。但这些事,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甚至连女孩失踪前那几天住在老太太家里的事,都被邻居们给隐瞒下来了。” 男人抱头焦躁道:“邻居们其实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都觉得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搞得老太太家鸡犬不宁,更何况,大家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从那以后,左邻右舍都还像往常一样与她家来往亲近。这里每次来生人,那老太太都会拄着拐棍去物色漂亮小姑娘,遇见合适的,就邀她去家里住,还要把自己的大孙子介绍给她。 石洞里的东西,我心里虽然早就有了答案,但我没这个勇气拆穿这件事,更害怕一旦东西见了天日,不是我想的那样,到时候这里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 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根,我想平凡安稳地在这里住下去。我赌不起。” 听完他的难处,我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愿意帮我们找到尸骨,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我替那个遇难的小姑娘谢谢你。” 男人捂住眼,疲累地叹气:“我不要功德无量,我只希望我这辈子积下的福报,能让石榴的下辈子,过得好……” “石榴?”我提起兴趣问道:“上次听村民们提起你做好事,是因为石榴,石榴是谁啊?” 他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黯淡,“听说你们这行人都不是普通人,你能看见鬼魂,那我和你说,也没关系。” 扶住脑袋,男人恹恹地愧疚道:“是我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我妈把她带到家里来的时候,她才四岁,我才七岁。她特别喜欢粘着我,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很甜。 我也很宠她,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拿去给她尝一尝。我俩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里,彼此比亲兄妹还亲。她很乖,很懂事,还很胆小。 我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不是去东头偷鸡摸狗,就是去西边下河摸鱼,村里的邻居见了我都恨得牙痒痒。 她七岁那年,我十岁,有一天我鬼迷心窍地想上山打兔子,那天还下着暴雨,她不许我去,我就任性的把她也一起带上了山。也就是那天,我爬树掏鸟窝,一不小心没抱住树干,从七八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时,眼泪突然就憋不住地飚了出来,差点哭出声。 我拧着眉头揣测不出结局到底是什么,留意着他的情绪,轻轻试着问:“然后呢?” 他抹了把眼泪水,猛吸一口气,痛彻心扉道:“然后,我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到了她。她当时就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吐血,翻白眼……我吓得快没了魂,背着她就疯狂地往山下跑。 但是、我当时太废物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背着她下山,也花了两个多小时。等找到我妈,我妈赶紧找村长叫人帮忙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到了医院,医生说她内脏受损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了,要是早一个小时送过去,或许还有救,可惜耽搁了最佳抢救时间……我忘不了她满身都是血地躺在我怀中离世,后来好几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自己的怀里全是鲜血。 那血,是石榴的。” 石榴…… 我默默抬头看向他身后的双马尾小女孩,小女孩听着这些陈年往事,噘嘴一脸郁闷。 目光对上我的眼睛,小女孩发现我在看她,就天真无邪的咧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摇头晃脑:“那个,我就是石榴……” 这个悲伤的故事,被她一笑,突然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男人说完,突然昂头阴恻恻地盯着我,问:“你能看见鬼魂,那你还能看见石榴吗?” “……”我咕咚吞了口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小石榴竖起食指挡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说。 玄晔抬手搭在了我肩上,淡淡提醒:“不要让她坏了阴阳秩序,鬼魂在凡人面前现身,是违反冥律,要被抓回去的。最好的共存方式,就是让他从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地揉揉鼻头,脸不红耳不赤的敷衍道:“你十岁那年失去的故人,现在怎么可能还会看得见。估计早就走了。” 他得到答案,失望地大笑出声:“是啊,是啊……快二十年了,她早就该走了。” 我于心不忍的劝他:“大川,节哀……”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苦笑着摇头:“算了,算了……她一定很恨我,是我夺走了她的性命。我也不指望,她能原谅我了……” 小石榴站在他身后忸怩地扯裙摆:“我哪有恨你了,坏哥哥……” 男人深呼吸,站起来,问我:“这尸骨,怎么处理?需不需要我报警?” 我想了想,没拿定主意,扭头看玄晔,向他求助。 玄晔一挥广袖慎重道:“收好,填进去,会有人为你们解决这件事的,无需他做什么。” 我会意点头,朝大川道:“把这东西封好口,放进去。” 大川不解:“什么?好不容易弄出来,为什么又要放回去?” 我拍拍衣裳有底气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置就好,放心。” 不让大川插手,确实也是为了他好。 大川愣在原地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照做了。 —— 雨停了,宋磊他们也决定等山路干些就上山探路下脚线,挑个合适的时间进山寻宝。 至于这个宝是什么好东西,宋磊在群里发布的文字描述是:古代帝王口中的玉琀,传说是颗淡紫色的珠子,有凝聚三魂七魄的功效。 玉琀,古代帝王? 难不成这座山里真有古代帝王陵寝?那咱们这种行为,算不算盗墓? 盗墓是犯法的! 为了弄清朱砂镇这座鬼山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夜晚我趴在床上用手机搜了半个多小时的鬼山信息,可能搜集到的,无非就是这座断肠山鬼怪横行,轻易不可进入,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关于山里到底有没有帝王陵寝一事,网上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真正的断肠山山底的确有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殿内有金银财宝无数,都是古时候一个帝王的陪葬品。只不过那座宫殿里被古人下了诅咒,谁进去,都得死。 而有人说断肠山下是帝王陵寝的说法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在几十年前,他奶奶辈那时候,朱砂镇周边的住家户还谣传过断肠山山底镇着的是座供奉大妖的神庙。 帝王陵寝的说辞,实则就是从大妖神庙衍化来的。如果断肠山里面真有什么金银财宝,恐怕官方早就派人将整个断肠山给平了。 看见这个说法,我觉得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假如真有金银财宝,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未见天日。 但是么……宋磊平时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他把目标宝物定为玉琀,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可能真的是提早探到了些关于断肠山山底秘境的风声。 我趴在床上无聊的抬动双腿,浏览完网页最后一页的信息,扭头正好看见玄晔解下发冠,长发过腰,衣襟松垮挂在胸前,只穿了一件月白色宽松古式睡袍,慢悠悠的向我走来。 我很乐意的翻身给他让个位,允许他坐过来,把手机上的聊天信息翻给他看,好奇问道:“你说,这断肠山的山底,真有帝王陵寝么?他还指定要帝王口中的玉琀,搞得像真的一样。 我上网搜了下,关于断肠山内部是否有帝王陵寝一事,争议很大,百分之八十的网友都说是骗人的。 主要就是那道离天门,据说之前进山的博主与户外探险员,见过离天门的只有千分之一,剩下千分九百九十九,都是没看见门就被吓出来了。 看见过的,又总是大肆宣扬那道门的恐怖,因此才会导致离天门后有金银财宝的说法在民间越传越广。” 我挪到玄晔腿上趴着,望着昏黄灯光下他那张特别温柔的俊脸,低喃揣摩:“宋磊这个人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行事风格很浮夸,可这种情况,他不至于放空炮……所以,断肠山内到底有没有宝贝,让我很搞不明白。” “玉琀?”他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脑袋,明眸清澈的打趣道:“区区几十万块钱,就想换那枚玉琀,他这算盘打的倒是挺精明。” 我听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那山下真有帝王陵寝!” 第116章 把她卖掉 他剑眉微挑,眸中带笑道:“有没有帝王陵寝本君不清楚,但本君知道,那山中的确有金银财宝,也确实有颗能凝聚魂魄的珠子,那珠子名唤爻珠,诞生于东海一只琉璃蚌的体内。 数千年前琉璃蚌被仇家追杀丧命,那颗爻珠就辗转落到了凡人手中,天界以为那颗小珠子本身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就算落到凡人手中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是以就任由仙物沾染上凡尘浊气,随它造化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爻珠在断肠山里的?”我越听越有精神,扒着他的胳膊问。 他勾唇,宠溺地揉了把我脑袋,拿我没办法地耐心哄着:“夫人可是忘记了,这方圆九千里,都是本君的管辖之地。本君对自己的地盘,当然了如指掌。” 方圆九千里……是啊,好大一块地呢! 别说是离城的隔壁省了,就是隔壁的隔壁省都还在他管辖范围内。 啧啧,想不到我男人这官可比古代的知府还要大个七八倍! 赚了赚了,嫁给他是真的赚了! 官一代富一代,以后连儿子们都能稳赢在起跑线上了,啧,想想就觉得血赚。 “夫人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要流口水的傻样?”他抚着我的长发好笑地问。 我咕咚咽了口夜晚的凉气,趴在他腿上美滋滋道:“畅想美好未来呢!” “夫人的未来,有本君么?”他弯下腰,薄唇凑近我耳畔。 我不假思索:“当然有了,你是我男人,是生活必需品。” “那夫人,你疼疼本君,可好?”他忽然执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掌往他平坦且起伏有力的胸口上压。 我一抬头,就见到了他面色潮红的模样,诧异的吸了下鼻子,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这家伙,不会是想继续白天没干完的事? 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捂着我的手背,继续醉眼迷离地往我额前凑,厚着脸皮软语厮磨:“夫人,你疼疼为夫。为夫想……” 我僵住脸:“想什么?” 他眯了眯浑浊的凤目,垂首,深眸里暗涌情愫:“想与夫人,共赴巫山。若夫人愿意,为夫定当怜惜夫人。” 共赴、巫山? 文化人用词就是讲究!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想笑的欲望很强烈。 手掌抚着他那起伏剧烈的胸膛,我趴在他怀里与他四目相对,没忍住就噗嗤笑出声,然后突然起身往他怀中一扑,将他压倒在了硬板大木床上。 贼兮兮地往他耳垂上咬了口,我没良心地调戏他:“阿玄乖,我这就来疼你。你想要捆手、还是蒙眼睛……又或是,更刺激的?” “嗯?”他愣了下,求知若渴地问我:“为何要,捆手?蒙眼睛?” 我压在他身上坏坏道:“因为,这是情趣,夫妻之间的情趣。”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约莫吃透了几分意思。 顿时那种炙热的冲动就凉一半了。 他掐住我的腰,一个用力就把我送上来了一些,青着脸尴尬审问:“都是从哪学的?” 我老实回答:“电视上。” 他不悦地拧眉,“都把你给教坏了,以后不许看不正经的电视剧!” 我憋不住的笑得很大声,“哈哈,可是明明你教的比电视剧教得还不正经!” 他狡辩:“胡说,本君何时不正经了?” 我趴在他胸口上,硬气地说:“你现在就挺不正经。” “本君、本君这叫做办正事!”他脸红申明。 我挑了缕他的长发在指尖绕啊绕,“这里……不干净。正事回去再说。” 他郁闷地掐了把我的腰:“你啊!熬死本君算了!” 我也清楚这样对他不道德,可是……总在这种凶宅有肌肤之亲,我会感觉怪怪的。 “你不能次次都和我在外面……嗯,回去就好了。”我替他抚了抚胸口,顺顺心,“对了,早前张青青和你说什么话了?为什么她那会子底气那么足?” 他将我按回身上趴着,大手在我腰上轻轻按摩,阖目懒洋洋道:“她告诉本君,夫人是个死人。” 我枕着他的心跳打了个哈欠:“这样,怪不得呢。可惜她应该没想到,我这个活死人就是拜你所赐。” “看来以后,本君得多往夫人身上下几层障眼法了。” “没关系的,我不怕。” “本君怕。” “……傻瓜。” …… 次日,同行的男同志们大部分都上山探路了,段大哥因有家眷在,就被大队伍给留在家里照顾嫂子了。 但段大哥又是个天生就闲不住的男人,一个人躺在屋里啥也不干闷得他发慌,于是就在午饭过后强拉着玄晔一起出门钓鱼,偏说玄晔是他的幸运星,每次钓鱼有玄晔在旁边都能收获颇丰,而玄晔不在的时候,他就倒霉得次次都空杆。 幸运星这个称呼,倒也不算名不符实。 玄晔是什么人?人家可是真龙。 有龙王爷在身边保佑着,想钓不着鱼都难! 就这样,玄晔极不情愿地被段大哥给抱着胳膊带走了。 玄晔走后,我和段大嫂则着手熬些杏子酱。 熬了两个小时,杏子酱终于能出锅装瓶了。 而酱熬好了,杏子却还多出了小半筐,段大嫂深思熟虑一番后,决定去找邻居买些酒曲做杏子酒。 段大嫂也出门了,院子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以及一个馋嘴偷吃杏子酱的小女鬼。 “吃慢点,当心牙疼。”我给桃树下的小女孩递上去了一张纸巾,小女孩擦擦满嘴糊的果酱,听见外面有窸窣动静传来,吓得一溜烟就溜跑没影了。 我往门口看了看,见是个扛铁锹做农活的大伯从门口经过,无奈地叹了一句:胆子真小。 回到房间里做了一会儿家务活,我觉得渴了,就去厨房找井水喝。 但进厨房以后却发现我那小兔子杯子里有半壶凉开水,就没多想,拿过来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大口。 水喝完,杯子拧好放在锅台上。 我转身要走,岂料眼前突然一片白,身体霎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支撑,一头就往泥土地面上栽了去。 头好晕,好想睡觉。 卖力让双眼睁开一条缝,迷糊的视线里,踏足进了一个纤瘦妖娆的身影。 黑色高跟鞋,白玉长腿,黑色貂毛装饰的超短包臀裙…… 走起路来,风情万种,身姿摇曳的。 “这女人皮相算是上品,你眼光不错。按事先说好的来,两千块钱,物美价廉,给钱领货。” “身材确实不错,脸也比一般人长得好看。哼,要不是这副皮相,我还看不上她呢!” “她面相好,是个生儿子的命,带回去不吃亏。” “两千块钱,这么便宜,你不会是想和老婆子我玩仙人跳!” “呵,就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费心思跳的?” “你知道我的事,还主动帮我把这个女人弄到手,现在,只要两千块钱。人牙子卖人,这姑娘也不止两千块钱就能出手。” “两千块钱是你从我这买药的钱。我要真想卖人,你以为你能买得起吗?姑奶奶不缺钱,姑奶奶只是不想看见她,你有了人,能够添个孙媳妇,添了大重孙。我没了人,能少个肉中刺眼中钉,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这样。” “姑奶奶我帮你,也是在为我自己解决麻烦。死人,就应该和死人在一起。” “呵呵,你放心,交给我,她跑不了。” —— 头昏脑涨地再醒来时,我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挂满白缎子的破房堂屋里。 而我的床头,则摆着一条条案,案上供着一张白衬衫年轻男子遗像,摆着一盏香炉,香炉里的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半了。 床尾放着红花大铁盆,铁盆里是熊熊燃烧的黄纸,铁盆两边,左右各站了一个纸人。 是金童玉女的形象! 这场面,显然是想办什么阴事。 我揪紧了心,慌乱地赶紧翻身下床想要跑,可万万没想到我的脚踝竟被人戴上了镣铐! 大铁链子沉重地挂在脚脖子上,光压着不扯都觉得疼。 “变态!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铁铐!”我焦心地一屁股坐回床上,手卖力去拉扯那副脚环,但铐住我的是铁质脚环,脚环上还上了锁,我没有工具徒手是根本打不开它的。 摸过床头供桌上的香炉,我把那半截香直接连带着香灰都给翻倒在了地上,用结实陶瓷香炉去砸连接脚环与铁链的铁扣部分…… “没用的。”蓝衣女鬼突然出现在我跟前,垂眼瞧着我脚上的镣铐,绝望道:“当初她也是这么锁着我的,这铁链子很坚固牢实,除非你拿到她身上的那把钥匙,打开铁环,不然,你别想用任何方式逃走。” 我的确砸不开那个铁扣,更过分的是,没砸几回,香炉竟然被我砸裂成两半了! 我气馁地丢掉那半截残缺的香炉,坐在床上愤怒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她这是非法拘禁!” 蓝衣女鬼苦笑:“杀人的事情都敢做,非法拘禁算什么?” 慢悠悠的飘到供桌前,盯着那张少年的遗像红了眼,“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把我们害成这样的!没有他,我们就不会枉死,没有他我们就不会下不了地府,无法投胎!” 我看了眼遗像上的阳光少年,“你们、是不是也夸过他好看?” 第117章 借腹重生 女鬼悲愤地抬手指着遗像,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那天,下着雨,旁边的邻居告诉我,村子最深处有野杏子树,树上结的杏子比较多,可以随便摘,带回去,不要钱。 我根据邻居的提醒寻找了过去,杏子摘完,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我见附近有座破庙,就正好躲了进去。庙里的地上,有一张他的照片,我好奇,就捡起来看。 然后,那个老太婆就拄着拐棍出现了。她先是一直问我,照片上的人好看吗,我出于礼貌,就回答了好看。 她又说,她有个名校毕业的大孙子,头一年刚毕业,从市里回来。他大孙子就喜欢我这种老实真诚的姑娘,我要是不介意,她可以带我去与他的大孙子见见面。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她盛情相邀,我拒绝不了,就傻傻地跟着她来到了这里。但来了以后,她大儿子又告诉我,她家大孙子进城里办事去了,需要过几天才回来。 她就趁机留我住在她家,还对我特别体贴地一日三餐单独给我做,不收钱。我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就在这里住了三天,第四天,我坚持要回同伴那里住,还告诉她,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很久了,我爸妈催我回家了。 她们得知我要走,很不高兴。但最终还是放我离开了。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她们非要我来这里吃一顿家常便饭,我想着她们那几天对我特别好,吃顿饭而已,就当是辞行了,于是答应了她们。 晚饭的时候,她们一直给我灌白酒,把我灌晕了,我就在她们这里睡下了。半夜,我起来去厕所,路过她们母子的房门口时,正好听见了她们留下我的真正原因。 原来她的大孙子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毕业回家的小巴车上。 小巴车进村拐弯的时候,一个大石头突然从山上滚了下来,挡住了大巴车的路,大巴车司机紧急避让,方向盘没控制住,整辆车都冲下了山路,撞到了旁边的山体上。 撞击力引发爆炸,一车十五人,无一幸存。而她之所以盯着我不放,是因为她要给自己死去的大孙子找个女人受孕,诞鬼胎!” “诞鬼胎?”我猛地身上一阵寒颤。 怪不得呢,摆出这么一个大阵仗! “我得知真相怕得立马就想逃跑,可路上还是被他们抓住,带了回来。也是这张床,也是这条铁链,她们要给我喝黑色的符水,我不喝,我拼命挣扎,最后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我被她们逼着喝下了那碗可以与她大孙子结为夫妻的符水,她们还划破我的手指头,拿我的血,去供奉她大孙子的牌位。当晚,她们把我锁在了这里,我一个人很害怕,我大声呼救,她们就用药弄哑了我的嗓子。 我在这里苦苦熬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他们迫不及待地来验收成果,他们用刀划破我胳膊,让我的血掉进一碗清水里,血散了,她们说没怀上,然后就用麻绳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活活勒死了!” “勒死?”我气不打一处来地愤怒道:“这母子俩可真是人间恶魔!他们怎么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小石榴不知从什么地方也冒了出来,无奈地耸耸肩道:“蓝姐姐比玲玲姐幸运多了,蓝姐姐只是被勒死,玲玲姐可是被活活打死的。玲玲姐性子犟,那时候拼命反抗,也挨了特别重的打。 玲玲姐特别猛,把她大孙子的牌位都给摔烂了,所以那老太婆就和她儿子打了玲玲姐一个多小时,才让玲玲姐咽气。” 我听得背后冒冷气,不解地询问道:“她为什么执意要给自己的大孙子找个女人,怀上重孙啊?鬼胎,还是人吗?” “听老鬼们说,朱砂镇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流传着一个传说,如果一个人正当壮年死了,家人可以收集他的三魂七魄,用特殊的罐子,把魂魄封进去,躲避掉冥界的追查,阴差的追捕。 然后,再给他找一个称心合意的活人媳妇,让他俩那个那个,如果这个媳妇体质合适的话,就能在第二天一早怀上鬼胎,这个鬼胎不是后代,而是这个亡故的人。 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和常人无异,这一整套的操作,类似于阳界人常说的借尸还魂,就是借着女人的肚子重新取得肉体,再活一世的意思。 如果这个法子成了,那女人生鬼胎的那一天,就一定会因为难产而亡,如果没成,就得把女人处理掉,这样才不影响找下一个女人。 啊对了,我还打探到,就算没成功,做法的人没有把女人弄死,女人因为喝了阴间符水的缘故,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一般用这种法子的人最后都会选择主动把人处理掉,毕竟她们也不希望自己的阴谋被广而告之,一旦被外人知道这些事了,就不好骗小姑娘了。” 小石榴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这些谜题。 我抿了抿唇,头皮发麻的问:“这么做,真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小石榴摇摇头,天真耿直道:“不知道,没成功的例子不是站在你面前吗?都几百年前的传说了,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哪个步骤出错了,反正,要是真那么容易就死而复生了,这阳界不得大乱吗。” 她说的,有道理极了。 小家伙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慢走近的踉跄脚步声。 我顿时心提到了嗓门眼,怯怯的往床上缩了缩。 十几秒钟后,老太太拄着新换的红漆龙头拐杖,神情严肃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缓慢的走到了我跟前。 见我已经醒过来了,老太太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是把东西放在了床头的供桌上,弯下老腰,不疾不徐的收拾地上破碎的香炉与熄灭的半炷红香。 “我劝你啊,老实一点,免受皮肉之苦!不过相比于前面三个,你这丫头,的确安分了很多。这倒也证明了老婆子我与我大孙子的眼光好。 你放心,等你顺利怀上我大孙子的孩子了,我就放了你。我大孙子长得好,又优秀,你倒是勉强,能配得上他!” 勉强能配得上他?我下意识的扭头看那张遗像,五官是端正,长相也确实中等,很秀气阳光。 可相比于我家龙王爷,简直是连玄晔的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我突然觉得,是玄晔拉高了我的身价档次,消除了我的容貌焦虑。 “是怀上你家大孙子的孩子,还是怀上你家大孙子?”我冷漠质问她。 她拿着香炉碎片直起身,脊上一僵,须臾后,抬起苍老的面孔,鹰目犀利的盯住我:“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嗤之以鼻,反唇相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回头拿过供桌上的那张遗像,我好笑道:“两千块钱,就把我买了。买来给你家大孙子做媳妇,明为怀鬼胎,实际上却是借腹重生,你把我带过来,压根就没想过让我活着离开。” 老太太拄着拐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戾,“那女人说的果然没错,你根本不是普通人。” 我硬气的把遗像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玻璃相框摔碎成渣,“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就算你绑了我,你孙子也活不过来!死去的人应该让他安息才对,你这样把他留在人间,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想想你残害的那些女孩,想想你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想想你都七八十岁的高龄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去世的,到时下了黄泉,判官审讯你生前所造下的罪孽,你杀了人,还杀了这么多,判官一定会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义愤填膺的说罢这段话,那老太太的反应,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一手紧紧捏着拐杖,老太太平静的剜了我一眼,然后把桌子上的黑水端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我:“讲大道理?你还不是老婆子我的对头,我啊,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最不怕和别人讲道理了。” 她伸手掐住我的下巴,要把黑水往我嘴里灌:“喝下它,喝下这碗符水,你就能成为我的孙媳妇了。我孙子才二十一岁,我孙子还年轻着呢,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我拼命的挣扎咬紧牙关,一双手都攥在老太太的胳膊上,不许她手中那碗水碰着我一丁点,生气的警告道:“我有老公!我结婚了!我老公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老太太岁数挺大,手劲也挺猛,掐在我下巴上的手再乍一用力,差点把我的牙齿都捏碎了。 不顾我的反抗,老太太阴森森的端着碗往我嘴上按,面目狰狞的呲着牙道:“我不管你老公是谁,不管你有没有结婚!总之,你是我孙子看中的女人,我孙子这么多年来难得有一个女人能看入眼,就算你是破鞋,这碗水你也要喝!” 老太太手上用劲,继续拼命的往下按压,我感觉我使出吃奶的劲都要挡不住她了,皱紧眉头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大川突然闯进来了! “别碰她!”大川仗义的撞开了老太太,老太太被他这一撞,直接扑到了供桌上趴着,手里的那碗水也全都洒桌子上了。 “你没事。”青年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我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皱眉摇头:“没事。” 青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拽着我的手腕就要带我走:“先离开这里。” 我双脚一动,地上的大粗链子就哗啦一声响。 无奈的扯住他,我心累道:“走不了,我脚上被她锁上镣铐了!” 第118章 别等我了 青年顿住,这才留意到我脚踝上挂着的东西。 “她竟然给你戴这东西!”青年暴躁地看向拄着拐棍、刚刚艰难站立起来的老太太,发火道:“蔡婶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已经犯法了!你凭什么锁着这个小姑娘!” 老太太看清了来人是他,提着拐棍不停敲地恶狠狠道:“你这个死人!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给我滚!” 说着还要拎拐棍去打大川。 只不过大川好歹也是个青壮年,趁她扬拐棍,竟徒手抓住了老太太落下来的棍子,蛮力与老太太抗衡,“蔡婶子!你别再一错再错了!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个活生生的女孩!” 老太太面目凶狠地不甘心认输,执意要与大川争个高低:“我的事,你别管!你撒手,再不撒手,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你真是够了!”大川一怒之下手上用力,夺走了老太太的拐棍,直接将老太太给推倒在了地上。 “反了,反了!”老太太年岁虽大,可打起架来却丝毫不马虎,抓起墙角洗衣服的棒槌就要往大川头上砸。 关键时刻,蓝衣女鬼突然飘到她眼前现了身,昂起苍白的面容,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老太太见到女鬼,吓得当即腿软跌坐回了地上。 大川则趁这个机会在里屋里找出来一把斧头,扬起斧头要来砍我脚上的镣铐。 可巧就巧在,老太太的大儿子回来了…… “你干什么!”五十多岁的秃头老男人光着脚从外面冲了进来,夺走大川手上的斧头就朝大川脸上挥了一拳:“好啊,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现在都学会吃里扒外了!我打死你!” 根本没能等我反应过来此刻眼前是何状况,大川就和那老男人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那老太太抓到机会,爬起身,提起拐棍就往我头上挥了过来…… “姐姐小心啊!”小石榴害怕大叫。 我昂头刚看见那棍子挥过来的重影,眼前就蓦然闪现出了一抹玄色。 瞬间出现的男人捞过我的腰,将我紧紧护回了怀抱里,一道强劲掌风劈出去,愣是将那挥拐杖的恶毒老太太给掀飞了出去。 老太太噗通摔在地上,惊得我浑身一颤。 这么摔,不会把她摔出个好歹。 老太太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出声,正与大川打架的她儿子听见动静,扭头见自家老母亲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赶紧松开了大川的衣领跑过去照看老母亲。 “娘!娘啊,你咋回事啊!谁把你摔成这样的!” 我趴在玄晔的怀中总算能将心放回肚子里了,抓住玄晔的衣襟,小声嘟囔道:“你来得好快。” 他宠爱地握住我的手,温柔似水道:“不快,本君一直都在。你戴着本君给的婚戒,本君随时都能感应到你所在之地的状况。” “这样啊。” 怪不得一早会放心和段大哥出门钓鱼呢。 发现了我脚上戴着的镣铐,他顿时沉了脸,一拂广袖就将镣铐松开了,面色微愠:“混账东西,竟然这么对待你!” 我拍拍他的胸口安抚他别生气。 大川鼻青脸肿的也走了过来,瞧见玄晔,有些惊恐:“你、你们……” 没等他‘你’出个所以然,那老男人就胡乱抓了个大棒槌,举起棒槌便朝玄晔冲上来:“找死,你们都去死——” 笨重的身影还没靠近呢,就被玄晔掌中一道青光给挡住了往前的步伐…… “你们……”大川见这情形,更结巴了,“你们、到、到底是什么人!” 那被挡在青光屏障后的老男人脸色一秒煞白,瞪大眼睛口齿都不清了:“鬼、鬼鬼鬼、鬼啊!” 玄晔一挥袖,就把老男人也卷摔在地了。 搂紧我的腰,玄晔高冷睥睨着那对母子,凝声恐吓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本君看清楚了!这是本君的夫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有资格觊觎的!你们敢伤本君的夫人,本君必让你们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飒气的一拂袖,他抬手便将一只黑色罐子穿墙吸了出来。 黑色罐子落在了玄晔的手中,趴在地上的那对母子见状霎时间就激动了。 “把东西还我!还我!” “我的大孙子!你不许碰我孙子,不许!” 可他们的撕心裂肺大吼玄晔压根不会听,抬掌一道法力震过去,陶瓷黑罐子瞬间被震成了齑粉…… “不!”老太太害怕大哭。 白粉纷纷扬扬地落下地,而罐子里三魂七魄也顷刻飞出,迅速凝结成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的少年鬼影…… “孙子啊!”老太太哭着要扑过来,玄晔却冷漠绝情地阻拦道:“你再敢向前一步,本君立马让你孙子,魂飞魄散。” 老太太噙着泪水一僵,跪在地上看了阵垂着脑袋脸色死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白衣少年,又转头含泪看玄晔:“神仙大老爷,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孙子,我孙子是好人,我孙子死得冤,他不该死的啊!” 玄晔收袖负在身后,低眸看她,威仪清冷道:“你孙子死得冤,被你杀害的那三个姑娘,就不冤了么?你孙子是命中该有此劫,是你这个长辈造了孽,报应在了他身上,他死有余辜! 而那三个姑娘飞来横祸,也全都是拜他所赐,莫说他没有机会借腹重生了,即便是上天允他重生为人,本君也不允!”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崩溃了,颤颤巍巍地想要爬起身子,却是站起来,又跪倒了下去。 抬起粗糙的老手,满眼怨恨地指着玄晔,“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孙子,为什么!” “为什么?”玄晔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说为什么?你这辈子造的孽,还不够么?要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歪门邪道,天必诛之!破坏阴阳秩序,你死后,自有判官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地府酷刑!” 老太太趴在地上哭哑了嗓子,她儿子,好像还没从玄晔出现的震惊里缓过神来。 玄晔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挥袖将白衣少年的魂魄交给了站在墙角的蓝衣姑娘与李暖玲,“留给你们处置了,回头本君会通知地府过来收他。” 蓝衣姑娘和李暖玲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快意的神情,缓缓飘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白衣少年的胳膊,带他飘了出去。 魂已经领走了,玄晔也懒得再搭理剩下的人了,揽着我的肩,带我转身往门口走。 “夫人,咱们回家。” “好。” 原本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结局了,可没想到,那个老太太在我们迈出门槛后突然爬起身,发了疯,提起斧头就朝玄晔的背影砍了过来:“我杀了你们!” 嘶声大吼罢,是大川的紧张喊叫:“让开!” “大川哥……” 等我与玄晔转身回头的那一刻,才看见大川挡在了玄晔的背后,而小石榴则化出了实体,扑进了大川怀中,挡在了大川的身前—— “石榴,石榴……”大川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榴那张天真的小脸,眼泪珠子哗哗的往下流…… 斧头生生将石榴的魂魄劈成了两半,石榴忍着疼,抱着大川的腰,昂头拼尽最后一口气,朝大川扯开唇角,灿烂一笑:“大川、哥哥……别等我了……” 第119章 进断肠山 老天爷根本不给两人多说几句话的机会,石榴就撑不住地从大川怀里化作灰烬散了去。 大川膝上一软,上半身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像丢了魂一般,不住的流泪…… “石榴……石榴!” 老太太劈进石榴魂魄里的斧头哐当落地,震惊之时,又被玄晔一掌拍飞了进去。 “找死!”玄晔满腔怒火地抬手,还要施法教训她,却被我及时拦了下来:“老公息怒!再用法术人就死了!” 我记得早前大黑和他说过,他们这种妖,是不能在人间打死人的,否则就会被雷劈…… 就算他在控制着力度了,可人类多脆弱啊,万一失手……为了一个恶毒的老太太遭雷劈,不值得不值得! 玄晔听了我的话,这才放下蓄了法力的大手,拧眉振袖冷静下来。 没过半分钟,山村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愈发逼近的警笛声—— “你报警了?”我意外问道。 玄晔静了一会儿,道:“让你段大哥帮忙报的,约莫那些尸骨已经找到了,你们人类的警察,效率挺快。” 我恍然了悟地点点头,“还是你靠谱!” —— 当日,一则关于朱砂镇的热搜成功冲上了实时榜第一,连在榜首挂了一天一夜也还未降下热度,引起全网热评超三亿条。 热搜上说,警方在朱砂镇破获了一桩前几年的连环杀人案,杀人者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以及她五十多岁的大儿子。 老太太因孙子青年早逝而患上了精神疾病,发病时总以为孙子还在世,为了给孙子找个合适的女孩子传宗接代,就把目标定在了前往朱砂镇旅游的年轻女游客身上。 清醒以后为了报复社会,就索性把给孙子物色好的女游客杀了,杀完其儿子负责藏尸,利用大山深处环境隐蔽的特点,将尸体藏进山洞中,埋在悬崖底下的河渠旁,以此来营造女游客进山失踪可能坠亡了的假象。 现如今杀人凶手与帮凶都已经被警方拘捕归案,而协助警方调查,第一时间为警方提供线索证据的则是一名年轻的旅游爱好者。 据报警人段先生说,他是在出门钓鱼的时候不小心迷路,走进了一片树林子里,发现树林深处有个奇特的洞穴,就出于职业本能,想钻进去看看洞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天灵地宝,结果却在洞里发现了一个破蛇皮袋。 段先生把蛇皮袋拉出来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具人骨头。警方闻讯赶到处理现场时,竟又在一处悬崖底部发现了另一具被湿土掩埋的尸骨。 检查完这两具尸骨,对比出了一个惊人的相似点——受害人都是女性,都是二十多岁,生前身上都受过重伤,尤其是二号骨,头骨上有一处肉眼可见的裂纹。 初步判定,一号二号受害人都是被勒死的,二号骨伤居多,不排除真正死因是被活活打死。 警方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锁定了嫌疑人,赶至嫌疑人家中时,嫌疑人正谋杀第三个无辜女子未遂,警方在嫌疑人家中收集到了作案工具,并拍照保留了嫌疑人的作案现场。 网络新闻最新消息,警方在对两具尸骨的尸检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事关一年前朱砂镇失踪人口乔女士坠崖身亡一案,警方透露,乔女士的死,大概率也和这个案件有关。 当下警方正在努力核实两位死者的身份,待身份公之于众,警方会联系死者家属,将死者的尸骨接回去。 而对于及时提供线索保护现场协助破案的好心人段先生,有关部门则奖励了他十万块钱,以表感谢。 玄晔这么安排,既撇清了大川与此事的关系,又让段大哥白占了个便宜,简直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只是,唯一让人意难平的就是石榴。 石榴这辈子积下的善缘,都全部用在化出实体为大川挡下那一斧子上了。 魂体被二度杀害,唯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村里的杀人凶手被带走后,玄晔也将那三只鬼给送下了地府。 村民们见警察进村抓了人,大多也都猜出了些名堂,只是泰半村民都觉得村子里爆出这种事名声不好听,会影响镇子的旅游业,是以对段大哥这个见义勇为的举报人颇有微词。 事发第二天,天放晴了,宋磊他们也将断肠山真正的四个山入口给摸清楚了,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寻宝的路程。 由于断肠山入山的洞口分东西南北四个,因此宋磊提议我们这波人也分成四队,一队大约四五个人,这样方便组团合作进山,互相可以照顾到每一个人。 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个决定比较靠谱,在进行简单的自由组队后,便分道扬镳,各往东西南北方向信心满满地去了。 我们这一队原本是打算我和玄晔,加上段大哥段大嫂四个人正好可以组队进山的。 但宋磊考虑到我们这队有两个家属,一旦发生什么紧急状况,身边多一个没经验的家属就是多一个负担,本着为大家负责的原则,将段大哥两口子给分到别的队伍里去了。 至于我和玄晔,就被迫加上了一个宋磊口中可以挑大梁的张青青,还有他的小师侄萧云峰小道士,外带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搞笑男壮汉子赵文杰。 盲组成了这么一个奇葩汇聚的队伍,我突然对山里的那件宝物没什么把握了。 我们一行五个人是从东边的山入口进山的,赵文杰拿着罗盘在前方开路,举着手电筒往光线昏暗的洞穴里探照,带领着我们顺着一条崎岖的狭窄石道往山洞深处走。 “这几天在村里和老大爷们下象棋的时候,我可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大堆关于这座断肠山的稀奇事件。断肠山是对这附近几座大山的统称,村民们经常上去挖草药或者砍柴摘果子游玩的那几座山,是最前面的矮山。 至于后面这几座高山,才是真正断肠山,又叫断魂山。除了外地闻名赶来旅游的那些游客之外,连这附近的村民轻易都不敢过来。就算过来找点珍贵草药,也绝不敢进这个断魂洞。 老大爷们说,这个断魂洞一到夜晚就有鬼哭声,隔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大山下面压得有东西,谁进来谁倒霉。可到底山里有什么东西,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只记得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都是山中有灵,冒犯即死。” 水滴声滴答滴答,从不远处传来。赵文杰在前边带路边讲故事,走着走着,就把我们带到了一条暗河边上。 手电筒光打在了暗河上,河底呈现泛着浅红的黄色,河水倒是清澈如许,肉眼可见的明净。 河里稀少游弋着两条表肤透明,内脏呈姜黄色的小鱼,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水中竟然还有鱼存活,倒也真是稀奇。 “这里竟然会有暗流。以前倒是从没在其他山体洞穴里见到过暗河,这河里是……” 小道士刚说完,赵文杰就见多识广的解释道:“这个洞穴一看就是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千百年的风吹雨打,里面的地质环境肯定和其他地方的洞穴不一样! 有暗河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河里游的是洞穴鱼,对人虽然没有伤害性,但最好还是不要乱碰,万一被什么不明生物咬了,可是会有性命之危的!” 小道士听完解释,蠢蠢欲动想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越往洞深处去,周边的气温就越潮湿阴冷。粗糙的石壁上攀着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就连脚下都会时不时的踩到小虫子。 好在我们人多,就这样往前走着,也不会觉得害怕。唯一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就是这洞穴里的空气,有些难闻…… 不是腐臭味,倒像是什么水中生物身上的腥味。 “呀,你们看我找到什么了!”小道士在不远处的石墙根前惊呼。 我们听见声了,就也跟了过去。 赵文杰打开了光大些的探照灯照过去,只见小道士指着一株透明的小花开心道:“这么深的洞穴里竟然还有花草植物! 我以前听师父说过,神话传说里有一种专门生长在洞穴里的水晶芙蓉花,对于咱们修道者有大用处,谁要是找到这种花了,将它从洞穴中带出来,拿去暗门市场去卖,一株几十万呢!” “一株几十万?”赵文杰提着探照灯怀疑:“嘶,有这么值钱么?暗门市场又是啥地方?” 张青青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双臂交叉,风情万种的扭腰走过来,慵懒高傲的解释道:“暗门市场,是他们道士一行里的黑市,专卖一些,普通人没见过,甚至猜都猜不到的东西。 什么佛陀舍利子,阴阳八卦镜,凤血龙津,血芝白参,涨修为的,增阳寿的,应有尽有。” 第120章 洞内毒虫 “这样啊。”赵文杰明白地点点头,接着催促小道士:“那你快挖啊!挖回去自用或者卖掉,都不吃亏。” 小道士欣喜地应声好,翻开自己腰上挂着的布袋子就要找工具。 玄晔牵着我走近了他们,垂眼看了那花一阵,淡淡道:“不用费功夫了,这并非是水晶芙蓉花。” “并非是水晶芙蓉花?”小道士僵住,顿时脸上笑意全无,不相信地着急追问:“怎么会不是呢?我师父说了,山洞里通体透明的花,就是水晶芙蓉花!” 我也不解地昂头看玄晔。 玄晔云清风淡的耐心纠正:“这是幽灵花,也称地狱花,通体透明,是因为这里太过阴冷潮湿,所以花瓣的颜色与正常所见的幽灵花不甚相同。 你所说的水晶芙蓉花,开花似雪莲,乃是难得一见的地之玄宝,与此花全然不相似。此花平素都是生长在深山地表的阴暗处,眼下突然出现在洞穴里,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幽灵花!”小道士得知真相后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忌讳道:“都说地狱花盛开之地不祥,怪不得呢!我就说这次怎么会运气这样好,竟能找到传说中的无价之宝。 原来是我认错了!还好,还好没有把这东西带出去!摘下地狱花可是要倒大霉的,幸好这位大哥及时提醒了我,大哥你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边的赵文杰见状突然笑出声,无奈道:“得!白高兴一场。不过这位老弟可真是学识渊博啊,竟然连这么冷门的植物都能认出来!真不愧是青染妹子挑中的人。虎妻无犬夫,你们夫妻俩,真是般配得很。” 虎妻无犬夫?我差点笑出声来,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一对夫妻的。 玄晔揽我入怀镇定道:“我夫人平时喜欢研究这些,我是受了她的熏陶,才在闲暇时间看了不少本关于玄学的书,因此学到了些许皮毛。” “这样啊!”赵文杰羡慕地啧啧两声,“看看,这才是匹配的夫妻关系,彼此能包容对方的职业爱好。哪像我家那口子,整天都觉得我不务正业! 她是搞科研的,我却是搞玄学的,我俩就好像天生不对头,她左我右,生活中总是没说几句话,就憋不住的争吵了起来。我尊重她的职业,尊重她的思想信仰,可她,却总是鄙视我这个行业,说我和骗子没什么区别。 我啊,现在都疑惑月老当初是怎么把这条红线牵在我们俩身上的!” “我师父说了,恋爱是爱情的开始,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就像是人从出生,到死亡,从光溜溜的来,要整齐干净地去,每个人都逃不掉这个流程。 只不过有的人,婚姻坟墓上开满了鲜花,有的人,连个坟都没有,直接抛尸乱葬岗了。赵哥你的这段婚姻,听起来已经离抛尸乱葬岗不远了。” 赵文杰捶捶心口作心痛状:“有没有人和你师父说过,他的人生哲学比毒鸡汤还扎心?” 小道士撇撇嘴。 张青青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发表看法:“我觉得,人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结婚能给你带来什么?带来家庭,带来累赘,带来压力,带来永远无休止的争吵,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糟心小事。 而你想想,你为了结婚,又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宝贵的自由,失去了一个人时的清静,失去了想做任何事的决定权,甚至失去了平静的心境。失去的这些,永远都回不来,可给你带来的那些负面影响,却会伴随你一辈子。 我不觉得结婚是每个人的人生必经之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可以把握,怎么过下去,只有我一个人说的算。不结婚,我也可以拥有爱情,虽然保质期比较短,但总也好过,相看两厌,从两情相悦,到殊途陌路。 这个世上,得不到不是最苦,得到了以后又被人抢了去,才是最苦。糖不能放在一个罐子里,同理,一颗心,也不能只交到一个人的手里。没有人能说准未来的事,再喜欢的东西,也总有会腻得不想碰的那天。” 她的这番话我虽然不敢苟同,但也无从反驳,是啊,真正能走到白头偕老那一步的夫妻,又有几人呢。 轰轰烈烈的追爱,最终也抵不过生活中的鸡毛琐碎。 “行啦,大家就别在这研究爱情了!走,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才能找到离天门呢!”赵文杰叫上我们赶路。 小道士收拾收拾,颓败地跟着赵文杰走了。 张青青抱着胳膊与我们擦肩而过,刻意停了一步,偏头冲玄晔妖艳一笑:“我真是佩服先生,这样的女人半夜搂在怀里,不觉得心口发凉吗?先生你足够完美,何必,要吊死在这种货色身上。” 说完,扭着腰得意地走了。 我挽着玄晔的胳膊失落低头,心虚地把手从他胳膊弯上取下来。 玄晔用余光瞥了我一眼,掌中一动,走在前面的张青青顿时捂着胸口噗通跪了下来。 一双蝴蝶翅膀在她身后一晃,赵文杰与小道士赶过去扶她的时候,她急忙喊出声阻止:“别动!我自己能起来!” 赵文杰无奈与小道士相视一眼,只好由她去了。 手被男人的大手抓住,一晃眼,他突然带我出现在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分支洞穴内,推着我的肩将我往石壁上一压,不由分说地靠近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温柔的吻像和风细雨一般洒落在心田上,他悄然握住了我的腰,阖目张唇,吻我吻的深情投入。 这么体贴的男人,我要是再不动心,就显得自己忒不像人了。 努力调整好呼吸,我也闭上眼睛,在光线漆黑的山洞内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张口肆无忌惮地接受他,迎合他…… 吻到我与他皆是呼吸困难时,他才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我,搂着我的腰身靠在墙上,与我额抵额,咬耳私语:“怕什么?怕本君也会腻了你,不要你?还是,真觉得本君与你不般配?” 我咬住唇,没说话。 他暧昧的双掌轻揉我的腰,沉着嗓音和我承诺:“小染生来,就注定是属于本君的。本君爱你,你我之间就不存在什么般配不般配。看来还是本君给你的爱太少了,给你的安全感不够,这才让小染还会害怕不自信。” 怜爱地往我嘴角亲了下,他如视珍宝地搂住我,一字一句道:“我是小染的,小染也是我的,本君以后,一定多疼疼夫人,这样夫人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害怕恐慌了。” “玄晔……” 他怎么能这么会哄人,这么暖心。 放松下来主动吻了下他的唇,我鼻头发酸,小声嘟囔:“你怎么可以,这么甜。” “这一生的甜,都给夫人。”摸摸我的头,他郑重起誓:“我玄晔,对着三十三重天发誓,这辈子,只对夫人一人动心,如有二心,碎尸万段,元神俱裂,魂飞……” “别说了!”我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听不下去了,“你从哪里学来的狗血套路,发誓这种事,又不会真的应验,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天底下发过誓的渣男那么多,也没见劈死几个。你我之间,不用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既是自欺欺人……夫人捂我干什么。”他好笑地问。 我心虚支吾:“我、我排斥狗血剧情不行吗?” 他轻笑一声,摸摸我的脑袋。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为什么,不嫌弃我?我是个死人了,能不能成仙,还是八字没有一撇。修成正果,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他低吟:“夫人不也是不嫌弃本君是妖么?夫人是死人,本君是妖,夫人与本君,天造地设。” “我听说神仙是不能谈恋爱的。” “嗯,后古往后诞生的仙,须得断去七情六欲。” “那我要是成仙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妖,我是仙,我俩不能在一起。” “哦。” “你就不怕我成仙了,就嫌弃你了,不要你了吗?” “你会吗?” “……” “舍得吗?” “……不舍得。” “这不就得了。” “可我还是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无妨。不用担心这些事,有本君呢,本君可以处理。” “真的么?” “本君何时骗过你。” “嗯……” …… 进洞走了四个多小时,也没见到洞的尽头,更没见到什么离天门。 中午十二点,赵文杰带着我们在洞穴里找个地方坐下歇息。 我扭开一瓶矿泉水,先自己灌了口,再把水给玄晔。 玄晔接过,优雅地喝了一小口,又把水还给了我,“我还不渴,夫人多喝点。” 我掂着水想了想,还是把水放进了包里。 他不理解地问我:“怎么不喝了?” 我趴到他耳边和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喝多了没地方方便。” 他挑眉,好笑地往我脑袋上敲了下:“有我在,怕什么?” 我老脸一热,歪头靠在他肩上:“这档子事你还能替我办不成……先吃东西。” 从背包里翻出了面包,拿出早前做好的杏子酱,我给他抹了两片面包送过去:“尝尝,嫂子教我熬的。” 他挺感兴趣的接住,不客气地尝了口。 我把带来的面包分给了小道士与赵文杰一部分,张青青那里……也出于礼貌给了点,毕竟这女人是真的轻装简从上的阵,连个手提包都没拿! 分完面包,我坐回玄晔身边,玄晔扯了块抹了酱的面包喂给我,满眼爱意的夸赞:“我夫人就是手巧,这杏子酱,做的甚是可口。” 我被他夸了几句,开心的捂脸。 张青青在边上嗤之以鼻:“幼稚!” 我没搭理她,靠在玄晔身上拿出手机翻弄。 反正就算我幼稚,玄晔也不嫌弃我。 歇脚歇了十分钟,右边的赵文杰突然跳了起来:“有虫子!这是黑壳毒虫!大家当心!” 第121章 吃蘑菇吃出幻觉了 说着赶紧翻出自己背包里的驱虫草药粉,一把洒了出去,逼退了一部分毒虫。 但是那虫子涌上来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圆鼓鼓的身体像是黑珠子从墙上滚了下来,密密麻麻地往我们这边爬—— “让我来!”小道士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桃木剑,灌了口葫芦里的酒,猛地把酒喷在了桃木剑上,念了段咒语,一出长剑,蹭的一下冒出一把大火。 随后,就是一股东西烧焦了的刺鼻味道飘了出来。 我瞧着道士喷火的那把桃木剑,不禁拍手叫好:“妙啊,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小道士的火力好像在面对毒虫千军万马围攻时,显得稍微有点不足、供不应求了……这么烤,得烤到什么时候才能烤完啊,而且还有漏网之鱼在火速向我们爬过来…… “我来帮你!”张青青这会子总算是有个正形了,站起身,施法放出自己胳膊上的那只黑蝴蝶,黑蝴蝶振动翅膀翩翩飞向前方,所过之处,毒虫瞬间僵死在了原地。 有张青青的蝴蝶先把毒虫弄死,再有小道士一把火将毒虫的尸体给烤化,过了五分钟,战场就被他们给迅速清理干净了。 蝴蝶飞回张青青胳膊上后,小道士提议道:“这地方恐怕不干净,咱们还是挪个窝歇脚,万一再有毒虫跑出来,太危险了!” 赵文杰也赞同小道士的说法:“对!还是得换个地方歇脚,换个干净的,咱们提前把驱虫香点上。” 张青青低头戴上手套:“你们决定,我随意。” 两人再来征求我和玄晔的意见,我也耸耸肩:“听队长的,走!” 于是我们五个人就各自背上包,往前走了一段路,找了个临水的空敞地,点上一堆火,焚上驱虫香,才重新安顿下来。 “嗳,你这从山洞里摘的蘑菇,能吃吗?小心中毒!”小道士把提早准备好的柴火从麻袋里掏出来,一根一根地往火堆中放。 木柴不多,但足以生火撑上一两个小时。 赵文杰架上简易的烧烤网,把蘑菇均匀地放在铁网上炭烤,边留意着火候,边胸有成竹道:“吃蘑菇这件事上,你们任何人都没我有经验!我老家是菇子山的,每年一到夏天,那漫山遍野的蘑菇真是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有毒的没毒的,咱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断定,所以啊,跟着哥吃,你放心就好,哥烤蘑菇的手艺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等会儿你只需要尝一口,就能知道哥到底骗没骗你了!” 小道士仍有点不相信他,“原来你是菇子山的人啊!你们那边对蘑菇的喜爱度之高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你们那边的医院里都住满了吃蘑菇中毒的人。 我可听说,在外地吃蘑菇中毒进医院,得把全院的急诊科主任医师都请来会诊才能商讨出个治疗方案,可在你们那里,医生随便挂上两瓶水就能解决了……你这么说,我更不敢吃了,你说能吃的东西,大概率是真的不能吃……” “嗳你怎么能不信任哥哥我呢!哥哥我从小到大吃蘑菇就没有中毒过,相信哥,哥有经验!” 两人嘀嘀咕咕琢磨了半个小时蘑菇能不能吃,最终在赵文杰亲自吃了几颗蘑菇后并无任何不良反应了,小道士才敢试探着吃一口。 这一吃,成功俘获了小道士的芳心。 “哎!好吃啊!我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蘑菇呢!哥你手艺是真的不错。”小道士放出了肚子里的小馋虫,高高兴兴地拿出筷子接着夹了好几块往嘴里塞。 本着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则,赵文杰偏拉着我和玄晔,还有张青青一起过去吃蘑菇。 确认了蘑菇是真的没毒了,我和玄晔才象征性地夹了几块品尝。 蘑菇的味道么…… 不得不承认,在吃蘑菇这方面,菇子山的人是专业的! 简单吃了顿午饭后,赵文杰和小道士想午休半个小时再赶路。 于是剩下的我们三也跟着他们留在原地,各自找个小角落靠过去小眯一会儿了。 我趴在玄晔的腿上刚酝酿出了六七分睡意,忽然听见不远处有男人说话,又把我给惊醒了。 “嘿嘿,仙女儿,好多仙女儿——” “桃桃,爸的好闺女,你回来看爸了……” “仙女儿别走啊,带上我,仙女儿——” “桃桃,桃桃小心啊桃桃!都是爸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啊……” “仙女儿!” “桃桃!” 好像是小道士在叫仙女,赵文杰在叫桃桃…… 这一喜一悲的,感觉精神不太正常。 不会真是吃蘑菇吃出幻觉了! 我正想睁开眼睛看下是什么情况,孰料,眼睛没睁开,还脑袋蓦然一昏,晕死了过去。 下一刻,我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仙阁云阙,十里繁花似锦,桃花枝影疏横,举目云海翻滚,如在九天。 水晶砌成的宫殿巍峨耸立在薄云缭绕里,大红色的绸缎挂满宫墙,神宫匾额上镀着君心如意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匾额两边,是蜿蜒生长的桃花枝蔓。 我疑惑地环视四周,转身,原本在宫殿外的自己瞬间被带进了一座装扮成喜堂的神殿大厅内了。 垂眼,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套大红色绣凤鸟衔花的古装嫁衣。 嫁衣沉重且礼服繁复,金色凤鸟振翅翱翔,嫣红桃花妩媚灼目,袖口搭着金色袖边,腰封上还是熟悉的云海红日图案。 脚上的凤头鞋坠着漂亮的琉璃珠,胸前戴着金灿灿的同心锁项圈。 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意料之中地碰到了一片金属质感的头饰。 不可思议地提着厚重裙摆往旁侧木架上端放的铜镜前走,停步在铜镜正前方,竟看见镜中人眉眼特别的明亮有神,高鼻赤唇,眉尾生花。 耳垂上戴着繁花长耳坠,乌黑的长发挽在头顶,配着金灿灿的二凤和合、蝶戏百花头饰,头饰两侧陪衬着鸽子蛋大的珍珠,还有两条长步摇,若干短步摇。 青发高挽,发髻高叠,浓妆艳抹的模样,真是堪堪一个古代待嫁的新娘子。 原来吃蘑菇中毒后还能出现自己要嫁人的幻觉? 这种体验感,好新奇。 我站在铜镜前揉了揉自己这张妆容精致的脸,啧,还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这么一套高档贵重的古代礼服,再画上这么一个精致美艳的妆面,我瞬间觉得自己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姿色了。 原来,我还可以这么好看…… 但是么…… 我这个新娘子在了,新郎,又在哪里? 该不会给我随机分配一个! 亦或者,压根就没有? 是哦,幻觉里的事物是不受人的思维控制的,这神仙府邸里除了到处都贴满了双喜,挂满了火红的绸缎,摆满了婚嫁用品,好像除了我,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那还结什么婚啊! 该不会是我平日里太着急结婚了,所有日有所思,毒有所幻? 也不对啊,我已经有玄晔了,我和他已经是两口子了…… 拧着袖子越想越觉得奇怪。 站在铜镜前瞎琢磨了良久也没琢磨出个头尾…… 忽有一阵寒风袭上后背,然后,我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原来,夫人的执念,竟然是想与本君成婚。” 一如既往的温柔又深情。 我一头雾水地转身,扭头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那张如沐春风的俊脸,好奇地反问:“玄晔?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闻言好笑地挑眉,大步走近我,执起我的手不正经地吻了下我的指尖:“夫人你说呢?” 我感受到了他鼻尖的温热,放下心,确定了下来:“脸皮这么厚,肯定是真的!” 顺势圈住他的脖子,我亲近地抱着他,整个人都想挂在他身上:“你好厉害,为什么连我的幻觉都能进?我这是怎么了,先头吃的蘑菇,不会真的有毒?” 问完,我陡然发现,他此刻身上穿着的衣袍竟然不是原来的那件了,而是变成了与我身上的红嫁衣相配的赤色龙纹喜袍…… 连束发的发冠都变成了金色龙冠…… “玄晔你的衣服……你不会就是我的新郎!”我惊呆了。 想了想,又觉得有丝丝的不对头,以他这个护内又小心眼的性子,就算这里没有新郎,他看见我穿嫁衣八成也会自己变成新郎的模样来和我凑一对。 “不对,这喜服,是你自己换上的?” 他笑了声,拍拍我的背柔声道:“本君,是有这个想法。但本君一进来,就同你一样,被这个幻境给变成了这样,本君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 我不明白,昂头问他:“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他从容淡然地回答:“因为这个幻境是根据人心底最大的执念幻化而来的,在这里,人能看见这辈子最想看见的人,做这辈子最想做的事。” 我思考了一下:“那我这辈子最想看见的人,是你?最想做的事,是和你结婚?” 第122章 执念幻境 可,和他结婚什么时候成为我的执念了?这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么…… “现在看来,是这样。” 他搂住我的腰,低头满脸温柔地吻了吻我唇角,索性这么大一个宫殿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举止暧昧了些,轻着声和我说: “本君原本以为,夫人心底的执念会是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万没料到,夫人想见的人,竟然是本君,本君真是,受宠若惊。” 我伏在他怀中喃喃道:“我也没想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你竟成了我的执念。原来我在潜意识里,已经这么喜欢你了……” “心,是永远不会骗人的。”他扶住我的脑袋,满意勾唇,“本君的夫人,没让本君失望。” “那、你呢?你的执念又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抓住我的手,往他的心口贴,“本君都来到这里了,你还看不出来么?” 我更了更,有点怀疑:“你的执念不会、也是我?你变成了新郎,那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也是娶我?我们两个心底的执念一样?” “为什么本君的执念,不会是你?”他好笑着反问,回眸看了眼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喜堂,牵住我的手感慨道:“若非如此,本君又怎能与你同处一个执念幻境。 这执念幻境可窥人心,依人执念方可成境,因此,极为容易就能将一个人困在这个幻境里,一辈子出不来。” 我咬了咬唇,有点担心:“为什么咱们会突然跌入这个幻境里?” “执念,人之执念蕴藏的力量很大,一旦执念之力久不得释怀,就会形成结界,对结界内的人造成影响。 整座断肠山都被罩在这个结界内,而离洞穴之心越近,执念之力就会越强,你我都是被这股力量影响了。 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千百年前的人,思维产生了力,这股力沉淀在那扇离天门之后,化成了磁,所以整个断肠山都是座磁场,你我所处之地磁力过强,因此,我们都是受磁场的影响,才出现各种不同的幻觉。 这种幻觉,轻者脑神经一辈子受损,重则死亡。” 他这么一解释,我就全听明白了,“磁场影响人脑部神经会给人带来幻觉这种情况我以前在网络上了解过,其实也就是用科学的说法,来形容玄学。我还是更偏好以玄学理论来看待事物,所以……这里的执念之力,到底是源于谁?” “源于离天门后的那个人。他死了以后魂魄没散,都快修成精了,既离不开这里,又怨念冲天,久而久之他的执念就在此处化成了这道结界。” 离天门后……真有厉害东西!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幻境?”我问他。 他想想,道:“唯一能破解此幻境的法子,就是摈弃心中执念。比如,你现在杀了我,我死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幻境。” “我杀了你?”我诧异地赶紧推开他,离他远点,提着厚重的裙摆往大厅正中央走,“我不!我又不是傻子,谋杀亲夫的事情我一辈子总不至于要干两回!” 他跟上来,温文儒雅道:“可你不杀了本君,你就会被陷入自己的执念里,永远也不能脱身。你在凡间的身体会死,你的灵魂,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幻境里,似生非生。” “那就不出去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正殿地上摆着的跪垫上,双手后背撑地,仰着身子,昂头看天:“被困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在阳界也已经是个死人了。还不如留在这里清净着呢,和你好好过日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凑近我,俊脸放大,眼底晃过一丝狡黠,“夫人就这么想和本君过二人世界么?夫人不害怕,本君为了脱身先杀了夫人?” “你要是真有那个狠心,我早就死一百回了!”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轻声道:“你是龙王爷,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你总会有办法带我回去的。玄晔,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去的法子有是有,只不过,本君也没什么把握。或许,得等个十年八年才能回去。或许,是真的要永远都被困在这里。 夫人你可考虑好,你现在杀了本君,立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你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你未来能出去的概率,很低。” 我抬眼,对上他那双璨若星河的青眸,失望地抿抿唇:“要是真的没办法出去,那就只能留在这里了。玄晔你不用总是提醒我可以杀了你回去这件事,我做不到。” 他闻言,勾唇一笑,如月倾华。 “那就,先尽情享受一下幻境中的美好生活。”他朝我伸过来一只手。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保持乐观的抿唇冲他一笑,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他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大手往我身后一扫,竟化出了一张与我身上嫁衣配套的凤凰桃花红盖头。 满目爱意地为我盖在脑袋上。 “小染,嫁衣都为本君穿了,那就拜堂。” 一个弹指,宫殿里外便瞬间围满了满脸笑意开心鼓掌的陌生宾客。 殿外鞭炮齐鸣,桃花飞舞,殿内龙凤双烛高燃,他温柔似水地帮我遮好红盖头。 身穿红裙子挽着双环髻的小丫头恭敬来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胳膊带我进行大婚仪式。 司仪老者在正前方亮嗓子高喊: “一拜洪荒诸神,天佑新人。” “二拜苍穹天地,一世如意。” “三拜至亲夫妻,永结同心。” 礼成后,便是送入洞房—— 新婚之夜,他眼中有粼粼星光徜徉,小心翼翼地为我掀开了大红色的盖头,不等我取下脑袋上压着的重物,就将我扑倒在床,深情亲吻,如狼似虎…… 红帐落下,便是一夜无眠。 婚后的时光倒也平静安稳,他在窗下读书,我就在书桌前写字。他在厨房做菜,我就在锅炉下给他添火。 不知不觉,我们有了孩子,还是对双生男娃。 他见到小小的婴儿,瞬间变得异常温柔,从丫鬟怀中抱过小娃娃时,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初为人父的慈爱神色…… 小娃娃的生长速度特别的快,落地没多久就能走能蹦了。 于是,压根没给我多少独自安静待着的时间,我与他就成功进入了被两个小屁孩绕前绕后吵大头的人生必经养娃状态里…… “母亲,他抢我风车!” “明明这风车就是爹爹做给我的!” “你胡说……爹爹从来都没说过是单独做给谁的!爹爹只说,是做给咱俩玩的!” “我是哥哥,我先玩!” “你放屁,你也就比我早出来三分钟!” “娘啊,我要风车我要风车我要风车……” “妈妈啊,我也要玩风车,哇——我哭了!” “我也哭!” “哇——” 我生无可恋的坐在门槛上,捂住被两个小屁孩扯嗓子差点吵聋的两只耳朵,闭眼努力逼着自己不生气: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忍住忍住,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是自己亲生的娃就算吵人一点,就算招人烦一点,就算气死人一点,也只能忍着!是亲生的不能打,不能骂,尽量不动手。自己生的崽哭着也得忍下去!” 可是,太吵了!头都大了!我快控制不住了—— “啊——玄晔你快给我出来!”我终于克制不住的怒火爆发了。 两个小娃娃见我生气,砰地一声全没影了。 而造成这一场人间惨剧的罪魁祸首龙王大人此刻却迈着慢悠悠的步伐,不疾不徐的来到我跟前,弯腰陪我坐下。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将我揽进怀中幸灾乐祸的问。 我脸黑,照着他腰上就拧了一把,怒气冲冲的和他算账:“你够了!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我才进来还没有两个小时,怎么就结婚生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时间进度拉的这么快,你是想让我体验一把坐高铁似的人生吗?你说你结婚典礼让时间过的快些,也就算了,我是万万没想到,洞房花烛夜你陪我洞了个寂寞! 我才倒床上,时间就嗖嗖来到了半年后一年后,我连我自己是怎么怀上孩子的都不知道,还有生孩子的过程,我愣是一丁点儿都没参与。 哦不,我参与了,我参与把孩子从丫鬟手里接过来,再送回去,再送给你!孩子一落地,就变这么大了,养猪都没这长得快好不好! 最最最过分的是,你为什么不做两个风车啊!你只做一个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偏心,是不是故意给我制造家庭矛盾?!” 我一口气把憋在肚子里的一堆不满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婚后生活时间过得飞快我能理解,生孩子没过程我也能接受,我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连新婚夜都能跳过。 对,不是快进,不是二倍速五倍速,是直接跳过! 这不像他! 他听完我的抱怨忍不住沉笑了声,没心没肺的吻着我额头,温吞道:“这不是想趁此机会,让夫人体验一把夫妻幸福生活么?毕竟,这种幻境不常见,可遇不可求,得抓住机会,赶进度。” “可你这么快,我吃不消啊!”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骨气的又用掌心揉了揉他刚才被我拧过的地方,无奈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骗我,你能带我出这个幻境,你就是在玩我!” 他厚着脸皮装无辜:“本君是想讨夫人开心。” 第123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别扭地想原地打滚:“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生活是要慢慢体验,日子是要慢慢过的,太快我都晕车了!” “夫人是嫌本君,掠过了新婚夜?揭开夫人盖头的时候,本君看见,夫人动情了。夫人是在期待些什么吗?是本君,让夫人愿望落空了么?”他没良心地往我脖子上啃了口。 我被他啃得心里痒痒,尴尬地拍他胳膊:“啊你够了!你别胡说,我、我看着像那种人么?” “像。”他耿直地回答。 我恨恨磨牙,攥紧拳头想揍他。 他十分惜命地一把握住了我的拳头,亲亲我的脸庞,没个正形的妖里妖气笑道:“这里隐蔽性不高,本君担心有人窥探,自是不可能在这里与夫人云雨,本君听夫人的,回去再侍奉夫人。” 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眉梢眼角,这个力度,激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然将我从门槛上打横抱了起来,他站起身,恢复了正经模样,“一家四口的生活体验过了,我们该回去了。走,本君带夫人去寻宝。” 现在才想起来寻宝……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玩心这么大。 不过……他之前是不是骗我只有杀了他才能出幻境来着? 他这是在考验我? 他竟然不信我! 我气呼呼地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他顿了一步,眉心微拧,嘶了声,打趣道:“夫人为何突然咬人?” 我松开他的肩膀,生气别过头:“哼!这就是你骗我的报应!” 他:“……” 从幻境里出来后,我孤身一人出现在了一片开满白色栀子花的花海里—— 漆黑的洞穴内,那碗口大的纯洁栀子花正迎着微风轻轻摇曳,花株大放白光,花海的璀璨光华将整个阴冷洞穴都给映照得恍若白日…… 深吸一口栀子花的清香,我走进花海,点点白光像萤火虫一样,翩翩落落在我的胳膊上—— 一瞬的恍惚。 我看见巍峨雄伟的古代宫殿飞檐相接,看见洒着金色太阳光的雕花漏窗下,盛开着两朵纯洁无瑕的栀子花。 看见花园松土上,蹲着身穿古代华服的一男一女两个奶娃娃。 奶娃娃们正专心致志地种一株和他们个头齐平的栀子花。 “以后有这株栀子花陪着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不会孤独了,莺儿没办法常常进宫,那就让花儿替莺儿守护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要坚强,就算没了母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贵妃娘娘肯定也不想看见太子哥哥为了她那么伤心难过。” “我娘亲说了,孩子是母亲一生的牵挂,不管母亲身处何地,她都会记挂着自己的孩儿。夫子告诉莺儿,让娘亲担心的孩子,不是孝顺的孩子,人以忠孝为贵,帝王更该如此。” 小女孩拍拍沾满泥土的小手,从腰上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了两颗粽子糖:“这是莺儿亲手做的粽子糖,可甜了,太子哥哥,吃糖,心就不那么苦了。” 男孩精神恹恹地接过糖,红着眼道:“他们都说,母妃是因为本宫而死的,皇后娘娘无子,父皇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眼下已不大好了,本宫是太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继承大统了。 可本宫并非皇后娘娘所生,若本宫即位称帝,必定也会封自己的母亲为太后,届时皇后娘娘手中的大权就要被母妃分走一半,皇后娘娘如今在后宫的一者独大,来日也会变成与母妃两宫并尊。 皇后娘娘不想让母妃分走自己的权力与尊荣,所以才鼓动前朝大臣以母妃出身民间,不配为储君之母,来日本宫登基称帝,恐是身份会遭天下人诟病为由,向父皇请旨,处死母妃,好将本宫过继给皇后娘娘……” “本宫还听说,父皇在寝宫内卧床不起,根本没有下那道赐死的圣旨,是皇后娘娘伪造圣旨,亲自带人去母妃的寝宫将母妃活活勒死的。莺儿,是我害死了母妃,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太子,我母妃就不用死了……” “莺儿,我再也看不见母妃了,呜……” 小女孩暖心的用手擦擦男孩眼角的斑驳泪痕,奶声奶气地哄着:“太子哥哥别怕,你还有我们许家,你还有莺儿,爹爹会替贵妃娘娘保护好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莺儿,等我亲政。等本宫成年亲政了,本宫就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莺儿。” “等到这株栀子花长成大树的时候,我就接莺儿进宫,做本宫的皇后。” “好……” 流年飞转,电光火石间,便已是两人的及冠碧玉之年。 当年栀子花前许诺要迎娶小女娃的少年帝王已然能独当一面,做一名令人敬畏、杀伐果断、名副其实的君主了。 大婚之夜,他与她交颈而卧,他抚着她肩上青丝入眠,阖目感叹:“万万没想到,许将军以身殉国,最终也只能给你换来一个贵妃之位,莺儿,朕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当上皇后的,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年轻女子温情柔媚道:“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终于能和你朝朝暮暮,永不分离了。” “莺儿,朕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了。” “陛下,咱们会长长久久的。” 春日,英气不凡的帝王却在不声不吭中,迎娶了另一个女子做皇后…… 她赌气躺在贵妃榻上面朝内的假寐,不理会他。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榻上女子:“朕知道,你气朕隐瞒你这件事。朕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后伤心罢了,她是大禹国的帝公主,只有迎娶她,才能与大禹国结盟,稳固江山。朕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俯身压在女子的身上,帝王疲惫的叹气道:“莺儿,等朕可好,朕虽然娶了她做皇后,可朕心里最爱的,还是你。等过几年,朝局稳定了,朕会想个办法废了她,让你做皇后的。” 女子执拗的别过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新入宫的皇后并不是个善茬,对她那个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也是动辄教训打骂出气。 没过多久,宫里迎来了第二位贵妃娘娘。 那位贵妃,无论在家世还是美貌上,都远胜她一筹,一入宫,就独得帝王恩宠,与帝王夜夜春宵。 新春家宴的时候,她与那位贵妃起了争执,那贵妃当着后宫众人的面给了她一巴掌。 帝王见到,却一言不发。 夜晚,他搂着她的腰低声承诺:“再忍忍,莺儿,朕一定不会让你步母妃的后尘,一定。” “朕还需要她的父亲为朕平患,朕不能责备她。莺儿,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失望的合眼,哑着嗓子悲戚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妾的父亲,原本也是为陛下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镇国大将军……” 他更住,无言回复。 又一个深冬,她外祖家被人污蔑谋反,她不顾受了风寒病重的身子,跑到他的寝殿外求见他。 脑袋磕在石阶上,一磕一个血印子。 “陛下,求陛下重审江家一案,求陛下还臣妾外祖家一个公道啊陛下!” 他却在暖殿中与自己最宠爱的温贵妃郎情妾意,追逐嬉戏。 后来还是那位向来跋扈,看她不顺眼的皇后娘娘命人将她拖回了皇后殿。 彼时皇后看着她一头污血的模样,明着嫌弃,可暗中,眼底却浮上了一丝悲怜: “你以为江家此劫,真是因为温家的弹劾诬告所致么?你以为皇帝下令绞杀你外祖,真是因为听信谗言一时迷了眼? 你好歹也伴君多年,做了这么久的宠妃,怎能愚蠢到这种地步。你就没听说过,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帝王忌之么!” 她听完皇后的话大为所惊,但却不死心。 直到她再次拖着病重的躯体来到帝王寝宫门口,却听见帝王嘱咐传旨太监,一定要让刑部好生招待江大人,要让他签下罪证画上押。 江大人要实在是硬骨头不认罪,就拿她威胁江大人,总之定要让天下黎明觉得,他下旨判江大人绞杀,是江大人罪有应得时,她才彻底信了皇后的话。 她受不住打击一口血喷出来昏死在了帝王的寝殿门口,再醒来,却被守在她床前的帝王告知了一个好消息——她有喜了。 帝王红着眼眶坐在她床前,捂着她的手殷切私语: “别怪朕,江家仗着辅朕登基有功,势力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再不除,这江山就要改名换姓了。” “朕不想让你有个奸臣外祖,朕不想你我的孩子未来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只有让你家世干净了,朕才能将你扶上皇后之位。” “朕爱你,也爱朕的孩子,莺儿,相信太子哥哥,好不好?” 一声莺儿,成功让她枯死的心再现了几丝生机。 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她也渐渐不那么抑郁了,就在她决定先将往事放一放时,温贵妃的一个举动,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求生念头,彻底击溃了。 她怀孕的事引起了温贵妃的眼红,为了不让她诞下帝王长子,温贵妃公然将她囚禁了起来,动用了私刑,对着她的肚子又骂又踹,嘴里疯狂喊着:“凭什么你有孩子,本宫却没有!本宫没有儿子,你们谁都别妄想生下陛下长子!” 她就这样在青天白日下,被温贵妃打到了流产。 她的丫鬟拼死去求皇帝救她,皇帝来到贵妃宫中,亲耳听见了她的惨叫,却在要进门时,突然停下来,绝情的转身走了…… 临行,还下令要将丫鬟灭口。 她奄奄一息间,是皇后救下她的丫鬟,赶到贵妃宫中,把她带回去救治的。 她听着太医向皇后禀报,她身子受创严重,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等太医走后,她终于忍不住的扑进皇后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求皇后放她出宫,皇后答应了。 她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能进山去找自己的师父师兄。 可没过多久,皇帝的追兵就赶到了。 她被逼的无路可逃时,师父师兄主动提议帮她引开追兵,好给她争取离开的时间。 但她知道,以她的身体状况已经逃不动了。 她同意与帝王再见面了,并将地点约在了断肠山。 后来,帝王满含泪水的求她原谅,求她跟自己回宫,她却朝帝王莞尔一笑,悲恸的留下了一句:“愿你我,死生再不相见。” 随即身体散成点点白光,消失在了帝王眼前,消失在了这座山里。 她死后,这山洞内就生出了一大片清雅芳香的栀子花。 而帝王,也找了她一辈子,等了她一辈子。 离天门内,葬着帝王的棺椁,离天门外,沉淀着她的花魂。 一扇离天门,却阻隔着两个曾经无比相爱的人…… 真让人惋惜。 胳膊上的白光忽明忽灭,我揉揉手臂上的皮肤,嫌弃的骂了句:“原来是个画大饼的渣男,呸!” 话音刚落,我背上猛地一凉,有杀气! 蓦然转身,正见到一只比人还高的大黑蝴蝶舞动着一对触角,张开毛茸茸的大嘴要吃我—— 这一嘴毛的样子,看的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好恶心。 大蝴蝶的嘴要吞掉我脑袋那一刻,陡然一道青色灵力劈在了大蝴蝶的身体上,大蝴蝶瞬间一抹银光化成了人形,光着脚踉跄后退了两步。 “小染。”玄晔出现在了我身旁,牵住了我的手。 我就知道他会来英雄救美,满意的往他身上贴了贴。 张青青看见玄晔化出了本来模样,捂着胸口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你也不是人!怪不得她总是能逢凶化吉,怪不得昨天她可以脱离虎口!” 玄晔淡淡揭穿:“昨天?我家夫人早就知道了她的阴谋,被你迷晕,也不过是配合着做一场好戏。要不然,我们怎么能用最简单的法子,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呢?” 说起来还真是庆幸,好在那晚玄晔在得知破庙里发生的事后,就立马想到了事出有鬼,查出了照片上的男生已死,并及时提醒我,我这才时刻保持着警惕心,处处躲着那个老太太。 至于昨天的那杯水…… 在那之前,玄晔早就算准了老太太要开始对我动手了。 所以即便我被迷晕了,也不会真出什么事。 我还以为这家伙有多能忍呢,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再次动手了。 真是沉不住气。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的目的,为什么还不挑明身份!把我当猴一样耍,你很开心吗!” 张青青恼羞成怒,目光中充满怨恨的逼问道: “前几天暗中折磨我的人,是不是也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道行那么深!” 第124章 他的身份 “不挑明,是本君暂时不打算杀你。但你对本君夫人起了杀心,已经触碰到本君的底线了。说,你想要哪种死法,本君满足你。”玄晔冷漠平静地问。 张青青听罢却一声嗤笑:“死法?你想杀我?我怕你还没那个本事!” 玄晔挑挑眉,“你可以试试。” 抬掌聚起一团青色的流光,他随意一拂手,那光就打进了张青青的身体里,下一秒,愣是将张青青给折磨得痛叫出声原地跪了下来—— “疼!别、别再用灵力了!我错了,我知错了,求你、求你饶了我!” 女人脸白如纸的颤抖跪在地上,单手撑着洞穴湿润的地面,额角青筋凸跳汗如雨下。 绷着脊背没骨气地害怕求饶,声音哆嗦着呻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我以后不会再动她了,不会了!” 见张青青服了软,玄晔才收了法术,放张青青一条生路。 “归墟幻魂蝶。你不好好留在归墟修炼,跑来人间胡作非为,归墟那边,就这样放任不管了么。”玄晔甩了甩广袖,漫不经心地问。 张青青咬着牙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盯着玄晔:“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如此痴迷,我在你身上闻见了归墟神花的香味,只要靠近你,我就觉得浑身灵力充沛……” “尔等小妖,贪恋本君身上的仙泽,乃是正常。” “不!不正常!”张青青难得的正经,捂住心口两眼死死盯着玄晔不放,“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眼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身上没有神仙妖魔的气息,我以为是我记错了,所以我才敢肆无忌惮的接近你,引诱你,我想借助你的身体,双修。可现在我看见了你的本相,才终于明白我为什么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似曾相识了。” 玄晔拧眉,眸色冰冷的瞥了她一眼。 我赶在玄晔发话前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们之前互相认识?” 张青青突然呕出一口血,抬起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指,抹了把唇角的殷红,凝视着玄晔饶有深意的道:“认识?呵,的确,如果他真是那个人,我一小妖,根本没有资格见他一面。” 扯了扯唇角,张青青慢吞吞地笑着从头说道:“在归墟神海的最深处,有一座归墟神宫,宫内住着归墟之主龙王陛下。每隔十年,归墟万灵都要前往神宫,祭拜历任归墟先君。 而祭祀先君的神殿内,还悬挂着先君的画像,他的容貌,与上任归墟龙君陛下,一模一样!” 归墟龙君陛下…… 还是个家中有皇位继承的妖王?! 牵着我的那只大手愈发攥紧,我觉得有点疼,想挣扎,昂头却发现玄晔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好像并不希望别人拆穿他的身份。 张青青弯唇嘲讽一笑,继续不怕死地往下说:“可惜啊,上任龙君陛下已经死了,五雷轰顶死的! 即便陛下为了掩盖事实,不顾违反天规也要更改龙宫帝王档案,将上任龙君的死因从应天谴而亡,修成了应天劫而亡…… 纸终究也包不住火,天底下也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也还是知道,上任龙君是背信弃义,恩将仇报,残害天神,忤逆天规,被天界降下三十三道地狱火,一千九百九十九道混沌天雷,轰隆隆劈了三天三夜,剥皮抽筋,毁其龙骨,碎其元神……” 我感觉到玄晔的不淡定了,趁她没说完怒声打断:“够了!你说的什么龙君陛下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我老公不是他!我老公这么多年来从没离开过离城,更没去过什么归墟,你再胡说八道我要动手了!” 张青青眯着眼睛打量玄晔:“是么?” 我冷静地忽悠她:“都说是先君了,又是雷劈又是火烤的,你觉得他还能活?物有相似人有相同你懂不懂!更何况我老公肯定比那个什么先君长得帅!你脸盲吗?看见帅气的男人都觉得是一个人!看清楚了,我老公大活人呢!” 我挽住玄晔的胳膊故意把问题往别的方向引:“你不会是羡慕嫉妒恨我有个这么帅的老公,故意说这些来套近乎的,别做梦了,他就算长得像你爹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抢走他! 怎么,是身份被拆穿了,就用这个说法来污蔑人?你要不要脸!” “你!”她顿时语塞,被我叨叨得有些迷糊:“既然你说他不是那个人,那他到底是谁!” 我扭头问玄晔:“你老家在归墟么?你什么时候成归墟龙君的?” 玄晔深深瞧了我一眼,平下心,面不改色道:“本君不是他。本君一直都和夫人在一起,本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听见了没!”我顺坡就下,故意装成泼妇的模样对她咄咄逼人:“我老公是本地的,你以后最好不要再用这种卑劣的借口来套近乎了,我恶心! 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女人能不能不要见到帅气的男人就往上凑,我跟你说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说着,我还故意用胳膊肘撞了玄晔一下:“哎呀你别拦我!我要去剜了这个女人的眼睛,你别拦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我和你说,你要是敢喜欢她我和你没完!” 玄晔见状脑子很够用的配合着拉住我胳膊肘:“好了夫人,本君除了你,谁都不喜欢,你听话些。” “我不听我不听,你撒开我!我要撕了她的脸……” 张青青那头憋得脸涨红,打也打不过玄晔,吵……约莫也是吵不过的,愣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玄晔瞪了她一眼:“还不快滚!” 她一僵,脸上写满不甘,可论战斗力,她又的确不如玄晔,最终只好脸色难看的负伤转身走了…… 看着她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我收起那副不讲理的蛮横劲,从口袋里摸出防身小刀就往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 “你干什么?”玄晔在我冲上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担心问道。 我害怕的后劲上来了,颤颤回答:“她认出你了……我的血能杀妖。” “小染。”他眉眼深邃地怜爱望着我,把我抱回怀中,摁住我的脑袋:“无妨,认出来也无妨。” “他们要是知道你活过来了……会继续伤害你吗?” 他沉默了少顷,道:“他们没那个本事了。” 我手疼得发抖,环住他的腰,心神不安道:“我怕,玄晔我怕,玄晔……” “不怕不怕。”他宠溺地拍拍我后背:“本君有了夫人,就不会做事再那么无所顾虑了。为了夫人,本君也会惜命。” 我不放心地追问:“真的没事吗?” 他颔首:“真的。你夫君上辈子连天庭都反过,还怕暴露身份么。再说,本君有办法让她说不出真相。” “那就好。”我把头闷进他怀里,瓮着声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他好笑地摸摸我脑袋,安慰道:“乖些,不怕了。总会过去的。” “这辈子,就和夫人在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天不犯我,我不犯天。” 我闭眼埋在他怀中更了更。 龙骨俱断的时候,他一定很疼…… 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傻事,要付出这种代价。 —— 半个小时后,玄晔带我找到了传说中的离天门。 手机手电筒在离天门上巡扫了一番,厚重的大石门上长满了青苔,青苔下是雕工精致的双龙飞升浮雕,卷卷祥云雕刻的线条优美,极具古典美感。 龙鳞鳞次栉比,虽已年久,沾了不少苔类生物,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美观,反而给这扇石门增添了几许历史的厚重感。 我抬指轻轻摩挲着石门的浮雕纹路,“这门应该很难打开?”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无一人见过离天门后是副什么天地。 “这扇门叫做生死门,棺椁抬进去以后,石门落地即为死门。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有开门的方法。凡人想要打开这扇门,除非把整个石门都给砸了。 但这扇石门连接着山体的中分线,一旦现代大机器开始对石门发力,引起石门整体震动,那这整座断魂山就会有坍塌的风险,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石门没砸开,砸门的人会尽数被埋葬在山底。” “怪不得这里面的东西会安然无恙留在这座山里那么多年……宋磊应该是不知道这些实情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出这样高难度的主意。”我屈指敲敲石门,闷闷的,没多大声,“那我们接下来是原路返回,还是……?” “来都来了,当然是要讨个好彩头了!”他握住我的手,胸有成竹的拂袖在石门上化出一个白光乍现,涟漪涌动的旋涡,带着我轻易两步就迈了进去。 眼前再有光亮时,我们已经穿门进入了传说中的帝王陵寝—— 嗯,与印象里的皇陵模样不太一样。 石室里遍地都摆着零散的金银财宝。 珍珠项链,玛瑙翡翠,黄金白银,金簪银钗—— 石壁上镶着仙人掌灯壁烛台,烛台上燃着火苗足有六厘米高的长明灯。 满石室的金银珠宝在两排长明壁灯的照耀下显得光芒璀璨,耀眼夺目…… 除了一些金银财宝与几名石雕的侍女侍卫之外,好像没有其他陪葬品了……而且,这满石室的珠宝金银看起来,还没有正中央端放的那尊金镶玉盘双龙的棺椁值钱。 大约是这里面氧气稀薄,不见日月的缘故,金棺表面的材质并没有因为时间久远而氧化发黑受损,如今看起来仍像崭新的一般,棺体一尘不染,金光灿灿的。 我松开玄晔的手,小跑到那座棺椁前,震惊的欣赏了一遍棺椁的精致做工,在棺头部分看见了一张黄符。 “这符是干嘛的?不会……是里面有僵尸!”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片,棺上贴符的,里面不是有厉鬼就是有僵尸。 玄晔慢吞吞的走过来,随手就把黄符撕了:“聚魂的符纸而已,没多大用处。” 第125章 凭什么她死了,你却还活着! 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了棺椁上,轻轻一推,棺椁一阵闷响,纯金的棺盖被玄晔推开了半截。 金镶玉的棺椁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低调贵气些的白玉棺,这道棺下面,才是真正供帝王长眠的地方。 玄晔随意一拂手,白玉棺的棺盖也被打开了个三十公分左右的口子。 我低头看过去,只见里面躺着的帝王华服端重,阖目清眠,眉目如画,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分毫未改。 不过,略显几丝苍老。 “这到底是多少年前的古人?尸身竟然保护得这么好!书上说,古代帝王死后为了保证尸身千年不腐,会往棺椁内注满水银,以此达到尸体未来不烂掉的目的,可他的棺里……什么都没有。 连身上盖的黄龙被都这么干净崭新,绣线也特别有光泽,看起来就像是刚下葬的一样。古人保存尸身的技术已经这么高超了么?” 我瞧着那棺里的英俊面孔,不禁出言感叹。 玄晔平静地睨了棺中人一眼,“问题并不在古人保存尸身的手段技术上,而是在于,那颗爻珠。夫人是不是忘记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 “爻珠,玉琀?”我被他这么一提醒,瞬间就想起来了! 低眸打量了那棺中人一阵,还是下不去那个手,我纠结地和玄晔说:“玉琀是含在嘴里的,要想取出那颗爻珠,就得先把他嘴撬开……可他这个样子,像是半死却没死透的……我不敢。” 我怕他突然睁眼! 玄晔无奈地捋捋袖子,眼底攒下了几分笑意:“夫人这也太胆小了些,不管他的尸身烂没烂,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能再跳出来打你不成? 况且夫人的老本行可是凶宅试睡员,夫人见过那么多鬼,怎么还怕这么一个没腐烂的尸体?” “就是这种没烂的尸体才吓人好不好,万一、万一他突然睁开眼……多吓人呐。”我抱住他胳膊欲哭无泪。 “夫人你就这点出息了。”他宠溺的笑话了我一句,伸手进棺中,捏住了那具尸体的下颌,指尖稍稍用力,尸体的嘴巴就僵硬的张开了。 随即那颗淡紫色的漂亮珠子也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就是爻珠了,帝王的陪葬品,也是宋磊要的玉琀。”他把珠子从男人的嘴里取出来,珠子离开人体的那一刻,帝王的尸体瞬间好像被风化了一般,一晃眼就化成了一具黑乎乎仿佛被烤焦了的干尸。 而尸体身上盖着的黄龙被也顿时只剩下一堆腐烂发黑的碎布了。 至于帝王头上的天子冠与身上的龙袍,更是被风化得仅余一块玉架子与几枚玉珠子了。 冲鼻的臭味从棺中散发了出来,我捂住鼻子拉着玄晔后退了几步,难受道:“这味好难闻!还真是因为这颗珠子才千年不腐的……我感觉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少了,东西拿到了,咱们还是快走,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玄晔把珠子握进了掌心中,“怕是现在还走不了。” “啊?为什么?”我不解。 玄晔泰然自若地将目光投落在正前方那副棺椁内,“因为里面的人,要睁眼了。” “要睁眼……”我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呢,棺椁上就突然攀上来一双腐肉见骨的死人手—— 手指紧紧攥着棺椁边缘,下一秒,一具焦黑的人影从棺里坐了起来,起身时,身上的烂肉还簌簌往下掉,掉得许多地方都可以瞧见脏兮兮的骨架…… “把珠子还我,还给我——”低哑的嗓音像无数只指甲划过木板一样,刺得人耳朵疼,全身不舒服。 “他、他还真的睁眼了!”我哆嗦着尖叫一声,立刻钻进了玄晔背后躲着。 玄晔拿着珠子不屑一顾,“这珠子,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没必要还给你,倒不如进贡给本君。” 焦黑的尸体翻出了棺椁,全身上下都萦满了诡异的黑气,怒气冲冲、双腿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近我们,耷拉着脑袋哑声威胁:“把珠子还给我,别逼朕对你动手!” “两千三百年了,你借助爻珠的力量三魂七魄至今不散,等了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意再见你,你还留在这个世上,有何意义?”玄晔轻描淡写道。 “你住口!”焦尸震怒低吼:“朕能等到她的,朕肯定能等到她,朕知道她在这里,她那么爱朕,肯定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没来找朕,她那样离不开朕,她不可能不愿意见朕,不可能!” 玄晔负袖气定神闲道:“杀她全家,害她孩儿,任她被人欺辱,是你给了她嫁你爱你、与你一生一世的勇气,却也是你,一点点磨灭她对你积攒已久的深情,一分分,断了她为你活下去的勇气。 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离不开你?” “朕那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朕若不那样做,朕这个皇帝,迟早要下台,当不成皇帝,稳不住江山,朕拿什么爱她!” “说到底不过是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当年是你口口声声许诺她天长地久,告诉她,绝不会让她步自己母亲的后尘,可最终,她还是走上了你母亲的那条旧路。你被压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么?” 焦尸僵住肢体,沉默了好久。 “朕知错,朕承认,朕当年是负了她,所以,朕来找她了,朕就在这里等着她,她一日不出现,朕就等她一日,她一千年不出现,朕就等她一千年!” “你驾崩于她死后的第十年,为了能在死后见到她,你从游方术士的手里花重金买下了这颗爻珠。你自认为葬在她消失的地方,就可以死后再与她相见,再续前缘,可你却没悟明白,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玄晔毫不留情的戳中他心底最痛处:“是你先抛下她独自离去,徒留她一人在风雨中饱受摧残,又凭什么要求你在转身时她能跟上你,出现在你身后。人死灯灭,你再执念深重,也是枉然。” 焦尸暴躁打断:“不!朕相信她不会真的离朕而去,朕要等她!把珠子还给朕,还给朕!” “你在这里等了她两千多年,两千年前,你从术士口中得知,当年她使魂解之术在你眼前凭空消失后,灵魂一直未曾离开这里,因此,你才执意要将陵寝安置在这等荒凉之地。 那你可还知道,她的灵魂也没有消散化作风雨仅余残识,她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玄晔说罢,那焦尸动了动嘴,嘶哑嗓音更咽:“你说、什么……她一直都在朕身边?!” 玄晔颔首,点明道:“离天门外有一处栀子花海,你应该见过。那处栀子花,就是她灵魂的藏身之处,只是时隔太久,她的灵魂已经陷入了沉睡,且,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所以,你好自为之。” “你说栀子花海就是她灵魂所化之物,怎么可能!”焦尸抱头痛苦道:“朕曾从那处花海旁走过无数次,可朕,从来都没察觉到那花海是她……那花海怎么可能是她所化!” “相见不识,是她生前对你的诅咒。” “朕不甘心,朕要出去!把东西还给朕,朕饶你不死!”焦尸情绪激动的命令。 玄晔故意拿出爻珠照着焦尸显摆了一通:“这是本君给夫人讨的彩头,还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本君夫人近来在积功德,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本君可以趁你没了爻珠,魂飞魄散之前,送你下地府轮回。” “你找死!”焦尸被他的话给彻底激怒了,抬起露出一截白骨的手臂就作法要与玄晔拼个你死我活。 无数道黑气从焦尸的体内飞了出来,游弋在石室的四面八方,黑雾弥漫,越来越多—— 强劲的力量压迫感极强的往人身上攻击,挤压的耳膜疼痛,脑袋说不上来的沉重。 一声怒吼,更强大的力量破体而出,瞬间震得整个断肠山都在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我杀了你!”焦尸猛地向玄晔出手,我见状顿时怂包的一把捂住眼,不敢看他们的打斗。 但,过了两秒钟…… 正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特别清脆、震耳欲聋的笨钟落地声。 叮的一下,余音在石洞内绕梁三丈,袅袅徜徉,震的我头都晕了…… 随即是什么人突然从天而降,利落的拍拍手,得意道:“刚上任就碰上一个刺头,爽!几千年不动筋骨了,老子这宝贝还没上锈!” 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男人。 我立马从玄晔身后探出头,睁开眼,视线所及,是名穿白色广袖古袍,衣摆上绣着血红色云纹,腰上绑着狐狸皮腰带,系着汉白玉玉佩,脚套长靴,长发过腰的年轻男……妖? 看其背影,嗯,身材不错。 个头和玄晔差不多,双手背后,正望着自己跟前的那尊金色大钟啧啧发感慨:“竟然还是个滞留人间数千年的恶鬼,不愧是我!” 扭头欲要和玄晔商量,“嗳,我说道友,这厉鬼送我用用呗,我刚上任,抓个东西正好过去交……” 目光投在玄晔身上的那刹那,白衣妖怪瞬间脸上笑意全无,冰雪色的银眸内亦是陡然升起了不善的震愕与警惕:“是你!” 又一个熟人? 那妖怪的长相还不错,就是看玄晔的眼神像是要将玄晔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盯着他的那张脸还没琢磨透他会不会是玄晔的仇人,他就先脾气暴躁的伸手化出银色骨鞭主动向玄晔攻击了来—— 长鞭划破长风,唰的一声,停在了我耳边。 我迷茫昂头,才发现是玄晔徒手捉了那妖怪的鞭子。 “果然是你!”妖怪不知为何,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质问玄晔的声音也愈发颤抖: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能活过来!凭什么她死了,你却还活着!” 第126章 白虎大妖 看妖怪这气红眼的程度,我猜玄晔和他之间的仇应该挺深的。 她死了? 她又是谁? “好久不见,白榆。”玄晔出奇地平静。 白衣妖怪却气急嗤笑一声,眼中有泪,眸子泛红,咬着牙恶狠狠地冲玄晔说:“滚!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你不配!” 怨恨的目光落在了我抓着玄晔衣裳的那只手上,白衣妖怪瞪大眼睛,更气恼了:“你又找了一个?我就知道龙性本淫,你孽欲未除,是个孽障!好得很呐,今日我就替她,清理门户!” 说罢,唰的一声抽回鞭子,扬鞭一个旋身,手上长鞭再次十分有力地朝我们抽了过来。 玄晔猛地搂住我往旁侧转了两圈,躲开了他的鞭子。 骨鞭最终啪的一声落在了两千年前的金镶玉帝王棺椁上,棺椁应声爆炸,碎成了好几瓣残片飞出去。 我惊讶地看着骨鞭扫过的地方尘土丈起,平静的内心不由紧紧揪住。这阵仗,是打算和玄晔往死里斗啊,可比先前的张青青凶残多了! 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要不然怎么会进一次山,玄晔的身份愣是被揭穿了两次…… “本君不想与你动手,你别逼本君。”玄晔环着我的腰,冷眸凝望他,神情严肃地警告。 白衣男妖收回骨鞭在手中猛力一拉,活动筋骨,咬牙切齿,“可本王,偏想与你动手!” “本君不想与你为敌。” “当年尧君山一战,你我就已经是宿敌了!” “那是她先逼本君的。” “你就是个浑蛋!忘恩负义的浑蛋!” “总也好过,道貌岸然的她。” “她对你我,可都有养育之恩!” “本君与你不同,她养本君,不过是想挑个合适的时机,除掉本君。” “杀你,何须挑时机。” “她要成全她的一世美名。” “在你心中,她就是这么卑鄙的人么?” “还可以更卑鄙些。” 白衣妖怪咬牙绷不住地含泪怒吼:“你够了!为何到现在,你还在误解她!本王告诉你,当年她待你疏远是因为害怕……” 激动的话刚说一半,忽然一道炸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轰的一声,穿破山石,直朝白衣妖怪的头颅劈了下来—— 一抹电光闪过,周边环境再恢复如常,那拿着骨鞭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白衣妖怪,这一刻却被劈成了一个黑人…… 头发都炸了,脸都黑了。 白衣妖怪瘪瘪嘴,想哭,但又不认命:“该死的天雷,还真劈本王啊!玄晔,本王告诉你,当年她那样做都是为了替你躲避……” 轰—— 劈得恰到好处,一个字都没等他多说…… “天界……” 轰—— “的监……” 轰—— “视……” 轰—— “都是为你好!” 又一道天雷落到他头顶时,他终于想起来用法术挡一挡了,但…… 没挡成。 天雷太厉害,人都被劈焦了。 张嘴吐出一口烟雾,被连劈好几下的妖怪气馁地甩开鞭子愤怒道:“老子不干了!有你这么玩的吗!不说了!自己造的孽哭着也得受着!为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浑蛋,老子还不至于搭上自己一条老命!” 玄晔平静打量着那个已经被劈得快没人影的家伙,“你发过誓。”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原来,发誓真的会遭雷劈啊? “与你无关!”被劈成炭的家伙掸了掸身上黑灰,拎上骨鞭准备继续和玄晔打:“既然不能说,那就继续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鞭声就传进了耳中。 玄晔一掌推在了我的肩上,将我推远了些,随即就上前迎战,接住白衣男妖的招式。 鞭子在风中甩得咻咻响,两抹黑影也打得不可开交,由于周身都有强大的气泽萦绕,所以我站在旁边只能看见两抹模糊的黑影在争来斗去…… “你体内的龙珠呢!” 玄晔没出声。 打了半分钟,那个白衣妖男突然化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老虎,玄晔也一声长啸化成了飞龙,白虎跳起来伸出锋利爪子抓破青龙的皮肉,还顺带抓掉了青龙的几片龙鳞…… “玄晔!”我心疼地看着地上掉落的那几片龙鳞,着急的心都提到嗓门眼上了。 后来的打斗中,青龙虽然也挠破了白虎脸蛋,可打着打着,青龙还是占了下风…… 白虎偷袭青龙,一掌拍在了青龙身上,青龙不堪重击,化作青光坠落在了我身边,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呕了一口鲜血…… “玄晔……” 根本不给我脑子转过弯的机会,那体型庞大的大白虎再次向玄晔狂奔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玄晔!”我下意识地就朝玄晔跑了过去,转身,张开双臂挡在了玄晔的身前。 也是那一瞬间,白虎又化回了风度翩翩的白衣美男子,手握琉璃长剑,用力送进了我的胸口—— 锋利的长剑猝不及防就刺穿了心脏,好凉,好疼…… 疼得想哭…… 或许当初选择保留痛感是个错误的决定。 “小染!”冰凉的怀抱慌张地从后拥住我,男人被吓得脸色煞白,指尖颤抖,“染儿……” 掌中迅速结出青色法印,他要给我拔剑。 但从我体内滋生出的另一股力量却是先一步攀上了白衣妖怪的剑锋…… 血淋淋的心脏中奇怪地蔓延出了一条冰棱花藤,花藤缠上剑身,开出了朵朵冷艳的冰棱花。 “这冰花……你是……”白衣妖怪来不及震惊,剑上的冰凌花就一晃神变成了耀目的金色,金色花藤蓦然炸开,愣是一道光将他弹飞了出去—— “哎呦我去!” 白衣妖怪撞在了石壁上,脸朝地摔了下去。 他飞出去的那一刻,长剑也从我心脏中拔了出去。 那酸爽,怎是世间词可形容。 “小染。”玄晔及时接住了倒下去的我,手忙脚乱地用掌心帮我堵住胸口的血流,施法止血。“痛么……小染,你不该替本君挡,本君死不了的。下次,不许再这样,万一有事……你让本君该怎么办!” 责备的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疼。 我靠在他怀里被痛的抹了两把眼泪,上气接不上下气的委屈回答:“你、还别说,真的、挺痛……” 他心疼极了,又有点生气:“痛就对了!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我这会子脑子里有些犯迷糊,听他语气稍微冷硬了些,就加倍憋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还凶我,我给你挡、不、还是因为怕你被打死了么……那老虎精那么凶,万一、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情绪激动的一哭出声,心口的血竟直接飚了出来…… 这回更让他措手不及了。 “好了小染,都是为夫不好,为夫不该惹你生气,你听话些,别激动。”他努力用自己的法力为我修补心口的窟窿,帮我止血,“神器之伤非同小可,为夫气你,只是因为凡人之躯承不住神器的损害。” “若非你我之间有生死灵契,你现在怕是已经没命了,那一剑若是捅在旁人身上,后果是魂飞魄散。他的剑对我而言无甚大碍,可对你、却要让你吃许多苦头……小染,我又何尝不惧怕你受伤。” “我将你捧在手上悉心呵护,别人就是碰上一下,我都担心你会不会碎掉。更遑论,是将你捅个窟窿……别怕,小染,我会替你报仇,这一剑,我会替你还回去!” 他施法化出那柄长得像凶器的折扇,要动手时,我却望着他紧锁的眉头,深沉的眸眼,忍着疼含泪噗嗤笑出声。 一哭一笑的折腾,带的我心口巨疼。 “你,笑什么?”他傻了一秒。 我抿唇吞咽了一口涌上嗓门眼的腥咸,眼眶被泪水涨得酸痛,瞧着他温柔的俊脸,艰难喘息着回答: “我在笑,目光所及,正是良人。” 我平时很少拽文,可这一句,却是发自肺腑。 “小染……” 他更咽了声,深情叫着我。 四目相对正煽情着呢,白虎妖扫兴的扶着老腰一瘸一拐走了上来,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俩,磕磕巴巴的问:“玄、玄晔,你解释清楚,她、她怎么会……她、她……” 她了半天,也没形容出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玄晔听见他的声了,脸霎时黑得比阎王爷还可怕,用着充满敌意的语气警告道:“她是我夫人,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不要碰她,她是我最后的底线,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夫人……”白虎妖低头意味深长地呼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本王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会对你的家眷下手。” “这样最好。” 白虎妖举止反常的走过来,伸手,沉着声道:“让本王来,本王所伤,本王善后。” “不劳你费心了!”玄晔唇角挂着一抹殷红,目光犀利地剜了他一眼,冷漠启唇:“本君的夫人,本君自己会给她疗伤!” “你也伤了,再耗费修为,对身体……” “本君死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白虎精脸一拉:“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本王现在不想让你死了!是本王伤及无辜,这点小事,本王还是担得起的!” 玄晔将难受的我打横抱起来,嗤之以鼻:“真想承担后果,就把你手里的恶鬼送给本君。” “你要这恶鬼做什么?” “别逼本君动手去抢。”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打得过本王?” “你可以试试!”玄晔搂着受伤的我转身离开。 后面的白虎妖安静了一阵,赌气道:“还和从前一样浑蛋!” 半分钟后,白虎妖又惊叫道:“嗳?我的法力呢!小浑蛋你等等我!我法力没了收不回混沌钟了!” 玄晔拧眉忍着怒火低骂了一句:“智障!” —— 第127章 还活着就好 好几天后,我在自己的家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会子,宋姗姗和大黑以及白虎妖正围在我床头小桌子上吃西瓜。 “你说你是刚上任的山神?原来山里真有神灵啊!” “那当然,山川河流之下,都是有神灵管理的,只是你们这些人类看不见而已。” “你是老虎,龙王大仙是龙,你俩岂不是传说中的:龙争虎斗?” “我俩也不是经常打架,他小时候都是我领着他玩的,只是长大了,他就翅膀硬了,越来越没良心了。” “你和龙大仙还是青梅竹马呀!” “呸!青什么梅,竹什么马。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弟。” “哇——”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单方面宣布将他踹出师门了!” “为啥?” “他太变态了。” “……” 捂着昏沉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大黑是第一个发现我清醒过来的,欢喜地跳到我床上摇摇尾巴,“妹子你醒了!” 我扶着脑袋,揉揉大黑小脑壳。 宋姗姗听见动静也丢下西瓜冲过来,抱住我就喊:“染染啊你还活着呢!不容易不容易!三天了,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被西瓜撑死了!” “……”这个闺蜜可能不能要了。 见我还浑浑噩噩的,宋姗姗赶紧撒开我转身跑去找玄晔:“龙王爷,你老婆又醒了!” 大黑也狂奔赶上去:“又诈尸了——” 我捂住脑袋喘气有点困难,实在被她们深深搞无语住了。 酸痛的双眼还模糊着,我捂着脑袋安静罢两分钟,微微抬眼,却见到了一袭白色衣影。 顺着男人绣了青山绿水,草木树花的宽袖慢吞吞地抬眼望上去,视线巡弋过他宽松轻逸的白袍,腰上打着的绿色编织绳宫绦,泛着低调水光的银白衣襟,垂泄在背上的灰白色长发,最后定格在那张有几分姿色的美男脸上…… 银发用一根盛开着桃花的树枝挽在头顶,斜刘海遮住了额上朱红色的纹印,眉宇轩昂,眼睛也是灰白色的,像是星星落进了银沙里,夹杂了几点浅浅五色光。 白皙的面容像块温润剔透的玉石,五官端正,如精雕细琢而成。 薄唇轻抿,唇珠染上一抹银色珠光。 虽然没有玄晔长的俊,没有一眼万年的感觉,但这种男色在我们人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尤物了。 两人身上的气质,也不是很一样。 玄晔可霸气可温柔,可盛气凌人,也可暧昧妖冶,帝王风范浑然天成,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而他,气势方面看起来明显弱了玄晔一头,更像一个恣意潇洒,游戏人间的世外谪仙。 不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毕竟他是山神嘛。 他这会子可能有点神经大条,与我对视的银眸忽然就湿润,看我的眼神……咋五味陈杂的,还有些悲。 莫名其妙地朝我伸出骨指细长的一只手,想要来碰我的脸。 电扇风扬起了他肩后过腰白发,他的手触到我脸颊,陡然一顿。 一滴泪珠子从他深沉的眸眼里掉了出来,他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一种什么感情,却奈何,还是情绪有点崩。 更咽了两声,他勉强弯唇朝我笑笑,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还活着、就好……你要好好的,你要幸福,快乐……” 他疯了!之前他可是照着我的心脏捅了一剑,差点把我捅死! “你在干什么!”玄晔的冰冷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他眼底情绪一转,翻脸就顺手一把攥住了我的脖子,没发力。 玄晔见状脸一白,一眨眼就出现在了我身边,抬掌狠狠劈开了白虎精。 单手揽住了我的身体,他护内的把我送回床上躺着,扭头满腔怒火地质问白衣神灵:“你想死么!本君警告过你,不许碰小染!什么时候,你们神仙也学会出尔反尔了!” 被玄晔劈到墙上靠着的白衣神灵捂着肩膀虚弱咳了两声,掀开眼帘,冲玄晔挑衅一笑,有气无力道:“本王听说,龙之逆鳞,触之即死。这女人是你的逆鳞,本王和你相识这么多年,还没碰过你的逆鳞呢。本王,想试试。” “你还真是不怕死!”玄晔咬牙骂他。 他掸掸肩膀上的衣裳,厚颜无耻道:“你要是觉得心底不平衡,大不了,你也来摸摸本王的屁股,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低俗。”玄晔怕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白衣神灵乐呵呵道:“这叫雅俗共赏。” ……去你妹的雅俗共赏! 这明明就是神经病! “好了,她没死掉,那本王就不用死了。把本王身上的禁制解掉,本王要出去溜达溜达。”男人整整身上的衣袍,吊儿郎当道。 玄晔用眼刀剜他,施法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灵符,一掌劈进了他的身体里,“滚!” 男人的禁锢被解除掉后,舒服地抖了抖身子,活动一下筋骨,大摇大摆地往卧室门口去,临出门,忽然转身探头回来气死人不偿命地向玄晔喊了句:“哎,小玄子,注意素质!” 玄晔黑着脸一袖法力扇了过去,卧室门砰的一声摔关了上。 “哎呀我鼻子!撞死我了……” “小浑蛋你真是个浑蛋!” 男人骂骂咧咧的哐哐下了楼,脚步声渐行渐远。 玄晔坐过来,帮我提了提被子,体贴道:“冷吗?空调温度还合适么?伤口疼不疼了?” 我抓住他的手,眼睛雾蒙蒙的低声请求:“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他想了想,脱下外袍,进了我的被窝。 “带你离开断肠山那天,你们那个协会的人,全军覆没了。幸好断肠山里的厉鬼已经被混沌钟罩住了,他们没有被幻境困太久,还有救。 我去找大川帮忙叫了人,喊了救护车,把他们送进了医院。体质好点的,第二天就清醒可以下地了,体质差的,也在第三天醒转了过来。 也就是前天,他们一行人才坐车从朱砂镇赶回来。你的伤比较严重,我就提前带你回来了,你昏了六天,今天才有苏醒的征兆。” 说着,他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抱着我,沉声祈求:“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犯傻了,好不好?你夫君的心脏受不了。” 我没精神地枕在他胸膛上,无力笑了笑:“好。” “小染。” “嗯?” 他斟酌着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本君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还会愿意和本君在一起么。” 我想想,问他:“怎么样才算是十恶不赦呢?” 他犹豫:“手上……沾满鲜血。” 我揉揉太阳穴,懒散道:“那就,只有和你一起赎罪了。” “你不会厌恶?” 我搂住他的腰往他胸口蹭了蹭,“你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就算真的变成那样,我也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我死了以后,是你不顾反噬和我结契,把我救回来的,我有什么资格厌恶你。就算没有喜欢上你,我也永远不会讨厌你。” “本君的从前,并不光鲜。” “人要是一辈子都只将自己困在不堪的以往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要你愿意,每一次太阳升起,都是一回从头再来。你我这辈子都说不准自己能活多久,没人知道自己的死期,那就珍惜当下,尽量不给自己留遗憾。” 我闭着眼与他十指相扣,认真说道:“阿玄,我愿意陪你从头再来。愿意享受你带给我的美好生活,也愿意和你一起堕落沉沦。别再想以前,也别想结局,想想怎样才能把这种美好的时光延续下去……有人陪着,前路就不孤独了。” 他静了静,无奈叹道:“你说,究竟是本君救了你,还是你成全了本君?” 我趴在他胸膛上撇撇嘴,“反正都一样呗……我怎么觉得嘴里没味。” “是想吃好吃的了?” “之前姗姗告诉我,市中心开了家麻辣龙虾火锅店。” “养伤期间,不宜吃辛辣。” “可我想吃……” “不行。” “就想吃……” “……” 他拗不过我,于是在我软磨硬泡地念叨了半个小时龙虾后,他终于还是头疼的松口答应了。 由于两个人吃麻辣龙虾火锅不太划算,于是我和他就决定把姗姗和大黑也给一起拽上了。 空调开放、环境优雅的火锅店内,姗姗高兴地去前头小食区拿零食糖果去了。 大黑用爪子挠了挠盘子里剥好的虾肉,觉得麻烦,索性以魂体出窍,伸手拿筷子夹了。 “龙王爷你啊就是太惯着她了,你看她吃得都流眼泪了,这么辣的火锅,对她的伤势影响可不小!回去十有八九是要疼上一晚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谁又能抵得住娇滴滴的老婆在怀里撒娇的威力呢!” 玄晔一脸无奈地拿纸巾给我擦鼻尖的汗,“我夫人打小就没有尝到过被人偏爱的滋味,现在有我在了,理应多疼爱点,顺着她,让她开心才是大事。要是真疼了,我给她揉揉就是。” 大黑揽袖拿着筷子往火锅里插了两下,捞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大红龙虾,体贴地把虾放进姗姗碗中,羡慕发言:“有人疼就是好,有人被自己疼,也不错。你俩整天甜甜蜜蜜的,我都嫉妒了好不好!” “怎么,你该不会是打算,一辈子都以宠物的身份陪伴她。” “你以为我想啊……她最近不是又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么?现在正处于热恋期呢,隔三差五就约着出门逛街吃东西买零食看电影。我觉得,她这次或许是真的认真了。 既如此,我也就没什么现身的必要了,如果那个男人可以给姗姗带来幸福,我就不去插足他们,自讨没趣了。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呢对她而言,属于异类。她可以接受和我们做朋友,却未必能接受和我们发展更亲密的关系。 再说,人仙殊途,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强求不得。我不想她因为我而变得命中多舛,放手,让她平平静静的过完此生也好。” 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塞嘴里,大黑口齿不清的边嚼东西边说:“不过我还是挺好奇,龙王爷你当初是怎么追到妹子的。教教我呗!我看妹子整天被你哄得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要是尽得你真传,何愁此生没媳妇!” “我与小染……”玄晔顿了顿,厚着脸皮回答:“是先婚后爱。” 第128章 命都可以给她 大黑吸溜了一口粉条,“啥?先婚后爱?!” 我咔嚓掰开一只大龙虾,被辣的脸颊发烧,好心提醒他:“玄晔半夜钻我被窝的那会子,我还不认识他呢! 后来他总吓唬我,又在我被人盯上的时候现身救我,我才和他正式住在一起,慢慢地,日久生情。的确是先婚后爱!” 大黑一筷子粉条吸溜完,耸耸鼻尖诧异道:“同为钻被窝,为何你如此优秀?直接把人给办了!” “本君那是……”玄晔噎了下:“情势所逼。” 我回想了下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情势所逼。 “反正我是没那个胆子敢碰姗姗,她哥,可不是好惹的。再说,强扭的瓜十有八九不甜。”大黑捞着袖子啃扇贝:“唔,我和你们说,我这人平时最不爱强人所难了!况且,姗姗心里有人了。” “本君只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的确没那个胆量,我怕自己伤害了她,她会恨我一辈子。” 玄晔扫了他一眼:“出息。” “话说,还是妹子有良心,出门吃好吃的还懂得带上我和姗姗,你这人能处!” 我擦了把鼻涕,辣得舌尖都吐火了,“其实,主要是这里收费挺贵,一桌火锅,小菜和小食不限量,带上你们划算些。” “……我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两口子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大黑抱怨完,又塞了两口青菜,看见姗姗端着螃蟹与小黄鱼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便立马灵魂回到了本体内,继续装乖吃虾仁。 “这个餐厅的食物种类还真多!染染这一趟没白来啊,螃蟹都可以随便拿随便吃。” 那当然了,一桌八百呢,够我一个月的买菜钱了。 “咦,这是谁给我夹的龙虾,这么大?” 我一个劲地揉鼻子:“我说是大黑给你夹的,你信吗?” 姗姗放下东西给了我脑袋一巴掌,“开什么玩笑呢!它要是有这本事,我就把他卖给研究所赚钱了!” 乖乖坐在座位上的大黑蓦然浑身一个哆嗦,小眼神害怕得不要不要的,“嘤,这娘们心真狠!” 我拿着筷子傻笑:“嘿,不是,是我给你夹的。” “这还差不多!”姗姗优雅地掖裙子坐下,扭头看我,眼里满满的嫌弃,“龙大仙你老婆是不是在鬼镇把脑袋也伤了,怎么回来以后看起来傻傻的……” 玄晔没好心的揉揉我头发:“她最近缺营养,见谅。” 姗姗迷糊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拉长音:“哦——” 缺营养? 他才缺营养呢! …… 晚饭吃了九分饱,我突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对方声称我哥哥在商场吃白食还打人,已经被抓进警局做完笔录了,通知我立刻去警局把人带回来,顺道赔钱。 要不是来电号码的后三位显示了醒目的数字幺幺零,我一定会把它当做诈骗电话反手挂断掉。 后来,我又和电话那头的警察叔叔掰扯了五分钟关于我到底有没有哥哥这件事。 警察叔叔被我绕迷糊了,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把电话给了那个自称是我哥哥的男人。 然而,没等我破口大骂问候他这个冒充者全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有点耳熟的哭嚎:“染染救我,小玄子救我,他们有电棍!哇——再不来我就要被打死了!救我啊——” 然后,手机嘟嘟两声,通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干愣了两秒,扭头意外地问玄晔:“刚才,是不是那个大老虎来着?” 玄晔扶额生无可恋,“不管他!” 嘴上是这么说,但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四人还是身体无比诚实地来到了警局门口。 我和玄晔赶过去的时候,大老虎正和一警察叔叔悠闲自在地喝着茶,对坐下着象棋。 “炮!看看看,你走不掉了!”大老虎指着那盘棋亢奋道。 上了年纪的警察叔叔蹙眉凝神的盯着棋盘,搓搓手,焦急地喝了杯红茶:“嘶,大外甥,你可以啊!看你年纪轻轻,想不到你棋术一流!” 大老虎洋洋得意道:“那是,我在我们村,那是打败村头大爷无敌手!叔啊,等下次你有空,咱们挑个时间,好好琢磨琢磨几盘棋!” “可以可以,一言为定!来,大外甥喝茶!” 看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我抽了抽嘴角:“什么情况?真喝茶?” 宋姗姗单眉一挑:“没被电棍打?” 大黑狐狸抓狂:“那他嚎什么?!” 警局的值班小姐姐拿了份文件给玄晔:“呐,在这签个名字,赔钱交完罚款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宋姗姗砸嘴:“你们没揍他啊?” 警察小姐姐惊讶:“这位女士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警民一家亲,就算是犯了错的同志我们也只会对其进行思想教育,怎么可能会动武! 再说他只是吃了人家两根烤串没给钱,和人家吵架,砸了人家铺子上两个碗,不小心把路人门牙打掉一颗而已,又没犯什么大错!” “为了两根烤串就把自己折进去了?”宋姗姗憋不住地掐腰放声大笑。 玄晔接下文件,却被我给截了过来:“我来签。” 毕竟玄晔可是个没身份证的家伙,在警察局签文件还是得悠着点。 拿着文件夹用黑笔在文件上面潇洒签上了白青染三个字,签完,我抬眼仔细一看,却被上面需要赔付的五位数巨款金额给惊住了…… “两万八?!这家伙砸的是金碗!”我目瞪口呆! 警察小姐姐从我手里抽过文件,合上笔叹气道:“碗当然不是金碗了。” 宋姗姗:“那这这这……” 警察小姐姐言简意赅:“牙是金的。” 我呛住,捂住胸口猛咳了两声。 小姐姐利落地拿着文件到办公桌前接着走程序:“他和人动手的时候不小心一拳头挥在了一名路人脸上,恰好那个路人是个土豪,门牙镶了颗纯金的,他那一拳头正好把人家金牙打掉了。 两万八的金额里,有两万三是镶新牙的费用,五千是赔给人家的精神损失费,对了,还要赔人家烧烤铺子一千块钱,罚款一千,一共三万。” 小姐姐抬头看向玄晔:“这些金额都是一个小时前他们三方协商好的,有三方的签字手印,你们签了字交了钱赶紧把人领走,你哥……” 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又立马改口:“你大舅子可能饿了,都在我们这吃了三个面包两袋方便面,喝了三壶红茶了。” 打人被抓进来还公然吃警局的方便面……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三万块啊! 我感觉我心口又疼了。 伤口又裂了。 宋姗姗憋不住地捧腹大笑,要掏钱帮我交罚款的时候,却被我一把拦住。 肉疼地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我有骨气道:“这三万,算玄晔给他交的!” 就当是给玄晔买零食了,我忍! 去门口的银行存取款机里把钱打到了指定账户,我再回去时,小姐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撵客了:“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就不礼貌了,耽搁我们吃晚饭了!” 大老虎被小姐姐硬推了出来,临走前还不要脸地朝里面那个警察叔叔招手:“叔,再见啊!叔,有机会再切磋啊!叔,我这次真的走了啊!” 警察叔叔宠溺地向他挥挥手:“走!下次别再进来了。” “好嘞。” 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值班室里拽出来,出了派出所大门,玄晔寒着脸,拽住大老虎的耳朵就与大老虎消失在了大马路边上…… 我和姗姗,带上大黑则慢悠悠地步行着往家的方向赶,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十五分钟后,他们又回来了。 玄晔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赶上我步伐,牵住了我的手。 而那只大老虎,则被揍得鼻青眼肿,鼻尖都流血了…… 苦凄凄地跟在我们身后,一边抹鼻血,一边拖着哭腔抱屈: “小浑蛋下手竟然这么重!” “不就是打掉了一颗金牙么?老子手里金子银子多着呢,随便拿出来一块都能砸死他!” “都欺负我没法力了……你等着,等我恢复法力,我一定会一雪前耻,打你报仇——” …… 次日清晨,地府那里又来人了。 “你倒是会给本座添麻烦,那个皇帝都死几千年了,心底的怨气也积压了几千年,就算你现在趁着他魂魄没有散去前,将他送去了地府,保住了他投胎的机会,可人家自己不买账,执意不愿入轮回,你这番心思,也是枉费。” “我知你以前性子冰冷,生来就不爱多管闲事,这次要不是为了尊夫人,你定不会做这种大发慈悲的事。 可本座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他胸中执念未平,见不到想见之人,就不会甘心离开。迟迟不入轮回,就这样拖着,会出事。” “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能助你收集这笔功德,只是要看玄晔龙君你舍不舍得了。” “尊夫人的躯壳,是难得一见的沾染了醇厚仙气的凡躯,尊夫人身上有妖鬼惧怕的力量,同时,也有包容万灵的慈悲之力。 尊夫人若愿意将自己的躯壳借给那皇后沉睡的灵魂一用,或可为他们争取半炷香的重逢时间。” 杏树下的玄晔回眸睨了他一眼,一口拒绝:“我夫人的身体弱,承受不住鬼上身的损伤,这个法子,不用也罢,这笔功德,不要也罢!” “你可要想好了,你费尽心思跟着你夫人去朱砂镇,为的不就是这个最终目标么?他可是修成精的恶灵,这两千年来便是因为他才导致朱砂镇隔三差五的遭遇天灾人祸。 原本朱砂镇明年还要遭遇水灾的,但因为你收了他,所以令朱砂镇的百姓躲过了一劫,你现在收手,的确可收到一部分功德,但你若是能渡化他,可就功德无量了。 本座劝玄晔龙君再考虑一下,让夫人委屈一回,为她换取三千功德,这笔买卖不亏。 有个道理你要明白,你保得了她一时舒适,却保不了她一辈子无恙。你收集功德的初心是什么,现在,可别跑偏了。” 玄晔负袖立在杏子树的树荫下,许久都没说话。 “本君可以试试,唤醒她的魂魄。” 黑无常低笑一声:“看来龙君当真是心疼夫人,宁愿自己折损修为,也不愿让夫人受到半分伤害。” “本君这些年能挺过来,都是因为她。与她相比,修为算什么,命都可以给她。” 第129章 众生皆苦 “龙君既然心意已决,那就按你的办法来。” 我听见这话,赶紧从大厅里跑出去,着急阻止道:“我不同意!” 背对着我说话的两人皆是一怔。 玄晔回身面色凝重的看着我,“小染……你怎么出来了。” 我停在两个男人跟前坚决道:“我可以把身体借给那个皇后用!” 黑无常眸眼深深地打量了我一遍。 玄晔却当即否决了我:“不行!你的身体不能借给其他人用!会有风险。” “能有什么风险,她都已经死了,鬼上身而已,不会有事的。” “可是本君怕你会有事!” “玄晔……”我不甘心地纠缠着他,拉住他的胳膊晃:“我求你了,你就让我去试试。” “不行。”他冷着脸死咬不松口:“小染,听话,别闹腾。这事本君会解决好的。” “玄晔……” “再提这件事,本君要生气了。”他脸色不好地威胁道。 我忍不住想多争取一下,但看他现在的脸色这么阴沉难看,只好欲言又止,乖乖闭了嘴。 但到了下午,我还是在黑无常大人的有心帮衬下来到了断魂洞,背着玄晔,打算偷偷干这件事。 “鬼上身以后或许会令你感到有些不适,不过不用担心,属于正常现象。 玄晔龙君不敢让你尝试,是因为你已经死了,你的魂魄之所以能与躯壳十分契合,都是那个灵契的功劳。 他怕旁的鬼魂趁机占你身子,将你魂魄冲撞出体外,是以才不敢让你冒险。 但请相信在下,有在下控制着局面,姑娘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姑娘你的身体可不是普通鬼魂有福消受的。” 黑无常提示完我,才施法运功将那片栀子花海给重新凝聚成一抹纤瘦人形。 银白色的光要注入我躯壳时,却遭到了魂魄的强烈反抗…… 黑无常见状赶紧甩袖收手。 那银光缓缓化成了一名清雅素丽又高贵的古代女人。 一袭雪白色的梨花长裙,裙上花瓣镶在掺了银线交织而成的雪色布料上,大有梨花落雪海的美感。 流光溢彩中,花瓣翻飞,梨花簌簌。 青丝挽成高髻,鸦发上梨花成簇,花瓣沾在鬓角,耳畔银色步摇叮当作响。 她就站在那团白光里,杏眸远山眉,高鼻红唇,脸颊描着片片白花瓣。 眸眼里,是无尽的悲伤成江流。 “我不想见他。”古代女人面无表情地低吟:“我曾发过誓,与他死生不复相见。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他。两千年,两万年,我都不会再让他见我一面。” “两千年了,你也该下去了。”黑无常大人镇定道:“本座来接你回去。” 古代女人昂头看着黑无常大人,目光浸着千年的悲凉,摇摇头,“大人,让我就此消亡。”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放弃轮回的机会,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黑无常负袖耐心劝道:“人在每一世,都会遇见不同的爱人,前世伤你之人,来生或许只会逢面不相识。何必因为一棵烂树,放弃整片森林呢?” “做人太苦。” “无数年前,本座也是人,佛家八苦,本座一一尝个遍。幼年老家闹饥荒,本座的父母差些为了保命,将本座吃了。 本座就要被下进滚水锅的时候,是位断条腿的乞丐老人将本座从案板上偷偷抱走的,这方救下了本座一命。 后来本座就跟着那名乞丐老人了,老人家是靠着挖野菜,煮树皮将本座喂大的,用他的话来说,本座能活下来,全因运气。 我五岁那年,乞丐老人染上了瘟疫,死在了狗窝里,尸体都臭了才被人抬走。官差们说他身上有传染病,不能直接掩埋,就一把火当街把他给烧了。 后来,本座把乞丐老人的骨灰一捧一捧的从地上搓起来,装进酒壶里,将它挎在腰间,带他一路沿街乞讨去了京城。 十年寒窗,本座自认为只要求取到了功名当了官,就能摆脱穷困潦倒的窘境,出人头地,让人不敢看不起。可万万没想到,那场考试进行到一半时,主考官被查出泄题,教人当场铐上带走了。 而我们那一届的考生因涉及作弊,被判终生不得参加科考。 本座那时全然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就想找条河投进去自尽,结束这短暂痛苦的一生。 但天不愿亡我,本座被人救了,被一个渔家女给捞了上去。 那个渔家女,是个很好的姑娘,本座消极堕落时,是她不停在本座耳边开导本座,告诉本座,人还有很多种方式活得多姿多彩。 是她将本座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是她给了本座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她让本座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 是她改变了本座,让本座的理想型生活从当官享富贵,变成了与她有个家,再生两个娃。 本座与她的事,得到了她爹的赞成。可就在本座以为本座的日子终于开始慢慢走向正轨时,我与她的生活,竟又生了个大变故。 本座出去卖鱼,再回来时却得知镇上的恶霸看上了她,要强抢她回家做小老婆。本座知道后当然是愤怒至极,坚决不许了。本座去找恶霸讨公道,却被恶霸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丢在了河边上。 等本座再醒过来时,恶霸的花轿已经抬到了她家门口。她在喜婆的又掐又拧下哭喊着上了花轿,她爹也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本座跑过去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双手扒着轿门,哭成了泪人。 她的花轿被人吹吹打打簇拥着越走越远,本座在恶霸手下的拳打脚踢下,不死心地艰难朝着她一点一点地爬…… 再后来,人都说,新娘子在入门前吞金自尽了……” 即便隔了那么久,他现在再提起,也还是双眼猩红,眼角潮湿。 阖目揉了揉太阳穴,黑无常蹙眉道:“有时候你觉得,这世间应该没人比你更苦,却不知,众生皆苦。 这两千年来,你又何尝不是在自我逃避呢。姑娘,勇敢一点,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但生活总还是要继续。” “众生皆苦,那为何还要接着苦下去?”古代女人黯然神伤。 “因为,还有希望,还有遗憾。”黑无常温柔地和她说话:“再来一次,就当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了。” “上辈子……” “他等了你两千年,你只是怨他,应该也不希望他就此魂飞魄散。” 古代女人更咽了一下,思量一阵,昂头向黑无常说道:“誓言不能不作数,但是,大人,我愿意跟你下去,我愿意,引他入轮回。” 黑无常弯了下唇,“如此,甚好。” 抬手化出一只葫芦,将女鬼的魂魄装了进去。 “不见面,就无须用你的身体了,届时本座费点法力,让她在那帝王眼前晃一下,把他引入轮回渊便是。” 收好葫芦,黑无常礼貌地向我征求:“姑娘可否借一滴血给在下?” “血……好!”我立马将手递了上去,不好意思道:“那个,劳驾你自己取,我怕疼……” 黑无常低头表示谢意,指尖一道银光抹过我掌心,便隔着皮肤表层取走了一滴赤金色的血。 “姑娘的血有大用处,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休养身体。剩下的事情姑娘不用管了,待事情有个结果了,本座会告知玄晔龙君。本座现在送姑娘回家。” 他扬袖要将我扇走,我见状赶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壮着胆子八卦吃瓜:“那、那个,黑无常大人!你刚才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嗯?” 我结结巴巴地说:“新娘子自尽以后,你呢,还有、你、你成了黑无常以后,有没有与那姑娘再见?” 黑无常怔了怔,许久,才精神消沉地道:“她走以后,本座含泪给她建了坟,立了碑,替她照顾她受刺激中风的父亲。靠着卖鱼,给她父亲治病。 两年后,她父亲离世了。适逢朝廷大乱,敌国的人马已经打到了京都,战乱中,本座为了救人,被万箭穿心了。 地府冥王念及本座生前有情有义,命中多舛,小有功德,便命本座在地府任无常爷一职。 再见?呵……地府有冥律,人鬼殊途,在地府任职,地书会刻意抹去任职者生前最重要之人的行踪。 几十万年了,本座,从未再见过她,便是连梦里,都不曾逢面……太多年了,本座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再没见过?”我突然很感伤:“原来当了神仙,也未必能随心所欲、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世事无常,姑娘,珍惜身边人。有些人,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黑无常拍拍我的肩,低低道。 我咬住唇角点头:“嗯。” —— 黑无常前脚一袖子把我送回阳界的家里,后脚玄晔就脸色铁青的出现在我面前,冷声兴师问罪:“夫人,你又不听话了,本君不是和你说过……” “玄晔!”我没等他说完,就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抱住,软软地喊着他名字:“玄晔……” 他愣住,很久,才缓过神。 箍住我的腰,他轻轻拍着我后背,担心道:“小染怎么了,是不是黑无常欺负你了?!” 我摇头,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亲完,又把他抱的很紧很紧:“我没事,黑无常没用我的身体。有你呢,他怎么敢欺负我。” “那你……” 我心底一阵五味杂陈,欣慰的深吸一口气,扑在他怀里撒娇,“我是突然感觉,有你真好,玄晔,青染有你真好……” 他搂着我沉默了。 半晌,才道:“现在才发现本君的好?算夫人有眼光,有良心。” 我小声嘀咕:“我一直都觉得你好,只是以前没说出来而已。” “你是干了什么错事?突然对本君这么亲热,总不至于是……对本君动情了?”他温柔下来,薄唇贴着我的耳尖暧昧的道。 我瘪嘴嘟囔:“你又胡说……大白天的。” 第130章 白月月又闯祸了 他深情的按着我后背,将我往他身体里用力揉了揉,傲娇地赌气:“不过,就算夫人色诱本君,这么亲近本君,本君也不会原谅夫人不听话这件事。夫人你自己说,本君该如何处置你?” 我厚着脸皮嬉笑:“给你亲两口?” 他硬气道:“你没犯错的时候,本君也能随便亲。” 我嘟嘴装委屈:“哎呀,不是交代了么,那个女鬼没用我身体……” “用没用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不听本君的话了。”他咬了下我的耳尖,往我耳朵上轻吐热息。 我被他折腾的耳朵脖子一阵痒痒,乖乖缴械投降:“我错啦,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也是害怕你为了我又自残……” “耗损些法力而已,何来自残。”他按住我脑袋吻了下我耳尖。 我愧疚道:“我能看出来,每次你为了我损耗法力,身子都会有些虚……” “那是本君心甘情愿。”他的大手不安分地游向我脖子:“本君宁愿自己虚一点,也不想让夫人有事。” “但我舍不得。”我闷声说道:“不想被你养成一个小废物,不想用消耗你的方式来保全自己。” 他用指尖轻轻拨弄我的脖颈,终于不气了,嗓音携着浅浅笑意,低哑诱人:“本君何其有幸,得妻如此。” 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他进入正题问我:“黑无常没用你的身体?那这事,后来是如何处理的?” 我一五一十地说道:“但是黑无常说服了女鬼下地府投胎,女鬼说,她会引那个古代皇帝进轮回渊的。” “她与那个古代皇帝,都是怨念至深的鬼魂,想说服她下地府投胎,怕是不容易。黑无常他是怎么做到的?” “嗯……黑无常给她讲了自己的故事。算是以毒攻毒,想要说服一个命运悲惨的女鬼,就得比她还惨。 话说回来,黑无常大人真的挺坚强的,活着的时候不如意,所求得不到,所爱相继离去,做了无常爷,也没能见到心爱的女人,原来神仙不是万能的。” 玄晔想了想,道:“他的凡人身世,是比较凄惨。地府有规矩,凡阴官鬼差,出自阳间的,到地府任要职,地府那里都会对他的至爱之人行踪进行保密。 他们就算是常年都在和鬼魂打交道,就算拥有长生不老之躯,也无法再与爱人相见。” “为什么?”我不明白。 玄晔道:“因为不能打乱阴阳秩序,防止那些身居要职的鬼仙徇私舞弊,酿成大错。” “这样啊……” “三界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原则,无论是天条还是冥律,还是人间的法度,都是为了维持三界的平衡,若有人打破这个平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对于他口中的这个世界观还不太了解,只隐约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 “黑无常……没有为难你?”他不放心地反复确认。 我摇头回答:“真没有。他对我很有礼貌,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锁魂恶鬼,反而像个稳重的大哥哥。他也就是送我离开前,借了我一滴血,我也不清楚他要我血是干嘛用的。” “血?”玄晔松了口气,道:“应该是给女鬼用的。你的血非同寻常,能帮女鬼延长寿命,保证她安全进入地府。” 我明白地点头:“原来如此,那……” 还想问他为什么我的血和别人不一样的事情呢,却不想被一阵吵闹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我趴在他怀里赶紧把口袋里的手机给掏出来,看见手机屏上显示的那行熟悉数字,我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是谁打来的?”他问。 我噘嘴叹气:“我婆婆。” 回答完,我按下了接听键:“婆婆。” 电话那头的老人抽泣了一下,在哭。 我听见她哭,瞬间吓得魂都没了,着急地捂着手机问:“婆婆!婆婆你怎么了?!” 听筒里继老人家吸鼻涕声后,传来了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苍老声音:“染染啊,救救你妹妹!你妹妹……惹到人了。” 白月月? 又是她。 得到这个答案的我,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一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不舒服。 这个世上也就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让婆婆哭着来找我。 “月月她怎么了?”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电话里的老人哭着说道:“月月前几天不小心把一个姑娘推倒了,那姑娘头磕破了,现在在医院……” “把人推倒头磕破了?那道歉赔钱啊!” 这还真是白月月常干的事! “可人家说,要起诉月月,月月要被抓走蹲大牢了……” 我无奈:“怎么可能?只是头磕破了,没什么大碍的话不至于起诉她,拉她去蹲大牢。婆婆,你就别听月月吓唬你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什么封建社会,不问罪名就抓人。” “那姑娘的伤势,比较严重……” “……” 完了,婆婆对于白月月干的那些损事,向来都是只往轻的说。 她这回说的是比较严重……那就是比比较严重还要严重无数倍。 我顿时胸口就充斥着一股窒息感了,严肃下来:“死了?” 她要是打死人被抓了,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解决不了啊! 婆婆连抽了好几下,泣不成声道:“没死。” 我的脑瓜子嗡嗡声轻了些:“残了?” 把人打残这件事我也解决不了啊! 我又不能让残了的人站起来! “也没残……” 我身上一软,暗暗庆幸:“没死没残就好。” 婆婆神补刀:“也许快了……” “快了?!”我惊愕万分。 婆婆哼哼唧唧地说着:“听说那闺女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现在还没消息。 闺女的家人刚刚给我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件事,态度很横,语气很不好,威胁我,要是不拿出三百万赔给他们,他们就报警起诉月月,让月月蹲个几年大牢…… 你说,月月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要是蹲了监狱,留了案底,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她还没结婚,还没事业呢,她这么漂亮有天赋的女孩子,以后可是要当大明星的。 染染啊,救救你妹妹!我现在联系不上她,我害怕她真出什么事了。” “都进重症监护室了?”我开始火冒三丈了,“脑袋磕一下,怎么会磕进重症监护室?婆婆,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白月月究竟是不是不小心推了人家一下,害人家磕到了脑袋?还是有其他原因?怎么磕的,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 “伤情严重,事态也没有很严重……” “婆婆,我要听实话。”我打断她的狡辩,强调道:“从头讲,我要听全部过程。” 婆婆更了下,心虚了,“染染啊……”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软下语气:“阿婆,你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我怎么帮她?” 婆婆犹豫了很久,才拖着哭腔和我实话实说:“月月最近不是放暑假了么,她那边开销大,你又不给她钱,她也是没办法,才想着出门赚点生活费。 一个星期前,她朋友帮她在凤凰山影视城里找了份工作,是特约演员,女几号来着,演的是个古装剧里的宠妃,表现得特别好,导演特别喜欢,然后就遭到了别的小演员嫉妒。 人家总找她茬,她气不过了,就在片场和人家动手了。但是哦,也是人家先动的手,我们月月是正当防卫,然后月月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就一头磕在了片场造景大石头上。 本来没啥事的,只是人家家人有权有势,非揪住月月不放,现在还要起诉月月。染染啊,月月可是你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人家总找她茬?还先和她动手? 我怎么不信呢! “轻轻推了人家一把,就把人家磕进了重症监护室。本来没啥事?婆婆,月月是人,别人的闺女就不是人了吗?婆婆你知不知道进重症监护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随时都可能死掉!你怎么还能说,没啥事呢……” 我被她气湿了眼,强憋着怒火低着声道:“三百万,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人家现在不要三百万了,人家说,一定要起诉月月。”婆婆委屈的说。 我更了下:“刚刚不是还说,人家要三百万,不给再起诉么?” 婆婆抽泣着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个老婆子嘴笨,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他们最后说,不要三百万了,坚决要起诉月月…… 染染啊,你在省城里接触过那么多的大老板,上层人士,你一定有办法救你妹妹的对?” “救?”我苦笑,“怎么救啊,阿婆,我是给人家办事的,不是和人家做朋友的。一个合格的乙方,就应该拿完钱麻溜的拍屁股走人,不给甲方制造多余的麻烦。离开了他家,改天再见,谁认识谁啊……” “可你妹妹现在有困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染染啊,你就当是为了婆婆,去求求那些人,万一就有能帮得上忙的呢?” 我心寒的猛呼吸:“求?有些人不是我求他,他就要帮我,我算什么东西呢?再说,月月惹的事,为什么要我替她擦屁股?阿婆,是不是在你心里,永远就只有月月一个孙女,没有我……” “染染,你胡说些什么呢!”婆婆着急了,申辩道:“你和月月都是婆婆的心头肉。” “那为什么从小到大,每一次月月闯祸,都要我来承担后果呢?我也就比月月大了几十天而已。三百万的巨款,月月拿不出来,我就能拿出来了吗? 月月推了人,人在重症监护室,别人找她算账,她害怕,找我,我就不害怕了吗?” 我越说心里越难过。 玄晔握住我的腰,安慰的揉了揉。 电话那头的婆婆听见后,没再说话。 时间过去了十五秒,她才苍老无力道:“伤者在第一人民医院,姓许。你有空去看看。这件事,你不想帮,就算了。大不了,婆婆搭上这条老命…… 婆婆一直以为,咱们一家人,不管怎么闹,都还是彼此在意。咱家,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婆婆也不能陪你们多久了。婆婆死了,或许这个家,就散了……哎!” 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电话挂断提示音,不禁悲从心来。 放下手机,趴玄晔怀中安静:“我都死了,她也没把爱多给我一点点……” 第131章 别的地方更难受 “只要夫人想,本君可以替夫人,摆脱了她们。”他抬手,摸着我的脑袋温柔道。 我闷在他怀里犹豫了。 她们不爱我是真,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我的确已经把她们当做真正的亲人了。 彻底断绝关系,还是会很难。 “如果夫人现在还不想,那本君就陪夫人一起解决眼下的事,咱们,先去医院探探路,弄清真实情况。”他细心地为我排忧解难。 而这句话,就像是暖春的细雨一般,一下子就温软了我的心。 “玄晔,你不觉得恨铁不成钢吗?不觉得我犹豫,是圣母行为吗?”我委屈地问。 他宠溺地帮我揉揉太阳穴,温言慢语:“那是养你长大的婆婆,虽然手段见不得光,养育你的目的也不纯,但你和她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了,她就是你实际意义上的家人,现在让你和家人断绝关系,你做不到,很正常。” 体贴地帮我整理长发,他好脾气说道:“本君的小染从小就没有父母,是靠婆婆养大的,本君不想逼小染放弃这唯一的一份慰藉。 小染想有亲人,那留着也无妨。凡事有我,不用太担心。有我在,小染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玄晔……”我鼻子发酸,感动得想哭。 他却趁机没良心地调戏我:“夫人要是真觉得本君天下第一的好,那就,不许再拒绝本君了。放着夫人在身边不能动,本君这里难受。” 说着还拉过我的手往他心口放,迷醉的眸光浸着不怀好意的笑,附到我耳边接着轻声补充:“别的地方也难受……” 富有磁性的低吟真是像把钩子一样,故意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动着我心脏,折腾得我心底总痒痒。 我:“……” 每次都这样,正煽情着呢,他突然不正经…… 真想给他一拳头! —— 原本我和玄晔是打算亲自去第一人民医院看看情况的,但有时就是那么凑巧,我刚换好衣服准备动身,张强和他姐姐正好出来办事路过我家门口。 在群里听说我们一行人从朱砂镇回来了,就想着进来看看,于是成功与要出门的我和玄晔打了个照面。 简单聊了两句后,小强就问起了我大热天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往哪赶。 我把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白月月的光荣事迹大致给他姐弟俩说了一遍,岂料到白月月推倒的那个小演员竟是他们的老相识! 是以在他姐弟俩的好心护送下,我和玄晔顺利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并侥幸躲过了伤患家属的枪林弹雨,摸到了许小姐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玄晔穿墙进去看了眼,再出来,面色凝重地朝我摇了摇头,道:“伤得很重,脑部受到了重创,的确,没脱离危险期。” 我听他这么一转述,脑子都疼了。 张蔷陪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拍拍我的背,安慰说:“白姐姐你也别太紧张,许莺会撑过来的!许伯伯和许伯母都是讲道理的人,他们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不会为难你,但是你妹妹……” 张蔷欲言又止。 小强抱着胳膊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暗戳戳生气道:“搞半天那个嚣张的女人是学姐你妹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也见过那个女的,嚣张跋扈,气焰高的很,走路都恨不得拿鼻孔朝天! 靠走男人关系在那部剧里混了个露脸的角色,加了几场戏,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一个男人都恶心她的做派,没想到她竟然是你妹妹……学姐你温婉安静,落落大方,她像个疯子,你们俩哪里像姐妹了!” 我俯身双手撑着额,颓废叹气:“我和她,不是亲姐妹。我们俩都是婆婆收养的孩子,我们都是孤儿。” 小强一听这话,差点噎住。 窜上头顶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小强敏感地低头,小心向我道歉:“对不起啊白学姐,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 我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 小强踟蹰了一会儿,忍不住地再次开口,告诉我:“白学姐,那个有件事……我还是得和你说明一下……” 我昂头看他:“啥?” 小强纠结地说:“许莺她、不是普通的小演员。你婆婆……她的转达有误,许莺在片场,也没和你妹妹动手。许莺是我妈的得意门生,清河戏剧学院的正经毕业生,她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她在这部剧饰演女三号,是个男二白月光的角色。她性子温柔,又漂亮,又有演技……这部剧刚开机,你妹妹就想向导演争取女三的角色,但导演觉得她不适合,就没搭理她。 可能是后来启用和她一样的新人演员许莺来演绎这个角色,让她心里不太平衡,所以她从新戏开机那天起,就在片场处处给许莺使绊子,为此,我妈还当面教训过她。 事发当天,拍的是白月光初次登场的戏份,妆面需要做的特别惊艳,衣裳也穿的比较仙气。你妹妹她看见化妆老师给许莺做那么精致的妆面吃醋了,就冷嘲热讽了几句。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后来不知怎么的,拍戏的时候,你妹妹嫌许莺走得慢,就在下楼梯的时候,猛地推了许莺一把。 于是就把许莺从十几米高的城楼二层上推摔了下去,摔到一层平地的时候,许莺额头正好撞到了道具组特意搬过去的大青石上……” 从城楼上摔下去,一脑袋撞石头上的?! 怪不得能把人撞进重症监护室! 我捂住脑袋只能叹气。 “白学姐,关于女三号的选角问题……里面其实并不存在黑幕。因为这个角色本来就是编剧特别为许莺打造的,是真的非许莺不可,一开始征集角色试戏的时候,女三的戏份就不在其中。 那剧的编剧,是许莺的追求者,而且那剧的投资方,也是为许莺而投剧的。现在闹成这样,剧组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剧能不能拍下去都是问题。 你妹妹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了,如果许莺这一回没撑过去,你妹妹不但会面临牢狱之灾,还有可能会被剧方索赔……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白学姐你处理不了!” 坐牢,索赔……我的确没那个能力管。 我抱头深呼吸。 张蔷担心地看着我,鼓励道:“没事的白姐姐,现在还有一线生机,许莺还活着呢,只要这几天不出差错,许莺能脱离危险了,那一切就好办了。” “我是真怕那个白月月拖累白学姐!”小强大步迈过来,坐在他姐旁边,生气地替我抱不平:“凭什么她惹的事,让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且事到如今,她压根还不知错! 刚才我去找许莺的哥哥了解情况,才知道一开始许家的意思是,让她赔个几百万,吓唬吓唬她,没想把她往绝处逼,结果许哥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反而还不认错,诅咒许莺,这才把人家属气得非告不可。” 我越听心口越疼,就知道这个狗东西迟早会把我玩没了! 小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有点听不清了。 捂住火燎似的胸口,我疼得额角冒汗。 “夫人。”玄晔担心叫我。 张蔷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忙打断小强,扶住我:“白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忍着痛朝她摆摆手,艰难地站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第132章 见大明星 “我陪你!”张蔷也要站起来。 我立马阻止:“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踉踉跄跄地往走廊前面去了。 直到玄晔重新扶住我,我才走路稳了点。 “很疼?” 我瘪嘴点头:“嗯,这次可能是真的裂开了……” 他心疼道:“出了医院,我抱你回家。” “嗯。” “放心,她还能醒。” “好。” —— 本以为玄晔和我说那位许小姐还能醒是宽慰我的,可谁料第二天一早小强就给我打电话激动地报喜,说许小姐昨夜醒过来了,虽然醒的时间不长,但医生说许小姐的身体各项指标已经趋近正常了,确认渡过危险期了。 我得知这个好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许小姐能醒会不会又是玄晔暗中插手帮忙干的好事。 可玄晔却很认真地告诉我,许小姐转危为安乃是她自己的造化。 确定玄晔没有耗费法力救人后,我才开始全身心地投入进如何解决许家要起诉白月月这个问题上。 而为了帮我解决燃眉之急,张家姐弟也忙前忙后为我跑了不少路。 下午,张强替我去和许家协商不成,就提议让我去请他们的母亲大人出面说情,他们可以牵这个线,让我见到他母亲一面。 他母亲也算是咱们北国的知名中年女演员了,许莺正是他母亲亲手带出来的小徒弟,他母亲又对许家有提携之恩,如果能请得动他母亲出面调解…… 就算最后真要花个三百万,只要不起诉坐牢,就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决定接受张强的安排,在次日上午八点去因果咖啡厅请他母亲喝茶…… 因果咖啡厅是整个离城最高档的咖啡店,随便一杯咖啡的售价都得以万为单位计算。宋姗姗担心我进了咖啡厅不懂行价乱点咖啡最后闹笑话,就好心地纠缠着我要陪我一起去。 我想着有宋姗姗这个富二代在至少能为我添点底气,碰上什么事了她还能在旁边提醒参考,是以就答应带她一起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宋姗姗就打扮得体的拎包出了门,早早抵达了传说中富人的休闲区、有钱人的音乐馆因果咖啡店…… 选定座位坐好,没过多久,一位身穿朱红色修身女款西装,脚踩十几万名牌镶钻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就潇潇洒洒的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女人像是早早就认识我们,初次见面便径直朝我们而来,随手放下包,优雅大方地在我对面位置上坐了下来。 拿下脸上的口罩,女人戴着反光墨镜,简单整理了一下肩上的长发,在助理急匆匆地跟上来,将手机双手捧给她后,她才先我们一步利落开口:“有话直说,我赶时间,就不用整那些虚的。” 一句话直接破了我和姗姗想要先疯狂拍她马屁采取和她搞好关系了再求她办事的策略……连我们想和她客气几句的机会都不给…… 以前的电视剧,她可真是本色出演。 宋姗姗见气氛有些尴尬,就一个弹指叫来了旁边的侍者,礼貌安排道:“来三杯勿忘我。” 勿忘我……三万块钱一杯啊! 心在滴血。 “等等!”女人出声打断,双臂环胸靠在高档皮沙发上,御姐范十足道:“我从不喝勿忘我,口感太糙了,来杯山水情。” 侍者恭敬弯腰低头:“好的女士。” 山水情又是什么品种?听这名字,好像还不如勿忘我呢…… 算了,山水情就山水情,总不至于比勿忘我贵的太多。 果然求人办事,银钱先行。 等咖啡的过程中,女人掌握住了这次聊天的主导权,姿态高傲地冷淡问我:“你和你妹妹,都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对么? 我找人查过,你们姐妹俩是苗巫族,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在,你爸妈呢?他们还在世上吗,为什么不好好教导你们?” “我爸妈……”我被她问住了,艰难的嘀咕:“我爸妈……不在身边……” 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我爸妈在哪。 女人嗤笑一声,话语里都是嘲讽的意味:“没爹没妈的孩子,难怪,都是一个样,顽劣不堪。听说你妹妹从小就品学兼优,拿到了不少回助学金,她小时候学习怎么样暂且不论,可她的人品,我真是不敢恭维。 我去你们的学校调查了一下,你们的入学高考分差距还挺大,你明明考得比她好,却上了个不如她的大学,你读的专业都是靠奖学金与勤工俭学交的学费,而你妹妹的天价学费,资金来源竟然也是你。 你这是一个人供两个人上大学啊。” 侍者把三杯咖啡送过来,一一放在了我们的面前。 她擦擦手,端起咖啡用银勺子搅了搅:“你在校期间专业课成绩是拔尖的好,但为了家人,你放弃了读研。 白月月那个烂成绩最后反而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读研,这里面可参交着不少肮脏交易,你说要是有人举报,白月月还得多坐多少年牢?” “冯阿姨,白月月她这次的确做得太过分了……我会好好教训她的,还希望阿姨看在白月月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放她一马。只要不坐牢,她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我硬着头皮艰难地说完这句话。 这个情求的,完全不占理好不好,说白月月年轻不懂事,和说我家孩子还小,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一样让人讨厌……可我明知讨厌,却又不得不这么说…… 女人抬手打断我,小抿了一口咖啡,话题一转道:“再说说你。你在你们学校的风评还不错,你们学校的老师教授都挺喜欢你的,但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要去做那么离经叛道的工作?凶宅试睡员,这并不适合正经女孩子。 听说你还帮过强强,去我们家收过鬼?呵,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所以我还是会感谢你的帮忙。但你如果是想借此机会攀上我家这根高枝,我奉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攀高枝……阿姨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正想解释来着,她却寒着脸语气不善道:“没礼貌。你爸妈没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么?哦不,我又忘记了,你没有爸妈。” 我:“……” 她接着用冷冰冰的言语攻击我:“你出生在小山村里,是正宗的乡野人。虽然你的学历不像白月月一样有水分,但你这个成绩,还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你比许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还查到,你曾在大学刚毕业时和同院男生谈过恋爱,不过只谈了半年就分手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俩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但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能认真对待自己的恋爱关系,不能全力维护自己的男女感情,那这个女孩子,也肯定算不上一个好女孩。 既然决定与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前脚谈后脚分,只能证明这个女生性格有缺陷。 我们张家也算是离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选儿媳妇的标准,首先就得踏实安静,太不安分的女孩,恕不招待,我们丢不起那个人!” 不安分……儿媳妇?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上了? 和我们刚才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么? “冯女士你可能是误会了。”宋姗姗关键时刻脑瓜子还是反应挺快的,抓住我的右手举给女人看:“染染已经结婚了,她和你儿子只是最普通的朋友关系。别说你瞧不上她了,就是你瞧得上,求她嫁给你儿子,他们俩也没可能!” “结婚了?”女人端着咖啡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结婚了还出来和别的男生不清不楚?你老公都不管你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这个年龄段心都不定,但有些事,别越界,别做得太不道德,会让人瞧不起的。” 轻轻吹了吹咖啡杯里的热咖啡,女人慢悠悠道:“强强昨天一整天都在我耳边夸你,我好不容易休假一天,耳朵里回荡的全是你的名字,他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天下第一好,还为你求我今天腾个空来和你喝咖啡。 要不是怕他不高兴,我是绝对不会来见你的。知子莫若母,他对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原来我还想着让你识趣点,自己认清楚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没想到你竟然已经结婚了。 那这就更好办了,请白小姐以后多守守妇道,别再和我儿子来往了,你们不合适,我们家也不接受一个二婚的女人进门。 白小姐职业特殊,能供得起妹妹的日常高消费,肯定也不缺钱,以后,就别干这种蠢事了,别心思整天都在歪门邪道上。” “你!”宋姗姗气恼地想怼她,我咬着牙无奈地赶紧把她拦住,攥着宋姗姗的手,低着头毫无尊严地假笑:“冯女士,是你多虑了,我和张强没有你想的那层关系。我这次约你是为了白月月……” 没等我话说完,她突然放下咖啡杯,拿着手机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你看她她她她!”宋姗姗忍不住地朝她背影指手画脚,“呵呸,她才没礼貌!” 我抚了抚姗姗的背帮她顺气:“算了算了,谁让是咱们在求人家办事呢!再忍忍,再忍忍!” “我忍她大爷!”姗姗气不过地一拳头砸桌子上。 第133章 面善的阿姨 我努力安抚着宋姗姗。 安抚了五分钟,姗姗都冷静下来了,那人的电话还没打完。 我无聊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和姗姗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的去洗手间里洗把脸。 扭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我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泼,企图让自己放松冷静一下。 身后的卫生间开了扇门,踉跄走出了一位脸色通红的中年女性。 女人身上穿着干净素雅的白旗袍,脚上踩着低调大方的高跟鞋,挎着珍珠串成的小包,扶着洗手台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外挪。 走路的样子,不大自然。 “你好了没有啊!磨磨唧唧的!你是掉卫生间里去了吗!哎呀烦死了,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穿上贵妇皮也不像有钱人!要不是看在你是南哥老妈的份上,我都不想搭理你!” 洗手间门外传来了年轻女子的着急催促声。 女人停在靠门的那个洗手位上,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抚着小腹,有气无力地朝门外人喊:“阿凤啊,能不能帮我买点止痛药……” “又怎么啦!”门外年轻女子不耐烦。 女人不好意思地压低声:“我生理期……” “你都这么老了,还有那个啊!真麻烦!药店那么远,你还挺会使唤我!我还没嫁给你儿子呢,现在就让我伺候你生理期,那以后我进了你家门岂不是还得给你用手接?! 想要止痛药,让你儿子去买!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你们这一家!老娘不干了,谁都不伺候了,你啊,就留在里面过夜!” 说完,气冲冲地快步走远了。 年轻女子的脚步声消失在安静的洗手间门口后,中年女子深叹一口气,拿出手机应该是想向自己儿子求助…… “需要止痛药?我朋友最近正好生理期,她包里有。”我脱下自己的轻薄外套,从后给中年女子遮住了裙子上的血迹。 手碰到中年女人的腰腹时,中年女人吓得浑身一颤。 慌促扭头看我,手里备注了老公的电话号码还没来得及拨出去…… 我冲她和善地笑了笑:“裙子脏了,先用我的衣服挡一挡。阿姨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闺蜜就在前面喝咖啡呢,她带了止痛片,你跟我过去,我问她拿一颗,你服下了腹痛应该就好些了。” 瞧我对她没有恶意,中年女人才慢半拍地点头,“哦好,谢谢小姑娘了。” 我把自己的衣服系在了她的腰上,搀扶住她的胳膊,带她慢步走出了洗手间。 刚一出洗手间的拐角,就看见大明星冯珠气势汹汹的带着助理快步往楼梯口处去,高跟鞋落地声很清脆地回响在整个咖啡厅里。 远远望着她离去的侧影,我眼尖地看见她肩膀上好像有一大片污痕…… 此情此景,我深刻意识到,这事绝对是黄了,说不准还会变得更严重! 姗姗啊姗姗,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把我的大半辈子积蓄都给扔飞了…… 这下三百万是解决不了喽。 我表面稳得一批,内心却是宛若有无数头斗牛在狂奔乱撞。 勉强保持着镇定,我扶着中年阿姨回到原来的座位,先安顿她坐下,再对上姗姗那双气红的大眼睛,无奈道:“说说,又是咋回事?” 视线往下挪,落在她手边的那只空咖啡杯上,我见怪不怪地问:“你把她泼了?”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火冒三丈地不顾形象场合就破口大骂:“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自己出了个小名,在娱乐圈有个小身份地位么!凭什么这么侮辱人!早知道她是这种货色,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过来见她!” “姗姗……”我拉住她的手小心提醒:“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控制一下脾气……人家愿意帮忙,是情分,不愿意帮忙,是人之常情。咱们不能因为她不帮忙就对她心生怨怼,再说这件事,本来我就是过错方……” “染染你醒醒好不好!”她一把抓住了我两条胳膊,火气大的猛晃我:“我泼她咖啡不是因为她不帮忙,我生气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帮忙,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羞辱你的! 她刚刚口口声声说得十分清楚,白月月的事情她不会出手相助,不但不帮忙,她还要联系律师让白月月牢底坐穿!她之所以答应见你,就是怕你把她儿子魂勾走了,想要给你这个小狐狸精一点颜色瞧瞧! 染染,咱不受这个气了好不好!咱做人,得有尊严!” “尊严?”我苦笑一声,摇头道:“小山村辛苦爬上来的人,哪有尊严。我不像你,好歹不会被人说没教养。我没爹没妈,在这个城市连立足的资本都没有。要想求人办事,我就得放低姿态,卑躬屈膝……没什么心里不平衡的。” 装作不在意的朝姗姗抿唇笑笑,我伸手上去揉揉姗姗红彤彤的小脸蛋,耐心地哄道: “好了,别生气了,知道这次让我家姗姗小姐受委屈了,等回去我请你吃麻辣烫,给你赔礼道歉。” 姗姗瘪嘴心疼得想哭:“你真傻,哪里是我受委屈了,明明是你受委屈了。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现在可怎么办,人我也泼了,肯定是把她得罪透了……等会儿我给我家老东西打个电话,求他帮帮忙。” “不着急,先不着急。”我握住她的手叹气:“反正人已经醒了,或许,等伤者的情况再好点了,事情会有转机呢。不怕,咱们都不要自乱阵脚,天无绝人之路。” 姗姗委屈哼唧:“天无绝人之路,白月月有!” 稍稍探头往我身后看,“这位阿姨是……” 我也回头瞧了眼,赶紧介绍:“哦这位是偶遇的阿姨,姗姗你那里是不是有止痛药来着?她生理期不舒服,现在连走路走打抖。” “止痛药,有啊!”姗姗手脚麻利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板子小药粒,掰出来一颗给中年阿姨,“呐,含在嘴里化掉就行了。” 中年阿姨礼貌的双手接过,“谢谢。” 止痛药放进了嘴里,化开咽下后,终于缓上来了两口气。 “我让人给你送杯热水,你休息好了,再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和姗姗送你回去。” 中年妇人昂头看我,一双出奇好看的眉眼里轻藏了几丝温柔的慈爱。 抬手伸给我:“来。” 而我也是这会子才发现,这位阿姨皮肤真好,白皙又有光泽,眼角连条细纹都没有。 眉毛又细又长,眼睛又深又亮,睫毛上翘,像凤尾蝶的羽翼。 五官很端正,面相是秀气的美。 打扮的是朴素了些,可气质是真的很高贵出尘。 举止谈吐根本不像是乡下来的妇人,反而像微服私访的贵妇…… 一身白色芙蓉花旗袍,衬得她整个人清雅大方,温柔娴静。 头发盘在脑后,配着珍珠发夹,有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感。 我迟钝地走过去两步,把手递上去,指尖触碰到她掌心时,心脏瞬间悸动了一下。 随即翻涌上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酸酸的,又有点开心。 “刚才听你们说,你们要求那个女人办事,是什么事,方便告诉我吗?”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听着好舒服。 姗姗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犹豫了几秒,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妹妹,把那位女士的学生给推了,摔得挺严重。学生家属要告我妹妹,我想求她帮忙说说情……” “那学生醒了吗?”她问。 我点头:“醒了。” 她温婉地笑了笑:“醒了,就没多大事了。” 我无奈的颓废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妹妹错了……但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坐牢……” “你妹妹和你性格,应该不一样?” 宋姗姗忽然冷笑:“呵呵,何止不一样,那简直是天壤之别。那个白月月败家无耻神经病,每次干坏事都让染染擦屁股,染染只要敢说个不字,她婆婆立马就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了。染染上辈子真是欠她们的。” 越想越生气,宋姗姗快憋疯了,冲着大厅台就喊:“服务员,结账!” 然后就是个倒霉的侍者掂着小本子小跑着过来了。 “你好,一共,消费十七万,请问小姐是刷卡还是……转账?” “你说啥十七万?!”我扭头,震惊了我的狗胆! 宋姗姗掏出一张卡:“刷!” 忿忿不平地转身和我说:“那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干嘛这么生气,不帮忙还喝那么贵的咖啡,我实在气不过,就泼了!能出出气也算是赚了! 明天我就花钱买个热搜,标题就叫:惊!当红中年女明星在咖啡厅被人做这种事,后面点点点点点点……” ……呸,万恶的标题党! 侍者正研究着刷卡呢,牵着我手的温柔阿姨突然开口唤道:“小刘。” 我和姗姗一愣。 侍者立马小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向温柔阿姨鞠个躬:“夫人你吩咐。” 温柔阿姨眉眼俱好道:“这一单,挂我账上,算我请两个小姑娘的。” “好的夫人。” 然后侍者在我与姗姗的懵呆目光下,礼貌的把卡还给了姗姗:“您的卡。” “你你你,你……”宋姗姗接住卡,望着温柔阿姨结巴。 第134章 人间很值得 对着温柔阿姨问不出来话,就转来问我:“染染,你这是把谁拐来了!” 我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 温柔阿姨低头轻笑。 侍者见状一脸正经地帮忙解释:“两位小姐,这位是我们因果咖啡厅老板的夫人。” “因果咖啡厅的老板……”宋姗姗抖了抖唇角,瞧着我尴尬提醒道:“这个咖啡厅,是我们离城首富白庭舟的地盘……” “白庭舟?” 超有钱的那位?! 我被惊出了个嗝,不可思议地问漂亮阿姨:“你是白夫人?” 怪不得总觉得面善有一点点眼熟呢! 漂亮阿姨挑挑眉:“正是。” 我有点不理解:“那你刚才……” 漂亮阿姨简单解释道:“老白的手下有个得力助手,是个小年轻,老白怕他被人骗了,就派我装成他妈来试试他未来媳妇。” 所以,媳妇给人试得打水漂了…… 我愣愣点头:“这样……”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进我手里:“我看你们两个姑娘合眼缘,特别像年轻的我和我闺蜜。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妹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调解的。” 我捧着那张高档亮金色的名片,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我……” 漂亮阿姨笑起来眼弯弯的:“就当做是你善心的回报。” 我更住:“啊?” 宋姗姗皱眉不甘心地长吸气:“早知道就不白请这顿咖啡了,十几万呢,肉疼……染染你直接来因果咖啡厅碰瓷不就得了!” 我:“……” 什么叫碰瓷,分明是偶遇! —— 两天后。 白夫人不知从哪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给我打了电话来。 电话里说许莺本人亲口要求不追究白月月任何责任,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我…… 许莺她告诉大家,她曾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次就当还债了。 而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欠我人情的……白夫人不知道,连我自个儿都不清楚。 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带着这个疑问,我在街头花店花了两万块钱挑了束最贵的百合花,亲自去人民医院的贵宾病房看望感谢许莺…… 踏进病房,抬眼看见床上文静翻书的女子那一瞬—— 仿佛一切疑问,都在那一秒钟内,有了答案。 “皇后……”我搂着花,惊讶地喊出声。 翻书看的漂亮女孩闻声也抬起了头,杏眼笑得弯弯,一脸明媚柔光,岁月静好。 “白姐姐,我现在,是许莺。” …… 前世的贵妃许莺,也是今生的世家大小姐许莺。 床头百合花开得温柔美艳,年轻阳光的编剧大人端坐在她的床前,细心体贴地舀起一勺米粥送到她嘴边,柔情哄着:“听话,再吃点。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熬的,按着营养家的吩咐,足足熬了四个小时才熬成的。” “你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自己动手做过饭,这次给你熬粥,我都烧坏了四个电饭煲!就算看在为你英勇牺牲的那几个电饭煲的面子上,你也要多吃几口。多吃,才能补充体力。” “莺儿,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这几天,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我好怕,好怕你撑不过来,好怕从此失去你……” “我想好了,我不再逼你嫁给我了,我爸妈那边,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一定不让他们再打扰到你的生活!” “你不想演戏,就不演了。你家境殷实,伯父伯母养得起你。我们莺儿以后就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咱不演了,再也不演了,你想开花店,想开玫瑰园,都可以……只要你活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支持你。” “莺儿,你吓死我了……” 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后来愣是扑在许莺病床上哭得像个小孩子。 许莺满眼深情地凝望着趴在自己怀中的脆弱男人,抬手,轻轻摸他脑袋:“大哥,不要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大哥了。” 病房外,一身名贵西装的贵族男人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手里还提着一只保温食盒……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男人问:“萧总,咱们还进去吗?” 贵族男人长着一张酷似前世皇帝的脸,深邃的眸子越来越冰冷,提着食盒转身原路返回,盛气凌人地怒道:“回公司!” —— 大业安和元年,年少的小将军跟着母亲去桃花寺上香给兄长求姻缘。 桃花树下,他蹲下身去捡一枝桃花,手碰到桃枝的时候,却也无意碰到了另一只软乎乎的小手…… 他抬头,看清女孩容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女孩从他手底捡走桃花枝,璀然一笑:“你是哪家的小哥哥?我是许莺,是镇国将军许平海的女儿。” 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好意思的挠头,眼神飘忽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我是沈相宜,沈阔沈大将军的二子。” “原来你是沈伯伯家的哥哥啊!那我算是你妹妹,我比你小,早就听说沈伯伯家有个特别好看的哥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 镇国将军府门前铺满十里红妆时,已然成年的他只能躲在角落里,傻傻盯着许府的大门泪红了双眼。 “莺儿,宫中不比平常人家,那萧楚河欺人太甚,你父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居功甚伟,你德配中宫,绰绰有余。他却只许给了你贵妃之位,真是愧对许家满门忠烈!” “罢了,既是你的心甘情愿,大哥无力改变,只能祝福你,在宫中不求荣宠不衰,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后宫是片不太平的是非地,身为君王,也注定一生不能仅有一个枕边女子。兄既怕莺儿为后宫改变,忘却初心,清纯不再,又怕莺儿不能融入污浊,遭了迫害。” “怪只怪,此生相见已晚。若是兄早他而遇见莺儿,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 许贵妃病逝,帝王追封贵妃为温善皇后,以皇后之葬礼规格,葬其入帝王皇陵陪陵。举国痛哀三月,百姓哭灵百日,皇城整整一年,满城缟素。 皇后凤棺落葬,沈相宜自请为皇后守陵终生却遭到了帝王严厉痛斥。 当日,午时,沈相宜自皇宫而出,跃护城河而亡。 当夜尸体被打捞上岸,众皇城守卫只见沈相宜的里衣上写着: 莺儿吾爱,此生悔否?来世必不将你让给任何人,卿慢行,兄便来。 笔力遒劲,字迹分明,点墨未散。 前世情深之人,今生终再相见…… 缘起缘灭,终有相遇时。 人间,很值得。 —— 从医院出来后,我走在四下无人的大马路上,昂头看漂亮的天空,听热闹的蝉鸣。 “人间真好,是爱的味道。”我停了一步,闭上眼睛,睁开双臂,拥抱炙热的夏风。 他突然现身在我旁边,语气和煦地问:“夫人开心了?” 我坚定地重重点头:“开心!看感人的爱情故事最开心了!” “人家成双成对,你啊,跟着瞎开心。”他低哑诱人的嗓音要多宠溺,就有多宠溺。 我睁开一只眼,张着双臂转向他,调皮道:“我都主动要抱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拿我没办法地轻笑一声,走过来,抱住我:“傻女人。” 我再次怡然自得地闭上一双眼,手搂在他窄腰上,好奇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莺是谁了?” 他用鼻音回我一个嗯。 “讨厌,害我白担心了。”我把头埋进他脖子里,搂着他身心舒服:“为什么刚才我没碰到那个沈编剧的手,也能看见他的前世啊?” 玄晔揉揉我的背,“你猜?” “是我又多超能力了?” “……当然是本君施法让你看见的了。” 我开心笑出声,“哎呀,你讨厌!” 白高兴了。 路上空空荡荡,唯有蝉声几许,夏风几丝,炙阳三十度,一路作伴…… —— 许莺不追究白月月的事情了,我也终于能给婆婆一个满意的交代了。 大抵是婆婆也觉得白月月这次做得太过头,给我造成的麻烦不小,于是就在次日傍晚,打电话强逼着白月月来我这亲自向我道歉求原谅…… 只可惜白月月压根不是个省油的灯,嘴上答应着一定向我道歉服软,实际上却是一屁股坐我家沙发上摆谱吆五喝六—— “一年不见,你这狗窝还真是模样大变啊!像个人住的地方了!实在不行,等我毕业你就把这栋房子让给我! 这房子你住了这么多年都没事,风水肯定已经正常了,房间也多院子也大,除了地段不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到时候你再给我配辆车,就更完美了。 等我住进来,我就把这里的旧东西全都扔掉,新人新气象!” 我觑了眼白月月,“你没睡醒?” 她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道:“从小到大,你的东西我想要什么你没给?别以为你替我解决了许家那个小妖精的事情了,我就会真的对你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嚣张的端着架子摆弄手指头,白月月嚣张道:“谁让你是我姐姐呢?我在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了,你都有罪。” 第135章 恩将仇报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我又不是你亲姐姐,凭什么你犯错,我擦屁股。 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是再敢在外惹是生非,别说是坐牢了,别人就算是剁了你,我也只当做看不见。” 放下苹果皮,我用水果刀把手里苹果削成块:“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不同意过户,你住进来就是私闯民宅。我随时都能把你撵出去,配车?更不要想了,你现在不是明星大腕么,自己买。” “你那么多钱,完全有能力再买一套房,要不然你给我买一套也行。反正阿婆说了,长姐如母,以后我的嫁妆都是要你准备的。你啊,这辈子命中无姻缘,你嫁不了人的。要那么多钱,没用。” 突然就爬上桌子凑到我面前来了,白月月眯着眼睛缺德地故意问:“你总不至于,要把钱带进棺材里去?” 我慵懒地抬眼瞧她,她离我这么近的这个姿势,正好可以下手。 白晃晃的水果刀贴上了她脖间皮肤,她一惊,收回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你干嘛!” 我昂头瞧着她,阴森森地笑:“两个月前,我签了份协议,如果我倒霉遭遇意外死了,我名下的财产留一部分给婆婆治病,剩下的全部捐进慈善工程。 所以你最好还是盼着我多活几年,因为只有我活着,你才有希望,从我指头缝里骗到一丁点钱。 没钱,就要学会过没钱的日子,别和姐学,姐有骄傲的资本。你没有,你现在,最多只算个寄生虫!” “白青染!”她也硬气地一把抓住了横在她脖子上的那把水果刀,眼底火海汹涌:“你别忘记了是谁把你养大的!你这个白眼狼没爹没妈的野种!你养我是你欠我的!” “欠你?你好意思说欠这个字吗,这么多年了,你从我身上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啊,的确是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以前是我脑子有问题,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榨,从以往后,你休想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一样东西!” 她张嘴要反抗,我松开水果刀站起来,冷漠威胁:“我能让许家不告你,也能让许家送你进监狱,你最好别惹我,不是真心实意来认错的,就滚! 反正脚步走到了,你也算交差了,就别在我家碍事了,我等会儿还要给姗姗做晚饭。” “呵……”她讽刺地朝我笑出声,从桌子上爬起来,抓着水果刀心里极度不平衡:“从小我就比你优秀,比你讨人喜欢,就算我学习成绩不如你,可你不还是得每年乖乖把助学金让给我,把奖状让给我。 可为什么,来了省城以后什么都变了!毕业那年考研,你是保研,可我却怎么努力都还差一截,最后上了这么一个二流学院。 我长得比你好,我有表演天赋,我应该是下一个大红大紫的大明星,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比你混得差!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但我不明白,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凭什么就能赢得大家的称赞!连许莺爹妈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知道么,从昨天到今天,好多人都在我耳边说,亏你有个好姐姐,亏你姐姐本事大。 你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吗,你姐姐比你通情达理,性格好多了!要不是你姐姐,你就得去坐牢。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怎么你和你姐姐差距那么大。你姐姐成熟善良多了,你连你姐姐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我转过身去泡茶:“你自己玩心眼把人推下去了,怪谁?他们不夸我,难道还要夸你这个凶手吗?” “我哪知道她有背景!进剧组的时候导演说得好听,大家都是新人演员,出身平凡!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那个角色要给毫无名气,没有作品的许莺演!我如果早知道她是出品人的女儿,我会下手吗!” “你以为你让许莺出了事,你就能顺利顶替许莺的位置,得到一个好角色。白月月啊白月月,你实在太蠢了,假如你肯脚踏实地的在剧组里混,你们导演本来就挺看好你,还特意给你加戏,你演完这一部,何愁没发展。 可你偏偏好高骛远,总是妄想攀上自己压根触碰不到的高度,染指本就不该属于你的贵重东西,现在被摔得头破血流,也是必然的结果。好人生不是靠别人夸的,而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她冷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一副天底下你最懂大道理的样子,最讨厌你总是站在道德最高点上来评判我!” “那是因为你从小耳边听见的就全是赞美声,这些赞美声已经让你迷失了自我,让你连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自大嚣张,自以为是。 所以当你脱离了家乡那个舒适圈,走进了外面的世界,你的本来模样渐渐被外人无情揭穿,别人嘴里的一丁点儿不好,你都接受不了。你是在麻痹自己,一味地我行我素,只会让你的人品变得更烂。” 我用余光瞥了眼身后靠近的影子,“你以前得到的太多了,得到的太轻易了,现在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应该顺着你,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应该献给你。 过去,只要是你想要的,婆婆都会想方设法取给你,打小婆婆就惯着你,我就让着你,这才让你以为别人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应当,你看上的东西,就一定得是你的。 这样的你,你自己喜欢吗!白月月,从现在开始,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钱的问题上,我只负责你的学费和基础生活费,你想要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就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我不会再让你趴在身上吸血了。” 我都死了,凭什么还要肩上背着永远都还不完的债。 “好啊,你不给我钱,我就去找婆婆要,反正我不介意啃老。” “婆婆要是愿意把自己的养老钱给你,我没异议。赡养她是我的义务,抚养你不是。” “白青染!许家人说,你和许莺认识,你给我说清楚了!这一次是不是你俩合起伙来搞我!你怕我一炮成名,你怕我过得比你好!” 我头疼:“你可以滚了!” 多和她说一句话,我都有犯心脏病的风险。 “白青染!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站出来出风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抢我的光芒,为什么你是珍珠我就是沙子,为什么所有人都只说你好,都在指责我的不对!我恨你——” 我不知道她这会子又在发什么疯,我也没注意她在身后干什么,总之,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姗姗从楼上下来,然后疯狂地吼了声:“白月月你在干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转身回头时,却看见姗姗抓着白月月扎向我的那把水果刀双手已经血流不止了…… “姗姗!”我脑子一热,扑上去一口啃住了白月月的胳膊,把白月月咬的疼松开了手,疯了一样甩开我就往后退。 “怎么了怎么了!”大老虎抱着小黑也从楼上房间跑了下来。 我顾不上别人,赶紧手慌脚乱的去拿住姗姗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水果刀从她手掌里取出来,看着她被伤得血肉模糊、切口见骨的手心,顿时眼眶就湿了…… “好啊白青染,你家里竟然还有男人!真是下作的东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就只配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们厮混在一起了,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们……”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甩起巴掌就狠狠往她脸上裹了一掌。 掌声啪的一声脆响,她那张打扮得白皙娇俏的小脸瞬间浮起了五个烫红的手指印—— “你敢打我?!”她捂住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我决定了,这次一定不惯着她了! 气急的反手又朝她另半张脸扇了一掌。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她狼狈地再抬头,一整张脸都肿了。 目光毒辣地瞪着我,她才不甘挨打,咬咬牙就准备来和我互殴:“白青染你敢打我,你找死!” 搬起茶几上的一只陶瓷水果盘,她照着我的脑袋就砸过来—— 只是,这一回她还是没成功。 水果盘在我脑袋上方被老虎山神给徒手接住了,白虎眸光冷冽地瞪着她,随之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竟直接把她踹飞出了五步开外—— 白月月一声惨叫后,脑袋朝地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修长的大手将果盘捧回了身前,老虎山神很帅气地寒着脸警告:“她你也敢动!老子从不打女人,你今天让老子破例了!你该庆幸今天遇见的是老子,要是遇见了那个人……你先死一会!” 翻身趴在地上的白月月疼的大汗淋漓,嗷嗷直叫:“你、你们……我要报警!” 然后手发抖的要掏口袋里的手机。 “大黑,上,给老子把她的小脸抓花!”老虎山神霸气吩咐。 站在一边的大黑早就盯着姗姗血淋淋的一双小手眼睛闪泪花了,听见白虎山神的命令后瞬间精神抖擞,支棱了起来,拱起腰呲牙,目露凶光,汪汪两声就朝白月月扑了过去。 扬起锋利的狐狸爪子一爪下去,白月月背上眨眼就多了几道血迹…… “姗姗我给你找止血的纱布,我带你去医院!”我回到姗姗身边心疼得不得了,这一双灵巧的小手可不能被伤废了…… 白月月被大黑抓的在地上疼得打滚,嗷嗷叫得无比凄惨:“走开!你个死狗走开,啊——” “我的脸啊!” “白青染你该死,我饶不了你!”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杀人!” 任凭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嚎,我都懒得搭理她一句。 嚣张这么久,也该遭点报应了! “你要报警?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可以叫警察过来!” 我还跪在地上翻箱倒柜的找纱布,门外突然传来了宋姗姗哥哥的声音…… 抬头望过去,玄晔也回来了,跟着宋睦州一起回来的。 宋睦州快步赶进来,一把推开了碍事的、挡路的、一头雾水的白虎山神,着急去保护自己妹妹:“姗姗,哥来了。疼不疼?” 宋姗姗还和他堵着气呢,故意把自己受伤的手从他那里抽回来,“你走!” 我翻到了止血药和纱布,愧疚的把东西递给宋睦州。 宋睦州忽略宋姗姗对他的排斥,赶紧心疼的给宋姗姗处理伤口。 “没事。”玄晔冷着脸走到我身边,安抚性的把我搂进怀中。 我心虚低头:“我没事,姗姗有事。” 玄晔捏了捏我的肩,“不怕。” 转头和大黑吩咐:“甩出去,别在本君跟前碍眼!” 第136章 你们三关系真乱 “好!”大黑正要抬爪子放大招,宋睦州却先一步拦住:“等等!” 从西服外套里掏出了一张名片,甩出去,名片正好落在了白月月的眼前:“我是宋睦州,这是我妹妹,你刺伤了她,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涉嫌谋杀。 你要是想报警处理的话,我律师就在门口,可以让他开车送你去,我宋家奉陪到底!” “宋家……”白月月狼狈地伏在地上,目眦欲裂的瞪着那张名片。 “是,你们学校现在有四分之三的股份,都是我们宋家的。” 白月月僵住,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瞪得猛大…… “所以,以后再敢来这个地方寻衅滋事,后果自负!”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说完,白月月也怂了。 半晌,咬着牙,抓住名片就从地上艰难爬起来…… 万般不甘心地狠狠瞪了我们一眼。 “你可以走了。”宋睦州气死人不偿命,高冷地下着逐客令。 白月月捂住胳膊上的破衣服,强忍着怒火,狠咬住唇,浑身是伤地一瘸一拐转身出门。 等白月月的可怜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以后,宋睦州才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来白小姐家,把她妹妹送回学校,告诉她的班主任,如果连个女学生都教育不好,那他以后就别在宋家干了!” 打完电话,又赶紧拉着宋姗姗去一边包扎。 我自责的低头和玄晔嘟囔:“要不是姗姗帮我挡下了那一刀,那刀就扎在我身上了……” “被吓到了?”玄晔脸色不好,却还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关心我,用最暖心的动作揉我脑袋。 我捂脸难过:“我总是给身边人带来麻烦,现在连姗姗都因为我受伤了……” “什么叫做总是给身边人带麻烦!”姗姗耳尖地听见了我的话,严肃反驳道:“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今天这个情况你我身份调换,我相信你也绝对会不计后果的来救我!你内疚什么,以前我害你差点摔断腿的时候我都没内疚!” “安分点,别动,血又流了。”宋睦州无奈地提醒。 玄晔静了静,道:“本君觉得,宋姗姗说得在理,好朋友,不就是应该在需要的时候,为对方两肋插刀么?再说这也没插肋上,划伤了手而已。” 我竟一时无言可对。 宋姗姗对玄晔深表佩服:“你要是有他一半没心没肺,我就放心了!” 手上伤口包扎好,宋睦州扯着宋姗姗胳膊带她站起来:“走,去医院!” 玄晔适时地将一瓶药水放在了茶几上:“用着,明日就好。” 宋睦州怔住,拧眉:“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我也好奇,对啊,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姗姗的手……都被包成肿大的熊掌了。 “本君乐意。”玄晔挑眉,握住我的一只手傲娇道:“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本君今晚不收你住宿费。时辰不早了,晚饭你请。本君夫人受了惊,你妹妹手不方便,只能你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在这里住下了。”宋睦州拧眉嘴硬不承认。 “随你。”玄晔体贴地揽着我肩膀,带我回楼上,“本君才一会儿不在,你就让人给欺负了?笨丫头。” 我低头闷闷不乐。 楼下,大黑拉着白虎山神的衣角祈求:“山君,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为什么?你一直以来不是都蜷姗姗屋里睡的么?” “他和姗姗睡一间房?!” “饶命啊……我什么都没干!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宋睦州你干嘛呢!你往狐狸身上撒什么气!” “你还护着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和男……” “男什么男?他只是只狐狸!” “那也是只公狐狸!” “公狐狸怎么了?我和公狐狸睡有问题吗?对,我不但和他一个房间睡,早前天凉快的时候,我们还一个被窝呢!” “姗姗!你知不知他是、他是……” “它是狐狸!” “……你死定了!” “求你们了,你们吵架能不能别扯我耳朵……” “啧啧啧,你们三这关系……真乱!” 最后的最后,宋睦州还是留下来了,他睡姗姗房间,姗姗睡我房间,大黑也还是厚着脸皮和白虎睡一个房间了。 只是这一夜,多少有点不太平。 譬如姗姗起夜去卫生间的时候,左右两边的房门都开了。 “卧槽!哥你吓死我了,你干嘛呢!” “防贼。” “贼?大黑?你怎么也没睡?” “唔……” “不许抱他!回去睡觉。” “可是我想上厕所……” “主卧有卫生间。” “我不适应嘛。” “我陪你。” “你变态!我上厕所!” “……大黑,滚过来和我一起睡。” “哎大黑你跑什么?我哥他不会打你的……” “我陪你。” “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 凌晨时分—— “你俩铁定是有病,半夜听我门缝?” “我,来抓贼的。” “行行,你们一人一狐慢慢抓!我真要睡了!” 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我窝在玄晔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无奈道:“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玄晔揉揉我的腰,叹气:“良辰美景,春宵一刻,都被他们毁了。” “……睡觉!” —— 早上五点半,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小鸟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隔壁闹腾到凌晨的人还在呼呼熟睡。 安静的大房子里,就只有我和玄晔两个人在嘀嘀咕咕地讲话。 “再休养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若不是这几日频繁动气,伤口总是受到影响,恢复的情况该会更好些。” “新长出来的疤好难看……” “担心什么,本君又不嫌弃。” “我……自己看着别扭。” “伤好了,不会留疤的。夫人相信本君,有本君在,你想怎样,都行。” 淡蓝膏体一点点在我心口晕开,男人聚精会神地用玉指轻揉我的伤处,神色怡然,似在认真描绘一幅山水画,指腹所过之地,一片清凉。 “衣服……” 我红透了脸颊,不好意思地喃喃:“不能再往下扒了。” 他呛得咳了声,紧了紧眉心,一手拿着白玉色小瓷瓶,一手抚在我的心口为难地顿了顿。 须臾,他收手又抹过一小团的药膏,强装镇定,“那就,不动了。” 说是不动了,却是用另一种办法上药。 他把手伸进去了。 虽然是在办正事,可还是令我紧张地绷直脊背不敢动弹,心跳加速…… 手指小心擦过伤口的最低端。 像薄荷膏一样的清凉感沿着胸口的裂缝渗进了心房里,这感觉,酥酥麻麻的,无以言表。 “夫人紧张什么?”他眼中含笑,明知故问。“又不是第一次。” 我上半身只穿了个款式简单的白色抹胸,盘腿端坐在床上面,局促地绷着身子不知所措。 尽管就像他说的那样,这几天都是他为我上药,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可以往都在晚上,还是关了灯的情况下。 今天改成了大早晨…… 眼下我这个模样被他盯着,和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你、快点……”我快要绷到极限了,羞赧催促。 上个药都能上得如此活色生香,他也是无敌了。 “就好了。”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指腹将被衣服挡住的地方梭巡了一遍。 药擦完,他没有收手,反而借着机会,大掌探了进去。 “玄晔!”我瞬间惊没了魂。 尾音刚落,他一个饿狼扑食竟把我直接推倒在了大床上。 漂亮的星辰海眸里晕染上了几缕醉意,长长的睫毛在眸眼上方投了一片蒙蒙阴影,眉心的那抹红色印记又出现了,看起来妖冶无比…… 脸颊铺满了氤氲醉红,男人眼底翻涌着炽烈的情欲,掌中轻轻揉捏,一只手臂环在我的脖子上,许我枕着。 张唇往我脖子上松吐着热息,有意无意地撩拨,害得我整个人都全身无力,心神大乱…… 故意把头闷在我锁骨上,他嗓音沙哑诱人的卑微请求:“夫人这几日身上有伤,本君心疼夫人,才不敢乱动夫人,但是夫人,我们已经数月不曾在一起了……为夫,难受……” 我被他压在床上,分毫都不敢动,心跳如鼓地紧张吞口水,想要开口敷衍,又觉得这样对他……太残忍。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直纵着我,惯着我,尊重我的每个请求,从不违背我的任何意愿。 我本来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因为之前的拒绝,所以他至今也没再动过我…… 再这么吊下去,他的确迟早会憋废…… “老公。”我声音颤抖的叫了他一下。 他一愣。 我缓缓伸出两条胳膊缠上他的脖子,就着他的炙热吐息,脸颊发烫乖乖亲他嘴角,瓮着声答应:“给你……” 他深邃的青眸里若有启明星在漆黑夜幕中亮了下,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手顺着他的脸,抚过他的脖子,落在他的交领龙纹衣襟上…… 正要解他衣裳,他却出乎我意料的握住了我的手,不让我动。 男人深情的吻了下我的唇,吐息扫过我的鼻尖,勾的我全身体温都迅速上升了。 醉眼迷离的把我手从他胸口带到枕边,他忍耐的很辛苦,额角都渗出了一小片细密的汗珠。 喑哑着声,附在我耳边低低道:“你现在还不能受刺激,伤口会裂……本君不能一时贪欢,害你疼痛。再等几日,本君再来采夫人这朵娇艳的海棠花。” 我更了更,望着他那张红彤彤的俊脸,担心低吟:“那你现在……” “先望梅止渴。” 望梅止渴…… 他压抑着炽热的欲望,放开我的手,摸摸我脑袋:“你别动。” “哦。” 被我枕在脖子下的那条胳膊用力,他稍稍撑起了身子。 唇畔噙着蕴热的诱人温度,他低头,薄唇压在了我心口的伤疤上…… 有点痒,不止是皮肉痒,血肉深处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也痒痒的。 像是有人用轻软的鹅毛扫拂心脏的体表…… 痒的教我几近喘不过来气。 “阿玄……有药。” 是药三分毒。 他听见这话,淡淡回了句:“无妨……” 随后再吻上那道疤时,竟用软舌轻轻摩擦那瘢於。 仿佛是食髓知味了,吻到情深时了,他竟然没良心的指尖一勾,褪下了我的肩带。 沿着瘢痕,吻上那曾经未触及过的区域—— 第137章 失去的爱人 这样的亲密接触,吓得我从迷乱中顿时清醒了过来。 果然,这家伙宁愿被毒死,也不愿意放过这种好事。 今天的药,终归是白上了。 软软的凉舌挑逗着我心底那最后一道防线,我难受地拧紧眉头,克制不住的想推开他…… 前胸的伤口贯穿了后背,我一动,胸口的伤疤不疼,后背压在床上的伤处有点疼。 为了避免伤从背后裂开,我只能放弃负隅顽抗,老实任他宰割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搁在床头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他才不甘心地放过我,扶我坐起身。 我揉揉被压疼的肩膀,脸颊发烫地捞起肩带,羞窘的气鼓鼓抱怨:“你……讨厌死了!” 他靠过来,身上的气息凉凉的,香香的,厚颜无耻地和我说:“早就是夫妻了,夫人总害羞什么?” “我……从小到大,我也就只遇见你一个这么孟浪的人。不、不对,是龙!” “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在这种事上,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夫人不觉得很享受么?” “享、享受?”我脸更烫了,抓住床头一个软枕就朝他砸了过去,“我不要和你说话了!你太色了!” 他接住枕头,一脸餍足地勾唇淡笑。 我趴回床上伸手拿到了那个响了有半分钟之久的手机,坐起来,瞧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好奇地划开了接听键:“喂,你好哪位?” “染染,是我,宋磊。”电话那头的男人沉着声回答。 “宋大哥?”我一头懵地与玄晔相视一眼,接着问道:“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大哥更了更,状态很不好地哑了嗓子颓废道:“那天在断魂洞,听说你们两口子,和萧云峰赵文杰他们走散了……你是不是,伤得挺严重?现在好了吗?” 我愣半晌,才心虚的出声:“啊……好了,也没什么事,宋大哥你不用挂念我,我有我家老公照顾着呢,已经痊愈了。” “痊愈就好。”宋磊松了口气,有些许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天……大家都没有顺利抵达离天门,里面的玉琀,终归是无人得到……如果那东西在某位同道的手里,我愿意拿出一百万,买下那颗玉琀。” “一百万?当初不是说三十万么?” 加上张青青压进去的五十万,也才八十万啊。 什么时候又涨价了? “这一百万,是我个人掏出来打算购买它的,不算在奖金之内。” 那就是……一百八十万啊! 我默默将视线落到玄晔身上。 他果然是我的财神爷! “宋大哥、你,怎么对那颗珠子这么感兴趣啊?” 要怎么告诉他,可以准备一百八十万了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住了,良久,突然凝噎道:“因为,我真的很需要那颗珠子,我需要它、救人……” 话音刚落,男人又崩溃地抽泣了一声。 是哭了…… 我望着玄晔,更了更:“救人?” 男人猛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状态,“对。救我的爱人。” 我揪紧眉头:“张青青?” 男人反驳:“不,不是她……染染,见面说。叫上你家先生,我八点钟开车去接你们,带你们……去个地方。” 我糊里糊涂地点头:“哦。”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诡异地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知道爻珠在你们手里,染染,哥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人。” 他知道珠子在我们手里?! 不等我回应,他先挂断了我的电话。 放下手机,我皱眉头一脑子的疑问。 “宋磊他现在这么厉害了么?竟然能算出来珠子在咱们这,我还在担忧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告诉他东西被我们拿到了,他可以打钱过来了呢……” 玄晔挑挑眉,意味深长的淡笑道:“不过又是一个痴情人罢了!” 我歪身子躺下,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膝上画圈,“所以,当初提议去朱砂镇,宋磊也是有私心的……更甚者,宋磊举办那场灵异者协会聚会,原本就是为了这颗爻珠……” “夫人最近聪明了许多。”他笑着夸赞。 “怪不得古人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枕着他的腿,长叹了一口气,“阿玄,你会永远都不离开我的,对么?” 他摸摸我的头发,“嗯,夫人愿意的话,本君自然会与夫人长长久久。” “在断魂洞的时候,我看见那臭老虎刮掉了你身上好多鳞……” “鳞片没丢,还能回来。” “还能粘回来?可……上次你给我戒指的时候,不是说龙鳞不能接回去么?你又骗我!” “护心鳞不能。” “……”我竟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还是不信他,我躺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眼巴巴问:“你这次没有骗我?鳞片真的回来了?我不信!除非你向我证明,让我亲眼看见我才能相信!” 他勾唇妖冶一笑,青眸惑人心神,“哦?夫人想要亲眼确认?那,为夫现在脱?还是你自己来摸……” 说着,还抓住我的一只手往他胸口衣襟上带。 我赶紧反抗,红着脸说道:“想什么呢……我、我是说你变成龙,然后给我瞧瞧……” “本君真身很威武庞大的,本君怕夫人,消受不起。夫人忘记第一次,在凶宅里……” 他这欲言又止,欲迎还拒的样子,真是撩得我心都乱了。 调戏人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我不敢顺着他的话茬深想……那夜、太羞耻了! 为了避免我被他调戏到流鼻血,最后还要被他笑话,我果断从床上爬起来找衣服穿,打算去洗漱。 “快起来啦!收拾一下,我给你做早饭,吃完早饭还要去见宋磊。” “对了,我要洗澡,这都好几天没洗了,再不洗就臭了!” 他在卧室里隔着卫生间的墙和我说:“嗯……夫人是想喊本君过去和你洗鸳鸯浴?” 我汗颜:“……不!我是想告诉你,不许进来!” “可是夫人的伤不能沾水。” “那就注意点,尽量不沾上。” “本君可以进去给夫人搓背。” 我扯下扎头发的皮筋,拿着毛巾趴卫生间门上探头瞧他,“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床头柜下面有漫画书,你挑一本打发时间。” 他眼神宠溺地点点头:“嗯。” 我这才放心地拿上毛巾进了浴室,关上门,打开花洒洗澡。 洗到一半时,外面的男人突然拿着书出现在门口,破天荒地叫了声:“夫人……宝贝儿?” 我顿时僵住,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卡住。 “干、干啥?” 他这声宝贝儿叫的……我怎么浑身起鸡皮疙瘩? “咳,没事。本君想问……洗好了没?” 我无奈,继续拿毛巾搓头发丝,“没有呢,才刚洗个头。” “嗯,那你注意伤口勿要染上水。” “好。” 过了半晌。 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 “宝贝,小心肝儿……需要本、老公帮你搓背么?” 我:“……” 他抽风了? 我一口拒绝:“不要,我都快洗完了。” “嗯。” 又过了很久。 我洗完澡,裹上浴巾,一打开浴室门,就被一抹黑色身影给欺身压靠在了墙面上。 男人的大掌握着我的腰,薄唇吻了我眉心一口,炙热的鼻息扫的我脑门子痒,低沉的嗓音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女人,你在玩火……” “……” 我默默抬手试了下他的额温,昂头好奇的看着他:“没发烧啊,你怎么了,还是我的玄晔吗?龙王爷是你吗?你不会是被人假扮的!” 他怔了怔,无奈的把一本漫画书盖我脸上,“书上女人说,男人这样做,会让女人春心荡漾,全身酥软,飘飘欲仙……” 我拿下漫画书仔细一看。 上面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在这一页的姿势,与我们现如今的姿势,一模一样…… 台词都一字不差! 嗯……龙王爷的接受能力还是蛮强大的。 我合上书,搂住男人的腰,很认真的说:“这都是少女漫画了,受众群体是初中阶段的那些小姑娘。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就不是十七八岁的心态了,这些操作我不感冒。” “如此。”龙王爷有点失望。 我温言细语的与他说下去:“你不用向别人学习什么,你只需要站在我眼前,就能引得我春心荡漾。我对你,永远都很感兴趣。” 他低眸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吻住我的唇,深情索取了一番:“嗯,还是夫人对本君最好。” 哄好了他,我去换了件简单的蓝色碎花小裙子。 之后,简单做了顿早饭,和玄晔填饱肚子后,我就没再管剩下的人了。 毕竟那些家伙个个都是不睡到晌午十点绝对不离被窝的人。 八点过七分,宋磊开车来到了我们家,将我们接去了城北江宁区的一处墓地—— 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他领我们绕过一座座墓碑,走过几条小道,最终停留在第六排第三座旧碑前,将手里一束黑纸包装的暗红玫瑰花放在了贡品台上…… “这是我的爱人,未婚妻,谢筱。”他眼底泛红的介绍着。 我抬眼看向碑上的照片,竟然…… 是个女警。 女警小姐姐笑的阳光灿烂,一身制服庄严庄重,眉眼带笑,明眸皓齿。 一眼看去,就让人印象深刻,莫名的喜欢。 “你说的爱人,是她……可她已经去世了……” 爻珠还能起死回生么? 再看墓碑上落的日期,是五年前的六月初八。 这姑娘都已经去世五年了! 宋磊揉揉红肿的眼睛,“是,她已经走了,在五年前一个盛夏夜走的。” “那,你怎么救她?”我试探着问。 宋磊哑着烟嗓道:“爻珠,我需要它,为小筱收集魂魄。” 收集魂魄…… 我下意识看了玄晔一眼。 玄晔这会子也懒得再隐身了,一袭墨衣走上前来,接上宋磊的话:“拼上毕生修为,来换一颗珠子,值得么?” 宋磊也不惊讶,许是早就察觉到了玄晔的存在。 “值不值得,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大人违背天条与凡人相恋,可有想过值不值得?” 玄晔睨了宋磊一眼,道:“你倒是重情重义。” 宋磊低头没说话。 玄晔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宋磊咬紧牙,心情沉落道:“办公事的时候,被坏人的车撞了,出了车祸。” 第138章 下辈子嫁给你 玄晔颔首,嗯了声。 随即广袖一挥,带我们重回了谢筱的生前时光—— 朦胧的日光投进了小屋的玻璃窗内,年轻的姑娘拿上外套,带上笔记本,急匆匆地出门往外赶。 父亲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小筱,你还没吃早饭呢!怎么又提前出门了?” 女孩着急忙慌的从父亲那拿了两块面包走,咬在嘴里口齿不清的回答:“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我要提前到场准备资料!爸你晚饭也不用等我了哈,我在所里吃!” 说完套上矮跟的黑色小皮鞋就关门跑了。 老父亲叹了口气,“哎呦,你看这弄的,自从入了这一行,早上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三十岁的中年妇女牵着刚会走路的小娃娃从卧室里走出来,嘟囔着抱怨道:“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混成个小领导,现在不还是给人家端茶倒水的么!有的人啊,没有当官的命,就不要总异想天开想做大领导了。 工资又不高,事倒是挺多,一不能为了这个家减轻点资金负担,二不能给家里分担点家务,这整天跑外躲着,她倒是爽了,害得我和她哥负担山大!” 老父亲皱眉打断:“说什么呢!她干这一行也挺辛苦的!为人民服务嘛,再说她整天在外面跑,又不碍你什么事,你之前不还嫌弃她在家带坏你儿子么!” “可你要知道,我们这一家,老的小的,中间还有个她!一个月水电费,饭菜钱加在一起都是笔不小的开支,她那点钱,除去给你买药,还有她自个儿每个月还要掏腰包去办公事,能剩下多少! 到头来不还得全靠她哥在工地上累死累活拼命赚钱养家糊口,糊这个底么!再说说这家务活,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动都不动,桌子上乱了也不收拾,自己的房间像个狗窝!一大家子都全靠我一个人,我能忙得过来吗! 依我看啊,还不如早点辞职回来去找份工资高的工作上班,还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好歹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出去赚钱肯定比她哥抢手。 而且爸,不是我这个人小心眼,小筱都二十五岁了,也该嫁人了。咱家地方总共也就这么丁点大,房间根本不够用,小南越长越大,总不能一直和我们两口子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也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实在不行,让她自个儿在外面租间房子住算了,这样互不影响,你也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给她做饭,担心她在所里有没有冷着饿着了。” 老父亲被女人的话气得捧心口,皱眉斥责:“你啊,就是容不下你妹妹!你妹妹才刚毕业几年,你怎么知道她最近两年不谈男朋友不结婚!就算不结婚,她也未必会想和你一起住! 你说她不干家务活?她整天不着家,桌子上的东西也不是她弄乱的,她凭什么在外累一天,还要给你做家务!她怕累着你,一直以来她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物从来不让你收拾。 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多一副碗筷而已!她每个月上交的几千块钱,还不够她自己的生活费?你现在赶她走,她一个姑娘家,又没有存款,你给她钱租房子啊! 你啊,就是太尖酸刻薄,你每年回娘家的节礼,都是她捡最贵的挑!她哥是辛苦,可你每年带回娘家的那些东西,抵你男人在外干三个月的工地活!那时候怎么没见你心疼你男人? 干警察是这孩子从小的梦想,你让她辞职,别说她自己不愿意了,就是我也不许!一边享受着她的身份带来的福利,一边又嫌弃她没钱,你这个人啊,嘴怎么这么毒!” 女人翻个白眼,“她的身份也就只能压压隔壁说闲话的老太太了,我弟弟的事,我都求了她半个月了,也没见她给我办!” “你弟那是犯法的事情!她怎么给你办!” “我不管,人家说了,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就送点礼给上头,至少人能捞出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她的脸往哪搁。” 老父亲恨铁不成钢:“你啊!” 警局的会议厅内。 老领导在投影仪前指着屏幕上的照片沉重道:“几十条人命,都被他们给害了,简直是一群畜生!现在咱们还没有掌握他们放贷杀人的足够证据。 我们上边一致决定,挑个内部人员去他们公司做卧底,等收集到证据了,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去!”年轻姑娘站起身,自告奋勇道:“我不经常在外面露脸,我去,我可以混成去他们公司应聘的应届生,打入他们内部。” 老领导们面面相觑,不禁犯了难: “这孩子还年轻着呢,又没有经验,万一……” “年轻,反而是优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招聘的大多都是应届生,就怕其中混进去一两个不该出现的人。” “我也担心这孩子比较年轻,应对不了突发状况。” “她可是电脑方面的高手,咱们这些人里,似乎还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几位领导斟酌再三,最终还是一致允许她去了。 后来谢筱借着出公差的幌子收拾东西离开了家,并顺利进入了目标公司。 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而被公司老板挑中做了第二秘书。 在一次次的危机迭起中,不负众望,取得了不少重要证据……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谢筱陪着大老板去见一名所谓的重要客户。 返程的时候,却在路上遇见了她的嫂子—— 她原本想躲一躲的,可未曾想还是被女人给跑上去拦了住。 “小筱!你不是出公差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被吓得脸色煞白,挣开女人的手反驳:“我不是什么小筱,你认错人了。” 女人像个牛皮糖似的不依不饶再次抓住她,这次还发了火:“你放屁!你怎么可能不是小筱,我长眼睛又没瞎,好啊你!为了躲我都开始撒谎了是不是!” 她焦急地推着女人:“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你松开我。” “我不松!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放过你!我不就是让你帮忙捞捞我弟弟吗!他只是酒驾又不是杀人,放不放他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一句话的事情吗!” “你松开我,松开我!” “谢筱你长本事了,走,跟我回家!让爸评评理!” “你松开我!我不是谢筱!” “跟我走,跟我回家!” 两人一个在拼命拉扯对方,一个在拼命甩开对方。 连旁边的小奶娃都被吓得哇哇大哭:“妈妈和姑姑打起来了,妈妈不要打姑姑……” 谢筱瞬间脸色惨白。 而早早就站在远处等待谢筱的大老板见状眯眯眼睛,随后一个手势,示意身边男人过去带谢筱走。 “小朋友,这个是姑姑吗?”男人走到哭泣的小孩跟前,蹲下来,笑容可掬。 小娃娃正要回答,却被谢筱厉声打断:“谁是你姑姑!我是沈音!” 小娃娃瞬间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男人闻声,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站起来去帮谢筱解围,可明为解围,实际上却已经对谢筱产生怀疑了。 当晚,谢筱在自己的临时住处点了份炸鸡。 在取外卖的时候,悄悄把一枚芯片交给了外卖员。 吃完炸鸡,谢筱给宋磊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的宋磊有些兴奋:“小筱,出差方便打电话了?” 谢筱听见他的声音,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捂住嘴,勉强逼着自己不哭出声,“阿磊……我想你了。” 彼时宋磊还没有察觉到谢筱的异常,宠溺笑道:“哎哟,难得你主动说想我。乖一些,我也想你了。等你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谢筱泪流满面地点点头,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没有不同:“中心公园,我去找你。” “啊?小筱你回来了?!”电话里的男人抑制不住的兴奋。 谢筱边收拾东西边打电话,“嗯……阿磊,你以后,能不能多帮我照顾我爸。我平时比较忙……我爸他,年龄大了,承受不住……” “求之不得!我没爸妈,我向你发誓,我以后一定会把你爸当成我爸!小筱,你看……我戒指都买好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啊。” 谢筱抹了把眼泪拎包出门,“你什么时候娶,我就什么时候嫁。” 宋磊傻笑:“嘿嘿,这可是你说的,等见面了,可不许反悔。” “嗯,不悔。” 挂了电话,谢筱下楼,开着公司分配的车一路直奔中心公园而去—— 一路上谢筱开车开得飞快,导航里传来离中心公园仅有两公里路程的声音时,谢筱的车后突然多出了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车。 谢筱抽泣着猛踩油门往前逃,可后面三辆车还是很快就追了上去。 车子上了大桥,一辆黑车趁着桥上无人,猛地撞向谢筱车子尾部。 谢筱手上一个打滑,没握紧方向盘,车头偏了方向。 而另一辆车见缝插针,再次撞向谢筱车子右侧。 谢筱脚下刹车瞬间失灵。 仅那一瞬间,谢筱的车被撞上了大桥护栏,挡风玻璃噼里啪啦,碎个干干净净…… 血从谢筱的头部腹部渗了出来,顺着谢筱的身体,在谢筱脚下晕染开。 一滴一滴,从车里溢出,坠在了护栏边的水泥台上。 …… 第139章 演一场好戏 宋磊得到消息赶来大桥时,谢筱的同事以及救护车消防队全部都到齐了。 消防队将人从撞烂的车里抬出来时,医生过去试心跳,人已经心跳停止了。 “小筱,小筱你别离开我,小筱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小筱!”宋磊趴在谢筱沾满血迹的身体上痛苦大喊。 最后还是谢筱的同事将他从谢筱尸体上强行扯下来的。 “宋磊,你冷静点!不管怎样,先让她去医院,先去医院!” 医生用担架把谢筱带上了救护车紧急抢救,宋磊看着拉着长笛远去的救护车,崩溃地大哭问那领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外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你们为什么都在,她怎么会突然出车祸!” 领导叹口气,内疚道:“对不起宋磊……我们都骗了你,谢筱没有出公差,她是替我们去做卧底了。” “之前三个月都还好好的,今天那个头头还带她去见了另一条大鱼,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她就给我们传信号,把所有资料都交给了我们。我们猜到她是暴露了,正准备营救……就发生了这种事。” “宋磊,小筱命大,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死,一定……” 医院手术室外。 等候了半个小时后,穿白褂子的医生推开家属止步的那扇大门,神情沮丧地走到众人面前,低头说出了那个谁也不愿意听见的噩耗:“刘局,张队,不行了……她伤得太严重了,我们抢救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救回来……” 老领导不敢置信地更了声:“你、说什么……” “中间心跳恢复了几秒钟,可后来……实在太严重了,脑部受损严重,心脏部位被碎玻璃扎破了……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我们院里也是看在两位的面子上,才不死心地继续抢救……对不起,节哀。” 而抱头坐在旁边的宋磊听见这些话后,更是眼皮沉重,几度要晕倒。 “宋磊……”旁边的女警关心地握住他胳膊。 “都别拦我!我还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吗!”宋磊崩溃地扯破嗓子喊。 老领导双手背后,脸色难看地给女警递了个眼神:“让他们,再见最后一面!” 女警松开了宋磊。 宋磊抛下众人一路狂奔进了手术室,从一众白影来往中看见了平静躺在床上,脖子以下部位都被白布遮住的谢筱…… 有血渗透白布,像极了一朵朵开在白茫茫雪地中的红梅花。 “小筱,小筱……” 宋磊扑在谢筱身上,泣不成声。 屋内众人退到一边,低头默哀。 屋外,迟迟赶来的谢家人已经与刘局张队见了面。 谢家老父亲在得知谢筱的死讯后,当即腿软瘫倒在了儿子怀中,抖着声昂头高喊:“儿啊,我的儿啊……老伴儿,我对不起你啊!我还是没能守住咱们的闺女啊!” 谢家大哥唇瓣颤抖,扶着老父亲逼着自己镇静:“刘局,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 谢家嫂子抱着孩子抱怨嘟囔:“对啊!明明下午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遇见车祸了呢!我就说,这丫头片子整天在外不干好事,明明说出差呢,可我看她下午和几个老男人走得挺近,你说她……” 刘局听见这话立马着急打断:“你说什么!你下午看见她了?!” 谢家嫂子浑然不知事大,点点头还挺有理:“是啊!我还和她说话了来着,要我说,你们这些领导也不管着下属,你看她明明说的是出公差……” “你都和她说什么了!”张队情绪激动地逼问。 谢家嫂子一听张队语气重了,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了…… 谢家大哥生气道:“还能说什么!她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在外面闯了祸,被派出所拘留了,她要小筱帮忙走关系放她弟弟出来。小筱肯定是被她说气了,才躲在外面不敢回家。 正巧今天被她碰上了,她们姑嫂俩在外闹得不愉快,一回家她就和我们抱怨小筱不认她,说抓到小筱在外面钓有钱人,小筱还不承认。” 张队拿着公文包狠狠往墙上一摔,忍着怒火念叨:“好,行,都不用着手安排调查了!直接原因在这呢!刘局,来来来,这有个妨碍公务的!” 刘局寒着脸低斥:“说什么呢!工作问题不许夹杂个人情绪!” 谢家大哥与老父亲俱是不明所以,老父亲哆嗦着问:“领导啊,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小筱的车祸,和她嫂子有什么关系啊?” 谢家嫂子仍旧嘴硬:“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撞的她!你们难道觉得她出车祸是我气的?领导啊我可和你说,虽然你是官,但你也不能张口就来啊!” 张队急得想往墙上擂拳头,后来还是一小年轻跑过来解释:“小筱她这次是在给局里办事呢!不能暴露身份,今天你认出了她,那些人肯定猜到她的身份了! 我们调过监控,小筱是被三辆车围堵猛撞的!身为特殊人员家属,你们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小筱她死得冤啊!” 此话一出,谢家老父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手术室外人声聒噪乱成一锅。 手术室内,宋磊趴在谢筱的床前哭够了,才从怀里颤颤地拿出那只海蓝色的戒指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小天鹅钻石戒指。 男人拿着戒指,满眼泪水地朝安静长眠的长发姑娘哑着嗓子说:“亲爱的谢筱小姐,你愿意,接受我宋磊的求婚吗?你愿意嫁给我,让我一辈子照顾你,爱护你,陪伴你吗?” “不说,就算答应了……” 他牵强地憋出一个笑,一脸泪痕地拿出谢筱一只染血的手,把戒指,戴在谢筱纤细的无名指上。 凑过去吻了下谢筱的额头,他的泪滑过脸颊,滴在了谢筱的眉心,“晚安,我的小筱宝贝……” —— 旧事重忆,此时此刻,宋磊已经两眼涨得肿红了。 “她死在了五年前,五年了,我还是每晚都能想起她,根本忘不掉……”宋磊抹了把眼泪,假装很坚强。 玄晔面无表情的嗯了声,问道:“所以这五年以来,你一直都在寻找爻珠?” 宋磊回答:“五年前,小筱头七的时候,我试过招她魂魄回来,可却发现,她的魂没有了。三魂七魄,全都不在人间,也不在地府。我在三界查不到小筱的魂踪,怕她,是因为某些原因散了。 从那以后,我就在世间到处寻找能够凝聚魂魄的法宝,找了三年,都没能找到。直到两年前,我师父和我提到了爻珠,我用自己半身修为开血阵,找到了爻珠的大致方位。 经过了两年的推算,我才确定爻珠在断肠山里。但断肠山中的东西,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故而你才设计了那场聚会,其实是在拉着他们,陪你一起去找爻珠。”玄晔没有感情地道。 宋磊捏着太阳穴:“我别无选择……” 玄晔没再说话。 半分钟后,宋磊接着说:“那夜你保护染染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并非常人……我才见染染那会子,就看出了你们两口子的不对劲,直到后来断魂洞的结界破了,我更加断定,你一定能帮到我……” 玄晔薄情冷淡道:“那若是本君,不想帮你呢?” 宋磊低头,“我愿意,拿我所拥有的一切换……” “你的一切,在本君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宋磊暗暗攥紧双拳,头垂得很低,“求你,我求你……” 玄晔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回眸看见我正拿纸巾擦着眼睛,他好笑问道:“夫人,你哭什么?” 我擦擦鼻涕,心一抽一抽地疼:“唔,我最看不得生离死别了……泪点低,忍不住。” “真是个傻女人。”他抬袖揽住我,耐心地给我擦眼泪。 擦完眼泪,他启唇提醒:“你手机响了。” 宋磊这才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解锁打开信息页面。 “有人约你。” 宋磊抿抿唇,道:“张青青。” 玄晔高傲地瞥他:“带我们去你家。” 宋磊一顿,虽然不解玄晔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听话点头:“好。” —— 宋磊的家位处离城最西边的一片别墅区,从江宁区开车到他家,得花三个多小时。 这一路跑北跑西的,光是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就花了五个小时。 等折腾到他家了,已经下午快四点了。 阴沉的天光投落在一尘不染的干净落地窗上,倒映出屋内人的朦胧轮廓,放眼望去,是风景秀丽的山水庭院。 宋磊的家本来就很空旷,偌大的客厅里只放了一张沙发,一只大理石茶几,墙上挂着一个大电视,剩下的地方都堆杂物放一些收妖的法器了。 玄晔进来以后也不晓得偷偷摸摸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 他就把家里搞得更乱了。 他一脚踹断桃木剑的时候,我没出声。 他搬出一张条案,往上面摆香炉的时候,我也哑口无言不敢多问。 他把已故爱人的遗像牌位请出来的时候……我呛了口绿茶。 后来他突然拿出好几块大黑布往墙上挂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憋不住的问玄晔:“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把家里搞得阴森森的?” 玄晔牵住我的手,陪我继续站在窗前看风景:“演戏。” “演戏?”我拧眉听不懂。 他却安抚道:“夫人莫急,再过一会儿,夫人就知道了。” “哦。” 一个小时后,这座内部装修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别墅被折腾的更加黑咕隆咚不像人住的地儿了。 窗户也被窗帘盖上了,屋里没开灯,只在条案供桌两边点了两支白蜡烛,蜡烛的微光在甜美女孩的遗像上轻轻跳跃着,看起来诡异的令人脊背发麻……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灵堂啊! 宋磊的接着开了瓶啤酒,昂头对嘴灌了两口,然后将啤酒瓶扔倒在地上,刺鼻泛着泡沫的酒水汩汩淌在了地板上,转而去开剩下的两提酒水。 啤酒都被宋磊倒进卫生间马桶里了,至于瓶子,则横七竖八的躺在了供桌的跪垫旁。 做好这一切,宋磊故意将发型弄乱,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狈。 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淤青一大片,两瓣唇干裂的能渗出血来,看着的确很像是酗酒人会有的状态…… 打开别墅大门,宋磊回来将我们安排在客厅右边的一间小卧房里。 我和玄晔刚进去,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听见别墅的院子里驶进来了一辆汽车。 接着就是由远及近的清脆高跟鞋落地声。 “搞什么名堂?门也不锁灯也不开,你捉鬼呢!” 这极度嫌弃的语气,是张青青。 第140章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惊讶地看向玄晔,“原来张青青就是这只兔子。” “嗯?” 我掂起一次性纸杯,轻手轻脚地倒了杯白开水:“你们不是在守株待兔么?” 他淡定的,厚着脸皮抢走了我的白开水,自己先喝了口,再还给我,“夫人明智。” 我捧着白开水低声打趣:“完了,我的白开水不干净了,沾上你口水了。” 他故意暧昧地环住我腰肢,把我往怀中猛地一带,青眸灿若星辰,弥漫着浓浓的占有欲,厚颜无耻的振振有词道:“龙涎,很贵的,营养价值高。” 我拿着白开水杯子昂头好笑地看着他,“那龙王大人,你的口水做成酒,值钱么?” 他挑挑眉:“值不值钱本君不知道,但夫人可以尝尝好不好喝。” 说着,还要凑近我来吻我。 我顾及着外面还有人呢,就赶紧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你别闹……”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东西坠地的声音。 续是宋磊醉醺醺的傻笑问道:“青青,你来了……来、来随便坐!” 张青青快步走近他,硬着嗓音有些激动地颤抖质问:“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你摆这些东西做什么?我问你摆这些东西做什么!” 哐当一声,像是香炉落在了地上。 “小筱,小筱……你干什么!你别动我的小筱!” “宋磊你有完没完!五年啦!她都已经死了五年了!你为什么还是那么放不下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死在了你最爱她的那年!宋磊,你清醒一下好不好!还喝了这么多酒,我看你是疯了!” “青青你别拉我,我要小筱,我想她,我好想她……”宋磊抽泣着轻哭。 张青青啪的一声扇了宋磊一巴掌,恼怒道: “活着的人你不要,死了的人你却天天怀念,你说你贱不贱!亏我还想着今天是你生日,特意买了蛋糕来陪你,可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我就不该对你余情未了,就不该以为在朱砂镇,你是……” 宋磊自嘲地笑笑:“在朱砂镇……是,我是看不得你被别人欺负,我是想替你出头,但青青,我对你的好感,来自小筱。 你与小筱有太多的相似……哦不,应该是以前的你,与小筱有太多的相似。可青青,欺骗来的感情,不是真感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夜,是你化成了小筱的样子迷住了我,才让我铸成大错,背叛了小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刻意模仿小筱……当初和你分手,你以为我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其实不然,我只是恨透了自己每天对着一个假的小筱欲罢不能的样子,我恨透了自己明明知道你不是小筱,却还企图从你身上找到小筱的三分影子,得到一点慰藉。 那样对你,对小筱,都不公平。当初的你对我而言,就像是一种致幻能令人上瘾的毒药,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在饮鸩止渴!” 张青青听完,却苦笑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宋磊,你可有一瞬间爱上过我,爱上过张青青,而不是谢筱的影子?” “我……没有。我这辈子,只会爱上小筱,只能爱上小筱。”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你只是怕爱上我,会玷污了你与谢筱之间的神圣爱情,你怕你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对!三年前,是我设计了你,是我故意用法术让你产生幻觉,以为是谢筱回来了,才和我同床。 可后来的无数个日夜里,我没有用谢筱的脸,你不也还是对我贪恋的不得了?宋磊,谢筱已经死了,连魂魄都找不到了,她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不会再回来了。 死去的人这一生算是渡完了,可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青青,你说得对……死去的人这一生已经走尽了,活着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陷在这个旋涡里出不去……但是青青,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收集回小筱魂魄的方法了! 爻珠,我得到了爻珠,只要有了爻珠,小筱就能回来了……” 张青青不可置信地更咽:“你、找到了爻珠?你……为什么总是忘不了她!” 客厅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是玻璃瓷器碎掉的声音。 张青青疯狂怒吼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这么久!死去的人让她从你的记忆中删除不好吗!宋磊,你看看我,看看我! 我也曾经和你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我们的生活里没有谢筱,你不是挺爱我的吗? 宋磊,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啊!她死了你就不要再想她了不好吗?她死了,为什么还要来影响你的生活!你难道要一辈子不结婚,不去接受另一个女人吗?爻珠在哪里,给我,给我!” “不行!你以前怎么闹,我都可以纵容你,但一回,我不许!” 张青青歇斯底里地喊:“宋磊我再问你一遍,我和谢筱,你到底要谁!” 宋磊坚定道:“我要小筱,我只要小筱!我爱的人,只有小筱!” 客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随后是张青青的低声威胁:“你找不到她的,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她!” 说完,踩着高跟鞋愤怒地离开别墅。 汽车启动驶远的声音渐渐消匿在窗外。 我和玄晔打开房门出去时,宋磊已经拉开了密不透风的窗帘,推开了客厅两扇干净到反光的玻璃窗子,蹲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收拾砸在地上的水果蛋糕—— “她,本性不坏。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我需要负全责……十年前,我初见她,她还是只被困在结界中的小蝴蝶。我救了它,它就一直跟着我。后来我有了小筱,它就离开了我身边。 又过了两年,她以一个新身份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再见她,她是小筱在大学时期一直玩得好的闺蜜…… 她阳光可爱,活泼开朗,清纯得像一张白纸。我虽然认出了她,也喜欢她,但我对她的喜欢,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她对我的心思,我怎会看不出来。但爱情这回事,终归需要两个人都看对眼,认准对方,才能继续下去。我为了不让小筱不高兴,那些年一直躲着她,还数次和她表明,我心中只有小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她那时应该是放弃了。直到,五年前小筱出事,我一蹶不振,人不人鬼不鬼,她来到了我身边,陪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说没有那个心,假。 有些时候我的确是想在她身上捕捉到小筱的影子,可有些时候,我又无比清楚,她是青青,不是小筱。谢伯伯当年也劝过我,小筱已经走了,活着的人总要开启新的生活。 但,我做不到,我爱小筱,超过了爱她。 我怕误了她,不惜伤她和她分手。分手以后,她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了。浓妆艳抹,与陌生男人勾肩搭背,经常出入在酒歌厅,学会了吞云吐雾,学会了喝啤酒白酒。 她以前不这样的,都是我逼的……但我又别无选择,我忘不了小筱,就不能自私地霸占着她,这是对我爱的人,不尊重。” 我站在宋磊的跟前,长长叹了口气,瞧着地上被摔碎的相片,心里酸酸的。 感情可真是个磨人的东西啊! —— 夜晚,张青青驱车赶到一片荒郊,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光,穿梭在草木茂盛的山坡树林子里。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棵刺槐树下停住脚步。 用手电光检查了一遍树上刻的蝴蝶标记,然后拿出铁铲,蹲下身,把手机靠在树干上,双手用力去掘树底的泥土。 大树根部被她挖出了个坑后,她放下铲子,伸出双手,将坑里的陶瓷罐子捧了出来。 “小筱,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忘不了你……本来我在想,等你彻底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我就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地府投胎,这样他就算是找到你了,也无法再和你在一起,你也不会再是你了。 但现在看来,我不能留着你了,他有了爻珠,我就困不住你了。小筱,别怪我狠心,不顾往年同宿舍的闺蜜情分,怪只怪,你后来者居上,不该抢走我看上的人…… 你活着,我从没害过你,你死了,就给我行个方便!” 话音落,她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周身忽然升起了许多点紫光。 背上隐约长出了一双黑色的蝴蝶大翅膀,有粉色流光从沾满泥土的陶瓷罐里飞了出来,被吸进了她的鼻息—— 一口还没吸完,罐子却被玄晔施法夺了过来。 陶瓷罐飞进了玄晔的掌心,玄晔帅气的拂袖一道法力就将吸进张青青体内的那段残魂又给拽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的封回了罐子里。 “是谁!”张青青暴怒地站起身,扭头看见是我们三尾随过去了,一张本来就苍白的小脸被吓得更加惨白如纸。“是你们……” 第141章 他是归墟龙主 宋磊不敢相信的抖着两瓣唇,看了看玄晔手里的魂罐,又看了看张青青,极其无力的明知故问:“小筱的魂魄,真的是你偷走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青青愣在槐树下,怔了好久,才破罐子破摔的索性实话实说:“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假装不屑地嗤笑一声,张青青抬眼盯着宋磊,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总说你是走投无路,没有选择了,那我呢?我就有选择了?当年,小筱死了以后,你疯了一样要复活她…… 我不这样做,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小筱的命吗?” 宋磊失望的接近崩溃:“那你也不该,偷走小筱的魂,你这样会影响她投胎的,你会毁了她的下辈子!” “你说我毁了她的下辈子,那我呢,我的这辈子呢?”张青青瞬间红了眼,站在手电光前疯狂道:“你是我喜欢的人啊,为什么她活着霸占你,死了还不肯放过你呢!为什么你的这颗心,她一住,就要一辈子!就要你的一辈子!” “青青,我和你说过,是我喜欢她,不是她赖着我!是我,做不到一辈子能毫无杂念地爱两个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选择,帮你遗忘她……但我没想到,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这么重要,在你脑海里的影响那么深刻,即便我用尽龌龊手段,都没能让你忘掉她……” 张青青掩面哭泣,更咽着道:“当年我偷了她的魂,的确有私心,我怕她复活,也怕她做鬼都要缠着你,所以我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抽走了她的三魂七魄,将她埋在这里,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宋磊摇头痛苦道:“我对她的爱,远远超过了你的估算,三年前,我的确以为我可以忘记她了,但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看见她一个人,绝望地被锁在车里,满身是血地哭着呼救。 她出不来,她害怕,她无助,她在喊宋磊,救我,救我宋磊!两年时间,足够忘记一个人,但对我而言,即便是二十年,我也忘不掉她。 她死了,连魂都没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意味着嵌刻在我灵魂中的那缕神魄,缺失了!” “这五年你不好受,我就好受了吗?”张青青凄苦地笑喊着:“曾经我都打算放弃你了,可老天爷却突然朝我头上砸下来了一个大馅饼!她死了,她死了我就可以代替她陪着你了…… 我刻意模仿她的一举一动,模仿她的言行习惯,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啃面包,最讨厌吃泡面,我更不喜欢吃虾和鱼!可为了让你开心,我每天都会吃这些东西,吃得我反胃,吃得我去卫生间里吐! 时间长了,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以前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了。我甘愿让自己成为她的替代品,只要你开心,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很愿意,一辈子都当她的替身。 但你呢,你在自己崩溃的时候,还不忘搞崩溃我!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想着要复活她,还想着寻找她的魂。” 张青青昂头吸了吸鼻涕,满脸泪痕的冷漠说下去:“她入葬那日,我听见你和她说的话了,你想将她留在你身边,我偏不许。也就是那天,我设法偷走了她的魂。我想着,断了你要复活她的念头了,你就能慢慢接受我了。 事实,也的确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两年后,我们确认了情侣关系,即便你夜里做梦都喊着她的名字,即便你总是给我买她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穿的衣服颜色款式,我也都不在乎,不生气。 因为,我发现,你的心里慢慢有了我的地位,你开始陪我品红酒,开始在最亲密的时候,喊我的名字,喊青青这两个字……我以为我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自从你去给你师父拜寿回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你又开始对她无尽追思,你又开始因为她买醉堕落。宋磊,你对我,太狠绝了。你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斩断了这个希望。” “我承认,当年决定和你在一起,有些思虑不周,是我欠了你。”宋磊红着眼恼火:“可你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小筱藏起来!也不能,要吃了她。” “她就是横在我们中间的阻碍,我凭什么不能吃了她!” 张青青也被宋磊的一句话给惹怒了,眼神狠戾地盯着我们,抬起生长着乌黑长指甲的双手聚起一身邪力,准备发功打架:“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吃了她!谁都拦不住!” 说完,抬掌凝出一团乌七八黑的雾球就朝玄晔攻击过来:“把魂罐还给我!” “青青!”宋磊上前去阻拦,却因为技不如人,被张青青一巴掌打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十几步开外的柳树下。 玄晔一个侧身躲过了她掌中法术的猛击,翻手将魂罐隐匿起来,旋身一闪,故意将她往远处带。 只简单过了两招,张青青就已经明显落了下风,纤细的女人手掌风带向玄晔肩膀,却被玄晔一袖子给卷了出去。 女人被强大的法力给击飞后,勉强在半空稳住重心,指尖勾着深紫色的荧光,双臂抬平保持身体平衡,自空中缓缓落了下来。 见打不过玄晔,张青青下一刻竟然猛地将目标落在了我身上,抬手就是一道紫色灵力飞过来,似绳索一般紧紧捆在了我的脖子上…… 夭寿啊,要被勒死了! 我瞬间脑子充血。 “把谢筱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老婆!”张青青龇牙咧嘴地威胁。 但她万万没想到,下一秒玄晔直接劈断了她指尖的灵力,一道青色灵光将我卷进了他的怀抱牢牢护住,顺手还隔空给了她脸蛋一巴掌,“威胁本君,你还没那个本事!” 张青青苍白的小脸上瞬间烙上了一个滚烫的巴掌印,不死心的抬手做法招来狂风,要继续和玄晔拼个你死我活:“我和你同归于尽——” 尽字这个长音尾音还没落,玄晔就一掌灵力罩在了她的身上,青色的光像星系一样,密密麻麻的盘踞在她周身,她手上灵力顷刻被青色星光给淹没,人也被强悍的压迫力给逼得噗通双腿跪地,抱头痛吟。 蓦然一圈银色涟漪自她周身盘踞的青色星光内迸发向她的身躯,撞向她的胸口,她承受不住撞击力,一口鲜血喷出来,捂着脑袋摔倒在地…… “归墟幻魂蝶张青青,尔企图私吞凡人魂魄,在阳间窃取凡人精元,吸噬凡人阳气,扰乱凡间秩序,今本君罚你,神消魂散,永不超生!” 又一道银光将她穿体而过。 “啊——” 她猛地绷紧脊背,昂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角与唇角皆是流了血…… “大人,大人饶她一命!”宋磊突然踉跄着跑过来,腿上一软,绊倒在了张青青的身边。 看着张青青已经半现原形了,头顶触角与背上蝴蝶翅膀都在若隐若现,立马仓皇失色地趴在地上颤抖请求玄晔: “大人,一切皆因我而起,你惩罚我,青青她有罪,但小道才是导致她犯罪的诱因,求大人高抬贵手,留她一命。” 玄晔冷眼睨他:“她差些杀死了你的爱人,你竟然还为她求情。” 宋磊低头,含泪凝噎:“都是小道,欠她的。” 一个欠字……说的也不亏。 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是一场孽缘。 玄晔沉默了片刻,拂袖收回了法力,威仪端重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触犯了归墟法律,本君即刻收了她的千年修行,罚她化回蝴蝶,此生不得成人,永世不得返回归墟!” 宋磊紧绷的额角青筋猛地一松,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泪水,低头谢恩:“多谢大人……” 倒在地上重伤累累、眼角流血的张青青狼狈吐了口白雾,吊着最后一口气,凝望着玄晔再度求证:“你、到底是谁……” 玄晔居高临下的冷淡睥睨她,静了静,道:“本君,乃是归墟第三代龙主,玄晔龙君。” “真的是你!”张青青一个激动,又呕了口血出来,随后,却诡异的冲着玄晔气若游丝的笑:“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陛下、真的是他……” 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她的身体内突然有银光一晃,下一秒,原本的大活人就化成了一只黑色红花纹大蝴蝶。 蝴蝶奄奄一息的躺在泥土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扑扇着两只薄翼。 “青青。”宋磊艰难的爬到蝴蝶跟前,双手将蝴蝶从地上捧起来,沙哑无力的沉吟:“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在人间赎罪……” 淡紫色的荧光从蝴蝶身上散发出来,蝴蝶的翅膀停止扇动,像是昏倒在了宋磊掌中。 我躲在玄晔怀中抿了抿唇,虽然之前我也看张青青挺不顺眼的,但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得了个这样的结果,我心里也觉得,蛮不是滋味。 假如张青青这一生没有遇见宋磊,是否就不会沦落到眼下的这般田地…… —— 午夜十二点,玄晔施法将陶罐中的魂魄放了出来,并大发慈悲的允许宋磊与谢筱再见最后一面—— 简约的花瓣形水晶吊灯下,谢筱身上还穿着五年前出车祸时的那身白色团花连衣裙。 披肩长发似瀑布般落在玉背后,头上戴着镶珍珠的银色发箍,柳眉弯弯,杏眼噙笑,薄唇轻抿。 温柔的白色灯光照在她白皙娇俏的脸庞上,衬的姑娘像朵杏花般,纯洁明媚…… “小筱……” 时隔多年,当初的恋人再相见,宋磊这会子却是站在谢筱的面前,愣愣不敢走近。 白衣女孩冲着他莞尔一笑,张开双臂,等他去抱:“阿磊,好久不见。” “小筱!”宋磊终于反应了过来,两大步迈上前,一把将谢筱的魂魄摁进了怀中,顷刻泪如雨下:“小筱,小筱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小筱……” 谢筱昂头,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望着头顶的玫瑰花水晶灯,眼中蓄起了一涡泪光:“阿磊,这就是你为我们买的新房,对吗?玫瑰花吊灯,还是当年我说好看的那一款。” 宋磊更咽着点头,抽泣道:“对,是你当年看中的那一款。不止吊灯,还有床,还有这白色镶贝壳衣柜,还有香薰……都是当初给你看过,你说喜欢的那些。 本来是想等你出差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没机会了……” 听着宋磊几近泣不成声,谢筱昂着头,深呼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溢出来:“阿磊,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可我却没有福气嫁给你……阿磊,别再想着我了,我陪不了你的。” “不,小筱,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宋磊抱着她哭着大喊。 谢筱伸手握住了宋磊的双肩,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嗓音浅浅道:“人不能一辈子,都只活在过去,还是要往前看。 阿磊,忘记我,去过属于你的生活,去珍惜爱你的人,别再让我,成为你挥之不去的噩梦了。” “我不!小筱,你走了,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阿磊,我这一生,有疼爱我的亲人,有关心我的朋友,有在乎我的男友,还有我所热爱的工作,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阿磊,我从不后悔当警察,从不后悔爱上你,虽然死在了最好的年华,但阿磊,我已经人生圆满了,你就让我活在你心里,好不好?” “小筱……” 第142章 他可真是精力旺盛 “死去的人,就让她变成吹过的风,从剩下的人生里消失。阿磊,你三十岁了,可我,却还二十五。我的生命,将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 很抱歉,不能陪你慢慢变老,从花开暖春,走到深秋迟暮了……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还愿意嫁给你。” “可小筱,你怎么舍得抛弃我一个人在世间,我会孤独,我会害怕……” 谢筱含泪笑了笑:“人间,是个温暖的地方。光明、美丽、生机勃勃、五彩斑斓,我将你留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很放心…… 阿磊,我还有许多山水未涉过,还有许多土地未走过,我还没见过瀑布从九天倾泄而下,我还没有看过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山花烂漫绽放。 我没有触过雪山之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还想去岳山,呼吸一口天上的空气。 这些,我都没有机会了再去看,去摸,去欣赏,去呼吸了。阿磊,做我的眼睛,替我看看我所爱的人间到底有多少种绝色,替我、继续去感受这人间的温暖,人间的美好…… 不着急,慢慢看,我会在下辈子等你,到时,我一定不会先离开你,一定,陪着你走到岁月的尽头。” “小筱。”宋磊哭得浑身颤抖。 谢筱轻轻推开他,从他怀中出来,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含泪冲他温柔地笑:“看,这个戒指我戴着呢!等到了地府,我一定不会喝孟婆汤。 投胎的时候,我还戴着这枚戒指,等下辈子再见到,你就能靠着这枚戒指,认出我了。” 宋磊也勉强朝她笑笑,伸手给她擦脸上泪痕,故意打趣:“那要是我投胎投得比你晚,等我长大,你就老了,怎么办……我去晚了,你还会等我吗?会再嫁给别人吗?” 谢筱握住宋磊给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泪水却流得更欢畅了,“那你就努力活久点,这样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你才五十岁。” “五十岁……那么老,你会嫌弃我吗?” 谢筱摇头,深情地凝望着他:“不会,你多老,我都不会嫌弃你。只要是你,六十岁,七十岁,我都嫁。” 宋磊沉笑出声:“那可真是老夫少妻,一桩奇闻。” “那你也要努力赚钱,争取让我做上大富翁的小娇妻。” “好,正好我要是死了,你还能继承我的遗产。” “你死了,我带着你的遗产去再婚。” “你啊!”宋磊无奈地捏了捏谢筱的小鼻子。 手拿下,谢筱的魂魄却开始变得透明了。 谢筱低头瞧了眼自己,咬咬牙,红着眼眶压抑地朝宋磊抿唇一笑:“好了,阿磊,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宋磊也默默攥紧谢筱的手,眼里的光黯了下来。 “好好照顾自己。”谢筱猛地扑进了宋磊的怀中,搂紧宋磊,绷不住地失声大哭:“阿磊,等我,等我来找你,等我……” 宋磊闭上双眼,身体绷直,肩头颤抖:“好,好,我等你。” “阿磊,我爱你,再见了。” “小筱,我也……爱你。” 女孩的魂魄渐渐消失在了宋磊的怀抱里…… 一阵阴风扫过,房顶的玫瑰花灯突然灭了一盏。 夜风穿体,透心的冰凉…… —— 送谢筱离开后,我和玄晔又在宋磊家中陪他冷静了整整两个小时。 邻居家的公鸡打头一次鸣那会子,宋磊才从谢筱离开的后劲中清醒过来。 “小筱走后的第二年,局里凭借着小筱生前传递出的那些证据,成功捣毁了那个犯罪集团。小筱的哥哥和嫂子也在无休止的争吵中一拍两散,领了离婚证,各奔东西。 至于孩子,则被留在了谢家。谢伯父一直都接受不了小筱已经走了的事实,心脏病一年比一年严重。 我答应过小筱,会替她照顾谢伯父,所以这五年来,我会按时将谢伯父的治病费用以及小南的生活上学费用打过去。 虽然谢伯父已经多次拒绝我再打钱照顾他们一家,可我总想着,能为小筱做些什么……小筱是个孝顺的姑娘,如果她还在世,一定不想看见曾经的家人,生活过得这么拮据。” 宋磊盘腿坐在地上,揉了揉太阳穴,颓废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这五年来是我在照顾着谢伯父一家,也是谢伯父一家,在守护着我……就算没有小筱的原因了,我也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玄晔负袖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色,“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宋磊拍拍脑壳,低声道:“我想出门游历,去看一看,小筱爱的人间。” “也好。” “钱我会打到染染卡里的。” “爻珠你还要么?” “不要了,心愿已经达成,不需要爻珠了。那笔钱,就当是我给两位的酬金了。” “嗯。” 宋磊静了静,问玄晔:“你是龙王爷大人,对吗……” 玄晔一扬广袖,直接换了个话题,“去外面多走走也好,虽说你仙缘已断,修为尽失,但人生这场修行,还要继续。今夜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本君不希望有第四个人有所耳闻,你可明白?” 宋磊想了想,点头:“小道明白。” 凌晨五点。 折腾了一整天,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路上,我牵着玄晔的手问他:“你说,谢筱来世还有机会再见到宋磊么?” 玄晔淡淡道:“可能性不大。” “那他们之前相约二十年后再见,谢筱还要宋磊等她……” “不过是善意的谎言,互相欺骗,互相安慰罢了。谢筱自己清楚下辈子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天意弄人,再见的可能性渺茫,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宋磊活下去,给宋磊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而宋磊,他心底无比清楚谢筱的用意,愿意配合,也是因为想让谢筱没有牵挂的走。他知道事已至此,他留不住谢筱了,故而,他想让谢筱心里好受些。” 偏头看我,玄晔感慨道:“二十年之约,只是个精神支柱,心理安慰罢了。实际上,宋磊活不到那时候了。” 我惊讶:“为什么?” 他轻描淡写道:“宋磊现在,已经一百五十岁了。他是修道之人,并且小有所成。如果他当年愿意放下谢筱,和张青青在一起,那他与张青青两人,皆会修得正果,再过五十年,他就能升为地仙,脱去凡骨了。 可惜,他选择了一条绝路。为了一个谢筱,他耗尽了一生的修为。修为尽散,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会老,会生病,会死。 而他本来就已经一百五十岁了,这个岁数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已经算是高龄了,所以他苍老虚弱的速度会比旁人快上几十倍,他最多,还能再活十几年。 这十几年内就算有缘再碰见谢筱的转世,他们也注定来生来世都无法相守。” “竟然是这样……”我惋惜地嘀咕:“他还真是为了谢筱,舍弃了自己的全部。” “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若不然你以为,成仙真有那么容易么。物竞天择,这不仅仅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还是整个三界六道的生存法则。” 我连叹了好几口气,感觉心里闷闷的,“那张青青呢?这么说,张青青有点像炮灰了。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为了他没了上千年的道行,现在连人都化不了了,只能一辈子做蝴蝶。 假如当初宋磊选择了她,接纳了她,那她就不会变坏了,不会有现在这个下场……” “嗯,张青青是执拗了些。归墟幻魂蝶一旦爱上凡人,把自己交给了凡人,寿命就会变得和凡人一样短。她是被宋磊甩了以后,才开始勾引男人吸食男人阳气精元的。 她想为自己续命,想保住自己容颜不改,或许,其中也夹杂了对宋磊的怨恨。她是因爱走上了歧途,现在虽然变成了蝴蝶,但至少她能留在宋磊身边了。” 这样说,玄晔之前的惩罚反而像是在换种方式成全张青青了…… 他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阿玄。” “嗯。” 我在昏黄的路灯下停住脚步,一步迈到他身前,抓住他的一双手问他:“谢筱死后,宋磊对张青青动过心,虽然这是人之常情……可阿玄,我还是想问,如果我死了……你会再爱上别人么?”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果断。 我不依不饶地问:“那要是有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出现,要是你发现,她原来比我更适合你,你就是对她产生了好感,怎么办……” “没有这个可能。”他握紧我的手,凑近我,低头吻着我的额,道:“他们两个人,才多久的感情。我和你,熬过了十世,本君在乱葬岗等了万年,再未见过这世间,有比你更好的女孩。 一个成熟的男人,须得稳住心,清楚自己心底到底爱着谁。张青青这个因,早于谢筱在宋磊心底种下,只是宋磊自己掂不清罢了。而本君,在你之前,心可是腾得干干净净。这颗心,现在仅有你。” 大手扶住我的后脑勺,他低声安抚:“本君有夫人了,本君很守男德的,我们龙族,都很专情。除了夫人,本君谁也不要,便是夫人不在人世了,本君也会为夫人守一辈子的寡。挚爱之人,怎容取代。 更何况,本君早就打定了与夫人同生共死的主意,本君活着,夫人就不会死。本君只许,本君先夫人而去。所以,夫人莫怕,本君的一生中,仅会有夫人一个女人。 本君,会好好珍惜夫人,不让夫人伤心的。” 虽说,世事无常,未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到究竟会怎么发展……就像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假如有一天我真死了,会不会有另一个好姑娘,代替我走进他心中…… 但,他现在能言语坚定的向我承诺这些,能耐心的哄着我,安慰我,尽己所能的给我足够多的安全感,我就已经感到满足、心安、开心了…… 我伸出胳膊箍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中,嗅着他衣上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心底暖暖的,小声呢喃:“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能有个人替我陪着你,心疼你,也好。” 他搂住我,好脾气的揉揉我脑袋,语气宠溺道:“本君的夫人是个醋坛子,若是本君背着她在外面找小姑娘,她一定很难受,很痛苦。 本君最看不得夫人难受了,更遑论是死后……本君舍不得让夫人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小盒子里吃醋伤心流眼泪的。” 他阖目深呼吸,将我往怀中用力揉揉:“好了,本君最美丽的龙后娘娘,别胡思乱想了。你死不了,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这个情况发生,你忘记了么,你我夫妻可是有生死契的。 你只会陪我一起死,即便来日你厌了本君,悔了和本君在一起,你也甩不掉、离不开本君。” 本来挺伤感的一个话题的,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想多了…… 对啊,他和我结了生死契,他不死,我不亡。他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又白伤心了! 但是看在他对我说了这么多深情好话的份上……我乖乖往他胸膛上蹭了蹭,与他撒娇着说:“怎么会讨厌你,你长得那么帅,本事那么大,对我那么好,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听我语气轻松些了,他也松了口气。 大手捏了把我的腰,他低头凑在我耳边和我亲近,没个正形的调戏:“夫人夸本君本事大,所以,夫人说的是,哪方面本事大?” 我一顿,瞬间面红耳赤,羞赧的支吾:“你、别捣乱……” 他对我,真是越来越任性妄为了! 男人沉笑一声,抱着我继续在路边吹冷风,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看来今天睡觉的点,又要往后推迟了…… 他可真是,精力旺盛! —— 第143章 好一波毒狗粮 宋磊的那件事解决完后,我向玄晔申请了休假一段时间。 毕竟这接连大半个月都在外面东奔西跑,我都没时间在家里好好收拾一下我的小窝了。 再说这三伏大热天的,我总是精神不好,集中不了注意力,离开空调就要没命了,再出去接活……除非加钱,不然我真得驾崩了! 一百八十万这笔巨款是从宋磊一人的卡上转过来的,听说宋磊把名下几套别墅都给卖了,只留下了当初选定做婚房的那套未动。 卖别墅的钱都转给了谢筱父亲,剩下那座别墅的钥匙给了谢筱哥哥,没等谢家人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宋磊就买了辆房车,背上行囊,带着化成蝴蝶的张青青离开了离城。 后来的几天里,朋友圈总是能刷到宋磊拍下的不同地方秀丽美景,有高山的日出,有海边的夕阳,还有田间雨后的小野花。 同行们都在他的评论区打趣他是不是要转行做旅行博主了。 我倒是觉得,不做凶宅试睡员,脱离玄学圈,改做一个环游世界的旅行博主其实也挺好。 至少安逸,人身安全有保障! 是日,天气稍稍凉快了些。 我去大门口马路斜对面的土坡另一头挖野菜,挖了一个小时,也才装了半篮子。 天近晌午,有点热,我拎着篮子正要回家来着,却突然听见旁边的树丛子里有响动。 我以前在这里见过几窝黑色的小野兔,以为树丛里是小兔子在闹腾,就好奇地轻手轻脚走过去,扒开杂乱的树枝树叶探头往里看—— 这一看才发现,树丛那头的小水坑边盘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蟒蛇,蟒蛇的尾巴捆在两只奄奄一息的可怜小野兔身上,正呲牙对着眼前一只护在大野兔身前张牙舞爪的黄鼠狼发凶。 蟒蛇的嘴边还挂着兔子血,地上凌乱散着两撮兔子毛,抬爪子与大蟒蛇干架的黄鼠狼身上也挂了彩,可……它仍旧在保护身后腿部受伤的兔子妈妈…… 大蟒蛇嘶嘶朝黄鼠狼吐着蛇信子,脑袋猛地往前一送,张嘴就咬住了小黄鼠狼的肩膀。 小黄鼠狼也不是吃素的,两只爪子唰唰往大蟒蛇脸上脖子上抓过去,瞬间给大蟒蛇头上抓破几道皮。 大蟒蛇被小黄鼠狼惹怒了,红着眼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掉小黄鼠狼脑袋—— 我见势不好,搬起脚下一块大石头就朝大蟒蛇砸了过去。 大蟒蛇被我一石头正好砸中了脑袋,身子一歪差点砸晕过去。 蛇骨灵活地重新直立起来,大蟒蛇眼神凌厉地盯住我,呲牙准备对付我来着,却被我身后突然找过来的男人吓得转头就一溜烟跑了。 连两只重伤快死的小兔子都不要了。 “染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在看什么?刚才是不是有条蛇溜过去了?我眼花了吗?!”白虎山神拎着袍子,艰难的大步迈过来。 我揉揉眼睛,如实回答:“你没眼花,就是蛇,一条好大的大白蛇!它在和黄鼠狼打架呢,你看……” 我伸手指着案发现场要告诉他,可神奇的是,兔子不见了,黄鼠狼也一晃眼就没影了。 原地徒留一滩鲜红的兔子血与几把杂乱的兔子毛。 果然是百兽之王,他一现身,不管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全都没影了。 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案发现场,见怪不怪地点点头:“哦,怪不得,我就说呢,我刚才明明就瞟见一条蛇尾巴了……别管它!你啊,下次还是少一个人往这地方跑,我看那蛇不像是普通蛇类,你当心它吃了你!” 我噘嘴无奈:“还说呢,幸亏你来得及时,我刚才砸了它一下,它正准备冲上来咬我呢!” “蛇类报复心可强了,你悠着点,今天你打了它,来日它迟早咬你一口解恨!这是蛇的天性,说不准晚上就躲你家墙根后盯着你,伺机报复。” 他伸手接过了我的竹篮子,“不过你也不用怕,回去我和小玄子说说这件事,让他注意点,在家外面下层结界防着。他是龙,是蛇的祖宗,那蛇再凶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哦。”我点头,在他的好心搀扶下从大片草丛里迈了出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我问他:“白虎你怎么过来了?你咋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在家陪玄晔磨嘴皮子吗?” “和他磨嘴皮子,迟早被他气死。我啊,是听姗姗说你在马路对面挖野菜,所以就一路摸过来了。” 他松开我的胳膊,无奈关心我:“野菜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啃的,这地方虫蛇多,又不好走,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下次别过来了,你要是真喜欢吃这东西,我给你挖!” 我冲他笑笑:“你别担心我,我皮糙肉厚着呢!我都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哪个地方有几块石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摔着的。” “那也不行。”白虎双臂环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可不是别人,你是我……咳,总之,以后有什么粗活你可以吩咐我干!不许自己动手。” 我摸摸下巴不理解:“白虎啊,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之前在朱砂镇你不是挺凶的吗?嗷,是不是你捅了我一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想对我好,弥补我一下?” 白虎愣了愣,模样有点傻。 半晌,他说:“你要是这样想……也对。我对你好,的确与那一剑有关,但更多的是……你是我弟媳妇!看在小玄子那个没良心的浑蛋面子上,我也应该多多照应你。” “你不是说,你俩是敌人吗?”我歪头追问。 白虎挠挠脑袋,琢磨良久,道:“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虽然他曾经的确挺恼人的。但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以前的事,的确不能全怪他。好多内情,他都不知道。 加之他又被人故意蒙蔽了……总之,那个人还活着就好。” 他说的话奇奇怪怪的,我听不懂,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抖抖裙子上的草末,我和他说我要回家,他答应了。 午饭简单炒了四个家常小菜,菜刚上桌,白虎就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先夹了。 “唔,还是我家染染手艺好,这菜炒得可比昨天的外卖好吃多了!大家都承让一下啊!我是新来的,让我多吃点。” 宋姗姗咔的一声,开了瓶汽水,忿忿不平道:“哪次染染做的菜不是你吃得最多!龙王爷你看他!他哪里像是山神,明明是饿死鬼投胎!” 大黑蹲在高板凳上,郁闷地哼唧一声,暗暗吐槽:“就是就是,黄瓜炒火腿肠明明是妹子专门做给我吃的,现在一半都快到你嘴里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新任山神的份上,大爷我真想给你两脚!” 玄晔拿着筷子面色铁青,冷漠质问:“我夫人,什么时候成你家染染了?白榆,注意措辞!” 白虎还在狼吞虎咽地扒火腿肠与米饭,昂头看了玄晔一眼,“啊?咱俩是一家的,你媳妇不就也是我家的!” 玄晔嗤之以鼻:“谁和你是一家!” 白虎漫不经心的自信回答:“虽然你被踹出师门了,但你要明白,你小时候可是本王亲手带大的,你父君被劈死那会子,师尊将你从诛仙殿领回了沧澜宫,你的个头,才刚过本王的腰。 师尊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你受了刺激,不可以硬碰硬,让本王尽量多带你出去玩玩。那时候,本王为了哄你,可是直接化回原形,让你骑着本王,带你去天河边看人间的四时交替。 渐渐地,你长大了,也皮了,总是手欠薅本王背上的毛,将本王疼得掉眼泪。于是本王就只能每天晚上溜进师尊的房间,求师尊帮忙上药,那会子,师尊一给本王上药就笑。 师尊问本王:既然疼,为什么还要任由那小家伙为所欲为? 本王说,小家伙似乎只有在本王背上的时候,才会睡得十分安心,没有惊厥,没有梦魇。 师尊又说:你可以告诉他,你疼。他不听话,就打他手掌心,他很聪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的任性妄为,不过是你给了他任性妄为的胆量与勇气罢了。” 白虎放下碗,感慨地笑笑:“本王说啊,本王舍不得揍他,本王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再任性胡闹,也是本王的弟弟,也是本王没教好。” 回眸看向玄晔,白虎佯作不在意地深呼一口气:“哎呀,本王就是想让你明白,不管怎么说,你在本王心里,都是本王的弟弟,当然,本王也有权管教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弟。” 玄晔眸光微黯,应该是被他所说的这些往事触动到了,只可惜,他也是个嘴硬的人。 “之前在断魂洞,你可是要杀了本君。” 白虎夹了块黄瓜,顿了下,雪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无尽伤悲,牵强地扯了扯唇角,笑说:“你可是毁了本王这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这同你亲手诛了本王的心,有什么区别。” 黄瓜送进嘴里,白虎抹了把眼泪,“那是本王视为救赎的人,你让本王,如何不恨你……玄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玄晔沉默了片刻,脸色越来越沉。 我给玄晔添了碗虾仁汤,有点担心他俩。 这一龙一虎,活得久了,心里的事情也积压得越来越多……偏偏,不好问。 姗姗拿出一瓶啤酒放在白虎面前,“郁闷的时候,就一醉解千愁!我陪你喝!” 白虎怔了下,然后果断答应,开了啤酒和姗姗碰杯一起喝。 我也在玄晔身边坐下来,刚拿起筷子,玄晔就挑了块鱼肚子夹给我:“多吃些,补补身体。” 我还以为他不高兴着,现在不想说话呢。 对着那块鱼肚子斟酌着要不要和他聊天,现在和他说太多,他会不会心烦…… 可他却先握住了我的手,压低声安慰我:“本君是不是影响到夫人了?夫人不问问,汤好不好喝,本君喜不喜欢吗?” 我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心里挺不好受的。” 他闻言,面色柔和下来,握着我的手和我温情说:“看见夫人,就会觉得很庆幸,庆幸有夫人在。” 我咬唇,看了他一阵,问他:“那汤,好不好喝?” 他弯唇,“只要是夫人做的,都好喝。” 我扒上去:“那你现在想和我说话吗?还是想一个人静静?” 他凑近我些,故意姿势暧昧的告诉我:“我想亲你。” 看在他难受的份上……我主动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用力亲了他一口。 “满足你!” 亲完,他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揉揉我的脑袋,满眼温存的说:“夫人可真是本君的良药。” 一边的大黑呵呵干笑:“你俩可真是大爷我的毒药!毒狗粮!” 第144章 讨封,你看我像什么 白虎大仙那边也被姗姗给哄开心了,几罐啤酒下肚,他看起来有点飘。 打了个酒嗝,白虎山神拉着姗姗吹牛:“别看本王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山神,本王告诉你,本王在天上,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看见本王都得作揖磕头!本王不是官小,本王是不想当官! 本王的梦想是做个在人间逍遥自在的散仙!要说本王为什么跑这破地当什么破山神,还不是因为本王前一段时间和南极仙翁,福星爷,禄星官搓麻将,他们坑我,说什么谁输了谁就去人间当一百年的山神。 本王一开始觉得这个惩罚还挺有意思的,就答应了,结果就被他们三个给坑了!后来才知道,是人间有座山克山神,凡去那座山上任的山神都没活过一千年。 天上的那些狗东西都害怕自己被克死了,于是山神的空缺迟迟没人顶上,天帝就发话了,要是在三天内再没有人愿意去凡间上任,就把禄星官那个天界搅屎棍子给踹下凡界顶山神的位。 这不,禄星官害怕了,就物色到了本王这个替死鬼,本王就被他们三个抱团给耍了!” 姗姗吞了口啤酒惊讶问道:“为什么要把禄星官给踹下去啊,为什么禄星官是天界搅屎棍子?” 白虎一巴掌拍在姗姗肩膀上,“闺女啊,你不知道,禄星官是个刚上任的年轻娃子,整天在上面不干正事,不是去扯姻缘神的红线,就是去摸太上老君的狗屁股。 上次还去偷看仙女洗澡,结果撞上了天帝老婆,被天后娘娘吊在南天门上倒挂了三天。天界开大会,各位神仙都在准备挨批斗,他站在别人后面玩火,结果把人家袍子给点着了。 害的人家当场化出原形在凌霄宝殿里扑腾了三圈才停下来,还差点把天帝给误伤了。” “这么不着调的吗?这种人也能当神仙?”姗姗惊叹。 白虎无奈托腮:“谁让人家来头大呢,说是没开窍。不能比,人家有那个命。天界选神仙,可不是胡乱选的,总有上苍的道理…… 哎呀,临下来的时候,太上老君和本王说了件事,说是这地方有个特别厉害的地头蛇在,是条龙,信徒们都称他为龙王爷,本事不容小觑,嘱咐本王一下来,就赶紧去拜会他。 你说,本王堂堂一个真神仙,还怕一条龙妖么!不过啊,话又说回来,这地方好歹也是别人先来的……如今到了人家先占的地盘,是该找机会见一见人家。 要是能处,就好好处,勉强共存个一百年,毕竟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龙、蛇?”我呆住了,大黑也呆住了。 只有姗姗那个缺心眼的还在好奇问:“龙这个物种,不应该很稀有么?为什么……”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玄晔,“你们给了我一种遍地跑的感觉?” 白虎更了更,吸了口气:“嘶,龙这个物种在凡界的确很稀有,龙是群居动物,大多都生活在海里。只有少数的龙才会从海里出来,跑到人间生活,要么圈地为王,要么隐姓埋名过日子。 圈地为王的被视为一方神明,凡人看不见他,隐姓埋名的,你就算看得见他,也认不出他是龙。 小玄子这种龙么,就属于在人间隐姓埋名过日子的龙,不惹事,除了最亲近的人,旁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行踪身份更不可能被泄露。 而老君口中所说的那条龙,属于圈地为王的,靠着人间香火供奉修炼。通常这种龙,霸道强悍,占有欲强且不讲理,话少龙狠,打起架来往死里干,和他和睦相处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降服他,要么不惹他!” 霸道强悍,占有欲强且不讲理,话少龙狠,打起架来往死里干…… 我与大黑,以及宋姗姗一致将目光投到了玄晔身上…… 默默咽了口口水,嗯……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白虎大仙这会子还被蒙在鼓里,挥挥手随意道:“总之与我家小玄子比,讨人厌多了。我家小玄子也就小时候惹人烦了些,长大以后性情可好了…… 要不是遭遇那么多变故,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么薄情少欲,整天绷着一张脸的模样。” 长大以后性情可好了……? 我干笑了笑,拿着筷子夹碗中鱼肉,“那个,白虎山神大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条龙,既属于前者,又属于后者。” 大黑砸砸嘴:“既在人间圈地为王,又在人间隐姓埋名踏实过日子。” 白虎皱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真有这么变态的龙!” 玄晔的脸色陡然沉了下。 大黑噗嗤笑出声,蹲在高凳子上咯咯笑个不停。 姗姗看向大黑有点迷茫,揉了把大黑的脑袋好奇道:“这狐狸今天是怎么了……你看,你这话狐狸都觉得好笑!” 我也低头努力憋笑,夹起鱼肉塞嘴里,假装淡定。 大黑笑够了,才两只前爪往板凳上踩踩,用猫咪踩奶的动作卖萌:“山君大人啊……你说还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龙王爷……就是那条变态的龙?” “龙王爷……”白虎一愣,龙王爷三字重复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一头雾水地看了眼玄晔,又问大黑,“哪个、龙王爷?” 大黑猥琐地嘿嘿一笑:“还能有哪个龙王爷,咱们这方圆九千里,只供奉一位龙王爷。” “那你之前还叫小玄子龙王爷……”白虎激动地说到这,陡然更住,似一瞬恍然大悟了,睁大眼睛立马将诧异目光落到了玄晔身上:“你不会就是老君口中那个,不好惹的地头蛇……龙妖!” 担忧地追问下去:“你什么时候沦为妖类了?!这数千年来,都是你在罩着这块地?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活过来的!在人间躲了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玄晔尝了口虾仁汤,面不改色地敷衍:“此事说来话长,也没什么必要再重述给你听。本君不是有意要成为你们口中的地头蛇,本君不缺他们那点供奉。” “你,本王自然是了解的。你我的身份都不是靠供奉修行的人,本王只是好奇……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既然你不想说,那本王也就不问了。” 白虎一掌将喝完的啤酒罐拍扁,动作娴熟地往边上一扔,又开了一瓶。 玄晔用余光扫他,冷漠地问:“天上,发现本君的存在了?” “那倒没有,只是你的影响力太大,天界还以为你是个普通龙妖,看在你没有为祸一方,还颇得当地妖族仙族拥护爱戴的份上,才没有下令彻查你的身份,更没有派督神使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昂头又灌了满满一口酒,白虎自嘲地笑笑:“你说可笑不可笑,下凡之前,老君还有心提点了我几句。 说是要我暗中帮忙多留心你一点,如果你当真如本地灶神土地神上奏的那样,是个宅心仁厚,有求必应的好妖,就请我出手,度化你成仙,算是天界对你多年庇佑一方万千生灵的褒奖。” “褒奖?”玄晔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君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白榆,你现在还有机会为那个人报仇,只要,你把本君的真实身份告诉天界,到时自会有人替你动手。” “告诉天界?”白榆喝得脸红耳赤,眸光浑浊,好笑道:“本王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了!连去神宫赴任都有困难,你还指望本王现在爬回天上向那些人打小报告?” “玄晔啊玄晔,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人到死都在庇护着你……她是怕你我反目成仇,才在临终下了这个咒语。” 低头苦笑出声,白虎一把捏住了玄晔的肩膀,借着醉意叹息道:“罢了,过去的,就让它埋藏在岁月洪流中。小玄子,你这辈子,再活一次,一定要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对你媳妇好一点…… 失去最爱之人的感觉,苦哇!” 玄晔嫌弃地想拂开他,但手抬一半时,却又犹豫了。 我趴在大桌子上吃着鱼肉,不太理解地看着他们兄弟两人…… 白虎山神,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神仙。 他的最爱之人,最在乎之人,又是谁? 玄晔的过往,现在听起来,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吃完午饭,我将他们都各自打发回屋歇着了,自己一个人捧着堆得高高的碗碟筷子去了厨房。 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把碗筷清洗干净,分类摆好在橱柜里。 擦干净手出厨房去外面收衣服,两件裙子收在臂弯上搭着,我低头,却见到白色衣影下站着一只通体金黄的小可爱—— 小可爱瞪着圆溜溜的两只黑眼睛好奇看我,见我蹲下身接近它,开心地冲我摇了摇尾巴。 “是你呀小东西!竟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了。”我胆大地轻轻摸了两下它的小脑袋,它眯眯眼睛,有些开心,像只小猫儿一样主动用头蹭我手掌。 我仔细观察了一遍它的肩膀,发现它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这才放下心:“我这里也没有动物可以用的伤口消毒水,人用的倒是有一点,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你的伤还疼吗?要不然我下午出去买点你可以用的消毒水,你晚上再过来,我给你擦点药,你的伤好得快些。” 小可爱貌似真能听懂人话,乖巧地朝我摇摇头,并且还握住小爪子抬起受伤的肩膀活动了两下给我看,应该是在告诉我,它已经不疼了,伤口没什么大碍了。 “那你饿不饿?吃肉吗?厨房里还有两块鸡翅膀,我拿过来给你填填肚子。”我心疼地拍拍它脑袋,站起身准备给它找东西吃。 但是,我刚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回头一瞧,是那个小家伙抓住了我衣角,眼巴巴的凝望着我,不许我离开。 “你怎么了?”我轻轻问它。 小家伙拉着我裙摆,后腿用力身子挺直,个头往上窜了一截,张开嘴,出乎我意料的竟然吐出了一句人话:“姐姐,你看我像什么?” 第145章 本君无师自通的 嗓音稚嫩,好似四五岁的孩童。 我看他……像什么?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我立马就联想到了小时候在婆婆珍藏的那几卷古书中看过的黄大仙讨封的故事。 书上说,黄鼠狼是个极具灵性的小动物,修炼有成的黄鼠狼会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当天遇见的第一个人类询问他,自己像什么。 而这个举动,则被称为讨封。 如果人回答像人,那黄鼠狼则会功德圆满,得道成精。 如果人回答什么也不像,黄鼠狼的百年修行就会功亏一篑,它就得重新返回山林中再从头修炼。 如果人回答像神……它就能脱胎换骨,位列仙班。 原来这小家伙今天特意跑过来找我,不是为了要吃的,是为了讨封…… 我再次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抚摸它肩上伤口,“你成仙以后,会做个好神仙对不对?” 小东西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我满意地朝它温柔一笑,郑重其事道:“我看你像造福众生、心地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爱乖巧聪明伶俐的小神仙!” “哇……” 我的话说完,小家伙一双眼睛都亮了。 开心激动地扑到我身上,爬上我膝盖,昂头就往我脸上唧亲了口。 亲完,活蹦乱跳地往大门外窜了去…… 我愣在原地怔了下,摸摸脸上被它亲过的地方。 拿它没办法地轻笑一声,“这小东西……” 真讨喜。 —— 收完衣服回房间打算把晒干的衣裳都给挂起来,我推开卧室的大木柜,拿出衣服撑,一件一件地把它送进去。 最后一件裙子挂上木杠,我的腰突然被人从后搂了住……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花香,还有这牢固用力的紧度,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哪个粘人的又贴上来了。 “我挂衣服呢,你这样搂着我,我不方便。”我小声和他商量。 他却大手不老实的抚着我小腹,鼻音凝重,磁音低哑的暧昧撒娇:“可夫人不是都已经挂完了么?夫人忙完了,为夫才敢过来缠夫人……为夫想夫人了,想把夫人抱在怀中蹂躏。” 说着,还故意捏了一把我的侧腰。 我真是一点对付他的法子都没有,昂头,往他白皙的下颌上深情吻了一口,“我的阿玄长本事了,还想蹂躏我。” 他目光如醉地凝视着我,一脸温柔地垂首含住我的唇,几番相融以沫,才不正经地附在我耳边私语:“一直都想好不好。本君一直都想,把夫人扒光了蹂躏,吃干抹净。” “之前给你,你又不敢碰。”我没心没肺地说着风凉话:“我要是你……就不管这么多。” 他眉头一挑,好笑着说:“若受伤的是本君,本君也不管这么多。本君知道,夫人怕疼……万一裂开了,夫人会哭鼻子。” “那你就、忍忍?”我在他怀中转了个身,发现他现在穿的是件墨色真丝睡袍,衣襟松垮地挂在胸口,雪白坚硬的胸膛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我意外地惊问:“你洗澡了?” 他点头,“嗯,今天在外面站了会儿,怕天太热,身上有味,你闻着不舒服,就趁你洗碗的时候去沐浴了。” “怪不得我家阿玄现在这么香……闻着让人特别有食欲。” “有食欲也没用。”他厚着脸皮将话题往不正经的方向带,弹了下我的脑瓜子,不怀好意地笑说:“你心口的伤才好了三分之二,不能剧烈运动,会受影响的。” 剧、烈、运、动?! “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我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纠正:“我的意思是,想咬你,咬你身上的肉!” 他若有其事地点头:“嗯,想咬哪块?用不用本君脱了,你自己挑?” “不用!”我气鼓鼓地打断,“你身上有鳞,硌牙。” “变成人形的时候,鳞可以隐藏,你现在咬,入嘴的就是真正的肉,再用力点,还能啃到骨头。龙肉很珍贵的,传闻,吃了龙肉,可以长生不老。” “我长生不老个鬼,哪有人把自己形容得这么、美味可口的!”我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打趣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有点缺心眼呢?” 他拿下我的手,趁我不备偷亲了我一口:“自家夫人,缺点心眼也无妨。” 健臂一捞,轻而易举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带我到大床上躺下,顺便捞过空调被盖在我们二人身上。 他从后搂住我的腰,这个姿势,正好我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口,背部伤痕处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方才本君察觉到这附近有灵力异动,夫人在外面,是遇见谁了?” 我枕着软绵绵的枕头慵懒嘀咕:“遇见了早前救小兔子的那只小黄鼠狼……它来找我讨封了。” “讨封?这家伙倒是有点眼力见,怪不得世人都说,黄鼠狼精明。那夫人,给他封了个什么仙?” 我瘪瘪嘴往他怀中缩缩:“我哪里懂这些,只是在书上瞧过,如果回答它像神仙,它就能位列仙班。 我瞧它性子不坏,挺可爱的,所以就说它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神仙……阿玄,我这么说,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你是怕万一它只是表面可爱不坏,因为你的话成仙以后会对凡界造成什么影响对么?” “对……” “不会。”他突然施法化出了那枚水晶沙漏,水晶沙漏里的沙子距上次我见时,多出了一大截。 “这沙子怎么变这么多了?”我惊呼。 这不科学! 依照之前这沙漏里沙子增长的那个龟速来看,我想攒这么多沙子……至少还得积个五六年的功德。 玄晔把沙漏送给我把玩,云清风淡道:“你忘记了之前在那个中学,你一次送走了上千名亡魂么?加上,朱砂镇的那些功德,的确能积不少沙子。 不过那两次所得,远不如今天积下的功德多,你没看走眼,那是个有仙缘的小东西,命中注定是该升入天庭的。你助它升仙有功,上天奖励了你两千功德。 普通凡人有了这两千功德,下辈子可降生豪门,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情路顺畅,无病无痛。而夫人……还需再接再厉。 这两千功德收的容易,所以分量也不重,下次咱们尽量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去收集功德,这样对你升仙,有帮助。” 我点点头,把沙漏放在床头柜上,“我知道,真正的功德来之不易。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这辈子没这个福气遇见你,现在应该早就投胎转世,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而下一世的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我猜不到……但未必会有现在这么开心,这么自在。阿玄,是你让我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是你让我体会到了有亲人保护的感觉,我这辈子的快乐,有一大半,都是源自你。” “本君,亦如此。” 他的手悄然往上,压在了我的心口处,从后吻了吻我的耳尖,极致爱怜的抱紧我,“温香软玉今入怀,道是人间最潇洒。檀口微喘杏眼迷,掌中柔云,软绵绵……何日采撷梅花去,深入曲径,探桃园。” “你在念什么呢?”我皱眉嘀咕,“什么云啊花啊桃园啊。” 掌中柔云软绵绵,我下意识的想象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 他的手,就放在那不该碰的地方上。 “玄晔!”我羞恼的吼他,“你、你念淫诗!” 他厚颜无耻的压住了我的挣扎,还故意再往我身上贴了贴,浅声调戏:“夫人此话差异,此乃情趣。” “情、情什么情啊,我……”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怼他好。 他趁机扶着我的肩让我平躺在床上,骨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了我的衣领,指腹摩挲过我的锁骨,落到了我的心口,“这叫开锋。” 指尖在我心口下一寸之地徘徊转圈,“此乃研墨。” 再往下,有意撩拨:“此唤落笔。” 蕴热的掌心大胆的抚上去,微微抬起,玉指沿着胸口,细心勾勒:“这是起绘。” 是古时作画的过程…… 他指尖的每一动都能引得我身子一麻,气血猛一上涌。 做到这个地步时,我已经有股子热血沸腾的亢奋感了。 指尖越描绘,我的心跳就越快,呼吸就越急促。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脸颊发烫的喘着阻止他:“你再这样……我就控制不住了!” 他似乎对我这个反应很满意,妖冶的弯唇,他欺身压上来,一口吻住了我的唇,或啃或咬,极致的温情。 吻到我心猿意马,差些沦陷时,故意离开,没良心的挑眉逗我:“此乃,采花蜜。” “……” 大火都快把身子烧焦了,他突然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令我不由头顶冒火。 故意往他唇上咬了一口,报复他。 我这次咬的有些用力,嘴皮都快给他咬破了。 愤愤的仇视他,我羞恼道:“再欺负我,我给你上上色!” 他抹了把被咬出牙印的下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看着我笑:“这次就不上色了,等夫人伤好了,本君再陪夫人一起上色。” “……你都是从哪学的这些……手段?”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比如……有亲亲内容的漫画书? 虽然我家里没有,但姗姗有啊!姗姗以前都是边擦鼻血边傻笑边看的…… 这家伙学习能力又这么强,难保不会依葫芦画瓢。 “本君,无师自通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骄傲。 第146章 解决掉那条蛇 我深表怀疑:“是么?无师自通,能这么有经验?我看你手法,一点也不生疏。” “男人在结婚以后通常许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更何况,本君与夫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我最开始那几天,夜夜在梦里缠绵……” 没等他一脸春意地把话说完,我就一巴掌捂在了他嘴上,羞得无地自容,磕磕巴巴地打断威胁道:“你再说,我把你扔出去!以后你陪你师兄睡去!” 他眯眯眼睛,笑着,乖乖点头,顺从了我的意思。 后来,我把手从他嘴上拿了下来,继续翻过身子去睡觉。 夏天午休可是件非常舒服的事……有人陪着就更舒服了! —— 在家里又爽快地休息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学会了睡懒觉,玄晔学会了网购,大黑和白虎学会了捞麻虾,姗姗则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绿茶—— 中午,我把几杯西瓜汁端给了在一楼客厅开心斗地主的姗姗白榆,以及白榆的分身,兴奋观战的大黑。 “女人眼中的绿茶,就是男人眼中弱小可爱又无助的乖妹妹。你可以讨厌绿茶,但你得在男人面前学习绿茶。 就像你说的,你哥之前不也为别的绿茶女人吼过你吗?亲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刚谈没几个月的男朋友了……” 白榆看起来很有经验地边念叨姗姗,边出牌拦姗姗的路:“顺子!” “不要!”姗姗捏着牌惆怅地摸下巴,“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把绿茶的招数给学得炉火纯青了,应该没问题了……你说是,白榆哥哥。” 姗姗故意捏着嗓子叫银发男人。 银发男人很受用地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茶味。你用这招对付你男朋友,你男朋友肯定听得当场就骨头酥了。” “他酥了有什么用,又不是为他学的!” “啊?不是为男朋友学的,那你是为谁学的?” “为我哥……”姗姗说到这,猛地顿住。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之后立马收了气鼓鼓的做派,怨念很重地扔出了一张牌:“谁都不为,为我自己!最近我命犯绿茶,总是能撞见那些小妖妇!我取取经,学点干货辟邪!” 我把西瓜汁放在了姗姗手边,“我看不是你命犯绿茶,是某人命犯桃花才对!” 姗姗郁闷的长叹气,猛灌了一口西瓜汁后扭头妖里妖气地冲我笑,问我:“染染妹妹,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绿茶?嗯?” 说完,还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浑然一个激灵,不敢恭维地干笑笑:“呵呵,像,像妖精。” “哎呦讨厌。白榆哥哥你看她——” 白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从我手里接过西瓜汁,一个劲地故意使坏夸赞她:“像,是真像,这一声哥哥喊得我心都化了。” 边上的大黑默默翻了个白眼。 白榆缓了缓,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冲姗姗吹了声口哨,示意她往我身后看:“实践的目标来了,成败在此一举,去!” 姗姗犹豫:“能行吗他?” 白榆坚定地捶捶胸口:“去,放心,一切有哥哥我!” 于是姗姗就从他那得到了勇气,自信地点头,“嗯!” 站起身,挪着小步子像只小鸭子一样,一路小跑到刚下楼的玄晔面前,冲上去就甜甜地喊:“玄晔哥哥,早上好,哥哥睡好了吗,哥哥渴不渴,哥哥想不想……” 玄晔脸黑:“滚!” “好嘞哥哥!” 最后这一声哥哥喊得活像桃园三结义的张飞…… 看着姗姗灰头土脸被撵回来的样子,我没忍住的一屁股坐地上笑出声。 姗姗一阵风坐回了沙发上,尴尬地挠挠披肩长发,瘪嘴欲哭无泪:“妈呀,他好凶!刚才那样子就像要扇死我一样,白榆你害我!” 我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你俩太缺德了……哈哈哈!” 白榆打了哈欠,再伸个懒腰,正儿八经地扭头和玄晔说:“你看你,真是没有眼力见!好歹配合人家姑娘一下,你这么个反应,多打击人家啊!” 玄晔一记眼刀杀过来,剜了他一眼。 姗姗立刻抬手反驳:“啊不!他这个反应才正常!他要是配合我……我就会觉得他心里在憋着坏,我八成是活不过今晚了。” 大黑窝在沙发上得意地摇尾巴:“算你了解他!” 白榆往后一靠啧啧逗玄晔:“哎,瞧你这人品,瞧你在别人心中的形象,烂透了!在人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学会做一个人类呢?” “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么?”玄晔一句话怼了回去,走到我身后,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别坐地上,会腰疼。” 白榆抽出一张牌打出去,笑眯眯地打趣玄晔:“行啊你,虽然没学会怎么做人,但人类的坏话你可真是学了不少。长兄为父,本王操心你,也是应该的! 嗳你能不能不要区别对待,凭什么对你媳妇就是和颜悦色,对着我们就是伴着一张冰块脸,像谁欠你八百万似的。你就这一点不讨喜,太冷血了,不像龙妖,倒像蛇妖。” “媳妇是本君的命,与你们没有可比性。”玄晔带我在沙发上坐下,闲着没事就给我整理肩后的头发丝,“说起蛇妖,你看见他了?” 白榆漫不经心地点头:“嗯,他有点像盯上染染了,你多留意点,尽快找个时间,将他解决了,把他身上,你的东西给收回来。” “知道了,过一段时日本君就动手。” 我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歪头靠在玄晔肩上问他:“什么蛇妖?为什么要盯上我?” 玄晔细心地帮我捏肩,想了想,回答道:“无事,一个无关紧要的妖类罢了。小染,你要记住你的血,可杀妖,如果在外面遇见了妖怪,本君又恰好不在你身边,你记得不要手下留情。 但凡对人有杀心的妖孽都不是善类,你杀了他,是在为民除害积功德。” 我颔首:“记住了。” 宋姗姗听着我们的谈话,双手托腮问出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染染的血能够杀妖鬼,为什么染染的眼睛能看见脏东西,可以通灵。染染她……难不成也不是人?” 本来我都快忘记自己原来与普通人有这么多不同之处了,姗姗一问,我也突然挺想知道答案了。 “对啊,为什么我的血能够杀妖鬼?记得几个月前我和姗姗去见那个邪术士的时候,那个看事先生曾说我是灵修者转世,灵修者又是什么?”我靠在玄晔怀中求知若渴地问他。 白榆听罢这个问题,默默将手里的牌收了起来…… 玄晔皱眉思纣片刻,道:“夫人身上的确灵气很重,与常人不同。灵修者是指古时修炼灵力的能人异士,但夫人,不是灵修者。 夫人身上有仙气……不过这仙气,又不是很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夫人变得异于常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还是夫人。” 这个解释绕得我头晕。 白榆意味深长地偷瞧玄晔一眼,愣了愣,出声敷衍姗姗:“染染是苗巫族人,这个族原本的血统里就自带许多诡异之处,苗巫族善用蛊通灵,染染能看见脏东西,也是生存环境使然。” “是这样么?”姗姗好像信了。 但是,他能马虎得了姗姗,却骗不了我。 因为我一直都记得,我不是苗巫族人,甚至不是苗人。 我的身上没有苗巫族的蝶印,我是个纯正的普通人…… 不过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毕竟我也不是活着的时候了。 正惆怅着呢,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白夫人…… 从热闹的客厅中出来,我走到庭院里的杏树荫凉下接通了电话。 “喂,白夫人?” “往门口看。” 我糊里糊涂的昂头往大门口看,果然看见了一名身穿白色宽松长裙的优雅女性站在灼热的太阳光下,提着珍珠串成的手提包,眼神温柔地向我招了招手。 “白夫人,你怎么找来了,外面热,进去坐坐?”我跑过去着急说道。 白夫人拉住我的手,亲近地笑道:“不进去了,刚刚看见你家里像是有人在,我就不进去叨扰了。来见你也没多大事,说完我就走。” “可外面热……” 三十八度的高温呢。 “没事,晒一晒出出汗也好,整天闷在空调房里腿脚都不方便了。”白夫人抬手给我撩开额前汗湿的碎发,慈爱地看着我笑:“看看你这小身板,得好好补补了,出来一会儿满头都是汗。这可是体虚的征兆。” 我无奈叹气:“哎,可别说了,一到夏天就得长在空调房里,不然晒的实在难受,头晕眼花的。我小时候也没有这么怕热,就是成年以后,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空调这种好东西了,尝到甜头了,就对它有依赖性了。” “小时候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有人帮你打扇子么?”她轻轻问。 我摇头:“婆婆年纪大了,我还得给妹妹打扇子。”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越瞧越喜欢。”她握住我的手,关心问我:“你妹妹那件事应该没有后续了?张家要是再敢找你麻烦,你和我说,我收拾他们。” 我开心道:“没有,张家自从那天见面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联系我了。许家二老也很讲理,说一不二,没有再找我和妹妹的麻烦。” “许家是文墨世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我倒是不担心,只是那个姓冯的女人,我怕她没完没了。既然你说事情都善始善终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今天来找你,也是想看你过的好不好……” 第147章 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她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潭水,越凑近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就越强烈。 “染儿住的地方,太偏了,我导航导了五六次才绕过来,这地方晚上安全吗?你家人和你一起住么?你爸妈……” “我爸妈……”我更了更,低头,笑了笑:“以前是我一个人住,现在我闺蜜姗姗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晚上挺安全的,地方偏,愿意来的人也少,我家没什么值钱玩意儿,也不怕什么强盗小偷的。” “和那宋家小姑娘一起住,虽然有作伴的,但说到底还是两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姑娘。” 她摸摸我的脑袋,疼惜道:“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考虑搬家。我们家在市中心有几个新楼盘,你需要的话,我让人给你预留一套,给你们打折。 这地方有点荒,我听司机说,这里以前好像还是凶宅。年轻人,都挺喜欢热闹的。你放心,我们白家的楼盘,价格不贵,你有困难,也可以随时和我说。” 我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白夫人,我喜欢清静,住在这里很舒服的,空气都比市中心新鲜很多!” 白夫人无奈地轻笑出声,“嗯,这里的空气的确质量不错。我一下车,都闻到荷花荷叶的香味了。” “后面有个池塘,池塘里种的都是莲蓬,白夫人你要是不急着走,我等会带你去摘点莲子。”我热心肠地和她说。 她浅笑着点点头,眼神里装满了慈爱,握着我的手不放,很久,突然问:“染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诚实回答:“二十四。” “虚岁么?” “是。” 她盯着我,笑着笑着,眼里就笑出了晶莹的泪水。 突然把我搂进了怀中,用力抱住。 我呆呆的不明所以:“白夫人,你、怎么了?” 她轻轻拍着我肩膀,凝噎着说:“我的女儿,要是当年没有丢……也应该是二十四岁了。” “白夫人……” 她吸了口气,含泪笑着感慨:“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见到你,我就总是会在无意识中想起我那个苦命的女儿。 就总是会想象,如果我的女儿,也在别人家里受到不公平对待了,也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也走投无路做了凶宅试睡员,我该会有多么崩溃……” “我……”我更住,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以后别叫我白夫人了,叫我阿姨。我和你妈妈,大约也差不了几岁。” “好。”我抚了抚她的背,低声说:“人生还长,阿姨你还有机会与那个小妹妹重逢,咱们要对未来,抱有希望。” “染儿说得对,未来的路那么长,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还有机会……” 我抿了抿唇,没再接着给她灌心灵鸡汤。 因为我清楚,这些话说到底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 如果当年之事真的有迹可循,她们白家家大势大,不至于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就像我……想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压根无处着手,无处可查。 血缘关系一旦断的彻底了,这世间又哪有这么多巧合,还能再重逢呢。 白夫人的闺女是不小心弄丢的,白夫人从始至终都是疼爱这个女儿,没有放弃寻找这个女儿的。 而我呢,我连亲生父母当年舍弃我,究竟是有心还是不得已都不知道。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说不准他们根本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清楚一件事:我没有寻亲的必要。 他们若还记得我,我现在出现,就是打破他们原来的平静生活。 他们若原本就是不想要我,那我主动找上去,就是自讨没趣。 二十年了,大约,有些事他们自己都已经淡忘了。 天底下又有多少孤儿,能够幸运地遇见像白夫人这样的亲生母亲呢…… “对了,阿姨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我开始进入正题的问。 白夫人松开我,拿纸巾擦擦眼角泪水,调整情绪优雅大方地笑着回答:“啊,对了,来找你还有正事呢,你看我,差点忘记了……老许家的闺女说你是凶宅试睡员,你们凶宅试睡员……是不是还能处理灵异事件?” “阿姨你家出了灵异事件?”我好奇问她。 她摇头,耐心解释:“不是我家,是我一小姐妹家。她家小女儿才刚满二十岁,最近不知怎么了,突然病倒了,一到晚上就梦游,还总说自己要去乌篷镇。 乌篷镇我们查了下,离咱们这一千多公里呢,是个古镇。这个古镇她以前又没去过,最近总是迷迷糊糊地嚷嚷着要去,我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近半个月,我姐妹都在外面偷偷找看事先生,想给那孩子看看,可是……她家家庭关系有些乱,不太方便,早前有约看事先生在咖啡厅帮忙看了眼,说是,欠下了阴债。 具体是什么阴债他又说不清楚,只告诉她几个还债的小法子,让她半夜十二点在十字路口烧香烧纸,烧几千个金元宝,几个小纸人,分九天烧。九天之后要是能好,就没事了,要是不能好,就得另请高明。” 我揣摩着:“所以现在是还没好?” 白夫人点点头,神情凝重道:“嗯,没好,还更凶了。那孩子现在医院也去过了,医生只说是精神压力太大,患有睡眠障碍症,开了几副安神助眠的中药,喝着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前几天晚上闹起来了,说是嘴里嚷嚷着一个男孩的名字…… 孩子爸以为她是不愿接受家里的安排,不肯和他们家世交的大儿子订婚才故意装疯卖傻的,就让她小妈找条绳子把她绑了,结果第二天,人就不行了……” “啊?不行了?”我越听越惊讶。 白夫人说下去:“脸发青,嘴唇发紫,送到医院挂了氧气机,医生将那孩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都没查出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后来还是我那姐妹闯进了病房,陪了孩子二十六个小时,孩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不是生病……那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白夫人嗯了声:“孩子她爸是个死心眼,不信什么鬼啊神啊的说法,孩子妈越说,他就越觉得是她们母子故意联手演的戏。这几天孩子爸不让孩子妈再去见孩子了,孩子也被接回家中休养了。 我姐妹担心孩子,却又害怕惹恼了孩子爸,孩子爸会对孩子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敢再找看事先生过去了,就想着如果能找个女先生上门看看,或许是个办法。 昨晚我和她,还有认识的几位总裁太太一起吃晚饭,她提起这件事之后,柳家太太正好说起了她朋友前一段时间的经历。 也是撞上东西了,闹得家里大人孩子不得安生,后来她老公不知从哪请了位女凶宅试睡员去乡下老宅,本意是为了向她证明一下老宅没有鬼神,一切都是她自个儿精神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但谁想到那名女试睡员真有通灵见鬼的本事,不但让他们亲眼见到了女鬼,还帮他们把女鬼送下了阴间…… 女鬼走了以后,他们的儿子病也好了,她自己也精神正常了。 据柳太太转述,那名女先生本事很大,她身边有不少人都接触过那位女先生,是个很好说话,很年轻的未婚女子。只是平时接单不多,不太好约……” 接单不多,不太好约……哪里是不好约? 以前是为了保命,现在是事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阿姨说的柳太太好友,应该是韩太太。她都把我夸得不像人了……”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想了想,也不和她多说废话了:“阿姨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们去看看那位小姐?” 白夫人郑重点头:“是,我们现在,只有寄希望于你身上了。” “您的好友,她家先生为什么不让她和女儿见面?您方才说,孩子有小妈?她们离婚了?” 白夫人说:“是啊,离婚了,十几年前就离婚了。我姐妹是净身出户,法院觉得她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就把孩子判给了她前夫。 她们前脚刚离婚,没到一个月,她前夫后脚就娶了现在这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进门以后给她前夫生了两男一女,不瞒你说……她家现在的情况很乱。 她前婆婆临终前留了笔遗产给大孙女,这笔遗产,数目很庞大。而她前夫膝下又还有三个孩子,这其中,难免不会牵扯到遗产继承的问题。” “这样说来,那女孩的爸爸和小妈不重视她,也是有原因的。”我抬头问她:“那阿姨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白夫人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如果明天有空的话,我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就以老白秘书的身份,和老白一起去孙家做客,赴晚宴。” “白先生秘书?” “你放心,老白也知道这件事。明天晚上是孙太太的生日宴,孙家请了老白,我也去。到时候我掩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她拍拍我的手背安慰我。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行,那明天我等你通知。”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卡塞给我:“这里是五十万的定金,事成之后,她会往这里再打五十万的尾款。卡你拿好,没有密码。” 五十万加五十万,又是一百万……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动辄就是上百万。 这样的单子再来几笔,我养老的海景大别墅就有着落了! 一点也不客气的收下卡,我见钱眼开的厚脸皮向她保证:“好,阿姨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的。” 处理灵异事件这可是我家龙王爷的看家本领,这一百万我一定能让她花的物超所值! 送走了白夫人,我回去和玄晔他们说起了这件事。 玄晔揽袖倒了杯清茶给我,问道:“不是说最近想好好歇歇么?怎么又接这种单子了。” 第148章 和白夫人相见 我捧着脸蛋叹气:“是白夫人出面说的话,这位白夫人,人挺好的……而且给的钱多。一百万呢,够我接三单凶宅试睡的酬金了!” “夫人今时不同往日,酬金自然不能再按从前那样算。罢了,本君怎么就忘记了夫人是个小财迷呢,见钱眼开,不是懒了,只是资金不到位罢了。” 我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乖乖往他肩上蹭了蹭,嘿嘿笑道:“那就,劳烦龙王大人明天陪我走一趟了,为了钱,先缩短一下假期。” 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宠溺地望着我道:“本君都听夫人安排。” 坐在旁边打了一半牌的宋姗姗与白榆俱是一脸嫌弃地偏头瞧我们。 “啧啧啧,那就麻烦龙王大人明天陪我走一趟啦……”宋姗姗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重复。 白榆也突然玩心大起,骚里骚气的学玄晔:“本君都听夫人安排——” 蹲在地上吹空调的大黑张嘴无耻地笑:“哈哈哈哈,笑死爷爷了!” 玄晔皱眉,杀过去一道冷漠眼神,吓得大黑立马捂住嘴不敢得意了。 —— 次日上午。 白家的车一早就等候在我家门口了,司机很有礼貌地等到九点钟,待我们一家吃完早饭,家务都收拾妥当以后,才给我打电话提醒我,他就在大门外接我。 我随便换上了一身简约有点正式的白裙子,挎上小背包,拿上手机,带上玄晔一起上了白家的专车。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白家司机引我们进入了阔气奢华的白家别墅,在年轻女仆的带领下,我成功与白夫人见了面。 由于孙家太太的生日宴上会有不少世家小姐露面,白夫人怕我穿得太朴素会遭人笑话,就把我带到了二楼衣帽间,于上千件漂亮精致的高档晚礼服中,挑中了一袭淡蓝色水晶珠绣抹胸长纱裙。 好言好语地哄我换上,又特意找了化妆师过来给我上妆,编发,这一整套流程打扮下来,真让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这个化妆技术,这套高档晚礼服,这么漂亮的水晶鞋……全套下来,至少值个五六十万! 我看我这次过来不像是帮人办事的,像是,富家小姐一日贵族游。 镶钻的星星发卡别在了我的额前头发上,化妆师转而又过来给我补眼妆,贴水钻。 一边忙活,一边向白夫人说笑:“这位白小姐的眼型,真与夫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双眼皮,桃花眼,上眼妆不太显,但细心化出来,是真的漂亮。 我都忍不住想在白小姐脸上画一朵桃花了,啧,可惜与白小姐今天的衣服不搭……啊对,可以用银色,我给白小姐眼尾添些花纹!” 白夫人端着咖啡坐在旁边翻杂志,闻言和善地笑笑:“你啊,就是个眼控。看见漂亮的姑娘眼睛了,一双手就闲不住。 画,画得精致一点,染儿今晚应该是第一次见那些真正的暴发户,那些老东西,都是看脸认人的货,初次见面,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以后再见也好交流。 况且,我白家的人,可不许被那些小妮子们给比下去了。” “夫人放心就好,我可是离城美妆界的天花板!经我手的妆面,那是人人称赞,美妆界所有美妆师望尘莫及!今儿我准保把你这个小侄女儿给化得美若天仙,争取一现身,就闪瞎全场男人的狗眼!” 白夫人好笑道:“什么闪瞎他们的狗眼,狗眼都闪瞎了,还怎么欣赏我家染儿……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 染儿啊,等会到了孙家,你可以多留心一点赴宴的那些世家公子哥,看上哪个了,和阿姨说,阿姨给你们牵线搭桥!”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打瞌睡,突然听到了这话,立马精神抖擞了起来:“啊?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什么世家公子哥……” 白夫人抿了口苦咖啡笑着问我:“你都二十四,周岁二十三了。也该尝试着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你白叔叔了。 我和你说啊,趁着年轻还有精力去玩去爱,一定要抓紧。不然等岁数大了,心态越来越成熟平和了,就越来越不想谈什么情爱了。 到时候就算有了男朋友,也玩不动,乐不动了。人活一世,要是不能体验一把轰轰烈烈的爱情,那多让人遗憾啊!年轻,才有喜怒哀乐,才谈得尽兴嘛。”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认真说道:“阿姨,你应该不知道,我有老公了。我已经嫁人了。 我老公……特别温柔,特别好,对我体贴宽容,深爱着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我。” “你结婚了?”白夫人愣了下,颇为意外地惊呼:“染儿你竟然已经结婚了?我还以为,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呢……我还准备把我闺蜜家的小儿子介绍给你,没想到,晚了一步。” 放下咖啡杯,白夫人有点八卦地追问:“那你老公现在,在家里等着你吗?我昨天去的时候,没注意到你家有男人,你俩不会异地了?不住在一起?” 我脸红地敷衍:“住一起,是肯定住一起的。只是他最近有点事,去外地出差了……我们才刚结婚没多久,婚宴还没办,所以亲朋好友大部分都不知道我已经结婚的事……” “小伙子长得好看吗?高吗?帅吗?你们俩谈多久结婚的?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宴?”白夫人很替我操心这些事。 我一一回答:“好看啊!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九,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丰神俊朗芝兰玉树!我俩没谈多久,也就刚认识……四五个月! 我俩是闪婚,但他对我,是真的特别特别好。酒宴还没确定时间呢,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办。” “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笑人,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办婚宴要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办的。”化妆师阿姨提笔在我眉尾画银色星辰花,眉眼俱笑道:“这孩子真有趣,怪不得夫人这么喜欢她。我看见,也喜欢的紧!” “我的眼光,还能差么?”白夫人莞尔轻笑:“听染儿一口气夸她老公这么多,我想,她老公肯定是真的很优秀,一般来说,疼老婆的男人在其他方面,也不会差劲。” “那是,就像白先生,事业上的成功人士,婚姻里的完美伴侣。这种男人啊,可遇不可求!”化妆师收笔绘好了我眼尾的几朵银蓝小花,选了个干净的粉扑接着帮我补妆: “不过,有一说一啊,白小姐与白夫人的五官,的确有几分相似,性子上也差不多。给白小姐化妆,我总觉得白小姐的身上,有夫人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亲母女……尤其是白小姐笑的时候,像,实在太像了。不是皮貌像,是神像。” 白夫人合好杂志,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你也觉得像?实不相瞒,我见这孩子第一眼时,就觉得她似曾相识……我总感觉,我和这孩子之间,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 神奇的吸引力?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感受到了…… “那就是白小姐和你有缘,说不准啊,还是母女缘呢!”化妆师无心打趣。 “母女缘……”白夫人听见这话却面色凝重了,眼神空洞地兀自喃喃:“我的女儿,也该长这么大了。” 她的女儿…… 不知怎么的,听她说出这句话,我的心也像被钢针扎了一般,暗戳戳地刺痛。 “白先生回来了。”化妆师阿姨突然喊道。 我猛地清醒过神,扭头往后看去,只见穿着黑色西装、举止稳重的白发中年男人面带笑意地大步朝我们迈过来,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径直走到白夫人身边去。 “雅云,你们收拾好了没有?再过一个小时,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白夫人整理衣服站起身,牵住自家先生的手,满眼皆是他,“二哥,你怎么提前从公司回来了?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穿这身衣服过去便好,你知道的,我和孙太太没什么话可说。让年轻人过去给你长脸就好。” 白先生宠溺地看着夫人,眼神温柔似水,握紧她的一双手,和煦道:“行,我夫人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男人剑眉星目,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即便已经是人到中年的岁数了,也依旧能称一句风度翩翩,气质高雅超俗…… 可为什么,见到他,我也有见白夫人时的感觉……心酸,想哭…… “白小姐你这什么情况,怎么掉眼泪了?哎呦,赶紧拿纸巾擦擦,当心妆花了!” 化妆师激动地赶紧送纸巾给我擦泪水。 我怔了怔,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地用干纸巾沾去眼睑下的泪珠子。 “对、对不起,我可能眼睛有点敏感……”我脸上燥热的胡诌。 白家夫妇也被我的这个反应给吸引了目光,我低头心虚不敢看他们,只听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就是你说的,白青染小姐?看起来的确很年轻。” “是啊,二十四,虚岁。” “二十四……”男人也顿了顿,半晌,才似开玩笑一般,叹息道:“二十四,都可以做我们的女儿了。” 白夫人更了更,勉强笑道:“是啊,看着她……就像我们的孩子又回来了。” 第149章 冤家路窄 许是怕自己的夫人睹人思女,白先生在沉默良久后,伸手拍了拍自家夫人肩膀,语气轻松的开玩笑: “你啊,太会胡闹了,这离城谁不知道我白庭舟是个妻管严,身边的秘书都是男人,你这突然给我添了个二十多岁的女秘书,让那些老东西们如何想我?” 白夫人抿唇一笑,嗔怪道:“染儿都可以做咱们的闺女了,你还怕什么。更何况,只是借个身份而已,你要是嫌秘书身份太敏感,就给她换一个。” “不是我嫌,我是怕那些人扒小姑娘的身份。”白先生耐心地给夫人解释:“小丫头太小了,今天要是真用秘书的身份去了孙家,明天指不定就是新的头版头条。我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还是换一个,换个安全的。” 白夫人想想,应该也觉得他话在理,就松口道:“那,换成我外甥女,这样你算她姨丈,应该身份就不敏感了!” “嗯,这样很好,那就用外甥女,你妹妹家女儿的身份过去。这样应该就没有过多人会关注了。” 夫妻俩商量好了怎么安排我,就先出去喝茶了。 化妆师阿姨还拉着我不肯让我走,执意要去找两条项链与一对耳坠给我戴上,好搭配晚礼服。 趁着她进了珠宝间挑首饰的空隙,玄晔在我身后现了身。 “夫人为何见到白家夫妇,会流泪?情绪也不是很对。”他站在我身后,微凉的掌心握住我双肩,很有安全感地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也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背,靠他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和他诉说心事: “我也不知道……每次见到白夫人,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她,见到白先生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心底很乱,又酸又痛的,不知不觉就掉眼泪了……” 他静了静,道:“夫人可曾听说过,亲生母女之间都是有心灵感应的,母亲越思念女儿,女儿的感应就越强烈。夫人眼下这个情况……莫非那白家夫妇就是夫人的亲生父母?” 我摇头嗤笑反驳:“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个运气……做离城首富的女儿。哪有这个运气遇见这么好的爸妈。白家小姐是在刚出生时,于医院内弄丢的。 而我是婆婆在山顶坟头捡的,离城距离苗巫族村落,上千里路程呢。地点都对不上。” “夫人就没想过,寻找亲生父母吗?” “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过得挺好的,我亲生父母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刚出生没几天就因为某种原因离开自己身边的女儿不去好好过日子,既然大家都相安无事,那就没必要让人生再起波澜…… 更何况,我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扔了,我婆婆捡到我的那会子,我的衣服里连个生辰八字都没放。可见,丢我的人是有多么着急,多么迫不及待。我就是想找亲生父母,也无处可寻。” “只要夫人愿意,本君会设法找到夫人的亲生父母……” “阿玄。”我打断他,转过身子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腰,把头闷进他怀里,沉吟着道:“我已经死了,就算找到又怎么样,就算他们还愿意认我又怎么样,我不是阳间人了……当不成她们的女儿。” “小染。”他温柔地抚了抚我后背,深情安慰:“你还有本君,本君会陪着你的。” “阿玄,剩下的路,我只想和你一个人一起走下去……别的,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好,剩下的日子,你我夫妻一起过。” —— 化妆师阿姨千挑万选才帮我配上两条漂亮的蓝宝石项链,戴好蓝色水滴耳坠后,漫长的一个小时也过去了—— 这么一打扮,她说我与白夫人的气质更像了。 尤其是挽着白夫人的胳膊,与白夫人站在一起时,连白先生都瞧着我们怔了许久…… 傍晚四点半。 我坐上白先生的专车,和白家夫妇一起赶往孙家。 四十分钟的路程,五点过十分,我们一行三人准时踏进了孙家私宅的大门。 奢华气派的正厅门口侯立着接人的侍者,侍者站在灯光璀璨下,见白家人到了,连忙屁颠地迎上来打招呼:“白先生白夫人,你们终于到了,哎呀,我家董事长都出来望了好几遍了,就盼着二位大驾光临呢!” 白庭舟盛气凌人的简单嗯了声,随即大步上台阶往正厅去。 侍者边追赶着白庭舟的步伐,边啰嗦道:“我家董事长吩咐过,白先生一到,就请白先生去松柏雅间品茶。 白先生,外面人多眼杂,您不用在外面多停留,我家董事长知道您喜欢品红酒,今天特意让人从外地空运了一瓶高档红酒回来……白先生您小心台阶!” 看这年轻侍者殷勤赔笑的做小伏低姿态,我不禁有点感慨:赚钱真难! 嗯,我赚钱也难! “白先生这位小姐是您……”侍者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白庭舟这才淡淡地搭了一句:“我夫人的外甥女,她不太喜欢和我们这些老人家在一起,等会我和夫人去松柏雅间,小染就在外面自己玩,你帮我照顾着点她,我外甥女不常出门,比较内向,别让旁人吓到了她。” 年轻侍者连连答应:“好嘞白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染小姐的!” 进了气派宽敞的孙家大厅,里面的奢华程度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单是孙家一个会客大厅,就有四五百平方大,客厅内水晶吊灯都安装了九盏,旁侧的配灯更是数不胜数。 大厅内放着三条十几米长的桌子,桌子用白布罩住,上面摆放着欧式烛台,各类酒水及各种品酒杯,还有一盘叠着一盘的各式水果及精致的贵族小吃。 主圆桌上端放着十九层的玫瑰花蛋糕,旁边还叠了一摞与蛋糕同层数高度的香槟酒杯。 年轻侍者拿了套包装精致的伴手礼给我,白夫人与白先生简单同我叮嘱了几句后,就去了松柏雅间见今天的东家,我则留在人来人往的客厅内先拉着年轻侍者熟悉环境…… “呼,终于送走了这两尊大佛……”年轻侍者见白先生夫妇乘电梯去了二楼,猛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正常了起来,“染小姐您整天跟在这两位身边,不觉得胸闷气短,喘息艰难吗?” 我拎着手提包好奇:“嗯?为什么会觉得胸闷气短?” 侍者无奈摊手:“压抑呗!你看白先生与白夫人,那可都是咱们离城响当当的人物……白先生平时不苟言笑的,我都不敢太靠近他,身价万亿的男人,我光远远瞧着他,都双膝发软,想给他跪了!” “哈哈。”我没忍住的笑出声,无奈打趣:“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幽默,我刚才听你一直在说话……” 他接上:“是不是觉得我挺嘴碎的?没办法啊,董事长夫人吩咐了,见到白先生就使劲的夸,拼命的捧,多宣扬我家董事长有多么尊重他,他对我们董事长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我才嘴碎的,不然提前背下的台词念不完。” “……看来大家都一样,都是社畜啊!”我摇头叹气。 年轻男人去旁边拿了瓶香槟,手法娴熟地慢慢将香槟塞打开,“哎呦染小姐你可真会说笑,咱们怎么会一样呢?您可是贵族小姐,我啊,就是个给人打杂的。 董事长一个月给我一万八的工资,我就能给他当牛做马,唯他马首是瞻。社畜这个词,形容得十分贴切。” 倒了杯香槟给我,他自来熟地问:“对了,白先生说,您是白夫人的外甥女?那您岂不是,市长的外孙女了!” 我接过香槟,皱眉:“啥?!” 男人拿着香槟瓶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夫人是市长的女儿,你是白夫人的外甥女,那不就是市长的外孙女吗?” “市长咳咳咳咳。”我被呛得满脸通红,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市长外孙女,我、我是大姨堂妹的女儿,嗯……对,就是堂妹,远房堂妹!” 市长这门亲戚可不敢乱攀!我怕他们说我造谣把我抓起来! “这样啊,远房堂妹……咳,那好歹也是亲戚嘛。”年轻男人又放松了一点,帮我倒好香槟后好心地和我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办件事,很快就来。 你就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啊。孙家这个宅子比较大,今天来的人又比较多,当心摸迷路了!” 我老实点点头:“嗯,好。” 男人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忙地往客厅外跑。 目送他离开客厅后,我放下香槟,有些无聊地在大厅内转悠。 孙家太太这场生日宴办得可称一个豪横,偌大的会客厅内足有上百人往来谈笑,最中间的那块空地还被腾出来做舞台,舞台边上有请专业的乐队过来拉小提琴弹钢琴,奏一支婉转有内涵的协奏曲。 穿着晚礼服的漂亮女人拉着自己的舞伴在音乐的陪衬下于舞台中央,灯光璀璨中翩翩起舞,身姿轻盈曼妙,舞起来像一只灵动的凤尾蝶。 我提着手提包在边上看了会儿舞蹈,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想着先摸索着把一楼客厅给转熟,再去楼上打探孙家大小姐的住处。 从一楼保姆间门口折回去时,我收到了白夫人的短信,白夫人说孙小姐的住处不在这栋楼了,她爹为了让她安心养病,将她送到西头的小阁楼去了。 所以,我还得去西边的小阁楼才能找到人…… 之前接我们进来的那个男人出门以后好像就是往西头去了,早知道的话,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收到消息了,我把手机放回包里,加快脚步往客厅外去。 走的有些急了,路上一不小心就和一大个子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后退两步,凌乱的赶紧道歉。 一抬头,视线却被大个子男人身边的那两道熟悉身影给吸引了去—— 眼睛看见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已经噌噌窜火了。 呸,晦气!出门又没看黄历! 大个子男人心大的拍拍西装,宽容笑道:“没事,这位小姐你没撞疼?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走路没注意。” 他的言谈举止倒算一个绅士,只是他边上的那一男一女现在都快用眼神将我身上钻出四个大洞了。 “嘁,小姐?”女人搂着胳膊肘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嗤笑:“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哥,你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嘉楠的前前前女友,我以前的校友,和宋姗姗玩得好的那个白青染!” “白青染?” 大个子僵了下,脸色骤变,望向我的目光也霎时充满敌意,声音冷淡道: “你就是那个在学校和宋家那鬼丫头狼狈为奸,一起欺负我妹妹的白青染?今天是我们孙家的家庭聚会,请的都是离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怎么敢混进来!” 第150章 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我一时间有点一个头两个大,在这种场合下遇见前男友也就算了,还遇见上学时期就暗恋前男友的死冤家……真是一不留神就掉进了火葬场啊! 我直勾勾的打量着那女人的衣着打扮,低胸银色修腰鱼尾长礼服……浓妆艳抹,手里捏着名贵的银色小钱包,胳膊亲昵地挎在谢嘉楠胳膊上,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而谢嘉楠今天也打扮得人模狗样,颇为精神,西装革履的有点有钱狗的做派。 阴戾的眼神狠狠剜我,像我挖了他家祖坟一样,和我有着天大的仇。 她俩兜兜转转,还真又搞在一起了。 真是臭肉爱招苍蝇! 不过…… 她姓孙,这家主人也姓孙,不会这么巧合,真是一家的! 我懒得在这种地方和他们闹腾,多丢人。 一言不发地抬脚要走。 可没想到孙颜颜竟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许我走,瞪大眼睛故意抬高嗓音给我难堪:“你以为你穿成这样再来找嘉楠哥,嘉楠哥就能回心转意和你在一起了? 你脸皮可真厚!今天没有宋姗姗那个狐狸精护着你了,你落到我手里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当初是嘉楠哥甩了你,你心有不甘我也能理解。 毕竟嘉楠哥这么优秀,还是城市户口,城市家庭,你这个农村来的土包子爱他爱得不可自拔,舍不得放弃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我奉劝你,还是掂量清自己的身份,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和嘉楠哥在一起!穿上这层皮,你也还是土里土气的,以为戴两条假钻石项链别人就看不出来了?恶心! 我警告你,再纠缠嘉楠哥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她扯着嗓子在我耳边大放厥词,吼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宴会上的贵妇贵族先生们也都被她的这些话给勾来了目光,纷纷停下交谈,目光如炬地朝我投过来。 我咬咬牙,保持镇静,抬眼看她,讥讽道:“你怎么还像大学时期那样,喜欢乱咬人啊?他这块臭肉,在你这是个宝,在我眼中,就是坨屎,苍蝇特别喜欢的那种屎。” “你!”孙颜颜恼得脸上发烫。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劝你看好你身边的这坨屎,千万别让别的苍蝇抢走了!你慢慢品屎去,我就不奉陪了,大苍蝇!” “白青染你找死!”孙颜颜见我要走,再次扯住我的胳膊猛地将我往人群聚光灯下拉,吼起来就高声控诉:“大家来看啊!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乡下来的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女人勾引我未婚夫! 这个女人手段龌龊恶心,丑陋面孔被我未婚夫识破以后,我未婚夫和她分了手,可她却缠着我未婚夫不放。 为了报复我未婚夫,在我未婚夫的第二段恋情中故意使绊子,破坏我未婚夫和前女友的定亲仪式,用修过的出轨视频害我未婚夫身败名裂! 就是她,大家都来看啊,她现在还想穿成这样来祈求我未婚夫回心转意,真是不要脸!她姓白,叫白青染,大家都看清楚她了,下次遇见她,千万要绕着走,不然她可是会勾引你们男人的!” 要不是脚上穿着高跟鞋不好挣扎,我早就撕烂她的嘴了! 等她说完,我才好不容易站稳了重心挥手再次甩开她。 看见她那张牙舞爪的丑陋嘴脸,我就忍不住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道: “你有完没完!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脑子里装得全是屎吗!谁有功夫在这和你雌竞!老娘又不瞎,你喜欢屎你自己吃就是了,别污蔑我,我恶心!” 她被我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给扇的顿时就懵了。 全场的气氛瞬间冰冷到极点。 “颜颜!”大个子冲上去护住了自己的妹妹,担心地询问她:“没事!” 女人捂住脸气地跺脚,红眼大哭:“哥!你看她!她在我家当着你的面打我啊哥……” “白青染你真是够了!” 大个子上来就一把将我推摔在地,指着我恼火问罪:“你以前在学校怎么和姓宋的欺负我妹妹我可以不管,但你现在不要太猖狂!这是我孙家,你来我孙家的地盘打我孙家的人,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 这狗男人用力还挺大,摔得我屁股都疼了…… 孙颜颜也冲上来像恶犬一样乱咬人:“你这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今天我们孙家可不惯着你!保安,把她拖出去,扔出我们孙家!” 两名穿着制服拿着电棍的保安听见动静了赶紧小跑着朝这边来。 孙颜颜趁我坐在地上没爬起来,又疯了一样上来就扯断了我脖子上的项链,“我让你装!让你装!” 扯完,还要来扯我的礼服…… “你们在干什么!” 混乱中白夫人的呵斥声从女人身后传了过来。 孙颜颜一僵,做贼心虚地赶紧收手。 站起身,苦凄凄地朝着刚出电梯的白家夫妇,以及自己爹妈委屈告状:“爸妈,白叔叔,白阿姨,她打我……” 我无奈地整理了一下肩上礼服,踉踉跄跄地踩着高跟鞋从地上爬起来。 白夫人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我们面前,满眼心疼地看了我一阵,又转头青着脸质问孙颜颜:“你说她打你?无缘无故的,她干嘛打你!” 孙颜颜更住,突然狡辩不出来了。 孙家大个子见白夫人脸色不好,就忙上来帮自己妹妹辩解:“白阿姨,的确是这个女人先欺负我妹妹的……” “可我亲耳所听的,是你们在咄咄逼人,欺负我的染儿!”白夫人陡然厉声打断他。 猛地抬高声量,把旁边的我都吓了一跳。 大个子张嘴哑了嗓子,没敢再说话。 孙颜颜红着眼眶想哭:“白阿姨……” 白夫人脸色难看的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地狠声教训她:“你说谁是没爹没妈的野种!你凭什么这么说染儿!什么时候没爹没妈也是她的错,也是你们能拿来攻击她的把柄理由了!你们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大个子吓得脸色煞白:“白阿姨我们……” “道歉!”白夫人咬牙命令。 孙家兄妹傻眼了,相视一眼,不知所措: “白夫人,我妹不是故意……” 白夫人眼含泪水地又强调一遍:“听清楚了么!我让你道歉!” 孙家太太这会子许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过来给那兄妹俩说情:“白夫人啊,这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你怎么当真了……再说,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你说谁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白夫人耳根发红,更加激动难抑了,话锋一转,对着孙太太就大声斥责:“你算什么东西,还来拦我的话!就是你这种蠢货才能教出这么没素质的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一点也没错!” 孙太太被她一句话填得眼一白,差些晕过去。 白先生沉着脸深呼一口气,大步迈过来,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披在了肩上,慈爱地将我半揽在怀中,冷冷道: “这是我白家的孩子,事先没有通知孙董事长就把她带过来了,是我们的疏忽。如果孙家真的这么不待见我白庭舟,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白家的孩子……这小姑娘是白家的孩子?!” “你看白先生和那女孩站在一起,的确有种父女的感觉。” “眼睛也像白夫人。” “该不会是白先生二十年前丢的那个闺女……” 他称我为白家的孩子,四边的男男女女立马炸开了锅。 孙董事长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顿了顿,走过来,向白先生夫妇赔罪: “白先生言重了,白先生能赏脸来参加拙荆的生日宴,是我孙某的荣幸。小辈们不懂事,让这位白小姐受委屈了,颜颜知更,还不快向你白妹妹道歉!” 孙颜颜此刻也深刻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瞠目结舌地结巴道:“她、她是白家人?!” 孙家大个子倒是个识时务的,拉了把自己的妹妹朝她使眼色。 但孙颜颜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事到如今还企图反咬我:“爸!就是她先打我的!要道歉也该让她先和我道歉,爸,我没惹她,是她总欺负我,她以前在学校就总是欺负我,爸,我是受害者啊!” “够了!”孙董事长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刚刚你们闹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下来了,你爸你妈,还有白先生白夫人都是全程观看着,你现在还狡辩,有什么用!你不嫌丢人吗!” 孙颜颜瞬间老实了,不敢再胡诌了。 我拉了拉肩上的礼服带子,被屋里空调冻得打个喷嚏。 怪不得刚才我受欺负玄晔没出现呢……原来是在等这一茬。 我就说嘛,我家龙王爷霸道又护内,换作往常谁敢动我,他肯定第一时间冲上来揍死别人。 这次没出现,要么是现在恰好不在这里,要么是他另有安排…… 孙家兄妹还别别扭扭地不肯来道歉,孙太太见不得儿女受委屈,就舔着脸上来和我套近乎:“哎呦,大家都是同学,以前就算有个什么误会,现在说开了不就好了。她们俩不懂事,阿姨给你道歉啊,乖啊孩子。” 说着还把一只保养极好的手伸过来,握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蹙眉,嫌弃伸手要拿开她的爪子,手指碰到她手腕时,我突然想到……或许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手抓住她的手腕,心随意动,仅仅是一晃眼,我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东西就那么中意孙怀瑾那个小狐狸精!癌症死了把大半个孙家都给了那小蹄子! 这几年要不是我拿她没毕业,年纪小来做幌子阻止老东西的手下与小蹄子签遗产接收手续,这孙家就没有咱们娘四个的立足之地了!” 第151章 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你爸就是个窝囊废!孙怀瑾那个小妖精一旦继承了那笔遗产,她妈那个老狐狸精肯定又要东山再起了!不管怎么样,这笔遗产都不能落到那个小贱人手里!” “钱都给了她,我那三个宝贝怎么办,大家都是姓孙,凭什么遗产她一个人霸占!”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怀瑾啊怀瑾,怪只怪你太自私,不肯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分遗产,不能平分,大家就只能斗个胜负了!” 猛地甩开孙太太的爪子,我嫌弃的本能往白先生怀中缩了缩…… 白夫人也走过来护住我,态度坚决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们要是道歉,咱们两家以后还能往来,要是实在拉不下面子,那就对不起了,我们白家攀不上你们孙家这个高枝。” 孙太太噎住,不知所措地用眼神求助孙董事长。 孙董事长寒着脸,这次并没有选择保护自己的不肖儿女,也压沉声强势命令:“你们俩,道歉!不道歉就给我滚出孙家!” 于是在孙董事长与白先生夫妇的双方压迫下,那盛气凌人的孙家兄妹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认怂地向我道歉: “白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 孙颜颜说完,还不屑地向我翻了个白眼。 我淡定地离开身边人保护,走近她两步,故意气死她不偿命地说道:“我、不、接、受!” “你!”她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指了指地上坏掉的宝石镶钻项链,“这项链是真的,看起来损坏的程度挺严重的,拿过去修,也不一定修得完美,算了,你赔。念在你我是老同学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三千万。” “三千万?!就你这两条破项链,你和我要三千万?!你这么能讹怎么不去抢银行呢!”孙颜颜激动不已。 我从容地掏出手机,“白家的东西,样样价值连城。这两条项链都是世界闻名的宝贝,找你要三千万,已经是我血亏了好不好?你不会怀疑白家有水货?” “我、” 女人还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哥哥给打断了。 “白小姐,我们没这个意思。弄坏了东西就要赔,这也是天经地义。我赔给你。” 大个子手伸进西装里大约是要找支票。 我赶紧纠正:“你又误会了,是三千万一条。” “三千万一条?!白青染你是没见过钱,穷疯了!”孙颜颜大吼。 我厚着脸皮气定神闲:“对啊我就是没见过钱,穷疯了。你不是也知道吗,我乡下来的,没爹没妈,以前都是靠啃树皮吃野菜长大的,所以我现在对钱,格外的钟爱。” “白青染!” 我继续不要脸地和大个子说:“不接受支票,太麻烦了,我还得去银行兑。转账,我喜欢听钱到账的声音!” 手机收款码递给他,他顿时局促得不知所措。 半天,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拿出手机,抖着手指头把钱转给了我。 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到账语音提醒:“您已收款,六千万元……” 孙家兄妹的脸,瞬间五颜六色的。 孙太太捧着心,呼吸困难的转身要走。 孙董事长还不动如钟,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极为自然地蹲下身,把摔坏的项链又捡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果断地塞进了自己包里。 其实也没坏多少……就是衔接口坏了点,我都能修! 但讹他六千万的感觉,真的超解气! 收拾完,我转身和白先生说,“刚才孙家大少爷手劲太大,我摔得腿有点抽筋,早前又喝了香槟现在胃里难受想吐,可不可以让孙叔叔给我安排一个静一些的地方,我好休息一下。” 孙家大少:“……” 孙颜颜:“?!” 白先生瞬间就接收到了我的信号,面不改色地说:“也好,我打电话让人来给你看看。孙董事长,不知可否将听雪轩借给我们用用,我家孩子去歇一会儿就走。” 孙董事长深呼吸,点点头:“白先生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听雪轩的确是整个孙宅最安静的地方,我让小夏带你们过去歇息。今日的闹剧,我深感抱歉。” “言重。”白先生和夫人相视一眼,目的达到,赶紧开溜:“走夫人,我们先送小染过去。” 白夫人聪明地颔首:“好。” 于是我就在白家夫妇的左右搀扶保护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会客厅…… 与那谢嘉楠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才发现谢嘉楠今天这么淡定的真正原因——原来是腿脚不利索。 走路瘸得比我都严重。 看完这场闹剧后,一脸震惊地偷偷瞧我,很久,才重回孙颜颜身边。 “嘉楠你看她!呜呜呜,太丢人了!” “颜颜,没事,没事了。” 孙董事长冷哼:“瞧你们干的好事!从明天起,闭门思过!” “爸!” —— 出了门,那个姓夏的年轻男人及时赶了回来,迎面撞上我们,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白先生白夫人,对不起我刚才去、去忙别的事情了,董事长让我带你们去听雪轩……染小姐的腿怎么了?” 我尴尬地咳了咳:“嗯,抽筋了,有点麻……” 年轻男人半信半疑的皱眉:“嗷。” 进了听雪轩,姓夏的年轻男人被白先生吩咐去找止痛药了。 等人走远了,我才一把抓住蹲着身给我揉腿的白夫人手腕,轻声道:“夫人,我没摔着,刚才是装的。” 白夫人昂头,冲我莞尔一笑:“知道,但是我先前看见你摔那一跤挺严重的,应该就是这条腿,肯定还疼着,我给你揉揉,你能好受点。” “白夫人……”我凝望着她,心底说不上来的暖流涌动。 这么多年了,她其实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 白先生若有所思地走近我,犹豫着问:“小染、没有父母吗?” 我昂头,对上他那双温柔的慈爱目光,心口一阵一阵的钝痛。 “我……没有爸妈。刚出生,就没有爸妈。” 白先生紧着追问:“你父母,是亡故了吗?” 我摇摇头,苦笑:“我不知道,我,是被人遗弃在山里的孤儿。我不清楚自己的父母还在不在世上,更不清楚,我是被他们有意遗弃的,还是不小心弄丢的。总之……关于父母,我对他们丝毫了解都没有。” “被人遗弃在山头?”白夫人更了更,勉强稳下心神,接着问:“能和阿姨仔细说说这件事吗?被遗弃在哪座山头,以及,这么些年来,都是什么人收养了你。” 她问这话的意思,我又怎会猜不出来……只是,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是我老家的大山,我老家在苗巫族部落。我是被苗巫族圣女收养下来的,苗巫族圣女是我婆婆。没有上大学之前,我从没离开过苗巫族半步。” 我说完,认真地看着白夫人,和她挑破那层窗户纸:“阿姨,虽然我也很希望,你会是我的亲生母亲……但苗族部落离我们这上千里,你的女儿,不可能会沦落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知道你很想见到你的女儿,我也很想……可是,几率不大。种种缘分,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巧合……”白夫人眼里的光渐渐黯沉了下去,“是啊,苗巫族部落,离这里太远了……我家女儿刚出生就被人偷走了,那么小的孩子……应该撑不了那么远的路程。” 白夫人伤感地别过头,咬咬牙,道:“可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是我的女儿。先前我不知道你无父无母,我也以为那些特殊的感觉只是错觉,是巧合。 但我现在清楚你的身世了,我心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她就是你的孩子,来自母亲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那种感觉,我也有。”我垂头丧气的声音很低道:“第一次触碰到您,我就觉得心里酸酸的,隐约像是见到了一个很久未见、很重要的故人。 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你,想要享受你带给我的温暖,你给了我母亲的关爱体贴,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每每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好像有妈妈了……” 我揉揉有些堵的鼻子,“还有白先生……刚刚你们搀扶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甚至在想,如果你们真是我爸妈该多好……我也想有个这么温柔的妈妈,也想有个这么体贴高大的爸爸。 可奢望只能是奢望,我心里很清楚,我和你们,不可能有关系……阿姨,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们会找到你们的女儿的。而我,这辈子也不会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 白先生坐过来,长叹一口气,十指相扣,俯身双臂抵在膝上,“是我们太思念女儿了,也是你太缺少父爱母爱了。小染,你很理智,也很正直。倒别说,这脾气,有点像我。” 无奈的发笑,白先生耿直问我:“方便知道,小染的生日是哪天吗?” 我没有隐瞒,直接回答:“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不过,我妹妹的生日是四月二十三,婆婆说,我比妹妹,目测也就大了十几天。所以,我应该是四月初生人,或者,三月末。” “四月初三月末……”白夫人瞧着白先生突然就泪湿了眼眶:“二哥,我们的女儿……” 白先生拉过白夫人的手,放在掌中拍拍,打断她的话:“好了雅云,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就行。” 什么事、要交给他去办? 第152章 阴桃花 我一时没琢磨透他话中的意思。 白先生不再执着于我到底是不是他们女儿的话题了,抬头看我,正色道:“孙怀瑾就在楼上,让你阿姨带你过去看看,我在楼下等着你们。” 我揉了揉刚才扭到的脚踝骨:“好。” 想了想,拿出手机把钱转给了白夫人:“项链的赔款我转给夫人,不好意思夫人,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坏掉的项链我能修,等我回去修好了会完璧归赵的。” 资金到账,白夫人被我这一举动给绕晕了,有点不知所措:“染儿这钱你不用转给我,项链而已,不算什么,人没事就好。” 我报以一笑道:“无功不受禄,再说刚刚我找他们赔钱……也是借二位的势想出口气。二位不怪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白先生皱眉,“你还对珠宝有涉猎?” 我抖抖裙子说道:“这两款我之前大学选修珠宝修复课的时候,正好有查阅资料了解过。” “你这孩子……可惜了。”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可惜的,我倒是觉得,我现在的人生路,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能遇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两位说。” 我拿起手提包,赶紧进入工作状态:“孙太太的卧房床头抽屉里,有一只镶金化妆盒,化妆盒底部有个夹层,夹层中藏着两管能够让人神智错乱的药粉,那药就是孙太太时常给孙家小姐用的。” “能够让人神智错乱的药?”白夫人震惊。 我点头:“孙太太向孙小姐提出将老太太留下的遗产一分为四,孙小姐拒绝了。孙太太怀恨在心,就偷偷给孙小姐用可以致幻的药物,想用这种方法来吞掉老太太留下的那笔巨款。 孙太太的房间我肯定是进不去了,如果夫人需要取证,还得找个靠谱的人去办这件事。我现在也不清楚孙小姐是真的撞上脏东西了,还是那些药物所致,只能等会儿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 “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白夫人听罢怒不可遏:“谁给她的狗胆,敢用这种肮脏手段害一个小辈!怪不得她总是在老孙的耳边吹风,说怀瑾神志不清是装的! 都看了这么多次医生也没查出来原因,我们早该怀疑是她和医院的医生狼狈为奸捣的鬼了!” 白先生静了静,问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顿了下,心平气和地回答:“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让夫人这一百万花的值。先生要是不相信,可以拿到东西之后就送去化验,科学的证明比我上嘴皮碰下嘴皮管用。” 白先生见我说得言之凿凿,便也没再多怀疑了,“你们放心去,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办的。” “好。” 我放心地和白夫人一起悄悄上了楼。 三楼最里间。 一处装饰简单的小房子内,年轻的孙家小姐就躺在大床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床头一盏铃兰花灯在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窗帘拉得紧紧实实的,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的,床头还摆放着一碗不知什么时候没吃完的面,那食物变质的气味都快腐烂发臭了…… 这么热的天,卧房里竟然没有开空调。 要不是整栋大楼里每一层走廊休息区域都有空调开放,这屋子里的温度能把人蒸熟了。 没病,也能被热死! 白夫人拿过遥控器打开了屋内的空调,转头又把窗帘拉开,窗户推开,屋内的怪味这才慢慢散去了一丁点。 我捡起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只药瓶仔细查看,“竟然是安眠药。” “怀瑾这个情况,那些人给她用安眠药也是意料之中。这孙家的仆人喜欢看人下菜碟,怀瑾平时在家就不受待见,被那些女仆给怠慢。现在她病成这样了,那些伺候她的人就更不把她当回事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已经几顿没吃饭了,阿言要是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家这么糟蹋,心里肯定难受坏了。” 我坐到孙小姐床边,将孙小姐的被子往下拉了些。 伸手试了试孙小姐的额温,好冰。 脸庞也好凉。 “的确是沾上阴气了。”我自言自语地喃喃。 玄晔突然就现身在我眼前,慵懒淡淡道:“她是在梦中,被阴魂给缠上了。” “梦中?”我好奇。 玄晔走过来,揽袖伸出指尖往孙小姐的眉心一点,淡青色的光落进了孙小姐的灵台,昏睡中的孙小姐突然梦呓出声:“决明,别走……乌篷镇,莲花村,我去找你,去找你……” “决明?” 还真是个男生的名字。 白夫人听见声了也赶过来关心道:“她又喊着要去乌篷镇了!小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我默默地将目光落到龙王大人的身上,等他解救我。 玄晔看了我一眼,云清风淡地问:“小染可有听过,阴桃花?” “阴桃花?”我狐疑低吟。 白夫人也愣住:“阴桃花?” 玄晔从容解释:“对,阴桃花,意为来自阴间的桃花债。阴桃花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善意的,无非就是死去的那个人心仪活着的人,心底有执念,想要在魂入黄泉之前,再见心爱之人一面。 一种,是邪桃花。这种桃花是来讨债的,先入梦将她唤去自己所在之地,然后再趁机拉她做替死鬼。活人一旦听从他的引诱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们会被困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一辈子也回不到现实。” “那她的这朵阴桃花,是善是邪?”我很小声地问。 玄晔拂了拂袖子,声音里听不出半点起伏:“是善是恶,去了才知道。买票,去乌篷镇。” “万一是邪的,去了不是送上门的找死么?” “夫人是觉得,有本君这位龙王爷在身边保驾护航,还不够安全吗?” “当然不是了。”我一激动,声音就高了起来。本来是想解释来着……这下可好,解释不了了。 心虚的对上白夫人那双诧异的眼神,我老脸发烫地低头咳嗽:“咳咳,夫人我的意思是……当然不是麻烦事啦!阴桃花而已,有办法解决。那个……就是、咱们得去一趟乌篷镇。” 我可真是个天才! 白夫人一头雾水地怔了怔,慢半拍回应:“哦,还是得去乌篷镇。那她去吗?” 白夫人指了指床上的小姑娘。 我咽了口口水,看向眼睛含笑的玄晔,无奈问:“那她去……吗?” 他约莫是觉得我这样子太傻了,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去!只有她去了,我们才能把那个东西引出来,问清缘由。” 我明白地哦了声,然后和白夫人转述:“去,只有她去了,我们才能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勾她去乌篷镇,这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夫人听明白了,颔首道:“好。那我现在联系阿言,让她准备一下,在外面接应我们。” 说完,又操心起了床上那个昏睡的姑娘,“只是……这个丫头,咱们怎样才能将她顺利运出去。” 要想从这种处处都是监控的豪门私宅里把一个大活人运走……的确是个难度系数极高的问题。 我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有点愁。 半分钟后,白夫人突然灵机一动道: “有了!过会儿孙太太的生日晚宴要开始了,我和老白先去拖住他们,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老白手下的计算机天才赶过来一趟,你留在这里和他接头,他一定有办法躲过旁人的眼睛,带你们离开孙家!” 我惊讶,“计算机天才?夫人你是要他黑孙家的监控网络?” 果然是科技改变命运啊! 白夫人正儿八经地反驳:“不!他会撬电箱,断电闸。” 我:“……” 万万没想到,高估了! —— 一个小时后。 白夫人陪着白先生赴晚宴去了,我和玄晔无聊地留在孙小姐房中等那位天才的到来。 九点零五分,天才穿着一袭黑风衣鬼鬼祟祟,动作麻利的开门,闪了进来。 屋里突然窜进来一个黑影,我吓得从床上站起身,警惕地凝望着他。 天才扒拉下脸上盖着的口罩,摘掉那阴沉沉的墨镜,露出一张还挺秀气的男人面孔,嬉皮笑脸地和我打声招呼:“小姐,我是林峯,奉夫人的旨意,来这里与你接头!” 我这才确定他就是天才本才。 随后他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轻薄的高配笔记本电脑,开机,在黑屏的状态下输入了一堆代码。 我探头瞧过去,嗯,看不懂…… “你这是在干嘛?”我好奇问他。 他兴奋答道:“黑孙家监控网络啊!” 我:“……我去,还真是!” 他两眼放光地问:“什么还真是?” 我说:“先头我问夫人叫你过来是不是因为你可以黑监控网络,夫人还说不是,她说叫你来是因为你会撬电箱,断电闸。” 他一顿,半晌,抽风似的一拍脑袋:“啊对哦!可以直接断电嘛!那我还黑个毛线的网络!” 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他拽着我就往外冲:“走走走,我们撬电箱去!” 我一脸黑线:“啥?还真撬啊!” 第153章 本君突然不想报仇了 现在的高材生都这么虎的吗?! 五分钟后,天才准确无误地在大楼一层的某个拐角处找到了镶在墙里的电箱。 从风衣里拿出一个螺丝刀,熟练地撬开电箱铁盖,再用螺丝刀尖挑出里面的几条彩色电线。 这手法一看,就是惯犯了! 我双臂环胸靠在墙头上,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怀疑道:“你是不是以前来过孙家,怎么对孙家的电箱位置这么熟悉?” 天才嘿嘿一笑,“你外行,不懂,像这种私宅楼房电箱一般都安在这个位置。” “哦……你现在在干嘛?” 天才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钳子,“剪电线啊!” 我望着他手边的一大把杂乱彩色电线,思索着道:“这么多电线,都剪断吗?” 天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耐心地给我解释:“当然不是都剪断啊!都剪断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剪两三根就可以了。你看啊,红色的这条,是这栋楼所有灯具的电线。 蓝色的这条,是这栋楼所有监控的电线。如果把这条蓝色和这条白色一起剪了,那就会造成整个孙宅的监控线路连线断电。 一会儿只需要把我说的这三条线给咔擦了,咱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偷走了!而且短时间内他们孙家绝对发现不了断电的原因!” “真不愧是天才,太聪明了!”我发自内心地赞赏他,瞧他捏着钳子准备对蓝白线下手了,就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话说,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啊?我看你这熟练程度,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天才好笑道:“嗨,小姐你不知道。三年前我刚入职公司的时候经常剪公司电线玩,害得我们公司的维修人员工资都涨了! 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坏事是我干的,我一天剪一次,电线网线监控线换着剪。 大约也就持续了一两个月,我觉得剪自家公司电线没什么乐趣,就去对手公司把人家电箱给翘了,连续翘了半年,都没被对家公司给捉到。 要说我为什么会暴露,还得从那次公司内部网线出问题说起。我好心上去帮了忙,结果反而被人认了出来。 我顶头上司张总监知道之前公司断电都是我干的以后,不但要辞退我,还叫嚣着要行内封杀我,可把我吓坏了。 我走投无路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时,是白总出面保住了我。白总夸我是个人才,还特意把我留在身边,没事就让我帮他修修电脑,清清电脑垃圾,优化一下电脑功能。 白总可重视我了,前年我妈脑溢血动手术需要一大笔手术费,白总知道我刚入行没几年,手头没钱犯困难,就不声不吭地替我把手术费给交上了……白总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他人是真的好!” 说话间他已经把该剪断的线都搞定了,顺手还合上电箱,扭好了电箱的螺丝。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和他一道往楼上去:“白先生的确是个好人,他们夫妻俩都性子特别好……” 可惜,我没那个命做他们的女儿。 回到孙小姐的房间,我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回过头,天才已经把孙小姐从床上扶起来,背在身后了。 天才朝我吹了个口哨,示意我跟着他一起走。 他背着孙小姐在前开道跑得飞快,我则轻手轻脚地在后关好了孙小姐的房门。 撵上天才的背影,我们从昏暗的听雪轩里跑了出来。 天才刚刚只绞断了听雪轩一栋楼的灯线,出了听雪轩,孙家豪宅的院落里灯火依旧通明如昼。 路边的地灯光线实在太亮了,我和天才只好绕了条偏僻黑暗些的小路往大门口跑。 走到一处临水的凉亭前时,旁边假山后突然窜出了一抹高大身影:“是谁在这!” 吼出来的嗓音有些耳熟。 等他大步流星地迎上来时,我才借着凉亭的灯笼光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是起初来接我和白先生夫妇进会客厅的那个男人! 好像叫……小夏! 而他看见了我,亦是猛地呛了声,意外惊呼:“染小姐,怎么是你!” 眼尖地又往天才背上看了看,“怀瑾?你们要把怀瑾带走?” 是诧异的语气。 我猛地咽了口凉气,心底暗暗揣摩着等会是给他来几砖头为好…… 要不然打晕他的重任就交给天才,我手劲大,容易把握不住…… “你们要带怀瑾去见夫人对吗?”男人的反应与我们意料中的不太一样,有些,异常的平静。 夫人……是指孙小姐的亲生母亲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男人就再次开口凝重道:“大少爷与大小姐在前面球场打球,你们不能走这条路。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哈?” 他傻了! 我捉摸不透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也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信他……只是我再猛地回过神,天才已经背着孙小姐跟着男人跑远了…… 这个缺心眼的啊!搁宫斗剧里他就是最早死的那个! 只好在那男人没有骗我们,最终还是顺利将我们带出了孙宅,送上了白夫人早就安排好的那辆黑得发亮的豪车…… 豪车内接应我们的是位淡妆素雅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浅黄色的萱草花旗袍,长发用玉簪挽在脑后,看见天才把孙小姐背过去了,瞬间泪湿了眼眶,更咽低吟:“怀瑾……慢点,小心,把她给我就行了。” 天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孙小姐腰,臂上用力,将孙小姐送进了宽敞的后座。 “夫人……”半路杀出来的男人看着中年女人眼神复杂:“真的是您。” 中年女人将孙小姐护在怀中,含泪昂头,“是你帮了我们?谢谢,谢谢……” 男人猛松了口气,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道:“夫人快走!快走!不然等会儿让董事长发现了,就不好了!” 说着,帮中年女人关上车门。 天才也急匆匆地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朝我一挥手,“小姐,快上副驾驶,我们回白家!” “哦。” 我赶紧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以后,我才恍然发现……玄晔不见了! 回头将车内环顾了一遍,没有玄晔。 这家伙,不知道又藏什么地方去了。 可千万别丢啊! 天才发动汽车猛踩油门,几乎是一路飙车飞奔回白家的。 这个速度,简直是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飚得太快,到地儿了,我也要吐了。 汽车猛刹停下,我冲出车门就跑到白家的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顿狂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天才安顿好了孙家母女才来卫生间看我,瞧我对着马桶吐得胃酸都快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嘿嘿,原来小姐你晕车啊!也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提前给你准备晕车药了。” 我扶着马桶生无可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道:“你开车的速度,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再坐一个小时,我的小命得折在这里! 天才厚颜无耻的自信道: “我开车速度……不快啊!还没超速呢!嗳小姐,你不觉得我刚才开得特别酷吗?嗖嗖嗖的,那风吹在我的挡风玻璃上,呼呼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啧,白总的车就是好开,特别稳。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尽兴过了!” 我捂着胸口昂头颓废看他,“呵呵……” 你觉得你很幽默……? 老娘命都快被你飚没了好不好?! “哎,你不行,你是真不行,这个速度坐车都受不了,以后开车你不得被吓晕啊!”天才没良心地笑话我。 我扯了张卫生纸擦唇角,勉强扶着马桶站直腰,按水把那不堪入目的呕吐物给冲了下去。 “我不会开车,我见车就晕。” “那你这真是,晕车晕得太厉害了。”他走过来好心搀扶住我:“吐过了有没有感觉好受点?” 我摆摆手无奈道:“还是晕。” “夫人早前打电话安排了,让我带你去二楼空房间休息。走,现在也挺晚了,白总和夫人估计得凌晨才能回来,我先送你上去休息休息。” 我本来不想在人家家里叨扰的,但这会子实在晕的难受站不住,不太想再折腾了,就点点头接受了白先生夫妇的好意:“好,麻烦你了。” “没事。” 天才将我送进一间装饰雅致的茉莉花风格卧房,安排好我,就忙着下楼去给白先生办其他事了。 我伸手撩弄了一下床头台灯灯罩上坠着的一排长水晶珠帘,乏累的一屁股坐在大床上,放松躺下。 手指整了整勒人的礼服肩带,我动作艰难地想要给自己解开礼服。可这种系带式的礼服必须要有人帮忙解才能脱得掉,不然单凭本人的力量,是根本扯不开的…… 我偏头望了眼小圆桌上叠放整齐的我自己的衣物,气馁地拿过枕头想往脸上盖……但,我想起了我脸上还画着浓妆,这样捂八成会把口红眼影腮红什么的蹭到人家枕头上…… 累,太心累了。 玄晔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想换衣服,想卸妆! 大字型躺床上正想着呢,一道青色的光突然从我脖子上的银色骨链内飞了出来…… 落地化形,成了一袭玄衣的英俊神仙模样。 “夫人在想本君么?” 我一怔,摸摸突然出现在脖子上的银链子,好奇道:“咦,骨链不是被我收起来了么?原来你藏进这条项链里了,害我白担心了。我还怕你在外迷路,找不到我了呢!” “怎么会。本君与夫人,素来都是心有灵犀,本君不可能找不到夫人,不管夫人在哪里,只要夫人想本君,本君就会出现。” 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躺下来。 他照做了,还很了解我的伸出胳膊,将我捞进了怀中抱着。 我侧过身埋头在他胸膛上,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下他的下颌。“阿玄,有你真好。” 他的一只大掌沿着我的腰肢,抚到我的腿部,嗓音听起来沉甸甸的,不太高兴,“摔的还疼么?若不是想借白家夫妇的手警告那些人不能随便碰你,本君早就卸了他了!” 我就知道他看不得我受委屈。 暧昧的往他脖子上蹭了蹭,我故意将口红印留在他的下颌线上,软着话音和他撒娇:“老公你揉揉,就不疼了。” 我平日很少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他,许是他听着还有些不适应,我一声老公叫完,他给我揉腿的动作陡然顿住。 隔了十几秒钟,才继续。 宠爱的将我往怀抱里搂紧点,他磁音诱人的浅浅哄着:“小染,叫声夫君听听。” 到底还是个古人,更偏好夫君这个称呼。 我来了兴致,昂头与他四目相对,有心勾他的魂:“那夫君,你亲亲我。” 夫君二字,惊起了他眼底的层层情漪。 他的大掌握住我的腿,低头,凑近我,照着我的唇狠狠吻下来。 冰凉的舌尖扫过我唇上嫣红,撬开了我的牙齿,溜进了我的口腔。 几番风卷残云,卖力索取。 猛地吮吸了一口,他才甘心放过我。 复又捂着我的脑袋把我用力按在怀中,轻轻喘息,“小染,本君突然,不想报仇了。” 第154章 云顶碧落花 我趴在他怀里凝声轻嗯:“什么?” 他再次往我额上吻了下,脸上神情复杂,“自本君再有意识时起,本君就在心中暗暗起誓,总有一日,要将曾经失去的都夺回来,要让暗算本君的人,万劫不复。 本君与那些人,有着血海深仇,而若想报仇,须得一个漫长的过程,或许还要付出更沉痛的代价……即便如此,本君之前那万年里,也从未起过放弃的念头。 可现在,本君突然不想报仇了。本君怕自己死了,小染一人在世间无依无靠,受人欺负,没人撑腰。本君怕小染受本君牵连…… 本君体会到了人世间情爱的快乐,突然觉得,就这样与小染亲亲热热过一辈子,实乃人生一大乐事。本君想拥有小染,永远永远。” “那就不报仇了。”我贴着他的脖子温柔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夫人,本君、之前造了许多孽。”他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显然是极为不足。 “不说从前的事情了。”我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玄晔,爱你这件事,是我此生做过的最无悔的一件事。” “若三界皆以我为敌……” “那我会是你唯一的同党。” “若我犯的是天诛地灭之罪……” “那我陪你流浪,陪你逃亡,给你陪葬!” 他阖目,眼角隐隐有水光,“夫人为何总是这般好……” “爱是双向奔赴的,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好。不问缘由,不问值否。”我抬手朝他比了半颗心。 奈何这个傻子看不懂,睁开深邃的星眸,轻轻问:“什么?” 我叹气:“比心呀!” 拿过他的一只手,小心掰弄,也比出了半颗心,两半心一对,就是一整颗心。 “看,这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心心相印!” “心心相印?”他突然挑眉发笑,“土味情话,夫人真土。” 我扫兴地往他胸口捶了下,“好啊你,都学会土味情话这个词了!” 他宠溺地又亲亲我的嘴,将我翻过来,指尖动作灵活的来解我礼服系带。 我脸红反抗:“你干嘛,我不要在外面!” 他却故意逗我:“在外面什么?” 看我羞得耳根发烫,才不安好心地解释:“夫人这小脑袋瓜想哪里去了,本君是想帮你解开这件厚重的裙子。方才看夫人一个人解得挺难受,勒了这么久,不知是否对夫人心口的伤有影响。” “我心口的伤……”手指隔着厚重的礼服摸摸,我欣喜道:“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就好。” 有他的帮忙,我身上这件沉重奢华的礼服很快就脱了下来。 换好自己的衣服后,我去洗手间耗了二十分钟才把脸上的妆给卸干净。 妆面太精致,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苦啊! 用纸巾擦拭脖子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心口的伤疤处猛地一阵痒。 扒开衣领,低头一看,才发现,那丑陋的疤痕在一点点褪落。 褪完的新皮肤与身体原来的肤色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瑕疵,只是自心口正中处,竟然蜿蜒生出了一条花藤,花藤上有金色冰凌花缓缓绽放…… 这又是什么…… “阿、阿玄,玄晔,我身上、身上……”我站在镜子前结结巴巴地害怕叫他。 他大步流星地赶过来,“身上怎么了?” 我把衣服扒开给他看,惶恐地说:“我心口为、为什么平白无故长出了一朵花。” “花……”他低眸看过来,见到那朵金色花,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心:“这是……七重天云顶碧落花,是仙……” “啊?”我有些焦急地扒着衣服追问:“什么云顶碧落花,它好痒,玄晔、我害怕……” “不怕,夫人别怕,这不是坏东西,只是你体内某种力量开始觉醒的征兆罢了。”他心疼地将我按进怀中,小声安抚:“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痒了。” “可、我忍不住,太痒了!” 抓心挠肺的痒! 控制不住地抬手抓心口。 可他却一把拉下了我的胳膊,在我煎熬难受时,一只手臂搂住我,俯身低头,猝不及防间薄唇就吻上了我的心口—— 那股子痒意像是被吮吸进了他的口中,终得几分缓解,心底也不那么难受了。 “玄、玄晔……”我红着脸颤抖轻吟。 他放开我的胳膊,大手握住我腰肢,阖目耐心地将那股子痒意全部吸走。 五分钟后,心口没感觉了,他的唇才离开了我的胸口处。 “此花灵性太强,你的肉身一时半会承受不住,才会觉得越来越痒。现在本君已经将此花的灵气给收走了一部分,你的身体也已经适应过来了,以后就不会再痒了。”他揉揉我的脑袋,俊脸发红。 我尴尬地合上衣领,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你、怎么能用嘴呢……” 太暧昧了! 他挑眉好笑道:“你是我夫人,你身体的哪个部位,本君不能亲?” 我顿时脑子嗡嗡响,耳尖红得要滴血,“你、太坏了!” 整理好裙子从卫生间出来,我取下头发上的水晶饰品,摘掉耳朵上的耳坠,从手机包里翻出了那两条被扯坏的项链,坐在床前,挑灯修理。 “夫人,夜深了,你我该安寝了。”他在我身边坐下,从后搂着我的腰低低提醒。 我顺从说道:“好,等我把这两条项链修好就睡。” “麻烦。”他像个孩子般赌气,手一挥,那两条名贵的项链就不用我伤脑筋便完好如初了。 我拿着项链愣住。 对哦,怎么忘记了他会法术。 “这样,可以休息了么,夫人。” 我无奈地放下项链,“睡睡睡!我睡还不行么,你啊,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他不高兴:“本君抱着夫人睡,已经成习惯了。没有夫人,本君会失眠。” 我转身扑进他怀里,昂头温柔地点了下他鼻尖:“所以夫君啊,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夫君不可能没有你,夫君这辈子,都不会让夫人离开夫君的身边。” 他说完,眉眼深情地凝望着我,搂着我缓缓在床上躺下。 欺身压上来,正要凑近吻我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几道敲门声。 “染儿,睡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是白夫人的声音! 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拧眉,很是不悦地又扶我从床上坐起来,一甩广袖消失无踪:“扫兴!” 这家伙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我没办法地低头笑了笑,光着脚下床,赶紧去给白夫人开门。 门拉开,我笑容满面地迎接白夫人:“夫人你回来了?” 白夫人端了杯热牛奶送进来,和善道: “是啊,好不容易才从孙家的席上脱身。在楼下看见你屋里灯还亮着,想着你应该还没睡,我就让人热了杯牛奶给你送过来。晚上没吃饭,现在应该饿了?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 我关上门赔笑着婉拒她的好意:“不用了白夫人,我现在一点也不饿。有牛奶喝就可以了,谢谢白夫人。” 我从她手里接过牛奶,尝了一口,还挺烫。 不过甜度适中,喝起来口感是真的不错。 这牛奶一品就知道挺贵! “慢点喝,你这孩子怎么傻头傻脑的?”白夫人满眼疼爱的拿纸巾给我擦唇角的牛奶。 我捧着热牛奶不好意思的喃喃:“饿是不饿,就是有点渴了。” “应该早点吩咐人送杯水过来的,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了。方便的话,常来玩。” 我重重点头:“好!” 把桌子上修好的宝石项链归还给她,“白夫人,您的项链。礼服我已经把它挂在衣架上了,剩下的首饰都在那边的首饰盒里。” 她拿着项链苦涩一笑:“你这孩子,还真懂得非礼勿动……真傻,明明都送给你了。” 我正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吃白喝还白拿人家的,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白夫人抿了抿唇,宽和叹道:“好,我尊重你的原则。” 把项链收好放在一边的首饰盒里,白夫人拉着我在床上坐下,“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屋里,和谁说话?” 我一更,胡扯着解释:“啊,和我朋友聊天呢。” “这样。”白夫人没多想,慈爱的看着我,摸摸我的脑袋。“这缕头发打结了,我给你理一理。” “哦。” 我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夫人就用力拔掉了我几根头发,疼的我眼角直抽。 这位白夫人怎么手劲这么大。 我吃痛地嗷叫了一声。 她赶紧赔礼道歉:“啊不好意思,都怪我都怪我,这几根头发太难理了,我没把握住力度就不小心弄疼了你……” “没事没事。”我忙是大度摆手,“我的头发是比较容易打结,我自己平时也会不小心拔掉一大把。” 她揉揉我被薅疼的地方,温和道:“有空我带你去做个头发护理,这样就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打结了。” 我本想拒绝她的好意来着,可她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接着又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乌篷镇。你放心睡,明天我来叫你起床。” “哦。” “牛奶记得喝完,太晚了,阿姨就不在这耽搁你休息了,你好好睡觉,好梦。” “嗯!” 白夫人和我说完这些话,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我房间,临走,还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染儿,做个好梦。” 我点头:“晚安,白夫人。” 门关上,脚步声走远,玄晔才重新现身在我房中。 “白夫人今晚,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摇头:“说不上来……” 就是那种感觉。 他从身后抱住我,笑着调侃了句:“当母亲的,自然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女儿。” 我噘嘴,深呼吸,“要真是她女儿,就好了。上辈子烧高香了……” “傻瓜。” —— 第155章 奶娃娃小河神 次日,我和白夫人以及孙家小姐母女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乌篷镇的路程。 天蒙蒙亮时就启程了,下午三点多,才顺利抵达乌篷古镇。 由于孙家母女身体都挺弱,坐了一天车颠簸得有些受不了,所以白夫人就做主决定先在乌篷镇找家民宿落脚休息一天,等孙家母女睡一觉缓过来了,再去调查阴桃花的事情。 而她这么安排,倒也给了我公然不干活出去玩的机会。 古镇呐,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过来旅游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孙小姐这回事,我约莫一辈子都没机会过来瞧一眼。 趁着白夫人去陪孙夫人说话了,没空管我,我拉着玄晔就悄悄溜出门,跑到熙熙攘攘的古镇大街上放开了耍。 乌篷古镇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巴掌大的地方聚集了七八个少数民族,而当地老百姓也抓住了这一特色,有心要把乌篷古镇打造成富有少数民族文化气息的旅游胜地。 故而大街小巷,不仅有卖当地民族服饰,还有其他稀有民族衣着。放眼望去,街道上几乎都是穿着花花绿绿民族衣衫的游客。偶尔夹杂一两个现代衣装的男女,瞧着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为了与大家融为一体,我也在民族服饰特色店里挑了件古风元素的苗族衣裙买下来,换上。 狭小的试衣间内,我穿上绣满蝴蝶鲜花的抹胸长裙,再披上肩部缀满银饰的深蓝色宽袖外衣,系上镶了虎头铃铛与银蝴蝶的腰带,套上一双蓝色绣花布鞋。 一整套穿戴下来,像个古代的苗巫族人。 换好衣裳,老板娘拉着我去里屋改妆。 及腰的长发也被老板娘配合衣着盘成了一个古代少女的模样,飘逸的青丝垂在背后,发如云叠,交错复杂地挽在后脑勺左右。 两对蝴蝶闹花扁银簪子对称插在发髻上,老板娘又挑了一对银花蝴蝶流苏钗子插在我耳边,苗银流苏微微晃动,就是一阵悦耳的银器碰撞声。 我晃了晃脑袋,钗上的银花与银蝴蝶也跟着颤动,瞧起来灵动又不失可爱,颇合我心意。 一只蓝蝴蝶印在我的脸颊上,这样就更有苗巫族的感觉了。 挂上两只做工精细、沉甸甸的银流苏耳坠,这从头到尾一套改妆就已经全部搞定了。 我拎着自己的衣裳,顶着玄晔从未见过的打扮于店铺门口找到玄晔,并猛地扑进他怀中时,他愣是僵了三秒没反应过来—— 等我昂起头,把自己的脸送给他看了,他这才恍然冷静下来。 “夫人这个打扮……”他一手搂在我腰上,一手给我撩额前碎发。 我冲他眨眨眼,“嗯?怎么了?” 他的目光里充满爱意,捧住我的脸,往我的红唇上啄了一口:“更漂亮了,本君更爱了。” “你啊。”我拿他没法子地打趣道:“你就喜欢古代的风格。” “本君是喜欢夫人,夫人怎样,本君都爱不释手。” 我满意地搂着他腰,趴他怀中与他商量: “这里是古镇,大家都穿了不同的衣裳,连我都换上了古风的服饰,你就算现身,也不会显得另类……阿玄,你别隐身了呗。 现身和我逛街好不好?你这样和我相处,我连在人前和你说话都不方便。” 他对我,向来有求必应,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轻颔首,他托住我的腰,暧昧地揉了把:“好,本君已经解了障眼法,这下夫人可以安心逛街了。” “阿玄真好。”我奖励了他一个吻,然后开心地牵着他继续去逛街买东西。 夏天的古镇乃是旅游旺季,一是因为气温低,二是因为可以赏晚荷。 古镇的招牌紫莲花比其他地方的莲花要开得晚,外面的莲花现在大约都已经开罢了,古镇的紫莲却是刚刚绽放,花期正好,能一直开到秋季。 加之乌篷古镇最出名的乌篷鱼也是现在这个时节最肥美,因此当下乌篷镇的市井生意也正是热火朝天,当地百姓来街头做买卖的,数不胜数,此时此地,特别适合淘宝物。 路没走几步,我就已经买了一堆手工艺纪念品了。 拉着玄晔的手冲到一个卖绣球挂饰的摊位前,我掏出钱买了个最漂亮的,然后把绣球送给了玄晔,一本正经和他说: “在我们苗巫族,有个古老的传说,巫族女子要是在适婚的年龄遇见合眼缘的男人了,就可以亲手绣一个小绣球送给他,这样,月神就会保佑女子与心爱的男人顺顺利利走到一起,结婚生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男子收到绣球以后,得将绣球放在枕头下压着,意为接受女子的情意,算是对女子爱意的回应。这样会更容易得到月神的赐福。 反之,若男子将女子的绣球弄丢了,那就代表男子与女子此世无缘,之前种种,皆是冤债,不得作数,此生只会擦肩而过。” “不得作数,皆是冤债?”他拿着绣球,温文儒雅地问我:“那,不是女子亲手做的,是女子亲手送的呢?也需要放在枕头下压着,不可弄丢么?” 我摸了摸下巴说:“传闻是这样传的,只说不能弄丢女子亲手做的,亲手送的……一半一半?反正我就是送你玩玩。” “那本君想要夫人亲手做的。”他傲娇地向我索要。 我抬眼看着他,抿唇甜甜一笑:“等回家,我给你做。” “好。” 我接着又拉他去街边上买皮影,花了四百块钱请手艺人依照我们的模样刻出了两个小皮影人。 “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只要这两个皮影人一直在一起,咱们就永远都不会分离……” 我把男皮影人交给了玄晔,玄晔接过欣赏一遍,纠正道:“夫人说错了,是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这一对皮影人,就永远都不会分离。” 我开心地朝他笑笑:“都一样,都一样。” 把一双皮影人收进小盒子里,我抱着盒子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个想法。 “阿玄。” “嗯?” “凡人的照相机,是不是照不上你?” “也不是……不过是有违三界法则罢了。” “我想,和你照照片……我想,保留你的模样。” 他沉默了片刻,道:“夫人想,那就去。” 我犹豫:“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他牵紧我的手,温柔万千:“于本君而言,这世上还没有多少事,能成为本君的麻烦。再说,陪夫人拍照,本君求之不得。” “玄晔……”我感动地扑过去搂住他,“你真好。” 他摸摸我的脑袋,无尽柔情:“乖些,本君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看着夫人高兴。夫人欢喜,本君便好。” 我这是前世积了什么德,今生才能遇见这样好的他…… 照相馆内。 年轻的摄像师满脸笑容的冲我们摆手安排:“先生太太,靠近点,再近点。” 朱红的背景下,一张张定格的照片就好像新人拍的婚纱照一样。 养眼,瞧着心旷神怡。 “我在镇上都干了十几年的摄像了,拍了上千对夫妇,很少有夫妻能做到像先生太太这样配合默契、怎么摆姿势都好看宠溺。 看的出来,先生太太之间的感情很深厚。啧,美!都可以做婚纱照了!两位这个打扮,突然让我想到了几个词。郎才女貌,翩翩君子,窈窕淑女,琴瑟和鸣…… 等会儿调个光,就不用给两位修图了,两位的颜值实在太扛打了!虽然镜头拍出来的人物会显胖,可我倒是觉得,两位的照片和真人一样好看,再修就显得画蛇添足了。” 原本我也没想过要修图。 本来就是为了保留他真正的模样嘛,修图了,就不那么像他了…… 照片拍好后,我挑了几张让摄影师洗出来,剩下的底片全部买了过来。 拍好照片,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 六点钟。 夏日的天长,外面光线还充足,太阳落山,月亮还不知在哪片云彩中躲着。 我和他走到一座偏僻不见人影的石拱桥上,站在桥的最高处倚栏吹晚风。 “照片也拍了,我的一个心愿已达成,我想想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啊……嗯,想和你举办婚礼,这一个不着急。想和你单独出去旅游、想带你去坐一次摩天轮、想带你见家长……见家长这一条,暂时不计……” “为何暂时不计?”他笑问。 我掰着手指头说道:“因为我婆婆……看见你怕是会心心念念的想将你剁了泡酒。白月月么……上次白虎在她眼前现过身,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次你没有现身,她应该没见过你。 她是个女流氓,又经常喜欢和我抢东西,但凡是我有的,她觉得好的,她都要使出十八般武艺来抢……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她看见会和我争。 唔,这样说,带你见家长,只能想想,不能干。不过……这样有点委屈你了。咱们估计得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 “无妨,等夫人找到亲生父母了,夫人有心,本君再去见岳父岳母,若不想,也无妨,左右你我已是夫妻,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他越是这么大度,我就越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阿玄,是我给你委屈受了。” “无所谓什么委屈不委屈,只要夫人不离开本君,本君就没有任何委屈。” “阿玄……” 正和他卿卿我我着呢,手里的手机却一个失神,滑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顺着连拱桥的栏杆缝隙,窜了出去。 而桥下正是一条开满紫莲花的长河…… “我的手机!”我瞬间也不心疼、也不愧疚了,只清晰感觉到一阵刀割似的肉疼…… 我心爱的手机,才用了两年呢! 还七成新着呢! 我顿时瘪嘴想哭。 玄晔无奈叹了口气,施法欲帮我将手机从河里捞出来。 但,万万没想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河里莲花堆内突然飞出来了一道扎眼的白光,那白光停在半空中,刺眼的光芒缓缓凝出了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孩童身影—— 那孩童看起来仅有五六岁大,白衣垂落如水,银发挽成两个包子髻,发髻上还开着两朵粉色小莲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软软糯糯的,模样就像是农村街头卖的求子挂画上的童男娃娃。 我有点懵,脑子一片空白。 软糯的小包子突然咧嘴冲我笑弯了眼睛,猥琐地抬起一双小爪子,神神叨叨的不怀好意问: “美丽的女士呀,请问你掉的是这个金手机,还是这个银手机呢?” 啪啪两声弹指后,小包子左手化出一个金手机,右手化出一个银手机…… 我陡然僵住。 啥?河神? 还是个奶娃娃河神?! 小包子见我不说话,继续嘿嘿奸笑:“还是这个八千块钱的智能手机呢?” 又一个弹指,我的手机出现了! 第156章 小黄鼠狼成仙了 我眼前一亮,立马回答:“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咳。”小包子呛住,小脸微红,双手叉腰:“哼!姐姐,你不诚实!你怎么能这么贪呢,三个都要!” 我理直气壮地回怼:“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三个都要!” 小包子鼓了鼓腮帮子,委屈嘀咕: “世道变了,人也变了……都不按套路来怎么干活!神仙行业真是压力山大啊!这么干我迟早赔死,呜呜呜,早知道就不选河神了……山神也好啊,至少不用问这种白痴老套的问题!” 我感慨地深叹一口气,朝他挥挥手:“得了,你下来!手机给我。也不知道进水了没,还能不能开机。” 小包子哼哼唧唧地从白光里跳了下来,双手把我的手机奉过来:“呐,还没坏,砸我脑袋上了,没沾着水。” 我拿过手机按了下电源键,发现还能亮,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是没坏。辛苦你了河神大人。” 小包子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乖乖地望着我试探:“姐姐,你还认得我吗?姐姐,我走了好多路才摸过来找到你们。姐姐,你看我像什么?” 我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我看你像上次来我家调皮的小黄鼠狼!不错啊,真混成神仙了!” 小包子可可爱爱地揉了揉肉乎乎的小脸,歪头好奇:“咦,我都脱胎换骨了,姐姐你为什么还能一眼认出我呀!” 我顺手捏了把他脸颊上的婴儿肥,淡定道:“因为眼睛像啊!你的眼睛是琥珀色,即便脱胎换骨变成神仙了,你的眼睛也还是双黄鼠狼的眼。而且,记得你的嗓音,你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特别可爱!” 小包子高兴得眼里冒泡泡,头上两朵荷花也兴奋地晃啊晃:“我就知道,姐姐最疼小风了!小风喜欢姐姐!” 说完,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摸着他的脑袋宠爱回应:“姐姐也喜欢小风,小风特别可爱!” 软软甜甜的,还特别萌,真是满足了我对小宝宝的一切幻想! 我俩抱在一起腻腻歪歪着呢,旁边的玄晔却声音有些不对劲地轻唤了一句:“品月……” 品月? 怀中小家伙抓着我腰间衣物的那双手陡然一紧。 我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玄晔,他的眸中,似浸了一涡冰水,染着淡淡的悲。 视线所及,正是我怀中的这个小包子。 “你们,认识吗?”我问。 玄晔敛眉,“……不认识。” 嘴上说着不认识,可他看小包子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像不认识。 小包子从我怀中探出脑袋,眯眯眼一脸的天真无邪,嘿嘿傻笑:“哥哥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哥哥啊!” “你认识玄晔?”我意外。 玄晔看向他的眸光陡然一沉。 小包子重重点头:“他是龙王爷大人!我以前去神庙供奉龙王大人的时候,有幸见过龙王爷哥哥的真颜!嘿嘿嘿龙王哥哥比庙里的神像好看很多很多……” 得,又一个信徒。 怪不得互相认识呢! “我家玄晔的颜值一直都挺扛打,放眼整个离城,几乎没有比他长得还好看的男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跑这么远来找我们?我们过两天还回去,你当河神了?哪条河的河神?” 我追着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包子离开我的怀抱,主动亲近玄晔,牵住玄晔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道:“上次姐姐帮我讨封成功,说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神仙,我因此得机缘有了升仙的机会。 上天以后,老君爷爷问我是想在天上给他做仙童,还是想来人间做神灵。我不想整天给他打扇子扇炼丹炉,就选了来人间供职。 老君爷爷又问我想做什么神,给了我好多好多个选项,我挑花了眼,以为河神只需要整天待在河里冒泡就行了,所以就选了来老家当河神。 我不是固定一条河的河神,我只是神宫在长湖河底,实际上整个离城的河流都归我管。我下凡到任以后就想找姐姐报喜,可山君却和我说,你们来乌篷镇了。 我特别想赶紧告诉你们这个喜讯,所以就走水路赶紧扑腾了过来,还好是追上了!”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了悟,“怪不得你突然出现在这里给我捡手机呢!” 小包子牵住玄晔的手往脸上蹭了蹭,开心道:“按照我们讨封升仙的规矩,我需要满足姐姐三个心愿才能离开姐姐,所以这段时间我就跟在哥哥姐姐身边啦,你们得喂养我,我还小,你们要照顾我!” 小包子主意打得倒是挺美。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为了留在我们身边蹭吃蹭喝呢?” 还满足我三个心愿……他以为他是灯神吗? 小包子厚脸皮坏笑:“姐姐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我可不是白吃白喝,我可以付生活费的!我有金子,还有银子!” “我家龙王爷还有一座庙呢!”我深感骄傲,拍拍袖子大度道:“你要是真想跟着我们,玄晔答应的话,我没问题。” 听我松口,小包子赶紧转移目标缠玄晔:“龙王哥哥……你看姐姐都答应了,你就也同意嘛!小风吃得很少的,喂养小风很容易的,一点也不花钱……龙王哥哥,小风求求你了!” 玄晔目光清冷地瞧了他一阵,仿佛是有什么话卡在嗓门眼里,迟迟说不出口。 半晌,才举止异常地也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声音没有明显起伏,“你愿意,便随你。” 小家伙闻言兴奋地跳起来:“好呀好呀,龙王哥哥答应了,龙王哥哥最好了!小风最爱龙王哥哥了!” 我站在边上感慨叹气。 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呀,无忧无虑的,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就够了。 哪像我们这些大人,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晚上七点,古镇的夜色还不重,路边的莲花路灯就已经通电亮了起来。 我抱着玄晔的胳膊,带着小包子走在依旧热闹的长街上,纠结着等会儿是去吃鱼,还是去吃面。 “我查过攻略,大家都说乌篷镇路边的阳春面乃是一绝,吃过的都说好。可乌篷鱼乃是乌篷镇仅有的特色美食,肉质细腻,鲜嫩可口,搭配上酸菜,也获得了不少网友的力赞好评。 来乌篷镇不吃乌篷鱼,就像去西湖不吃西湖糖醋鱼一样可惜。所以今晚,咱们是去吃阳春面,还是去吃乌篷鱼呢?” 小包子拿着风车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听见我的话了,就停下来眨巴眨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捏着奶腔委屈:“鱼鱼那么可爱,你们怎么能吃鱼鱼?” 我:“……” 小包子再蹦过来:“其实我们可以现在去吃乌篷鱼,夜宵去吃阳春面!这样就可以两个都能吃到了!” 我更了更,豁然开朗:“好想法!那我们现在就去吃乌篷鱼,喝鱼汤的走起!” 小包子开心跳起来:“喝鱼汤喝鱼汤喝鱼汤!” 啧,还说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哎呀!”小包子刚蹦跶两下就一头撞到某人身上了,“对、对不起……” 我抬头瞧过去,却惊讶地发现,小包子撞着的人是…… 白夫人! 仿佛是干坏事被抓包了,我猛吸一口气,心惊胆跳地愣了几秒。 迎上来的白夫人也被我们一行三人给吓得不轻,看看小包子,再看看我挎着的男人,震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阿玄被逮个正着,这下,没法躲了。 …… 鱼汤馆二楼。 小包子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 服务生把一盆热腾腾的新鲜乌篷酸菜鱼端上来,发放好餐具,礼貌地说了声用餐愉快后就退了下去。 我用热水清了一遍四双碗筷勺子,再先给白夫人和小包子盛鱼汤。 盛完,帮玄晔也添了一满碗,知道鱼类是他的心头好,特意挑了块嫩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白夫人还没适应我和玄晔的这种相处模式,有些反应迟钝地问:“所以,这位就是染儿你的老公?” 我点头,没有隐瞒地向她介绍:“夫人,这是玄晔,我老公,今晚……他是正好路过,所以就来陪陪我。” “这样……”白夫人犹豫着望向旁边的小包子:“这孩子……不会是你们……你们的孩子?” 我被她逗笑了:“不是,夫人你想哪里去了。我和我老公还没……没打算要孩子呢。” 她不禁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她没说出口。 小包子趴在敞开的古式窗户上看楼下长街的灯火,转过身来加入我们的话题:“我不是龙、不是哥哥和白姐姐的孩子,我是他们的弟弟。” 我咳了声,继续忽悠:“邻居家的小孩,跟过来玩的。” 白夫人打量着小包子,抬手想摸小包子脑袋:“你头上这花……” “别碰!”小包子一个激灵护住脑袋,一本正经地躲着她:“这花是我的宝贝疙瘩,你别碰坏了。” 白夫人更了更,收手:“咳,好,我不碰。” 我舀起一勺子酸菜鱼放进她的盘子里:“夫人不好意思,他们两个过来,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唐突了。” “没事。”白夫人和善的笑笑,有心多看玄晔几眼,意味深长的道:“来了更好。我正好也一直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优秀的男人,能让染儿喜欢到那种地步。 今天看见,真的是极好,小伙子长得挺帅,比老白年轻的时候,还好看点……谢谢你孩子,总在照顾着染儿。染儿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对她好。” 玄晔握住我的手,郑重承诺:“白夫人放心,我会永远将小染放在心上,永不辜负。小染现在,是我的命。” 我歪头看他,心里甜甜的。 小包子委屈巴巴的把盘子递过来:“姐姐我也要鱼……” “我给你捞。”我拿过漏勺给他捞鱼。 捞的都是鱼肉,他满足了,开心的端着盘子夸玄晔:“姨姨你不知道,我哥哥很厉害的,我哥哥是这方圆九千里最厉害的人,我哥哥有好多好多钱,长得也是最帅的。 我哥哥可喜欢姐姐了,刚刚您不在的时候,他俩一直都在卿卿我我,嘀嘀咕咕,哥哥总是动不动就亲姐姐,咦,羞羞脸!” 一句话把白夫人逗开心了,白夫人摸摸他的脑袋,欣慰道:“哥哥亲姐姐是因为喜欢姐姐,爱姐姐,再说,夫妻之间,有多喜欢,就会有多亲密,这一点,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知道!”小包子理直气壮的说:“我也要找老婆,亲亲她,给她买好多好多的玩具首饰!” “哈?你还小,不能找老婆。”白夫人慈爱的劝阻。 我昂头同玄晔告状:“看,你把他带坏了!” 玄晔不知收敛的又靠过来往我唇上啄了一口,“他不敢。” “哎呀,你讨厌!”我脸红的推开他些。 他眸眼温柔的深情凝望我,搂住我的腰,把自己碗中的鱼肉夹给我吃:“张嘴。” 我乖乖张嘴,任由他喂我。 对面的白夫人瞧着我们,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也只低头默默弯唇一笑。 一顿饭吃到九点钟,等我们回到民宿了,也已经过九点半了。 白夫人拿着打包的饭菜去送给孙家母女,顺便帮忙安排小包子的住处。 我洗完澡后就打开空调,窝进了玄晔的怀中酝酿睡意。 房间中清清凉凉的,他的身体也有些冰寒,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块天然的降温玉石。 “玄晔。” “嗯。” “你身体好凉。” 第157章 凌家老宅 “你夫君是龙,体温自然偏凉。” “我夫君以前还是个大人物呢……我夫君很厉害。” 他用掌心帮我揉了揉腰:“夫人也不差。” 我抱着他睡,“咱们永远都能这样过下去,对吗?” 他鼻音很重,“嗯。” “龙王爷大人,你要保佑我一辈子,直到我死。” 他突然不怀好意地把手探进我衣物内,吐息灼热地回应:“人都是你的,自然是要陪你一辈子。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本君都不会放过你。” 携着温度的指腹摩挲着我的侧腰,缓缓往上,轻抚我平滑的后背。 “夫人你……没有穿小衣服?” 我尴尬得红了脸,“嗯……都老夫老妻了。” 他爱不释手地轻抚我后背,将我往他身上用力揉了揉,拿我没办法地叹气:“你啊,就是仗着我宠你,为所欲为。” 我埋头进他怀中,小声低喃:“现在不怕你了,你说得对,咱们是夫妻,怎么相处,都是应该的。” “夫人可别忘记了……夫人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这样引诱本君,本君真要动手了。” “玄晔……”我撒娇着叫他,趴在他怀里老脸发烫:“其实、早晚都是你的。心急什么?” 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旧伤痊愈处,闭着眼亲密地和我说道:“挚爱的女人就在怀中,唾手可得。诱惑力这么大,本君也会撑不住的……小染,本君心悦你,恨不能将你融入体内,时时相伴。” “玄晔,我也是……” 他揉了揉我的肩,轻叹气:“罢了,你不喜欢在外面,本君还能控制住。睡,明天带你去莲花村摘莲蓬。” “龙王爷。” “嗯?” “咱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他温柔似水的沉着声:“有你,我便好。” “嗯……” —— 翌日清晨,我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坐车赶往了离镇子不远的莲花村。 据玄晔说,在梦里勾着孙家小姐魂,引她来莲花村的人,就住在村口大槐花树后的荒废宅子内。 路上停车时恰好遇见了一个爱八卦的大妈,我们简单阐述了来意后,那大妈就热心肠地拿钥匙帮我们把那座废弃宅院的大门给打开了。 “这是咱们村里老凌家的房子,凌家老两口早几十年就去世了,后来他儿子媳妇也在外遇难了,只剩下了一个独苗苗还活在世上。但,也就是前两年,那独苗放假回来,走夜路,掉水里去了,没救回来。 凌家人都没了,这房子也空了,荒废了,两年没人打理,草都长八丈高了!你们说,是做梦梦见了这个地方?哎呦,那可不是件好事!说不定是什么阴人在做怪。 凌家孩子出事的那段时间,村里发生了很多怪事,母鸡都不下蛋了,公鸡也不打鸣了!村里的狗夜里总是乱叫,听说是凌家老爷子早些年撅了人家的坟,冲撞到了阴人,所以凌家全家都不得善终。 你们与他家沾上了关系,那可得悠着点!说不定啊,是在找替死鬼呢!” 进入凌家的院子,放眼望去四面全是草啊,参天的大树啊,树冠将头顶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三伏的天,这宅子里却愣是像开了十七度空调一样阴冷。 小包子跑到一株枯黄的蓬蒿前,拿过一片草叶子闻了闻:“哇,好重的妖气!” “妖?”我惊讶。 白夫人看了我一眼,没敢开口。 玄晔昂头打量了一遍堂屋正右侧的那棵三人环抱的百年老枫树,轻声道:“这枫树,生长得不错。应该有三百岁的高龄了!” 引路的大妈介绍道:“哎呦喂,小伙子你眼睛真毒,这都能看出来!是啊,凌家门前这棵枫树都送走凌家六代人了,的确有三百年了! 早前村里先生总说这棵枫树影响凌家宅子的风水,让凌家儿子赶紧把它砍了。可惜啊,凌家儿子和儿媳妇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回来一趟,还是回得着急走得也着急,就没顾得上这档子事。 凌家孙子那时候也还小,许多方面做不了主,所以他们凌家人到完绝,也没把这棵枫树处理掉。 现在好了,凌家没人了,这棵枫树也不会再被砍了,村里邻居都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平时都不愿意来,这院子里的树,大家也都没再管了。 反正也没人住了,风水不好就不好呗。三百年了,或许都有灵性了。” 小包子又去闻了闻树干,“啧,阴气真重!” “哎呦,你这小鬼头一会妖气一会阴气的,吓唬谁呢!”大妈提心吊胆地嗔怪,“小孩子别乱说话,小心撞煞!” 小包子摸摸鼻头,哼了一声。 把我们送进来了,那大妈就想着赶紧溜之大吉:“这房门我已经给你们打开了,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们了,多待一会儿我就要感冒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 对了,多嘴提醒你们一句,太阳下山之前你们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出什么事情了,可别赖上咱们莲花村啊!” 我听完她的话点头答应,本来想送她离开凌家的,却被那大妈拒绝了。 大妈离开凌家的破宅子后,玄晔一拂广袖双臂背在身后,冷漠安排道:“孙小姐和孙夫人留在这里!我们可以走了。” “啊?”我有点犯迷糊:“你让孙小姐和孙夫人单独留在这里?那会不会有什么事?” 白夫人也紧张说情:“我也留下来,阿言胆子小,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怕……” “若是我们都留在此处,那个躲在暗处的阴魂就不敢出来。他的目标是孙小姐,现如今,孙小姐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诱饵。 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就听从安排。白夫人若想留在此处也可以,只是生人太多,那东西敢不敢出来就难说了。 大家都很闲的话,我和我家夫人不介意陪你们在此处多滞留几日。但不知,以孙小姐现在的虚弱程度,还能不能再坚持住三两日。” 玄晔的话说完,孙夫人咬咬牙,拒绝了白夫人的好意:“雅云,你走!我留在这里照顾怀瑾,不会有事的!” 白夫人为难地用眼神求助玄晔:“这样,安全吗?” 玄晔抬手化出一张符纸,交给小包子,由小包子转交给搀扶着孙小姐的孙夫人:“这张符,孙夫人等会务必将它贴在孙小姐的后心处。 正午十二点与太阳一下山时分,孙夫人就开始给孙小姐叫魂。叫魂了解么?操作很简单,不停地呼喊孙小姐的名字,喊够八十一遍。 看见孙小姐额头冒汗有被缠上的迹象了,就立马摇动这个铃铛通知我们。遇见东西了不要惊慌,当做看不见就好,有事摇铃,我们会及时出现帮你解决问题的。” 言罢,在掌心又化出了一个金色小铃铛,再由小包子跑腿转交给孙夫人。 孙夫人收好铃铛,郑重点头:“我记住了,感谢白小姐与先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要怀瑾这次能平安度过难关,我愿意付白小姐双倍的报酬。” “双倍报酬便不必了。你要是真想感激我家夫人……我有样东西交给你,待到过几日七月半,你去找座土地庙,将它烧了便好。” 孙夫人疑惑:“什么东西?好,我记住了,七月半我会去烧的。” 玄晔牵住我的手,带我转身离开,“等孙小姐好了,我会将东西拿给你的,现在不着急。记住我的话,叫魂八十一声,一声不可少,少一声,丢一魄。” “八十一声……我记住了!” 离开凌家宅院。 我挽着他的胳膊不解其深意:“这么快就到七月半了,都快过晕乎了。不知不觉,都小半年了。你让孙夫人去烧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他凑过来同我咬耳私语:“功德簿,是凡人报恩所烧的金册子,对夫人积攒功德有用处。” “这样……”我恍然明了,“就是活人烧给死人的呗。” 他弹了下我的脑瓜子,宠溺道:“干嘛把自己形容得这么难听,我夫人仙姿佚貌,是仙女。” 我缩了缩脑袋,开心地笑:“阿玄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夸人了。”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亲密无间,“分人。本君对夫人,素来都是无师自通。” 一句无师自通,成功勾起了我脸颊的两把火云。 这个玄晔,说起情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白夫人与小包子在后面跟着我们,跟了五分钟,白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你们……都是术士吗?” 我和玄晔停下,回头看她。 她拎着包大步的走上来,拧眉追问:“我听说,离城有不少会法术的术士,他们能通阴阳,辨妖鬼。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对!” 这个问题,可怎么回答呢。 我纠结的与玄晔相视一眼。 玄晔搂着我的腰却云清风淡地反问:“是不是术士,对白夫人而言,有何问题么?” 白夫人一怔,随即摇头。“不,没有问题。” “那白夫人会因为小染是术士,就厌弃小染么?” “当然不会!”白夫人语气坚定,“我喜欢染儿,她是什么身份,我不在乎。我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玄晔轻轻嗯了声,道:“不是术士。小染是苗巫族人,有些本领,耳闻目濡,自然通晓。” “那你呢?”白夫人诧异道。 玄晔想了想,回答她:“我与小染是有点不同,但我对小染是真心的,我深爱她。” 白夫人沉默不言。 很久,才更着声说道:“是真心的,就好……不管结果是怎样,我都希望染儿这孩子,能一生欢喜。” 玄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阵,冷肃道:“夫人放心,会是个好结果。” “好结果?”白夫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你怎么知道结果?” 玄晔搂着我继续往前赶路,没有感情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白夫人更咽了一下:“天机,难道、是真的……” 他们说什么天机不天机的我一点也听不懂,什么好结果,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 我正想问玄晔他们在说什么来着,小包子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要带我去摘莲蓬:“姐姐,莲蓬!好大的莲蓬!” “你慢一点!” “白鹤!是白鹤!” “你淡定,你追不上她!” “谁说的,我会飞……” “咳!” “……姐姐好大的莲蓬!” “……” 当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 下午三点。 我搂着满怀的莲蓬陪白夫人在村里的集市上买红布。 小家伙本来在我身后跟着啃莲子的,可一阵阴风过后,小家伙却不见了。 等我发现人没了的时候,搭在我胳膊上的莲蓬已经被揪走一半了。 我担心小家伙会乱跑走迷路了,本想自己到附近找找的,却被玄晔拦了下来。 玄晔脸色阴沉的扶着我肩膀嘱咐我,如果五点钟他还没与我们接头,就让我们先去凌宅找孙夫人。 匆忙说完后,就一阵风也消失在我眼前了。 我不太懂他们这个操作,看玄晔的样子,就好像是出了什么挺严重的事一样…… 可我们现在是在外面,在乌篷古镇,他们能有什么严重事要处理…… 不懂,捉摸不透。 买完九尺红布,白夫人扭头,没看见玄晔与小包子,就好奇的问了嘴:“你家先生和小家伙呢?” 我颓废的长叹气:“小风不知道又跑哪单溜去了,阿玄过去找他了。” 白夫人拿着红布哦了声:“那我们现在是等着他们,还是……” 我择掉了怀中的莲蓬杆子,“我们继续往前溜达,他们能找着我们。” “嗯,行。” 我亲近的挽着白夫人胳膊陪白夫人逛村里的晚集。 路过一卖猪大叔的摊铺前时,那大叔竟拎着菜刀喊住了我们:“哎,那两外村的,看相算卦不?我算命很便宜的,一个人,一百块钱。” 挂着猪肉喊算命?咋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算前因算后果,找人找物都能算,失踪的可算方位,丢失的可算生死。算财运,算桃花,要是都不想算,还可以给你们算一卦流年运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本来我和白夫人还在犹豫呢,结果他这话一出,白夫人果断的拉着我赶了过去。 “你可以算失踪的人是生是死,对么!”白夫人惊喜过望。 第158章 女儿没有活着的迹象 我呆呆地陪在她身边,琢磨着她的这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又想算自己的闺女了…… 杀猪的大叔嘿嘿一笑,一菜刀剁在案板上,叉腰底气十足道:“当然!鄙人师从茅山,专修掐算吉凶之法,你想找人,找我算就对了!” 白夫人显然是被他忽悠住了,抱着一丝希望连忙询问:“大师,我想算,我的女儿!我女儿失踪了,你暂时不用算方位,你先告诉我,我女儿是生是死……告诉我她还是否活着,就够了。” 杀猪大叔眯眯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倒先把手伸了出来:“大嫂子,我算命,先给算命钱。给钱开算,小本买卖,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还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呢,他以为他是在卖猪肉么? 一看就不专业。 只是,我看着白夫人已经匆忙开始掏钱了,想阻止,又不敢阻止…… 那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啊,身为母亲,哪怕仅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 我要是阻止,岂不是在强人所难么…… 罢了,先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再做打算。 万一,能说出一个喜讯呢。 哪怕是欺骗,也至少得片刻欢喜。 一百块钱送到卖猪大叔的手里,白夫人着急催促:“大师,算命钱给了,你看我女儿……” 卖猪肉的大叔美滋滋地收了票子,双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很高兴地与白夫人道:“手伸出来,我看看手相,看看你的子女线。” 白夫人果断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手。 杀猪大叔左看看,右看看,捏住白夫人的指尖再拧眉细看看,有模有样地说道:“哎呀大嫂子,你命中子女线浅得很啊!子女宫不正,子女缘稀薄,手相所示,你膝下只有一个孩子,而且一个孩子,你还养不住啊!” 白夫人立马点头,“对!我的确,只有一个孩子。” 大叔说下去:“你这个手相,我能瞧出来的信息量不大,问题就在于,你孩子。你的孩子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身边,还走得挺远。” “是,我女儿,的确是很小就离开了我身边……” “女儿……那就是了!你这个女儿命太贵重,是天神下凡,以你的命格来看,你养不住她,她须得自找一片灵地修炼。” “那大师,你所说的那片修炼的灵地,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么,咳咳咳,天曰,不可说,不可说。” 吹,使劲吹,还天神下凡…… “那我女儿,现在还好不好?”白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 杀猪大叔啧啧两声,“这个……按你手相上来看,你女儿……没有活着的迹象……” 白夫人听见这个噩耗,眼一翻,差些晕过去。 我赶忙一把扶住了白夫人。 杀猪大叔见状又急忙补充:“那个,但是你的手相很复杂,很奇怪,手相上虽然没有你女儿还活着的信息,但又显示了,你女儿与你分离二十三年后,会再回到你身边的讯息…… 总之,你这个女儿,看你手相算不准,得看你女儿的手相。不过就算是你女儿的手相给我看了,我也未必能看得懂。 大嫂子,你女儿就不是凡人你知道么,她现在是生是死,老实说,没人能看得明白。 不过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给你推个联系方式,你加他好友,他是我师兄,算卦看手相什么的比我道行深厚,说不准他能给你看出来,就是这个咨询费么有点小……” 剩下话还没说完,自远处就猛地飞出了一个扫把,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杀猪大叔身上,接着就是女人的怒吼:“死龟孙!你又在这骗人!想死么!” 杀猪大叔脊背一僵,下一秒扭头就跑,“老婆饶命,婆娘饶命啊!” “你还跑!还敢骗人!我看你是局子没蹲够!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 一男一女径直向东边的宽道上狂跑了去…… 得,这回是真的遇上神棍了…… “我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白夫人踉跄一步,捂眼轻轻啜泣,“你知道么,二十年了,我找了她二十年。离城内外都快被我们白家翻个底朝天了。可还是没有一点点的线索…… 那年,有人告诉二哥,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世上了,二哥回家就病倒了,一夜白头……但我们始终不愿意放弃寻找她。就算是死了,就算是坟,我们也要把她接回来……我白家的孩子,总要回来的。” “夫人……”我扶着她,心底酸酸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她抹了把眼泪,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昂起朦胧的泪眼,奇怪地同我更咽着道:“孩子,玩够了,就回来,回到妈妈身边,妈真的很想你……” “白夫人……”明明知道她不是在和我说话,只是在通过我,怀念自己的女儿。可我还是忍不住就酸了眼眶,满眼潮湿。压抑的小声提醒她:“我是白青染,夫人,会见到的。” 她趴到我肩上颤抖着啜泣。 我心疼地拍拍她后背,无力叹息。 说到底,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 太阳将落山,到了玄晔嘱咐我的那个时间点了,他还没回来,我就按着他的安排先去凌家与孙夫人会合。 但我们刚一推开门迈进去,孙夫人就花容失色,一身狼狈头发凌乱地从堂屋内跑了出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极严重的惊吓,撞到白夫人怀中便嚎啕大叫:“雅云!雅云有鬼,有鬼啊!救命,救怀瑾,救她!” “有鬼?”我一着急,想也没想就快步跑进了堂屋。 稻草铺就的泥土地面上,孙家小姐正躺在草铺上面色发青嘴唇泛紫,双眼上翻身体不停地抽搐,看起来情况吓人极了。 而堂屋正墙上挂着的那幅五鬼辟邪图也在散发着邪恶的蓝光,图上五张鬼脸正阴森森地冲着人笑。 孙小姐身体周围诡异地长出了许多条草藤,那草藤在不停生长蔓延,往孙小姐的身上攀爬、纠缠…… 猛地扭头,却看见里屋门口站着几个黑脸小鬼,那小鬼眼睛是血红色的,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身上穿着乞丐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孙小姐的身体,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而亦在此刻,孙小姐的一缕魂魄突然脱离了身体,笔直地从地上立起来,没有意识地朝门口走去…… 不好,是掉魂了! 我赶紧赶在孙小姐出堂屋门前跑了出去,不敢乱叫,怕吓跑了她的魂魄。 抓住门口孙夫人的手就把她往屋里扯,“玄晔让你叫魂,你都叫了吗!” 孙夫人本就受了惊吓,这会子又被我扯着跑,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中午叫了,晚上、太阳还没落山,还没开始……” 我带她在孙小姐的地铺前停下来,急切命令:“快!快叫魂!孙小姐的魂走了一缕,现在叫!叫她名字,让她赶紧回来!” 孙夫人虽被吓得不轻,但听了我的话后还是不敢迟钝地立马就开口喊:“怀瑾,孙怀瑾,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啊,怀瑾……” “怀瑾,回来——” “怀瑾,我的女儿,回来,妈妈带你回家……” “怀瑾……” 叫了六七声后,游走出门的魂魄终于再次木讷地回了堂屋。 我转头和匆匆进门的白夫人说:“夫人你帮忙数着,八十一声,一声不能少!” 白夫人神情凝重地点头:“好!” 我接着又踩着落满尘灰的大桌子,爬上去把正厅的五鬼挂画给摘了下来。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我一把火将那幅鬼图给烧了。 在孙小姐的稻草床前跪下身,我看着那堆杂乱的草藤犯了几秒钟的难。 再从口袋里掏出防身小刀,我咬着牙心一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头。 殷红的鲜血瞬间破皮涌出。 我将迅速涌出来的大颗血珠子滴在了那些藤蔓上,血落之处,仿佛滚水落地,烫得草藤顿冒白烟。 草藤子感受到疼痛了,立马抽身缩了回去,藏进了地面。 只留下一两根顽固的还紧紧缠在孙小姐身上不放。 我伸手用血狠狠擦拭着那些藤蔓,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藤蔓冒着烟瞬间枯死在了孙小姐身上…… 握住孙小姐的手腕,我想将她的胳膊放回腹前,可一个不小心,我却窥探到了孙小姐的记忆—— 那是她八岁时的记忆。 彼时她随后母与大哥大姐一起出门踏青郊游。 孙太太借着带他们去秧田体验农民生活的幌子,将孙小姐带去了邻村荒无人烟的水稻田边,假意让孙小姐去另一片土坡后采野花,自己则趁着孙小姐没留意,带上两个亲生孩子偷偷上车跑了。 年幼的孙小姐被丢在陌生的地方,到处寻找自己的亲人都不见,吓得蹲在稻田边哭哑了嗓子。 好在,正午时分,一个小男孩跟着父亲从田间劳作回来,恰巧遇见了孙小姐。 那个小男孩,就是凌家的长孙凌决明。 “妹妹你别哭啊,不怕,你爸爸不要你,我养你啊!我把我爸分给你!” “决明哥哥,我好害怕……” “生活在农村没什么不好的,我们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还可以坐在门口数星星。你们城里也有星星吗?” “有……只是没村里这么好看。” “我们莲花村的星星月亮最好看了,我爸说,城里人是看不见这么美的星星月亮的!” “哥哥,旁边好黑,我好害怕。” “不怕,晚上我们点蜡烛睡。” “点蜡烛也好黑……” “那就多点几根!” 在莲花村的半个月里,孙小姐度过了一段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第159章 红枫树妖 陪着凌家长孙一起下河摸鱼捉虾,跟着凌决明去田头捉小野兔,与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 他扮演爸爸,她扮演妈妈。 “谁都不许欺负怀瑾!” “你干嘛这么护着她……” “因为、怀瑾是我的小媳妇!” “哈哈哈哈……凌决明羞羞脸!” 而坐在枫树下纳鞋底的凌母见状,则温柔地抿唇一笑,任他们折腾。 半个月后,孙董事长终于还是找来了。 孙怀瑾被父亲强行抱上私家车后,凌决明拼了命地在后狂追。 小女孩打开车窗探出头,大哭着冲他喊:“决明哥哥,我不走,我不走……决明哥哥!” “怀瑾、怀瑾,等我长大,我去找你——” “决明哥哥!” “怀瑾,我会去离城找你的……” “决明哥哥,保重啊……记得来找我……” “怀瑾,我会去找你的,一定!” “决明……” 回忆的尽头,连接着昏暗诡异的梦境。 梦里乌鸦振翅齐飞,月光是朦胧的,夜风是寒凉的…… 仅有一棵歪脖子枫树屹立在渗着寒气的月光下,树叶红得似人血。 树枝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一袭红枫妖袍,广袖长衣,红发过腰,似瀑布落于肩后。 女人穿着粉色桃花连衣裙,怀里抱着一只粉红大兔子,墨发如绸,安静地歪头靠在男人怀中。 两人面向月亮而坐,只留给了我一个无比和谐且般配的背影…… “决明哥哥,还是家里的月亮好看。” “十多年了,怀瑾你终于回来了。” “决明哥哥,这次我不想走了。” “好,那就不走。” “可我怕,又像十几年前那样,他们非要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怀瑾,你放心,这次,谁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谁,都不行!” 暗暗发狠的话音刚落,我就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撞出了孙怀瑾的梦境…… 神魂归位,我陡然心口一刺痛,跪在孙小姐地铺前就张嘴呕出了一口鲜血…… “染儿!” 白夫人惶恐地扑到我身边来,一把抱住我,害怕地颤着声问:“染儿你怎么了!染儿!” 我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的血,来不及回答白夫人的问题,堂屋里便突然阴风阵起,旋风连连。 孙夫人叫完了九九八十一声,正要往这边赶,却被怪风给袭倒在地。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自孙怀瑾体内猛地飞出一抹暗红色的光,那光停在半空,徐徐化成了一个长发过腰的红衣红瞳男子。 男人脸颊上沾着两片小枫叶,衣袖与外袍皆是枫叶叠缀而成,一副古人的打扮,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妖! 是他,凌决明。 红衣男人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冷漠启唇:“滚,不想死,就少管闲事!” 我捂着胸口在白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壮着胆子接他的话:“我不想死,也没想多管闲事。我只想告诉你,你再这样缠着她,她会死的。人鬼殊途,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住口!”男人目光凶狠地打断我:“我放她回去,才是害了她!再说,她现在想留在这里,想同我在一起。你们现在就滚,我或许还能留你们一命。不然,休怪我送你们下黄泉!” 下黄泉…… 我低头沉沉呢喃:“阿玄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该怎么办?拖住他?” 咽了两口口水,我鼓足勇气继续同他对峙:“你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今天这孙小姐,我们是务必要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的!” “自寻死路!”男人废话不多说,抬掌便聚起一团红光朝我击了过来:“那今天,我就将你们全部斩草除根!” “染儿!” 千钧一发之时,白夫人突然纵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当然知道他这一掌普通凡人是受不住的,说不准还会一招毙命。 硬着头皮搂住白夫人的腰,一个转身,交换了我与她的位置…… 强悍的撞击力刺进了身体,我不堪重负,与白夫人齐齐被这股子撞击力给冲倒在地…… 我摔在地上腿软爬不起来时,却听那悬在半空的男人凝声惊道:“死人?呵……原来大家都是同类,都是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行赖在这世上的异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断我生路呢!” “死人……染儿你……”白夫人倒在地上半撑着身子,诧异地凝眸看我。 我瞧了白夫人一眼,没说话。 再看孙夫人,她已经被先前的那阵怪风给吹晕了过去。 事已至此,那就没什么好再顾虑的了。 我强撑着沉痛的身子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站住脚跟,昂头看他,“是!我和你算同类,都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但我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任何活着的人,而你,却会害死孙怀瑾!” “你怎知我的存在不是在解救怀瑾,而是一定会对怀瑾有害呢?你怎知,怀瑾她自己不想留在我身边?凭什么要用你以为,来决定事情的真相,成为世间的真理!” 我噎住,突然,不知该用什么话反驳他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个道理,我该懂。 更何况,我亲耳所听,的确是孙小姐主动愿意留在这里的。 “人鬼殊途……她还有大好年华。” “我不管什么人鬼殊途,我只认殊途同归!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把怀瑾送过来,不就是为了引出我么!现在我出来了,你又能拿什么法子对付我!” 男人猛一挥袖子,一双血眸噬魂诡异,“原本我不想杀人,可今天你们都找到这里来了,你们不肯走,我也不肯把怀瑾还给你们,那就索性斗个你死我活,永除后患!” 言罢,再次一抬广袖,掌中运法术化出上千把枫叶刀齐齐向我刺过来—— 我踉跄后退了两步,有股力量突然凝聚在掌心,越来越强…… 只是,不等那力量释放出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就捞住了我的腰,将我收进了一个冰凉且蕴藏着淡淡血腥味的怀抱—— 是玄晔赶回来了! 玄晔抬掌一道灵力就将红衣男人射过来的万千枫叶给劈散了,青色灵光霸道的将男人穿体而过,男人手上法术一松,受了伤,失重的从半空中翩翩落了下来…… 哐的一声,摔在了老房子的泥土地面上。 “玄晔!”我激动地立马搂住了他的腰,关心道:“你回来了!” 他的脸色,竟有些苍白。 身上血味淡淡的。 温柔地看了我一眼,一手搂在我腰上,一手握住我的肩膀,男友力十足的浅浅安抚了声:“别怕,让夫人久等了。” “玄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受伤了…… 碍于眼下还有要紧事,我没敢现在就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只乖乖缩在他怀里,尽量不让他多担忧。 玄晔安抚好了我,冷厉的目光才再次投落回半跪在地上迟迟站不起身的红衣男人,威仪万千的轻斥:“放肆!本君的夫人,你也敢动!” 红衣男人痛苦地抬头,额角青筋凸现,双眼浸血,红得诡异骇人。 不服输的恼怒冷笑:“呵呵,都来了,既然来了,那就斗一斗!” 言罢,猛地化身成无数染血的红枫叶,似利刃般唰唰冲玄晔冲涌过来…… “不自量力!”玄晔一挥广袖,轻而易举得的一道法力就将那大波的红枫叶又给掀卷了出去。 红枫叶翻卷成球,砰的一声撞在了屋内的土墙上,震得整座破旧的土坯瓦房都抖了三抖。 枫叶落地重化人形,一道红光闪过后,男人伏在墙角连呕了两大口鲜血…… “你是谁!是谁……” 玄晔睨了他一眼,护着我没出声搭理。 只是玄晔的身后,突然现出了一条庞大的墨色龙影…… “龙、龙王爷!”红衣男人脸一白,捂着肩头的伤,慌张错乱地爬起来,走路直打飘的艰难走到我们跟前,一改方才的嚣张狠戾模样,颓败的低头向玄晔下跪行礼:“小妖见过龙王陛下,陛下、饶命……” “饶命?你方才对本君夫人出手的时候,可曾想过饶本君夫人一命?” 低浅的言语里,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不怒而威,令人脊上阵阵寒凉。 红衣男人喘息着卑微回话:“陛下,小妖不知是陛下亲临,不知这个凡人,是龙王后……求陛下看在小妖实不知情的份上,恕罪。” “不知情?”玄晔抬指抚了抚我的心口,脸色难看地用阴冷目光剜了他一眼:“本君的宝贝夫人,素日里本君自己都不敢冲她大吼大叫,唯恐吓着她。不敢用力稍碰,唯恐碰坏了她。” 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压着声斥责:“你倒好!下手这么重!混账东西,真是在找死!” 话音刚落,玄晔反手就是一道法力抽他身上。 他身受重伤地再次扑倒在玄晔脚下,口吐鲜血,手指颤抖。 “枫树,你修炼百年生出灵性乃是好事,今与凌决明的魂魄融为一体,化为枫妖,共存共修,本有大好前途,却偏偏要受这世间儿女情长所困,身陷囹圄,做出此等悖违三界法则之事,你可知罪!” 重伤男子突然虚弱发笑:“哈哈哈哈,罪?从什么时候起,拥有七情六欲也是罪了?爱是罪吗?既然是罪,那为何这世间还要有爱?既然是罪,龙王陛下,你岂不是也在知法犯法!” “强词夺理。”玄晔面不改色的冷漠道:“爱非罪,你罪在因爱生杀念。既然爱她,又为何要以这种法子,损她性命,夺她阳寿!” “十三年前,我就暗暗发过誓,如若此生有机会再见到她,我定不会再让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夺走……唯有此法,方能与她长久。” “冥顽不灵!”玄晔冷哼一声,肃色道:“既如此,那就不能留你了!滚回去做你的枫树!” 玄晔掌上化出一团青火,挥袖便洒在了凌决明的四面八方。 妖异的青色火光落地滔天,猖狂的火舌顺着枫妖的衣摆舔舐而上,仅短短几秒钟,枫妖就被灵火给焚的浑身散红光,肉体裂出一道道火红的裂纹了…… “龙王爷、饶、饶命……饶命,陛下!”枫妖被困在火海中焚烧的痛苦嚎叫,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想往玄晔脚下爬,却被猛地窜上来的几束火光又给逼了回去…… “陛下、饶命……陛下,我不能死,不能死,陛下!” 看那树妖在火海中疼的翻身打滚,我于心不忍的昂头和玄晔求情:“阿玄,他……” 第160章 有的人更适合黑暗 奈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玄晔拍着肩膀打断了:“夫人莫急,本君有分寸。” 他一句有分寸,我立马就安心了。 旁边昏倒的孙夫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猛一看见屋里是这么一个状况,吓得连连往后退。 “雅云……” 愣在我们身后的白夫人回过神来,着急赶了过去,将孙夫人体贴地护在怀中安慰:“没事了,没事了阿言,妖怪就要死了,它就要被消灭了,阿言别怕……” 树妖的神形将被催散时,躺在地铺上的孙小姐陡然清醒了过来。 “决明哥哥!” 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孙小姐已经扑向重伤累累、满身火焰的枫树妖了。 好在玄晔手快,一袖子收回了那把怪异的妖火,这才没有误伤到孙小姐。 “不许伤害我的决明哥哥!不许!”孙小姐扑进枫树妖怀中,拼了命地以身相护,脸色发青的红着眼眶,含泪仇视我们。 枫树妖一身红衣被烧得破破烂烂,见孙小姐扑过去了,疼惜地将孙小姐紧紧搂在怀抱里:“怀瑾,怀瑾……” 玄晔没再出手对付他们。 只有孙夫人,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闺女,害怕地缓缓走上前,哭着呼唤孙小姐:“怀瑾,怀瑾你怎么了,你被迷住了怀瑾……怀瑾我是妈妈啊,我来见你了,怀瑾,过来,跟妈妈回家……” “妈……”孙小姐见到了孙夫人,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略有些动容地更咽着喊她:“妈,你怎么来了……” 孙夫人忍着眼泪,勉强朝她扯出了个笑容,小心翼翼地哄着她:“我来找我的宝贝闺女,我来带我的怀瑾回家,怀瑾,我的女儿啊,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妈带你回家,妈会想办法让你爸答应你跟妈一起住的,以后咱们娘俩一起过……” 提到回家,孙小姐顿时恐惧地往枫树妖怀中缩了缩,目光空洞地一个劲摇头:“不!我不回去!我不回离城,我要留在莲花村,我要和决明哥哥在一起,谁也不能再把我们俩分开了!谁也不能!” “怀瑾,你是被妖术迷住了!” “我没有!”孙小姐激动的抬高声量冲着孙夫人大喊:“我没有被迷住!我现在脑子清醒着呢,我认识你,认识谢姨,我知道你们是来带我回家的,但是我不想回!” “怀瑾你怎么能不回家呢,你怎么能不要妈妈呢……”孙夫人痛哭出声。 孙小姐亦是瞬间泪如雨下,情绪崩溃,叫哑了嗓音哭喊道:“因为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们先不要我的!” “怀瑾……” “自从奶奶去世以后,你和爸爸就变了,总是动不动就争吵,爸爸总是动不动就打你。爸爸在外面和小妈温存,你就在家里和别的男人厮混。这些,我都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我知道你是对爸爸失望至极,才被人设计怀了孕,还偷偷打了胎。爸也是用这个把柄逼迫你净身出户,放弃我的抚养权。 我知道你爱我,你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可如果当初你把我带走的话,我的日子就不会过得这么难熬了!” 孙小姐声泪俱下地盯着孙夫人控诉:“你爱我,可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带走我!你爱我,为什么十几年了,音讯全无!你爱我为什么偷偷在外面结了婚!你爱我,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后妈迫害!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爸爸娶了小妈,带来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要受多少委屈?那么大的一个孙家,却连我的一口热乎饭吃的都没有。 我姓孙,哥哥姐姐也姓孙,明明我才是孙家大小姐,可后来我却成了二小姐,一个下作娼妇养的野种!小妈不止一次在爸爸面前提起要带我去做亲子鉴定了,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亲子鉴定做了五六次。 小时候,哥哥姐姐都有爸妈疼,我没有。开家长会的时候,姐姐每次都是爸妈都到场,而我,每次都被同学指着鼻子骂是没爹没娘,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孩子! 我在我自己家,连件新衣服都穿不了,连口好饭都吃不到。每次都是她们吃剩下了,才给我。当然,这也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爸爸总是不问缘由,就责骂我,用皮带、鸡毛掸子打我! 我二十二岁了啊,身上还有爸爸打的伤。我二十二岁了,连买件内衣的零花钱都没有!我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都被人监视监听着,我甚至连每个月几号来姨妈都要被变态的后母记在本子上! 我不能谈恋爱,不能出去玩,不能看电影,不能逛大街。他们把我当成一只圈养的宠物养在身边,从小到大,我上学没住过校,车接车送,风雨无阻。 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有钱的好爸爸,可天知道我有多想逃离这种囚笼似的生活!这些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想,我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走,我妈妈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为什么当年老天爷要让我爸找到我。 我多想一辈子跟在决明哥哥的身边,多想一辈子,做凌妈妈的女儿,多想永远陪着他们留在莲花村,哪怕要过一辈子苦日子,我也认了! 可妄想终归只是妄想,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我能做的,只是认命!” 孙小姐抽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打湿了胸口的衣裳,更更咽咽着继续说道:“从我成年时起,小妈就心心念念着奶奶留下来的那笔遗产,我清楚,那笔钱一旦给了她,我们孙家就完了,我就完了。 所以她每次故意提起,我都假装糊涂,和她打太极。后来她不耐烦了,就怂恿我爸找我要。那一次,我顶撞了我爸一句,我爸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还把我关在阁楼上不许任何人管我。 要不是夏哥哥偷偷给我送水送面包,我就饿死在孙家了!这几年,是夏哥哥在暗中照顾着我,我能熬到现在,是我命硬,是靠着对你的想念,是靠着坚持着你会回来接我的信念苦撑下来的! 可是妈妈,你回来了,却为什么没打算带我走……你回来了,我还要留在孙家继续受煎熬,我在孙家这二十多年,从没有一天,是为我自己痛痛快快活着的。 我被爸爸控制了二十二年,现在他还要把我当成礼物,送给他的盟友,让我和他朋友的儿子结婚,我不想我的一辈子,都毁在他的手里,我不想我人生的后半生,还要被他们牢牢控制在手里。 妈,既然你不能让我解脱,那我就只有自寻出路了。我活够了,我想好了,我要和决明哥哥在一起,不管他是鬼是妖,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才是最快乐,最放松的。来到决明哥哥身边,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感受到了,被爱的美好。 决明哥哥能给我的,你们给不了。所以,放过我,妈妈,就当是你补偿女儿的。” 孙夫人忍着不哭出声,听完孙小姐的话,陡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瘫跪在地,自责的掩面啜泣: “傻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妈妈当初不带走你,是因为妈妈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妈妈想着将你留在孙家,你好歹是他的亲骨肉,他定能善待你。 只要你一天不离开孙家,你就一天还是孙家大小姐。你如果离开了孙家,孙家老太太的遗产,你就没资格继承了,你就不再是千金小姐了…… 妈妈也是想让你以后过的好些,妈妈怕拖累你,才不敢带你走……妈妈回来以后,想过要抢走你,可是妈妈又怕,十几年没见了,你与妈妈生疏了,不肯跟妈妈走…… 妈妈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妈妈和你叔叔,一直都盼着你回家团聚。妈妈知道你在孙家过的苦,可妈妈没想到,你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懦弱,妈妈如果早点下定决心,你就能少过一点那地狱般的苦日子了。怀瑾,妈妈不是不爱你,妈妈只是不敢伤害你……” “迟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孙小姐苦笑着冷漠道:“我现在已经寻到了自己的解脱之法,我找到了真心爱我的那个人,我清楚了我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很快乐,妈妈,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难道你真的要因此,放弃自己的生命吗!”孙夫人无助大哭。 孙小姐笑着摇头:“不,不是放弃,是重生。光明不是所有人的天堂,有的人,更适合生存于黑暗之中。” “可这样你会死的……怀瑾,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 “妈,你应该替女儿高兴才对,女儿刚从火海中爬上来,女儿现在,正通往一条繁花似锦的大道……虽然路上很冷,很黑,可有决明哥哥在,女儿就什么都不怕。” “怀瑾……” “妈妈,怀瑾心意已决,您就成全女儿。” “我、我……你让我如何成全你啊……我的孩子……”孙夫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痛彻心扉。 孙小姐爬起身,转而朝玄晔叩头大拜:“龙王陛下,不是决明哥哥强迫的我,是我自愿留下来陪决明哥哥的……我欠决明哥哥的太多,我在决明哥哥身上,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爱…… 与决明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比活着的每一刻,都开心。龙王陛下,求求你,饶了决明哥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陪决明哥哥渡完此生!” 玄晔冷淡启唇:“若留下的代价,是舍弃生命,化魂为妖,永远也不能回家,一生被困在莲花镇,困在这座凌宅呢?” “我愿意!”孙小姐跪在地上涕泗横流,一字一句坚定道:“我愿意变成妖,哪怕是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只要能和决明哥哥长相厮守,我宁肯生生世世不为人!” 见孙小姐是当真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孙夫人慌忙爬过来求玄晔:“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 玄晔无奈低吟道:“世间之情,果然有趣,有妖拼了命的想成人,而有人,却甘愿舍弃一切化为妖。” “不、怀瑾,你不能就这样抛下妈妈,怀瑾……” “你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生活。强行留下她,只会让她生不如死。”玄晔冷漠道。 孙夫人含泪喃喃:“我放心不下……” “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玄晔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没有感情的道出实情:“当年凌决明,是死在了赶去见孙小姐的路上。他与孙小姐之间,曾仅仅只有一张车票之遥。 可惜造化弄人,他至死都没能再与孙小姐见一面。他死后魂魄被村民们带回了莲花村,阴差阳错之下,与门口那棵生了灵性的枫树融为了一体,化鬼为妖。 后来的事,让他自己告诉你。你听完,自然就能放下了!” 孙夫人红着眼望向枫树妖:“后来的事?” 枫树妖瘫坐在地上捂着肩膀的烧伤,脸色苍白如纸的接着说道:“我挂念怀瑾,可我又离不开莲花村,无法去离城寻找怀瑾。我想尽了一切能与怀瑾相见的法子,最后,只有入梦这一条可用。 我进入了怀瑾的梦境,才发现怀瑾这些年来,竟然过的这么苦。我心疼她,就索性每晚留在梦中陪伴她。原本我是想着,有我在梦中相伴,她至少能心情舒畅那么几个小时…… 但后来,渐渐地,我却察觉到只是梦中相伴,根本无法保护怀瑾。我发现她的后妈在给她下致幻的药物,还听见那个女人与别人合谋,要把怀瑾嫁给他。等怀瑾成为他家人了,他们再联手毒死怀瑾。 到时候怀瑾继承的遗产,他们二人就可以五五分了。我知道怀瑾在孙家日子难熬,知道怀瑾不愿嫁给别人,可我却无法出手庇护她。我的法力,只能在怀瑾的梦中使用。 相隔千里之遥,我无能,不能保她在人间无恙,所以……我就决定,把怀瑾带到身边来。虽然这个做法很自私,但我,别无选择……我看不得怀瑾再在孙家受欺负,与其等那些人害死怀瑾,不如……我先带她走。” 这么一解释,好像也没毛病。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早日解脱,死后舒坦点呢! 孙夫人身子一软,全身的力气都没了,低垂着头,颓废坐在地上。 第161章 枫树终有花 玄晔搂住我的腰,平平淡淡道: “既然护不住她,倒不如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你若是有那个自信,能让孙小姐以后再不受任何委屈,不受孙家掣肘,能保证孙小姐在阳间过上正常女孩的生活,本君可以帮你,除了这只枫树妖,逼出孙小姐身上的阴气,强行带孙小姐回家。” “不受任何委屈,不受孙家掣肘……正常女孩的生活?”孙夫人苦笑,满脸泪痕道:“怎么可能与孙家彻底断绝关系,她可是孙家的孩子,即便不要那笔遗产……她爸,也不会放过她的。” 玄晔道:“如何选择,你自己慎重考虑,是走是留,凭你做主。” “妈妈!”孙小姐急切的接上玄晔的话,目光坚定的朝孙夫人道:“妈妈,别让我恨你……” “怀瑾……”孙夫人泪目,痛苦地攥紧拳头,闭上眼睛迟迟做不了那个选择。 “阿言……”白夫人走过去,蹲下身,玉手搭在孙夫人肩上,轻轻劝道:“放过怀瑾,也放过你自己。尊重孩子的心愿,让她走……阿言,孩子前半生过得已经够苦了,你忍心看着她后半生,也在人间炼狱中度过吗?” “雅云。”孙夫人转身扑进白夫人怀中,痛哭出声,颤抖喊道:“我舍不得,舍不得啊……在外这十几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我想和她母女团聚,我也想带她过好日子……迟了,一切都迟了! 雅云,如果现在执意要走的人是你女儿,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啊……” “我女儿……”白夫人下意识地抬起一双泪眼,深深凝望着我,“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会尊重她的决定。因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哪种生活适合她,哪种生存方式,她喜欢。哪个人,值得她托付终身。 如果是我女儿,我保护不了她,是我的错,一个母亲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护不住,又怎能阻止她奔向属于自己的避风港湾呢? 我的女儿,即便选择离开我,我也不怪她。她的未来还长,我不能自私地将她困在身边。 我的女儿,要好好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我也陡然眼眶潮湿,别过头埋玄晔怀中…… 究竟是哪个幸运的姑娘,会有这么一位开明的母亲,会有这么一位疼她入骨的亲妈。 我的心底突然也生出了一个妄想。 如果白夫人是我亲生母亲的话……该多好。 孙夫人怔了良久,状态也由先前的崩溃缓缓冷静了下来。 十分钟后,孙夫人从白夫人怀中出来,抹了把眼泪,小声问玄晔:“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怀瑾么?” 玄晔颔首:“嗯,只要枫树尚在这院中,你来到这里,就还能见到你的女儿。” 孙夫人闭紧双眼,咬咬牙,下定决心: “那,让她走!既然现在的生活让我的怀瑾这样痛苦难受,那就让她去寻找自由,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与幸福……怀瑾,妈妈永远爱你,妈妈祝福你,永远开心。” 孙小姐更咽低吟:“妈……” 孙夫人别过头,痛彻心扉道:“去,去属于你的那片天地,妈妈会常来看你的……” 孙小姐喜极而泣:“谢谢你,妈妈。” “先生,送她走。”孙夫人请求玄晔。 玄晔扫了眼重伤瘫在地的枫树妖,威仪清冷道:“日后切不可对凡人再生邪念,若让本君知道你在此处为非作歹,本君定亲手取你性命!” 枫树妖低头,恭恭敬敬地虚弱承诺:“遵旨……小妖以后再也不扰乱阳间秩序了,小妖会与怀瑾,安安分分的守在这里。” “如此最好,你们去!”玄晔广袖一挥,眼前的枫树妖化作红光飞了出去,孙小姐也陡然两眼一闭,晕倒在地,一抹黄光从孙小姐体内飞出,伴着红光一道,融进了门口的那棵百年红枫树…… 我追出去的时候,原本深青色的枫树叶已经变得殷红似血了,枫叶叶片交叠处,一朵朵鹅黄色小花正悄然绽放于枫叶的保护下—— 满树花开,大放异彩。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玄晔赶过来,道。 我看着在凉风中轻轻飘摇的花叶,震惊道:“原来枫树也会开花!” “上古时期的枫树都是有花的,只是经历了一场天劫后,花为了保护叶,尽数凋零了。自那后,枫树再无花。” “那她们……” “他们,是上古枫树花叶的精魂所化,此生此世,是注定要相守在一处的。” “怪不得凌决明能成妖……” “不是妖,是精灵。” “精灵……” 白夫人搀着孙夫人也走了出来,昂头看着上空繁茂惊艳的花叶,一时沉默,再无言语……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应该就是世间最大的功德! “小风呢?”我问玄晔。 玄晔抬手,于掌心化出了一只小小的黄鼠狼。 黄鼠狼安静躺在玄晔掌心沉睡,周身散发着浅浅的银光。 “他怎么了?”我惊问。 “之前他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就跑过去一探究竟了。可未料掉进了那些混账东西的陷阱,本君去寻他,却与他一起被困在了法阵中。 妖孽偷袭本君的时候,是他冲过来替本君挡了一击。他道行低浅,受不住那一击就倒地化成原形了,本君将他收在了掌中,待回去为他施法疗疗伤,他就能重新苏醒过来了。” 搂住我的身子,他沉声低吟,吐息里都是游弋的血腥味,“夫人莫怕,小家伙没事。夫人刚才伤到心口了么,本君用灵力帮夫人探探伤势。” 我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来检查我的伤,心疼地与他十指相扣,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阿玄,我们回家……我想家了。” 他极尽怜爱地抱紧我,垂首往我额上吻了口,语气温柔如水:“好,我们回家。” —— 次日,颠簸了大半天,我们终于顺利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傍晚时分,我一进门,白虎山神就匆匆迎了上来,忽略我身后跟着的男人,六神无主地一把将我双肩握住,焦急询问:“受伤了?!伤哪了!谁伤的!本王一掌抽死他!!!” 我被他吓得一愣,良久才缓过神来,皱眉头不解问他:“白虎,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废话,本王当然知道,你是本王……”话说到这,白虎陡然留意到我身后青着脸的玄晔,猛地一呛,求生欲极强地立马转道:“弟媳妇!你是本王弟媳妇!你要是有个好歹,小玄子不得杀了本王祭天啊!” 是这样么? 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他眼里的紧张,就是在关心担忧我…… 旁边的玄晔脸色稍缓。 我扒开白虎山神的手,无奈道:“我没事,我的内伤都被玄晔给治好了。是玄晔受伤了……伤得还挺严重。” “小玄子受伤了?”白虎山神这才将忧忡的目光投回玄晔身上:“怎么伤的?伤哪了?!我就说你们去白家以后我的右眼皮总是跳,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没成想,还真出事了!” 玄晔平静地瞧了他一眼,不屑道:“小伤,不劳你操心。” “不劳我、”白虎语塞,十分无语:“行!我不操心你的伤,那我想知道你们在外到底遇见什么事了。 虽说你现在实力大减,远不如当年,但以你如今的修为,凡间普通妖魔鬼怪根本无法伤到你。 你今日负伤而归,究竟是哪个英雄好汉替天行道,干的好事。” 玄晔寒着脸用犀利眼神剜他,“一天不嘴贱,你会死?” 白虎掐腰嘚瑟:“不会死,会嘴痒痒。” “浑蛋东西!”玄晔冷骂。 白虎充耳不闻地接着问:“得了,说正事!先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看你……是伤得不轻,脸都白了。” 玄晔牵住我的手,领我进屋,边走边道:“是妖界的噬魂大阵,那人特意在妖气充沛之地设下阵法引我过去,我拼出来了,但也受了法阵的反噬。小伤,这几日多运功调养几次就好。” “那人,是那只畜生!”白虎跟上来,神情愈发严肃道:“跑那么远去追杀你,他也挺不容易。对了,你和弟妹去白家的头一天,他给你呈了拜帖来,想求见你。 你这位正主如今苏醒了,他肯定心惊胆战着,欲将你除之而后快。听小黑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对你们动手了,上次还差点害死染染。既如此,就借这个机会,会会他。 那东西在他身上留了一千年,也不知道被玷污成了什么样,尽早拿回来,免得……东窗事发,你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本君是生是死,就不用你惦记了,他的事,本君心中有分寸。” 白虎大仙睨了他一眼,嗤笑出声:“还和以前一样,不讲理。罢了,就当是本王热脸贴冷屁股了!你有分寸,自然最好!” “历任山神的事情,你都调查清楚了?” “你龙王爷都发话了,即便本王现在没了法力,这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也都得悉听本王命令,想要调查一件事,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更何况你之前还未打破封印的时候,此地妖族有三分之一都听他号令,他想做什么,还需隐瞒么! 他自诩技高人胆大,留下的把柄也就越来越多,根本经不起细追查。两天前本王和文玉就已经掌握了他触犯天条的具体证据,届时你收拾他,是杀是留,就由你决定了!” “嗯。” 一脚刚踏进客厅的门,姗姗就带着大黑从二楼快步跑了下来。 “染染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姗姗冒冒失失的撞进我怀中,把我猛用力搂住。 大黑那厮也化出了人形,穿着绣工精致的白袍子,披着长发双臂环胸,一副恣意潇洒模样,吊儿郎当道:“走了几天,姗姗和山君就担心了几天,山君总说你们会出事,害的咱们这几天都没睡好。” 为了避免我被姗姗的手劲勒死,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从怀中推开,无奈的怪罪:“姗姗你力气真大,我没事也被你勒有事了。” 姗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咳,没控制住,太激动了。” 我不解的看向大黑:“你们……姗姗你都知道了?” 大黑竟然化出人形了! “是啊,暴露了,我现在不用给姗姗当宠物了。她知道我是狐仙了,并且已经原谅我欺骗她的弥天大错了。” 大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心累的表情。 我啧啧两声:“不容易,快和我说说,姗姗是怎么发现你是狐仙的?” 大黑颓废扶额,长叹一口气。 姗姗见状只好帮大黑解释道:“哎,还不是前两天司衡喊我出门约会,结果天太晚了,我出门都八九点钟了,路过一个小黑巷子的时候差点被一辆黑车给撞了。 然后是大黑突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化成了人形,推开了我……于是后来就、就这样了……他还被车给撞伤腿了,我要带他去医院,他也不干。” 英雄救美,高啊! “我是看在他拼命救我的份上,才原谅他骗我的事的……再说,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在一起,多年的感情不能让一个善意的谎言给冲散了。” 姗姗别别扭扭的说完,我也长松了口气,拍拍姗姗的肩道:“大黑对你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你身边偷偷保护你。知道真相了也挺好,不然一直做宠物也挺累的……” “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计较他骗我的事。”姗姗抿了抿红唇,欣然看了眼大黑:“身边有个帅哥保护着,何乐而不为。” “你可别忘记了,你有男朋友了。帅哥也只能看看,不能碰。”我故意调侃她。 她耸耸肩不以为然:“有男朋友了又怎么样?说起男朋友,我正想最近找个机会和司衡说分手呢。” 我牵着玄晔的手好奇问:“为什么啊?不是说他还挺不错的么?怎么才谈没多久就要分手了?” 姗姗绕到沙发后坐下:“他太脏了。前两天我家老头子生病去了医院,我哥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可我却在医院里看见司衡了。他在陪别的女人产检,我找人确认过,那女人肚子里怀的就是司衡的孩子。” “他和别的女人都有孩子了?” 第162章 龙王爷要浴血奋战 “嗯,是的。那个女人原本是他家的小女仆,大四刚毕业。去年放暑假以后就去他家工作了,后来因为和司家老头子不清不楚惹怒了司家太太,被赶出司家了,今年突然怀上了司衡的孩子,司家老的小的都挺惊讶的。 司衡他妈坚决不允许那个女人进家门做自己的儿媳妇,于是就商量了一条应对之策。说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司家要,到时候就说是司衡收养的孩子。 孩子生下地,司家会给女人一笔钱,就当是把孩子买下了,以后孩子和那个女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小姑娘同意了?”我吃惊。 姗姗淡淡点头:“三百万,对于一个家庭一般的女孩子来说,是半辈子生活无忧了。这个买卖,做得值!” “可那可是她的亲生孩子……她竟然舍得?” 姗姗挑眼看我:“不过是从她肚子里过一遍的一团肉,又没有朝夕相处过,谈什么舍得不舍得?你会因为肚子上少了二两肉而悲痛欲绝,痛苦不堪吗?” 好像、有些道理…… 但这能一样吗? “她怀这个孩子本来就目的不纯,说不准就是为了钱呢!一桩买卖,没什么舍不舍得。”姗姗趴在沙发上嫌弃我:“你啊,就是太老实了,生意场上的事情,哪有什么原则底线。” 我低头深呼吸:“那你已经想好了分手?心里难受么?” 姗姗没心没肺地摇头:“难受个屁,本来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只是这样,又让宋睦州看我笑话了。” 她在意的人,也就只有宋睦州了。 大黑与我相视一眼,拿珊珊没办法地叹气。 和姗姗说完几句话后我就急着带玄晔回房了。 他身上的草药快到二十四个小时了,再不换,我怕那草药就酸了…… 打开卧室的水晶吊灯,我帮他脱下外衣,解开贴身的绛紫色里袍,所幸里面的纱布没有透血,看来乌篷镇的止血草药的确有点用处。 小心翼翼地帮他拆下质地粗糙的医用纱布,拆到最后一层时,里面止血用的一层棉布见了红色。 伤是在腰侧,说方便也方便,说不方便,也不方便……其他地方活动自由,只是腰部稍稍用力,就会牵动伤口…… 取下贴着伤口的脏棉布,我用小盘子接住了那些敷在他身上早已无用的乌黑草药,随后再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拭伤口周围掺着血的药汁。 “疼吗?我以前没给人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口,你这伤得这么深,该去医院缝针了。用草药真能让你好受些吗?这草药管用么?” “莫怕,我不疼,草药管用的。此乃归元和合草,是上乘的疗伤灵药。比什么缝针消毒水好用甚多……以前没有那些医疗药品的时候,古人都是用地里草药治伤的,更何况,这还是仙草灵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夫人勿担心。” 他握住了我的给他擦拭身体的手,温柔道:“还害怕么?昨日本君发现你给本君上药的时候手在抖,可是吓的?这样的血肉模糊,你以前应该不曾见过,怕的话就去浴室洗澡,本君自己来。” 我低头噘嘴,委屈哼唧:“哪里是吓的……明明是心疼的,这么严重……还撑着去救我。阿玄,我有时候真的很想问你一句,值不值。 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自从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一直在帮我积攒功德,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些功绩,都是你流血流汗为我挣来的。 玄晔,在你之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玄晔,我总觉得我欠你很多很多,无以为报,只能用越来越爱你来还……可越爱你,我就越见不得你受伤难受,就越心疼你……” “夫人……似乎比我意料中的要陷得更深些。”他突然把我搂进了怀里,许我枕着他光滑的胸膛躺下,凤眸奕奕有光,眸华勾人,“夫人喜欢本君,仅仅是因为,觉得本君对你好么?” 我伏在他怀里辩解:“你对我好,是前因……后来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是后果。” “那本君应该庆幸,本君的出现还不晚。” “是我该庆幸遇见了你。”我埋头在他的胸口,心疼地抬手抚过他肩膀,握住他的脖子,“我上辈子一定干了很多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遇见你。” “你上辈子是干了很多好事……让本君一眼,便铭记了你千年。” 我昂头往他唇上啄了口:“龙王爷,以后不要铭记了,就朝朝暮暮长相守。” 他食髓知味地扶着我后背,又凑过来反客为主的用力吻了我一下:“求之不得。” 对上他痴迷陶醉的眼神,我耳根有些发热,搂着他脖子不敢在他怀中待久了,继续爬起身给他清理伤口。 白毛巾上沾了斑驳的乌黑血迹,伤口附近的污痕清理干净了,我望着那血色泥泞的伤口,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每跳一下,就隐隐震痛。 情不自禁地俯身,我吻上了那块紧实冰凉的地方,避开他的伤口,亲了亲旁边的腹肌。 “玄晔,疼吗?”我哑着声问。 他红了脸,呼吸有几分急促,大手将我捞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拥我入怀,捧住我的脸,与我唇瓣相贴。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畔,他来势汹汹地在我唇齿间攻城略地,骨节修长的手指捧在我的侧脸上,怜爱地轻轻摩挲。 玉齿轻轻咬了下我的唇,他恋恋不舍地与我分开,迷离的凤眸内浸染着情动的余味。 裸露着上身,披着如瀑墨发的模样莫名的更加暧昧,让人脸红心跳…… 拿起我的一只手,送到他心口处抚摸着,他目光炙热,瞳孔泛红的凑近我,与我额抵额,温存地问:“夫人摸摸,为夫的心,是为你,跳得这样猛。这颗心,只为你一人,乱了心弦,乱了节奏。” 我害羞地缩了缩脑袋:“玄晔、你,身上还有伤呢,我还没给你上药包扎好……” “皮肉之痛尚且能忍,相思之苦,却是一刻也缓不得。” “相思……咳,咱们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吗?哪里还用相思。”我不好意思地垂眼看他腹肌。 他一本正经地纠正:“谁说时时刻刻在一处,就不相思了?夫人可知道,夫人对本君,总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只要见到夫人,本君就会被夫人引诱得心猿意马,平静不得。” 偏过头,他突然含住我的耳垂,若有若无地舔舐,故意挑逗我:“好想,将夫人融进身体,与夫人,永远不分离。” “……” 这哪里是他总被我引诱啊! 这分明就是他隔三差五的来勾引调戏我! 我脸颊滚烫的支吾低喃:“把我融进身体,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我了。” 他沉笑一声,坏坏地咬我耳垂,“夫人,为夫现在还能行,不如……” 这么不安分,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意图作何。 赶紧打断他:“不、不行……你腰上还有伤呢,小心……伤势加重。” “带伤上战场……也不是不行。”他的声音都变了,变得低哑无力,携着浅浅的喘息声:“浴血奋战,夫人可还行。” 我被他骚扰的心都麻了,虽然那个念头到如今已经见风就长,快要压制不住了,但我还是强绷着心弦,颤颤拒绝:“不行,我不行!” 他笑得妖冶,大手捧住我的后脑勺,不许我临阵脱逃:“怕什么,夫人又不虚,怎能说自己不行?”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咬咬牙,坚定道:“我虚,虚得很,承受不住你的胡乱折腾……” 他咬过我的耳朵,又来亲我的脖子,亲的我都浑身无力大脑缺氧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他迟早真的要带伤上战场了…… “玄晔……”我控制不住的轻吟,唤着他的名字,手指插进他的墨发里,搂着他的头极为煎熬:“我、我来那个了!不能、不能给你……”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他。 可不骗他,他的腰迟早得废…… 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骗他一回……应该不算大罪过…… 他闻言果然停下来了。 很久的再无下文让我以为他是熄火了,放弃了…… 可万万没想到,两分钟后,他突然欺身将我压在了床上,报仇似的咬了我脖子一口,不顾腰上伤势严重,凶猛地将我按在床上狠狠地亲…… 第163章 本君知道,夫人也是想要的 亲到我喘不过来气,胸口憋得闷疼时,他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我。 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他看我的眼眸里,春风十里,带动阵阵情漪,浅声威胁我:“这就是欺骗本君的代价。” 我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眼巴巴地躺床上看他。 他没有生气,反而还摸摸我的脑袋宠爱道:“罢了,夫人心疼本君,本君明白。” 再次欺身压下来,他搂住我,吻了吻我的脸,附在我耳畔暧昧地轻轻说:“本君知道,夫人也是想要的……” 我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老脸烧得发烫。 这个大色龙,实在太坏了! —— 天蒙蒙亮,我被姗姗大黑拉去了菜市场抢海鲜。 原本我还以为姗姗这位千金大小姐是开窍了,想离开云巅双脚沾地了,所以已经开始学着去菜市场那种低档次地方抢东西了,但直到来到了菜市场—— 我才明白姗姗和大黑她俩是小风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诚然这两个无情冷漠又变态的家伙是拿我当苦力和先锋使了。 我在人群中忙着抢龙虾螃蟹鲍鱼海参,他俩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给我加油助威。 “虾虾虾,我的虾!”我好不容易才伸手捉住了顺水飘走的那包称好的虾,另一盆海参又差点被人抢走了。 狼狈地把买好的海鲜放进肩上挎着的大布袋里,我立马手脚利落的去和一众老太太抢螃蟹。 “呦,小姑娘又是你啊!”一面善的老太太慈祥地冲我笑笑:“还真是稀奇啊,我都在这地方买十几年的菜了,平时除了你,还真没看见有其他年轻人过来抢菜。小姑娘你没经验,奶奶给你抓!” 老人家勇猛地上手就往水里捞,硬是从千军万马的厮杀中给我捞了近三十只螃蟹。 “够了够了,奶奶我够了!”我拿着小网震惊地感激她:“谢谢你奶奶,我够了。” 老人家顺手又拎过我的螃蟹强势的让海鲜老板先称了,“小姑娘还小,能抢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这些老东西们可都精着呢!看见你年轻,就知道欺负你。” 我兜好东西笑了笑,“也没有,奶奶们都在让着我呢。” “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勤俭持家的好闺女,东西买齐全了没?”老奶奶笑眯眯地问。 我点头,“齐全了!” 老奶奶目光和善道:“齐全了咱们就出去,别在这里挤坏了。” “好。”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和老奶奶才从熙攘的人群中脱身出来。 “海鲜市场平时不是很风平浪静的么?怎么最近大家都喜欢买海鲜了?这海鲜的价格也出奇的低。怪不得现在买个海鲜还得用抢的……” 我拎着海鲜,搀扶着老奶奶往路对面去。 老奶奶拍拍我的手,压低眉和我说:“姑娘你还不知道,北郊桃花林有座特别灵验的龙王神庙,有求必应。但是去拜龙王爷的时候,得带上贡品,这贡品,就是海鲜。 这些海鲜珍贵,平时咱们普通人都是吃不起的,但是为了求龙王爷圆一个心愿,大家都甘愿花钱来买这些海鲜,供给龙王爷,也因为最近买海鲜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海鲜市场的价格才一低再低。” “龙王神庙、龙王爷?”我抽了抽眼角,一头雾水地自言自语:“玄晔什么时候解锁帮凡人圆心愿的服务了?我怎么不知道……吃瓜吃到自己人身上了?” 老奶奶见我听不太懂,就再次解释:“原本啊,北郊的那座龙王神庙是老庙,大家都是不常去拜的,先生们都说阴得很,妖气重,说那龙王爷是城隍爷的顶头上司,不管阳界事。 可也就是最近四五天,附近的人都做了一个高人指点迷津的梦,那高人说龙王神庙,有求必应,凡去许愿的,龙王都会帮他实现。 一开始大家的态度都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有个小伙子不信邪,去拜了,求龙王爷让他有花不完的钱,结果你猜怎么着,灵验了,那小伙子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一箱子的钱!” “一箱子钱?”我再度震惊。 玄晔这么大方? 老奶奶坚定点头:“对啊,真就是一箱子货真价实的纸币!后来再有人去求,真的就是求什么有什么。这两天龙王神庙可谓是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满庙都是吵吵着要上香上贡品的人!” “原来抓海鲜,是供给龙王爷的。”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压根就不是玄晔会干出来的事…… 回过神来再看老奶奶的手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奶奶你怎么没有买海鲜?”我好奇。 老奶奶眯眯眼睛得意道:“我啊,不买海鲜。我家老头在外面拉了两车金元宝,昨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就给龙王爷烧过去了!” 十二点…… 昨晚上子时那会子,玄晔的确醒了一会儿。 只不过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醒了,他却说没事,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他怕我冷,就想着起来把空调度数调高些…… 虽然有人供奉对玄晔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直打鼓,不踏实呢。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老奶奶的手腕上……却看见老人家干皱的皮肤上印着一条白蟒…… 那蟒,十分眼熟…… 送老奶奶往东边走,与老奶奶分道扬镳后,我才回到了姗姗与大黑的跟前。 “不错哦!抢了这么多的海鲜,看来今天咱们一家是真的有口福了!”姗姗那个小没良心的从我手里接过螃蟹与龙虾,分给大黑一点拎。 大黑心疼她,索性把我俩手里的东西全都承包了过去,“还挺重,这些加一起,几十斤都有了!换做往常至少得六七百块钱。今天菜市场大促销,打对折,三四百么?” 我长长叹口气,伸出三根手指头:“三百五,不多不少!” “可以啊!”大黑背上海鲜欣慰道:“这些够咱家吃十顿,等回去了我就搬个缸,往里面加满水,把这些海鲜全都倒进去,以后咱们就可以吃多少捞多少,实现海鲜自由了!” “这些东西,普通水养得住吗?吃多少捞多少会不会没过几天就死绝了,臭了?”姗姗一脸正经的问。 大黑腾出手,甩甩袖子,“怕甚,你别忘了咱家还有个河神呢,有他在,水产品死不了的!” “可他是河神,这些是海鲜……在他业务范围内吗?” 大黑胸有成竹道:“虽然河神是河神,海神是海神,但天下之水都是相通的,河神的灵气还是养得住海鲜的!” 宋姗姗半信半疑地点头:“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家要吃佛跳墙!” “行,给你做。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对姗姗无计可施,没办法,自己的闺蜜,只能宠着。 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胳膊,我狐疑地问大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龙王神庙的事情了?神庙的事究竟和玄晔有没有关系?这几天玄晔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有闲工夫去帮凡人实现心愿?” 大黑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既都这样问了,心里八成也有答案了。是,我和山君的确早就知道龙王神庙一事了。 那天你们去白家帮人看事,傍晚神庙就出事了。我和山君当即就通知了龙王大人,可龙王大人却为了帮你收集功德,选择任此事发酵,还不许我们随便插手。 于是你们不在这几天,龙王神庙就遭灾遭难了。那些贪婪的凡人都快把龙王神庙的门槛给踩烂了,连附近的妖族地仙族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靠近龙王庙。 这不,你们昨天才回来,今儿一早鸡刚打鸣,龙王爷就和山君一起赶去解决这件事了。不过我看……这事难办,难办呐!” “为什么难办?”我赶紧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龙王庙突然门庭若市起来……为什么附近的居民都梦见高人指点他们去龙王庙上香许愿……还有人真的心想事成了。那一箱子钱,当真是玄晔给的?” 大黑带着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天还没大亮,太阳也没出来,外面的光线还灰蒙蒙的。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局罢了!什么高人,不过就是条成了气候的妖孽。 指点他们去龙王庙上香许愿,是想借刀杀人。哪有什么心想事成,只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了! 染染你不知道,龙王爷在人间也是要遵守三界规则,不可乱了人间秩序的。 如果世人只是拜一拜龙王爷,就能从龙王爷那里得到不劳而获的金银财宝与违反自然规则的利益,那迟早有一天上面会问罪龙王爷的! 即便是龙王爷,也不能忤逆天意,与三界律令对着干。所以龙王爷再糊涂,也不会犯这种错。 更何况龙王爷是什么人,旁的庙里神仙或许会用这种方式小骗香火,龙王爷他与咱们不同,他不需要依靠香火修炼,增长修为。” 大黑扛着海鲜心累感慨:“只可惜现在这波香火,龙王爷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了。在龙王爷的神庙许下的心愿,送了贡品,龙王爷就得有回应,贡品送得越多,这回应就得越大,不然这笔债会一直算在龙王爷头上。 如此一来,龙王爷如果不一一回应,就会遭受许愿之力的反噬。这几天我留意了一下,虽然大多凡人送的都是海鲜,可总有那么几个土豪成车成车的给龙王爷点香烧金元宝。 这样做就像强行赶鸭子上架一样,逼着龙王爷给他们圆心愿。若是隔三差五来一两个,龙王爷视若无睹也无碍,可这次事闹得实在太大了。 昨晚上本地城隍爷还屁颠的跑过来询问情况,要不是山君又拦又恐吓的,此事的影响力不知又得一夜扩大几百里。” “能想出这种阴损法子的人,头脑还挺灵光的……”我忧心忡忡地请教大黑:“那玄晔他会不会有事,这么多人的心愿呢,他得圆到什么时候。” “这要是发生在其他神庙中,庙主还真就够呛,但龙王爷……他与山君都是实力高深莫测的人,能够妥善解决这件事,还是有可能的。 你要实在担心得慌,等晚上龙王爷回来,你再偷偷问问。 龙王爷他之前怕你担心,所以这种事就一直没告诉你。我今天主动开口和你说,也是觉得已经瞒不住了。 毕竟,连咱们旁边的邻居都开始拉金元宝去龙王神庙上贡了,再不阻止,他们过几天中元还要举办庙会,到时候上香请愿的人更多了,龙王爷就更收不住了。” 我低头惆怅:“那我们,能帮他做点什么呢?” “这种事,你我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染染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别人不了解龙王爷的本事,你还不清楚龙王爷的底么?咱们要对龙王爷有信心,更何况还有山君在他身边给他出主意呢!” “白虎……” 说得倒也是,毕竟白虎这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却是稳着呢。 不像大黑,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靠不住。 我心情沉重的深呼吸:“但愿。希望阿玄早些处理完这件事,希望他在人间,好好的。” —— 中午玄晔与白榆没赶回来吃午饭,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最后全被大黑与姗姗两个人给干没了。 连可怜的、重伤在身还没恢复原形的小风都仅仅只抢到了半碗鱼汤。 鉴于这两个家伙实在太能吃了,小风这个伤患又亟需补充营养,下午我就强行把姗姗和大黑这两个行走的貔貅兽给撵出了家门,单独做鲍鱼海参汤给小风开小灶。 等小风吃的爽了,吃饱喝足去睡觉了,我才继续去收拾锅碗瓢盆。 这一收拾,整理完就到了傍晚五点钟。 太阳快落山时分,我出门收衣服。 可在院子里走着走着,我忽然一瞬间走进了一片漆黑、仅有一束光投在暗红玫瑰花海的诡异天地。 花海上方萦着薄薄一层游弋的白烟,银光投落处,那一朵朵玫瑰花花瓣红的像人血,花蕊被一层嫰花苞包住,花苞表面有节奏的鼓囊起伏着,远远看着,像极了一颗跳动的人心…… 我这是在哪……为什么会闯进这种地方…… 这些花,不像是凡物。 周围的气氛说不上来的阴森渗人,冷风嗖嗖的往背上扑,袭得我脊梁骨阵阵发麻。 正站在那束光后不知所措着,一个冰冷的怀抱突然从后面环住了我。 那人贴了上来,大手抚在我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腰,前胸贴着我的后背,低沉启唇,嗓音熟悉且暧昧:“宝贝儿,我回来了,可有久等?” 是玄晔…… 我顿时放下了戒备之心,松了口气怪罪他:“你干嘛呢?搞这么邪乎,差点吓到我了。” “吓?”身后男人沉笑着附到我耳边调侃:“宝贝儿不喜欢玫瑰花么?这花海里的花,都是我为宝贝儿种下的,宝贝儿不觉得很浪漫?” 浪漫? 我抬眼又看了一遍那罩着白雾的玫瑰花田……白光,红花,白雾……哪里浪漫了?! 乍一瞧还以为他是想把我葬在这个地方! “你是不是对浪漫这个词有误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个钢铁直……”一扭头,亲近的距离却让我更加清晰的察觉到……他身上味不对! 腥臭腥臭的,像海鲜。 难道是海鲜贡品收多了? 不对。 玄晔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最了解,他爱干净,衣裳每天都是一尘不染的,身上从来都是淡淡的怡人花香,天热的时候稍稍见点阳光就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有汗味儿,赶紧躲浴室清洗个把小时…… 压根不可能让自己身上沾染腥臭味…… 可眼前这个男人,和玄晔拥有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甚至连怀里的冰凉体温都一般无二……唯一的差别,就是这轻挑的眼神,腥臭的体味…… 直觉告诉我,他可能,不是玄晔。 “昨晚睡觉前,我和你说我想吃竹笋,让你今天出门的时候记得帮我挖一点带回来,你是不是又忘记了,嗯?”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眼前这个人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搂着我的男人目光佻薄的弯唇撒谎: “本君着急回来看本君的宝贝儿,就忘记这件事了,对不起宝贝儿,明天本君出门给你挖,现在……本君只想和本君宝贝儿好好温存一番,本君想,一亲芳泽,一探究竟……” “恶心!”我厌恶的拧眉,转身猛地一把就推开了他,鼓足勇气冷漠直视质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的玄晔!” 第164章 装龙不成反像蛇 被我推开的男人潇洒的一挥广袖,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站稳脚跟,顶着玄晔的脸抬眼朝我猥琐奸笑。 修长的手指轻捋额前的龙须长发,男人死性不改的还不肯说实话:“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就是你的玄晔啊,宝贝儿,你为何连本君都认不出来了啊,是本君方才没有亲亲你么?来,现在亲也不迟。” 说着,还张开双臂要来抱我。 我慌了神,本能的脚步往后退,冷眼敌视着他,“你不是他,别以为你变成他的样子了,就能骗过我! 我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吃竹笋,更不知道他今天会出门。你到底是谁,赶紧变回去!你用他的脸,只会让我觉得你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画虎类犬?”他眯眯眼睛,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神情冷肃下来,目光狠戾地瘆人,“连你也觉得,我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装龙不成,反像蛇?!” 我紧张地绷着身子,默默抬脚往后继续挪,“对!你就是装龙不成反像蛇。我家龙王爷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妖孽都能模仿的,你不是反像蛇,你是连蛇都不如……”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就一阵风扫了过来,陡地来到我跟前,一把扼住了我的脖颈,用力掐住,腥红的眼眸浸染着熊熊怒火,气急败坏的面目狰狞向我狂吼: “本座最讨厌别人说本座像蛇,你竟敢羞辱本座连蛇都不如!别以为你是龙王后,本座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阳寿已尽的普通人类,他有本事复活你,本座也有本事杀掉你! 不过……本座看你这体质,很适合炼丹。你说,若是本座将你丢进炼丹炉中,把你炼成灵丹服下,本座会不会,立时飞升,脱胎换骨化成龙?” “呸,你做梦!”我被他勒得喘不上来气,拼尽最后一口余力痛苦地咬牙嘲讽他:“想变成龙,你还、不够格,你个鼠辈!我要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家龙王爷很快就会来救我,到时候我一定让他把你、千、千刀万剐了!” “呵呵,好啊,本座倒想瞧瞧,本座若现在动手要你命,龙王大人,他还能不能及时出现救下你!”男人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杀意,突然手指用力,把我勒得连半口气都喘不上来了,恶狠狠地朝我说道:“本座现在就送你下黄泉!” “你敢!”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轰鸣的耳边就传来了另一道威仪的震怒声。 我蓦然一怔,顿时心头大喜。 是玄晔来了! 不等男人松开我的脖子,一股强大的灵力就凶悍地朝男人袭击了过来。 也就是一两秒钟的功夫,男人刹那间被打飞了出去—— 尖锐的指尖抓破了我的脖子,我才感觉到一丝痛,身子就落入了一个凉凉地、浸染着淡淡花香的怀抱…… 这才是我家龙王爷! 漆黑的玫瑰花海幻象也在此刻尽数褪散,重新化回了现实世界。 家中庭院内,我与玄晔此刻就在衣架前不远处站着。 斜阳拉长了我们的身影,为他一袭飘逸玄衣渡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像绝世而独立的天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庇佑众生的强者光芒。 “玄晔。”我头晕目眩地不假思索搂住他,委屈得红了眼眶,窝在他怀里轻吟:“你回来了……” “夫人。”他一双手都紧紧搂在我身上,心疼地往我眉心吻了一口,自责道:“委屈你了。” 我把头闷进他怀里,可怜巴巴地嘟囔:“不委屈,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每次我有事,都是你来救我……” “傻夫人。”掌中施法抚平了我脖子上的伤痕,他拍拍我的肩哄着我:“为夫给你做主。” “嗯……” 安抚好了我的情绪,玄晔才冷漠抬眼,去收拾那只不知死活的妖怪。 “谁许你变成本君样貌的?想死?!”玄晔冷肃责问。 被掀飞出去砸在地上的妖孽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见到玄晔,脸白了一下,旋即一挥袖子化出自己本来的相貌,低着头毕恭毕敬地乖乖迎了上来:“小妖见过龙王陛下,龙王陛下万安。” 趁着他来找玄晔见礼,我才看清他的相貌。 长得倒是挺不错,有股子妖冶的美,与玄晔的气质截然不同,玄晔尊贵清冷,他却阴柔邪魅。 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银色广袖长袍,银冠高束,冠上盘踞着一条眼熟的白蟒银饰。 玄晔不在的时候他嚣张变态,现在玄晔回来了,他倒是老实得像只病猫。 不等他多说,玄晔挥袖就一道青光扇他脸上了,清脆的巴掌声响罢,男人白皙的脸颊瞬间渗出一片血色。 唇角也多了条蜿蜒的血迹,男人低着头,眼神暗暗发狠,无尽的不甘心。 但末了,却还是收敛了眼底的憎恨,卑躬屈膝地藏住真实情绪,向玄晔扣袖恭敬请罪:“小妖罪该万死,请龙王陛下念在小妖是初犯的份上,饶小妖一命!” “若不是看在你统领一方妖族的份上,你以为本君现在还会手下留情?混账东西,本君的夫人你也敢动,你是当真不怕死!”玄晔压着怒意阴冷低斥。 男人不敢抬头直视玄晔,腮部肌肉微不可察地紧了紧,“龙君,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没这个机会了!”玄晔不留情面的怼道:“你觉得本君还会再给你接近本君夫人的机会么!别以为本君什么都不知道,本君只是懒得动手收拾你罢了!上次本君夫人砸伤了你,这次你弄伤本君夫人便算是还债了!” 我砸伤了他? 我什么时候砸伤他了? 头脑发懵的恍惚了那么几秒钟,我蓦然想起了那天在树丛里与小风打架的那条大白蛇…… 不,或许不应该称呼他为白蛇,该称他为白蟒才对! 原来真是找我寻仇来了! “陛下。”男人攥紧揖手行礼的一双拳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玄晔抬袖挡住了我的视线,摸着我的脑袋,用着我从未听过的寒意凛冽语气审问他:“本君听说,你手底下养了不少只以凡人欲念为食的小妖。” 男人顿了顿,沉声不情愿地回答:“是、是,陛下……” “本君还听说,此地小妖一半皆听你号令。” “是……” “把你手底下的小妖花名册整理一下,交给本君。” “龙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您老人家刚苏醒,就要急着夺属下的权么!”蟒蛇妖终于忍无可忍地正面杠了玄晔。 我扭头本想看戏来着,却不料被玄晔的袖子给挡得严严实实,像是故意不给我看一样…… “你不交也可以,本君有的是手段将你手下那些小喽啰全部拎出来。只是到时候,你蟒仙爷的脸面就要难看了!” “龙王爷!”蟒妖语气强硬了起来,话很难听地正面挤兑玄晔:“说起来,龙王爷也不过是个被天界镇压的罪犯,龙王爷之所以有今天这个神主的地位,本座也是出了一分力的。 本座同样供奉了龙王爷数千年,龙王爷如今从封印中逃出来了,就想过河拆桥,在这离城一人独大么!龙王爷是方圆九千里的神主,而本座只想在离城分一杯羹,龙王爷为何就是容不下! 大家都是靠着人类香火供养修炼的妖灵,平起平坐,难道就因为你是龙,本座是蟒,本座就要矮你一头么!” “是否矮一头,你自己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若不然怎会为了本君夫人一句随口之话,就羞愧地想杀本君夫人灭口?凭你,也敢同本君平起平坐,你真是高估了自己!” “龙王爷你!” “废话少说,是自己主动交出花名册,还是本君命人一个一个地去揪,你自己选择!你若真的非要逼本君亲自动手,那后果,你自己掂量!” 蟒妖沉默了很久,才猛一甩袖子,“属下,遵命。三日之内,将花名册交由龙王爷查阅。” 一字一句,分明就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说完,化作一阵风径直往大门口掀了去。 他走后,玄晔才把遮住我视线的袖子拿下来,凑过来要亲近我:“夫人吓到了没有,本君……” 手突然抵在他的胸口上,他一更,停止往下说。 不解的拧眉,他慌了下,担忧问道:“夫人怎么了?” 我全身不自在地从他怀中出来,“刚才被那个恶心的王八蛋抱了!脏,我要洗澡。”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温柔地牵住我的手,“走,本君陪夫人一起。” 我难受地扭了扭身子,“别闹,你腰上还有伤呢,不能沾水。” 他没良心地坚持搂着我,陪我一起往屋里走:“你被他碰了,本君又碰了你,本君也脏了。本君的伤是不能沾水,但本君可以帮夫人洗。” 我顿时脸颊滚烫:“不要!我、可以自己来!” 他无赖的捏了捏我鼻子:“夫人害羞了?说起来,本君与夫人还没有一起洗过澡……” 我羞得更加无地自容了:“哎呀你别说了!” “夫人的浴室里少了个,浴缸,鸳鸯浴,才是夫妻交流的正常打开方式。” “你最近是不是又偷看不良漫画了!” “也没有,只是前两天拿夫人的平板物色洗碗机的时候看见了浴缸的广告,本君觉得,可以一试。” “玄晔,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厚脸皮了?” “本君在夫人身边,一直都脸皮挺厚的。” “……你也知道啊!” “没办法,本君若不是仗着脸皮厚,如何能抱得美人归,让美人心甘情愿的扑进本君怀中?如果本君像宋睦州那样没出息,怕是一百年都追不到夫人。” “哦,我替宋睦州谢谢您!” —— 第165章 身世之谜揭开 为了处理龙王庙的事,玄晔后来接连两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状态。 连白榆也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 家里有大黑保护着,那只大蟒蛇自然不敢轻易靠近我们。 小风在休养了两天后终于再度化成了人形,只是灵力比较虚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被大黑按头塞进了养海鲜的那只大水缸里自我调养生息。 而自从有了小风住进水缸里,水缸里的海鲜是一日比一日精神,一日比一日个头窜得大,看起来肥美极了! 和姗姗在家里研究了整整两天海鲜的九九八十一种吃法,第三天,玄晔终于不早起出门了。 陪我睡了个无比爽快的懒觉后,晌午起床,我和姗姗决定现学现卖做一盘古书中所记载的海鲜名菜——万寿无疆。 书上说做这道菜需要三种鱼两种虾和一种螃蟹,原本我和姗姗都兴致勃勃地开始收集食材了,岂料一通电话成功打乱了我们的所有计划…… 电话是白先生打来的,说是有件要紧事需立马见到我。 我还以为是孙夫人那头出了什么意外,就果断地抛下了一堆鲜活食材,解下围裙喊上玄晔一起出门打车去了白家。 踏进白家大门那会子,恰好是中午十二点整。 我在白家管家的带领下进了白家私宅的主会客楼,甫一踏进一层客厅大门,我就看见了焦急等在客厅内的白氏夫妇,以及……上次撬孙家电箱的天才林峯。 看他们三个的神情都挺复杂凝重的,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孙小姐那件事又出变故了,他们喊我来售后了? 不应该啊,玄晔办事从来没出过任何差池,都是从不留任何后遗症的…… 可除了孙小姐那件事之外,我又的确想不出其他需要立马见到我的要紧事…… 鼓起勇气走上前,我迎上白家夫妇滚烫的目光,礼貌开口:“白先生白夫人,是孙小姐出什么事了么?” 白夫人眸光一动,想要靠近我,却被白先生及时握住了手腕,阻止了下来。 白先生扭头给林峯递了个眼神,林峯犹豫了一下,从高档的水晶石茶几上拿过一份档案袋,送过来,交给我。 “小姐……这里有份文件,你先看看。” “文件?”我摸不着头绪地迷糊着接了档案袋,翻过档案袋正面一看,上面竟然写着白庭舟、白青染两个名字。 为什么要写我和白先生的名字? 木讷地解开了档案袋封口的白线,我撑开档案袋,把里面那份文件纸掏了出来。 定睛一看,才猛地发现文件正上方的标题是:dna检测报告意见书。 这是……亲子鉴定! 再往下看,文件上的信息是: 委托人:白庭舟 委托目的:检验白庭舟与白青染是否父女关系。 脑子里瞬间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检验白庭舟与白青染是否父女关系?他们竟然私下做了亲子鉴定……我和白先生的亲子鉴定?! 心里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大脑也一片空白。 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慌,总之,我手抖了…… 抖得差点连拿报告文件的力气都没有。 我呼吸急促得顾不上看底下一堆无用且我还看不懂的文字说明,毛躁的直接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 心神未定,我就看见了鉴定结论四个大字下印着一块醒目的红字章:确认亲生…… 补充说明是,经现有资料分析确定,支持白庭舟与白青染为亲生父女。 亲生父女…… 一个失神,我手上一松,文件啪的一声滑掉在了地板上。 脑子里顷刻就有无数个思想冒了出来。 我和白庭舟是父女? 我真的是白夫人的女儿? 莫非是在做梦…… 不,我一定是白日梦做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没清醒过来! 白庭舟怎么可能是我爸,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真的是想爸妈想疯了! 呆呆地扭头看身边的玄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那份鉴定报告。 “我是在做梦对?是你给我编织出来的梦,对吗?我不要这个梦,我不要……我想清醒地活着,这算什么……假的永远是假的,即便在梦里是真的,在现实中,也是假的。我不要这种梦……” 明明是很轻很平常的语气,我说完,却感觉到脸上一片凉意。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好多眼泪。 白先生皱眉,愧疚地说道:“孩子,我和你妈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敢相信这份鉴定报告…… 老实说,早前我和你妈也不敢相信事情真的那么巧,你真的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这第一份鉴定报告出来以后,我让小林另找人加急又做了一份,第二份报告小林与我全程参与,可确保检查过程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人插手干预。 报告是今天早上八点出来的,结果……还是与上次的一模一样。” 林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折过的文件,再送到了我手里,“小姐,你自己看。” 我也不多浪费时间,直入正题的把文件最后一页翻开,果然,还是确认亲生。 只不过这一份文件是:支持谢雅云与白青染系亲生母女关系…… 所以,我真的是白夫人的亲生女儿? 沉默间双眼已经被泪水糊满了。 玄晔靠过来,揽我入怀,轻声安抚:“夫人,莫怕,你回家了。” 一句回家了,令我瞬间泪崩。 泪珠子一粒接着一粒的滚下脸颊,他用掌心接,没多久就是满手水渍。 拍拍我的肩,他深呼吸,心疼的搂紧我,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道道泪痕…… 白夫人几度想过来找我,都被白先生给暗暗拦了下来。 白先生使了个眼神给林峯,林峯识趣的立马离开了白家客厅,走的时候还顺便关上了客厅的大门。 “小染……爸爸知道你一出生就离开了爸妈,流落在外二十多年,过的很苦。短时间内还无法接受与亲生父母重逢的事实……爸妈尊重你的想法,咱们,可以慢慢来……爸妈不吓你,你别哭,你一哭,爸妈心里也不是滋味。” 白先生也搂住白夫人,情真意切的关心道。 白夫人掩面痛哭出声,抽泣着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该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你受苦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你爸去清河大学找你原来的老师辅导员了解到你以前的家庭情况、生活情况以后,你爸和我的心,有多么痛……像是被刀剜了一样,疼的窒息! 我的孩子,怎能过得这么苦……都是爸妈不好,当年没有看住你,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被歹人给偷走了……才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啊,小染,是妈妈对不起你。” “雅云。”白先生扶住白夫人,怜惜的给她拍拍后背顺气,“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算是,大型认亲场面吗? 这一幕,从小到大,我做梦都不敢想。 我有爸妈了……还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我愣在原地,无声的流泪。 白先生更了更,昂头看我,眼角潮湿,试探着说:“小染……那个人,也现身一见。我要感谢他,一直替我们照顾女儿。” 那个人,是玄晔么? 我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昂头巴巴看玄晔。 玄晔抱着我想了想,询问道:“本君,可以现身么?” 我点头,“嗯。” 这个问题还特意问我,他是怕我介意…… 介意让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嫁了个妖怪老公。 可这个傻瓜,我怎么会介意他呢…… 毕竟他才是我从始至终,最亲近的人。 征求了我的意见,得到了我的应允后,他才在白先生白夫人眼前撤掉了隐身术。 暂时松开我,他迎着白先生震惊的目光,温文尔雅,举止端重的扣袖,弯腰像古人一样行礼拜见:“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一声岳父岳母,吓得白先生脸都煞白了。 “你……是妖?”白先生质疑。 我心下一惊,腿一迈挡在了玄晔的身前,拖着哭腔坚定道:“爸他不是坏人,你别嫌弃他,他对我很好很好,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你们要是不认他,就也别认我了,我不可能离开他,我们俩已经结婚了!”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了,白先生与白夫人俱是愣了住。 “夫人莫怕。”玄晔从后握住我的肩,眼里噙笑道:“岳父不是这个意思。” 第166章 欢迎回家 白先生叹息着接上玄晔的话,沉声解释:“爸的确不是这个意思。我白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家,看人单看权势地位,我白家的女婿,只要女儿称心如意,我们就放心了! 爸只是听见你妈回来说起乌篷镇的事时,提及到了女婿。这世道,人又怎样妖又怎样,人心有时候还不如妖心忠诚不二。只要眼前人是女儿真心所爱之人,我们做父母的就会祝福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更何况,我们怕也没有嫌弃他的资格……这门婚事,可能还是我们白家高攀了。” “没有什么高攀不高攀一说,本君心悦小染,不管她是苗族乡野丫头,还是离城首富千金,在本君心目中,她都只是本君的夫人,与本君的性命一样重要。 本君感激岳父岳母,给本君生出了这么美好善良的夫人,更感谢二老愿意将小染交给本君照顾,本君不会让二老失望的,小染的余生,本君定年年岁岁不缺席。”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白夫人靠在白先生的怀中泣不成声:“这些年来,终归是我们欠下小染的,如今染儿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我和她爸爸,开心都来不及呢!” “二十多年了,虽然我和雅云一直都没放弃寻找小染,可我们也早就做好了此生与小染永不相见的心理准备。一定是雅云这些年求神拜佛灵验了,老天爷竟然把孩子送回来了……好啊,回来就好,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我默默埋进玄晔的怀中无声流泪,抓着玄晔的衣袍,难受更咽。 “一家团聚,是好事。夫人,你的亲生父母就在眼前,怎么反而不敢面对了?”玄晔揉了揉我的脑袋,温柔地给我勇气:“从今往后,夫人再不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了,老天爷欠夫人的,已经开始慢慢归还回来了。” “玄晔……”我有点不知所措,揪着他胸口玄衣不敢放,“我害怕……” “害怕什么?”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把我从怀中捞出来,“去,去你父母那里,让他们好好看看你。二十多年没见,当初呱呱落地只会啼哭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岳父岳母肯定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玄晔……”我抓着他的袖子,眼睛泪蒙蒙的,还是不敢过去。 “染儿。”白夫人挣脱开白先生的束缚,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撞进我怀中就手臂用力勒紧了我的身体,喜极而泣地颤抖道:“孩子,妈真的好想你,二十三年了,妈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妈做梦都在盼着你回来啊!” “妈……”我也憋不住啜泣出声。 “你回来了,妈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我的孩子啊,在外受了这么多苦,活得太不容易了。染儿,以后不许再离开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都老了,只有你了。 染儿,我的好孩子,这些年来我总是在幻想你长大后的模样,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好看,比妈妈年轻时候还漂亮千百倍。染儿,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妈怎么弥补你,都觉得不够,还不够……” “妈妈……”我抬手搂住她的腰,委屈地喃喃:“你不用弥补我,弄丢我不是你的错。再说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很难过。 收养我的婆婆对我很好,把我当做亲孙女对待,日子虽然穷苦了点,可富有富的过法,穷也有穷的过法,每种生活都有不同的乐趣。 或许有些东西,还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的……我这辈子的前二十三年里,虽然穷,但却收获了许多美好,我有婆婆,还有妹妹,做凶宅试睡员遇见了许多志趣相投的同行。 重要的是,我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玄晔。妈,自从遇见他我才发现,原来被人宠着的时候,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真舒坦……” “染儿以后不仅会有阿玄宠,还会有爸妈宠,染儿,回来,回到爸妈身边。”白夫人哑着嗓音低低请求。 我抱紧她,下颌倚在她的肩上涕泗横流:“妈。” 白先生步伐沉重地迈过来,张开怀抱把我们两个都抱进了怀中,红着眼叹气:“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白庭舟也等到了阖家团圆这一天,雅云,闺女,咱家人齐了。小染,欢迎回家。” “爸……” 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场面如今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成为现实了,就好像做梦一样,既不敢太过沉溺,又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 下午两点,白夫人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了他们一直为我空着的公主房。 房间在五层,隔壁就是她和白先生的卧室。 粉红基调的大卧房里,到处都摆着软萌可爱的粉红色小玩偶。 钢琴盖上放了一整排端坐的兔子老虎与狐狸布偶,质地轻盈的窗帘上勾勒着金色描边玫瑰花图案。 一看就很软、很有弹性的大床上躺着几只稍大些的小熊布娃娃,大床外围罩着一层薄薄的粉纱幔,床头柜上还点着栀子花香薰蜡烛。 装修的奢华粉嫩,只可惜不是我这个年龄段该居住的风格。如果是七八岁的女孩子,看见这么漂亮的房间,恐怕会立即腿软走不动路…… “这个房间啊,还是你六岁那年,你爸爸给你布置的……那年你爸想的有点多,怕你已经……遭遇不测了,就找人算了下,在这个方位给你腾出了一间房,按着小姑娘都喜欢的风格装饰,往这里塞了一屋子的布娃娃。 就是希望,你如果……那个了,回来找爸妈的时候,能有地方住。这些布娃娃年年都换,你爸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看见哪里落灰了,就赶紧让人来清扫,看见哪个布娃娃旧了,就立马去商场重新给你买。 后来啊,商场老板一有新款式的娃娃了,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你爸开车去运……最近两年你爸嫌年年都买太麻烦了,就自己收购了一个专做布娃娃的大工厂,让他们每隔半年准时运一批娃娃过来,就放在这个屋子里。” 白夫人给钢琴盖上的小老虎整理了一下姿态,有些无奈地轻笑出声:“我们两个啊,都忽略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二十四岁了,哪里还会再玩这些。 刚刚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这间房的布置就不换了,妈重新给你收拾出来一间房,这个公主房,就留给咱们以后的小外孙女!” “小外孙女?”我瞬间老脸发烫,不好意思的羞窘低吟:“妈……你胡说什么呢。我和阿玄,还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白夫人笑眼盈盈地故意逗我:“染儿,你和阿玄不会还没有同房?” “同、同房……”我猛地呛住,老脸憋得阵阵灼热,更加羞赧地拧眉支吾解释:“哎呀,妈,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和阿玄已经有那种、那种关系了。” 白夫人满意地笑道:“我看也是。毕竟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清心寡欲。这一点比你爸强多了。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那可是榆木脑袋一个。 他啊,以前为人板正得很,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本正经的,就连喜欢我,都足足憋了三年才说出口。” “三年?”我惊叹不已,“我爸这也太能忍了点……连我当初和玄晔谈恋爱,也顶多就憋了一个月左右……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不宣之于口。” 白夫人边给小床整理帘帐,边无奈笑着说: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说起来,我和你爸当年也有过一段狗血的恋爱史,过程么,大约就像古早言情文那样,穷人家的小伙子与富家千金相恋,门不当户不对,就要饱受世俗的冷眼非议。” 白夫人昂头,眼里有光的幸福回忆往昔:“那时候,你爸还是个大学刚毕业,自主创业的穷小子。整天都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地拉投资,把自己折腾得像个扫大街的。 那会子我爸正好在局里主管这一块,他因为一些小事来找我爸征求意见,我爸可是个大忙人,哪有时间见他。他去了三次,我爸就让他等了三次。第四次,我正好过去给我爸送饭,就与他……一见钟情了。 你爸年轻的时候长得可帅了,我应该是属于色令智昏的那种情况,自从在我爸那见过他一面后,就开始对他朝思暮想,每次都打着我爸的旗号,去接近他,企图和他多说几句话。 可惜,他那个人啊,愣得很。我怎么向他献殷勤,他都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把我气坏了。不过,幸好那时候我坚持下来了,没有一时脑热就放弃了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过了一年零四个月后,他才终于开始慢慢回应我的感情,我陪他一起转工地的时候,他会担心我热不热,渴不渴,只要有我在,他都会允许工人提前收工回去吃饭。 我和工地的工人们混熟了,他们就故意开玩笑叫我嫂子,而你爸听见了,也只是红红脸,没有阻止。 再后来那一年里,我们没有确认关系,但整天出双入对的,不是情侣,胜似情侣。除了那种原则性的底线之外,情侣之间能做的,我俩都做了。牵手,拥抱,出门玩,他偶尔还会生疏的浪漫一次,买花送给我。 不管在工地上再苦再累,他下班都会强撑着体力陪我出去逛街吃东西。我们两个那时候,借着挚友的名义,亲密无间,感情极好、极深。” 我拿过一只小猴子抱进怀中,安静的听白夫人讲故事。 白夫人在大床上坐下,拉着我一起坐过去,“但是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你姥爷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你爸那时候创业屡屡受坎坷,致富之路并不顺利,你姥爷认定了他干不成那个工程,怕我真和他在一起了,会过苦日子,于是就私下找了你爸,威胁你爸离我远点…… 后来,我再去见你爸,你爸不是给我摆臭脸子,就是不理我,冷着我。我被你爸的态度给惹火了,就赌着气,也不理他了。 冷战了两个多月后,你姥爷给我订了门亲,对方是你姥爷同事家的长子,是在机关工作的科级干部。 你姥爷觉得他以后前途无量,我跟着他不会吃苦,就忙里忙慌的定了个日子,要给我们办酒席,还威逼我去民政局和那人登记结婚。 我不同意,你姥爷就关着我,不许我出门。对方家里下婚书的时候,我趁机翻窗户跑了,去见了你爸,不管不顾的和你爸表了白。 可惜,你爸那时候脑子有问题,竟然并没有接受我的表白,还把我往家门外推,我伤心欲绝,回去的路上直接买了张车票跑了。 也是碰巧,我本来想去隔壁省亲戚家躲一躲的,结果却遇见了交通事故,车里一半的人都遭遇了不幸,而我被甩进山坡下的草丛子里了,算是命大,躲过了一劫。 但也伤的不轻,后来被附近的村民给救了。你爸找到我的时候,我躺在村民的家里正发着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他啊,怕我死了,就哭着在我床边和我说了好多话,具体内容嘛,无非就是他也喜欢我,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了,就深陷其中,再也无法抽身了。 他怕我跟着他吃苦受累,怕他自己无法给我优渥的生活条件,怕我跟着他颠沛流离……总之,顾虑很多。可他又说,收到我出事的消息的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 人生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如果不能珍惜眼前人,不能陪所爱之人一起度过,那生命就失去了意义。他决定了,只要我还愿意跟着他,他就会牢牢抓着我的手不放,保护我一辈子。”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征求姥爷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我提起兴趣追问。 第167章 不是阳间人 白夫人摇摇头,好笑道:“他啊,一直没同意,是我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二哥偷偷登记了结婚。等他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晚了,我还故意给他单位的叔叔伯伯们发了请帖,逼得他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我们的婚礼。 原本呢,我出车祸休养的那半个月一直在和二哥赌气,后来是他主动提出追求我,追了两个月,我才勉强原谅他。这两个月你姥爷还以为我和你爸断了,所以就放松警惕了,反而给我钻空子的机会了。 也幸好,你爸能干,和我结婚后的一个月里突然走了财运,赚了笔小钱,再后来,生意一笔比一笔做得大。渐渐地,我爸也接受他了,甚至还明里暗里地帮了我们许多。 你出生的时候,你爸才二十五岁,手头生意就已经做得风生水起,在离城小有名气了。” “我爸可真厉害,短短几年就改头换面,从穷小伙子变成大老板了!”我由衷地钦佩。 白夫人握住我的手慈爱道:“我二十三岁就有了你,你今年都二十四岁了,也该和阿玄努力努力了,我和你爸还指望着你们能早点给我们老两口添个外孙呢。” “妈……”我羞得埋低头。 哪有才刚相认,就催生的…… 刚说完话,白先生与玄晔就找上楼,赶了过来。 “你们娘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什么努力努力,我怎么隐约听见你们提到什么外孙……难道是小染她有了?”白先生进门,一脸期待地问。 我心猿意马地拿着粉猴子布偶跑去玄晔身后躲着了,面红耳赤的抓住玄晔袖子不放。 白夫人心情极好地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和染儿唠唠私房话,提醒她一声,现在努力给咱俩生个小外孙,咱俩还有力气带。” 白先生叹口气,温和嗔怪:“你啊,这才哪是哪,就着急催生了。我刚才和女婿了解过,她们也才在一起不到半年,染儿现在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怀孕了岂不成了大孩子带小孩子了!” “可我当年生染儿的时候不也才二十三岁,染儿现在结婚了,孩子迟早都会有,我只是有点等不及想要抱孙子了……阿玄啊,你可要多努力一下!你们俩现在不会还没同房,这可不好,趁着年轻力壮,赶紧多生几个!” 见白夫人这样着急,玄晔不怀好意的回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再强势地把我搂进怀中,厚着脸皮调戏我:“小婿遵命,小婿回去一定多努力努力……夫人,你听见了么,母命不可违。 下次再用那些不正经的理由敷衍本君,本君可是要同岳母大人告状了。” 不、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了?! 我怂包的躲在他怀中不敢吱声,这个玄晔,那分明是我爸妈,怎么这会子他却一口一个岳父岳母叫得顺溜。 听起来我妈像他亲妈似的…… “明天我会宣布染儿回来的消息,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媒体记者要来采访染儿,染儿不方便露面,就暂时先在家中躲一躲,别出门,免得那些人去扒染儿以前的经历。 既然回来了,那就在家里住下。你们两口子,以后就住在这里。” 白先生话说完,我犹豫地从玄晔怀中探出头,拿着布娃娃心虚说道:“爸,妈,我们住在这里……不太合适,我和玄晔还是回自己家住比较好。” 白先生不理解地问我:“你这孩子,这里就是你自己家。你住的地方条件太简陋了,还是搬回来住比较好。” “我……”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说起。 片刻后,白夫人突然站起来神情凝重地问出了我最不敢回答的那个问题:“染儿,你能不能告诉爸爸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在乌篷镇的时候,你承认自己已经……” 死这个字,她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我埋低头,纠结的支支吾吾回答:“我、我……的确已经……” 实在没那个勇气告诉她们真相。 玄晔握住我的肩膀,接上我的话,替我解释道:“出了些意外,小染的确已经不是阳间人了。” “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白先生与白夫人还是怔住了。 随即就是慌张的追问:“那我闺女现在……” “岳父岳母放心,小染现在没有大碍,本君有办法留住她,只是小染还需要收集功德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所以,住在白家,多有不便。原来的凶宅试睡员身份,反而能帮到她。” 玄晔简单的两句解释就让白先生与白夫人恍然大悟,全都明白了。 白先生理智宽容道:“既然这样,那我和雅云就不留你们夫妻在白家了。” 白夫人忧心忡忡地嘱咐:“你们两个身份特殊,在外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阿玄,常带染儿回来看看。” 玄晔淡淡嗯了声,“白家离我们的家仅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岳父岳母想小染了,随时都可以过去见小染。” “这样最好,总之都在一个离城,小染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白先生似乎很信任玄晔,言语中都透着对玄晔的看重与喜爱。 之前还担心我爸妈接受不了我嫁给一只妖的事实,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下午。 玄晔都忙了三天了,好不容易闲下来竟然不是留时间陪我,而是被我走运捡来的亲爹给霸占过去品茗对弈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两个在研究古文化这方面,似乎格外地志同道合。 从下棋破阵,到品茗各种高档茶叶。 从茶叶的采摘,到茶品的保存。 从中草药的医用价值,到中草药的性温性凉…… 这样边下棋边聊天,就从太阳正烈谈笑到了夕阳西下。 直到白家开晚饭了,他们两个才收了棋子棋盘,潇洒尽兴地带我下一楼吃好东西。 “你们的话题好无聊啊,竟然还能谈论三个半小时……我都快听睡着了!” “是无聊了点。” 我偏头看他,不高兴道:“那你怎么不结束聊天,过来陪我!你都三天没好好陪过我了!” 他闻言,宠溺地把我搂进怀,好笑着温柔哄我:“那是你爹,我亲岳父,当然要好生伺候着了。只有把岳父哄开心了,他才能放心把夫人交给我。” 我噘嘴赌气:“哼!” —— 吃过这辈子最丰盛的一顿晚饭后,白先生与白夫人想留我们在白家暂住一夜,可玄晔却说要带我去办另一件急事,就替我婉拒了白先生夫妻俩的好意。 与亲爸亲妈依依不舍地挥手告了别,出了白家大门,玄晔突然搂住我的腰带我飞身离开了地面…… 双脚陡然离地,吓得我赶忙抱紧玄晔不敢撒手。 被他带着持续在天上飞了半分钟,我才慢慢适应了飞起来的感觉。 睁开被风吹干涩的双眼,视线所及,竟是大半个离城的万家灯火。 这个高度,都能看见薄薄的云雾在身下缓缓涌动。 夜幕深深,繁星千万点,高楼大厦平地起,彩灯明灭,像幅画家笔下的艺术品。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夜景,原来越高的地方,风景真的越美! 当妖怪真好,会法术真好。 当然,有个会法术的妖怪老公更好! “阿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趴在他怀中被迎面袭来的凉风给吹的想打喷嚏。 他眸眼温柔的带着我御风飞行,淡淡回答:“去江城。” “江城?”我傻傻昂头,眯着眼睛问下去:“江城离咱们离城好远呢!去江城干啥?” 他勾唇,宠溺的低眸看我,“飞过去的话,仅需要半个小时。去江城,救一个人。” “救人?”我越听越糊涂,“你在江城还有认识的人啊……” 说完,我又忽然反应过来:“哦对了,你是方圆九千里的妖怪头子,所以在江城有认识的人不奇怪。” 他听罢不太高兴的倒抽了口气:“嘶,夫人此话说的,为夫在你心中,就是个妖怪头子么?” “倒也不是……”我仗着他的喜欢,脸蛋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甜甜道:“开个玩笑而已,我夫君是龙王爷,天底下最帅气的龙!不仅仅只是个妖怪头子,更是我爱的男人。” “这还差不多。”他算是满意了,大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嗓音低浅:“夫人今天,开心么?有生之年,再与他们团聚。夫人以后不会没人疼了,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夫君。” 我乖乖靠在他胸口上:“玄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夫人是我亲妈的事情了?” 回想头几天他安慰我的那些话,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那时候不是在逗我,而是,说的都是真的。 “嗯,去白家那天,本君看夫人对白家夫妇流露出的情感不太正常,就想着,招来土地公问问白家丢失的那个女孩的事。几番查探,才将二十三年前白家丢失亲女的前因后果给查清楚。” 我昂着头好奇问他:“所以,都查到什么了?” 第168章 那团青气,是本君留给你的 他耐心道:“查到当年,白家亲女是在出生的第三天就被人从医院中抱走了。抱走白家亲女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白庭舟的堂弟,你的堂叔。” “我堂叔?他、为什么要抱走我?” “因为你父亲当年白手起家,靠的就是你爷爷与你二爷死后留下的那笔家产。你父亲并不是实打实的穷人家孩子,你太爷爷当年是做动物皮毛生意的,赚了不少钱,日子过得很滋润。 后来政策不允许私自猎杀那些野生动物了,你太爷爷的皮毛生意就越做越差,到你爷爷成年那会子,家道中落,已经不景气了。 你太爷爷去世,把家产一分为二,一半家产给了你爷爷,一半家产给了你二爷。为了生存,你爷爷与二爷就决定联手做煤矿生意。只可惜,还是没做成,到头来还把两人的小命给搭上了。 由于你奶奶当年病逝得早,你父亲七八岁的时候就被接到你二奶奶家抚养了,你二爷二奶奶将你父亲视为亲生,对他十分体贴疼爱,对他的好甚至都超过了你二爷的亲生儿子,你堂叔。 就连他们兄弟俩出事故弥留之际,你二爷都拼着最后一口气,嘱咐你二奶奶把所有家产交给你父亲继承。 至于他们的亲生儿子,你二爷只是多次嘱咐你父亲要关照他,改日你父亲要是平步青云了,得留口汤给你堂叔。 后来你父亲就用亲爹与亲叔的两笔遗产包了地皮,做起了房地产生意,起初你父亲特别尊重你堂叔的意见,你堂叔不懂做生意,你父亲为了照顾他,就坚持让他做二把手,平时只需要监监工,耍耍威风就行了。 而剩下的苦活累活,稳住大局的重任就都由你父亲自己来干。你父亲有心要与他同富贵,可惜他并没有领你父亲这份真情。 你父亲的生意趋势越来越好,钱渐渐有了回笼之势,甚至还有了将会大赚特赚之象,你堂叔看着,就有了分家的念头。 直到后来,你父亲娶了市领导的千金,眼见着你父亲有个本事大的岳父在暗中帮衬着,生意越做越大,你堂叔的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在一再的坚持下,你堂叔从你父亲手里分走了一半稳赚的产业,自己单飞做大老板去了。可惜,没到半年,他手底下的产业就全撑不下去破产了。 你堂叔转头又来同你父亲要钱,你父亲给了几回,但由于他总是贪得无厌,不停地去压榨你父亲,你父亲就坚决拒绝了再借钱给他。 可没过多久,你堂叔就为了钱,偷走了你父亲的商业机密文件,他这一举动触犯了法律,你外祖父直接出面将他告上了法庭,判了十年。 而你出生那天,就是法院宣判的日子。三天后,他偷偷从看守所跑了出来,为了报复你爸妈,就断了医院的电源,趁乱把你从医院的育婴室里抱了出来。 他本来想抱着你逃去别的偏僻地方躲起来的,可路过你们苗巫族村落附近时,警察追了过去。他怕带着你一起逃跑你会拖累他,就把你从山头扔了下去,想要索性摔死你。” “他把我从山头扔了下去?”我大吃一惊。 玄晔颔首,淡淡道:“嗯,你落崖的时候被树枝挂住了,在树枝上吊了大半天,又被一只路过的老鹰给看见了,老鹰飞过去抓走了你,并将你放在了山上一座坟头上,再后来,你就被苗巫族的圣婆抱回了家。” 没想到,我刚出生那会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真是刚生下来就运气不好,命中多舛。 “这些都是土地公公告诉你的吗?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的记性真好。” “不是。土地公只告诉本君,白家亲女出生的时候额间有股青气。” “啊?” “他说到这一点,我就确认你的确是白家亲女了。但我在想,等夫人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肯定会好奇自己当年为什么会丢,又为什么流落到苗巫族村落。 为了到时候能给夫人解惑,所以本君就找了件法器,将夫人刚出生那段时间的人生经历全都重现了一遍。嗯,倒也算传奇,看完本君都不禁感叹,夫人当真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懂了,秒懂! 这种事还是得看龙王爷! “你说我额间有股青气,为什么有青气,你就能确定是我?” “傻夫人,因为那青气,是本君留给你的。” “什么?” “有些事,本君会慢慢告诉夫人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 半个小时后。 玄晔带我停在了江城一座豪宅上方的云头上。 放眼看下去,豪宅内外一片灯火璀璨,院子里偌大的空地上摆着一张长桌子,桌上好像还供奉着什么牌位。 牌位前安放的香炉里插着一炷香,香头萦着袅袅青烟。 旁侧依次是桃木剑、八卦镜、五帝钱、还有一团串着铃铛的红绳。 地上火盆里黄纸焚烧,灰烬翻飞,穿黄袍子的道士用手指蘸了朱砂,正伏在桌角认真画黄符。 正厅门口站着一名白发苍苍、拄着拐棍的七八十岁老太太,老太太衣着华贵,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平易近人的主。 老太太身边肃立着一名看起来显嫩又显小的白旗袍女生,女生挽着乌黑长发,头上插了一对对称的白玉簪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楚楚动人,煞是惹人怜爱。 道士画好黄符,向老太太揖手不知说了些什么。 接着老太太就脸色铁青的一挥手,命人把一个穿着睡裙的年轻女子从屋里拖了出来,甩到了道士长桌前跪着。 这个阵仗,着实让我看不太懂。 “她们这是在干嘛?捉妖驱鬼?” 玄晔负袖站在云朵上,垂眼看着下面的情况,淡淡嗯了声。 “那个女人被鬼上身了?老太太这么对待她,搞得像她才是鬼一样。” 玄晔回眸看了我一眼,见我有点按捺不住这颗八卦的心,就施法让我能听见下面的喧闹声。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她的确就是鬼。” 我听不懂玄晔的话,安静了几秒钟,有苍老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赵云希!你这个妖精,几次三番搞得咱们薛家不太平!今天我就让你现出你那妖精原形,看你还怎么迷惑我大孙子! 赵云希,我们薛家不能在你这一代绝了后!你害兰兰流产,仗着对我大孙子有恩为所欲为,你以为你坚决不肯离婚,从我们薛家滚出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事到如今,是你逼我的!” “奶奶,我没有。” 穿着睡裙的女人想要站起身,却被身后两个男人给摁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即便这样,女人也并没有打算向老人家低头,依旧语气清冷凌冽的反驳道: “我没有害她流产,奶奶,你怎么不问问你身后的女人,她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呢?她如果有证据证明自己前两天是真的流产了,那你们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悉听尊便。 可现在,奶奶你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来定我的罪,是不是太牵强了!” 老人家嗤之以鼻:“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你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手段,我还能不清楚么!你的那些妖法可以把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我早就奉劝过你,男人在外面偷个腥,一时糊涂犯个错,是小事,是,我大孙子与兰兰做的确实不对,他们小男女年轻气盛,不小心有了孩子,让你这个原配的脸面不好看,可我不是给你做主了吗? 你自己不能生,我就说服兰兰答应,孩子生下来了记在你名下,就算是你和我大孙子的孩子,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兰兰为了你的丈夫,连亲生孩子都可以送给你们,为了不破坏你们的感情,都吵吵着要搬出薛家了,兰兰都退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适可而止吗! 早知道你这么善妒,我就把兰兰接到我那去住,我看你杀我重孙的时候,敢不敢把我也杀了!” “善妒?老爷子当年在外有私生子的时候,奶奶你不是也追在她们屁股后面赶尽杀绝吗?你喜欢兰兰,我不介意,你让兰兰来薛家,故意把兰兰的房间安排在我们夫妻俩的隔壁,给沐阳创造与兰兰相处的机会,我也忍了。 他们两个没控制住自己,到头来你还说我小心眼,婚内出轨,这是无耻!你还要我养他们的孩子?奶奶,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眼神不好了,脑子也坏掉了!你把小三的孩子丢给我养,还希望我感恩戴德? 我是不能生孩子,但你可以去问问你大孙子,我为什么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当初也是他哭着求着让我留下,和他结婚的! 现在新鲜感过了,就开始念起前女友的好了,旧情复燃干柴烈火,搞个压根不存在的孩子来恶心我,早知如今,我是绝对不会信了你薛家的邪,与薛沐阳结婚的!” 女人不甘示弱的回怼老太太,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拄着拐棍怒道: “那是你活该!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大孙子,我大孙子怎么可能会离开兰兰,我看你才是第三者!死不悔改的贱女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今天就要你好看!” 说完,再朝那有模有样的道士喊道:“清空道长,给我除了她,除了她!” 第169章 天上仙子 道士得到命令后提起桃木剑,剑尖往桌上的瓷碟子里蘸了把黏糊的黑狗血,再反手用黑狗血去粘牌位前那张四十厘米长黄符,提剑闭上眼睛施诀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三清浩浩,凡识鬼怪,灭其魂根,急急如律令,去!” 黏在剑尖上的黄符瞬间金光乍现,往女人的头顶飘了去,仅一晃眼的功夫,一张黄符就复制成了几十张,绕着女人的四面八方不停盘旋。 道士猛地再出桃木剑,几十道耀目的金光合为一体,迸发出了一股强烈刺目的金色光柱。 而女人就被囚在光柱中,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地乏力瘫倒下。 押着女人的两个男人看准时机撤出了光柱内部,女人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站起来,抬脚上前一步,却被光柱的边缘给一道金光挡了回去。 “诛邪阵?”女人虚弱地站在金光内部不屑讥笑,“拿这种捉妖的阵法来对付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伤不了我,因为我,根本不是妖!” 道士提着桃木剑胸有成竹地摇头晃脑:“哼哼,本道当然知道用这种方式对付不了你。本道另有妙法,不知这个,你可是害怕?” 道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打开瓶盖,眉飞色舞地威胁女人:“薛少夫人,这里可装着一百只妖魔的血,沾染了魔血,我看你还怎么保得住你这一身纯洁无瑕的玉骨!” 女人陡然怔住,嘴畔的讥笑一僵,不可思议地盯着道士,阴沉质问:“你怎么知道……” 道士阴笑:“这可就要问你家老太太了!要不是她老人家提前通知我准备这个,我今天倒当真拿你没办法了!” 女人慌了神,木讷地扭头问房门口的老太太:“是谁告诉你的,是谁?!” 老太太拄着拐杖一脸凶相:“你果然不是妖怪,原本我还以为,是沐阳在骗我这个老太太,没想到,他说的都是实话。 只可惜啊,赵云希,你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连我们普通人类都不如,没有了法术,你就什么都不算了! 赵云希,我再问你一遍,你承不承认兰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害死的?!离婚协议,你签不签!” 女人有骨气地咬牙冲老太太面目扭曲地笑:“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把黑锅甩我头上!秦兰兰,你这么做,良心真的能安吗?你没有怀孕,你就是怕我把你没怀孕的事情抖出去了,所以你才着急流产陷害我。 秦兰兰,你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会遭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 骂完老太太身边的娃娃脸女生,女人又将目光落回老太太身上:“亏你活了大半辈子,头都快入土了,竟然还使这么肮脏的手段!你这么着急逼我净身出户,不就是想要你儿子送给我的那一半家产么! 你儿子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为了钱会这么做,他定会死不瞑目!我劝你,你没多少年可以活了,还是安安稳稳点好,不然下了地狱,可是要拔舌头抽舌根的!” “你、你这个毒妇!”老太太登时被气得脸发青,两眼往上翻。 女人虚弱的强撑着身体继续说道:“你孙子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你孙子早就死山沟沟里了!现在你要我和你孙子离婚?好,除非你让他把命还我,我与他两清,自此再不踏进你薛家半步!” 老太太抖着手,指着她:“你休想,你这个贱人,休想!” 话音落,一个男人从奢华的私宅里快步走了出来,搀扶住老太太,拧眉纠结地和女人说:“云希……你就承认!别再惹奶奶生气了,奶奶心脏不好,你就不能顺着她吗,我求求你了!” “沐阳……”女人盯着跑出来的男人,突然凄苦地笑出了声:“哈?顺着她?承认?薛沐阳,你也认为,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对吗?” “我、”男人噎住,低着头犹犹豫豫,半晌,才说:“云希,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事实摆在眼前,奶奶都看见了,你狡辩……也没用。” “狡辩?”女人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哭了出来:“原来连你也不信我!” “废话少说!”老太太青着脸狠狠下令:“清空道长,灭了她,灭了她!” “奶奶……”男人还想替女人求情,却被老太太陡然呵斥住:“住口!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奶奶,就不许管这件事,冤有头债有主,我管她是人是鬼,做错了事就应该受惩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该诛!” “奶奶,你放过云希姐姐,奶奶,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插足沐阳和姐姐的感情,我不该一时糊涂就和沐阳……” 那个叫兰兰的女生也抱着老太太的腿跪了下来,泪眼盈盈地可怜求着老太太。 老太太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柔下声:“乖,奶奶知道你心眼好,奶奶给你做主!” 说罢,厉声提醒道士:“道长怎么还不动手!” 早就蠢蠢欲动的道士听见这话,立马扬出瓶子里乌紫色的液体,液体破开金色光墙,洒到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顿时被烫得全身冒烟,衣服上被烙出了好几个黑洞,妖魔的血一点点腐蚀女人的皮肉,女人的脖子上,脸上,皆是被烫出了难看的伤疤。且那伤势还在不断扩大,没几秒钟就烫毁了女人的脸。 女人一个失重跌倒在地,捂着脸与脖子痛苦地大叫出声。 “啊——疼,沐阳,沐阳,你好狠的心,我恨你,恨死你了……” 见女人疼得在地上打滚,男人第一时间奔向了女人。 “云希!” “沐阳!你不许过去!”老太太怒喝。 男人顿了一下,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跑。 “沐阳,我肚子疼,肚子疼……”搂着老太太腿的旗袍女人也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男人听见她的呻吟,扭头望去,看见她痛苦捂着肚子,身下还有血,想也没想地就折返了回去。 “兰兰,兰兰!”男人把穿旗袍的女生抱起来,一脸焦急。 老太太趁机赶紧道:“又见血了,还不快送她去医院!” 男人反应迟钝地应了声,打横抱着女生就往大门口跑:“来人啊,准备车,快准备车!” 被困在金色光柱中的女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心痛至极地闭上眼睛,没了生存下去的支柱,倒地昏了过去。 道士再施法,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从女人身体中取出来:“这就是神仙的内丹了,好,好得很!” 正要把红珠子占为己有时,玄晔倏然一挥广袖,晴空顿时雷霆大作,一道响雷直劈道士的天灵盖。 闪电落下,瞬间将道士劈回了原形…… 竟然是只狼妖。 土狼瘸着腿踉踉跄跄地跑出了薛家的豪宅。 一名贵妇从屋里跑出来,昂头看天,红着眼眶责备老太太:“妈,咱们这是在造孽啊!老天爷发怒了,咱们薛家要完了!” 老太太不甘心地狠狠瞪着天空,转身扬起巴掌就往贵妇脸上扇了去:“胡说什么!沐阳都是你惯的!别以为你是薛家的当家夫人我就不敢收拾你,我还没死呢!” 玄晔嫌弃地瞥了眼下面的两个人,一拂袖,被困在金光中的女人就消失了踪迹。 转身又带我消失在了高高的云头上。 临水的大庙内。 我捧着半荷叶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倚在墙上浑浑噩噩的女人喝。 玄晔负袖从我们身边走过,拿着一根蜡烛,去点燃庙内剩下的两排供神红烛。 烛光渐渐明亮起来了,我才发现,这原来是座龙王庙…… 原来,玄晔在江城也有庙宇。 半荷叶的水都被她吞干净了,她这才疲惫地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轻轻喘息了两口。 歪头看见玄晔,她眼底浮上一层惊恐,缓了缓,才怯怯启唇说话:“陛下,是你……” 玄晔专心致志地点蜡烛,淡淡嗯了声,回应道:“还能认出本君,在人间生活了这么久,脑子还没坏。” 她靠在墙上实在无力爬起来,闻言,苦笑笑:“三年前,小仙拉着那个人,在陛下面前信誓旦旦地发下大愿,扬言要长相厮守一辈子,现在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 陛下一定觉得,小仙很蠢,轻易信了人心,却没料到,人心这个东西,最善变。” “你本是天仙,偏要信那人间的花言巧语,这一劫,是你命中合该有的。”玄晔点完蜡烛,逆光而立,双手背后,沉声凝问:“知错了么?” 女人满眼泪水地点头:“嗯,知错了。” “时辰还早,同我们讲一讲,你的故事。” 女人吸吸鼻子,牵强地抿唇一笑,点头。 随后抬手温柔地施法,片片桃花从她指尖的光芒中飘了出来—— “那是四年前,我奉上仙之令,下凡给山神大人送一篮子蟠桃……” 眼前的光景瞬间化成了四年前的人间,那时,山很高,天很蓝,阳光明媚,漫山花旖旎。 薛沐阳的车不小心撞下了山里公路的护栏,发生了车祸。 她从起火的车子内将薛沐阳扒出来后,就带薛沐阳在附近山村的破旧茅草屋住下了。 悉心照顾了三天三夜,薛沐阳才清醒过来。 男人悠悠醒转那一刻,看见守在床边捧脸期待的白衣女子,顿时惊住。 “你是……谁?” 女子欣喜的扑上去,趴在他的床头,与他距离很近的轻吐兰息说话: “我是簪星仙使,云希仙子。凡人,你终于醒了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但是我又没看见黑白无常来勾你的魂……还好还好,你这口气又上来了!” 男人拧了拧眉头,看着女子身上不同常人的古装打扮,揉了揉太阳穴,不屑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演员,拍戏吗?你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是什么居心!” 仙子听出男人话中的疏离排斥,不明白的问:“什么拍戏,什么是什么居心?你这个凡人怎么不讲理呢,我救了你,你为何不感激我,还如此嫌弃我?凡人,都是这么没有礼貌的吗?” 男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念了句:“不会是个傻子。”随后又问:“这里是你家?” 仙子摇头:“不是,暂借之地。” “那你又是从哪来的?” “我从天上来!” “放屁!” “尔怎可如此粗俗?” “你从天上来,你是仙子,那你能让白天变成黑夜么?” 仙子傻兮兮的噘嘴:“不能。” “那你能摘下星星月亮吗?” “也不能。” 男人握拳砸了砸天灵盖:“就这?你还敢说自己是神仙?” 仙子站起来,不开心的掐腰赌气:“我真是神仙!只是我的法力太低,不能颠倒阴阳,况,颠倒阴阳之事是违反天规的,我即便有那能力,也不能私自作法! 摘下星星月亮,你这更是为难我啊,星星都生活在星河里,乱动星石,会导致星阵大乱,人间祸患连连,月亮就更不可以了,我可不敢把整个月宫都给搬下来,那样我会死的很难看的!” “所以,你会什么?” 仙子开心活泼的坐回去:“我会腾云驾雾,我会变花,我会的很多很多。你看!” 仙子一个响指,手里就多出了一枝桃花,再一个响指,是梨花。 再一个是玫瑰花,再一个是牡丹花,然后是鸢尾花…… 男人看的瞠目结舌,“你这、是魔术!” 仙子摇头,一本正经说道:“仙术,是仙术!” 第170章 有所求,如你所愿 说完,手一指,炉子上的水壶就悬了起来。 看的男人立马精神上头,从床上猛地弹坐了起来。 “妖、妖怪啊……” “嗳?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神仙嘛,神仙!” …… 后来,他信了她是神仙,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还渐渐对她动了心。 “我失踪这半个月以来,我家人肯定找我找疯了。”他坐在石头上望着天边的夕阳余晖道。 仙子步伐轻盈地从桃花树上翩然落了下来,“那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薛沐阳揉揉太阳穴,颓废道:“因为,我怕我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某人了。” 仙子一袭白衣蹁跹地来到薛沐阳跟前:“谁?” 薛沐阳昂头,凝望着仙子,神情真挚:“你。” “我?” 薛沐阳朝仙子招了招手:“你靠过来点。” 仙子听话地俯身,靠近他。 他将唇附到仙子耳边,轻轻地说:“云希,跟我走。” 仙子脸上一红,惊讶看他:“你说、什么?” 他强调:“我说,跟我走。” 仙子局促后退:“你、你放肆,我是仙……” 薛沐阳的眸光黯了下:“我知道,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想报恩。” 仙子红着脸低头心虚拧袖子,“我、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你赶紧走,我也该回天庭了!” “云希……” 不久,她还是动了那片禁心,答应和薛沐阳一起回了薛家。 薛沐阳的父亲一眼就看中了她,极为满意她这个儿媳妇。 她也在与薛沐阳长久的朝夕相处中,爱上了那个总是会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的男人…… 薛家大宅内,薛老太太冷声呵斥:“我不同意!我只认兰兰一个孙子媳妇,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凭什么进我薛家的大门!” 薛沐阳着急:“奶奶,我和兰兰早就结束了,当年她知道我们薛家有遗传性病症,就和我分手,绝情地走了!” “你胡说,兰兰只是和你闹小女孩脾气而已!你不去哄她回来,还移情别恋,现在倒怪起人家来了!总之,你要娶,只能娶兰兰!别的女人,想都不要想!” 薛沐阳的父亲听不下去的站起来,捧着心口咳得面色发紫,气若游丝地喘着说道:“够了,够了!妈,我还没死呢!我现在还是薛家的当家人!你已经和我爸离婚了,你已经不是薛家人了,还来管我们做什么!” 老太太脸发白:“你说什么?!” 薛家父亲红着眼眶含泪质问:“当年,你不是也因为我们薛家的这个病,和我父亲离婚的吗?你已经走了,你已经是别家人了,你都不要我了,现在你二婚的男人死了,你又回薛家来,算什么?这算什么呢!” “我是你妈,是孩子他奶奶!” “我认你时,你是孩子他奶奶,我不认你,你就狗屁也不算!” “你!” 薛家父亲艰难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双人,发话道:“结婚!爸给你们做主!兰兰那种女人才是不配进我们薛家门的人!云希我看就挺好,我和他妈妈都很喜欢云希。 古人都还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老太太,你已经隔代了,你还是少操点孩子们的心!” “薛天河!你这个不孝子!!!” …… 婚礼前夕,仙子对着大红的嫁衣犯了难。 “留在人间,迟早会被天界发现的。” 薛沐阳坐过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这个病,也只能活到我爸这个岁数了……很快。” 仙子靠进薛沐阳怀中:“不,瞒不住上天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老天爷的眼睛。” “云希……留下来好不好,我需要你。” “沐阳,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会,我会用余生,来疼爱珍惜你。” “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试试,就是代价,太大。” 薛沐阳眼中一喜。 仙子说下去:“舍弃我的仙筋,天庭就查不到我的踪迹,但是拔仙筋,很疼,可能我这辈子,都废了。没有了仙筋,我就再也回不了天界,还会常年体弱多病,四肢无力。而且,还不能有孩子……” “那就不要孩子……”薛沐阳抱紧仙子,拧眉真挚道:“就让这个病,从我这一代断了,也好。” 偏头亲了亲仙子,薛沐阳低声祈求:“你体弱多病,我养你,我疼你。云希,留下来,不要回天上了,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古代不是有仙女下凡与人结为夫妻的传说吗? 我觉得,那不是传说,那就是真的。我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好……我拔。” 龙王神庙,仙子带着薛沐阳在龙王神像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 “信女簪星仙使,请求龙君陛下庇佑,信女愿用自己的仙筋,换取与沐阳的一世相守。只要龙君陛下愿成全簪星,簪星宁可,永不成仙……” 庙内宝相庄严的神像突然大放异彩,接着是清冷的男子声音回荡在整个庙宇神殿中:“可有考虑清楚了?没有了仙筋,你就不再是仙女,不能再回天庭了。数百年修为止于今日,即便留有仙骨,也会比普通凡人还虚弱。” 仙子牵着薛沐阳的手,言辞坚定道:“小仙考虑好了,小仙不想再做清心寡欲的仙了。还是人间好,人间有爱,人间很温暖。” “仙凡相恋,乃是大忌,即便躲过了这一世,也躲不过一辈子。更何况,你是仙,他是人,他死后,你又当如何?” “我等他!等他轮回,等他生生世世!” 龙君嗤笑:“一世尚未过完,便想着生生世世,荒唐。” 仙子俯身磕头,心意已决:“求神主陛下抽走小仙的仙筋!” “仙筋一除,你虽不能回天,但依旧是仙籍,总有东窗事发的那日。” “先把这辈子过完,未来的事,未来,再承苦果。” 龙君沉默片刻,终再道:“那便,如你所愿。” 蓦然一道青光落在仙子的身上,仙子瞬间痛苦大叫出声,绷紧脊椎,仰面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抽仙筋的过程很痛苦,可她,咬牙坚持下去了。 一道白光从仙子的眉心抽了出来,仙子无力的躺在地上,满意的笑了笑,合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云希。”薛沐阳爬到仙子身边,心疼的将仙子抱起来,眼含热泪的更咽承诺:“我不会负了你的,云希,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两人结婚后的头一年,薛家父亲因病去世了。 死前,薛家父亲留下遗嘱,要将薛家一半家产留给儿媳赵云希继承。 另一半家产,则给了自己的夫人。 和无数神话传说中的仙凡恋过程一样,仙子与她的凡人老公在凡间度过了最快乐的两年,仙子努力适应当一个凡人的感觉,她老公,也总是耐心的引导她接受凡人的世界…… 只可惜,一切美好,都在去年的某一天,突然画上了终止符。 薛家老太太为了排挤仙子,故意将薛沐阳的前女友接到了薛家来…… 前女友兰兰打着自己是老太太强留下来的宾客的幌子,隔三差五就介入他们夫妻的生活。 情人节两夫妻正你侬我侬着,兰兰突然闯进去,借着老太太的名把薛沐阳叫走了。 那一夜,薛沐阳没回来,仙子也赌着气,一直不肯合眼。 等薛沐阳回来了,仙子却无意在薛沐阳身上闻见了兰兰的香水味,还在他的领口,翻出了半个口红印…… 仙子与薛沐阳为了这件事,争吵了起来。 薛老太太见势继续在旁边煽风点火,甚至在薛沐阳心情郁闷,一人在外买醉时,安排兰兰过去陪伴。 仙子去酒找到薛沐阳的时候,正好看见薛沐阳与兰兰搂在一起。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薛沐阳与仙子因为这突然插足进来的第三者,接连大吵小闹,一天都没停过。 直到那日,仙子骨痛发作,疼的在床上打滚,薛沐阳见了心疼至极,搂着仙子哭着求她别有事,向她口口声声承诺,那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仙子也被他的柔情言语给感动了,心软了,就也原谅了他。 仙子本以为,从那往后,他们夫妻俩能好好过日子,平静过完余生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薛沐阳为了感谢兰兰出面解决了自己一个棘手的客户,就带兰兰去了高档餐厅吃了顿大餐。 酒过三巡,兰兰突然说起了自己与薛沐阳的过往情分,薛沐阳醉醺醺的,也开始想起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就这样,两人出了餐厅,找了个酒店,趁着头脑发热,酒后不清醒,把事情办了。 薛老太太得知事情已经大功告成后,就立马逼着仙子与薛沐阳离婚。 仙子为了心中的一口气,坚决不答应。 薛沐阳清醒过来以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回家听见奶奶在逼迫自己的老婆离婚,薛沐阳鼓起勇气站出来,同老太太十分坚决的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仙子离婚……也请老太太不要再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但,即便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可事情做错了,就得承担后果。 他回房和仙子解释,仙子没理会他,只是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天空发呆。 他解释了无数遍,仙子也无视了无数遍。 最后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扳过仙子的身子,怒气汹汹的逼问仙子:“你是不是后悔了?嗯?!你是不是特想回天上?! 我只是犯了个小错,你用得着整天摆这张臭脸吗?每天我回来你都是这个鬼样子,我真是看够了!赵云希,你听清楚了!你现在不是神仙了!你是人,你和我一样是个人,你再也回不去了! 做人就要有做人的样子!你是我的女人,就应该事事以我为先!我在外睡个女人又怎么了?这世界上哪个男人不偷腥!你当初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你嫁给我,就不是什么仙子了,别整天高高在上傲的不得了,没有仙子的身份,你就是我薛家的一条狗!” 第171章 乖,咱不做梦 薛沐阳说完,仙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也是这一巴掌,彻底扇断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情分。 过了两天,薛沐阳终于醒悟了,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 为了求她原谅,薛沐阳在花店买了一束很大的玫瑰花,只是,薛沐阳的花还没送到她手里,老太太就拉着兰兰欣喜万分地闯进了他们的卧室,当众宣布了一个喜讯—— 兰兰怀孕了! 薛沐阳一愣,手上的玫瑰花翻落在地。 仙子僵住,半晌,才倏然苦笑出声。 …… 由于她迟迟不肯签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薛沐阳也总是不肯答应老太太和她分开,老太太在暗中给仙子使了很多绊子,为难了仙子很多次。 兰兰怀孕的第三个月,仙子撞见兰兰在屋中慌里慌张的戴假肚子。 而为了阻止仙子将实话说出去,兰兰就自导自演了一场原配将小三推下楼梯,害小三流产的戏份。 薛沐阳得知兰兰流产了,也对仙子态度大变,他们将仙子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给吃,也不给喝。 这个过程正好赶上了仙子骨痛发作,仙子在屋内疼得哭喊大叫,薛沐阳却在房外,几度犹豫,还是没肯推门进去。 薛家老太太为了给兰兰讨个公道,逼着自己孙子去让仙子承认是她害死了兰兰的孩子。 薛沐阳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薛家老太太处理这件事…… 后来,薛沐阳把仙子的身份告诉了老太太。 再后来,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幕…… 其实,薛沐阳也是想要孩子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兰兰流产,就虐待赵云希……把曾经的海誓山盟,都给忘记了…… 桃花消散,女人也身子一震,猛靠在了墙面上…… “哪有什么仙凡相恋、为爱放弃仙身,与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神话故事,不过是那些庸俗且无为的书生们臆想出来的美梦,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再深切的情爱,也抵不过岁月的消磨,抵不过生活中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摧残。人心啊,太难揣测了,琢磨透它一时,琢磨不透它一世!” 我也在地上坐了下来,叹气,“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罢了,人心难测,人与人,也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至死无悔,有的人,悔则晚矣。” “悔则晚矣,是啊,悔则晚矣。”女人昂头,无奈地哭出声,“他是不值的,他的情爱,保质期太短。变了质的情爱,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折磨。若要重来一次……” 玄晔扭头扫了她一眼:“重来一次,你当如何?” 女人艰难地笑着:“我绝不会救他!” 玄晔静了静,道:“今夜,他会得知所有实情,鸡鸣时分,他会来向你忏悔。这个结果,你还满意么?” 女人抬眼,盯着玄晔的背影:“忏悔?心伤了,忏悔又有什么用?破镜,不可能重圆的。” 我担心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女人擦了擦眼泪,“从前没给自己留后路,现在……只能自食恶果了。我回不了天,不能继续做神仙了…… 原来死咬着不肯离婚,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现在看来,没什么好争的了。我与那个女人之间,胜负已分。 以前他也向我忏悔过,可每一次,都是悔过后再犯,犯了再忏悔,忏悔后还犯,这样恶性循环,我根本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更不确定,他这次悔过了,还会不会再有下次。 我不能明知这是个无底深渊,还要继续停留在此处不往上爬……我想好了,我犯下重罪,天庭不会管我了,我没有家了……我是桃花仙,余生,我就留下来给龙君陛下守庙。 让我伫立在神庙门前,替龙君陛下看管着这座神庙。陛下,给我一片安身之地。” “若是,你还有机会回天呢?”玄晔悠悠转过身,云清风淡地问。 女人拧眉,撑坐起身:“陛下……你此话何意?” 玄晔拂袖负在身后,冷漠道:“本君可以把你的仙筋还给你,但你要用你的毕生功德来换。” “功德?”女子意外地试探着确定:“小仙此生功德不多,只有区区两三百,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本君何时同你们开过玩笑。”玄晔面不改色地道。 女子有了精神,扶着墙困难地爬起来,一口答应,“好!我愿意用毕生功德,换回仙筋……” 说罢,从自己的腹部施法引出了一泓银光,交由玄晔:“小仙愿奉三百功德,赠予龙君。” 玄晔也抬手施法收回了那道光。 再度运功,将一条仙筋送进了女子的眉心。 “簪星仙使,此番回去,便不要再入世了。” “好……” 银光慢慢渡进女人的眉心,女人身上的烫伤一点点被桃花花瓣给修复痊愈。 有风吹在女人的身上,女人倏然化成了一名身穿白裙,发挽桃花的仙女…… 仙女张开双臂承受着玄晔的灵力,姣好的面容愈发红润娇艳。 本来就是桃花仙,这应该才是她的原本模样…… 仙筋渡了一半,薛沐阳突然从庙外闯了进来。 “云希,云希!”男人跑了进来,想抓住仙女飘逸的衣袂,却被仙女周身散发出的银光给排斥了出去。 “云希,别走,别走!”男人站在银光外,不知所措的泪湿了双眼:“我错了,我错了!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是我冤枉了你,你别走,求求你云希,别走……” 仙女眉心烙上桃花印记,扭头看他,眼神薄凉:“薛沐阳,你不会再等你了。薛沐阳,你我这辈子缘分已尽,希望你我,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男人扑通一声给仙女跪下了:“要怎样,你才能不离开我,我是浑蛋,我是王八蛋,我不该辜负你,我不该移情别恋,我不该劈腿找女人……云希,我是真的爱你啊……” 仙女无奈嗤笑:“你的爱,太轻,太淡,我抓得太辛苦,所以……结束了,薛沐阳。” 仙筋全部进入了仙女的身体,仙女身子轻盈地往庙外飞去—— “云希,簪星,别走!”薛沐阳猛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仙女的衣袖,含泪祈求:“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云希。” 仙女低眸,坠下一滴泪,“凡人都是自私的,你们总想着把仙子留下来,让她成为你的所有物,你们最喜欢的,就是占有那些美好的事物,你们希望她永远光彩夺目,又害她渐渐被蒙尘。 你们腻了,就可以把她抛弃掉,但如果她再次变得光彩夺目,你们又会再次想占有她,囚着她……人啊,总是贪心不足,人心,总是这么丑陋……你说得对,没有了仙子的身份,我只是你薛家的一条狗。 但是现在,我有机会变回仙子,变得像以前一样好了……又为什么要为了你这种不值的男人,留下来呢。薛沐阳,没有了我的爱,你什么都不算。薛沐阳,你好自为之。” 话说完,仙子转头,径直往天上飞了去。 白色衣袖从薛沐阳的手中滑走,薛沐阳腿软的瘫倒在地,看着仙女飞走的背影,悔断肠地大哭起来:“云儿,你怎么能丢下我呢,云儿,云儿——” 那人跪在门槛后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却一点也不同情他,这种狗屁负心汉男人,就应该飞走之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清醒! 玄晔走过来,突然一掌拍向我的心口,有点闷痛堵气。 “嗷……”我叫了一声,揉着胸口委屈问他:“你干嘛?” 玄晔挑眉,“把刚收的功德送你体内了,能帮你修复心脏的伤。” 我昂头看他,噘嘴道:“现在给人办事都不收银子改收功德了吗?” 他拢我入怀,好笑地调侃:“夫人现在可是首富千金,要什么银子。” 我不好意思地咬唇:“咋能第一天相认,就惦记我爹的票子呢?” 他搓搓我的胳膊,“那就,过两天再惦记。” 啧,太现实了他! —— 七月半,黄纸飞,路上行人欲断魂…… 傍晚五点,我和姗姗在家旁边的池塘里放功德船。 一只只写满梵文的小船送进水泊里,伴着潋滟夕阳,缓缓飘向远方。 点燃岸上的黄纸,姗姗蹲在地上用小棍子翻动火焰,无聊地和我说: “这几天我过得昏昏沉沉的,总是会做梦,梦见一些不好的事情……染染,我提不起精神,干什么事情都觉得不对劲,你说,会不会是临近中元了,我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我席地坐下来,把篮子里的黄纸一张一张添进去,“哪个脏东西敢不要命地纠缠你啊,你可别忘记了,你身边还有大黑呢,他可是狐妖,特别厉害的那个品种。” “说的,也对……”姗姗打了个哈欠,拉着我继续八卦:“哎,最近两天有个超火爆的新闻,你看了没?” 我摇头:“临近中元了,我家龙王爷在疯狂带着我刷业绩呢,单是今天一天,我们就干掉了三只厉鬼!” “你家龙王爷真厉害!” “那是。对了,啥超火爆的新闻啊?” 姗姗抱住胳膊激动道:“是关于白家的!就是你上次给他们家看事的那个白家!大新闻啊!白家被人偷走的那个女儿找到了! 前几天刚找到的,只是怎么找到的,还有女孩的身份信息他们白家并没有透露,白家就只放出消息说千金找到了,至于其他消息……一丁点儿都没有。 最近有不少记者专在白家门口以及公司附近蹲点守着,可惜都没掏出什么新鲜八卦,白先生还是一如往常的出门上班,下班回家,偶尔带夫人出去走走,也是两口子花式秀恩爱,完全没拎上自己刚找到的女儿。 昨天一早,有个稍稍小火一把的报导,说白家小姐身患重病,并且面容奇丑无比,因此白先生才不敢公开白小姐的信息,就是害怕白小姐的照片一出,会辱没他们白家的门楣,让他白庭舟的面子挂不住。 白庭舟是什么人,离城第一风云人物,他老丈人是市长,他自己又是离城第一首富,如果他女儿真的身患重病还相貌丑陋,他自己藏着掖着点,也是完全说的过去的。 总之这个白小姐肯定有点毛病,要不然白庭舟怎么会把她捂的这么严实,压根不敢让她在大众面前露脸?昨天这条新闻的评论区还有许多人在猜测白小姐失踪这么多年的原因。 有的说是被人抱错了,时隔二十多年才突然发现。有的说是她被人偷走以后染了大病,抚养她的人实在负担不起她的医药费了,这才把她送回白家。还有的人说白小姐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二十多年前不管大城市还是小村落,孩童被拐卖的事件都是屡见不鲜,人贩子搂走了白庭舟的孩子并把她卖去了偏远小山村,这才令白庭舟之前寻找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我个人倒是更偏向这个猜测,毕竟白家势力滔天,以白家的手段,孩子要是真在离城,约莫早十几年就查出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才找到…… 能找到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小姐肯定是在偏远落后的山村里过了太多苦日子,受了太多非人折磨,这才得了重病!嗯,应该就是这样! 嗳对了染染,咱们上学那会子不是还看过偏远山村会买女孩做童养媳,等女孩长大让她当生育机器的新闻吗?你说这个白小姐,会不会也属于这种情况? 她不会是肚子大了……才不敢出现在媒体的镜头前!哎呦,可惜这个新闻只在热搜榜停留了半个小时,好多有趣的评论我都没看完呢,热搜就被撤了,新闻也被删除了,网上痕迹是清理的一干二净。 就连有人提到白小姐身世的字眼,都会被以造谣判定账号违规,瞬间账号冻结。 不得不说这白家真的是离城第一牛!手底的公关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就算是我们宋家碰上这种事,公关团队也至少得马不停蹄的拼半天的命才能解决,更别说把网上痕迹清理干净了…… 做有钱人真好,做有钱人中的有钱人,更好!” 她巴拉巴拉说了这么一大堆,我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飘满了离谱两个大字。 “你说,白先生捂着女儿的相关信息,会不会只是因为……他不想让媒体大众破坏女儿平静的生活?”我抽了抽唇角,问她。 宋姗姗吊儿郎当的推了我一把,很有经验的说道:“哎呦,你这个纯洁的小可爱懂什么!像白家这么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办任何事,理由都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好不好!” 我扶额叹息:“那万一,就是这么简单呢?” 宋姗姗理直气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把黄纸添完,昂头再试着问:“你说,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白庭舟的女儿,白家流落在外的……白小姐?” 宋姗姗反应平平的哦了声。 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摸摸我脑袋,“乖,还没到晚上呢,咱不做梦,听话!” 第172章 今晚,你行吗? 做梦?! 我瞬间噎住。 “我、我真是白庭舟的女儿!” 姗姗拽着我的手把我拉站起来,还是不信,并且朝我投来了关爱智障的目光:“行行行,你是白庭舟女儿!哦不,你是省长的女儿,你是咱们北国第一首富的女儿! 行了行了,你就做他们的云养女!乖,梦里啥都有,实在不行,咱下辈子投个好胎!” 我:“……我就这么不像他女儿吗?” 姗姗:“有一说一,即便是你俩都姓白,在此之前,我都压根没把你和白庭舟联想到一起。” 我生气:“为什么呀!” 姗姗扭头盯了我一阵:“嗯……气质不符。” 我:“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啊!” 姗姗叹气:“就、直觉……好啦好啦,咱们快点回去。我今天买到了一件好东西,送你的!等会儿拿给你瞧瞧,你肯定喜欢,说不准……嘿嘿嘿,今晚还能用到!” 我:“……” —— 回到家,姗姗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轻薄艳丽的吊带长裙。 长裙是属于那种性感妩媚风格的,低胸收臀,黑色丝绸材质,裙身三分之二的裙料子都用暗红色薄纱代替了,黑色紧身胸口绣满了精致的红梅花,嗯……看起来颇为香艳。 我指着那裙子好奇问姗姗:“这玩意就是你要送我的东西?” 怎么看起来那么不正经呢? “这只是内搭,你不懂,外面还有一层呢!这叫上流社会的御姐风!”姗姗拿起吊带长裙,抖了抖,很满意地欣赏道:“谁说黑配红俗气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只有用丝绸与赤金纱做出来的睡、长裙,才足够的野性,充满诱惑力!” “……”她脑子瓦特了! 我果断后退一步:“我不要!我要是穿这种裙子出门,我家龙王爷肯定会喷火的!” 姗姗放下吊带长裙,挽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小圆凳前扯,强行把我按凳子上坐着,嬉皮笑脸地从口袋里拿出几样名贵的化妆品: “谁让你穿出门了?再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这只是内搭,外面还有一件呢!那件外衣穿上很保守的!” “真的?”我拧眉眯着眼睛看她,狐疑道:“你不会是骗我的!” 宋姗姗理直气壮地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你的好闺蜜啊,还能坑你不成?哎呦,知道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很多方面都不能太出格,所以我稳着呢!” 说着,还把粉扑往我脸上盖。 我赶紧往后一仰,躲了下她:“你这又是在干嘛?” 宋姗姗拧眉不耐烦地解释:“嘶,我这是给你搭配妆容呢!穿这种裙子不在脸上上点色,试穿后展现的效果不好!” “你让我现在就试穿?”我抗拒地抬手阻止:“别,我还没洗澡呢!其实可以等我明天有空了再试穿给你看……” “哎呀,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一步了,你再扫兴可就不礼貌了啊!” 姗姗按下了我拒绝她靠近的那双爪子,强行把粉底液什么的玩意儿往我脸上抹:“咱们上大学那会子又不是没这样试过,你害羞什么?别着急,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就好。” 我僵着身子很不情愿地皱眉头,拿她没办法的嫌弃说道:“大学那会子你给我买的漂亮裙子都还是规规矩矩的,可这一件,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姗姗简单给我上了个底妆,压上散粉,又扭开口红给我抹嘴唇,“那时候在上学,年龄又还小,穿衣风格肯定要稚嫩点呀!现在不一样了,出入社会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规矩打扮,会让人小瞧的!” “姗姗我的嘴唇,太红了……” “别动!”姗姗无情冷酷的一巴掌打在我手背上,不许我动手阻拦她,“你不懂,这样才叫,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我倍感无语。 整好了我的妆容,姗姗把衣服塞我怀中,威逼着我去卫生间将那件新裙子换上。 捯饬了五六分钟,我才艰难地把那件暴露的性感薄裙给套上。 薄丝绸面料贴身穿着很柔软,下半身的包臀裙子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紧,收腰的设计显得下裙反而有些宽松。 只是……裙子太短了,大腿一半往下都是垂感很好的暗红软纱。 纱不遮肉,瞧起来一双雪腿在红纱下若隐若现的,这个色调搭配,莫名掺了不少勾引人的意味在里头…… 还有这低胸的裁剪,都快走光了,黑衣配红梅,咋看都不正经。 这件长裙,再配上这个大浓妆……什么上流社会的御姐风,我看也就比夜店风稍微高级了一点点! 捂着胸口不自在的走出卫生间,我郁闷地看见姗姗就抱怨:“你还能再让我凉快点吗?” 姗姗见到我,乐呵呵地跳过来,手快的往我头上套了个黑色猫耳朵发箍,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夸赞:“不错,适合你,够野够香艳!” “我、还香艳,姗姗你是不是皮痒了!”我怀疑她在存心戏弄我! 抬手要拔掉脑袋上的猫耳朵发箍,姗姗却先一步截住了我的爪子,握住我的手腕就贼兮兮冲我笑:“别着急,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还有?! 我人还迷糊着呢,就被姗姗那没良心的猛往门外扯了去。 “慢慢慢、慢点!我还没穿鞋呢!裙子飘起来了!”我慌里慌张地捂住薄纱裙摆。 还好外面现在没人。 还好她只是……把我一把推进了自己房间,然后砰地一声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往前扑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脚跟,手刚扶住墙,就听到姗姗那个狠毒的女人隔着房门在外喊:“染染龙王爷,祝你们渡过一个刺激又美好的夜晚,注意时间,别太久哦,对身体不好。么么哒爱你们!” 刺激又美好的夜晚? 我、好想敲她脑袋! 神魂归位,我扭头再往房中看去,却见到玄晔手中卷握着一本古书,长身玉立在窗子前,正一脸迷茫地回头也盯着我…… 他回来了,在家啊…… 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衣着问题,我赶紧用双手捂住春光乍现的胸口,别扭地往后退了两步,欲哭无泪:“阿玄……” 他怔了十几秒,然后才放下手里古旧书册,指尖施法哗的一声,两扇厚重的紫樱花窗帘就自行合了上。 屋内只亮了几盏桃花形的床头灯,暖色系的灯光柔柔的,光泽洒在男人颀长的身影上,勾勒着男人俊容柔和的棱角,衬得往日清冷稳重的男人都温和平静了许多。 “这又是宋姗姗把你折腾成这样的,嗯?”他走过来,抬袖将我护进了怀中,用自己的广袖替我遮住了裸露在外的体肤。 我拘谨地低头,憋屈的嗯了声:“她和我说这是送我的礼物,还骗我说外面还有一件,我不知道……才穿上的。” “这裙子……很不错。”他嗓音平平地夸赞,但又及时补充道:“不过,夫人只能穿给本君看。” 我老脸发烫地缩了缩脑袋,“我当然知道这衣裳不能穿给外人看了……玄晔你不是和白虎出门了么?” “刚回来。”他怜爱的揉了揉我肩头,凑近来吻我的额,薄唇抵在我眉心小幅度的一张一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夫人将孙小姐的骨灰入葬以后,就把莲花村的凌宅给买下来了。 孙夫人与她现在的丈夫正着手改造老宅,打算在老宅定居。” “她竟然买下了老宅。”我惊讶问道:“那他们一家,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分离了?” 玄晔轻轻嗯了声:“有他们供养着枫树,对枫妖与孙小姐甚好。还有,薛沐阳前两天提前发病了,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下半生,估计要在轮椅上渡过了。 薛老太太一觉醒过来突然说不出话了,秦兰兰也被薛家扫地出门了。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听见那些恶人都遭了报应,我心里也顿感十分舒坦。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做人还是善良点好……” 他另一只手搭在我腰上,压着嗓音浅浅道:“你堂叔的事情,我已同岳父实说了,估摸他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最近有些忙,没有好好同夫人说说话,抱抱夫人了,夫人,别怪本君。” “我知道。”我也乖乖搂住他的腰,柔声和他说悄悄话,“你有事情忙,我就在家等着你,只要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娇妻了,我都不会怪你。” “哪有什么外面的小娇妻……”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心口,“本君只有你一个小娇妻,这辈子,都仅有小染。” 我满意地点点头,“嗯。” 他温柔地与我十指相扣,低头亲我的唇,一只大手默默从肩膀处挪到了腰肢上,故意舔了下我的唇瓣,哑着嗓音挑逗:“夫人,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今晚,你行么?” 第173章 一夜温柔乡 我瞬间老脸发烫,耳根都是灼热的,抬眼深深瞧了他一阵,羞涩地垂下眼皮,“嗯……” 得到了我细小的一声应允,他眼里有了光,攒了笑。 更加卖力的啃咬着我的唇,与我舌尖相交缠的难舍难分。 几番风卷残云的侵入,他在我沉浸其中难以保持清醒时,突然放开了我的唇。 猛然间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他眉眼温柔地低低夸了句:“宋姗姗这辈子,也就干了这一件正事。” 大步迈到床边,他俯身将我放在软床上,不等我缓口气,就欺身压了上来,再次吻住我。 这一次的吻来得更加霸道硬气了,凉凉的舌尖故意卷着我的舌,与我纠缠个没完没了。 他压在我身上,一只大手罩上了我的大腿,隔着薄纱极温柔地抚摸。 许是觉得手感不错,就越摸越痴迷,越摸越往上…… 摸到丝绸遮盖的地方,我惊了一下,有点紧张地睁开眼。 想说话,嘴却被他堵得严严实实。 抚在腿根处的大掌温度愈发滚烫,炙热的感觉牵动着我浑身的敏感神经…… 随着手掌的渐渐迫近,我本能的呼吸加重,喘息急促。 脸颊也更是炽烈了。 脊背有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生理性的反应令人心跳猛剧,浑身瘫软无力…… 脑子里一团浆糊,唇齿间却在贪恋他送进来的薄凉软香。 他的手抚上那地方时,我吓得全身血液都一瞬齐往头颅涌,难受又享受地低吟出声,赶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勉强保持着三分清醒,像喝醉酒了一般,眼皮沉重,睁不开。 想要出声阻止他,却没能从他的攻势下寻找到半缕逃脱的机会…… 阻止声透鼻而出,竟成了令人羞耻的吟叹。 而他也压根没打算放我一条生路,反扣住我阻止他的那只手,往上一拉。 趁我没反应过来,一把扯破了绸缎下的薄纱…… 空气中清寒的凉意瞬间落满了肌肤,我一怔,下一秒,那人反攻而上,屡屡在我的心底防线边缘试探。 掌力温柔,撩拨得人心都麻了。 从未料到,这人竟然是在所有方面上,都会讲究一个战略。 他都还没开始呢,我就已经缴械投降,溃不成军了。 不同最开始那几次的横冲直撞,这一回,他格外的温柔,前奏格外的多。 折磨了我十几分钟,他见我实在被折腾得心痒难耐,这才准备进入正题。 修长的手指抓住了我腰上的薄绸,哗的一声,绸缎刚撕裂,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从外猛地撞开了—— 他睁眼的那一瞬,我看见他眼底划过了一道杀气……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拧眉,松开我坐起身,挥袖施法用被子将我兜头罩得严严实实…… 我被陡地飞来的空调被给盖得眼前一黑,啥都看不见了。 只能听见白榆的声音激动窜出来:“染染,我想到了……” 话没说完,就撞见了这一幕。 白榆一时无声,隔半晌,才讪讪地赔笑:“啊,你们、你们……我没看见,我啥都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大黑出现了,别别扭扭的说道:“龙、龙王爷,城、城城城、城隍爷有、有要事求见……” 玄晔不耐烦地呵斥:“让他等着!” 大黑吓得抽了一下:“那、那那那那、那个……小、小仙也有要事,需、需立即向龙王爷汇、汇报。” 玄晔没出声了。 虽然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我料想他此刻的脸色一定铁青铁青的…… 许久,他说:“出去候着,本君随后就去!” 大黑也溜了。 一会儿,小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龙王哥哥……你嘴上有口红。” “……” 然后是大黑和白榆在门口叽叽歪歪: “山君你不厚道,你害我!” “我这不是……去的不是时候,嗯,着急嘛!” “这种时候进去,山君你是嫌我命长啊!” “乖啊狐狸崽,等山君爷爷法力恢复了,大小给你升个官。” “……在你手下混事真不容易,升官得用命换,哇呜——” “……” 头上的薄被子再次掀开,我羞窘的拉了拉被折腾惨的胸口布料,僵僵地躺在床上不好意思说话。 他压过来,眉目深情缱绻地吻了吻我眉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容颜轮廓,不情愿地喟叹:“今夜,又要让夫人失望了,本君……先去看看,回来了,再宠夫人。” 我抬眼瞧他,缓了缓,胳膊箍住他的脖子,主动朝他唇上献了一吻,“去……我是你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凝望我的眼神愈发深情,温柔如水。 低头亲了亲我的脖子,唇瓣碾着我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往下。 灼热的吐息停在了我心口下方五公分处,微微张开唇,深深一吻。 “夫人此话,本君记住了。乖些,先休息一下,本君会尽快回来。” “好。” 他从我身上起来,临走,还不忘一挥袖子把我身上的性感纱裙换成了平时穿的白色收腰连衣裙。 他可真是,一点也不给其他人占便宜的机会。 “玄晔。” 他转身时我突然叫住他。 他停步,回头。 我扑了过去,跪在床上揽过他的脖子,最后再狠狠往他唇上啄了一口。 亲完,在他的诧异目光下,用手指头轻轻给他擦掉唇畔残留的口红…… “这样出去,会被人笑话的。”耐心将他唇上的殷红抹净,我这才放开他,顺势牵住他的手,与他依依难舍地告别:“你去……我等你回来,老公。” 他眼里有光闪烁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将我的脑袋摁进他怀中,“你啊,明明不是很粘人,却勾得人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本君终于知道,何为一夜温柔乡,一生不留憾了。夫人……若能与你朝朝暮暮不分离,做妖,又何妨。” “傻瓜。” 我搂了下他,不敢耽误他的正事,赶紧又放了他,催促他快些过去了。 他后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们的卧室,我则坐在床上呆呆回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给我的那些炙热的吻…… 原来谈恋爱的感觉这么好,原来……有老公会让人这么开心! 我捧着再次升温的脸蛋跪坐在床上傻笑。 笑着笑着,眼前就浮现出了姗姗那张放大的脸盘子…… 我吓了一跳,往后一仰。 姗姗一脸稀奇的弯腰凑在我面前,见我看到她了,就扑我床上坐着,“你这满面春光的模样,看起来效果不错嘛!可惜了……都怪山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白费老娘一片苦心!” 白榆也不晓得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双臂抱胸无奈地在我床前徘徊:“你以为我想来破坏人家好事啊!这不是情况紧急,时间急迫嘛!错过了今晚,不知还得等多少天才能办那件事,我还不是怕小玄子撑不到那时候吗!” 我听得有些懵:“哪件事?” 白榆停下来,转向我高深莫测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好了染染,先起来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懂,听不太懂。 我点头哦了声,老实听话地从床上爬下去。 穿上鞋子,整理好头发,去镜子前找卸妆油的时候,姗姗又无耻的一步迈了过来,盯着镜子里的我没良心的感慨:“这口红质量不错嘛!都经过一场大战了,竟然还没糊!” 我反手就把化妆棉的盒子砸了过去:“大战你大爷的大战啊!” 大战还没开始呢! 狗闺蜜,狗女人! —— 简单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了,我就跟着白榆出了家门。 走的时候白榆把小风也从水缸里捞了出来。 究其缘由,竟然是要拿小风当苦力使。 白虎大仙现在是法力全无了,大黑又被白榆安排去应付拖住玄晔了,眼下唯一能压榨的,也就只有身体刚见好的小风了。 小风苦凄凄地摸着脑袋上两朵荷花花苞,念了段咒语,一眨眼就把我们三全部传送进了一座富丽堂皇、巍峨肃穆的神庙里头去了…… 到了地儿,我看着熟悉的庙宇,熟悉的烛光,熟悉的神像……更加一头雾水了! “你把我带到玄晔的神庙来做什么?”我万分不解地问白榆。 第174章 许愿之力 白榆将目光投向神像前那尊井口大的青铜香炉,盯着香炉里还没燃尽的上百炷香,正经严肃道:“小玄子若想短时间把这些凡人债给还完,恐怕难。 我陪他努力了好几天,也只解决了一部分的麻烦,剩下还有十分七八没还完。身上总背着这些债终归不是好事,所以染染,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帮忙?”我顿时明白了他支走玄晔带我出来的用意,着急追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玄晔?” 白榆摸摸下巴,挑眉道:“简单,对着龙王神像许愿就可以了。” “啊?” 见我疑惑,白榆浅浅解释了一下:“但这个愿,你得许与小玄子相关的,对他好的,只有这样,你的愿望之力才能抵消这些凡人加注在小玄子身上的祈愿之力。嗯……就是你们凡人常说的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以愿抵愿?” “就是这个道理!” 我思纣着道:“旁人都是希望龙王爷能够满足他们的心愿……所以龙王爷需要一一反馈他们的愿望,那我直接许愿玄晔不用还这些心愿不就可以了!” 白榆回答:“思路是对的,只是这个愿么……不能太直白,小玄子身份不同寻常……有时候你想要一样东西,说得太直白反而回应得不是很明显……委婉点,懂么?” 委婉…… 我咬住唇,想了想,坚定点头:“懂了!” 白榆顿时欣慰:“懂了就好!我就知道,咱俩总是能想到一块去!” 我又问:“那,凡人许愿会烧贡品,我们也要烧吗?” 白榆摇头:“不用,你许愿无需烧这些,烧了他也受不住。” “哦。”我怔了下:“为什么?” 白榆急着催促:“反正就是不用呗……因为、你俩是两口子,所以有些方面上,略为与他人不同。咳,你赶紧,趁着今夜子时未到阴气重,把这件事办了,以后你家老公就无后顾之忧了!” 我听完也暂时放下了心里的那些疑问,点点头,转身看向烛火明媚处那尊高大威仪的神像—— 走过去,在神像正前方的跪垫上跪了下来,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诚心许愿:“神明在上,愿我家玄晔一切安好,平安顺遂,万事如意,无忧无虑,身体康健,永无病痛,一生顺心自在,不受困厄……” 愿许完,我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周围忽然飘起了许多许多散发着银光的白色花瓣。 一缕缕银色流光从我的跪垫下飞了出来,像萤火虫般,绕着我盘旋飞舞—— 不过顷刻,满神殿都下起了圣洁的白色花雨…… 花瓣落在那威仪的神像身上,泛点金光…… 后面的白榆欣然松开了口气:“成了!” 小风坐在地上惊讶道:“哇——真的是姐姐……” 白榆:“风华不减当年。” 小风:“漂亮!” “你不是没带上辈子记忆么?!” “嘛?” “……没事,错觉。” —— 离开龙王神庙。 白榆嫌弃的揪小风脑袋上的荷花苞:“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修炼几百年的妖,现在都化成仙了,怎么还这么弱?法力只够咱们来一趟,回去都回不成了!你这管来不管送的,太不负责了! 龙王神庙离咱家好远呢!光靠两条腿走,得走到哪个猴年马月啊!本王看等咱们回去了,天也亮了。小玄子那么小气,要是咱俩真把他媳妇拐走一夜没消息,明天就是咱俩的死期。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别人怎么惹他都没关系,只要别碰他媳妇,碰他媳妇他得炸毛给咱们看!要命啊,可怜本王一身武功却沦落到被他欺负的地步,本王委实不甘心。苍天啊,虎落平阳被龙欺啊!” “山神哥哥你别揪我的小花花!”小风张牙舞爪地拍开了白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鼓着腮帮子委屈哼哼:“人家要不是为了给龙王哥哥挡刀,人家也不会这么脆弱。 再说,你修炼了多少年,我又修炼多少年……我刚刚才养好伤,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只能支撑咱们三一起飞过来,没有掉在半路上就已经算好的了! 说到底,都怪你!你说你,怎么就法力全失了呢!你要是法力还在,就用不着拉我来当苦力了!” 小风极为宝贝抚摸着头上的荷花花苞。 我掂着一枝桃花闲散地往前走着,夜深人静,还好月色不错,勉强能看准路。 “今晚上可是七月半,七月半鬼出冥界,前往人间收贡品。嗳白榆你说,如果现在咱们突然撞见鬼了,以咱们三个如今的实际水平,会不会连鬼都打不过,死得很惨?” 小风颓废地跟着我,一个弹指,指尖蹦出一个星星,“那果断团灭!” 白榆却不信,不服输地掐腰道:“我看哪个鬼敢和我动手?!我可告诉你们,白爷爷我在天上有人!遥想当年,白爷爷我身穿虎袍,脚踩银靴,是天帝钦封的白虎镇灵玉卿道德宫万山星君,人称白虎星君! 爷爷我在天界放个屁,下面的小神仙们就要抖上三抖!这三界四海,六道八方,就没有爷爷我不敢去的地方!白爷爷我可是天宫关系户,如今天书天册上承认的天帝门下弟子! 爷爷我只要在人间被鬼碰了一下,那冥帝、咳,那冥界的判官功曹们就得立马跑上来朝爷爷我咚咚咚磕三个响头请罪!” 我停了一步等他,“自信点,判官功曹们等级太低,就冥帝了!在阳界吹牛阴间听不见的。” 白榆眼角一抽,突然呵呵干笑。 小风又一个弹指,这下冒出来了两个星星,“冷知识,天界的太子是冥界冥帝的老公,冥帝拥有一身打遍三界无敌手的好本事,连太子都经常揍着玩。 山神哥哥要是敢拿冥帝吹牛,就等于得罪了冥帝,及他未来的老板太子殿下,及他现在的老板天帝陛下,及整个冥界,整个天界。 好家伙,三界得罪了两界,他可以在人间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了!” “……妙啊!”我握拳砸在掌心。 “还有个冷知识,神仙不能随地吹牛,如果冒犯了比自己牛皮的尊神,要么下地狱,要么遭雷劈。今天晚上吹的牛,明天早上吃的席!” 我嘞个去,厉害! 我拍拍白榆的肩,安慰他:“算了,这个牛不吹也罢!” 白榆捏了捏鼻梁骨,有点丧: “若不是那个人不在了……我堂堂白虎星君何至于沦落到此境地!我们这一门怎么会衰败到仅有我一个独苗弟子在支撑。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熬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听不下去地打断道:“所以,白虎啊,你为什么会突然法力全失?” 然后沦落到整天被玄晔揍的悲惨境遇…… 白榆耸耸肩,生无可恋道:“咒语呗!想当年那个人怕我和小玄子会反目成仇,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就在我身上下了咒,不许我说一些话,不许我伤害小玄子。 在断魂洞的时候,我既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打伤了小玄子,这才被咒语应验在身上……万万没想到,她好狠的心,竟然给我下这么重的咒…… 我还以为那咒就仅仅只是挨几道雷劈那么简单,万万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后招,惨啊……我还是不是亲的?!” 我追问下去:“你为什么会和玄晔反目成仇?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吗?那个人?又是哪个?” 白榆抹了把凄苦的鼻涕,“这个,牵连有点多,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法和你详细解释……你听了也不明白,总之呢,现在虽然有误会,但没有仇了。 你也别好奇……左右,终有一日是会知道的。只是,我倒盼着你……永远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有些自相矛盾。 但,每个人心底都会藏一两个不敢宣之于口的小秘密,既然他不肯说,那我也就没必要再追问下去了。 抬头看天,我想想,问他:“你和玄晔是兄弟,你是白虎星君,玄晔……不会是青龙星君!” “不是!”白榆一口打断,“他不是星君,他是个地痞流氓。” “……”玄晔这名声,迟早臭白榆手里。 走上另一条宽敞些的大道,我手里的桃花突然枯黄零落了…… 我正想问白榆为什么,白榆却先道:“是出了龙王庙的结界,没有龙王的灵力滋养,这桃花就要依照外面四时交替的时令规矩,凋零入土。” 我唔了声:“那也应该给我结几只桃子啊……” 白榆突然握住我的肩,靠近我些,银眸含笑地凝望我,弯唇不怀好意的道了句:“染染,你想得真美。” “……”我能揍他吗? 郁闷地丢下光秃秃的桃花枝,我还踩了几脚,走着走着,看见天上的星星了,我又激动地和白榆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古诗词书上看过,白榆,是星星的别称!原来你的名字,是星星啊。” 他脸上的笑倏然僵住,取缔而来的,是一片深沉。 注视我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眼眶好像泛了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低头有点感伤地笑出声,他将嗓音压得很低:“嗯,是星星。那个人曾说过,似星辰夺目,有朗月庇护。白榆为星,她为月。她在时,星可藏匿在她的羽翼下,肆意自由。她不在时,星亦要替她独自撑起整片夜空……”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啊! 他们神仙起名字,可真是意义非凡。 “白榆,玄晔,都是夜中光明的意思,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兄弟!” 他深深凝望我,慢半拍的心不在焉重复我的话:“嗯,真不愧,是兄弟。” 他话音刚落,我转头,却陡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散发着寒息的僵硬胸膛。 重心不稳的刚往后退了一步,腰肢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捞了住。 来不及惊慌反抗,我抬眼看向与自己亲密接触的身前人—— 看清那熟悉且温柔的如画眉眼,我顿时怔住。 是玄晔! 我心下一喜,立马激动的扑回他怀中,伸手搂住他:“玄晔!” 他也满脸心疼的双手搂住我,臂上用力,像是生怕下一秒我被人抢走了。 “小染……”他将唇印在我的耳尖上,腾出大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忧心忡忡的低浅问道:“夫人,没事。” 第175章 她注定该是我的 我乖乖摇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阖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白榆在后面不自在地咳了咳,轻声嘀咕:“和我们在一起,能出什么事。” 玄晔抬眼睨他,冷着嗓音没好气责备:“一个法力全失的神仙,加上一个道行低浅法术不够用的小河神。便是同你们在一起,本君才不放心!以后再敢用这种拙劣手段拐走本君的夫人,本君决不轻饶!” 看他有点生气,我赶紧昂头给白虎说情:“你别这么凶嘛,他们两个也是担心你。” 听我出声,玄晔才压下了青眸中的森冷,低头看我,宝贝地揉揉我脑袋:“……好。我不凶。” 说完,弯腰将我抱了起来。 “本君带夫人回家。” 转身没再顾及后面的两个人,一道光消失在了清冷的月色里。 “嗳龙王哥哥,还有我们呢……” “算啦,别追了,这家伙一贯的没心没肺……”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明明用法术回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我一沾到他的怀,就特别乏,特别困,眼一闭就累得睡着了过去。 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到家了,隐约感觉到,他将我放在腿上坐着,一只大手极温柔地抚摸我后脑勺。 “这些年来,君主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娘娘的身份吗? 当年娘娘轮回无数次,只为了复活君主,上一世,娘娘临终前担忧她死后君主会做出什么违逆天规,一时冲动的事,就吊着最后一口气设下法阵,阻止君主失去理智时伤了凡人,引来天谴…… 放眼整个三界,能压制君主法力的人,少之又少。君主以前在上面,也未曾与其她尊神接触过,天上,应该不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神下凡化灵,渡君主重生,且还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娘娘前几世虽生的灵识少,几乎一辈子都是游灵的状态,可好歹,身上还存留着少许微弱的仙气。这几世娘娘的灵识越来越清醒了,反而身上仙气愈发少了,更像个普通凡人了。 尤其是这两世,上一世娘娘竟然被凡人活活……,这一世,娘娘除了身上的血令人忌惮之外,从头至尾,都是个凡人,属下几乎在她身上看不出仙人的影子,她的魂,也越来越虚弱了。 再轮回几世,怕是……会消散在轮回渊中。” “本君又何尝不知这些事,千盼万盼,盼着她能化成人,重回本君身边,却未料,化成人老天爷竟妄想将她从本君身边夺走……所以,本君只好用契约绑着她,只好违逆这天意了。” “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本君知道你想说什么。” “君主,当年您那位……可是降妖除魔的大神。她的血……必有除妖之效。而且,白榆星君他、最近心情格外的好,这、并不符合常理,您……害他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与你甫一见面,还要杀了你呢…… 就算法力全失无法与你敌手,他也不该这么简单就与你冰释前嫌了。而且,他身上的咒,是那位大神下的。那位大神的用意……君主怎会不知。 还有,小风,品月,当年奴婢们与君主都是亲眼见到品月魂飞魄散的,他不该再投胎,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凡间,且,与娘娘关系格外的好,甚至比对君主还亲近。 星君总说,君主有遭一日会后悔的,万一当年之事真有隐情……君主,属下也是个女人,有许多事,属下是能看出来的……前些年君主情绪波动太大,关于那位大神的事情,君主不愿听,属下也不敢讲。 最近,属下见君主对那位大神,反应稍稍平静了些,才敢提起她……君主可还记得,那年她抽了君主的龙筋,将君主打下凡间仙山面壁思过那回么…… 那次,属下本想下凡去见君主,却看见她先一步下了凡间,去了仙山。 属下怕她再对您不利,就偷偷跟着她一起过去了,然后……就见到,她将昏迷的君主抱起来,口对口,渡了很多真元,还把她自己的护心鳞,震碎了喂给君主。 君主缓过来了,面色恢复了,她才踉踉跄跄地跑出仙山。那时,属下不小心被她发现了,她不允许属下去见君主,就把属下带回了天宫,还强行夺去了属下的记忆。 记得后来,君主你也撞见过,她总是在吐血……那时凌霄宝殿传来玉令,命她下凡平乱,她去了,回来以后,说是在战场上伤得很重,差些死了,是天帝与天后联手接连为她疗了九日伤,她才好起来。 现在再想想,才明白当初为什么小小一个魔族就将她伤得命在旦夕了……其实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已。 不管她后来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对君主动了杀心了,她曾经,都是无比怜惜君主。君主,如果娘娘……那君主,又当如何待她……” “她已经死了。” “倒也对……死了,是真的魂飞魄散了,若不然当初天帝陛下也不会那样怒不可遏,不惜动用天界最残忍的刑罚……” “当年救本君的,不是无双么?你既没了记忆,怎又想起这件事了?” “属下在湖中养伤的这些年里,曾有一年,阴差阳错见到了娘娘,那是好几年前了,偶然的机会下,得了娘娘一滴血……就全部想起来了。 那时未说,是怕刺激君主,后来君主有了娘娘,属下又觉得,这些前尘往事,君主可以放下了。若不是有这么多巧合的情况,属下也不可能把娘娘与她联想到一块。至于无双神女,她只是,冒名顶替而已。” “小染不会是她,白榆亲近小染,可能,也是觉得她似曾相识。小风没有了记忆,小染又是他的恩人,小染性子好,对他也煞是疼爱,他喜欢小染,情理之中。仅凭你说的这几点相似,不足证明小染与什么人有关系。” “属下,只是害怕……如果不是,自然最好。” “你不了解小染,小染与那个人,性格迥然不同。小染温柔乖巧,小鸟依人,那人,可学不来小染半分优点。罢了,以后勿在本君面前提及她。她是她,小染是小染,本君不可能为了她,对小染心存芥蒂。” “属下记住了。” “小染的身份,本君也早就有所怀疑,本君第一次触碰到小染,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与欣喜。与之前的所有人都不同,包括那个人。 本君知道,小染合该是本君的,她注定,只属于本君一个人。至于她到底是谁,不重要,她是谁,本君都爱。本君想通了,本君不会去追查小染的身份,她既然做了人,就与天上再无任何关系。 她不是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本君爱的,唯有她白青染,她是我的,仅是本君一人的。” “君主即便放得下那位神……那,还有无双……” “本君同小染说过,本君的心很干净,她可以放心住进来。前人是前人,现在、以后,本君的心里都会只有她。更何况,你口中的这个前人,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前人,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君主,当真是这样想的?” “那你要本君如何想?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怀疑本君的夫人?还是为了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委屈本君的夫人?你给本君记住,这是本君的龙王后,现在是,此生此世都是! 本君绝不可能为了其她女人,做伤害本君夫人的举动。本君的命,是夫人拿十条命换来的。夫人的命,本君也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 “……君主与夫人情深似海,属下恭贺君主。属下相伴君主数万年,见君主如今神识清明,理性睿智,属下委实为君主开心!” “蛇姬,本君这一生,从未似现在这般放松舒心过。” “君主这一辈子,太苦。” “本君不想回归墟了。” “君主若不回归墟,重掌大权,改日事发,君主便没有了可以与天界对抗的底牌。可,若回归墟,君主又要重新过上数万年前的那种日子。勾心斗角,你争我斗的生活,君主不会快乐的。君主,留下,蛇姬支持君主。” “我想我夫人日后平安顺遂,快快乐乐,不想带她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想她跟着我担惊受怕。神又如何,妖又如何,当神仙的数十万年,都不抵与夫人厮守的这半年。” “娘娘她,似乎很累。” “白榆惯会害她,她透支了体内的仙力,本君若不强行让她休息,不知又会出什么乱子……” “君主,咱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 浑浑噩噩地听见有人说了很多很多话,但当耳边一片清静后,我又忘记了方才都听见了什么…… 睡得眼皮沉重,头昏脑涨时,我察觉到有人很温柔的亲了亲我的脑门。 然后把我放在了床上,陪我睡了下来。 一只不安分的大手蠢蠢欲动,可到头来还是压制住了那股子冲动,松了口气平静了下来。 —— 次日,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个是前几天和我有仇急眼的大蟒蛇。 另一个是玄晔的……侍女? 也是条蛇,不过却是条紫花蛇,叫蛇姬。 中午。 我和姗姗坐在门外廊台上啃桃子,姗姗盯着在太阳底下打太极的大黑与白榆,汗颜道:“染染你家是准备开动物园吗?这珍稀动物实在越来越多了。” 手一指,无奈细数:“狐狸、老虎。”手指头挪到院子里的水缸那边:“黄皮耗子、还有屋里的一条龙,还有蛇……” 说到蛇的时候,蛇姬姐姐正好洗完葡萄送了过来。 姗姗一瞧见她,吓得站起来就往外跑:“我的妈呀,有蛇!” 第176章 性取向正常! 蛇姬姐姐尴尬地停住脚步。 我咬着桃子从地上爬起来,迎上那位漂亮的蛇妖姐姐,“蛇姬姐你别管她,她怕蛇,从小就怕。蛇变成人了她更怕,她从小被蛇咬过,心里有阴影,蛇姬姐你多担待担待,她不是有心嫌你的。” 蛇姬大度宽和地一笑,“蛇姬知道,蛇姬是蛇妖,很多凡人都怕的。蛇姬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娘娘,吃葡萄。” “谢谢蛇姬姐。”我捧过葡萄盘子,把啃过的桃子放盘边上,摘了两颗紫葡萄塞进嘴里,“蛇姬姐,不是和你说过嘛,不要叫我娘娘,我听着好别扭……叫我染染就行了!” 蛇姬温柔地笑着解释:“这怎么行,您是我们的龙王后,擅呼您的名字,是对您的大不敬。” 我皱眉看了眼太阳底下的大黑:“狐狸还整天叫我大妹子呢!家里人都喊我染染,你不用和我这么见外。” 蛇姬好脾气的商量:“娘娘的名字肯定是不能随意喊的,娘娘既然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就叫娘娘夫人。蛇姬是君主的婢女,规矩不能乱。” 夫人……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我妥协地点头,“蛇姬姐想这么叫就这么叫……” 她和玄晔的主仆关系,的确很烧脑啊。 姗姗抱着门外的大柱子躲了好久才壮着胆子,小心凑过来,“你是蛇精……你有毒吗?” 我:??? 我看你才有毒! 还好蛇姬姐性子温和,耐心回答了她,而不是一尾巴卷飞她。 “我是昆仑紫地花蛇,从小生活在仙山附近,刚成年身上的毒性就被仙泽洗涤干净了。按道理来说,只要你不吃了我,我就不会毒到你。” “吃蛇?煲蛇汤?”姗姗一个激灵浑身一抖,赶紧抬手保证:“啊不!我不吃蛇,我从来不吃蛇肉,蛇这个东西就单单站在我跟前,我就腿软发抖…… 那个,蛇妖姐姐……你可不可以换个打扮啊?你这一身紫衣,头发上盘的都是蛇,眉心还有条蛇的妖怪模样,我、我害怕啊……” 啧,出息。 蛇姬姐含笑点点头,抬手一施法,身上广袖长裙的妖怪服饰装扮就全部化成了一套普通凡间女人的打扮了。 淡蓝色的长裙子,穿着银色高跟鞋,长发及腰,发间带了个水晶蝴蝶发箍。 妆容淡雅,五官精致,细眉明眸,高鼻薄唇,妥妥一现代女白领的气质。 “这样呢?有没有稍微舒服点?”蛇姬姐问。 姗姗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好多了好多了,好很多!果然换个造型我就不害怕了!” 瞧她这没出息的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玄晔和那条大蟒蛇在屋里说话还没出来,我有些干着急:“那条白蟒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和玄晔说,这都三个多小时了,玄晔还没出来……” 蛇姬姐靠过来偷偷和我道:“核对花名册,君主在和他算账呢,君主之前被困在封印中收拾不了他,他带着附近的小妖们干了不少坏事,现在君主出来了,当然是要着手清理门户了。 这条蟒蛇可不是什么善类,城隍都拿他没有办法,昨儿城隍千求万求,才请动君主出面整治这些事……另外,东边的小妖们最近在闹事,那蟒蛇的意思是,求君主出手收了那些小妖。” “小妖闹事……会怎么闹?不会是吃人?”我提起精神,好奇问道。 蛇姬姐摇头:“那倒是不至于,三界法则当头,妖吃人是要惊动镇妖司的,到时候雷公电母可不会放过他们。无非是聚众欺负欺负同类,暗中搅得附近百姓不安生。总之不是什么要紧事,君主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他们。” 我点头:“哦,那我就明白了。” 白榆和大黑那边又打完两套太极拳,玄晔才从客厅中走出来。 灵蟒尾随其后,妖里妖气的模样真让人光看着就全身不适。 背上发毛。 “君主。”蛇姬迎上去屈膝一礼。 玄晔抬袖示意她免礼,径直向我走来:“去,查查罗幽龙刚才所说的是否属实。” 蛇姬恭敬低头回应:“遵旨。” 尔后同灵蟒说了个请,带着灵蟒出门去了。 灵蟒临走前还有意目光深深地瞧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像是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夫人,可是等着急了?”玄晔揽过我的腰,亲近地凑过来,亲亲我的额。 我趴回玄晔的怀中,昂头笑回道:“是有点着急,玄晔,我对你,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他眼里的光更温柔了许多。 姗姗默默退后,回去抱住大柱子,表情痛苦拧巴:“天呐,太肉麻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被你们两口子如此折磨!” 白榆和大黑打完太极挥挥衣袖也赶了过来。 “就这?小姗姗你就受不了了?到底还是太年轻。你要知道,在之前无数个你不在,我还在做狐狸的日子里,我都被他俩明里暗里喂了多少狗粮。咱家别的好东西没有,唯狗粮管饱!” 白榆也整了整袖子意外道:“以前本王只知道小玄子这人性子不行,小心眼的很,做事睚眦必报。倒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肉麻……这么会撩妹子。嗳,文玉你学着点!你要是有人家小玄子一半的脑子,就不会现在还单着了!” 文玉瞬间拉下脸:“对对对,山君说的对极了,山君你自己不还是老光棍么,就说我!” 白榆不乐意了:“嗳,我光是因为、因为我已到达太上忘情之境界!你们太弱鸡了,体会不到我这种高乘神仙的心情!” 文玉无情嘲笑:“嗯哼,一个法力全失,比凡人还弱鸡的高乘神仙吗?” 白榆狠狠拧了文玉一把:“死狐狸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别忘记了你全家未来的一百年都归虎爷爷我管!” 文玉捂着胳膊疼得跳起来:“别别别,山君轻点,你弄疼人家啦——” “滚,不许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白榆最后又补了一脚。 姗姗趴在柱子上盯着两人,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还有点流口水:“嘿嘿,你俩有点好磕!” 文玉:“???” 白榆:“???” 姗姗抹了把嘴边的哈喇子,一本正经的提议:“话说,你未婚,他也未婚,要不然你俩在一起!白虎大仙的狐狸小娇妻?” 文玉:“呕——” 白榆木了脸:“谢谢,对不起,我性取向正常!” 姗姗磕上了头,不依不饶:“性取向正常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是因为……你不行?” “不!”白榆果断抬手反驳:“我很行!我没有女朋友是因为……” 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向我,白榆若有其事的说道:“是因为我喜欢染染!” “啊?” 我震惊了一下。 而他话刚说完,就砰地一声被玄晔一袖子扔进了庭院里那个养海鲜及小风的大水缸里去了…… “山神哥哥你又压我的小花花!” “娘啊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黏黏糊糊的!” “这是黄鳝,这是大红虾,还有螃蟹……” “别过来,别过来!啊——放我出去!” 玄晔冷着脸抖了抖袖子,无情冷漠道:“你就在里面清醒清醒!和本君抢人,本君现在就除了你!” 大水缸里不断有水扑出来,时不时还溅出两个螃蟹,水缸口有双手在不停地往外捞,可每一次都被缸口罩着的那层五彩屏障给按头闷了回去。 白榆被闷在水缸里吓得哭爹喊娘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玄晔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这黏糊糊的玩意我太害怕了——” 玄晔才不吃他求饶这一招,凝声召唤水缸里的暂住者:“小风。” 小风立马露出了可爱的小脑袋,扒在水缸边缘一脸兴奋:“龙王哥哥——” 玄晔道:“帮哥哥,好好伺候白虎星君。” 小风激动的点头:“嗯嗯!” 又是一声噗通。 小风跳了进去,接着水缸里就传来了白榆撕心裂肺的惨叫:“小风你个狗娃子,别挠我痒痒,哈哈哈哈,别挠我,哈哈哈哈……我错了小玄子,玄弟,师弟,我真错了,啊——我不行,是我不行好了,放我出去,我怕水啊!” 大黑那厮幸灾乐祸的走过来,“哎,晚节不保啊!” 我待在玄晔怀中看戏,“我只听说过猫怕水,原来老虎也怕……” 玄晔握紧我的肩,轻描淡写道:“正常,都是猫科,难免会有共同点。” “原来如此……” 最后的最后,白榆爬不上来了,照着水缸砸了一拳,哭喊着道:“玄晔我是你大爷!” 玄晔:“……” 揽住我的肩,玄晔扫了那只内部别有洞天的水缸一眼,同我轻说道:“走夫人,带你去吃午饭。” 水缸里突然没声了。 大黑默默感慨了一句:“啧啧啧,杀人诛心啊!” 我哦了声,正打算和玄晔进屋张罗午饭,却听见大门口传来了车子刹停的声音—— 大黑眼尖的扫到了门口人影,一挥袖子往前头水缸上罩了层隐身术,自己也化作一道白光消散了去。 门外人整理着衣裙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一如往日的优雅大方,举止端庄,只是现在看我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疼爱与亲切…… 姗姗放开大柱子,意外的惊呼:“白、白夫人……你怎么、又来了?” 我从玄晔怀中出来,开心的迎上去,牵住白夫人的手关心道:“这是从哪来的啊?热不热,走,进去凉快凉快。” 白夫人温柔的冲我笑道:“从你爸公司过来的,这几天为了躲着那些麻烦精,你爸和我都不敢随便往这个方向靠,这不,好不容易等到风头下去了,你爸就催着我赶紧过来看看你。” 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了我,“你爸前几天在商场专卖店看见一件高定长裙,颜色很好看,当时就让人把它包下来了,刚我过来的时候,你爸就让我顺路把裙子带给你。 哎,你说说你,也真够傻的,有家不能回,偏要住这么偏僻的地方,孤得很,又是凶宅,搞得我和你爸整天提心吊胆的。还好啊,你身边有阿玄陪着,要是没有他,我俩说什么也不让你离这么远。” 我接过衣服,挽住她的胳膊,歪头靠在她肩上甜甜道:“哎呀妈,以前没有玄晔的时候,我一个人不也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你放心就好,我辟邪,稳着呢!” 白夫人慈爱的抬手给我撩开额角碎发,眼里都染着笑意:“傻丫头,就算不怕那些脏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孤身住在这里,万一遇见什么坏人……” “不会的不会的,现在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有玄晔呢!”我挽着她来到玄晔面前,欣喜和玄晔说:“你丈母娘来了!” 玄晔忍俊不禁,抬手儒雅的向我母亲弯腰一礼,“岳母。” 第177章 我们会幸福的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古时候,见面不用这么多礼的!”白夫人也握住了玄晔的手,忍不住的夸赞道:“不错,我女婿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我家染儿眼光真好。” 我谦虚道:“虽然我老公的确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是妈,你这会子多少夹杂了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情绪在里头!” “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和你爸人生都过一半了,才找回你。现在你俩都在身边了,我们怎么会不越看越喜欢呢?” 白夫人说完,玄晔拍拍她的手背,温和地提醒:“外面天气炎热,进去。” 白夫人松开玄晔,温婉的说道:“就不进去了,你俩去准备准备,中午你爸在餐厅定了一桌子海鲜,想和你们说说话。” “所以我们中午要去外面吃?”我有些犹豫,“可是妈,我还有朋友。” “都带上就好。”白夫人宽和大度道:“反正都是自己人,全都带上就行。” “唔。”我扭头看向旁边的姗姗,姗姗已经瞠目结舌地石化在原地了。 “这是宋家的丫头么?”白夫人也注意到了姗姗,走过去亲切地夸奖姗姗:“我家老白和你父亲有些交情,我知道你,只是以前听说宋家丫头有心理疾病……现在看来,宋家丫头挺漂亮,挺讨喜的。” 宋姗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诧异问:“你、真是染染的妈妈……吗?” 扭头又像吃了牛粪一样激动:“你真是白家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 我拍拍胸口:“对的,如假包换!” 宋姗姗哆嗦着颤声说话:“不、不会……我、我捡的闺蜜真实身份是、首富千金?比我还有钱的那种?!” 我无奈道:“之前我和你说过我是白家的女儿,是你自己偏不信,还让我别做梦……” 宋姗姗瘪嘴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这么一低调的女孩,竟然真是白庭舟的亲骨肉。我们离城谁不知道白庭舟是什么样的人……你家基因咋遗传的?白家千金怎么能这么、接地气?” “所以我应该高冷点。”我说。 宋姗姗做心痛哭泣状:“完了,以后再也不能和你炫富了……” “没事,我还是你的穷闺蜜!”我坚定地和姗姗承诺。 姗姗郁闷地装作抹眼泪,“你还穷呢!你家有我老子家三个大……啊,这就是来自首富千金的压迫感!” “行了你戏过了。”我一巴掌拍宋姗姗脑袋上,敲醒她:“我爹妈的钱是爹妈的,我的钱是我的,我想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这辈子能见到亲生父母,我已经很开心了,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 宋姗姗歪头瞧我,眨巴眨巴眼:“为什么你的思想境界,总是比我高一层呢?” “可能是因为,我有慧根,比你聪明。” 宋姗姗愣了愣,瘪嘴:“你又嫌我傻!” 白夫人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发笑:“行了,你们俩别闹了,赶紧收拾一下走。” 我听话地牵住宋姗姗:“走走,去换衣服!” 我们俩进了屋,外面就留玄晔一人陪着我母亲了。 “看见这两个孩子,我就想到了我以前的好友……我们俩,也是这么打打闹闹过来的。” “那她现在,可还与岳母时常小聚?” “不了……前两年因病去世了。” “……节哀。” —— 白家的家宴,原本我是打算把白榆他们都带上的,可白榆却觉得他们与我亲爹不熟,去了同桌吃饭太容易尴尬,就从我这拿了几百块钱乐呵呵地与大黑小风一起谋划中午去哪个火锅店自个儿吃大餐了。 最后跟我妈走的,就只有我和玄晔,还有姗姗三个人了。 到了地儿了,我才发现,我亲爹请客的地方竟然是整个离城最有名的顶级大酒店。 那个传说中一菜万两,普通老百姓混进去捡垃圾都能脱贫致富的富人御膳房! 然而惊讶了不过两分钟,我妈又告诉了我另一个爆炸性的真相…… 这个大酒店,也是我亲爹的…… 彼时我满脑子飘的都是:他喵的像做梦一样。 因为我那个有钱的亲爹,我吃上了这辈子最贵的一顿饭。 当我妈把一只镀了金的扇贝夹进我的盘子里时,我甚至想把它请回家,上香供着! “这是金、金子……”我拿着玉质筷子瞠目结舌。 我妈好笑着解释:“是可食用金箔。” “那这个边……” “是纯金镶的边,主要是为了美观。这道菜吃完,会有专人将它收回去,再请专业的清理人员清洗这漂亮的贝壳,清洗干净后会特意找个小盒子将它装进去,再返还给你。这样你回去还能做个工艺纪念品玩。” 我:“……”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不是我能想象的,我就是个穷鬼,呜—— 姗姗听罢这话,两眼放光的又给我夹了几只扇贝:“吃!不要客气!吃完扇贝可以留给我么……我想要这玩意儿回去显摆。” 我脸黑:“你家那么有钱,还缺这几克金子显摆吗?” 姗姗理直气壮地辩驳道:“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得到!听说这道菜用的扇贝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致!每一只花纹都顶漂亮,单独拿出去售卖都得好几百块钱一只。 虽然这些贝壳的价值远不如钻石包包宝石翡翠,可却是出自这君来大酒店。这个酒店的名气之大,在整个北国都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能进这里的人,都不简单,想吃这道菜,更是难于上青天。” 郁闷的捧着脸,姗姗绘声绘色的说道:“就连我家老家伙那个秃驴,几乎每年都要来这里请两次客,可来了几十次,也不过就只得了一盒子这玩意儿……全都给我后妈了,一片都没给我。 那老巫婆每天都把这玩意儿放在床头柜里锁着,到现在还当个宝守着。 去年单独拿了几片去做钥匙扣、包包吊坠,整天挎着那贝壳出门和人显摆: 哎呀你看,这贝壳啊,就是碍事。早知道就不打吊坠用了,啊你家也有这贝壳啊?什么,别人送的?不不不,我家不是,我先生啊,是君来大酒店的高级会员,这种小玩意儿,我家装了一抽屉……略略略,臭显摆!” 她这么一细说,我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要的不是贝壳,是和君来大酒店的关系,和白家的关系。 白夫人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随后吩咐身后的服务生:“去给宋小姐单独准备一份贝壳,再放几样小纪念品,要送贵宾限量的那种,前几天新做的那批小金鸟就不错,都给宋小姐装好,走的时候请她带上。” “好的夫人。”年轻的女服务生恭敬地退出去准备了。 姗姗一听这话,高兴地绕过我就扑了上去:“伯母你真好,我真是爱死你了!” 我脸更黑了:“撒开,那是我妈!” 姗姗厚脸皮:“你妈不就是我妈,你不介意的话,我后妈也可以带你分享!” 我:“……你总想害我!” 白夫人拍拍姗姗的手,和颜悦色道:“好了好了,你俩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嫌弃地拿着筷子,把盘子里洒金的贝壳夹给玄晔:“阿玄,救我……” 玄晔无奈的受下,揽袖另给我夹了几样我喜欢吃的菜。 姗姗坐回去,捧着脸接着做白日梦:“不过说起这些海里的艺术品,我最想要的,还是龙王爷的夜明珠!哇那夜明珠,光彩夺目,只需一颗,就能一屋子大放异彩!” 我忍不住了:“姗姗你太贪了,你要我爸的贝壳,还要我老公的夜明珠……” 玄晔突然握住我的手,阻止我说下去,一脸板正的说道:“可以,打钱,打小染卡上。” 我爸:“……” 我妈:“……” 姗姗:“好呀好呀!你有多少?” 玄晔:“你要多少?” 姗姗:“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玄晔:“慎重,我怕宋家被你败破产。” 姗姗不信:“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手里的钱,买你三颗还是毫无压力的!” 玄晔觑了她一眼:“只要三颗么?” “我听神话故事里说,真正的夜明珠千年才能结一颗,你上次已经给了我一颗,现在手里最多,应该就只剩下两三颗了?” “嗯,是不多。不过不是两三颗,本君方才想了下,还有差不多,两三箱。” 姗姗拉下脸:“你就骗我!夜明珠嗳,稀有的宝贝!” “对你们来说是稀有宝贝,对本君来说,就是没用的破石头。” “……我不信!” 我弱弱地举手,加入他们:“那个、玄晔没骗你……他手里带颜色的夜明珠是有两三箱,鸵鸟蛋那么大的夜明珠都当灯泡使了,像上次卖给你哥的那种夜明珠……都被用来铺路了,一脚能踩到七八个,说实话,有点硌脚……” 姗姗还没清醒过来,我爸那头倒是先呛了。 呛白酒的感觉,应该挺辣嗓子的? 玄晔给我剔了块鱼肉,挑眉问道:“夫人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如实回答:“那次你带我去你那,给我做长寿面的时候,我把你藏的宝贝都翻了一遍,然后就看见了……你忘记了吗?那天你还要送我几个玩,我没要,主要是太重了,摔地上都弹不起来。” 姗姗捂脸:“……该死,又让你们秀到了!” 也许是因为有钱人与有钱人比较有共同话题,后来的近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里,我爸都在拉着玄晔喝酒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谈夜明珠如何批量生产。 后来玄晔当场送了我爸一百颗五颜六色的夜明珠。 我爸一高兴,陪他干完了三瓶白酒…… 但万万没想到,向来战无不胜,从无败绩的玄晔竟然被我爸给喝趴了…… —— 吃完午饭,我妈被酒店经理叫去商量事情了,我爸出门送的我们。 姗姗提前抢了副驾驶,我搀扶着醉醺醺的玄晔,把他先送进了车。 关上车门,我站在车外和我爸说话。 “这个女婿,除了不胜酒力之外,倒是样样都好。很舍得为小染你花钱,闺女,你没看错人。” 我乖乖冲他抿唇一笑:“是啊,自从他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的生命里,就好像有了光……爸,我们会幸福的。” 第178章 本君会克制不住 父亲担忧地抬手摸了摸我脑袋:“傻孩子,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在爸妈面前,你可以做娇滴滴的大小姐。我白家的孩子,生来就该金尊玉贵,不那么懂事,也挺好。” “爸,其实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没有早几年与你们相逢、相认,那时候,我应该还能在您二老膝下尽尽孝……对不起,我现在……让您二老失望了。”我低头,眼角潮湿地感伤道。 我爸也长长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安慰道:“爸妈从没有对你失望过,爸妈只是怪自己,没有早点找到你。孩子,你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你人生的前二十三年里,爸妈没有机会参与你的成长,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了,爸妈再想干涉,也晚了。 孩子,前面的路需要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孤身走下去,爸妈能为你做的不多,只能尽己所能地保护你。你想怎么走,怎么做,大胆去走、去做就是了。 爸妈不能控制你的人生,逼着你按着爸妈为你制定的未来走下去,但爸妈,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在外面受了委屈了,过得不好了,随时回来,爸妈替你做主。” 这番话听完,我顿时就热泪盈眶,泪如雨下了。 点头更咽着答应:“好,爸,我听你的。” 他掏出干净的纸巾心疼地给我擦眼泪,沉默了一阵,有些顾虑:“他,就是城北庙里供着的神明。” 我吸了吸鼻子,“嗯。” “爸爸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身份之差,爸担心……” 我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爸,虽然我和玄晔刚认识没多久,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就是最重要的那个。我有把握,他以后不会变心。 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们两个人之间,他对我的爱,对我的付出,远远大过我对他的爱…… 爸,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以为他是蛇妖,后来我去找了看事大师,从她手里讨了件法器,按照大师的嘱咐,把法器插进了他的心口……他流了好多血。 可即便这样,后来我被人绑架,那人要放我的血,他也不管不顾地出现在我身边,救下我。甚至,从没怪过我。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心口的伤都没愈合,我每次看见那伤疤,都觉得愧疚,觉得后悔。 可他为了不让我自责难受,从头到尾,没向我喊过一句疼,而且就连我夜中乱动碰到他的伤口,他也只是轻轻闷哼一声,抱着我的一双胳膊也没放开过我…… 我现在这样,是他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反噬,挨了好多伤,才换来的。 要不是真心喜爱,应该没有人能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他叹气:“他的寿命,还长着。闺女,你是真不怕他未来变心吗?” 我摇头:“不怕。因为我知道,在此前的无数年里,他阅尽众人都没有动过情,在此后的千千万万年里,他也不会变了心。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不会移情别恋。我与他,从来都是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对方。” “那就好。”父亲心疼地将我抱进怀中,拍拍我后背,“把你交给他,我放心。孩子,在外面不用担心爸妈,有空常见面,逢年过节,记得回家。” “爸。”我搂住他的肩,心情五味杂陈,“和你们相认,我很开心。我是你们的孩子,一直都是。” “在外办事,要小心。” “嗯……” “闺女,你的生日,是四月初四。你出生那天,眉间有个青色的痕迹,那时外面下了小半个月的大雨,一道惊雷落下的时候,你妈生下了你,说来也奇怪,你一哭,雨就停了,外面还有了彩虹。 那天医院里待产的产妇有十三位,与你妈妈产期是同一天的,有两位。其中一位比你妈妈羊水破的还早,但是四月初四那天,仅有你一个出生落了地。 你是正午十二点生的,可把你母亲折腾得不轻,刚出生就会扯着爸爸的领带笑,爸爸给你起了个小名,就叫软软,爸还给你打了只银镯子。 可惜当年你被抱走的时候,那镯子丢在了医院里……也许,你的降生,真的就是上天早有安排。” “爸爸。”我也低声安抚他:“不管是不是上天早有安排,我现在都已经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走了。” “好。”他放开我,拍拍我胳膊:“去,爸就不送你了。” 我点点头,和他告别:“爸,再见。” 挥挥手,打开车门也坐了进去。 开车的司机是我爸信得过的秘书,驱车离开了君来大酒店,路上跑了四十五分钟,才回到了我们自己家。 把玄晔扶进卧室,我倒了杯清水一勺一勺喂给他。 觉得喂得差不多了,我才放下水杯,打开小风扇让他凉快凉快。 坐在他床头呆呆看了他一会儿。 我俯身,趴在他胸膛上,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薄唇…… “玄晔……” 手指突然被人抓住,某人搂住我腰肢,趁人不备睁开眼一翻身就把我送进了自己的床里侧。 万分怜爱地将我护在怀中,低头深情地吻了下我嘴唇。 “夫人的唇,好甜。” 我怔怔地躺在他怀中,傻眼了:“你……这么快就清醒了?” 他把胳膊送给我枕着,搂着我侧身躺下,勾了勾唇,道:“本君没醉,区区几杯酒,还喝不倒本君。” “那你之前为什么……” “岳父岁数大了,过度饮酒伤身。本君若不先趴下,他又怎好放下酒杯。届时若喝出个好歹,得不偿失。” “原来,你是这个用意。”我乖乖往他胸口蹭了蹭,“谢谢你,玄晔,总是这么体贴入微。” 他阖目,抚着我的脑袋温柔道:“之前你和岳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小染,你原是这么信任为夫……为夫甚欢喜。” “玄晔,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是。” 我昂头看他,脸颊炙红:“那不如……现在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他睁眼愣了一下,“嗯?” 我羞涩地圈住他脖子,凑上去吻他的凉唇。 主动将舌搅进他的口中,卖力亲近他。 吻了他一阵,我开门见山地解释:“早生贵子。” 这些话由我主动提出来,他颇为意外。 我正要接着解他衣衫,把正事进行下去。 他却破天荒地捉住我手腕,阻止了我。 我不解。 他对上我懵懂的眼神,克制着身体上的冲动,哑着嗓音认真说:“今天……不合适,乖,忍一忍。” “啊?” 他呼吸急促的红了脸,拿我没办法,“本君见书上说过,酒后……伤女子的身体,且,质量不好,若有孩子,生出来会笨笨的。” “孩子,笨笨的?”我恍然大悟,挑眉笑话他:“之前那么多次……也没孩子,或许这次也不会……” “还是要小心着点好。”他把我的脑袋摁进他怀中,极轻地和我咬耳私语,“主要是,酒后,有些克制不住,怕伤了夫人。” 抓住了关键词:克制不住! 我瞬间也怂了,立马收回了为非作歹的一双手,缩他怀中老实待着:“那我不折腾你了,阿玄,你睡,晚上开饭我再叫你。” “嗯,夫人,你陪我。” 鼻音很重,有点撒娇的感觉。 我闷头答应:“好。” 他这才放心睡下去。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愈渐均匀,我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摸摸他心口的旧伤疤。 还是有些粗糙的瘢痕。 现在才发现,我家这位龙王爷其实也是个暖男,且还属于越养越温柔的那种…… —— 三天后。 立秋的天还是有些燥热,我拉着玄晔去商场买油盐酱醋这类日用品,可进入零食区了,我就有些走不动路了…… “你说我是买这包番茄味的薯片呢,还是买这包烧烤味的,还是这包香辣味的?”我拿着三包薯片征求玄晔的意见。 玄晔理了理广袖,一本正经地说出想法:“本君觉得,夫人可以全买了。” 这个提议…… 正合我意啊! 我果断把三包薯片都扔进了购物车,“听你的,都买了!那我还可以再买……点别的吗?我还想吃辣条……” “三伏天还没过去,吃多了当心上火。不过你要是想吃,可以买点。左右家里人多,都分分你也就只能尝个味了,无伤大雅。” 我挽住他的胳膊向他撒娇:“不,我自己私吞,不带他们分!我很久没吃这些东西了,嘴馋,特别馋。”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鼻子:“这可怎么办才好,本君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小馋猫媳妇。” “这叫,天定良缘,天生一对,天造地设……” 话还没说完,旁边买东西的一位女客突然跳脚惊叫了起来:“啊!哪来的野狗,脏兮兮的!保安、保安呢!还不快来把这鬼东西给夹出去!咦,脏死了!有狂犬病啊!” 被她这么一喊,附近买零食的大人小孩全都慌里慌张撒腿就跑,躲得远远的。 “保安!保安呢!商场不是不允许畜生进来的吗?!” “这狗尾巴下垂,一看就是病狗,你看,头上还有个血洞!” “这是金毛,金毛是宠物狗,一定是哪家走丢的,大家别怕,宠物犬不伤人。” “呸!都这个样了,要是真咬了人,你负全责吗!流浪犬就应该被打死!人命重要还是狗重要!” “说得对,不管是什么狗,流浪犬就应该被打死。” “我来商场都见过这东西好几次了,商场的安保人员真是不负责,大家听我的,今天要是他们再不把这东西给处理了,不给咱们大家一个交代,咱们大家就集体打电话投诉他!” “对,投诉!” 周围群众们义愤填膺的你一言我一语大喊。 我还留在原地,看着那条离自己仅有三米远、浑身泥泞,头上带血,刚挨了一脚,一脸沮丧的可怜小金毛,心底不是滋味的拧了拧眉。 即便挨了打,被所有人指指点点,小金毛也还是局促的蹲在地上,拼了命的向女人摇尾巴。 布满血丝的一双黝黑大眼睛里并没有半分恶意,试探着想往女人跟前凑,哼唧着努力昂头,示意女人看手中的薯片,然后站起来,抬起一双前爪向女人作揖,拜了好几拜,眼眶湿润了一大截。 可最终,却是又挨了女人一扫把棍:“滚!滚远点!打死你,打死你!” 第179章 本君再努力点 小金毛被女人接连打了好几棍,疼得在地上嗷嗷打滚,却仍没有半丝反击的意思,甚至还收回尖锐的爪尖,害怕挣扎时伤到人…… “别打它了,它不是坏狗狗,阿姨它不咬人,阿姨……”小小的女娃被爷爷抱在怀中,嗓音稚嫩的大喊。 旁边一年轻女人翻了个白眼:“小孩子懂什么!多管闲事!” 我忍不住地想上前阻拦,玄晔却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腕,不许我过去…… “玄晔……” “它时日不多了,随它去,见惯了世间的恶,来世才不奢求做个人。” 我更住。 不久,商场的保安带着工具冲了上来。 一钳子套住小金毛的脖子,不顾它痛苦挣扎大叫,就那样粗鲁地将它摁在地上拖走了—— 商场经理卑微的不停向男女老少们鞠躬赔礼道歉,部分孩子家长们仍旧死咬着要投诉,面目狰狞地冲经理喊叫: “这可是商场,你们商场管理人员都是吃白饭的吗!这里可是零食区,假期小孩子又多,咬伤哪个娃娃了,你们商场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我不管,让你们老板出来,店长出来!今天不给个精神赔偿,咱们和你没完!” “大家别冲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熙熙攘攘了好久,最终还是那个小女娃突然一嗓子哭了出来,才打断了众人的喧哗声: “爷爷,她们好凶,她们都是坏人……爷爷,狗狗要被打死了,爷爷,我不想让狗狗死……狗狗很好,狗狗上次还帮我打跑了坏狗狗……” 商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和玄晔追下去的时候,保安们都已经拿着作案工具回商场了。 我抓住一个保安着急问了句:“狗呢?!” 年轻的保安叹气,指了指商场后面方向,“没打死它。” 我赶紧火急火燎地按他所指方向找了去…… 后来,在商场后屋檐下,找到了趴在拾荒老人腿上轻轻抽泣的它—— 拾荒老人用着仅存不多的伤药粉给它敷着今天刚破皮秃毛的新伤,怜爱的摸摸它脑袋: “你啊,都这样了,还往里面去。人类世界,零食都是得用钱换的。听话,爷爷过几天就能攒够买薯片的钱了,到时候爷爷给你买。 哎呦,小乖乖啊,你要是没了,谁给爷爷捡矿泉水瓶。那些人下手真狠,可心疼死爷爷了……这药,也快没了,爷爷连咱俩吃饭的钱都没有,更没钱去买这种治伤的药粉了。 小傻子,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爷爷呢。” 小金毛乖巧的泪湿了双眼,微微呜咽。 我走近那一人一犬,心酸地掏出口袋里零钱,放了几张十块二十块面额的纸票在拾荒老人乞讨用的铁盆里。 拾荒老人穿着破衣裳,邋里邋遢地坐在草席上,摸着狗,抬头扫了那些钱一眼。 “哎呀,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多了,愿意白给人钱的有钱人却越来越少了。小姑娘,你是今年头一个给我这么多钱的人。有爱心是好的,只是这个时代,爱心,没用。人啊,有时候还不如一条狗重情重义。” 我也蹲下,瞧着那只伤心哭泣的小金毛,问老人家:“这是您的狗吗?” 拾荒老人叹气:“不是,是我捡的,半个月前刚捡的。” 我点头:“那它,是流浪狗吗?” 老人靠着墙,摇头:“这可是品种狗,品种狗不该变成流浪犬的。在它没有跟着我一起流浪前,他的原主人,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笑起来像电视广告上的模特娃娃一样。” “那,他原主人现在,又在哪里?” 老人昂头,伤感地长长叹气:“哎,死了。” 我心底狠狠一揪:“什么?” 老人家抱过狗,无奈地说:“白血病死的,半个月前刚死。那时候我在医院的树林子里打地铺借住,上手术台前,那孩子还来看过我。 她和我说啊,爷爷,等我做完手术,我就请你吃炸酱面热干面和虾仁面,我请你喝果汁,喝啤酒。 只可惜,手术失败了,刚进去两个小时,就宣告死亡了。” “竟然是这样……”我犹豫着问:“那这狗……” 老人家说下去:“小姑娘在医院治病的时候,狗不能进去陪着她,就和我一起在树丛子里住下去了。 这小家伙懂事,知道自己会影响小姑娘好好治病,就每天早中晚三次跑到小姑娘的病房窗户下叫几声,和小姑娘打招呼。 打完招呼,它就回来给我捡水瓶子了。小家伙在外面陪了那姑娘大半年,那姑娘去世以后,她家人,就把它遗弃了。没办法,我就只能收养它,带着它一起出来流浪了。” 我抿了抿唇,心疼道:“它身上的伤,都是闯商场被人打的吗?它这么懂事,为什么总溜进商场,别人打它,它也不走。” 老人家眼眶一湿,更了更,道:“丫头你不知道,这小家伙的主人当初上手术台之前,和它说过自己好久没吃零食,想吃薯片了。 那姑娘进手术室后,这小家伙就跑出了医院,过了很久,才不知从哪叼了包薯片回来,浑身都是伤。 只是,小家伙高高兴兴地把薯片送到手术室门口,却正好看见医院的人把它主人罩上白布推了出来……那会子,这小家伙当场就哭了。 可能是小家伙错认为主人离世是因为它没有及时把薯片送过去,所以从那以后,它就天天往商场里跑,不管别人怎么揍它,它就是不走。偶尔叼出一袋薯片出来,还没送到我怀里,就被商场保安夺走了。 它身上的伤不是商场保安打的,保安们心疼它,就没怎么对它动手,都是那些有钱的客人啊,一个个都是下了死手的打。前几天还有个男客人把它卖给了狗贩子,过了三天,它才回来……这不,头顶多个洞。 我带它找了家老板人特别好的宠物店看伤,可看来看去,老板只告诉我,别救了,它没几天可以活了。” “原来它只是想要包薯片。” “我想,它最后的心愿应该就是拿着薯片,再见原主人一面了。”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把自己买的薯片分给它一包:“给。” 小金毛看见薯片,顿时就有了精神。 开心地摇着尾巴从老人家怀中站起来,咬住那包薯片撒腿就跑—— “豆豆!”拾荒老人担心地喊它。 可它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不理解地站起身:“它这是要往哪里去?” 拾荒老人收起铁盆里的纸币:“去见它主人了。” “它主人?” “就在十公里外的公墓里。” 如老人家所料,它的确是去见原主人了。 跑了一个多小时,脚掌都跑出血了,才在一片墓碑群里找到属于自己原主人的那块方寸之地。 薯片洒在了女孩子的墓碑前,小东西趴在她的碑下,不停用爪子挠石碑上的姓名。 一声声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间。 倏然,碑后化出了一抹年轻女孩的虚影。 女孩留着披肩长发,穿着白裙子,一脸笑容明媚地走过去,蹲下,揉揉小家伙脑袋,“豆豆!” 小家伙猛地竖起耳朵,昂头看见女孩,高兴地吊起精神,猛朝女孩扑过去。 尾巴像扇子一样摇个不停,扒着女孩的肩膀,激动难抑地伸出乌黑舌头舔舐女孩娇俏面容。 “哈哈哈,好了豆豆,别舔了,脸上全是你的口水!” 听见主人阻止,小家伙立马听话地停了下来,乖乖坐在主人跟前,两只瞳孔涣散的眸眼都突然有了亮光。 受伤的小爪子把薯片推给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捡起来,当着小家伙的面吃了一块。 “豆豆,你这么粘我,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小家伙呜咽一声,小眼泪巴巴的,似在无声诉说着这么多天来对她的思念。 “好啦,别难过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在另一个没有病痛,没有拘束的世界过得很开心。” 小家伙摇摇尾巴,撒娇哼唧。 女孩牵住小家伙的爪子,目光真挚地说道:“豆豆,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好不好?” 小家伙站起来,冲着女孩叫了一声。 女孩开心抿唇一笑:“我就知道,豆豆会愿意的。咱们去一个,没有坏人,没有伤痛,没有分别的世界……永远永远在一起。” 小家伙兴奋地连连点头,歪过脑袋看那块坚硬的墓碑,猛地一头撞上去…… 血溅当场的场面我没能看见,它撞碑的时候,玄晔一把遮住了我的眼。 直到女孩带着小家伙的魂离开,玄晔才松了手。 我睁眼,玄晔施法将墓盖起开,把小家伙的尸体化成一颗珠子,陪葬了进去。 “除了不会说话,它其实什么都懂。” “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 我默默抹了把眼泪:“这也太感人了些。” “有时候,动物往往会比人类真诚太多。” “是啊,人心装了太多东西,就不干净了。” 玄晔抬起手掌,化出了那只闪烁着五色光的水晶沙漏,“看,夫人最近又积了不少笔功德。” 沙漏中的砂石虽然还是不多,但能看出来,的确有增长。 “今天我就给了包薯片,也算是积德吗?” 他颔首:“当然,对你而言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却可解一个执念。善有善报,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功德积的这样快,也靠夫人有一片善心。” “我看不是靠我,而是靠我家龙王爷厉害。”我从他怀中出来,绕到他身后去,趁他没有防备猛地跳上他后背,“龙王爷,背我!” 他翻手收下水晶沙漏,宠溺宽纵的握住我双腿,背好我,“夫人又轻了不少。” “可能是做活死人,不会长胖。” “那也不能渐渐虚瘦,瘦的本君心疼。” “瘦些,漂亮!” “胖一些,手感好。” “我现在的手感不好吗?” “还差一点。” “那你回去别摸我了!我都不嫌你高。” “……个子高,对未来的孩子好。” “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真有一对双胞胎?” “你想要,本君都可以给你。” “那你可要努力些了,争取让我爸我妈,早点抱上外孙。” 他停了一步:“不是说,怕生孩子疼么?” 我趴在他肩上惬意道:“但是我后来想了想,能给你生条小龙,也挺幸福的。” 他低声呢喃:“可本君,却心疼了……” —— 中午刚回到家,我就被姗姗神秘兮兮的拽进她房间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样难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担忧问道。 姗姗拽着我来到窗台前,又再三确认了几遍门口没人听墙角,这才脸色铁青的过来和我说话:“染染,现在有件特别要紧的事情,和你有关。你听了,可千万要受住啊!” 姗姗以前极少这么严肃正经的和我说事,光看她这表情,我就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和我有关的要紧事?”我拧眉,追问下去。 姗姗也不多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我,“昨天晚上,有人在清河大学的论坛上发布了一则帖子,说是前几年毕业的优秀毕业生学姐在外做了富豪的小三,矛头直指咱们音乐学院。 一开始大家都本着吃瓜看戏的初心过去看热闹,到处猜测,猜来猜去,那匿名发帖的人又说这个小三正是咱们这一届!” 我拿过姗姗的手机,随意翻了下论坛:“说的是我?” “不像?”姗姗神情凝重道:“我也觉得不像啊!猜破天也猜不到你身上去啊!一开始同学们都在不依不饶的追问到底是谁,可发帖人就是卖关子,昨晚上十一点那会子又发帖说,今天上午要放个大瓜。” “大瓜?什么大瓜?”我还是猜不出来我身上能有什么瓜。 姗姗咬咬牙,表情拧巴的凑过来,打开了另一个软件的网络页面:“这,就是那个惊天大瓜!刚出来两个小时,服务器都挤炸了三回! 连我们宋家的公关团队都紧急出动了,可惜这事后面有推手,又加上主人公身份太敏感,总是压下去了又换个皮挤上来,层出不穷的,现在伯父伯母肯定头都大了!” 我认真一看那网页上的醒目标题,瞬间如遭晴天霹雳: 离城首富白庭舟疑婚内出轨,恋上原清河大学毕业女学生,豪车接送,走时依依不舍,举止暧昧。女主曾是凶宅试睡员,一夜直播收入百万……内附高清大图。 第180章 为夫会替你报仇的 往下看,放在文章中间引流的那张图片正是几天前我和爸爸从君来大酒店出来,在路边相拥的画面。 而拍摄者的角度,应该是位于刚出酒店的玫瑰花坛后方…… 从那个地方看,瞧不见车内是否有人,且拍下的照片也的确够暧昧。 通篇报导看下来,不过是大肆宣扬我爸的风流人生,以及诱导众人怀疑我爸手底的产业不干净……还有,我这个被包养的情妇在大学时的黑料…… 连带我那个倒霉妹妹白月月傍大款进剧组,害许莺从楼梯上摔下去进重症监护室的信息都给挖出来了…… 媒体为了博眼球用的字眼十分让人火大,一字一句都是在实打实的人身攻击。甚至连子虚乌有的事情都能描绘得栩栩如生,什么我爸疑似被我下降头,我有巫术,会害人,等等等等……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我忍住要摔手机的冲动,窝火道。 姗姗想了想,下定决心,继续给我换个页面看:“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我们学校不少人都在成人网站上,看见了你的视频……” 页面打开,里面的图片内容更加不堪入目……落照,竟然是裸照! 我浑身发寒地盯着那图片,那配文……捧着手机的一双手不停颤抖。 而论坛下的评论内容,更是令我猛然觉得,天塌了…… 同学甲: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挺浪,怪不得连白庭舟都拜倒在她的腿下。 同学乙:长得还不错呀,有机会让我尝尝鲜! 同学丙:尝什么鲜啊,都被千人骑万人跨了,你小心得病! 同学丁:这个女人我认识!大学的时候可傲了,走路都是拿鼻孔看人!我们那时候还给她起过外号呢! ……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网上铺天盖地地发酵开,没过几秒,手机又弹出了个实时新闻:白庭舟婚内出轨女主角曾在恋爱时期出轨,为赚钱出卖肉体,行径令人发指—— 我越看越觉得心口刺痛刺痛的,像丢炸弹一样甩开手机,不敢相信地颤着声问道:“为什么出轨的人成我了?!” 抓住姗姗的手,我没出息地红了眼眶,拼命解释:“姗姗,这视频不是我,不是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姗姗体贴地把我抱进怀中,轻轻安慰:“我第一时间就找人鉴定过了,是p过的,技术很好,只不过还是能看出破绽,这么做是犯法的! 我们宋家已经在给你收集视频这部分的证据了,伯父伯母现在也已经着手查办这事了,这次的事来势汹汹,压都压不住,后面肯定有白家的竞争对手在操纵全盘。 染染,你只是一个契机而已,只是事情发生了,你就要被迫成为这个炮灰……没事的,能解决,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伯父伯母!” “姗姗……” 可是一个女生遇见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害怕。 我窝在她怀中心神恍惚地抽泣了几声。 过两分钟,我放在床头的手机也响了。 胆战心惊地靠过去,才发现我走的时候没带手机,现在手机上的未读消息与未接电话都标着九十九加的小红点。 现在打电话来的,是段大哥。 他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了…… 我犹豫着不敢接,不是心虚,是根本无从解释…… 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没接,然后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姗姗拍拍我的肩安慰我,我咬牙壮了壮胆子,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我本以为段大哥会立马问我网上新闻的事情,岂料他一开口竟然是:“哎呀妈呀,你可吓死我了!再不接电话我真要和你嫂子飞去你家找你了! 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咱先稳住,不要怕哈!我帮你查了网上匿名帖子的ip地址,显示的是离城市中心的一个网,那个网每天人流量特别大,监控也查不出来什么玩意。 不过我们查到了一辆嫌疑车的车牌号,等会儿我单独发给你,那辆车的车主姓孙,就是离城卖运动器材的那个孙家,你仔细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他们。 还有,刚才我闲着没事,和你嫂子把你们学校论坛的疑似水军ip地址也翻了个遍,翻的时候,有个账号和匿名发帖的账号有数据传输关联,我一查,姓张!就是你那个学弟张强家的信号地址!” 张家,孙家…… 还真的是仇家。 姗姗突然冲上来对着手机好奇大喊:“不是说他们用的网络加密了吗,我哥和白伯父手底下的人都查了两个小时了,现在还没消息呢!” 段大哥不好意思的憨笑:“这个……我当年,是咱们北国数一数二的网络黑客……后来和先头老板闹掰了,就金盆洗手了……嗯,别说出去,不说出去大家都是好朋友。” “厉害啊,敢情你们这个群体不少人都有隐藏身份!” “嗯……应该算是大部分人,上次和染染见过的小化妆师,其实还是赌王来着,大家进了这个行业,就是求个太平。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哈!” 姗姗还要问他话,他却着急提醒我:“这事,咱妹夫知道吗?” 我嗓音生硬地回答:“他,还不知道。” 段大哥好心说:“不知道就先瞒着,等大家商量出个对策了,再告诉他,不然男人嘛,遇见这种事……万一多心……” 他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我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我问姗姗:“白虎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姗姗摇头:“这种事……他们实在不方便知道。” 我放下心:“这就好。” “可是龙王爷那边……” 一想到那些裸照与视频,我就发慌,头痛。 “先不告诉他。” 姗姗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染染,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抬手捂住眼,“我只是、害怕失去他……” “染染……” —— 网上的新闻散布得很快,舆论也发酵得极迅速。 打开手机,无论哪个页面上都能看见让人胆战心寒的辱骂声…… 白月月也给我打了电话来,是姗姗接的,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不清楚,总之姗姗拿着手机再回来时眼眶都气红了。 短短五六个小时,对我而言,却像是下油锅炸了一通一样煎熬…… 下午,我拿着水壶给自己倒白开水,想事情有点出神了,就没注意到后面愈发逼近的人影。 “水满了。”他突然出声提醒。 我一惊,手上一松,水壶掉了下去。 “当心!”他猛地一把拉过我,指尖施法,将还没沾到地的水壶从半空中拉了上来,安放回了茶几上。 但也因为他扯我的力度过猛,导致我手上动作幅度太大,所以我一不小心,就把杯子里的水全撒他腰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染。”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担忧地凝望着我,“你怎么了?为何自从回了家,就一直像惊弓之鸟,惊慌难安的?” 我有点浑身无力,右手又一松,杯子落地,碎成了两瓣。 “我没……” “在本君面前,还瞒着么?”他无奈叹气,俯身将我横抱了起来,送到床边坐下,环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腿上,“本君只是有些想不透,究竟是什么事,让夫人连本君都防备,你我夫妻,本不该如此。” “玄晔。”我趴在他肩上呜咽了一声:“我只是怕你看见了多想……我也不想瞒你,可是我……” 他拍拍我的后背,轻轻哄着:“方才见到宋姗姗,本君可以设法让她说出真相,但本君觉得,有些事还是更适合问夫人。你是我夫人,是我最亲近的女人,本君不想通过别人,来了解你。” “玄晔……”我抹了把眼泪在他肩上,绷不住地轻轻抽泣:“我害怕……” “莫怕,你有本君撑腰,何须怕些什么。” 他越这么说,我就越觉得心里不好受,但既然他现在都开口问了,我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反正迟早他都是会知道的…… “上次和我爸拥抱的照片,被人偷拍了,现在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他想了想,问道:“还有呢?” 我更了更,“还有……” 犹豫磨蹭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交给他,“你自己看……” 他拿过手机,试着解锁:“密码是什么?” 我瓮声回答:“我们俩,见面的那天,年月日。” 他怔住。 手机传来一声轻浅的解锁提示音。 他安静了片刻。 也是这片刻,我趴在他的肩上,煎熬地用指尖抠他衣裳,度秒如年—— 他很久都没说话,我有些急,一开口满眼眶的眼泪全涌出来了,“玄晔……” 我怕他真的会信以为真。 “不哭。”他温柔地低声哄我:“为夫看见了,为夫会替你报仇的。” “那视频上的人……” 他从容放下手机,搂着我慢悠悠道:“本君夫人的身体,本君哪个地方没见过,这些拙劣的障眼法,委实可耻。无妨,得罪你的,本君一个都不会放过。” “玄晔……”我憋不住地在他肩上哭出声。 他抚了抚我的脑袋小声安慰:“知道夫人年纪还小,以前没经历过这些,如今心慌意乱,坐立不安。无妨,夫人现在再看看,手机网页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现在……”我昂头,抬起泪蒙蒙的一双眼,犹豫了半分钟,才伸手去拿床边的手机。 输入密码划开锁屏页面,映入眼中的网页热门新闻配图竟然全都变了样,变成了…… 治脚气治口臭的土偏方广告?! 第181章 下次还是直入正题比较好 “这、这个?!”我顿时瞠目结舌,惊讶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宠溺的弯唇解释:“污言秽语是要犯口障的,本君就是想让他们好好治一治自己的口臭!这还是事先给他们一个警告,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 “我、玄晔……”我拿着手机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眼眶一热,再次搂住了他的脖子,“阿玄,谢谢你,一直都这么信我。” “笨夫人,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不信你,不为你做主,还有谁会心疼你。” “阿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想象得那么不讲理。” “情之所钟,便会敏感在意,本君知道,本君,也有不敢告知你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像你守护我这样,坚信你一人。” 他满意地嗯了声,摸摸我的后脑勺,偏头将唇贴在我的耳根上:“所以,看在本君表现这么好的份上,夫人要不要,给点奖励?” “当然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从他怀中出来,闭上眼不给他预料的机会,就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凉唇软软的被我含在口中,我微微睁开眼,看见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对上他那双饱含温存的青眸,唇齿相撞,心之所向—— 情不自禁的鼻尖发出一声嗤哼,我不怀好意地把手探进他的衣领里,抚着他渗着凉意的光滑皮肤,指尖在他的锁骨上有意无意地摩挲。 暂时松开了他的唇,我冲他撒娇着询问:“这次……我们俩,应该都方便。” 他猜出了我的用意,凤眸稍眯,唇畔噙笑。 蓦然出手将我摁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主动含住我的唇卖力啃咬了下,醉眼迷离地低喘着回应我:“方便,今天,本君特别方便。” 我终于放心地闭上双眼,迎合了上去—— 唇瓣相含,舌尖亲密接触,就连鼻尖的炙热呼吸,都互相交融,顺着鼻息,进入了彼此的身体…… 这一次,他故意把主动权让给了我。 与他酝酿了五六分钟的前戏,我忍不下去了,有点像饿狼扑食,手上动作粗鲁地扒他衣领,扯他衣带…… 手指正要对他的腰带下手,奈何关键一步刚开始……房门又被人撞开了! 然后就是姗姗那亢奋激动的鹅叫声: “我的娘啊!奇迹啊!网上视频都被和谐掉了,全都换成了治脚气的偏方广告了!苗疆脚气王,还你一双干净脚,哈哈哈这是谁太有才了!” 我猛呛了声,赶紧收回那只为非作歹的爪子,松开了玄晔…… 玄晔也脸一黑,顿时浑身怨气。 真是造孽,又没成! 宋姗姗也是冲进来以后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的,瞧瞧我环在玄晔脖子上的那只胳膊,再瞧瞧玄晔衣衫不整的上半身,老脸陡然一红,捧着手机就瑟瑟往外跑: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俩大白天的都能……对不起!” 大、大白天又怎么了?! 我们可是合法夫妻! 合他们妖界的法! 被她这么一打断,我和玄晔,都有点……扫兴。 她出去后,我愁眉苦脸地问玄晔:“那个、还继续么?” 刚问完这句话,床上的手机也响了,来电显示是我妈…… 玄晔负气往我脖子上啃了口,无奈道:“下次还是锁门,直入正题比较好。” 直入正题…… 我赞同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拿我没办法地放我去接电话。 点开接听键,我妈温柔的声音传进了耳中:“染儿,网上的视频刚才突然被不明身份的人给黑了,是不是……女婿?” 我低低嗯了声。 她舒了口气:“小林和你爸说起这件事时,你爸第一时间就猜到可能是咱们女婿动的手了,毕竟,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够做到在一瞬间黑了所有新闻媒体平台。他,没多想?” 我如实回答:“没有,他知道那不是我……” “没有多想就好。小段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老白后,老白手底的人已经查到照片是谁偷拍放出去的了。” 我闻言赶忙追问:“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片刻,柔和说:“听说,是你的校友,谢嘉楠。” “又是他……”我不禁咬住牙,后槽齿磨得咯吱咯吱响:“他真是……” 本来想放狠话的,但是偏头看见正在收拾地上玻璃杯残渣的玄晔…… 我又默默把难听话吞了进去。 他总是这么护着我,要是让他知道实情,他不知又要怎么狠狠收拾谢嘉楠。 万一失手了,他可是要受罚的。 有心避开玄晔点,我和电话那头的人说: “妈,我以前和他的确有些恩怨,但是妈,你相信我,我与他的感情史并不像网上谣传的那样……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我与他,只是有过半年的情侣关系,我和玄晔,才是、第一次。” “你是妈的孩子,妈妈当然知道网上谣传的版本是假的。其实光看阿玄那么粘你,我就知道你们俩……咳,总之,这件事不影响你俩的感情就好。 这个谢嘉楠在你们学校论坛匿名发帖,用的都是加密网络,幸亏小段技术高超,将那加密网络给破了,调查了一个下午,你爸他们又发现,网上泄露出来的那些视频也是谢嘉楠压缩打包发给各大媒体的。 视频用的技术比较高超,足以以假乱真,连新闻媒体工作人员都瞧不出什么破绽。 我和你爸刚看见那视频的时候,也的确被吓了一跳,刚开始查的时候大家都认定那视频是真的,导致公关团队努力错了方向,一门心思都扑在怎么删除那些视频上了。 是小林那孩子死咬着视频是修改过的,他和小段敲了一下午的键盘,才用技术手段找到了那些东西的原视频,现在你爸已经让人把网络上关于这件事的痕迹全部清除了,不会再有损害你名节的新闻出现了。” 我冷静下来,“好。” “我和你爸商量过,虽然网上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新闻出现,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知道的人太多,就算不再让绯闻传播更广,不找个合适的解释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对你的声名也始终是个损害。” “妈,你和爸爸想怎么做?”我问。 她想了想,挑明道:“我们想借此机会,让你认祖归宗,宣布你的身份。闺女,爸和妈的意见一致,既然隐瞒你的身份无法护住你,那就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众眼前,这样爸爸妈妈也能理直气壮地护着你。 妈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宣布你的身份以后,你还可以再像现在一样生活,你可以不回白家,你爸有能力不让任何人过去骚扰你,你们还可以过简单平静的日子。” “可是……我的身份,见不得光……离城首富的女儿是凶宅试睡员,我会给你们丢脸的。” “哪有父母会觉得孩子给自己丢脸的,染染,别担心,我和你爸都支持你的工作。” 我抿了抿唇,“那,都听你们的。” “好,晚上七点,你爸爸会在君来大酒店接受那些人的采访,到时候我和你爸会公布你的身世。” “妈,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顿了顿,笑说:“真的,我们夫妻俩,从没觉得闺女是凶宅试睡员,会给我们两个脸上抹黑,相反,我们觉得很骄傲。 我们的女儿不靠父母也能努力向上生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还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我们只会觉得,脸上有光。” 我捂住嘴,嗓音很低:“妈……谢谢你。” “不多想,听话。到时间了我会让人去接你。” “嗯。” 接完电话,我把这事和玄晔说了。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握着我的手,好脾气地道了句:“恭喜夫人。” 我问他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他说不是很方便。 我也没强求,毕竟他的身份,的确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傍晚六点多,白家的车来接我了。 临走前,玄晔让小风把一样东西交给了我。 我拿着那只酷似u盘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小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龙王哥哥只让我告诉你,等到地方了,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个姓段的男人就行了,他晓得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这样啊。”我半信半疑地收了东西。 要上车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大楼房。 他,没来送我。 —— 君来大酒店会客厅,外面的媒体记者争先恐后地提问题都快把嘴皮子磨烂了。 站在一扇门后都能听见外面的热闹喧哗声,像极了村里快过年那会子去集上赶会抢年货的场景…… “请问白先生,对于外界曝光的年轻情妇一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白先生与白夫人的感情状况一直良好,这些年来的相融以沫,形影不离,究竟是表里如一,还是粉饰太平?” “白夫人,您对您丈夫当街与一年轻女子暧昧拥抱一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白夫人您是市长千金,与白先生门当户对,听说您二位曾经还是自由恋爱,双向奔赴,对于您丈夫出轨这件事,过后您会选择原谅他吗?” 记者的嘴,杀人的刀,专往软处捅。 “我想各位可能是误会了,我家先生与我风雨同舟二十多年,相互扶持,携手走了过来,我们彼此间是没有秘密的,更不会存在一丁点的背叛,出轨这个词,慎用,不然我们白家有权追究你们法律责任!” 奈何任凭我妈怎么解释,总有那么一两个家伙喜欢在雷区蹦跶: “白夫人这是为了白家的声誉选择委曲求全了吗?” “两个小时前我们曾采访了市长先生,市长先生对于白先生的所作所为闭口不答,请问两位以后是打算为了家族声誉,选择勉强将就过下去吗?” 内厅的大门被保镖推了开,年轻的男子恭敬请示:“小姐,白总让我们带小姐出去。” “哦,好。”我反应过来,跟着保镖一起往会客厅走去。 刚一出门,就有眼尖的人扫见了我。 “快看,这就是白先生的绯闻女友!” 全场顿时又是一场哗然,人群如洪水猛兽一般朝我涌了过来,还好外围的保镖们挡的严实,不然我得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白先生这是打算坦白了吗?女主角登场,是打算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就理解了当初为什么我都和宋姗姗说了我是白庭舟的女儿,她还是坚决认定我是在诓她了。 原来,真的是气质不符。 我姓白,我爸也姓白,我爸前几天才刚找回亲生女儿……就这,答案都快贴他们脑门子上了,他们竟然还没一个人往这方面猜…… 果然这世上的人都喜欢看别人倒霉,越倒霉越好! 刺眼的闪光灯唰唰唰的往我身上照,我扭头,被强光闪花了眼,下意识避开时……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在人群中扫见了谢嘉楠那张布满阴霾的脸…… “小姐。”带路的保镖看我眼睛不太好,就很负责任的搀着我走上了几层铺着红毯的台阶,把我送到了我爸身边。 头一次站这么高,我倏然有些缺氧。 不等我适应这种一览众山小,高居云巅的新奇感,我妈就牵着我的手温柔宣布道: “这次的绯闻事件纯属乌龙,还请诸位媒体朋友不要以讹传讹,和我先生相拥的这名女子不是我外甥女,也不是我先生的新秘书,她其实是我们前两天刚确定下来,认回来的亲女儿。” 此话一出,底下人群不禁纷纷傻了眼。 最先反应过来的记者犀利道:“竟然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小姐?!真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啊! 原来前几天在网上大家所有人的猜测都错了,白小姐不但身体健康,还秀气温婉,气质如兰,神韵上与白夫人更是颇为相似啊! 但是……不知白小姐与白夫人对于网上曝光的白小姐曾经私生活不检点一说,可有什么要说明的?” 第182章 他,就是我的三生有幸 “这件事一在网上发酵开,我们白家就立马着手收集了关于那位匿名发帖人造谣的所有证据。 首先需要解释的是,视频我们已经让相关部门鉴定好了,确定是造假恶意修图的,并且出具了相关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书,诸位要是不信,可以让匿名发帖人,及他的团队再去检验一遍,大家当庭对质。 其次是我女儿与那位谢先生谈恋爱时,出轨的问题。 我再次明确告诉大家,我女儿与谢先生谈恋爱的半年里,并没有任何做不道德、难以启齿的龌龊事,相反,我女儿与谢先生分手的直接原因,实际上是谢先生他出了轨!” 我妈说完,就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递了个眼神,然后会客厅的音箱里就放出了一段我从没听过的录音: “嘉楠哥,咱们俩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声音一出,整个人间都安静了,满厅的吃瓜群众都在安静聆听着音箱里传出来的暧昧轻浮言语…… “乖一点,我会找个理由,和她分手的。” “你啊,就是看中了她的钱。你说说,她挣的钱什么时候到过你腰包?人家现在可是活得风生水起,我听说凶宅试睡员,一夜能赚百万呢!” “那个臭女人,到现在还防着我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要不是念着我手里需要点钱搞投资,我早就让她滚了!” “都这么久了,钱没搞到手,你啊,也就得个人了!嘉楠哥……你说,是我能让你舒服,还是她能让你更兴奋?” “当然是你了,你更有紧迫感……实话和你说了,那个女人,我还没碰过。” “不会,半年多了,你还没吃掉她?” “她啊,不让碰,我俩都没睡过一张床!平时想对她下手,她就像性冷淡一样故作不知,起身就走。和她搞暧昧,她都不脸红,甚至还能板着脸推开我,和我说什么,太热了,让我别影响她散热!” “哈哈,她不会是有那方面的隐疾!” “我看像。” 隐疾? 他大爷的,竟然背后这么说我! 录音空白了一段,不等台下观众反应过来,又接上: “谢嘉楠那个渣男!原本以为让白青染亲眼看见我和他上床,他就能与白青染不分也要分了,只要他们分手,他就能收收心和我在一起了,没想到竟然偷偷摸摸地傍上了大款!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订婚仪式?我让他订不成!去,帮我把这里面的视频送到他的订婚酒席上,他敢欺负我夏夏,我夏夏就送他一份大礼!” “夏夏你够狠啊,惹毛了你,你连自己的名声都能不要,这视频的女主角可是你啊。” “那又怎样!我就是要让那个富家千金亲眼瞧见,自己看中的纯情男人,初恋,处男,在外面究竟有多么肮脏! 真是搞笑,当初嫌弃人家是私生女,没钱没势把人家甩了,现在人家发达了他却言之凿凿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自己一直在思念她,放不下她,还说和头一个女朋友谈恋爱,只是因为想弥补心里失去她的空缺, 呵呸!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人家,自己在外没有女人,还是处男的?!” “你把视频放出去了,就不怕他报复?他这种男人,嗜钱如命,爱慕虚荣,你把他惹急了,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他不会知道是我干的,放心,你要明白,在这个视频里,我是女主,所以即便东窗事发了,我也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 “好,看在你我是姐妹的份上,我帮你这一把!” 两个女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但下一瞬,我身后的大屏幕上突然投出了一个黑白的视频,看起来像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夜景,偌大的人工湖上方,一条长桥上,男人狠狠掐住女孩的脖子,把女孩压在桥栏扶手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说!那段视频到底是不是你发的!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对不对!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成为隆景公司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了,现在就因为你的那段视频,害我被萌萌家扫地出门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我的把柄,嗯?!你非要把我弄得像你一样丢人狼狈,你才开心吗!” 女孩痛苦地试图询问:“什么、视频,我不知道,我不、知……” 男人掐着女孩脖子疯狂大喊:“还说你不知道!我和夏夏,那天,除了你撞见我们俩个在一起以外,没人发现!我和夏夏的视频,也肯定是你录的! 你这是在报复我,所以才设计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白青染,你这个女人真可恨,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白着脸辩解:“咳咳、你放开……我没有,我没……” “还说没有!除了你,谁会这么干!你不就是恨我背叛你,和夏夏睡了吗! 我说过我和她只是玩玩!是你自己装清纯,装高贵。一个下贱的乡下女人还敢和我装清高,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和我闹分手。 好啊!我成全你啊!我和你分手啊!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贱女人,我不好受,你也别想舒坦!” “放开、咳、我没……” “把手机交出来!交出来!” “我不!凭、什么!” “贱人,我杀了你!” 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见,是男人把女孩推下了人工湖。 也是所有人都看见,女孩掉进湖中扑腾着颤声呼救,可桥上的杀人凶手,却惊慌失措地跑了…… 后来,女孩在水中没扑腾多久,就沉进了湖底…… 视频放完,旁边却传来保镖的一声惊呼:“白总!” 我扭头望去,却看见我爸白着脸捧着心脏,浑身无力的瘫倒在了保镖怀中。 “爸!”我急切地迈上前扶住他。 “二哥。”妈也赶过去,搀住他另一条胳膊。 我爸红着眼眶咬牙艰难地站稳脚跟,反握住我的胳膊,心疼地拧紧眉宇,压低声道了句:“原来,女儿你是这样死……”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不过我已经猜到他为什么情绪突然这么激动了。 妈妈也泪湿了双眼,低着头,勉强保持镇定,“好了二哥,人多眼杂,有事咱们回去再说,先把这些太岁爷给送走。” 爸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悲凉与湿润,转过身,又恢复了往日叱咤商场的冷肃气质,面向大众: “诸位的疑云,我们夫妻俩现已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针对今日的闹剧,我希望诸位,到底为止。以后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我女儿的生活,不然,就是与我白庭舟作对! 当然,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我白家也绝不会放过!伤害我女儿的人,我白家必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底下的记者们还沉浸在刚才的大瓜中,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有一小记者颤颤巍巍地举手,发言,照着本子念:“请请请、请问白先生,关于白白白、白小姐是凶宅试睡员,您、您……” 没等小记者问完,我爸就冷声坚决地回应:“凶宅试睡员是她的职业,是她的喜好,为人父母,应该支持孩子的兴趣梦想,我们白家没有那么多陈腐的规矩,我也不希望白家小姐的身份给我的女儿带来任何麻烦与压力。” 话说完,小记者把持不住地拍手就尖叫:“好!白先生真是世界好父亲,好!!!”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激动了,以至于此刻很多记者都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她到底在叫什么好…… 见全场就她自个儿拍手拍得开心,片刻后,她也尴尬地缩了缩脑袋,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 但就在我爸带着我们准备下台的时候,会客厅内突然爆发了排山倒海的鼓掌叫好声…… 他们这个反应,也忒慢了点! 我甚至还听见有人问:“老刘你鼓什么掌啊?干嘛呢?进行欢送仪式了?” 有人回答:“你想死啊,管他们鼓什么掌,跟上就是!今天咱们倒霉,头铁碰上硬钉子了,人家白家都回答分析得这么透彻了,黑料肯定是挖不到了! 都怪主编,非让咱们来采访白家这种事,咱们的名字肯定都被记录在案了,你不鼓掌给人家留个正面印象,以后咱们在业内就别想混下去了!” “也是啊……我早就说过白家不可能有黑料,毕竟人家也是民心所向……这次没挖到黑料做成爆款新闻,咱们还把白家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要当心喽!话说,回去写什么?” “笨啊,写伟大的父爱!” “要不要再围绕女孩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谨防渣男诈骗写一篇小作文?” “我觉得可以,再让运营部门推广一下,说不定也能做爆款!” “对头!” 到了台后,我才知道这视频与录音文件,原来我爸妈事先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内容。 至于它的来源,正是玄晔让小风交给我的那只u盘。 彼时姗姗把东西交给了同在酒店的段大哥,段大哥插进电脑一看,就发现了这些内容。 不过当时迫近上场,段大哥也没时间和我爸妈解释这些,就告知我爸妈,这里面有谢嘉楠出轨的证据,让她在合适的时候投放出去。 于是,就有了后来那一幕。 我爸本来心脏就不好,被气的差些晕过去。我妈性子温和,知道我的真实死因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我在酒店安慰了他们好几个小时,后来还是她们担心我回去晚了玄晔会担心,就强行把我送上了车,让司机把我送回玄晔身边…… 我回到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院子里的大灯还在亮着,他也还在庭院中吹着风,等我归家…… 我看见了他,眼眶一湿,朝他扑了过去。 撞进他安全感十足的怀抱中,我抿唇,酸了鼻头:“玄晔……我想你了。” 他抬起大掌抚了抚我的后脑勺,勾起唇角,嗓音清澈,犹如泉韵天籁,“乖夫人,我也想你了。” 原来,有些人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永远只会,默默地为我解决一切麻烦,暗中出手,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记得,他从不宣扬自己的付出,却将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为我做了。 他,就是我的三生有幸。 —— 第183章 被劫持了! 次日,整个离城的头版头条新闻都是关于白家的。 一打开手机与电视,几乎满屏都是: 首富白庭舟寻女二十三年,终与亲生女儿再相见; 惊!首富情妇竟别有身份,网上艳照正主另为他人,商场密战牵连首富私生活,劲爆男女主双双成为被害人; 父爱如山:成功人士白庭舟先生明确表示,会支持爱女的兴趣与理想,不对爱女的职业存有丝毫偏见。 孙张二家一夜损失数十亿,首富花边新闻疑似两家暗中操纵,得罪了白家,两家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白小姐渣男前友竟是孙家准驸马爷!孙家小姐原是私生女,豪门宅斗剧情跌宕起伏,十年前小三孙太太逼走孙家当家原配夫人,大摇大摆带一儿一女入主孙家。 孙家嫡出大小姐死因疑与孙太太有关,孙家前女主人言夫人将老太太留给嫡小姐的遗产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 看着一流水的网络新闻报道,我不由感慨现在科技发达了,网络事件传播速度之快,之普及…… 三天后。 玄晔被蛇姬姐姐喊走处理一些要紧事了。 我则被姗姗拖走去陪她逛商场买东西。 “你说你婆婆一直不肯接你电话?老人家嘛,性子都有些拗!肯定是怪你没有事先告诉她这件事,毕竟,可能在她的思维里,你就是那个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大肥鸭。” 姗姗拿过一件黑色性感裙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对着镜子悠哉悠哉地说: “本来想等鸭子再肥些宰了炖汤的,可谁知突然有一天鸭子学会了飞翔,一扑棱翅膀飞走了……这换做是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养了只白眼狼。” 我站在一边帮宋大小姐拎衣服,无奈道:“一开始我们不是没打算公布这件事嘛,而且,我已经猜到婆婆可能会接受不了了,所以就没和她汇报…… 这次事发突然,我爸我妈也没法子继续隐瞒下去了,就临时做了决定……但,我也是在消息传扬出去后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我以为……她老人家平时不玩手机不会上网,消息不可能那么灵通的。” “你婆婆自个儿的消息肯定不灵通,生活在大山里的老百姓,估计连离城首富是谁都不知道。可你别忘记了,你还有个穿梭在离城花花公子哥圈,鼎鼎有名,耳听八方消息的妹妹白月月。” 姗姗换了件红裙子往身上比,一副看透世事的表情: “你那个妹妹啊,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还不忘伸脚出来踩你几下,她向来都是看不得你好的。你这突然就变成了离城首富千金,她肯定嫉妒的肺都快炸了。 一定是她,快你一步给你婆婆打了电话,添油加醋地告状,你婆婆这才恼你。” 倒是,有这个可能…… 以前我打电话给婆婆,她从不会直接挂断不理我。 想来这回是真的气不轻。 “你啊,还是先考虑考虑以后怎么面对你婆婆和你妹妹这一家!想当初你两手空空,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你婆婆和白月月都能把你压榨成皮包骨。 现在你认祖归宗,有个顶有钱的首富爹妈了,按照她们祖孙俩的行事风格,八成会打着养育之恩的幌子更加对你不手软,我要是你,就巴不得她一辈子不接我电话呢,免得到时候被人道德绑架。” 我低头瘪嘴:“婆婆她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讲理,她虽然偏心了些,但终归人不坏。”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那个狠毒的妹妹就是性格执拗了些,实际上没有什么坏心思?” 姗姗歪头嫌弃地看我,打断道:“你啊,究竟得上多少次当才能长记性!你要是真这么想,以后再心软,我可就瞧不起你了。” “那倒不会。” 我长松口气,想开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再任由她们来猛吸我的血了。她对我有养育之恩,该给她们的,我会报答她们,但凡事都有个度,她们要是过分了,我肯定不会再纵容她们。 反正,上次我已经将她们得罪得不轻了。我现在只是觉得有些愧疚……我怕婆婆会伤心。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突然找到亲生父母了,也没和她打声招呼,她心里肯定会有些许落寞。” “落寞不落寞我不清楚,反正我知道你妹妹这几天活跃得有点过头。昨天我一哥们和我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你妹妹,说人家在酒中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称自己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白家的千金究竟是真是假还难说呢。 喝醉的时候,更是不管不顾的大声嚷嚷着你白青染冒名顶替,霸占她的千金小姐身份,大叫着说,她才是白家真正的千金,你是顶替了她的身份被白家认回去的,等过几天她就去白家揭露你的丑陋面孔。” 这番话……我听着都尴尬。 “她怎么会知道,我爸我妈与我相认之前特意做了亲子鉴定,还是两份才确定下来的呢。”我拿她没法子地叹气。 “所以啊,这个白月月就是个没有底线的恶魔!摊上她这个妹妹,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姗姗试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裙子款式,一生气就把所有裙子全扔了回去,“这秋季新款真是做得越来越垃圾了,不买了!走,咱们出去抓娃娃去!” “哦。” 我被她扯出了女裙专卖店,直奔商场走道另一头去。 “这个小玩意儿你玩过没!” 姗姗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在一小工艺品店铺门口停下来,两眼发光的指着那模型罐子道: “我看别人玩过,就是情侣或者好闺蜜两人手握手,放进去,浇上凝胶液体,等凝胶干了再拿出来,凝胶就会出现两人手指相扣的轮廓。 再灌进去另一种胶体填充,然后就能得到一比一还原的一双手了……嗯,可以做成纪念品!和剧组特效妆的倒模是一个原理。” 我拧眉开始质疑她的品味:“你确定……要把一双手,做成工艺品……摆在家里?” 夜里看见,她不觉得像在闹鬼吗? 宋姗姗呛了声,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我就是觉得好玩……想体验一把。来嘛,咱们就玩一下!” 我脸黑:“做好了你带走,我不要!” 我可没有奇奇怪怪的肢体收藏癖好。 宋姗姗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我带走我带走!先玩!” 我不情不愿地被她扯过去,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这个戒指先摘下来,等弄好了再还给你!” 她嫌我手上的婚戒碍事,就霸道地把东西摘下了。 我委屈地揉了揉无名指,戴了这么久的戒指突然摘了,总觉得浑身不适应…… 与她十指相扣放进了玻璃罐罐中,老板开始帮忙注入蓝色的液体。 待液体凝固了,我和她才把手拿了出来。 “你啊,怎么总像个孩子一样,看见稀奇玩意儿了就想试试?”我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右手。 宋姗姗凑过去看人家做模型,挑了个星空色,一本正经地指导了一番,回过头嬉皮笑脸地和我说话:“咱们现在还年轻嘛,趁年轻,就要多玩玩,不然等以后结婚生子了,就没机会再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就开始想结婚生子的事情了,姗姗你想的略长远。对啦,你前一段时间不是闹着要和司衡分手吗?分成了没?” 宋姗姗耸耸肩:“还没呢,他出差去外地了,我觉得分手这种事电话信息上说不明白,所以就想等他回来了再面对面说。” 我突然升起了浓浓的八卦心,“那你哥呢,最近有和你联系吗?有没有劝你回家住?” 宋姗姗眉飞色舞地赶紧点头回答:“有有有!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特别关心我的生活。你们去乌篷镇的时候,他还来咱们家看过我。 早就劝我回家住了,只是我不乐意……我知道,我哥现在还是个单身汉,我们俩的关系是兄妹,又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外面人嘴坏说的那些话肯定是对他有些影响的。 再说,我要是真回去了,我那个长舌妇后妈指不定哪天又去逼他赶走我,与其再次被人赶出来,让他难做,不如我懂事些,直接搬出来……反正我是挺喜欢现在和你住一起的生活的。 有白榆,有大黑,有小河神,有你有龙王爷,多热闹啊,日子多姿多彩的,不比在豪门宅斗爽快嘛!” “你能想开就好,其实,你如果哪天愿意回过头看看,就会发现你身边还有个值得的人一直陪在你身后。” “大黑吗?” “嗯。” “他的确不错……只是染染,我不像你,心是空的,能让龙王爷没有后顾之忧地住进来。我心里的影子一天不彻底消失,我就无法给别人完整的爱……别劝了,禁忌也好,离经叛道也好,大不了一辈子把他藏心里,不说出来。” 我心疼地揉揉她脑袋:“好,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 接着又逛了两个小时的商场室内小吃街,姗姗那个吃货忒能造了些,两百块钱的烧烤愣是被她一个人给搞定了。 或许是吃了特辣味的烧烤又喝了太多冰冻汽水导致肠胃承受不住,这家伙吃完最后一波后,终于忍不住的直奔卫生间去了…… 我无奈的坐在烤肉店铺里拿着她的外套等待她,翻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手机,她还是没回来。 我等得有些着急了,就拿上她的外套给她发了条信息,准备去卫生间找她。 迈出烤肉店的大门,我快步往人影稀少的商场拐角后赶。 商场卫生间位于一个阴暗的小夹道尽头里,我以前常来这个商场,因此将位置摸得比较熟。 踏进灯光忽明忽灭的狭窄小道,一汩汩寒气从脚下渗进上半身,莫名的阵阵阴寒。 远远瞧见了卫生间的昏黄光影,我小跑起来,正要冲过去。 可突然。 一只手从后捂住了我的嘴,健壮的胳膊勒住了我脖子,猛地把我往后一拖,企图将我带走…… 我登时心一惊,立即猛地反抗,睁大眼睛拼命挣扎。 “唔,放开、放开我……” 胡乱挣扎间姗姗的外套从我胳膊上掉了下去,手机也摔在了地上。 从后勒住我的人阴笑一声,然后手里不知怎么就多出了一个针管。 也就是那一瞬间,尖锐的针头刺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只感觉到脖颈大动脉处陡然一刺麻,随即就是外力压迫的酸痛感。 我眼睁睁的看见那个人把一针管的黄色液体全部推进了我的身体里。 针头拔出,我也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第184章 你会不得好死! 滴答、滴答—— 秒钟走动的声音…… 掺着节奏顿慢的水滴声…… 我昏昏沉沉再睁开眼。 破旧的老房子里土地潮湿长了青苔,地上是褐黄色的碎瓦片,屋顶塌了三分之二,上头,是阴沉的天,稀疏的星。 旁边的老水缸上方竖着一只老式水龙头,水龙头口正往下有一拍没一拍地滴着水。 水落缸中,溅起一盏晶莹水花。 我被人绑住了双脚双手,浑身无力地靠着石磨。 石磨上方,撂着一只油灯。 还有一把菜刀。 体内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我浑浑噩噩地环顾四方,呼吸有点艰难。 视线往左前方一扫,才看见坐在矮凳子上的黑衣男人。 男人弯着腰,双手抱头,所处之地正是烛光最昏暗的方位,因此,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你、到底是谁?” 一开口,窒息感压迫心脏,浑身都疼。 听见我出声,男人怔了一下。 然后昂头,站起来,抬手撸掉头上的黑帽子。 一步一步地走进昏黄烛光里,走进我的视线中。 男人的五官渐渐被烛火勾勒出来,我看清,陡然心脏发麻。 “谢嘉楠!怎么是你,你绑我干什么!” 我想挣扎,可浑身无劲。 一定是那管药! “你给我打了什么针?!” 谢嘉楠停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坐在地上的我,眼神狠戾,像嗜血的恶魔。 摘掉手上的黑手套,他不紧不慢地咬牙切齿说:“也不是什么坏针,只是让你从今以后,都没办法再站起来。让你四肢无力,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像个傀儡,任人摆布而已!” 我惊愕地抬眼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何止四肢无力……连说话都费劲! 他蹲下身,放大的恶毒面孔令我本能地心惊胆战。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他拔出刀片,挑起了我的下巴,哑着嗓子狠狠控诉: “我想做什么?应该问你白大小姐想做什么才对!你可真是走运啊,竟然是白庭舟的女儿,还能熬到活着与白庭舟相见!上次那水池子,怎么没能淹死你呢! 早知道你是个祸患,我就应该掐死你,毒死你!你把我的一辈子毁了,我也不会让你白青染好受,既然这样,那咱们大家,就一起下地狱!” 说完,刀口一偏,狠狠划破了我的脸颊与下颌。 陡然一道刺辣感从下巴处传来,我疼得忍不住痛吟了一声。 “你疯了!谢嘉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 话音刚落,他又一把薅住我的头发,往后一扯,强迫我抬起脑袋双眼直视他。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地咬牙恼怒道: “犯法?我谢嘉楠现在身败名裂,什么都没有了,钱、权势、名声,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没有了!你以为我还怕什么犯法不犯法吗?我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你以为我还怕什么别的吗!” 恼怒到了极点,推着我的脑门就往石磨上撞:“我就是要抓着你一起下地狱!” 后脑勺砰地撞在了石头上,他用力太猛,我甚至都能听见头颅骨被撞裂的声音…… 热流一点点从后脑勺,流进了脖子。 脑袋被撞破以后,我耳鸣得厉害,连他在我旁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疼的感觉来不及传进大脑,他再次抓住我的头发继续往石磨上使劲撞,“贱人!你不是有录音吗,不是有视频吗,不是牛逼的不得了吗?!白庭舟有本事!让我再次被孙家扫地出门,还要告我!” “蓄意谋杀未遂?我看已经不需要未遂两个字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要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要让你比我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头痛,痛得像要裂开了一样,伤口不停被撞击,血也从一开始的一点点往下坠,变成了大汩大汩的瞬间染湿上半身衣裳…… 我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他拽着我的头发撞击,闭紧双眼,疼得喊出声时,眼泪也憋不住地涌出眼眶。 他松开我的头发,下一秒,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庞上。 鼻血瞬间涌了出来,张开嘴,血液粘液从唇角溢了出去。 刺痛感炙烤着整张脸,我身体一软,歪倒在了地上。 疼痛感,头昏脑涨感一时充斥全身,我喘息困难地再睁开眼,却看见他拿过匕首,一步步走近我—— “谢、嘉楠,你、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我警告你,我老公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他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我害怕地流着眼泪冲他拼尽全力大吼。 可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怕人威胁呢。 我话说完,胳膊上瞬间一裂痛。 “啊——” 匕首砍在了我的胳膊骨头上,他咧嘴,呲牙笑着,像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恶魔,手上用劲…… “疼吗?哈哈哈哈,疼就对了!看见你疼,我就开心,很开心!” 受伤的胳膊疼得锥心刺骨,发麻,动都不能动。 血染红了我一身黄衣裳,他接着拿刀割断了我的袖子,在我胳膊上手法极娴熟地划花几刀。 “像不像杀鸡?嗯?把膀子砍断,再划上几刀,好入味!不过,杀鸡好像,都是从脖子上先动手的。” 他染血的魔爪伸向我的脖子。 我绷紧神经,颤颤地看着他那只手,怕得连发声都是沉重的喘息:“你别、碰我,别碰我!” 他还是抓住了我的脖子,五指一紧,狠狠掐住。 窒息感涌上头,我差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喘不过来气了,胸口好疼,像要被憋炸了。 他满眼恨意地把指甲掐进了我的脖子里,狰狞面孔得意挑眉: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绝对不会。相比活人,我更喜欢老老实实的尸体。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扒光,等着那些媒体记者来给你拍最后的艳照。 这样,明天的新闻就会是,首富千金裸死郊外,尸体被人奸污,死相惨烈。到时候,你那个该死的首富爹,一定会无比惊喜!” “你、不、要、脸!”我气急,恨不得张嘴一口咬死他,可我做不到,我不能动,浑身仅剩下了说话的力气。咬不到他,我拼尽最后一口气把一口血液吐在了他的脸上。 他猛地闭眼,别过头,脸色越来越阴沉。 松开我的脖子,他抬手抹了把脸。 “真是给脸不要脸!贱人,既然你喜欢刺激的,那我就陪你玩玩!” 猛地抓住我的腿,他摸过匕首就往我腿上刺。 一刀扎进去,撕心裂肺。 我瞬间哭喊着叫出声…… 匕首拔出,又捅在其他地方。 “贱人,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你死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 我猛地呕出一口血,全身痛到麻木…… “玄晔……” 你再不来,我真要死了…… 濒临气绝时。 他搬起一木桶的红水,往我身上浇了下来…… 骤然的剧痛感比被千刀万剐还痛苦,那已经不是撕心裂肺的程度了。 伤口与眼睛被辣椒水折磨得鲜血直流,我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再次一脚朝我肚子上踹过来,压着声放狠话:“白青染,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 蹲过来,手指钳住我的下巴,强行捏开我的嘴,把一颗黄色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 摁我嘴巴逼着我把药丸咽下去时,我朦胧看见,灵蟒……他的袖管子里也露出了一截灵蟒纹身。 “咽下去!”他看我反抗,一拳头猛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气一顿,再猛一呼吸,药丸就顺着喉头噎了进去。 见我喉间耸动了一下,他才兴奋地红着眼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就算变得再高不可攀,最后还是得听从我的处置,我让你生,你就得生,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首富千金,你就是大罗神仙,我也有办法把你闷死在污泥里!” 药吃下去,我感觉浑身心浮气躁的,疼痛感倒是被麻痹了一点,就是,心底燥热难安,有种想得到什么的冲动……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薅住我的头发,笑得猥琐恶心:“可以致幻,让人上瘾的宝贝。让你吃了还想吃,一旦断了,就会特别痛苦的死去。” “是、禁药……” “对,就是禁药,以前被用来给快死的人吊命,可好好的人吃了它,就是催命的仙丹。它的药效发挥得慢,十二个小时才会药死人,而在服药到死亡的这十二个小时里,它会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令人作呕的脸慢慢放大,他自豪地接着说:“如果十二个小时里,你没有服第二颗药,你就会心脏与肝肾功能,慢慢衰竭。 你的大脑会神经失常,看见幻觉,你会觉得口渴,觉得浑身难受,觉得心烦气躁,这世间的一切,都让你感到恐惧与不安。 这个药,折磨的不仅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心理。怎么样,厉害,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孙家的药物研究所里拿到这东西的。这么好的药物,给你享用,你死的不亏!” 我躺在地上喘息困难,心里越来越难受,被绑住的双手,十指痛苦的嵌进掌心:“谢嘉楠,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 “我知道,咱们俩,都会不得好死!” 第185章 本君杀人了,你会怕吗? 他抓着我的头发,又控制着我的脑袋往地上狠狠撞了两下,“好不好死,只要能带你一起下地狱,就都是好死!白青染,要不是你,我不会被孙家扫地出门,要不是你,我就是孙氏集团的驸马爷。 你这个贱女人,丧门星,都是你,害我一次又一次的从云巅,跌入了尘埃!我的有钱梦,被你打碎了。 我活不下去了,声名狼藉了,你也别想荣华富贵,我带着你死,活着,我折磨你,死了,你到地府给我做鬼新娘,我还要永远控制你,折磨你,让你活着死了,都不好过!” “你就是个魔鬼!恶魔!”我发着抖,厉声骂他,“带我死,你做梦,谢、嘉楠,我老公会收拾你的……会把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千倍万倍的,全都还你……” “啊对,我怎么能忘记你还有个老公呢。才和我分手多久就有男人了,你真是个贱女人!” 手上力气越来越重,他勒紧了我的头发,逼着我昂头狼狈地与他对视,眼神里戾气惊涛骇浪,“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找过来吗?因为,这片地,有结界。” 我喘着气,勉强保持着神志清醒:“你果然,和那个东西,是一伙的!” “要不然我怎么能把你白大小姐,弄到手呢?”他猛地将我脑袋往石磨上甩,后脑勺的伤口又碰到坚硬石尖,瞬间,像头颅炸开了一样痛。 “白青染,我就说那天你怎么没淹死,原来是养了只妖怪。你啊,也是个妖精,我弄死你,是替天行道!” 站起身,又往我腹部用力踹了一脚。 我乏力地倒在地上,腹部一痛,张嘴就呕了口深红血液。 他慢悠悠地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的摄像头,对着我一顿拍。 随后,把自己也拍了进去。 “你好啊,尊敬的白先生,当你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你女儿或许已经死了。感谢你不辞辛苦地收集证据要把我送进监狱,感谢你毁了我的未来,我无以为报,唯有,用这种方式报答您老人家了。你放心,我会让你女儿,死得满意!” 视频发完,一键发送。 我合上眼睛,无助绝望地低吟,“疯了,真是疯了……” 手机扔进水缸里,他拿着匕首,再次走过来。 这回,是打算对我的脸下手。 “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一会儿,就要保不住了!” 猛地一扬刀,我的鼻骨上又是一刀血口。 他收刀,再出手,这次穿透了我的锁骨。 药物的麻痹让我感受不到太强烈的疼痛,我试图咽下抵着嗓门眼的腥味,可终究,还是憋不住的一口血喷出来。 血液,全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手钳住我的肩胛骨,刀刀不致命,可我却能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眼睛所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模糊…… 大脑发热,一瞬间涌出了重重幻觉—— “您身在这个位置上,理该心里时时刻刻念着三界苍生,抚绥万方。如今这样任性,非要保他,岂不是引诸天神佛非议!” “本座一直将守护苍生视为己任,可这不代表,本座不能有私情。本座若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谈什么抚绥万方!” “听老君一句劝,处理掉他,他命格煞气重,注定会搅得整个三界天翻地覆。” “命格煞气重,本座就替他改命!你们厌恶他有妖性,本座就抽尽他的妖性,赋予他神性。” “何必呢……” “本座所参悟的天道,是万物相融,苍生平等。况,他本就无罪。”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死咬着他没罪。你在外面顶着压力保全他,他不会领情的。” “本座做这些,从没想过要他报答。” “你迟早把自己折他身上。你可知,他生情根了。三百年前,陛下曾令老夫我去查看过,确认他的情根,是为你而生。” “是么……” “陛下让老夫提醒你,情比刀狠,你受不住的。” “元神都碎了,还在这乱折腾。朕的话,你始终未曾听进半分。既是这么想去找他,那便,去。朕成全你!” 那位金尊玉贵的男人一袖子把白影扔回了人间,后来画面,就像走马观花一样,极快地闪现在我眼前。 “吃了它,可以立地成仙!” “吾乃天界合善宫之神,奉天帝之命,传旨尔等,在人间务必守护好她,直到她化成普通凡人。” “你是龙吗?好大,好威武,真龙比画上的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玄、晔。” “玄晔啊,好听,但我不会写。” “从今天起,我可以叫你阿玄哥哥吗?” “小丫头,你别死,我求你……丫头,你撑过来,阿玄哥哥给你鳞片,你想要多少都行!本君还有夜明珠,还有贝壳,还有珍珠,丫头……你别死……” “龙的眼泪,也是咸的……龙君哥哥,玄哥哥……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但我……陪不了你了,你听话,要好好活下去……” “如果有来生,阿玄不许忘记我……” 幻影骤然消散。 那人满脸是血的像丢一只破旧洋娃娃一样丢开我。 抬袖抹了把唇角,正要进行下一步行动时,夜幕里突然响起了惊雷…… 轰轰隆隆好几道旱雷劈在屋顶上方,空中那道银白色的屏障顷刻多出了好几道裂纹…… 庞然大物的影子投在了地上,游弋在夜空,片刻间,房外狂风大作,卷起三丈高的尘土落叶—— 一声龙啸,惊破天穹。 “玄晔!”我一激动,顾不得身体上血肉模糊的一个个血窟窿,虚弱的朝那影子蠕动去…… 拿着刀的男人见状,心慌了,提起石磨上放着的菜刀就朝我砍了过来,“你去死!” “玄晔……” 菜刀离我脖子仅有三寸间距时,一道银光猛地挡住了刀口,乍得一亮,弹飞了他。 捆住手脚的绳索突然消失。 青光落在我身旁,化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染……”他伸手,见到我满身的血,瞬间又不敢碰了……深青色的眸子顿时浸染了一层雾色,伸过来的那只大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抬起快没有知觉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害怕的冲他哭出声:“玄晔,我疼……” 他连忙攥紧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不敢碰疼我,只能先用法术把我从地上扶坐起来,再用自己的灵力给我简单疗了会儿伤,等我身上的血止了,伤口不那么痛了,才一把将我拢进怀中,心疼的搂住。 “小染。”他埋头在我的肩上,眼泪濡湿了我的肩膀,攥紧我没有伤口的那只手,哑着声更咽道:“都是本君不好,本君不该离开你……小染,对不起。” 我忍着疼,抬手抚摸他的额,“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每次倒霉,你都会出现……” “夫人,别怕。”他突然勾过我的下巴,吻住我麻木的唇,软舌撬开了我的牙齿,将一汩清凉的东西渡给了我…… 那东西进入了身体,当真让人舒服了许多,浑身,也有力气了。 松开我的唇,他扬袖将一件黑色披风盖在了我的身上,温柔的红着眼眶,轻轻和我说:“夫人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报仇!” “玄晔……” 他松开我的手,一个瞬间挪移就出现在了谢嘉楠的面前,抬手化出那把顶好看的折扇,背对着我,阴冷启唇:“你敢动本君夫人,你敢这么对本君夫人……本君真是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 “妖,妖怪啊!” 不等谢嘉楠从地上爬起来逃走,他就一扇子飞过去,尖锐的扇尖比匕首还锋利,插进谢嘉楠的肉体,再一回扇,生生削去谢嘉楠心口十几片肉。 谢嘉楠顿时捂住被削肉的地方痛苦大喊出声。 折扇重回玄晔的手里,玄晔声音不改,听似镇定的道了句:“你捅了我夫人这么多刀,那本君,就十倍奉还。本君听说人间有两种酷刑,一曰千刀万剐,二曰万箭穿心。你很走运,今日,本君都可以赏你尝尝!” 话音刚落,再次一扇子飞了过去,而这回,扇子绕着谢嘉楠的身体飞了好几圈,谢嘉楠的衣裳也在无声中被划破几千道口子…… “啊,啊——救命、救命……” 折扇落进玄晔手中,玄晔再次执扇施法,手边突然幻化出了很多很多支羽箭,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一袖子拂了过去:“万箭穿心便宜你了,本君,也会让你死得满意!” 也就是那一秒钟时间,羽箭将他浑身上下刺穿了无数个窟窿。 那人没机会喊叫,就被玄晔猛地掐住脖子瞬间挪移撞到了墙上挂着,“还从没人敢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折磨本君的夫人,今日,本君送你归西!” 那声音,是颤抖的。 归西,他要杀了谢嘉楠? 不对…… 头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夜空突然再次响起了闷雷,我心下一惊,从地上爬起来就冲玄晔大喊:“阿玄,不要杀人!” 话音落,我扑上他的背影,从后搂住他的腰,泪如雨下的阻止:“阿玄,别杀人,别杀人,我求求你别杀人,我害怕……” 被我紧紧搂住的身躯,脊背在颤抖。 他怔住,半晌,喘息着和我低声说:“小染,你只有我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手上狠用劲,咔擦一声把男人的脖子扭断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松手,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男人贴着墙,断了气,像散架的木偶,姿势扭曲的倒在了地上…… 他杀人了…… 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头顶九重天上就有惊雷轰了下来—— 闪电直朝玄晔头顶劈下。 玄晔回身搂着我的腰,旋步带我侥幸躲过了天雷。 松开我,他两眼泛红,眉心红痕又出现了。 目光温柔似水的凝望我,捧着我的脑袋,凑过来狠狠吻了我的唇一口。 “本君杀人,你怕吗?会讨厌本君吗?”他问的小心翼翼。 第186章 如果我死了,不要太想我 我呆呆瞧着他,须臾,泪崩得哭出声来,“怕啊,我怕你受罚。玄晔,是不是我又害了你?玄晔你是不是要大难临头了,玄晔,你千万别死,玄晔我还想和你白头偕老,还想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呢,你别有事,别有事……” 听我这么说,他紧拧的眉宇舒展了几分,干裂的霜唇一扯,渗出血。 他沉笑出声,眼中有泪,深情地凝望着我,再次给了我一个缠绵的吻。 吻完,他说:“不讨厌本君就好,乖,在这里等着本君回来。” “玄晔你去哪,玄晔……” 我伸手想抓他,可他却化身成龙,冲上了云霄…… 也是他飞走的那一刻,天上雷声此起彼伏,九天夜幕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雷光追着他的身影,转移而去…… 原来他离开,只是为了引走天雷。 他肯定是怕我被雷误伤! 我披着他给的披风,疯狂地跑出破旧土坯房,昂头就能见到东边的天空一明一灭,闪电如天之裂纹。 “玄晔,玄晔……”我无助地瘫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盯着东边的雷痕不敢挪眼,第十道惊雷落下后,东边的天突然像染了血一样,一片灼红……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直觉告诉我,他有危险。 我想去找他! 不管多远,爬也要爬过去…… 可我没想到,玄晔临走前竟然在外面下了结界,我刚跑出去十几步,就被一道突然闪现的青色光墙弹了回去。 “玄晔,玄晔你放我出去!”我害怕地一次又一次闯结界,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挡回来。 第无数次被弹倒在地上后,我憋不住地泪崩大哭,不信邪地徒手去挖地。 上面不让我走,我走下面!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出去的…… 心神大乱地不停在结界边缘脚下挖坑,但每往下挖一寸土,那结界就会自动往下深入一寸。 我有些疯魔的死心眼接着挖,一直挖,挖到双手指甲尽数断掉,指缝溢出血…… “红色雷火,此乃天道惩罚罪仙的第八境雷火,玄晔,他承受不住的。” 我闻声诧异昂头,竟看见一身穿紫色仙袍的银发女子,浑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脚不着地的走了过来,一步,一涟漪。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信任她。 “救他,救他,我把我的命给老天爷,救他!” 银发女子叹息,“我是你仅存的最后一缕神息,救他,我会死,你将永远也回不去从前。” “我不要什么从前了,我要他,我只要他!”我扑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冲她哭喊。 她垂下眼帘,眸光凉凉的,眼底,却有了动容。 “记得,教他一心向善。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善念……你我一体,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那白影走过来,融进了我的身体。 阻挡在我面前的青色结界轰然崩塌。 我抓住机会,一路觅着东边的雷鸣声跑过去。 漫长的路程,我记不清自己到底摔了多少跤,滚下了多少次水沟…… 走走摔摔得跑了一个多小时,脚底的血在碎石子路上留下了两排醒目痕迹……快要体力透支,真的走不下去时,不知从哪投过来了一道白光,我一个踉跄跌进白光中,再出现,就是那座乌鸦遍飞、空气中飘满腥臭血味的大山…… 目之所及,庞大粗壮的青龙正奄奄一息躺在蚊虫乱飞的草丛内,旁边,是压倒的大树与杂草…… 天上的血涡里还不停往下劈雷火,一道雷光正中青龙眉心,青龙发出了一声沉叹,意图起身,却离地不过三尺距离,又重重摔了下去。 “玄晔!”我拼命铆足全身力气,朝他扑了过去,赶在又一道天雷劈落前,抱住他的头,用身体替他挡下了震耳欲聋的天雷烈火…… “小染……”他的气息很虚弱。 天雷劈进后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像是滚烫的刀子,扎进了脊椎里…… “小、染,你快走。”他卖力睁开浑浊的双眼,虚弱吐出一口轻烟,嗓音都是翁哑的,“一百多里的路……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用尽全力的拥抱他,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他的额角龙鳞上,“我不知道,不知道……” “夫人,听话,还差三十道天雷,受完了,我就能带你回家了……放开我,区区九百九十道天雷火,还劈不死我。” 我不听他的话,心口揪疼,咬着牙关摇头,抽噎着说:“我不走,玄晔我要陪着你,我不走!” “听话,天雷,你受不住的……” 说话间,天空血色旋涡中再度降下山崩地裂的雷火,他陡然瞳孔放大,在我怀中挣扎要推开我:“小染,走啊!” 一声低吼,喊破了嗓子。 我牢牢抱紧他的脑袋,分毫不放他,执拗地用自己后背去替他挡雷。 天雷一瞬钻进脊背,浑身酥麻,大汗淋漓—— 我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冒烟,看见了有银色花瓣从我背上掉落…… 他瞪大眼睛,瞳孔血红,哽咽着心疼怪罪:“好不容易聚出来的一分神性……小染,你不可以这样……” 我闭紧眼无声承受了这一道雷火,再睁开朦胧的泪眸,僵硬昂头,看着头顶那片血红色的天,哽着嗓音,无奈向上苍控诉: “凭什么,他此生未曾做过任何泯灭良知的坏事,你偏要这么待他!你让他的一生未得片刻平坦,你让他生来未有片刻欢愉,你善待苍生,可为何偏偏要对他这么不公平! 他从来都不曾想要过什么,他没有欲念,没有坏心眼,他甚至一心向善,生就一副慈悲心肠,他会怜悯众生,他是个神啊,为什么,你要把他逼成妖! 上苍,这就是你的道吗!大道无情,太上忘情,你劝众生舍弃情,却不知无情,何来众生,何来六道!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能救一次,就能救第二次! 他是为我触犯天条的,今日,我便舍弃神性,换他平安……” “小染!” 我低头含泪吻住他的唇,心随意动,将他重新化成了人形…… 他猛地推开我,唇角一片深红,“小染,不可……” 我闷咳了一声,嗓门眼里有血。 伸手捧住他的脸,我泪眼盈盈的轻着声,和他私语:“玄晔,我疼……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青眸充血,眼角有泪,心疼至极地傻傻看着我,“夫人……真笨。” 我无奈冲他扯开唇角笑了笑,捧着他沧桑的容颜,再次吻上了他的凉唇…… 玄晔,我回不去了。 以后,就得靠你保护我了…… 天雷滚滚劈落时,漫天银色碧落花盘旋飞舞,直达九霄。 神识弥留中…… 我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威严凝重地问我:“做这些,值得么?” 我说:“心之所向,就是值得。” “用情太深,不是好事。” “做人,比做神仙好……” “痴徒儿。” 天雷是什么时候停下散去的,我记不清了。 我坐在地上抱着玄晔再睁开眼睛时,周围开满了奇怪的白色灵花…… 那花仿佛在为玄晔疗伤,一缕缕银光如蚕丝,缓缓进入了玄晔的心口…… 怀里的男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白花结出的结界外,不停有妖物化成的团团黑雾在撞击薄弱的光墙……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竟然会主动保护他!兄弟们加把劲啊,龙王血,可是好东西!” “想不到龙君也有挨天雷轰顶的一天,趁此机会,咱们把这一龙一人给吃掉,到时候咱们就能修为大增,自立为王了!” “对啊对啊,被他压制这么多年,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仗着自己是条龙就了不起了,现在他神魂溃散,昏迷不醒,正是灵力虚弱的时候,咱们趁机围攻他,他反抗不了的!” “对!兄弟们联手,分食龙肉!” 眼见那些坏东西就要撞破结界冲进来了,我六神无主地慌了好久,看着怀中昏迷的男人,我实在不忍心再把他晃醒保护我。 目前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了。 还是得想法子离开才是…… 妖魔、妖物……我的血,对,我的血能杀妖。 慌里慌张地从地上捡起了个尖锐的碎石头,我照着自己的手腕脉口划了下去。 手腕被划破,顷刻涌出来一大汩新鲜血液。 我忍着疼把血抹在了玄晔的肩膀上,衣服上。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小心扶起玄晔沉重的身体,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将他的胳膊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就这样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结界外走。 “阿玄,我们会平安回家的……我一定能把你带回去……一定。” 走出结界的那一刻,似有千军万马朝我涌了过来,可最终都被我一身脏血给吓得退避三舍…… “这女人什么来路!她的血好厉害!救命,我连靠近都不可以!” “我也不能!” “啊,烫脚烫脚!” “离她们远点!这女人的血力量太凶猛,咱们会死的!” “蟒太爷骗我们!他让我们过来分食龙君,却没告诉我们龙君身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女人!” “救命啊,我的脚要没了……救我!” 一路上的妖怪们东跑西窜,喧哗吵闹的一点也不安生。 山路崎岖,我脚上的伤口又被磨出了血,布鞋被血水浸染的透彻,双腿的伤口,开始流脓…… 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腕上血顺着胳膊肘,不停地往下掉。 我甚至都觉得,一双腿不是我的了,脚也不是…… 大约是失血过多,头有点晕。 但我知道,山里妖怪多,我就算不能平安把他送回家,也不能让他留在这座山、这个贼窝里—— 夜晚的山路太不好走,一不小心踩到断裂的细树根,脚底陡然被扎穿,憋得我顿时哭出声。 不能停下来,总要往前走。 “玄晔,你好了以后不请我吃一百个鸡腿,你对不起我!” “这辈子都没失血这么多过……” “玄晔,我疼死了,往哪走啊,回家的路在哪啊……” 我边带他下山,边抹眼泪…… 哭的眼睛都肿了,终于出了山…… 一路跟着我们的妖魔鬼怪总算是全部散去了,可我不知道回家的路。 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往哪走,才能见到人啊。 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把他轻轻放在草地上,让他躺好。 我有种预感,我活不成了…… 即便这一路都在想着玄晔口中的生死契,自我心里安慰。 可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我要死了。 月亮出来了,月光很温柔的洒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我在他身上趴下来,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疲惫地慢慢合上双眼。 手腕的血,已经快要干竭,止不住了。 我浑浑噩噩的把脖子上的银骨链扯掉,塞进他的手里。 “玄晔,如果我死了……别太想我,我会变成星星,每天晚上陪着你的。” 第187章 夫人再哭,眼睛就坏了 “玄晔,你要好好活着……” “玄晔,我也挺舍不得你的……” 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只是不知这一睡,究竟还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 “染染……” 神志不清地睁开眼,我朦胧看见,一头银发的山神大人在抱着我伤感流泪。 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抚摸我脸廓。 月光如银,冷冷洒在他的肩背上,他红着眼眶哽咽哭诉:“变成这样了,你还怎么回来啊……这么多年了,你总是满心装得都是他…… 怎么可能不嫉妒,我也是你亲手带大的白榆啊,明明我更有能力保护你,你什么时候,愿意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我。 因为你,我把他当亲弟弟抚养,因为你,我忍下了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你回来了,我以为我盼了这么多年,要等回你了,可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他,灭了自己仅存的一缕神性,你让我,还怎么唤醒你…… 我可以把白青染让给玄晔,可是,师父,你回来好不好,你可怜可怜我,回来好不好!”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他在喊我的名字…… “山君你都法力全无了,怎么还能感应到龙王爷和大妹子有危险?你好准哦!” “废话!本山君可是天帝门下徒孙,法力高深莫测!” “姐姐身上好多血,小风好害怕。” “赶紧,把小玄子打包扛走!” “为什么染染妹子用抱的,龙王爷要用扛的?你重女轻男!” “你要是不介意用抱的,我无所谓。” “……那还是扛!” 漫长的一觉睡醒—— 迷迷糊糊地再清醒过来时,我扭头,却见到白榆正坐在我床前,端着一碗乌黑汤药,伸手把一片片银色花瓣丢进药碗里,像极了在做黑暗料理…… “山神大人……”我嗓门干哑地叫了他一声。 他怔了下,回过头,眼里涌上了一瞬惊喜,“醒了!” 但不知什么缘故,转瞬又把眼底的情绪强压了下去,陡然变脸,收住唇角的笑意。 假装很嫌弃地一手端汤药,一手挽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床上扶坐起来,目光躲闪着责备道:“逞能!看你以后还逞能吗! 天降雷霆,血雷为地狱红莲火雷,勿说是凡人了,就是神仙挨了这个雷,修为道行浅的,也会即刻烟消云散!要不是那家伙命大,没有龙珠在体内,就凭他那半身的修为灵力,不死也得废! 哦不,不能说他命大,应该说他运气好,遇见你这么一个傻媳妇!后劲都被你给受了,他才侥幸留得一条小命。 哎,本王早就劝过他,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了,切不可再像从前一样恣意妄为,可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劈死他活该! 小王八蛋,也不想想他以前为非作歹为什么没人敢找他算账,还不是因为靠山没倒,那个人拼了命的挡在他身前护着他。 而现在呢?现在他是什么身份?天庭要犯!身上本就背着罪孽,现在又犯了杀戒,好得很好得很,不亏别人犯杀戒用的是三境天雷,他犯杀戒被老天爷追着用八境地狱红莲火天雷劈!” “山神你别骂了。”我捂住脑袋,头疼欲裂:“他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他只是被我刺激到了,他是看见谢嘉楠要用菜刀砍我,看见我身上全是血窟窿,才忍不住地发了好大的火……” 我崩溃地哭了出声,难受道:“我阻止他了,我求他别杀人……他也犹豫过,可他又说,我只有他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身边只有他能为我做主了,他看不得我受委屈,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一分一毫,之前你扎了我一刀,他都差点打死你,这次他亲眼看见我被人捅了几十刀,他控制不住的…… 他是为了给我出气,为了给我报仇,才执意要帮我杀了谢嘉楠,他不是为非作恶,他都是为了我……他杀人,我就是那个帮凶!” “染染……”他怔怔地瞧着我,心软了,伸手帮我擦擦眼泪,认怂安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染染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犯心绞疼!你身上的伤……好,杀得好!” 他放下汤药,拿过纸巾给我擦眼泪:“我刚刚也只是心疼小玄子,但,一码归一码,人,小玄子杀得好!把你捅成这样,就是本王看见了,也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只是小玄子应该提早和我们打声招呼商量一下的,杀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他这回好了,自己是一时爽快了,可现在……都被劈成什么样了,你们两个,真是一双傻鸳鸯。 小玄子以前在上头的时候,不是精得很吗,怎么一到下面,就变笨了。” 他说起玄晔……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玄晔呢,他怎么样了,他醒了吗?他不会有什么事!” 一着急,眼泪流得更欢畅了。 山神无奈地边给我擦眼泪,边说:“醒了的话,现在坐在这里照顾你的,就不是我喽。 染染,我们对于你们的这个世界,就是个不合理的存在。 我们虽然比你们人类神通广大,本事多,但这不代表,我们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物限制。 我们做错事,也是要接受惩罚的。 只不过,你们人类做错事,要接受法律制裁,我们神妖类做错事,得接受天道惩治。天道,可比你们的人道无情多了。 他这次虽然死里逃生了,可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毅力……” 我一听,眼眶酸得睁不开:“你是不是想说,他变成植物人、不是,植物龙了对吗!” 银发山神纠正:“用我们的话说,是沉睡。” “可能会千年万年的那种?!” 我在神话故事里看过! 山神面色凝重地点头:“嗯。” 我顿时就止不住哭声了,猛地放声哭嚎出来,“那么多年,我怎么等他啊!我要去找他,我要陪着他!” 山神一把摁住我掀被子的那只手,面不改色,神情淡淡地说:“行,先喝了这碗药,不然我怕你在他床前没力气哭起来。” “……你怎么跟个变态似的!” 我都哭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情拿我寻乐子! “变态就变态,我变态,我开心!”他没良心地把药放进我手里,冷着脸命令:“喝完!一口都不许剩!” “这上面是什么花瓣啊……” “你别管,喝就对了!” “有细菌……” “白青染,你别惹我现在去揍狗玄晔!” “我喝我喝!”我哭哭唧唧,委委屈屈地把一碗药汤几大口猛灌进肚子里了。 喝完,我抹了把鼻涕,拖着哭腔说:“中药竟然不苦……” 银发山神叹口气,接掉我手里的碗:“知道你每次喝药都闹脾气,提前给你加了蜂蜜,纯天然的山蜂蜜,刚让小风去崖底蜂窝掏的。” “哦……” 其实他表面看着没良心……实际上,人挺好的…… 喝完药,我擦擦嘴就跳下床直奔隔壁玄晔房间去了。 迈出门,屋内人长长叹了口气。 “当年我受重伤差些陷入沉睡的时候,也没见你跑得这么快……偏心,是家族遗传!” —— 下午,我爸妈得到我醒过来了的消息后,就赶紧结束了白家的发布会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了来。 我抓着玄晔的手,趴在他身上哭累了,就闭上双眼枕着他的胸口,提心吊胆地眯了会儿…… 宋睦州过来时动静有点大,把我从浅觉中吵醒了。 可我现在谁也不想见,继续假装睡着,任由他们在房门口嘀嘀咕咕—— “白伯父,白伯母,青染昏迷了三天还能醒过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伯父伯母别太担心。” 我妈哭着凝噎道:“怎么可能不担心,这还有一个没醒过来呢,万一……我家染儿还怎么活呢!” 宋睦州长叹了口气:“谁都没预料到,那个混蛋谢嘉楠竟然胆子这么大,要不是有龙王爷保佑,青染被捅了这么多刀,怕是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宋姗姗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都不知道,大黑带我们找到染染的时候,场面有多吓人。染染和那条龙,就那样双双倒在血泊中,染染满身都是血,都快臭了,呜……” “姗姗。”宋睦州尴尬低声教育她:“别胡说……伯父伯母现在正难受着呢。” 宋姗姗吸了吸鼻子,憋住哭声。 宋睦州接着说道:“还好警方最后是以谢嘉楠有精神疾病,自虐而死结的案,要不然,估计有的麻烦。也幸亏龙王爷把青染从恶魔的手底下救出来了,只可惜,老天不长眼,他杀的明明就是该死的人!” “对啊!”大黑凑上去,极力赞同道:“那个姓谢的鳖孙竟然把大妹子浑身上下捅的全是血窟窿!姗姗去给大妹子清洗伤口的时候,都吓哭了。 连蛇姬那么见多识广的女妖,给大妹子换完衣服后,一出来都眼眶红红的。这种人渣败类,死不足惜!” “都怪我,没有早点派人来保护小染。”我爸自责心痛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或许,也是他们两个的一场劫。万一……真醒不过来了,青染的未来,该怎么熬下去。” 山神突然打断宋睦州的话:“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呗。触犯天条,留他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他现在可虚弱的很,变成植物龙反而算是好结果了,怕就怕,他突然咽气……” “山神哥哥你讨厌死了,不许你这么说龙王哥哥,你走,你走!”小风疯狂的往山神身上捶打。 山神被撵了出去,站在远远的地方冲他们喊:“走,别围在他们门口聊天了!与其现在白担心,不如去研究一下晚饭吃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白榆这么讨厌呢!”姗姗气得跺脚。 但后来,他们还是听了白榆的话,换个地方长吁短叹了。 卧室门关上,我闷头趴在玄晔冰冷的身躯上,绷不住的低低抽泣出声。 攥紧他的手,我用力与他十指相扣,声泪俱下。 “玄晔,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你别睡好不好……等你醒了,我都老了……说好要白头偕老,玄晔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先青丝变白发呢!” “玄晔,你醒醒啊,你别睡了,我害怕,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玄晔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不是龙王爷吗,我给你上香,我给你烧好多好多金元宝,玄晔,你说什么我都听,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任性胡闹了,我会很乖很乖,玄晔。” “你醒过来……求求你了。” 眼泪濡湿了他身上的墨色丝绸睡袍,我猛地扑到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可任凭我怎么用力,他就是昏迷不醒,毫无反应,眼皮动都不动。 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生宣…… “玄晔,玄晔……” 我默默松开他的脖子,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以前,我一定会对你更好点……玄晔……” 喊他的名字喊哑了嗓子,哭干了双眼。 我坐在他的床头,乖乖搂住他的脖子,每说一个字,喉头就像撕裂了一样疼。 “玄晔,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玄晔,我等你。” 眼泪不停流了好几个小时,从太阳正烈,流到了夕阳西下,繁星漫天…… 月色透窗而入,洒在了他的衣袖上,我哽咽着,睁大酸痛的双眼,搂紧他脖子,害怕地不敢撒手。 我怕我一放手,他就会突然消失,离开我的世界…… 不知不觉,偌大的人间,静的似乎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静的整栋宅子,只能听见我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僵硬的手指抓在他的脖子上,我哭的嗓子干,闷咳了声…… 被我压在身下的男人突然也长舒了口气…… 浑浊的低音微带磁性。 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腰。 “夫人,再哭,眼睛就坏了……” 第188章 龙王爷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我遽然惊醒,昂头,欣喜万分地对上他那双碧海星渊的青眸。 “玄晔……” 确认他苏醒了,我才如释重负地放声哭出来,想第一时间扑上去搂紧他,可…… 鼻尖划过的一滴血珠,却在提醒我,我现在的面目有多么可怖。 心慌意乱的从他床上爬起来,我捂住脸颤巍巍地躲避他:“你别看我……我现在很丑,我的脸、已经毁了……” “夫人。”他勉强撑坐起身,伸手及时抓住了我的衣裳,不许我再离开他,虚弱地轻吟:“过来,我看看,听话。” “我不。”我捂着脸哭着和他闹脾气。 他无奈,只能用强把我拽进怀中,大掌摁住我的肩膀,冰凉的手指小心把我罩在脸上的一双手拿下来……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他,却轻轻吻了下我鼻梁骨上的伤疤,心疼地拥我入怀,阖目自责:“对不起夫人,是我没照顾好你。” “玄晔……”我猛地搂住他,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哭哭啼啼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玄晔,你醒了就好,你终于醒了,我刚刚都害怕死了……” “是谁告诉夫人,我醒不过来的,嗯?”他怜爱地抚了抚我脑袋,察觉到我后脑勺的硌手伤疤了,温柔地亲亲我额头。 “只是元神一时间没修复好罢了,不会沉睡的……我听见夫人在哭,一直哭,心如刀割,怕夫人哭伤了双眼,就赶紧醒了过来。” 说完,抬指施法,化出了许多片银白花瓣。 灵力扫亮了床头的桃花灯,银白花瓣一片一片融进了我的身体,帮我修补这具重伤累累的残躯…… 脸上的伤口被花瓣修复痊愈了,肩上,背上,还有双腿上的血窟窿全部被凉凉的灵花填平修复如初,他一挥袖,我身上的衣物就变成了一件雪白的薄纱裙。 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恢复光滑白皙的肩膀,他白着脸,有力气和我开玩笑了,勾了勾唇,道:“现在,夫人又像以前一样,秀色可餐了。” 我这才有勇气昂头直面他,眼角挂着泪,无奈责怪:“你才醒过来,怎么又用法术……玄晔,你醒了,是不是就代表,没事了?不会再突然昏迷不醒了,不会、一觉睡个千百年了……” “不会。”他眉目深情地凝望着我,搂着我,靠过来亲吻我的耳尖,吐息如兰,浅声耳语:“有夫人在身边,我怎舍得沉睡……夫人早前咬的那口,现在有点疼了。” 我摸摸他的脖子,红着眼说:“还能感觉到疼,那我就放心了……” 他继续没良心地调戏:“我还听见,夫人说,要和我生好多好多孩子。” “孩子……”我脸一红,心有顾虑,“你怎么才醒过来,就开始想这种事了……” 他松了口气,炙热的吐息拂过我耳畔,染红了我的耳根。 “昏迷的时候,本君就是靠着夫人的这句话,撑下来的……本君尚未给我妻一个风光盛大的婚礼,尚未见到我儿降生人世,尚未给妻儿一个幸福的家……尚未与我妻,千年万年,本君,死不甘心!” 他的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可落在我心上,却像尖锐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剜我心。 差一点,我就失去他了…… 再往后的事,我想都不敢想。 默默抓住他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玄晔,咱们,在一起。” “嗯?” “你想么?” “……想,做梦都想。” 我指尖用力,牢牢扣着他的五指,下定决心,昂头就吻住了他那两瓣冰凉的唇,将他扑倒回床上…… 冰凉的泪水滑到唇角,有点咸。 我主动啃吻着他的唇,没把他折磨疯,反而自己先心跳凌乱了起来…… 吸取前几次的经验,这回我直接伸手去扯他的睡袍衣带,脑子云里雾里的一片糊涂中,我已经扒掉了他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他成夫妻,可当手掌触碰到他紧实冰凉的腰腹时,我还是怂了…… 呼吸有点紧促,吻他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卖力了。 他察觉到我的羞窘与退缩,弯唇轻笑,握着我的两条胳膊把我从身上推开些。 一个翻身,换他将我压在身下,拎过薄被一角兜头盖住我们俩。 被子里一片黑乎乎的,大约是害怕我会不好意思,他特意没放一缕光线透进来。 大手往我肩上一抹,拉下了我的裙子肩带。 我顿时心跳如鼓,咚咚敲个不停,血肉之躯瞬间升温,脖子都是烫的…… “还是,为夫来。”他的唇,故意贴着我的耳根,沿着下颌线,含住我脖间喉部的皮肉,探出舌头轻轻一舔,便害我浑身一个激灵,哑着嗓子有心笑话我:“夫人,你不行。” 我呛了声,不服输的搂着他脖子抗议:“受伤的是你……应该是你不行才对,我今天……很行。” 他把手挤进我的后背,手法娴熟的把裙子拉链往下一扯,厚着脸皮说道:“可夫人,没有经验。所以这种事,还是本君主动些比较好。” 有些暖意的手掌心悄然抚上我心口,暗暗蹂躏,一只胳膊捞住我的脖子,他突然封住了我的口,软舌撬开我的唇齿,故意在我的地盘攻城略地,有意无意的挑逗。 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来气时,他趁我不备,撩开了我的裙纱…… 痛感刚要溢出嗓门,就被他尽数吞于口中。 不同之前的随意,今夜的他,温柔似水,温润如玉…… 发现我肩部在微微发颤,他忍耐着停了下来。 深深吻了我一口,才放开我。 握住我颤抖的肩头,他亲去我额角的薄汗…… “以前,也没反应这样大……” 我咬牙忍耐着那股子不适,委屈呢喃:“以前,你也没在意这些……” 他怔住,五六秒钟后,心疼愧疚道:“小染,对不起……疼的厉害么?不如,算了……” 我立马痛苦的打断他:“不行!这么半途而废,老娘岂不是白受了!你还,行不行?!” 他不悦:“本君行不行,小染不清楚么?” “那就别废话!”我霸道的搂回他脖子,再次亲了回去,坚持要把没做完的事情继续下去…… 他犹豫了一阵,后来约莫也做出决定了,风卷残云的在我口腔中为非作歹,企图用无尽的温存,去掩盖那渐弱的痛意…… 痛意消散后,就是无尽的欢愉,像春风过境,一夜拂得百花开。 似细雨撒在心田,一点点补全心口的裂痕。 无数次跌宕起伏令我的体力都快消耗殆尽了,可他,却还是不知餍足,越发精神…… 后来的后来,强烈的冲击感一次又一次的涌上头颅,刺激神经。 我伏在他怀中气喘吁吁,满身大汗,被他折磨的快疯了,突然开始后悔今天这个冲动的决定了…… “玄晔……你怎么、体力这么好!” 我发自内心的感慨。 他摁住我的后背,将我牢牢锁在怀中,语气略带委屈的道了句:“夫人可是忘记了,你我半年都不曾在一起了……” 是啊,有半年都没让他碰了,就算是一个正常男人,忍半年,也会控制不住。 算了,他能醒过来是好事……看在他为了保护我差些把命送了的份上,我就允许他放纵一次…… 见我没有再阻止他的意思了,他后来又不知节制的陪着我翻云覆雨无数次。 灵魂都快被他折腾的出体了,直到最后一次,我伏在他肩上差些晕过去,他才稍作收敛,安静了一些…… 好事停歇后,他抱着浑身是汗的我,小心呵护,不尽兴的抱怨:“夫人的身体,也太差了些……” 要不是我浑身乏力,没力气捶他,我早就动手了! “邻居家的鸡都叫了三回了……整整一夜,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你这么折腾。” 他没良心的沉笑:“这不应该是……正常发挥么?” “正常……”我呛住,没力气骂他,只能焉巴巴的好奇问:“之前,你明明没这么能闹的……” 他贴近我,给我整理肩后长发,“那是因为,之前本君在收敛着。终归不是你心甘情愿的,本君怕,你恨本君。” “傻子。”我趴在他胸膛上昏昏欲睡,“玄晔,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夫人开心,便好。”他体贴的帮我揉着快要断了的腰,安静片刻,轻轻问道:“替本君挡下那些天雷的时候,疼么?” 我摇头,懒懒道:“不疼。” “是怎么闯出本君设下的结界的?” “不记得了……好像,突然就碎了。” 他深呼了口气,用被子遮好我的肩头,温和哄着:“先睡,我抱你睡。” “好。” —— 第189章 阴阳双修 次日,正午十二点,他才喊醒了睡过头的我起床梳洗。 和他一起洗完身上的臭汗,他给我找了件之前不常穿的青色收腰裙子换上。 扶我在梳妆台前坐下,他亲自拿梳子给我梳头发,梳完,还贴心地帮我摁了摁脑袋上的穴位。 “本该让你多睡会的,可又怕,你睡久了不舒服。索性现在就把你折腾起来,这样等晚上,你还能接着睡。” 我颓废地往后一靠,倚在了他的身上,“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玄晔,还好你还在。” 他耐心控制着指尖力度,眼底一片心疼,“你消失的那八个小时,本君找你,都快找疯了……小风告诉本君你消失了,可能被坏人劫持了,本君立刻施法寻你,可戒指不在你手上,骨链也没有了感应之力,本君怕……会失去你。” “可你最后不还是找到我了吗?”我闭上眼睛,欣然放松:“我在等你,我想,就算是死,也要死你怀中……” “找到你,是因为察觉到你的魂要散了,你可知,本君找到你那会子,你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了,若不是生死契牵着你,你早就……” “玄晔。”我接上他心疼至极的话,抿唇一笑安慰他:“都过去了,咱们现在都还活着。我吓了你一次,你不也吓了我一次么?算是扯平了。” 他突然化出了那条骨链,给我重新戴回脖子上,“夫人,我只要你。” 我感动点头,站起来,转身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与他额抵额:“我们凡人结婚会有结婚证,你们妖呢?妖有民政局吗?我想和你领证,我想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男人。” 他的眸光温暖了下来,双手握住我的腰,宠溺道:“当然有。只不过本君,不是妖籍,本君与你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登记结婚。” “不是妖籍?那是什么籍?”我好奇问。 玄晔挑眉道:“现在,先不告诉夫人。若按本君的籍贯习俗来登记结婚,也很麻烦。夫人,本君带你去个更浪漫的地方。” “啊?” 他牵住我的手,不等我多问,一晃眼就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昏暗阴森,四处飘着白雾,树上挂着红绸子,看似举目无人,空荡荡不像人间的地方—— 这地方,有些冷,哪里浪漫了? 须臾,一只红灯笼拨开了层层迷雾,映出一身形佝偻的老人轮廓,随着老人一起架着竹筏,渡水而来—— 皓皓银月的清冷光辉洒在碧蓝湖水涟漪上,水波嶙峋,水底绛莲朵朵破水而出,精神抖擞地挺立于阴冷的夜风中。 远处投来一束温柔白光,照亮了整片昏沉天地。 大红绸缎,龙凤剪纸,喜气的双喜,还有满河岸的桂圆莲子,花生红枣,一一映入眼帘,有点像古人口中的姻缘川、三途河…… 船靠岸,红衣老妇人提灯飞身落在我们眼前,恭敬地上来见礼:“姻缘神,见过龙王爷。” 姻、姻缘神?! 月老?! 玄晔抬手示意她免礼,续同她淡淡道:“带我家夫人过来走个流程,登记结婚。” 红衣老妇人面色慈祥地笑眯眯道:“龙王爷祖籍在归墟,成婚登名之事,即便不在天上姻缘府,也应在归墟神海落名才对,怎来我冥府三途河前了。更何况,龙王爷您成婚,无需亲自到场登名。” 冥界三途河……还真是地府的姻缘神。 “在何处登名,最终不都是归于您手下么。” “龙王爷这是打算,不回归墟了么?” “本君,想许夫人一场平等的婚姻,仪式感得有,流程,也要一起走。先在您这登记结婚,待日后择个好日子,风光迎娶她。” 玄晔捏紧我的手,一字一句说得真诚。 红衣老人低头一笑,立马明白了,“能走到三途河的有情人,都是发自肺腑的两情相悦,三途河前三生石,三生石上留名,恩爱夫妻,白头携老永不疑。” 话说完,一挥手,半空中突然化出了一份红底金字的婚书。 “一朝缔约,堂前盟誓,喜鹊登枝,桃花双开,绛莲并蒂。 兹有二人,前世姻缘,今生再续,同枝连理,结为夫妻,三生石前留血名,神仙眷侣共春秋。 礼成,则天地知,愿其夫妇,同心同欢,百子千孙,永生长情。” 婚书缓缓落在了我们面前,老人家和善提醒:“签下此婚书,二位就是天地认同的夫妻了。二位可要再考虑考虑?三生石前定契约,无解,便是二位日后生了嫌隙,想要和离,也是不成的。” “什么和离不和离,本君与夫人,永生永世都不会和离。”他想也不想就把婚书签了。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伸出手指在婚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一开始是血色的,可后来,又双双化成了金色…… 红衣老人家抬袖把婚书收了去,化出一支竹筒装好,再系上一条红色绸带。 “写上名字,二位的结婚登记就已经完成了,这是信物。”老人家从手中提着的红灯笼里掏出了两朵石榴花,“凡间有结婚证,咱们神界也有,这里面放着的就是两位的结婚证明,由三途府盖过章的哦!” 石榴花分给了我和玄晔,我不太懂那枚石榴花的玩法,琢磨了半天,还是玄晔出手往那石榴花上一扫,才把一份结婚证明的虚影放了出来。 证明上写的确实是我俩的姓名,连生辰八字都有!盖的小金章是……三途府神仙婚姻登记所! 这名字,忒高大上了。 “银杏叶一枚,祝二位早生状元儿郎,绛莲花一朵,愿龙君夫妇,来年大喜。这些都是我三途河赠送新人的新婚贺礼,还望龙君收下,莫要嫌弃。” 一盒子的小礼物最后都被玄晔塞我怀里了,我正收礼收得开心,却见玄晔施法化出一道光,赠给了红衣老人,“多谢,酬金。” 红衣老人见了那道光,立马高兴地笑出了满脸褶子,“姻缘神谢龙君恩典。” 该给的都给完了,玄晔才带我离开那红绸带翻飞,满目喜气的地方。 “你刚才给的酬金是什么啊?” “五千年的修为。” “五千年?那么多!” “五千年修为换一份结婚证,血赚。” “……你们神仙妖怪,重婚犯法吗?” “什么?” “我……就提前问问。” 他牵着我的手,停了一步,目光中带着玩味道:“犯法,还是死罪。” 我一呛,不相信:“是么?” 他抱过我,一本正经地附在我耳边道:“在你我的婚姻里,重婚出轨,都是死罪。小染,若是有一天本君变心了,你就亲手,杀了本君。” 我怔住,半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拍拍他的后背,我无奈叹息:“傻瓜……” —— 从三途河回去,进家门的时候,恰被白榆和大黑逮个正着。 于是,十分钟后,我和玄晔就被揪去了客厅接受全家的道德谴责…… “我还以为你们又遭遇什么不测了呢,吓死我了,我都找了一个小时了,再找不着你们,我可真要通知附近的妖族一起把离城翻个底朝天了……您二位,这是打哪回来呢?”大黑问得轻声轻语。 姗姗坐过来摸摸我脸蛋:“你脸上的伤口……整容了?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小风抱着熊娃娃挤到玄晔跟前去了,奶声奶气地好奇问:“龙王哥哥,你的气色看起来,特别好。你不是被雷劈得快死了吗?昨天我去看你,你还是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怎么现在好像全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玄晔一顿,脸红的别过头。 宋睦州端了两杯奶茶送给我和玄晔,成熟稳重地说道:“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口子今天的精神看起来都挺不错……不太正常。” 他这么一说,我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默默揉了揉一点儿也不痛的肩膀和胳膊骨,我一头懵的实诚道:“是哦,好像是好很多,身体比昨天舒服几千倍,哪都不痛了,精神明显比前几天好。可能是因为,昨晚上玄晔醒的时候,帮我疗了伤,所以才……” “所以龙王爷是昨晚上醒的?”宋姗姗抓到重点,惊讶道:“那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呢,我们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你们俩。” 我猛地呛住,也不好意思地脸红,瞎编敷衍:“太、太晚了,我觉得你们都睡着了,就没敢吵醒你们。” 小风气鼓鼓地抓娃娃胳膊:“可是姐姐你上午也没告诉我们,还把门锁了,还在门上下了封印,我本来想穿墙进去的,结果头都撞青了也没撞进去……” 我心虚咳嗽:“嗯……我这几天有点累,就睡懒觉了。” 宋姗姗纯洁的没多想,“哦,这倒是情有可原,毕竟你们俩这几天太吓人了,两个都命在旦夕的,伯父伯母在这照顾了你们几天,也是昨天晚上才没留宿,两位老人家都熬得眼睛充血了,这会子还在处理善后问题呢。” “染染恢复过来了是因为龙王爷,但龙王爷这个恢复速度……是不是山君给龙王爷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大黑很有兴趣地追问。 冷着脸不高兴的白榆僵硬地扯扯唇角,干笑笑,“我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见效这么快的!” 意味深长的瞄了玄晔一眼,白榆阴阳怪气道:“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比不过,天人合一,阴阳双修的奇效迅猛。” 天人合一,阴阳双修…… 我顿时又呛住。 姗姗那个傻子一时脑子还没转过弯,天真追问:“什么天人合一,阴阳双修?那是啥,练剑吗?我听说过人剑合一!” 我尴尬捂脸。 这都能猜到……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白榆顶着一张苦瓜脸嗤之以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脸不红耳不赤的坦言道:“嗯,就是夫妻之间的床笫之欢,你们凡人叫传宗接代,我们叫阴阳双修。” “床笫之欢!” 姗姗那没出息的激动地快要跳了起来,转身猛晃我胳膊:“你俩睡了?!你俩终于成了!天啊我磕的cp圆满了!做安全防护没,会不会有崽?你和龙王爷的幼崽肯定是条小龙,啊啊啊我要做姨娘了,我要有小龙崽了!” 我尴尬的手扣沙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脸滚烫的低声怪罪:“姗姗你、胡说些什么呢……” 这种事怎么能搬出来大庭广众的说…… 天呐,我还有隐私吗! 第190章 把她压在桌子上 约莫是怕我被姗姗欺负了,玄晔护内地把我收进怀中,用袖子拂开姗姗的魔爪,不许姗姗再折腾我。 对面的宋睦州和大黑此刻还在愣着,片刻后,大黑惊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结结巴巴说:“但、但是,染染大妹子可是个普通人,双、双修,也不该这么……” 白榆今天的情绪有些反常。 嗯,异常的郁闷不高兴。 剜了大黑一眼,白榆站起身,一手负在身后,昂头高深莫测地看着窗外天空,“你还年轻,岁数还小,有些事,你不懂,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大黑惊讶得瞪大眼睛,朝着姗姗比划了两下,不服气地用口型问姗姗:“我?还小?” 姗姗撇嘴,啧啧摇头。 背对着大家的白榆突然自顾自地吟起了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啊,你们就是彼此的金风玉露,天定良人……玄晔,以后你要是敢对染染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为兄老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事无巨细地教导你了,现在唯一能告诫你的,就是,珍惜枕边人……切勿,再犯傻。 玄晔,染染不同那个人,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你的背叛下存活……她现在很脆弱,一碰就散,为兄只希望,这么多年来的镇压能让你成熟起来,不要再次失去自己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大黑偷偷在他背后做小动作:“他、今天,脑子有问题?” 姗姗也用口型回应:“可能没吃药。” 小风加入进去,“也有可能是撞门的时候,把脑子撞坏了!” 宋睦州叩下茶杯:“你们说的,都有可能。” 我老实地待在玄晔怀中不知所措。 而玄晔听完他的话,却默默搂紧了我,冷着声道了句:“本君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白榆,不可觊觎本君夫人!” 这话说的,我都闻见酸了。 白榆没再说话了,只望着窗外的枝头摇晃,一声不吭。 玄晔把我带上楼的那会子,我听见宋睦州问他:“你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不像你。” 白榆委屈巴巴地说了句:“本王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家里菜地的大白菜,有一天突然被猪拱了……” 宋睦州呛出声。 …… 晚上,我爸妈来家里看我,不但带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给我拎了很多名贵补品。 “这是自家工厂生产出来的特级燕窝,还有红糖,阿胶,蜂蜜,都是养身子的好东西。你每天多吃点,吃完妈妈还给你带。 知道你和姗姗住在一块,那姑娘也是个小馋嘴,所以量有多的,你到时候分点给她也没事,反正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家里多的是。” 她帮我轻轻揉捏着肩膀,没说几句话,眼眶就红了:“傻孩子,你们两个都快把我们吓死了……一个全身都是伤,命悬一线。一个昏迷不醒,生死难测……我们多怕你们两个撑不下来。” 我坐在镜子前拍拍她的手,淡笑着道:“妈妈,我们两个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你可是我们的亲骨肉啊,怎么可能不操心。” “妈,虽然我从小就不在你身边,没和你相处过,但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爱……我也很爱您,我以后不会再让您伤心害怕了。”我转过身,搂住她的腰乖乖躲她怀中向她撒娇。 她摸着我脑袋,欣慰地含泪笑笑:“好。” 说完话,站在边上沉默不言的我爸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盒子,递给了另一头的玄晔。 “这是家传的玉牌,以前只传儿,现在也该传给你了。” 传家宝? 我感兴趣地探过脑袋看那东西,“里面是什么?” 玄晔看我挺好奇的,就把盒子打开好给我瞧。 精致的木雕盒子里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白玉牌上雕刻着的,正是一条威武霸气的飞龙…… 给龙王送龙玉牌,这奇妙的缘分啊。 “我们白家祖上有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白家先祖在海上打渔,恰巧遇见了蛟龙出世,祸害苍生,专吃生人。 白家先祖船上的人员被吃掉一半,千钧一发间,是一条青龙从海中飞出,斗败了蛟龙,救下了白家先祖。自那以后,白家祖祖辈辈供奉那条青龙,先祖们都称他为龙尊。 这只玉牌,就是先祖散尽家财买下了当世最漂亮的一块和田玉,雕刻而成。 时过境迁,近代的先祖们已经不在家中设祠堂供奉他了,青龙斗恶蛟的传闻,也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只留下这块玉牌,还没失传……现在,就当物归原主了。” 我爸说完,玄晔合上木盒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方道:“多谢岳父。” 瞧过我们俩,我爸和我妈又连夜坐车赶回了白家,据我妈所说,是因为最近关于我被捅了几十刀的新闻闹得太大,已经影响到了白家公司的运营,所以我爸一时一刻都不能离了公司,见完我们,还要连夜跑过去主持大局。 送走了一把年纪还日夜操劳的我父母,回到卧室,我缠着玄晔再把那传家宝拿给我看看。 他被我缠得没法了,只好答应,化出玉牌盒子让我仔细研究。 我拿出玉牌举在灯光下照了照,研究完,不敢置信道:“你以前还救过我家祖先?” 他倒了杯清茶,淡淡用鼻音回了个嗯:“那条蛟龙闹事的时候,我正好在海里和那片海的龙王下棋,逢上了,就出面收了他……” 顿了顿,他意外地问:“夫人是怎么瞧出来的?” 我把玉牌放回盒子里装好,“我男人是什么样,我肯定一眼就能瞧出来!” 早前一看见这玉牌,我就觉得玉牌上雕着的龙很眼熟,看了这么久,我越看越确定就是玄晔…… “我爸是不是也知道了?” 要不然他不可能给玄晔送一块雕刻了别家龙的玉牌。 他直言不讳:“那晚,本君离开那间破房子时,龙形被岳父瞧见了。白家的人,眼神果然是如出一辙的好。” “那是。”我拿着盒子送回他手里,语重心长道:“龙王大人,你与我们白家缘分匪浅啊!” “这点缘分,本君原是不放在眼里的,本君只在意与夫人的缘分。”他猛地圈住我腰肢,手臂一收,令我撞进他的怀抱里。 对上他滚烫的眼神,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忙伸手挡住他要亲过来的唇,后怕地拒绝他:“今晚不想动了,腰疼,你才刚好……要禁欲。太放纵对身体有伤害!” 他无耻地打横抱起我就往床上送,“夫人放心,本君身体好,夫人不想动,可以不动。” “我不!驴拉磨你也得放个假!” “就一天,你还要放假。” 我欲哭无泪:“你一天顶别人十天好不好!” 他把我放床上,顺道自己也陪我躺下来,抱住我,厚着脸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夫人,是在夸本君伺候得好?” 我噎住。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本君只是说出了夫人的心里话罢了。” 我默默缩回被子里,拿他没办法,委屈哼唧:“可我今晚真的很累……” 他静了静,又把我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心疼地吻了我一下,大度道:“知道了,那就睡素的。” “素的?” “本君不动你。” “哦……算你有良心。” “……” —— 次日,玄晔把姗姗手里的戒指要了回来。 冰凉的婚戒重新戴回我的手指上,他特意在戒指上另下了两层咒,一层可以令戒指随我心意显形或消失,一层,是以后不经他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把这枚戒指摘下来。 下完咒,他才执起我的手,完全放心。“这样,以后本君就不会找不到夫人了。” 我掰弄了一阵指上的彼岸花,试探着问他:“我看网上说,两个人如果总是在一起,就会觉得腻,没有新鲜感。情侣之间的热恋黄金期是确认关系后的第二个月到第四个月。 一旦过了这段黄金期,热情就会慢慢沉淀下来,归于平淡。时间越久,那种热恋的心动感就会出现得越少,情绪就会越平……到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屋檐下的合租者了。 有的情侣,后来会从爱情变成了亲情,有的情侣,则因为太了解对方,而相看两厌,各分东西,走上陌路。你和我在一起,已经有半年多了……为什么,你现在对我,依旧热情未减?好像,还越来越好了……” “生活总会归于平淡,爱情变亲情,也是合理。但因为太了解对方,而相看两厌,未免太牵强。我对夫人,有爱情,亦有亲情。 我欢喜夫人,想朝朝暮暮与夫人在一处,此为爱。我想保护夫人,给夫人一个家,此为亲。二者并不冲突。何谓新鲜感,只有心性不定的人才会追逐所谓的新鲜感,本君,念旧,还执着,只念夫人。” 我抓住他的手指,满意笑道:“夫君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他弹了下我脑门,和煦道:“对所爱之人所说所做,皆是无师自通,我想把世间最好的,都给夫人,这些情话,更不想吝于夫人,夫人爱听,本君就每晚都说给你听。” 撩开我耳畔碎发,他凑过来厚着脸皮说:“本君听说,女人多听情话,多接吻,对皮肤好。” 情话不是重点……重点是接吻? 他的这点小心思我还是一猜就透的。 果断圈过他的脖子,我昂头就亲了上去。 四瓣唇相碰时,他主动阖目,微微张唇迎合。 舌尖触到他冰凉的软舌,被他主导着辗转反侧。 亲的正起劲时,他突然掐住我的腰把我往桌子上一送…… 双脚突然不沾地,我吓得陡然醒了神。 瞪大双眼,我试图询问他想要干什么。 可他却霸道的根本不给我出声的机会。 下一秒,强悍的把我压在长桌上躺下。 我呛了声,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忽听撕啦一声,胸口一凉,裙子领口被他撕破了…… 第191章 夫人,你怎么虚弱成这样…… 对,徒手撕破了! 被压在桌子上的我此刻大脑飞速运转,满脑子飘的都是:这家伙不会是兴致来了想在这个地方……可是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能……门没锁呢! 凉凉的指尖搭在了我的心口上,指腹来回摩挲,愈发往下……最终停在了心下两寸处。 掌心运力,一汩清凉透进了我的心坎,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不舒服拧眉哼唧了声。 他立刻敛下掌中灵力,温柔地松开了我的唇。 我捂住心口觉得冷,歪过身子躺在长桌上蜷缩起来,“玄晔,难受,有点喘不过来气……” “小染!”他赶紧再施法,往我心口上输送灵力。 这一回,总算不那么疼了…… 捂在心口的那只手放下,我异常乏累地松了口气。 他将我从桌子上抱起来,搂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让我先坐在他腿上缓口气…… “本以为夫人心口碧落花还在,还会有一线生机……岂料,夫人……你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他心疼揉着我肩膀,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只一点点仙力,就承受不住……小染,你让本君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心酸低落,抓住他的手无奈道:“我虚你又不是才知道。” 他瓮着声低吟:“本君会保护好你的……不管在别人眼中你是何人,在本君怀里,你都是本君夫人。” “知道了。”我偎在他怀中甜甜道:“有龙王大人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小染……” 他后来搂着我没再说话,只是闭着双眼,好像在想什么事…… 傍晚,蛇姬姐姐带了一堆莲蓬给我。 由于我的爪子之前刨坑的时候全都磨坏了,所以剥莲蓬的重任就交给了玄晔—— “罗幽龙手下的兵马基本已经被全部控制了,君主现在动手,我们有十成胜算。” 玄晔把剥好的莲子递给我,清冷淡淡道:“本君之前处理人间事的时候,发现离城不少大户都供奉他。从碟仙事件,到之前的簪星仙使,几乎每一桩,都有他在背后暗暗出力的影子。” 蛇姬敬畏道:“他的香火,都是骗来的。这家伙一贯喜好装神弄鬼糊弄凡人,再让凡人供奉它,自导自演,企图迷惑众生之眼,给自己营造一个正神的角色。 实际上,它满肚子坏水,祸害苍生,罪不可恕!就连夫人这次被劫走,也是他给君主您下的圈套,如今它还不知道您已经大好了,这些天正蠢蠢欲动,想要霸占君主的庙宇呢!” “本君原以为一条蟒蛇而已,成不了大气候,没想到他真是贪心不足。” “它侥幸得了君主的东西,吃到甜头了,自然就想取代君主了。” “张嘴。”玄晔又把一枚莲子塞进了我的口中,嫌我坐得远了,霸道地一把将我扯到腿上坐着,顺手还捏了下我鼻子,“夫人再吃,就吃不进去晚饭了,这满身的莲藕香,都快比上小风了。” 我脸黑,尴尬道:“我其实早就不想吃了,是你喂得太快……我看你兴致挺好的,就没敢打扰你……” “是么。”他用手指帮我抹了抹唇角,一挥广袖倜傥有气质道:“那就留着,本君下次剥给你吃。” 站在边上的蛇姬姐姐见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犹豫着打退堂鼓:“君主……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回去就办,天色不早,属下,先告退。” 玄晔瞧着我,同她说:“去。” 蛇姬拧了拧眉头,浑身不自在地向他恭敬行了个礼,一转身就消失在了卧房里。 没有外人在场了,我才放松地趴回他怀里说风凉话:“玄晔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做派,在古代应该叫做昏君。” “昏君又如何,本君还能更昏点。”说完,他摁住我就要亲…… 但,他的唇刚抵到我的唇,就被隔壁一道刺耳的碎玻璃声给打断了…… 随后就是宋姗姗的疯狂嘶吼声传了出来: “对!我只是你的妹妹,一个可有可无的妹妹!宋家从来没把我当成自己人,你也是!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与我宋姗姗没关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不是!宋家的卡,你的车,我不要了,我全都不要了!” “姗姗,你成熟些!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你哥,我是你哥你听见了么!” “那又怎么样!你是抱养的,你根本不是我妈的孩子!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可我们都姓宋,从始至终,我也只把你当妹妹,姗姗,不要出格,不要逼着我,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这是和宋睦州吵起来了? 我赶紧打断了玄晔的好兴致,从玄晔怀中跳下去,拉着玄晔就往门口跑:“快去看看!” 一开房门,外面都已经围了三位吃瓜群众了。 我趴在门框上好奇瞧向隔壁的隔壁房间,不明所以:“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小风抱着爆米花软软糯糯道: “我猜应该是姗姗姐姐去酒喝酒,被宋哥哥抓到了。宋哥哥半个小时前气呼呼地开车把姗姗姐姐送了回来,可是……姗姗姐姐喝太多酒了,都醉了,我和文玉哥赶过去看姗姗姐姐的时候,正好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我问下去。 小风害羞地揉揉脸蛋:“看见姗姗姐姐在亲宋哥哥……宋哥哥被亲怒了,就把姗姗姐姐给推倒在床上,还把姗姗姐的脑袋给磕了。 我和文玉哥本来想上去帮姗姗姐姐说话的,却被宋哥哥给撵了出来……刚刚宋哥哥还凶文玉哥来着。” 我不由震惊住:“只亲了一下,就发火了?至于么?” 大黑脸色铁青地抱胸贴墙站着,冷哼一声,低骂道:“疯子!他就是个疯子!要不是看在他是……的份上,爷爷非揍死他!” 白榆摇着蒲扇看戏看得正开心:“妙啊,这人世间的爱情,真是跌宕起伏,百看不厌,每次都能品出新滋味。” 话音刚落,宋睦州摔门气冲冲地走出来了。 见到门口围着的我们,红着脸低沉呵斥:“文玉你是闲着没事干么!站这做什么!没事干出去跑几圈!” 文玉一惊,灰头土脸地默默挪开了。 “白榆星君有时间看热闹,不如回去洗把脸研究一下护发,你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白榆噎住,诧异地瞪大眼睛:“你嫌老子毛糙?!” “还有你!身为河神却没有半分神仙的样子,整天都是吃吃吃,这种垃圾食品迟早把你吃成球!” 小风怀里的爆米花陡然被人粗暴地夺走,吓得小风眨眨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染染姐,他凶我……” 正要来攻击我时,却看见玄晔在我身边,于是话到嗓门又憋回去的痛苦表情在他脸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半晌,他才向玄晔敬意低头:“先告辞。” 然后快步下了楼,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锁。 出门上车就一脚油门跑了。 “啧啧啧,这家伙最近真是胆肥了,咱三神仙,都被他给怼个遍!” 文玉松口气,接上白榆的话道:“你没看见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吗?狗从他面前经过都得挨几句骂。” 白榆挑眉:“没怼染染和小玄子,这不公平!” 文玉耸耸肩:“怼你又不会挨打,怼龙王爷两口子,龙王爷是真的会动手。” 白榆靠过来摸摸小风的可爱脑袋:“那我以后尽量也凶一点!” “我先去看姗姗!”文玉着急往姗姗房间赶。 我本来也想追过去看望姗姗的,但走的时候胳膊却被玄晔抓住了。 “安慰小姑娘这种事,还是多给单相思的那个人表现!夫人就别去凑热闹了。” 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又乖乖缩回了自己房间。 关门之前顺手把小风也给扯了进来。 “小风小风,我这里还有爆米花和薯条,我拿给你吃啊!” 小风顿时止住哭声,蹦蹦跳跳地撵上我就往我藏零食的柜子里扑,“好啊好啊!还是姐姐最疼小风,小风最喜欢姐姐了!” 我把私藏的零食都找给了他,果冻、豆干,还有薯片薯条…… “姐姐你们的房间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零食啊?” 我撕开薯片包装,递给他:“因为我喜欢吃这些,然后你龙王哥哥就隔一段时间买一大堆回来。我吃的速度没赶上他买的速度,就这么多了。” “如果龙王哥哥是女人就好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龙王哥是女人,小风就可以娶龙王哥了,小风也想要会给小风买零食的老婆……” 我一阵无语,抢回他的薯片,“好啊,你竟然敢打他的主意,我不给你吃了!” “姐姐你给我,你给我嘛,姐姐——”小家伙抓着我的衣裳跳起来抢我举得高高的那包薯片…… 我故意躲着小家伙,逗他生气,余光扫见旁边负袖而立的玄晔—— 他这会子像是在想事情,神情呆呆的,傻瞧着我和小家伙嬉闹。 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看外面天空,负在身后的那只大手,攥的很紧…… —— 在家中快乐的躺平了好几天,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静好安稳下去,岂料第五天的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我想坐吃山空的美梦…… 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我接了,却发现电话那头是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家—— “白小姐你好,正午叨扰白小姐休息,还望白小姐勿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明镇巫族长老,您妹妹白月月,现在在我们手里。” 我听得有些晕:“啊?什么意思?” 对面的老人家哑着嗓子笑笑:“您妹妹于昨日在风水圈的网站上发布了一则凶宅试睡员的接单信息,上面打着苗巫族圣女的旗号,夸大其词,说自己会巫族法术,专治妖鬼。 这则信息吸引了离城陈家的注意,陈家亲自上门请她去自家凶宅试睡,并且签了一单五十万的高价合同。结果,昨晚半夜十一点,您妹妹被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陈家。 陈家见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依照合同内容,索赔她一百万,不然就要将她按诈骗罪送派出所拘留。您妹妹跪在地上磕头求陈家放了自己的时候,是老夫替您妹妹还了违约金。 所以白小姐,您想见到您妹妹,就请屈尊,来黎镇一趟。” 凶宅试睡员?白月月?呵,这家伙真是越玩越大了! 我有点生气,深呼吸,保持镇定的问他:“我妹妹与你无亲无故的,老人家您为什么要替她还钱呢,一百万可不是笔小数目。” 那头的老人家继续轻笑:“白小姐真是聪明。白小姐怀疑老夫的目的不纯,老夫只能告诉白小姐,老夫之所以肯搭理她,是因为,苗巫族圣女。” 第192章 都怪龙王爷不知节制 “圣女?”我皱眉:“你找苗巫族圣女做什么?” 老人家道:“有些族内事,老夫想求她出手相助。” “可据我所知,苗巫族与你们黎镇巫族,不是一条道上的!” “不是一系,却是一脉,一根。天下巫族,起于苗疆,只是后来苗疆没落,苗疆圣女的血统都不纯了,至今,已无圣女。” “既然没有圣女了,你还要白月月做什么?” “老夫夜观天象,又发现苗疆新出了圣女踪迹。” 我狐疑拧紧眉:“圣女眼下就在你们手里,白月月的确是巫族圣女,她是巫族圣婆的孙女。你既然找到她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难道只是想让我拿钱赎人?” 有一说一,这笔钱,不怎么想拿! 老人家颇有深意地笑笑,说:“黎镇巫族虽然已经几百年没与你们苗疆巫族接触了,也不知道你们苗疆巫族的圣女究竟是谁,更不知,此圣女,是不是彼圣女。但我们的眼睛还是瞧得清的,白小姐的妹妹,不可能是圣女。 白小姐可能不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您妹妹害怕我们把她送蛇房里喂蛇,已经实话实说了,你们苗巫族当年择选出来的圣女,就是您。 白小姐,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白小姐究竟是不是我们苗巫族的正统圣女。” 这个白月月,果然是贪生怕死的流氓! 赚钱的时候说自己是圣女,要命的时候立马就把我供了出来,这种人在古代一定是最早投敌的那个! “老人家,我理解你想解惑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我还是得同你坦白。” 我字字清晰地说道:“我不是苗族人,月月才是,虽然我不知道当初婆婆为什么选我做了什么圣女,但是,圣女这个名分于我而言,只是个空名,我从没学过巫术,甚至连蛊毒都不会用。 我是个汉人,我的亲生父母都与苗疆与巫族没有半点关系,你们就算见了我,也会失望的。” “你不会巫术?”电话那头的老人家迟疑了,少时,我听见另一道极浅的声音在电话旁边说:“不是苗疆人,也不是巫族血脉,就凭这两点,便可断定她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长老,会不会真是咱们算错了?” 老人家闷咳了两声,不死心:“白小姐,还是见一面。” 我无情拒绝:“老人家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好不太想出门,见面还是免了。” 话刚说完,那边沉不住气的小年轻就炸毛了,“小丫头你别给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就算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长老都亲自纡尊降贵的打电话邀请你了,见一面又能怎么了! 更何况我们还花了一百万救了你妹妹,你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也该过来登门道谢!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们手上呢!你不来我们就把她扔蛇窝里喂蛇!我们说到做到!” 哎呦我去,他的脾气还上来了…… 我也硬气地回怼道:“你喂喂喂!你们把她丢蛇窝喂蛇!这个妹妹我不要了,谢谢!再见!” 话音落,我手快地按断了电话,扔掉手机,心里一阵舒爽! 原来不给白月月擦屁股的感觉,这么痛快! “夫人近来是到了那段时间了么,感觉小脾气有些大。”玄晔端着一盘洗好去了核的红枣走过来,拿起一枚,塞我嘴里,“这是岳母让人送来的贡枣,对女子身体好,经期,可以缓解腹痛。” 我干噎了颗枣子无奈解释:“我可能是有点上火……不是那个……掐指一算,日期还没到呢。” “上火是不是,需要为夫给你败败火,嗯?”他凑过来,一把将我揽进怀,放下枣子,体贴地帮我揉腰:“给夫人清火这件事,为夫比较擅长。” “还说呢!”一提这个我就来气,不高兴地往他腰上揪了把,“都怪你这几天不知节制!我晚上睡不好白天起得早,不上火才奇怪呢!” “可本君明明看夫人也乐在其中……”他厚颜无耻地搂着我挑眉调戏,“昨夜夫人不还说,喜欢与本君在一起么?” 我老脸顿时一热,羞得快无地自容了,“那、那不是、不是你逼的吗!” 想起昨晚那春色盎然的香艳画面,我就情不自禁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太磨人了,尤其是在那种事上…… “夫妻之事,都是情趣,何来逼迫,昨晚夫人精神很好,本君甚是满意。”他故意用炙热的吐息擦过我耳畔撩拨我,大手不安分的摸着我腰,使坏含住我耳垂,舔了一下…… 我瞬间心都麻了,怕自己又像前几晚那样一不留神就掉进他的陷阱里了,赶紧推开他些,耳根滚烫地嘤咛道:“你别闹……再来,我腰就断了。” 他不怀好意地弯唇,手臂一用力就把我捞到他腿上坐着了,大手怜惜地抚了抚我小腹:“为了让岳父岳母早日抱上孙子,小染,你我尚需努力。” 我搂着他脖子,焉巴巴地躺他怀中抱怨:“我已经很努力了,奈何身体拖后腿啊!” 他眸眼含笑道:“那就多补补,总能受得住的……” 这话说的,我想揍他。 靠他怀中安静了一会儿,我开始担心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真把白月月丢去喂蛇了?应该不会!现在是法治社会,谋杀是要偿命的!” 他继续拿红枣喂我:“正统巫族,其实都是良善之人,断不会做谋害人命的事情。黎镇那边的巫族,本君略有耳闻,算是正统,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积德行善。所以白月月的命,你暂时不用太担心。” 我嚼着红枣犹豫:“刚才我的态度是不是太蛮横不讲理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好言好语地在和我商量。” 他低头吻了下我的唇角,“本君,就偏爱夫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我脸红:“别闹,在和你说正事呢。” 他含住一枚红枣,以口渡给我。 枣子进了嘴,他趁机揩油狠狠啄了下:“若不放心,去一趟也无妨。” 我囫囵吞下东西:“但是……刚才他只让我去黎镇。没告诉我具体地址……我要是现在再打回去,是不是有点丢人?” “黎镇左右也就那么丁点大,想寻到巫族落脚点,不难。” 我推开了他又送过来的枣子,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亲近地主动吻他:“那夫君,劳烦你陪我走一趟?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最近有点怕一个人走夜路,你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本君,也正有此意。”他箍住我的腰,按住我脑袋再深情地啃了我一口,醉眼迷离地心疼道:“本君也舍不得再让夫人多离开本君视线一秒钟,夫人,从今以后,本君不会再放养你了。” 我欣然抿唇一笑:“好,那我就做你身边的家雀!咱们俩谁也不离开谁。” 他满意地颔首,额心抵着我的额,温柔如水:“求之不得。” 和他商量好了,我才从他的身上爬下来。 拿过手机打算收拾东西动身去黎镇。 可解开手机的屏锁,我却发现手机里多了一封未读信息…… 信息是之前拨过来的陌生号码发的,里面写着的,正是他们的地址。 他们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 下午四点,我和玄晔搭公交车赶去了黎镇。 按着他们发过来的地址,在一片藕花盛放,杨树青翠的偏僻小路边上找到了巫族的落脚点,巫家大院—— 那院落还保留着古式建筑的风格,灰墙青瓦,莲花宫灯,檐角高立神兽,院墙上倒映着桂花树的影廓。 飞檐相接,屋舍重重,高大的庄严钉门,正门大敞,迎入视线的影壁上浮雕着神秘又古老的图纹。 “这就是黎镇巫族的聚集地了……巫族文化气息,还是蛮浓重的。”我牵着玄晔的手来到大院的正门口。 还没打算进去呢,里面人倒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匆匆迎了出来。 十二名身穿巫族服饰的妙龄女子小跑着赶来,分立两侧,手势漂亮地恭敬屈膝礼拜:“欢迎远方的客人。” 女孩们环佩叮当,身穿彩裙,青丝高挽,头戴银冠斜簪银步摇的模样,倒真像婆婆收藏的那几幅古画中正统巫女的打扮…… 首饰裙子都比我们苗巫族的好看! 后有几位拄着拐杖的巫族老人也迈出了门,个个面带笑色,慈眉善目。 “白小姐,您还是来了。”为首的老人家捋着胡子走至我们跟前,眯眼笑,低头礼貌道:“小子莽撞,在电话中冲撞了白小姐,还望白小姐海涵,莫要怪罪。” 老人家这么以礼待人,我当然也不能太没礼貌,淡然地颔首向老人家回话:“长老言重。突然造访,得长老盛情亲自出门相迎,晚辈受宠若惊。” “白小姐谦虚啦,白小姐虽未必是我等要找的那个人,可白小姐终究是苗巫族圣女,圣女是一族权威,于情于理,我等都需依照本族大礼相迎。” 圣女是一族权威不假…… 可我这个圣女,却是个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空架子。 我想了想,淡然扯唇一笑:“那长老,我们先进去?” 披着玄色彩袍的和善老人家拄着拐棍点点头,欲要转身进门时,却又停顿住,忽笑道:“白小姐不介绍一下同行而来的那位仙人吗?” “同行……”我一愣,下意识往旁边的玄晔身上看……他今天,没隐身? 不对啊,虽然他隐没隐身在我眼前并没有区别,但这一路走过来,根据路人的反应就能断定玄晔是隐身了的…… 那他怎么还能看出来? 难道黎镇巫族的本事都已经这么高了,连玄晔的障眼法都能一眼看破? 跟在我身侧的玄晔此刻倒是并不惊讶,反还一挥广袖撤去了身上罩着的浅浅银光,镇静自若道:“巫族大长老,果真名不虚传。” 第193章 玄晔你谋杀亲老婆! “大长老……”我皱眉迷惑呢喃。 拄着拐棍的老人家听见声了,赶紧回头惊望,一瞧见玄晔,满眼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老当益壮健步如飞的一溜烟冲了上来,反应激动又亢奋。 “是你啊!”像是久别的故人再重逢,老人家眼含热泪握住了玄晔的手,原本端重的嗓音此刻已情不自禁地哽咽颤抖:“你能化成人形了?好哇,好啊!也就三年没见,您就终于脱离苦海了,好啊!” 此情此景,倒着实是我压根没预料到的……这反应,惊呆我了。 “你们、也认识?”我意外地问。 玄晔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嗯,本君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至今,已有三百年了。” 我惊呼:“都认识三百年了?那怪不得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老人家老泪纵横地捧着玄晔手欢喜道:“是啊,三百二十一年了!不瞒白小姐,龙君他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亦是老夫的授业恩师。当年没有龙君的现身相救,没有龙君的悉心教导,就没有如今的老夫…… 这些年来,老夫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死前,能见到龙君脱离苦海,恢复自由……好啊!现在这个心愿,总算是实现了!” 玄晔安慰性地拍了拍老人家肩膀,把手抽回来,“行了,都一把岁数了,还是少大喜大悲为好。” 我站在边上总算弄清楚了他们的关系,“想不到都是熟人。你应该早说的,这样我就不用纠结到底来不来的问题了。” 老人家听我这么怪罪,顿时又傻了眼,捋着胡子新奇琢磨:“白小姐与龙君……您二位是……” 玄晔面不改色地接上老人家:“小染是本君的妻子,本君的龙王后。” “龙王后?”老人家两眼放光,拄着拐棍再往我跟前走近两步,目光善意地将我从头到尾打量几遍:“好!不错!虽说苗巫族早就没有正统圣女了,但是白小姐这风韵,这骨相,与我们龙君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长叹一口气感慨道:“没想到才三年未见,龙君就有夫人了,这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当真让人无限感叹啊!”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是过得快些。”玄晔扣住我的手指,带我往正门走去:“说,接下来需要本君夫人怎么做?” 大长老领着诸人跟随上来:“既然龙王后来都来了,那就请先试一试,我们巫族有株七色莲,乃是很久很久之前,巫族先祖从神的手里请来的。 原来一直都被奉在苗族,后来苗巫族四分五裂,巫族再无正统圣女,我们黎镇巫族的祖先就把这株七色莲偷偷夹带了出来。 七色莲可辨圣女,会认圣女为主,虽然龙王后不是苗族人,体内更没有巫族血统,可老夫还是不甘心,想试试。 毕竟老夫先前用七色莲试探白月月的时候,七色莲的确对她身上的气息有反应,只不过反应不是很强烈,这便代表白月月之前肯定是与圣女接触过的。 所以圣女即便不是龙王后,也定是白月月的身边人。” 我跟着玄晔一起迈进了古宅的大门,百思不得其解道:“我们巫族,以前也出过没有巫族血脉的异族人圣女吗?” 大长老拎着拐棍摇头,先上前给我们引路:“那倒是没有。巫族圣女庇佑巫族,只出自巫族。根据族史记载,巫族自古以来共有二百八十六位圣女,每一位圣女都是上任圣女所生的亲女。 先祖为了保证本族圣女血脉之纯正,特别定了规矩,本族圣女成年以后,只能在本族择选男子成婚,不可与外族通婚。 所以别说是异族人圣女了,就是体内掺了异族人血脉的圣女都不曾有过。” 我放心地松了口气:“那我肯定不会是你们的什么圣女了,我爸我妈都是汉人,我小时候是被人偷走扔在苗巫族群居部落的。我不比白月月,白月月好歹真是巫族血脉。 不过按长老你这么说,我婆婆是上任圣女,那圣女的身份应该传给她的女儿,或者亲外孙女……为什么要传给我呢?” 大长老领着人浩浩荡荡地绕过了影壁与几栋巫族特色浓盛的古式房子,带我们进入了一片树林,林中树木茂盛,放眼望去,却是满地绿水盈盈。 水面铺满了翠绿的水生植物,夕阳穿过茂密的树叶缝隙,斑驳地落在水面上,像油画洒了金箔,格外好看。 水上修筑了竹栈,树木生于水中,盏盏紫蓝色小花浮在涟漪内,竟有蝴蝶在花蕊头停留,翩翩飞舞于天地间。 竟然有神话中的迷雾森林禁地感觉! 真没想到这古宅中还藏着这么一大片人间仙境般的清湖森林。 长老领着我们走上了栈道,后面跟着的姑娘们则划船追上。 蓝色的蝴蝶停在我肩膀上,我伸手要碰,它便灵敏地一挥翅膀飞走了。 “你婆婆那一脉的圣女,已经不能称之为圣女了。老夫不是和龙王后说过么,苗疆巫族没落后,圣女的血脉都不纯了。你婆婆那一脉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圣女一脉,真正的巫族圣女一脉在上千年前就已经绝亡了。 据巫族族史记载,最后一代圣女殒命后,就再无新的正统圣女诞生了。 圣女的殒命导致苗疆巫族这一大族四分五裂,各位长老及位高权重的长辈都纷纷忙着拉帮结派,等自己手下的人收得差不多了,就各奔东西,另找地盘独自称王称霸。 最后只留下了一部分老弱病残,及没有能力在外面生存的、巫术极弱的巫族子民,继续守着苗巫族原本的地盘,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后来的苗巫族部落。 也由于留下来的那部分人力量不够,天赋太差,所以当初巫族的很多秘法都没能传承下来,至今,才有了苗巫族的人只会通通阴、驱驱邪、养养蛊的情况。” 老人家拄着拐杖稳步在前带路,用拐杖拨开靠拢过来的水草: “苗疆巫族各势力分裂以后,留下来的苗巫族子民们继续沿用了巫族曾经的习俗。他们将圣女奉为精神支柱,于是就挑了几名本族刚出生,灵气最强的女娃,在十五月圆夜将她们放在月亮下,祈求月神能为他们挑选新任圣女。 而你婆婆这一脉,就是由当初被月神挑中的那位新圣女传承下来的。这一脉圣女灵力虽然较之他人稍强些,但实则也没有多少本事,只是他们眼光不错,挑选出了个善于管理的圣女。 曾经的圣女是巫族的庇护神,现在的圣女,不过是个大家长,在某种意义上,更像别的巫族的长老。 圣女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灵力也早就一代不如一代了,至今,巫族那些正统秘法,她们即便有文字秘籍保存下来,应该也没那个本事修炼成功。 现在的苗巫族人,和普通人,大约也没什么区别了。据老夫所知,数百年前苗巫族的那些人就已阳寿渐短,再无活过一百岁的。 反观我们这些曾经被他们谴责瞧不起的叛族,倒还继承了不少巫族秘法,族史保存完整,族人皆具灵根,修得灵力,像老夫,今年都三百多岁了,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再活个四五十年! 故而,于现在的苗巫族而言,圣女的出身或许早已无关紧要,她们只需要保证圣女一脉不断即可,左右,后来的圣女本就不算巫族真正的圣女。”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婆婆以前都没和我讲过这些事,族内也没人提过这段历史。 我一直以为黎镇巫族,包括其他巫族都与我们苗巫族没什么关系牵连,原来,真是天下巫族出自一脉,皆由苗疆巫族分裂而来。” “你婆婆约莫自己都不清楚这段历史,这段历史被苗巫族的那些滞留民视为苗巫族的耻辱,后来,他们索性直接将我们离开的巫族从苗巫族族史中抹了去,根本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存在。 又加之,他们的寿命渐短,记忆力有限,后生们想知道这些事,就得先祖长辈们的口口相传,这传着传着,就难免会出现断层,一断层,你们这一代,甚至是你婆婆那一代,可能就彻底不知道这些秘闻了。”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那你们黎镇巫族的男女老少,是不是都可以长生不老,都有巫力?” 老人家捋着胡子笑说:“长生不老,是看自己的道行。的确是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巫力,只不过,不管哪个地方,总有灵根弱的孩子。 有不少孩子其实也和你们苗巫族的人一样,只有百十年阳寿,平时也就只能通通阴,养养蛊了,能达到老夫这个境界的,阖族也就剩下那七位长老了。 我们黎镇巫族人数少,满打满算也才九十个,现如今,并没有你们苗巫族的人数多。” 九十个……住在这一个大院子里的确显得热闹,人多不少,可与我们的苗巫族村落比……就显然是人丁稀薄了。 或许是因为黎镇巫族的人寿命都很长,寿命一长,心思就不可能全放在急着传宗接代上了。 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出这片如梦似幻的水林子。 树林另一头的古式庭院堂屋门口,巫族的人都穿着本族服饰等候在铺了青石砖的空地上—— 见到几位老人带我们过去了,就纷纷退到边上给我们让道。 原本站在门框右侧的青年抱着一只旗桶大步流星往这边迎:“长老,你们终于到了,香落炉了,长老进去以后,可以直接开始。” 听这熟悉的声音,我立马就辨认出来他就是在电话里威胁我的那个小年轻…… 现在见到庐山真面目了,才发现,长得也不咋地。 像山里的糙汉。 老人家闻言点点头,先抬袖和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老人说:“还请诸位长老先去请圣物,老夫随后就来。” 待那几位长老进屋子后,才转而和我笑眯眯地说:“白小姐,老夫来介绍一下,这是衡水,是我们族内最通占卜术的小伙子,今年才二十八岁。 还年轻,性子没沉定下来,所以之前在电话里冲撞了白小姐,还望白小姐不要怪罪。” 没等我大度的说出不和他计较的话,他倒是先鲁莽地又怼了我一句:“你就是那个没礼貌的女人啊?得,我看长得也不像圣女。长老,这还有必要试吗?我瞧她也不像是苗疆人。” “胡闹!”老人家拄着拐杖呵斥他:“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是让你来给白小姐道歉的,不是让你过来嘴欠的!” 我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么一张嘴,更不喜欢他了! 玄晔冷着脸牵住我的手,“要试什么快试,别废话。” 老人家察觉到玄晔不高兴,提起拐杖就往小年轻身上甩了一棍:“你啊!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拐杖落地,老人家恭恭敬敬的再引我们进屋,“龙君,白小姐,请。” 玄晔这才脸色稍稍好些,扣着我的手带我进巫族正堂。 “这男的谁啊!怎么浑身上下阴森森的……”小年轻在后边不知死活的念叨。 一姑娘轻笑出声:“你啊,活该长老爷爷揍你!这位可不是别人……是龙君。” “啥?龙君?!哪个龙君?!” “还能是哪个,咱们离城不就只有一位龙君?对长老爷爷有恩的那位。” “他不是在那什么乱葬岗镇压着……” “嘘!长老爷爷真是没说错,你迟早得死在这张嘴上!” 进了巫族正堂,抬头举目望去,满墙供奉的都是戴着狰狞面具的黑衣铜雕神像,神像有男有女,男的膀大腰圆,身材魁梧,面具遮全脸,个个姿势怪异,或手拿钉锤,或手举铁杵,或怀抱琵琶,或口中喷火…… 而女神像则身形消瘦,身穿黑裙,肩上披着玄色藏蓝宝相花云肩,云肩下坠着富有苗疆特色的银色蝴蝶凤尾花铃铛。 腰上系着五色绳,肩上披着黑纱披风,纱上活生生的蓝蝶依附飞舞,面具只挡住了容颜的上半部分,红唇与尖尖的下颌依旧显露人前。 姿势也与旁边的男神像一样,各不相同,巫女或手持鲜花,或举笛吹奏,或摘叶插鬓边,或兰花指捏紧绣花针…… 这神像正堂,堪比外面供香的大佛寺正堂了…… 男女神像高矮胖瘦与姿势,竟没有一个重复的,光是打造这些庄重气派的神像,恐怕都得花个上百万! 供桌上两支蜡烛已燃了三分之一,长香落炉,连炉沿边都挂着青色灰烬。 桌子正中央还摆了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只是东西被红布遮住了,暂时还瞧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稀奇珍宝。 满屋子还余留着刚焚过香的刺鼻气味,几位长老依次给条案上供奉的几十尊牌位各自重新插上了一炷香,香上完,挥开广袖拄着拐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磕完,再起身。 大长老神情严肃的迈到供桌前,伸手把那四四方方东西上盖着的红布扯了下来。 红布扯开,里面是只做工精致的雕花红木盒子。 没有多犹豫,大长老中气十足的喊了句:“请圣莲——” 掀开木盒盖。 顿时一道七彩光芒迸射了出来,光线太强烈,刺的人眼睛生痛睁不开。 而也就是那一瞬间,我朦胧只见一个五颜六色的光球朝我飞了过来…… 脑子来不及转弯,就被一股强力撞了出去—— 身子扑通一声砸倒在了门槛前,摔得我全身酸痛恍若骨头都散架了,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 “夫人!” 玄晔本想来扶我,却被那朵邪门的七色莲花给挡了回去,连连后退了两三步! 我见状错愕不已! 它竟然能挡得住玄晔…… 而下一瞬,悬在空中的七色莲又是一阵大放异彩,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玄晔害怕它再伤害我,抬手施法就要震碎它,关键时刻还是大长老扑过去搂住他胳膊,慌里慌张的激动阻止他:“龙君不要!这是我族圣物,震碎了赔不起!” “让开!” 玄晔一掌凌冽寒风击过去时,七色莲陡然往我眉心猛撞了过来…… 额心蓦然一阵刺痛,那股外力来得太猛,生生把我又撞趴回了地上。 脑门子瞬间像被人狠狠来了一砖头,晕,还疼,耳边嗡嗡的。 尤其是眉心部位,那酸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揉揉眉心浑噩刚抬头,我就又看见一道青色掌风朝我掀了过来,那阵仗,大有今天我和那朵莲花至少得碎一个的趋势! “我的妈还来!”我心累惊呼。 玄晔你够狠,你谋杀亲老婆! 第194章 巫族诅咒 不过好在玄晔这个老公向来都是很靠谱,见那莲花钻进了我的眉心,眼下一惊,赶在掌风将我震得七零八散前一秒一袖子收了那道法力…… “小染!”他一个瞬间挪移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大手握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扶坐起来,满眼担忧地问我:“伤到哪里了?快过来给本君瞧瞧!” 我愁眉苦脸地把脸瓜子凑了过去,欲哭无泪地揉眉心,委屈瘪嘴向他诉苦: “那东西撞进我眉心里去了!它不会对我的脑子有影响?它不会在我脑袋里吃我脑子?!玄晔我要变成智障儿了,怎么办怎么办,呜——” “别怕别怕,过来本君仔细瞧瞧。”他伸手将我揽进了怀中,玉指挑起了我的下颌,凝眸看了我脑门子半分钟。 拧眉,兀自喃喃:“竟然,成花钿了……” “什么?”我哭丧着脸好奇问他。 他搂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扶站起来,低声安慰道:“夫人勿怕,没有大碍。” 不等他多解释,巫族的那些长老们就像脑子抽筋了一样,欣喜亢奋地围了过来,齐齐拄着拐棍俯身单膝跪下,“天佑我巫族,天佑巫族啊!”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玄晔怀中再躲躲:“你、你们干嘛呢!” 巫族大长老抬起一张笑出褶子的老脸,惊喜万分道:“七色莲认主了,如我等所料,龙王后,您正是我巫族圣女!天意,天意啊!” “我是巫族圣女?”我出乎意料地摇头,“怎么可能?!我是汉人。” 不该是什么苗疆圣女的! 玄晔疼惜地揽紧我些,见我不信,只好无奈叹道:“他们没认错,你的确就是他们的圣女。” 我唇角一抽,“啊?!” —— 巫族祖祠。 八位长老罗列两侧,身披黑袍,手拄鹰头拐杖,伫立如松。 祠堂内摆着镶金边的巫族各祖先牌位,正堂最高处,则布放着巫族历代圣女的琉璃神位。 高墙上悬挂着一幅苗疆圣女的画像,画上女子左手持花,右手端着一玉盆的清水,身披黑纱,头戴银冠,眉若远山,垂眼俯视苍生,相貌是一等一的好,气质清华高贵,美得不可方物。 据大长老所说,这就是苗巫族第一代圣女。 “相传,数十万年前的苗疆巫族乃是神的后裔。第一代圣母本是天女,因犯错而被神流放至苗疆思过。最开始的苗疆荒无人烟,遍地流沙,常年会有地火涌动,每每山崩地裂,地火都会焚尽苗疆所有草木生灵。 圣母来到苗疆后,因怜悯苗疆众生灵而花了一千年的时间,将死气沉沉、草木不生的苗疆给改造成了遍野奇花异草,灵蝶飞舞,生机勃勃的仙境。 圣母取来天河水,压制住了苗疆地下燃了无数年的地火,又请雨神,降甘露赐福苗疆草木精灵,令流沙化土,秃山生林。 在圣母的庇佑下,生活在苗疆的生灵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而最初的苗疆,是没有人类涉足的。据说,是圣母来到苗疆修炼的第三千年,苗疆才出现了第一位人类。 那人类,是个逃难的年轻小伙子,误打误撞闯进苗疆,见到圣母第一眼,就被圣母的美貌深深吸引了。 圣母见他饥饿将死,就亲自煮了粥给他果腹,他吃饱喝足后,感念圣母的救命之恩,便留在了苗疆,坚持要报答圣母。 圣母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家乡发了洪水,又闹了饥荒,亲人失散,乡邻饿死无数,圣母慈悲,见不得人间疾苦,就给了他一朵莲花,告诉他有莲花在,他就不会再感受到疼痛与饥饿。 吩咐他出苗疆,将那些受灾的百姓从人间带回苗疆。 就这样,当初那小伙子带回去的难民成为了第一批苗疆人。 苗疆有了人类后,圣母又传授他们仙术,苗疆多毒物,圣母就教他们炼毒制蛊。苗疆蛇类繁多,圣母便教他们吹笛御蛇,圣母令他们有了独立生存的本领,且,圣母在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中,渐渐生了感情…… 三百年后,圣母受罚期限已尽,天界传旨解除圣母体内的压制,命圣母择日回天,可圣母接旨后并没选择离开。 圣母在人间与出现在苗疆的第一位少年日久生情了,没过多久,圣母与那位少年在苗疆众人的祝福下,成了亲,并且有了身孕。 天界得知此事后,大怒,降下三天三夜的惊雷骤雨,最终,圣母以永世不为神为代价,换得天神允许她留在人间,化作凡人,与少年长相厮守。 而天神也念在她守护苗疆生灵多年有功,只取走了她的神骨,后来并没有再多为难她。” 大长老拄着拐杖走到画像前,叹气道:“圣母之后虽然不再是神仙了,也没有法力了,但是她凭借着当神仙时的经验,又带领巫族子民修炼起了巫术,巫术虽不如神法那么厉害,可威力也不容小觑。 圣母在人间生下了圣女,圣女一出生就继承了母亲的巫力,实力可远压所有族人。圣母死后,圣女秉承着母亲的遗愿,继续用自己的巫力保护整个苗疆巫族…… 再往后,苗疆巫族的每一代圣女,都是生来便肩负着沉重的使命,这个使命给了她无限光荣,同时,也在无形中,约束了她们一辈子。 为了保证巫族圣女血脉纯洁正统,巫族圣女一成年就要接受长老的安排,在本族择选适龄男子,与他成亲,孕育后代。 巫族圣女一脉只生女儿,没有男丁,而且,世代单传,从不曾花开并蒂过,这也导致巫族历任长老都十分在意圣女何时怀孕…… 先头的二百多位圣女都是在刚满二十岁便生了女儿,在巫族人的心目中,唯有上任圣女成功诞下下任圣女才能让他们安心生活,不然,圣女一脉一旦断了,便代表,巫族要亡。” 我越听越迷茫:“既然圣女一脉已经早千年就断了,那我这个圣女,又是从哪来的?” 大长老捋着胡子摇头笑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曾和我说了一个秘密,他说,在最后一任圣女殒命后,她的母亲,我们巫族最后一任圣母密传了我黎镇巫族的祖先。 告知我们的祖先在未来的千年时间内,苗疆巫族将会出现一位真正的新圣女,这位圣女可让苗疆巫族结束上千年的动荡,可令各部落再次合为一体,统一起来……还可以,解救我们巫族被封印的最后一位圣女。” 拄着拐杖转过身来,他看着仍旧犯迷糊的我,笑吟吟说道: “老夫刚才想了很久,也悟出来了一些天意。也许龙王后成为圣女的意义并不同之前的那些圣女,龙王后虽不是我苗疆巫族人,却是救我巫族于水火没落的大救星。 新圣女的出现,意味着巫族,将重获新生。只要新圣女能挽救我巫族于困境,带领我巫族重展往日光辉,是不是苗疆人,有没有巫族血脉,都不重要。” “带领巫族重展往日光辉?”我懵懂摇头:“我怕是没那个本事……” 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怎么带领他们的族落发家致富? 况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我还需积攒功德,才能帮自己续命…… 我自个儿都还靠玄晔养着呢。 要是不分清楚状况就贸然答应了他们,最后也九成是给玄晔找麻烦。 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和玄晔安稳地过完余生,旁的,我没兴趣。 “大长老,你还是把七色莲从我体内取出来。我现在已经不方便再回苗族长久居住了,更何况,我嫁人了。 我做不到历代圣女那样,为了保证圣女血脉纯正,和别的巫族人成婚生女,我更不希望我以后的女儿也做什么圣女。 我只想和我老公过太平日子,我不想给他添无穷无尽的麻烦。你们还是另选圣女,会有人比我更适合做圣女的。” “七色莲认主,就是天意如此,吾等,无法改变。”大长老目光真挚道:“我知道,龙王后现在还不适应巫族圣女的身份,也有很多顾虑……无妨的,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只是想寻个时机认祖归宗罢了。 圣女乃是我巫族人的精神支柱,没有圣女,为了存活下去,我们必须得选择分裂开,各奔东西,如此才能尽可能的保存本族实力。 现在圣女回归,流落在外的巫族们得知了消息,也会放宽心,结束这些年提心吊胆的状态。 圣女无需回到巫族居住,也无需再为巫族做些什么,只要圣女您存在,剩下的,我们各部落会自己解决。 至于和巫族人成婚生女,这一条,大可作废。时代不同了,我们也不希望最后一任圣女的惨剧再在任何一个苗巫女子身上上演,您的女儿,您若愿意,她便是圣女,您若不愿意……大不了届时再择选。” 我拧眉怀疑:“所以你们需要我的真正意义是什么?给你们当吉祥物?还是有别的原因?” “吉祥物这个形容……倒也符合事实。”大长老拧眉犹豫:“别的原因……的确也有!这也是老夫请龙王后前来的主要原因。” 我就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什么?” 大长老捋捋胡子说道:“请圣女,解开我巫族的诅咒禁制!” 第195章 画中圣女 我不太明白的与玄晔相视一眼。 大长老低下头,突然老泪婆娑,“当年最后一任圣女遭难时,曾对整个巫族下了诅咒,凡我巫族子民,恩爱之人,不得善终,有情之人,阴阳不见。 于是,自那以后,我巫族之人凡男女动情,有了夫妻之实,诞下后代,女子必亡。” “啊?”我震惊。 大长老续道:“本族通婚,男女诞下后代,女子必亡。外族通婚,女子克夫,男子克妻……我们这八个老不死的,都曾失去了挚爱之人…… 为了不再让悲剧上演,我们只好勤修长生术,可即便如此……每有一个孩童诞生,便会有一个巫族人死去……曾经有太多女人,为了给自己心爱的丈夫延续香火,宁愿以死来换子女的性命。 如今除了苗巫族,便只剩下我们黎镇巫族人数最多了,因为这个诅咒的存在,近两年,已经有三个族灭族了……” “那为什么,苗巫族没有这个诅咒呢?”我不甚理解。 大长老摇头:“的确,苗巫族现如今竟并没有受诅咒影响……或许是苗巫族已经没多少人还会用巫术了,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所以这个诅咒对苗巫族不起作用。 老夫曾探过您妹妹的体质,她除了会用蛊毒,懂点驱邪的皮毛之外,体内一点巫力都没有,老夫想,大抵这个诅咒就是对有巫力的巫族起作用,且巫力越强,诅咒之力越凶猛。” “帮你们解除这个诅咒……需要怎么做?”我问。 大长老见我有同意的倾向,连忙给旁边的长老使眼色。 另一位长老接收到了大长老的信号,快步走到祠堂右侧的龙头铜像前,手上用力,转动龙头机关。 摆放着巫族历代祖先与圣女神位的那面墙突然从中间分开,一分为二,向两边自动开启,闪出一道可容四五人同时进入的水泥雕青凤小门。 小门内部,烛光冲天,书架上摆满了碗口粗的竹笺,蓝色灵蝶振翅满屋飞舞…… “当年最后一任圣女遇难后,魂魄被人用邪术封印在了一幅画内,这幅画上的力量只有新圣女才能承受得住,也仅有新圣女,才有机会见到画中圣女的魂魄,与其心意相通,为其化解怨念。 只要画上封印破了,圣女愿意去地府轮回,圣女的诅咒就会自行消散……龙王后,你就当积德行善,帮帮圣女,也帮帮我们巫族……” 大长老拎着拐杖,揖手向我弯腰郑重一拜。 我无奈长叹一口气,偏头看玄晔,用口型告诉他:“帮一帮?” 玄晔挑挑眉,颔首默许。 与玄晔达成共识后,我和他手牵手进入了巫族祠堂密室。 大长老引我们来到封印了最后一代圣女魂魄的画卷前,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带领着剩下七位长老退了出去…… 密室门重新合上,满屋烛火摇曳,一片橘黄。 烛光拉长了我二人的影子,我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脑门,盯着眼前那幅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毛笔古代汉人画像,怎么瞧,画中女孩都与巫族圣女这个身份扯不上任何关系…… “这位圣女为什么衣着与别的圣女不太一样?从头到尾都看不出她是苗疆人,坐在桃花树下吃茶的模样,有点像古代的大家闺秀。就是这个画工么,一般,很一般。总感觉他没有把画中人的神韵绘出来……” 玄晔握住我的指尖,“不过一凡夫俗子罢了,心不净,如何画出神韵。” 我听得不太懂。 抬眼细端详那幅黄衣美人图,我瞧着图上女子精致的五官,伸手,用指尖触碰那幅年代久远、纸绢泛黄的画像—— 一瞬间,五色光华乍现,刺得我顿时眼花缭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扭头往玄晔肩上靠。 半晌,眼前的明光弱了下来,我缓缓再睁眼,却看见了山花烂漫的草地,紫气氤氲的花藤树,湛蓝的天上点缀着几朵软白的云,鸟儿在头顶高声欢语,流水潺潺,自山涧哗哗淌下…… 年轻的姑娘身着苗疆服饰,一袭墨色彩花黑纱长裙,乌发如云叠在头顶,发间斜簪两支坠着蝴蝶凤尾花铃的长银簪子。 眉若远山,眸似繁星,顾盼生辉,高鼻赤唇。 眼角一朵凤尾花,赤金妖娆。 少女眼里满是无忧无虑的烂漫光芒,挥开搭在臂上的墨色绣金莲长帛,身姿曼妙地翩翩起舞于百花盛放间—— 通体发光的蓝色灵蝶绕着女孩盘旋伴舞,披帛拂过花海,带起瓣瓣红山花。 脚尖一踮,飞身跃起,似天女下凡一般,轻盈落在蓝衫公子的眼前。 蓝衫公子被她迷得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片刻后。 蓝衫公子执起了她的手,带她漫步在那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中…… “小七,过几天就是祈神节了,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跟我私奔?” 少女歪头看他,眼中含笑,笃定道:“嗯,决定好了,安生哥哥,我们子时就动身,我跟你去京城,我不做圣女了,去了京城,我就嫁给你。” 蓝衫公子轻轻揉捏着她的玉手,“你可要想清楚了,离开巫族,你就不是尊贵的神女了,就无法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我……你可能还要吃苦。再也穿不着这么华丽的衣物,再也回不了苗疆了。” 少女天真地抱住男人胳膊,眼神中,皆是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安生哥哥你就放心,我不会后悔的。不和你走,我就要永远被困在苗疆。 我长这么大,还没踏出过苗疆半步,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去你口中的京城,看看盛京的烟火。我不想一辈子都做金丝雀,被关在这只金银编织的牢笼里。 我更不想认命,凭什么圣女一生都不得离开苗疆,凭什么,圣女就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凭什么圣女一成年,就要将孕育新圣女当做己任。 巫族这偌大的地方,却处处都能让人感觉到拥挤压抑、喘不过来气……我想改变圣女的命运,想改变巫族的陋习…… 我跟你走,大不了让他们恨我一辈子,如果圣女一脉从我这断掉,对于圣女一族而言,或许也是件好事。” “既下定决心,那小七,我就带你走。我们走得远远的,去京城,去天子脚下,那地方有龙气镇压,他们不敢对咱们怎样的。小七,我顾安生,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少女终究还是信了他的话,满心爱意地点头,依赖道:“好,我信你,安生哥哥。” 巫族圣女神殿。 上了年岁的妇人拄着权杖来到目光胆怯的少女跟前,一挥墨色广袖,冷着脸无情道:“为娘早就告诫过你,身为圣女,你不能贪念所谓的儿女情长,更不能与外族人有私情! 我巫族圣女身体里流淌的是最尊贵的神血,为了保证下一代圣女血统的纯正,圣女成年后,必须得在本族寻一男子成婚,孕育子嗣。万不能,让外族人的脏血,玷污了我族纯洁的神血。 可你呢!为娘警告你多少次,不许与那个外人亲密接触不许与他走得太近,你还是置若罔闻!这次还让长老们给撞个正着,真是把为娘的脸都丢尽了! 与他搂搂抱抱,最后还亲上了,我巫族上下千万年,就没有出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圣女!为娘真是后悔生下了你!去!让那个外族人滚,今晚就滚!” “母亲……”少女着急昂头想替男人说话,却在对上母亲那双寒气凛冽的眸眼时,吓得一哆嗦,低回头,颤颤巍巍的小声呢喃: “母亲,我很小的时候,您就同我讲过我们巫族第一代先祖的故事,您和小七说,我们巫族圣女一脉是神的后裔,第一代圣母是天神下凡,配了凡人所以才有了我们。 圣母当年也算是和外族人通婚生下的圣女,她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嫁给本族男子,为什么您总说外族男子的血是脏的……您这是偏见。” “混账!”妇人提起权杖往地面狠狠一敲,生气动怒道:“你哪来的胆子敢非议我们巫族始祖!这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那些外族人个个居心叵测,权欲熏心,你是巫族圣女!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对你完全没有所图?! 更何况,身为圣女,守护族落与孕育后代圣女就是我们的天职。与外族人通婚生下的女儿只会令圣女一脉失去灵性! 圣女在,则巫族在,你这是在拿我们整个巫族的命运开玩笑!圣女一脉一旦失了灵性,无法修炼巫术,你知道巫族将面临着什么局面吗?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 少女忍不住的低声抽泣起来,哭了会儿,昂头,坚定道:“如果我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与出身的话,我宁愿不当这个圣女,不做您的女儿。 您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巫族的前程与未来,您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您永远都只会强迫我,按照您的意思去办事。在您跟前,我不敢哭,不敢笑,甚至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 妇人闻言攥紧手,眼底浮起了一丝动容。 握着鹰头权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软下来:“小七,今天的事情已经引得诸位长老不满了。为娘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今年一十有九了,成婚的事情不能一拖再拖了。 大长老家的司南为人成熟稳重,比你大了两岁,平时待你也颇为特殊,所以为娘决定,祈神节那天,给你们两举办大婚仪式。” “司南……”少女双眼含泪的摇头拒绝:“不,我不嫁给他!我不嫁!” 妇人脸色一青,抬高声量:“那你还想怎样!你平日不是与他玩得最好么?!嫁给他,他不会给你委屈受的,他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不嫁,难不成你真要与那个外族人苟且,葬送了我整个巫族么!” “我只是拿他当哥哥而已,我不想嫁给他!母亲,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听女儿的想法啊!你总是这样独裁独断,你可有考虑过女儿的感受?您这样霸道要强,难道不也是在葬送女儿的终生幸福么!” 妇人咬咬牙,红着眼圈冷漠道:“我不需要考虑你的感受,你也不需要什么终生幸福,你是圣女,你的使命从来都不在男女之情上,而是在怎么庇佑我巫族千万子民上! 小七,你要掂量清自己的身份,怪只怪,你投胎成了我的女儿,怪只怪,你是天定的巫族圣女,你没有资格反抗,更没有资格说不! 这门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为娘有的是法子让你嫁!总之,我巫族圣女一脉的香火不能断!” “母亲……”少女痛彻心扉的嘶喊出声:“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逼我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逼我步您的后尘?! 您口口声声为了巫族,没资格反抗,可您别忘记了,当年父亲是怎么离开您的,父亲与您之间没有爱,父亲他宁愿承受上刀山下火海这两道酷刑也要离开您,离开苗疆,他跑了,他跟着外族女人跑了!他不要您了! 您如今难道要逼着我变成第二个您,最近成为被抛弃的孤家寡人吗!” “你个不孝女!”妇人不等她话说完就扬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双眼气的猩红,喘息着浑身战栗道:“混账东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都开始这么和我说话了,都敢揭为娘伤疤了!好,很好。” 一挥宽大袖子,妇人背过身,两行清泪憋不住的掉下眼睑,怒气冲冲道:“滚,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少女委屈的捂住被打肿的半张脸,哭着转身跑出了神殿。 “你以后就是死了,也别让我再看见你!”像有火却无处撒气一般,妇人含泪抱着权杖狠狠往地上又敲了敲,一双肩膀抖如筛糠。 “天意啊,天意我巫族,将毁在这个死妮子的手中,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196章 跟他私奔 祈神节前夕。 男人将少女从上了锁的房间里悄然撬窗带了出去。 两人手牵手快步跑到巫族部落出口,男人掏出竹筒哨吹响,夜色浓郁中一匹汗血宝马闻声快步跑了过来。 男人翻身上马,伸手去接少女:“上来,小七!” 身披嫁衣的少女想也未想,就把手递了上去。 男人把少女拉上马,扬鞭驾马绝尘奔远。 路上,少女小鸟依人地缩在男人怀中,红着脸羞窘问他:“安生,你会对我好的,对么?” 男人春风得意地扯唇笑答:“当然!小七,我带你逃出来了,你开不开心!小七,以后不会再有人囚禁你了,不会再有人压迫羞辱你了!小七,你自由了!” 少女闻言也欣喜地张开双臂,“啊——人间,我来了!老天爷,我逃出了苗疆,我可以过上全新幸福的日子了!我自由了,从今以后,去他的苗疆子民,去他的苗疆未来,我小七,要为自己而活!” “小七,以后你的亲人就是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只爱你。” “安生,我也是!” 他带她逃离了苗疆,一路策马,直奔京城。 后来那三个月,少女在男人的精心呵护疼惜下,渡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盛京烟花,盛世繁华,都被她牢牢刻在了脑海里。 三月后,他们在顾家长辈的见证下,拜了堂,成了婚—— 然而,新婚之夜,洞房之时,少女的母亲与一众巫族长老却找了过来。 巫族圣母手握权杖寒着脸审问跪在地上的少女:“你真的决定好了,要留在这人世间,不回苗疆了?” 少女身披嫁衣,头戴花冠,抬眼,目光笃定的字字清晰回应:“不回!我小七,愿舍弃苗疆圣女的身份,永生永世不再回苗疆!” 圣母眼底漾起一道杀气,攥紧权杖冷笑:“好!好啊!真是本座养的好女儿!小七,你想不做苗疆圣女,没这么容易!” 话音落,两名巫族男子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新郎官拖到了少女身边。 少女见状一怔,慌张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你不许伤害我夫君?!”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艰难抬起头,口鼻流血,关切地想往少女身边挤:“小七,小七!” “别动!”押着男人的巫族男子一脚踹在了他背上,不许他乱动。 少女咬紧红唇,回头目光怨恨地盯着自己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他死了,我绝不独活!” 圣母好笑地弯唇嘲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三个月没见,你都敢正面顶撞本座了,看来这人间,的确教会了你不少!” 弯下腰,一把勾住了女孩的下颌,对上女孩那双清澈明亮的眸眼,圣母失望地深呼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相反,你想留在人间,我也成全你!但是苗疆圣女,不能断后!” 女孩迷茫的哽咽:“你什么意思?” 圣母突然探手往女孩胸口穴位点了一下,拄着权杖甩开宽大黑袖,挺直脊背,不屑瞧她那张惊恐的脸:“你想留在人间成婚生子,那就必须,先诞下圣女的后人! 圣女的初夜,不能让这些肮脏的外族人玷污了,只能给我们巫族男子!” 说罢,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两名年轻男人过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少女意识到不对,怯怯地往后缩,可来不及逃跑,消瘦的身子就被一个男人截胡猛地一捞,扛在了肩上。 圣母冷血无情的眯眯凤眼,威严道:“我已封住你身上的巫力,你省省力气,别想反抗逃跑!” 被人扛着往厢房去的少女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惶恐大哭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放下我,放下我!娘,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娘!” 妇人狠狠咬牙,怒道:“与其让这些肮脏的外族人毁了你,倒不如本座亲手把你毁了!本座生下你,现在又毁了你,就当是本座为巫族除逆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娘,安生,娘,安生救我安生……” 不等少女再哭喊,男人就把少女送进了原本属于她和顾安生的新房,之后,又走进去了四五名巫族男子…… 房门关闭,墙上倒映出少女衣裳被撕破的凌乱身影,偌大的顾家大院,此刻仅有少女的哭喊声无尽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安生,安生救我!安生……”女孩在房间内哭得撕心裂肺。 外面瘫跪在地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撑地,闭上一双泪眼,皱紧眉,忍到忍无可忍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顾安生!”黑衣圣母厉声呵斥他:“你敢过去,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全不作数了!” 男人一顿,背影僵在了原地。 窗上烛火勾勒的男女身影混乱,一道道桌椅挪动的声响接连传来,女孩在厢房内哭喊着,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却像脚底长根了一般,身影动都不能动…… 圣母拄着权杖来到他身后,冷眼望着新房窗上的烛火,沉声道:“既然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那本座,也无需再强留了!今夜一过,她与苗疆巫族,再无任何关系!顾安生,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男人窝囊的攥紧一双拳头,双眼被泪水涨得猩红,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可她,是我的女人!” “你顾家的生意,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是要一万两救命钱,还是要你女人的初夜,你自己选。” 男人再次僵住,半晌,“她可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圣母冷哼道:“女儿?背叛巫族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本座没有这种叛徒女儿,本座就是要让她,这一辈子,都活得生不如死!” “太可怕了,你真是太可怕了!”男人绷紧脊背,颤抖着低吼。 圣母挑挑眉,讥笑道:“本座可怕,那你呢?你就不可怕了吗?只一万两白银,你就把自己的妻子给卖了。顾安生,你的妻子现在床上有七八个男人,亲眼所见,却不能阻止的感觉,煎熬吗? 顾安生,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是,你顾家的前程,肯定是要保不住了,本座倒想看看,你顾安生究竟是要女人,还是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顾安生红着眼答不上来。 屋内的声声嚎叫突然比先前更凄惨了些,顾安生听的忍受不了了,索性背过身,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撕开,塞住了耳朵。 圣母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哈哈,这人间情爱,不过如此!小七啊小七,你真是个蠢货!” 不愿再搭理厢房中的动静了,圣母转身带人先走了一步:“十个月后,瓜熟蒂落,本座会来带走孩子。顾安生,好好照顾本座的外孙女,一万两,买一个孩子,你赚了!” 站在碎石小道上的顾安生痛苦的闭紧双眼,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 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默默又把耳朵塞满些…… 新房内女子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了三更天。 后来,男人们相继离开了女孩的厢房。 他犹豫了很久,才颤巍巍地扶着墙,进了屋,在床尾的墙角里,找到了衣衫凌乱,满身伤痕,蜷缩着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颤抖的女孩…… “小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女孩的身体,把女孩抱进了怀中,一开口,泪如雨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七,没事了……” 女孩呆了很久,才突然回过神来,缩在他怀中断断续续地放声抽泣了起来…… “相公,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让我死!” “小七,别胡说,我不怪你……” “相公,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了……” “乖,就当今晚这事,从未发生过……小七,我不嫌弃你,不嫌弃你。” 两个月后—— 在顾安生的悉心开导下,少女的精神状况逐渐好了起来。 但偶一日,顾安生欢欢喜喜的拿着街头买的糕回家去送给小七吃时,却无意间听见丫鬟们嚼舌根: “少奶奶近日突然能吃了不少,你说,会不会是有了啊?” “这还真难说,少爷与少奶奶都成亲两月有余了,若是有了……现在也该显反应了。” 栗子糕啪的一声,掉在了顾安生的脚下。 后来,顾安生出了府,去药房买了两贴打胎药,悄悄命人熬了,骗小七说是养身体的汤药,给小七连服了六日。 至那时,顾安生心中还是有小七的。 直到,又一个月过完。 小七的受孕反应越来越大,除了爱吃嗜睡,还总是作呕。 府里关于少奶奶怀孕的消息也已闹得人尽皆知,连顾家父母都沉浸在了顾家将要有后的喜悦中…… 此事对顾安生,无疑是个天大的羞辱。 顾安生开始潜意识的排斥小七,甚至不愿再与小七同床共枕。 顾家父母请进府中的郎中都被顾安生强颜欢笑的打发走了,而顾安生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以后便会将气往小七身上撒。 是夜,顾安生黑着脸端了碗乌黑汤汁走进了小七的房间,彼时面目憔悴的小七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把这碗药喝了。”顾安生哐的一声把药碗放在了小七手边。 第197章 圣女的诅咒 小七恹恹摇头,哑着声喃喃:“安生,我不想喝了。最近总是常感恍惚,娘说,是药三分毒,或许是因为草药喝多了才会导致我提不起精神,我想停一停。” 顾安生眸下一黯,双手背后,无声攥成拳,“乖,就是因为身子弱,才要多喝些草药,你放心,这些草药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不伤身的草药,常感恍惚,与喝药没有关系……” “可我就是不想喝了嘛。”女子拿着梳子低声祈求:“安生,就停几天可好?” 浅浅的鼻音里,隐隐还携着撒娇的意头。 “不行!”顾安生强势地打断道:“别的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一条,不行!” “安生……” 顾安生垂眼无意一瞥,看见妆台上放着一枚小小的婴儿长命锁,顿时克制不住的火冒三丈起来,一把抓过那只长命锁就往地上狠狠摔了去。 扯过惊慌失措的小七胳膊,猛地将她从梳妆台前拽站起来,恼怒质问道: “长命锁!谁允许你把这东西带到我们的房间里来的?!你是不是也挺想要这个野种的!你难道就这么想给别的野男人生孩子?!贱人!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臂上用力一甩,将虚弱的姑娘扔趴在地上。 姑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趴在地上僵了僵,半晌,才忽然觉醒,艰难撑着身子昂头向他泪眼婆娑地解释: “这不是我弄来的,这是娘……她说是送给我的,我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寓意,你们外族人的规矩,我怎么能懂?!”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言语太出格,顾安生熄了火,犹豫一阵,才把姑娘从地上搀扶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七,是我刚刚魔怔了,我不该胡说……” 姑娘被扶到床上坐下,含泪失望地问他:“你一直都是在意的,对不对?你怕我有了别人的孩子……让你脸上难看,你嫌我脏了,所以你最近,越发不想碰我,越发冷淡我……” “没有的事,小七,你别多想。”顾安生说着这话,眼神却是不敢往她身上瞥,端来药,继续催促:“快把药喝了,药都凉了。” 姑娘瞧了一阵那药,突然笑出声,警醒地问:“安生,你实话告诉我,这药到底是什么药?” 顾安生别过脸:“都和你说了,是养身子的药。” 姑娘眼圈一红,陡然出手打翻了他手里那碗药,嘶声大吼道:“一直以来,我都百分千分的信任你,所以你端来的汤药,我都是想也没想就喝了,全然没有戒备之心。 可刚刚你说完那句话,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些时日你端给我的这么多碗汤药里,有一味我不怎么熟悉的草药……也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瞬间记起了那味不熟悉的草药究竟是什么…… 绝骨子……那是药性最猛的打胎药!药入腹,便是成型的婴儿都能药成血水打下来!你给我喝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反应,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你知不知道那药有孕之人服用会滑胎血崩,而没有身孕的女人服用,会绝子的!” “我问过郎中,停药以后再好好休养四五年,还是有机会得子的。”谎言被拆穿,顾安生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依旧淡然自若地蹲下身,收捡地上的碎碗片。 “清白?你还有清白么?那夜你和多少个男人在一起了,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我以前是为了安抚你才和你说不在意,你倒还真信了! 小七,那晚上的事你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顾家少奶奶,你要是生了野种,我会无颜见人的。” “我和你说过我没怀孕,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姑娘痛彻心扉地冲他嘶喊。 可他,收拾完地上的瓷碗碎片,却转身离开了房间:“你们巫族人的体质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我见过书上一则记载,苗疆巫女怀孕后不会很快就显怀,有的五个月以后才能看出来,有的甚至得八个月。 小七,你现在又是呕吐又是嗜睡,反应这么明显,我不得不防。堕胎药你必须喝,哪怕以后你我无子,我也不允许你的肚子里生出来别人的野种!” “顾安生!”姑娘扶着雕花床栏站起来,虚弱地冲男人离开的背影喊道:“你说过,你会一生一世爱我,你说过你带我离开苗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这些话,也是安慰我的不成?!” 然而离开的男人并没有回应她,甚至在听见这句话后,逃离的步伐迈得更快了些…… 再后来那两个月,顾安生除了每天都给小七送药去见小七一面之外,其余时间,都一个人躲在书房里。 府内人见小七的肚子一直没能大起来,也开始对小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有人不知从哪听见了什么风声,甚至开始在府内谣传少奶奶与少爷成婚时并非完璧,因此少爷才在婚后对少奶奶越来越冷淡…… 顾家父母看小七迟迟没能怀上孩子,亦是对小七颇有怨言,又因受谣言影响,渐渐地也在心里认定小七是个不守妇道,婚前失贞的女人。 短短几个月,小七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也没了公婆的庇护,在府内生活的更是举步维艰,处处遭下人丫鬟的非议白眼。 不久,顾安生在好友的诱拐下,学会了流连烟花巷,并且与一青楼女子一见钟情,迅速坠入了爱河。 顾安生将青楼女子带回家,公然在顾家父母与小七面前提出纳妾。 病了多日的小七彼时终于硬气了一回,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严词拒绝让青楼女子进门,且将顾安生狠狠数落了一通,让顾安生在众目睽睽下丢尽了颜面。 顾家父母也为了顾及本家名声,不敢答应顾安生将青楼女子迎娶进门,但却同意让那个青楼女人留在顾家侍奉顾安生…… 青楼女子向来手段高明,刚进顾家没几天就把顾安生迷得神魂颠倒,让顾家父母对她刮目相看,彻底改观。 是夜,小七拿着一卷让顾安生心仪已久的名画去找顾安生,妄图向顾安生示好,与顾安生从头再来…… 但刚走到顾安生的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人疲惫说道:“我忘不了,忘不了那天晚上,洞房花烛夜,那么多男人……我现在抱着她,就觉得恶心! 那日,我与她同房,摸到她腰上的伤口,我差些呕出来!就算她把自己洗上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觉得脏,娅,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众男人扛进房中,尽管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错……可我就是不敢,不敢多碰她,不敢让她生下野种,更不敢让她有我的孩子,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所以娅,给我生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儿子!” “那夫君你,现在还爱她吗?” “爱?呵……我爱的,是以前那个完美无瑕的她……娅,一开始我觉得我可以做到不在意,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时间越长,那场景就在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越浮现越清晰,一想到她肚子里可能会有野种,一想到那夜她和那么多男人在一起……我就恨她,恨我自己!” 立在门外的消瘦身影呆住,手里的画卷,攥出了褶皱。 清风朗月,湖畔前—— 黄衣女子站在柳树下无声抹眼泪。 倏然,苗疆圣母的虚影投落在了她的眼前。 圣母拄着权杖冷眼睨她,无情嘲讽:“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真是出息!看见了么,这世间男子皆薄情,你没有步本座的后尘,不照样被男人弃若敝屣,抛弃羞辱么? 小七,如今你的男人也不要你了,你也变成孤家寡人了,你现在所承受的痛,不比本座当年少! 当初你一心想逃离苗疆巫族,奔赴你所信仰的爱情,然眼下,你的结局又是如何?瞪大眼睛看清事实,这就是愚蠢不自知的下场!” 黄衣女子抹了把眼泪苦笑,盯住圣母,平静地质问:“那个女人,是你安排的?” 圣母挑眉坦言:“是。本座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在那个异族人的眼中,并不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能让你认清事实,便证明本座这步棋,下对了。” 黄衣女子突然咧嘴狂笑了起来,猛地冲上去想要掐圣母脖子,可却从圣母的虚影里直接穿了过去…… 再回头,圣母回眸冷飕飕地凝望她,与她四目相对,“你想弑母。” 黄衣女子疯癫的继续笑,笑着笑着就满面泪水,抬手指着她,恨恨道:“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是你害我婚前失贞,女子重贞洁,而你却让人当着我丈夫的面夺去了我的清白! 金花圣母,我这一生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你才是我无尽苦难的开始,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恶魔!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毁了我的家,毁了这世间对我的爱,毁了我的一生一世,我恨你——” 听着女儿对她的高声控诉,圣母却弯唇冷笑,字正腔圆地讥讽道:“没有人毁你,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放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神圣巫女不做,非要执意来追求这世间的什么情什么爱。 为了一个外族人,你弃自己肩上的使命于不顾,弃自己的母亲与亲人于不顾!为了一个男人,你拿整个苗疆的命运当儿戏! 你说你是不是贱!从小到大食着苗疆巫族千万子民的供奉,却不饮水思源,说走就走。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圣女,实是我圣女一脉的耻辱! 没有人造成你的悲剧,你的悲剧之路,是你亲自选的!而本座,只是让你看清这世间人性罢了!” “你胡说!要不是你夺走了我的清白,要不是你害我失身,找那一堆恶心的男人欺负我,安生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嫌弃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是我先负了他,是我先让他失望的!” “冥顽不灵!”圣母恼怒的一敲手中权杖,目光凛冽地戳破道:“如此执迷不悟,真是死不足惜!既这般愚蠢,那本座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们成婚那晚,是他自己药倒了顾府上下,将你交给我的。本座命人与你圆房时,他就站在房外,没有任何人拦着他,本座给过他反悔的机会,是他不肯要!那时他完全可以冲进去救你,可他没有! 因为本座同他做了交易,把你的新婚夜交出来,本座会给他一万两白银,助他顾家的生意起死回生,保他顾家荣华富贵不消散! 这些事,在你们拜堂成婚前,他就已经同本座说定了,新婚之夜,他不过是用了个苦肉计就把你骗过去了,然,你但凡有一分脑子就该想到,那夜持续到了三更天,那么长的时间里,为何你的声声求救他一声都不曾回应!” 这个事实一经说出,于黄衣姑娘而言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将她唯一的精神支撑给劈碎一地—— 女子虚弱的腿上一软,瘫倒在地。 神魂无主的摇头,不敢相信,“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区区一万两……他怎么能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呢……他怎么能拿我做交换呢?我不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空口编造出来的,一定是你在骗我!” 圣母冷脸凝重道:“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当今天子乃是天上尊神转世,所有巫族进入京城,巫力都会被压制,本座倒是想借此机会给他顾家好看,但本座没那个本事,你在京城生活这么久,还不清楚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不——” 瘫跪在地的圣女情绪激动几近癫疯,捂住耳朵自欺欺人:“他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不可能,是你逼的,一定都是你逼的!” 圣母继续没有感情地戳她伤口:“背叛巫族,这就是你的下场!小七,你从小到大心心念念想要逃离的地方,才是唯一能庇护你的地方! 你愚蠢的选择造成了你一生的悲剧,如今你同当年的我又有什么不同?你甚至比我还要凄惨。 至少我还拥有无上权势,至少我还是苗疆巫族的信仰,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了,你的丈夫不要你,是他抛弃了你,又嫌你脏,是他亲手把你送到别的男人床上的! 是他害你被人欺辱,是他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你!”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黄衣姑娘崩溃疯狂大叫,蓦然蓄起灵力,出掌往圣母的虚影狠狠击去:“我要杀了你!” 掌力撞进圣母的影廓中,圣母脊背一僵,张嘴呕了口鲜血出来…… 满脸清泪的圣女从地上踉跄爬起身,恨毒了的瞪着圣母,双手颤颤合十,眼神坚定的哽咽着起咒:“我恨你,恨安生,更恨那暗不见天日的巫族,我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支配中,从未有过一日自由! 你们不放过我,那我,也不要你们了!我以巫族圣女之名,诅咒你苗疆巫族,凡巫族子民,一生一世,不得挚爱,情深不寿,动情即伤,诞子既亡。 我也要让你们尝到求之不得,孤煞一生的滋味,我要让你们永失所爱,痛心一生,不得善终——” “混账东西!你这是要绝我巫族之后啊!” “巫族带给我的伤害,终有一日,我会全部还回去!” “你这个不孝女!” …… 黄沙滔天的悬崖口。 黄衣圣女被人逼得无路无走,转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小七!” 落崖那一刻,顾安生扑了上去,及时抓住了圣女的胳膊。 “放开我!”圣女怒喝。 顾安生扒在悬崖上咬紧牙关坚决道:“不!小七,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身边!” 圣女苦笑着摇头:“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你先不要我的……我离开,对你没什么损失,反正你已经不爱我了,不爱我,何不放我走!” “小七,骗了你是我的错,可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母亲说,只要你新婚之夜肯与巫族人圆房,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插手我们的生活了。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着想!你说你想要自由,我这是在帮你摆脱巫族的控制!” “你撒谎!”黄衣圣女冷脸无情拆穿,“你若真是这样想,就不会逼着我喝那么久的打胎药,更不会嫌我脏。 你们中原男子真是好生奇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子。明明就是自己主动那样做的,却偏要安个冠冕堂皇,好听的理由。 女子贞洁不在,被别人玷污就是肮脏恶心,而男子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环抱别的女子上榻,还不用接受任何谴责。 在感情中,女子背叛男子就是荡妇,而男子背叛女子,就是理所应当,甚至都称不上背叛……凭什么?!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们中原男人,个个都是虚伪之徒!” “小七……” “我是你口中那有瑕的碎玉,你既看我恶心,为何还不愿放过我?!” “你是我的女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顾家!” “你做梦……” “小七,咱们从头再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嫌弃你了,我以后一定会待你好,千倍百倍的待你好!” 圣女绝望的笑了笑:“你,又骗我……” 末了,圣女还是被顾安生的人强行从悬崖下拽了上来。 顾安生将圣女扛回了顾家,为了防止圣女再逃跑,顾安生把圣女住的房间上了锁,门窗全部钉的死死的—— “顾安生!你放了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顾安生看着门后不停拍打门框的影子,眼神黯然,哽了哽,道:“小七,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只能用这个办法囚住你……原谅我,让你再一次住进了牢笼……我别无选择,小七,别恨我。” “顾安生,你混蛋——”被锁在房间中的圣女痛哭出声。 “夫君想让圣女永远留下来,我倒是有个法宝,此乃天策地横画卷,相传乃是神界法宝,可将会灵术的人封印进去,永世不得出。” “小七,别怪我心狠……我既要了你,就定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顾安生,我们此生的缘分已尽!” 圣女又一次逃出顾府时,顾安生将画卷抛了出去—— 那画卷陡然灵力迸发撞进了圣女体内,圣女当场吐血晕死在地,而圣女的魂魄,则被画卷吸进了画内世界,封印至今—— “小七——” 强大的灵力突然把我从画中世界撞了出来。 “夫人!” 幸亏玄晔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这才没让我被画中神力震飞出去。 第198章 你身上,有爱的力量 从画中世界抽身出来,我从头到脚都不大舒服。 站稳重心再看那画中人,我犹豫一阵,伸手触摸画上容颜,二度进入了画中天地…… 这一回,我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到了蓝蝶萦绕盘踞、浑身散发银光的苗疆圣女—— 圣女身穿黑纱广袖彩花裙,头戴花冠,发簪银钗,及腰的长发像海藻般漂浮在她身后,挺直脊背,伫立于无边深夜里。 阖目长眠,恍若只是睡着了一般,脸色还红润着。 “小七。”我身子轻盈地落在了她面前。 轻柔的嗓音在这片漫无边际的天地间显得更加空灵清澈,回音声声荡漾渐远—— “小七……”我牵住她的手。 异常安静的世界里,寂寥的几乎仅能听见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 唤了她两声后,沉睡的圣女终于缓缓睁开了水灵灵的双目…… “你是谁……” “我是来带你走的人。” 圣女垂了垂眼皮,嗤笑:“不要。外面的世界,好冷,小七好害怕。” 我耐心地攥住她一双手,温柔道:“那你,觉得我冷吗?” 圣女恍惚抬眼,怔怔看我:“为什么你的手心,这么温暖……比我触碰过的所有人,都温暖。为什么……你身上充斥着爱的力量……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你已经被囚在这里很多年了,外面的阳光,早就无比暖和了。小七,跟我离开,我送你进轮回,送你,重新开始。” 圣女胆怯低头:“我怕……外面的人,好可怕。待在里面的这几百年来,虽然孤独,却不用惶恐。再没有人逼我,再没有人,欺负我……” 我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小七,去外面,见见外面的天地,见见外面的人。” “我母亲,还在世吗?巫族……还存在吗?” “你母亲早就仙逝了,太多年了,巫族早就不是原来的景象了。沧海桑田,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外面的人,都像你一样,温暖柔和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这么多爱的力量……” 我抿唇一笑,怜惜道:“闭上眼睛,你仔细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她乖乖闭眼。 我握着她的手,也合上了双目—— 旧日回忆再被翻开,往事一幕幕,重新涌进识海…… 从凶宅相遇,到误杀了他…… 从密室相救,到一心相护…… 从真心交付,到辨别深情…… 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明里暗里的出手相助,只此一份的偏爱,永不质疑的信任…… 他为我做的越多,我欠下他的就越多。 眼泪,鲜血,虽相识未久,却像是同他在一起,谈了一场地老天荒的恋爱。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没有怀疑,没有强迫。 我所拥有的爱,都是他给予的。 我这辈子的不幸,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成了三生有幸…… “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好的夫君……”圣女睁开眼,低低叹息。 我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子,莞尔笑道:“去凡间,你也能遇见的。” 圣女深深瞧了我一眼,犹豫片刻,点头:“好,下辈子,不做圣女,就做个普通人,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 我颔首:“嗯。” 圣女也微微一笑,弯了眉眼:“你所拥有的爱,正是我穷尽一生,所追寻的……我信你,信这人间,很值得。” 说完,她的魂魄突然碎成了无数只灵蝶,翩翩飞散于天地间—— 灵蝶涌出画卷,我也被圣女最后的巫力送回了现实世界,他的身边。 “回来了。”他揽住我的肩膀,搂我进怀:“我夫人,越来越聪明了,如今,都能自己解决麻烦了。” 我听他夸我,心底暖暖的,抓住他的手攥紧,乖乖往他胸膛上蹭了蹭:“是老公教得好!” 他也握紧了我的指尖,与我十指相扣,宠溺低吟:“调皮。” —— 半夜十二点,大长老命人把白月月从蛇窝里放了出来。 我和玄晔去后屋接白月月的时候,白月月正对着一名帮她松脚铐的巫族少女发大小姐脾气。 “你们真是太没礼貌了!关了我一天,我脚都快断了!我可告诉你们,我婆婆是苗巫族圣婆! 我是苗巫族圣女一脉的正经传人,你们这么对我,我回去一定告诉婆婆,让她来找你们算账!你们这些歪门邪道还敢自称巫族,我呸!” 巫族少女解开她脚踝上的一对铁环后就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 迎上我和玄晔,少女恭敬地弯腰行大礼:“圣女。” 我颔首回应。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白月月跟前,白月月揉着脚一顿,抬眼昂头看我。 “呵。”她突然咧嘴嘲讽一笑,不领情的阴阳怪气:“圣女真是好风光啊!一个外族的野种,要不是因为……婆婆又怎会把圣女的衣钵传给你!真是拿根鸡毛就当令箭了!” 我冷眼睨她,“前几天不还嚷嚷着是我顶替了你的身份回到白家,我是假的白家小姐,你才是真正的白家千金么?怎么今天又说我是外族野种了?白月月,你这张嘴信口开河的本事真让我佩服!” “白青染!”她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地站稳重心,昂了昂下巴趾高气昂地冲我道:“你记清楚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欠我,你欠婆婆的! 好啊,你现在攀上高枝,家鸡变凤凰了,就想高我们一头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你就算是成了整个北国的首富千金,你也别想甩了我和婆婆! 没有我们苗巫白家,你早就是饿死在山顶坟头的一只孤魂野鬼了!” “你不用刻意提醒我这些,该记得的我记着呢,该报恩,我也会报。” “那好!既然你都成首富千金了,那你先拿一千万报恩费出来,就当是报答婆婆对你的养育之恩了!”白月月双臂环胸理直气壮道。 一千万,还真是贪得无厌。 我没好气地笑出声:“呵,你没睡醒?一千万,你还真敢开口要!我告诉你,一千万没有,一百万我都不会给你出! 你自己在外面惹的事,自己收拾烂摊子!你欠下的那一百万违约金,我已经和长老们说好了,由你白月月,亲自还!” 她一听这话更加炸毛了,踩着高跟鞋哐哐走到我面前,十分有勇气地用手指着我破口大骂: “白青染你长本事了!你别以为你现在成首富千金就了不起了!有几个臭钱就天下无敌了!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成世界首富了,你也还是我的一条狗,你也别想彻底摆脱我!” 我突然后悔早前的一时心软了,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狗?原来在你们心目中,一直都是这么看待我的……怪不得。”我自嘲地苦笑笑,抬眼,冷漠警告她:“那你就试试我能不能摆脱你!还是当初那句话,我手里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捞到!” “白青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种!”她被我的话激怒了,扬起巴掌就要往我脸上扇。 掌风拂开我鬓角的碎发,却蓦然间,停在了我脸颊前方十厘米距离处…… 白月月瞪大双眼陡然一愣。 我扭过头,眼前的一幕,算是在意料之中—— 是玄晔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地用力一甩,像丢垃圾一样把白月月扔摔在了地上。 “啊!”白月月摔得痛叫出声。 玄晔潇洒地扬袖,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温柔把我揽进了怀中。 “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畜生,不救也罢!夫人,不如本君再把她扔回蛇窝去,好让那些灵蛇仔细教教她如何做人。” 没等我回玄晔的话,摔倒在地上的白月月就已经慌了,赶忙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害怕地大声反驳:“不!我不要再回去了!那里面的蛇有毒!你们这是谋杀,谋杀!我要报警!” 我瞥了眼她现如今不堪入目的狼狈模样,“好啊!你报啊,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说我们谋杀你。正好咱们还能顺便研究一下一百万违约金该怎么还。 你要是拿不出钱来还也可以,那就让金主按诈骗罪起诉你,这次,我不介意亲手把你送进去!” 一听要坐牢,白月月立马就怂了,心虚的目光躲闪着往后退了两步……再抬头,目标却落到玄晔身上了。 “你又是谁?穿得这么奇怪……你没有体温,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你也是妖!” 白月月这会子倒是聪明了,双手哆嗦着从腰间挎包里拿出了一枚琉璃戒指,那戒指通体散发着妖异的五色光,映照在白月月苍白的脸上,将她的脸盘子衬得似泼了油彩一样,五颜六色的。 “呵,果然啊,不出我所料,你就是妖!我们苗巫族祖传的护身戒指是不会认错的!” 我扫了那戒指一眼,面不改色道:“这东西不是在婆婆手上么?” 我记得婆婆说过,这是本族圣物,只传给本族身份最尊贵的人。 婆婆是苗巫族圣婆,所以这东西一直都戴在婆婆的大拇指上……而她,或许,真是婆婆的亲孙女。 这样说的话,圣物传给她,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婆婆不敢认白月月,不敢将白月月的身世光明正大的公之于众。 白月月那头也不知道在瞎乐什么,举着戒指炫耀道:“是啊!这东西是苗巫圣女代代相传的宝贝,能立马测出来旁边有没有非人类。 自从阿婆知道你飞黄腾达了,不声不吭就成了白家千金了,阿婆就晓得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靠不住,怕我在外受了欺负,就把这只戒指邮寄给了我。” “所以,那又怎样呢?这戒指只能防身,没有任何攻击力。你就算知道玄晔不是人,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沉声嘲笑:“白月月,你越折腾,就越像跳梁小丑,真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得意些什么!” 白月月把戒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没脸没皮的指责:“我就说你怎么本事那么大,能在凶宅试睡员圈里混的那么好,原来都是这只妖怪在帮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好看的。” “那我就等着你!”我没耐心的剜了她一眼,牵过玄晔的手转身离开:“你要是觉得这里舒服不想走的话,我不介意和长老们再打声招呼,让他们留你在这里多享受几天!” 白月月一顿,下一秒,一瘸一拐的踩着高跟鞋比我们跑的都快,逃命似的径直往门外奔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深深夜幕中,我心累的揉揉还发痛的额头,长长叹了口气:“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们什么债,所以这一世就要不停出面为她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第199章 我们是合法夫妻 玄晔想了想,道:“据本君所知,夫人上辈子应该是不欠任何人任何债的。” “那为什么这一世我打小就要被洗脑,被灌输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我都要无条件保护她,原谅她的思想……明明早就知道婆婆偏心,却现在才意识到,她们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一家人过…… 我本以为,婆婆对待我的样子就是疼爱,直到我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爱是另一种感觉,另一种轻松、快乐的感觉。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会特别安心。在你面前,我从不用担心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哪件事做得不够谨慎会惹你生气。更不用,榨干自己,去滋润别人……” “夫人现在认清事实,也不迟。”他停下来,温柔地捧起我的脸,眸光真挚的和我四目相对,挑眉体贴温存地哄道:“夫人不需要羡慕别人,也不用感到失落。 本君早就说过,别人不疼夫人,本君疼,别人不要夫人,本君要。夫人以前未曾拥有过的,本君回来了,都会补偿给夫人。 夫人虽然做不成最快乐的孩子,但,夫人可以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小女人。” “最幸福的小女人……”我喃喃重复了一句,突然有些担心,搂住他的腰,眼巴巴地问他:“那阿玄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嫌我烦,不要我了?” 他闻言,大手猛地往我腰后部位一按,让我的身体往他的身上贴紧些,亲热地凑近我,薄唇有意往我耳垂上吻,暧昧吐着热息调戏:“是本君对你还不够痴迷热情么?竟让你生出了这个疑虑。” 另一只大手与我的右手十指相扣,他眯了眯幽深的青眸,勾唇故意低声诱惑我:“还是得快些有个孩子比较好,有了孩子,夫人的脑子里就不会总是蹦出这么荒诞的问题了。” “孩子……”我老脸一热,呛了声,不好意思地往他胸口捶了下,羞窘嗔怪:“你就是想勾引我给你生孩子!” 他笑起来眼睛很好看,像万千繁星沉浸于碧海清波里,凉凉的深海中,星渊璀璨。 大手捂住我的后脑勺,他理直气壮地搂着我站在昏黄灯笼光下,肆意引诱:“你是本君的夫人,本君凭什么不能勾引你给本君生孩子?更何况,孩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本君想将夫人,吃干抹净……” 说着,还厚着脸皮要往我侧颜上吻。 我赶紧一把推住他的胸口,老脸发烫地不许他胡闹,低声提醒道:“你能不能分点场合……这是人家的地盘呢,被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可他却霸道的把我拦腰一抱,打横搂起,厚颜无耻的傲娇硬气道:“你是我女人,本君在哪里,都能亲自己的夫人,小染,你记住,你我是合法夫妻。” 合法夫妻……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个词了? 只奈何我家龙王爷是个执拗的性子,他老人家认定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我只能把头闷在他怀里任由他就这样光明正大抱着我去巫族正厅找大长老了…… 等成功与八位长老会面时,我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 好在,八位长老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老人精,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也皆是捋着胡子和善轻笑,并无其他反应。 “最后一任圣女的封印解除后,困扰我们巫族数百年的那个谜团终于水落石出,得见天日了。 原来,当年圣女遭难魂魄被封进画卷的真正因由,不在圣女私配的顾安生身上,也并非圣母失手,而在于有心人的精心设计! 当年圣母为了击垮圣女的意志,逼迫圣女老老实实重回巫族,故意在京城人贩子聚集地买了名姿色上等的姑娘,亲自培养她,用半个月的时间教会了她琴棋书画,还设计将她送进青楼,只为了引顾安生这条大鱼上钩。 后来,果不其然,顾安生一见到那姑娘就深深爱上了她……其实,老夫想,顾安生当年之所以对那个青楼女子动心,有大部分的因素,是由于那姑娘与圣女长相相似,鼻子眼睛就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最开始那姑娘的确是在按照圣母的吩咐办事,可后来,那姑娘突然就背叛了圣母。 那幅画卷是从何而来,现在暂时还没有答案,而她利用顾安生想要留下圣女的心思,借顾安生的手杀害圣女,真正原因竟然是她想报复圣母,报复整个苗疆巫族…… 与其说苗疆巫族是毁在最后一任圣女手中,不如说,巫族是圣母亲手所毁。” 我趴在茶几上喝龙井茶,听着大长老的讲述有点好奇:“那个青楼女人和圣母有仇?她该不会也是苗疆女孩?” 长老一脸深沉地摇头:“不是苗疆人,但她体内却流着苗疆巫族的血。龙王后有所不知,那名青楼女子本名叫天云娅,真实身份是圣女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年圣母挑中了本族一男子成婚孕育圣女,后来那男子因承受不了圣母的处处压迫,嫌圣母蛮横霸道不讲理,与圣母感情破裂。 恰好那时他又在苗疆遇见了一个外族女人,外族女人温柔可人,善良美丽,男子与她接触多了,渐渐地就有了爱慕之心。 不久,男子为了给外族女人一个交代名分,就提出了与圣母离婚,圣母生来骄傲,怎能受得了这个委屈,于是就坚决不同意,还把外族女人给囚禁起来,暗中虐待。 男人再也忍受不下圣母的蛮横自私,就在众位长老的见证下,按照族规,亲身受下了上刀山下火海两道酷刑,成功与圣母离婚,并被驱逐出了巫族。 男人带着外族女子来到了中原生活,原本该和和睦睦过完一生的,可是四年后,男人与外族女子却被圣母下了绝情蛊,于中秋节当天蛊毒毒发身亡。 他们双双亡故时,天云娅才四岁。后来天云娅被姨娘抚养长大,在姨娘与她的精心谋划下成功取得了圣母的信任,并且开始了她们的复仇计划。 顾安生那时只是想将圣女永远囚进画中,不让圣女离开,他自己也没意料到画卷打开,竟会让圣女当场毙命。 这幅画卷后来落到了天云娅的手中,天云娅将它埋在了顾家老宅的桃花树下,后来天云娅生下了顾安生的孩子,自己也在多年后病死于顾府。 三代过后,天云娅的重孙又把这幅画像挖了出来,以一百两白银的价格把画卖给了当朝皇戚家的小世子。 数百年的时间里,这幅画像经了无数人的手,直到三年前,我那衡水小侄孙才在网上无意看见这幅画的拍卖信息,这幅圣女图,才辗转落回我们巫族手里。” “原来这幅画不是一直都在你们手中,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回来,应该真就是天意了。”我灌完了一茶碗的龙井茶,还觉得渴,就把玄晔手边那杯只喝了几口的茶也顺过来了。 大长老捋着胡子叹气:“这画当年圣母也满人间的寻找过,可惜都没能找到它的踪迹。据族史记载,圣女遗体回到巫族后,圣母大受刺激,从此染上重疾,卧床不起,没过几个月也仙去了。 这么多年来,我们黎镇巫族祖先一直都在寻找这幅圣女图,终于到了我们这一代,圣女图它回来了。我们得到圣女图这三年,一直都在等候新圣女的出现。 原本我们还以为新圣女我们这一辈是等不到了,可就在前几天,我们夜观天象,却发现圣女星现身了,且就在离城。 我们开祠堂做法,想验证这个消息是否准确,而得到的答案的确如天象所示那样,圣女已出,巫族要有救了。 就在我们准备出动人手将整个离城翻个底朝天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舍妹。 白二小姐打着苗疆圣女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咳,做事赚钱,我们就想着先从苗巫圣女身上下手,看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于是再后来,误打误撞就找到了白小姐,误打误撞,就见到了龙君…… 缘分啊!天不灭我巫族!” 我咽下了一大口清茶,着急撇清关系:“所以,巫族圣女的魂魄我们已经渡她去忘川了,你们苗疆巫族的诅咒现在应该也已经破了,那你们就不需要我了,我可以回家了。” “且慢。”旁边一长老赶紧打断,拄着拐杖站起来,恭敬祈求:“圣女既已现身,那便不如留下来,做我苗疆巫族的精神支柱,带领我巫族族人繁荣昌盛,将我巫族落败已久的文化发扬光大。 相信有圣女的领导,我巫族很快就能重回当年巅峰时期的状态。” 我一怔,手里茶碗差点没端稳,拧眉拒绝道:“可我并不想做你们的什么圣女,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了,你们这些年来各巫族不是自己发展的很好么? 你们想回苗疆巫族返乡归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也请你们考虑清楚,现在已经没有苗疆了……苗巫族也不再是当年的苗巫族,你们想重回当年繁荣,恕我无能为力。 我给你们引渡亡魂解解咒还是可以的,当吉祥物也可以,但你们要我带领你们发家致富……不好意思,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远大抱负……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往前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我的生命中都是漆黑一片的。直到遇见玄晔,我才看见了一缕光。玄晔好不容易才把我从深渊中拉上来,我不想再跳回去了……” 放下茶碗,我叹息道:“该说的都和诸位说了,还请诸位也理解我一下。” “可圣女……”那长老还不死心。 “本君夫人说了,你们巫族的事情,她不想管。”玄晔握住我的手,冷脸阴沉打断他们:“听不懂么?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动不动就麻烦本君夫人!” 听玄晔都开尊口了,那长老惜命的赶紧封了嘴。 大长老不好意思的笑着打圆场:“龙王后方才说的也对,如今的苗巫族,早已不是当年的苗巫族了……一统巫族的大业,恐怕还不能操之过急,还得再等等。 况且,各分支都已经分裂这么多年了,再合为一体,定有不适应的……此事,日后再议也不迟。 老夫有空还要写信再探探其他巫族长老们的意思……龙君息怒,老三刚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巫族的回归比较心急罢了。龙王后不想留在巫族,我们也不强迫,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我牵着玄晔的手站起身,点头道:“以后长老们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还会帮忙的,只是我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这么多人。” 长老们见我和玄晔准备走,也起身迎过来相送。 “好,我等听从龙王后的安排。” “对了,圣女这个身份……还请几位替我保密,我不想搞得人尽皆知,还有我婆婆那里……恳请几位先别告诉她,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了,我再亲自向她解释。”我犹豫着呢喃。 几位长老也都明事理的点头答应:“好,我等记住了。” 我这才放下心,打算向几位长老告别:“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在这里叨扰长老们清净了,钱我一会儿转给您,现在都过午夜了,我和阿玄也不方便在这里留宿,先走……” 话没来得及说完,眼角余光却无意瞥见了玄晔背后有道寒光在迅速迫近—— “去死!”女人嗓音发狠的大吼。 “玄晔小心!” 我心下一惊,当即一把推开了玄晔,想也没想就徒手握住了捅过来的那把沾了朱砂、开了刃的降魔剑…… 第200章 她回不来了 刀口划破掌心,沾上血肉,火燎似的刺痛。 我皱着眉,咬牙忍下掌心的痛楚,额头冒汗脊梁骨发麻,抬眼盯住那个执剑冲过来的惊愕女人,怒自心生,“白月月你疯了!” 拿着降魔剑的女人面目狰狞道:“是,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了!白青染你去死!” 正要手上发力继续往我身上捅,玄晔却蓦然出手,一掌灵力直接将她震飞了出去—— “小染!”他急切揽住我的肩膀,伸手小心翼翼地帮我把握在掌心的那块沉铁取下来,丢在了地上。 用拇指心疼地帮我擦了擦掌心伤口边的血,他眸光愈寒,渐生杀气,“染儿,我帮你杀了她!” 我忍着钻心的痛抓住他胳膊,满额大汗淋漓地摇头拒绝:“不……你别出手,让我自己来。” 说完,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纸巾,垫在了掌心伤口上,离开他的怀抱,头脑发热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凶器…… 一步一步地逼近摔在地上脸色发青的恶毒女人,我头脑发晕努力凝聚精神,心下一狠,提剑就朝她脖子上指了去,冷声阴沉地质问:“谁允许你对他出手的?谁给你的胆子敢伤害他?!” 大约是之前纵容了她太多次,以至于即便我现在和她来真的,她也丝毫不害怕。 厚着脸皮故意主动伸脖子往我剑尖上顶,她不怕死地继续用恶毒话语刺激我:“你敢杀我吗?白青染,你这个懦弱的爱哭包,从小连杀只鸡都躲得八丈远,现在你以为拿把剑就能唬得住我了吗!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杀了我,你就等着婆婆和你拼命!” “你以为,我真不敢弄死你?”我也硬气地拿剑往她喉咙部位使劲戳进去,剑尖瞬间刺破了她脖子上吹弹可破的肌肤,殷红的血顺着剑口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见我动真格了,她慌了,双手一把攥住剑刃,既怕剑刃刺破手,又怕我的刀继续往她脖子上捅,浑身战栗地瞪大眼睛警告我: “白青染,我、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找死!杀人,可是得偿命的!白青染,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妹妹,你杀了我天理不容,婆婆会替我报仇的!” “那又怎么样!”我攥着剑柄,手上有些抖,神识不受控制地低喃道:“你敢伤害我的玄晔,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一个剑花划破她的脖子,刺破她的双手,挽剑收回,我机械地抬起自己左手,掌心蓦然有五色光聚拢,那光罩在白月月的娇瘦身躯上,瞬间把白月月从地上拖悬了起来,挂在了半空…… “什、什么情况!白青染你用的是什么邪术!放我下去,放我下去!”白月月脸色惨白的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挣扎。 我的行动愈发不受控制了,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臂、肩膀,甚至裙琚边缘,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忍了你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我怕你?苗巫白家对我有恩,养育恩情,我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心……你我本可以和平共处的,可你为什么要这般贪得无厌,你伤害我,我可以不同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玄晔下手……” 本来是极为气愤的话,可不晓得为什么,吐出口,却是异常的平静…… 像是有一种力量,无形中在压迫着我的喜怒哀乐。 “既然你这么想尝尝死亡的滋味,那我成全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上一挥,千万片金色花瓣突然从我身后涌了出来,直奔被挂在半空脚不沾地的白月月而去—— “这什么啊,啊!疼!疼死了!救我,救命啊,救命啊——”白月月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嚣张彪悍渐渐变成了拖着哭腔的呻吟:“救命啊、救我,救我……白青染你这到底是什么邪术,为什么连戒指都不管用了,白青染——” 我看着那花瓣一片一片似刀刃般盘踞在白月月四面八方,锋利地划破白月月脖子上、脸蛋上的血肉,虽然解气,可却有些恍惚。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哪来的这么强大的法术,这不像我…… 没机会多想,我的心口突然像被什么利器插进去了一样,刺痛难忍,疼到窒息…… 腿上一软,跪倒在地。 脑海里像有什么画面在闪,画面上,还染了黑红色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肯告诉他,他恨你啊!师尊,你清醒清醒可好,他想杀你,他恨不得你永生永世,万劫不复!” “臣掌管天下妖魔,降妖平乱的事情,交给臣做,最合适。” “神尊虽是斩妖除魔的大神,但那孽障与神尊关系匪浅,若派神尊去,怕是会有失公允!” “不让本座去,你去么?陛下,他是臣一手教导养大,如今误入歧途,也该臣去引他重回正途。” “朕门下,仅有你一个徒儿。你甫一出生,就被君池帝尊从莲池中捞上来,送入了朕的玄浮殿,交由朕与天后抚养教导,在朕和天后心里,你与旻儿,都是朕与天后的孩子…… 你不比旻儿,他小小年岁就被送去冥界历练,至今都未回天界,朕与天后,想见他一面,都是奢求。你是在朕身边长大的,朕与天后对你百般疼爱,不是亲女,却胜似亲女,你如今是什么心思,朕怎会不知晓。 朕只问你一遍,若你无法将他带回正途,你又该拿他如何?” “师父,此次祸患皆由我而起,若无法令他醒悟……臣也会给天界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求师父,来日,饶他一条生路……” “师祖,你就这样让师父去了?!万一那小王八蛋真的对师父下狠手,师父岂不是凶多吉少!师祖,让我跟着师父一起去!我陪着她,不管是生是死,我都陪着她!” “小虎,你师尊,不会回来了。” “你以为,你亲自下凡我就会收手?时今这结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今日,我便要替我父君及阖族报仇!”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放下仇恨,回归正途,那样,也好……” “即便你死了,我也还是会恨你。我生一日,便会恨你一日!” “如此,也好……” 脑海里的男人身影我看不清,但长剑没进我胸口的那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疼了—— 不仅有疼,还有绝望。 眼泪掉下去那一刻,玄晔突然握住了我的肩膀,担忧地把我抱进怀中,拧紧眉头紧张询问:“小染,你怎么了?” 我瞧见他,控制不住的就一头闷进了他怀中,抓着他的玄衣委屈抹眼泪,小声抽噎道: “我不知道,我刚刚,好像不是自己了……我是不是撞到什么脏东西了?玄晔,我好难受,我心口好疼,就好像,从前被什么人捅了一剑一样!” “心口疼……是旧伤复发了吗?” 我含泪摇头,哭得极小声:“不是白榆捅的那剑!好像是另一个人,捅得比白榆那一刀疼……就仿佛是把灵魂撕裂成无数片一样……玄晔,我好害怕这种感觉,玄晔……” 我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他也把我搂得越来越紧。 沉默了很久,他才兀自呢喃了一句:“是当年的那一剑么。不,不该是她……” 我听不懂他的话,窝在他怀中哭得流鼻涕,猛地吸了吸鼻子,我昂头好奇问他:“谁?你在说什么?” 他一怔,再回神,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复杂。 须臾,又温柔了下来。 用宽大的袖袍给我擦擦眼泪,捧住我发烫的脸,凑过来照着我眉心吻了一口:“或许是七色莲的问题,七色莲是神物,认了主,就会给主人带来一些不可预测的后遗症。 它现在融进你眉心不肯出来,它的神力,也会为你所用,不是变了一个人,或许是激发了你潜意识的那个人格,才让你变得稍稍有些许不同。莫怕,回去了,本君会教你怎么利用七色莲的神力。” “那玄晔,你会不喜欢我变成那个模样吗?”我担心地问他。 他眉头舒展,无奈地敲了下我脑门子,叹气道:“你什么样子,本君不喜欢?小染,你是本君夫人,不管你变成什么人,都休想让本君离开你!” 听见这个答案了,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搂住他的脖子,哭唧着感激道:“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他温和地拍拍我后背,耐心安慰我。 本来想再多抱他一会儿的,可被吊在半空的白月月却承受不住了…… 花瓣把她脸上胳膊上、肩膀与腿上都划出了血口子,她被一刀一刀划的受不了了,捂着脸放下了一开始的傲慢姿态,哭着嚎出声向我求饶: “姐姐,我错了,别划了,别划了我错了!姐姐你放了我,放我下来好不好,姐!” 现在倒会喊我姐姐了…… 回想从小到大这些年,她喊我姐姐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指着我鼻子吼我。现在要不是死到临头了,她也不会嘴这样甜,喊的这么亲。 真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我从玄晔怀中抬起头,在玄晔的搀扶下站起身,冷笑低嘲:“你这一声姐姐太贵,我可承受不起。早前不是叫嚣着不怕我,要让我好看吗?可惜,现在是你自己变成花脸猫了!” 捂着脸蛋痛哭出声的白月月没出息狼狈祈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惹你了,再也不惹你们了!姐,你放了我!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快放了我,再不放了我我就毁容了!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最疼我了么,你以前都是舍不得让我受罪的,姐——” 第201章 年轻人要节制 “我变了?”我苦笑开口戳破她:“我以前是真心实意把你们当做亲人,可你们呢?你们有一瞬间是把我当成自己家人的吗? 从小我就要替你受过所有苦,长大后,为了你,我放弃了学业,为了给婆婆治病,我只能和鬼怪打交道。你不是总说我一个月接十几个单子,就能轻轻松松月收百万么? 我告诉你,我倒是想那么做,可你们根本不知道,每次去睡凶宅,回来以后我都要病一两个星期,以至于我一个月最多只能接两单! 而这两单的薪酬,我几乎都给了你和婆婆,你说你在学校一个月五万生活费不够,可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一个月手头能活动的钱,也就几千块,剩下一万多,还要应付不时之需。 你动不动就要钱买这弄那,我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你们……可到头来,才发现你们都在骗我!才发现我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动提款机,甚至,是替死鬼!” 我抹了把鼻子,下定决心道:“我累了,真的不想再让自己存在的意义仅限于供养你们,被你们当牛做马地压榨了。白月月,你要是有点骨气,就以后不要再来麻烦我了。 上次你刺伤了我的好朋友,这次你又拿降魔剑这种东西来对我男人下毒手,我不可能再继续纵容你在我身边肆意妄为了。动我可以,要动我男人,就别怪我真当白眼狼了!” 手臂上又被剌出几条新伤的白月月这会子约莫也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多少,只一个劲地捂脸哭着大喊:“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动你男人了,再也不动了,你放了我,放了我我求你……” 她到底有没有记住我说的话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受到教训了。 看她那满身是血的样子,我也懒得再和她纠缠下去了。 想把她放下来,可突然又意识到……我好像不知道怎么放了她。 没办法,只能再次求助玄晔了。 “你能不能帮忙,把她放下来?”我苦着脸央求他。 他一怔,略微不解:“你……不能放下她?” 我头疼地砸砸脑袋:“我不会……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是怎么把她吊上去的。” 他沉默了片刻,再度握紧我的手,轻轻安慰:“无妨,过些天,本君教你。” “嗯。” 说话间,只一抬手,那盘踞在白月月身边的金色花瓣就化云消散了。 白月月的身体也顿时失重的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叫了两声,最后还是大长老给要进门的小年轻递了个眼神,小年轻跑过去拽了她一把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找个人,送她去医院。住院费,让她自己出!那一百万违约金,也让她亲手给你们打欠条,必须还!谁若敢帮她还,本君绝不饶他!”玄晔捡起地上染了朱砂的降魔剑,随手一抛,长剑插进了旁边的红木大柱子上。 几位看戏的长老们一惊,面面相觑,最终只好恭敬地答应。 我被玄晔扶着离开巫族客厅大门时,白月月还撒泼的留在客厅里捂着脸大哭: “毁容了,毁容了,我的脸毁了……该死的白青染,你嘚瑟不长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的比任何人都惨!白青染,我和你不共戴天!” “还不共戴天呢,人家没弄死你留你一命就很不错了!苗巫族现在都堕落到这个地步了么?圣婆的孙女怎么都这么没礼貌!得得得,别嚎了,先把欠条打了,一百万呢!差点把我们巫家的家底掏空了。” 黎镇巫族的闹剧结束后,我望着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三点时间,继续趴回玄晔的肩上,乖乖让他背着我回家。 一小束手机手电筒光打在碎石遍布的乡野小道上,我闷闷不乐地枕着他肩膀,胳膊慢慢将他搂紧了些。 “老公……夫君……” “嗯,夫人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巫家出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很不踏实,总有一种预感,横在心底,好难受……” 他柔柔追问:“什么预感?” 我往他耳边凑了凑,说:“要失去些什么的预感……仿佛是和你有关,因为刚才那会子,一想到你,我心里就好痛……玄晔,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他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可勿要冤枉本君,本君这辈子除了你,连只母蚊子都不曾碰过。更何况,本君自从破封印而出后,就一直留在夫人身边,哪有机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现在没有……”我往他耳边再趴些:“以后呢?” 他直截了当的回答:“以后也不会有。” “如果,当初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你会嫌我脏么。” 他顿了顿,少时后抱怨:“看来以后得预防夫人接触这些不干净的事,本君算是发现了,夫人每次撞见这种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事件,都要把本君拉出来鞭策一下。” 我委屈嘀咕:“我害怕嘛……” 他柔下声,霸道地解释:“本君不是他们,未来也不可能成为他们。小染,你就是本君的命,除了你,本君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你若不信,本君大可把心掏出来,送给你。” “那倒不用。”我这才心情好起来,不道德地伸手揉揉他的心口,与他咬耳朵:“玄晔,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他静了静,也回应:“染儿,本君也对你情根深种……本君悦爱你,很多年了。” “未来,咱们都要好好的。” “嗯。” 后来,路太长,我拿着手机,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我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只本能地搂紧背着我的那个人,乖乖依偎: “玄晔,我舍不得你……” “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玄晔,你别抛弃我,我害怕……” 许久,他好像把我抱在了怀里,放在了腿上,大手抚着我的侧脸,深情含住了我的唇,相融以沫一阵,方再回应道:“不抛弃你,本君也喜欢你,喜欢进了骨子里……无论何人何事,都休想从本君身边,夺走你。” 就着那股子情动,他趁我脑子不清醒,肆意的解开了我衣裙,和我温存到天明…… 心跳加速,情深入骨,灵魂相融时,他将我紧紧抱住,嗓音低哑地承诺:“小染,一千年了,本君终于得到你了……这一回,本君与你,白头偕老。” —— 几天后。 姗姗约着我出去按摩,我本来不打算跟着她一起去的,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外加她和我再三强调按摩的师傅是个女师傅,且还和她认识已久、是位心地很好、手法很娴熟的中年阿姨,我这才放心陪她过去。 进了宽敞明亮的按摩室,我们依照女按摩师的安排,脱去了外衣,穿上全新的白睡衣,乖乖趴在了复古红木小床上。 床头盛开着纯洁无瑕的白色百合花,招财猫样式的加湿器正往外咕噜咕噜冒着白雾。 女师傅拉上了窗帘,打开灯,根据姗姗的要求,另找了一名年轻姑娘给姗姗按摩,而经验老成的她则被姗姗让过来帮我按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隔三差五的来彩姨这里按摩,那会子叫你,你总是没空。你啊,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年纪轻轻就满脑子都是赚钱赚钱赚钱,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只想闷头睡大觉…… 毕业以后这几年,你终于稍微轻松了些,可是女人呐,过了二十岁以后这一年一年的,就会晃得特别快。你总说等以后等以后,但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五年呢!还是得早做保养才好。 保养,不止要保养脸,还要学会保养身体。现在你不用整天劳碌了,总算是熬到头了,无需再为钞票操心了,所以呢,就要腾出空,多对自己好一点。” 姗姗说着,还爬起来喝口奶茶,继续往下道: “你家老公好几天前就和我说了,让我在他出门办事的时候,多带你出来走走,享受一下生活。你看,你老公都瞧出来你这个人有点宅了,不接触新鲜事物,怎么让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 我趴在床上无奈叹气:“他是怕我一个人在家会无聊……怕我和他在一起会拘束,不好意思要些什么。” “说起你老公,他的确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中,最有责任感的那个了。什么事情都替你记得清清楚楚,连生理期是哪天,都算得准准的。 提前帮你准备用的吃的喝的,一到那几天,就像伺候皇后娘娘一样伺候你……啧啧啧,让人羡慕啊!” 我双手捧脸欣慰道:“在和我相关的事情上,他一直都很细致入微。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遇见他。” “要不怎么说,这世间男人和他一比,就全部靠边站了呢?大黑说的对,他们那一族向来痴情还长久,只要认定一个人了,就是一辈子到老死也不分离。” 我歪头看她,这回轮到我说她的风凉话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对象嫁了!不然等我和玄晔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又该羡慕,过来抢我们的宝宝了!” 姗姗趴回床上,一提到这个问题,整个人都不好了:“还说呢!司衡回来了,我和他提了分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愿意,甚至还跪下挽留我……” “那你咋办?真要嫁过去给他的孩子当后妈?后妈这称呼可难听了……” 姗姗激动的撑起身子,坚决反抗:“我呸!我自己有后妈,我还嫁过去给别人做后妈,我脑子有病!” 我叉了块切好的桃子送进嘴里:“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吗?” 姗姗傲娇的扭头哼了声:“分!继续分!他不答应也要分。我想和他一拍两散他难道还能锁住我双腿不成!” “总之呢,谈恋爱需谨慎……你掂量清楚,以后可不能一时脑热赌气就同意和别人在一起了,万一遇见谢嘉楠那样的……赌不起,小命重要。” 现在想起那个人,我还觉得脊背发麻,心里暗暗发怵…… 要不是那个混蛋,玄晔怎么可能被上苍降下天雷惩罚,还差点小命都没了。 一想到当初玄晔浑身是血的模样,我就犯心绞痛。 姗姗正要和我搭话来着,帮我按摩的女师傅却一个失手,摁疼了我的后背,把我痛的立马惨叫出声:“别别别!轻点,我骨头都要断了,彩姨你别这么用力,我疼……” 床边帮我按摩的中年妇人好奇的啊了声,有点无辜的解释:“我、没用力啊。” 我苦着脸委屈:“可是为什么,我好疼,感觉疼的骨头都要断了。” 彩姨不明所以的僵住。 姗姗却突然趴在床上没良心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怎么虚成这样了!人体背上有很多穴位的,按压那个地方感觉到疼,可能是身体出什么隐形问题了。” 我很有底气的反驳:“我的身体能出什么问题?我才不虚呢!” 拜托,我已经死了,尸体能出什么问题…… 姗姗这么一提醒,帮我按摩的彩姨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白丫头,我刚才听你们提到了你老公……你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 我撑起身子诚实点头:“嗯啊!我不年轻了,我都快二十五岁了,是有老公了。” 姗姗在一边叽叽歪歪:“结婚都大半年了,整天在一起腻歪,像麦丫糖一样天天黏在一起。今天要不是她老公有事出门了,我还抓不出来她呢!” 彩姨惊讶了一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或许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言语解释不通,就直接用软软的玉手往我腰部某两块肉上小心按压了下,“这个地方疼么?” 我咬牙,忍住那酸痛感,快哭出来了,委屈点头,“疼……” 彩姨噎住,须臾,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按的这么轻,都觉得疼……” 我抱头哼唧:“可能是最近久坐不起来运动,所以有点,腰痛。” “呃这个地方痛,不是腰骨的问题。”彩姨红了脸,咽了口口水,不太好意思的委婉提醒我:“丫头啊,年轻人精力旺,是好事,就是……有时候该稍稍注意点,别太、闹腾,稍加节制点,对女孩身子好……” “啊?”我一时间有些懵。 那边的姗姗陡然噗嗤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彩姨是让你们俩夜里安分些呢!怪不得你最近总是嚷嚷身子骨疼,这不,找到原因了!” 这么一说,我瞬间全懂了! 节制…… 第202章 推都推不开他! 我尴尬地捞起干净枕头就往头上盖,羞得都快无地自容了,“哎呀姗姗你别笑了!” 都怪玄晔,这几天越来越粘人了,天天喊着要生闺女,推都推不开他!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自打从黎镇回来以后,他整天恨不得时时刻刻把我抱在怀中不撒手……像我会跑似的。 也许,是那夜我问他的问题让他意识到他给我的安全感还不够,所以,他这才变着法地来向我证明,他对我永远不会变心? 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发,体贴入微…… 后来,彩姨特意帮我多按了按能缓解疲惫的几处穴位。 倒别说,她的手法是真的好,被她从上到下按了一通后,我感觉整个人都有精神了,像脱胎换了半身骨一样。 按完摩,我和姗姗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拎上东西离开。 姗姗下楼刷卡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车钥匙忘记拿了,于是我就先上楼帮她跑了这一趟…… 回到房间门口时,正好听见了里面的中年女子在轻声说话:“都长这么大了,只可惜,姐姐没机会亲眼看看这孩子了。 这些年来,都是我替姐姐守着这孩子成长,瞧着她一天比一天长高,变成熟,我这心里,也终于踏实下来了。索性,宋家对她,不算太差……只是她与族长,不知最后究竟是否能修成正果……” “二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族长他,是震碎元神死的,如今转世轮回,也不过只保全了三魂七魄,没有了仙骨仙根,即便还有前世记忆,他也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凡人,前世的重创,注定他这一世寿元不长,算起来,也就这两年了。” “她对族长一片痴心,族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还好她现在是和龙王龙后在一起,到时即便最坏的结果出现了,他们应该也能保全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琼狐一族最后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要替姐姐守住她。” 琼狐一族…… 是说姗姗么? 我忽然想起了姗姗以前曾和我说过,她小时候是在道观长大的,她爸爸把她关在道观很多年,也是因此才令她患上自闭症…… 在道观那几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要按彩姨她们这么说的话,当年姗姗被送进道观的实情很有可能是宋家知道姗姗的真实身份,所以为了镇住姗姗,才狠心把姗姗丢进道观。 最后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终于肯把姗姗接回去,这一点,还有待追究…… 而彩姨口中的那位族长…… 是宋睦州! 大黑也是狐族,打大黑第一次见到宋睦州表现出畏惧模样时,我就猜到了宋睦州的身份可能非比寻常。 更何况,他能一眼认出玄晔就是龙王爷,还与白榆自来熟……以前我总告诉自己这些都可能是巧合,今天才终于知道,宋睦州原来是狐族的族长转世。 不过,她们刚刚又说,宋睦州的寿元也就这两年了,又是什么意思。 听别人墙角诚然是个很不道德的举动,可她们现在谈论的这个话题,我又不好打断……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我故意踢了下旁边的风景树花盆,制造了点动静。 果然,里面的人停止了谈论。 我随即再放重脚步靠近,屈指叩了叩房间不隔音的木门:“里面有人吗?” 彩姨迟钝了三秒才回答:“有,请进!” 我这才放心地扳下门锁推开房门,不疾不徐地走进去,迎上一袭素雅茶服,乌发用玉簪挽在脑后的温柔女人:“不好意思彩姨,姗姗车钥匙落这里了,我来帮她取一下。” 彩姨怔了怔,尔后赶紧答应:“好好好,哎,你们这群丫头啊,年纪轻轻怎么丢三落四的,车钥匙在哪呢?” 我翻开姗姗躺过的那张床的枕头,轻车熟路地从下面找到了钥匙,礼貌和她告别:“叨扰彩姨了,东西我找到了,先走了哈。” 彩姨笑吟吟地亲自送我出门:“那好,路上小心啊!” “好。” 我拿上钥匙快步下了楼梯。 下到一楼时才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这趟钥匙拿的,收获颇丰!” —— 回到家,玄晔和白榆也才刚进门歇下。 放下手里的包,我拿起手机没来得及转身,腰就被某人从后搂住了。 这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清香,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个家伙又缠上来了。 我心情好的抿唇笑笑,握住他的手,轻声询问:“回来了?” 他用鼻音淡淡回了个嗯,暧昧地往我脖子上吻了口,温柔调戏我:“为夫不在的这两个时辰,夫人可有想为夫?” 他问我可有想他?这条龙,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矜持了。 回头看他,我含笑往他脸颊上啄了口,认真回答他:“想,当然想。你不在,我度秒如年。” 他也满意的眉头舒展,眼里有了缱绻笑意,“嗯,想了就好。保持下去,夫人,你要时时刻刻心里都有为夫,不许有其他男人……不许被白榆勾引。” 前面的话都能理解,可后面的不许被白榆勾引……我就有些想不透了。 转过身面向他,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诚实向他坦白: “我和白榆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白榆怎么会勾引我呢?他可是你哥哥,前些天他还嫌弃我笨来着,只是偶尔他会说几句让你对我好的话,不过我却觉得,他本意是为了你好,并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眸眼迷离,低声说:“我知道。” 我满眼爱意地凝望着他,温柔嗔怪:“我的大醋坛子啊,怎么能对你老婆这么没信心呢?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前缘,但我清楚,这世上,只有你才是我最终的归宿。玄晔,别怕,我心里只能装得下你。” 他有时候,其实很容易满足,我哄几句,他就能开心起来。 “本君知道了,本君相信夫人。”他突然又把我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带我往楼上去。“今天和姗姗一起去按摩了?最近,腰很疼?” 我脸一红,窝在他怀里羞涩点头,“嗯……” “是本君伤了夫人,让夫人受苦了。回房间,本君给夫人揉揉。”他一字一句说得温柔极了。 我欣然答应:“好。” 进了卧室,他帮我把外衣脱下,让我乖乖趴在大床上。 骨节分明的玉指轻轻掐住了我的腰肢,用温暖的指腹小心揉捏。 似乎比彩姨她们按摩得还舒服些。 “今天去按摩店,我返回去给姗姗拿车钥匙的时候,不小心听见按摩店的女老板说起了姗姗的身世,还有宋睦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睦州是狐族族长了?姗姗,也是狐妖对么?”我问玄晔。 玄晔力度很适中的帮我揉捏着腰部,听我问了,没有隐瞒:“是,她是琼狐皇族最后的血脉。原本该是只天赋顶好的灵狐,可惜她体内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 加之她幼时被宋家送进道观做法脱胎换骨,身上灵性都被洗掉了,所以至今为止,她体内的灵狐血脉也还未觉醒,来日即便恢复灵狐身份,也不抵她母亲强大了。” 我不理解的趴在枕头上皱眉:“所以宋家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身份?她爸不待见她,也是这个原因?” “嗯,宋姗姗刚出生时,她父亲就知道她也是妖了。当年她父亲与她母亲相识于清贫,她母亲陪着她父亲一起创业,白手起家,最开始那段时日,与你父母一样,互相扶持,相互包容理解。 可后来宋家老东西走运发财了,就起了歪心思了,贪图享乐,在外拈花惹草。她母亲得知以后很是伤心,就与她父亲分了居,赌气不相见。 不久,一个巧合的机缘下让她父亲发现了她母亲是狐妖的事实,或许是出于害怕,她父亲请了道士去收她母亲。 她母亲原本是有机会逃回本族的,可当时她母亲身怀六甲,又被道士一路撵着追杀,受了重伤,路上实在跑不动了,就躲进了一个山洞里休养生息。 说来也巧,她母亲刚停下身歇歇,她就迫不及待地要降世了,于是,她母亲为了顺利生下她,难产死在了山洞里。道士追过去的时候,只在她母亲身边捡到了刚出生奄奄一息的她。 道士对她这个半人半妖的婴儿动了恻隐之心,便没出手杀了她,还把她送回宋家,听凭她父亲处置。 她父亲那时本是主张斩草除根的,最终还是那个道士不忍杀生,从她父亲手中讨过了她,告知她父亲,自己有办法洗去她身上的妖血,并承诺八年之后还他一个正常人类女儿,这才保下了宋姗姗。” “怪不得姗姗从小是在道观中长大的,怪不得她会得自闭症。在道观那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心疼叹气,为她感到不平:“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妖怪又怎么了,那可是陪伴自己多年,与自己同甘共苦一路走过来的妻子啊!他怎么忍心……” “洗去妖血的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要想洗去宋姗姗身上的所有妖血,至少得三年。这三年里宋姗姗必须要经历极致到她根本承受不住的痛楚,才能令她彻底脱胎换骨,化成普通人。 夫人不必心疼宋姗姗,毕竟对宋姗姗来说,她现在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苍庇佑了。” 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激动道:“宋家老头也太不是人了点,那可是他亲闺女,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这么多罪呢!他怎么能舍得呢!怪不得他一直不待见宋姗姗,这是偏见,种族偏见!” 玄晔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人族自古以来就对妖族偏见很深,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顽固思想,无法更改……夫人之前,不也害怕本君么?” 这个话题,好像不小心揭了某人的伤疤。 我瞬间气势弱了下来,扑进他怀中撒娇蹭他胸口:“我那时候……不是和你不熟悉么?就算你不是妖,身边突然多了个又凶又奇怪的男人,我也害怕。” 他拿我没办法的松了口气,大手推开我腰间的衣物,掌心贴上了我的皮肉,“小染,假若有一天,你发现本君是个祸乱三界的祸害……你会为了所谓的苍生大义,杀了本君么?” 想了想,接着补充了一句:“本君是妖,是只恶妖,小染,你怕么?” 我趴在他胸膛上闭着双眼,觉得有些好笑: “玄晔,我只是笨了些,但我脑子没问题。你是不是祸害,都是和我同床共枕的丈夫,什么苍生大义,什么三界,都和我无关,我只要你,杀了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恶妖……” 昂起头,我故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那玄晔,你恶一个给我看看!” 我这话,倒把他自己给说晕了。 抓住我的手,他意味深长的问我:“小染,你这是真心话么?” “还能是假的吗?”我笑眯眯的反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小孩子终于得了一颗极喜欢的糖果一般,搂紧我,狠狠往我眉心亲了口,自言自语的低喃:“本君就知道,夫人从不会让本君失望……本君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白虎欺负你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我有点担心他。 他突然欺身把我压在了床上,攥住我的一双手,紧紧扣住,受委屈的恹恹低喃:“今天出门办事的时候,白榆说,本君有很多缺点……夫人总有一天,会厌弃本君的。夫人,你是否会觉得本君霸道不讲理?” 还真是那家伙又胡言乱语刺激他了,这个白榆! 我赶紧认真的哄他:“怎么可能?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厌弃你?我从来没觉得你身上有缺点。霸道不讲理,倒是有一点,可我就喜欢你的霸道不讲理,你是龙王爷啊,是我最心仪的龙王爷,你该霸道,也该不讲理!” 听我说的言之凿凿,他没精神的浅浅嗯了声,俯下身来亲吻我的唇角,继续和我耳鬓厮磨着告状:“白榆还说,本君性子不好,会吓着你。” “没有。”我耐心的安抚:“你对我,一直都很温柔。” “他说,本君是异类,夫人总有一日,会嫌弃本君的。” “不可能!”我坚决及肯定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是蛇是龙,我都不嫌弃你!” 话刚说完,他就攀上来含住了我的唇,舌尖灵巧的撬开了我的唇齿,探进来勾着我的舌尖交缠。 一只手悄然解开了我上衣的纽扣,微凉的指尖抚上那根光滑突出的锁骨,按着锁骨的轮廓,细细研磨…… “小染……”他轻吟了一声,然后更加卖力的勾动着我心底的那团欲火,清澈的凤眸愈见痴醉,舌尖交缠的动作也愈发狂风急骤…… 第203章 玄晔的龙珠 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既要承受他比往日还要热情的深吻,又要忍着他指尖顺着锁骨往下摩挲的煎熬,不过几分钟,人就快要绷不住了。 这个玄晔,真是每次都能换个新鲜法子来折磨我。 把我吻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了,我伸手本想推开他些,好缓口气,可他却再次抓住了我的爪子,这次还圈住了我的腰,掌心用力摁住我的后背,根本不许我离开他半分。 霸道且漫长的一个吻在我的急促喘息下收了尾。 他将我压在床上,仍旧不肯松手,英俊的脸庞上浮起两片红云,额角渗出了些许亮晶晶的细密汗珠。 滚烫的额抵住我的额,他对我方才的反抗表示很不开心,吐息沉重地问我:“不想让本君碰你,嗯?” 我老脸一热,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哪有……刚才你太热烈了,我都被你亲的喘不过来气了。” “那夫人,喜欢本君这样对你么?”他很认真地问。 “我……”我不好意思回答他,哪有他这样的,专抓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听我没回答上来,他颓废的叹了口气,身心受伤地兀自喃喃:“看来白榆说的有几分道理,本君蛮横不讲理,之前还强迫过你……你必然,是对本君心中有怨的,小染,你果然嫌弃本君了。” 我:“???” 我怀疑白榆在背后坑我! 他怎么能和玄晔灌输这种错误的思想呢! “我没有。”我着急要亡羊补牢,一双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鼓足勇气,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喜欢,我很喜欢。” 他故作不知:“喜欢什么?” 我脸红,继续厚脸皮说下去:“喜欢和玄晔在一起,喜欢,和你亲近。” 他眼里渐渐有了光,迷离的青眸痴痴看了我一阵,才把正事进行下去,“染儿,吾亦如此。” 说完,都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再次吻住了我的唇,填住了我的口,大手用力把我往他怀中按,像是要把我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小染,别嫌弃本君……本君,是真的心悦你。” “本君又何尝不怕,你离开本君呢。” “染儿,别走……” 我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变成这样一定与白榆有关! 以往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的龙王爷,怎会变成现在这样敏感、不安…… 男人修长的手指要解开我内衣时,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住了他。 他茫然睁开眼,薄唇松开了我的唇,几秒钟后,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赶紧压下了那股焚心的烈火,嗓音低沉着解释:“是我不好,忘记夫人身子不适了……你放心,我不碰你。” 松开我的腰肢,他欲起身离开。 可我却趁他与我分离时,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翻身反客为主地将他压在了我身下。 手抚上他那张举世无双的好看容颜,对上他眼中的惊愕,我主动倾身敷上去,噙住了他携着凉意的唇—— “夫君,这次,我自己来。” 手指熟练的解开了他的腰带,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墨袍给解决掉了。 拔下头上挽发的玉簪,长发如瀑散下,我扑进了他微凉的怀抱里,头一次,做的比他仔细…… 后来没有太多的犹豫,倾身相付时,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欲火了,趁我神志不清,抱着我滚着滚着,就变成了他在上面…… “玄晔,你篡位了!” 他索性也不要老脸了,凉舌扫过我的唇,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你不行,这种出力的事情,还是为夫效劳。” “……”他的龙生里,是不是也就这一个爱好了? —— 两个小时后,我可怜兮兮地换了身裙子,揉着快要断了的老腰上气不接下气地摸墙下了楼。 彼时姗姗正和白榆大黑在楼下斗地主,见我一脸生无可恋地走过去了,姗姗赶紧给我腾位置,“快来快来!大白大黑都已经输三局了,我赢了三百,等会儿带你出去喝奶茶!” 白虎那厢还没意识到我这个危险人物正在慢慢靠近,掂着一手好牌正得意着:“快来快来,你们不要我出了哈!这一把爷一定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啊啊啊啊,耳朵!耳朵要掉了!” 不等他话说完,我就一把薅住了他的耳朵,怒气冲顶道:“白虎!你干嘛欺负我家玄晔!你是不是想死啊!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没有法术,你以后再欺负玄晔,我就掐死你掐死你——” “啊——染染染染染,你轻点!轻点扯!再扯耳朵就要被扯掉了!”白虎捂住我扯他耳朵的那只手,疼得疯狂大叫,“我我我,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我连法术都没有了,还怎么欺负他啊,他欺负我还差不多!” 旁边的大黑怕是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吓得连狐狸耳朵都冒出来了,赶紧往震惊不已的姗姗身边躲躲,离我远些。 “你没法术了,但是你有嘴啊!”我火冒三丈地扯着他耳朵不撒手,暴躁道:“你今天到底和玄晔说什么了!他为什么变得那样敏感,还怅然若失的!你都不知道老娘哄了他两个小时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把他哄好!” 这倒不是假话,毕竟……嘴皮子是真的快被磨破了…… 被他没完没了的啃了两个小时啊! 白虎立马摆出可怜无辜脸:“我哪有说什么!就、就是和他说了些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而已……嗷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悟了!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愚蠢过分了! 不过,这算什么啊!更过分的事情我还没说出来呢,要不是有那该死的诅咒横在中间,爷爷我一定要狠狠地敲醒他!” 我忍不了了,撒开他的耳朵,随手扯了根擀面杖就要揍他:“白虎我和你拼了——” “我去真打啊!染染你息怒,息怒啊!”姗姗见势不对赶紧伙同大黑过来拦住我,紧紧搂住我的腰着急替白榆求情:“染染你淡定,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白虎那厢也一个激灵跳到了沙发那头藏着,万分委屈地冲我喊道: “我我我,我寻思着我也没干啥坏事啊!而且那本来就不是我想提的,都是小玄子自己非追着我问的……他敏感?他放屁,他向来没心没肺,顶多就是伤心那么一两秒钟!” 我拎着擀面杖忍无可忍地吼:“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嘛说他脾气不好,霸道蛮横又不讲理,还说我迟早会甩了他!白虎你过来,我一定不捶死你!” 我在这边努力挣扎着,而白虎躲在那头却恍然大悟了:“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就说那家伙没心没肺不会为了那个人伤心难过!原来是为这几句话啊,可我不是和他开玩笑吗,况且我之前见他也没生气啊!” 我憋得快要火山爆发了:“他不喜欢喜怒形于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起来没生气就是没生气吗?!他只是会下意识地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白虎你这是在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你知不知道!”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以为他也是随耳那么一听,谁知他竟然当真了!不过染染啊,这是好事你知道吗?至少我的话让你认清了你在玄晔心中的地位,你看,和你相关的一个玩笑他都会这么上心,可见他对你爱的有多深……” “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对你爱的有多深,啊——”我猛地挣开姗姗,拿着擀面杖就朝白虎追了去。 白虎脸色一白,下一秒撒腿就跑:“妈呀,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小玄子你再不出来你老婆就要犯法了!” 他在前面吱哇喊叫地逃命,我在后面提着擀面杖疯狂地追赶,徒留姗姗和大黑站在中间看得头晕眼花。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一把……杀神仙遭雷劈吗?” “……我怎么帮?她老公是什么狠角色你不知道吗,我敢碰她今天被捶死的就是我了。” “也是哦。” 围着客厅跑了三圈我都没能追上他,小风听见动静从偏厅里探出头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咯咯笑:“染染姐姐,你轻点!会犯法的,这叫猎杀野生保护动物!” 我:“……” 白榆:“……” 追到第四圈,我实在追不上了,只好停下来扶着腰拍拍胸口缓口气了。 白榆见我不追了,也身子一瘫,靠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说: “唉呀妈呀,太凶残了,染染啊,我和你说,女孩子不能这么彪悍的,会嫁不出去的……小玄子呢,喜欢那种温温柔柔的,身材好的,知书达理的,以前在天上,他特喜欢……” “白榆,你想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玄晔给冷声打断了。 我怔了下,拿着擀面杖回头看了看冷着脸的玄晔,又看了看扶着沙发皱眉喘气的白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以前在天上特喜欢谁?”我抬高声赶紧追问。 白榆正要开口,玄晔又威胁:“闭嘴!” 这事有鬼,肯定有鬼! 我默默捏紧手里的擀面杖:“说!” “不许说!” “为什么不许说?”我恼得头上都快冒火了,转身就揪住了玄晔的墨袍审问他:“你是不是在天上有什么小情人了!说!” 玄晔一僵,柔下声解释:“没有,本君……” “那你为什么不许白榆把话说完!”我难受想哭。 沙发那头的白榆摸摸下巴:“得,攻击转移了!” 大黑忍不住的拍手叫好:“厉害啊,山君你一句话成功引起了家庭纷争,他俩平时感情这么好,现在都能吵起来……大妹子说的对,你肯定和龙王爷有仇,不然怎么能这么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呢!” 白榆耸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头的我还在和玄晔冷战,玄晔怔了一会儿,一把捞过我的腰就往我唇上亲了口,临了还满怀爱意的啃了我嘴唇一下,目光真挚的向我保证:“小染,本君只有你,信本君。” 我静了半分钟,默默又把差一点喷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了,“真的?” 玄晔举手发誓:“真的,若有半个字欺骗吾妻,本君愿遭五雷轰顶而死!” 发这么重的誓……真是个笨蛋。 我吸了吸鼻涕,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委屈说道:“好了,我信你……” 他这才松了口气,怜爱的摸摸我脑袋:“傻夫人……” 那头刚掂起瓜的宋姗姗顿住,“啥情况,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大黑摇头感慨:“吃瓜吃了个寂寞,她俩的瓜,吃不起来滴。” 白榆见势不好,偷偷摸摸的踮着脚就要逃。 我眼尖的瞧见了他的小动作,牵住玄晔的手生气想找他算账,但却下意识的呵斥了一句: “白榆,跪下!” 下一秒,白榆乖乖转过身来噗通一声真跪了…… 我愣了。 他也愣了。 姗姗的西瓜掉了一半瓜瓤……“啥、情况?” 白榆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在了脑门子上,“啊!又来!” 我呆呆的转头问面无表情的玄晔:“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 玄晔闻言,回了神,挑眉和我淡淡道了句:“可能是知错了,想诚心悔改。” 我半信半疑:“哦。” 玄晔与我十指相扣要带我走:“饿了么,带你上楼吃东西。” “好。” 看我们要走,跪在地上的白榆傻傻喊出声:“哎?你们别走啊……你们去吃东西了,我怎么办啊!” 玄晔冰冷无情道:“你在这跪着!” 白榆顿时哭丧了脸,苦苦挣扎:“别、别介啊!好歹让我起来啊!染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挑拨你们感情了,你让我起来好不好?染染……哎你回来啊!” 上了楼,我轻声和玄晔确定:“他,是不是根本起不来?” 玄晔想了想,说:“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还真是他在背地下的手……这有仇必报的性子啊,也是没谁了。 楼下的白榆还在嚎自己命苦,大黑却蹲在白榆的身边说风凉话:“啧啧啧,这枕头风,杀伤力太大,山君啊,你自认倒霉!” 白榆那厢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拖着哭腔骂玄晔:“小混蛋,有本事单挑啊!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等老子恢复法力了,老子一定揍死你!” 扶着我进屋的玄晔停了一步,片刻后,和我商量:“要不然,把他舌头也割下来。” 我:“……” 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 三日后,农历白露,宜出行、打扫、寻物、失而复得。 忌,放生。 出伏以后的天一日比一日清爽,即便是大中午的去屋后菜地摘菜,也感觉不到太热。 拔出土里的一根白萝卜,我挽起袖子,把萝卜丢进菜篮子。 正在地里干着活,一抹被太阳光拉长的男人影子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的萝卜地上—— “夫人在拔萝卜,需要本君帮忙么?”他的嗓音里含着浅浅笑意。 我怔了下,然后回头看他。 微烫的太阳光洒在了他颀长的背影上,在他的衣肩边缘勾勒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描边。 “我觉得是需要的……龙君要是不介意,可以过来帮我薅几个。” 他闻言欣然乐意,走过来,揽袖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屈尊帮我拔萝卜。 “山神,不在家?” 我点点头:“嗯,早上不是跟你一起走了么?” 他弯唇,眼里绽放出得意的光,“狐狸和姗姗呢?” 我蹲在地上托腮犯愁:“出去下馆子去了,嫌我做的菜太清淡,就去市中心吃火锅了。” “所以,夫人是一个人在家。”他稍稍用力,一根萝卜就从土里薅了出来。 我嗯了声:“是啊,就剩我一个了……还好你回来了,还能帮我拔萝卜,不然我自个儿不知要拔多久才能回家。” 他眯眯眼,诡异的冷笑了声:“夫人可曾听过,关于龙珠的故事?” 我往他身边凑了凑,故作神秘的和他谈论:“神话故事里倒是提过,相传每条龙,体内都有一颗龙珠,那龙珠蕴藏着龙的全身真元与大半修为,如果能得到这颗龙珠,死人能复生,活人,能立地成仙。” “夫人懂得挺多。”他轻笑一声,再接着说:“是啊,龙珠是真龙的半条命。没了龙珠,龙就不算是真龙。” “所以,老公你的龙珠,又丢哪里去了?”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天真无邪的问。 他陡然抓住了我戳他心口的那只手,凤眸微眯,眼底徜徉着深沉的冷光,“本君再和你讲个故事,你一定爱听。” 我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感兴趣的颔首:“嗯,你说。” 他骄傲的昂了昂下巴,拍拍手,站起身:“千年前,在城北,镇压着一条犯了天规的真龙。某日,那真龙突然苏醒,兴风起云,呼雷唤雨,一时间,整个离城都陷入了一片漆黑,恍若人间地狱。 真龙为了冲破封印,大展神通,企图与天斗,可却因此引来了天劫,天雷八十一道直劈龙骨。 电闪雷鸣间,真龙的龙珠被劈出了体外,滚落在了附近的树丛里。 恰好,那树丛中躲着一条修炼了上万年的灵蟒,灵蟒碰上此等天赐良机,果断冲过去,一口吞掉了那颗龙珠。 为了与龙珠融为一体,灵蟒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脱皮之痛,为了不让真龙察觉到龙珠的踪迹,灵蟒不惜用吞噬凡人地仙灵魂的方式,以人仙混杂的血浊之气,盖过龙珠的灵气。 终于,百年前,灵蟒成功驯化了体内的龙珠,令龙珠不再排斥自己的蛇身,可以彻底为自己所用……只差一百一十二年,他就能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天劫,化龙之劫。 有龙珠在体内,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成功化蛇为龙,可却不想,一百一十年后,真龙冲破封印了。 真龙四处找寻丢失的这颗龙珠,这让灵蟒,日夜惶恐难安,于是,灵蟒数次设计真龙,欲要,取真龙性命。 却不料真龙命大,次次都能死里逃生……每每看见他死而复生,灵蟒都恨不能扒他的皮,抽他的筋,食他的肉……” 我听完,镇定的站起身,“灵蟒占有了真龙的龙珠,还妄想杀了真龙,取而代之,你不觉得,这很好笑么?是他的终归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抢也没用。蛇是蛇,龙是龙,蛇想化龙,白日做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惹怒了他,他忽然出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指尖猛一用力,勒的我喘不过来气。 青色深眸渐渐染上赤红,幽若古井的瞳孔也一转眼化成了细长的蛇瞳,他目露狠光的怨恨道:“你知道么,我最讨厌别人说这句话!白日做梦?呵,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本座化龙,究竟是不是白日做梦!” 手上再一发狠力,我顿时胸口钝疼,喘息困难,大脑发晕。 脖子被他掐的太紧,我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了,断断续续的痛苦警告道:“罗幽龙!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玄晔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句话,我连半口气都喘不过来了,胸口憋得像裂开了一样,阵阵刺痛。 他不怕死的顶着玄晔的脸威胁我:“夫人啊,你的夫君现在约莫已经被本座骗去了月牙池,正被困在池中万箭穿心呢!那池里,有死海水。 死海之水,可溺飞龙,他只要沾了死海的水,就会皮肤一寸一寸的溃烂,由外及内,腐蚀他的全身、五脏六腑,最后,化成一滩尸水。 为了得到那一壶死海水,本座可是废了不少苦心。” 死海水,溺飞龙…… 这王八蛋! 我瞧着他脸上那得意的贱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半缕气息挑明道:“那可、不一定!” 说完,我忍无可忍的抬掌就按着玄晔教我的方式,蓄起体内七色莲的神力,朝他胸口狠劈了过去—— 五色光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胸口,他脸色一白,被迫手一松,放开了我的脖子,被神力打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勉强站稳重心后,他才捂着胸口诧异的望向我:“你怎么会法术!” 第204章 我家龙王爷就是霸气 我捂住被掐疼的脖子,终于如释重负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了。 看着他被突然攻击的错愕眼神,我不禁嗤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话说完,一道青色灵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后,化作人形搂住了我的肩膀。 “夫人,没事。”那人柔声问。 我放下捂在脖子上的手,摇头和他说:“没事。” 见正主来了,那条蟒蛇瞪大眼睛出乎意料地低吼:“你没去月牙池?!你骗我!” 玄晔冷傲抬眼,凝眸看他:“不骗你,怎能杀你个毫无防备呢。” 蟒蛇本能的畏惧着往后退:“你、知道龙珠在我身上?所以你之前,一直都是将我玩弄于鼓掌?!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就是在戏弄本座!” “现在才知道,也不晚,你还可以拼死顽抗一下。”玄晔嗓音冰冷地道。 蟒蛇面目扭曲地笑出声,昂头越笑声越大,过了片刻,挥袖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相貌,不怕死的勇气可嘉道: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本座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龙君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龙君么,你现在已经没有龙珠了! 没有龙珠的龙,不算真龙,本座倒要看看,是龙君体内余剩的那半身修为厉害,还是本座体内这整颗龙珠的修为厉害!” 说罢,抬起双手便化出了无数道黑色的魔气,遮天蔽日,掀风起雨—— 平地陡然掀起裹着泥沙的飓风,我被风吹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有玄晔扶住我的肩,这才让我没再被风掀出去。 那蟒蛇召来的无数黑雾渐渐笼罩了他的身影,蓦然飞身朝玄晔冲过来,玄晔眼底深海星辰一黯,揽着我肩膀的手臂一用力,侧身将我往怀中护得更紧些,单手运起青色灵力,一掌朝飞冲过来黑雾击了过去…… 两股强大的法力相撞,瞬间迸发出万千青海星光,强悍飓风。 流光溢彩的光泽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狂风夹杂着沉重的压迫力扑面袭来,两股强大力量对峙难分高低时,我只能搂住玄晔的腰躲在他怀里不敢撒手乱动——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被蟒蛇唤来的乌云遮盖的仿若大雨将至,还颇有世界末日的那个氛围。 玄晔掌中用力,一掌震开了灵蟒后,松开我的肩膀安抚我:“小染,去边上躲一躲,为夫要清理门户了!” 我立即收回了搂在他腰上的一双手臂,乖乖离开他。 他一个瞬间挪移就追上了那条黑气萦绕的蟒蛇,携灵力步步相逼,掌力从灵蟒的侧脸擦过去,灵蟒躲闪不及,脸都被他掌中法术给挤变形了。 后来的近身打斗中,灵蟒论实力并不是玄晔的对手,十招过后,灵蟒再次被玄晔一脚踢飞了出去。 然下一刻,灵蟒突然化成了几十米高,身体比水缸还粗的通体雪白的大蟒蛇—— 蟒蛇在云端中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似魔鬼的瞳孔,在漆黑的天空里闪烁着诡异的血光…… 云层里忽有闷雷声响起,闪电一明一灭,穿过云缝显现在天边,银光勾勒出了卷卷棉云的轮廓,稀疏光影投在雪蟒庞大的身躯上,衬得雪蟒身上银色薄鳞像水光繁星一样好看…… 雪蟒猛地摆开那水光嫩亮的长尾巴,一次攻击被玄晔飞身躲开,接着又呲牙露出了两颗锋利的蛇齿,嘶嘶朝玄晔凶狠地吐了两下猩红的蛇信子,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便陡然向玄晔咬过来,企图一口吞了玄晔。 而玄晔也在此刻一阵七色祥云化成了通体披着墨青鳞甲的真龙。 真龙现世,天边闷雷声彻底化成了震耳欲聋的霹雳,闪电光陡然亮起,照在玄晔那一身流光溢彩的龙鳞上,似清冷月色投入深海,神秘,而又美到极致…… 那漂亮的龙角,完美威武的龙形,细长柔顺的龙须,高大霸气的龙影……真龙一现身,那条雪蟒瞬间就变得渺小,微不足道了。 果然,龙就是龙,蛇便是蛇,蛇与龙,永远都别想相提并论。 我家龙王爷,就是霸气! 雷影下那两条庞然大物各自现了原形后就开始了凶猛剧烈的撕斗,二者打着打着,就从地上打到了天上,龙啸蛇吟的力量卷得整个人间都刮起了十几级的大风。 黄沙漫天,云海漆黑,我抬手挡住眼睛站在狂卷的骤风里,手上墨青彼岸花戒指闪烁着汩汩幽光—— 风太大,以至于我根本无法瞧清打上天的那一龙一蛇,更辨不出当下谁占了上风。 只能听见那云层里蟒蛇的声声哀鸣,感受到掀过来的风沙一阵比一阵强劲,以及,那偶然传出来的一声不甘低吟:“你不是遭了天劫,身受重伤么!怎么现在,却安然无损!” 大约十分钟后,蟒蛇突然从乌云涌动黯然无光的天上跌了下来,砰地一声,像巨雷一般砸在了我眼前,惊起了地上无数黄土尘灰—— “罗幽龙,你已死到临头,还不服么!”天上传来玄晔威仪低沉的天神之音。 蟒蛇虚脱地勉强支撑起身子,不死心的咬咬牙,再次朝天上冲了去…… 而这次,龙蛇大战时,蟒蛇突然张嘴吐出了一颗明晃晃的珠子,那珠子一阵血光乍现,竟将玄晔给震下了云端…… 青龙化成人形翩然落下了半空,双脚沾地,膝上一软,单膝跪下,捂住胸口就喷出了一口血沫—— “玄晔!”我慌了神,扑上去,跪在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打冷战的身子,心疼道:“玄晔,你伤着了,疼不疼……” 玄晔腾出手攥住我的手,即便是受了伤,和我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柔低浅的:“莫怕,夫人,小伤而已。别哭,别怕,你哭了,你害怕,本君会分神。” 我赶紧憋住眼底的潮湿,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咬咬牙说:“好,我不哭也不怕,夫君,我信你!” “乖。” 从玄晔这占到一次便宜的蟒蛇又把珠子吞了回去,骄傲地挺立在天上,张嘴得意大笑:“哈哈哈哈,龙君啊龙君,被自己的龙珠打伤反噬的滋味,还不错!” 一阵黑雾晃过,蟒蛇也化成人形从天上缓缓落下。 回到地面,罗幽龙目光狠厉地振袖:“本座看,今日死到临头的是你才对!” 言罢,继续运起掌中法力朝玄晔下手。 玄晔攥着我站起身,拍拍我的手抚慰我,随即再次上前迎战。 或许是因为有龙珠加持,罗幽龙的战斗力增强了,也或许是玄晔刚才伤得太重,导致战力削减了。 总之这一回,罗幽龙有占上风的趋势了。 玄晔大抵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挥手化出了那把根本不常见的扇子法器,一扇飞过去,逼退了罗幽龙十几步。 扇子…… 我瞧见那柄龙尾扇尖擦过罗幽龙的前胸,刺开了他的衣物与皮肉,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怔愣间,玄晔的那柄神扇再次回旋了过来,我抓住机会,踮脚飞过去,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柄扇子—— “小染当心,会伤着你!” 然而被我抓在掌心的法器并没有半点要伤害我的意思,我落下地,拿着扇子用锋利的扇尖果断往手掌心划去,一瞬间的挠心刺痛,鲜红的血液溢出了伤口,染红了神扇的扇尖…… 赤红血色沾到了扇子,顷刻就化成了耀眼夺目的金色,迸发出强大璀璨的力量。 “老公,接住!”我把染血的扇子抛回玄晔那里。 神扇迅速的飞回了玄晔手里,玄晔见到那扇头的血,瞬间就意会了我的心意。 趁着罗幽龙不怕死地又攻过来时,执扇飞靠过去,一挥手中法器,折扇脱手而出,在灵力的操控下,折扇毫不留情的划破了罗幽龙的肩膀,后背,以及前胸后腰…… 扇子上有我的血,而我的血,能杀妖魔。 伤口侵入了我的血液,顿时那一道道深入骨的伤缝里裂出了整条直直的金光—— 之后扇子每剌破他身上一条口子,那口子里都会有金光裂出来。 一条两条倒是能忍住,多了,便承受不住了。 “怎么回事!”罗幽龙陡然僵在了原地,手里的法力还没机会使出去,身上的口子里金光越来越深,大有要把他吞噬掉的阵势,“不可能!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有龙珠在体内,怎么还会被这怪物的血伤到!” 玄晔睨了眼大惊失色的罗幽龙,一招手,折扇认主,主动飞了回去。 “你怕是高估了自己!若非你体内有本君的龙珠,上次你调戏本君夫人时便已经被本君夫人的血给杀得魂飞魄散了!然,即便有龙珠在,一滴两滴你或可承的住,但这一回,是本君夫人划破掌心留下的一滩血,杀你,岂不容易!” 罗幽龙不死心地高吼一声,索性使出全身灵力和玄晔拼命:“我不甘心,我不会死,我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罗幽龙,你在人间为非作歹,残害生灵,杀害地仙与本地山神,如今,本君便做件好事,替上苍灭了你,也算是,给本君夫人积笔功德!” 玄晔说罢就提起法器飞身迎上前,抬掌用法力与罗幽龙的毕生功力对抗…… 我见缝插针地按着玄晔前几天教我的结印手势,利用神莲的力量搬起了远处的一个大石磙,掌心一用力,石磙便飞快地朝罗幽龙后背砸了去…… 此刻罗幽龙正披头散发的聚精会神对抗玄晔,应该是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在他背后偷袭他。 偌大的石磙猛地砸在他后背上,他手上灵力一断,直接被玄晔的法力迎着胸膛撞击了进去。 这一前一后的两股力夹击,震得他身子猛颤了两下,下一秒,喷出了一口血雨。 玄晔得了机会一掌劈向了他的心口,掌力震入他的心脉,他来不及呻吟,张口就吐出了一颗明晃晃,染了污血的珠子…… 那珠子飞在了半空中,玄晔刚要施法去收,珠子却血光乍现,阻止了他…… 罗幽龙见珠子飞了出去也陡然激动起来:“龙珠,我的龙珠!” 看他还妄想把龙珠吞进去,我赶紧跑到玄晔身后,施法结印,将飘在头顶的珠子给引了过来—— 珠子这回竟然没有反抗我。 也就是两三秒钟的时间,龙珠便乖乖落进了我掌中,我握住龙珠,把东西收了起来。 “龙珠!还给我的龙珠!”重伤在身的罗幽龙嘶吼。 我拿住珠子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调戏我!还抢我老公东西!老娘给你一大耳刮子!” 但,我好像用错手了…… 满手的血烙在了那张阴柔的脸上,顷刻间,就像滚烫的岩浆一般把他整张脸都给毁容了。 “啊,我的脸,我的脸,啊——” 玄晔见状一把扯过了我的胳膊将我护在了怀中,我再抬头,竟看见他浑身就像被烧开的碎片一样,身体破碎成无数片灰烬,在一片金光灼烤中,一寸一寸,化作带着火星的飞灰飘散了去…… 这死法,和我小时候,想吃我,却不小心沾了我指尖血的那只狼精的死法,一模一样…… 蟒蛇最终在声声惨叫中魂飞魄散,被烧的连个渣都不剩。 玄晔紧紧搂着我,将我护在怀中,安静望着这一切,无声的保护抚慰…… —— “离城白蟒,修炼数万载有余,称霸一方,祸害黎民,屠杀本地山神,取之内丹,吞噬修炼,八条大罪,罗列纸上,今,臣一己之力,怒拼灵蟒,幸不辱命,令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奏禀天帝,缴山神一案之令,臣将誓死扞卫天规天律,尽吾之余力,保天下之太平,维持人间之秩序!” 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自夸及拍马屁的话后,白榆袖子一挥,摊在桌子上的长奏折就自行合好,仙鹤振翅从门外飞窜了进来,衔起那份奏折,再次扑扇着翅膀往天界去了…… 放下手中笔墨,白榆掐腰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爽!让我家师祖看看,我白虎也是很有用的好不好!困扰了天界数千年的棘手案子,老子一下来就给办妥了。也不晓得我那师祖这回打算怎么赏我!” 大黑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端着奶茶喝的津津有味:“山君你脸皮实在太厚了,灵蟒是被龙王爷和染染他们打死的,与你老人家有毛线关系,之前大战那会子你还在拉着我和姗姗下注赌谁会赢呢!” 白榆整理好了桌子,正儿八经的忽悠大黑:“你这小子懂什么?这不是你家龙王爷不方便冒头露面,本王才勉为其难的帮他写奏折,替他承了这份功劳么? 哎,反正是肥水没流外人田,奏折上写咱俩谁的名字,都是我们这一门的荣耀! 这些年来人间越来越太平,神仙们越来越没事可干,一个二个都蠢蠢欲动着,巴不得人间哪个地方出点乱子,自己好去大显身手呢! 想我们这一门,自从师尊陨落后,这小混蛋被劈的半死不活,就只剩下我这一个独苗苗在支撑门面了…… 当年师尊临走前,曾叮嘱过我,要好好活下去,要替她,孝敬天帝师祖,为了完成她的遗命,我都在玄浮宫看了几万年的大门了。 看大门的活太轻松,以至于我一日比一日颓废,这回,还是师祖和我说,我已经许久没活动筋骨了,让我来人间履行一下星君的使命,我这才爬下来。 我又何尝不想在人间做个散仙,还能顺便杀杀妖怪平平乱,刷点功德呢,只是我知道,我走了,我师父那里,就没人了……呵,每次一想到她,我都恨不得把这小混蛋剥皮抽筋喽!” “哎哎哎,山君你镇定,镇定!”大黑见白榆拿起桌上的砚台想砸玄晔,赶紧冲上去拦住,“山君你师父陨落……和龙王爷有关系么?你和龙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啊?为什么总感觉你们像有仇,又像没仇……”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白榆说,玄晔害他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那个人,莫非就是白榆的师父?白榆的师父不就是玄晔的师父? 难道玄晔把自己师父杀了? 第205章 又在吃哪门子醋?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白榆与玄晔之间就隔着杀师之仇……这么大的仇,白榆平日里还能和玄晔出双入对,真心照顾玄晔,这说不过去。 至少得砍玄晔两刀才能解气! 想不通,真让人想不通…… 而白榆也并不打算让太多人了解这件事,一丢手上的砚台,愤愤不平道: “没有误会!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误会!无非是这小子年幼的时候总吃醋争宠,总以为师父待我宽和待他苛刻,几度把师父气得喘不过来气。 或许直到现在,这家伙也一意认为师父当年偏心,独宠我不爱他!呵呸,小心眼!” “偏心……”大黑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两眼放光道:“嗷,原来龙王爷小时候,这么可爱!” 玄晔脸一黑,剜了他一眼。 他刚咧开的嘴又立马闭上,不敢当着玄晔的面放肆,只能背过身偷偷笑…… 我听完他们的话,突然有点理解玄晔为什么只要认定一个人,就会拼命对她好了…… 原来,玄晔也曾尝过不被爱的滋味,也曾是个缺爱的孩子。 不管他们的师父究竟是不是偏心,究竟是不是不爱玄晔,没被感受到的爱,就是不存在…… 缺爱的孩子,长大后往往会比旁人,更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 我怜惜他,伸手拉住他的手指,用着委委屈屈的目光昂头看他。 他迎上我的视线,怔了一下,然后会意地把我手牵住,紧紧握在掌心。 我朝他笑了笑,忽然想到那颗龙珠,赶忙抬手把龙珠化出来,“你的东西。” 龙珠送给他,他却犹豫着不敢接。 少顷,他拧眉无奈道:“这龙珠,有点排斥本君。” “啊?”我不懂,好奇问他:“为什么你的龙珠,会排斥你?” 白榆那家伙抱胸正儿八经地走过来,“因为龙珠被妖血污染了,处于灵性被蒙蔽的状态,只能认出灵蟒,玄晔身上仙气太重,它就会本能地排斥。” 看了眼我懵懂的表情,他吸了口气,换个更容易理解的形容:“嘶,意思就是,龙珠一开始在龙的体内,是纯洁无瑕的,被仙泽包裹的。 后来被妖怪吞了去,它初时,也会反噬妖魔,排斥那股不熟悉的力量,可妖魔为了驯化它,彻底让它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就不停用污浊的妖力去改变污染它。 它身上染了脏东西,自然就不怕脏的身体了,一千年了,它就像是被一团污泥给团团封印住了,它已经脏了,自然就害怕更干净的力量,忘记了起初自己就本该是这么干净的东西。 更无法感应到,眼前这位,就是它的主人。” “那这龙珠,岂不是拿回来了也用不了?”我担心地询问白虎:“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重新变干净?” 白榆挑眉:“有!而且还很简单,对于你来说,很简单。” 我啊了声:“什么意思?” 白榆瞥了眼那龙珠,道:“你体内压制着很强的净化之力,可净化世间一切污浊。这也是你的血,为什么能杀妖魔的原因。 只要你出手,日复一日地净化这颗龙珠,用不了多久,这龙珠就会除去魔性,重新化为洁净,可再回玄晔体内。 不然,即便你现在强行让它回到玄晔体中,它也会伤害到玄晔。将龙珠净化之后再还给玄晔,对玄晔好。” “净化之力……”我痴痴重复。 白榆接着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比如,让玄晔自己净化这颗龙珠,依照玄晔的修为,一两年就能把这颗龙珠在体内炼化如初,只不过,这个过程久了点,还会受伤。” 想了想,他又说:“啊对了,我之前听文玉说,当初玄晔在外面受了伤,被那罗幽龙钻了空子,放了一丝魔息在体中,结果给玄晔整得快走火入魔了,差点把你掐死。 这件事,本王还是得多提醒你们一句,玄晔刚从封印内出来,体内真气与元神都不稳固,假如由玄晔亲自炼化这颗龙珠,龙珠上的妖魔气息更多,很有可能一个心智不稳,就入魔了。” “那我帮他净化!”我听了他的话果断下定决心道:“我才不要玄晔入魔!别说净化它很简单了,就算是要我一身的血,我也不会让玄晔自己来冒这么大风险!” “那就你来!”白榆伸手本想碰那颗龙珠,可龙珠却也下意识地躲了他一下,他无奈,只好现场教我:“本王教你如何运用净化之法,具体得多少天才能彻底净化这颗龙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自己先施法演示了一遍给我看。 我迟钝的跟着他的手势,指尖运起金银两色交缠的光,不久,那颗龙珠就在法力的牵引下飞入了半空,灵珠表面的血红污色在缓缓褪散…… 白榆见有成效,就松了口气:“很好!记住这个步骤,以后每天都净化一遍,长则九九八十一天,短则七七四十九日,这龙珠就能回到玄晔体内了。本王的心,也就能放下来了……也许,也该到了功德圆满的时候了……” —— 回了卧室,我颓废地往床上一躺,长长叹了口气。 他坐过来,用清凉的玉手给我撩开额角碎发,轻声问道:“累了?” 我侧身趴在枕头上点点脑袋,“嗯,是有点累……不过能把你的龙珠抢回来,累也值了!” 他摸摸我的头,陪我躺下,动作娴熟地将我拢进怀里,垂首,含住了我的唇,细细研磨…… 这几天被他亲的多了,那种一开始的脸红心跳感已经慢慢转化为心平气和,甚至无比享受了。 “小染……”他边与我亲密啃咬着,边叫着我名字。 我抬手抚在他的心口,主动迎合时,也浅浅回应了句:“夫君,我在。” 他闻言兴致更好了,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体下,大手不安分地顺着我肩膀,抚至前心—— 几番挑逗啃咬,我忍不住的轻哼唧出声。 他趁我意乱情迷,唇从我的唇瓣上挪开,轻轻印在了我的耳根上、脖子上…… 手被他抓进掌中用力扣住,他突然赌气似的问我:“染儿,吾与白榆,孰更合你心意?” 白榆? 我在他的厮磨痴缠下清醒了几分神。 又和白榆比…… 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干了让玄晔误会的事了? 见我慢半拍,他迫不及待地往我锁骨上碾吻,十指相扣的手,用力更紧,“告诉我……” 我被他磨得心痒痒,也本能地抓紧他的手,与他掌心相贴,指节相扣,微喘着说:“当然,是你,是玄晔。” 他蓦然咬住了我的锁骨,舌尖放肆挑动我心底燥火,苦苦折磨了我半分钟,方接着命令:“夫人,说爱我,说你此生此世,只爱我!” 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男人滚烫的吐息游弋在脖间,火烤般的血肉之躯贴着我的身体,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令我愈发不可自拔。 我忍着心底那股子冲动,立马说:“我爱你,我、只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见到你,我肯定会爱上你。玄晔,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他吞进了口中,他的反应一如既往的热情,迫不及待。 “既喜欢,那就给本君……小染,你永远都只能是本君的!” 口被他封住,舌尖与他的凉舌相触,被迫接受他的风卷残云。 炙热的大手从心口抚至腰肢。 陡然握住。 在我神志不清时,猝不及防地冒犯。 轻吟声被他全部吞入了腹中,他似个吃不饱的猛兽一般。 一次次索取,一次次贪欢,一次次不知餍足。 尽兴之际,他松开我的唇许我喘气,抚着我的容颜一遍又一遍地低低引诱: “夫人,真美。” “小染,你只能是本君的。” “本君等了你很久很久,本君做梦都想,这样对你……” “你若敢喜欢上别的男人,本君一定杀了他!” “小染,你只能爱本君。” 这个缺爱的男人呐! 我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让大脑缺氧的状态缓过来。 搂住他光滑温暖的背,附在他耳边不停安慰:“阿玄,我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阿玄,我喜欢你,最爱你。阿玄,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阿玄,到时你别觉得我烦,觉得我腻,别丢下我。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别告诉我,先杀了我,这样,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永远都是爱我的样子了……” “笨夫人,本君,怎舍得。”捞过我的手填在他心口,他温存承诺:“这颗心,刻上你的影子了,是你的专属。” 我皱了皱眉头,心跳渐快地再次抱住他:“玄晔,我们俩,都不要害怕。生同衾,死同穴。” 他僵了下,片刻后,下颌倚在了我的肩上,哑着声答应:“嗯,生同衾,死同穴。” 后来我实在熬不住这人的亢奋精力了,糊里糊涂的就窝在他怀中睡着了过去。 终于发现,他总说的要帮我养身体,都是屁话! 深夜,半梦半醒间,我忽然又看见了天上有雷火在闪。 看见了天雷一道道劈在玄晔的身上。 看见了玄晔双臂被铁链打穿扯住,手臂粗的银光绳子勒在了他的腰上,天雷一道一道落在他的脊背,一节一节的劈断他的龙骨…… 他满身是血,墨色袖袍被血染湿了。 那血,顺着他的袖口,一滴一滴的落进乌云中…… “为何,要对我这样狠心……你明知道我……咳,为何!” 那绝望嘶哑的嗓音,听入耳中,痛彻心扉。 遽然惊醒,我从床上弹坐起身,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按开床头灯,坐起来揽住我,担忧的握紧我肩膀,温和关心:“染儿,你怎么了?” 帮我擦了擦额角的热汗,他拧眉:“又做噩梦了?” 我愣了半天才醒过神来,猛地往他怀中再偎些,我双臂死死的搂住他腰,抖着声害怕道: “我梦见了你被天雷劈断了龙骨,我梦见你全身是血,我梦见你一直在问,为什么要对你这么狠心,玄晔,我怕,我怕死了……” 说到后半截时,眼泪已经憋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抱着我沉默了半晌。 然后才抬手给我擦眼泪,安全感十足的将我严实护进怀:“是梦,小染,别怕。本君还在,本君不会死,本君不会丢下你……小染,你莫怕。” 我哭哭唧唧的点头。 扑在他怀里抽泣了没多久,我就又疲惫的闭上眼睛睡着了过去。 这一夜,他都一直将我搂在怀中,抱着我睡,一刻也没松开过,直到天明。 —— 翌日,等我再从暖洋洋的温柔乡里清醒过来时,才突然发现,手机上某个未知号码已经连给我打了三十个电话了! 一看见那标着数字三十二的小红点,我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两百倍! 拿着手机目瞪口呆的问还在赖床的龙王大人,“是不是你,给我关静音了?” 龙王爷大人衣衫不整的枕着手臂闭眼睡得舒爽:“嗯,你昨晚睡得太晚,这人早上六点就给你打电话了,本君不想让他打扰你休息,就随手关了。” 我抽了抽唇角,尴尬干笑。 还好,还好只是关静音了,不是关机了。 算了,打过去补救一下。 希望不是什么人有要紧事找我。 输入密码解了锁,划开锁屏,正想回电话时,才发现那陌生号码还给我发了短信,留了言。 这人还挺仁义! 点开信息一看,内容不多,却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是何事?”躺床上不想起的龙王爷大人尊贵的问。 我放下手机,琢磨着说: “你还记得之前高价把白月月那个半吊子请去试睡凶宅的陈家吗?他们给我发信息,说是,想邀我过去一趟,还说他家的事情比较棘手,整个离城或许只有我敢接。 如果我愿意接下这笔订单,他肯出两百万酬金。” 第206章 双修,是门深奥的学问 “两百万酬金?”玄晔想了想,道:“他倒是懂规矩,晓得请你办事,酬金需翻倍。” “那是当然了,你夫人我好歹在凶宅试睡圈也是小有名气的。凶宅试睡,没经验的小萌新接一单都要两万块起步,像白月月之前吹的那样,自带降妖驱鬼功能的,也是十万起步。 我在圈里也混了不少年了,重点是还口碑不错,所以请我的正常价格,现在至少得五十万起步,剩下的涨价空间,全看凶宅凶度与操作难度,及金主爸爸的心情。 这次陈家拿二百万……之前韩家那么凶的鬼请我也才给了一百万,他给两百万,看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琢磨:“如果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厉鬼的话,有你在身边,我当然不怕。只是你现在身体还虚着,万一到时候又要打架……不行,去之前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如果真出什么事了,你不许再动手,我的血可以杀鬼,要不然我等会儿先准备点血,用瓶子装好,以备不时之需!” “本君虚?”他突然一把将我拽躺了回去,拥住,大手怜爱的抚摸我侧颜,故意轻着声暧昧地勾我魂:“怎么,本君昨夜,发挥的不够好?夫人竟嫌本君虚。” 我脸一烫,赶忙害羞地把头埋他胸膛上,攥着拳头往他胸口嗔怪的砸了两下,支吾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怕你再受伤而已。 他抬掌抚在我的后脑勺上,拥着我的手臂再收紧几分,阖目弯唇,“本君知道。夫人的小心思,本君全都知道。不过,夫人自己不是也清楚,每次用血杀妖鬼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遗症么…… 全身酸痛,骨头都是僵硬的,上次为了将本君从妖山中拖出来,夫人几乎流尽了一身血。” 执起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用力抓住,“本君什么都知道,本君晓得那晚,夫人是拼了命,咬着牙以自己娇弱的身躯,将本君一个大男人从万妖的虎视眈眈下拖了出来。 本君也晓得,那时候夫人满身重伤,自身都难保了,却还在一心想着护全本君。本君晓得,夫人撑不住的时候,害怕有妖魔打本君的主意,故意让自己的满身血,染湿本君全身。 夫人那夜,连遗言都想好了。” 他说至此处,搂着我深呼了一口气,平静又道:“那半身血不知何时才能全部养回来,夫人不肯告诉本君实情,本君却是心知肚明。夫人失血太多,到现在都身子未见好。你自己说,本君舍得再看见你不停地浪费体中血么?” “所以,你这几天总缠着我,其实也是为了偷偷帮我缓解疼痛?”我伏在他怀里认真问。 他静了静,臭不要脸地说道: “双修,是门挺深奥的学问。少时在天界,本君曾在师、曾在镇魔殿的天书阁内看过一本古籍,上说,双修之人需真心所至,坦诚相待,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通过此法增长修为,须得,掌握要领。” “要领?什么要领?”我提起精神好奇问。 他睁开星辰大海般的眸,温润儒雅道:“足够爱。拥有,愿意为对方放弃一切的信念。当然,也要看彼此身上灵气是否相融。夫人与本君身上的灵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合得来,所以用这个方法,对彼此都好。” 凑过来亲昵地咬了咬我耳垂,薄唇再贴上我发烫的脸颊,碾压着沉吟:“出乎意料的好,夫人,便是本君的解药。” 怪不得…… 怪不得那天他都伤得只剩一口气了,和我在一起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竟然伤势没有严重,反而还好了一大半。 怪不得白榆说他天劫伤势痊愈快,是和我有关…… 他们神仙……不对,妖,他们妖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特殊能力。 这能力好是好,就是、比较废腰! “行行行,我晓得了,你别说了。”我不好意思再和他打情骂俏下去,只好推着他的胸膛哄着他起床办正事:“起来啦,太阳都快到头顶了,两百万呢,巨款呢!” 他以前从不赖床的,现在怎么也有起床困难症了? 难道真是虚了?! “吸引夫人的,只有两百万巨款?”他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反而还将被子扯过来把我裹严实点。 这反应,像是打算拖着我再睡一觉! “要不然呢!两百万那么多,我以前还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呢,有钱不赚王八蛋!” “本君还以为夫人是着急积功德,果然,夫人要钱不要命的美名不是白来的。”他挑眉,沉笑道。 我圈住他的脖子认真解释:“命得有,钱也得要啊!何以解忧,唯有钞票,有钱才能过上快乐的人生嘛!等以后功德积的差不多了,我也攒够钱了,咱们就出去度蜜月,去看一看外面的大好山河。” “夫人想去,现在就可以。” “现在不行,现在还没多少钱……所以,得起床挣钱啊!不挣钱你怎么养我!”我想把他拽起来。 可他却先一步摁住了我想为非作歹的手,闭眼偷懒道:“再睡会,这笔订单跑不了,傍晚再过去,也不迟。” 我拿他没办法:“可是你没听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吗?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太阳,你赖床就是在烧钱!” 他握住我的腰稍稍用力,捏得我腰部一酸,愈发脸皮厚的说道:“夫人没听说过,春宵一刻也值千金么。” “照你这么说,你睡懒觉还是在创造价值了?!”我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 “不,是你我夫妻一起睡懒觉,是在创造价值。” “玄晔……”我还要磨他,可他竟然先发制人,咬了下我的耳垂威胁:“老实点,再闹,为夫要收拾你了!” 我听完瞬间安分了。 呜他这三十七度体温的嘴里是怎么说出零下十度的话的! —— 后来我迷迷糊糊又在他怀中睡了很长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被他无情地从睡梦中叫醒。 而这回,换我缠着他不想起了。 但,万万没想到,我搂着他的脖子刚哼唧不到两分钟,他就直接将我从床上横抱了起来,并把我送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一股温水兜头淋下来,顿时神识清醒! 我怀疑他此举多少夹杂了点私人恩怨。 但后来他哄着我清洗身子的时候,怀抱又是格外的温暖,手上力度又是格外的适中,语气又是格外的温柔…… 于是,我只能压着心底的暗火默默选择原谅他开热水浇我一头的仇了! 换上干净修身的秋装长裙,我本来是在姗姗房间借吹风机吹头发的,可头发刚吹完,就被白榆给拽着胳膊带下了楼。 楼后秋海棠树下,白榆兴奋的抓着我胳膊,两眼放光道:“我师祖天帝陛下的赏赐下来了!你猜猜是什么?” 我愣住,慢半拍的摇头:“啊?我不知道啊,是给你升官吗?还是准许你回天界了?” 白榆眼神温柔的轻笑,“不,是赏了我九千功德!” “九千功德?”我呆呆的想了下,迟钝惊呼:“好像不少!” 第207章 龙王爷的大度都是错觉! 之前那个簪星仙使毕生也就仅有几百功德,连玄晔一开始也说过,他一生没做过多少好事,只有三千功德。 而天帝这一赏,就是九千功德,这么一算,的确好多好多…… 白榆心情极好的抬手化出了一束金色流光,流光内有繁星点点,仙泽徜徉,“是不少,有这九千功德,至少能保你百年无忧。往后再让小玄子帮你收集些,你就能达到脱胎换骨,化为地仙的资格了!来,我帮你把这九千功德纳为己用!” 他把金色流光送过来,施法要将功德输进我的体内。 我见状赶紧抓住他的手拒绝:“不、白虎,不行……这是天帝赐给你的功德,我怎么能要呢!” “什么叫做赐给我的,这分明是天帝赐给降妖有功的功臣的!那大白蟒是你和玄晔杀的,所以这功德,也理应属于你们俩。 不过玄晔现在都堕落到这个份上了,他自己肯定是不需要功德的,即便把功德交给他,他也会转手再灌给你。” “可是,我体内已经有玄晔给我的三千功德了,玄晔说过,积攒功德的事情,得脚踏实地的慢慢来。”我还是不大好意思要他的馈赠。 他今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分外温柔,和我说话也甚有耐心,“傻瓜。那家伙身上的功德,你一个普通人类是承受不住的。 他是上古之神,不同一般的小神小仙,若非要把功德渡给你,三千功德,最终落到你身上的最多只有三百。 可天帝赐下这九千功德就不一样了,天帝仁爱苍生,他赐下的功德,无论是人是神,都可尽数承载。 所以赐下来的是九千,最后落到你身上的,也是九千。九千功德,能为你脱胎换骨修成地仙,省很多麻烦的。” “但是……” “没有但是!”他强势的一掌就将功德劈进了我的心口。 我身子一震,顿时心如碎裂,又疼,又觉得送进体内的那股非凡力量冰冷寒冽。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非我与师祖愿意看见的……你走后的无数年里,我总会对着天边的流云问,你为了他付诸了这般多,真的值么? 尊贵无上的身份,不可一世的骄傲,高深莫测的道行,你失去了毕生所有,最后不过换得个,他从未了解过你的结果…… 曾经的你,多么恣意洒脱,高高在上,可现在……却变成了个依靠生死契维持性命的普通人…… 我心疼你,却又不敢让你察觉到我心疼你。呵,枉他自小到大都一直嫉妒你对我的偏爱,殊不知,他才是真正被偏爱的那个。 这么多年来,师尊,你从不曾回头看看我。我连似他一般,靠近你,拥抱你的资格都没有。 罢,无所谓了,只要你能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了。镇魔殿碧落花开依旧,我等你回来……哪怕,明知你,回不来了……” 特殊的力量掀起了我的长发与裙角,我被那股子疼痛折磨得根本没余力再想旁的问题。 我听见了他的话,但也仅仅是记住了一瞬间。 下一瞬,记忆就像耳边的风一般,消逝在了识海里。 他说了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功德全部灌进了我体内,他猛地收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扶住了我疼到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捂着心口难受地喘气,他扶着我轻轻安慰:“九千功德有点多,你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可能会吃不消,暂时会颇有不适,但是无妨,时日久了,你的身子就能慢慢恢复过来了。” “白榆,你为什么,总是会对我好?”我大口喘息着,揪紧心口的衣裳,“是因为玄晔么?你怕他被我拖累?” 他顿了顿,弯唇淡笑:“算是。” 取下头上束发的桃花枝,他将东西塞进我手里:“染染,这支桃花你拿好,以后若是有事寻我,就对着桃花喊我名字,我听见,会立马出现在你眼前的。” “桃花……”我拿着桃花枝有种不好的预感,诧异地望向他,“白虎,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个?你不会是,要走了?” 白榆笑眼盈盈的颔首道:“是啊,在咱们家放松了这么多天,我也该去赴任了。再不去履行山神的职责,上头该问罪了。” 我有点失落,哦了声,道:“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么多天来,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你突然走了,少一个,就觉得有些空……小风也是河神,可他就能留下来和大家住在一块,你,难道不行吗?” 白榆摇头,叹口气,眼神中也多有不舍:“河神是住在河里,凡有水之处,都能栖息。而山神就不一样了,山神的庙宇在山中,我迟早也是要回到山里的,庇佑一地生灵,此乃为神的义务,不能偷懒的。” 我低头:“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回答:“现在。” 我惊讶,再昂头瞧他:“这么着急?和大家告别了吗?” 白榆挑挑眉,柔和道:“与文玉说了,玄晔……反正他没心没肺,我是走是留他都不在意。和你告个别,就是了。” 我抿了抿唇,心底突然有丝丝心酸:“那你,以后在山中待得烦了,觉得孤独了,记得来人间找我们。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小住的。” 他笑意盎然:“一定。” 我轻嗯:“路上小心。” 他目光深深地含笑瞧了我一阵,突然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记住,以后玄晔要是欺负你了,告诉本王,本王替你揍死他!” 突然被除了玄晔以外的男人抱,我很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推开他。 忍了忍,我问:“你法力恢复了?” 他拢共也就抱了四五秒,就很懂保持距离地松开了我,“嗯,才恢复一点点,但足够我飞回神庙了。不过我最近又发现,只要离玄晔远一些,我的法力就会恢复,所以我想,那个诅咒可能只是不许我靠近玄晔时用法术,等回山了,我的神力肯定就恢复了!” “哦。” 他瞧着我,深呼吸,抱拳向我揖手:“多保重!” 我点头。 他告完别就化作一道银光往东边的天空飞了去。 我目送着那道银光消失在云层中,松口气,转身,却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玄晔…… 完了! 刚才白榆抱我他是不是看见了?! 我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狡辩怎么哄他怎么平息他老人家的怒火…… 他竟已经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我跟前。 随后出乎意料地温柔揽住了我,箍住我的腰,捧起我的脸,凉唇往我唇上啄了口,依依不舍啃咬了半分钟。 “送走了?”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 我乖乖点头:“嗯。” “心口还疼么?这个死混蛋,也不晓得用自身灵力先炼化那九千功德,再渡给你,直接把东西灌进你体内,害夫人又疼了。” 话是平静的,可死混蛋这三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心虚地躲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认真拍马屁:“人家愿意给我功德,就已经是很讲义气了。你啊,是我夫君,肯定会处处为我着想,除了你,这世上怎会有第二个人再像你一样对我面面俱到呢。” 这种好听话,他表示很受用。 怜爱的摸摸我脑袋,傲娇地轻哼了声:“倒也是。” 静了静,再问我:“他将功德输进你体内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说什么话了?” 我皱眉,昂首,诚实摇头:“没有啊,他没和我说什么话。” 他思纣,“是么,那是本君……看错了?” 我迷茫抿了抿唇,“应该是。” “本君来时见他动了唇,读了他的唇语,像是,回不来了这几个字。”帮我理了理肩后长发,他面不改色道:“夫人既没听见,许是他有心不让夫人知道,也许是,本君误解了。” “他能有什么话和我说嘛。”我亲近地往他怀中再挤挤,“夫君啊,我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很一般的女人,也就只有你才能看得上我了,你放心,不会有别人会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非分之想,我看那混蛋就对你挺有非分之想的。”他说这话时,嗓音闷闷的,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像,掺了两丝浓浓的醋意:“桃花,是他给你的。” 提起桃花……我赶忙把手里的东西乖乖献给他:“嗯,白榆说,以后我如果有事找他就可以对着这枝桃花叫他名字,他能听见。你、不喜欢我收别人的东西,那这桃花就给你拿着,反正我也用不着。” 我像丢只烫手的山芋一样赶紧把桃花塞他怀里。 他见我这反应,眉心舒展开,心里怕是也舒坦了。 拿过桃花,他明知故问:“为何用不着?这枝桃花算是他的随身法器,你留着,可在危急关头防身,救你一命。” 我立马举起自己的右手,百分之二百的诚实道: “我有你啊!我有你给我的彼岸花戒指,有需要的时候,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向你求救。况且,你是我老公,我在危急关头喊你救那是天经地义,喊别人救,那就是脑子有问题缺根筋了。” 再说,我和白榆本来就不怎么熟。 要不是看在玄晔的面子上,他一个天神,怎稀罕对我这个凡人笑脸相迎。 说到底,不过是沾了玄晔的光而已。 玄晔听了我的答案,心中总算满意了,勾了勾唇,抬指弹了下我的脑门子,后将那只桃花插在了我的头上,认真道:“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又出现上次的情况……本君追悔莫及。” “玄晔……”我喃喃唤他,看着他这张俊美若天神的容颜,心底五味杂陈的。 在他心里,我终究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扶好我发间的桃花,他再度蹙眉凝望了我一阵。 片刻后,果断又把桃花拔了,傲娇的赌气:“算了,不好看!夫人还是放进口袋里,戴在头上,碍眼!” 我怔住,抽了抽唇角,“啊?” 桃花又回到了我的手里,他黑着脸,阴森森的恨恨自语:“这个死老虎,敢抱我夫人,总有一日本君会剁了他的狗爪子!” 我:“……” 我就说! 他刚才的大度都是错觉,假的,假的!!! 第208章 陈家小鬼 傍晚六点,吃过晚饭,玄晔才带我按着信息上留的住址找到了陈家大宅。 托看门的年轻小伙去给宅院主人传个话,不过几分钟,一名三十多岁,身穿西装,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高个子男人就大步流星地从私宅别墅里走了出来。 迎向我们,举止优雅地朝我抬手:“白小姐你好,我是陈尚,也是联系白小姐的人。” 陈尚,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子承父业,祖上三代都是经商的,算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 年纪轻轻就从父亲手中接管过了自家的公司,并且还带领公司完成了市里几个颇为重要的景区建设项目,他陈家现在,可谓是黑白道通吃。 据先头和我妈聊天时收集来的信息说,这个陈尚曾经还在我爸手底下做过事,为人精明却也本分,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 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给凶宅试睡员下单,我妈并不清楚,而且近来遇见他时,也没听他提过自己家中有出过什么事……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他信息上说的棘手事究竟是什么了。 盯着他的手犹豫一阵,我礼貌地用指尖握了握他的指尖,疏离地与他握半手:“陈先生你好。” 收回自己的爪子,他也松了他的手,斯文儒雅地给我引路:“先进去说。白小姐现在过来,可有吃过晚饭?如果没有,不嫌弃的话可在寒舍凑合一顿。” 我跟上他,委婉拒绝:“谢谢陈先生的好意,我来之前已经在家里吃过晚饭了。现在天色不早了,陈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可以直接开始。” 见我这么直入正题,他脚下一顿,有些吃惊地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片刻后,他才面色恢复,淡笑着和我客套:“白小姐果然是行内老手,做事雷厉风行,陈某钦佩。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化繁就简,我直接带你过去,顺便和你说说我家的情况。” 我点头,正合心意:“这样更好。” 他领着我换了条桂花芳香的长道走,这个方向,像是去后院的。 “这次请白小姐过来,主要是为了我夫人。不瞒白小姐,这事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让白小姐笑话。但现在这个关头,不说,我夫人颜凝恐怕性命都难保了。脸面再重要,终归重要不过一条命。” 他不疾不徐地在前走着,扣上衬衫袖口的水钻纽扣,低落道:“我和颜凝结婚已经八年了,是家族联姻,我娶她那年才二十四岁,她是大学一毕业,二十二岁就嫁给了我。 那时候年轻气盛,她单纯善良,我们夫妻在一块也很有共同语言,没过多久,我们就有了孩子。只是我们两个那会子都还年轻,怀孕时期很多方面都没留心注意,所以颜凝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不幸流产了。 流产以后颜凝很自责,整天郁郁寡欢,夜里一闭上双眼,就能梦见我们的孩子哭着逼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许是自己的心魔作怪,也许是真的撞上什么东西了,后来那五六年里,颜凝一直都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 去医院检查,医生只说是心情抑郁加上产后调理不当,留下了月子病,健康系统遭了破坏,所以才会身体底子越来越差,要想修复好,得每天服用中药,连续喝上半年,才能有所缓解。 当然,最重要的是,心情得舒畅起来。 可惜,孩子流产一直都是颜凝的一个心结,她自己不愿意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怎么劝,都是无济于事。但,大约是两年前,她突然提起想再要一个孩子。 我能理解她的求子亲切,也尽力配合过她。然而半年之后,她那里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去医院检查,才知是第一次流产伤了身,导致未来能怀上孩子的几率很渺小。 颜凝得知这个消息后更加深受打击……为了怀孕,她误信了乡下土偏方,喝了很久的偏方草药,以致于……去年冬天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内里伤得太严重,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回了家,颜凝和我大吵了一架,最后执意要搬去后面的独栋楼单独居住。我知道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了不刺激她,我只能答应了她的全部要求。 再后来,我整日在公司里忙得头昏脑涨,回来后根本无暇顾及旁的事,偶尔去后面独栋楼看她,她也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不想自讨没趣,就从今年开春以后,极少再去看她了。 可是就在四个月前,我母亲去独栋楼给她送生日蛋糕,误打误撞竟发现……颜凝在养小鬼。我母亲很生气,控制不住情绪就骂了颜凝几句,还砸了颜凝给小鬼设的供台。 本以为供台砸了,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能想到从那以后我陈家就不太平了。最开始是我母亲莫名其妙的中风,然后是我的小侄儿高烧不退,躺床上整夜整夜的胡言乱语,后来又是我的弟妹……神使鬼差的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我母亲发现事情不对劲,赶紧请先生过来看事,结果那先生说,我家有两只小鬼在闹,小鬼记恨我母亲砸了他们的神位,铁了心地要报仇,带走我母亲。 我母亲被吓得够呛,给了先生不少钱想让先生捉住那两只闹事小鬼,然而那看事先生收了钱后并没有办好事,反而还让那小鬼闹得更凶了。 之后我们陈家明里暗里又请了很多先生过来安家宅,都没有成功。两个月前,我弟妹从外面请了位茅山道士过来,那道士算出了小鬼闹事,是受……颜凝指使,信誓旦旦说,只要把颜凝绑起来用柳树枝抽打,小鬼就会乖乖受降…… 我母亲捉鬼心切,就按着道士的指示,让人去搜颜凝的房间,还把颜凝拖出来用柳树枝抽打,逼问颜凝小鬼究竟在什么地方,可颜凝却死咬着根本没有小鬼,还狡辩说,那天的神位只是普通的求子牌位。 事到临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闹也闹了,根本没有人亲眼见到小鬼。我也怀疑,或许并没有什么小鬼,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但在那之后,又是没完没了的怪异事件。 我母亲始终都对小鬼一说深信不疑,一意认为,家里的怪事都是颜凝惹出来的。我实在是被这些琐事给缠得焦头烂额,忍无可忍。 恰好半个月前我听刚认识的合作伙伴南总说,在玄学圈,有个特殊的冷门职业群体,这个群体里能人异士特别多,有的本事甚至比正统的茅山道士还厉害。 是他告诉我,看事先生算命先生这一行水比较深,其中不乏一些打着算命看风水旗号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而那个冷门职业群体就不一样了,他们圈子小,入圈门槛高,都是凭借真本事赚每一笔钱,因此,我才想到在凶宅试睡论坛里下单寻人来我家看事…… 说来也巧,我的助理刚一点进去那个网站,就看见了令妹发帖说自己是苗疆巫族圣女,能够通鬼神,降妖驱鬼,可接单。 我刚接触这行,也不太懂你们凶宅试睡员的行规,就想着赶紧请一个回来解决燃眉之急,况且,令妹在帖子上说得言之凿凿,再三强调自己可以捉鬼,于是我就没有多掂量,当场定下了她。 也怪我,请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看事。我原本想着,请她在颜凝居住的独栋楼里住上一夜,她会驱鬼,如果颜凝那里真的有脏东西,她顺手就能处理掉。 只是没算到,令妹刚进去几个小时就被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从没接过凶宅试睡单,而且根本不是凶宅试睡员。我以为她也是浑水摸鱼的江湖骗子,就有些生暗气,要按合同找她索赔一百万。 好在后来有个自称她远房亲戚的老者找上了门,替她赔了一百万,这事才算解决。而昨夜,也是那位老者给我打电话,向我推荐了白小姐。 我本以为又是他们窜通好的来骗钱,毕竟,那老人口口声声说白小姐是上一位白小姐的姐姐,一家人,难免会有合谋诈骗的嫌疑。 我吩咐人去确认了一下白小姐的身份,这一确认,才发现白小姐竟然就是白叔父那位失散多年,刚找回来的亲女儿……我当时还打电话给白叔父询问了一下,得到白叔父的肯定,才敢叨扰白小姐。” 他从头到尾详细说完了这桩事,我们也已经绕到了陈夫人所居住的独栋楼门口了。 望着那陈旧上了年纪,看起来仿佛已经很多年都没修缮的破楼房,我站在忽明忽暗的泛黄门灯下,挑眉感叹道:“能在这么大的别墅豪宅里,看到这种年久失修的旧楼房,真是挺稀奇。” 第209章 被他亲的魂都飘了 陈先生站在独栋楼门外犹豫着不敢进去,沉声解释道:“这栋楼房是我父亲年轻时找人盖的,三十年前,我父母就是在这栋楼房里结的婚。 后来家中楼房翻修,从三十年前的三层小楼改成了时下流行的别墅楼,家中其他楼房都改建了,唯独这栋楼,我父亲说比较有纪念意义,就留了下来。 近年来我父亲在外地有项目合作,一直都住在省外没回家,这楼房也就没人打理了。不过虽然这独栋楼外表看起来很破旧,可里面的装修还是不错的,电路什么的也都没老化,家具都完全可用。 住人生活,条件都还可以。” 条件还可以?我昂头看了看楼上比门外还昏暗的灯光,那破旧木窗后映出来的窗帘轮廓,分明就是二十年前的生活条件好不好? 就这个环境,就这个用电情况,夏天能不能带得动空调都得另说。 “你说,你弟妹找了个茅山道士来,提出用柳条抽打你夫人可以降住小鬼。所以你夫人后来是真的挨打了?”我忍住要骂他窝囊废的冲动,保持镇定地问。 陈先生低头,脸色有点难看:“嗯,是我妈坚持要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我妈不放心。” 我突然觉得好笑,“在没有具体证据证明那小鬼的确是受你媳妇指使前,单凭一个外人的片面之词,你就怀疑你媳妇,甚至还任由别人殴打你媳妇,无论是从道德层面来讲,还是从法律层面来说,你这个做法,都是不对的。 更何况,即便这样做了,你母亲不也还是没有放心么?你媳妇挨顿打,你母亲就能从此不再怀疑你媳妇养鬼害她了? 相反,你母亲却宁愿相信所谓的小鬼太厉害,厉害到连道士都拿它没办法,也不相信自己儿媳的清白。种种迹象都表明,你媳妇那顿打,是白挨了。 要是陈家真有小鬼,且小鬼真是受你媳妇指使出来害人的,这顿打,倒也算情有可原,如果不是……那你媳妇可真是太亏了。” “我……”他被我噎的应答不上来。 我扭头看了看他,忍下了还想说的话。 罢了罢了,他是金主我是打工人,有些事,我也的确不好评头论足。 虽然未知全貌,不可置评……可是,用柳条打人这个举动,我觉得确实过分了。 回到正题,我问他:“陈先生还进去吗?又或者,陈先生直接告诉我,今晚我方便住哪个房间?” 陈尚犹豫了半分钟,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老式的黄色铜钥匙,“我就不进去了,颜凝现在并不想见到我,我出现,只会刺激到她,让她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这是一楼右拐第一间房的钥匙,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白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如果见到颜凝了……就说是我的同事,过来借住一晚。最好,别和她有太多交流,她精神状况不太好。” 我拿过钥匙点头,简单说道:“记住了,没有其他注意事项的话,我就先进去了。陈先生,早点休息。” “那就麻烦白小姐了。” “好说。” 与陈尚分道扬镳后,我推开破旧的大铁门进了那灯光昏暗的阴森楼道。 倒还别说,这栋楼里的阴气是挺重的,今天外面的温度是二十七,进了这栋楼,体感温度至少下降了十度…… 穿一身长袖的毛呢秋裙,还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突然发现我刚才的操心有点多余,就这楼的环境,夏天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空调! 外面酷暑难耐,里面阳春三天,真是夏日避暑的最佳去处。 阴气重,有鬼是确定了。 剩下待解决的问题就只有:鬼是什么鬼,以及鬼与陈夫人究竟有没有关系了。 进了楼道,上两层台阶,我还没找到暂住的房间,长长的走廊那头就有黑影一晃,然后迎面袭来了一股寒冽刺骨的阴风,一抬头,走廊顶上的一排白炽灯忽然灭了。 眼前陡然漆黑一片。 我本能的心底发怵,往后退了一步。 手被男人抓住,他及时出现,做我的保护伞:“莫怕,是走廊尽头窗外的槐树。这楼里电路年久失修,电灯都接触不良了。” 说罢,施法又令头顶的白炽灯全部亮了起来。 他出现了,这四下的气氛也变得正常多了。 我默默挽住他的胳膊,亲近地抱紧他,“阿玄,我怕黑……” 他低眸看我,似星辰烂漫的深邃眼睛里漾起了几丝笑意:“怕黑?夫人可是凶宅试睡员,怎么会怕黑。是在同本君撒娇么?” 讨厌,这就被他拆穿了。 我噘嘴闷闷不乐:“我一个人的时候当然不怕黑了,可现在不是有你嘛,你一个大男人,这种气氛下难道不应该保护我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吗?” 他忍俊不禁地抬手刮了下我鼻梁:“傻夫人。也对,以前没人保护才需要硬撑着,现在不必了,夫人有本君,就该柔柔弱弱些,小鸟依人点。” “这还差不多。”我挽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穿过楼梯口,找到了一楼的第一间房。 拿着老式的黄铜钥匙插进那上锈的锁孔里,我手上用力往右一转,锁芯咔擦一声转动开了。 只是,锁芯是开了,门边却还卡在门框上。 “我的天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房子了,怎么比我家的门还难打开。” 或许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婆婆家…… 可能是因为这栋楼几十年没住人了,门框走形了,这才这么难开。 而我婆婆家的门虽然也很鸡肋,但却被我们一家整日来回折腾,所以即便门框走形得比这个门还严重,也开合没有半点问题。 板着门上的铁环用力往里推,没推开。 没办法,只能上脚了! 于是在门把我逼急了的情况下,我一脚踹上去,砰地一声,门开了,还震落了门头一层浮灰。 灰白的浮尘像细雨一样纷纷扬扬地洒了我一头,呛得我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赶紧用袖子帮我扫去了脑袋上的飞灰,拂开了我鼻前的呛人空气,看我这么狼狈,没良心的把我揽进怀中,好笑调侃:“以前怎么没见夫人这么彪悍?一脚踹上去都快把房顶的墙皮给震下来了。” 我用手扇了扇鼻子前的小灰尘,刚稳下神,又是鼻头一痒,甩了个喷嚏出来。 委屈地捂住鼻头,我欲哭无泪:“这能怪我么!都什么地啊!还说打扫整理好了,门顶的灰都不知道扫!陈家好歹也是做生意的,离城能挂得上号的有钱人家,这打扫阿姨雇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帮我缓解鼻腔的不适感,温润如玉道:“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再打扫得仔细,也是遍地灰尘。” 我缓过气来了,从他怀里出来,借着走廊的光,摸到了屋里灯的开关。 轻轻一按,顿时眼前一亮,比外面白了十个度。 还好屋里装的是简约风格的节能灯吊灯,要是和外面一样用白炽灯,今晚我约莫要沉陷于黑暗中。 屋内的装修设计不算特别差,至少床沙发柜子电视机空调都有。 就是样式都太老,像几十年前的土财主家居风格! 偶尔掺了几件现代的电器摆设,倒显得与总体氛围格格不入了。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找到落脚点了,虽然这个落脚点用不了多久也不会太平,但至少此时此刻是安稳的。 有点累,我一把将玄晔扯进了房间,反手再关上那扇不大灵光的木门,推着玄晔的胸膛,欺身就猛地把他压撞在了门后。 贪婪地踮起脚尖,想去亲他的唇,却发现这个身高差亲嘴唇有点累脖子。 于是就转移目标,蜻蜓点水地往他脖子上碾压亲吻。 自从有了明确的夫妻关系以后,这厮都开始习惯了我的主动投怀送抱了。 大手揽住了我又胖二两肉的腰肢,平静地靠在门后任我为非作歹。 亲了还不过瘾,我故意双手在他腰腹上乱摸,昂头一本正经地调戏:“玄晔哥哥,你怎么不主动亲人家了……你是不是觉得人家腻了,不爱人家了?” 这么酥油的话,我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下一秒竟然就单手把我抱了起来,一晃眼的功夫就把我带到了桌子前。 握着我的腰把我放在桌上坐着,先一步下手控制住了我的双手,攥着我的手腕,俯身就啃住了我的唇。 我一怔,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本来想象征性的反抗几下的,却没想到,他吻技太好,几番唇瓣厮磨,就把我亲的魂都飘了…… 不行不行,这样是不行的!在家虐狗也就算了,在这种地方虐鬼,就稍微有点不做人了。 第210章 撒娇的女人最受龙王爷爱 “唔。”我拧眉头轻吟出声打断他。 他睁开灿若星渊的眸,凤眼微眯,有了笑意,很分场合的乖乖松了我,意犹未尽地摸着我脑袋道:“夫人一声玄晔哥哥,本君心都酥了,若非这里不比自己家,本君真想多听夫人再唤几声。” 搂过我的脑袋,将薄唇附在我耳畔:“乖,回去再慢慢叫。”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也太不经撩了,就一声哥哥,便把他迷得不可自控了? 果然,撒娇的女人最受男人爱! 男人引诱完,松开了我的腰,我趁机抬头往他脸颊上偷亲了一下,嚣张地和他道:“特殊福利,回去就没有了,等下次!” 他却胸有成竹地挑眉,双手背后,携着满身仙花清香凑近我:“特殊福利,那就多来几次特殊情况,不就有了?无妨,本君有的是办法闹夫人。” “你啊。”我也靠近他那张放大的俊脸,不自禁地伸手,用指尖温柔摩挲他完美柔和的面部轮廓,“总和旁的男人不一样,在外霸气侧漏,对内温柔似水,温润如玉,明明是尊贵的龙王爷,却把一世的温情都给了我…… 你们龙谈恋爱,都是这个模样么?” “听过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么?”他眼中含笑,和我说:“之所以九子不同,就是因为,那是龙和九位夫人生的。龙族也有血统贵贱之分,万龙之祖,乃金龙,金龙之下,乃青龙,雪龙,红龙,烛龙。 还有许多生活在凡间的地龙族,龙性本淫,说的就是那些地龙,譬如,四海龙王。而金龙与青龙雪龙等上古神龙,则从始至终都奉行一夫一妻制。 偶有神阶高的龙君会因为联姻等其他因素纳几个小妾,但这种情况不多,上古龙族钟情且痴,认定一个人,哪怕她命丧黄泉,也会追她生生世世,不放手。” “那我的老公,是什么种族?”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稀奇问道。 他轻挑凤目,气质绝尘,如天神临世,威仪万千,轻描淡写地回答:“归墟,青龙皇族。” 归墟,青龙皇族…… 万水之源的归墟,传说乃是上古时期开天辟地后最早出现的神海,海中有青龙,掌管整个归墟神域,号归墟龙神。 归墟龙神,是位了不得的上古大神,一声龙啸,可令山崩地裂,天下水川倒流。 古时候,归墟龙神可是归墟附近原住民供奉顶礼膜拜的对象,是苍生视为祥瑞的神只…… 先前他同张青青说过,他是归墟龙主,那会子我并没有仔细研究这个称号…… 现在想起来了,他是青龙,祖籍又恰好是归墟,蛇姬姐姐喊他君主,他又自称龙主。 所以,他和那位传说中的归墟龙神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我突然记起,之前在古代神灵杂话那本书里,看见过归墟的记载,上面提到了一位归墟龙神,说,那位归墟龙神掌管整片归墟神海,法力无边,深受附近原住民的敬爱。阿玄,你是归墟龙主……那归墟龙神,又指的是谁?”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听罢,勾了勾唇,从容坦白:“二十万年前,指的是本君父亲,后来,指的是本君。” 后来,指的是他? 原来,他真的不是妖,是神。 可为什么,他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了……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 脑海里倏然不停闪现出早前我故意窥探到的那些,玄晔以前的记忆,以及……梦里那血淋淋的画面…… 梦里的一幕幕太过真实,不似假的…… 他之前一定受过很多苦。 眼眶不觉酸到湿润,我用指尖温柔摩挲他脸庞,挺起身子,凑过去与他脸贴脸。 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了妖魔之流,上天对他太狠心了。 “阿玄,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肯要你,我也会要你,保护你……玄晔,教我变强大,我想和你并肩战斗,不想再让你独自一人承受一切了。” 他抿唇沉笑一声,揽过我腰,偏头含住我的耳垂轻咬了下,“想与本君并肩战斗,还得再修炼很多年,小染,你不需要和本君比肩,这世界向来都是强者保护弱者,男人保护女人,吾乃你夫,保护你,是吾之义务。” “那要是弱者也想保护强者呢?” “弱者不用保护强者,因为弱者就是强者的软肋,弱者好,强者便,所向披靡,什么都不怕。小染你记住,你是本君的命,你在,则本君在,你不在,本君也会魂归混沌。本君把心给了你,你带着本君的心,好好活着。” “大笨蛋。”我忍不住的眼角一热扑他怀里,“玄晔,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知道。”他拍拍我的后背,意味深长:“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怕最终的那个结果……说来,本君此生还从未这样信任过一个人……可便是这种百分百的绝对信任,又让本君,食髓知味,深陷,不可自拔。” “老公,把心交给我,你放心!”我搂着他,心底的紧揪感放松了些。 睁开雾蒙蒙的双眼,我无意往右边一瞥,竟看见床头墙体开裂,渗出了一行行灼红的鲜血来…… 还是来了。 不等我开口提醒玄晔,玄晔就猛地把我腰再收紧,捧着我的脑袋与我耳鬓厮磨:“还想再问点什么吗?” 我乖乖回答:“不问了。” 他淡淡笑道:“之前不是对本君的身份颇为好奇么?” “好奇归好奇,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玄晔,我们从头来过。” “和一只妖?”他鼻音稍重。 我点头:“咱们一妖一死人,绝配!” “你会成仙的,本君,送你成仙。” “如果成仙意味着能长相厮守,我会努力的。但如果成仙意味着分离……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哪怕一辈子都没有五感,做一具行尸走肉,只要这颗心还跳动着,还能记得你,我就觉得足够了。” “夫人今晚,甚得本君心意。” 我留心着那墙缝里裂出来的一汩汩黑红血液,蹙紧眉头,有点恶心:“玄晔……” 他未卜先知地拍了拍我后背:“它不敢靠过来。别怕。” “嗯。” 有他在当然不怕,但是恶心…… 从他怀中出来,我和他说:“我去个卫生间,你在这老实待着,等我,不许乱跑。” 他颔首,温柔勾唇,“好。” 好在卫生间就在房间里,不用出门再去外面找,此情此景下又多了几分安全感。 这房子是二三十年前盖的老房子,卫生间也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布置,没有改先进的冲水马桶,只有一个简陋的蹲坑,上面安着上了锈的水管子。 且冲水开关的那个高度让我犹豫了很久究竟是该用手,还是用脚…… 后来,还是决定用脚。 太脏了,用手不大切合实际。 按完水,沾满红锈的水管子噗通一声涌出来一股自来水,可自来水冲出来两秒钟后,水色变了,是红彤彤的血水,还很腥……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皱紧眉头,别过脑袋。 转身赶紧去开水龙头洗手,避开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只是,我好像忘记了闹鬼凶宅里卫生间这种地方向来都是事故高发现场—— 突然迸发出来的血水猝不及防地浇了我一手,然后从洗手台的下水道洞口里蓦地伸出了一只特别小的婴儿手,那手惨白惨白的,还沾着血,手挺小劲却很大,攥住我的手指头就不放。 我吓得一声尖叫往后退,原本它是不肯松我手指头的,是我指上戴着的彼岸花戒指乍亮了一下,强悍的灵力硬将那只小手给震松了。 我知道现在这地方是不能留了,回头就要开门往外跑,但,目光一扫,又瞧见洗手台正前方的镜子上,印着四只血手印。 血手印在往下不停掉血,镜子最上方,还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血色大字:还我命来!为我偿命! 我顿时头皮发麻,魂都快吓跑了,猛地拉开门就往外冲。 “夫人。”玄晔在门口等着我。 我扑他身上就委屈告状:“我看见了,四只手……应该是两只。那孩子手很小,像是刚生出来的婴儿手!” 本来想把手上血举起来给他看的,可迎着光又发现,手上根本没血。 只有湿漉漉的水迹。 又是障眼法! 鬼怎么都喜欢用这种变态伎俩啊! “是婴灵,还未出生的婴灵,双生子,八个月的时候被药物流产了,就死在这栋楼里。之后,便徘徊在此处,再也没离开过。” “啊?”我惊讶昂头,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女人在这栋楼里流产了?陈家的人?那这样说的话,陈家自己应该清楚这栋楼闹鬼的原因……陈夫人也流过产,这两只小鬼该不会就是陈夫人的孩子!” “不是。”玄晔戳破了我的猜测,轻轻道:“两个小东西已经有几十年的道行了,陈夫人不过也才三十岁,小东西可能比陈夫人岁数还大,不可能是陈夫人的孩子。 况且,本君刚才算到的是,这两只小鬼乃陈家的后代,和陈尚父亲,有关系。” “比陈夫人岁数还大,和陈尚父亲有关系……那该不会是,陈尚的兄弟!”我抽了抽眼角,大为震撼。 “等他们再出来了,揪过来问问便是。”玄晔拿出纸巾耐心帮我擦干掌心的水迹。 我点头,“哦。” 手上的水珠子刚擦干净,头顶的节能吊灯就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炸响,下一秒,整栋楼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连外面庭院的路灯地灯也灭了。 我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玄晔手,“玄晔……” 他执起我的手,和声道:“莫怕,本君在。” 第211章 小鬼的身世 动作熟练的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带我往外面的露天阳台走去。 似乎整个陈家都停电了,放眼望去,前面的别墅楼栋也没了灯影。 倒是有保安的声音从很远的前方隐约传来,扯嗓子喊着:“你那边看了没?我这边没有跳闸……是不是又是老屋子出问题了?” “陈先生吩咐过,晚上七点过后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老楼房……还是等陈先生发话,或者明天一早再去检查!” “啧,这一天天的,提心吊胆!” 把我放在阳台的长椅上坐着,他知道我在黑暗的地方没有安全感,就全程挨着我行动,陪我坐下来,牵住我的手。 “停电了,那就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星空!” 话说完,他拂袖一挥,神秘的青色灵力就在头顶那片夜空里撒上了一片蔚蓝浩瀚的星海。 星辰闪烁,繁星点点,光泽夺目,像天河之水,浸入了万斗星渊。 有星光出现照亮夜空,我也终于能在一团漆黑里看见他的影廓了…… “好久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了。”我搂住他的胳膊,歪头倚着他的肩,瞧着点缀在天幕上的一颗颗荧光,感慨道:“自从离开了苗巫族,来到了大城市,我就很少再在夜里出来乘凉看星星了。 大城市的光污染又很严重,有时候即便外面星光璀璨,也瞧着不是很惊艳。我都有点怀念小时候的天空了……那时,还能看见流星雨。” “这个世界人类的文明在进步,生存环境,确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本君儿时,天空很清澈,抬头看月亮,还能见到冰雪筑成的宫殿,白玉为枝生黄花的月桂树。” “月亮上真的有广寒宫吗?广寒宫里真的会养玉兔吗?” “有。天有三十三重天,神居九重,佛居一十三重西方天,大罗金仙居二十二重,而三十三重天,耸立着擎天定仙柱,仙泽浩瀚,神不可居。 定仙柱上刻着所有神仙的名字,一神陨落,名字就会自动从定仙柱上消失,一神诞生,就会有仙灵花从朝华池内飞出,于定仙柱上刻上他的名及号。 离人间最近的天,是为一重天,一重天在山之巅,居住着些许人间轮值的散仙,之后依次往上,太阴月宫在八重天,因要值守人间,而离九重天稍远。 九重天虽然不是天之最高,却最适合神灵居住,观察人世间的一举一动,最适宜,诸天神灵庇佑芸芸众生。神界由天帝统领,天帝仁爱众生,慈悲四海万灵。可,当初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帝,下令斩杀本君。” 我偏过头看他,哽了哽,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晔此刻的脸色有丝丝冰冷,垂了垂密长的眼睫,直言道:“因为本君,造孽太多,亲手杀了他捧在手心含辛茹苦养大的天神。” “玄晔……” “夫人可还记得,本君以前就问过你,若有一日,夫人发现本君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夫人可会杀了本君…… 曾经,本君也信过一个神,但在她心中,终究是苍生最重要。 那时本君便知晓,原来在天神的眼中,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 他说完这话,握在我手背上的手指松了些。 像是,极度的不自信,害怕我会似别人那样,因为他造孽太多,因为他手上染了鲜血就讨厌他,离开他。 他松了我的手,我就主动反握住他的手,与他掌心相贴,抓得很紧。 “玄晔,放下。上苍给了你一次恢复自由,从头来过的机会,是想让你好好的活,无忧无虑的活,不是为了让你深陷往事的痛苦,自己囚禁住自己。是人都会犯错,罚也罚了,封印也封印了,没什么好执着的。” “本君疯起来的样子,夫人见过。那样的本君,夫人真的不怕吗?” “怕,怕死了。”我往他肩头偎了偎,认真说道:“怕你出事,怕你走火入魔,怕你死了。爱一个人,无关对错,也无关他的曾经怎样,我只想,与你在一起的未来每一天,都能幸幸福福的过。有你,就幸福。” 他怔了怔,半晌,才释怀地轻笑出声。 抽回手臂揽我进怀,宠溺地点了下我鼻头,“应该早点来找你的,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困惑了。本君曾经恨这苍天不公,老天不长眼,现在倒是分外感激这上苍,感激它把你送回来了……本君这一生错过了太多,唯独,不曾错过你。” “所以玄晔你心情好点了吗?”我双手握住他的大手,靠他怀里昂头浅笑着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更俊美!” “那便听夫人的,多笑笑。”他凑过来,怜爱地往我唇上啃了两口…… 一个吻还没亲完,脚下就滚来了一颗小碎石子。 然后,就是孩童的闷闷不乐声:“不对劲,这情况不对劲!喂!对面那两位大仙,你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在这栋楼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大有人在,躲这里谈恋爱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 还亲嘴,亲两次!你们都不懂得避一避么!我们还是小孩子,小孩子!” “就是,你们俩不会是骗子?黑狗血呢?符篆呢?桃木剑五帝钱呢……你俩就带个人来?!能不能尊重我们一下,我们是鬼啊!鬼!” 正亲热着呢,突然被人打断,玄晔这头很不高兴地睁开清澈眸眼,松开了我的唇,回过头冷冷扫了眼蹲在花盆边上捡石头的两个小娃娃,不悦道: “凭什么是本君避,要回避,也是你们回避。本君好不容易才骗到夫人同情一下本君,大好的氛围全被你们毁了!” 骗…… 我伏在他怀里后知后觉:“啊?你刚才不是在伤心抑郁么?” 他一挥宽大袖袍恢复如常:“是有点,但不多,本君……只是想让夫人多心疼心疼本君。” 我:“……” 好,你的目的达到了! 大骗子。 “咦,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左边的娃娃蹲在地上继续弹石子儿,右边娃娃却软糯可爱的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往我们这边来。 跑起来时,脖子上一把金色长命锁叮叮当当地晃动轻响。 “那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哥哥你身上没有讨厌的浊气,我每次靠近都能感觉到很舒服!你和以前来的那些道士爷爷不一样,你没抓我们,也没吓唬我们,你是好人,对吗?”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和小风年龄差不多大的那个鬼娃娃,玄晔挑眉,放轻声,有心收敛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息,“本君可以做好人,那你们愿意做听话的好孩子么?” 小家伙穿着洋气的衬衫背带裤,一双大眼睛黝黑清澈,天真地歪头瞧着我们,人小鬼大的正经拍拍胸脯: “颜凝妈妈一直都夸我和哥哥是听话的好孩子!你别看我们是鬼,其实我们可乖啦!我们从来不害人,我们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我们的妈妈……可是,妈妈到现在也没来找我们。 不过我们又有了新目标!那就是陪在颜凝妈妈身边,逗颜凝妈妈开心,不许陈尚那个王八蛋和他的老娘与小情妇欺负颜凝妈妈!” 我从玄晔的怀中坐起身,出乎意料的询问道:“陈夫人是你们的妈妈?你们不会真是受她指使,才在这个家闹腾的?” 小家伙赶紧摇头,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吓唬人闹事的,颜凝妈妈也没指使过我们什么,相反妈妈总是告诫我们不要出去祸害那个老太婆,欺负那个小狐狸精。 是我们自己……气不过妈妈总受他们欺负,才想冒出去帮妈妈报仇,可谁知道……本来是件小事的,被小狐狸精一夸大其词,陈家那老太婆就火冒三丈当真了,还把气都撒在妈妈身上…… 哥哥,我们真的没有害过人,我们是让老太婆中风卧床不起了,也的确吓过小狐狸精的儿子,可我们没想害人性命……你别收我们好不好?我们想和妈妈在一起。” 鬼娃娃伸手抓住玄晔的手指,委屈巴巴的盯着玄晔,两眼泪汪汪。 玄晔抽回手,淡然道:“若真伤了人性命,你以为,本君还能留你们到现在?” 鬼娃娃耸了耸鼻尖,机灵道:“那哥哥的意思是,不收我们了?!” 玄晔睨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冷漠道:“先回答我夫人的问题,你们到底是谁的孩子,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鬼弟弟低头犹豫了,绞着手指头往后退了两步。 鬼哥哥扔出手里的碎石子,老成的摇头叹气,站起身,也走了过来:“看在你们俩不像坏人的份上,本宝宝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我们俩是陈家老头的外甥,也就是陈尚姑姑的孩子。按辈分来算,我们应该是陈尚的表哥!” “表哥?”我恍然大悟,盘算道:“那就是陈家老爷子妹妹的孩子了……那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刚才弟弟说,你们一直在等自己的妈妈,都几十年过去了,你们还没见到她吗?” “要是见到了……我们兄弟俩早就安心投胎去了。”鬼娃哥哥抱胸蹭了我旁边的位置坐,一身打扮和弟弟一模一样,只是弟弟胸前长命锁上雕刻的是莲花,而他胸前这把,雕的是流云。 “三十年前,我们的亲妈就住在这栋楼三层最里面的那间房。那时候她和我们亲爸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自由恋爱搞地下情,没过半年就有了我们。 自从有了我们,她每天晚上都会很温柔的抚摸着我们,给我们唱歌,讲故事,还告诉我们,我们的爸爸是个特别勇敢正直的人…… 我们在她肚子里还只是枚小小心脏时,就已经生出了灵魂,是她对我们的爱,唤醒了我们。 原本我们也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小家,是陈家老头,我们的亲舅舅害死了我们!” 说到这里,小家伙默默攥紧一双拳头,磨着牙倾诉道:“当年我妈未婚先育被查出来以后,我姥爷拿我妈妈无计可施,只好和我妈妥协了。 姥爷本来都已经松口了,答应妈妈,等我爸出差回来,就给我妈和我爸举行婚礼。但没想到,我爸在外地,因公殉职了……最后是躺着被送到我妈眼前的。 我爸前脚刚死,我们的舅舅就逼着我妈打胎,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妈好的,其实就是怕我妈生下男孩会和他分家产。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陈家老头子背着我们姥爷,让人把我妈按在了房间的大床上,给我妈打了落胎针。 原本那时候我们都快九个月了,就算打胎,落地也有生存的几率,可惜陈家老头子心太狠,让人给我妈用了毒性很强的针水,所以我们兄弟俩一落地就是死胎,我妈也因为那一针终身不育。 我们的尸体最后被老头子填进锅炉房的柴火堆里去了,死不瞑目还没入土为安,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呗。” 摸摸下巴,奶娃娃皱眉往下说:“我妈被迫打胎以后伤心欲绝,对这个家彻底死了心,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这一走……三十三年没回来了。而颜凝妈妈……是我们半年前刚认识的。 那时候她很憔悴,整天都抱着几件小孩衣服一个人胡言乱语……她和曾经的我妈妈,太像了,我和弟弟就偶尔现身想去安慰安慰她……没过几天,她就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不过让我们吃惊的是,她见到我们,并没有害怕,还像妈妈一样,关心照顾我们……后来我们就认她当妈妈了。我们妈妈人很好的,很温柔,她做的菜特别美味,她亲手缝的衣服,也特别好看!” “原来,你们之间,是这个关系。”我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心底燃起了浓浓的八卦之火:“弟弟刚才说的小狐狸精,又是谁?你们的妈妈是陈家女主人,为什么要受她的气?” 第212章 陈家的豪门恩怨 “小狐狸精,是陈尚的初恋白月光,也是妈妈和陈尚的弟媳妇……就是那个女人,总欺负妈妈,破坏妈妈和陈尚的夫妻感情,怂恿陈家老太婆联合外人用柳条抽打妈妈…… 她是整个陈家最坏的人!要不是因为她,妈妈也不会被赶到这个破地方居住……自从有了那个狐狸精,陈家那么大,就再也容不下妈妈了。” 鬼弟弟挥舞着小拳头愤愤不平道。 我抿了抿唇,颇感不对劲:“你们的颜凝妈妈不是自己坚持要搬来独栋楼居住的么?怎么现在,你们却说颜凝夫人是被赶到这里来的?” 小鬼哥哥双臂环胸坐在我身边,小孩子心性地晃着一双小短腿,昂头看着星海灿烂的夜空,深叹了一口气: “颜凝妈妈是善良温和了点,可又不是傻!这个破地方都已经荒废十几年了,早就不能住人了,她就算是再和自己过不去,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来这里住…… 是那个何云月啦,是她和陈家老太婆串通一气,把妈妈从前面的大宅子里赶过来的。 自从妈妈在医院检查出了身体受损,输卵管堵塞,由于药物原因损伤了身体底子,已经确定丧失了生育能力后,陈家老太婆就看妈妈更加不顺眼了。 陈尚前一天把妈妈的医院检查报告拿给陈家老太婆看,陈家老太婆次日等陈尚出门了就把检查报告撕碎甩妈妈脸上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说什么陈家不能绝后,妈妈的肚子既然不争气,就不能留在新宅子里,不然会坏了宅子的风水,让妈妈识相点,自己滚来老楼住着。 妈妈过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没带几件,陈家老太婆后来让人把妈妈的被褥全都扔在了楼门口,把妈妈的行李箱也甩了过来,几个保姆老太婆站在门口冲妈妈喊丧门星,骂妈妈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妈妈那天哭得很厉害,眼睛都哭肿了……” 鬼娃哥哥说完,弟弟也激动地接了上: “把妈妈赶来老楼还不算完,几个月前陈家老太婆突发奇想来老楼给妈妈过生日,结果正好撞见妈妈在给我们的灵位上香,陈家老太婆当时就把蛋糕全扔妈妈身上了,还扇了妈妈一巴掌,说妈妈在养鬼咒她。 可那天明明就已经不是妈妈生日了,妈妈生日早在三天前就过完了。这事被狐狸精知道以后,狐狸精就鼓动老太婆去外面找看事先生,那些看事先生分明一点本事都没有,狐狸精却把他们夸得天花乱坠。 而且每个看事先生过来以后的说法都是一模一样,像是提前对好口供般把脏水往妈妈身上泼,最先来的几个骗子连符都不会画,但却死咬着我们是我妈妈养来咒人的小鬼,还说妈妈命格不好,需要用神符压着,不然就会给陈家带来血光之灾。 我们最先也以为那些看事先生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从陈家老太婆手里骗到钱,可过了半个月才发现,陈家老太婆请的那些看事先生其实都是何云月出钱收买来的托。 连之后那个有点本事的茅山道士都是受她指使,才提出用柳条抽打我们的妈妈可以逼我们现身的办法…… 姐姐,妈妈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妈妈本来都已经对陈尚死心了,决定要在老楼和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不再回去了,是陈家老太婆和何云月不肯放过她! 最开始那几个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可何云月和老太婆偏要把妈妈往死里逼!” 小家伙咬牙恨恨说完,我拧眉思纣着再问:“你们说,何云月是陈尚的弟妹,还是陈尚的初恋白月光?白月光最后怎么会变成弟媳妇了?” 这豪门的恩怨纠葛,真是和那些现代家庭伦理剧一样精彩啊! 白月光变弟妹,后来白月光黑化屡屡加害心思单纯的嫂子……这剧情,想想就刺激! “因为陈尚得和妈妈联姻呗!何云月是陈尚在大学时期的恋人白月光,但是陈家老头子在很多年前就给陈尚定了一门家族姻亲,起初也是为了巩固陈家在商业圈的地位,毕竟我们颜凝妈妈的娘家那时候在商圈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亨。 这桩婚事定下来的时候,陈尚才十八岁,颜凝妈妈还没成年。是陈家老头带着陈尚千求万求才从颜凝妈妈的父亲那里求下了这个联姻。 颜凝妈妈刚一大学毕业,陈家老头子就迫不及待地要给陈尚和妈妈举行婚礼,让他们领证。陈尚是被逼着娶我们颜凝妈妈的,也是因为这件事,陈尚和何云月分了手。 原本陈尚和妈妈结婚以后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和睦滋润的,可谁能算到何云月最后和陈尚的弟弟陈廉谈起了恋爱,不过半年,何云月就以另一种方式嫁进了陈家。 陈尚的弟弟是个残疾人,小时候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一双腿,导致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所以婚后何云月到底在外干了什么,他根本无法知道干预。 再后来,陈尚就和这个曾经的白月光,现在的弟妹旧情复燃了……妈妈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何云月而摔流产的。 妈妈过小月子的时候何云月还特意去和妈妈坦白了自己曾是陈尚初恋女友的事情,导致妈妈小产后心中郁结,身体一直都好转不过来。 而且妈妈在坐月子的时候还被何云月推下游泳池过,妈妈怕水,在游泳池里差点被淹死,好在陈尚那个死渣男及时出现把妈妈从池子里捞了出来,这才让妈妈捡回来一条命。 那时候可是寒冬腊月啊,妈妈在水池子里泡了太久,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咳嗽气喘直到第二年秋天才见好。那时候的妈妈,还有父亲给自己撑腰做后台,所以何云月并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妈妈因为落水而病重卧床不起的时候,妈妈的父亲还来陈家骂过陈尚,指责了陈家老太婆几句,还警告何云月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成功将何云月吓安分了几年。 然而,三年前妈妈的父亲患上了癌症,妈妈知道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是癌症晚期,没有几个月可活了。妈妈从小就没了母亲,为了照顾老爷子,就离开了陈家一段时日,也是这段时日,陈尚那个渣男又和何云月搞在一起了! 事情后来还被他弟弟撞破了,然而他弟弟知道何云月嫌弃自己身体不好,也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何云月,更不想和自己的亲哥哥反目成仇,于是他弟弟就假装不知道这些事,忍着眼泪由他们去了。” 鬼娃哥哥捧住脸,一副看淡世事、人间不值得的表情:“妈妈的父亲死后,陈家就越来越不把妈妈当回事了,恰好没过多久何云月又有了孩子,陈家老太太喜不自胜,这么一对比,就厌恶起了妈妈。” 听他们兄弟俩说完了始末,我才终于理清了这豪门陈家十几年来的恩恩怨怨。 嗯,很精彩,剧情跌宕起伏,爱恨纠葛牵动人心,都可以拍一部电视剧了。 真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颜凝夫人回家照顾父亲那段时日,陈尚和何云月搞在了一块,颜凝夫人回来了,何云月就有了孩子……”我瞬间脑补到了一堆禁忌之恋,感兴趣地问两个小娃娃:“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何云月的孩子,是陈尚的?” 两个小娃娃怔住,目瞪口呆。 我一本正经地猜测道:“根据我多年追剧看小说的经验,但凡遇见这种情况,那孩子的身世就不清白了!” 鬼娃哥哥从长凳上跳了下去,眯着眼睛探头看我,夸赞道:“还是你敢想!应该,不太可能?陈尚那时候可是很谨慎的,每次都提前吃药! 而且何云月有了孩子以后,陈尚弟弟表现得很开心,从怀孕到坐月子,都事无巨细的体贴入微,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有人戴绿帽子也能这么开心?” 我俯身往小家伙跟前凑了凑,偷偷摸摸地和小家伙说道:“那可不一定,吃药说不准也有失误的呢!而且从你们的形容里也可以听出陈尚弟弟陈廉本身就有自卑心理…… 自卑的人,偶尔得到一点点的糖,就能开心很久,他们也根本不会管,这颗糖究竟是酸是甜。” 我刚说完,鬼娃弟弟瘪嘴就哭嚎了起来:“那颜凝妈妈岂不是更惨了,原以为只是老公和初恋旧情复燃给她戴绿帽子,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这下可好了,绿帽子算是焊头上摘不下来了!” 我也捧住脸,摇头感慨:“哎,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对他们而言,永远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充满诱惑力的,得到了,就不新鲜,腻了。啧啧啧,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一样渣!” 话音刚落,耳朵突然就被某人黑着脸一把薅了住,“本君不说话,夫人是不是就觉得本君在打瞌睡了?天下的男人一样渣,夫人莫不是觉得,本君也渣?本君可没有什么初恋,没和什么得不到的人,旧情复燃。” “啊疼啊!”我不高兴地叫了一声,赶忙把他的手从耳尖上拿了下来,握进掌中,委委屈屈地嘟囔:“你又拽我耳朵,会聋的……” “……那本君下次轻些。”或许是以为我真疼了,他温和地抬掌帮我揉了揉耳朵,薄唇贴近我的脸颊,不依不饶地问:“在夫人的心里,本君也花心,用情不专么?” 我靠过去搂住他的窄腰,赶忙哄哄:“你怎么能和普通男人比呢,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在我心里,你一点也不花心!” “夫人这样想,就好。”他这才满意了,脸上的阴霾缓缓褪了去。 我乖乖扑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心跳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两只小家伙,怎么解决?” 一听要解决他们,两小家伙瞬间就提起警惕,诚惶诚恐的挤在一起抱成一团了,坚决抗议道:“我们不走!我们不要离开颜凝妈妈!说好了不收我们的,你们不可以出尔反尔!” 鬼娃弟弟也哭着鼻子憋屈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一个妈妈,颜凝妈妈离不开我们的!我们想陪着她,我们真的没有害人,我们没有推何云月,你们别带走我们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玄晔扫了眼瑟瑟发抖的两小只,握着我的手带我站起身,冷淡发话: “你们是鬼魂,注定不能久留人间,若非你们天性善良又安分守己,并没有因为人世间的执念仇恨而化成厉鬼,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的留在这里三十余年么。 人鬼殊途,你们继续留下来,终究有违天道,本君可以不收你们,但本君既来了,便要与夫人办妥这件事。尔等若愿意的话,本君可以送你们入轮回。去了冥界,尔等可以正常投胎。做人,总比做鬼要好。” “不要,我们才不要投胎,才不要去冥界!我们都做了三十多年的鬼了,我们已经适应现在这个身份了,更何况,我们还要陪颜凝妈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妈妈,我们不想离开她。 妈妈孤单一个人已经够可怜了,我们如果也走了,也离开她了,她一个人在世上,可怎么熬的下去!” 鬼娃弟弟率先抗议,接着又是鬼娃哥哥成熟冷漠道:“你们的好意,对不起,我们不接受…… 我们不想投胎了,就这样也挺好,我们兄弟俩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偶尔是会跳出去吓吓人,但我们从没伤人性命。 做个孤魂野鬼没什么不好的,做鬼,有妈妈疼,有妈妈爱,做人太累了。我们想留在颜凝妈妈身边,我们想陪她到老。 她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说好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她儿子,我们就要信守承诺,陪她到老,与她一起过完一辈子……” “可你们若执意留在人间,最后只会落得个地府不收,永远也投不了胎,做不成人的结果。” 玄晔牵着我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凡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你们已经在人间滞留三十年了,冥界规矩,凡五十年未渡之孤魂野鬼,地府之门不会再为之打开。 便也意味着,过了这个期限,你们想入轮回,都不可入了。 陈夫人在阳界的寿元至少还有五十年,你们再陪她五十年,之后的结果便是,五十年后陈夫人下黄泉轮回,而你们,此生此世,都只能做见不得光的小鬼。 她的一生,或许仅剩下五十年,可五十年对于你们来说,却是沧海一粟,冰山一角。你或可成为她的一生,而她却只是你们鬼生中的一个过客。” 两个小家伙也跟了上来,弟弟信誓旦旦道:“过客就过客!就算只能陪颜凝妈妈五十年,我们也心满意足了!” 第213章 母子连心 “我们本来就是极度缺少母爱的两个婴灵,致使我们留在人间的,就是对母亲的渴望,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能给予自己母爱的妈妈,就算以后一辈子做孤魂野鬼,我们也不怕,一点也不怕!” “对!我们不怕做鬼,我们只怕和妈妈分开。哥哥姐姐,别带走我们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我爱我们的妈妈,我们离开了她,会活不下去的!” 玄晔带我在床上坐下来,弟弟可可爱爱趴我腿上,昂头眼巴巴地祈求:“姐姐,你帮我们说说情!别让哥哥带走我们……姐姐……” 小家伙竟然跑过来磨我。 我拿起小家伙的一双手握在掌心,“你求我也没用啊,是哥哥要送走你们……姐姐只是个打酱油的,哥哥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小家伙软软地往我身上蹭了蹭,聪明地嘟囔道:“可是哥哥最听姐姐的话啊,哥哥喜欢姐姐,姐姐说什么,哥哥都会听!” 我不由噎住。 这小家伙,倒是挺机灵的。 奈何鬼界规矩我不懂,更不敢轻易发言,万一无心之失害了这两个小家伙,我会良心过意不去的。 我偏头瘪嘴求助玄晔,“咋办……” 玄晔思纣少时,面不改色地再问道:“确定要留在人间?哪怕,永生永世做鬼?” 俩小家伙目光真挚地齐齐点头:“嗯嗯!” “人鬼同居,朝夕相处,是会影响人的气运及身体健康的。你们若是下定决心要留下来了,便需做好,你们的母亲一辈子病痛缠身的准备,况且,阻拦婴灵投胎,是损了阴德。 来日她寿尽下黄泉接受审判时,会因这一桩罪被扔下地狱受罚十年。待十年过罢,才能正常进入投胎流程。 你们若能接受这个后果,本君允你们继续留在人间,只要不做什么伤人性命的恶事,本君从今往后,都不会再管你们。” 玄晔话说完,两只小家伙就诧异地惊呼了起来: “什么!妈妈会因为我们病痛缠身?死后还会被判下地狱?!为什么啊,妈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我和弟弟心甘情愿的!” “是啊是啊,妈妈没有阻拦我们转世投胎……我和哥哥也知道鬼魂如果留在生人的身边会影响生人的气运。 可我们和妈妈相处了半年,并没有发现妈妈身体有任何不适,我们还以为……妈妈不会被我们影响的……” “幼稚。”玄晔冷声呵斥了一句,耐心解释:“你们没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 颜凝夫人是什么都没做,可你们也的的确确是因为她而选择不投胎,她,始终都是这个事的因,这笔账,也只能记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更何况你们才与她相处半年而已,鬼魂对人的影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肉眼看出来。 就仿若是慢性毒药,须得日复一日的积累,病情都是慢慢加重的,待到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时,才会爆发出来,而这个爆发,则会影响她的寿元。” “会让颜凝妈妈短寿?”鬼娃哥哥睁大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着急追问。 玄晔颔首:“嗯,养小鬼,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你们留下来陪她只需要自己承担后果便算是完了? 本君告诉你,这世上的所有力量,都是相互的,所有事,都有两面性。 想要逆天而行,这笔债,就要你们双方共同来承担。” “那我们留下来,岂不是害了颜凝妈妈……”鬼娃弟弟又开始哭唧唧了。 鬼娃哥哥晃了晃晕沉沉的小脑袋,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沮丧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以为只要我们不干坏事,就能一直留在颜凝妈妈身边,我以为只要我们不投胎,就能永远和颜凝妈妈在一起…… 没想到,我们的存在竟然会害了她,我们那么爱她,怎么会害她呢!” 玄晔挥手在床头柜上点了一盏灯,昏暗的房间终于有了一片光亮,恢复了光明,“自己再好好想想!考虑好自己是坚持留在人间,还是乖乖下去投胎。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本身就是一个错。” “哥哥……”鬼弟弟软软糯糯地扑进哥哥怀里,和哥哥相拥哭泣:“那我们,是不是真要离开妈妈了……哥哥,我不想走,可不走的话,我们又会伤害到妈妈……怎么办啊哥哥。” 鬼娃哥哥明显比弟弟更加稳重点,听见了这个答案虽然难过,但脑子还保持着清醒,“如果我们的存在,会给妈妈带来伤害,那我们之前说的要守护妈妈一生一世,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们爱她,所以想让她好,想让她幸福,现在妈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如果还自私地夺去她的健康,那对她也太不公平了……弟弟,或许我们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哥……” 两个心思单纯的小娃娃这会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心酸地抿了抿唇,郁闷问玄晔:“难道就没有其他两全的办法了么?” 玄晔看了我一眼,叹道:“这世上如果事事都可以两全,岂不是世道大乱了。有舍必有得,有得也必有舍,这就是三界的运行法则。” 我低头,失望地鼓了鼓腮帮子。 玄晔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法,不过都是用代价,去换一个所求罢了。 两娃娃抱在一起纠结了半晌,后来,大娃给弟弟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下定决心:“神仙哥哥,送我们投胎去!” 话音刚落,门就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我不同意!” 光线昏黄的房间里,快步走进了一抹穿着白色碎花吊带裙的女人身影。 女人一头枯黄的长发凌乱,本是姣好端正的五官,却因过于憔悴而显得失了颜色。 黑眼圈沉重,双眼下凹,鼻骨苍白,唇色如霜,骨瘦如柴,整个人都单薄如纸,打着手电筒寻了进来,站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只需一阵夜风就能将她掀走…… 她这么瘦弱,可刚才的那一句我不同意,却喊得气沉丹田,内力充沛。 “如果只是因为怕影响到我,就送他们两个下去投胎……我不同意!我宁愿大宝小宝是因为害怕无法转世投胎而被你们送走,也不希望他们是害怕伤害到我,才忍痛离开我! 虽然这样做,对我们彼此都好,但既然我们都不想离开对方,那就索性一起违逆这苍天!我不怕死后受罚,我更不怕余生都在病痛中度过,因为骨肉分离,比病痛还要难熬! 我也可以不投胎,只要孩子们愿意,我可以给他们做鬼妈妈!我不想再忍受一次母子分别的苦了……我也爱他们,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女人字字铿锵地说完这一大段话,眼神里,是不可撼动的坚定。 我愣了愣,下一秒,两个孩子扑进了她的怀中放声嚎啕了起来:“妈……我们不想走!” “妈妈,我和哥哥想留下来,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人!” “妈,不走可不可以。” 或许是做母亲的人本身就容易泪点低,一见两个孩子掉眼泪,自己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角,无声落下了两行清泪。 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女人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走过来,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我一惊,慌张要起身,可玄晔却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摁坐了回去,用温柔眼神示意我不用过去扶她。 不扶……算了,虽然我受不住别人这一跪,可玄晔受得住啊,玄晔是龙王爷,拜他不吃亏! “两位大仙,我知道,陈尚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收拾这两个孩子……他一直都不理解,我为什么执意要养这两个娃娃,这两个月以来,他看事先生请了,过路和尚也找了,下山的道士,也给了不少钱。 闹过了,也吵过了,该说的话,我都和他说了,可他,还是不肯放过这两个孩子。我知道,他是怕这两个孩子再去吓唬何云月,伤害到何云月……他更怕,这两个孩子对他母亲有威胁。” 女人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地苦笑:“我这一生,活得糊涂啊!当年,陈家为了借我薛家的势,顺着我薛家这棵大树攀杆而起,陈家父子联手,将我骗来了陈家……我也是陈尚穷追不舍,磕头跪求来的陈夫人啊! 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对我万般柔情与我千般恩爱,我以为我嫁对了人,暗暗开心了很久。可后来才发现,他追求我的时候,身边早就有了女人,他是为了娶我,才和前女友分手。 而他的前女友,竟然还被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弟弟,情侣,变成了哥哥与弟媳妇。 我每天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开始那段时间,甚至还拿她当亲妹子看待,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她害我流产,害我后来落下了一身的病。” 她越说,笑得越狼狈,昂头,企图不让眼泪流下来,继续说道:“我爸曾经安慰过我,男人么,有个前女友,甚至是在外有个小情人,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还没有个过去,没有脑子糊涂的时候呢,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不要把自己囚禁起来了,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最关键的。 我原本,都已经说服自己放宽心,不再想这些事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陈家后来竟然会这么对不起我!” 我看她哭得太厉害,就好心掏出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伸手接纸巾时,一滴眼泪恰好掉在了我的手背上—— 也是那一瞬间,我竟意外看见了陈夫人曾经遭遇的种种…… 一名身穿褐红色山茶花宽松长裙的中年女人拿起医院的检查报告,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面色凶煞道: “又是不易受孕!几年了,你自己算算都几年了!前几年你流产心态不好,没怀上孩子我不怪你,可现在呢!连身体不方便的老二都有孩子了,你这肚子还不见动静,你到底会不会生!不会生就赶紧去治! 我们陈家几代人丁单薄了,老二的孩子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毛病呢,老大就是我们全家的希望,你们这左耽搁右耽搁,年龄都耽搁大了,快三十了! 总之老大的根,不能砸你手上,你赶紧,今年要是还不见动静,可就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对你不客气了!” 那时的陈夫人虽然脸色难看了点,单瞧着就能看出她身体不健康,可好歹身材不像现在这样皮毛骨,眉眼间还能看出年轻时娇俏美丽的影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素雅清淡的气质。 “妈,我会考虑要孩子的,请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抓紧备孕,但是我请求妈,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偷偷给我做检查了,这种手段,我很不舒服。” 陈家老太太瞪了陈夫人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自私自大道: “我是你婆婆妈,又不是别人!我拿你的尿液去检查,是对你的负责!对你死爹的交代!更何况,我也得为我的儿子考虑啊!都三十的大男人了,还没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我儿子有什么问题呢!” 陈夫人情绪低落的捡起桌子上的检查报告,看着报告单上不易受孕那四个醒目大字,凄苦的笑出声:“哈,那妈你现在满意了?有问题的是我……不是您儿子。” “这几年来你流产以后深受打击,妈我体谅你,也没有逼过你们什么,但是现在都好几年过去了,你矫情也该矫情够了! 赶紧,趁着三十岁之前怀上孩子,不然等老二的孩子长大了,万一有个什么隐形疾病,我陈家岂不成了个笑话!” 陈夫人收下报告单,不再看身后那狠心的婆婆,扭头离开:“我知道了妈,我现在就开始备孕,争取早点,怀上孩子。” “要是再怀孩子,你可得小心点,别又不小心磕着碰着孩子就掉了,真是孩子随娘,一样的娇气!” 第214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你活不了 陈夫人脚下一顿,眼角发红。 “妈,孩子是无辜的。要不是您儿子与您的小儿媳没有分寸,您的大孙子,现在都已经能满地跑,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了。他也会是个乖巧听话,讨你喜欢,健康的孩子。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您就别再念叨他了。” 说罢,攥着手里的纸张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好啊!现在都学会和我顶嘴了!薛颜凝,你还以为你是了不起的薛家大小姐啊!你爹已经死了!你们薛家倒台了,已经完了! 我告诉你薛丫头,你别嚣张,你要是敢让我们薛家断了香火,我就敢换了你!云月又怎么了,云月好歹给我们薛家传宗接代了! 你呢?你又为我们薛家做了什么贡献!只不过是流了个孩子,就抑郁了,照你这样,天下流过孩子的女人都活不成了,人类都等着灭亡!” 深夜。 陈尚从公司回到家。 打开卧室的门,却看见自己的妻子穿着碎花吊带长睡衣,披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 目光呆滞地盯着镜中人影,一动不动。 陈尚放下公文包,脱了外套:“今天有没有感觉好点?明天我不去公司了,上次你不是说想去看郁金香花海么,定了长安公园的门票,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郁金香花的花期,明早,我带你去看花。” “陈尚,我们再要个孩子。”女人声音翁哑地说。 陈尚一僵:“你,想通了?” 女人合上手边的护肤品,站起身,走向陈尚,“你不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只是个未出生的孩子,我却因为他,难过了很多年吗?现在我告诉你。因为,那个孩子来时,是我最爱你的时候。 那时候,你我夫妻情深,朝夕相处,日夜不离,我曾对那个孩子倾注了太多深情,我把他看做是我们两个爱情的结晶,我多想,生下他,看着他长大,把你我的爱,全都都给他。” 陈尚看着妻子没有血色的脸,内疚低头:“对不起,颜凝,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 想了想,又问:“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再给你一个孩子,那依旧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不。”女人面如死灰地冷漠道:“他不可能再是结晶了,我想要个孩子,只是为了想有个人陪伴我。有了孩子,我就不用奢求你每晚都回来,我每夜,都枕边有人了。” “颜凝……” 半年后。 颜凝拿着验孕棒瘫跪在了马桶边,一双手指尖狠狠抠着掌心,虚弱无力地陷入了崩溃。 “为什么还是没有,为什么!天底下每个女人都能做母亲,凭什么我却不能!” “颜凝。”陈尚撞开卫生间的门,着急冲进去,小跑到颜凝的跟前蹲下,握住颜凝一双颤抖的手,满脸心疼:“凝凝,没事的,还能有。走,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检查完,调理一下身体,咱们就能又有孩子了。” “都是你!”颜凝猛地推了陈尚一把,泪如雨下道:“都是你骗了我!都是你纵容你的初恋害了我!全家人都知道,那年我流产是与她有关,可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做过主! 你们都喜欢她,她是全家的开心果,只有我是丧门星!” “凝凝……” “我现在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而已!老天爷都不肯给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陈尚,我恨你,我恨死你们陈家了!” 陈尚紧张地强行把颜凝搂进了怀中,喘息着心疼安慰:“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凝凝,你好好的,别这么折磨自己,凝凝,咱们以后还能有,一定还能有!” 颜凝无力的瘫靠在陈尚怀抱里,痛苦的放声大哭了出来…… 之后,陈尚带颜凝去医院做了检查,妇科大夫说,颜凝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第一次流产的时候又伤得太深,以后再想怀孕,要比普通女人艰难上百分之八十。 颜凝得知这个结果,再次陷入了抑郁状态,而陈尚将这件事如实禀报他母亲后,陈家老太却是在心中暗暗盘算起了别的歪心思。 “这是我托乡下亲戚弄来的偏方,专治女人不育不孕!你表姑家的大嫂子的外甥女以前也和你一样,去医院检查就是不易受孕,照着这个方子喝了半年就好了!现在娃娃都三岁了! 丫头你听话啊,按着妈给你的方子喝,喝完就好了,就能生了!” 陈家老太两眼发光的把一碗乌黑药汁端给了颜凝,颜凝接下,犹豫道:“妈,乡下的偏方,真的能信吗?万一……” 陈家老太脸一寒,责备道:“我是你妈!还能骗你不成?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孩子了!为了从那些穷亲戚的嘴里套出来这个方子,我都忍着恶心和他们交流说笑。 你知不知道,那些穷亲戚的嘴可臭了,瞧我回去,明里暗里地说我是有钱了,鼻孔朝天了,六亲都不认了,还说我穿一身名牌像摇头摆尾的大公鸡! 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回去受这个气吗?明知道她们嫉妒我,还舔着脸拎礼物一个一个赶上门去送礼!” 颜凝靠在床上不忍心的看了陈家老太一眼,抿了抿唇,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这种偏方没有医学根据,万一出什么差错,雪上加霜……我这身体,就更无法受孕了。” “那乡下人也是人呢,乡下女人都能喝,你为啥不能喝!再说这偏方偏方,就是知道的人少,才成了偏方。但是偏方管用啊。 你一直待在家里不知道,咱们这大城市里很多连省医院专家都治不好的病,人家属都去乡下找了偏方,结果就好了!反正你现在吃的那些药也不顶用,与其没完没了地干等着,还不如换一种治疗方法呢!” 陈家老太说着,还伸手亲切地拍拍颜凝手背: “凝凝啊,妈也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着想。你看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先不说大龄产子有风险,那万一现在不调理,日后要是绝经了,就更没机会了。听妈的话,趁着年轻,赶紧治病。” 颜凝垂眼看了看手里的乌黑汤药,动了心,点点头,“好,妈,我都听你的。” 说完,把一满碗药汁全都灌进了嘴里。 陈家老太看她乖乖喝药,这才笑逐颜开起来:“哎,还是我家凝凝听话。以后每天我都让人来按时给你送汤药,你可不许偷懒,都要喝哦,要是哪天让我发现你偷工减料了,妈可是会生你气的!” “你放心妈……”颜凝把汤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精神不太好地低低沉吟:“我也想要孩子,很想很想……” 数月过去—— 某日熬药的年轻小姐姐睡过头没有定时把草药送给颜凝,颜凝在自己房中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就想着自己去厨房拿。 而也是因为这个巧合的机会,让她得知了那些生子偏方的真实来历…… “哎呀妈!这东西你瞧像是人喝的吗!老太太可真是糊涂,二夫人说什么她都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喝什么偏方啊!再说这里面又是羊屎又是草叶子的,哪里像是药,分明就是恶作剧! 妈,咱们找机会告诉大夫人!大夫人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不能总让人这么欺负!” “呸,你个小妮子真是睡昏头做梦没醒呢!她们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咱们说好听点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说难听点就是保姆! 主人的事情咱们有什么资格添言,更何况你要清楚,现在这个家明面上是陈先生和大夫人当家做主,实际上大夫人整天病殃殃的,家里大权都在老太太和二夫人手里呢! 你要是去拆老太太的台,那大夫人和老太太一家人,就算婆媳关系再不好,两人也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老太太是大夫人的婆婆,该压着大夫人还是会压着。 咱们又算什么,一个打工人而已,非亲非故的,到时候要是让老太太和二夫人知道是你在背后嚼舌根,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尤其是那二夫人,瞧着单纯活泼,实际上一肚子小心眼坏水。” “那咱们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夫人把这来历不明的药一直喝下去?我前两天还看见一个新闻,女子因误信乡下偏方而导致终身不育,大夫人的身体本来就弱,万一吃出个好歹……那不是害了大夫人一辈子吗!” “就算是吃出个好歹,也和咱们没关系呢,咱们都是奉主人命来办事,再说,万一这偏方真有用呢。好歹是老太太辛辛苦苦从乡下求来的,妮儿啊,你听妈一句劝,大户人家的事情你不要管。 在陈家这种高门大户办事,你就要学会捂住耳朵遮住眼睛生活,学会不懂装懂,懂却装糊涂。这先生娶夫人呐,原本就是联姻,先生当年是觉得亏欠了二夫人,才把二夫人介绍给陈廉先生。 二夫人和二先生虽然夫妻感情和睦,从来没吵过架,可那是因为二先生一直在退步呢,二先生那样的男人,一辈子,娶老婆也是那样,不娶老婆,也是那样,无非是娶了老婆可以留个根。 这来日啊,大夫人和二先生身体都那么差劲,说不准,就先老太太一步走了,陈家最后的赢家,多半就是二夫人了。 先生和二夫人的事情,整个家里谁不知道,大夫人回家料理亲家老爷后事的那段时间,我去给先生收拾房间,先生的枕边放的全是男性避孕药。 记得先生和夫人刚结婚那段时日,他们夫妻俩也用过避孕药,可从来都是夫人吃,先生没吃过,现在呢,先生和二夫人在一起,反而是自己吃了,由此可见,二夫人在先生心里的地位,远远高于大夫人。 大夫人可怜啊,爸爸没了,家族产业全都并给陈家了,可惜财产转移的时候,又全落在先生名下,夫人她没有工作,导致名下连半个公司都没有,现在薛家的钱都成了陈家的了,夫人连个倚靠都没有,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 二夫人就不一样了,二夫人她虽然之前不受待见,可生了孩子以后,就是太太的心头宝。二夫人和太太又是同乡,有了这层关系,这婆媳俩想不亲近都难。 你以为妈看不出来二夫人是在忽悠太太报复大夫人的吗?妈不傻,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也就先生母子,还被蒙在鼓里。可咱不能说,咱来陈家是赚钱的,陈家是金主,金主的家事,千万不能干预。” “二夫人也太阴险了!都是她把夫人害成这样的……偏方的事情不能说,那我有空就去提醒先生一下,可以带夫人去复查了,要是没事,自然就万事大吉了,有事……” “有事也不干咱们的事!快熬,别让夫人等急了。” 躲在楼梯后的颜凝听完这些话,满眼泪水的踉跄了一步,忍不住的张嘴干呕了起来。 得知了实情,颜凝特意打电话让陈尚从公司回来,陪自己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意料之中…… 她不能再怀孕了,因为受了太多药物刺激。 她强忍着要崩溃的情绪,回家取了老太太每天给她喝的偏方拿去做药物化验,结果在药里,检查出了一味会让人绝子的中草药。 回家后她把化验结果扔在了何云月的身上,哭着控诉她和老太太害自己一辈子不能怀孕。 可惜,陈尚即便知道妻子不能怀孕是自己的母亲和初恋一手造成,可在面对母亲的嚎啕大哭,初恋的嚷嚷跳楼自杀,也还是选择牺牲掉自己的妻子,保全自己的亲人与所爱。 陈尚最终还是让自己的妻子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委屈。 次日,陈尚一早就出了门。 陈家老太太带着二夫人和一众仆人声势浩荡的来到了陈尚夫妻俩居住的那栋楼,以颜凝不能怀孕,留在新宅子会影响新宅风水的说法,逼着颜凝搬来老楼住。 而颜凝在经历了不能再怀孕、丈夫背叛、婆婆逼迫的种种打击后,住进了破旧狭小的老楼房,日复一日的望着窗外的天郁郁寡欢……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两个娃娃,两个娃娃调皮躲在卫生间里吓唬她,她却毫无反应。 娃娃们夜里跟在她身后踩她影子,她见到了,一声未吭。 她睡觉时,娃娃们在走廊上扔石子,她没生气,反而还睡得更安稳了。 娃娃们躺在她床头木质地板上睡着了,她反而还会用自己的毛毯,给他们盖上,免得他们着凉。 有了孩子们在身边,她知道两个娃娃馋她做的饭,就每次烧饭都多做上两碗,盛好,放在锅台上,等他们悄悄去吃。 搬进来的第八天,陈尚来见过她,陈尚为母亲的所作所为向她道歉,却并没有说一句:跟我回去。 她问陈尚,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留在老楼里一辈子。 陈尚目光躲闪的安慰她:等母亲气消了,我会想办法的。 她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你们陈家,就活不了?所以,活该要受你们陈家的气? 第215章 龙王爷的尾巴露出来了~ 陈尚沉默了。 她心如死灰,面上却异常的平静。 她斟酌好久,向他道:陈尚,我们离婚。 陈尚听后,却脸色难看地拿上了床上外套,起身离开,临了只留给她一句冷冷的: 薛家已经没了,你名下没有存款,离开陈家,你拿什么维持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身体不好,没有钱,在外生存不下去的,凝凝,听话,不要胡闹。 她苦笑,笑出了眼泪,追着他的背影喊道:婚姻法有规定,夫妻离婚,婚后财产,是要平分的。 陈尚走到楼梯口,才停顿了一下,生硬回道:当年,薛家的那些股份与钱,我后来,都过给我爸了。我现在,没有多少婚后财产。 也是陈尚的这句话,斩断了颜凝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与情爱。 当晚,颜凝自杀了。 割腕自杀的。 颜凝躺在血泊中时,是两个小家伙跑出来给她止血,疯狂地摇晃她肩膀,稚嫩的嗓音声声呼唤她:颜凝妈妈…… 她在无数声慌张的呼喊中清醒了过来,看见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终于忍不住的抱住他们大哭了起来。 是两个娃娃,重新带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她开始全身心投入进了养娃状态里,给小娃娃做衣服,给小娃娃做喜欢吃的饭菜,和两个小娃娃在一起生活得很开心…… 如果没有何云月偷偷进老楼发现了她给两个小娃娃供的功德牌位,没有陈家老太太地打上门,她和两个孩子也许能一直那么平静快乐地生活下去。 何云月带人来用柳条抽打她时,她的丈夫,就躲在前面的那栋别墅楼里不敢露面。 两个娃娃在她的再三要求下,缩在楼梯里不敢出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后来道士把她身上抽得全是伤,也没能抓走两个小家伙,反而在人后被两个小家伙一脚踹进了化粪池里,差些闷死。 三天前,陈尚才再次现身。 那是这半年里,她第二次见到陈尚。 陈尚就坐在她的眼前,眼眶发黑,面带倦色地吸着烟。 一卷烟云吐出,陈尚掸了掸烟灰,哑着嗓子说:“让他们收手,我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么担惊受怕。云月最近也浑浑噩噩的,瘦了一圈,小侄子还小,每天夜里都会惊厥,这个家,已经鸡犬不宁了。” 颜凝勾了勾唇,冷笑,没说话。 陈尚接着说道:“我承认,你变成这样,都是我逼的。我人渣,伤了你的心,也辜负了云月。但我也实在不愿意看见你这么作践自己。云月告诉过我,养小鬼,会被反噬。凝凝,我不想你有事。” 颜凝抬眼,瞧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怕妈和云月出事,陈尚,我们之间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陈尚往后一靠,昂头看天,“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根本不可能。凝凝,我有无数个寂静夜晚都在想,假如,我最先遇见的是你,该多好。 假如,咱们两家说定联姻那年,高中时期,我就认识你,该多好。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二十多岁,才和你见面……早点遇见你,我一定会只喜欢你,我们的生活里,就不会有云月的存在。 那样的话,你现在,一定还会像当初刚嫁给我的时候一样,眼睛是明亮的,水一般的眸子里,渗着无忧无虑的笑。” 颜凝别过头,虚着声说道:“没有假如,你我之间,已经这样过来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有,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就这样恨我么?” “身为父亲,你没有悉心爱护自己的子女。身为丈夫,你也没有给予我足够的爱。你在外,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在家,却像个长不大的毛头小子。 你从没意识到,一个男人结婚以后,肩上该扛起多少责任。为了一个没得到的女人,你把自己的家给毁了,迷途不知返,你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只配做孤家寡人。” “凝凝,你骂得对。” “放过我,放过孩子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请陈先生,别把我逼得山穷水尽。” 陈尚掐灭烟头,捧着脑袋没作声。 许久,才说:“凝凝,我爱过你,这句话,是真的。” —— “我爸死后,陈家的真实面目才终于暴露出来,他们肆无忌惮地纵容别人欺辱我,他们害我,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他们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机会,他们要把我往绝处逼,他们不但容不下我,还容不下我的两个孩子……” 女人擦了擦眼泪,昂头,唇瓣颤抖的祈求: “大仙,我知道你们和其他修道的人不一样,大仙,你也有所爱之人,你也有情,你一定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颜凝求大仙,不要再管我们的事情了……别伤害我的孩子,别带走我的孩子……” 我默默收回手,窥见她的往事后,心情格外沉重。 陈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人。 这两个娃娃对她而言,不仅是亲人,还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虽然送走他们,的确对陈夫人,对他们都好,但……就像这世上,有的人追求长生,有的人追求钱财,有的人追求爱情,有的人追求片刻的满足……追求不同罢了,本身是没有错的。 “哥哥,求求你……成全我们!我们真的很乖的,我们以后再也不出去吓人了,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我们以后一定什么坏事都不干!我们绝对不让任何人再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哥哥,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大娃拉着二娃也赶过来噗通就给玄晔跪了,不停地向玄晔哭着磕头。 “求求你,别带我们走,帮帮我们,哥哥姐姐,求你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那母子三人挤在一起哭成了个泪人儿,玄晔无奈松了口气,面色凝重地发话:“把电接上!” 鬼娃哥哥一怔,半晌,才迟钝地哦了声,赶紧作法让整个陈家通电恢复光明。 头顶的吊灯与几排小灯终于全部亮了起来,有了光,压抑的气氛总算缓解了不少。 见那母子三人还眼巴巴地跪在前头等他发话,玄晔冷冷呵斥:“还不退下?是想留在这里跪一夜么。” 陈夫人与小家伙们闻言,有些怔愣,大约是没听懂他的话。 不过也对,他这么凶,即便别人听得懂,也不敢相信…… 我好心解释:“意思就是你们走,我们要在这里暂住一夜,明天一早会想办法忽悠陈尚的。” 那母子三人听我这么一提醒,瞬间喜极而泣,眉心舒展。 高兴之余,还不忘再给玄晔磕三个头,“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磕完,像是怕玄晔会反悔一样,两个娃娃赶紧牵着陈夫人离开了我们这间房…… 总算是把这三个小麻烦给打发走了,我脊背一松,躺在了硬板大床上。 “慈母之心,真是世间最干净的东西。相比于她和陈尚之间的男欢女爱,顿时高大上了好几个档次。渣男,太渣了!玄晔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渣的男人呢,都结婚了,还对已经是弟妹的前女友念念不忘,毁三观。” 玄晔也陪我倒了下来,修长的骨指挑起我肩头一缕长发,缠绕玩弄着,“凡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并非是对旧人念念不忘,而是旧人未曾得到,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格外新鲜罢了。” “还好你没有什么前女友,不然我肯定会难受死。”我伸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欣然道:“玄晔,有你真好。” 他抿唇淡淡一笑,蹭过来,吻了下我的鼻尖,“本君亦是这般想。” 还想再亲吻我的唇,谁知床边一下陷,是小鬼弟弟爬了上来,随之又伸手扯了扯玄晔搭在我身上的广袖,一脸天真地问道:“哥哥,你是本地神主龙王爷对不对?” 玄晔拧眉,一怔。 我好奇地追问:“咦,你怎么知道?” 小鬼头咯咯笑得奶声奶气,调皮地扒眼睛扮鬼脸:“因为哥哥你的龙尾巴露出来了!” “龙尾巴?”我震惊且有点欣喜地赶紧撑起身往玄晔的脚下望去…… 可惜反应得不够快,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只看见一条流光溢彩,健壮漂亮的龙尾巴尖尖在迅速往回收,一眨眼,龙尾巴就收进了那片宽大袍摆里了。 没能一饱眼福,我深感不爽。 再抬头,却见玄晔黑着脸一挥手就把小鬼弟弟给送走了。 那动作,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玄晔。”我软着声唤他。 他回过神,脸红了。 他竟然脸红了! 我没缘由地开心,扑进他怀中就把他压在了床上,用自己的脸颊去蹭蹭他俊美如天神的容颜,亲近地和他咬耳私语: “老公的龙尾巴收这样快做什么?人家都还没看见……老公,为什么你的龙尾巴会突然伸出来?为什么你,会脸红?” 他还是这样经受不住我的主动撩拨,大手捂住我的后脑勺,不许我再没有分寸地蹭他,低哑的嗓音充满磁性道:“夫人,当真不知这样……是何意义么?” 我眯着眼睛笑:“那我哪知道事实,和我猜想到的,是不是一样?” 他像是在蓄意报复我,含住我的耳垂,用力咬一下。 被咬痛的酥麻感仿佛不是生在耳垂上,而是蔓延在心尖…… 他一把收紧我的腰,故意将我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子,指尖温柔撩开我耳边碎发,把炽热的吐息灌进我的耳朵里。 沙哑着声,无尽柔情道:“我们龙族在对一个女子动真心动真情时,就会控制不住的露出龙尾巴。” 竟然,和我猜的差不多。 我圈住他的脖子无理取闹:“那之前,我怎么没见你露过?” 他捞过我的一只手,摁在胸口处,含住我的唇温存辗转一阵,方道:“夫人怎知,没露过?夫人没见过……不代表没发生过。” 再度啃咬了我的唇一会儿,他眼中雾蒙蒙的,像是映满星辰的大海中,弥漫起了缕缕薄雾。 鼻尖吐息,燥热撩人。 与我舌尖纠缠到情动,再松开,深情和我低语:“在城北凶宅见夫人的第一眼,本君就露出了尾巴。” 第一眼…… 果真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吗? 我更开心了,搂过他的脖子继续同他唇舌碾磨,把他亲的阖目沉浸其中时,坏坏的伸手摸向他的腿……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分,睁开眼,迷茫看我。 我松开他的唇,厚着脸皮央求道:“老公的龙尾巴特别好看,再露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第216章 亲记得五星好评哦 他意外的挑挑眉,抱着我的腰,故意调戏我:“才认识的那几夜,还没看够么?” 我一愣,顿时满脖子耳根的火烧云:“老公,你坏……” 他把我不安分的小手又提溜了回去,放在胸膛,不讲理的拒绝:“不行,那样不尽兴。” 接着吻我脸蛋与脖子,含住我唇瓣时,他低低请求:“夫人,本君心口不适,帮本君揉揉可好?” 我听出了他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情欲,也想到了他这句话……是情趣,就如他所愿的给他揉胸口,后来,还把手伸进他的衣裳,手指触及他的肌肤,帮他揉…… 我的龙王夫君啊,如果能一直和你这样长久相伴,朝暮不离,就算是永不超生、永久生存于三界之外,又有何惧呢…… —— 次日清晨。 我被陈尚接回了前面的别墅楼里用早茶,一杯热牛奶递到了我手里,陈尚斯斯文文的用刀叉分面包。 “按白小姐的说法,那两个小东西,是不能送走了?我姑姑流产的事,我曾经也有所耳闻,的确,同我父亲有些关系,我父亲当年是不想让姑姑被孩子拖累,才狠心让人给姑姑打了胎。 姑姑也是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几十年了再未回来过,连我祖父去世,她都不曾回来奔丧吊唁。 姑姑对我父亲是有恨的,十年前,听说姑姑在外和一个海商结了婚,时常陪海商出海,我父亲以为她放下了,还给她寄了新婚贺礼。 可姑姑,后来并没有给父亲回话,还修改了联系方式,搬了家。我父亲心里也清楚,她是铁了心不想和我们陈家再有任何关系了。 直到两年前,中秋那天,父亲收到了海商的来信,说姑姑在外染病去世了,死前有遗言,遗体不想再回到离城来了,只剪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随着信寄了回来,请父亲把头发放进祖父的骨灰盒里,就当是姑姑她尽孝了。” 我抿了口没味的纯牛奶,唏嘘道:“那这样说的话,陈姑奶奶两年前就逝世了,老楼里的那两只小婴灵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一直等下去。陈姑奶奶生前也是不知道陈家还有她的孩子在等待她,假如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当年父亲收到来信后,因害怕阴人的遗物带回家会影响家里的风水,就直接在外面找了先生择日安置这回重要事了。家里见过姑姑的人少,所以也没多少人议论这回事,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也是两个月后才知道这事的。” 陈尚分完面包,端给我了一份:“我也不是偏要赶尽杀绝,只是它们两个闹得家里不得安生,我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我的小侄子一生下来就身体弱,总是这么夜夜惊厥,我怕,会出什么问题…… 养小鬼,是要遭报应的,凝凝是一时糊涂,总有一天,她能想明白的。”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要不是我早就清楚了陈夫人曾经的遭遇,怕是还真就信了。 “可现在关键在于,那两个小东西只是替他们的母亲打抱不平,吓吓人而已,并没有做过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情。” “它们害我母亲中风,害我侄儿夜半啼哭。” “你母亲虽然中风了,可是性命无虞啊。况且,要是没有你母亲不依不饶的逼迫,那两只小家伙会主动攻击你母亲吗?事出有因,你母亲就是这个因。 至于你的小侄子……孩童幼年时期是可以看见魂魄的,被吓哭,也的确是它们的不对,但只要你不再去招惹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再来前面闹你们一家了。这些都是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 陈尚眸中一黯,“它们还害的我弟妹从楼上摔下去,她当场就休克了,这事白小姐要怎么替它们解释?难道,这还不算是伤人性命?” 我放下牛奶,没好气的答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亲眼见到是两个小家伙把她推下楼的吗?” “白小姐,你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了!” 我挑眉颔首:“是有点强词夺理,毕竟鬼魂这个东西,肉眼是瞧不见的,瞧不见的东西有没有害人,是说不清的。不过正好,我这里有个宝贝,可以让你亲眼目睹一下。”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面小化妆镜,递给了陈尚。 陈尚接过,很迷茫,“这镜子是……” 我提醒:“你仔细瞧这面镜子。” 他半信半疑的盯住镜子,甚是不解的静了一阵……镜子上突然有白光乍现,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瞬间就青黑一片了。 “是云月自己……” 脱口而出的话突然顿住,陈尚六神无主的合上镜子,一张老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伸出手,找他要回化妆镜:“事实如你所见,你弟妹的问题,可能比被鬼缠身还要大些。” 他阴着脸,慢半拍的把化妆镜还给了我。 “其实当身畔万花开过的时候,人或许都会因某一枝花的惊鸿一瞥而在心中久久难忘,常常怀念,但如果你能静下心,稍稍将目光分一点给其他的花,你就会发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离自己最近的那朵花,才是最美的风景。 她或许不如你挂在心上的那朵娇花美艳、充满诱惑力,却是甘愿陪你一路栉风沐雨,筚路蓝缕的往前走,无怨无悔……陈先生,奉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别等花枯了,才想起花曾经的美好。” 他听完,没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握着刀叉的一双手。 “小东西已经被封印在了老楼中,我已经帮你们和它们达成了协议,只要你们不再去伤害它们,它们就会永远被封在里面,无法靠近前面的宅子。你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去招惹谁。” 我从手提包里翻出了两道黄符:“这一张,给你母亲烧了喝,喝完身体就能恢复过来了。 下面那张,你找个香包折好塞进去,挂在你小侄子的脖子上,可以驱邪避凶,以后夜里就不会再犯惊厥了。陈先生,这样处理,你觉得可以吗?” 陈尚接了那两道符,犹豫了半分钟,又问:“那凝凝呢,养鬼,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我叹气道:“影响肯定是会有的,只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一个宁愿永远不投胎,也要陪在母亲身边。一个甘心余生病痛缠身,也要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她们现在,彼此都是对方的精神支柱,选了这条路,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之前的事,确定和凝凝毫无关系么?” 我又喝了口没味的牛奶,砸砸嘴:“你夫人比你家游泳池的水都清白。” “如果,那两个小东西还出来吓人呢?” 我扶额:“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们别去招惹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再来招惹你。” 陈尚仍然心有犹豫,“我也很想相信白小姐,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忍住不拍桌子骂他的冲动,勉强冲他挤了个笑: “亲,现在的情况是,那两个小家伙已经被封印在老楼中了,意思就是,它们以后都出不来了。我老公亲手设的封印,那可是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百分百好评无差评的封印。 它们都出不来了,就意味着不管一万还是万一,都不可能有。你尽管将他们当做已经没了就好,不用管它们。当然,你们要是还像之前那样,无休止的无理取闹,去伤害她们母子三人,那封印,就会自动解除。 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就是亲的咎由自取了。亲想要万无一失,就管好亲的母亲与弟妹。亲要是还不放心,我们还可以给亲提供售后服务,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不额外另收费用哦!” “……”他被我突然的语气转变给吓得一愣,半晌,才清醒过来,“白小姐,鄙人不是这个意思……既然白小姐都这样说了,那鄙人就相信白小姐。” 我深呼一口气,敛住了唇角虚伪的笑,果断从包里掏出了那份凶宅试睡的协议:“如果陈先生确定本笔订单完成无误了,就在这份协议上签个字!” 文件推到了他的面前,他这次总算是利落一回了,从胸口口袋里拿出钢笔,在协议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协议重回我手中,我厚着脸皮道:“哦对了,麻烦亲在手机上给个五星好评哦!感谢亲!” 陈尚:“……” 从他的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子好似遭雷劈的震惊。 第217章 捉鬼却变凶杀现场 当然,关于给好评这件事,震惊的也不止他一人。 鬼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家伙竟然在论坛开发出了好评功能,这会子可好,走论坛接单,金主还能看见凶宅试睡员的好评度! 这辈子做梦都没能想到,行业卷的风气竟然能卷到凶宅试睡员这一个行当里! 好在,陈尚是个脾气好的金主,听我提了请求,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耐心进论坛,不紧不慢的给我操作打五星好评去了…… 然而,五星好评的文字评价还没写完,一五十多岁的做饭保姆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哎呦先生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二夫人请了位大师过来,正作法和不干净的东西斗呢!夫人为了保护那些脏东西,被二夫人一把推倒,头磕在了石头上,满脑子都是血呢! 那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二夫人,二夫人这会子正拿着菜刀,拼了命的要砍死夫人呢!” “什么!”陈尚立马惊站了起来,手机都没拿就直奔门外去了。 我一巴掌拍在了脑门子上,深感心累。 得,这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 我尾随着陈尚追去老楼的时候,正见到老楼大门口有抹熟悉的身影在动作潇洒熟练的作法,指尖夹住一枚金灿灿的铜钱,一甩手东西就往陈夫人怀中两只小家伙飞了去。 铜钱上系着一条红绳,准确无误的缠住了两只小家伙身体。 蓦然抛出两只金铃铛,铃铛被扔进半空,再掉落时竟神奇的挂在了红毛线上。 男人一脸严峻的扯着红绳,中气十足的大声呵斥了一句:“大胆阴间小鬼,竟然敢在阳界作乱,爷爷我今天就收了你!” 话音刚落,那红绳之上就噌的一下冒出了一把火花,火舌顺着红绳迅速往两只小家伙身上窜了去,而两个小家伙此刻也已经面色死白,通体泛着银光,魂体虚弱已呈现了半透明状态。 这一把火要是烧了过去,两只小家伙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赵林哥等等!”我赶忙冲着那抹熟悉身影吼出声。 正在作法驱鬼的男人一怔,分神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青染妹子?” 可惜再想收手已经晚了,那火舌已经焚在两只小鬼身上了…… 两只小家伙瞬间扑在陈夫人怀中惊叫了起来,痛的嚎啕大喊:“妈妈,我好疼,妈妈……” “妈,我胳膊要被烧没了!” 而陈夫人也惊恐的看着两只被火光吞噬的小家伙不知所措,一双手胡乱的拍打着两小只身上的火焰,无助的颤声哭泣:“大宝小宝!怎么办……大师我求求你,放过大宝小宝!” 孩子的喊叫声掺着母亲的哭泣声,一时间整个宅院喧闹无比。 眼见两只小娃娃就要被烈火给烧成渣了,我着急冲男人再道:“赵林哥!快把绳子收回来!” “啊?!” 说时迟那时快,诡异的灵火将要把孩子们烧的魂飞魄散时,玄晔突然一袭玄衣从天而降,并指一道灵力就斩断了赵林手中的铃铛红绳,施法压灭了孩子们身上的怪异火焰…… “大仙!”陈夫人瞬间如遇救命稻草,喜极而泣。 但谁能料到躲在一边拿着菜刀的何云月见状,竟然狗胆包天的举着凶器就朝陈夫人砍了去:“薛颜凝!我杀了你!” “云月住手!”陈尚一个箭步飞奔了过去,纵身挡在了颜凝夫人母子的身前。 一把刚将颜凝夫人母子三人护在怀中,何云月的菜刀就猛地砍进了他的后背…… 殷红的血,顷刻染透了陈尚的上半身衣物—— “阿尚……”何云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一双手,还紧紧握在菜刀的刀把上。 颜凝夫人也愣了愣,意外的昂头看他,“老公……” 我站在十米开外抽了抽唇角,满脑子嗡嗡的。 原本想上去看看情况的,手却被身边的玄晔给握住了。 玄晔冷着脸无情阻止我:“别管他!咎由自取!” 我噎住。 看来玄晔也挺讨厌用情不专的男人的…… “我的儿啊!”往日里牛的不可一世的陈家老太这会子被人搀扶着带了过来,嘴歪眼斜的死盯着满身是血的陈尚,嘴里含糊不清的哀嚎:“我的儿!何云月!你这个死贱人到底在做什么啊!还不快放手,放手啊!” 可惜何云月那个女人是个蠢货,竟然一点常识都没有,连被砍到的人在没有准备充分的医疗条件下不能随便把刀拔出来都不知道,竟然又猛用力将那把菜刀从陈尚的骨头里扯了回去……那血,瞬间涌出来的更多了…… 陈家老太见状,差点没一个白眼翻死过去! 而我看到这一幕,深感残忍。 太残忍了! 这么拔出来,人会失血过多挂掉的! “阿尚,我不是故意砍到你的阿尚,阿尚对不起,阿尚!” 那女人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神的扔下菜刀就去猛地摇晃陈尚身体,好在陈尚那厢这会子还死死抱紧妻儿不敢撒手,不然就凭那女人的蛮力,怕是能将他摇的一头摔地上起不来!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凶杀现场!”赵林哥扔掉手里的东西不管不顾的朝我跳了过来,震惊的都快结巴了:“说、说好的抓鬼,怎么变成、杀杀杀、杀人了!她还真敢砍,刚刚刚、刚才我还以为她只是拿刀吓吓人而已!” 我整个人都无语住了,扶额提醒陈家人:“都还愣着干嘛,该报警报警,该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照陈尚这么个流血法,再耽搁久点估计真得咽气! 陈家老太太也被我一句话惊醒了过来,赶紧和身边仆人说:“报警!给我报警,叫救护车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拼命!” 后面搀扶她的小丫头们迅速拿出手机,一个报警一个打急救电话。 陈夫人见陈尚被何云月晃得摇摇欲坠了,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何云月,痛哭控诉:“你够了!何云月,你非要把我们一家拆的四分五裂,你才开心吗!你非要让陈家毁在你手里,你才肯放手吗!” 奈何那何云月死不悔改,被陈夫人推开后竟不要脸的又粘了上去撕扯陈夫人: “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第三者!是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是你抢了我的男人!抢了我陈家大夫人的名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放开阿尚,放开!” 索性陈尚这会子是清醒了,终于硬气起来了,知道陈夫人身体虚弱受不了何云月的又抓又打,卯足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一把甩开了何云月,“不许伤害我妻子!” 听他说出这句话,我沉重的心情也总算放松了几分,摇头感慨:“陈尚终于能做个人了。” 玄晔冷哼一声,“蠢货!” 赵林越听越迷茫,“啧啧,两位似乎对这位陈先生,有点意见?” 我耸耸肩,“淡定,先看戏。” 赵林单眉一挑:“哦……待会警察来了,你们可得帮我作证啊,我只是来抓鬼的,可不是帮凶!” 我仗义点点头:“小事情!” 何云月那女人被陈尚推开后更加大受刺激,疯癫的抓住陈尚染血的西服激动逼问:“妻子?哈哈哈妻子!她是你妻子,我又算什么?!陈尚,我才是你第一个女人,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我才应该是你的妻子!” 旁边的陈家老太哆嗦着吩咐人:“快快快!快把这个疯女人扯开!” 几名仆人快步上去强行拉开了何云月,可何云月还是不死心的朝陈尚高声大吼: “我才应该是你的妻子,我才应该是陈家的夫人!阿尚你为什么突然不帮我了,你不是说过,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吗!阿尚,你为什么突然不爱我了!” 陈夫人听着何云月的高声嚷嚷,闭上眼睛心痛的哽咽道:“你想做陈家夫人,会的,我会成全你们的。” 陈尚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的深深看了陈夫人一眼,须臾,松开陈夫人,踉踉跄跄的转过身,求助我和玄晔:“白小姐……可不可以,帮忙看看这两个孩子……” 他们怀中的孩子……浑身都被烧的这缺一块,那残一块。 大约是伤的太严重,现在闭着眼睛靠在颜凝夫人的身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晃了晃玄晔的胳膊,低低问道:“阿玄,它们还有救吗?” 玄晔冷冰冰的掀唇道:“魂魄已经被烧残缺了,内里受了重伤,想要再让它们恢复如常,不可能了。” 颜凝夫人闻言,身子一晃,差点没站住。 陈尚自己都濒临晕厥了,还在照顾着自家夫人,大手紧紧攥住夫人的胳膊,扶着夫人不让她倒下。良心发现的询问玄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玄晔沉默不言。 我难过拧眉,生气的推了把另一边的赵林,“都怪你!” 赵林委屈: “我我我、我又不知道他们已经请了你,不知道你们竟然想留下这两只鬼…… 是他们陈家的二夫人找到我,说她婆婆与老公都被厉鬼缠了,请我出面抓鬼,还承诺事成之后给一百万,我这才过来的……我是无辜的!” 我头疼叹气,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玄晔了。 陈夫人搂着两只小鬼跪下来向玄晔泪眼盈盈的祈求: “大仙,小宝都和我说了,你是庇佑整个离城的神明,你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救我这两个孩子的对不对……大仙,只要你愿意救我的孩子,信女薛颜凝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凝凝……”陈尚满眼怜惜的看着自家夫人。 玄晔抬眼,清冷的再向她开口:“真的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么?” 陈夫人眼神坚定的点头:“神明面前,不发空誓!” “凝凝!”陈尚身子一震,也陪着陈夫人跪了下来,脸上血色越来越少的虚弱沉吟:“我也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凝凝的命……我这辈子,对不起她,欠她的,太多,已经还不起了!” 陈家老太待在一边,捂着眼睛哭喊了一句:“我的儿啊,你说什么混蛋话呢!” “妈,你总说我们母子很相像,这辈子无论是婚姻,还是别的,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我与你,又不是很一样,凝凝一直真心待我,我都清楚。 可我错在,仗着她爱我,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她。我这辈子,爱了云月十年,却只爱了凝凝两年……而凝凝,也爱了我八年。 这整整八年,都是我在不停的伤害她……我愧对她,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还,都不够……” “儿啊……” 陈夫人自嘲的弯唇笑了笑:“你的愧疚,我不稀罕。” 抬起梨花带雨的一张憔悴容颜,陈夫人声声泣血祈求:“大仙,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无需你付出什么代价。” 玄晔松开我的手,尊贵威仪的走上前,沉声道: “它们灵魂将散,须得快些入地府轮回,再最后多看它们两眼,有什么话,尽早说,现在它们还能听见,片刻后,本君送它们入冥界!” 第218章 归墟初见 “去地府轮回……”陈夫人怔了下,有几分难以接受,但没过多久又迅速地醒悟过来了,心慌意乱的搂着两个孩子笑着哭出声,“还能下去轮回,就代表还能活……我的孩子还能活!好,轮回,你们去轮回……” 不舍的亲了亲两娃娃的眉心,陈夫人憋着眼泪苦笑安慰:“没关系的孩子,就算轮回,就算来世再不相见,只要你们还活着,没有消失就好…… 妈妈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下辈子,会有仙女,替妈妈再爱你们!” “大宝喜欢吃荷花糕,你们下去了,妈妈会供给你们的。小宝的新衣服,妈妈也会及时烧下去,这样小宝就能赶在投胎的时候穿了……宝宝,妈妈很爱很爱你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妈妈也不想和你们分开……” “妈妈这辈子能遇见你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别太难受,就当做是,你们和我之间的母子缘分到头了,下辈子如果还有缘的话,你们还可以来找妈妈的,妈妈肯定能一眼就认出你们…… 孩子啊,你们是妈妈的心尖肉,记得,妈妈永远爱你们。” “下去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投胎,别闹小脾气……妈妈不能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了……你们多保重啊。” 陈夫人哭着嘱咐完这些,再次亲了亲自己的两个孩子。 玄晔掐着时辰抬手施法,青色流光缓缓缠绕在两个昏迷的孩子身上,裹着孩子的身影,与孩子一同,渐渐消失在了陈夫人的怀抱里…… 流光飞入了阴沉天幕里,陈夫人扑倒在了地上,昂头看着天边的光,泪流满面地大声嘱咐:“大宝小宝,你们要听话,要乖乖投胎……来世,我们再见。” “孩子,妈妈永远爱你们……” “凝凝。”陈尚虚弱地搂住哭得喘不过来气的陈夫人,心疼安慰:“会好的,它们会好的……” 后来—— 警车与救护车同时进入了陈家。 陈尚与陈夫人因为身上有伤都被带上了救护车,而何云月则被警察拷上手铐强行抓上了警车。 陈家老太与陈家一众仆人也被请走去做笔录了。 领头的警察本来是打算把我和赵林也一起拖去喝茶的,但当他正欲要开口时,却认出了我是白庭舟的闺女…… 于是,那警察小哥就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并握了手,听到我想回家,就差没开警车把我送回去了。 哎,这该死的爹能力啊! 赵林因为涉嫌是我的同伙,也逃过了被带去警局问话的命运。 所以一个小时后,该进医院的进医院了,该进局子的进局子了。 该回家的,也踏上了回家的漫长大道—— “哎,早知道陈家请了你,我就不来了!这回可好,钱没挣到,还差点染上了人命官司,难呐!” 赵林跟在我们身边,一路上连叹了不下十口气。 我牵着玄晔的手心旷神怡地走在寂寥无人的大道上,昂头看了看阴沉沉要下雨的天,语气轻松地问他: “赵林哥,一年没见,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都会抓鬼了。你现在是不是改行了,不做凶宅试睡员,做抓鬼大师了?” 赵林拍拍身上藏蓝色的道袍,心累道:“那倒没有,我捉鬼的本事还不够炉火纯青。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师父门下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好不容易才掌握了一点要领,还都是皮毛。 我师父说了,要想参悟道法,十年起步,要想捉妖捉鬼手到擒来,二十年起步。现在就转行做抓鬼大师,太早了,我还没那个本事,搞不好就是妖鬼抓我。还是当凶宅试睡员好啊,只管睡觉,不用管别的。” 我赞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嗳,你呢,你这……不解释解释?”赵林用眼神示意我看玄晔,吊儿郎当道:“我可都听见了,他是庇佑离城的神明。他身上,没有妖魔邪气……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被你捉到了?看你们这卿卿我我的模样……你俩……?” 我握着玄晔的冰凉大手炫耀:“我们结婚啦!我现在是他老婆,他现在是我老公!” “结婚?呦!”赵林挑挑眉,满眼笑意盎然地恭贺道:“那好啊!恭喜恭喜,恭喜二位喜得良缘!小丫头眼光不错,这位仙人仙风道骨,玉树临风,世间难得啊!” “也许是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运气好到爆棚!” 赵林闲散地摇着手里的剑穗,“你都有老公了,可怜你哥我还是孤身一人啊!看来我也得抓紧了。对了,还不知道,尊驾是哪路神明呢。” 哪路神明……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玄晔倒先自己开了口敷衍:“区区无名小卒,不用挂心。” “无名小卒?”赵林琢磨着道:“我看不像,阁下这浑身尊贵无匹的气质,一丁点都不像无名小卒……嗯,至少是个本事高强的头头! 不过既然阁下不愿意道明真实身份,那鄙人也就不追问了,只希望以后鄙人再接这种抓鬼捉妖的单子时,阁下能够多保佑保佑鄙人,嘿嘿!” 赵林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不正经的时候,也一定会不要脸。 玄晔风轻云淡地嗯了声,“好说。” 得到了玄晔的答复,赵林顿时也不愁了,嬉皮笑脸起来,拉着我喋喋不休聊了十里路的八卦。 —— 陈家这笔订单完事后,我又在家中躺平了好几天。 短时间内不太想接单了。 秋天了,秋高气爽,也是时候好好享受一下一年中最清爽的一段时日了—— 玄晔近来也很少单独出门了,大多时候都是陪在我身边,要么搂着我在院里海棠树下荡秋千,要么粘着我要生娃娃……这个玄晔啊,越发的沉迷声色,耽于玩乐了。 如果现在还是古代,以他宠我的这个程度,我至少得落得个红颜祸水的美名…… 但问题是,我这张脸,也不是很漂亮……性格也不是很好,可他偏偏就是独宠我。 他对我的爱,对我的好,向来都是不分原因,不给理由的。 也许是最近总和他黏在一起比较耗体力,所以我夜里才会总做梦…… 先头几天的梦都是做完一睁眼,就忘记了,可最近几夜,那梦在脑海里存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梦里,我记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某个海的龙君大摆寿宴,宴请三界众神。 帖子也分发到了我的手里,我的那位身穿龙袍,头戴旒冕的年轻帝王长辈看完帖子和我说: “自从赐你掌管镇魔殿,你就一直奔波于三界之中,操劳战事。你那位战神子梨叔父不靠谱,只顾着自己享乐,将分内之事都扔给了你处置。 你虽年岁不大,但女孩子家,整日打打杀杀也不甚好,这百年内,你都吓跑三十名对你有意思的青年才俊了,你师娘连冥界的年轻鬼仙都给你寻上来了,你竟一个也没瞧上。 如此下去,你的桃花会被自己散尽的。听话,朕给你放一千年的假,你去人间走走也好,去魔界转转也行,总归是要多见见人面,看看不一样的风景的。 归墟龙君做寿既给你发了请帖,你便代朕去一趟。恰好,归墟近年来也不甚安分。你过去,顺便替朕掌掌眼。” 龙宫大宴,适逢一头海狮兽在园子里发了疯,我提剑仗义出手,一招用力过猛,将海狮兽给震晕了过去…… “这位白发神女就是镇魔殿的神尊?她、怎怎怎、怎么来了!这可是个催命阎罗啊!太厉害了,神兽都被她打晕了!” “她不是从不参加这种寿宴喜宴么?还是龙君面子大,连这位比天帝还难请的女神尊都请来了!” “这位就是天帝唯一的徒儿?闭门亲传的亲徒弟?!彪悍!实在太彪悍了!上次我那东海十皇子表哥应邀去天界与她相亲,结果被她一柄神剑追得裤子都掉了。 至今整个神界还流传着我表哥在南天门前脱裤子耍流氓调戏神女被守门的黄巾力士给揍得鼻青脸肿的英雄事迹传闻。” 长剑先前吓唬海狮兽时,飞去插进了海底琉璃树的树干上,我慢步走上前,抬手,握住剑柄,手上用力,将剑从树上拔了下来。 神剑拔出,琉璃树娇弱地晃动了两下树冠上的玉叶子,哗哗啦啦一阵短暂的树叶沙沙声后,咔擦一声—— 树拦腰断了。 旁边围观的小神仙: “……” “我看见什么了?!” “娘呀她把这千年琉璃树给一剑砍了!” “太彪悍了,我好怕,嘤嘤嘤……” 我嫌弃拧眉,提剑扫了那倒地的琉璃树一眼,嗤之以鼻:“呵,废物!” 众仙:“……” 神剑入鞘,我转身欲要飞离这个地方,但袖摆忽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住。 回头一看,竟然是个软软糯糯、似七八岁凡人孩童大的小粉团子。 “你是何人?”我冷冷发问。 小粉团子眼里迸发出了激动的光,兴奋地和我道:“我是你的仰慕者!姐姐,我好崇拜你啊,你好厉害,英姿飒爽,我好爱!” 我敛了敛眉,不太想和一个小娃娃多费口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么?” 踮脚飞起身,可没想到那小家伙衔着我的袖子,也化作一条小青龙跟着我一起飞走了…… 穿过树树琉璃花,我低头看着袖摆上的小龙崽,情不自禁地弯唇一笑:“原来是归墟龙君的嫡子,归墟龙太子。” 小青龙咬着我的袖摆,辛苦发出含糊不清的齿音:“姐姐,我打小就崇拜你!我见过你的画像,做梦都想拜你为师!啊……姐姐你飞慢点!牙,我的牙要掉了!” 我见状,心底要被萌化了,温柔地伸手将他捧在了掌心,把他从袖子上取了下来,“找个地方喝酒,龙宫大殿,太吵。” 小龙游弋在我手中,顺着我的胳膊爬上了我的肩膀,胆大的用脑袋蹭了蹭我耳根,“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叫彼岸,那里开了很多花,还长着一棵三生树,三生树现在也开花了,坐在树下喝酒,别提多安逸了!” “你这个小娃娃,莫不是平日里,也这么偷你父君酒喝?” “那倒不是,我是光明正大地喝呀!我父君说,我是以后的归墟龙君,身为龙君,必须要学会饮很多酒,千杯不醉!” “你父君说得不对,不嗜酒的男人,才更加讨人喜欢。况且,你还这么小,不该沾酒的。” “可我听说,姐姐你也喜欢喝酒!” “……本座喜欢喝酒,是为了排遣寂寞。当神仙,很无聊,杀人,也很无聊。本座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强大的对手,痛痛快快打一场了……天下无敌,也是种悲哀。” 彼岸渊,海水上空繁星漫天。 白色彼岸花开遍四面八方,清凉的海水里,三生花从枝头脱落,转动着,像竹蜻蜓一般,缓缓坠落……砸在了我的手心。 我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捧着三生花,闲散安逸的靠坐在三生树的树根上,悠悠道:“三生花,花有三瓣,一瓣代表前世,一瓣代表今生,一瓣代表下一辈子…… 花落时,花盏会在空中不停旋转,象征轮回,无数次重回。这归墟神海又被称为海中地狱,开遍的白色彼岸花,与漫天坠落的三生花,看着倒比冥府忘川还要更具凄凉感。” 小家伙趴在我腿上,抢走我手里的酒壶,一点也不见外的昂头猛灌了一口,“我们归墟有很多漂亮的海景,这次来,在归墟多住几天好不好……” 我摸摸他的脑袋,温和的弯了弯唇:“你父君提了,要本座在归墟龙宫小住半个月,替他绘几张兵器图。本座答应了,没有意外的话,未来这半个月,你可以天天来缠本座。” 小家伙咽了口苦酒,枕着我腿躺下去,小手不安分的玩我仙袍上的刺绣宝石,乖乖问道: “他们都说,你比阎君还可怕,杀人不眨眼,从不和陌生人多说半个字……任何想接近你的人,都被你欺负的好惨,可为什么,你却待我,这样温柔……” “或许是觉得,你还年幼,欺负不上手。”我故意打趣,轻笑道:“阿玄的眼神很干净,本座第一眼见到,便很喜欢。” 小家伙惊讶的昂头:“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揉了揉额,靠着三生树闭目小憩:“本座的记性很好,但凡是想记住的人或事,都能熟记很久很久不会忘记……” 他开心的趴我怀里,小手勾绕我胸前白发,惹人疼爱的奶声奶气道:“从小到大,姐姐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这么亲切的人……我母亲不受父君宠爱,她生下我,就不喜欢我。我长到这么大,她抱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我父君对我要求很严苛,他总是喜欢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跟在他们身后,我觉得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任他们支配……只有你,让我抱,陪我说话,看我的目光总是这么宠溺……姐姐,你真好。” 我靠在树上,无奈的默不作声。 这个傻孩子。 他伏在我怀里安静了很久,后来,约莫以为我睡着了,就蹑手蹑脚的稍稍撑起身,一双小手攀上了我的肩。 唧一下,一口亲在了我的脸上…… 我僵住…… 这辈子第一次被亲,竟然是个小娃娃干的?! 之后,龙宫来了另一个长得像玉雕似的女娃娃。 “你整天都跟在这个凶巴巴的神仙身后,是不是喜欢她!她比你大好几万岁,她是天神,你是地神,你们没有可能的!” “琳琅你有完没完!我喜欢谁用不着你指手画脚!你怎么还不回紫龙族,我都快被你烦死了!” “我不回了,我这次来,就没打算回!我爹爹说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和你联姻。过几天的七月节上,龙君陛下会宣布将我许配给你,让咱俩结姻亲的消息。到时候,你还要亲手把象征着太子妃身份的青玉龙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你休想!本太子又不喜欢你!” “龙庭皇子的婚事哪凭得自己做主,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都得娶我!但是太子殿下你记住,我琳琅,是喜欢你的!” “滚滚滚!没完没了了,滚!” 再后来,两个娃娃不知怎么的就坠进了龙海旋涡里…… “你有病啊!这个旋涡的力量连我父君都无法完全掌控,你竟然把我推了进来!” “啊玄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小旋涡,我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等你在这里待够了,我再救你上去,我没想到这是禁地……”小女娃抱着男孩子的腿不敢撒手,眼泪珠子哗哗流的像下大雨。 泪水一掉下眼睑,就被风不着痕迹的卷入了旋涡深处。 男孩子一把剑插在旋涡口,手里紧紧攥着剑柄,骨节泛着惨白,小脸青黑的怒骂了一句: “蠢货!就凭你也能带本太子上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太子原本以为你只是争强好胜了点,心眼多了点,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如此肮脏狠毒!” “呜呜玄哥哥你别骂了,琳琅知道错了……” 旋涡深处隐隐传来了几声兽嚎,小太子一愣,赶紧打断:“别哭了!你的眼泪会唤醒旋涡深处藏着的震海兽!那是只上古凶兽!它若是彻底醒来了,整个归墟都得完!” “呜呜,玄哥哥我、我好害怕,我憋不住……” “别哭了!” “玄哥哥你别凶我……” “我他娘真想一脚把你踹下去!” 第219章 龙王爷,你手劲真大…… “哇,玄哥哥你凶我!” 我听见动静赶到时,海中凶兽已经苏醒了。 那时我想也未想就提剑进入了旋涡,一把搂住了就要被凶兽吞进口中的小太子,带着他从旋涡口,落进了旋涡深处…… “是你,你来救我们了!”小娃娃惊喜大喊。 我毫不犹豫地松开了他,挥袖一道灵力将两个孩子封在了保护罩中,只身前去迎敌—— 那一回,我耗了半个时辰,斩杀了海底那头上古凶兽。 拎着两个娃娃飞出旋涡时,归墟龙君已经携着归墟众仙在上头焦急等待了。 “神尊!你肩头被刺穿了,后背也有重伤,本君带你去疗伤!” “不用。”我冷冷的将两个孩子完好无损地还给归墟龙君,只身再次返回:“海中凶兽已除,这个旋涡留在此处终究是个祸患,本座去将它平了!” “神尊当心!你身上还有伤……” “这位神尊,实力不容小觑啊……” “天帝之徒,关门弟子,的确强大……想来这次她出现,是天帝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让咱们看看,无需他亲自出马,我归墟,就得尽数折服于他徒儿之手啊!” “小混账,你们干得好事!这位神尊若是在本君这归墟出了事,天界必然会举兵踏平我归墟!说!到底是谁干的!” “呜呜呜龙君伯伯,是太子哥哥偏要到这个地方来,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旋涡里,琳琅本来想去救他的,可却也被他扯下去了……” “不是的父君……” 不等小太子开口辩解,归墟龙君扬手就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小太子脸上,扇得小太子倒地连吐了两口血。 “混蛋玩意儿!尽坏本君好事!自己想死还拖累琳琅,本君看你真是活腻了!来啊,拖下去,抽八百神鞭!” “陛下、陛下息怒三思啊!太子殿下方才在旋涡中受了惊,现在又被罚八百神鞭,他年纪还小,恐是撑不住啊!” “撑不住就去给我死!本君没这么混账的儿子!拖下去,拖下去!今日谁敢给他求情,一并斩立决!” “陛下……” 神鞭抽到第三百下,我才拖着疲累的身体一路焦急地赶过去…… 原先侍奉在他身边的龙族侍女们彼时看莲花台上的他已经没有动静了,满脸苍白像断气了一般,已然跪倒在台下哭的痛彻心扉了。 “殿下,太子殿下……” “求求大人们,别打了,再打太子就要没命了……” “殿下,你醒醒啊,睁开眼啊殿下!” “第三百零三——” 行刑神的尾音还没喊出来,我就一把抓住了那条落下去的鞭子,怒从心来地冷斥:“住手!” 行刑者一愣,见到我,匆匆俯身跪下:“神尊大人。” 顿时满殿兵将黑压压地全部跪了下去,“拜见神尊大人……” 我扭头扫了眼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伤见白骨的小太子,甩开鞭子,挥手一道灵力断了小家伙手臂上的铁链,将小家伙从神台上打横抱了起来…… “神尊大人,不可啊!没有龙君陛下的旨意,吾等不敢让你带走太子……陛下说过,若有阻挠者,斩立决……” “你们若有本事的话,就来对本座斩立决!不敢,就给本座滚开!” “神尊您不可为难我们啊,这好歹是我们归墟的太子……” 我搂着怀中的小太子挑眉冷冷道了句:“转告龙君,本座欲有意收归墟太子为徒,本座护自己未来的徒儿,天经地义!若有异议,可随本座到凌霄宝殿,一辩高低!” “神尊……” 回到莲池宫,我闭门,帮他疗了三个时辰的伤。 三个时辰后,他的元神缓过来了,我也差点熬干了心血…… 一口鲜血憋不住地自心口顺着喉头涌了上来,喷了出去…… “你没事!”男孩的小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我缓了缓神,迎上男孩关心炙热的目光,平静地弯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碍,清醒了?身子可有好受些?” 他听我这么一问,顿时热泪盈眶,不管不顾地扑进了我怀中,把我紧紧抱住,哭着心疼道: “傻不傻?!自己都伤这么重了,还来给我疗伤!你又不是我的谁谁谁,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我感受着心口晕开的那片湿润,拿他没办法地拍拍他肩膀,淡淡笑道: “前几日的桂花蜜,是你偷偷送来的。本座吃不惯海底生食,也是你叮嘱膳房餐餐给本座做全熟的海鲜,你怕本座畏冷,命人给本座送了狐狸皮毯子。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本座都知道。 本座这个人向来记恩记仇,谁惹了本座,本座能追杀到他的十八辈列祖列宗,谁若待本座好,本座,也必不会辜负他。” 他趴在我怀里哭得直抽:“傻瓜!不辜负别人,也不能这么掏空自己去还别人的好啊!” “别人,本座自然不会这么做。”我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柔下声:“但阿玄,不是别人啊。” 他的小身躯一僵,过片刻,伏在我怀中哭得更卖力了:“傻瓜,你个大傻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心疼!” 我沉下心,轻轻用手给他抹脸上眼泪:“好了,快被凶兽吃了的那会子都没掉眼泪,怎么现在哭起来了。男孩子,顶天立地,眼泪比珍珠还珍贵,不可轻弹。” 他搂住我的腰哭得哼哼唧唧:“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抿唇笑了笑:“那就,等你长大。” 多日后,七月节,归墟龙君在节日大宴上宣布要给小太子与琳琅定亲,结果,却被小太子寒着脸拒绝了。 “你这逆子!自古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置喙一二!”归墟龙君那个暴脾气的举起酒壶就往殿下站得笔直的小太子身上砸。 那粉妆玉砌的小女娃也瞬间红了眼,委屈地躲在自家父君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小太子硬气地攥紧拳头,“儿臣不愿意和琳琅结亲,儿臣,不喜欢琳琅!” “你!”归墟龙君差点被气得七窍冒烟。 而那小女娃也终于被逼出了真面目,拿起桌上切肉的刀,快步走到小太子身边,扬手就一刀插在了小太子脊背上:“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么羞辱我!凭什么!” 刀拔出,再要往小太子背上扎时,却被小太子猛地拿住了手,用力一甩,就将她扔在了地上,“你看看你这个歹毒的样子,本太子若是娶了你,这归墟,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染血的凶器掉在了黑曜石地板上,众仙臣瞧见,脸都青了。 小女娃随即就扑到自己父亲怀中嚎啕大哭,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指着小太子扯嗓子控诉:“爹爹,你看他,他就是要存心羞辱女儿!” 紫龙龙君一时也不知该拿这两个娃娃怎么好了,抬头求助归墟龙君: “陛下,太子殿下若真瞧不上我旁支小族的公主,可以同小龙明说,犯不着,这么羞辱小龙及小龙闺女啊!今日太子殿下当众拒婚,这让我闺女回去以后,怎么活啊!” 殿上的归墟龙君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抓着酒盏咬牙切齿地恨恨盯着殿下立着的自家亲儿子,抬手指着他,武断恐吓道: “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门亲事是本君亲自为你定下的,本君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本君现在就打死你!” “龙君果然好威风,这亲生儿子说打死就打死,说降罪就降罪,龙君威仪,真乃六亲不认啊!”我忍无可忍地从殿门外现身,走了进去。 归墟龙君一见我出现,瞬间就怂了,赶紧带着众仙臣站起身:“神尊。” 小太子看见我出现,清澈的青眸中也终于有了希望的光。 我不疾不徐地走到小太子身边,抬手,搭在小太子的肩膀上,为他撑腰:“本座听闻,龙族,一般都在七万岁成年之后,方考虑择选良配。小太子今年才不到三万岁,龙君这样着急做什么? 再说,男婚女嫁,讲究个你情我愿,这不情不愿的,硬凑在一起,反而会生事端。两个孩子也都还小,现在或许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现在对他们用强,他们会本能地叛逆,到时,必然会辜负龙君的好意。 倒不如,先缓缓,待两个孩子大些了,懂事了,再处处,届时,说不准都能见到彼此的好,愿意在一起了。就算小太子长大后对琳琅公主的成见还是未解除,长大了,稳重了,也不可能会这么莽撞的反抗了。 龙宫和睦,也有利归墟社稷,龙君龙后夫妻和鸣,应该也是老龙君及诸位仙臣,愿意看见的场面。” “这……”老龙君一怔,一时没了话再来反驳。 周边的仙臣们也趁机附和:“臣等觉得,神尊的话,在理!” “臣也赞成这桩婚事再缓缓,太子殿下还小呢,这么早就结亲,怕是会生乱子。” “太子殿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快些历劫,升仙品,这结缘的事,待成年再考虑也不迟。” “臣附议!” “臣附议——” 两位龙君也被众人的附议声给堵住了嗓门眼。 于是,之后,这结亲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离开归墟那天,小太子亲自送我上了岸。 天阴沉沉的,岸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皎洁无暇的白色彼岸花。 花海在风中摇晃,如潮浪翻涌。 那孩子,短短半个月,就好似长大了几万岁。 变成熟、稳重了。 “下次,还来吗?”他披着墨色的披风,低声问。 我抿唇淡淡一笑,摇头:“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抬眼,目中浸满了不舍,“那若是,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我挑挑眉,抬手指天,和他道:“看见了么,天有三十三重,神居九重,那里,能将整个人间尽览于目下。凡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神的眼睛。东边方位,是镇魔殿所在。 那里雷云滚动,电闪不绝,是整个九重天最阴沉的地方,也是我的居所。你若闲来无事,可站在岸边,多朝那个方位看一看。我会看到你的。 每月十五,子时,凡间会有一瞬的机会看见镇魔殿,想我了,就等子时。只是,仅有一瞬,转瞬即逝。” 他咬咬牙,恹恹道:“仅有一瞬,亦足以。” 小手探出宽大的披风,他伸出手掌,掌心放着一枚三生花,“把这朵花带走……我不能跟你走,就让这朵花,替我陪在你身边。” 我欣然接过,深深瞧了他一眼,颔首:“好。阿玄,保重。” “保重……” —— 苗疆荒芜之地,苗疆神女陪我坐在小桥上,双足浸入了清凉池水中,放松的用脚尖撩水。 “感谢你当初的不杀之恩,还替我向天帝陛下求情,现在不做神仙了,感觉,甚好。” 水里倒映出她披着满身银饰的影子,也勾勒出了我飘逸的裙琚袖摆。 我双手撑地,昂头看天:“男欢女爱,真有这么好么?竟会有神仙甘愿永受轮回之苦,也要贪得片刻欢愉……” 苗疆神女往我身边靠了靠,调皮道:“你没尝过其中滋味,当然不能理解。待有一日,你也爱上了一片土地,爱上了一方子民,爱上了其中一个人……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的!” “这些年来,师尊给我安排的相亲宴就没有断过,可惜,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半丝你说的这种滋味。”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见合适的人,没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个正缘良人。嗳,你头发上簪的这是什么花?挺漂亮的!” 我抬指摸了摸发间花,平静道:“是三生花。” “三生花?别人送的?” “嗯。” 神女欢喜的凑到我耳边问:“男的女的?” 我诚实回答:“男的。” 神女搓搓手八卦道:“所以,你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三生花,是想陪她三生三世的意思?” “嗯?”我不解的惊讶问:“有这个说法么?” 神女重重点头:“有!这个说法曾经广为流传在海族及冥界……是不是天后娘娘给你挑的相亲对象送的?你还特意戴头上,肯定是意义匪浅啊……嗯!错不了,定是冥界的哪位小神君撩动了我们神尊的心弦。” “没有。”我心虚的别过脸,不打算告诉她实情,沉默一阵,方道:“我最近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娃娃。” “你想吃嫩草?!”神女两眼放光。 我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觉得他,与众不同。” 神女那厢简直和我不在一个凡间,自顾自嬉皮笑脸念叨:“神族通婚,年龄都不是问题,反正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那天后还比天帝大十几万岁呢!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小的,再等几年,等他长大,照样可以娶你!” 我觉得我和她说不通了,安静片刻,从手腕上褪下一枚莲花镯子:“相识一场,这个留给你!以后,约莫不会再相见了。” 莲花镯子被她拿过去,五色光一晃,化成了一朵七色神莲。 “这是七色古莲,天帝当年赠你的生辰礼物!” “收着,就当是本座赠你们苗疆的见面礼。” “神尊……” 脑海里倏然一阵弥天大雾浮起,过了很久很久—— 耳边才又响起了毁天裂地的雷鸣声—— “宣罪神归墟太子玄晔觐见!” “归墟一族,罪不容赦!青龙一脉,理应灭族!” “陛下,归墟龙族犯下滔天大罪,不斩草除根,无以平息众神之怒!” “斩杀归墟太子,顺天应命!” “请天帝陛下下旨,斩杀孽龙!” “神尊你要做什么!你这样会引得众神迁怒的……神尊!” “陛下,玄晔太子,不可斩!” “徒儿,不得胡闹。” “神尊大人,为何不可斩?!” “玄晔太子无罪,他并未参与其父之阴谋。” “你说没参与就是没参与?!凭什么!” “凭本座是他师尊,天帝陛下是他师祖!” “这……怎么会……” “你当真,要这样做么?” “陛下,您连自己门下徒孙,都不信么?” “……荒谬,荒谬啊!神尊你糊涂!” “罢了,带回去,好生管教。朕不希望,他日后再给朕这一门,添上污迹。” “陛下……” “他……怎么了,为何看本座的眼神,这样陌生?为何,总是这样生疏……” “哎,神尊有所不知,这位太子啊,数万年前他父亲为了更好的掌控他,把他的情根,拔了。 现在没有了七情六欲,冷冰冰的,已经沦为了杀人刀刃,像个傀儡…… 神尊你救了他,他未必会感激你的。况且,天界的眼睛太多,都对您,虎视眈眈着呢……” 最后的最后,那一剑穿心而过,我握在掌中的三生花,终究还是没能,再还给他…… 疼,心疼。 满脑子里,都是疼…… “三生花……未散,三生花,三生花……” “小染!快醒醒小染,不要被这朵莲花给吞噬了神智!夫人!” “三生花……” “夫人,夫人!” 半梦半醒时,是他吻住了我的两瓣唇,用舌尖撬开我的唇齿,将凉凉的仙泽渡进了我的嗓门里…… 终于,像是从无尽深渊中,被扯了出来。 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睛,我瞧见他那张放大的俊容,眯眼笑了笑,没良心的圈住他脖子,主动迎合他的吻,还故意咬了他一下。 他被我突袭的动作给吓的僵住了,抬起星辰碧海般的眸眼,拧了拧眉,松开我的唇,紧张问道:“醒了?头还疼么?心里还难受么?” 我摇摇脑袋,迷茫道:“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啊!” 他暗暗松了口气:“那便好。” 我搂着他脖子,近距离的看着他,满怀爱意道:“你干嘛呢,我都睡着了你又把我亲醒。” 嗓音甜甜的和他说完,我才注意到他额角被吊灯光照的亮盈盈的细密汗液。 我担心的用手给他擦汗:“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抱着我的腰,压着我趴了下来,嗓音沉沉的疲惫问道:“刚才,都梦见什么了?” 我闻言抿了抿唇,想想,努力想想:“海、树、还有彼岸花……” “还有呢?” “还有……被人捅了一剑,就是心口,很疼……我肯定是被白榆那瘪犊子上次捅一刀捅出心理阴影了,要不然也不会总做被人捅心脏的梦。” 他抓紧了我的腰,嗓音有些哑:“夫人受委屈了……” 我懵懵地啊了声,“没有没有,一个梦而已。” “还有么?” “还有……忘记了。但是我隐约记得,我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让我很开心的事……最近这几天不是梦见你受伤,就是梦见我被人杀,梦里的事情,三三两两记得一点。 如果你刚才没把我亲醒,我应该不会突然忘掉……人做梦不就这样,能不能记起来,全看运气。” “刚才你睡着时,一直在喊本君,喊疼,喊难受,让本君别走……本君怎么叫你,你都醒不过来……” 他掐在我腰上的一双大手用力,埋头在我的肩上,嗓音更咽委屈:“吓到本君了,本君,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 有么?没有? 看他是这个反应,我不禁有些心疼他,搂住他的脑袋,浅浅安抚他:“别怕玄晔,我没事的,只是最近有点多梦,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你呢,有你在,我死不了。” “夫人……” 我伸手把被子往我俩头上一蒙,故意在被窝里折腾他:“玄晔,你再不开心起来,我挠你痒痒了!” “夫人莫闹。” “我真挠了!” 一双小手坏坏的往他腰上不停抓挠,他竟然,也怕痒。 被我挠的快要发疯时,他突然强势的抓住了我的两只手腕,猛用力往上一带。 下一秒,狠狠吻住我的唇,霸道强悍的肆意索取。 两舌交缠至狂风骤雨时,他突然一把撕开了我的睡裙,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便开始了一场漫长且缠绵的云雨…… “夫人,别离开本君。” “龙王爷……你手劲真大!” “……” 第220章 还是夫人更重要些 一个星期后。 陈家夫妇和平签订了离婚协议。 而对于陈家的家产,颜凝夫人并没有要求清算平分,只是象征性地收下了陈尚补偿给她的那张金卡。 金卡里有一千万,足够颜凝夫人安安稳稳过上十年了。 我和玄晔送颜凝夫人离开陈家时,颜凝夫人临上车,将一枚胡桃吊坠交给了我,请求我把它转还给陈尚。 “这枚胡桃……是我十岁那年,我老公……不,我前夫送给我的。那年,我和父亲一起去离城乔家参加晚宴,晚上九点钟,我失足掉进了乔家的大鲤鱼池,是我前夫也跳了进去,把我从水里抱上岸的。 那时候,他父亲还只是个小商人,在那种富豪齐聚的场合下很受排挤,他救了我,反而还被乔家仆人当做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要把他赶出去。 恰好,他父亲也身份暴露着急要带他离开,我们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被家人强行带走了。 临走前,他的胡桃吊坠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要还他,他想拿却拗不过父亲的拉扯,就直接和我说,东西送我了。后来,我收下了这个吊坠,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姓陈。 又过了好多年,我们都长大了,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也都渐渐忘得差不多了。我还在上高中,父亲就私自给我订了一门婚,对方,也姓陈。 但那会子,我并没有把这个姓陈的,和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联系到一起。我不喜欢被别人左右自己的人生,安排自己的婚姻,大学那几年,我为了逃避家族联姻,故意去了很远的地方求学。 可我没想到,我爸竟然会以自己身患重病时日不多为由把我骗回了离城,强逼着我穿上婚纱嫁给陈尚。 结婚那天,我本来想跑的,我朋友的车,就停在酒店大门口接应我。可当我站在酒店会客厅看见陈尚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年的那个大男孩…… 呵,现在再回想起来,假如当年我没有因为他是那个人就放弃逃婚,或许就不会掉进这个泥潭中,被陷这么多年了。” 颜凝夫人红着眼眶讲述完这些,又牵强地假装释怀,抿唇一笑:“所幸,一切都结束了。八年的生不如死,解脱了。” 拉住我的手,颜凝夫人眼含热泪地诚恳感激道:“谢谢你白小姐,谢谢你替我说服陈尚和我离婚。” 我拧拧眉,轻叹道:“我没有帮你说服他,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真心话,是他自己想通了,愿意放过你了。” 颜凝夫人含泪笑着点头:“嗯,不管怎样,都结束了,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善始善终,从哪里开始,再从哪里结局。” 我心疼地瞧着眼前消瘦人儿,“颜凝夫人,以后保重。” 她轻笑出声:“保重。” 扭头再向玄晔告别:“大仙,你们都保重。” “嗯。”玄晔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在颜凝夫人转身要上车时,再次清冷启唇:“不想问问你的孩子如何了么?” 颜凝夫人一僵,迈上去的一只脚立即又收了回来,回过身,不可思议地含泪盯着玄晔:“大仙,有我那两个孩子的消息了?” 玄晔负手,面不改色道:“找到落脚点后,注意保养。近来这十个月,都不要再乱折腾了,最好请个保姆伺候着你。” “大仙……”颜凝夫人震惊的抖着声追问:“您是,什么意思?” 玄晔耐心地说得再明确些,“你有身孕了,双生子。” 颜凝夫人一瞬泪水决堤,踉跄后退一步,背靠在车门上,捂着嘴,表情痛苦,一时间不知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哭。 小心翼翼地再低声问玄晔:“是他们吗?” 玄晔颔首:“嗯。” 颜凝夫人喜极而泣,靠着车门昂头看天,流了许久的眼泪,才回过神,真挚向玄晔鞠个躬:“谢谢你们。” “去。”玄晔拉住我的手,没有感情道:“本君和夫人,也该回家了。” “好。”颜凝夫人笑着抹眼泪,上了陈家送她走的商务车。 —— 半个小时后,我把那枚胡桃吊坠转交给了陈尚。 陈尚接过吊坠顿了一下,然后狐疑地问我:“这个东西怎么会在白小姐手上?” 我耸耸肩,说:“你夫人让我还给你的,她说善始善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局。” 陈尚愣愣地又问:“可这个胡桃吊坠,怎么会在她手里?这不是我十多年前送给云月的么!” 他,成功把我绕迷糊了。 我皱眉嫌弃看他,“你不会是见到小姑娘就送胡桃吊坠?前女友和老婆都有一颗相同的胡桃?” “没有。”他一口否定,言之凿凿道:“这胡桃吊坠是我小时候高烧不退,我妈特意去寺庙里给我求的,上面还刻着我的小名豆豆,我只有一个,但是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把它送给云月了…… 我想起来了,云月之前和我说过,这吊坠被她不小心弄丢了,应该就是被凝凝捡走了……” 我更嫌弃了,甚至还觉得很狗血:“可你老婆告诉我,这是她十岁那年,你从那什么乔家的鱼池子里把她捞出来时,送给她的。 她一直都留在手中,后来之所以肯老老实实和你举行婚礼,也是因为在酒店认出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 “乔家、是乔家……”他开始慌了,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地问下去:“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她有没有说,当年那个男孩多大,穿着什么衣服?” 我很见外地推开他爪子,不耐烦了,“没有。但是她说当年你是被你爹强行拽走的,还差点被人当成野孩子赶出乔家,这个胡桃是你掉在地上的,她捡起来想还给你,你却说送她了。” “是,对!一个字都不差!”他好像疯了,又哭又笑地抓头狂躁道:“当年我问过云月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时的场景,云月却说忘记了,只隐约记得当年就是我救了她。 我和她提起乔家,她每次都表现得很烦很火大,我还以为是因为她母亲在乔家当了一辈子保姆,她是觉得乔家两个字是在羞辱她,不想提起她那不堪的身世才会那样。 原来,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认错人了!我还纵容着云月那么欺负凝凝,我还眼睁睁地看着妈和云月殴打凝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皱着眉头盯住他,一点都不同情他。 “活该。”心底话脱口而出,我一愣,赶紧心虚闭嘴。 可下一秒他却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激动亢奋地红了眼:“快告诉我,凝凝去哪了,往哪走了,快告诉我!” 我、早饭吃撑了,被他晃得想吐。 “停停停!停下!”我受不了的推开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没好气地冲他吼:“你老婆坐的是你派去的车,你问我她去哪了,我咋知道!” 他这才恍若大梦忽醒,立马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冲着电话命令:“到哪了!停那不要动!我去找你们!把夫人给我看紧了!” 说完挂断电话,直接把我一个人撂在了客厅里,自己则健步如飞地冲进大院子里,上了门口停的豪车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没礼貌……我呢,好歹把我带走啊!看他这矫健的身形,真是一点都不像前几天刚被砍了一刀的人。” 自顾自地嘀咕完,我的手机也响了。 解锁一看,是我妈发的信息:解决好了吗? 我按着语音键委屈地和她喊了句:“完事了,妈,我都快被陈尚给摇吐了!” 我妈:…… 几秒钟后。 我妈:没事闺女,妈下次请他坐过山车! 我噎住。 亲妈! 和妈汇报完这边的情况后,玄晔也一道光出现在了我身畔,冷漠地嗤之以鼻:“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认错,蠢!” 我搓搓胳膊上被冷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原以为陈家是部家庭伦理剧,没想到竟然是部狗血言情剧!陈尚的眼神,真差!” 玄晔察觉到了我穿得太单薄,现在冷了,抬起广袖将我拢进了怀中,用自己的衣物遮住我的双臂。 大手握住我的腰肢,慢慢地,抚至小腹处。 “不管夫人变成什么样,本君都不会认不出夫人。夫人是本君心爱的女子,本君不用眼睛,也能辨出来,夫人藏身在茫茫人海中的何方。” “老公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搂过他的脖子,开心地往他脸上唧亲了口。 想了想,我说:“现在真相水落石出了,颜凝夫人就是陈尚的白月光,而那两个孩子,也成功投胎在了颜凝夫人的腹中,陈家的故事,终于圆满了。 但,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颜凝夫人和陈尚半年都没在一起了,没有做过那事,颜凝夫人突然怀孕,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你怎知,陈夫人和陈尚,这半年里没有在一起过?”他眸中含笑的问我。 我一本正经道:“我见过颜凝夫人的回忆啊!在她的回忆里,这半年以来,她也就和陈尚见过两面……” 某人揽着我,大手在我小腹上不安好心地揉来揉去,“见第二面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了。” “啊?”我算了下,第二面,好像就是二十多天前的那次,“不对啊,我见到的明明是,她俩很生分,陈尚没说几句就走了。” 男人勾唇腹黑地说出答案:“夫人觉得,本君会让夫人看见别人夫妻做这种事么?” “……”我,好像猜出答案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往他胸口砸了下:“你最讨厌了!” 他宠溺的亲亲我耳根,顺便说道:“别人都圆满了,夫人什么时候,也能让本君此生圆满……这小肚子,什么时候才能鼓起来……” 我昂头看他,冲他厚脸皮一笑:“好办!我最近多吃点!” 他顿时一整个无语住,报复性的咬了下我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君要孩子,要闺女!要宝宝!不是要薯片可乐鸡翅炸酱面!” “那……你就再努力点!”我没良心的拍拍他肩膀逗他。 他箍紧我的腰,满意的眉头舒展:“这话,可是夫人说的……届时,夫人可不许再叫腰疼。” 我一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挖错坑,坑到自己了。 “……我现在收回上句话,来得及么?”我欲哭无泪。 他却继续抚摸着我的小腹,得意的炫耀:“来不及了,走夫人,回家继续努力。” 我噎住:“……” 事实证明,没事千万别撩食肉动物,毕竟他真不是吃素的! —— 回到家,我和他好说歹说才逃过了被他摁住不能走的一劫。 然而,陪他下了一下午的围棋,傍晚五点那会子,我忽觉得有些累,就趴在他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了蛇姬姐的声音,还听见她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归墟海心—— “属下偷偷回归墟打探了一下,自从君主离开归墟后,归墟海心就被人盗走了。这些年来连意君上为了稳住归墟神海,一直都在用自己的修为支撑着整片归墟……以至于,连意君上原本就身体不好,现在更是病痛缠身,咳嗽不断。 当年君主起兵,惹怒了九重天,九重天为了惩罚归墟龙族,执意不对归墟提供任何援助。早千年归墟动荡,还是四海龙主墨笙龙君借了万渊海的镇海龙珠给连意君上使用,这才保归墟神海逃过一劫。 可尽管如此,当下归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彼岸渊的那棵三生树,已经枯死了,归墟圣境的地心,已经裂了……便意味着,再照这个情况恶化下去,归墟龙族……会不复存在,归墟之水会枯竭,神境,将崩毁。” “连意现在才是归墟龙君,归墟之生死存亡,理应由他承担。不过,本君走时归墟之心还完好无损,为何现在突然就被人盗走了?是何人盗走的?” “此事,无人清楚答案。总之,听说是君主前脚被九重天降罪,劈散了魂魄,后脚归墟之心就被人盗走了……盗走归墟之心的人必定很了解归墟,因此才能做的如此不着痕迹,熟门熟路。 君主……现在攻回归墟,或许正是天赐良机。” “不,现在,并不适合。” “君主……这是为什么?” “本君的夫人很快就要积满功德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本君,须得陪在她身边。” “君主,您这样……可见在您心中,总归是夫人更重要些。” “废话。功名利禄,本君什么时候想要得不到?夫人,本君这一生,唯有这一个。本君将她放在心尖上宠,岂能为了旁的小事,误了她的大事。” 第221章 女人越宠越漂亮 “夫人真是好福气……此生得以遇见君主。” “其实本君同你说过,本君不太想报仇了,本君曾经也恨连意夺走了本君归墟龙主之位,恨九重天害本君沦为妖孽,但现在,本君发现,归墟龙君、列名神籍,不过都是些眼前浮云,比不过与夫人朝朝暮暮,生生长久……” “君主若真能放下,属下,支持君主。君主想为神,属下做君主最为得力的神侍,君主想为妖,属下就做君主身畔,最忠心耿耿的侍女!” “本君早便告知过你,你非池中物,大可回归墟继续修炼,不用因为本君而自毁前程。” “不!蛇姬认主,蛇姬既认定了君主,便要一生一世,跟着君主,为君主鞍前马后!况且,蛇姬做过神仙,也当过妖孽,蛇姬本人还是更喜欢在凡间落草为寇的日子,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 重要的是,君主在人间过得也很开心,君主开心,蛇姬也开心,那就没必要再去做什么神仙了。” “自己脚下的路,要自己选择如何走,你习惯了做妖,本君也就不多劝你了。对了,有空,帮本君把这卷记载送给连意。 他不是真正的归墟之主,控制不住归墟神海的力量,这本书,是归墟皇族世代相传的秘书,对他稳固归墟,有帮助。” “遵旨。君主,您不恨连意君上了,对么?” “没什么可恨的,当年九重天降雷罚劈死了本君,本君一死,归墟总不能群龙无首,即便没有连意,也会有旁的龙族坐上君位。他是本君的堂兄,至少他继位,有朝一日,他发现了本君的存在,未必会对本君赶尽杀绝。” “属下此番回归墟,正巧,见到了连意君上为君主设的灵位……据说,曾经九重天不许归墟任何神族再祭拜君主,甚至要将君主从归墟皇族除名。 可连意君上他……公然抗旨,坚持将君主的画像悬挂于龙神大殿,设灵位,年年焚香祭拜。为此,连意君上还遭了天神弹劾,上了九重天,差些没回来。” “……本君知道。” “还有,前夜,属下路过白榆星君的山神庙,见里面紫光大盛,仙泽腾腾,就和兔精妹妹一起溜了进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却看见白榆星君在与君池帝尊之子玄衍殿下饮酒。 酒过三巡,星君与殿下提到了……君主您的师尊,镇魔殿那位大神……” “说下去。” “星君说,昔年镇魔殿那位大神为了保住君主的性命,和诸天神佛打了赌……赌君主染了魔性的灵骨,能重新化成一身神骨。 可是,君主身上的灵骨被老龙君当年炼化成魔骨,魔毒深入骨髓,已经毁了君主的全部灵髓,纵使是她,也无法彻底净化君主身上的魔性……所以,她给君主,换了身神骨。” “换的是何人的神骨?” “星君与那位殿下说的,极其隐秘……但属下猜测,或许与那位大神她自己,有关。玄衍殿下还说,那位大神曾为了君主,在三十三重天,发了什么誓……这个誓,与她之死有关……君主、君主?” “嗯。” “还查么?” “……查!” “嗯……夫人她……” “夫人是夫人,不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替身。查清楚,若是,本君只希望,我们之间的误会能少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夫人,只是我夫人。 若不是,至少能化解一些,本君心底的恨……本君已经因为这件事,伤害过小染一次了,本君不想,再有下次!” “是,君主。” 等他们都聊完了,我才浑浑噩噩地勉强清醒过来,突然从玄晔腿上昂头,头脑沉重地问了句:“什么替身,谁?什么是不是?” 他一僵,皱眉,抬袖揽住我:“都听见了?” 我晃了晃脑袋,人还在懵着:“啥?听见啥了?你们之前嘀嘀咕咕说了好多好多,可是我在睡觉,就没有注意听,不过上头那一句,我听见了,你说,夫人是夫人,不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身体一软,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夸奖他:“嘿嘿,这句我爱听!玄晔,姐姐没白疼你!” 他脸黑,拎了拎我的耳朵找我算账:“小东西,你还想做本君的姐姐?” 我头好晕,趴在他肩上不悦地拍掉他爪子,没心没肺的笑:“就嘴上占一次便宜而已,又不能真做你姐姐……玄晔,你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是唯一的宝!” 他拍拍我的后背,搂着我厚脸皮朝蛇姬炫耀:“看见了么?我夫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她宣之于口的喜欢,每次都能得到回应。投她以木桃,报吾以琼瑶。” 蛇姬姐姐不自在的咳了咳,尴尬道:“君主啊……您现在怎么逢人就撒狗粮,属下还是单身呢……怪不得门口那狐狸总提醒我,要挑个夫人不在您身边的时间来谒见您……” “本君也没旁的意思。”他理直气壮的假正经:“就是想让你,长点见识。” 蛇姬:“……君主您变了,您都会欺负属下了!” —— 入秋了,树叶都枯黄了,院子里的桃树杏树都掉完叶子徒留一树光秃秃的枝丫了。 好在玄晔当初让人来收拾院子种花养草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四季交替的问题了,特意在大院子里种上了海棠与梅花,这样即便在秋风萧瑟的秋日,寒风凛冽的冬天,也能赏到初绽的鲜花。 离城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多,每下一场雨,院子里的秋海棠就开的更美艳些,那海棠经雨后,仿若美人娇羞,红了脸颊。 原本那么荒废的一个宅院,被玄晔一打理,平添了太多诗情画意。 我凑到海棠花前闻花香,海棠花香淡,扑鼻唯有一股子清新感,“明年春天可以再种些栀子花、金银花,这两种花开花可香了,只是不如海棠红梅惊艳。 老话说得对,人无完人,花也无完花,不是每种好看的花都香醇,也不是每种含香的花,都好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玄晔摘下了一朵海棠花,帮我簪在了鬓边,痴迷的瞧着我,指尖从我眉尾,抚至下颌,“倒也不是不可兼得……本君便兼得了。夫人这朵娇花,又美,又香。” 我听他这样不吝用美好字眼夸我,心里暖暖的,“我长这么大,也就你这么夸过我。小时候婆婆总说我长相不如妹妹漂亮,同村的男孩子也更喜欢和妹妹在一起玩。 长大后……那个死了的王八蛋也曾指着我鼻子告诉我,我长得一般,性子也不好,除了他,不可能再有人会看得上我,除非是瞎子。” “他浑说!”玄晔不悦的捞过我脑袋,往他怀中摁:“本君是瞎子么?本君看他才是瞎子!不过,瞎了好!瞎了,倒给本君省心了!” 我闷头在他怀里,忍不住的笑出声:“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真心爱一个人,是善于发现她的优点的。即便她优点并不多,也能沉甸甸的装满那人双眼。” “本君的夫人,何来优点不多?本君眼光甚好,夫人不可质疑本君。” “好好好,不质疑你。”我抬手搭在他腰上,“但愿千年万年后,你眼中的我,依旧是一身优点……你看我的目光,依旧这样饱含爱意。” “何止千年万年,千千万万年,本君都会待夫人如初,这是本君对夫人的承诺,本君有信心做到。” 我开心点头:“我相信你!” 轻轻从他怀中出来,我从背后变出了那颗皎月般清澈的龙珠,归还给他,“夫君的龙珠已经净化好了,我替你试过,一丝丝妖魔气都没有了。 你快些吞进去,白虎说过,有了龙珠,你刚出封印浑身元神不稳固的毛病就能痊愈了!” 他低眸看了看那颗亮晶晶的漂亮珠子,目光略含诧异,唇角噙笑:“这么快就净化好了?的确,龙珠内,已经没有妖魔气息了。本君夫人,就是聪明能干。”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夫人!”我骄傲的捧着龙珠,笑吟吟的询问他:“我喂你?” 他挑挑眉,饶有兴致的点头:“嗯。” 可我却对那鸭蛋大的圆珠子犯了愁,“这么大一颗……吞的下去么?” 他抬手往珠子上方一扫,龙珠瞬间从鸭蛋大缩小成鸽子蛋大小了,“这样,就好。” 我不禁惊叹:“哇,还能这样……那,张嘴。” 我正要拿着龙珠往他嘴里送,可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腕,眸光温存的柔声提醒我:“夫人……亲口渡给本君。” 亲口…… 我瞬间浑身骨头都酥麻了。 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无奈的娇声嗔怪:“大白天,怎么这样不正经。” 但说归说,末了还是应允了他。 把龙珠含进了口中,昂头,将唇送给了他,“嗯!” 他明白我的意思,温柔的青眸里能渗出暖暖的春水来,圈着我的腰,垂首吻住了我的嘴。 我张开牙关,用舌把珠子推进他的口中。 他眯眯好看的凤目,凉舌卷去龙珠,吞噬入腹。 吞完,还不忘阖目再贪婪的搂着我亲一会儿。 男人微凉的唇研磨着我的唇瓣,一次次索取中,或啃或咬,暧昧的吐息,高超的吻技,几番折腾,就把我闹得心神荡漾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才乖乖放过我。 鼻尖磨了磨我的鼻头,他双手都放在我腰上,搂着我,餍足感慨:“夫人喂的,格外甜。” 我羞的老脸滚烫,不好意思的低头沉吟:“你啊,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本君听电视剧里说,女人,都是越宠越温柔,越宠越乖巧,越宠越漂亮。本君只会越来越宠夫人,这样就能将夫人养的白白净净,漂漂亮亮。” 娘啊,这人说起情话来,怎么一套一套的。 小心脏啊,就要受不了了…… 我捂住胸口那颗躁动的心,轻轻叫他:“老公……” 他同我额抵额,宠溺道:“本君也有东西要送给夫人。” 抬掌化出我家那枚传家宝龙牌,他倏然手指用力,将玉牌,震碎成齑粉…… 细碎的白色粉末下一瞬竟化光飞进了我的心口。 我一愣,很不解的问:“这是在干嘛?” 他的手重新握回我腰上,柔情万般的浅浅道:“这枚玉牌在你白家,受了不少香火。本君将之转化为功德,送给了你。如此,只差一百功德,夫人的沙漏就能装满了。” 我震惊:“可是,这是我们白家给你的香火……” 他弯唇纠正道:“给本君的,也是夫人的,本君现在娶妻了,本君所有的家底,都是夫人的。” 我眼眶一酸,感动极了:“玄晔……傻瓜。” 他温润儒雅的与我耳语:“上次白榆给你的功德,再加上这笔功德,已经快够了。剩下那一百功德,你我夫妻可以慢慢攒。 以后,夫人就不用逢单就接了。挑一挑自己想接的,不想做的时候,就在家里睡觉。 有我在,夫人日后,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玄晔……谢谢你……”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本君宠你,是应该的。” 他再说,我就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乖乖搂紧他的腰,我枕着他胸膛,闷闷的道:“玄晔,你真好……” 他拍拍我肩膀:“夫人,也好。” “玄晔。”深呼一口气,我正酝酿情绪准备洒眼泪呢,可谁知却被一声不合时宜的手机信息提示音给破坏了气氛。 我不悦的皱皱眉,趴他身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打开信息界面一看,是姗姗给我发的手机短信。 一分钟内连发了十几条,全部都是奇奇怪怪的符号。 这情况,难道是手机误触了? 要不然就是她疯了! 可当我准备回信息骂她的时候,手机聊天框上面又弹出了一条新信息: 救我! 第222章 是他时日无多 我指尖一顿,瞬间提了心,赶紧向玄晔道:“姗姗给我发救命!她遇见危险了!” 玄晔也低眸看了眼我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轻锁眉:“她向你求救……想来是又在何处惹事了。” “我先打电话报警!”我着急要拨通报警电话,可玄晔却按住我的手稳重提醒:“现在打宋睦州的电话,会比报警电话有用,他是宋姗姗哥哥,又是宋氏集团的总裁,如果由他来报这个警,会事半功倍的。” 宋睦州…… “对!宋睦州!我这就打宋睦州的电话!” “等会儿夫人出门,本君就不陪着夫人了,把文玉喊上,宋姗姗是他的命根子,这事将他带上,在某些方面上,好办点。” 我心里正担忧着姗姗的安危呢,也就没有多留意他的嘱咐,忙着点头应了声:“好!” 而等到电话拨通时,我才突然发现原先还搂着我和我卿卿我我的玄晔突然消失无影了,是以,我现在才反应过来玄晔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哎、哎老公?你、你不陪我一起去了啊!” 回复我的,仅有满院花雨滴落小水缸的啪嗒啪嗒声…… 宋睦州那家伙也是不争气,我连打了他电话三次都无人接听,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壮着胆子拨通了他那高大上的总裁办公室座机号码。 所幸,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只不过接电话的是他身边新来的女秘书,我一开口问宋睦州下落,对方就毫不留情地怼了我一句:对不起,小姐如果想见总裁,需要提前打电话去前台预约。 预约,我预约她个大头鬼! 我咬着牙和她说我是白青染。 奈何对面:不好意思白小姐,我可以为您提供前台号码,您需要预约走前台。 我忍住要爆粗口的冲动,捏着拳头赶在她挂我电话前吼了句:我是白家的白青染!让郑秘书接电话!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十秒钟后,终于等到了我熟悉的那位郑秘书。 郑秘书一接电话就疯狂地向我道歉,还顺便告诉我宋睦州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我感觉头疼,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宋姗姗可能遇见危险了。 他静了静,下一秒放下电话就去摇人了。 我望着已经挂断通话的手机,欲哭无泪。 这宋睦州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毛毛躁躁不靠谱呢,和他一点都不像! 把消息传达给宋睦州那边以后,我就去二楼卧房把正在睡懒觉的大黑从窝里吓起来了。 我本想着等宋睦州亲自过来找我们了,再一起商量对策,毕竟他有车……来回方便! 可万万没想到大黑那家伙在得知姗姗可能在外出事了以后,就火急火燎地直接拉着我胳膊,带我用法术没过两分钟便出现在了宋氏集团的大门口…… 而我们到时,宋睦州也恰好给我回了电话。 “白小姐,姗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会合!” 我拿着手机站在花坛前,叹气道:“抬头,往外面看。” 说完,冲着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就匆匆出公司楼门的宋家总裁挥挥手。 他昂头瞧见了我,挂断电话,带着人几乎是小跑着赶上来的。 几天没见,宋睦州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人也瘦了不少,病殃殃的。 “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算了,宋先生赶紧报警,我在十分钟前收到了姗姗的求救信息,不像是开玩笑!”我利索地拿出手机,把信息交给他看。 他看过,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捂住嘴猛咳了两声,别过头,用掌心抹了把唇角。 手机还回来,他和身后跟着干着急的郑秘书说: “联系一下王局,告诉他我妹妹失踪了,让他帮忙调一下白小姐家门口那条大道的监控,把姗姗的车型号与车牌号都告诉他,让他先查着!我们现在就过去,查这条信息的发送地址!” “好的,宋总。”郑秘书掏出手机去一边报警了。 宋睦州看着风尘仆仆的我和大黑,轻声急道:“走,先上车,我们去警局!” “好!”我重重点头,正要走,却察觉到大黑此时看宋睦州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宋睦州身上有什么令他惊讶的地方。 但是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杂事的时候。 一把抓住大黑的胳膊,我直接扯着他跟上了宋睦州,“别发呆了,旁的事先放一放,救姗姗重要!” 大黑半晌,才迟钝地哦了声。 坐上了宋睦州的豪车,宋睦州将车速飙到了濒临超速的高度,一边开车,一边仔细询问我们,不敢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姗姗是什么时候离开你们那的?” 我说:“昨天下午两点钟,她说她要去见几个高中老同学,要去酒喝酒,当时还问过我要不要去来着,我不认识她的高中老同学,就拒绝了。大黑当时还要跟着她一起去呢,可她不让,她说一群女孩喝酒,带个男人不像样。” “高中老同学……她在高中,没有什么玩得好的老同学。这个,回头也要让王局他们调查一下。对了,姗姗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叹气:“那可多着了……你是她哥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的性格。总之自从我俩认识时起,我们俩都没少得罪人。” 宋睦州更住,过了一会儿,再道:“姗姗这几天除了你们,还有那些老同学,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是,和其他人通过电话?” 我仔细想想,道:“姗姗这几天很听话,近一周都在家中睡懒觉,电话,和你们的后妈通过一次,不太愉快,和你应该也通过一次,也不太愉快。” “和她那个前男友司衡也通过两次。”大黑突然惊坐起来,激动道:“对!前男友,那个司衡!一周前姗姗和他提了分手,听说,他不乐意。 后来姗姗回来他还一直给姗姗打电话轰炸姗姗,姗姗一气之下把他拉黑了,可他前天又换了个号码打给姗姗,死缠烂打着要和姗姗复合!” “司衡。”宋睦州忽然抬高声,情绪激动的猛咳了两声…… 咳完,腾出手抽了张副驾驶座上的卫生纸,擦了擦唇角。 “族、”大黑见状,一脸担忧却欲言又止。 咳罢的宋睦州声音有些虚,右手重新搭回方向盘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司衡这个人,是需要怀疑一下!” 唤醒车载的语音系统,连通手机给郑秘书打了个电话。 四五秒钟后,语音系统里传来了郑秘书的低沉声音:“宋总。” 宋睦州闯了一个红绿灯后严肃说道:“帮我查查司家小王八蛋最近的行程安排!查查司衡昨晚有没有回家,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好的宋总,我这就去查!” 挂断电话,大黑又提醒道:“还有,上次姗姗在路上差点被车撞,似乎也和司衡有关系!” 宋睦州嗯了声,保持镇定道:“你去查了?” 大黑摇摇头:“查倒是没查,我只是在那辆车上嗅到了司衡的气味……仅凭气味,也不能证明事情就是司衡做的,所以我现在只敢确定,那车肯定和司衡有联系!” “司家和宋家是商业上的仇敌,姗姗才和那王八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提醒过她,司衡并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尽管只比姗姗大了一岁,可他从小就被他父亲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 他所接触的,经历的,远远比姗姗想象中的要复杂千百倍,但她呢,非要和我赌气,我越是不让她那样做,她越是就要那样做…… 司家前几个月刚被宋家摆了一道,现在恐怕都已经对宋家恨之入骨了,她这么做,简直是羊入虎口,存心和自己过不去!” “她和自己过不去,不还是因为……您么。她的心思,你知道,却从不肯回应,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了。 可你呢,每次打电话都骂她,以前对她这么好,现在却对她这样凶,这种落差感,谁能受得了。她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女娃娃,你这么对她,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这不,上次你骂了她一顿以后,她知道利用司衡来引你注意这招已经彻底没用了,就果断丢了司衡这步棋,她是想通了,打算独善其身了,可人家司衡不愿意啊! 要是这次姗姗出事真和司衡有关,那这个因也在你身上!” “你以为,我不想么!我不想给她光明正大的偏爱么,不想像玄晔龙君一样偏执的只认一人么!我没那个命!从她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给不了她未来,要负了她一生!” 可能是激动过头了,宋睦州声嘶力竭的吼完这句话后,身子一震,脚上猛踩刹车,车子骤然停住,因为惯力,胸口撞到了方向盘,张嘴就喷出了一口灼目的血雨珠子…… 突然停车害的我一头撞到了前面的座位靠上,但好在,豪车的座位靠都是真皮且软和的,这样猛一撞,有点晕,但不是很疼。 “族长!”大黑没撞着沙发靠,但却因为站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一头撞车顶棚上了……还挺响。 我揉着闷疼的脑门子诧异看那一车玻璃的细密血珠,拧眉紧张问他:“宋睦州,你生病了?!” 宋睦州趴在方向盘上喘了好几口气,方有力气再坐起身,抽两张纸巾擦拭前方挡风玻璃上挂着的血水。 发动车子,接着加速往前跑。 “最近血压高了点,小毛病,别担心。”缓了缓,他又补充道:“别和姗姗说,她什么都不懂,知道了又会给我惹麻烦。” “小毛病……”我偏头看了眼僵僵坐回座位上的大黑,自顾自的呢喃:“小毛病,会吐血么。” 难道,彩姨的话,真的要应验了。 宋睦州,时日无多了…… 他是因为自己也清楚这档事……所以才不敢接受姗姗的感情? 第223章 姗姗的下落 两分钟后,郑秘书回了电话来。 宋睦州按了接听键。 “宋总,司衡昨晚上没回家,据说是昨天上午离开公司后就去见合作方了,与合作方吃完午饭,合作方坐车返回,他却不知所踪。 我查了下,他现在不在公司,没请假。他身边的秘书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关机……昨天上午,吃了午饭,不知所踪…… 完了,我有种预感,姗姗出事大概率真和他有关! “知道了。”宋睦州面上强装镇定,可把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却在小幅度地颤动着。 他这么在意姗姗,肯定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害怕。 宋睦州开车猛速跑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了本市区的警局。 在警局局长的高效率调查下,没过二十分钟,就通过手机接收到的那几条信息ip地址锁定了姗姗眼下所处的城市坐标方位。 是片烂尾楼与老楼房交汇的郊区,楼是二十年前盖的,由于盖到一半时老板卷钱跑了以至于一片小区一半完工一半烂尾,完工的那部分虽然也是豆腐渣工程,但买房的老百姓们也碍于生计所迫,索性还是搬进去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稍微有些经济能力的住户都搬走了,但也不乏一些没有经济来源的老人与体力劳动者还凑合着住在里面。 早几年上面就想拆了那片老楼,但却遭到了群众的一致反对。 碍于楼拆了上百户住户无处安置,所以那楼也就没人再管了。 王局说,姗姗的手机定位显示就在那片地方,然而那片地方隐蔽性太强,加上住户不少,烂尾楼里还有流浪汉与没钱租房的贫穷人家暂住在里头,乱糟糟的,不好搜查。 况且现在无法定位姗姗的精准位置,贸然开警车行动,怕会打草惊蛇,惊动了歹徒,只能让手下便衣去一家一家地探路查找……这样做,效率很低,需要时间。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歹徒绑架了姗姗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勒索要钱,可见他绑架姗姗肯定是有别的目的,往往绑架案如果出现打电话勒索的情况案子还好办些,就怕这种,不为钱的状况。 因为绑架一个人,不为钱,就是为命了。 在警局只滞留了三十五分钟,我们就再次启程前往警务系统锁定的那片烂尾老楼了。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车时王局特意让人分批分点停车露面,有的伪装成了买瓜的年轻人,有的伪装成了结群的小混混,还有的佯装成了农民工,从烂尾老楼不同方位的门进去,一栋楼一栋楼地仔细排查。 我和宋睦州王局及大黑四个人则从正门走了进去。 到底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楼房,即便是正门,也修得像是哪个小巷的夹道…… 脚下还是泥土地,大门倒是用水泥钢筋塑起来的,破旧生锈都快卡在石头缝里的铁门一看就很有年代感,许久都不曾关上了。 刚进门,迎面就跑出来一群晒得黑黝黝,灰头土脸,破衣烂衫,手里拿着风车,脸上洋溢着开心笑容的半人高小孩童,孩童们无拘无束地迎风跑着,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差些把我撞摔进泥坑里。 “染染!”大黑握住我的胳膊扶住我,我站稳重心,无声地朝他摆摆手,用口型告诉他:“我没事。” 两边的小屋是一家连着一家的小卖铺,看店的婶子们都趁着天凉快搬了小板凳到门口搂着膝盖唠嗑。 见到我们这几副生面孔,一婶子打着蒲扇八卦道:“来来来,今天再猜一次,这次我稳赢!” 旁边婶子傲气得翻个白眼别过头,“你还记起仇来了!不就是昨天赢了你二十块钱吗,瞧你那小气样子!得得得,今天我们不和你抢,允许你先猜!” 那婶子搓搓手挑眉:“二十块钱也是钱啊!够买我店里多少东西了!你们这是巴掌没拍在脸上不晓得疼!” “行行行,大姐,你先请,你先!” “嘿嘿,这次我一定不会猜错……我猜啊,那女的和那男的,是一对,旁边那个夹皮包的胖老头,是男的老丈人!” 我一顿,震惊得眼角一跳。 我和宋睦渊是一对? 王局是胖老头? 还好我家龙王爷不在,不然非得对她们动手…… “我瞧不像,哪有小两口走路离这么远的,你看昨天那女的,喝得醉醺醺的,直接靠男人怀中了,哎呦喂,那才是一对呢……这两,兄妹还差不多。旁边那老男人,挺有气质的,像男的他爹!” “对啊,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如果真是两口子,那怎么说女的也要挎男的一下呀!” “不不不,你们说得不对。只有那不知分寸没点出息能耐的小年轻才会搞这些杂七杂八的,正经人家的姑娘,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很懂分寸的,你看那古代的大户人家少奶奶,谁出门还挎老公胳膊?不都是规规矩矩的嘛!” “你还别说,就昨天那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半个月前他来的时候,可是开着豪车!我可听人屁颠屁颠的在他身后喊,哎副总前,副总后。” “副总经理,今天这个才像是副总裁!” “哎到底是副总经理大还是副总裁大来着……” “当然是副总……” 没等她们啰嗦完,宋睦州突然回身,径直朝那几位喋喋不休的大婶走了去。 我和王局大黑一起不解的回头看他,却听他礼貌地沉声问那些大婶:“婶子你们好,请问你们口中的副总,长什么样子?” 那带头八卦的大婶嗑着瓜子嘿嘿一笑:“呦,真副总来了,咋地呀,你问这个干啥?认识呀?” 宋睦州没有废话,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找了张照片给她们认:“是这个人么?” 大婶子们看后,相视一眼,继续厚着脸皮奸笑:“哎呦我们这个脑子也不好使啊……咋地呀,这是你朋友?” 宋睦州拧眉,嗓音阴沉得渗人:“半个月前的事情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你们觉得我会信你们说的,脑子不好使么?” “哎呦,这可真说不准!”旁边的婶子打着扇子不满宋睦州的态度,翻个白眼吊儿郎当道:“我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记得住半个月前的事,未必记得住人脸啊,我们呐脑子不够用,脸盲。” 王局长不耐烦的要掏警官证了,但这人多眼杂的,这么早就暴露了,万一大院子消息传播快,那我们费这么多心思隐藏身份过来岂不是白费苦心了…… 赶在王局长动手前,我连忙小跑到宋睦州身后,拉了拉宋睦州的袖子,笑着给宋睦州打圆场,“那个,婶子啊,别怪,别怪,他就是这张臭脸,整天看我都烦死了。刚才语气不好,给婶子们赔罪,来,吃瓜子吃瓜子!” 我手背到身后示意跟上来的大黑给我变道具。 幸好大黑给力聪明,立即施法在我手里变出了一包西瓜子。 我殷勤地把西瓜子分给了脸色稍有缓和的几位婶子,甜甜乖巧道:“婶子啊,你们告诉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就告诉你们,我和他们俩是啥关系咋样?” 婶子们接了西瓜子,表示很满意。 “瞧瞧,还是姑娘会说话。” “就是,凶巴巴的,凶给谁看呢!姑娘啊,记得,以后嫁人千万别嫁这样的,受气!” 我呛了一声,瞥了眼宋睦州忍无可忍的铁青脸色,赶紧点点头。“嗯嗯!” 一婶子搬着板凳凑过来,用粗糙的老手拍拍我胳膊:“妮儿,先说说你们是啥关系呗?我们正等着揭穿答案收钱呢!” 说完,还拉了个板凳送给我坐。 我俯身攥着裙摆坐下来,耐心道:“他们啊,一个是我叔,一个是我大哥。” 回头看了眼宋睦州手机里的熟悉面孔,继续胡诌:“这个是我二哥!前两天偷了家里的传家宝,被我爸打出来了,结果现在没影了,这不,我们一家正在到处找人呢!你说人没影也就算了,传家宝得还回来是!” “瞧瞧,我就说不是两口子!” “呦,传家宝,值不少钱!这孩子,我就说,看着都不像老实人!” “就是!自己家的传家宝都偷!真是造孽,怪不得他大哥这么恼火呢!” 我见有戏,就紧接着问:“所以,婶子们见过我二哥吗?” 嗑瓜子的大婶立马来了精神:“见过!昨天刚见过,带着一个喝醉酒的姑娘进来的,还和我们说话了呢,说那姑娘是他女朋友,喝多了,带回家休息休息。” “就是,我们那会子还在讲,瞧那小伙子穿得光鲜亮丽,怎么也住咱们这个破地方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偷了东西跑过来的!” 我听见答案后激动了一下,夺过宋睦州的手机就点回主页界面,把壁纸上的姑娘拿给她们看:“婶子们再瞧瞧,是这个姑娘吗?” 几名婶子凑在一起瞧瞧,纷纷点头。 “就是!就是这姑娘,长得挺水灵,就是妆化得有点浓。” “倒在男人怀里软绵绵的,不像个正经女人。” 我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下,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真的是她……” 而我身后站着的宋睦州听见结果后,铁青的老脸再次苍白了回去。 一双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压沉声,咬着牙挤出一个名字:“司、衡!” 冲动的想上前追问。 “族长,别!” 我猛地出手抓住了宋睦州胳膊,阻止了他。 面不改色的依旧笑对那些大婶,我轻声探问下去:“那,婶子们知道,我二哥和他女朋友住在哪栋楼么?” 第224章 亡魂引路 几名婶子一致摇头。 “我们都是前头楼的,他们往里进得深,这小区可大了,一会儿就没影了。” “他们是生面孔,后头住得人稀,我们也不可能总盯着一个生人看他往哪去,这样岂不是侵犯了人家那个什么……隐私!” “我只看见,他们是往东头去了,你们要找,就往东头走走。” “东头……” 这算是个重要线索了! 我抿唇笑笑,起身要走,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临了嘱咐道:“几位婶子要是看见我二哥了,千万别告诉他我们找过来了,我爹那块传家宝价值连城,如果这回能找到,下次我们家必有重谢!” 摇蒲扇的大婶眉开眼笑道:“去去,放心!婶子们都懂,绝对不给你们坏事。” “谢谢婶子!” 我这才放心地扯着宋睦州离开…… 大黑撵上我的步伐,钦佩道:“还是染染妹子有办法!这群婶子,吃软不吃硬。” 我无奈叹气:“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掌握了更详细点的线索后,王局立马通知人全部往东边楼栋排查了。 至于我们一行四人,则也在一栋没盖完,连门窗都没安的老楼前小道上分道扬镳了。 “要不然宋先生还是和白小姐一起去右边那两栋楼,两人一路,好歹有个照应,万一遇见歹徒,起了正面冲突,白小姐一个小姑娘,不占便宜,会有危险的。” 我听王局这么提议,当即就拒绝道:“不用!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早点找到姗姗,大家都放心!” 宋睦州见我身后有大黑跟着,就也没多客套:“白小姐很聪明,我相信她不会有事。而且右边的两栋楼住户少,工作量不大,姗姗被藏在里面的可能性也小。还是按照白小姐先前说的,咱们分头行动比较好。” 王局考虑了一下,点点头,把两只u盘大小的黑壳小玩意儿分给了我和宋睦州,“这是微型对讲机,如果遇见什么情况了,立马按下那个小红点,把消息传达给我们,千万不要私自动手!” “好。”我和宋睦州收下东西,之后按着先前商量的那样,各自往自个儿该去的方向走了。 来到我要进去的楼房前,我回头瞧了眼跟着的大黑,和他说:“这栋楼一共有八层,你会法术,五到八楼就交给你了,一到四楼,我来。” 大黑昂头看了看眼前这栋高楼,颔首答应:“好!那染染,你等我下来会合!” 他抬脚就要走,我却赶忙一把抓住他袖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奇道:“大黑你不是鼻子挺灵的么?你能在别人车上闻见司衡的气味,那可不可以在这附近闻到姗姗的气息?” 大黑一听这话,脸瞬间垮了,“大妹子,你认清现实好不好?我是狐狸,是狐狸不是狗!狐狸的嗅觉范围不广的!那车都怼到我脸盘子上了我肯定能嗅见车上有熟悉人的气味啊! 这片烂尾老楼范围这么大……别说是在这个小区里闻见姗姗的气息了,就算姗姗是在这栋楼里,我都闻不见她身上的味道!除非,是在一间房。” 我后知后觉地哦了声,不怕死的接着问:“那你之前是靠什么办法知道姗姗在我家里的?” 大黑低头,沉默了半晌,道:“我猜的。” “啊?” 大黑没良心的反手就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以前鼻子还可以,现在吃了太多人间饭,没人给本大仙上香了,道行有些退步,再加上……当狐狸的时候,本大仙为了断了老狐狸对姗姗的念想,和老狐狸打了一架,内丹都打裂了。 是你家龙王爷悄悄给本大仙疗伤,才让本大仙看起来和往常差不多。这事除了龙王爷与我自个儿,家里没有第三人知道……索性都是小事,我的内丹现在已经在修复了,只是嗅觉,和以前相比,差劲太多。 不过我们狐狸天生嗅觉就不如狗,我本以为,这嗅觉……不重要的。” 听他提到了伤心点,我立马拦住他的话头不许他再往下说了。 推着他往楼栋入口走:“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快干活!上面四层就交给你了!说不准咱们还没搜完,宋睦州和王局那边就已经传来了好消息……” 他怔了怔,沮丧呢喃:“好消息……对,一定要是好消息!” 进了楼栋破旧的楼梯夹道,大黑一晃眼就化成一只黑狐狸蹦跳着爬上了楼梯。 而我则先在一楼仔细留意打探。 这片烂尾楼最先应该是想盖那种成百上千户住户挤在一起,人均面积不多的民房。 整个楼层的布局有点像中学的教室,一个门挨着一个门,单一层楼,就有八家住户。 只不过,一楼的这八家住户,有五家都是农民工家庭,剩下三家,是老人。 老人家们住在靠里的房子中,平时没有关房门的习惯,且现在这个时候,老人们都坐在摇椅上听着戏曲看着大报纸,所以想和他们打听点什么事,摸清这楼上楼下住的都是什么人很简单。 “咱们这一层啊,住着的人都上了岁数!但凡有点钱的人,都收拾东西搬走了,要说小年轻啊,嘿嘿,我孙子今年八岁,最年轻!” “小丫头你说你是来找你家哥哥走亲戚的?据我了解啊,咱们这栋楼,别看从外面瞧着有六十多户人家,实际上,只住了十几户! 就咱这旁边几户人家,都是从楼上搬下来的,二楼住了个老师,三楼是个煤矿工人,还有五楼一家,六楼两家,剩下的楼层都空了。 我们也不确定最近有没有新住户搬进来,毕竟这楼层太多,空房子太多,你想找人,就只能上楼去一家一家的问了!对了,丫头我提醒你一下啊,不要在四楼久留,四楼之前发生过命案,不安生!” 老太太晒着衣服好心提醒我这件事。 我向老太太两口子乖乖道了两句谢后,就赶紧上楼,重点去查看那些无人居住的房间。 二楼的房间查完,可以确定剩下那七家是真的没有人居住,甚至都已经很久没有人靠近过了。 继续去查三楼的,但三楼也是,除了被流浪汉新占了一个房子,剩下的六间屋子门锁灰都三厘米厚了。 爬上四楼时,三楼那胡子拉碴、五十多岁的流浪汉突然在楼梯下冲我喊:“喂,闺女!别去四楼!危险!” 危险…… 他的话刚落音,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就猛朝我的面门袭了过来。 我抬眼,却见到……一个浑身都是刀砍伤的红衣长发女鬼直挺挺地杵在我眼前…… 那伤口,结了痂,但依旧有血渗透痂痕溢出来……顺着她绣了凤凰的红裙子裙摆,嗒嗒掉在水泥地面上。 女鬼暗青色的脸庞上攀爬着红色的血管脉络,一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黑瞳孔,长发及腰,僵硬站立的姿势像一只鬼傀儡。 长发,红衣,染血的红衣……这是厉鬼啊! 我默默攥紧双手,脊背发麻地往后退,心神不安地刚想喊大黑下来救我,谁知那双冰凉的鬼手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一扯,将我带进了四楼的楼道走廊…… 我张嘴要喊救命,她却哑着嗓子说了句:“救人,跟我走,去救人!” 救人…… 已经堵在嗓门眼的救命二字又被我生生噎了回去,我不可思议地抬眼瞧她:“你、要带我去救人?你不是厉鬼吗……” 她扭头,也瞧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哑嗓子说道:“是厉鬼。但,不想害人……我知道,你是来找、那个小姑娘的……我帮你这一回,你要超度我,超度我啊……我死在结婚当日,不想做厉鬼,不想杀人……” “超度?”这样一说,我立马就意会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玄晔这回为什么没有陪我一起来…… 原来,是早就为我安排好了接应人员。 “好!”我郑重地点头答应她。 她把我带到了一间门锁上了铁锈的老房子门口,指了指房门,说:“就在里面、那个男人、刚走。下去吃饭了,你快、快进去!” 司衡刚走? 走了,就好办了! 我掏出口袋里的微型对讲机,按了下红色按钮,和对讲机说道:“王局,十三号楼,四楼,四零四房间,姗姗应该就在里面!” 两秒钟后,对讲机里立马传来了王局的回应:“收到,我们这就过去!” 把消息传出去后,我瞧着那把上了锈的老锁犯了难。 穿着红嫁衣的长发厉鬼催促:“快!他要回来了!” “这锁该怎么打开?如果踹门的话,动静太大。” 女鬼低头,一时也没了主意。“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进去给那姑娘传话,那姑娘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看见我……” 我头昏脑涨地晕了一会儿,不过,几秒后,我突然想起来我现在已经学会操控神莲的力量了,我会用法术了! 有法术这个外挂在,开个门锁应该不难。 我果断伸手抓住了铁门那上锈的门把,按着玄晔之前教我的步骤静下心来,用意念操控法力……猛地一扳,门锁哐的一声,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我欣喜地冲进房子,客厅里没人,又去卧室找。 主卧没有,卫生间没有,一脚踹开书房的门,果真看见了被五花大绑扔床上躺着的宋姗姗! “姗姗!”我顿时猛松了口气,一直紧揪着的心终于石头落地了! 被捆住双手双脚、堵住嘴的姗姗衣衫凌乱的睡床上,闻声呆呆扭头看我,一瞧见我,顿时泪如泉涌,崩溃呜咽。 “唔!”姗姗小脸通红的哭着朝我使足全身力气闷喊。 我快步跑上去,扑到她的床上,手利落的一把拽掉了塞在她嘴里的棉布。 可,只怪我太心急,忘记了那棉布团太大,猛地拽下来会让她疼…… 棉布拽出来,把她牙都给带出血了。 看她两瓣糊了口红的朱唇发紫发肿,想来那家伙拿这东西塞了她挺长时间。 “染染……”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刚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咳得干呕。 第225章 绳之以法 我赶紧用法术徒手拽断了捆在她身上的麻绳,帮她揉了揉被勒紫的手腕,扶着她无力的身躯坐起来,“姗姗你有没有事!你衣服……那王八蛋碰你了没有!” 姗姗一头长发都快打结成了爆炸头,扑进我怀里就哑声更咽: “他扒我衣服,想强奸我,我拼了命地反抗,他怕引来楼上楼下的怀疑,就用绳子把我捆起来了!不过,他拍了照片,说要自己欣赏,染染,恶心,我好恶心啊!” 我搂着她肩膀心疼地拍拍她后背,温柔安慰:“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照片我们会想办法销毁的,姗姗,你哥也来找你了,就在外面!还能走吗,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姗姗也不多磨蹭,抱着我的脖子哭得犯喘,听话的点点头:“能走、我还能走!染染,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我拍拍她后背,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扶着她的胳膊带她下床。 搀着一瘸一拐的姗姗出了书房,正要离开这间屋子时,红衣厉鬼突然在我身后喊了句:“当心,他回来了!” 我一惊,昂头,真的看见了穿着白衬衫、戴着银框眼镜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的黑裤子黑皮鞋沾了不少灰尘,低着头,脸上一片阴霾,一双幽深的眼眸里透着渗人的狠戾杀气……瞧得人全身发麻。 当然,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他手里提着的那把斧头……上了锈,表面红斑像极了一小片一小片的陈年血迹…… 他想杀人?! “斧头……”红衣厉鬼一见那把斧子就发疯地逃跑无影了。 而姗姗见到了拎着斧子的司衡顿时也害怕地往我怀中再躲紧些,浑身颤抖地拖着哭腔道:“染染,染染我害怕,我害怕!” 我这会子也怕啊! 但我知道不能让姗姗察觉到我也特别害怕,眼下这个情况,我要比姗姗坚强点,我要是没出息地和姗姗一样哭爹喊娘,姗姗肯定会更加崩溃……她还有旧病,她不能再受刺激! 我咬紧牙,不卑不亢地对上那人凶煞目光,内心慌得厉害,嘴上却无比镇定:“别怕姗姗,他不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鬼都知道敢杀人的人压根就不惧怕偿命好不好! 呜呜呜,我竟然现在才发现,我原来这么依赖玄晔……没有玄晔,我好怕…… 对方见我不怕他,红着眼嗤笑一声:“白小姐?” 拎着斧头缓缓地,朝我们走了过来:“真不愧是白庭舟的闺女,有胆识。白庭舟与我无冤无仇,你要是现在就滚,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但你如果执意要坏我好事,那我就只能,连你一起解决了!反正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 “你有病!”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打抖,紧紧攥住姗姗的手,掌心怕得出汗,“只是因为姗姗和你分手了,你就要杀了她? 你醒醒!你才多大?二十五岁,正是一辈子最好的年龄段,你是司家副总,你有钱,你有权,你想要多少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姗姗,就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如今的司衡,就好像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嗜血狂魔,尽管外表披着人皮囊,可内里,却是蕴藏满了令人害怕恐惧的力量。 这股子力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越逼越近,我也下意识地搂着姗姗,往后退…… “女人,呵呵呵,你以为我是为了女人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以为我是为情所困,才绑架了她? 呸!一个女人,还不值得我这样做,我司衡,现在赌上自己的前程未来,绝不是为了一个水性杨花,暗恋自己亲哥的臭婊子!她不配!” “那你是为什么!”我疾言厉色地逼问:“不是为情所困,为了女人,你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是为了报仇,报仇!” “什么仇!” “灭门之仇!”他提着斧头停住脚步拼了命地大喊:“我不姓司!我不是司衡,我是岳凌!二十多年前,我父母和她宋家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我爸和她爸,是知己,我妈和她亲妈,是闺蜜! 结果呢,她爸为了独吞金矿生意,一把火,把我们整个岳家都烧了!我爸我妈全都死在了那把火里!只有我,因为当天恰好被舅妈抱出去买衣服了,才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 我舅舅知道事情是她们宋家干的,可那时候我舅舅实在没有能力和宋家抗衡,就只能先忍下了失去妹妹妹夫的痛,故意在外界散布岳家失火,的确是场意外的消息。 警方让我舅舅去认遗体的时候,我舅舅将计就计,把我家保姆四岁大的儿子指认成我,这才偷天换日,给了我一个新身份让我活下来! 这些年来,我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宋家与我们岳家的血海深仇!我爸、哦不,应该是我舅舅,他总是告诫我,要等待时机、等待时机,可我都等了二十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司衡绑架姗姗,竟然是因为姗姗父亲害死了他全家? “可是祸不及子女!宋姗姗她爹造的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你杀了她又有什么用!” “可宋姗姗是那个王八蛋的亲生女儿!父债女偿!我先杀了宋姗姗,再杀了那个老浑蛋!” 司衡疯癫朝着我们冷笑,拿着斧头指向我们,面部表情扭曲的变态道:“你们知不知道,自从见到宋姗姗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在想象某一天,将宋姗姗,一刀一刀,剁成块,碎尸万段的场景了…… 宋姗姗是那老东西的亲生女儿,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可宋睦州也是宋家的儿子,是宋家老爷子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更是宋氏的总裁,宋家大权现如今都在他手中握着,我要是你,报父母之仇,首选肯定是宋睦州。 宋家老爷子的身体近几年越来越差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支撑整个宋氏集团了,更何况,宋睦州向来最受宋家老爷子器重喜爱,宋姗姗反而从小到大都不受老爷子待见。 杀了宋睦州的话,不但会让宋氏内部大受震荡,大受内伤,还能让宋家老爷子尝到丧子之痛,简直是一举两得!可你现在却把目标放在了宋姗姗身上,我很不理解。 是,宋姗姗的确是宋家的亲女儿,但宋姗姗是被宋家抛弃的那个,你杀了她,除了能自己泄泄愤,毫无任何作用!” “如果能接近宋睦州杀掉他,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么!可惜啊,宋睦州身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保镖守着,我根本没机会下手! 杀不掉宋家老王八蛋,杀不掉宋睦渊,我就只能杀掉女儿,杀掉妹妹,杀掉这个和宋家有血缘关系的宋姗姗了!” 他的脸色愈发青黑难看,眼里的怒火,也愈发熊熊滔天,抓着斧头的那只手,手背一片青筋凸现。 照眼下这个情势来看,和他软磨,光用嘴皮子劝,是劝不动了。 我搂紧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壮胆子开口嘲讽他:“你这根本不是在报仇,你只是在为你的软弱无能找借口,你对姗姗起杀心,纯属是在逃避现实! 你没本事去杀宋家老爷子,没本事杀宋睦州,就挑中了心思最单纯的姗姗下手,你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没出息没能力,所以你只敢挑个软柿子捏,来满足你那可笑的自尊心。 司衡,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了你爹娘你去杀谁,殃及无辜算什么本领!你斗不过宋家老爷子,才用这么龌龊变态的手段来寻求心理安慰,你就算杀了宋姗姗,你的心里也不会好过半分的!司衡,我真瞧不起你!” “住口!”他激动的泪湿了双眼,一张阴沉的老脸涨得通红,挥着手里斧头往我这边砍了过来,吓得我搂着宋姗姗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别以为你是白庭舟的女儿我就不敢动你了!是!我是没本事杀了宋家那个老王八蛋!我也的确只能挑软柿子捏,但只要是宋家的人,我杀了她,都开心!只要死的是宋家人,我都高兴! 白青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既然你这么想和她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 把他惹急了眼,他举起斧头就要朝我劈过来。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要带着宋姗姗躲,怀中的女孩却突然推开我迎着那个人跑了上去—— 伤痕累累的一双纤长玉手及时抓住了男人手里的斧头把,她用消瘦的身躯硬扛着挡在我面前保护我,大哭着冲我高声喊:“染染跑啊!快跑啊!我回不去了,告诉我哥,我爱他……跑啊!” “姗姗!” 我压根就没打算要走……我怎么会把她丢下呢! 她的那身虚弱力量根本没挡住司衡几秒,但如果换我逃出生天,却是足够了。 “臭婊子!”司衡那厢发了飚,红着双眼一脚踹在了姗姗的肚子上,将姗姗踹摔了出去,举起斧头就疯狂大吼:“我砍死你!” “姗姗!”我赶在斧头落下前扑到了姗姗身边,本能地抬手挡住那把锋利斧子,也是那一瞬间,我掌心中突然迸发出了一股强大的五色神光…… 神光挡住了斧头的斧刃,下一秒,直接连斧头带人都给他震飞了出去…… 也许是屋子里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大黑的注意,我搂着姗姗,手心里的光刚消散去,睁开眼,就听见大黑出现在门口惊叫了一声:“姗姗!染染!” 一晃神,他就已经来到我们身边,蹲下身,把摔得晕晕乎乎的姗姗从我怀中接了过去。 “你们两个都吓到了!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大黑心疼的搂住姗姗,不停用手抚摸姗姗脑袋,企图安抚姗姗的情绪。 摔在地上差些翻白眼的司衡随即又不死心的抓住斧头站了起来,丧失理智的喘着气奸笑:“真他妈邪门了!我今天还非就和你们杠上了!” “找死!”大黑眼底一黯,抬掌就要作法弄死他。 “别急!”我赶忙抓住大黑的手指,制止了他。 而也在司衡再次挥起斧子时,宋睦州带人冲了进来。 “别动!”千钧一发之际,便衣警察掏出手枪照着司衡的胳膊上打了一枪。 司衡手一抖,斧头哐当砸在了地上。 训练有素的便衣瞅准机会立刻冲上前,一脚踹在司衡腿上,逼着司衡失重的跪下去。架住司衡的胳膊往后一别,掏出手铐动作麻利的铐住了他双手。 一整套动作做下来,还不到十秒钟…… 我见状猛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额角冷汗直流,松开大黑的手指,低声轻喃:“凡间的人,还是需要用凡间的法律制裁他。” “姗姗!”宋睦州那个护妹狂魔冲过来就把姗姗从大黑怀中抢了去,顺道还一把将大黑推开,推得大黑满脸都快冒问号了。 搂住他那个身娇体弱,从小就倍受他疼爱的妹妹,眸眼湿润的害怕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姗姗,是哥没保护好你,是哥不好!” 第226章 冥王驾临 “哥……”姗姗软在了宋睦州怀里,放声哭出来,哭得宋睦州肝肠寸断。 宋睦州单手小心将姗姗的衣领提好,眼角泛红,摸摸宋姗姗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姗姗:“是哥没用,没能护好你……姗姗,哥会替你报仇的!” 将姗姗从地上打横抱起来,宋睦州再抬头,看向司衡的眼神冰冷如腊月寒霜,掺着汩汩藏匿不住的杀意。 大步流星的迈过去,宋睦州一脚踹在了司衡胸口上,难得一见的失控发了狂: “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儿!谁让你欺负我妹妹的!谁让你欺负姗姗的!早知道你这么歹毒,当初你勾引姗姗的时候我就应该叫人打死你!浑蛋!” 之后又毫不犹豫、半点不留情地连跺了司衡那个王八蛋好几脚。 王局等人见宋睦州的情绪太过失控,唯恐宋睦州一个失脚把司衡给踹死了,是以慌忙上去拦住了脸色紫青的宋睦州,耐心劝道: “宋先生,宋先生别太激动!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你高抬贵脚别把人踹死了,不然我们……不好办事。” 宋睦州这才稍稍平静些,搂着自家妹妹猛喘了几口气,不太尽兴地放过了司衡。 而被便衣警察们按住肩膀压跪在地上的司衡虽然被宋睦州几脚踹得不轻,再缓过来时已是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但照样还像之前那样不怕死,即便是见到了宋睦州,也还猖獗得不行。 咧嘴露出沾满鲜血的一排牙齿,歪头眼神不屑地凝望宋睦州,哑着嗓子出言刺激他:“欺负?哈哈哈哈,我还有更欺负的呢! 我口袋里,有部手机,你打开相册,会发现全是你妹妹的艳照。是你妹妹真人出镜哦,可不是后期p上去的,不信,你问问当事人。 哈哈哈哈,宋睦州,你宋家是整个离城最肮脏的地方,你妹妹就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昨天晚上她在老子身下乱叫的样子老子录了视频,定时发送! 再过两个小时,你全公司都能收到老子送你们的礼物,哈哈哈我就喜欢看你们所有人身败名裂的样子,弄不死你,那就让你们一辈子都名声受污,让宋家彻底颜面扫地,成为整个离城的笑话!” 他声嘶力竭地吼完这段话,我看见,宋睦州的脊背绷得笔直笔直的,直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绷断…… 余光扫见墙边堆着一袋没用完的水泥粉,我赶在宋睦州动手前,搬起足有二十斤重的水泥袋,冲到司衡的跟前举起那玩意儿就往司衡脑袋上狠狠摔了过去:“笑你娘的去死!” 二十多斤重的水泥袋就这样砸在了司衡的脑袋上,下一秒,水泥粉炸开袋包倾注而出,把司衡从头浇到脚,灰色水泥粉灌进了他鼻孔耳朵及衬衣鞋裤里,令他一瞬间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坨烂泥。 连旁边按着他的两名警察都没能幸免于难,都被突然炸起来的水泥粉灰给呛得猛咳睁不开眼睛…… 大黑惊讶地赶上来拉住我:“我去染染你厉害啊!这么一大袋水泥都能搬起来!果然女人都是潜力股!” 王局见自己好不容易拦住了宋睦州,谁知道半道竟然又杀出了一个我,而且我还把人当场给他砸晕了,怔了一下,犹如石化。 我用手扇了扇眼前的飞灰,也被水泥灰给呛得不行,突然发现用水泥砸他这个办法不太明智,会杀敌一千自损两百,我刚才,就应该用砖头的! 实在不行桌椅板凳也可以! 抬袖捂住鼻子,我凑近司衡一步,伸脚踹了踹那整个人都只靠警察们扶着的狗男人,看他低垂着脑袋双眼紧闭,好像,不是装的,百分百可以确定是晕死了…… “别踹了,是真晕了。”王局头疼地握拳头砸砸脑门子,“还好只是水泥粉,把他砸晕了而已,要是别的东西把他砸死了,可就不好办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 宋睦州这才觉得解气,抱着姗姗头也不回地出门:“剩下的事情就拜托王局了!他的手机,我要了! 王局,我奉劝你一句,他司家在离城虽然有些小地位,但在我们宋家跟前,只是一只小小蝼蚁,他司家有钱,我宋家也不是好惹的!” 王局脸色一青,尴尬地拿起皮包往腋下一夹,无奈低头回应:“知道,我明白,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吗。” 随后朝手下们一挥胳膊命令:“收拾收拾,走啊!让小刘小徐留下来整理作案工具,拍照保留现场!” “好的王局。”年轻的便衣小伙从衣裳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片黑布,罩在了司衡的脑袋上,拽着司衡胳膊将司衡从地上拎起来拖走…… 警察们收队后,大黑也拉着我的手腕一挥袖,带我瞬移回了自己家中…… “染染姐姐!”小风高兴地端着一块蛋糕从屋里跑了出来,满面春风地乖巧问道:“找到姗姗姐姐了吗?染染姐姐这么久才回来,太阳都快落山了,饿不饿,小风有蛋糕,给姐姐吃!” 我摸摸小家伙圆圆的小脑袋,有点疲累了,温柔抿唇一笑,回答道: “找到了,姗姗现在正和宋睦州在一起呢,没什么大碍,有宋睦州陪在姗姗身边,她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状态了。我不饿,不过你这蛋糕……哪里来的?” 还挺精致,五颜六色的,上面洒着珍珠小碎花,看着还让人蛮有食欲。 ……别告诉我,我在外面辛苦干活,玄晔却带他上街买好东西吃了! 小风开心地晃晃小脑袋,头上荷花跟着他晃动的节奏轻轻左右摇摆,软萌可爱地告诉我: “是冥帝小姐姐和恒儿哥哥带过来的!龙王哥哥可小气了,只分给了我和恒儿哥哥一丁点儿,还有那么一大块,龙王哥哥都留给染染姐姐了!” “冥帝小姐姐?恒儿哥哥?”我满脑子雾水,听不懂,但是恒儿这个名字,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耳熟? 大黑双臂环胸震惊问:“冥帝?!是冥界的那位?!冥界之主?她她她她、她怎么会来咱们这,还、还给龙王爷送蛋糕?!” 小风天真地眨眨眼睛,点头:“嗯啊!是冥界的冥帝姐姐。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龙王哥哥和冥帝姐姐是老相识,很久很久以前,龙王哥哥还年少,因为和冥帝姐姐岁数相差不多,所以就常在一起切磋武艺。 他们两个还一起偷过天宫的长生果,被冥帝姐姐的父君揪住以后,还一同被关进了冥界的守法阁,然而所有人都没算到,把他俩关在一起,就是一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没过两个时辰他俩就把守法阁的封印破了,阁楼拆了,等阎君陛下发现的时候,守法阁已经成为一堆废墟了。 从那以后阎君陛下就不许龙王哥哥和冥帝姐姐再见面,一起玩了,阎君陛下总说龙王哥哥会带坏冥帝姐姐,可实际上明明是冥帝姐姐带坏了龙王哥哥!” “啊?”我咬唇揣摩:“所以,冥帝和玄晔……是青梅竹马?” 小风那家伙兴奋地点点头:“是哒!” 我唇角一抽,心底某个地方,在暗暗地渗酸汁儿。 “可别胡说!”大黑听不下去地抬手敲了下小风脑门子,纠正道:“这哪里是青梅竹马?不过就是交情好而已,况且人家冥帝现在可是天界太子的人,娃都比你大了。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要是传进天界太子的耳朵里了,你就别提当什么河神了,他能把你劈成河蛙!” “啊?”小风晃晃脑袋上的荷花,闷闷好奇道:“小时候就认识,玩得好,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大黑叹气:“总之青梅竹马的意义很深奥,轻易不能乱用在这些身份尊贵的人身上,不然迟早遭天谴!” “哦……” 小风没精神地应了声。 但没过多久,从屋里又跑出来了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白衬衣搭背带裤的白嫩小娃娃。 小娃娃嘴角糊着蛋糕上的抹茶奶油,一瞧见我就风风火火地扑过来,猛地撞进我怀里,把一嘴奶油都抹在我衣服上了…… 扯着嗓子就喊:“大姑——” 我拧眉诧异地啊了声,“大姑?” 小风和大黑相视一眼,也懵了。 “姐!”小娃娃又把后面一个字补上了,小手抓着我的衣角,昂头朝我歉意傻笑:“是姐姐,不、不好意思,嘴瓢了……” 我顿时无语。 不过看这小娃娃的面相…… 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是那天在娘娘庙里出面帮我们解围的小娃娃?”我惊喜地蹲下身,握住小娃娃的肩膀就追问:“你是恒儿?你就是冥帝的孩子?” 小娃娃挺起胸脯骄傲地告诉我:“是呢,我是恒儿,我娘亲是冥帝,我爹爹是天界太子,我爷爷是天帝陛下!” 乖乖,这妥妥的皇三代啊! 没等我再多问,小娃娃就牵住我的手赶紧把我往屋里带:“青染姐姐先帮我一个忙,帮我在考卷上签个字!老师说了,明天再过去如果交不出家长签字的考卷,就不允许我们进教室门!” “啊?你们下面的神仙老师也流行考卷让家长签字?” “不是,我是在人间上学!我爹爹说,作为一个合格的三界继承人,不仅要学会神仙的知识,通读神界的历史,还要学习研究妖界魔界冥界精灵界佛界的知识! 我三年前刚学习完精灵界的所有法术与界史,我爹爹怕再让我学习道家的文明会令我学习压力太大扛不住,所以就让我先来人类的学校求学了…… 我本以为精灵界的五行系法术已经很烧脑了,没想到凡人的数学题更难! 我爹爹他骗我,他明明和我说凡界的知识是三界中最好学的啊!我现在才明白,我爹说的都是反话!凡界的知识是三界中唯一用法术摆不平,不拼旁的,全拼脑子的东西! 来凡间以后,我深切的意识到了自己是真的脑子不好使。我娘亲也总说她脑子不够用来着,我和爹爹说,我脑子不灵光是遗传了我娘亲。 结果爹爹说……我娘亲来凡间历劫的时候,打小学习成绩就顶好,长大以后考上的是北国重点大学……照我现在这个学习成绩,莫说是重点大学了,我连初中都升不上去…… 呜我算是想明白了,都是我爹娘太聪明,所以生我的时候脑子不够用,我才脑子这么不灵光做不出来数学题……根源在他们才对!他们生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补补脑!” 我:“……” 小风端着小蛋糕屁颠的追上来:“恒儿哥哥,有没有可能是冥帝姐姐和太子哥哥当年是意外怀孕呢!我听说意外怀孕生出来的宝宝脑子都挺不好使的!” 恒儿一顿:“……” 第227章 在浴室中抱住了她 憋屈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蹲在沙发上。 用手指在沙发上画圈圈:“找到真相了!铃铛小姨说,我娘是没归位前在人间怀上我的,那时候突然就有了,连我娘自个儿都不晓得她怀孕了…… 后来我娘受了刺激,差点没保住我……一定是那时候,他们伤到我脑子了!爹啊,娘啊,你们坑娃啊!” 我坐回沙发上,不厚道地想笑。 小风见恒儿伤心至此,为了逗恒儿开心,温暖地放下蛋糕,上前用自己的袖子给恒儿擦眼泪:“哥哥不哭,哥哥脑子不好还有救的……哥哥别难过了,小风给你变魔术!” 随手摸过了桌子上的考试卷,小风厚着脸皮两手一分,考试卷瞬间从一张复制成了两张,“哥哥!你是要这张金考卷呢,还是要这张银考卷呢!” 恒儿抬起泪汪汪的双眼,脸一垮。 掐住小风的脖子就疯狂摇晃:“啊——那是我的考卷啊!金考卷银考卷你让我明天怎么交给老师,怎么让青染姐帮我签字啊!” 小风被摇得翻白眼口吐白沫:“还、还能变回去的!哥你别摇了,我要吐了……呕——” “不要!”恒儿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捂住了小风的嘴,抬指在小风脖子上一点,小风顿时瞳孔放大,喉间咕噜一声……又把东西咽回去了…… “啊!逃过一劫,还好没弄脏我的新衣服,不然我家老爹又要数落我了。” 只不过,他是逃过一劫了……小风却受不了的扭头就跑,直往门外的大水缸扑过去。 噗通一声,小风跳进了水缸里,然后就是不停断的:“呕、呕、呕……妈妈啊!嗝……” 一只水泡从水缸里飘了出来…… 大黑干笑着进了屋,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摇头感慨:“这孩子,可怜,太可怜了!” 恒儿长松了口气,用法术把一金一银两张卷子合二为一恢复成原样。 卷子摊在我的眼前,小家伙扮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把签字笔呈给我:“姐姐,求求你了……” 哎,又是个被考试深深伤害的可怜娃娃啊! 我大度地把签字笔拿过来,垂眼仔细看那卷子上的内容……却发现,卷子顶部画着两个红色醒目隐隐还夹杂着丝丝愤怒的大连笔数字…… 那笔力之深刻,都快把一张卷子纸给划破了…… “十九分!!!”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翻过卷子查了一遍,才发现整张卷子仅有寥寥几个对钩,还挤在满目的红叉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对钩全都集中在了前面的选择题上,后面的一整片区域,答题写得满满当当,却全都错了! 瞧着那一片又一片积压的红,我突然体会到了这孩子爹娘平日里都处于怎样的心态了…… 满分一百考了十九……那不得血压飙到一百九啊! “只对了几个选择题,后面的填空应用题,你是一个都没做对啊!” 恒儿瘪嘴有点委屈:“太难了嘛!我都看不懂……不对,我觉得凡人的脑子才有问题!为什么好朋友一起去逛超市,要一个骑电动车一个骑自行车,还要分开走。 难道好朋友不应该一起走吗?难道他们就不可以一起骑自行车或者一起骑电动车吗?或者电动车可以等一等自行车啊!再或者,骑电动车的那个可以载自己的朋友啊! 分开走还计算谁先到,这哪里是好朋友,分明就是塑料友谊! 还有为什么要一边用土锅蒸馒头,一边用电饭锅蒸馒头,有电饭锅了为什么还要用土锅? 为什么抓到的蝴蝶又要放走,放走了还要继续抓。 为什么明明可以去超市买到的糖果,他非要自己做,最后还要问一句它消耗了多少天然气……太难了,我太难了!” 我呛了声,咳嗽着说道:“嗯……这个其实就是考验你的计算能力的,都是假如,假如。” 恒儿抱头嘟囔:“但是,太难了,我实在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很简单的,不过就是四年级的加减乘除而已,姐姐告诉你怎么……” 做…… 翻开卷子一看,那满眼的数字,几分之几,约等于…… 失策了! 我也不会! 啪的一声把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一本正经地谴责道:“对!这都是什么出题逻辑,太反人类了!” 果断地拿笔在卷子上画上自己的名字,“好了!拿给你们老师看!啊对了,这些题,你爹娘会吗?” 我智商低是我的错,可却不能带坏孩子,他还这么小,还是得培养他求知若渴,不耻下、呸!上问的好习惯。 恒儿转忧为喜的高兴把卷子收了过去,“我爹不让我在娘面前提作业,他说这么简单的题简直就是在侮辱娘亲的智商……我爹每次都能说出正确答案,可我一让他教我过程,他就说我脑子笨,教了也听不懂,还揍我!” “……” 哎,确定了,这夫妻俩摆明了是在坑娃呢,可怜的小恒儿啊,还这么小,就被迫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 —— 给小恒儿签完字,我就将两个小娃娃丢给大黑带了,自己则悄悄找到了玄晔和那位冥帝说话的地方…… 嗯……我承认这次是自己小心眼了。 自从听小风说玄晔和冥帝是青梅竹马以后,我这颗心,就不太安稳。 自古青梅竹马最容易念旧情好不好! 万一玄晔也喜欢过她…… 哎,纵使我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无数遍玄晔只爱我,绝对不会和其她女人有任何关系……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与担忧…… 只不过,我站在屋后海棠花树下看着不远处的一玄一白两抹身影,才发现,这两位在私下……还挺懂保持距离的。 一左一右站得那么远。 聊天都得用喊的? 我老公的背影,还是那么高大帅气! 而传说里的那位冥帝,却和我想象中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身过膝纯色白长裙,长发及腰,一部分鸦色青丝用玉簪挽在了脑后,脚上穿着镶水晶高跟鞋,普通人装扮,腰身极柔细,身材纤瘦高挑,看背影,压根与那神话传说中执掌十八层地狱的冥主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倒更像是,玄晔从哪拐回来的江南温柔小姐姐。 光看背影都这样销魂了,正面肯定更让人一眼万年、一见钟情、一瞥倾心! 但凡他们再靠得近一点,这个醋,我今天是绝对非吃不可了! “这万年来,罚也罚了,劈也劈了,当初的罪孽,你都已经付诸代价了,天帝,不会再对你赶尽杀绝的。再怎么说,你都是那个神的徒弟。 天帝已经失去了一个徒儿,他自己肯定也不希望再失去一个徒孙,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小姐姐开口了,声音像春天里潺潺的流水,又清澈,又温柔。 啊—— 她的声音好好听啊! 爱了爱了! 鬼界女王怎么能这样惹人喜欢,听她说话,我的小心脏都酥了…… 我要是个男人,我肯定会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 玄晔啊你可得稳住! 人家有老公了你要是再不懂分寸,可就是两个家庭的悲哀了! “你也觉得,当年,是本君错了?分明是她,先逼本君的……” 玄晔也沉声启唇低吟,只不过这嗓音像是浸了寒冬腊月的河水,听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两人一冷一暖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对是错,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本王当年就提醒过你,那神是镇魔殿大神,若真想取你性命,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本王还从未听说过,有龙剥了一身龙鳞,断了一身龙筋,那龙鳞还能生回来,龙筋还能长回来。 你记不记得,早时你父亲造反未遂反而全军覆灭,你被天神抓上九重天问罪时,众神为何一致不同意那神收你为徒? 即便最后拗不过那位大神,天帝只好松口让她将你带回镇魔殿教养,后来的数万年里,他们废你修为,也坚决不让你再修习法术?” “因为本君,被父亲炼成了一身魔骨……”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魔骨,是从何时化成神骨的?” “是从,天劫过后。” “你不会真以为,九死一生渡了一场天劫,就能让你浑身魔骨净化为神骨?” “你是何意思?” “当年年少,你我又是不打不相识的至交好友,听闻你的遭遇,我也曾心疼过你,替你恨过那位神…… 可直到我和阿旻结婚,直到从阿旻口中听到了另一个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镇魔大神,我才恍然悟到了一点点…… 玄晔,凡人修仙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凡人肉眼,很难突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禁锢。而神之所以为神,这是因为,神见山,可见山中烂漫百花,鸟语花香,神见水,可见水中青石斑斑,游鱼戏莲下。 如此再回想昔年你的遭遇,孰又知,当年她对你的百般苛刻,万般冷漠,是否为对你的另一种庇护。她若真对你无情,初时又何必将你这个祸害带回镇魔殿,又何必,耗费心血的教导你,引你一心向善。 玄晔,你还记得,你们两,最初的模样吗?有时候嘴巴能骗人,眼睛不会。行为能骗人,心不会。” “观山,见山中花鸟,观水,见水中石鱼……呵,这一局,终究困了本君数万年。” “既然心中有猜测,既然想弄清真相,那就勇敢去查,去探。有答案,是了却了自己一桩遗憾,无答案,也无关紧要了……世上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眼前人是心上人,珍惜,大黑龙!” 什么观山观水的……这两个人聊半天是在打禅语?! 我听的迷迷糊糊,脑子发懵。 越听越没兴趣。 而且这么久了,两人还离这么八丈远……我的醋劲都要过了! 无聊的叹了口气,我揉揉有点酸的手腕,见天色不早,就打算回去先洗个澡,换件睡衣,吃完晚饭就睡觉! 不太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喽…… 回到卧室。 我脱掉沾上汗味的衣裳,反锁住浴室的门,抓下头发上的皮筋。 打开花洒,调了温水,然后尽情享受着清水的洗涤…… 光着脚站在浴室内,我迅速洗完长头发,伸手按了一把沐浴露。 草莓奶香味的沐浴露抹在身上,清清凉凉的,还有泡沫。 我伸手将泡沫均匀涂在胸口脖子上,手往后,正要擦背…… 忽然一双冰凉的大手从后握住了我的腰肢,吓得我差些原地跳起来! “啊!”我本能的身子一颤惊叫了一声。 扭动身体反抗,却感觉到一个渗着凉气的怀抱亲近地贴了上来。 携着淡淡的花清香。 “夫人,是我。”身后人温柔出声安抚我。 话音落,还无比柔情的往我抹了沐浴露的肩膀上吻了一口。 第228章 此处穴位,可助兴 “玄、玄晔。”我定了定神,心悸缓和。 原来是他。 不过……他现在过来,我、没穿衣服啊! 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我顿时脸浮烧云,局促地忙抬起一双手臂挡住胸口,欲哭无泪的支支吾吾说:“你、你先出去……我快洗好了,一会儿穿了衣服再去找你!” 他的一双冰凉大掌抚在我腰上,不经意时,掌心浅浅摩挲我腰两侧的皮肉,细碎的酥麻感激得我原已平静的心又开始心神荡漾了—— 似乎并无要离去的意思,他张唇含住我的耳垂,低沉嗓音里携着浓浓磁性:“夫人的身子,本君哪里不曾看过?都老夫老妻了,夫人怎还这般害羞。” 说罢,齿尖还力度适中的碾了碾我耳垂…… “老夫老妻、”我捂着胸口呛咳了声,羞窘地低头喃喃:“才在一起不到一年,哪里算是老夫老妻了。再说,就算是老夫老妻,也抵不住你这么天天厮磨……” “天天厮磨,不还是因为,本君深爱夫人入骨么?莫说是天天厮磨……本君日日都想将夫人、吃干抹净。”他用胳膊环住了我的腰身,潮热的温水不过顷刻就将他的衣袖给淋湿透了。 “你别闹。”我老脸发烫的不敢乱看,目光直直投在贴了瓷砖的卫生间墙面上,被身后越贴越紧的男人给惹得心跳渐快,“再不出去,你的袍子就要被全部打湿了。阿玄,你听话,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内我一定把自己收拾好!” 可他却厚脸皮地低笑出声,执拗地把我抱得更紧了,压着磁音诱惑我:“本君不出去,本君想和夫人……共浴。” 我更了一下,心慌地无地自容,“不、不行,这是花洒不是浴缸……空间太小了,没法两个人一起洗!” “之前又不是不曾一起过,夫人莫不是怕,本君在这种时候对夫人……”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我迅速转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别说了……” 我被他刺激得面红耳赤,感觉脸皮都要被烫熟了! 不过,有一说一,的确是被他说中了…… 这家伙自从尝了一次荤滋味后,就天天不知餍足,但凡被他逮到一丁点的机会,他都能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鬼知道现在这种场合……他会不会又色心大起。 见我反应这样大,他笑弯了一双深邃神秘的青眸。 拿下我捂他的那只手掌,他抬胳膊把自己的袖子送给我看,装可怜祈求:“你看,本君的衣物,都湿一半了。发也湿了,夫人这样把本君赶出去,本君会生病的……本君,只是想同夫人共浴罢了。” 他迈近我一步,神情黯淡下来,拿着我的手,往他的胸口处贴,“最近天凉,本君的心口又疼了,须得用热毛巾敷一下,才能好受四五分。 但本君一个人沐浴时,又不方便。今日也是想让夫人,帮本君敷一敷,揉一揉……天凉了,唯这块旧伤,疼得本君夜不能寐,承受不住。” “胸口的旧伤……” 是我捅的那刀…… “又疼了?我看看!”我瞬间忘却了赤身裸体站在他怀中的羞耻感,心疼地扒他衣服要看他的伤。 扒的过程有点困难,这家伙每天都穿这么多件衣物不热么! “先解腰带。”他握住我的双肩,薄唇附在我耳畔,浅着嗓音循循善诱。 我迟钝地反应过来,点点头:“哦。” 伸手先帮他解开绣了青云飞龙繁复图样的腰带,再熟门熟路地扯开他腰侧几层衣带,褪掉他沉重的外袍,接着又一层一层剥去他的里衣…… 最后一层贴身里衣解开,我看见了他胸口那道丑陋的伤痕。 都这么久了,这个伤痕还是很醒目,很灼痛人双眼…… 我抬指抚了抚那块不平整的皮肉,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抱上去,低头亲吻他的伤,“对不起,对不起阿玄,都怪我,我不该拿法器刺你的心,对不起。” “笨丫头。”他抬手捂住我的后脑勺,勾了勾唇角,眼神浑浊的低低安排:“夫人多揉揉,就不疼了。夫人,你亲一亲本君,本君会好受很多。” 这个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占便宜。 但是,看在这道伤的份上,我还是尽量满足他了。 头顶花洒哗哗啦啦地往我二人身上浇着温热的清水,洗得有点久,周围都升起缕缕薄雾了。 我用手掌心帮他轻轻揉着胸口伤痕,昂头,任温水落在脸上,含住他的唇,深情亲了口,“这样呢?有没有好些?” 他揽过我的腰,与我体肤相贴,青眸蓄起片片薄雾,精致立体的五官在浴灯的照耀下显得棱角柔和,俊美无双。 湿漉漉的一缕长发贴在额角脸侧,他眼神痴迷,薄唇轻抿,喉结微微耸动,这样看着,简直就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 “好多了。”他将我的脑袋拢进怀中,容我枕着他的肩膀休息,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顺着腰线往上,偷偷抚至心口,用指尖小心刮着那朵栩栩如生的碧落花…… “本君听说,小风说错话了,夫人你,去找过本君。是吃醋了么?” 我趴在他怀中,揉着他的心口,小声嘟囔:“一开始是有点,但是当看见你和那个小姐姐聊天都隔得那么远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多心了。” “下次吃醋,一定要和本君说,不然本君都不知道该如何哄你。” “好。” “本君舍不得看见夫人受委屈,若因为一些误会令夫人心中郁结,本君心里也不好受。” 我听话点头,犹豫着,又问:“那、你那位师父呢……是男是女?好像,曾经在暗中帮了你不少次。” 他抬眸,想了想,冷下声道:“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前尘往事都不重要。夫人,你才是本君的妻子,不管发生多少事,本君都不可能再对任何人生出男女之情,因为本君的心,已经给了夫人。 本君只有一颗心,做不到给第二个女人真心,也做不到把一颗心分作数瓣,分予她人。小染,本君的情是完整的,本君的心,也只能是完整的。” 心底的所有疑虑恐慌,都因为他的这番话,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长叹了口气:“哎,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只是命中的克星么?”他的目光温柔下来,玉指挑起我的下颌,凑过来,唇瓣稍挨住我的唇,一张一翕地说话时,唇上温度磨得我嘴唇发麻,浑身气血上涌:“本君,还可以做夫人的,欢喜星。” 这样折腾,我顿时脸又烫了起来,害羞地昂头看着他,浅浅呼唤他的名字:“阿玄……” 尾音被突然吻上来的他吞进了口中,他蓦然欺身将我往后逼退好几步,把我压撞在了浴室的瓷砖墙上—— “玄……” 又来! 他霸道含住我的唇,不许我再多说一个字,未着寸缕的身子更给了他肆意发挥的机会,大掌突然移到了我的腰胯处,缓缓往下,贪婪抚着我的腿…… 我睁大眼被他摁在墙上亲得头晕目眩,神志不清。 浑浑噩噩时,他唇上的力度松了些,厚颜无耻的眯眯神秘青眸,调笑道:“夫人的腿,真是深得本君喜爱。” “流氓!”我呼吸沉重地喘息着,小声嗔怪。 “还有更流氓的。”他陡然用手指摁了下我背部肩胛骨旁侧的穴位……身体顷刻一阵酥麻,浑然无力。 我脑子发懵的双手扒在他肩上,浑身瘫软地吃惊问:“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他笑弯了一双凤目,附到我耳边悠悠道:“此处穴位,可助兴,能让夫人欢喜……” “你……”我不可思议地噎住,有些生气,想推开他,但没想到还未下手,就被某人重新摁回墙上封住了嘴…… 清凉的龙舌在口腔内搅得天翻地覆,他亲我亲得太凶,将我憋得好几口气没能喘上来…… 一股兴亲完,他抵着我的唇,迎着我的炙热喘息和我深情低语:“相信本君,夫人,会喜欢这种感觉的。” 短暂的几口气功夫,我那颗跳动猛烈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就蓦觉腿上一紧…… 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他给搂腰抱了起来! 霸道的偷袭,猝不及防。 仅那一刹,一颗本处于缓缓下沉的心,遽然被他送入了云霄—— 不知分寸的攻势下,我憋不住地抓破了他肩膀,窝火地磕磕巴巴问:“不、是说,这次不碰么!” 他顿了下,额角渗出点点细汗,思索道:“本君记得,本君好像没这么说过。” 紧接着的一拨神魂颠倒冲上头颅,我公报私仇地在他背上挠出了好几条血痕,“玄晔!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龙鳞!” 他完全没有收势的想法,吻了吻我心口的碧落花,眉心红痕妖冶惊艳,腹黑的勾唇虚声回应:“扒……能在这种时候被夫人扒了龙鳞,本君也算是,脸上有光。” “……???” 这龙脑应该是退化了! —— 这一回,玄晔的精力格外充沛,翻来覆去地闹了好几次不尽兴,又抱我回到床上继续云雨。 犹记我一身骨头都快被他折腾散架,嗓子都骂他骂哑的快要渗出血时,他一头墨青长发如瀑尽散下来,眉心红痕愈发红的刺目,眼神有一瞬,变得格外深情。 抓起我的一双手腕,压抑的喘着气问:“小染,你是爱本君的对么,你不会再舍弃本君了对么!” 我趁他沉下身时,一口啃在了他的肩膀上,嘤咛着说:“我、什么时候舍弃过你……玄晔,我爱你!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这种时候问……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这才满意的松了口气一笑,眉梢眼角添了许多温柔:“那夫人,喜欢和本君在一起么?” 我欲哭无泪,特想将他踹下床。但我又清楚,如今咱们力量悬殊,莫说是踹下床了,我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 “喜欢喜欢,特别喜欢……”我回答十分勉强。 他腹黑的咬我耳朵,“那,咱们再来一个时辰可好?” “玄晔!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用!” 他突然吻住我的嘴,让我消停了。 少时,再抬头,笑眼盈盈的与我道:“乖,本君不许夫人这么形容自己。” 我:“玄晔——你明天睡沙发!” “嘘,小声些,隔壁有人。”他特无耻的吻了吻我眉心,像个终于得手一件价值连城宝贝的强盗,霸道,又有股子与生俱来的帝王强傲,“夫人的声音,只能叫给本君听。” “……”我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浑浑噩噩的持续了一整夜,直到次日清晨五点多,我才趴在他怀里克制住不咽气,悠悠沉睡了过去…… 突然就理解为何神话传说中的龙都有很多个儿子了。 就这体力! 别说是九个了,九十个九百个都有可能好不好! 跟他结婚,我真是前途无亮了…… —— 中午十二点过后。 我才焉巴巴、拖着差点精神错乱的自己起床、洗漱、换身干净衣服…… 然后下楼去吃午饭。 原本我还可以再多睡会的,但我饿得实在撑不住了,算起来我都已经三顿,快三十个小时滴水未沾,一口米都没尝到了…… 起床固然痛苦,但俗话说得好,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我可不想自己还没被玄晔给榨干熬死,倒先被饿死了。 好在,这个楼下的时间刚刚好! 大黑刚把几碗鸡汤面端上餐桌,都没来得及落座呢。 “呦!正打算上去喊你们两位呢,没想到两位自己掐着点下来了!说,是不是在上面闻见鸡汤香了?”大黑瞧见我们,忙着手脚利索的把凳子拖出来,醋与香菜大蒜都摆好,一脸欣喜的和我们笑道。 我扶着楼梯扶手正往下迈呢,小风那屁孩子突然撞上来,兴奋的喊了句:“染染姐姐早安!” 安不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一撞我的老腰咯吱一声,差点断了! “啊疼!”我条件反射的扶住腰叫了一声,身子往后倒,还好有他跟在我背后,见状两步撵上来,从后环住了我的腰,搂住了我,还顺道一袖子把我怀里的小东西给变去餐桌前坐着了。 “为夫帮你揉揉。”他扶着我的腰,掌力裹着温热的法术,给我轻轻揉捏。 我昂头巴巴看着他,有气无力的凄苦责怪,“都是你!” 第229章 染染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他干了坏事,脸上竟然还没有愧疚感,脸皮厚地挑眉朝我笑道:“好好好,都怪为夫,不过,夫人的身子也太弱了点。” 我忍住想揍他的冲动,黑着脸闷声道:“你是神仙我是凡人,我们俩本来就实力不对等……你现在竟还嫌我弱鸡……” “不嫌不嫌,本君不嫌,好了夫人,不生气了,本君带夫人过去吃午饭。”他温柔如水地耐心哄着我,搂着我慢慢下楼,精心呵护的样子……像是在搀扶一名孕妇! 小风被玄晔突然变去小板凳上坐着了,有些不理解地趴桌子上歪头问玄晔:“咦,染染姐为什么会腰疼?睡抽筋了吗?” 玄晔扶着我在餐桌前坐下来,没良心地敷衍:“嗯,床板太硬,她睡太久硌到了。” 小风那厢天真地又问:“可是我记得染染姐的床垫很软呀!我上次在上面蹦极,能弹好高呢!” 我……心疼我的床垫! 大黑那家伙看出了些许端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用瓷勺子敲小风脑袋:“不该小孩子知道的事情不要问!话多,快吃面!不然等会儿都凉了,要不要香菜我给你夹?” 小风委委屈屈地鼓腮,哦了声,接了勺子乖巧摇头:“不要,我想喝汤!” “那你快吃!”大黑说着,又分了两把勺子给玄晔。 但也是玄晔伸手接勺子的那一晃眼,小风竟又从板凳上跳下来,跑他身后扒他肩膀上去了,胆大的一把拉开玄晔的墨色领口,望着他脖子下方那一条条指甲刮痕激动惊呼: “龙王哥哥受伤了!好多血痕!这是怎么回事!” 分勺子的大黑一僵,差点原地石化。 我默默扶住脑袋扭过头,羞窘得没法见人。 然,千算万算没算到,玄晔竟然脸皮厚到敢说实话的地步:“这个,就要问你染染姐了……是,夫人。” 他还晃了晃我胳膊。 我捂住滚烫的脸,欲哭无泪! 丢人的事,他是一样不落地带上我啊! 偏偏那个心思单纯的小风又信以为真了,立马恍然大悟地发表了一句惊天言论: “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和文玉哥哥一起睡的,睡到半夜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染染姐姐在哭……我本来想起床看看是啥情况的,可文玉哥哥却不让,他说你们只是在培养感情,不是在打架…… 可龙王哥哥都受伤了,这明明就是在打架嘛!龙王哥哥你怎么能和染染姐打架呢,染染姐那么温柔的人,你不能和她吵架惹她哭,龙王哥哥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小风就生气了!” 说的还有模有样的,听得我都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玄晔拍拍小家伙的脑袋,故意道:“你可看清楚了,如今受伤的是本君,本君挂彩了,如何算是本君欺负了你染染姐?” 小风抱胸生气地哼了声,奶声奶气地吼出来:“可你不也把染染姐害得腰疼了嘛!说!你们是不是打了一夜!你这是家暴,家暴!” 没等小家伙再说下去,大黑就薅着小家伙头顶的莲蓬花将小家伙从玄晔身边强行拖走了,一脸无语的解释:“你理解错了,此打架非彼打架!都说了小孩子不要研究这些,快,滚回来吃饭!” “啊——大黑哥你别揪我的小花花!” “叫文玉哥!” “我不!你不松手我就叫你大黑哥!大黑大黑大黑!” 我别过脸深感丢人的扶住脑门子,叹了口气,抬眼,却瞧见了一双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女人脚走进了视线中…… 视线顺着女人的白色旗袍裙摆缓缓往上看,瞧清她那张温柔秀气的脸庞时,我条件反射的、猛地站了起来,吓得声音都哆嗦了:“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妈见我这傻样,忍俊不禁地端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送到桌子上来,换走了我面前原本已经有点凉了的那碗面,慈爱心疼道: “我来给你做秋天的第一碗鸡汤面啊!喜欢么?说起来这还是妈第一次亲手给你做鸡汤面,快尝尝喜欢吗?” 小风见我妈来了,机灵地端着自己饭碗往大黑那边坐一坐,将我旁边的位置让给了我妈。 我妈优雅地俯身坐下,拉过我的手安抚我:“怎么,吓到了?还是有了老公,就不希望妈妈总来看你了?” 我更住,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也乖乖坐了下来。 身子前倾靠进了她怀中,我抓着她的手向她撒娇:“哪有?妈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只是我没想到妈今天会过来,吓到我了……妈妈你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我好早点起床接你啊!”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知性柔和道:“早上九点给你发了信息,阿玄回的,说你赖床还没醒,我啊,就顺道问了问他你喜欢吃什么,他说你近来身体虚,可以做点鸡汤。 这不,我就让小风崽子跟着我一起去菜市场挑了只老母鸡,回来炖了汤,面刚做好。你啊,就是个小馋猫,闻见香味就自己下来了。” “主要还是肚子饿嘛!我都已经三顿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我窝在她怀中可怜兮兮地告状。 她不明白,拧了拧眉,道:“三顿?除了早上这顿?昨天还有两顿没吃?” 我点头,噘嘴认真地哼唧:“昨天姗姗在外出事了,午饭没来得及吃,本来想等晚上回来了再吃,结果,还是没吃到……” “为什么?”她愈发不理解了。 我立马伸手指向玄晔,一脸凄惨地控诉:“他不让我吃!他嫌我胖,他说不吃晚饭可以减肥,他虐待我!” 既然他在小风面前对我不仁,那我就只有在我妈面前对他不义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我妈听完我的话,显然是信了,脸一沉抬头找玄晔算账:“阿玄,你这就过分了!我女儿才和你结婚多久,你就开始嫌她吃的多长的胖了,现在就开始让她节食了! 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染染交给你,女孩子家胖点怎么了!更何况我女儿都瘦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让她减肥! 看看,才几天不见,我闺女黑眼圈就出来了,今天是不能吃晚饭,那明天是不是就不能吃午饭,后天就不能吃早饭了! 你之前在我和她爸面前是怎么保证的!” 玄晔闻言却镇定地挑挑眉,唇角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容郑重道:“岳母说的是!此事是小婿不对,但凭岳母惩罚。” “不用惩罚了,我这就把我闺女带回去!闺女,和他离婚!走,妈再给你找几个好的,咱不吃他这一口委屈饭!”说着,还拉着我的手要带我走…… 嗳?这情况怎么有点不对头? “妈妈妈妈、妈!”看她真要拽我走了,我赶紧缴械投降自投罗网从实招来:“不是、我骗你的妈,玄晔没欺负我没虐待我,也没不让我吃晚饭,是我自己没顾上……妈我错了!玄晔你怎么不拉着我点啊!” 我急得想哭,可玄晔倒没良心的沉笑出声,伸手拉了我一把,柔柔和我妈说道:“好了岳母,莫要吓我夫人了,她胆小,不经吓。” 我妈这才撒开我的手,让我坐回去。 优雅地整理旗袍也坐下来,看着我无奈偷笑,眉眼瞬间明媚了起来:“你们小两口啊,就是喜欢闹腾,比我和你们老爸当年会折腾多了!” 这反转转的……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呢? “妈,你刚刚……” 玄晔把自己碗中的一只鸡翅夹给了我,揽袖平静好笑道:“夫人觉得,夫人说本君欺负夫人,岳母会相信么?” 我一呛,心里头很不服气:“为什么不相信?这是我妈!我妈肯定是最相信我的!” 我妈低头轻笑,握住我的手,耐心轻轻解释:“旁的事,妈可能还会信一些。你说阿玄虐待你……至少现在,妈是不信的。 一个处处为你着想,对你的喜好一清二楚,就连在细节上也对你体贴入微的男人,他怎么舍得虐待你,不许你吃东西。 妈妈光看着他之前将你搂在怀中,对你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他可能会嫌你瘦,但绝不会嫌弃你胖。 真正爱你的男人,你胖或你瘦,你都是他的心头宝。” “那万一,他是那种人面兽心,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男人呢?”我不甘心地再问妈。 妈摇了摇头,“妈妈是过来人,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现在很幸福。 你在他身边的时候,眼中有神有光,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满满的幸福感都写在脸上。这些,都是假装不出来的。 再说,母女连心,你过得好不好,妈妈能感觉不到么?妈现在啊,很高兴你能遇见阿玄,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分明就是个很暖心的答案,可我听完,却觉得郁闷,托腮惆怅道:“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看爸妈你们是把女婿当做儿了,你们约莫都没对我这么放心过!” 我妈拿我没办法的摸摸我脑袋。 玄晔帮我剔完了鸡腿肉,有意打趣我:“夫人怎么连自己夫君的醋都吃,也忒小气了点。” “我就小气就小气了!”我抓住他的袖角狠狠蹂躏,愤愤不平道:“这样以后和你吵架,我妈都不一定会帮我!” 玄晔抬手弹了下我的脑门子,笑道:“怎么可能,你我夫妻,不会吵架的。” “就是!”大黑也学玄晔给小风剔鸡腿肉,剔完,自己一口把骨头嚼了,“自打认识你们两个起,你们俩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除了特殊情况,其他时间都黏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夫人长夫人短,玄晔长玄晔短。 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你俩可能会吵架的机会,结果火都没拱起来呢,唧亲一口,啥事都没了!” 小风嗦着鸡骨头天真道:“就是!龙王哥哥在染染姐身边的时候,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所以他们昨晚上为什么会打起来?” 大黑差些被鸡骨头卡住,猛咳了好半天,才拍拍胸脯说道:“早就说了那不是打架!那是……给你造小妹妹呢!” 小风摇头晃脑的轻轻试探:“啊?染染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大黑猛吸一口气,思索道:“都有一段时日了……很有可能哦!” 我妈一听小宝宝这个称呼,开心的拉住我就道:“要不然明天妈带你去医院体检!万一要是有了……你这样不安生的性子,妈还真有些不放心。” 我尴尬的抽回手:“哎呀妈,没有!真没有,我俩……没在一起多少次。” 呸,自欺欺人。 我妈也深表怀疑:“是么?” 我羞的无地自容,拿起筷子就赶紧吃东西:“是的是的!不骗你,快吃饭,再不吃我真要饿死了!” 我妈半信半疑的深深瞧了我一眼,又偷偷与玄晔目光交流了一阵,之后约莫是被玄晔劝服了,才安心的拿起筷子吃饭—— 头一回吃到妈妈亲手煮的面,别提有多香多开心了! 我一高兴连吃了两大碗。 吃完,妈妈刷碗,我则安逸的摸摸圆鼓鼓的小肚子和小风一起出门消食。 小风在院子里捡海棠花往水缸里丢,我站在花树下吹风,深深吸了口秋天的清凉空气,却被一口灰尘给呛得猛咳好几声。 揉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喷嚏,我拿出手机查看最近的天气预报。 但,却看见了半个小时前宋睦州给我发的消息: 下午我把姗姗送你那去。 才回家一天就把姗姗送过来了?好快! 第230章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在看什么呢?”玄晔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轻言慢语问道。 我回头瞧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短信,回答他: “看信息呢,宋睦州说他一会儿要把姗姗送过来。我挺纳闷的,姗姗昨天刚受了惊吓,被他抱回自己家,怎么不让她在家中好好休养两天,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把她送回来……” “许是迟了,就露馅了。”玄晔抬袖握住我的肩膀,搂着我,慢吞吞的道:“你应该见过宋睦州现在的情况,他没有多少时日了,若是现在不狠下心,那之前他耗损的一切苦心,就都白费了。” 我拧眉,心口一沉,不解地转身面向他,“怎么会时日无多?上次在按摩店,彩姨也是这样说的……宋睦州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用你们人间的叫法,那病应该是,白血病。” “白血病……那是绝症啊!”我心神慌乱地抓住玄晔衣服,担心道:“他怎么会染上这个病!这个病死亡率太高,他现在都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了,看来已经很严重了,他要是死了……姗姗肯定会活不下去的! 姗姗这辈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宋睦州一直都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要是哪天这个精神支柱倒了……姗姗可怎么办啊! 不、不对,白血病,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现在医疗水平那么发达,他们宋家又那么有钱……只要找到合适的……” “小染。”玄晔按住我的手背,轻描淡写地打断我:“他现在不止是会咳血,他还会流鼻血,他的内脏都已经渗血了,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 白血病晚期,即便是找到适配的骨髓,也不可再手术移植,会给他带来很严重的不良反应的。 况且,骨髓移植只能提高生存率,并不能治愈这个病,他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样做,除了会让他遭罪,并无任何意义。” “那,他真的就无药可救了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狐族族长么?!” “他是本地灵狐一族的族长,只不过,他早在千年前,就应该魂飞魄散了。千年前狐族大劫,他以身殉劫,保狐族子民平安度过天劫,元神泯灭时,三魂七魄机缘巧合进入了轮回。 在轮回道内修养了千年,方夺了他人的命格,转世为人。但纵使他的魂魄在轮回道里汲取了千年的灵气,也只能让他像个常人一般,活上三十年。 现如今三十年大限已至,无论上天给他安排哪种疾病,他最终的结局,都是死。”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突然对姗姗那么冷漠,怪不得他昨天在车里说,他没那个命,不能给姗姗光明正大的偏爱。”我心酸地抱住玄晔,难过道:“可姗姗那么喜欢他,总有一天,姗姗会知道事情真相的……” “所以他才会选择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宋姗姗,向姗姗明确表明自己不会对她生出男女之情的态度……为了让宋姗姗死心,他之后这一个月,肯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伤害宋姗姗。 小染,他现在将宋姗姗伤得越深,来日就算宋姗姗得知了他的死讯,也未必会再像之前那样痛彻心扉了。 若想在精神支柱崩塌后保住宋姗姗,只能他自己亲手摧毁宋姗姗心中的信念,心痛过一次后,就不会再痛了。” 他搂着我,下颌倚在我的额上,百般宠溺道:“若本君有一日,也似宋睦州一般,大限将至,本君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样做…… 让心爱的女人心痛,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走上绝路……本君可以死,但本君的爱人,须得,活下去。” “你放屁!”我瞬间泪水决堤,崩溃生气地一拳头夯他胸口上,绷不住地大声冲他吼:“你要也敢这么做,咱俩就这一生一世算了,也别说什么来生来世三生三世了! 我最讨厌别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隐瞒欺骗我了!你们男人是觉得这样做是大义凛然,大义献身,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可在我们女人心中你们这样做就是变态耍流氓! 这世上没有任何谎言是真正天衣无缝的,总有一日,谎言都会被揭穿,届时你们所认为的成全、大义,都是对我们的双重伤害!那种心理上的煎熬,会让人一秒钟都活不下去的! 玄晔你要是敢不学好……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发挥的机会!你胆敢依葫芦画瓢像宋睦州冷落姗姗那样冷落我,我就吊死给你看!” “好了,本君不是说了么,只是假若,假若而已。”他忙搂紧我温和哄着,“本君不会有那一天的,夫人忘记了么,本君和夫人之间有生死契,本君不死,夫人不死,本君陨落,就要劳烦夫人陪葬了。” “生死契……”我这才抹了把鼻涕镇定下来,对啊,我们有生死契!生死契同生共死,他就是想这么吓唬我,也没那个机会…… 扑他怀里松口气没出息地哭出声来:“哇,吓死我了,还好有生死契……玄晔你讨厌死了,每天都吓我!” “还是这么不经吓。” 他目光中满满的心疼,用手帮我抹眼泪,爱不释手地抱着我,温柔低吟: “看来以后,本君不能再继续之前的计划,让你跟着本君心惊胆战了……好好陪着你就是,你这么胆小爱哭,若本君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生存。” 拉起我的手,送到他心口揉揉,“夫人,你刚才劲儿使大了,捶疼本君了……” 我一头闷他怀中,把眼泪全蹭他衣袍上,哼哼唧唧地赌气:“疼也活该,让你总吓唬我!” 嘴上是这么说,可手却很诚实地往他心口上摸:“是这里疼么?” “嗯心疼,嘴也疼,都需要夫人揉揉。” 说完,厚着脸皮低头吻住了我的唇,温柔似水的深情啃咬厮磨…… 几分钟后,他亲得满意了,才松开我,抚着我的脑袋心细如尘:“近来这一个月,便要辛苦夫人多照顾宋姗姗了,宋睦州走后,夫人便是宋姗姗唯一的亲人,夫人,要劳累了。” “这有什么,姗姗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会替宋睦州保护她的。”我乖乖往他胸口蹭了蹭,更着声道:“我这辈子,有你,有姗姗,就是最大的幸运。我不会让你们两个人出事的。” “那,为夫和宋姗姗,谁更重要呢?”他唇角噙笑,故意捡这种刁钻问题为难我。 闺蜜和老公谁最重要这个问题的难度一点都不亚于我和他妈掉水里他先救谁……在人间待了这么长时间,他果然都学坏了。 “我可以为了姗姗倾家荡产,但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命。你们两个人对我来说,意义不同,没有可比性。姗姗是一路风雨同舟的挚友,但你是救赎。 姗姗是我的锦上繁花,你却是我的雪中木炭……姗姗是亲人,你是亲人,也是爱人。” 他听完我的答案,很是满意的心情大好道:“看在夫人嘴如此甜的份上,本君这次就饶过夫人。” 我靠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昨天那只女鬼,我答应了要超度她……” “媂萦临走时,本君让她把人一并带走了。那只女鬼也甚是可怜,结婚当天被丈夫的弟弟给羞辱了,祸不单行,还让丈夫与宾客撞见个正着。 丈夫的弟弟为了脱罪,就告诉所有人是嫂子勾引的他,害他哥哥新婚当日颜面扫地,害他嫂子无缘无故成了个勾引小叔子上床的荡妇。 偏偏婚礼已经举行完了,那时候再悔婚也迟了。女鬼的丈夫为了父母脸面强撑着把酒席上的所有宾客给送出了家门,晚上,洞房花烛夜,提着一把砍树的破斧头进了新房,发了疯似的往他新婚妻子身上砍了三十刀。 女鬼被砍死后,丈夫还把她藏尸在新房,过了一个月,是邻居们闻见了附近有腐臭味才报了警,警察分辨出那臭味不对劲,挨家挨户地搜查,才把她的尸体从新房的床底下拖出来。 她死在清明前后,正是春日阴气重的时候,又是穿着红衣服枉死的,怨气太重,死后就化作厉鬼一直留在了那栋楼里。 不过她自控能力较好,活着的时候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每每在月圆之夜发疯时,都只一个劲地自残,从未因自身疯魔而伤害过一个凡人,因此本君才放心让她见你。 她底子好,正是冥界最需要的鬼魂,昨日冥帝将她带回去,今天,她应该已然去辖区上任了,做了女阴差,不入轮回,以后就是冥界的公家人了。” “这样,我就安心了。这一年以来,我的所有功德,都是你帮我积的……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估计也在下面吃牢饭了。” 我低头揉揉自己的小肚子: “玄晔,你说我的身体现在还维持着活人的所有体征,我能感到痛,能感到冷热,会发烧,也会有月事。可我到底还是个死人,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我的肚子还是空的,会不会是不能生?” 死人,怎么会有孩子呢?我不会是,不孕不育! “这才多久,便想着要孩子了?”他也伸手抚了抚我的肚子,好笑道:“本君的体质,与你不同,神脉,不是那么容易孕育的……所以,才该多努力些。 似本君这样的,有的在一起数万年都没能孕育子嗣,有的在一起,一回便有了,这种事,看机缘的。” 神仙,也搞控制人口? 不过说来也对,神仙的一生那么长,不停地生……神界迟早人口爆炸。 我舒了口气,放松道:“原来不是我不行,是你不行!” “本君如何不行了?莫不是本君昨夜,还未喂饱你?”他有心调戏我。 我顿时老脸通红,羞的踩了他一脚:“你再这么没正形,我就把你扔出去了!” “把本君扔出去,就无人拥你入眠了。” 我不服气的从让他怀中挣扎出来,“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我妈聊天!” 往前迈了两步,我突然又折了回来,踮脚趴在他肩上就往他脸颊亲了口,顺便附在他耳边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他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弯唇,从容道:“能有人肯让自己仗势胆大妄为,也是一种幸福。”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 —— 第231章 再也不当舔狗了 下午四点多,宋睦州把宋姗姗放回了我家里。 兄妹二人上了楼,就把门紧闭了上,说了好久的话…… 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在聊聊天,叙叙旧情,直到房间内再次传来争吵声,我和小风大黑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所以你从一开始冷落我,疏远我,就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姓赵的那个女人?你明明知道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和我水火不容,她还找人拦过我! 我差一点就毁在她手里了……你的眼光也太差了些,这种货色都能看上!” “姗姗,我并不认为,当妹妹的能左右哥哥的终身大事。” “是,怪我,怪我不知分寸,越了界,你只是我哥,我不该妄图搅合你的人生。” “你最近,就别再回去了。我怕婷婷会多想。” “你放心,我不回去了……这是你给我的卡,这是宋家的车钥匙。你给我的房产证,在你家中,房间里柜子二层的香薰夹间中,从今天开始,我和宋家,和你,都再无任何关系了。” “姗姗,你能不能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了!一生气就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你在外怎么生存!靠白小姐么?她现在自己都过得很不容易,你能不能不要给人家添乱!” “宋睦州你够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没心没肺,多少年的感情说舍弃就舍弃么!我,和染染,那是过命的交情! 所有人都可以离开我,包括你!可她不会,我就算一辈子吃她的喝她的,她和龙王爷也绝对不会说我半个字! 更何况我有手有脚,我不是离开了宋家就活不了,我可以出去找工作,我可以像染染一样凭借自己的双手努力挣钱! 宋睦州,你该庆幸,这么多年来,你给我的奢侈生活,并不足以腐蚀我的灵魂。 我宋姗姗,有钱的时候能活得像个公主,没钱的时候,我也能弯下腰来,做个踏踏实实的基层人员!” “姗姗,不要一生气,就嚷嚷着要和宋家断绝关系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爸不会放心的。” “从小,我后妈就告诉我,我妈是个狐狸精,我爸不要的狐狸精。我是个扫把星,刚出生就熬死了自己的亲妈,我身上晦气重,所以我爸才不敢把我留在家里,只有你,命硬,才敢收留我。 我这个扫把星的死活,我爸从来没管过我,你又凭什么说我爸会不放心?” “可昨天不就是个例子么!你才离开我多久,就被折磨成了那样!” “宋睦州你说话很自相矛盾,你一边赶我走,一边又不断地告诉我,我不能离开宋家,你是不是真觉得,我这个暗恋兄长让你蒙羞的妹妹根本离不开你?你觉得我是你的耻辱,现在又觉得,我是你眼中的笑话?” “姗姗……” 房门突然被拉开,宋姗姗沉着脸走出来,没给我们一群人反应的机会,一把拽过大黑就把他带了进去…… “宋睦州,我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现在有别的男朋友了,我已经和他睡过了!”说完,还不客气地捞过大黑脖子就往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亲得大黑瞪大双眼顿时怔住…… “满意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我俩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喜欢他,从今往后,我要和他一起过。宋睦州你爱娶谁就娶谁,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做你妹妹了,大家,就做陌生人!” 宋姗姗这话说得异常平静。 都有点不像以前那个说哭就哭,说闹就闹的她了。 宋睦州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大黑,约莫是怕自己撑不住,仅一眼看后就赶紧扭过头,压下眼底的慌乱,捞过床上的西服外套就愤怒往外走: “这话是你说的!以后别后悔!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不会再管了!” “族……”大黑半晌才回过神,看着愤愤走远、不,应该是落荒而逃的宋睦州背影犯了难。 我对上大黑的视线,默默冲他摇了摇头。 他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疼看向失了神魂的宋姗姗…… “何必呢,姗姗你何必呢……” 可宋姗姗却执拗得红着眼眶,憋着眼泪,坚强地昂头看他,冷着嗓音道:“之前我听见你说梦话了,你说你要娶我,这句话,还作不作数了?” 大黑皱了皱眉头,少有的正经:“姗姗,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终身大事,你不能……” “我就问你,还作不作数!”姗姗抬声打断大黑,字字铿锵地问。 大黑犹豫了一阵,下定决心,执起姗姗的手,认真说道:“算!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 姗姗眼眶一湿,猛地扑进了大黑怀中,搂住他,低声更咽:“果然,只有你没变,只有你没变……阿玉,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不变了,以后都不变了!” 大黑眼底浮上了一瞬的欣喜,抬手想摸姗姗脑袋,却又顿住…… 之后再看姗姗的目光,更多的是心疼。 手僵硬地抚在姗姗发上,他挤出了个辛酸的笑,颔首:“好,以后,把自己交给我,我照顾你。” 我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风也跟着叹了口气,拖着奶腔感慨:“都是为情所困的人呐!” 我惊讶地拍了下小风脑袋:“你个小娃娃家,懂什么。” 拽住他脑袋上的小花花,我拖着他离开:“走,不要影响人家情侣培养感情!” “啊——染染姐,花花!我的小花花!” —— 大门外早已秃了枝头的桃花树下,宋睦州靠着树干沉着脸吸烟。 卷卷烟雾吐出,飘到玄晔鼻息前,将他呛咳了声。 “看你如今的样子,堕落!” 宋睦州眼神浑浊,猛吸了口香烟,颓败苦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堕落又如何?” “当年殉劫时,不是大义凛然的很么?慷慨赴死,名扬千古。” “可这人间的情滋味,比死了还难受!”他一拳头砸在了桃花树上,含泪苦涩道:“如果她没有跟来人间,如果这一生不曾遇见过她,我还是不怕死……可有了牵挂再去死,折磨啊,焦心啊!” “这是你的命。” “对,呵呵,我的命,我自己选的路,舍小爱,全大爱,我知道,老天爷让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折磨我的!” “真不打算和她说清楚?” “不了,有文玉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她能忘了我,就是最好的结果。” 玄晔负袖立于黄昏下,淡淡道:“之后打算怎么办?” 宋睦州掐灭烟头,低喃道:“前几天我已经把公司后续的对接工作都给安排好了,过几天,订婚,订完婚,我会告诉爸妈,我身体不适,需要去京都住院看病……到时候对外会统一口径,说我去外地出差了。 一年后,再公布我的死讯。那时候,姗姗应该已经把我忘得差不多了。” “订婚,有必要么?” “姗姗这丫头的性子,我最了解,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订婚,她怕是不会安生的和文玉在一起。” “这般煞费苦心,比当年你殉劫,还要麻烦。” “心中人,总要安排好。” “夫人同本君说,谎言都会有被拆穿的那一日,届时所有的欺骗都会变成双重伤害。” “或许,时间能淡化一切……龙君,若是你,你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玄晔想了想,说:“或许,会与你做同样的选择。但本君更害怕,双重伤害会让她深陷自责愧疚与后悔,本君害怕,没了本君,她过得不好,会想念本君,对着一切与本君相关的事物,伤心欲绝。”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死局,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既然注定要悲伤,那还不如,让她先快乐一段时日。” “你放心,你走后,本君夫人会替你照顾好她的。狐狸喜欢了她很多年,必不会亏了她。” “我知道……是白小姐给了她不惧任何风浪的底气,连我这个哥哥,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让她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她有我,我可以养她一辈子……这些年来,是我做得不够好。” “本君突然想到,我夫人不是你妹妹,本君也不可能是你。”玄晔风轻云淡地道:“本君若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定会为了夫人,努力寻生路活下去,哪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本君用移情别恋这种手段伤害夫人,夫人也未必会信,本君猜,她八成会用尽一切手段查出本君性格大变的原因……她可是为本君流尽血,不要命,差些哭瞎双眼的女人,本君与她的感情,可比你们兄妹坚固。” “呵,是啊,这么多年来,她的用情至深,我从未回应过。生机,将要魂飞魄散的人,如何会有生机。” 说罢,猛咳了两声,流了鼻血。 玄晔从袖中掏了张纸巾递给他,“心存生念,万一会有奇迹呢?你走,莫要在本君夫人家门口有个好歹。” 宋睦州擦了擦鼻血,踉踉跄跄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离开后,玄晔才转身,看见了躲在墙角里的我。 缓缓行过来,牵住我的手,带我回去:“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认真解释:“我是路过……” “不过无碍,本君与你之间,没有墙角,没有秘密。” “那你得答应我,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别让我猜,别让我担心。” 玄晔抬手弹了下我的脑门,温润儒雅道:“一定。” 我难过的搂住他胳膊,更加粘他了,歪头倚在他的肩上惆怅。 三天后。 宋睦州要定亲的新闻登上了本地财经网的头版头条。 而也在同一日,姗姗拉着我去楼顶喝啤酒,与我正儿八经的说:“染染,我想嫁给文玉!” 我刚掰开一瓶啤酒,酒沫子喷了我一脸。 “啊、啊?”我惊讶的连脸上酒沫子都没来得及擦。 宋姗姗歪头靠我身上,望着阴沉沉大雨将临的天空,长长松了口气,冲着天大喊道:“我说,我放下了——我要嫁人,要嫁给最喜欢我的文玉,以后……再也不当舔狗了。” 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啤酒,宋姗姗吐气假装轻松:“这些年来,都是我自己的好胜心在作怪,我总想着,我们不是亲兄妹,他长得好看,又对我这么好,我们凭什么不能结婚在一起…… 所以在他一次又一次推开我的时候,我才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黏上去……他说的对,我太执拗了,太执拗往往所执拗的那件事,不一定是对的。 而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可以因为他好看,性格好喜欢他,也可以因为别人好看性格好,喜欢上别人。 与他一刀两断后,我突然觉得,文玉也长得好看,也性情好,重点是,他不虐我,从来都不虐我。 这十几年来,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我。 小时候,大家总在讨论,以后嫁人,是找爱自己的好,还是自己爱的好,我记得我每次做出的选择,都是爱自己的好……可长大了,就情不自禁的,走上了另一条错误的道路。 果然,人最怕失去理智。现在我的理智又回来了,所以我选择文玉,他爱我啊,我也喜欢他,所以,我也要和他结婚,和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担心的看了身边的姑娘一眼,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傻姗姗啊,你怎么能忘记了…… 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会丧失理智…… 只有不爱,才能保持清醒。 第232章 你身上好香 “你如果心底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会为你感到高兴。但是,就怕某人心口不一,嘴上说着放下了,实际上却还是在意得紧。” 我也灌了一口不大好喝的啤酒,陪她一起昂头看天,等待秋雨来临。 “不!染染你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是认真的!我,早就已经想好了,既然别人不稀罕我,那我也不稀罕别人!况且我现在是真觉得,大黑很好……小时候我身边一个玩伴都没有,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只有大黑,只有他才会为我去偷鸡,去掏鸟窝,还因此被人打得浑身都是伤……其实我对宋睦州的感情,大约就是网上说的,畸形的亲情依赖。 我第一次回宋家,见到爸爸,见到后妈,我也很开心,但却又很害怕,我不敢靠近他们,我怕他们会推开我…… 呵,后来呢,倒是证明了事实的确是这样,我爸那个老家伙啊,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我后妈呢,一心只想坑死我。 他们说我晦气,说我住在家中会坏了家里的风水,冲撞了家里的财神老爷,所以就要把我送去郊区的老院子让我一个人住那。 是宋睦州,他走出来请求老东西,让我和他住在一起。那时候老家伙或许也是想着他在外面单独居住自己不太放心,让我们兄妹俩住在一块可能会有个照应,于是就轻易答应了下来…… 那时,我也是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他不嫌弃我,还会拉住我的手,很温柔地告诉我:姗姗,我是你大哥,从今往后,大哥照顾你。” 惆怅的不停灌酒,姗姗叹着气,偷偷湿润了眼角,“也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他视为了一生的依靠。在父母跟前没得到的亲情,他都给了我……他疼我,纵容我,用大把大把的钱,养着我。 会在我被人欺负时给我出头,会在我发病时,搂紧我,整宿不合眼地哄着我…… 小时候想得少,知道的少,倒还好,长大了,到了青春期,女孩子第一次体验到春心萌动的感觉了,就会下意识地、不自主地、对身边待自己好的男人动心。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变态不要脸,连亲哥哥的主意都敢打……后来,我无意中从后妈的口中得知宋睦州不是我亲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爸妈当年在路边捡到的孤儿,我就彻底,克制不住了。 算起来,我暗恋了他整整十年。先前,我总觉得不甘心,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为什么有个兄妹的名头就不能在一起了,宋睦州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十几年如一日的对我好。 但现在回过头来,再仔细想想,一切的源头,都只不过是因为我缺爱,缺爱而已! 我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我害怕孤独,所以只要有人稍稍对我好上一丢丢,我就会在心里本能地将那一丢丢好放大百倍千倍,将本来正常的关系,潜移默化地想象成不正常。 我只是太依赖哥哥的爱了,我不想失去这份爱,这份爱对我来说,就是根救命稻草,我想拽着它往上爬……呵,所以啊,我对宋睦州的感情,也许并不是男女之情,我只是把他当成了救赎。 但就是这份救赎,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无形中给他造成了许多压力麻烦。 他说得对,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凭什么用我的喜欢,去禁锢他,拖住他的脚步……这比道德绑架,更让人恶心。” 说话间,她已经喝完了一罐啤酒,又开了一罐,“他曾经,那样疼爱我,他尽到了做哥哥的义务,身为兄长,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我却邪恶地爱上了他……这是对他的侮辱亵渎,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很让人作呕讨厌。” 我心情沉重地陪着她喝酒,安静听她诉说她曾经的故事。 “破坏哥哥与哥哥女朋友的感情,恋兄,还不让哥哥娶别人,只想独自占有哥哥……哈哈哈,我果然有病,病得不轻。” 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目光苍凉道:“我不想再用药物控制自己了,我要自己克制自己的病,而大黑,就是这个药引子。” “你如果是真心实意想和大黑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只要,你不介意大黑的身份就行……” “他都不介意我有病,我怎么会介意他的身份。再说,你男人不也不是人嘛!我觉得嫁给妖,挺好的,至少妖比人,更加重感情。 都说狐狸狡猾,可大黑,却是憨憨的……听龙王爷说,大黑之前为了替我报仇,和别的狐狸头子打了一架,内丹都打裂了…… 其实那段时间我察觉到大黑身上有异样了,我夜里抚他狐狸皮时,他总会发抖……我如果能再细心点,就可以想到他是受伤了。 他是正人君子,之前我把他抱在怀中每晚睡一张床,他都从没动过我,我和宋睦州决裂,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娶我。 他对我的爱,不比宋睦州少……我想,时间久了,他肯定能取缔宋睦州在我心中的位置。 染染,这次是认真的,我要嫁给他,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想嫁,就嫁!”我拍拍她的手,欣慰道:“对啊,至少大黑是真心爱你,至少他不会辜负你……和他在一起,我支持你!” 姗姗举着啤酒罐,往我手中的啤酒罐撞了下:“干杯!染染,你懂我。染染,看来这次,我要比你先办婚礼了,你记得给份子钱!” “那当然啊,我都想好了,份子钱就给……一辈子的餐券与住宿消费券!” “哈,你还真打算养我一辈子啊!” “从我死,到现在,你都没有因为我是个半阴半阳人而离开我,之前我缺钱的时候,你也帮了我不少次,这回,就让我养着你! 我的酬金现在越来越多了,自从不再给白月月和婆婆多余的钱后,我手里也攒了不少,虽然没有宋睦州有钱,供不起你继续过金枝玉叶的生活,但至少能维持咱们现在的生活水平不变!” “好,等我这段时间缓过去了,我就出去打打工,挣点零花钱!” “不用出去找了,我爸说,他们公司正好缺个懂音乐的助手,你什么时候想去上班了,随时可以去摸个鱼,工资一般般,活也很轻松。” “我就知道,跟着我染染姐有肉吃!说起来,染染啊,你和龙王爷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下去…… 虽然,已经在什么神仙婚姻登记所领证了,但是领证归领证,办婚礼归办婚礼,这种大事,总得有个郑重的仪式才行! 女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能穿婚服美一天,人生多没意思……会抱憾终身的,他要是真的重视你,就该考虑考虑怎么办婚礼了!” 我转着手中的啤酒罐,噘嘴焉巴巴道:“这个……我们倒还真没怎么聊过。我们俩都属于务实派,只要有了证,能证明是夫妻了,我就满足了……” 姗姗一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满嘴酒味刺鼻的昏昏沉沉道: “这可不行,这不符合常理!你看,就算是咱们人,普通人,普通乡下老百姓,那男女结婚,也是要摆酒席热闹热闹的,你见过现在的哪对夫妻结婚只领证不办婚礼的? 那不是欺负人姑娘嘛!不应该啊,龙王爷平时那么疼你,他不可能想不到这档子事的……除非,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不抱希望地长叹:“也许是因为,办婚礼……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办了等于没办……更何况,他这身份,不方便。” 姗姗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呢喃道:“只要有心,这些都不是问题……大黑也身份不方便来着,但是我和他提办婚礼时,他整个人显得比我还高兴……哎,染染啊,承让!这回,就让姐先来!” 办婚礼……玄晔好像真的没怎么提过。 他对我肯定是有心的,以前是说过,要择日子办……但后来,就没怎么提了。 或许是觉得不必要,或许,是在等好日子? 或许,是不晓得婚礼在女生心中,有多重要。 不然,下次等到合适的机会了,问问? 陪着颓废的姗姗喝完好几瓶啤酒,在楼顶坐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淅淅沥沥的一场秋雨…… 雨越下越大,大黑和玄晔来上面找到我们时,我俩已经靠在一起醉得起不来了,浑身衣物都被雨水给打湿了。 “大怪兽,打你!我要代表光明,消灭你!” 大黑把姗姗拖了起来,姗姗一扑进大黑怀中就发酒疯,闹个不停…… 好在我酒品好,即便是喝醉了,也不轻易动手动脚。 玄晔把我从长凳上抱了起来,瞧了眼醉醺醺的我,没良心地弯唇笑出声:“明知自己不怎么会喝酒还喝?夫人喝醉的样子,很可爱。” 我勉强双眼睁开个缝,看他一阵,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小声低吟:“老公,你身上好香……” 第233章 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是归墟海底三色三生花的香味,本君出生时身子弱,宫中的老仆曾用三生花给本君蓄养神魂,把本君放在三生花露水中泡了三年,因此,元神上沾染了花香。夫人,喜欢这香么?” 我抬起胳膊圈在他的脖子上,脑子里晕乎乎的,肚子还有些不舒服,诚实点头,亲近他撒娇:“喜欢,特别喜欢,第一次闻见,就喜欢。老公,你竟然真有体香。” “仙人都有体香,而且每个仙人的体香,都不甚相同。” “那、我都没在白虎身上闻见过香味,大黑身上也没有……蛇姬姐姐身上也没有,小风身上也没有……只有老公你一个人有……” 他眉目温柔地笑着同我解释:“白榆,是桃花香,文玉身上是木槿花香,小风是莲花香,蛇姬,是紫藤花。不过是,他们身上的香味颇淡,非亲近之人,不可察觉。 其实,本君也如是,本君身上的三生花香,旁人仅能闻见清缈一缕,唯有与本君肌肤相亲过的人,方会深受所诱,愈发贪香。” “所以,老公的三生花香,暂时只有我才能闻得这么清晰?怪不得,我喜欢这香,喜欢的入骨。” “不是暂时。”他低声纠正,“是永远。能与本君肌肤相亲的女人,永远都只有你。” “老公……”我软软地趴在他怀中哼唧磨他。 他在大黑手忙脚乱地把姗姗扛肩上带走后,也抱着我回了屋,下了二楼。 将我送回自己的大床上,他一袖子拉上两片窗帘,按开床头灯,坐过来帮我解开湿衣服的纽扣,拉开长裙的拉链…… 衣领褪至锁骨下方时,我突然搂住他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大床上,对上他惊讶的目光,趴在他身上委屈问:“老公,姗姗都要和大黑结婚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办婚礼了?我们……只领证,就完了么……” 他顿了下,随后用手指撩开我脸侧的凌乱长发,温柔低喃:“原来,是在意这件事……自然不会不办婚礼,本君,早就已经命人准备着了。 只是早前本君一直都想着,待何时拿回了归墟大权,再风风光光迎娶你,昭告四海你就是本君的龙后……后来,本君改变主意了。 自古夺权之争,少不了血雨腥风,若是夺权不成……本君不能让你守寡。就像宋睦州说的那般,无论是人是神,有了牵挂,有了所爱,就会格外惜命。 本君知道夫人离不开本君,所以本君决定了,不再去赌了。归墟龙庭,上神之尊,龙族君主,本君都可以不要,本君,只要夫人。 所以,那风风光光的龙王后,夫人也是当不成了,以后只能委屈夫人,做龙妖的新娘了。但,即便不在归墟龙庭举办婚礼,本君也不想委屈了夫人。 早几日媂萦来的时候,本君托她去天上,向司命星君讨个吉日。司命星君算的好日子,素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好,从未出过任何差池,在三界中的口碑极不错。 龙王神庙的龙宫内已经在布置喜堂新房了,连大婚之日要散出去的帖子样式,本君都选好了。只待媂萦将吉日送过来,本君便可着手做下一步打算。 小染,凡人寿短,故成婚过程操办得迅速,你我不同,你我往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寿元,无需急于一时。 且,这是你一辈子的大日子,本君不想草草了之。本君的龙后,纵接受不了众神的朝拜,也要万妖臣服,千魔俯首。” 他竟然,有想过这件事,还已经着手在暗中安排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喜欢简单点……”我趴在他怀中轻轻喃语。 他沉笑了声,拍拍我的肩,道:“这种大事,本君忘不了。本君要了夫人,就该给夫人,天底下最好的。” “可我却没有什么可给你的……” “夫人自己,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么?”他继续轻慢地帮我褪去湿衣服,大掌捂在我敏感的腰肢上,疼惜地揉捏:“以后,再给本君添几个孩子,本君便,也一生圆满了。” 我枕着他的心跳吐了口酒气:“我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肚子上会有妊娠纹,那东西特别丑,就算生完孩子也不会消失……孩子生下来,肚皮会松的像麻袋,特吓人,好多男人看见老婆的肚子,就会嫌弃犯恶心……” “本君不会,夫人就算变成麻袋,本君也不会嫌弃夫人半分。而且,肚皮松,是可以修复的。本君手底灵丹妙药那么多,夫人还怕什么?本君倒是更担心,夫人这小身板,以后若是有孩子了,会不会承受不住……” “玄晔,你别闹。”我无力地往边上一翻,摔在了床上,掉在了他的怀抱里。“我好晕,想睡觉。” 他拉过被子遮在我身上,“睡。” 我抓住他的衣裳头昏脑涨地说傻话:“玄晔,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本君知道。” “我想和你有宝宝……像幻境里的那样,一家四口……但我不怎么会带孩子。” “生下来,本君带。” “如果有一天,我变老了,变丑了,给你生完孩子你觉得我不新鲜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怎么会,本君不会不要夫人的。” “你骗人,你当年就这么说了,然后就跟着别人跑了,还欺负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说你玩腻了,不想在我眼前演戏了,你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什么池子里,你知不知道我爬了三天三夜才从臭水池子里爬出来……” 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裳。 他隔了很久,都没再说话。 后来,才紧搂住我,摸着我的脑袋不停哑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夫人……对不起。” …… 糊里糊涂的,就来到了一片仙境。 紫藤盛开,碧落花一簇挨着一簇—— 仙人揽袖执起,一枚棋子落,金光自棋盘内徜徉迸发,推开层层轻袅薄雾。 “你这个徒弟平日里待其她神女都是副龇牙咧嘴恨不得咬人的模样,怎就偏偏待你,如此和善。” “龇牙咧嘴,你说的是白榆。我那玄晔小徒可是仪表堂堂一君子,一整天脸上的表情不超过三个,龇牙咧嘴,这像是白榆能干的事!” “看看,这才来多久,小虎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 “勿要胡说,我徒儿,我都一样的疼。” “可是长眼睛的神仙,都能瞧出来,你待小龙儿,格外亲厚些。哎,算来,也有四五万年了,我看小龙儿最近长得颇快。 才被你带去镇魔殿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谁都管不住他,连你都被他咬了好几口,明明是条龙,却比小虎还要狗!现在,啧,个头都比本神还要高了! 不过你还别说,这小龙儿穿上咱们神族的袍子,还真像回事,像个神仙……可惜了,这一身魔骨,白白阻了他的大好前程!” “子梨叔父今日前来,其实就是为了看阿玄的对么。替外面的那些双眼睛,辨一辨本座有没有私下教授他法术。” 棋子落盘,一只纤长玉手搭在棋盒上。 “呃……这就被你瞧出来了,哈哈哈,最近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叔叔也是为你好……既然是误会,那叔叔出去一定会替你解释清楚的。 外甥女啊,你要明白,你是镇魔殿神尊,又是天帝的徒弟,你现在收养着这条小龙儿,外面诸神的眼睛,都在盯着你呢,稍有个风吹草动,一旦核实,后果不堪设想。” “叔父可还记得,三万年前,本座请求天帝出手救阿玄的时候,被诸神逼着去三十三重天,对着定仙柱发的那个誓么? 假若有一日,阿玄做了危及三界的事情,本座必亲手除之! 不然,便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此等毒誓,难道还不足以表明本座之心,堵住那些老浑蛋的嘴么!” 第234章 归墟君位,该还回来了 “咳,外甥女你别生气啊,你也知道,这神么,都是以守护三界为己任,但凡三界遇到了一丁点儿的威胁,他们就特别容易小题大做……” “叔父,阿玄他成年了。” “这个本神记得啊,早就成年了,当年本君还送了他成年礼。” “归墟的君位。” “……你想做么子?!” “该还回来了。” “你疯了!他可是罪神之后,他父亲归墟龙主之位都被你师尊给废了,再说现在归墟被连意龙君给掌管得挺好的,你是镇魔神尊,不可私自插手这些事,不然你让天界诸神如何想你!” “本座前几日去探了阿玄的命格,他是命定的归墟之主。” “是么?真的假的?!” “叔父若是不信,可亲眼去神命海中看看。” “那……就算他是命定的归墟之主,他现在也不能离开天界,你别忘记了,他这一身魔骨……” “是不是没有魔骨了,就能把属于他的一切,还回去了?” “必然也!” “他会化成神骨的。” “嗳死丫头!你不会是想……我劝你少胡来啊!你再这样我就去告你师父了! 得,疯子,天帝一家都是疯子!” 天雷殿,男人将一件紫纱罗裙放在了白玉矮几上。 “这是什么?” “罗浩他们下凡的时候,从人间带上来的女子衣裙……你寿辰要到了,算是生辰礼。我出不了南天门,不能像师兄那样,亲自下界给你挑礼物……只能请别人代为掌眼了。” “这衣裙,甚好。不过,还是得将心思放在修炼上,本座教你的法术,你都融会贯通了么?” “我,近日没有心情。” “胡闹!修炼怎可凭心情而论!东西收了,过来,本座检查一下你的内功如何。” “呵,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你待白榆便是温和的慈师,待我,却永远都是这般冷冰冰……果真应了那句,连你也不希望,我长大。” “神尊,不好了!玄晔太子他偷下界,打死了一名神君!” “你相信我,我没有要杀他……” “事实摆在眼前,你已犯了天条,沾了杀孽,本座,留你不得!来人,抽了它的龙筋,碎了他的龙骨,打入招摇山,面壁一千年!” “你真要……这样对我……” “慢着,本座亲自动手!” “姐姐……师尊……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 滚滚天雷直直地劈进了男人心脉,男人身上的血,流了一地…… “神尊,你的护心鳞……” “蛇姬,现在并不是让他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别怪本座,你的记忆,不可留!” “镇魔神尊,你可记得三十三重天的那个誓言? 你发过誓,不会教他仙术,不然便会打入无间地狱,历十世苦厄,世世承受诛心之劫! 你还说过,若有朝一日,他的存在危及苍生,你便要亲手除了他,否则,便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神尊啊神尊,终有一日你会遭报应的!” “十世苦厄,世世承受诛心之劫…… 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 “不要,别烧我,别烧我,我害怕,别烧我——别烧我!” “小染,小染!”有人突然握住我肩膀,猛地摇晃,“又是你!混账东西,再敢用曾经的事吓唬本君夫人,本君即刻便碎了你!” 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撞进了我额头里。 我猛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扑进玄晔的怀里就心有余悸地颤抖大哭:“好大的火,玄晔,好大的火!我好怕,我害怕!” “无事,无事了,莫怕,本君在呢。”他抱住我的身子,胸膛内的那颗心也跳动得异常厉害。 “玄晔,玄晔……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好吓人,我好害怕!” “什么声音?” “什么三十三重天的誓言,十世苦厄,世世承受诛心之劫……若有违誓,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玄晔,有人要烧了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我闷头藏在他怀中嚎啕大哭,可他,却愣愣地低声重复: “十世苦厄,世世承受诛心之劫……若有违誓,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原来,是这个誓言……可不就是,不得好死么……” 良久,他突然施法将我眉心的那朵七色神莲抽了出来…… “疼、疼,玄晔我好疼……”我捂着快要炸了的脑袋哭得肝肠寸断。 他心疼地将我摁进怀中:“还记得,梦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抽泣着摇头:“不记得,不记得……” 他猛地收手,七色神莲被他强行彻底拔出了我的眉心,我也顿时脑子一疼,眼一闭,倒进了玄晔的怀中—— “这七色莲会影响你的神智,长此以往,你迟早被它折磨入魔,神智全无……还是留在本君手里比较安全。” “夫人,既然以前的事让你这么痛苦,那本君宁愿你,一生一世都不要想起来。” “染儿,是本君错了……这一世,你要好好的,别出事,就当,本君求你。” “不管那个人怎么对本君,本君都不在意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小染,白青染,你听见了么,本君只要你!” “小染,夫人……” —— 大黑和姗姗的婚礼定在了立冬那天。 黄历上写道: 立冬,宜结婚,会亲友,出行,合婚定姻缘。 十月初十,我和玄晔去医院看了宋睦州。 彼时宋睦州身上还穿着洁白干净的白衬衫,没有换病号服,住在高级单间病房内,手臂上扎的全是输药水的管子。 护士将一粗管的褐色药水打进了他的吊针袋里,帮他换了药水,又给他送了杯药物冲剂,温言慢语地同他嘱咐了几句后,就推着小车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快到冬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姗姗小时候,最喜欢玩雪了。” 我和玄晔走到他床前,坐下,把在路上给他买的小礼物放在了他床头桌子上。 “这是幸运猫,前两天听姗姗无意提到,你二十五岁那年生日,她送了你一只小幸运猫陶瓷摆件,你很喜欢,特意将它放在床头每天都要摸一摸。 可惜后来保姆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将幸运猫碰掉摔碎了,你为此惋惜了好几天…… 幸运猫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小玩意儿,最近几年都很难买到,恰好我上个月和玄晔出去散步的时候在一个老艺术品店看见了一套幸运猫,前两天从姗姗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就找姗姗要了当年那只小猫的照片。 好在,和这一套的第三只,一模一样。今天就顺道给你带过来了,虽然不是当年的那只,但至少你看见了它……相同的模样,能让你开心些。” 我说完,宋睦州靠在床头板上,扭头看了眼那套神态各异,软萌可爱的小猫,脸色苍白的弯唇笑笑,欣慰道:“的确,是一模一样。” 我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双手套,递到他手里。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我说:“是姗姗亲手织的,送给你的。刚入秋的时候就织好了,只是后来……没敢送出去。” 宋睦州拿着那双手套,红了眼角,虚弱笑笑,道:“这丫头……手艺越来越好了。” 抬头再惊讶问我:“东西现在,怎么会在白小姐手里。” 我抿了抿唇,无奈回答:“我偷的。在姗姗卧室枕头下拿的,估计,她很快就会发现。不过你放心,我会矢口否认的。她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宋睦州闻言,却沉笑了声,“白小姐真是幽默。” 我看着现在虚弱得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他,叹气道:“最近有没有好转?” 他摇头,手里捏着那双毛线手套舍不得放下,“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会好转。不过,我爸坚持要给我换骨髓,随他去,这些年来,他待我不薄。” 玄晔轻声问:“手术呢,是哪一天?” 宋睦州平静启唇:“三天后,农历的,立冬。” 第235章 喜丧 “立冬?”我的心狠狠痛了下,偏头与玄晔相视一眼,玄晔静了静,无情道出实情:“你妹妹的婚礼,也定在立冬那天。” 宋睦州顿了下,脸色一瞬死白。 半晌,才露出了一丝丝苦笑:“挺好。我知道她要结婚了……立冬那天,日子好。” 说着,从枕头后掏出了一双雪人玩偶娃娃,递给我: “把这个带给她,她最喜欢雪人了。还有,姗姗房间的台灯下,压着一张卡,那卡里,是我这一生的积蓄,她要结婚了,就当是我这个哥哥帮她准备的嫁妆。 麻烦白小姐回去后,先帮她拿着。等过两年,再给她,卡的密码,她知道。” 我捧过那一双精致的雪人娃娃,心里暗戳戳的疼。 果然是兄妹,连藏心爱之物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立冬那天,我会坚持一下,尽力熬到子夜过后再走。”宋睦州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浑浊无神的眸子里,倏然有了聚光点,攒了许多分温柔与笑意:“我不想让姗姗往后每年的纪念日,都成为我的忌日……人死如灯灭,我的小珊珊,要活得开心,快乐。” 后来,我和玄晔都沉默无言了。 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陪了他一个小时。 离开病房,在走廊上正好撞见了郑秘书带着几名律师匆匆往宋睦州那里赶…… “白小姐。”郑秘书脸色很不好的弯腰向我鞠了个躬。 我瞧着他憔悴的面容,低声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是总裁,他、他……”几个字刚说出口,郑秘书就控制不住的捂嘴哭了出声,双肩颤抖,更咽道:“是总裁要,立遗嘱了…… 总裁说,虽然大家都觉得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就有很大几率能活下来,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不过都是在赌一把而已…… 过几天就手术了,总裁怀疑自己极有可能会下不来手术台,就想着趁自己还能说话的时候,把遗嘱立了,把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分公司及宋氏公司的一部分股份,都转给二小姐…… 总裁他心里苦啊!这个时候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喊二小姐的名字,可惜二小姐不能在他身边,如果二小姐在的话……他就算是走,也走得安心些啊!” 宋睦州平时待自己的下属都不薄,郑秘书也与他是多年的陪伴之情,宋睦州这次突然患上绝症,除了宋家的那些亲人之外,也就数他最伤心了。 我心情沉重地拍了拍郑秘书肩膀,“郑哥,节哀。” 郑秘书抹了把眼泪,双眼红肿地再昂头看我,“这么远的路白小姐来一趟不容易,先回落脚的酒店,等总裁立完遗嘱,我就去给白小姐订回去的机票。” “不用。”我低声婉拒:“机票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定好了,我只是,替姗姗再来看看宋睦州……三天后,我可能就来不了了。” 郑秘书抹着眼泪叹气:“理解,我们理解。白小姐能来看总裁最后一眼,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二小姐,以后还要仰仗白小姐照顾。” “应该的。快进去,趁着宋睦州现在还清醒着。” “好。” 送走了郑秘书及那几名律师,我抬头,却看见了搂着花出现在走廊前头的大黑。 以及彩姨,一小群小狐狸幼崽。 我和玄晔迎了上去。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在家准备婚礼么?”我问大黑。 大黑怀抱着一簇向日葵,神情忧伤道:“他是族长,是我们灵狐一族的救命恩人,更是姗姗忘不掉的人,我要来看看他……这是姗姗亲手选的向日葵,我知道,是为他选的。让他看见,他心情或许能好些。”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玄晔抬手,托起一盏向日葵的几片花瓣。 大黑点头,“听见了。” “回去切不可露出马脚,姗姗身上虽然没有了妖血,但她终归是妖族,若受到了太严重的刺激,她会变成狐狸的。” 大黑咽了口凉气,颔首:“是,小仙知道了。” 彩姨也带上狐狸崽们凑近过来,一袭红衣,婀娜款款地向玄晔行礼:“小狐等拜见龙君,龙后。” “这些都是你们狐族的小崽子?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玄晔清冷的垂眼打量他们。 彩姨抿唇,点了点头,伤感道:“我们灵狐一族修成仙的少,族人们在得知族长的现况后,都想着能来人间送族长最后一程…… 可大家身上妖气太重,全部涌来医院,会对人间造成影响,所以,大家就把族内近五年来刚出生的小崽子都送了来。 一是因为,小崽子们身上的妖气轻,不易察觉,不会引起人间的术士注意。二也是因为,想让族长亲眼看见,我灵狐族的后代子嗣们,想告诉他,我们灵狐族在他的恩泽庇佑下,世代,繁荣昌盛……” “尔等,有心了。” 两人说话间,一小狐崽突然趴到了我的手上,张嘴咬了我一口…… “啊!”我吃痛地叫出声。 玄晔见状赶紧将我收进了怀中护住,大黑也一把抱起了那个狐狸崽,黑着脸吓唬它:“小东西你不要命了么!她你都敢咬?!她的血妖怪碰了可是会即刻灰飞烟灭的!想咬她,等你修成狐仙了再说!” 小崽子厚脸皮的在他怀中打滚嬉闹。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玄晔便冷着脸将他们都打发去找宋睦州了。 离开医院的住院部,出了电梯,我揉揉刚才被小崽子咬到的地方,庆幸道:“还好没破皮,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宋睦州交代……好心来看他,却害了他族中子嗣,他肯定会恨死我……” 牵住身边人的手,我委屈巴巴地扭头问玄晔:“你把七色莲从我体内拿走了,我就不能用法术了……而且我发现,七色莲拿走以后,我好像有了不良反应……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部分事情……你是不是那晚上下手太重,伤我脑子了?” “本君怎舍得伤夫人脑子。”他揉揉我的头,道:“是七色莲扰了夫人的神智,本君取出了七色莲,夫人神识得以修复,因此才会有遗忘了些什么的错觉。” “这样。”我放下心,“没忘记什么就好,我怕,忘记了与你有关的要紧事……” “不会的。”他耐心地安慰我:“有本君在,即便你真忘记了什么,本君也会再告诉你。” “都说世事无常,人这一辈子,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看见宋睦州这个情况,我心底总是在发慌。玄晔,玄晔我怕……” 他扣住我的手指,温和宽慰:“莫要怕,你我不会有这一日的。你我此生,不会再生离、死别了。” 我垂头低吟:“嗯。” —— 立冬。 一早小风开开心心地在门窗上贴喜字的时候,我收到了郑秘书的短信…… 医院临时决定,在早上三点为宋睦州做手术,结果…… 移植手术成功了,可却让宋睦州产生了很严重的不良反应,导致宋睦州的病情急剧恶化。 现在宋睦州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院长已经征求了宋家老爷子夫妇的意见,准备为他注药,结束他的生命…… 可他自己不愿意,他宁愿痛苦地用猛药为自己吊着命,续着心跳,也不肯在今天死去。 因为…… 他不想死在宋姗姗大婚的好日子上。 现在无论何人劝他,他都不肯听,他的肾脏出血严重,坚持再用药吊命,只会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承受他人难以承受住的剧烈折磨…… 至郑秘书给我发信息时,宋睦州已经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了,两分钟前,还对着天花板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小珊珊,过来,哥哥抱…… 宋家老爷子忍无可忍地给姗姗打了电话,想让姗姗赶紧过去一趟,见她哥最后一面。 但却发现,姗姗把他们全部拉黑了,电话压根打不通。 短信的末尾,郑秘书说: ‘虽然很想让白小姐转告二小姐总裁现在的情况,很希望总裁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二小姐一面。但,总裁以前那么疼爱二小姐,总裁生病,花了那么多心血来隐瞒这件事…… 想到此处,又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二小姐了。 或许这样,总裁会走得安心些。我不能,自私地毁了总裁全部的苦心。 只祝愿二小姐今天,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这四个字,并没有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喜气。 反而有些悲凉。 看完短信后,我犹豫着把手机揣兜里,调整了一下状态,去隔壁屋看待嫁的姗姗。 走到姗姗门口,看见姗姗对镜梳头,满眼笑意的模样,我又转身藏在了墙后,把压在嗓门下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郑秘书说的对,宋睦州那么疼爱姗姗,花了这么多功夫来隐瞒姗姗……我要是告诉姗姗了,就毁了他的一片苦心了。 可我要是不告诉姗姗……姗姗她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吗? 假如,这件事一辈子都没被拆穿……我不知道,是该替姗姗感到高兴,还是该替她感到难过…… 在门外靠了很久,我才鼓足勇气,进了姗姗的房间。 姗姗现在没有家了,大黑也已经住在了我家里,所以姗姗出嫁,只能委屈她从我这走了…… 为了给姗姗操办送婚的事,玄晔特意将蛇姬姐姐召了来,帮姗姗准备服饰,梳头上妆。 “这个发髻可爱又不失大方,簪上这桃花叮当步摇,特别衬宋小姐的脸色。 宋小姐不喜欢晃眼的大凤冠,这是狐狸仙人特意让本族能工巧匠为你打造的一整套婚嫁钗环,都是按着传统图样做的簪钗,钗上有莲花并蒂,龙凤和鸣等吉祥雕饰,发髻旁的配花,就用红桃花。 桃花意头好,是妖族常用的喜花,这些桃花都是今早上刚在妖界摘的,还新鲜着呢,给宋小姐戴上,真像天仙一样好看。” 蛇姬姐把红艳似血的桃花插在姗姗高盘的古代女子发髻上,对镜温柔的夸赞姗姗。 姗姗拿着口红补了补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道:“还是古人懂得浪漫,看这好看的广袖长裙,上面的绣花与现代机绣简直是云泥之别!一针一线,都极具精致,领口还有金丝线绣的领边呢!” “听说这身喜服,是十位狐族绣娘绣了三个日夜才绣好的,放在人间卖,肯定是价值连城。” “嗳,那蛇姬姐你说,假如咱们以后改行卖喜服,卖这种古代的嫁衣,是不是有可能全城火爆,赚的盆满钵满?” 蛇姬姐姐无奈好笑道:“今天可是宋小姐大喜的日子,宋小姐怎么研究起来赚钱了?” “蛇姬姐你不懂,咱们做人呢,天大地大,有钱最大。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和玉玉结婚以后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厚脸皮靠龙王爷和染染来养着我们了,我才不要做伸手党,所以现在,我要多挖掘几个商机!” 说完,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我,招呼道:“染染你发什么呆呢,今天我结婚!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也不过来多陪陪我?” 第236章 他是在用命,来爱你! 我走上前,将手搭在了姗姗的肩膀上,看着盛装打扮,妆容精致,面若桃花的准新娘子,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不是一直都在化妆梳头吗,我就和阿玄在隔壁商量了一下,送你什么新婚贺礼好。” 姗姗两眼泛光地期待瞧着我:“那,商量好了吗?” 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不那么沉重。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盒子,外加一个红包。 “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玄晔手里的夜明珠么?这是罕见的蓝色夜明珠,玄晔特意挑来送你的。红包,是我送你的,里面有十万块钱的礼金卡,你拿去,工作没稳定前,当零花钱使。” “夜明珠啊!”姗姗这个小贪猫毫不客气地就把红包与盒子收过去了,“十万块礼金!染染你对我真好,呜呜呜我都要感动哭了!” 打开盒子,拿出里面迸发着蓝色神光的鸡蛋大夜明珠,姗姗看得眼睛都直了:“喜欢喜欢!龙王爷霸气!龙王爷果然出手阔绰!爱了爱了,我太爱这夜明珠了!太爱这金钱的香味了!染染,抱抱!” 她开心地跳起来,扑进我怀中,满头金色短步摇晃的叮叮当当,一把抱紧我,浑身的桃花脂粉香。 我拍拍她的后背,咬住唇,轻声祝福:“姗姗,你要幸福,希望我的姗姗余生十全十美,日子过得比这颗夜明珠还要大放光芒……姗姗,一定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姗姗傻兮兮地点头:“哎呀,知道啦,我结个婚,你肉麻个什么啊!结婚以后,我们也都是住在一起的,你十全十美了,我也会十全十美,你日子过得好,我也过得好,染染,咱俩的未来,都会幸幸福福,快快乐乐!” 我更了更,沉默了一阵,再拍她肩膀:“好,我们都好好的。” 她抱我抱够了,才撒了手,继续坐回梳妆镜前整理发饰: “嗳你还别说,我突然发现,我还挺适合古代人的装扮的!我感觉我的古代妆容,比现代的好看,这身嫁衣,我穿上比之前我衣柜里的高定礼服都显白显美,我哥要是……” 本能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倒让我和她皆是怔了一下。 她僵住。 很久,才六神无主地敷衍笑笑:“我没有哥了,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了……” 我听见这话,心疼且心虚地别过头。 拿起旁边小桌子上我早就放过来,而她却没来得及拆的一只红色喜娃娃礼品盒。 “姗姗,这是我和玄晔在工艺品店给你买的雪人小娃娃,你看看,喜不喜欢。” 礼品盒送进她手里,她疑惑地昂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再打开那礼盒。 见到里面的一对小雪娃时,她却瞬间泪目,“这娃娃,这雪人……” 我握住她颤抖的手,沉沉道了句:“新婚快乐。” 她垂首,眼泪一颗连着一颗,掉在那浑身雪白的小雪人玩偶身上—— 十一点。 吉时已到,蛇姬姐依着古礼,为姗姗披上了盖头,扶着姗姗去庭院内海棠花树下的供桌前拜天地…… 喜绸搭在了大黑与姗姗的手里,蛇姬姐站到供桌右侧,端庄沉稳地主持仪式:“一拜天地之君,寿比天长!” 大黑穿着一身喜服,手里牵着红绸,大喜的日子,却偏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身子僵硬地弯腰,和姗姗一起拜了供桌上天地君王的牌位。 “二拜神主龙君,福泽绵长——” 一双人转身,在海棠花瓣翩飞里,各怀心事地向右侧的玄晔俯身一拜。 “三拜恩爱夫妻,比翼双飞,地久天长——” 遮着红盖头的姗姗正要弯下腰,一脸苍白、满目疮痍的大黑却突然松了手里喜绸,冷冷道了句:“这个婚,不能结。” 姗姗愣住,片刻后,猛地抬头,手上用力扯掉头顶的红盖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大黑:“你说什么?” 小风也被两人的反应给吓得往供桌后躲了躲,“文玉哥哥……” 我猜出了大黑的心思,想开口阻止他,却被玄晔突然搂进了怀中…… 我昂头不解地望着玄晔,玄晔却眉目温和地与我对视,压着声浅浅道:“她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解决。” 让她们自己解决…… 对啊,都是自己亲自选的路。 来日,至少不会后悔。 大黑走近姗姗,伸手,万般怜爱地抚摸姗姗脸颊,满眼的委屈不甘,爱而不得。 “娶你,是我想了十几年的梦。我又何尝不想,就这么自私地占有你,不再管任何人,任何事,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我宁愿昧一次良心,做一次亏心事。 可我发现,那样,你一点都不快乐。这几天,你虽对我态度大变,努力想和我有个热恋情侣的样子,我知道,你已经在尽力去做了。 但,我也能感受到,你放不下那个人,你拼了命地对我好,与我亲近,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想用这些错觉来逼着自己忘掉过去。” 姗姗拧紧眉头,眼底潮湿地看着大黑:“玉玉……” 大黑苦笑笑,终究还是说出了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他,嫉妒他比我陪你的时间久,嫉妒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的所有目光与爱…… 可后来我又发现,我的确没有他做得好,我对你的爱,的确没有他对你的爱深厚。 就像,我做不到在濒死之际,把你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做不到在临死前,为你安排好余生的一切,更做不到,宁愿受尽万般煎熬,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逼着自己不死在心爱之人的好日子里。” 姗姗的泪水无声落下,瞪大眼睛慌了神追问:“玉玉,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死了?谁要死了!!!” 大黑冷着嗓音,面无表情地一一解释清楚:“宋睦州他没有背叛你。订婚是假的,他在订婚宴上狠狠羞辱了那个曾经欺负过你的女人。 他从没有觉得你喜欢他,是种耻辱,相反,他一直在责备自己,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他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心意,只是迫于三十年大限的原因,根本不敢回应你。 与你彻底决裂的时候,他就已经白血病晚期,病入膏肓了,所以那段时间他才疯狂地欺负你,骂你,打击你,说那些让你心疼,让他也心痛的难听话! 他是怕他再那样和你纠缠不清,等哪天他大限到了,离开人世了,你会痛苦会丧失活下去的念头!订婚宴后,他就去了京都接受治疗,在医院治病的这大半个月里,他受了很多很多苦,他想你,连夜里睡觉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他身边的人一直在劝他,让他给你打电话,喊你过去送他最后一程,可他不愿意,他怕你看见他那个样子,会哭,会心疼,会犯病…… 今天,是我们两个的好日子,也是他在人间受煎熬的,最后一日。 一个星期前,他病情严重,你们的父母一致决定,给他做骨髓移植,左右不做这个手术也是死,做这个手术,即便很大可能会有不良反应,加快他的死亡,却也有千分之一的生存机会。 你们的父母,想赌一赌。所以,今日凌晨,他去做了手术,可早上,宋睦州手术过后,产生了很严重的不良反应,以至于病情迅速恶化,你父母看他疼得痛苦,就签了告知书,准备给他打针,结束他的生命。 可他念着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他不希望你每年的今天,都会因为他而坏了心情,所以他就要求医院给他用药效最强劲的药水,强行维持着他的生命,只要,今晚十二点一过,吊针水一拔,他就解脱了。 你父母现在已经在暗中操办他的葬礼了,会遵照他的意愿,先把他葬在京都,等到一年过后,再宣布他的死讯,把他接回家。 这一年,是他给你遗忘他的时间……他这是在用命,来爱你。” 和我们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姗姗听完这些真相,承受不住了。 “哥、我哥呢……我哥呢……”她丢掉手里的红头纱,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颤抖着,抽噎着问大黑:“在、哪个医院?!” 第237章 可是哥,我舍不得你 大黑沉沉道:“京都安和医院。” “我现在就去找他!”姗姗捂着心口,吸了吸鼻涕,坚强跑进了屋,拿上了手机及证件。 小风看她匆匆忙忙要走,担心地拦住她抱住:“姗姗姐姐!” “别拦我!”姗姗发疯似的红着双眼,猛地推开了小风,冲着我们失控地大吼:“谁都不许拦我去见我哥!谁拦我我就死给他看!” 说完,就穿着一身红嫁衣冲出了家门…… 我本来也想追上去的,但我清楚,我现在根本无法令她冷静下来。 追上去,我也控制不住她。 心情沉重地重重叹气,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郑秘书的电话。 接电话的嗓音喑哑还低沉,听起来像是刚哭过:“白小姐,怎么了?” 我简单说道:“姗姗现在从我家离开了,带了手机和证件,应该是要去机场,你那边准备接应一下!” 郑秘书顿时来了精神,有些惊喜:“二小姐要来?好!我现在就给二小姐打电话,让人从那边陪着她上飞机,我们在这里等她!” “嗯。” 挂掉电话。 我抬头,看见大黑站在原地,失落地闭上了双眼。 眼角坠下两滴泪珠。 “她现在去,下午两三点应该就能到,还能赶得上。” 我默默抓紧玄晔的手。 小风走路东倒西歪地撞在供桌桌腿上靠着,嘟嘴天真道:“其实文玉哥哥,你可以不告诉姗姗姐的。” 文玉苦笑了声,摇摇头,道:“她的心,我,强求不得……” —— 下午。 我和玄晔赶到的时候,宋家老爷子与他夫人正好刚从病房内狼狈的走出来。 宋家太太搀扶着脸色铁青的老爷子,无奈安慰道:“事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你就消消气,随他们去! 你就算现在把你闺女打死在医院,你儿子也活不了了,睦州现在本来就难熬,他是怎么一口气硬撑到现在的,你我都瞧得清楚!你要是真在睦州眼前打姗姗,到时候你儿子的死因就是你气死的!” 宋家老爷子气得手哆嗦,凶巴巴地怒吼:“丢人,真是丢尽了我宋家的脸,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他们可是兄妹,兄妹!” “又不是亲兄妹!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管他们是兄妹还是恋人。睦州没多少时间了,就让他们俩,爱怎么来怎么来!面子再重要,名声再重要,也比不过人命重要。” “嗳我说,你以前不是最忌讳他们兄妹这一点吗?你不是讨厌姗姗么,怎么现在反而帮她说起话来了?” “我想开了还不行么!姗姗从小就不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又是你前妻的女儿,我这么小心眼,肯定会介意她。 这么多年来苛待她,无非也就是仗着有睦州护着她,我再怎么对她不好,有睦州安慰她,她也不会出什么事。 大家又不住在一个地方,根本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本想着这辈子就当个陌生人算了,可现在……睦州这孩子突然就得病了。 老东西你想清楚了,以前你不待见姗姗是想着膝下有个能干的儿子,后顾无忧,不在意多个闺女少个闺女,现在睦州这样了,你以后就只剩下姗姗这一个亲闺女了! 就算看在睦州为了咱们宋家,劳心劳神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一次,你也该放纵他们一回!” “呵,一个毛丫头而已!我还能指望她帮我养老送终?!” “你啊,永远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如果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那个毛丫头,你又怎么会同意让睦州立下那个遗嘱…… 如果真的在意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你又怎么会在那毛丫头没来的时候,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还发那么大的火。” “我那是为了睦州!” 宋太太剜了他一眼:“你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走到了我面前,看见我,宋家老爷子顿了下,“白小姐……你怎么……”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是跟着姗姗一起来的,便没有再问下去,只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朝我挥了挥手:“你去!我们,就先走了。” 我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好。” 宋家夫妻相伴离开后,我看了眼处于隐身状态的玄晔,深呼一口气,牵住玄晔的手往宋睦州的病房走。 郑秘书带着宋睦州往时亲近的几名助手也都候在病房门外提着心观察里面的情况。 “郑哥。”我轻声和他打招呼。 郑秘书回过头,顶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用袖子抹了把鼻涕,勉强朝我挤出了一个不正常笑容,“白小姐。” 我担忧地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多了……也不喊疼了,也不说胡话了,有二小姐陪着总裁,总裁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医生有没有说,他还能撑多久?”我揪着心询问。 郑秘书摇摇头,猛叹了口气,惆怅笑出声:“医生说,这种情况,他们也从未见过……极少有绝症患者,会在这种时候,提出用猛药续命。更没有人,能坚持这么久…… 快十个小时了,这十个小时总裁都是靠着心底的那个信念坚持下来的。一个小时前,二小姐赶了过来,总裁在看见二小姐的那一刻……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啊,向来就是嘴硬心软,嘴里念叨着不想见,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是如何想念的呢……他还是,希望二小姐能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郑秘书扭头看着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伤感道:“自从二小姐来了,总裁的精神也突然好转了很多。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但看着总裁温柔抚摸着二小姐头,和二小姐平静说话的样子,我们的心里,却也莫名踏实了许多…… 之前我们最怕的,不过就是总裁在痛苦中抱憾死去。现在好了,他的心愿了了,我们的心愿,也了了。” 透过那层窗户看向里面,病房中的姑娘身穿嫁衣正伏在男人的身上,与男人十指相扣,轻声低语。 亲密无间的陪伴,像极了一对恩爱情侣。 “天妒英才……宋睦州,他不该,年纪轻轻,就变成了这样……” 郑秘书摇摇头,苦笑道:“天意弄人啊!总裁他以前,身体一直很好,很健康,每年体检都没有任何问题……谁知道今年,怎么突然就病了。 总裁第一次咳血的时候,医院还以为是劳累所致,给总裁开了许多养神养心的药片。 但那些药,怎么吃,都不见效,有一回总裁在见合作方的时候,喝了点酒,出门的时候直接晕倒在了门口,我们匆匆忙忙将他送去医院……恰巧碰见了院长。 院长说,总裁看起来瘦了,脸色很不对劲,就让人给他抽血检测,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就检查出来了白血病。 最初的时候,总裁根本不许任何人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直到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他才放心来京都接受治疗……可惜,晚了,都晚了…… 好不容易找到匹配的骨髓了,怎么就有不良反应了呢!怎么就病情加剧了呢!” 我心情沉重地安慰他:“人各有命,没法子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至少现在,大家能让他,无牵无挂的走。” 郑秘书捂住脸,点头,更咽回应:“白小姐,说得对。” 与郑秘书说完话,我才和玄晔推开宋睦州病房的门走进去…… 天暗了,分明才刚到四点,窗外却暗得像寻常时的五六点。 凉风吹进窗,掀得白纱帘轻轻摇曳。 姗姗伏在宋睦州的胸口低声啜泣着,拖着哭腔,委屈低喃: “记得去年除夕,你和我说,湘北古城过年的时候会有舞龙舞狮子,还有打铁花,驱魔舞,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想带我去湘北古城过个年,可一直都在忙,没有时间,等今年除夕,你就带我去看,带我去玩,带我去吃好东西……” 宋睦州合着双眼,自责地喑哑了嗓音:“可惜,哥要失约了。” 宋姗姗咬住唇角,埋头将泪水抹在宋睦州的心口上。善解人意地安慰道: “没事的,哥哥,我不怪你。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受,熬不下去了,就不要熬了好不好……哥,别挂念我了。这辈子咱们没机会做的事,下辈子,我们再一起去做……” “姗姗,哥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快快长大,独立起来,别让哥担心。” “可是哥……我舍不得你啊……” 第238章 雪落人散 宋睦州无力地揉了揉姗姗肩膀,苦笑笑,“人么,总有这一天的,哥只是比爸妈,早走一步而已。姗姗,哥对不起你,很不幸,你的未来,哥无法再参与了……其实,文玉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哥放心。” “可是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和他结婚,只是在和你赌气而已。他是很好,很爱我,很尊重我,可是哥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喜欢我,然而我喜欢的人,却是你啊!” “假如,我还能活下去,姗姗,我想娶你……想照顾你一辈子。那时,便不用请他人代劳了。” “哥……”姗姗伏在他身上痛哭涕零。 “姗姗……你看窗外,下雪了。” 下雪了…… 我也惊讶地和姗姗一起扭头看向窗外。 果然,阴沉沉的天上,飘起了片片轻盈的小雪花。 立冬之日下雪,算是很稀奇了。 今年这第一场雪,应该是老天爷为了宋睦州而下的。 “哥,你看,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哥……”姗姗欣喜地眼含热泪,抓紧宋睦州一双手,激动喊道。 宋睦州艰难的张唇吐了口气,泛红的眼眶里也蓄起了几分湿意,勉强撑起身子,与姗姗商量:“我们,出去看雪。姗姗,我陪你,再看最后一场雪。” 姗姗咬牙点点头,强压下眼底的悲恸,朝宋睦州扯出一抹温柔美好的笑,“我扶你,哥。” 搀着宋睦州从病床上起身,宋睦州双脚刚一落地,就虚弱的腿软扑进了姗姗怀中。 姗姗正要喊门外的郑秘书过来帮忙,却被宋睦州摁住手拒绝:“你扶我就行。” 姗姗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只好含泪点头答应,一个人扶着已然油尽灯枯的宋睦州,步伐极为缓慢的走出病房,走到电梯口…… 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内,树树秋海棠还沐着寒风,笔挺顽强地耸立于漫天飞雪中。 花瓣片片被寒风裹下枝头,袅袅飘落于铺满鹅卵石的长道上。 宋睦州倚在姗姗怀中,每一步,都走得踉跄困难。 “记得那年,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小小一只,明明都已经八岁了,却比同龄人个头矮,还瘦,看起来像五六岁的女娃娃。 你对爸,和妈都有敌意,你看他们的眼神,夹着深深的恨意。整天啊,怀中都搂着一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兔子,怎么哄你,你都不撒手。 记最清晰的,要数,那时候你不敢下楼梯。每天早上都是家中的张姐把你从楼上房间抱下来的,那会子,我们一家人都以为,你只是在闹脾气,妈还总说,你一身的坏毛病。因为这个事,还打过你…… 后来有一天,我试图让你自己下楼,可走到楼梯边缘的时候,你突然全身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那样惧怕下楼梯,我以为,你只是以前没住过楼房,没下过楼梯,所以才胆小害怕,只要多走几次,你习惯了,就不怕了。 我费尽口舌地哄着你,鼓励你,让你迈开第一步,甚至不惜强迫你…… 但你下了一层楼梯后,突然就转身抱住我,把头埋进我怀中,嚎啕大哭。 你说:哥哥我害怕,哥哥别推我,哥哥别不要我…… 我没想到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行为竟然能让你怕成那样,我发现你的身体在抽搐,意识到你可能有点不对劲,于是就抱起你,赶紧让刘叔开车送咱们去医院…… 一检查,才发现,我的小珊珊不但身体严重的营养不良,还患上了自闭症。 原来之前的害怕拘束,并不是姗姗的调皮胡闹,更不是什么一身坏毛病……而是因为姗姗生病了。 之后,我和父亲商量,让你搬去我住的地方,这样,方便我照顾你。父亲同意了,而你那时,也很乐意跟我走。 你啊,小时候就格外粘我,在爸妈家性子孤僻,有时一天也不肯说一句话。 但自从搬去和我一起住了以后,就整天扯着我的袖子,跟在我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你比普通孩子晚上学好几年,八岁才第一次进入学校,一进校园,就直接从一年级开始上。 送你上学那天,你扑在我怀中哭了很久很久,旁边的孩子们都嘲笑你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上学,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姗姗受了多少苦……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可你得学会与人沟通交流,你得去见更多不一样的人……” 宋姗姗低头,含泪轻笑出声:“我知道,哥哥那时候自己也学业繁重,可还是一到下课就冲到我那个教室的窗户下,给我送糖吃……小时候,同桌她们可羡慕我有一个总给我送零食的哥哥了…… 每天放学,我都在大门口的门卫室乖乖等着哥哥,和哥哥一起坐车回家。哥哥小时候就成熟稳重,不管遇见什么突发情况,只要哥哥在我身边,我就一点儿也不害怕。” “姗姗,长大后,你还只将我,当成哥哥么?”宋睦州偏头看她,眉眼比往常温柔千万分。 姗姗抽泣着红了脸,抬起大红色的桃花凤纹广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甚至还总是臆想你能成为我的男朋友……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不是我亲哥,只觉得自己有这种可怕念头,很无耻。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总在存心躲着你,但咱们住在一栋楼里,卧室之间只隔了一堵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使是我有意在躲,也还总是碰见你…… 我努力克制了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可是哥哥……最可怕的是,你每次只要和我有肢体触碰,我就会心跳个不停,小鹿乱撞的…… 那时候我害怕死了,我都想过要搬回去和老头子他们一起住……但是幸好,我无意听见了你不是我爸妈亲生儿子的真相,打那以后,我才放松下来,才变得在你面前,肆无忌惮。 年少时,总想着只顾以前,不管未来,图一时快乐。长大了,想嫁给你的念头就越来越重了…… 哥哥,我嫁给你好不好……不要婚礼,不要戒指,不要聘礼,也不要什么高朋满座,天地共鉴,我只想当你名义上的老婆,好不好……” 姗姗挽着宋睦州的胳膊,停下来,满眼泪水的卑微祈求。 宋睦州的容颜愈发苍白了,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分外凄凉。 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蓝绒面戒指盒,宋睦州艰难勾唇,轻轻说:“傻姑娘,嫁人怎么能没有戒指呢?婚礼,哥给不了你了,聘礼与戒指,还是要给的。” 在姗姗震惊的目光下打开戒指盒,拿出里面那枚小红狐狸宝石镶钻戒指,执起姗姗的手,为姗姗戴上。 “去年就买好了……可惜,一直都没机会送出去。本以为这枚戒指要陪我一起化成灰入土,没想到,在我死前,竟还有机会将它送出去……姗姗,听话,好好活下去。” “哥……”姗姗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轻轻颤抖。 宋睦州捧起姗姗的脸,耐心的为她擦干脸上泪痕,温柔地笑着:“别叫我哥了,叫我睦州。” 姗姗双眼一朦胧,满眶泪迹又满,咬着唇,颤声唤他:“睦州。” “没能陪你渡完余生,是我的失职,姗姗,活下去,我,也爱你……很爱。” 虚弱无力地说完这番话,宋睦州捧着姗姗的憔悴容颜,凑上去,深情地吻住她…… 姗姗吃惊地僵住,瞪大眼睛呆呆看宋睦州。 但在宋睦州柔情似水的攻势下,也慢慢合上泪蒙蒙的双眼,双手主动搂住宋睦州的腰,将一腔爱意,全部付诸于此刻的温存回应…… 天上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白雪纷飞里,宋睦州偷偷摘下了姗姗头上一朵桃花,握进手中…… 一吻收尾,宋睦州倒进了姗姗的怀中,压得姗姗也身子一软,瘫跪在了雪地里—— 很久,姗姗才抱着宋睦州的尸体,悲痛欲绝地喊了声:“哥——” 第239章 为夫今晚,帮你洗澡 宋睦州,还是死了。 我忍不住的也扑进了玄晔怀中闷头哭出声。 玄晔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无言的安慰。 雪地里,一群灵狐趴在花园的树丛里偷偷抽泣…… 一缕银光从宋睦州的身体里飞了出来—— 飘向天空,最终被赶过来的大黑施法收进了一朵木槿花里。 宋家老爷子和太太见到这一幕,也心痛至极地低头默默流眼泪。 郑秘书等人打算趁现在过去为宋睦州料理后事,可刚靠近姗姗,就被姗姗疯狂地推了开:“别碰我哥!别碰我哥……谁都不许碰我哥!我哥没死,他没死,没死!” “二小姐,二小姐你节哀,还是把总裁交给我们……不然等会儿尸体僵了,不好为总裁整理……” “放屁!你放屁!滚!我哥他没死,他只是晕倒了!医生呢,喊医生过来!让她们救救我哥……救我哥……” “二小姐……” 姗姗坐在雪地中抱着宋睦州的尸体又哭又笑:“不可能的,我哥不会离开我的……我哥不会死,我哥的身体还有温度,我哥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怎么会!” “二小姐,您别这样,让总裁安心走!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我不明白,我不懂,不懂像我这样的烂人为什么还能活着,还能活这么久,而我哥,他那么好一个人,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却年纪轻轻,就没了。老天为什么不能拿我的命,去换我哥哥的命…… 哥,你走了,你真的以为,我会这样容易就放下,就忘掉你吗?哥哥,你睁开眼好不好,你起来啊,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你还活着,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哥,你活过来好不好,我宁愿你讨厌我,一辈子都不再对我好,我宁愿你娶别的女人,一生一世都没法再爱你,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好! 哥哥,别再和我开玩笑了,醒过来,醒过来啊……” 听着姗姗那痛彻心扉的祈求声,我默默揪紧了玄晔的衣裳,咬唇说不出任何话来。 “哥哥,你不要变凉,不要冷下去,不要冷!哥哥你身体暖起来好不好,暖起来!”姗姗哭着胡乱脱下自己身上的喜服,把那身灼目的红嫁衣外袍裹在了宋睦州身上,搂着宋睦州的肩膀,埋头在他胸口抽泣:“哥,我搂着你你就不冷了,哥,不冷,不冷了……” 宋家老爷子见宋姗姗这么疯魔,拄着拐棍老泪纵横地生气吩咐:“还不快把这个丢人的家伙给我拽起来!拽起来!” 郑秘书等人看了看宋家老爷子,又为难地看向姗姗,“二小姐……冒犯了!” 话说完,就强行上前拽住宋姗姗的胳膊,要从她怀中抢走宋睦州…… “不许碰!不许碰,不许碰我哥!啊——” 蓦然一道红光从姗姗的体内迸发而出,强悍的力量硬生生将郑秘书几个人从面前震飞了出去—— 宋家老爷子一怔,慌乱地拄着拐棍上前几步:“狐妖的力量,觉醒了!” 宋太太白了脸:“狐妖!道长不是说过,她身上已经没有妖血了么!” 我诧异地扭头看向瘫坐在地,一身红衣红光的姗姗,此时的她双耳已经化出了红色狐狸耳,眼睛也变成了奇异的金眸,眉尾上扬,眼尾上翘,眉心突然生出了一枚奇怪的赤色花纹。 周身都徜徉着鲜红诡秘的灵泽,十指长出了尖锐的黑色长指甲,一双纤长苍白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高高盘起的青丝褪色了几缕,银发交缠在桃花钗环下,美得凄凉。 “睦州,睦州,你别走得太快,我陪你,我陪你啊,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你!哈哈哈哈……” 森冷的笑声听得我心底发麻,白色的鹅毛大雪落在她的红衣白发上,陡然一阵寒风吹去,掀起她如火如荼的裙琚广袖,她身子猛一震,又一道红光似水波涟漪一般向四面八方推散而来。 血色花瓣一片一片从她的心口处飘了出来,伴着她发间凋零的桃花,一道飞向大雪弥漫的天空—— 她这是,在毁了自己吗! “姗姗,姗姗你清醒点,姗姗!”大黑飞身靠近姗姗,正要出手阻止她,却被姗姗身畔的红光给重伤胸口,狠撞了出去。 “大黑!”我瞧着落地化出原形,嘴角流血的文玉惊呼出声。 “姗姗!”宋家老爷子也着急了,死死盯着姗姗的身影浑身颤抖:“孩子,别做傻事!” 可惜现在的姗姗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根本人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阿玄,怎么办啊,救她啊,救她好不好!”我抓住玄晔的手急地哭出声。 玄晔攥紧我的手指从容安慰:“她这是在自毁元神,是自杀。琼狐一族虽法力平平,却天资好,灵气重,她们决定的事,若想改变,不容易。救她可以,只不过,后续可能要让她付诸些许代价了。” 言罢,他抓着我的手突然将我送了出去,让我轻飘飘的落在了姗姗身后,站在远处和我嘱咐:“夫人,本君会暂时控制你的身体,借你之手,对她施法。” 我慢半拍地明白过来,点头:“好。” 手不自觉的抬起,施法结印,摊开掌心将结出来的符印劈进了姗姗的后背—— 金银两色灵光自我身后飞了出来,两股光芒相互交缠,穿进了姗姗的身体…… 姗姗昂起头,痛苦地拧眉,轻哼出声。 掌心的青色符印控制住了姗姗心口花瓣的飞逝,翻掌一道灵印再次击在了姗姗的肩上,姗姗周身的红光瞬间消散,支撑着她的那股子妖力也蓦然从姗姗眉心抽出,没了妖力的掌控,姗姗顿时像一只抽了丝的蝴蝶,翩然倒落在地…… 我收了手,着急蹲下身要抱她,可她却在一晃眼间,从人形,化成了一只红毛紫额的小狐狸。 狐狸…… 狐狸我也要! 我不假思索地抱起那狐狸就往玄晔身边跑,唯恐宋家那些人和我抢她。 刚跑回玄晔身边,宋家老爷子就拄着拐棍快步撵了上来:“这狐狸……” 我赶忙把昏迷的狐狸护严实些,警惕地坚决道: “宋伯伯你还是放姗姗一条活路!姗姗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要她,我要,我带她回去,我爸妈很喜欢她,我家也不在乎谁是妖谁是人,姗姗是你亲闺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当,积德行善了!” 宋家老爷子脸色沉重地低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罢了,那就劳烦白小姐最近,好好照顾她。” 宋太太搀扶住宋家老爷子的胳膊:“天越来越寒了,打电话,让人来安排。” 宋家老爷子回头看了眼昏倒在雪地里的郑秘书和几名助手,点点头,拿出手机,让人来处理躺在白雪皑皑中的宋睦州的后事…… 后来,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把宋睦州放在担架上抬走的。 这一走,下次再见面,恐怕,就是灰了…… 我搂着怀中沉睡的小红狐狸,又瞧了眼倚在我腿上的黑狐狸,长长叹了口气。 —— 我们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碍于宋睦州的后事暂时还不知会被宋家怎么安排,我和玄晔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先在京都找家大酒店住下。 等弄清楚宋家是打算在京都给宋睦州办后事,还是把宋睦州带回去办后事后,再计划下一步做什么。 我和玄晔拖着两只狐狸好不容易在离医院五公里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高档奢华气派的大酒店,谁知一进门,就被人告知一个身份证不能开两间房,以及带宠物入内居住,需要加收五百块钱服务费。 一只五百,两只就是一千…… 我默默看了腿边的大黑一眼……呜呜呜,五百啊! 不过俗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困难事! 一千就一千,但!一个身份证不能开两个房间,就有点过分了。 彼时那年轻的男服务生还笑容可掬的一个劲问我为什么要开两间房,我说我要留一间房养狐狸,谁知他竟一根筋地又问我,为什么不能和狐狸睡一间房。 听到这个问题时,我真是恨不得照他那聪明的脑瓜子上来两拳头,给他提提神,醒醒脑!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为什么这脑子却年纪轻轻就上了锈呢! 为什么不和狐狸睡一间房,老娘有钱烧的不行么! 与那服务生绊了十多分钟嘴,大黑都趴在玄晔脚上听睡着了,我都已经默默压下玄晔要施法的那只手无数回了,终于,一个电话,挽救了我。 服务生接了电话后就赶紧笑得更甜了,身份证都不要了,直接刷卡把我带上了酒店十六楼,开了两间套房给我暂住。 站在那装潢大气富丽堂皇的高档套房门口,我抽了抽眼角,一把拉住前头引路的服务生小哥,磕磕巴巴地询问:“我、我要的是普通有窗房间,不是套房……” 套房一万五一夜呢,还不如杀了我! 谁知那服务生却谄媚地拍拍我手背,殷勤地向我鞠躬解释:“对不起大小姐,您突然大驾光临,刚才在楼下我们实在是没认出来您,这才给大小姐添麻烦了。” “大、大小姐?”我差点咬到舌头。 服务生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说道:“是啊,可不就是大小姐嘛,刚才我们店长已经打电话过来通知了,说是离城那边总店的总裁办联系上他,告诉他白总的千金在咱们这里开房间,让咱们好生伺候着。 嘿嘿,大小姐,您来了这里就像是来了自己家一样,随心住,想养多少宠物就养多少宠物!这是咱酒店最好的两间套房,请您下榻!” “离城总店……你说的白总,是我爸,白庭舟?”我大吃一惊! 服务生连连点头,认真的盘算:“是啊!我们的总店就在离城,这里我们青仙客酒店在京都的第八十七家分店,整个京都有一百三十二家分店呢! 大小姐您不会还不知道……我们酒店在京都以及全国好几百个城市都有分店,您走哪,都能遇见自家酒店!” 我有点晕,“等我捋捋……这里竟然也是我爸的地盘,那我住在这里,打折吗?” 服务生态度十分好的笑道:“不打折,但。” 也对哦,我住我爸的酒店……不有点说不过去。 “那、我爸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服务生一脸高深莫测:“因为,我们用的是同一个系统,刚才在楼下,扫了您的身份证。” 我:“……” 富豪爸爸改变命运! 确定好一切后,我才安心带着玄晔大黑他们进了套房。 原本那服务生还说过一会儿他们的店长会亲自来拜访我,可却被我一口拒绝了。 这一整天都在来回奔波的,我现在只想洗个澡闷头睡觉,才不想和人客套来客套去。 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那些贵族礼仪,我一窍不通。 轻易见了外人,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就是在给我爸丢脸……我自己的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打发走了服务生,我放下怀中昏迷的小狐狸,在大黑再三承诺不用我陪伴,他自己可以照顾好姗姗后,带着玄晔去了另一间套房。 在医院待久了,衣服上都沾染了医院的刺鼻药水味。 一锁上房门,我就迫不及待的进卫生间沐浴。 用草莓香的沐浴露清洗了一遍身体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心口的碧落花渗出了血…… “啊!” 我害怕的惊叫出声,踉跄后退了一步,身子猛地撞到了那块干湿分离用的玻璃门上…… “小染。”玄晔站在卫生间的房门外担忧唤我:“你怎么了?” 我扯过浴巾遮住身体,低头再看自己的心口……却发现那花,是金色的……并没有染上血迹。 我以为我是眼花了,劳累过度所制,就稳下心绪抬高声回答道:“没事,我眼花了……” 用浴巾捂住自己的身体,我想去开水龙头的凉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可走到那面干干净净的大镜子前时,我又看见了,镜中人的心口,有血珠子,顺着那花的轮廓,渗了出来…… 一片金色碧落花刺青,仅眨眼功夫,就变成了朵朵血花…… 血液自花中坠落下来,挂在胸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恐怖吓人。 一次是眼花,两次三次,总不至于次次都是眼花! 我心慌意乱的连忙转身拉开了卫生间的房门,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来…… “阿玄。”我不顾自己满身水迹,扑进他怀中就紧紧搂住了他,任我身上的洗澡水染湿他的衣袍。 他怔了下,随即大手抚在我裸着的腰身上,温柔揉捏,细心询问:“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我猛咽了口口水,从他怀里出来,拉过他的手放在我胸口上,委屈的哼唧:“我刚才看见,我心口这花渗血了,太吓人了……” “看见碧落花渗血了?”他拧眉,凝眸盯着我心口的花,玉指在我心上小心摩挲了几番,“此花……没什么异样,许是,有别的原因。夫人先洗,洗完了,本君再帮你仔细看看。” “先洗……”我心有余悸的拉着他手不敢离开他,没出息的与他商量:“那,那你和我一起洗好不好,我、我害怕……” 虽然这家伙隔三差五的色心大起……上次的教训已经很深刻了,可是……此时此刻,天大地大,命最大! 再这样闹下去,我澡没洗完怕是就要被吓晕了! 玄晔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阵,倏然勾唇,温情的敲了下我脑门子,“好,为夫今晚,帮你洗。” 第240章 雪,真好看 头顶哗哗啦啦的温水溅在身上,炙得体肤一阵血液升温。 氤氲白雾在四周升起,朦胧了人的视线。 他用掌心接住一捧清澈温水,覆手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修长且携着淡淡凉意的玉指沿着我的肩胛骨,缓缓抚至脊椎—— “还是太清瘦了,身无二两肉的,近来看你吃的倒是挺多,却为何偏不长肉。” 我撩水搓着胳膊正经道:“女孩子还是瘦些好,多吃不长肉,是多少女生羡慕不来的超能力。胖了,你就抱不动我了。” “怎么会,本君当初在归墟锻出了一把神剑,那剑,足有一千三百斤。本君照样拿着它上战场杀敌,运用自如。夫人再胖,能胖到一千斤么?” 我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咦,一千斤那就不是能不能提起来的问题了,那是还能不能看的问题!我要是胖到一千斤,约莫就只剩下一滩肉了……太渗人了!” “一千斤固然离谱了些,但夫人,你现在该努努力,上一百斤。”他将双手都握在我肩上,亲近地贴过来,薄唇敷在我耳畔,温存慢语。 我用清水冲洗着脖子,手掌捂在心口的碧落花上:“我现在没有一百斤吗?记得去年,是正好一百斤。” “现在顶多只有八十五斤,太瘦了,邻居家半岁大的小猪都比你重。” 我郁闷低头,“可我又不用进屠宰场……胖了没用。这样就挺好……至少你抱我的时候不会嫌重。” “本君怎么会嫌夫人重,本君喜欢夫人,都来不及。”他帮我整理着肩上湿漉漉的长发,披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睡袍陪我站在花洒下,温水打湿了他的长发,浸透了他的白衣。 “以前好像很少看你穿白色的衣裳,你很喜欢玄色吗?”我偏过头问他。 他帮我整理头发的手顿了下,静了静,方解释道:“本君是青龙,穿白衣,不甚适应。” “哦,那白龙穿黑衣,是不是也挺不适应。” “当然。” “那为什么,大黑是只黑狐狸,却很喜欢穿白袍子呢?” “……他是个异类,比较奇葩。” “也对,大黑这家伙在其他方面上,也挺异类奇葩的。” 我正洗着,他忽然叫了我一声:“小染。” 我昂头看他:“啊?” 他拧了拧眉,神情沉重地启唇,与我缓缓道:“本君当初在天界,因为某些关系,与司雨府一神女有些纠缠。” 我不大懂的慢半拍有反应:“啊?什么意思?” 他扳过我的身子,低头,吻了下我沾了水珠的脑门子:“本君误以为当年本君受难被罚时,一直陪在本君身边的是她,所以,本君向她承诺过,会好好待她,那时候,本君与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谈婚论嫁……”我的心陡然咯噔一声,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心底很不是滋味地捂着胸口别过头,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所以,你之前说过,没有前女友都是骗我的,你只对我一个动过心,也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他知道我难受,搂过我的身体紧紧抱在冰冷的怀抱里,认真解释:“当初对她,根本不算动情,只是想利用她,报复一个人罢了。 本君一直误认为她对本君有恩,情势所逼,本君答应了娶她。但你放心,本君虽然答应了,可后来本君又悔婚了,本君给了她许多补偿,在死前,与她割袍断义,斩断了所有情分。 本君发誓,本君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女人,若有半个字为假,本君甘愿再受一次五雷轰顶。” “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么?”我闷在他怀里瓮着声问。 他摸摸我湿漉漉的长发,回答道:“本君是罪神,除了白榆与冥界那些熟人,其他神仙,都以为本君已死。她或许,暂时还不知本君已活过来的消息。而且,本君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本君躲她,都来不及。”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她?一秒钟也没有喜欢过?” “本君误以为是她救了本君时,曾对她心怀感激,但仅仅只是感念她的恩情,并不是喜欢。本君很清楚,一秒钟都没有喜欢过。” 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接着纠结:“那,你俩现在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就算她再出现,你也不会爱她,不会和她牵扯不清?” “不会,爱这个字,用在她身上,玷污了这份美好。本君娶妻了,再和她牵扯不清,就是对夫人忘恩负义了。她再出现,也不好使,谁出现都不好使,本君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外人,伤自家夫人的心。” “那你现在突然和我提起她,又为什么?你大可将这个秘密隐瞒一辈子。” 他揉了揉我的肩膀,轻轻道:“本君已经许多年不曾做梦了。昨夜,本君梦见她出现了,梦见夫人因为她跳了崖……本君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了夫人一片袖角……夫人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本君心痛的似要裂了一般。 醒来后,本君就在想,与其后来让夫人委屈,胡思乱想,不如现在就同夫人坦白,如此,即便以后再见,夫人心里,至少也会有个底。 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来日夫人若从他人嘴里得知这件事,必然会误会。总得,防患于未然。本君不想失去夫人,一点也不想。” 听他全部解释清楚了,我心底也好受多了。抱住他的腰小声喃喃:“我其实早就料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前女友烂桃花…… 只怪我出现的太晚,如果早一些,或许就能成为你的初恋……不过没关系,就算出现的晚,我也是你第一个女人,是你答应要娶,每晚枕边相伴的夫人,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捧着我的脑袋,温柔凑到我耳边认真保证:“在凶宅那晚,本君,也是第一次……” “我知道……” “嗯?” 我不好意思地捶了他一拳,支支吾吾道:“那晚……你什么都不懂,把我折腾的疼死了,怎么推都推不开你!后来第二天第三天你又来,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早就掐死你了!” “有经验了就好,便像现在。”他吻了吻我的耳尖,张唇含住,用舌轻轻舔舐。 他还真不愧是条龙,生活里总还保留着几分龙族的习惯……比如舔人。 “现在你是有经验了,我也快废了。”我靠在他身上揣测道:“今晚的雪,应该会下得挺大。” “嗯,雪天会影响交通,宋家明天未必回得去。” “宋睦州就这样没了……姗姗还能变成人么?” “能。” “那就好。” 半个小时后,我裹着浴巾被玄晔抱出了浴室。 他帮我吹完头发后,就出去买晚饭了。 等他回来时,我正站在窗户前看雪…… 大城市的雪景,也挺好看的,高楼大厦,银装素裹。 大道上落满了白雪,过路的汽车都打开了车灯,靠边行驶的缓慢。 霓虹灯在雪夜中闪烁的孤独,一片鹅毛雪飘进窗来,沾在了我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心口的花悄然合拢花苞。 我伸手接住雪花,总感觉,这场雪,似曾相识…… “你的肩……”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身后,抬指触碰我的肩胛骨。 “雪,真好看。” 他愣了愣,良久,才收回自己的手指。 第241章 我想,吃你 从后抱住了我,“天凉,不许站在窗边,夫人只裹了件浴巾,太露了,让人瞧见,不好。” 我这才恍然清醒过来,转身看他,“你回来了?我没开灯呢,别人看不见的!” 拿过他的一双凉手捂在掌中,给他哈气吹吹,“外面冷不冷?都说了可以让人家送嘛,反正又不要跑腿费,干嘛非要自己下去。” “餐厅就在三楼,食物对客人,自己挑,能挑你喜欢的,能挑新鲜点的,没出酒店门,所以,不冷。” “我刚叫人给大黑他们送了两份饭菜去,也不知道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不合胃口,他可以自己下去挑。”他从容地顺手合上窗子:“该关窗了,不然等会儿会着凉。” 我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昂头眼巴巴地看他,“我今晚不是很饿,你呢?” 他扶住我的腰,目光温柔:“还好。” “我看见包装盒是保温的,那可以等等再吃,现在,想吃点别的。” 他好脾气地问:“那夫人,想吃什么?” 我凝视着他,坚定道:“你。” 他眯眼,勾唇好笑道:“那,夫人来。” 得到他的允许,我开心地垫脚吻住他,手偷偷插进他的衣襟里,动作熟练地扯开了他的衣带,分开了他的衣物。 正要进行下一步时,他突然扶住我的脑袋,薄唇抵着我的唇,嗓音清澈地问:“夫人今晚,为何,这样主动?” 我敛下几分兴奋,垂眼,声音低低道:“怕你,被人抢走了。” 他怔住,眼里的光,满含疼惜。 一手隔着浴巾揉了揉我的腰肢,他无尽柔情地哄着我:“不会,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承诺完,他开始反客为主地轻松解掉了我身上裹着的长浴巾,搂着我的腰,往后一压,带我摔倒在酒店软软的大床上。 深情撬开我的唇齿,吻我吻得卖力,又蛮横。 吻到情动时,大手力度适中地为我揉捏腰肢,无声安抚…… 一夜鹅毛飞雪,满城尽裹冬装。 凉风丝丝透窗袭来,拂开房内一室春日暖桃花…… 这漫漫长夜,有他相伴,反而未觉半分寒凉。 有的人,体肤是冷的,可胸膛内的那颗心,却炙热如炭炉。 教人依恋,割舍不得。 —— 清晨。 玄晔帮我穿上他施法化出来的毛领淡红色冬裙,还亲手给我梳了头,挽了发,用一根玉簪子,给我挽了个可爱的丸子髻…… 突然发现,别的情侣之间如果有什么说不清的误会产生,就会双方渐渐疏离,越走越远。 而我和他,他却会第一时间,甚至赶在事情没发生前,就把可能会造成误会的问题全部同我捋清楚。 还会觉得委屈我,对我越发温柔亲近。 别的女孩吃醋生气,男生或许就矢口不解释,一门心思认为等女孩冷静下来了,再解释也不迟。 久而久之,两人间,就彼此都不对对方抱有希望了。 而他,我吃醋时他会陪在我身边,不吝啬用最好听的话哄我,用温暖的承诺安慰我。 别的夫妻发生小矛盾会本能的离对方远点。 他倒好,一次比一次更粘人体贴,更温柔宠溺…… 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德才能在这辈子遇见他……我怕他被人抢走,却又坚信,他不会离开我。 也许,这就是他太宠我了,给我的底气。 洗漱整理好自己后,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这种大冷天最适合抱抱了。 他温和地搂着我腰将我抱了起来,像抱个孩子一样,将我抱得高高…… 我扶着他的肩猛吸一口上面的空气,开心道:“原来个子高,闻见的空气真的清新很多!” 他柔柔道:“那夫人争取再长点,与本君一般高。” 我赶紧摇头:“那不太行,女生就没有个子这么高的。有身高差,才能更配你嘛。” “也对。”他扶住我的腰,自信道:“夫人生来,就是为了与本君相配的。” “我生来,就是为了要嫁给你的。”捧住他英俊的容颜,我低头,主动吻上他的唇……先浅尝辄止,再诱敌深入…… 吻得刚进入状态,好巧不巧,门口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随即是姗姗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染染,我,可以进去吗?” 姗姗恢复人形了? 我睁开眼,赶紧从玄晔的怀里跳下去,拉着玄晔的手就跑过去给姗姗开门。 门拉开,姗姗和大黑……都变成人了,都在。 带他们进了屋,我倒了两杯热水给他们暖暖手。 “这次来都没带厚衣服,对了……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和玄晔一样,不怕冷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姗姗和大黑。 姗姗红着眼眶点头,身上穿着的,是当初在家里常穿的休闲装,“妖怪,可以寒暑不侵。” “那就好,不冷就好,就不用去商场单独买冬装了。” 我坐回她身边,伸手去拿茶杯,手指却在半道上被她截胡了,握在了掌心。 对上她那双悲凉的眼神,她咬唇,痛苦难受的和我说:“染染,我和睦州,其实上辈子就是情人了。” 我顿住,“啊?” 姗姗拿过我的手,抓在掌中不肯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丁点的安全感,“琼狐族公主,其实是我的转世。上辈子,千年前,我和睦州一样,都是灵狐族修炼有成的狐仙。 他是族长,我是狐族红狐神女,我从小就喜欢他,长大后,不顾父母的反对,坚决要去族长神殿做仙侍……我守了他三百年,才换来他一次回眸,有机会牵住他的手,和他并肩前行。 狐族大劫之日,我们本来约定好要一起殉劫的,可他却骗了我,他找来了我的父母,要强行带我回红狐族……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心痛至极,我就自毁元神,死在了他死去的地方。” 说到此处,她突然颓废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后来啊,因缘巧合下,我的一缕残魂,被月圆之夜的一股神力给冲进了冥界。 自那以后,我一直都被困在冥界的忘川里,整整千年,我身边的魂魄要么被神渡走,要么,在忘川中化成灰烬,彻底消失,只有我,还苦苦闷在忘川水中煎熬着,我想死,可忘川之下,生死皆由天定。 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也死不了。在那时,我才明白,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时,该是多么的可悲…… 再后来有一年,我在忘川中清眠,睡得半梦半醒时,忽听见岸上有神仙说,凡间有一灵狐,千年前为保阖族免受天劫毁灭而以身殉道,身消道陨。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三魂七魄入了轮回道,在轮回渊内汲取了千年灵气终于在前几年缓过神来了,占了别人的命格抢了别人的投胎机会,偷偷入凡降世了,就连轮回殿之主亲自下轮回渊抓他,都没撵得上他。 那时,我听见了他们说灵狐族族长,还隐约听到了睦州的名字,就从忘川之下清醒过来了。为了能在人间与睦州再相见,我每天拼了命的往岸边游,只祈祷阴司神哪日能看见我,肯出手渡我。 然而,可笑的是,我没等来阴司神渡我出忘川,却等来了两个阴差打架,灵力震击波及到了忘川,把我误打误撞扔上了奈何桥头……阴差们以为我是刚从阳间下来的魂,就押着我喝了孟婆汤,按照流程,把我送进了轮回渊。 我投胎的时候,刚好听见轮回殿之主与人提起我的身世,还说什么,我与睦州上辈子缘分未尽,这辈子还有十七年的缘分……我以为这十七年缘分,是夫妻之缘,却没料到,竟然是兄妹缘分。 十七年兄妹缘,到底还是没能与他如愿以偿。” “原来你和宋睦州……是上辈子攒下来的缘分。”我一阵心疼惋惜,“十七年,如果是夫妻缘,该多好。” 余光瞥见另一边闷头猛喝白开水的大黑,我无奈叹气。 所以大黑这十几年来的情义,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世间一切事物的发生,都关乎因果。就像,当年送我进冥界的那道神力,其实来自于,龙王爷……没有龙王爷,就没有现在的宋姗姗,所以我能和你相遇相知,其实也是在报答龙王爷的大恩。” 当年是玄晔送姗姗进轮回的? 这缘分啊,真是兜兜转转又报应回来了。 “宋睦州现在已经没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我担心问她。 她坚定了目光,像是早就做好了某个决定,这次来,只是通知我们的。 “我想,换命!” 第242章 以命换命 “换命?”我惊讶拧眉。 她颔首,一字一句真挚道:“睦州的魂魄暂时还没有散去,现在就在文玉的手里。这一回,他并不是死在天劫之下,所以,可以使用我们红狐族的秘术,以命换命……最多三年,我肯定会成功的。” “换命,你该不会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宋睦州的命!”我提心吊胆地抓紧她的手,不愿同意:“可是姗姗,这样即便他活了,你俩也无法在一起长相厮守……” “我不要长相厮守!”姗姗打断我的话,摇头下定决心道:“经过了两世的生离死别,我已经不再奢求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和睦州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 我现在,只想用自己的命,给睦州换一条生路,换他以后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自然轮回。我要的不多了,染染,我这辈子的二十多年已经是多活的了……我本来就是为了与他相见,才决定来的人间。 他不在了,我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染染……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不是来同你们商量的。 与其生生世世的受分离之苦折磨,倒不如,用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换命之后,你会怎样?”我心疼地瞧着她,难受询问。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飞雪,眼神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如果换命成功,我会彻底灰飞烟灭,魂魄烟消云散。” “所以,你会死。”我顿时酸了眼角,别过头,不敢让她看我伤心的样子。 她用拇指揉揉我的手背安慰:“染染,你是能够理解我的,对不对?假如,现在躺在太平间的是龙王……你也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他一线生机的……染染,情到深处,少了一个,就是对活着的人最大的惩罚折磨。 这一回,我想自私些。我不是什么知晓大义、顾全大局的人,我承受不住失去心爱之人的打击,所以,就只能委屈睦州来替我承担了。如果换命秘术真能成功,我会笑着面对死亡……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不堪言。” 是啊,假如现在没命的是玄晔…… 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为他寻找生机,哪怕仅有一线希望,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懂你,姗姗。”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地问她:“三年……会有风险么?” 姗姗抿唇苦涩的笑笑:“最大的风险,就是秘术不成功。” “不成功,便会反噬,换命秘术,乃是逆天而行的禁术。施展此术,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施术者死,被换命者生。 要么不成,被换命者无法复活,施术者也会遭到禁术反噬,魂飞神灭。简而言之,要么姗姗死,要么两人,都死。” 大黑揉着太阳穴接上姗姗的话,神情疲惫道:“你既这么舍不得他,那就放手去做……大不了,你死了,我做你的未亡人,年年清明中元,给你扫墓上坟。” “文玉……”姗姗拧眉看向大黑,大黑却抬手立即阻止道:“嗳,别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我!我不习惯,你还是叫我大黑我比较顺耳……再说,我心疼的,只是和我青梅竹马的宋姗姗……” “大黑。”姗姗内疚地低头,沉郁道:“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你对我的情,我还不了了。假如有下辈子……咳,算了,不会再有下辈子了。” 伸手搭在大黑的手背上,姗姗牵强地朝大黑扯出一抹温柔笑容:“我是红狐神女,也是宋姗姗,小时候的事情,我一点儿也没忘记。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世有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你的日子,还长,以后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良人的……大黑,我祝福你,余生繁花似锦,平安幸福。” “繁花似锦,平安幸福?”大黑冷笑笑,拂开姗姗的手,凝视着姗姗,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不阻拦你去寻死,可以许你随心而为,去用那什么换命秘术来换族长的命。 但你记住,假如秘术不成功,你死了,我就算最终只落得你一具尸体,我也会娶你。我会把你的名字写进家谱,我会风风光光的给你一个婚礼……他娶不了你了,我来娶。”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姗姗失魂的低头,红了眼角。 “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他活着,我不能同他抢你,他灰飞烟灭了,我总能任性一次!” “大黑……”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大黑拍拍袍子站起身,很正经地与我们道:“下一步,就该研究怎样才能把宋睦州的尸体从医院太平间带出来了!以及带出来以后,要安放在什么地方保存。” 姗姗早有准备地说道:“我和彩姨商量好了,我可以带哥哥回琼狐族王宫,我们琼狐族洞宫里有一张玄冰床,可保尸体千年不腐。” “那就,开干!趁着宋家老爷子无暇顾及医院的尸体,赶紧把宋睦州弄出来!” 我不太放心地与玄晔相视一眼:“怎么弄?什么时候去弄?偷尸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大黑稳重镇定的抱胸安排:“龙王爷就不必去了,偷尸体不算什么技术活,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但是,我需要一个陪同当副手的!” 姗姗立马道:“我陪你!” 大黑一口拒绝:“不!你留在医院外,和彩姨她们一起接应我们!我要……染染大妹子陪我一起去!” 玄晔抿了口热茶,冷冰冰地睨他:“你去偷尸体,要本君夫人陪同?” 大黑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摊手道:“这不怪我打她主意……你媳妇是凶宅试睡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那太平间里全都是尸体,我也会害怕的好不好。带上大妹子可以壮胆! 更何况,姗姗她们要在医院外接应,家里唯一闲着的就是龙王爷你夫人了……把大妹子借我一天、啊不,一夜!今夜过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麻烦大妹子了!” 玄晔揽袖放下玻璃茶杯,温文儒雅地懒得计较,“也罢,本君夫人若乐意陪你的话,本君没有异议。只是,晚上尽早回来,本君还在这里等着夫人。” 听他松口了,我也暗暗放下了紧揪着的心,回想玄晔的话,我捕捉到了一个有用信息:“你打算晚上去偷尸体?” 深更半夜进太平间,这也,忒刺激了些。 大黑点点头,胸有成竹道:“白天医院人流量大,不管是走电梯还是走步梯,都避免不了遇见活人。虽然我们有法术行事方便,但在医院那种人多的地方,还是得小心谨慎些…… 重点是,偷尸体前,得先从医院内部系统中调取尸体编号,以及尸体被放在哪个柜子里。 医院太平间一天少说要塞进去几十具尸体,地下五层,几乎都是停尸房太平间,尸体总数好几百,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找,浪费时间不说,吓也要被吓死了! 我都打探好了,晚上十一点,医院的住院部会熄灯,值班护士大多都会回值班室睡觉。十一点半,太平间的值班人员会换班,在这期间,会有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太平间处于无人看守状态。 咱们就可以趁着这个空隙,偷偷进去,先去资料室查出宋睦州被放在哪间房了,再悄无声息地把人扛走。” “十一点半进太平间,不会闹鬼吗?”我浑身上下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大黑淡定点头确定:“会!所以才要带上你嘛!有你在,万一遇见什么特殊情况,你血一飚横扫千军万马,什么鬼都得完!” “……”他娘的原来是拿我当工具人了!嘶,我忍!故意朝他露出个虚伪的笑容:“再见,老娘不去了!” “嗳别啊!你不想帮姗姗了吗?”大黑不要脸的道德绑架我。 我看了眼身边面容憔悴的姗姗,于心不忍,只好先饶了他:“大黑我发现你今天,格外的欠揍!” 也许,是姗姗让他受了太大的刺激,才导致他,突然就没心没肺了。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大黑装作一副对所有事都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潇潇洒洒地挥袖子先走了:“那你们先聊,我去准备红包。” 我百思不得其解,“啊?你准备什么红包啊?” “今天晚上要扛尸体,多准备几个红包避避邪,这不是你们凡人的规矩么?” “……哦。”我恍然大悟:“讲究!” —— 下午,大黑拿着一摞红包与一堆黄符、桃枝、朱砂,信心满满地从外赶了回来。 彼时我看着那摆了满桌子的辟邪物件,捧着脸皱眉好奇问他:“你不是狐仙么?为什么也会怕鬼?你有法术,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照大黑现在的本领,那些鬼魂要是出现了,大黑一个打十个岂不是轻而易举? 还是说,他受了一次情伤,已经虚到得靠外力辟邪来护身的地步了? 他初时没回答我的话,后来在一堆杂七杂八的破旧物件里择出了两枚桃木佛经牌送给我,脸色不太好地道了句: “我的本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你以为所有妖、仙,都能达到你家男人那个道行境界造诣么?他是修炼了十几万年的神,我呢,才千把岁。连他这么厉害的龙君,想要救人,都得靠生死契……我想救人……太难。” 我掂着佛经牌意外的昂头看他:“你知道生死契的事了?” 大黑深呼一口气,颔首:“嗯,那次龙王爷被魔息控制差点走火入魔掐死你,其实也和生死契有关系……没有龙珠前,他战斗力大不如曾经,身上承着生死契的反噬,还受着被你当初刺中心脉的伤…… 他挺不容易的,你的那柄法器,是上古降魔神器,若非他道行高深,你那一刺,他的确会立时灰飞烟灭……尽管如此,他也差点被你葬送了半条命。 那法器厉害之处超出了你我的想象,不然,也不会引动天雷,招来天怒,劈死了诓骗你误杀龙王爷的罪魁祸首。 因为,她罪犯弑神,弑神大过,五雷轰顶。” “弑神……怪不得。”我低沉喃喃:“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那位看事大师冒犯了玄晔,所以才招去了玄晔的报复……原来,她的死,和玄晔无关,是天意……是老天在为玄晔鸣不平……” 第243章 去医院偷尸体 大黑摇头苦笑:“真正的神,怎会屠杀世人,怎敢,取人性命。上次的谢嘉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人若有罪,老天自会惩罚,不该死的人,即便是神也没资格杀了他。 三界运转,自有其规律,更何况,龙王爷身上还背着昔日的罪债,犯了错的神仙再杀人,那是罪上加罪,雪上加霜,那日若无你的以命相护,他怕是,还得再死一次。” “那你知道玄晔当年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惹怒了老天爷,让天上的神仙们这么惩罚折磨他吗?”我追问下去。 大黑想了想,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只能自己去问龙王爷了。我和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奶奶们讲龙王爷的故事了,据他们所言,龙王爷被镇压在城北那片乱葬岗至少有三千年了。 久到,连他们也不清楚龙王爷究竟是哪一年被压在那地方的,就糊里糊涂,不知不觉,便听见了关于龙王爷的传说,发现了乱葬岗那里多出了一道很厉害的封印…… 他的来历,我们方圆九千里的妖魔地仙,全都一无所知……不过,山君肯定是知道的。山君曾在酒后和我说了几句胡话,其中提到……龙王爷当年弑师造反,六亲不认,亲手杀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神仙…… 弑神,乃是大罪过,天条之上,弑神者是要五雷轰顶万劫不复的。不过,也分情况,神仙杀害同僚会经三清会审,再来确定罪名,施以相应惩罚,而妖魔弑神,则会直接被毁灭掉…… 似龙王爷这种被惩罚镇压的,刑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我也不确定他当年到底是不是因为杀害了同僚而惹怒老天爷被压下来的。 总之……你可以再等等,你们余生共处的日子还长,或许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会主动和你交代这些事。” “我倒不是急着想知道他的秘密,我只是心疼他,只是害怕天界哪日突然问罪……我怕他瞒着我,像宋睦州瞒着姗姗一样,瞒着我所有不幸的消息。” “人啊,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能过一日,看一日了。就像半年前,咱们谁也想不到族长会得白血病,会离开人世,离开姗姗。” 他瞟了我手里佛经牌一眼,换个话题接着说道:“这些可不是破烂,是我近千年来收集的所有好东西。你手里的佛经牌是由得道高僧亲自念经开过光的,我拢共只有六枚,两枚给了你,剩下四枚,都留给姗姗。 还有这桃枝,是三百年前我在淮北无意间撞见了一株开白花的桃树,从它的枝头折下来的,一直用仙力保存着,你拿去插进土里还能活。收着,等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想种了,再把它插进土里也不迟。 还有这只铃铛,叫做听话铃,你想让别人做什么事,只需摇一摇它,再冲着别人喊她的名字命令她,铃铛就会驱使她听你的话,去做所有事。不过,你玩的时候当心些,千万不可拿它做坏事。 仙家的神物如果沾了太多负能量,会反噬其主的。虽然这些东西在你男人眼里极有可能分文不值,但却是我攒了一辈子的家当……以后,可能都用不上了,你拿走,给姗姗,不合适。 还有这朱砂,是我以前结识的一位游方术士所制,拿过去画符特别有用……还有这铜钱!铜钱你拿好,辟邪的!虽说效果达不到你体内血那样凶猛,可至少能在某些时候,为你省点麻烦……还有这个口袋……” “大黑。”我突然出声打断他,凝视着他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担心询问:“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也做出了什么要离开的决定了么?你把这些东西都给了我……像极了是在给自己留遗言。” 大黑目光躲闪的别过头虚笑:“哪、哪有。我能做出什么决定,我能离开去哪里?我哪里,也去不了了。” “你,是要回狐族了么?” 我记得当初白榆离开的时候,也是这副怅然若失,迷茫的神情。 “狐族,回不去了。”他勾唇笑的牵强,目光凄凉道:“我给你这些东西,并非没有条件。妹子,族长苏醒后,姗姗肯定是要跟族长走的。 我这个孤家寡人,以后就只能跟在你和龙王爷身边了。你们,可不许嫌弃我吃的多……我不想变成流浪狐,我可以卖萌,还可以玩杂耍,我可以给你做宠物,绝对不会影响你和龙王爷的日常相处。” 看来最近的事,对大黑也打击挺大。 他都开始害怕我和玄晔嫌弃他了。 连自贬身份做宠物的话都能说出来,这内心,该是多么的无助…… “你放心,我和玄晔不会丢下你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和我们夫妻俩住在一块儿!我现在有钱,养得起你,绝对不会让你变成流浪狐的!”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耐心安慰他。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假装释怀,轻吟道:“这就好。” —— 深夜十一点半,我和大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准时出现在了医院住院部的负一层,太平间。 先找到太平间的信息资料室,趁着守夜的人不在,关掉监控系统,再调出医院内部数据库,输入宋睦州的名字,点击查找,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大黑望着电脑主屏幕上不停转圈的图标,皱眉嫌弃道:“破电脑!反应真慢!” 我无奈安抚他:“内部系统一般都这样,卡到爆。不过,却也安全,至少不容易被人窃取医院内部资料。” “谁会发疯窃取医院太平间的资料。” “那可不一定,要是医院太平间躺了个生前了不得的大人物,还是得预防一下的。万一有人像咱们一样变态,半夜三更出来偷尸体,那医院是要负全责的!” 几句话说完,那破系统终于缓冲了过来。 屏幕上现出了负三楼,三三零三室,九纵五柜的信息。 “负三楼,找到了!”我拉住大黑的袖子激动道:“这里是负一楼,咱们还得往下下两层楼!” 可大黑却盯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房间缩略图好奇心大起:“怎么三楼过后,就是五楼,四楼……死楼。太平间也讲究这个?” 我脸黑:“要不然呢!太平间可是阴气最重的地方,肯定要避开些不吉利的元素。” 大黑反应迟钝地点头哦了声,然后主动有分寸地隔着我袖子抓住我手腕,要带我往外走:“那咱们快去!” “等等等等!先关电脑!” …… 负一层的电梯就在值班台正对面,信息室隔壁,所以我们出门就找到了路在哪。 进了电梯,电梯里的光也是昏昏沉沉的,四个灯泡瞎了两个,剩下两个还恍若那口气就卡在嗓门眼,上不去,也下不来,亮不了,也不能再暗了。 满电梯都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我受不了的捞起大黑袖子就往鼻子上捂,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缓慢下降的数字,心里犯怵,“来这种地方,我得倒霉好几天?” 大黑面无表情的镇定说道:“你一凶宅试睡员,还怕这个?之前不都是靠睡凶宅为乐的么,也没见你担心会不会倒霉。” 我眯着眼嫌弃睨他:“呸!那性质能一样吗?凶宅只是死人住过,等我去的时候死人早就变成鬼了……可这地方,死人都在这躺着呢! 就算是做凶宅试睡员,我也没试睡过曾经住过几百号死人的宅子……早知道就应该把你弄回去的那些辟邪黄符全带上!” 大黑没良心地安慰我:“没关系,我带刀了,随时都方便供你放血使用!”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放放血!” “不是你现在比较害怕嘛,我给你壮壮胆。” 我抓着他的袖子捂鼻子咬牙抱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不放自己血呢!划破皮的时候可疼了,再说血放多了我得虚死!与害怕相比,我更心疼自己的身体,珍惜自己的生命。” 电梯门打开,大黑拖着我就往左边走,信心满满道:“就在前面,我记得电脑上的缩略图!出电梯第三间房就是了!” 刚从一拨消毒水里解脱出来,就又进入了另一波消毒水攻击中……我捂住鼻子被熏得头晕,顾不得仔细看旁边的门牌号,就跟着大黑径直往那第三间房奔了去。 然而,门一打开—— “嗳?这个医院的太平间都流行把尸体泡在水里吗?” “卧槽这是解剖室!” “啊,那就是对面这间,错不了!” “……那是器材室!”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第四间,对,第四间!走啊妹子,相信我不会错!” “呕——这是消毒室!” “对、对面……?” “你正常点好不好!那是生物研究室!进去我们会被毒死的啊——” 老天爷啊,我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个猪队友啊! 第244章 该走的,留不住 感谢大黑,让我明白了一个人生真理—— 紧要关头靠谁都没用,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亲自出马上手! 于是十几分钟后,我和大黑终于摸黑找到了地下三层的三三零三房间。 彼时我拿着手机手电光照了照用红笔写着三三零三的那张门牌子,与大黑无奈道:“看见了没!这才是三三零三!才是我们要找的太平间!” 大黑眯着眼贴上去仔细看了一会儿,再回头瞧瞧步梯口方向,恍然大悟:“原来缩略图上的楼梯是指步梯,不是电梯啊!” 我汗颜:“那楼梯不就是步梯吗!电梯会注明电梯的……怪不得我总感觉刚刚在上面看到缩略图的时候,电梯旁边好像没有带号码的房间。哎,你这个理解能力啊,真让人犯愁!” “主要是我以前也没去过什么带缩略图的地方,我们的地图都是直接画线条的……缩略图那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房间关系还这么复杂,咳,我的确看不太懂。” 听他说得委屈,我叹口气大度道:“哎,算了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找到地了,以后咱们大约也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先不纠结缩略图的问题,进去开整!” “好!”大黑答应得爽快。 推开三三零三太平间的门,扑面就是一股寒气冲得人一激灵,格外的提神醒脑! 我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寒气裹着刺鼻消毒水与尸体被冰冻的气味,熏得我几度呕出来。 还好老娘有先见之明,知道今晚必然要撞上些重口味的场面,特意没吃晚饭没喝一口水。 这样就算是想吐,也顶多只能吐几口胃酸! 不过好在我们已经顺利来到了三三零三,接下来只要按照电脑显示的柜位找到宋睦州的……尸体,再让大黑扛上,咱们今晚就算功德圆满,大功告成了! 大黑伸手啪的一声按开了太平间的顶灯,骤然的明亮差些闪瞎了老娘的双眼。 亏得这太平间的灯安的比较有良心,没有像外面走廊灯那样昏昏沉沉,半亮不亮,不然是个人三更半夜进来都得腿软! 前脚刚迈进门,我一抬眼,就看见大黑那个好奇宝宝已经出现在一纵冰柜前,伸手就造孽地拉开了一格盛放尸体的长箱子…… “嗳你说,为什么你们人喜欢在死者的脚丫子上挂编号?这还是个女人耶!脚上还涂了红指甲!” “……” 没等我开口告诫他要敬畏死者,他就砰地一声将长箱子推了进去,又扯出了旁边的另一格箱子,继续嘴碎地念叨: “这个的编号竟然在袋子上!还把人装进袋子里冻住?以前你们人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么?现在学会冰封保千年了?” 我麻了。 赶紧小跑上去拽住他袖子阻止他:“你知不知道打扰死者清净很不礼貌?快快快,咱们还是快去找宋睦州!” “你等我看看这个是男是女……” 黑袋子一拉,里面露出了一张严肃且沾满冰雪的发青男人脸—— “男的?”大黑略有失望。 可我却已经吓得差些半身不遂了。 呵,我就不应该答应和他一起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想玄晔了,至少他不会这么过分的吓我! “走啊!你烦死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们狐狸的好奇心都这么重吗!你是犬科不是猫科!他娘的,老娘就不应该过来陪着你!” “别急别急我把袋子拉上!夹到手了夹到手了!” “快点!” 我照着大黑的胳膊狠狠拎了两把,生气地扯着他往九纵那里带。 好在,太平间里的柜子编号清晰比较好认。 我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九纵五柜在哪里。 敲敲那个过我肩头的柜格外皮,我和大黑说:“就在这里!这具尸体,你想怎么摸怎么摸,总之,不许再碰别人了!” 大黑耸耸肩,不要脸地嘀咕:“我又不是恋尸癖,摸他干啥?我就是好奇,这医院的太平间柜子里都装着什么样的人……” 说完,手欠地一把拉开了我眼前、宋睦州下面的那个柜子,“看看咱族长的邻居是什么样呐!”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没防到他来这一招。 我都没来得及捂眼,就看见那盒子里摊着的尸袋上,散落着一摊血肉模糊的…… “呕——” 画面太恶心,实在忍不住了,胃酸真的要吐出来了! 大黑一更,赶紧啪的一声把柜子合上了,歉意地瞧着我:“那个啥,对不起。” 我欲哭无泪地拍着胸口就赶紧往门外跑。 “嗳大妹子你别跑啊!我不认路!” “我在、门口等你,你自己继续玩!” “门口小心有鬼……” “被鬼吓死总好过被尸体吓吐,吐死!” “……” —— 三分钟后,他总算是手脚利索了,扛着一个大尸袋就出了太平间的门。 路上,我在前头走的飞快,他在后面跟得艰难,“我说,大妹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别人你害怕我能理解,他可是熟人!” 我脑子发懵的干笑:“呵呵!熟人这么造,也能吓死个人好不好!你能不能换个姿势,不要像扛个大柱子一样,我瞧一眼都瘆得慌!” 大黑无奈道:“那我也没办法呀……他都冻僵了,身体没有柔韧度了,只能这么扛了,要是横抱着……更吓人。” 我捂脸:“今晚一定会成为我这一辈子的阴影!” “哎——” “你之前不是挺怕的吗?怎么现在反而精神抖擞了!”我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大黑却叹道:“之前的确是有点害怕了……不过,可能是种族不同,导致我现在真看见这群死人了,就像是看见……一个死掉的异类,也没那么恐怖。 换位思考一下,你在路上看见一群死狐狸,你会害怕吗?看见狐狸被车撞得血肉模糊,你会害怕吗?” 我突然,有那么点悟到了…… “似乎,有道理。” 打开电梯,我走进去,等大黑进来后直接按上了地上一层。 密闭昏暗的空间里,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电梯在缓缓上升…… 一回头,就瞧见一道黑影杵在我脑门子后,吓得我差些哭出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害怕……” 大黑哐的一声把尸体放下了,一本正经道:“呐这样呢,还怕吗?” 我望着那个直挺挺竖立在大黑身旁,被大黑扶着,与大黑个头差不多高的黑色尸袋…… 真特么,无语! 好不容易熬到回地上了,大黑那家伙竟又临时起意,没按计划好的路线走,不去找宋姗姗彩姨她们,反而带着宋睦州的尸体以及被吓麻木的我一道光离开了医院,半分钟后降落在了他曾经的老窝四季洞府门前。 厚厚的白雪里还绽放着五颜六色许多盏喊不上名字的小灵花,我盯着洞门上方两只竹骨黄灯笼煨亮的‘四季洞府’四个字,不理解的扭头,问大黑: “可是姗姗不是说,尸体交由她和彩姨带去琼狐族王宫就好么,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自己的洞府老窝来了?不通知姗姗一声么?” 大黑扛着僵硬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倏然凝重。 一拂广袖打开洞门,领我往里走。 洞府内的世界堪称是世外桃源,别有洞天,水是碧莹莹的,桃花是粉嫩嫩的,奇花异草飘溢着淡淡清香,就连空气,都如春日般,是暖洋洋的。 洞外霜雪漫天,洞内桃花三月,妙景连连,称之神仙府邸,也不为过。 壁灯一盏接着一盏,将整个洞府笼罩得恍若白昼。 带我进内室的路上,他和我说起了他的身世。 “灵狐一族,千年修成仙者,其实,甚少。太多狐族因渡不过妖的千年大劫而死在了一千岁这年,有的即便渡过了,也会碍于缺少仙缘,无法登仙道。 曾经传说中的狐千年历劫而升仙,本质不过是,历了千年之劫可以侥幸再活千年,等到下一个千年大劫至,要么死,要么飞升,要么,继续等下去…… 如此循环往复,有狐狸活了万年还是妖,有狐狸,不过区区两三千岁,就殒命于劫难中了。 族长当年,是五千岁飞升的,七千岁成为了我们的新族长,满万岁那年,狐族大劫,他以身殉劫,名垂青史。 狐族近万年来,第一次历劫便得道成仙,还获得天庭敕封的狐狸,只有我一个。 并非是因为我天赋好,而是因为,我是上古墨狐的遗孤……我生来就是仙骨,历劫飞升,只是为了定品阶。 墨狐一族当年遭灭族之灾,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墨狐,每条狐狸体内结出来的内丹,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这功效,对仙,对妖魔,皆有用。外族为了得到我们的内丹,大肆抓捕我们的族民,若有狐狸落到他们手中,他们便会先扒皮抽筋,再剖腹取丹…… 千年前,我们墨狐族被一魔族,彻底杀光屠尽了,我母亲也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所幸,我父亲是普通的灵狐,母亲死后父亲剥下了自己的皮毛,裹在了我身上,强行压住了我身上的神狐气息,这才九死一生的把我带回了狐族。 也幸亏有狐族的妖气掩护,才能我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内丹,活死人肉白骨?”我看了眼他扛在肩上的黑袋子,埋藏在心底的疑问,似乎已然有了答案。 罢了,该走的留不住。 第245章 畜生的醋都吃! 就是觉得,他很可怜,很不容易。 “墨狐,如果丢了内丹,会怎样?” 大黑将肩上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回白玉床上,施法一挥广袖,化去了宋睦州身上罩着的黑色尸袋。 “不会死,大约,会一辈子做狐狸。” 我咬住唇角,犹豫了一阵,才说:“所以,你下午才说那些话……你其实是在给自己安排后路,对么?你怕,姗姗不要你,我和玄晔也不要你……” 大黑心虚地别过头,假装什么也不在乎,干笑笑道:“也没有。我只是,不想跟着姗姗和族长,怕影响他们的感情。而且跟在龙王爷身边,多沾沾他的神仙气息,说不准千百年后我又能化成人形了…… 没有内丹,我就连妖也做不成了,只能当只普通狐狸。姗姗和族长靠不住,我总得给自己找个稳固的靠山。龙王爷是本地神主,留在他身边修炼的机会多少小妖求之不得……总之,跟着你们夫妻俩,不吃亏。 说好了啊,你以后得养着我!我都是狐狸了,也无需和你保持距离避什么嫌了。龙王爷要是吃醋,你就让他亲自养我!我……还是有些用的,至少,我能在你们孤独的时候,给你们陪伴。 电视广告上不都说了么,养宠物能让人心情愉悦,预防抑郁!” 我转过身,心情压抑地酸了一双眼眶,“你们三个是轮流来折磨我的,昨天宋睦州死,早上姗姗死,晚上你死……你们三个的丧,我是不是都得哭一遍?” 大黑猛呼吸一口气,放松地笑了笑:“别啊大妹子!我只是变成狐狸了,又不是死了!与姗姗换命要付出的代价相比,我这一丢丢的付出,微不足道。 再说,做狐狸也挺好的,有你和龙王爷喂着我,我不愁吃不愁喝,也不用被逼着干活,终于能过上理想中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没事,我做回狐狸了,以后还方便帮你盯着龙王爷,要是有什么小妹儿勾搭他,或者,他偷藏私房钱了,我发现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以后就是你的第三只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逗我开心……为什么好人,总是落不着好报呢。 我含泪噗嗤笑出声,不想给他太大的心理负担,就昂头与他道:“好,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吃饱喝足!那,姗姗那边,你有什么话,想留给她吗?” 大黑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电视上说了,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就不作妖了,族长要是活过来了,她的余生肯定很幸福,没什么值得我牵挂的……倒是你和龙王爷,总不让人省心。”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挺伟大的。” “为了成全心上人而舍弃内丹,放弃做神仙的机会,我也觉得我挺伟大的……这次回去,我想吃鸡腿,多给我准备几只!” 我泪眼模糊的抿唇一笑,点头:“好,给你准备一盘,十二只,让你吃到撑!” 大黑一个弹指满意道:“这才是我的好大妹子!得了,时辰到了,救人!” 话音落,大黑用仙术将内丹从体内引了出来…… 那是颗光芒璀璨的银色近透明珠子。 内丹离体,大黑的脸色愈白如纸,薄唇也渐渐失了颜色。 凝望宋睦州的眼神,无尽凄凉,却又满足。 “族长,你命好。姗姗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对她好些,我才放心。” “时至今日,我已不再羡慕你了。能为所爱之人舍弃内丹,我此生无憾了。可惜这世间还有太多美丽风景我未曾亲眼一睹,以后,大约也不会有机会了,你活过来了,便带着姗姗,替我去看遍这人间的大好河山。” 左手施法,化出了那朵藏匿着宋睦州魂魄的木槿花,将花与内丹,一道融入宋睦州的身体里…… 内丹融进宋睦州胸口时,蓦然一道白光从宋睦州体内乍现迸发而出。 似闪电般,照亮洞府,一瞬即逝。 霜雪在宋睦州的体肤上迅速融化,那张黯沉发青的面孔,也徐徐恢复了血色…… 不过半分钟,躺在玉床上的人就续上了呼吸,重现了生机。 远瞧着,就好似,只是暂时睡着了…… 大功告成时,原本站在我身边的男人也一晃神就化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狐狸。 焉巴巴地趴在我脚边,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心疼的弯腰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温柔顺毛:“突然想起一句古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大黑,你也是只为情所困的狐狸啊……” 大黑趴在我怀里艰难昂头,疲倦地牵强睁大眼,看了看我。 恢复了动物的本性,亲近温顺的伸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随即又倒了下去,吊着半口气昏昏欲睡。 …… 姗姗与彩姨她们是在一个多小时后才赶过来的。 彼时宋睦州恰好刚从沉睡中苏醒。 于是,那一男一女,便隔着碧水盈盈的莲池子,傻傻相望了许久许久—— “哥——” 姗姗绕过莲池飞奔扑向宋睦州,而宋睦州也主动迎了上去,张开怀抱喜极而涕的抱住姗姗,温柔相护。 “小姗姗,哥在,哥回来了……” 姗姗一头扎在宋睦州怀中哭的涕泗横流,委屈的冲宋睦州撒娇:“不许再走了,以后都不许再走了,哥,不要走,求你,别离开我……” 宋睦州心疼的捧起姗姗那张憔悴的脸,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吻上去。 “我回来了,可以娶你了。” “哥,咱们以后再也不要有误会,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我想我的小屋,想我的床,想我们一起养的玫瑰花,想李婶,想张姨了。” “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这次,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 “哥……” 我抱着大黑躲在石头内壁后,摸摸那只默默观望一切的狐狸脑袋,叹气道:“如你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单身狐狸,回家自己找个地方哭……” “要不然大黑,我赶明儿买只母狐狸给你作伴?买浑身银白的那种!” “咳不对,一黑一白以后大概率会配出花狐狸,那模样和村里大花狗有什么区别?要不然买只黄色的?也不太成,黄色的配出来是黄黑花,像外面的三花野猫,还不如黑白花狗呢…… 哎,大黑你这毛色不好配种啊!” 没良心的狐狸眼底一寒,张嘴就往我胳膊上咬了一口! “大黑!你过分了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主人,你竟然敢咬我!明天就去宠物医院给你绝育了!” 大黑一怔,眼一闭,装死。 我敲敲他那不太聪明的狐狸脑壳,苦口婆心的教育:“哎呀大黑你别抗拒啊!专家说了,宠物绝育能够延长寿命,对宠物的身体好。” 大黑不理我,还翻了个白眼。 我探头瞧了眼外面的情况,有些为难:“你变成狐狸了,我等会儿还怎么回去啊?我不认路啊!” “早说你要变狐狸,我就喊上玄晔了,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一人一狐可怎么走啊,你也没个战斗力,万一遇见什么老虎豹子你说我是把你扔出去给他们填牙缝呢,还是把你扔出去砸晕它们呢……” 失望的低头念念叨叨,我抱着它转身,可没想到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只骨节修美的大手,拽着大黑脖子就把大黑从我怀中拎了出去,扔到了地上…… “嗳……”我一惊,昂头却发现,是玄晔来了。 我立时开心了起来,扑上去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跳他身上去,“阿玄你来接我了!” 他一手搂住了我的腰,一手托住了我的臀部,纵容我攀他身上胡闹,宠溺温和道:“本君不来接你,留你在这里过夜?这地方蛇虫多,会吓到你。” “我就知道,我家龙王爷最疼我!”我兴奋的用自己脸蛋蹭了蹭他的脸。 这般亲密,他很受用,拍了拍我的腰让我先下来,等我从他身上跳下去了,他才牵住我的手带我从洞府后门离开:“在外折腾这么久,累到了么?” 我点头:“嗯,有点。” 他轻言慢语的和我说:“等回了酒店,为夫帮你洗澡,洗完了,伺候你入睡。” “伺候……怎么伺候?”我嘴上说的不当回事,脸却很诚实的阵阵滚烫。 他弯唇,用着温文尔雅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揉肩,捏背,捶腰……夫人想本君怎么伺候,本君就怎么伺候。左右,定会将夫人,伺候的高兴。” 我不好意思的歪头靠在他胳膊上:“你,好讨厌。” 他挑眉,调侃道:“女人说讨厌,那便是喜欢的紧了。” 我老脸发烫,坦言承认:“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紧。” 他握紧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本君,亦如是。” 走了一段路。 “啊对了,阿玄,狐狸,大黑……” 大黑还在后面呢! “他自己会跟上,你不许抱他,再抱本君将他丢出去!” “……” 这个大醋坛子啊,畜生的醋都吃,哎! 第246章 这次,一定轻些 一个月后,农历大寒。 宋睦州和姗姗在我爸手底下的君来大酒店三层桃花厅包了五百桌子酒席,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听闻,宋睦州死而复生后,宋家老爷子与太太夫妻俩也都认清了现实,决定放手,随小辈们去了。 故而宋睦州拉着姗姗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要相守一生的决定时,宋老爷子只是拄着拐杖叹口气,随即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但当天下午,就让人赶紧安排挑日子、办酒席的流程了。 这一回,宋家老爷子也没有再因为姗姗和宋睦州是兄妹俩的关系,觉得老脸无光,对那双小夫妻心怀成见。 反而,为了给这双兄妹名正言顺结婚的理由,公开了宋睦州是自己与前妻养子的事实。 以前藏着掖着,是害怕宋氏大公司没了合法继承人会上下动荡,现在亲儿子变成了女婿,在他百年之后,宋睦州依旧是他的第一合法继承人。 左右都是一家人,女婿也好,儿子也罢,只是在外人耳边换了个称呼而已。 在自家,宋睦州依旧是他辛苦培养二十多年的好儿子,姗姗,也永远都是他与前妻的亲闺女…… 还听闻,经过宋睦州病逝一事后,宋家老爷子对姗姗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 以前是对这个闺女爱答不理,现在至少,还会在婚礼候场室里责怪姗姗穿得少,提醒她当心晚上回去就感冒。 大喜的日子里,彩姨与宋家老爷子也终于再次见面了…… 对于这个害死自己亲姐姐的凶手,彩姨见到,必然是会眼红的。 但碍于宋睦州与姗姗的关系,彩姨只能咬牙忍下了心中的仇恨,转头目光温柔地与一双新人赔笑。 洁白的婚纱,水晶皇冠,及地的长头纱。 那一双神仙玉人执手走进大众的视线,在媒体的闪光灯,与大众欣喜的目光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婚礼仪式。 同姓联姻,一堂缔约,终究是一场花好月团圆。 仪式结束,敬完外面宾客的酒,姗姗提着蓬松宽大的婚纱裙摆,踩着高跟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三生缘结雅间,特意把手里的手捧花送给了我。 “呐,专门给你留的!我早就说过,我如果哪天比你早办婚礼了,我的手捧花一定只属于你!” 我欣喜地接过那束漂亮的捧花,鼻子凑上去闻闻,嗯,清香怡人。“白玫瑰,满天星。这个品相的玫瑰,价值不菲!宋先生对你不错哦,连手捧花都给你做得这样精致。” “那当然,挑的是国内最好的花圃里产出来的最漂亮的九十九朵小白玫瑰,这一束包好,十万块呢!”姗姗开心得像个孩子,眉飞色舞地向我炫耀。 我配合地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哇!十万块钱!抵得上我爸这一桌子饭菜了!” “我哥说,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得精致到每根头发丝,贵些没有问题,只要我开心就成!”双手扒在我的肩膀上,姗姗笑嘻嘻道:“等你和龙王爷办婚礼的时候,也让他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捧花。” “我俩,不办你这样的婚礼。我俩办古式婚礼,我男人不适合穿西服,他还是这个样子养眼。” “总之呢,龙王爷可比我哥有钱,你们两人的婚礼,一定会比我的豪华气派一千倍。” 我抚弄着那一朵朵小玫瑰花,摇头发愁:“之前倒是对婚礼还蛮向往的,可今天看你们俩来来回回折腾的这么麻烦这么累,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更适合在家中躺着,有这时间还不如抱着我家龙王爷睡大觉!” 姗姗嫌弃皱眉:“啧,那可不行,你怎么能这样懒呢!婚礼人一辈子只有一次,要是连这个都省了,等老了你会有遗憾的!” 我叹气刚要开口辩解,耳朵却被某人给拎住了。 随后便是某人不悦的嗓音于耳畔响起:“婚礼都想省?本君看你是缺少为夫教育。以后再让本君听见这些话,本君就一口一口吃掉你。” 我嘟嘴抓住他手:“别拽耳朵,人会变傻的……把我吃掉了,你娶空气当老婆去!” 他撒开我的耳尖,下一秒,从后抱住了我,暧昧地附在我耳旁调戏:“那就用,另一种吃法。” 我一更,老脸迅速一热,不好意思地把手捧花塞给他,害羞嗔怪:“老不正经!” 也幸亏他说得小声,姗姗和满桌子的长辈们都没听见,要不然我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哎,以前天天吃你们俩的狗粮,我真觉得够够的。现在好了,我有我哥了,以后不用天天看你俩秀爱恩爱了,世界,一片美好!” 姗姗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开心完,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发表危险言论:“对了,你俩以后也得努力了,争取让白爸爸和雅云妈妈早点抱上孙子!哎,白家可就你这一根独苗,传宗接代的重任,全靠你了!” 我脸黑,瞬间心情不美好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和宋睦州都是宋伯父的孩子,你俩结合,和你家只有你一个独苗苗,没什么区别?” 姗姗一怔,脑子不好使的现在才反应过来:“对哦……所以我刚才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有我哥在,我结婚后早点生孩子晚点生孩子都随便?我为什么会有,笑话你的想法……完了,我忘记了我是嫁给我哥哥了……” 我扶额,拍拍她的肩报复回去:“姗姗啊,努力,争取让宋伯父宋伯母早点抱上孙子。” 姗姗嘟嘴,“就算这样,那也得你先!” “为什么我先啊!” “你俩比我俩早结婚!” “那也不过就……早了一年。” “我不管,就你先!” “哼!” “哎呀染染你不懂,你早点生,生个男娃娃,我过两年再生个女娃娃……这样,咱们可以在他们小时候就培养他们相亲相爱……说不定,咱们以后会成为儿女亲家呢!一龙一狐,还不错!” “不!会混血,颜色不好看!” “我家以后生个红的,你生个黑的,自古红黑出cp!” “但你老公是白的!你俩以后可能会出杂毛狐狸,种不纯!” 姗姗一僵,随即嘴一瘪,朝我妈扑过去就嚎啕告状:“白妈妈她嫌弃我家种不纯!” 我:“……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妈告状,你妈在那边呢!” “我不!白妈妈说了,以后我也是她闺女!你不能欺负我!” 听她说的底气十足,我妈拿她没办法的抿唇温柔一笑,抬手慈爱的摸摸姗姗脑瓜子:“好了丫头,今天是姗姗丫头的好日子,你让让她。” 我不高兴的也瘪了嘴,转头给玄晔告状:“老公你看她,她又欺负我!” 玄晔挑眉宠溺的敲了下我眉心,体贴的为我做主:“无妨,夫人莫怕,她欺负夫人,本君等会儿就去揍她男人。” 话音刚落,姗姗就赶紧一个激灵从我妈怀中出来了,吸吸鼻子厚脸皮道:“那个、不告了不告了!我不告状了!我敬酒,我给妈妈爸爸们敬酒!” 手快的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倒酒满上。 “白爸爸白妈妈,我敬你们!姨娘,我敬你!” 三杯酒喝完,姗姗才重新满上一杯酒,犹犹豫豫的走向自己亲爸与后妈…… 举起酒杯,踟蹰着不敢开口时,宋睦州及时走了进来救场。 接过姗姗手里的酒,宋睦州一手揽过姗姗的腰,将姗姗温柔护在怀中,“爸,妈,这杯酒,我和姗姗敬你们,感谢你们愿意接受我们两个。” 宋家老爷子木着脸僵着没反应,宋太太端起酒,用胳膊肘撞了老爷子一下,又给老爷子使了个眼神,才逼着老爷子举酒杯赏脸。 “姗姗,过去,是我这个后妈做的不对……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这杯酒,就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宋家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冷脸语气生硬道:“敢不接受你们两个么!与你们两个的命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睦州你俩结婚后,就赶紧出去度蜜月,放松一下,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你管,你爸我一把年纪了,经不住你们这么恐吓! 至于姗姗,也趁此机会,好好养养身体!本来就有老毛病,最近刺激受的大,可不许再复发了,药要按时吃! 孩子,可以不急着要。你们俩当下的任务,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要是等回来了,再让我看见你们一个上楼大喘气,一个整天青着脸,我把你们轰出去!” 宋睦州儒雅的弯唇一笑,搂着姗姗,向老爷子保证道:“遵命,爸!我一定把姗姗养的白白胖胖的再回来!” 宋家老爷子伸手戳了戳宋睦州心口:“说的是你俩,还有你!年纪轻轻,虚成这个样,我和你妈,还指望着你们这一双儿女养老送终呢!” “爸,妈,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早点抱上孙子,颐养天年。” “爸,妈……敬你们。” 这是宋家老爷子第一次坦荡光明的承认姗姗的身份,也是姗姗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叫他们爸妈…… 圆满了,都圆满了。 不过,看着趴在桌底下躲着不敢出来的大黑…… 我又有些替他感到伤感。 在这个阖家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日子里,谁能记得,还有只伤心的狐狸…… 晚上。 我独自一人坐在家里楼顶阳台上,昂头看天上的星星。 家里,头一次让我感觉到寂静…… 似乎,从白榆离开后,我们这群人就在慢慢散场……互相道别了。 白榆走了,姗姗嫁了,大黑化成原形了。 家里,就剩玄晔和小风,外加只傻兮兮的狐狸了。 中午离开君来大酒店时,姗姗两口子还是把大黑拐跑了,说是晚点再送回来。 然而现在都已经八点了,大黑今天还回来的可能性为……零。 吃完晚饭后玄晔刷碗去了,还将小风拽过去捣蒜泥了。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挺无聊,就上来吹风了…… 明明以前比现在还孤独,为什么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呢? 托腮坐在长凳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大城市的年味,一点也不重,都没有感觉。” 坐直身子,晃了晃一双腿,我再昂头,夜空里忽然咻的一声,飞上了一道光,光炸开,是朵桃花烟花! 一朵桃花刚落,无数道烟花爆炸飞出的声响接连充斥耳膜,我惊讶的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夜幕里勾勒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的桃花烟火……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好看么,夫人?” 肩上一沉,是他将手搭了过来。 我出乎意料的转身看他,“老公……这烟花是你放的?” 他挑眉,眸眼温柔的抬了抬下巴,帝王傲气的轻嗯一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心下一暖,站起来,抱住他:“我好喜欢!桃花烟花,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后本君还会带夫人见识更多的世间美景。”他揽住我,拍拍我的后脑勺,温柔提醒:“只要夫人记住,为夫的心里,永远都只爱夫人,为夫绝不会辜负夫人,就够了。” “那我,也会永远只爱老公你啊!你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既如此,咱们做个约定可好?”他眉眼俱好的哄着我。 我点头:“嗯,什么约定?” 他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我夫妻,都要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对方。哪怕,别人将谎言,罗织的比真的还真…… 你若心中有气,一定要同本君说,你要让本君知道你的喜怒哀乐,知道你哪里不开心,哪里难受。你说了,本君定会第一时间,与你解释,本君的解释,你要听……小染,答应本君,可好?” 我听完,闷闷的嗯了声,然后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啊不,应该是一亿年不许变,一万亿年不许变!” 他见状沉笑出声,拉完勾,挑起我的下颌,深情认真的凝望着我:“那夫人,我们这就算说定了。” 我冲他莞尔一笑:“那当然。”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我的脸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我的唇上,想要干坏事,却又有几分犹豫。 “你是不是想亲我?”我无情拆穿他的坏心思。 他今日,突然有些憨,愣了愣,委屈颔首:“嗯,美人在怀,本君,怕是做不成柳下惠。” 我猜,应该是最近他太放纵了,昨晚我抱怨他不懂怜香惜玉,他怕自己又不知节制伤到我,所以今天才连接个吻都这么犹犹豫豫…… “老公不用做柳下惠,想,便在一起。”我环住他的脖子,主动昂头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唇瓣相贴,辗转反侧,竟是莫名的心安。 吻到心猿意马时,我抬起手掌,贴在了他心口那砰砰起伏的地方。 松开他的唇,我动情的与他说:“抱我下楼,我们,回房。” 第247章 情敌现身 他略带犹豫:“还是,不折腾了,昨日不是说,难受么?” 我老脸一热,呛咳了一声,踟蹰半晌,才挤出那句话:“我、我想要……” 他怔了怔,少顷,脸也红了,垂眼看着我,莫名其妙地轻笑出声。 拦腰将我打横抱起,带我下楼:“那回房,本君侍奉夫人。” “你小声些……家里还有孩子呢!” “本君打发他去睡觉了,约莫现在,他已经睡熟了。” “那你,动作轻些。” “……好,为夫今晚,一定轻些。” 我说的,应该是……让他别吵醒小风。 —— 又是一年除夕到,今年的春节,格外忙碌。 年三十晚上我和玄晔带着小风一起去爸妈家吃了年夜饭,还顺便陪他们一起守了岁。 大年初一我拉着玄晔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下午从爸妈家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快四点了。 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初一到初三,除了出去拜年之外,不宜再去任何娱乐场所,因为要在家中守财。 而我和玄晔在这里除了爸妈之外也没有什么旁的亲戚,唯一一个可算亲戚的,是我那位市长姥爷,只不过他身份特殊,过年轻易不敢待客,即便是我爸妈过去,也要偷偷摸摸的。 故此,我们不必再出去拜年。 市中心与附近的商场超市都早早关门放假了,大年初一,我和小风在家中研究了一晚上的美食,然后一左一右缩玄晔怀中看动物世界到午夜十二点。 年初二,外面突然就下起了大雪,我和小风,大黑,我们三开着视频与身在古镇度蜜月还没回来的姗姗宋睦州比赛堆雪人。 下午,我们几个又隔着视频玩了三小时手机斗地主……赢了他们三千块。 最后是姗姗哭着关掉了我们的视频,拒绝加入了我们的新局。 晚上,小风把家里的烟花存货搬进了雪地里,拿着一根香连点了近十桶。 噼里啪啦炸得邻居家鸡都飞了。 烟花火苗落下来,还险些把大黑一身引以为傲的狐狸毛给烧了…… 看着那漫天绚丽的烟花,我双手合十认真许愿:“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希望小风快快长大变强,大黑早些重新修炼成人。 希望我和玄晔,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希望他永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希望来年……我和玄晔,能拥有一条漂亮的小青龙!” 玄晔握住我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青眸诱人,嗓音浅浅地勾引我:“小青龙这件事,求上天没用,它给不了你,但,为夫可以……” 我害羞的靠进他怀里,在忽明忽灭的烟花光芒下,用拳头轻轻砸了下他的胸口,害羞嗔怪:“你,讨厌!” —— 年初三,玄晔回龙王神庙接受万妖拜谒。 上午十点才赶回来陪我做饭。 只是,他再回家时,身边还带了对姐妹花。 一个是蛇姬姐姐,一个是蛇姬姐的双生妹妹,名字唤作蛇媚。 “属下蛇姬,见过龙后娘娘。”蛇姬姐温柔地屈膝行礼,偏头看身侧的女孩还一脸傲气的挺直脊背不为所动,皱眉不悦地伸手扯了下女孩袖子:“媚儿……” 后来还是玄晔闻声回过头,那个不卑不亢的蛇精妹妹才赶紧低头佯作虔诚的行礼:“蛇媚见过龙、后娘娘!” 见蛇媚乖乖听话了,蛇姬姐才满脸堆笑地继续将吉利话说下去:“属下等给龙后拜年,祝龙后娘娘今年顺风顺水,财运亨通,早登仙班!” 论说好听话这方面,还得看蛇姬姐姐,每个字都说到了人心坎里。 我开心地迎过去,把手里的糖分给了她几颗:“蛇姬姐姐新年快乐!今年也要大吉大利,天天开心!” 蛇姬姐温柔地莞尔一笑,亲近的握住我的手,眉目和善道:“好,咱们大家今年都大吉大利。” 我欣然点点头:“嗯!”转而又把剩下的糖分给了旁边的年轻女子:“蛇媚姐姐,吃糖!” 蛇媚垂眼看了下我手心里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太想接,但又本能地看向锅台前背对她而立的玄晔…… 眼底情愫,暗潮涌动。 看她这个反应……我顿时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得,我终于要迎来第一个情敌了!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把糖果接了过去,并且很有礼貌地低头向我道谢:“谢龙后赏赐!” 这话说的,我有些脊上发凉。 默默的,又回到了玄晔身边。 我继续拿刀片鱼,赶着做午饭。 “蛇姬与蛇媚,最近会在家里暂住几日,就让她们住白榆原来的房间。” 我刀下一顿,心里有丝丝不爽。 留蛇姬姐在家里暂住我倒是没意见,可另一个……确定不是在引狼入室? 但既然玄晔都已经发话了,我也不好再驳他的面子,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点头大度答应:“好,那我等会儿上去收拾收拾。” “让她们自己收拾就是了,我夫人,我自己都舍不得让她收拾房间,也不允许,她为别人收拾房间。” 他霸道的从后搂住我,亲昵地附在我耳边低低安抚:“就住几日,很快,就不会再叨扰你我夫妻清静了。” 哎,要不是他待我好,性子又沉稳,爱我爱的深沉,把这么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留在身边,我还真不放心。 也许是占有欲作怪,我容不下别的女人用那样的眼神盯我男人,她越表现的渴望得到,我就越想证明,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放下手里的刀,我转身,双臂环住玄晔的脖子,踮脚当着那姑娘的面,肆无忌惮地亲了玄晔一口。 表现出大度体贴还贤淑的模样,我朝玄晔抿唇一笑,轻声撒娇:“你做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反正是自己人,想住多久都行。” 玄晔还像往常一样,丝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对我的宠溺与喜爱,扶住我的脑袋,再深情地吻回来一口,唇瓣轻磨,像在品茗一盏上好的龙井,细尝滋味,羡煞旁人。 吻够了,才柔声和我说:“我们家,夫人做主,都听夫人的。” 短短几个字,却让我无比心安。 我用指尖撩开他额上的一丝乱发,什么也不想了,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和他秀恩爱:“中午做酸菜鱼,你能受得住酸菜的气味么?要是受不住,我就改做糖醋鱼。” 他握住我的腰,轻轻道:“本君不讨厌酸菜,是夫人,总舍不得本君吃粗糙东西。在朱砂镇的时候,本君瞧出来了,夫人一日三餐都故意把好东西留给本君吃,段大嫂他们带的咸菜,你怕本君不喜欢,就全部换给了自己…… 你处处维护本君的脸面,还私下悄摸为本君做了许多事,这些,本君都清楚……只是,你我是夫妻,理应,我保护你。是我做得不够好,总委屈夫人。” “哪里委屈了,我想把好东西留给你,就像,你每次一有好东西,就会第一时间想到我。”我摸了摸他那张英俊脸庞,过完瘾,赶紧打发他:“那我做饭了,你出去自己玩,等会油烟多,会呛到你。” “不出去。”他赖着我不放,低头,与我额抵额:“夫人做饭,我想留在这里尝菜。” “啊?” 他一本正经地和我说:“小风告诉本君的,你们凡人夫妻就是这样,夫人在厨房做饭,丈夫要陪着,免得夫人无聊。” “这个小风,他骗你的。其实现在的人,结婚了,两口子都快各过各的了。大多都是女人做饭,男人在客厅玩游戏,或者在房中睡大觉,有哪个男人愿意在油烟里呛着……” “本君愿意,本君,还想给夫人烧火,本君想与夫人在人间烟火里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这话听着,糖分严重超标了! 我拿他没办法的叹气,无奈只好答应他:“行,你想留下来陪我一起被烟熏火燎,我求之不得呢!那……你去洗菜!” “遵旨,夫人。”他很爽快地应了。 看着他步伐轻快地往水龙头那边赶,我开始庆幸自己这辈子运气好,遇见的是这么一条性子好,还懂得宠人的龙了。 五好男人,他当之无愧! 玄晔当真去开水龙头洗菜了,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蛇媚撵过去抓住手腕,阻止了下来。 “君主!您金尊玉贵,怎能做这种事?还是交给奴婢来!” 玄晔冷漠睨了眼她的手,清冷启唇提醒:“蛇媚,你放肆了。” 第248章 你不要脸 蛇媚一颤,随即赶紧撒开了自己的爪子,低头请罪:“蛇媚失礼。” 玄晔提了提袖子,不紧不慢地清洗生菜:“出去。” “君主……奴婢也留下来给君主打下手!” “还让本君说第二遍么?” “我……奴婢、奴婢告退。” 瞧她灰头土脸被玄晔赶出去的模样,我扭过头,没良心的心情一阵舒畅…… —— 晚上,玄晔突发奇想要给我洗脚。 我一开始是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但架不住他的盛情难却,最后只能从了他了。 微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脚背,他撩起一捧水,冲洗的动作格外温柔。 “三寸金莲,也比不过夫人这双白皙漂亮的小脚。夫人的脚,和夫人的锁骨一样好看。” 我弯下腰,认真瞧着他,调侃道:“阿玄这样,会让我认为阿玄不是在给我洗脚,而是在占我便宜。” 他抬头,眉眼如画的瞧了我一阵,勾唇淡淡一笑。 凑上来亲上我的嘴唇,起身就将我压在沙发上靠着,肆意索取。 凉舌勾动着我的舌尖尽情研磨搅动,他合上一双星辰大海般的深眸,沾了水的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腰。 边亲着,还边手上不老实地抚动揉捏。 这个玄晔啊,怎么每天都亲不够,爱不够…… 我也抬手摸上他的胸口,感受到那强劲剧烈的起伏,默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心跳真快。 伸长脖子,我想乖乖回应他,但眼角余光却瞥见…… 蛇媚的半个身影出现在了一楼卫生间门后。 不想管她,我还是闭上了双眼,认真且深情地慢慢回应面前的这位龙王爷。 粘着他亲了足有五分钟,他才再放开我。 满意地拍拍我脑袋,挑眉欣慰夸我:“夫人今晚,表现的不错。” 我低头偷笑:“嗯……老公的吻技水平,有提高。” 他蹲回去继续帮我清洗双脚,故意逗我:“有夫人陪练,自然是有提高。夫人也不错,都学会接吻时要换气了。” “嗯,龙王爷教得好!” 他忍俊不禁地弯了唇角,拿过旁边的干毛巾,再帮我擦干脚上的水迹。 “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水倒了。” 特意将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套在了我脚上,把我双脚裹严实了,才端起洗脚水起身出门。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客厅,往院子里去,寒冬正月的天,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拿出手机拍了张双脚套着兔棉拖的照片,我打开聊天软件,将照片发给了度蜜月的姗姗。 并配上了一段文字:会给老婆洗脚的男人,才是个合格的好丈夫! 没一会儿,姗姗义愤填膺地发来了回话:等着我!我现在就让哥哥给我洗脚! 我继续臭显摆:今晚是我家龙王爷主动要给我洗的,他的手指,超舒服,超温柔! 姗姗:…… 一会儿,她又发:要是不看前半段,我还以为你是在搞颜色! 我:……你新婚燕尔的,脑子里思想不健康,我能理解! 她:新婚燕尔是真的,但他总不让我碰,就很难受!他说我身体不好,得禁欲!我真想,把他踹回离城去。 我叹口气:那人家也是在担心你的身体嘛,你还在吃药,是不宜太累,万一有孩子了,以后不好说……停了药,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她后来又噼里啪啦给我输入了一堆: 你怎么也和他一样,记忆力这么差!我现在是妖!妖啊!我是狐狸精!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病情了,早就不需要吃药了! 我不管,我下午趁着他出去给我买零食的时候偷偷把药扔了!我看他这次还怎么逼我吃药! 我:??? 把药扔了? 她可真是,太机灵了! 刚和姗姗聊完天,身穿蓝衣的蛇媚就一脸阴沉地走到了我跟前来。 用着蔑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冷傲开口:“白小姐可真是好手段!我家君主身份尊贵,从前,向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你竟敢使唤君主给你洗脚,让君主沾染那肮脏之水!” 一上来就责备我让她家君主洗脚了,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好不好…… 我坐在沙发上故意晃了晃双腿气她:“蛇媚姐姐也说了,那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给我洗脚,也是玄晔主动提出来的,我又没有逼迫他。 况且,我并不觉得,夫妻之间丈夫给妻子洗脚这件事有什么不该。我们是两口子,别说只是洗个脚了,就是洗澡,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不要脸!”她恼羞成怒地低声斥骂,一张楚楚动人的精致小脸憋得通红。 我这辈子,还偏就不喜欢惯着人。瞟了眼外面的树影晃动,我底气十足地威胁她:“蛇媚姑娘还可以再骂的大声些,最好,当着玄晔的面骂。看看到时候玄晔是站在你那头为你说话,还是站在我身边,为我出气。” 她也算是性子烈,凶神恶煞地迈近我两步,想要对我出手,却又碍于其他原因控制住了,末了只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瞳大眼睛咬牙切齿地恨恨对我道: “少拿君主来吓唬我!我告诉你,我蛇媚可不是被吓唬大的!你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能得到君主的青睐与宠爱!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君主? 可恶的凡人,认清现实,他是尊贵的神,你只是个蝼蚁一般的凡人,君主他只是被封印了太多年觉得生活无趣,才在凡界找个玩物解解闷!你还真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龙后娘娘了?做梦!” 她的话,我听着反而一点儿也不在意,低头继续点开手机未读消息,一心二用地怼回去:“照蛇媚姑娘这样说,我倒是运气挺不错的。至少还能在玄晔身边当个玩物。不像蛇媚姑娘,连玩物都做不成。” “你!”蛇媚捏紧一双纤长玉手,还想冲上来和我争吵,却突然看见玄晔拿着洗脚盆已经从外赶回来了。 许是害怕让玄晔发现她在背地里偷偷为难我,她瞟见玄晔的影子后,吓得匆忙转身就逃。 “蛇媚姑娘。”我忽抬头,唤住她。 她步子一顿,停下。 我朝她扯出了一抹天然无害的假笑,语气温柔,却字字有力道:“我和玄晔已经结婚了,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无法剥夺你喜欢玄晔的权利,但我希望,姑娘能将对玄晔的喜欢就此埋藏在心里就好,免得到头来,弄得双方脸面上都不好看。 我虽然是个脆弱如蝼蚁的普通人类,但如果有人一定要在我眼里放沙子,我也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她胡作非为的。” 蛇媚听罢默默捏紧双拳,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只能忍气一道云雾消失在客厅里。 “刚才,谁在这里?”玄晔放下洗脚盆,走过来,执起我的手,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 我跳到他跟前去,摇头装作无事发生的乖巧一笑,“没什么,就是……打着你的名号欺负人了。” “打着本君的名号?”他揽过我的腰,眉眼温柔,宠溺地捏了捏我鼻子,一点也不怪罪,“甚好,本君求之不得。” 我乖乖往他怀中蹭蹭,和他撒娇:“你不介意就好……玄晔,你如今,才是我最大的靠山与底气。” 他挑挑眉,很满意地欣慰道:“夫人能这样想,本君便放心了。本君就是你的靠山,本君是你的脊骨,你是本君的软肋。” 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他好脾气的取笑道:“肋骨现在,似乎有些凉。不早了,回房歇着,本君给夫人揉揉肩。” 我欣然点头:“嗯!” —— 寒风料峭,又一夜雪花漫天,冰封千里。 天大亮,玄晔去厨房给我煲汤了,蛇姬姐姐趁着玄晔离开的这段空暇,将一件紫色纱裙送到了我房中。 “蛇姬姐,这裙子真好看!”我将裙子从木托盘里取出来,对着镜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紫烟如云,绣工精湛,广袖长裙,腰间还挂着漂亮的腰链,漂亮,甚至可以说,惊艳! 蛇姬姐眼神有些奇怪的深深看了我一会儿,走过来,唇角抿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龙后娘娘先换上试试!这可是君主给龙后娘娘准备的惊喜,龙后娘娘穿给君主看,君主肯定会喜欢的!” 我提着那套紫色飘逸纱裙爱不释手:“想不到玄晔还挺会给女孩挑衣服的,眼光真好……那,我现在就换上。” “龙后娘娘不用麻烦,这衣裳是古代的款式,一整套穿下来会比较繁琐麻烦耗费时间。还是,交给奴婢来!” 蛇姬姐说完,捏指施法,口中暗念一个诀,一挥手,蓝色灵光罩在了我头顶,被我提在手里的紫色纱裙瞬间就换到了我的身上。 这个效率,忒快了! 我不可思议的抬头看镜中人,竟然不但衣裳换好了,连发型也换了。 身上穿着的是小清新淡紫色长纱裙,袖摆与裙摆皆绣了好看的鸾鸟与杏花,腰带颜色偏深,上面是用金银线混着彩丝线勾勒出的山川明月图样,肩头杏花微嫩绿,花瓣错落于手臂上,看起来一片仙气腾腾。 薄纱罩在臂弯上,比风轻的长披帛上透着剔透的五色光,腰下挂着紫水晶红玉髓腰链,衣带打成了醡浆草结,有点像……古画上飞天神女的衣裳。 衣裙及地,紫纱无风也飘动。 长发被挽成了一个挺成熟尊贵的发髻,发上簪着杏花与银色鸾鸟,长步摇对称垂在肩头,这么一打扮,倒平添了几分落落大方的感觉。 “这身衣服还挺……”我转身,本来想再夸夸这身裙子的,可却发现,屋里没人了…… “蛇姬姐?”我捞了捞宽大的袖子,有些好奇的低声喃喃:“这走的也太着急了点?” 不过……反正衣服已经穿好了,不影响我去和玄晔显摆! 想到这,我高高兴兴的拎起裙摆光着脚丫就跑出了门。 楼梯都还没来得及下呢,就被半道冒出来的小风给截胡了。 “染染姐……?” “染染姐你别动!” 小风那孩子劲还挺大,撞到我身上就强行把我逼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看见我穿这身衣服,眼里竟然蓄满了恐惧…… “脱下来!快脱下来染染姐,快脱下来!”小风那孩子脸一白,不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伸手就拉扯我的衣裳,激动喊出口的话,声音都抖了。 第249章 本君看你是活到头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见他把我衣领快扯坏了,忙抓住他的小爪子阻止他:“小风,你干嘛呢,这是新衣服……” 而他今天,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抓住我的手就两眼猩红地恐慌道:“染染姐你听我的!这衣服你不能穿!我大哥看见会生气的,他看不得这些旧物,要是让他发现你和当年那个人有关联,他会疯的!” 我越听越糊涂了,“可这不是玄晔送我的惊喜么?” 小风愣住:“什么惊喜?怎么可能!他恨这些都来不及呢!” 我也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抬袖捏起一片衣角拧眉沉吟:“这衣裳,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什么故事么……” 百思不得其解时,蛇姬姐姐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也从自己房间出来了。 瞧清我身上穿的紫裙子,也陡然傻了眼。 “这仙衣,怎么在你身上!这可是君主的忌讳……”蛇姬姐姐快步迈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六神无主:“不该啊,这仙衣明明是在我那里……我都没来得及呈给君主。” 我吃惊地反问:“可刚刚,不是蛇姬姐你把这衣服换我身上的么?你还说这是阿玄给我的惊喜……” 蛇姬姐拧眉怔了怔,随后急忙摇头:“不!不是我!是她,是媚儿!这个混账东西,我早就提醒过她不许对龙后下手,她就是不听!” 焦急解释完,她也手忙脚乱地开始对我身上衣物下手了,扯掉我胳膊上的披帛扔小风头上,慌里慌张道:“龙后你记住,以后不管怎样,千万不要碰这件裙子!君主以前最看不得这些东西,万一动怒伤及无辜……后果不堪设想。” 一件裙子而已,他为什么会动怒伤及无辜? 这身裙子,有什么特殊涵义么…… 纱衣被蛇姬姐粗鲁地扯下,蛇姬姐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带我进屋:“走,去你房间,我帮你把这身裙子脱下来!” “哦……” 可惜,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赶巧,我才刚被蛇姬姐拉着转过身,玄晔就端着一碗鸡汤走进了客厅的大门。 “你们在做什么?”冷漠无情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蛇姬姐带着我猛地顿下脚步,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紧张地发颤。 小风搂着我的纱衣与披帛硬着头皮转过去,偷摸挪到我脚跟后,企图用小小的个头挡住我,“没、没干嘛……玩、玩儿呢!” 蛇姬姐一咬牙,拽住我胳膊就要带我跑。 但,我家那口子的眼神实在太好了,竟提前预判了我们的行动,没有感情地冷斥了一声:“站住,不许动!” 蛇姬姐猛一刹,脸上顿时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痛苦表情……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楼梯上完,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躲什么?”玄晔忽然伸手,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扯了过去,沉着脸没好气道:“本君又不是鬼,何必吓成这样?” 我撞进他的怀中……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小风和蛇姬姐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我人还没缓过神来,蛇姬姐就噗通跪了,战战兢兢地垂首,双臂交叉于胸前,端重行礼:“君主,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没有看好这件衣物,更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妹妹! 君主,此事与龙后无关,龙后也是被蛇媚欺骗才误以为这是君主要送给龙后的礼物,才误穿这件仙衣,想讨君主欢心。君主您英明一世,千万不可误会了龙后,影响了您夫妻的感情!君主,您要罚,就惩罚蛇姬!” 小风也搂着衣裳软软糯糯地靠过来,扯了扯玄晔袖子,恢复了往常的孩童神韵,气鼓鼓地威胁:“你不许欺负染染姐!” 此情此景,说自己不害怕,是假的……我猛咽了两口凉气,根本不敢直视他。 少时,他突然把手里的鸡汤送给了我端着,大手捏了捏我肩膀,无声安慰。 我意外地抬头,却迎上了他那双无比温柔的目光…… 他和蛇姬小风,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说好的禁忌呢?说好的见不得这衣服呢? 怎么感觉,他现在心情挺平和的,倒显得别人小题大做了。 或许是察觉到眼前这情形吓着我了,他挑起我的下巴,吻了口,聊表安慰。 亲完,才淡淡询问:“这衣服,当年不是已经被毁了么?” 蛇姬姐大气不敢出一声,低着头回话:“属下、是从白榆大人那里,偷的……听说,当年被毁掉的那件,是假的……真的,一直都保管在神宫里,后来还被拿出来,时不时地睹物、思人……” 玄晔一道余光扫了过去,吓得蛇姬姐把头埋得更低了:“君、君主,这话是白榆大人说的!” 玄晔听罢,恍悟般颔首:“嗯,本君知道了。” 蛇姬姐咕咚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再开口帮我求情:“这、这衣服,真的是,龙后误穿的,请君主勿要……” 话没说完,便被他淡定的打断了:“何来误穿,本来就是要送给夫人的……穿着,好看,本君心甚喜。” 蛇姬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惊讶地抽了抽眼角。 小风也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啊?” 玄晔伸手将小风怀中的纱衣取过来,重新披在我身上,披好,再搂住我:“本君身边仅有夫人一个女人,这女子衣裙自然是要送给夫人的。 瞧不出来么,尺寸都合适,除了夫人,旁人也穿不上这件仙衣。倒是你们,什么臭毛病,这么冷的天在外扒本君夫人的衣服,真是荒唐!” 蛇姬姐吸了口凉气,呆呆看着玄晔,半晌都没再挤出半个字。 小风被惊出了一个嗝,张嘴就吐了个泡泡。 “刚熬好的汤,趁热喝最好,夫人,咱们进屋。” 虽然我也没弄清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听他的言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我也渐渐地,放下了心。 他啊,什么都好,就是心中,装了太多心事。 我乖乖跟着他回了房间。 刚进屋那会子,我听见小风在门口奶声奶气地轻轻问:“龙王哥哥他……转性了?” 蛇姬叹口气:“也许,是因为君主对娘娘的爱,早已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白操心了。” “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重蹈当年覆辙。” “所以,你是品月,对么?” “啊?我不是啊,我是小风,姐姐你认错人了!” “……” —— 后来,我很想问他,这身裙子究竟藏着什么玄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穿上它会引来他的震怒。 但是每每对上他那双深情温柔的眸眼,我就又、舍不得再去问他这些旧事。 我怕万一自己失言戳中了他的痛处,会伤着他…… 所以,傍晚,我找到了站在屋后雪地中赏梅花的蛇媚,稳住情绪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折下一枝红梅,妩媚妖娆的拈花回头望了我一眼,勾唇讥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的,谁承想,歪打正着了。 连那个人,都没能勾起他对你的怒火,你可真是个狐媚胚子!把君主迷得七荤八素,甚至连血海深仇,都忘记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给君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君主对你,好的异常!一个长相一般天资一般的凡人,凭什么获得君主的宠爱!” “这一点,你大可去问玄晔!我也不清楚,世间比我漂亮一百倍聪明一百倍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为什么偏要粘着我!蛇媚姑娘你生得美,心有七窍,聪慧可人,可为什么,偏偏就是得不到玄晔的芳心呢?” “住口!”她眼底陡然晃过一抹杀意,拿着红梅慢步朝我走了过来,冷冰冰的嘲讽:“外面的野花看多了,难免会有眼花缭乱的时候,你不会真以为,君主会爱你一生一世?呵,神的一生一世有多漫长,你知道么?” 一挥广袖,分花拂柳的行到我身后,绕着我慢悠悠地说:“你知道么,当年,君主在天上,爱上了一名布雨的龙女。那龙女,名唤玉无双。 君主为了能与她在一起,不惜忤逆师意,与师门决裂,在归墟神海中与无双神女许下了山盟海誓,定下了成婚吉日,爱得轰轰烈烈。 可最终呢?君主被天罚,无双神女差些为了君主殉情,无双神女对君主情深如海,而君主在复活之后,却始终不肯再去找无双神女,无双神女至今,也不知君主已苏醒,不知君主在凡间,另娶她人。 哦不,应该不能算娶,你们连婚礼都没办,即便有了夫妻之实,你也不过仅算是君主的……床伴。神仙成婚,向来都是昭告六合八荒,偷偷摸摸,那不算娶,那只能算是,苟合。 我劝你,还是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与君主才相识多久?一年?十年?二十年?不可能再多了。我等陪了他千千万万年,他也曾对我等温柔过,可最终,不还是离我等而去了么? 无双神女与他相识相知近万年,他尚能割舍,更何况你一个相处不久的凡人。君主现在不过是觉得与凡人在一起,比较新鲜,或许,也是因为他天生反骨,就是想和老天作对,所以才有意做出诸神引以为耻的人神相恋之事。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爱。你懂爱么?你知道爱的前提是什么吗?是值得。你觉得,你浑身上下,究竟哪一点,值得君主爱你爱到骨子里?” 这话,我当真是,没法接。 她抬起纤纤玉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兴致极好地说下去:“君主早年在天界,有位师尊,他十分敬仰那位师尊,可那位师尊却总因他是罪神之后而苛刻虐待他。 不仅抽了他的龙筋碎了他的龙骨,还剥掉了他一身的龙鳞,害他被压在凡间仙山里,很多很多年。那位神,最终对他起了杀心,他为了自保,一剑刺穿了那神的心脏,令那神,魂飞魄散。 他也是因此,才被天帝降罪,活生生的死于天雷之下! 当年,即便他杀了那个神,后来那两个月里,他也常常被噩梦所困,在梦里,不停地被那神欺负虐待!那个神,就是他一生的阴影! 而你今天穿的那件紫纱裙,便是当年那神过寿辰时,君主送给她的礼物!所以,你觉得,你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君主为了你放下仇恨,放下昔日阴影,即便你触及他的逆鳞,他也对你,温柔如初?” 师尊、紫纱裙……剥龙鳞…… 忽然想到,当初在小学弟家,我拨弄箜篌那会子,他曾说过,他曾经有位长辈,也擅长抚箜篌,只不过,那位长辈死了,比他早死。 他说那些话时,眼神,无比凄凉。 还有那夜他入魔,他掐着我脖子恶狠狠说的那番话……应该也是说给他师父听的…… 他师父,是他一生的阴影。 而我,却穿着那些会刺激他的衣物,在他眼前晃了半日……他怕吓到我,甚至还表现的很平静,很淡然…… 太恶毒了!这个阴谋,太恶毒了! “你不是心悦他吗?你明知道那些东西会刺激到他,你竟然还敢让他看见!你以为这样做伤的是我,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玄晔真被那些东西刺激到了,他迁怒我的同时,自己也会承受不住! 你怎么能借我的手,拿刀向玄晔心窝子上捅呢!” 我后悔的酸了眼眶,眼前一片泪蒙蒙…… “那又怎样!”蛇媚完全不知其错处,挺直腰杆坚定道:“只要能让君主厌恶你,我可以不择手段!再说,即便刺激到君主,伤到君主,那也是你的错,衣服是穿在你身上,你才是罪恶的根源!” “你无耻!”我怒不可遏的忍着眼泪扬手狠狠朝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打的自己手都抖了,还是根本不解气:“你怎么能这样蛇蝎心肠!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你可以杀了我可以弄死我,但你敢伤害到他,我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她挨了我一巴掌,懵了半分钟,之后,抬手擦掉唇角的血。 眯眯眼睛,目光冷冽的盯着我,故意发出一声嗤笑:“还执迷不悟呢?可笑,真是可笑。凡人,别自己感动自己了,你现在还觉得,君主是爱你才不追究这些事的么? 你好好考虑考虑,你们才认识多久,他凭什么,要对你这么好?这世上,真会有人,肯无缘无故对你好吗?你瞧瞧自己这副德行,配吗?! 你是人,他是神,你亵渎了他,你不觉得自己满身罪孽吗?总之,我提醒你,千万别将眼前的幻象,当了真,不然,你会输得很惨……爱了千万年的人现在说不要,都可以不要,更何况,你一个凡夫俗子了!” 我僵住,听完她的一番话,心也开始乱了…… 恍惚时,她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报复了回来,“这一巴掌,还给你!” 脸上挨了打,可不知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多少疼…… 反而是心里,堵得慌,痛得慌…… 突然有些反胃,可当我弯腰呕出来时,却是一滩黑血。 血…… 我双手哆嗦着捂住嘴,身子虚弱的靠在了旁边的梨花树上。 呕吐的冲动还是那么强烈,嘴里的血根本咽不下去,捂不住…… 蛇媚瞧见我这样狼狈不堪,心底爽快的冷笑出声,一扬广袖潇洒离去:“白小姐,咱们以后共处的日子还多,你我,走着瞧!” 走着瞧…… 本来是句挺诛心的话,可谁料到下一秒,耳边就灌进了蛇媚的一声惨叫…… 随即,蛇媚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回来。 砰地一声砸在雪地里,口吐鲜血,面色雪白,捧心痛哭出声…… “该死的孽障!本君不收拾你,你还真以为本君容得下你!本君的人也敢动,本君看你是活到头了!” 第250章 九世寻骨 是玄晔! 我意外地转身,来不及看清他的身影就忍不住地又呕了口黑血出来…… “小染!”他三步并两步的急赶过来,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搂进了他怀里,抬掌施法帮我调理内里,紧张地怜惜问:“心口又疼了?小染,听话,不要信她的鬼话!你想知道什么,本君都告诉你,忍一忍……听话。” 我浑身无力地倚在玄晔怀中,捂着阵阵钝痛的心,腾出一只手抓住他胳膊,大口喘着气,喊他名字:“玄、晔,阿玄……” 他搂着我心疼死了,施法帮我调理完,用微凉的大手抹去我唇角血迹:“我在,我在!染儿,我在呢!” 环住我的腰,他再抬头,脸色铁青,眸光寒冷彻骨,阴森森的沉着嗓音与蛇媚算账: “你方才都同本君夫人说什么了,嗯?本君早便告诫过你们姐妹,想留在本君身边,就需少说话,多办事,收了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妄念,少触碰本君的底线!今日,是你先坏了本君的规矩,那就休怪本君对你狠心了!” 察觉到玄晔要对她动真格了,蛇媚惶恐地拖着重伤身躯艰难爬向玄晔,后悔地含泪摇头:“不、不要,君主媚儿错了,媚儿再也不敢忤逆君主了!君主,你放过媚儿一回,君主媚儿真的知错了……” “留着你,你还会对夫人下手,让夫人糟心。本君最不喜给自己留后患,你如今知错,已然迟了!”说罢,抬手凝聚法力一掌向蛇媚击了去,瞬间就将蛇媚打回了蓝花蛇原形…… “念在你侍奉本君多年的份上,本君留你一命。今毁你数万载修为,你滚回水域重新修炼!”一甩广袖,玄晔威严万千地出声唤道:“蛇姬,滚过来将你妹妹带走!” 蛇姬姐一道紫光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神情凝重的揖手领命:“蛇姬,领旨。” 用法术将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蓝花蛇收进了手心中,蛇姬姐看着她,沉叹一口气,转身就带着蛇媚一起消失在了纷纷落雪里。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蛇媚离开后,我没再继续吐血了……不过,我还是强撑着身体从玄晔怀中出来了。 “小染……”玄晔内疚地凝视着我。 我咬咬牙,鼓足勇气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老实掐日子算,我们不过才认识了一年……我分明什么都没做,而你,却从头到尾都对我很好,好的,不符合常理。 玄晔,蛇媚说得对,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我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你这么喜欢我,这么宠我?” “小染。”他欲找说法搪塞我,但对上我的双眼时,他,忍住了。犹豫片刻,他偏过头,沉沉问:“真的想知道?” 我坚定点头:“想,一直都很想。不然,我总感觉和你在一起的这朝朝暮暮,不真实。” “傻瓜。”他温柔地抚摸我长发,低喃道:“怎会不真实,爱你是真的,宠你也是真的,欢喜你的这颗心,更是真的。” 阖上一双深眸,他叹道:“罢了,既然夫人想知道答案,那本君,便依夫人。” 话音落,他与我的周身忽然盘旋起了无数片龙鳞状浅红花瓣,那花瓣繁复飞速地从眼前掠过,晃得我眼花缭乱…… 不过片刻,就将我的意识带到了另一个古老久远的世界—— “数千年前,本君被天雷击碎了龙骨,散去了元神。本以为本君的这辈子,就那样结束了,可没料到……本君死后的第三百年,忽有一个灵,拾到了本君的龙骨。” 眼前,是片无边无际的银光海域,海中水光潋滟,海的尽头,连接着天,浸染着皓皓霜月。 一袭白衣的女孩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长发及腰,眼神空洞地向海中走去…… 冰凉的海水没过了女孩头顶,女孩沉入水中,很久,女孩才羸弱地从海中探出头,艰难爬上岸。 手里,还抓着一节龙骨。 女孩摇摇欲坠地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桃花盛放的春,走过烈日炎炎的夏,走过清风萧瑟的秋,走过飞雪漫天的冬…… 走到双脚被磨破,血肉模糊,一步一个血脚印,才终于踉跄地来到了次年的花开。 女孩跪在地上,用双手在花海中挖了个坑,随后将那节龙骨,放了进去。 泥土夹着野花的花瓣,填埋进坑中。 埋完,女孩才疲惫地倒在了花地里,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少顷,裙琚与身体,全都化成破碎的银光,消散在了朦胧月影下。 画面一晃,那女孩又重生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显得比上一世还要脆弱,但还是拼尽全力,披荆斩棘地从野狼嘴里,夺下了那根龙骨。 和野狼打架时,她被野狼拽掉了一条胳膊,腿也在回去的路上摔下悬崖,被巨石砸断了。 第三年,她才从远方回到当年那片野花花海,再次将收集来的龙骨挖个坑,填进去。 这一世,她没有在完成任务后立即倒地就睡,而是再出发,漫无目的地在整个人世间寻找…… 无数个春夏交替,秋去冬来,落叶枯了又绿,绿了又枯。 斗转星移,当年路边的桃花树都全部枯死烂了根,而她,却依旧容颜不改,面貌年轻。 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漫漫飞雪的冬,终于在某一年的初雪来临那日,于世间,觅得一缕残损的金色元神,与一丝破碎的魂。 她将元神与残魂养在自己的心头上,回程途中,她捡了几根枯树枝,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拐杖,一瘸一拐缓慢离去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 她还是在春天回到那片花海的,把元神与残魂一起封印在那片土地里后,她才放心地倒在地上,再次化成流光散去…… 再后来,一世又一世,一年又一年,人间沧海桑田,岁月更迭,她每一世重生,都在不停地寻找龙骨,与那些破损残缺的元神和灵魂。 渐渐地,当年的烂漫花海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又从草木不生的无人区域,变成了药商的草药种植田。 只不过,每一次的改变,她都不曾缺席过。 直到,第八世,她浑浊的眼神里已经慢慢有了人的感情。 她从心头掏出了那缕残魂与元神碎片,施法封印罢,倾身躺在了那片杂草丛生的土地上,闭上双眼,吻着埋葬龙骨的方寸之地…… “还差,一点点,你就能复活了。我、可能要沉睡个几千年,才能再回来。等我,一定要等我……” “你要、坚持住,我会救你的,我会让你重获自由……玄、玄……” 话未道完,她便又一次死在了朦胧月影下。 但这回,她离开时,一条威武霸气的青龙突然从草地里飞了出来,昂头于月下嘶声长啸—— 青龙最终化成了一名玄衣男子,从天而降,翩然落在白衣姑娘身畔。 小心翼翼地将白衣姑娘拥进怀中,玄衣男人悲伤地吻了下姑娘额头,哑着嗓音,心痛祈求:“别走……别再这样做了,本君,舍不得看你每一世,都这样痛苦。” 白衣姑娘听见了他的话,艰难睁开双眼,瞧清他的容颜,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无力一笑:“你、回来啦?”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抚上他侧容,眼底泪水盈盈:“八世苦厄,换你死地重生,值了。” “傻丫头……” 白衣姑娘忍泪微笑,轻喘着请求:“你,能亲亲我吗?五千年了,我,好想你。” 玄衣男人悲恸地合上眼,别过头去,压下眼眶中的氤氲,缓了缓,才深情捧住姑娘的脸,温柔亲吻她的唇…… 姑娘心愿已了,不久,便笑着消失在了男人怀中。 …… 第九世,姑娘转生成了一名普通农家女。 因父母死得早,所以姑娘从小就是吃百家饭,在泥草地里摸滚打爬长大的。 也许是深刻进骨子里的使命在作怪,六岁那年,姑娘的魂魄离开了一缕。 以至于姑娘后来整整两年都处于痴呆状态。 村里的邻居们都觉得姑娘脑子坏了,就不用再上什么学堂了,故而同龄孩子都开始背曲项向天歌的时候,姑娘还坐在自家桥头给邻居看鹅数鸭子。 两年后,姑娘的魂从远方带了真龙最后一缕残魂与一截断骨,同前八世一样,把魂封进了地下,把骨头埋进了荒草地里。 做完这一切,才魂魄归位,令姑娘彻底清醒过来。 与前几世不同的是,姑娘这一世打一出生起,真龙的元神就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十二岁,姑娘所在的村子里进了野狼,姑娘差些被狼一口吞了,千钧一发之际,是那条真龙突然从天而降,一声龙啸,震得野狼立时倒地猝死…… 彼时,所有村民都害怕那条真龙,唯独被龙救下的女孩天真地瘫坐在地上,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用最真诚崇拜的目光凝视着他。 真龙救了女孩后,碍于天规,不能在凡人跟前露面太久,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女孩,随即便化云消失了。 救人者无心,可被救者打那以后,却日夜念想着能与大龙再见面。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女孩就找到了自己九世埋龙骨的地方。 真龙,就被封印在那里。 她的出现导致封印松动,真龙终于再度现身,霸气的盘旋于半空,垂首温柔注视她。 她胆大的伸手触摸它的龙脑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你是龙吗?好大,好威武,真龙比画上的好看!” 第251章 九世情深换一世长情,足矣 真龙满意地眯了眯眼,特意把头再压低些,纵容她扯着自己的龙须玩。 她抚了抚龙额,又理了理龙须,最后还搂住它的头,亲昵地用脸蛋去蹭它的脸颊,“谢谢你大龙,你好厉害,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村里的叔叔婶子们都说你是龙妖,会吃人,他们还要找道士来收你。我才不信呢,大龙明明很善良!大龙救过染染的命,大龙是染染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啊不对,龙!染染最喜欢大龙!” “大龙你身上的龙鳞,好漂亮啊……” 望着小丫头盯着自己一身龙鳞馋得快流出口水的模样,大龙宠溺的眯眼,温声问她:“想要么?” 小丫头一惊,惊过了,就是止不住的欢喜:“大龙你会说话啊!” “还会化成人。” 小丫头更开心了:“那你,化一个给我瞧瞧好不好?” 真龙温柔颔首:“好。” 青光一闪,真龙就变成了一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神仙公子。 “哇,原来大龙是个好看的哥哥。” 他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一片鳞,送给小女孩:“小染,你长大了不少。” 女孩宝贝的双手接了龙鳞,两眼放光:“真好看,龙鳞好看,哥哥也好看。” 他负手,微微俯身,眼角含笑地故意逗弄眼前个头才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那,等小染长大了,嫁给哥哥,好不好?” 女孩怔了怔,突然有点惆怅,“可、可是村里的叔伯们说,我命不好,容易伤夫,嫁人会死夫君的。” “所以,小染可以不嫁给人,嫁给龙,嫁给本君,本君,养得起小染。” 女孩听他这么说,这才心底好受些,捧着龙鳞天真地小声试探:“那,哥哥等我及笄……及笄了,我就可以出嫁了。” 男人眉眼如画,温润如玉:“好,本君等你长大,等你及笄。” “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玄、晔。” “玄晔啊,好听,但我不会写。” “无妨,本君可以教小染。” “唔,从今天起,我可以叫你阿玄哥哥吗?” “当然,小染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左右,未来都是要改口,叫夫君的。” “阿玄哥哥,你的身体冰冰凉凉的。” “冷?” “不是,好舒服……” “傻丫头。” 这一世,或许他们两个人都认为,自己和对方终于能有一场好结果。 但,生离死别的那个劫,终于还是在四年后的某一天到来了—— 四年的时间,村里有龙妖的谣言越传越广,女孩和龙妖的关系不清不白,也引来不少闲言碎语。 那年,村子连同附近的十六个乡都遭了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井中滴水未留,百姓饿死渴死的,数不胜数。 不知是谁提出了村中遭旱是与龙妖有关,是有龙妖作怪,所以老天爷才四个月不下一滴雨。 然而无知的村民们又当了真,把天灾归罪于真龙身上,四处敲锣打鼓地嚷嚷着要捉龙妖,杀龙祈雨…… 那天,她特意从家里翻出了娘亲生前用过的桃木簪子,跪坐在铜镜前手法生疏地给自己挽了个乱糟糟的发髻。 对着铜镜臭美了好久,才开心地穿着蓝布破裙子,光着脚丫跑出去找真龙。 “阿玄哥哥,我今天满十五周岁了!我及笄了,可以嫁给你了!” “阿玄哥哥,你看我,可以挽发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娶我啊?我没有钱,买不起漂亮的红嫁衣,只能穿着这身破裙子嫁给你了……阿玄哥哥,你别嫌我穷。” 他心疼抚着女孩长开了的清纯容颜,满眼爱意地柔柔道:“不嫌,我家小染,最漂亮。” 她没料到正是她的到来,引来了那群下定决心杀龙妖的村民。 他也没料到,及笄这一面,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她…… 村民们蜂拥而上拿着各种凶器要杀他时,他出手反抗,却被镇压他的封印察觉到他生了杀心,强行逼现了原形…… 女孩看见他被结界所困,动弹不得,为了保护他,愤然冲上去拦住村民,哭着喊着呵斥村民们不许伤害他。 可村民们早已对龙妖恨之入骨,见她那般护着龙妖,更是怒从心生,见推搡不开她,竟直接对她大打出手…… 锄头铁锹一下一下狠狠打在了她的背上、心口上……村民们将失去亲人的怒意全部撒在了女孩的身上,即便打到女孩浑身渗血,口吐血沫,也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真龙被困在封印中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一身蓝衣被血水浸透,拼了命的在结界中狠狠挣扎碰撞,可即便他拼尽一生余力,也终归没能抵抗得了注定的天命…… “小染——” 后来的一声悲恸龙啸响彻天地,力量之大震得整个结界都濒临破碎,也将那些欺负女孩的凡人给震飞了出去。 “染儿!” 真龙一怒之下飞窜至一拿锄头打得最卖力的年轻男人面前,两眼猩红地张嘴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脖子,咔擦一声便将男人的脖子给咬断了…… 还想再杀第二个人时,天上骤然风云巨变,雷声此起彼伏。 “阿玄哥哥……”女孩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一点点爬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抓住他。 “小染……”真龙眼底一湿,迅速回身一道光落在女孩身边,化成人形…… 手忙脚乱地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搂进怀,心疼地呵护:“小染,别怕,玄哥哥帮你疗伤,给你续命!” 女孩痛苦地抓住男人大手,虚弱苦笑:“没用了,阿玄哥哥……我此生,阳寿已尽,是天意,注定我活不过今天,当不成阿玄哥哥的新娘……” “别胡说,别胡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不会的!”男人搂紧女孩羸弱的身躯,两眼通红,眼下一片氤氲,扶住女孩脑袋,心疼至极,话出口,沙哑更咽:“染儿,别走。本君,只有你了……小染,本君等了你许多年,本君、不想再次看见你在眼前消失,听话,让本君为你疗伤,本君有办法为你续命!” 可女孩却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许他运功。 “阿玄哥哥!”女孩情绪太过激动,呼吸一滞猛地呕了口血出来,血顺着唇角涌淌流下,染脏了男人的衣袖,“没用了,没用了!阿玄哥哥,你斗不过老天的!阿玄哥哥,第九次,这是第九次了……阿玄哥哥,对不起,小染不能陪你了……” “小染,我不许你胡说,听话,小染,放手啊小染……” “阿玄哥哥,记得,别伤人,别让小染的九世苦心,功亏一篑……阿玄哥哥,我疼,我疼……” “小染……”男人抱着怀中的姑娘,无助地攥紧姑娘手,伤心欲绝地声声祈求:“小丫头,你别死,我求你……丫头,你撑过来,阿玄哥哥给你鳞片,你想要多少都行!本君还有夜明珠,还有贝壳,还有珍珠,丫头……你别死……” “没用了,我该走了……此生唯有一憾,便是未能如愿,嫁给阿玄哥哥……”女孩咬住唇角,含泪沉笑,伸手拂去男人眼下一滴泪,僵硬的,将手指送入唇边,小心舔舐:“龙的眼泪,也是咸的……龙君哥哥,玄哥哥……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但我……陪不了你了,你听话,要好好活下去……” “小染,别走、别走好不好……” “如果有来生,阿玄不许忘记我……不许,忘记我……” 第九次,她当着他的面,化作流光飞星散去…… 她死后,玄晔承受不住打击发了疯。 因玄晔杀了凡人,天雷之劫,如期而至……玄晔本就刚恢复真身,元神不稳,灵力不足,被上天这么一劈,连龙珠都弄丢了…… 人间,下了很大、很久的雨。 可连月的瓢泼大雨并未伤到凡人分毫,只是下死了一众妖魔生灵。 因为,那是女孩在用自己最后的几分力量,护佑他不造杀孽,不再被上苍惩罚…… 片片龙鳞花在我们周身缓慢散去后,前世的一幕幕,也戛然而至,烟消云散。 原来,当初在凶宅初见,他的那句:一千年了,本君终于找到你了…… 是这个意思。 “千年前你在本君怀中合上了双眼,那时,你的体内还温养着本君的一瓣元神。故而,千年后你甫一出生,本君就感应到了你的存在。也亏得你身上携着本君的元神碎片,不然,本君当真不知,得何年何月才能寻到夫人…… 那日凶宅相见,本君的元神经你千年温养已修复完整,到了回归本体的时辰。你一出现在凶宅,那元神碎片便融入了本君的体内,本君也因此,得以破除上苍设下的封印,重获自由…… 所以小染,本君的确不是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本君只觉得,九世情深,换一世长情,足矣。” 第252章 前因后果 “九世情深,所以,这是第十世……”我垂眼,眼眶涨热,意料之外,却又没觉得太惊讶。 其实,仿佛这世间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都是提前便有征兆的。 就像,他以前偶尔会和我念叨什么前世今生,还会和我说,他待我好,是因为我曾待他很好很好,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彼时我并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我以为我没当真,可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早就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早就在潜意识里,认定了我们真有什么前世姻缘。 因此,在他将一切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以后,我才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诧异激动。 “本君是在夫人捡回第一节龙骨时,便有了很薄弱的意识,那会子,眼前雾蒙蒙的,仅能感应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抚着本君的骨头,不停施法用灵力为本君修复神骨…… 后来,本君刚有余力看清夫人的模样,夫人便伏在本君身上破碎消散了。 第二世,夫人为本君找回了残魂与元神碎片,本君被夫人温养在心尖上,细心呵护,本君至今还未曾忘记夫人那时的体温…… 第五世,为了避免本君的残魂太过脆弱会消散,夫人和本君说了很多很多话,虽然大部分本君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一句,本君记得最清楚。 夫人说,夫人在很早的时候,便喜欢上本君了。只奈何夫人力量微末,无法护全本君……只要夫人不灰飞烟灭,夫人便会将本君的龙骨与残魂,一直找下去。 若能见到本君死而复生,夫人便是永不超生,也心中无憾了。 第七世,本君感应到了夫人心中的浓浓爱意。看着夫人几度差些死在凡人的战场上,熬了三天三夜,将一具具死尸翻了个遍,才从一方将领的腰间葫芦里找到本君,那喜极而泣的憔悴模样,本君委实心疼,心如刀割…… 本君多想抚一抚夫人的脸,为夫人擦一擦眼泪,可本君……做不到。本君只能以一抹虚影的形态站在夫人身后,安静地看着夫人…… 本君无法触碰到夫人,甚至连为夫人遮一遮风,挡一挡头顶的雨,都不能。 第八世,本君终于有了实体,夫人耗费了五千年时间才将本君一身龙骨拼凑好,让本君得到一线生机。 可,本君出现得太迟了。那时夫人已心血耗尽,油尽灯枯,本君用尽仅有的灵力,也只能暂时化形,送夫人最后一程。 到了第九世,夫人的灵体已转生成了近凡人的体质。本君被困在封印里,真身无法离开封印,只能耗费法力,灵魂出窍去看望夫人,偶尔,陪伴夫人一两日不离开。 也好在夫人第九世就转生在本君的身边,与本君同居一个村落,故而,本君想见夫人,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 夫人少时魂魄离体为本君寻找剩下的残魂与龙骨,本君趁着那段时间,入过夫人的梦。 本君在夫人梦里,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归墟海,看见夫人蹲在海边,不停地用手撩冰冷海水…… 本君问夫人在做什么……夫人却说,海里,有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的人……夫人还说,本君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本君告诉夫人,本君便是那个人。夫人听罢,突然就扑进了本君怀中,哭得楚楚可怜,口中还一直嚷嚷着,你想本君了。 打那时起,本君就下定了决心,今生今世,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本君都不能负了夫人的一片情深。 原本,上一世本君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娶了夫人,本君、连夫人的及笄礼物与嫁衣都准备好了。只差两个时辰,本君就能迎娶小染了,可,本君万不曾料到天意弄人,大婚,竟成了大丧。 夫人又一次死在了本君怀里,本君心痛欲绝……那种悲痛感,是本君这辈子尝过的最苦、最痛的滋味。 夫人离开后,本君执意要与老天作对,想过,要拉上那些凡人一起给夫人陪葬。可是夫人不愿,夫人即便已然灵魂俱散了,也还在用自己留在人间的最后几分力量,强行阻止本君滥杀无辜…… 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还是夫人有远见,若当年本君真的一时冲动杀了千万凡人,本君,或许就没机会再与夫人相遇,相知相爱了。 夫人前世离去前,本君尚不知夫人体内还温养着本君的一瓣元神,本君怕夫人来世变了模样,或是转生太远,本君认不出夫人,无法前去相见,便在夫人额上留下了一团青气。 只是没料到,夫人出生时,最先让本君感应到夫人重现世间的力量,不是那团青气,而是本君的元神之力。 本君想着,待夫人满月了,能受得住本君身上的戾气了,本君再去寻夫人也不迟,但谁知,夫人后来竟离本君那般远了…… 本君被镇压在乱葬岗下,哪里的封印随着年限的久远而灵力愈来愈强,本君想要再次元神出窍,去远方与夫人相见,还得再修炼十几年。 本君都算好了,等夫人满十八岁了,本君就元神冲破封印,去与夫人重逢,哪怕再受一次强烈反噬,震裂神魂,本君也不怕。 不过,有些事,终归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夫人八岁时被人推进了水中,本君在远方感应到夫人有难,强行冲破了镇压封印,以水为媒,元神出窍赶去搭救夫人。 也是那一回,本君回来后就受了上天的惩罚,遭了封印反噬,足养了十几年,直至去年开春,才终于缓过来。 然,夫人与缘分,注定就是那么深,本君的身体刚好转,夫人便溺死在了水中,本君拿夫人,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跑去找夫人时,本君还以为又晚了,本君又要与夫人擦肩而过了,本君还难受了一阵,结果,从水中捞出夫人后,本君才发现,夫人此生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化作普通凡人了,身上没有了灵气,那本君,便放心了。 这一次,夫人死后魂魄没再像以前几世那样直接散去了,而是离了体,与千千万万的阳界人一样,走地府勾魂索魄的流程,飘在水上等待阴差来渡。 可,碰巧,阴差不渡水鬼。这才给了本君机会先地府一步控制住夫人的魂魄,将夫人的魂强行按进肉体中,给了夫人一口仙气,令夫人苏醒后,像个活死人一般暂时留在人世间…… 但若想一直留夫人在世上,唯有,与夫人结契。 回乱葬岗后,本君寻到机缘给那片小区的开发商大老板托了梦,恐吓他只有你才能解决那片小区的灵异事件,逼着他花钱请你来做凶宅试睡,不然,本君会搅得他一家不得安宁,家破人亡。 他倒也听话,做完那个梦第二天便安排人去四处打听你,满世界的找你救命。” 听他解释完这前因后果,我突然,又心疼,又想笑。 伸手搂在他的腰上,我昂头无奈问他:“原来那个大老板之所以出那么多钱专请我去试睡,其实是被你恐吓吓唬的。你这是在钓鱼,故意钓我啊……” 他搂过我的脑袋,深情吻了一口我的脸颊,轻叹低喃道:“本君,没有别的法子了。夫人身上的灵力已经在无数次的转生轮回中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十世轮回,看着像是越来越活泼,越来越像个人了,可实则魂魄已经承受不住轮回之力了,本君怕,再不留住你,你会魂魄湮灭在轮回道中。 当然,留住夫人这个决定,本君也是有私心的。本君不想再等了,千年千年又千年,这近万年的时间里,你我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本君也怕夫人做了人以后,就不要本君了……本君强要了夫人,是对夫人不公平,可本君做不到潇洒放手……那时本君想过,哪怕夫人余生恨本君,本君也认了。 若是,十年内,夫人还是未爱上本君……本君就放夫人离开。十年时间,本君有信心,为夫人积满功德。夫人如果真心要走,本君便是把自己折进去,也会成全夫人。” “是不是,最开始连你也没想到……无需十年,连十个月都不需要,仅仅两三个月,我就喜欢上了你,爱上了你……”我眼含热泪,昂头看着他,轻笑着问。 他抚了抚我的脸颊,深情款款,忍俊不禁的勾唇:“嗯,夫人的速度……确实快了些。” 我欣慰的扑进他怀里,抱紧他,蹭了蹭他的胸膛,“曾经深爱九世的男人,再相见,怎么可能不喜欢。其实,第一次脑子清醒的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枕着你心跳入眠,我就已经在你身上寻到了自家男人的安全感…… 抛开第一晚,你是否对我用强不论,在后来的每一天,即便还没爱上你,心里还怕着你的那段时日,我也一直都认定,你就是我丈夫,是我一生的倚靠,从没动过丢掉你,另找别人的念头。想,都没想过。 不管你是妖,还是神,你都是最疼我的龙王爷,你对我的真心,我能感受到……我一直都很清楚,人的真心有多么弥足珍贵。更何况,那是这么一颗赤忱,温暖,忠贞的真心……” “小染的真心,也不比本君的差。本君上辈子活的凄凉,这辈子,因为小染,才突然发现,活着原是这般美好,世间,原是这般美妙。” “玄晔。”我搂紧他的腰,闭上双眼深呼吸,“这些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前世,已经过去了。本君以为,只需把握今生,珍惜眼前就足够了。本君只是未曾预料到,不告诉夫人竟会令夫人心慌意乱,竟会让人抓住这个把柄,挑拨夫人与本君之间的关系。早知今日,本君会早点告诉夫人的。” “那这一世,应该是我们的第十世,对么?”我昂头,忧心忡忡的问他:“这一世,我们还会分别么?玄晔,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了,我想留在你身边,与你一直一直不分开。” “这一世,生死契已定,前九世的悲剧,不会再上演了。”他轻轻拍了拍我后背,温柔哄着:“夫人莫怕,咱们会好好的,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玄晔……”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双臂搂紧他,丝毫不敢撒手。 雪花片片落在我的脑袋上,缓缓融化,一阵微凉。 —— 第253章 如夫人所愿 听闻蛇媚与蛇姬姐妹俩之所以被玄晔留在身边,是因为要替玄晔查一桩要紧事。 只奈何刚商榷了计划还没来得及动手,蛇媚就被玄晔给收拾了。 于是后来,原本属于蛇媚蛇姬姐妹俩该干的活,就全都顺理成章压在了蛇姬姐一人肩上。 再怎么说,蛇媚也是因为我才被玄晔惩罚的,那是蛇姬姐的亲妹妹,如今蛇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我应该去,向蛇姬姐道个歉的…… 我本猜测蛇姬姐大抵会生我的气,可结果,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蛇姬姐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通情达理。 傍晚,我们俩一起坐在楼顶赏雪,她撑着伞,没有玄晔在场的地方,她显得格外放松随意,“我们姐妹俩,跟在君主身边,好几万年了。 最开始侍奉君主的时候,君主还在天上做人质呢!有一年人间发洪水,那水势,可凶猛了!淹死了成千上万的凡间百姓,连当地的妖魔生灵都死了五万之多。 底下未修成妖的畜生,死的更是数不胜数,什么鸡鸭鹅啊,耗子猫啊,癞蛤蟆臭屁虫,等等等等,全都死的满地都是,连我们这些水生物,都被泡得尸横遍野! 遇见君主那天,天上的雨下得可大了,大到视线范围一米之内都分不出是人是鬼!城中的百姓们又被洪水冲走了一拨,我瞧着那些脆弱的凡人在水中挣扎呼救,想上去救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且,那时候我连自身都难保了,只能趴在一颗大石头上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蛇皮都快被泡烂了。 本以为我的下场会和那些无辜凡人一样,都逃不过一死,死后尸体还可能会被冲进哪片淤泥里,就地掩埋……但走运的是,君主出现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龙,君主一声龙啸冲进水中,再飞身而出,身上载满了无数个差点被水淹死的凡人! 君主的真龙之身庞大帅气,只来回过水三次,就把掉进水里的人全都救下来了,还用法力使得城中积水往北下流,融入江河,虽没能彻底为百姓们解决水灾,但他至少救了一整座城的凡人! 君主不仅救人,还连同我们这些没开智的动物也都一起救了。那时,我因为伤得最深,就给君主添了很多麻烦。君主见我将要修成人身,怕我留在人间撑不过那场水灾退去,就索性直接把我带回了九重天。 我也是那会子才知道,君主是偷偷下凡的……君主自己,过得也很艰难。 君主恐天上的那些老东西发现我会对我不利,就把我养在他寝宫的糖罐子里,每天早晚帮我运功疗一次伤,这种状态,在天上维持了九天,第十天,镇魔神宫当值神官还是发现了我的存在,觅着我身上的妖气,从君主寝宫里翻出了我。 我差一点就连累到君主受罚了,且那神官还因为我的存在,猜测到君主瞒着天界,偷偷下凡了。后来,幸亏是君主的师父及时出现,才从当职神官的手底救下了我们主仆俩。 那位神尊见了我,也喜爱得紧,把我从神官的手里接过去后,出乎君主意料地解释说,我是她同意留在镇魔神宫,给君主当玩伴的。 神官追究君主私下凡间之罪,那神尊便说,君主不是私下凡间,而是奉她之令前往人间勘测灾情的。 神官那时不依不饶还想揪着君主不放,没成想神尊压根就不吃别人拱火那一套,不但没让神官占到君主任何便宜,还下令打了神官的板子,以至于引得那神官后来好几千年都看君主严重不爽不顺眼! 我是沾了君主和神尊的仙气才得以化成人的,修炼成妖后,我就一直跟在君主身边给他端茶倒水当小丫鬟,没过几百年,就修成了一只小蛇仙! 大约是跟着君主的第五百年,我得知妹妹还在世上的消息,于是就求了君主,将妹妹也接上了天界。只可惜妹妹心思太多,贪念太重,没几天就差点在天帝面前给君主惹了祸端。 君主无奈之下,只好将她送回凡间归墟神海暂养着。到后来,君主历劫成了一名真正的神,得天帝谕令,执掌归墟神海后,我和妹妹才跟着君主一起在归墟修炼。 我妹妹,和我虽是双生姐妹,但我妹妹却和我不是一个父亲。未开智的蛇类,对于伦理一事,不太在意,容易,滥交……我们俩小时候在一起玩了十几年,后来各自出去闯门路,离开了家,就没再见过了。 在归墟神海与她朝夕相处期间,我发现她身上有许多小毛病。 比如,她仗势欺人,会仗着在君主身边侍奉,对同僚颐指气使,对下面的小鱼仙动辄打骂。 她还自私,每次君主赏下来的好东西,她都故意不告诉我,一个人霸占。 她喜欢君主,暗中把君主身边的侍奉女仙们都给赶走了,连我想见君主一面,都要征求她的同意。 我对她的这种做法十分不赞同,也曾暗中说过她,可她根本不听,还更加叛逆了。 不过,尽管如此,君主还是看在她对自己忠心的份上,此次都宽恕了她…… 君主不在的这万年里,我们姐妹俩分道扬镳,各自寻了湖泊潜心修炼。 时隔数千年不见,我本以为她长大了,性子该掂得清了,见龙后之前,我就警告过她,不要招惹您,您是君主最爱的人,君主日日放在手心中宠着,怎么疼爱都不够。 我提醒她要对您恭恭敬敬,不许在您面前使小性子耍手段,她当时答应得倒是挺爽快,可没想到,她又骗了我,还这样任性,像多年前在归墟神海一样,为所欲为…… 但她,应该并未料到,君主是何其英明的神,很多事君主心知肚明,只是懒得问罪她罢了。她这次敢触及君主的底线,来欺负龙后您,君主根本不可能再纵容她。 其实,废了她的修为将她打回原形扔回去重新修炼已经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她所犯之错,若换做他人惩戒,必是剥皮抽筋都不为过。” “没想到,蛇姬姐和玄晔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我双手揣在毛茸茸的袖子里,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也落地了:“我还以为,蛇姬姐会生我的气……我也没想到,玄晔那天会为了我,对蛇媚手下半点不留情。” “情到深处,便是眼里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你。”蛇姬姐抱着伞冻得嘴唇发紫,温柔地扯了扯唇角,柔声笑道:“其实,我应该感谢龙后娘娘,将君主从深渊中带了出来。 蛇姬对君主没有不轨之心,但蛇姬从小到大都将君主视为亲人,视为兄长,当年君主因一些事而自己困住自己,不可自拔时,蛇姬眼睁睁地看着君主日渐憔悴,却无能为力。 君主死在天帝降罪的天雷之下,蛇姬就像是没了魂似的,躲在海底洞穴中哭了整整一百年。 君主对蛇姬来说,就是唯一的重要之人,那种重要,并非男女之情,而是,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亦或者说,是兄妹之情。 最开始那数千年,蛇姬以为君主没了,就陷入了冬眠……一觉睡醒,人世间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 那年夏天,冥界之主从水塘的泥洞里将我抓了出来,告诉我,有个上面下来的仙家化成了灵,正在人间四处寻找君主的残魂与龙骨,彼时,君主的灵魂已经苏醒了,就在北方的一片栀子花海下。 我听后高兴死了,赶紧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寻找君主,陪在君主身边。 君主与龙后的十世缘分,蛇姬亲眼目睹了两世。起初,蛇姬一直害怕君主会再度沉浸于往事仇恨中,可后来,蛇姬渐渐发现,君主为了龙后,改变了很多。 君主开始毫无保留地关心信任一个人,开始日夜心中只惦念一个人,开始变得笑容多了,心情畅快了,待人温和了…… 虽然,自蛇姬认识君主时起,君主便是那个冰凉的心性,可蛇姬总觉得,现在的君主,才是君主本来的模样…… 当年君主在归墟神海为龙君时,蛇姬曾听海中老人提及,君主幼时,善良温和,翩翩公子,即便不受宠,也对任何人毫无怨言。 后来变得性格孤僻,不肯说话,皆是因为老龙君的苦苦相逼与摧残…… 君主他,曾经受了很多苦,但现在好了,有龙后给君主好多好多甜,君主在这世上,总算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待来日君主与龙后有了小主子,君主应该会,很幸福,将以前的不痛快,彻底忘掉。” “小主子……”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脸上发热:“那还得,再等两年。虽然我也挺想快些,可,阿玄说仙胎孕育不容易,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有些时候,缘分到了,自会相见。”蛇姬姐将冰凉的手握在我手上,目光真挚诚恳地嘱咐我:“君主对龙后的心,千年未变,此生此世都不会变……来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请龙后,能坚信君主一人。” “那当然。”我抿唇欣然一笑:“玄晔也是我在这人世间,最亲近的人。” 蛇姬姐放心点头,“至于媚儿的事情,龙后不必挂在心上,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纯属她自作孽不可活。她贪欲太重,总想着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君主这样惩戒她,我觉得甚是适宜,她也该受点教训,长点记性了。” 我低头感激她:“谢谢你,蛇姬姐。” 她安慰完我,伸手,接住片片落雪,眼里的光,温柔而明媚:“你说,这世上怎会有我这种喜欢雪花的蛇,既怕冷,又爱观雪……到底是这个世界,太过美好。”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条蛇,亦如此。蛇姬姐,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一条蛇仙,也是最漂亮的。”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染染妹妹这张小嘴。每句话,都甜到人心坎上。” 我弯头靠在蛇姬姐冰凉的身子上,“今天的雪,格外好看。” 她打了个喷嚏,勉强回应:“嗯,的确。” 天渐沉,外面的风雪也越来越大了。 我给小风的床上多铺了两层棉被,又将空调和暖风机的遥控器都找给了他。 再给大黑端去一盆香喷喷的鸡腿,连大黑的狐狸窝里都多塞了两张毛茸茸的小毯子。 “今晚的最低温度零下十二度,风雪又大,手伸窗户外都能给你冻僵了,所以,你俩圆毛的要注意保暖!冷了就开空调或者暖风机,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子合严实,还有,晚上早点睡,夜里不许踢被子。” 从柜子里拿出小平板电脑给小风:“闲着无聊就看会儿动画片,只一点,不许打游戏打到十二点!还有,照顾好你大黑哥哥,他现在变成了普通狐狸,有点不怎么耐寒。” 小风开心的接过电脑,歪头晃了晃脑袋上的荷花花苞,认真和我说道:“染染姐,大黑哥哥的狐狸毛可比我的黄鼠狼毛要耐寒多了,今晚咱俩都商量好了,都睡床。染染姐把我们的床铺得这么暖和,我们不会冻着的。” “大黑哥哥的狐狸毛耐寒,但是大黑哥哥没有了仙术傍身,会很容易感到冷的。你好歹有法术能御御寒嘛,比你大黑哥哥抗冻多了。” 小风乖乖哦了声:“那我今晚开空调,这样我和大黑哥哥就都能暖和了!” 我点头答应:“那也好。” 安顿好了两个小家伙,我赶紧冲回自己的卧室蹭空调取暖了。 进了暖洋洋的睡房后,我脱下踩到雪的靴子,光着脚跑到镜子前,将厚重的毛领袄子也脱了,只留里面一件雪色薄衬衣。 抓下头发上的皮筋,我晃晃脑袋让头发散下来。 本想贴到空调出风口吹一会儿的,谁知却先一秒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花香萦鼻,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玄晔……”我幸福的握住他手指,缩缩脑袋轻声问:“你干嘛呢?身上,怎么这样暖?” 身后的男人体贴道:“本君是海中龙,身体会偏凉,怕冻着夫人,便提前将自己吹暖和了再来抱夫人。” 他,还是这么事事都为我想的周到。 我转过身,面向他,认真的凝视他那张俊美若天神的容颜,不安好心的低声道:“夫君把自己捂的这样暖和,身体暖了,很容易让人动歪心思啊。” 他忍俊不禁的勾唇角,宠溺的弹了下我脑门子,纵容道:“无妨,自家夫君,动什么心思,都可行。” 我更加肆无忌惮的抱上去,昂头,用唇细细碾磨他的脖子:“倒也是。” 他有点经不起撩拨,只这样做,就让他脖上温度迅速升高了不少。 在一起的次数多了,他也经验娴熟了,趁热打铁的抱起我,将我放回大床上,自己也欺身压了上来,蜻蜓点水的照着我耳根吻了两下,玉指优雅的一颗颗解开我衬衣上的纽扣…… 压低含着磁性的嗓音,他轻吐热息,撩人心弦。 “和蛇姬,都说了些什么悄悄话了?” 我缩了缩脑袋,厚着脸皮诚实回答:“也没说什么……就是,浅谈了一下,一直没有宝宝,究竟是女方的问题,还是男方,不够卖力……” 第三颗纽扣解开。 他指尖一顿,眉眼带笑的轻轻说:“哦?夫人是嫌本君,对夫人还不够,热情卖力么?”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盯着他那张丰神俊朗的天神容颜,沉迷美色,不可自拔:“嗯……其实咱们还可以,再努力一丁点。” 衬衣上剩下的几颗纽扣突然在他的神力摧残下全部被扯开了,他如狼似虎的扑上来,深深吻住我,肆意啃咬,舌尖勾动着我的舌,在我的地盘内,没有忌惮的侵袭攻略…… “那,便如夫人所愿。” 第254章 你才有大病 窗外白雪簌簌而落,窗内灯影明媚,桃花暖开,一室温存。 衣衫被他悄无声息地全部剥落了下来,没有过多的前奏。 十指相扣时,恍若一瞬灵魂相融,心头的空缺全部被填满。 “那日,蛇媚都同夫人说什么了?”他惯爱在这种时候问我些奇怪的事,这架势,有点像逼供。 我敛眉抓住他的手,忍不住的轻吟,磕磕巴巴地说:“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他故意使坏,沉身,吻住我的耳垂,齿尖在耳垂上轻轻碾磨,浸满情欲的嗓音浑浊低哑: “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本君过去的时候,她正说到,夫人是在自己感动自己,夫人不配得到为夫的爱,为夫是神,夫人是人,夫人是在亵渎为夫……” 我皱眉承着他的春风温柔,“阿玄是看见我挨打,才生气处罚蛇媚的?” 他嗯了声,“这么多年……本君都舍不得动夫人一巴掌,她怎敢如此欺负夫人。不过,换而言之,即便她不曾对夫人动手,单凭她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本君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我欣然闭上双眼,搂住他光滑染香的宽肩,感动地抿唇一笑:“我就知道,阿玄永远都会是我挺直腰杆做人的底气。” 他情动之下也拧眉闷哼了声,霸道地吻住我风卷残云一番,再接着哄道:“乖夫人,告诉为夫,她到底同你说什么了?” 心底的悸动一次比一次强烈,这个玄晔,折磨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变着花样。 这分明比严刑逼供还要命! “也、没说什么,就是提到了你之前在归墟定亲的布雨龙女,说你那时候,咳,爱她爱得轰轰烈烈,你被上天降罚,她还差些为你殉了情,可你重生以后,不但没去看她,还娶了我…… 可能就是想向我证明,你天生薄情,对我的好只是一时新鲜,不会长久……” “还有呢?” “还有……” 他师父…… 可他师父是他一生的阴影,我已经刺激过他一回了,不想再伤他第二次。 “没了啊。”我委委屈屈地说:“还能有什么?难不成除了那个什么布雨龙女,你还有过其她旧桃花?” “怎么可能。”他沉着嗓音,大手悄悄钳住我的腰肢,紧紧扣住,青眸雾色氤氲的暧昧道:“为夫的从前,都同夫人交代过了。为夫何时爱她爱得轰轰烈烈,为夫这一生,也只对夫人热情轰烈过。” 染上热汗的额头抵住我的额,他好脾气地亲亲我鼻尖,吐息炙热:“若真如她所言,那女人差些为了为夫殉情,为夫在乱葬岗被封印这么多年,怎不见她自刎追随?怎不见她,满世界地寻找为夫? 为夫是被天帝降旨雷劈处死的,行刑之时,为夫并未见她出现,她,不敢。染儿,想分辩真心与虚情,往往只需,看她的眼睛。 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虽然当年她看为夫的眼睛里亦是满含深情,但为夫,总觉得她的眼底,偷藏了几分算计……感情复杂。 而夫人昔年看为夫的眼神,却是爱意缱绻,心疼,又不舍。” “夫人。”他喘息着往我唇上吻了口,真挚诚恳地说道:“重要的是,为夫,不曾爱过她。为夫,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许是急于证明自己的话是发自肺腑,他突然兴致高涨,握在我腰上的大手猛用力,腰都快给我掐断了。 我无奈地搂住他的脖子,既心疼又好笑地安抚他:“我知道,我都知道……阿玄,我能感受到。” 能感受到你炙热的目光里充斥着强烈的占有欲。 能感受到你紊乱的心跳中,蕴满了款款深情与爱意…… 我用九世不得善终,换你一生温柔以待,这笔账,倒是怎么算,都值了! —— 农历十八,我突然接到了白月月打过来的电话。 原以为她打电话来是找我要过年红包的,可没想到,电话接通,白月月说的是:“婆婆病重,怕是没几天能活了,你最近两天赶紧找时间回来!晚了可能就见不到婆婆了!” 虽然这一家这些年来都在算计我,可说到底,婆婆也对我有养育之恩,得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还是狠狠揪疼了下。 我本能地急着追问:“前一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重没几天时间了!” 电话那头传来白月月阴冷责备的声音:“呵,你怎么知道婆婆前一段时间还好好的?你白大小姐自从认祖归宗后,心里还有我们苗巫白家,还有婆婆吗? 说起来还要托您的福,要不是您给婆婆找的那家破疗养院,要不是您克扣婆婆的日常开销,婆婆就不会一大早挑着鞋底上街上卖,就不会失足掉进水塘里,被送回疗养院就不会让那不着调的医生乱开药给吃的反应不良,差些一口气没上来被毒死了! 婆婆自从掉进水中被人乱喂药以后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过年的时候被我从疗养院里接出来就行动不方便,才在家里住了十几天,婆婆就病得不认人了,今早上刚吃的饭现在又吐了出来! 白青染,你就是个灾星!婆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掉进水中……吃药吃出了不良反应,我打电话问院长!” 我急得正要挂电话找别人兴师问罪,白月月那头忽然慌了: “别!你、你找他也没用!他不会承认的,这几年来他收你的钱,你要是去找他,他肯定会为了不流失你这个客户死不承认是他们那里的过错,我们这里又没什么证据,到时候他反咬一口我们也没辙!” “没关系,你那里还有婆婆吃剩下的药吗?等我回去拿给我,我去医药鉴定中心查一下成分就能知道婆婆是不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导致身体越来越差的了,到时候检测报告就是证据!” 白月月犹豫了一下,“没有,谁留那玩意!都扔了!” 我继续保持镇定地说道:“扔了,也没事……疗养院有监控,查监控也能查出来!” 可那边的白月月却突然炸了毛,冲我嘶吼了起来:“白青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婆婆都现在这样了,你竟然还在追究疗养院的药物问题!哈,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借此机会向疗养院索赔大捞一笔! 我怎么就忘记了你是个守财奴铁公鸡呢!白青染,这可是婆婆的命!你就算拿了用婆婆命换来的血钱,你花着安心吗!” 我闭上眼睛忍着怒意沉声解释:“你知不知道,如果婆婆真是因为医方用错药而导致病情加重变成这样,只有查清婆婆当时用了什么药,用了多少剂量,才能想法子救婆婆的命!你没有常识就不要乱发表言论!还有,婆婆病成这样,你有没有带她去医院检查过?” “我……”白月月陡然噎住,支支吾吾的哼唧了很久,才不知哪来的勇气理直气壮开口就说:“没!我没钱!没法带婆婆去医院!” 一句话呛得我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手里的手机给捏爆,“白月月……我看,你才是有病,你有大病!” 第255章 大凶之兆 那头的白月月竟也委屈劲上来了,冲我扯着嗓子就大喊:“你又算什么好鸟了!你牛你人脉广,你手中势大钱多!我哪能和你比呢!你是首富千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有钱消费得起医院!你那么多钱怎么也没见你过年打几个钱回来给婆婆治病呢!婆婆说得对,你就是个靠不住的白眼狼!” “你!”我正想骂回去,电话那头突然又传来了赵六叔的声音:“哎呦好了好了,什么时候了你们姐妹俩还在这里拌嘴!去去去,让我和小青染说几句话。” “六叔你听她说的什么话!” 随后手机就被赵六叔接了过去,赵六叔清了清嗓音,开始有条有理地向我解释:“染染啊,我是你六叔,你婆婆的事情呢,也怨不着别人。 那药物的确有不良反应,但圣婆现在生病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老了,而且本来身体就有基础病,年前掉了一次水塘,被吓住了,内里也被伤了。 月月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和你三叔四叔就已经带圣婆去医院看过了,医院那边的建议呢,是接回家慢慢静养。 现在她行动不便吃不进去饭呢,我也给她把过脉,问题是内里虚亏太厉害了,身体底子差,内里都快被掏空了。你说啊,圣婆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就算真有什么不测……那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每天都给她老人家吊着水呢,只是总不见好,她这身体,已经不适合颠簸出门求医了。而且,她自个儿也比较抗拒去医院……她清楚自己大限要到了,就想着能在自己家安安生生地躺着。 老人家嘛,进入了这个时期没人愿意折腾了,哪里,都好不过自己家啊! 你要是最近有空,方便的话,就赶紧回来。虽说你不是我们族的孩子,也不是圣婆的亲孙女,可到底是圣婆一手养到大的女娃,就算之前有再多误会,她在临了前,也还是想再看你一眼啊孩子。” 我低头,眼角渐渐湿润。 是啊,再怎么着,我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这条命,也是她亲手捡回来的。 “好,六叔,我等会儿就去车站买票回家。”我冷静下来,心情沉重地答应。 手机那头的六叔听我应了,就高兴地碎碎念叨:“哎,回来好,回来好啊!圣婆现在啊,每晚上都念叨着想见你,圣婆活了一辈子,临了,就想再和你说几句话!月月啊,你听见没,你姐姐答应回来了!” “答应就答应呗!要不是……我巴不得她一辈子别回来呢!” “你这丫头!” 挂断电话,我转身,看向站在客厅内静心看书的玄晔,正犹豫着怎么开口。 玄晔却先一步启唇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本君陪你,家里有小风在,不用太操心。” 我松了口气,惆怅道:“婆婆的情况听起来挺严重的……我想,立刻就动身。” “好。”他收了书卷一口答应,“去收拾收拾,本君等你。” 我咬唇顿了顿,愣半晌才点头:“好。” 我有种预感,玄晔跟我回苗巫族可能会出事的预感…… 但静下心来再细想想,即便苗巫族那地方人人都通些玄门巫术,玄晔过去了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可,玄晔的龙珠已经回到体内了,他是本地的神主,法力高强,普通人类是根本不能奈他何的。 我这次回去必然要在苗巫族多待几日,以玄晔那离不开我的性子,就算我现在阻止他陪我一起回去,用不了两天,他也会因为担心我,而自个儿千里迢迢地跑去见我…… 更主要的是,提起回苗巫族,不知为何我的心底竟有些乱,还有点慌……很不踏实。 有玄晔在,我至少心里安稳些。 与其最后真出什么事折腾玄晔再摸过去救我,不如直接带他一起走。 这样我安心了,他也放心了。 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上充电宝与钱包及几样日用必需品,我背上了兔子背包,利落地下了楼,去找玄晔会合准备出门。 我找到玄晔时,小风抱着大黑站在门口腊梅树下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出远门的消息。 “其实哥哥姐姐可以带上小风和文玉哥哥的……小风和文玉哥哥很乖,不会给哥哥姐姐惹事的。” 望着小家伙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我无奈伸手,宠溺地捏捏小家伙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不是哥哥姐姐不带你去,而是都去了,没有地方住。 苗巫族的村落,很贫穷落后的,就连你龙王哥哥过去了,也得委屈他晚上和我一起打地铺……” 小家伙傲娇地嘁了声:“打地铺才不委屈龙王哥哥呢,只要能搂着染染姐睡,龙王哥哥就算是睡大马路牙子都兴奋的不得了。” 我本来还心情压抑着,结果却被他这一句话逗得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龙王哥哥有这么好女色吗?” 小家伙愤愤不平地拔着大黑的狐狸毛,噘嘴嘟囔: “他有!他一直都很有!前两天他还威胁小风不许爬染染姐的床,威胁大黑哥哥不许让染染姐抱呢!小风还只是个孩子,大黑哥哥还只是只狐狸,龙王哥哥竟然连我们俩的醋都吃,真是太可恶了!” 抱怨完,再次可怜巴巴的抬眼乖巧祈求我:“染染姐,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呗!我和大黑哥哥也可以打地铺,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睡草地!” 我是真拿这个小家伙无计可施,抬头看了眼一脸心虚装咳嗽的玄晔,继续吓唬:“那小风怕虫子吗?大黑应该会怕跳蚤。” “啊?” 我揉揉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蛋,认真道:“你没听说过,苗疆多毒虫善用蛊吗?那地方不是你这种干干净净的小家伙该待的。 我和玄晔带你过去很容易,想要安顿你们住下也简单,只是没必要跟着我们跑这一趟,还染上了一些脏东西。万一被人下了蛊,会很难受的。” “毒虫,蛊?”小家伙抱着大黑终于有点退缩了,“那、那小风,不要去了……小风最怕毒虫子了。” 我捏了捏小家伙的肩膀,抿唇一笑欣慰道:“这才对。我这次回去,可能会很忙,没余力顾及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跟过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应顾不暇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睡觉比较舒坦。如果觉得孤独了,就去白爸爸那里蹭饭,我妈很喜欢你的,正好平时我爸要去公司上班,你们过去陪着我妈,能帮我妈解解闷。” 小风不太高兴地点头:“哦,那你们忙完,记得早点回来!” 我欣然答应:“那肯定。” 小风迈着小短腿又跑去了玄晔面前,正儿八经,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他:“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不许欺负染染姐!要是让我发现染染姐在你这受委屈了,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啊啊啊花、花花!别碰我的小花花!” 玄晔无情的揪住了小风脑袋上的荷花花苞,将他拎到一边待着,挑眉打趣道:“就你?小东西才几百岁,便敢同本君叫板,大放厥词的要饶不了本君?” “放开,放开!”小风两手搂着大黑分不出爪子制止玄晔,只能可怜兮兮地委屈嚷嚷:“龙王哥哥你讨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揪我花了!很疼的,放开放开,撒手撒手撒手……大哥你撒手!” 忽然脱口而出的一声大哥,令玄晔脸色一变,手一松,立马放开了小风。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龙王哥哥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呜呜呜,就晓得欺负我!” 小风气鼓鼓地耷拉着头顶两朵花苞,很不爽地抱着大黑就往屋里跑,“走走!都走!我不要你们了!” 一仙一狐上了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我轻步走到玄晔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出声将他从怔愣中唤回神:“小娃娃最近跟你亲近了不少。有这么一个小调皮弟弟,当哥哥的,一定很不省心。” 玄晔沉默了少时,偏头看我,勾唇淡淡道:“的确,很不省心。” “走,家里交给他们,不会有事的。” 玄晔颔首:“嗯。” 牵着他的手要离开时,厨房门口忽落下了一片青瓦。 瓦砸在青石板上,碎裂成了四瓣。 裂痕三长,一短。 玄晔用余光瞥了眼那瓦片,步子一顿,自言自语:“三长一短,大凶之兆……” 我好奇追问:“什么?” 他回过神,抬袖搂住我,柔和道:“无妨。” —— 第256章 山神爷的祭品 一天一夜的车程,从公交换乘火车,再从火车换了大巴。 终于,在次日傍晚,我坐着同村大叔的拖拉机,颠簸了一个半小时,浑身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才终于进了山,到达了我们苗巫族村落的村口…… “算起来小青染已经四五年没回家了,四五年的时间,家里变化也不算太大,不过多少也是有点可圈可点之处的。镇上开了两家超市,卖的东西可比以前的代点小卖铺全乎多了! 去年冬天,大家都开始用上电热毯了。村里的孩子们啊,几乎人人都能吃上速食泡面与水饺,家家户户置办了微波炉,电烤箱,村里有几户还装上了空调,只不过这边的电不太行,用这些大功率电器太容易烧变压箱了! 去年夏天村里刚装上空调的时候,老李家的空调刚开,整个村都断电了!眼下也就是哪家来客人了才会用用微波炉电烤箱一类的,就这,还得提前和村里各家各户打招呼,错峰用电,免得大家都遭殃。” 我坐在拖拉机后车厢内安静听着大叔讲村里这些年来的变化,托腮懒散搭话:“现在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都在慢慢提高,咱们村里能通电通网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走的时候村里好几家都还在住茅草屋土坯房,现在至少已经住上砖瓦房了。日子要一天一天的过,生活,也要一点一点慢慢变好,总有一天,咱们村也能实现用电用水自由。” “是啊,慢慢来,总有那么一天的!你小时候家里都还在用煤油灯呢!现在托你的福,你婆婆家里通了电,用上了节能灯,晚上整个村里最亮堂的,就数你们家了!” 大叔边开着小拖拉机,边一脸感慨的热情道:“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学习成绩好,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现在,终于也为咱们老家的人争了光,在城里扎根了。 这些年来我们都说是圣婆教导有方,两个孙女儿,都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还都在省城混得不错。听说月月那丫头现在已经是当红小明星了,每个月的工资好几万呢! 还没毕业就已经能赚钱给圣婆治病了,的确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啊!” 有孝心,赚钱治病? 还当红小明星呢,白月月现在不被娱乐圈拉黑就已经是万幸了。 “小青染啊,其实说到这,叔就免不得要多批评你两句了!听说你在省城找到了亲生父母,亲生父母,还挺有钱? 你啊,每个月的收入比月月那丫头高,按理来说呢,圣婆对你有养育之恩,就算你现在认祖归宗找到自己亲爸妈了,好歹,也要念着点抚养自己长大的圣婆好。 圣婆这几年为了治病,医药费可花了不少,这个负担全都压在月月身上,月月一个在省城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哪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叔说这些,不是非要你拿钱出来承担圣婆医药费的意思。而是……好歹要注意个名声不是? 叔知道,你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身份地位上,也不容易……但人呐,百善孝为先,再有钱,也不能忘本没良心不是?” 这番话,我听见或许该生个气,愤愤不平一通? 但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好笑。 白月月会出钱给婆婆治病,这原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叔,是白月月告诉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她在承担婆婆的医药费么?”我双手托腮被拖拉机颠的脑子发昏。 忙着开车的大叔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小青染啊,你也别怪她们什么都说,只是时间久了,村里人见到了,难免就传播散布了出去…… 其实叔还是相信小青染的人品的,毕竟当年家里闹旱灾,小青染为了给圣婆和月月省点粮食,可是吃了半个月的野菜树皮。小青染小的时候,还是很懂事有孝心的!” 我苦笑出声,无奈叹了口气:“是啊,现在村里应该人人都知道月月是个有孝心,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而我,却是婆婆养的一条白眼狼,长大了,就连养育之恩都不顾念了。” “这倒也不是,青染你别这么想,叔是相信你的……” “铁证如山摆在眼前,谁会愿意相信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孤儿。叔,我理解你,这事换成我,我或许也会出于本能的排斥谴责对方,单凭对方不是本族血脉这一点,就不值得大家信任。” “小青染你这话说得不对,你虽然不是咱巫族的孩子,但你在巫族长大,又是咱们巫族的圣女,大家如果真对你心存成见,就不会拥护你为咱们的新圣女了。 只不过,大家这些年来都挺替圣婆和月月抱屈的,月月那孩子又要上学,又要挣钱,不容易,你这个姐姐要是方便的话,偶尔帮衬一把,月月会好过很多的。” 我托着腮歪头看天,“也对,她是挺不容易的……她给自己立人设挺不容易的,她费尽心思混迹于上层名流公子圈挺不容易,她想方设法地污蔑我,找我要钱也挺不容易…… 这些年是她在负担婆婆的医药费?呵,对啊,只是,刷的是我的卡而已……” 大叔震惊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啥?刷的是你的卡?” 我不想隐瞒了,不想活得那么累,点头如实说:“对啊!不信你去问三叔他们。疗养院的护理费,婆婆的手术费医药费这几年来全是刷我的卡,就连月月她在校读研究生的所有开销,都是我一人承担。 直到现在,月月每个月还花着我打过去的五万块钱生活费。是,我的亲爸妈是挺有钱的,但是在认亲成功之前,月月与婆婆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钱,都是我一次次,玩命换来的。 即便现在我认祖归宗,回到亲爸妈身边了,我也从没有伸手向亲爹妈要过一分钱!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轻描淡写地三言两语,就抹去了一个人的所有辛苦付出。 更不明白,有些人,怎么能做到,手里花着别人拼死拼活赚来的血汗钱,嘴里还能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地诋毁别人。” “圣婆的医药费,是你出的?月月的大学开销也是你承担的?那为什么圣婆说,她的医药费是月月……” 说到此处,大叔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一样,赶紧闭了嘴。 半分钟后,改口假笑着欺骗我:“那、也许是大叔年纪大了,耳背听错了……我就说嘛,咱们小青染还是很能干的!年纪轻轻就承担起了家中长女的重任,大叔这就要夸夸小青染了! 哎呀,圣婆也好几年没见到你了,这次你回来,她肯定高兴坏了!不过你这次回来的倒是挺突然,前两天我从圣婆门口经过的时候,圣婆还在挑粪浇菜园子,那会子我和她聊天,她也没提起你要回来啊!” 前两天,婆婆还在挑粪浇菜园子? 今天就病倒了? 呵……看来直觉是对的,这次回来,当真是处处都散发着不对劲的气息。 “我婆婆,不是病倒了么?”我警惕地盯着他后脑勺,凝声试探。 他呛了下,手上方向盘都差点没握住。 猛一刹车,人因为惯性往前猛冲了一下。 “啊,叔的意思是,月月挑的粪,圣婆浇了菜园子,你婆婆她老人家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点你能不清楚嘛!” 我咬了下唇角,接着探问:“婆婆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大叔又猛咳了两声,含糊不清地心虚扯谎:“圣婆的病……是老毛病了,她老人家不一直都是身体不好嘛!可能,就最近几日病倒的。 我家闺女最近学习不大认真,我婆娘也很少出去串门了,咱们两家离得远,所以圣婆那边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是因为圣婆的病才回来的?怪不得,千里迢迢地匆忙赶过来,都没提前打招呼。” 许是害怕我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却答不上来,这番话说完后他就赶紧截住我的话头抬高嗓音说道:“嗳,前面就是你婆婆家了,一会儿就到了啊!你背好东西,准备下车喽!” “哦,好。”我点点头,背上小兔子背包,识趣的没有再问了。 拖拉机哐哐哐的开到了我家门口,到地后我拿好东西翻下了车,迎家门走过去的时候,邻居家的张二婶正好在婆婆家里小坐说话。 “哎呦喂,是染染回来了!”张二嫂满脸笑容明媚地出门快步赶来接我,亲切地拉住我的手就大夸特夸道:“不错不错,长大了,也长高漂亮了! 真不愧是白家圣婆养出来的小孙女儿,模样水灵灵的!大城市的水土就是好,你看这皮肤也不黑了,眼睛也大了,眉毛鼻子有模有样的!真正是长开了呦!” 印象里张二婶,好像从来不会用这么热情的态度夸赞我。 这些词,以前都是用在白月月身上的…… 记得小时候我偷了她家两枚鸡蛋,被她逮住后她可是拽着我的耳朵骂了我一个上午。 直到我十八岁,去省城上大学的前一个月,她还在婆婆面前阴阳怪气地念叨着这件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家里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出于礼貌,我还是朝张二婶报以一笑,和和气气地说道:“婶子夸奖了,好看是因为化妆了,其实素颜并没有小雪妹妹好看。” “啧,你小雪妹妹小时候是长得不错,只是最近两年嫁人了,生孩子了,这皮肤就松弛,暗淡无光了。哎,她如果要是有你一半命好,我也就不操心了!” “小雪嫁人了?她不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吗?之前不是说有大老板看中了小雪,要签小雪做模特吗?”我不解的问。 张二婶摇摇头,顿时就满脸惆怅了,叹着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小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简直就是天生吃模特这碗饭的! 当初那个大老板急着签小雪到旗下拍时尚大片,小雪也着急想出名,就高三辍学不上了,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去市里工作了一年,啧啧啧,那是顿顿山珍海味,穿金戴金,身上的衣服都是丝绸做的! 其实要是那样持续发展下去,咱家小雪混的不会比你们姐妹俩差! 只可惜,前年小雪那孩子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脑子搭错筋,可怜咱们村老姜家儿子没工作,就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把那崽子介绍到自己公司去做小文秘了,结果,没过半年这俩孩子就闹出事了,怀了! 这不,他俩就全部从模特公司辞职了。回来结婚养胎了!孩子前几个月刚生下地。不过,要说咱家小雪还是有本事的,这样回来也不丢人!算是衣锦还乡,临走前她公司老总惜才,舍不得,还给她发了几十万的奖金呢!” 模特怀孕,算是行业大忌。有不少模特想结婚生子,都得先考虑公司的利益,提前报备,公司同意了才会找个小角落悄无声息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身材,及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像小雪这种不遵守职业操守的做法,他们公司不将她拉进黑名单就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破天荒地给她发几十万奖金…… 活久见呢! “是啊,小雪妹妹的确有本事,前两年在咱们村可是一枝花,传奇人物!”白月月慵懒的嗓音也从屋里传了出来,随后穿着一身修腰显胸显臀线的白色牡丹旗袍,抱着胳膊肘风姿摇曳地走出来。 “可惜了,大好的前程没了!未婚先孕,听说姜家叔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气晕过去,小雪和姜大傻子结婚那天,姜家老两口连他们敬的孝心茶都没喝。 小雪从怀孕到生孩子,姜家老两口是一眼都没看,哦对了,昨天我还看见小雪脸青了一块,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婶子你回去可要好好给小雪上点药,关心下小雪啊!” “月月你、你这孩子怎么嘴那么坏!”张二婶脸一青,也不显摆了,拉住我的手就把我往屋里扯,临走还瞪了白月月一眼:“一点都没礼貌!” 白月月不屑地冷笑一声:“是是是,我没礼貌!你旁边的那个最有礼貌,你以后想拿人磨嘴皮子,说她一个就行了,可别带上我,我最讨厌被人拿着和一些阿猫阿狗相提并论了!” 要说阴阳怪气,还是得看白月月。 骂别人的同时,还能一箭双雕,把我也骂了! 但我这次回来可不是为了和她拌嘴的。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看看婆婆的情况。 张二婶把我扯进了东头房,我也在昏暗的小房子里看见了躺在床上精神颓靡、面容苍老的婆婆…… “阿婆。”我轻轻蹲到阿婆的床头,伸手,帮她理了理额角的银发。 几年没见,她头上的银丝又多了不少。 婆婆躺在床上,病殃殃地睁开眼,看见我,情绪激动了起来,“染染啊,回来了?” 说着,还抬起胳膊,老手颤抖地往我脸上摸了摸,欣慰一笑,慈祥道:“刚才就听见你二婶的声音了……是长大了,长高了,也瘦了……漂亮了不少。” 看婆婆面容憔悴唇角泛白,我又不禁打消了心底的那丝丝怀疑。 是病得不轻。 “婆婆……”我鼻头一酸,忍住不哭。用手指抚了抚她暗得发青的脸颊,心疼极了:“你怎么了啊……怎么变成这样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攥住她的手,我着急说道:“婆婆,我带你去医院,带你去看病!” “不,不用了。”婆婆大口喘着气,拒绝了我,摇头叹道:“人老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婆婆这辈子帮人做了太多事,泄露了太多天机,能活到七十,已经算是老天爷宽宥了! 婆婆不想去医院,婆婆懒得折腾了,只想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能躺在家里享一享儿女绕膝的福。婆婆就算是死,也想是死在自家的老床上。” “不会的,阿婆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能撑过来!”我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心里头酸溜溜的痛,“阿婆,你好起来以后,我接你去省城玩几天,我带你去看高楼大厦,碧海蓝天,带你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不了,阿婆好不起来了。”婆婆握住我手指,歪过身子,目光浑浊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歉意道:“孩子啊,这些年来,是婆婆对不起你啊! 婆婆是偏心了点,你们姐妹俩从小,婆婆就更加疼爱你妹妹些,你一定为此,受了不少委屈。婆婆其实,并不是故意的,婆婆只是可怜你妹妹。 她啊,一出生就没了亲妈,刚落地的时候,瘦瘦巴巴的,个头小,抱起来,还没你一半重。婆婆是先养了她,才从山上捡到你的,当初为了养你,阿婆不得已才把你妹妹的那份口粮分了一半给你。 你啊,从小就能吃能喝的,每次自己吃饱喝足,还要抢你妹妹的玉米糊糊喝,害得你妹妹顿顿都吃不饱,都饿的营养不良,生了一场病,差点死了。” “阿婆……” “阿婆是觉得,心里头对不起你妹妹,所以才总是教育你,要善待自己的妹妹,对月月好,保护月月。 阿婆也知道,你这孩子听话,从小到大,你为月月背了不少黑锅,受了不少委屈,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怨言。 婆婆老了,这一劫,大概是撑不过去了。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你们姐妹俩,都好好的。 月月都和婆婆说了,你已经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你的亲生父母,很出名,很有钱。好啊,婆婆真为你高兴。 有生之年能等到你有了归宿,婆婆死也瞑目了……” 我双手握住婆婆的手,低头内疚更咽:“我还以为婆婆会生我的气。婆婆,我虽然找到亲生父母了,可我从没想过不认你。再怎么说,您都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这条命,是你捡来的……哪怕您要舍弃我,我也不会真的弃你不顾。” “傻丫头啊,婆婆怎么舍得舍弃你!婆婆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们姐妹俩能齐心协力,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互帮互助…… 染染啊,婆婆知道,月月之前做了不少错事,婆婆也糊涂了不少回,现在婆婆和月月都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好不好?” 她一双老眼里蓄了点点泪光,撑起孱弱的身子,神情真挚的祈求我。 我咬住,心底五味陈杂的,“婆婆,我没怪你,也没记过月月的仇……我们,还是一家人。” 她听我这么说,才猛松一口气,释怀的展露笑颜,怜爱的摸摸我脸蛋,“我就知道,染染是个好孩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昂头,伸手把站在我身后的白月月也叫了过来:“月月来。” 白月月听话的也跪倒在了她床头。 她执起了我和白月月的手,老泪纵横的把我们俩的手放在了一起,认真嘱咐:“你们姐妹俩啊,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平日怎么闹都没事…… 我只求你们答应我,以后要互相扶持,月月,你不许再欺负姐姐了。染染,你也要照顾好妹妹,答应我。你们俩不表态,婆婆死不瞑目啊!” 我吸了吸酸痛的鼻子,不想让婆婆心中有牵挂,就低头同意了:“好,婆婆,我都听你的。” 白月月在磨蹭了半分钟后,也不情不愿的没有感情道了句:“不欺负,就不欺负了呗!婆婆……我答应你!” 婆婆这才欣慰的含泪点头:“好啊,这才是婆婆的好孩子!” 只是,前一秒答应了,后一秒,白月月又侧目不屑的剜了我一眼,嘴里念叨了些什么,我没听见。 看过了婆婆,我背着包先去自己以前住的旧宅子里落脚,打算早点收拾床铺晚上好住。 旧宅子在婆婆家的正后方,两处屋子间只隔了一亩荒草地。 我魂不守舍的拎着一根竹竿,勉强在荒草丛子里打理出了一条能走路的小道。 可路刚走了一半,草丛子里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 吓了我一跳! 我拿着竹竿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村里老李家的那个傻儿子。 傻儿子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一顶蒿草编成的帽子,手里抓着只鲜血淋淋的死鸡,跳出来挡在我跟前,傻兮兮的冲着我大笑,嘴里还不停喊着: “祭品!是祭品回来了,山神爷的祭品!” 第257章 都是被逼的 我停住脚步,呼吸一滞,“祭品?什么祭品?” 傻儿子晃着手里的死鸡,在我眼前又蹦又唱:“二月二,神抬头,俏新娘,红盖头,穿新衣,上花轿,吹唢呐,去出嫁,嫁给谁,嫁给月神山神爷!嘿嘿嘿,山神又要娶老婆喽!” 山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还在白虎管辖的范围内。 白虎就是山神爷。 他要娶老婆了? 一道青光从我脖子上的骨链里飞了出来,落在我身后化成人形,走到了我身边。 “此地山丘归白榆管,水流归小风管,本君并未得到白榆要娶亲的消息。” 我咬唇想了想,摇头,“不对,这个歌谣我从前就听同村的孩子唱过,只是,从小到大我仅听过两次。后来我问过婆婆,婆婆说这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老歌谣,是禁曲,让我下次再听见,就告诉她是何人唱的,她去收拾那些人。” “本君掌管此地上千年,还未听说过山神娶亲的事情。” “也许,这个歌谣是他无意听见什么人偷唱了,就学过来唱着玩了。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是个傻子,他其实什么也不懂……傻子说点奇奇怪怪的话,很正常。” 玄晔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李傻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白月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把抓住傻子的胳膊就要拽走傻子:“走!回家,回家!” 傻子不高兴地扔了鸡,嘟着嘴抗拒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染染妹妹一起玩!” 白月月恼火的一脚踹在了傻子腿上,凶神恶煞地冲傻子吼道:“玩玩玩,玩你妈!走!再不走我让婆婆过来弄死你!把你填粪坑里,让你去吃屎!” 傻子被白月月这么一吓,瞬间就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连连摆手委屈大叫:“不要把豆豆扔粪坑里!豆豆害怕!月月你好凶,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心肠这么歹毒呢,你才应该嫁给山神当新娘子!” “滚!”白月月彻底被惹炸毛了,扯住傻子的耳朵就粗暴地拽走傻子,嘴里恶狠狠地骂道:“一天到晚什么都学,你想死吗!再胡说八道老娘把你嘴巴用针缝上!” 傻子怕她真拿针缝自己的嘴巴,就瑟瑟发抖地捂住半张脸,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拎着傻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时,白月月特意仔细留意了一眼我身边的玄晔…… 她有婆婆给她的扳指,可以看见玄晔。 不过,却并没有声张。 傻子被白月月带走后,我也拉住玄晔的手继续开路往前走。 “阿玄,不知为什么,自从离开离城,我心里就总有股子不祥的预感。” “莫怕。”他用拇指揉了揉我的掌心,温和安抚:“有本君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我还是心神不宁,根本安心不下来。 要知道,就连当初我被谢嘉楠绑架,事先感觉到的不好预感也没有现在的预感这么强烈…… 希望,只是我的多虑一场! 进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土房子,我本来要着手收拾的,可玄晔却一挥广袖,直接用法术帮我收拾干净了房间,给我省了一桩耗时耗力的大麻烦。 坐了两天车本来就累,现在房间都清理干净了,我也偷起了懒,一屁股坐在铺了干净被褥的木床上,往后一倒,开始摆烂。 玄晔这两天都藏在我脖子上的骨链里休养生息,我现在累得不行,他倒好,出来以后反而有精神了。 拿起孩子摇床上放着的小拨浪鼓,他摇了摇,鼓声叮叮咚咚,挺好听,新奇地举着拨浪鼓问我:“这是夫人小时候玩的东西么?” 我撑起身体,随便看了眼,“是啊!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拨浪鼓,上面都快被我玩掉漆了。你旁边那个小床也是我的,不过准确来说,这一整间屋子的孩子玩具,都是婆婆分给我的。” 他抬指波动小床上的虎头铃铛,眼里流露出了极致温柔的深情,“夫人小时候,就住在这间房子里么?” 东升的明月光从木格窗子外倾撒进来,斑驳落在床前孩童破旧的摇床里。 他的半个身影被窗外月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光,广袖在习习晚风中轻摇摆,远远望着,美得像幅画。 我换个姿势侧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轮廓,心底踏实了两三分:“不是,七岁之前都是和婆婆一起住在前头屋子的。那时候和白月月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一家三口都挤在一个地方。 后来,长大了,白月月越来越讨厌我了,就不想让我总睡她的床,和她住一间屋子。 我们那会子总是一见面就掐架,有时候,我睡到半夜突然就被白月月一口咬醒,或是掐脖子掐醒,只要我稍作反抗,我俩就能从凌晨打到天亮。 最过分的一次,是她趁我睡着拿起木凳子往我脑袋上砸了下来,我当即就被她一板凳给砸晕死过去了,头破血流的……直到清晨婆婆喊我们起床上学,才发现褥子上全是我的血。 差一点,我就失血过多死了。 婆婆把我送到乡里卫生院缝合包扎,打了一个星期的吊针才将我接回来修养。也许是婆婆认清了我们俩是水火不相容,注定没法和睦相处,再睡一间房里肯定还会出事,于是就把这间老屋子收拾出来给我睡了。” 皓月下的清冷尊神听罢叹了口气,“七岁,还那么小……怕么?” 我抿了抿唇,心里蛮不是滋味的:“怕啊,怕的要命。可我一个来历不明,被收养的孤儿,能一日三餐吃饱饭,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家,就已经该知足了。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什么资格怕。” “小染……”他拿着拨浪鼓,语气心疼地轻哄着:“再给本君讲一讲你小时候的事,本君,想听。” 我嘟嘴:“陈年往事,一地的鸡毛蒜皮,哪有什么好听的。” 他转动手里的拨浪鼓,鼓声很轻,很悦耳:“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总该有个人可以倾诉……小染,本君想知道,本君缺席的那些年里,你究竟过的怎么样。” 我翻身平躺在了床上,房中没点灯,但我还是用胳膊挡住了一双眼睛,防止自己忍不住洒眼泪。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一辈子都不再回这里了。 阿玄,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姐姐的,就一定要保护妹妹。就算我小时候抢了妹妹的口粮,害妹妹差点被饿死,后来那些年我的一再忍让,也该还清了。 在婆婆床前的时候,我几度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用我的命去换妹妹的命,为什么要把我送给注生娘娘,可临了,这个问题我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问了,婆婆也不会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白月月打小就很受婆婆疼爱,她每次过节,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玩她玩坏的,吃她不爱吃的。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在我们家,连条狗都不如……狗好歹不用连每顿饭吃什么菜,都看人脸色。” 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我长叹一口气:“可反过来想想,我本来就是个和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孤儿,我的这条命,是婆婆捡回来的……这一生,我欠她的,可她并不欠我,无亲无故的,她也没义务要对我好。 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婆婆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学供我生活,我应该听她的话,就当是报恩了。 也许是因为生存环境的原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逼着自己放大别人对我的好,忽略别人对我的不公平与不好。 可,尽管如此……有些时候有些事,我经历时心里平静无澜,我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多年以后还是会在某个巧合的时间点下,回忆起来,并像一根刺似的,刺痛我的心。 不是很疼,但是偏偏就忘不掉那种不适的滋味,临了,才领悟到原来那根刺一直都扎在心里,只是忘记的时候,就忽略了疼,再想起的时候,便会骤然察觉到。” “傻姑娘。”他抬指搭在了摇床上,缓缓晃动着小床:“我夫人,从小到大都懂事的让人心疼。” “和爸妈相认以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被人偷走,我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静安稳了。我是不是就能像白月月一样,肆无忌惮的躲在亲人怀中撒娇,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是不是就可以做人上人,欺负人的那个,而不是被人欺负。” “欺负人的那个……就不是夫人了。”他逆光走过来,天越来越沉,他的面部表情,我也看得不太清了。“看来夫人小时候的经历,同本君小时候,大同小异。” 等他坐到我的床边来,我才亲近的主动翻身挪他腿上躺着,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衣袍里,“你小时候,也有个偏心的长辈么?” “或许,称不上偏心。”他温柔抚着我脑袋,淡淡道:“我父君和母后,只有我一个子嗣。但我父君和我母后关系不好。父君当年为了归墟政权的安稳,娶了蓬莱洲龙族的长公主。 他们乃是神族联姻,成婚之前,彼此都没见过对方的面,不知对方好赖。彼时,我父亲已有心上人,是一只蚌精。 那蚌精是个忠烈的女子,在与我父亲相恋之时便坦言,一生不做妾。除非我父亲风风光光,十六抬神轿,以迎娶龙后之礼前去迎娶她,不然她宁愿一生不嫁给我父亲。 我父亲为了暂时稳住心上人,便假意答应,并与那蚌精对着彼岸渊许下了山盟海誓,承诺此生定会给蚌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 然而后来,我父亲出尔反尔,背着蚌精迎娶了我母亲。 我母亲刚嫁进神宫,他就迫不及待的以龙后之礼十六抬神轿前去迎娶那只蚌精。用的是正室龙族王后的仪仗,可给的,却是妾室龙妃的名分。 那只蚌精就这么被父亲蒙在鼓里,骗进了归墟神宫。大婚当夜,父亲被蓬莱洲龙族的人给缠上了,原本的洞房花烛夜,却是在书房憋到了子时。 而那个蚌精也在焦急等待父亲的过程中,无意听见侍女说漏嘴,晓得了龙宫已经有了一位正王后,至于她,只是我父亲娶来的一个妃子的真相。 那夜,蚌精又哭又笑的提着剑,穿着大红嫁衣,疯癫的满龙宫寻找我父亲。我父亲好不容易支走了母亲娘家的叔伯,刚在神宫花园里找到情绪失控的蚌精,就被蚌精用剑逼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还放下狠话,若不休妻,她就休夫。 母亲身份尊贵,更是父亲稳固手中大权,坐稳龙君之位的筹码,父亲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大婚第七天就休妻,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于是,便与那蚌精争执了起来。 两人争吵的过程中,父亲一时失言说了几句狠话,那蚌精便不堪其辱,直接气急败坏地引剑自刎了。 父亲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后,痛不欲生,后悔不已……后来,父亲竟将逼死蚌精的账算在了母亲头上。 在父亲心目中,没有母亲,蚌精就不会受了刺激含恨而亡,他就不会痛失佳人。 他索性连戏都懒得做了,为了折磨我母亲,他夜夜强迫我母亲侍寝,还当着我母亲的面,与母亲的侍女厮混。 他将我母亲害的生不如死,就连我的降生,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多了一颗棋子,一个筹码。 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蚌精,其实是他自己逼死的,无论是蚌精,还是我母亲,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遭他伤害的受害者……” 我将头往他怀中再埋埋,心疼道:“那阿玄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艰难,很苦……” 他温柔的用指尖帮我梳理肩上长发:“嗯,父亲他,从不曾在意过我。母后生下我,便精神失了常。她恨父亲,也恨有着父亲血脉的本君。 她认定我长大了会像父亲一样无情无义,蛮横凶狠,没有良心,故一生下我,就不肯再见我。记得小时候,我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伸手去摸她,用渴望期待的眼神瞧她,她都会更加生气的拂袖甩开我。 若没有归墟太子的虚衔在,本君,或许根本活不下来。 六百岁那年,父亲与母亲再度起了争执,母亲用簪子划破了自己脸颊,父亲见她悖逆自己,便一怒之下抓着母亲的头发,将她拖到了蚌精的灵位前,摁着她给蚌精磕了几百个头。 我追过去的时候,母亲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父亲还逼着我唤蚌精母亲,我若不唤,他便押着母亲一直给蚌精磕头,直到磕死。 我想救母亲,就哭着叫了蚌精母亲……我以为我这是救了母亲,却没想到,却害的母亲更加恨我,郁结于心,病倒在床。 父亲听见我愿意开口了,便狂笑着扔开了母亲,扬长离去了。我把母亲扶回寝宫,给母亲端了灵芝汤,想侍奉她服下,但,她打碎了汤碗,还扬袖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最后,她疯癫的在寝殿大笑乱走,嘴里还不停念着我的小名……末了,她掐着我的脖子告诉我,她没有儿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儿子,我不是她的儿子,我是父亲和蚌精的儿子。 她挥手把我扔出了寝宫,还在寝宫外下了封印,从那后不许我再踏进她的寝殿半步。 我知道她恨我,我也无颜再去见她,她病重在床时,我偷偷写了信给舅舅,在信上道尽母亲所受的委屈。 舅舅接到信,次日便领着蓬莱龙族浩浩荡荡的来归墟海算账。 再之后,父亲再也未与母亲相见了。 但母亲对我的恨,也并未因时日渐远而减轻一点点。 我万岁生辰之日,母亲撤掉了寝宫外的封印,可我知道,她心上的那层封印,永远都不会对我解开了。 我开始逼着自己成熟稳重下来,开始着手帮父亲处理归墟海中的事务。在父亲与母亲,乃至于整片归墟神海的生灵眼前,我都是那位少年老成,心性柔和的龙太子。 那幅虚伪的面具,我戴了很多很多年,我自己都厌了。 直至,很多很多年后,我遇见了一个神仙。 她教我,受欺负了,就一定要打回去。她允许我枕在她胳膊上睡觉,还会劝我少饮酒,她教我剑法,为我指点迷津,还会将从父亲那里顺来的好吃点心,分我一半。 只有她,在看见我遇见危险时,会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救我。在看见父亲惩罚我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后,无论对错的帮我撑腰…… 可惜,后来连她,也舍我而去了。 父亲拥兵自重,起兵造天界反时,为了取胜,不惜将我炼化成魔,为了不让我被私情左右,反抗他的控制,他拔了我的情根,绝了我的六欲,一手将我打造成最适宜他操纵的杀人傀儡。 我母亲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没想过要救我。 不过,幸而天帝派下我认识的那个神下凡平乱,幸而那个神,威武不可一世,出剑果断。父亲还没来得及使出我这个杀手锏,就被那位神一剑斩下了头颅。 但,也因我身怀魔骨,乃是罪神之后,她待我,便不再似从前了。 我,尚未成年便被天界抓上去做了阶下囚,数万年暗无天日的囚禁,逼得我不得不对身边所有人都时刻设防。 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告诉我,轻信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 原来,龙宫里的老人家没有骗蛇姬。 玄晔幼时的确性子温和,善良单纯。 之所以变成后来这副凉薄阴晴不定的模样,是他父亲逼的,也是天上的那些神逼的…… 第258章 是个骗局 我伸手轻轻抚了抚他后背,低声安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这种伤心的话题。” 他握住我的肩头,紧紧攥住,“无妨,都过去了。告诉夫人,是想同夫人说,未来,本君会保护好夫人的。” “玄晔,未来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甜的。等回了离城,咱们也找个时间出门旅游。带上小风,带上大黑,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 “那夫人,可得快些给我们这个小家再添一口。” 我不好意思地侧首埋住脸:“这事我又说得不算……等回家了再努力,这个地方,我总感觉哪里都不是很对劲。” “小染。本君给你的戒指,在巫族这几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摘掉。” 我举起右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墨青色彼岸花,“戴着呢,受过教训了,一分钟都不敢摘下了。” “你婆婆……”他欲言又止。 我闭上双眼轻喃:“你也瞧出不对劲了对么?你说,婆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了重病?时日无多。” 他坦言道:“瞧着的确是油尽灯枯之相,但本君在她身上发现了蛊虫的气味。有一个办法,或可试探真假。” “什么办法?” “你的血。将你的指尖血抹在她手腕脉口处,她身上的蛊虫会立即死去。没有了蛊,届时幻象已破,是真是假,立见分晓。” 血…… 对了,我的血可杀妖祟。 —— 为了弄清婆婆病危一事是真是假,次日一早我就勤奋地起床煲了养胃的粥,亲自端到婆婆床前服侍她喝下,给婆婆尽孝。 特意挑了只勺柄有锋利缺口的瓷勺子用,我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床,先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养胃粥,等把粥搅凉了,再稳着手,舀一勺喂给坐起来的婆婆。 婆婆张开干裂的两瓣乌唇,吃了一口,吃完,闷声咳了起来。 我赶忙放下粥碗坐直身,伸手给婆婆拍拍后背顺口气,“婆婆,慢些。” 婆婆咳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才喘上口气,压住了咳嗽,温柔地握住我手背,声音发虚:“人老了,不中用了。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请人下去办事。婆婆今年刚好七十三岁,过不去喽。” 我皱眉担忧道:“大清早的,婆婆别说什么傻话。婆婆肯定能长命百岁的!现在全国老年人平均年龄都已经达到七十五岁了,七十三,年纪还不算大。 婆婆你啊,就是以前不肯对自己好些,明明有钱,明明可以享受到最好的生活水平,却总是亏待自己。”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虽然现在提出来有点不合时宜,可,下次说不准就捉不到机会! 我端过碗,装作平静地舀了口粥继续送过去,顺藤摸瓜地趁机道:“听月月说,婆婆这几年来,攒了不少棺材本…… 其实婆婆不用这样,您养我长大,就是我的亲奶奶,如果真到了婆婆撑不住的那天,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将婆婆的身后事办得妥妥帖帖。 婆婆,我不是没良心的人,您如果还担心,我这里还有三十万,是去年下半年攒下来的,婆婆你把卡给我,我把钱转过去。” 听我提到了钱,婆婆顿时就变了脸色,心虚地别过头去咳嗽,咳了很久,约莫是想到怎么忽悠我了,才回过头来和我解释: “丫头啊,婆婆不是放心不下你,而是不想连累你们姐妹俩……婆婆今天就和你实话实说了,这几年你给的钱,的确有多的,你的一片心意,婆婆也不好拒绝,生怕糟蹋了。 婆婆平时没多少地方用得上钱,一辈子节俭惯了,到老了,也改不掉了。所以婆婆就把钱存镇上银行去了,不多,就是想在自己死后,死的风光点……这钱么,已经攒够了,婆婆知道你挣钱不容易,就不用你再掏腰包了。” “这怎么行?”我面无表情地把养胃粥喂给她,字里行间都恨不得明示她‘我这是为了你好’了,“婆婆,原本我生气,也只是害怕您自个儿省吃俭用亏待了自己填补月月。 月月那丫头还没稳下心性,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这样以后成家立业了,可是要吃亏的。 而现在婆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些事的确该早做准备。我昨晚想了下,村里其他老人像婆婆这个岁数家人都已经给她准备好喜材了。 咱们民间不是一直都有一个说法么,老人如果在七十三岁这年生了病,可以给她打副喜材冲冲喜,这样就能保佑她顺利度过一劫。 我等会儿就去约木匠,让他们给婆婆挑块最好的木材做喜材,最近两天就做!婆婆手里钱不多,要想做副好的,买木材得花一大笔钱,单用婆婆的钱,可能会不够。 婆婆,您放心,我不会私吞您的棺材本的,您把钱给我,一旦您那里的钱不够我就立马填上,您说怎样?” 婆婆被我这么一通逼,眼神躲闪更不敢看我了:“咳咳,那个,婆婆的钱存进银行卡以后,就没再管了,前两天婆婆准备找出来让你妹妹给我置办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银行卡……丢了。哎,婆婆最近病的厉害,也没精力再去银行折腾了……” “哦,是丢了?丢了需要去银行挂失。也对,婆婆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瞎折腾了,只能在家躺着静养。”我佯装相信了,并心疼地关心了句:“最近还要挂吊针么?婆婆输液的时候我来陪婆婆好不好?” 婆婆闷咳了声,摆摆手,嗓音苍老地沉吟道:“不了,有月月在婆婆身边照顾着就行了,你刚回来,先听话歇歇脚,你妹妹正好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让她留下来陪我输液,正好能憋憋她。” “这样,也好。”我喂过去米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她的一双手背,表皮组织完整,一点伤口都没有…… 长久打吊针的老人家,手背上怎么可能会没有淤青与针眼。 一碗米粥很快就见了底,我也掐准时机,咬牙拇指突然用力一划—— “啊!”我尖叫一声松开勺子,拇指上的血染红了勺把。 “怎么了?手伤了?哎呦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小心呢!”婆婆忙接过我手里的碗,粗糙的大手拿过我的手掌,看着我拇指伤痕处不停溢出来的深红血珠子,皱眉忧心道:“这伤口还挺深,婆婆拿毛巾给你压住止止血。” “不用了婆婆。”我手快地攥住了她要开床头柜子找旧毛巾的手腕,拇指伤口正好捏准了她的腕下脉口,指腹酸痛处都能感受到她虚弱的脉搏在缓缓涌动了,“我没事婆婆,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回去自己找个创可贴贴住就好,你别担心我。” 婆婆拿我没法子地叹气,声情并茂地心疼道:“还和小时候一样,莽撞得很,不是这磕着了就是那碰到了,丫头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如果换做以前,她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会觉得心里很暖……可现在,我的注意力倒是全集中在了她老人家脸上一片一片,缓缓褪去的青黑上了…… 没几秒,白头发也少了很多,苍老的皮相瞬间年轻精神了十岁! 果然,都在骗我。 第259章 夫人当真是个尤物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过,面不改色地收了手,转身捡起碗筷,轻声和她说:“婆婆你休息,我先去刷锅,等会儿想上街再给婆婆买点骨头炖汤。” 婆婆靠回了床上,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慈爱:“去,这段时间,辛苦染染了。” “你是我婆婆,照顾你,应该的。”我报以一笑,拿着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走了几步,我又停住了脚步,不死心地再试探一次:“对了婆婆,我在镇上银行有个熟人,应该可以不用本人到场就能补办银行卡,需要身份证就行了。婆婆,你身份证放在哪里啊?我等会儿去镇上可以一道把事办了。” 婆婆怔了一下,接下来,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身、身份证啊……” “不会是也丢了?” “不、不是……身份证,在月月那、她帮我拿着呢。” 我故作语气轻松,“那我等会儿去找月月!” “啊,好……” 撩开婆婆睡屋的灰布帘子,我大步出了堂屋门,把碗筷送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水后……我又轻手轻脚地溜了回去。 一进堂屋,走到婆婆睡屋的帘子前,就听见里面的老人压着嗓音和人打电话说:“丫头你嘴可得把牢了!那一百五十万可是婆婆给你攒的嫁妆,要是被青染给弄去了,你就等着哭!” 电话那头的女孩尖着声说:“哎呦知道了知道了!银行卡不是在我这里藏得严严实实嘛,怕什么!也就一百五十万而已……她要给你三十万,你接着啊!三十万够我买好几个包了!” “我这不是怕露馅么,你姐姐这次回来变精了,她身边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们还是得细查查!” “婆婆你胆儿太小了,这样,过几天我有空去银行重新办张卡,她不是想看吗,你拿过去忽悠她!三十万也是钱呢,顺便,这几天可以再和她多要点,好不容易等她大方一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哎,你这个孩子,你总惦记她身上那点钱做什么……她死了,她的钱不都全是你的了吗!” 她死了,她的钱不都全是你的了吗…… 她的钱,不都全是你的了吗…… 全是你的…… 绝情的话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声,我忽觉心口一疼,像是被人扎了针,难受地窒息。 原来,在她们心里,我的确,连狗都不如。 —— 收拾完家里的碗筷后,我情绪低落地回到了玄晔身边。 玄晔一看我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猜到了答案。 他没问,我没说,他只是抬袖将我揽进了怀中,柔声哄着:“本君看见山间有野花开了,本想摘一束拿回来水养。但思纣少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家中已有娇妻,貌比花娇,何须再采山野花。” 执起我的手,他深情缱绻地认真道:“本君会倾自己一生之温柔,好好养护这朵娇花的。” 他啊,总是能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 我感动得鼻头一酸,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老公……你对我最好了。” 他指尖力度适中地捏住我下颌,抬起我的容颜,低头,无尽柔情地嗫住我两片唇,小心啃咬,暧昧厮磨。 “傻姑娘,本君不对你好,还能再对谁好?” 玉指撩开我耳鬓的乱发,他低眸凝望我,眼底欲念蠢蠢欲动,“我家夫人越来越美了,怎地一日比一日好看,让本君,心跳的一日比一日猛烈……可惜是白天,不然,真想抱着夫人不撒手。” “你这龙……太好色。”我害羞地挪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他用大手来回磨着我的腰肢,软语温存:“都做了一年夫妻了,夫人怎么还这样不禁撩?夫人,你一脸红,我便……控制不住地想扑倒你。” 我呛了声,赶在他想犯罪的想法还没成熟前迅速逃出了他的怀抱。 这家伙,怎么一点儿也不腻呢。 本想找个事使唤他做,好让他冷静一下,可邻居的张二婶却赶巧在此时捧着一身新衣服和新头饰出现在了荒草地的另一头。 “染染啊!” 张二婶热情的反常,捧着东西着急地从荒草地里涉了过来,匆匆赶到我们面前,嬉皮笑脸地把一套黑色圣女服送到了我手边: “来,染染,快,把这身衣服给换上!回来了就不要再穿城里人的服装了,族人们看见不习惯。” 张二婶自己身上也穿着崭新的本族服饰,浓密的头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上,插着银花与银簪子。 一脸谄笑的模样让我也、不太习惯。 “婶子这衣服是……哪来的?”我好奇问她。 她笑得眼角皱纹能夹死苍蝇,直言回答道:“还能哪来的,你婆婆让人帮你做的呗!你啊,刚成年继承圣女的身份就去大城市上大学了,这圣女的服饰你肯定见都没见过,可好看了! 上面有八只鸾鸟呢,头冠上也有一百零一朵小银花,一只大银鸟,这种冠子服装咱们普通人都是没资格穿的,只有本族圣女才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衣服。 哎呦别磨蹭,快换上,要是再穿着你们城里人这套奇怪衣服,村里的老人家们可就要不高兴了!” 苗巫族的族人们的确不太喜欢外面人的服饰,平日里男女老少都只穿本族改良过的衣裤,男生穿深蓝色的褂子与阔腿裤,女生穿裙子带花冠。 只不过在没有节日庆典的时候大家也会穿得比较日常简约,像花冠这种重量级的东西,只会在特殊的日子里戴一戴,剩下时间头发上顶多只有一堆银簪子,已婚的,便扯块布包住,格外省事。 而今天张二婶把这一整套圣女服饰都给我送过来了,非年非节……可能是昨天我回来时,那身装扮引太多人不悦了…… 我伸手捧过那套衣服……重量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得有,小十斤!”我瞠目结舌。 张二婶嘿嘿笑道:“这算啥!圣女礼服一套下来,花冠项圈腰链手镯足有三十斤呢!这才八斤,属于日常服饰。 正好最近刚开春天还冷着,你穿上这衣服也不热,可不许再穿外族服饰了啊!你现在是我们苗巫族的圣女,就当入乡随俗了!” 我点点头:“哦……” 张二婶给我送完衣服就和我道了别,哼着小曲开开心心的走了。 而我却对着手里那套八斤重的圣女服犯起了难。 圣女的衣服好看是真,沉也是真! 当真应了那句欲戴皇冠,需承其重的话。 回屋后,我和玄晔两个人折腾了四十多分钟,才终于把一整套衣服穿好,一整套头饰戴好。 衣服是窄袖黑底绣彩花的粗布料子,摸在手里粗糙还发硬。 不过上面绣的吉祥图案与彩花蝴蝶却是一等一的好看,上衣底部坠着绕腰一整圈的银铃铛,裙腰很紧,显得腰身很细,腰头绣着牡丹与鸾鸟,裙摆是不重样的花朵与蝶,裙子外还设计了一层八扇裙门,每一块裙门上都用彩线绣了凤尾蝶与小彩花,下端是昂头飞舞,象征祥瑞的银鸾鸟。 鞋子是配套的黑底绣花鞋,鞋头缀着两对彩线束好的流苏。 头顶花冠银花成簇,绕脑袋整整一宽圈,冠顶是只展翅欲飞的银鸾,周边花蝶团簇,庄重大气又不失高贵优雅。 花冠下端缀着漂亮的花苞银叶,脑袋稍加晃动,便是满头的哗哗啦啦,银饰碰撞声颇显聒噪。 穿好这么一身,我瞬间觉得整个人的精神值都被迫降一半。 一身衣服三斤重,这个头冠得有五斤有余! 难以想象古人从前都是怎么做到每天顶着这一身出去摇晃的。 “这身,好看么?”我张开双臂,在玄晔面前转个圈,轻声问他。 他将我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比了比我们的个头,眼中含笑道:“嗯,好看,瞧起来,像长高了。” 我郁闷地扶了扶脑袋上顶着的重玩意儿:“头冠显得……” 他捞住我的腰,猛地往怀中一收,甚是满意的抬指抚摸我容颜,夸赞道:“本君的夫人,当真是个人间尤物。” 第260章 没有想过再放你回去 我脸红地低头:“你又胡说了……本来就长得挺一般的,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夸我。” “夫人才是浑说。夫人的长相,甚美。不管在外人的眼中如何,在本君这里,夫人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抬手挑起我肩上垂着的银花流苏,他眼神痴迷地欣赏道:“之前也见过你穿苗族服饰,只是不如这一身气派。我家夫人真是天生的衣架子,不管什么样的衣裳,都能撑起来……这一身,像待嫁的新娘子,银冠珠摇半遮面。” “那以后我们俩办婚礼,你可得给我做件比这身还气派的婚服。”我搂住他的脖子朝他撒娇。 他把持不住地靠近我,深情吻了口,温柔答应:“好,待你我办婚礼,我让你做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小染,本君想好了,回去就办婚礼,回去就娶你!” 我欣然笑了笑:“可你不是在等什么司命星君择吉日么?” 他搂起我的腰身就把我送高桌子上坐着了,闷头埋在我胸口,双手托着我的腰情绪低落叹道:“吉日,在三年后。太长了,本君等不及了。再不把你娶过来,本君怕,你就要被人抢走了。” “三年,也不长。”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挺快。 “若换做从前,三年时间于本君而言,仅是沧海一粟一晃眼,但现在,本君一日都不想多等。”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我眯着眼轻笑问他。 他帮我揉揉腰,亲昵地与我额抵额,低低回答:“漂亮的花,总得采回家,名正言顺的给她烙个印记,才能放心……世事无常,早些成婚,早些安心。 况且,本君不想下次再有人拿你我不曾光明正大举办过婚礼说事,欺负夫人。小染,相信本君,本君会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婚礼,必不会让夫人,输给任何人。”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这样承诺给我听,我就心里一片暖洋洋,美滋滋。 “那我等着你,老公。”我欣然搂住他脖子,微昂头,往他的眉眼上亲了一下。 在屋子里腻歪够了,我才拉着他一起出门去街上买东西。 农历新年刚过完,村里集上还沉浸在红红火火,一片喜气的氛围里。 不过,不知什么缘故,村头原本已被风雨洗涤褪色的过年红灯笼却再次被村民们换成了崭新鲜丽、贴着双喜的干净灯笼。 一排火红灯盏高挂于村口牌坊下,远远望着,像极了村里要办什么大喜事。 村口迎门的几棵老槐树树干上也被人系上了喜气的大红色绸花,穿着本族服饰的姑娘们正坐在树下大青石上凑成一团用红纸绑花棍。 这个流程,还真像是村里哪户德高望重的人家要娶媳妇迎亲。 在集市上找杀猪大伯剁了几节猪骨,特意要了一块猪脑,打算回去做给婆婆补身子。 掏出一百块钱给杀猪大伯,趁着大伯拿着一把零散钞票闷头数钱找零时,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凑上去问道: “徐伯伯,咱们村里是有谁家要过喜事么?为什么路边的灯笼又换新了,树上也贴了喜字绑了红花?” 徐伯伯数钱的手顿了下,脸色变了变,愣了会儿才往手指头上啐了口唾液,接着不苟言笑地粗着嗓子回答道: “是村长家,他家儿子要娶媳妇了,媳妇是外地的,过几天需要接亲送过来,所以村口到村子里的大道两边都要挂上红灯笼,为了添添喜气,所以连树上也贴了双喜绑了红花!” “原来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礼貌地伸手接过徐伯伯递上来的零钱,也替村长一家高兴: “村长家的刘哥哥现在的确也老大不小了,我小时候还和他在一起玩过,现在他要结婚了,我竟然才知道…… 对了徐伯伯,刘哥哥他们定下的好日子是哪天啊?我好提前去银行取点钱随份子!” 一个问题倒是把徐伯伯给问住了,徐伯伯猛呛了声,随后脸色怪异地朝我摆摆手敷衍我: “份子不份子的不重要,圣女就别操这个闲心了!我之前问过村长,村长说他家这回不过客…… 咳,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男孩女孩结婚,婚礼都是走个流程就算了,村长那个人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驴脾气!正直得很。 你同他说随份子,他八成会觉得你是在拿钱羞辱他,所以你也不用过去看望慰问他们了,左右你和他们家,也不是很熟,不用在意这些面子上的细节。” 话糙理不糙,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村长那位老人家是出了名的驴脾气死脑筋,外加点六亲不认,放眼整个村子,能镇得住他的也就只有婆婆了…… “那好。”我放弃了要去蹭喜气的念头,拎上骨头与猪脑花转身先离开,打算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路边的孩童们挽着袖子拿几根树枝当剑扮大侠,在人迹稀少的街道上来回疯跑狂叫玩得不亦乐乎。 手里的袋子被玄晔接了过去,玄晔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收进了他怀里,带着我侧身躲过了一个孩子的树枝误伤,蹙眉嫌弃道: “太皮了,男孩子就是招人讨厌。小染,咱们以后可不能真生一对男娃娃,不然就真的要头疼死了! 还是姑娘好,懂事听话,安安静静,最好长得像夫人,这样本君以后,定会成为冥府那些老东西们最羡慕眼红的目标。” “男孩子……确实小时候皮了些。但如果随阿玄,就挺不错。阿玄性子沉静,听蛇姬姐说,阿玄小时候善良温柔,对龙宫的侍女侍卫极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主,所以如果来日咱们真的有了小阿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怕就怕他随了我的性子……毕竟我小时候可是个狗见愁,在学校上学还和同班男孩子打过架。” “那,打赢了么?”玄晔感兴趣地笑问我。 我鼓腮,厚着脸皮点头:“打赢了两回。” 他目露赞赏:“不错。”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声,“那个……输了八回。” 他陡然呛住,瞬间脸上笑意全无,看我的眼神,也高深了起来。 少时,他搂住我的肩温和地替我撑腰做主:“嗯,无妨。十打八输……夫人能赢两回,也不错了。夫人是个女孩,同男孩打架毕竟力量悬殊,不求打赢,只要,莫伤到就好。” 我老脸一红,揪着袖子拧眉忸怩道:“那个……伤了,还伤得,挺严重。第一次被人家打掉了门牙,第二次被人家打断了胳膊,第三次第四次不太严重,第七回第八回一次是鼻子流血,一次是脑门子流血了……” 他怔住,思索片刻后问:“所以,夫人取胜的那两次,是怎么做到的?” 我尴尬地挠挠头:“哎,这事说出来有点丢人。取胜那两回,一次是在水边,和我打架那王八蛋狡猾摔了一跤,我趁机一脚踹上去把他踢水里了。 还有一次,是我身边正好有个木板子,我脑子一热就拿起木板拍他脸上了……不小心,把他大牙都给拍飞了。” 他闻言没忍住地低笑出声,拿我无甚办法的揉了揉我肩头,温润儒雅道,“着实,彪悍了些,真不愧是本君看中的女人。” “你还说呢!”我深呼一口气,叹道:“那两次我惹了祸,挨打的男生家长找去了学校,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找我算账。 第一回的男生家长倒是还讲点道理,只是吓唬了我一顿,就了事了。听说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回家就把那男生又揍了一顿。 但第二回的家长,是咱们镇上的煤老板,可有钱,底气可硬了呢!找去学校二话没说就让学校开除我。我们班主任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告诉我婆婆,我明天不用再去学校了。 之后是婆婆把这件事捅到校长面前,校长又碍于婆婆的身份很敬重婆婆,这才让我再回学校继续学习。” “你婆婆,那时候没有训你么?” 我摇头:“没有。” 玄晔冷哼:“她倒是能沉住气。” 我另有深意的偏头看了他一眼,“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之所以没怪罪我,还不辞辛苦地拖着年迈身躯东奔西走为我求情,给我争取上学的机会,其实只是因为……每年的那笔奖学金。 我们苗巫族村落,是本地经济最落后的地方,背靠大山,衣食住行,没有一样是方便的。 我们镇上只有一所中学,上头为了提高山下孩子就学率,鼓励村民们家家户户孩童都上学受教育,所以每年分下来的奖学金名额都会比其他地方的学校多一些,金额也是翻倍的。 而这笔奖学金,只给年级第一名,与各班的头三名。我六年初中,拿了满满当当十二次奖学金,都是特等奖学金……特等,三万。 即便,后来都落到了白月月头上,可却是以我的名字报上去的,最后也全都落进了婆婆手中。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月月从小学习就一般,如果我不上学了,没有了这笔奖学金,月月肯定连每学期的学费资料费都交不起…… 所以,婆婆不会让我上不着学的,加上那两次情况原本就是对方也有错,事情根本没严重到要把我逼退学的地步。 闹大了上头追究下来,校方和班主任也难辞其咎,因此,我婆婆只是去轻描淡写地恐吓了校长两句,校长就赶紧把班主任训斥了一顿,乖乖把我接了回去。” 长大后再细数这些事,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前半生二十多年里,一直都充当着憨厚老实,辛苦耕地不计回报的老牛角色……活的,甚是窝囊。 可,以我当时的身份,我又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养育之恩大过天,却也会成为最有效的道德绑架。 “她其实一直都不曾将你看做一家人,对么。无论是娘娘庙的那件事,还是装病骗你回来,她都在想方设法榨干你身上仅剩的一丁点价值,这种长辈,不要也罢!” 玄晔细心体贴地攥紧我肩头,琢磨道:“夫人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她们到底想耍些什么花招,对么?” “我、想知道她们为了自身利益究竟能对我做到什么地步。”我昂头看他,认真道:“我总觉得,这一次,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件事背后,肯定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夫人说得对,自从踏进这个村落,便注定有些事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小染,有我在,你别怕。” 轻轻一句‘有我在,你别怕’,就让我不由安心了许多…… 是啊,要不是仗着有他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还敢继续待下去么…… 或许会无法活着逃出这个地方! 买完东西,我和玄晔原路返回,到家时白月月和婆婆都没在家里。 我把剁好的猪骨头焯了水放进了大炖锅里用碳炉子炖,看了半个小时候的火候,才离开厨房去堂屋找扇子。 然而,扇子没找到,却无意在大桌子下的抽屉里翻出了婆婆的身份证。 拿到身份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窜出了一个不道德的想法。 我想,吓吓婆婆和白月月。 脑子是这么想的,手也很诚实地把身份证放进了口袋里,等我从堂屋出来,我才精神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不行,这样太缺德了,不问自取视为偷!我怎么能背着婆婆生出这种心思呢? 但是…… 我待婆婆掏心掏肺,可婆婆却从没有拿真心对待过我……她给月月攒的嫁妆,可是我拼死拼活冒着被厉鬼撕成碎片的风险不停接凶宅试睡的单子赚来的!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钱。 更何况,我只是想试一试她们的反应,又不是真的想要这笔钱。 我还想知道,婆婆口中:我死了,我的钱全是白月月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身份证最终还是被我偷偷拿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我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到时候拿它冒充一下,唬唬人正好。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我面无表情地把银行卡与身份证一道放进了上衣小口袋里。 一转身,就看见了墨衣尊贵的玄晔从外赶了回来。 我迎上去,欣然拉住他的手问:“怎么样?在外可有打探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攥住我的手,面色凝重,目光深沉地和我说:“村子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都被钉上了铁钉,四个偏方向被埋了符纸封印。 整个村子上空,都罩上了一层金网,此乃,天罗地网法。坑里还特意埋了除妖用的朱砂与尸水酒,想来,是为了对付本君的。 有了这张天罗地网,夫人你暂时,无法离开这个村子。 苗疆地域有苗族第一代圣女联合天神之力下的神印,本君若想破了这个天罗地网结界,轻而易举。 但极有可能两股神力相冲撞,引得整个苗疆地域动荡难安,误伤到无辜凡人。 小染,她们将你骗回来,便没有想过,再放你回去。” 这个消息,算是意料之中。 只是,要拖累玄晔了。 “阿玄,是我连累你了。”我牵着他的手愧疚低头。 他却宠溺地摸摸我脑袋,眉眼温和地瞧着我,不在意的弯唇笑道: “这一回带上为夫,没有吃亏!若为夫没跟上来,这片天罗地网切断了村子里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夫人想给本君传话,都甚是困难。 届时我家夫人若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为夫如何能第一时间找过来保护夫人。” “玄晔。”我低头内疚道:“我自责着呢,都是我连累了你……万一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又要害你耗损灵力,分心保护我了。” “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抬手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头,眼神里满是溺爱,“你是本君夫人,本君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本君也是有了夫人以后才发觉,为心爱的女人打架,实则,是件很满足的事情。 况且,你夫君我有十几万年的道行,饶是何等妖魔鬼怪、玄机法阵,本君都有能力带夫人全身而退。本君,好歹也是个神,废神,也是神。” 我深呼吸,心里感到好受了那么一丁点儿。 乖乖靠进他的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我与他十指相扣,温言细语:“这次一定要把事情了结了。耽搁的越久,风险越大。” “夫人怕么?”他好脾气的问。 我点头:“怕。换做我一个人在这里,或许就不会那么怕了,大不了贱命一条还给她。可有你在,我就怕了。 玄晔,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我总感觉事情没有我们目前知道的这么简单,我暂时还摸不准她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觉得没有底,所以心慌的厉害。” “不怕了夫人。”他拍着我的肩安抚我:“本君,有同你说过,本君是天帝的徒孙么? 本君的师祖是这三界的主宰,本君师承镇魔神宫,受,师尊亲传毕生功力,人间暂时,还没人是本君的对手。” 我昂头看他,提起这个就来兴趣了:“我以前只以为你单纯是在下面有人,原来,你上头也有人。” 他眸光微黯:“上头的人,与本君反目成仇了。” “那你和冥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捧住我的脸,皱眉,无奈解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词,用着不甚合适。狼狈为奸,偷鸡摸狗倒是更加合适些。 当年本君还是归墟太子的时候,她就因为一匹麒麟和本君打过架,一剑把龙宫都劈成了两半。 之后本君被囚天界,她原本是想去看本君笑话的,奈何可能是见本君委实太过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 她是冥界公主不便随意上九重天,就让黑白无常偷去拐本君,还带本君去冥界闹腾,烧她父君奏折,偷她父君仙丹,欺负她父君的灵兽,其无耻行径,令人发指。” “啊?那你,就顺理成章的成她替罪羊了?” “倒也不是。”他抚平我微皱的眉,面不改色的坦白:“烧她父君奏折的那把火是本君放的,她父君的仙丹有几颗落到了本君肚子里,至于她父君的灵兽,本君也欺负过。” 呵……果真是狼狈为奸啊! 我汗颜,“怪不得她那么帮你,兄弟情深嘛。” “算是,毕竟数千年前,她是第一个感应到本君被夫人救活的神仙。” “那我,明白了。”我趴回他怀里。 这醋,的确吃不起来。 中午十二点,婆婆才无声无息的从外面回来。 熬好的骨头汤被我放在了婆婆的厨房里,她们回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我已经知道她们不在家的事情。 接下来,免不得又要费心思想理由敷衍我了。 不过,我并没有着急去问她的去处,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随便做了顿午饭和玄晔填饱肚子后,就拿着小菜篮子去后山的挖野菜了。 可惜,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那么赶巧。 上山的路上,我路过了一片长满比人高的蒿草、以及簇簇矮树的荒草地。 无意听见了里面有奇怪的男人沉吟声传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没忍住的放轻脚步,缓缓朝那块蒿草疯狂晃动的地方走去。 然而,没等我鼓足勇气拨开草偷瞧一眼,里面就再次传出了一声熟悉且羞耻的女子舒爽喟叹—— “刘哥哥,你好厉害,真强!” 撒着娇夸赞,暧昧字眼都酥进了人骨子里了。 我顿觉浑身发麻! 而那草丛里的男人也大受鼓舞的再次折腾出了更大的动静,喘息着自豪道:“那当然!哥哥可是很威猛的!” 我听着差些呕出来。 连忙捂住嘴转过身,逼着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不过,这声音…… 是白月月和村长家的刘哥哥! 第261章 玩点刺激的 “刘哥哥,你轻一些,猴急什么?人家又不会跑……人家可是把第一次都给你了,你以后,可不许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 我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拧眉浑身不自在。 第一次? 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骗鬼呢。 “没想到月妹妹竟然是个这么主动的女人,嗯……你就这么喜欢我,嗯?” “对啊,从小、我就很喜欢你,只不过、你从来都没在意过我……看,口口声声说着你不要我,身体,可是诚实得很呢!” “我也是个男人,要是对你的身体没有反应,那才是有毛病。月月你真香,不过,真的是第一次吗?我好歹也见过几个女人,分得清第一回,和破鞋。” “刘哥哥真会开玩笑,是不是,你刚才没感觉到吗?” “那谁知道,你修没修。拿着你姐姐的钱在大城市浪了这么多年,听说,还当上了小明星,娱乐圈那么乱,你这个身体,也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下快乐过……” “你胡说!我就是第一回,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相不相信,都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你最好别拿这一点说事,你别忘记了,现在网络可发达了,你干得那点蠢事,在网上可都是有迹可循的,你能骗得过老一辈,骗不过我。 我要是能被你这个小女人忽悠住,就白干这么多年的高级特秘了!” 紧接着又是女人把持不住地喊了句疼,抽泣着说:“刘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男人冷漠无情道:“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肚子里装着多少花花肠子,我还能不清楚? 月月,这些年来你都是怎么对你姐姐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 你想让我对你负责,好啊!把你姐给我,到时候,我把你们姐妹俩都娶了!” 突然被他点了名,我一惊,下意识把手里的菜篮子抓得更紧了些…… 他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他是疯了吗! “我就知道你还在惦记着她,她有什么好!从小你就护着她,哪怕她根本不吃你这一套,你也还是不肯对她死心!呵,你还想娶她?我就问,我敢把她弄来,你敢睡吗? 她可是圣女,是要被献出去的人!况且,你还不知道,她身边有个妖怪老公,她早就不是清白身体了!” “清不清白,我不在意!我只想得到她!哪怕只有一次……” “哈哈哈,你现在,可是睡着妹妹,想着姐姐啊!” “圣女……小月月,你和圣婆一家子设计的圈套,真够狠毒的啊!她根本就不是圣女,你才应该是圣女,被献出去的人,也应该是你才对! 你们还真是够会演的,骗了她这么多年,她到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其实是圣婆的亲外孙女!圣婆可真是够能忍,一个秘密,瞒了几十年。 为了让她死心塌地地为你们所用,是亲的,也不敢承认。可怜的染染还一心一意地感念圣婆的救命之恩,殊不知这个恩,根本不是恩,是劫! 圣婆为什么要养她,不就是为了替你养个替死鬼么!什么她从小能吃抢你口粮,都是屁话!你们两个小时候吃的都是些什么,我可是比别人清楚。 你小时候,喝的是三块钱一袋的羊奶粉,圣婆压根没舍得给你喝玉米糊糊,你姐姐呢,吃的是粗面糊糊,你压根没有得过营养不良的病! 你五六岁那会子长得又矮又瘦,脸色又黄,纯属是因为你一出生长得就丑! 你们的这些话,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心地单纯的染染了,村里所有族人的心里,可都明镜似的! 你学习不如你姐姐,性格不如你姐姐,现在在外混的,也不如你姐姐,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和你姐姐比!” “刘衡你弄疼我了!刘衡你他妈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最高点上来批判我和婆婆?你家也有姐姐妹妹啊!你要是觉得她可怜,你心疼她,让你妹妹去代替她啊! 呵呵,族人当年之所以非常赞同婆婆这样做,你们所有人之所以肯陪我们演了这么久的戏,不就是害怕倒霉的命运最后落在自己的宝贝女儿头上了吗? 大家都一样的自私,都怕死,谁又比谁清高呢!” “可是,只有上任圣女的女儿,才能做新圣女,那件事,本来就是历任圣女的天职啊。我们的所有族人女儿,都没义务,去替你承担!” “所以,你们才一致决定,要找个外族女……说起来,还是自私!” 外族女,圣女的天职,献出去的人…… 我越听,心跳地越乱,可脑子里,却是出奇的清醒。 原来,婆婆养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外孙女,我从小,就是被当做白月月的替死鬼养大的…… 怪不得,婆婆会给我洗脑,在我极小的时候就不停地提醒我,白月月曾被我害得有多惨,告诉我,我之所以能活着长大,有一半的原因得归功于月月。 她辛苦抚养我长大,对我有养育之恩,而白月月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未来我过得好或不好,我都理应掏空自己去填补白月月……因为,这是我欠月月的。 一饭之恩尚能铭记一生,况且是几年的一日三餐呢……她们从来都没想过要将我当成一家人,毕竟,我只是婆婆给白月月养的一个替死鬼罢了。 有性命之危的时候,我是被献出去的那个。 没有性命之危的时候,我就是给白月月,给这个家赚钱的机器。 许是……早就已经在婆婆与白月月的种种行为下慢慢认清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生存设定,所以当此刻骗局被人轻描淡写地揭穿时,我才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心痛难受。 意料之外的安静,甚至心底并无多少涟漪惊动。 草深处的男人被白月月给惹恼了,好事戛然而止,突然从女人身上爬起来,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对,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他妈的把全部真相都告诉染染!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没了圣女,圣婆敢不敢枉顾全族的安危继续窝藏你!” “刘衡!”女人气急败坏的也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我也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全族都不会放过你!你敢那样做,你就是全族的罪人!” 见他们开始收拾烂摊子了,我赶忙一转身就躲在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歪脖子矮树后了。 眼下这是片视野盲区,透过树叶缝隙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可身在明处的那对放浪形骸的男女却是很难留意到这边。 如果我没有自寻死路自个儿发出什么声响,他们肯定是察觉不到我的,我百分百安全! “我是全族的罪人?好啊!我做一辈子的罪人,大不了一辈子不回来,可你就不一样了,假如真到了事情败露,染染还有机会逃走的那天,你这个真圣女,就该被拉去填命了! 你要是不去,咱们俩,还有圣婆,我们三个就一起做全族的罪人。你要是去了……呵呵,估计就像你娘一样,有去无回了!我丢人你丢命,你说咱俩谁吃亏!” “刘衡你不要脸!”女人光着身子站起来,把自己的外套狠狠摔男人的背上。 男人系好裤腰带,转头淬了女人一口,讥讽道:“尝过了!也就一般,几百手的货,还不如街头站着的那些!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不然,咱们俩就一起等着倒大霉!” 说完,男人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只留下白月月孤身站在草丛中,光着身子头发凌乱,抓着衣裳咬牙切齿的恨恨骂道:“刘衡!今天的仇我记住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原谅你的!” 心烦气躁地把暴露性感的旗袍重新穿上,踩着高跟鞋,简单整理了一下乌黑的长发,走路姿势奇奇怪怪的往回家方向去了。 “妈的这人有病!肯定是有病肾虚!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停下来,他自控能力要是真那么好,就不会没等我多说两句话就直接把我扑倒了! 还想睡白青染,真会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祝福你,一辈子都幸福不起来!真他妈的扫兴!” 白月月骂骂咧咧的走远后,我才心情压抑地从歪脖子矮树的树荫里走出来…… “婆婆啊婆婆,原来你根本不是慈悲心肠的菩萨,你是养蛊催命的阎罗…… 也是,苗人善养蛊,到了需杀蛊入药的时刻,会果断的手起刀落,取蛊性命,谁会脑子抽筋怜惜一只蛊呢。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蛊虫入药,就是实现它一生最大的价值,就是它生存的唯一使命,有什么好可怜的…… 很不幸,我就是这只蛊,甚至,到现如今,我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入的,是哪味药。” 这也许,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身陷一场死局,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 趁着大雨将来前,我在山里挖了一小篮子野菜,摘了些本地常见可食用的蘑菇。 回来的路上又在山下李奶奶家拿了几样蔬菜,一路小跑着赶了回去。 到家门口时天上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幸好我身上的圣女服比较厚,耐脏又挡雨,这才没淋湿我的身体冻着我。 晚饭吃的是蘑菇排骨汤,做了一盘白菜,包了两碗鸡蛋韭菜馅的饺子。 头一次给玄晔吃这么简陋的饭菜,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嫌,还对我包的饺子赞不绝口。 于是我确定了,这是只爱吃饺子的龙! 用铁盆在门口接了一盆雨水,我蹲在屋檐下刷碗,碗才刷了一半,玄晔突然撑着一柄伞来到了我身后,伞面往前倾斜,替我挡雨。 我见状,笑着说:“屋檐下没有雨的,淋不着我,你不用给我撑伞,回屋去等着我。” 他蹲下,把伞给我,从我手里接过饭碗,我本想再抢回来的,谁知他却摁住了我的爪子,不许我再动。 “娶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洗衣做饭,扫地洗碗的。今天若是在家里,我可以就在你身后陪着你,但现在外面又黑又冷,夫人又蹲在风口,会吹生病的。” 他挽袖帮我刷碗,还挺有模有样的。 “去屋里暖暖,我来收拾。” 我抱着雨伞蹲在他身边,摇摇头:“不要,不进去,下雨了村里停电了,屋里太暗,没有你我害怕。” 他目光柔和的看了我一眼,勾唇宠溺道:“你啊,还是这么黏本君。说谎都不会,你可是凶宅试睡员,这种情况以前必然没少遇见过,约莫都已经习惯了,怎会害怕。”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凑过去搂住玄晔胳膊,将雨伞罩在了我们两个人的头顶,理直气壮道:“谁说不穿鞋,就不怕湿脚了,谁说干凶宅试睡的,就不怕黑了? 谁说不怕黑的,就不怕鬼……给人扎针的医生,自个儿还怕生病被扎针呢!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不过放在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撞上比现在还诡异一千倍的情况,我都不会说出怕黑两个字。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老公了,有了倚靠,还不允许我做一次依人的小鸟吗?” “自是允许的,本君,求之不得。”他迅速清理完碗筷与盘子,把铁盆放出去再接一些干净雨水,给餐具做最后一遍清理,“本君,甚是喜欢夫人黏着本君,有夫人在,本君便踏实了。” 我将头歪靠在他肩上,盯着伞檐昏暗的桃花轮廓,很有闲心的开始规划未来,提早做梦:“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古代文人们都喜欢归隐田园,到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避世了…… 乡下的环境好,风好,雨好,草木多,放眼望去,处处都是生机。重点是,乡下安静,青山绿水,处处都是好风景。 和心仪的人住在这里,就像是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整个天地间,只有你我。 独你我朝暮,共看行云与流水……不再管世间任何事。想想,就觉得满足。 阿玄,等一切都结束后,咱们也去找个地方隐居一段时日,过一过,只属于咱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他麻利的清洗好碗筷,倒水,收了盆,碗筷放回铁盆里,一只手端着盆碗,一只胳膊环在我腰上,搂住我,“你我余生甚长久,只要是夫人想做的事情,本君都会陪着夫人,去做一回。” 外面的雨下得哗哗啦啦,屋里又闷又暗,仅有一盏红烛的微弱光影在床头左右摇曳,晃来晃去。 合上伞,他拥我进屋,放下碗盆。 接过我手里的雨伞放墙角立着。 没等我再说话,他就忽然手臂用力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带我阔步去了床前。 身子沾到硬木床沿,他把我放在床边坐着,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搭在我肩上,一只动作温柔的给我轻轻摘掉头上的银花簪子与鸾鸟流苏。 娇小银亮的小花簪一朵一朵摘下,放在枕头边。 “这冠,很重么。”他关怀问道。 我诚实的点头:“嗯,不太适应,的确有点重。” “那明日,就不要戴了,不出门,就不怕被人嚼舌根。” 我昂头看他,欣然抿唇一笑,软着声答应:“好。” 昏暗的光线里,他眼神深情的凝望了我几秒,随后弯腰,凉唇噙住了我的唇。 我一怔,双手扶在他腰上,有几分害羞:“玄晔……” 他猛地将我两瓣唇封的更严实些,凉软的龙舌霸道游走于我的舌齿间,握在我肩上的那只玉手开始不怀好意的往我胸前挪。 领口一松,银花子母扣被他解了开,接下来是剩余的盘扣…… 虽说我俩现在的确可称一声老夫老妻了,可,此情此景,他这般懂技巧的撩人,还是会勾的我情不自禁便脸红心跳,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羞涩到呼吸急促。 头上的花冠被他取下,墨发三千一瞬散落在肩后。 他褪去我的上衣,只给我留了件龙凤呈祥的黄色裹胸,攥住我的一只手腕,欺身相迎,将我压在了硬板大木床上。 几番蛮横的辗转攻略,我已被他给吻得头晕目眩,只觉得天旋地转了。 他指尖挑起法术,大床外罩着的灰青色纱帐便缓缓从大床头尾两侧垂落了下来…… 房门自行合上,还哐的一声上了栓。 仅有的一根红烛也被他使坏给吹灭了。 他察觉到我被他闹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才好心的、暂时性松开了我的唇…… 温柔的吻落在我锁骨上,他用指尖轻轻勾勒我这副锁骨的轮廓,清凉的唇徐徐往下印落,之后停在我心尖开出的那朵金色碧落花上…… 指腹搭在我裹胸上绣着的那只凤凰上,我吓了一跳,忙抓住他不听话的爪子,红着脸喘着气娇嗔道:“你、流氓!怎么能碰我……这个地方呢!” 他却没良心的沉笑出声,格外脸皮厚的道了句:“那又怎样?你是我夫人,以前又不是没碰过……还亲过呢。” 我猛呛了声,顿时羞的都快无地自容了。 心虚的攥着他手不肯放,我支支吾吾道:“反正,现在、不行了!” “夫人说什么,本君没听见。”他厚颜无耻的轻笑道。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再次重复:“我说、现、现在,不行了!” 话才说完,嘴里忽然被他塞了颗……葡萄? 我下意识的牙齿一用力,葡萄甜汁爆了一嘴。 “咦,你从哪弄的葡萄,好甜……” 还是无籽的! “小风用法术传送过来的,特意嘱咐本君,要亲手一枚一枚,喂给夫人。” “亲手、喂……” 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喂…… 他一抬手,又变出了一颗,笑吟吟的哄着我:“继续,张嘴。” “哦。”我一时竟不知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 木讷的听话张嘴,任由他把葡萄塞我口中。 但这一回,我才刚一口咬破葡萄,他就突然吻住了我的唇,还…… 脸皮极厚的把我嘴里的碎葡萄给,用舌卷了过去。 连汁水都……吸过去了。 就给我留了个葡萄味儿。 我僵住。 好几秒后,他松开了我的唇,我也突然反应过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坏事…… “啊——玄晔!你过分!”我羞死了,张牙舞爪的往他胸口捶。 但,他却再次趁我开口时,往我嘴里塞枚葡萄…… 灼烫的吐息擦过我耳鬓,他故意压沉声,勾魂摄魄的悠悠说道:“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夫人,这次可不许咬破了,不然,本君可是会惩罚你的。” 话声落,他霸道的嗫住我的唇,在我脑子混沌一片分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时,用舌尖抵住我嘴中的葡萄,勾挑逗弄间,葡萄与他的舌都在我舌上来回摩挲,磨的人脑子发懵,心底发痒…… 原本他的吻技就好,如今加了枚葡萄,更折磨人了! 也不晓得他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折腾人的法子,总之,他再不知节制的撩拨引诱下去,我可就真要破功了。 葡萄表面的粗糙果皮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过我的舌,他故意加快速度,舌尖搅得葡萄皮在我口中翻来覆去,磨的人浑身骨头都软了…… 不行,再这样下次迟早被他折磨疯。 在仅剩的三分清醒还没消散时,我做了个决定—— 要把这颗催命的葡萄给咬碎! 可是,还没等我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他就像是提前猜中了我心中所想似的,一只大手猛地撩开了我厚重的裙摆…… 肆无忌惮且迅速的将事给办了! 我背上一麻,一张嘴,猛地松口气…… 葡萄顺着嗓门眼滚下去了…… 我好生气,想骂娘! 第262章 不想让你死 “咳……”葡萄堵在了食道里,让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察觉到我又被噎住了,唇上依旧不肯放过我,只用大手施法穿进我的衣物,抚上我的后背,掌心往我背部一推,那颗葡萄就顺利地滑下食道,滚进了胃里。 我被折腾得差点断了气,身体承受着他的蓄势猛攻,灵魂还要被他变着法蹂躏,真是欲哭无泪! 男人微凉的大掌握回了我的腰上,唇边碾磨缓和了几分。 玉指一扯裹胸的系带,黄色衣物被他猛地抓开扔了出去…… 我一颤,傻傻睁开双眼望着黑暗中的朦胧轮廓……总觉得这样不公平。 老娘都被扒光了他还穿得整整齐齐?! 不过,也许是他自个儿也觉得这样做不地道,良心发现了,就…… 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紧束的腰带上,无声地、用无尽温存哄着我帮他解。 我拿他没法子,又发觉他是在用温柔的冲动向我撒娇,无奈只好从了他,乖乖帮他解了腰带,扒了他的衣袍…… 肌肤相亲之时,那凉凉的体温激得我心跳一滞。 龙的身体果然一年四季都是冷的。 我本能地心疼他,将他紧紧搂住,企图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驱凉气。 但他,好像会错了意! 竟然折腾得更凶了! 我没有余力再去向他解释了,只有任他宰割。 窗外大雨哗哗啦啦下到半夜还未停,他也在贪婪地索取了四五回才放我一马。 十二点半,我乏累地躺在他怀里安静听雨声。 他怜惜地用指尖推开我肩头的淤青,沉沉道歉:“夫人,是我不好,弄伤你了。” 我枕在他胳膊上猛松一口气:“看来你的身体是真的大好了。” 他厚着脸皮吻了吻我耳尖:“有夫人在,自会好得快。” 我无奈:“你啊,迟早把我榨干了。” “不会,回去了就帮夫人多补补。”大手摸着我脸颊,他嗓音含笑诱惑我:“你说,本君都这么努力了,夫人的肚子,怎还不见喜讯?” 我打个哈欠,“可能是,你的后代,不好孕育……而且我这具身体,肯定多少有点毛病。” “等你脱胎换骨成地仙了,说不定,便很快就能见喜了。” “嗯。” 我歪过身子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趴他怀中睡,“又好晚了,明天咱们晚起来一会儿,熬夜会让人长眼角纹。” “好。” 他温柔地搂着我睡。 只不过,我刚闭上双眼好像睡了没多久…… 就被窗外一阵诡异的哭声给吵醒了。 蓦然从睡梦中惊睁眼,我心慌意乱地本想坐起身,却被躺在我身侧的某龙王爷给及时按住了肩膀。 “夫人,先穿衣服。” 啊对,先穿衣服! 但是…… 我回过神来又猛地扑进玄晔怀中怂包地藏起来:“阿玄,这深更半夜下雨天的,外面不会是鬼在哭!” 他怔了怔,尔后好笑地揉揉我脑袋,没良心的故意吓唬我,“嗯,是,是个吊死鬼,在窗外哭着求你救他呢!” “啊、” 一声尖叫刚嚎出口,就被他一巴掌给捂住了嘴,堵住了声。 “骗你的,傻夫人。苗疆之地,鬼物甚少,即便有,本君在此,它们也不敢靠近造次。” 我瞬间噎住,狂跳的小心脏稍稍节奏平缓了些。 很不爽地握拳头往他胸口擂了下,我拿开他的龙爪生气抱怨:“玄晔你讨厌!你又吓唬我!” 他忍俊不禁地沉笑出声。 我伏在他身上委屈巴巴地问他:“既然不是鬼物,那窗外的……又是什么东西?是个正常人应该都干不出深更半夜,跑人家窗子底下哭的事……更何况现在外面还下着暴雨呢。” 他搂住我的腰轻轻解释:“夫人说得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种傻事。恰好,咱们今晚撞上的这个,还真不是正常人。” “不是正常人?”我大吃一惊,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扶着我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拿过床内侧的干净衣物,帮我披在肩上。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地哦了声,伸胳膊穿上轻薄一点的黑底蓝花本族衣裳,套上过脚踝的重工刺绣长裙,随便穿了双从家里带过来的小兔子棉拖,翻身下床,用手简单梳理了一遍肩头长发…… 我这边才刚收拾好,玄晔便一晃眼衣袍整齐,出现在木桌子前吹亮火折子,点起了一抹昏暗橘光。 我瞠目结舌了半分钟。 发自肺腑的感觉到,有法术就是好,连穿衣服的懒都能偷! 他拿过墙根立着的桃花油纸伞,信步走来,交给我。 “普通人暂时还瞧不见本君,外面雨大,夫人撑好伞,莫要着了凉。” “好。” 我从他手里接过油纸伞,拢了拢领口,过去抽开门闩开门。 一柄桃花伞挡住迎面扑来的寒风凉雨,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一双脚迈进了雨地里,壮着胆子好奇地扭头看向木窗下方…… 白光照在了男人的一身茅草蓑衣上,男人浑身颤抖地坐在屋檐下,身上的蓑衣都被雨水给打湿透了。 头上的竹编斗笠帽被雨水冲刷得油光锃亮,雨珠子像水龙头漏了水似的顺着他的帽檐哗哗往下流,落在他的双膝上,把他腿上的粗布蓝底裤子都给泡发黑了。 这个打扮,我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是我回来那天冲上来吓唬我的老李家傻儿子! 还真不是正常人。 李家傻儿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竟跑到我这里坐在地上愣愣地抽泣流眼泪。 手里,还抱着一个没吃完的粉丝馅菜包子。 “李小哥哥?”我拿着手电筒往他脸上照了照,他本能地抬手挡了下眼睛,半晌才眯着双眼抬头看见我…… 我赶紧撑伞走过去为他挡雨,不嫌弃地拉住他湿漉漉的胳膊拽他起来,关心道: “大半夜的,你怎么来我这里了?快进来躲躲雨!外面雨太大了,这样淋是会生病的。 你家人呢?怎么也没来找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你这浑身都是雨水,当心明天被冻病感冒发烧!” 可他却在站起身后反应异常地猛扑向我,激动地一把抱住我,扯着嗓子就痴傻嚎啕:“妹妹,你是青染妹妹对不对!妹妹你还活着啊妹妹!我好想你啊青染妹妹!” 雨水的腥臭味扑进鼻子里,不太好闻,勾得我直犯恶心。 我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拿着手机,被他抱住后有点不知所措,反应迟钝地拍拍他后背,轻声安慰:“是我啊,我是青染,李小哥哥你怎么了?咱们不是先前才见过吗。你先松一点的……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我不松开!”李家傻子不但不听话放了我,反而把我勒得更紧了,瘪嘴就在我耳边委屈哭诉:“我放开你,你就要被坏人捉走了!青染妹妹我不想你死……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活着,我不要让你死!” “死……” 我呆住,瞬间心跳停顿了好几秒。 然后,还是玄晔看不下去了,出手拽开了他,这才让我逃开他的魔爪。 也许是碍于他原本就是个傻子,即便发现我身边有玄晔的存在,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麻烦,于是玄晔就撤掉了身上的隐身咒,光明正大的出现他眼前,还对他没好脸色的直接拎着他后领将他拖进了屋。 我跟着进了屋后,反手将两扇木门给合上重新插好门闩。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揣测着问玄晔,玄晔松开他的领子,将他丢到了木桌前,冷脸确定道:“看他这反应,必然是从什么人口中听到了什么话……你以前,是不是和他关系不错?不然,他怎会冒雨哭着来向你报信?” 我抿了抿唇,点头道:“他比我大五岁,小时候,他常常偷跑过来找我一起玩,我们俩总是结伴上山摘野果子吃。 十岁那年他在山脚下摘野花,撞见了一只野猪,差些被野猪顶死,是我拿着火把冲过去帮他赶走野猪的。 从那以后,他就对我特别好,家里过年买了瓜子奶糖他都会特意抓好几把放在口袋里,等瞧见我了就把东西塞我手里。 十二岁以后我去镇上上了中学,为了学业总是没时间再和他一起玩了,他来找我的次数就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他早就不记得我了呢。” 玄晔深呼一口气,淡淡道:“那就,不奇怪了。” 睨了被他吓到腿软,噗通坐板凳上的李家傻子,玄晔眼神冷漠地道:“他定是知道些什么了,方着急来找你,还哭得这么厉害。” “那他,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我心情沉重。 玄晔道:“你问问,他若能告诉你自是最好。苗疆的这些人嘴巴太严实,本君查了两日,也没搞明白他们到底是打算拿你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们村长家的儿子,并未打算娶媳妇。村里之所以这么张灯结彩,怕是也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我提着心,目光落回那个傻大哥的身上,咬咬牙,决定下来,走近他。 把他手里被雨水泡成面团子的半个包子接了过来,我小声试探道:“李小哥哥,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你为什么说,我会被人捉走,我会死?” 可惜李家傻子现在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玄晔身上,压根不听我说话。 “小哥哥?”我晃了晃他的肩,有点着急。 他讷讷的扭过头,终于重新对上了我的眼睛,只不过,还是不回答我的问题。 反而抬起胳膊,用手指着玄晔傻傻问我:“他、好凶,他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我无奈的瞧了眼玄晔,再低声温和的回答他:“他不凶的,他是……我老公。” “你老公?”李家傻子不依不饶的追问:“是以后要和你结婚,一起生宝宝的老公吗?”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尴尬点头:“是。我们俩现在就已经结过婚了……他是我的合法丈夫,只是瞧起来有些凶,实际上很温柔的,你别怕。” 李家傻子哦了声:“那,他就是我妹夫了对不对?” 我诚实的承认:“嗯,他是你妹夫,亲妹夫。” “是妹夫,那就是亲戚了……就不用怕了。”傻子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我见他没有旁的问题了,就赶紧重新问一遍:“李小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这次听懂我的话了,反应过来后又激动的抓住我手指害怕道:“青染妹妹,我爸不让我告诉你,他不让我告诉你,你要死了。 今天晚上我去厨房拿包子吃,听见了爸爸和妈说,过几天二月二,要把你送走! 和当年的月月妈一样,让你升天保佑我们族……他们说,要把你送去找月月妈,和月月妈在一起。 我问爸爸,为什么不让月月去找她妈,却要你去找月月妈,我问他们月月妈在哪里,我妈说,在阎王殿里。 我不让爸爸他们送你去死,我爸不听,还打我!青染妹妹,你快逃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他们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你!” “二月二,送我去找月月妈?” 是了,如果月月是婆婆的亲外孙女,那月月妈就是婆婆的亲女儿。 也就是,苗疆上一任真正的圣女! “婆婆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她有女儿,更没提及过月月妈……月月妈是婆婆的亲女儿,弄清楚月月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是因什么而死的,那我就能知道,婆婆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了。” 玄晔走过来,揽我入怀,无声的安抚我。 揉揉我的肩膀,他刻意低着嗓音询问李家傻子哥哥:“你见过月月妈了吗?月月妈去什么地方了?” 李家哥哥点头如小鸡吃米,抹着眼泪抽泣着说:“我见过,月月妈长得可漂亮了!我小时候还吃过月月妈做的粽子! 月月有妈妈,月月也有爸爸,但是月月刚出生,月月爸就死了,从山上摔下来摔死的! 月月妈也被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他们送到村口,说是要送她去个好地方,结果她那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后来我去问你婆婆,你婆婆告诉我,月月妈回不来了,月月妈已经死在外面了……她还不让我再提月月妈,要我忘记月月妈这个人……但是,我忘不了,月月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她也是圣女! 她生下月月后穿的裙子,和你身上这件一模一样……不对,不是一模一样,是本来就是一条!还有、还有这个褂子!” 他突然站起来,跑到床头放梳妆镜的桌子前拿起了那顶花冠,还有那身刺绣精美,缀着铃铛的上衣,言之凿凿的说: “这褂子就是月月妈的衣服!是圣婆亲手给月月妈做的,做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呢!看这袖子上的红墨水,还是我不小心滴上去的呢! 花冠也是,我能认出来,就是月月妈戴过的那顶!她那年,就是穿上了这身衣服,才没过两天就走了。 我妈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衣服,这是圣女的寿衣,穿上它的圣女,就代表活不长了!” “这身衣服,竟然是月月母亲的遗物……”我脑子发昏的在玄晔怀中腿软了一下,差些摔倒。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还穿着的这身鸾鸟裙,心底有些窝火:“她们,又骗我!” 第263章 我死了,也临不着你 “青染妹妹,我不想你死,怎么办啊……我不想让你也像月月妈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青染妹妹,你快跑,我给你望风,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跑了……你赶紧走!” 李家的傻子哥哥一脸认真地好心劝我。 可我,却失望地摇摇头,心窝子拔凉拔凉的,“走?无处可走了,走不掉了……” 正如玄晔所说,从我踏进了这个村子开始,她们就没打算再放我离开。 “青染妹妹……” 该问的话都问完了,玄晔没等他再多缠我,就一挥广袖令他凭空消失,将他送了回去。 “二月二,龙抬头。”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通,“还有,十多天,不到两个星期。” “十天,够了。”玄晔拉住我的手,镇静淡然道:“这苗巫族,肯定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十天时间,足够查出他们精心谋划二十年的阴谋究竟是什么了。” “阿玄……”我担心地看向玄晔,而他却扣紧我的手,胸有成竹地和我说:“本君会将夫人完好无损、安然无恙地带出去的。” 安然无恙地出去…… 我们俩,都要安然无恙地出去才行。 ——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 原想着多睡会儿懒觉的,可却因为深更半夜李家傻哥哥那么一闹,一点偷懒躲闲的闲心都没了。 七点钟刚出头,我就去前头屋子的厨房里忙着给婆婆煲汤了。 演戏,总要演全面,从头演到尾才行。 而这一回,我煲的是玉米猪蹄汤。 都是滋补养身的食材。 亲手喂婆婆喝下一碗后,婆婆突然从自己的枕头底翻出了一块红布,红布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枚纯金打造,做工精湛的鸾鸟桃花流苏簪。 簪子年代太过久远,金簪表面褪却了夺目光彩,变得黯淡无色,斑痕点点,瞧起来快和市面上做旧簪体焊出来的不值钱古铜凤簪大差不差了。 要不是这个手感与这个重量的确可断定是金簪,以及鸾鸟翅膀边用古法手艺累成的花丝蝴蝶,我还以为是婆婆又从哪里翻出的不值钱赝品敷衍糊弄我呢! 只不过,分量这么足的金簪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给了我……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不晓得又在哪挖了坑,等着骗我跳进去呢! “这是我们圣女一脉,世代相传的信物。婆婆老了,时间不多了,这只鸾簪,也到了该传给下一代圣女的时候了!” 婆婆歪靠在床头,伸手宝贝地摸了摸我掌中捧着的这只簪子:“原本啊,这种信物都是该由母亲传给女儿啊。只可惜染染你打小就没有亲娘,现在找到亲娘了,她也不是咱们苗巫族人,所以,就只能由婆婆亲手将它传给你了。” “有了这只鸾簪,是不是就能证明,我是真正的圣女了?”我拿起簪子仔细打量:“可我并不是真正的苗巫族人,我父母都是汉人,外族人,也能做苗巫族的圣女吗?” “这簪子,是圣女身份地位的象征,我如果有女儿……就该传给她。”婆婆说到此处,伤感得红了眼眶,怕我察觉出什么端倪,就索性别过头,看着床内侧墙上的猫洞接着说道:“听月月说,之前黎镇巫族曾大张旗鼓地在省城寻找我族圣女?最后,他们见到了你?他们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怎么从月月口中得知,好像是为了什么封印?” “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封印,我也不是很清楚,与他们黎镇巫族的先祖有关,他们只是喊我去献了两滴血,之后就让我离开了。” “他们怎么确定,你就是我族圣女的?” 我想了想,故意撒谎骗她:“他们需要圣女,来帮他们破开什么封印……那封印我一开始也拿它没辙,最后为了救出月月,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告诉他们,我的血有奇效,可能会帮上他们。结果,就真的有用了。” 婆婆猛地松了口气,瞬间如释重负,没了烦恼,连说话的语气都在无意中变轻松了不少,“圣女也是人,打不开他们黎镇巫族的妖术封印也是正常。 你的血,的确与众不同,暗藏着一股很神秘、很强大的力量。 那他们,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族与他们黎镇巫族的恩怨纠葛,千年渊源?” 我摇头,撒谎不脸红:“没有,他们只是夸了我几句,说我是名副其实的巫族圣女,然后没过多久我就着急回家,和他们道别了。” 婆婆虚弱地猛咳两声,启唇开始了又一波忽悠:“那黎镇巫族,原本同我族乃是一脉。 我族乃是正统的苗巫族,许多年前巫族遭劫,不少德高望重的巫族大户与道行高深的巫族长老前辈们趁乱叛出了我族,带着我族法宝与子民去了千里之外,自立门户,企图不再受我族领导者的掌控。 那一劫过后,我族元气大伤,因为他们窃走了本族圣物,分走了本族灵气,于是就导致我族子民本来拥有数百年的寿数,不久就迅速缩短至七八十年。 我族子民的体质也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许多古时候的巫术蛊法,都在那一次失传,在那一代断了层。 由于那一代的圣女意外而死时,并没有为我族诞下小圣女,族民们为了维护我族安稳,就在月神的见证下,重新选出了一名可以庇佑我族的新圣女。 而这名新圣女,就是我们的祖先。不过,说是新圣女,但与初代圣母娘娘那一脉的圣女相比,还是天壤之别,初代圣母那一脉的圣女是地仙,我们这一脉,却是人。 但,在古代巫术一点点失传的后世中,我们这一脉的圣女还依旧手握不少巫术秘法。我们圣女一脉,就是整个苗巫族,最强的存在。 哎,现在我族会巫术的人不多了,比婆婆厉害的人,根本不存在。 所以圣女与普通族人的区别就在于,圣女还会些巫术,能使用巫术保护族人。 咱们这一脉的圣女血统本来就不纯,所以啊,就算染染你根本不是我族子民,也是能做我族圣女的,这个鸾簪,也能传给你…… 你天生就有一身可杀妖邪的血,这就更证明了,你是我族天意注定的圣女。这簪子,你尽管拿下就是,不要有顾虑。来,婆婆给你戴在头上。” 她从我手里拿过簪子,和蔼面善地帮我戴在编好的头发上。 我面不改色地由着她折腾,等她帮我戴好了,我才开口再问她:“婆婆,月月她应该比我更适合做本族圣女,她也是婆婆捡来养大的孩子,她还是苗巫族的血脉,她做圣女,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婆婆一僵,随即心虚地低头笑笑:“月月那孩子,性子不定,让她做我族圣女,不太合宜。况且她也根本当不好圣女,圣女是全族的精神支柱,她做了圣女,不把全族搞得精神焦虑就不错了。” “那婆婆,您以前有过喜欢的人,有过女儿吗?” “咳,婆婆,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哪有什么女儿……” “唔,婆婆要是有了自己的亲闺女,有了自己的亲外孙女,现在婆婆生病,她们能侍奉在床前,婆婆一定会好得更快些。” “染染,婆婆不是告诉过你,婆婆是圣女,不能结婚么……” “既然不能结婚,那婆婆这一脉的圣女又是怎么延续下来的呢?” “我……” 婆婆青着脸,答不上来了。 现在再回想婆婆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话,真是,漏洞百出! 可叹,我就是被这么拙劣的谎言给骗了整整二十年。 “染染啊,你怎么又换回了这种衣裳,我不是让人把圣女服饰送给你了么?”她转移了话题。 我情绪低落地哦了声:“圣女服昨天出门淋湿了,而且那个冠太重,压得我脑袋疼。” 她装作苦口婆心:“那是在告诉你,欲戴圣冠,必承其重,你肩上肩负着庇佑整个苗巫族的重任呢!” 我顺从地点点头:“嗯。” 正打算收拾碗筷,去厨房清理锅碗瓢盆。 白月月突然火冒三丈地闯了进来,看见我,眼神凶得恨不得一刀刀剜了我:“白青染!你没事在外瞎说什么呢!是不是你和别人说,这几年来婆婆的医药费都是你给的!我上学的生活费也是你给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抬眼,不屑扫她:“是,怎么,不能说?” 白月月听了我的话更气了,甩起手上的名牌包包就往我身上砸:“白青染!” 名牌包的粗银链子打在了我的肩膀上,还挺疼。 “村里人都以为是我在赡养婆婆!我们对外一直说的都是婆婆医药费是我出的,你怎么能不和我说一声,就和别人说那种话!还有,你凭什么还说我的上学生活费都是你出的!你怎么能这么爱出风头呢!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在外面见人!” 这话,听得人窝火。 我拿着碗勺站起身,对上白月月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鼓起勇气冷漠道:“这些,不是事实么?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你用的的确是我的钱,我又凭什么为你隐瞒?你用着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说出去!你是我爹吗?!” “不行不行不行!”白月月发疯似的跺脚耍无赖:“你这样说了,别人怎么看我,她们肯定会在背后议论我!你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权!” 我也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可我不说,村里人就会觉得,我是婆婆养的白眼狼,婆婆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却连她的医药费都不肯出! 我不说,别人就会戳我脊梁骨,指着我的脸责备我不赡养老人,苛待幼妹。 我不说,别人就会以为,某人这些年来在省城里,省吃俭用攒钱为长辈治病,日子过的极为辛苦,而身为某人姐姐的我,有钱,却一毛不拔,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过的不好,却不肯伸手拉妹妹一把。 我不说大家怎么会知道,某人手中攥着的,大肆挥霍的钞票,其实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血汗钱。 某人在外立的贤子贤孙,勤奋上进,族人表率人设,都是假的。 实际上,她就是个混迹男人场,靠着坑蒙拐骗,厚颜无耻,肆意搜刮自己姐姐的血汗,还企图榨干自己姐姐身上最后一滴油水的吸血狂魔败家女!” “白青染!”她羞恼至极,扬起巴掌就要来打我。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妥协了。 一把抓住她扇来巴掌的那只手腕,我用力攥着她的腕骨,冷着声反质问道:“花我的钱,还要在外宣扬我无情无义不孝顺,一毛不拔抠门到家? 白月月,我不求你把我当成家人,在外为我说上半句好话,但也请你在别人面前,实事求是,不要这么虚荣,什么都抢!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也没用,是我的东西,我死了,也临不着你!” 白月月向来都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这会子见我发怒了,是打算和她来真的了,又立马怂了。 抽回胳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冲到婆婆床边就扑进了目瞪口呆的婆婆怀中,委屈告状:“婆婆你看她!她想打我!” 第264章 是个蠢货 婆婆的脸色也一时青得难看,“染染你……” 只是,我没给她出口指责我的机会,就拿着碗勺走了。 “婆婆你别怪我,我已经很给她脸了,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刚才那一下,我肯定会还回去的! 婆婆,我先去收拾锅碗了,你身子还虚弱着,没事就别操这些闲心了,多休息休息!” “染染!” —— 忙完前头屋的事情,再回去已经九点钟了。 回屋没看见玄晔,想来是出门办事去了。 趁他不在家没人和我腻歪,我端着木盆拿上这两天换下的衣物与洗衣皂棒槌,去河边清洗衣服。 蹲在稻田后的小池塘边上捶完两件裹胸,粗布褂子刚按进了水中,我就无意瞟见水面倒影里多出了一抹熟悉的男人轮廓…… 我一惊,赶紧站起身转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惊讶道:“刘、刘哥哥?” 村长家的刘哥哥穿着一套朴实的粗布蓝衣,头上还带着配套镶银民族帽子,见我发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局促道:“小、小青染,你还记得我?” “……” 怎么可能不记得,头天刚见过好不好。 不过,一想到他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就心底打鼓浑身不自在,想往后退,可这里是池塘边,再退一步,就该掉下去了…… 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我只能勉强保持镇定,目光警惕心底发虚的假笑回答他的话:“怎、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你是村长家的刘哥哥,我才离开这里四五年,刘哥哥样貌没变,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呢……” “那就好。”他突然激动,欣喜地逼近我一步,神情紧张道:“这几年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还顺利吗?听说你做了凶宅试睡员,那可是项有风险的工作,你婆婆又不愿把本族巫术传给你,你这几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有些胆怯的不自在笑笑:“也、没什么风险,刘哥哥不用挂念我,那些凶宅……有鬼的比较少,就是要看,谁比较胆大……” “青染!” 他陡然抓住了我的一双胳膊,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瞳孔泛红的朝我下了手,疯了似的声音发抖向我喊道: “青染,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青染,反正你迟早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不如你先把自己给我,我带你走,我带你逃出这个地方!”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我吓得不轻,我惶恐地拼命推他:“刘哥哥!刘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他非但不撒手,还把我摁进怀中搂得更紧了,咸猪手不停地抚摸我后背寻求刺激,“不!青染,和哥哥在一起!将你骗回来本就是一场局,现在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你逃出生天!青染,和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还用那肮脏的嘴来亲我! “你放开我!”我恶心的不得了,怎么在他怀中死命挣扎他都不松开我,无计可施下,我脑子一热猛地一脚踩他脚尖上了,趁他吃痛的叫出来,咬紧牙关铆足了劲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这回只顾着脚疼,没刻意留心太多,被我猛一推,一双手臂顿时一松,失重地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硬生生一脚踩空摔进了深水塘里! “水!救命、咳咳,救命!”他这才脑子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扒在水边洗衣服的石条上,差点被吓出了眼泪:“救命,救我!青染,拉我一把,我怕水!” 我心有余悸地捂住领口,蹲下麻利的收拾了衣服与木盆,端上东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留在水里冷静冷静!” 说完拿上东西就跑! “青染!青染你拉我一把啊青染,青染!” 身后男人欲哭无泪的惶恐声我充耳不闻,心律失常地一个劲往回跑…… 神魂不守地要跑上小路时,由于我太过心慌意乱,就没看清路,也没留意到路上是否突然出现了什么人,就一头……撞在了某人的胸膛上…… “啊!”我吓得失声尖叫。 “小染,是我。” 被我撞到的人及时出手收住了我的腰,软着声安抚我。 见我面色不对劲,就慌忙问道:“你怎么了?谁吓着你了!” 我昂头看清了他的脸,手里的木盆哐当一声就砸地上了,委屈地扑进他怀里就拖着哭腔告状:“我刚才在水边洗衣服,村长家的儿子上来和我说话,没说两句就抱住了我,还用手摸我,吓死我了!” 他顿时脸黑,眸底阴冷的吓人:“他碰你了?!” 我怯怯的诚实坦白:“就碰了我的后背,我现在还浑身发麻一阵难受,他还要亲我,被我挡住了……” “这个畜生!”他气得双眸泛红,五指关节捏的咯吱咯吱响……但又考虑到我现在还害怕恐慌着,就先放轻声来安慰我:“没事了夫人,没事了。他敢欺负你,本君去杀了他!” “别!”我赶紧阻止他,更咽着道:“你不许杀人……杀人会有天雷劈你的……” “但他竟敢对你做这种事,本君咽不下这口气!” 我闷头躲在他怀里无辜道:“我没在他那吃亏,我好好的,就是吓死我了……”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心疼道:“不怕不怕了。都怪本君,没有早点过来寻你。本君不杀他,但本君不会让他好过!夫人,那他现在在何处?” 我抬手指向后面的水塘:“他要亲我,被我推水塘里去了。” “那本君,就让水里的生灵们,好好伺候伺候他!” 我闷着声点头:“嗯。” 他摸摸我的脑袋安慰了我一会儿,随后才将我打横抱起来,“夫人乖,我们回家。” “好……” 下午。 玄晔收到了白虎的回信,信上说,本地山脉并无山神存在,都属于他的管辖之地,什么山神娶亲,闻所未闻。 我瞄见白虎信上的字迹,头疼地揉揉额:“我问过李小哥哥,他唱的山神娶亲歌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小哥哥脑子不好,记忆力太差了,问他他根本答不上来……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玄晔收了信纸,放回广袖中:“今晚,本君打算去闯一闯你们苗巫族的藏书阁。” “藏书阁?我们苗巫族还有什么藏书阁么?”我甚是意外地问。 玄晔颔首,神色凝重道:“本君也是刚发现的,藏书阁所立之地并不好找,而且,阁外贴满了符咒封印,稍有动静,就会被人知晓。幸好你们巫族也认七色神莲,七色神莲在本君手中,本君想进去查看,不难。” 我点头:“好,那你一个人,当心些。” 他握住了我的手,温和安慰:“乖乖在家,等着本君回来。” “嗯。” 安静了没一会儿,白月月那个烦人精又不知从哪跳出来了。 一出场就怒火滔天的红着一双眼眶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白青染你这个死贱人!婆婆的身份证是不是被你拿走了!谁允许你动婆婆身份证的!拿出来,你给我交出来!” 说着就要冲上来对我动手。 但,冲了一半,她瞧见了我身边站着的、脸色极难看的玄晔…… 顿时停住了步伐,目露怯光,怂包的收敛了凶神恶煞表情,警惕防备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妖怪……白青染,你别以为你身边带着个死妖怪我就会怕你了!把、把婆婆身份证还给我!” 嘴上说着不怕,可身体却无比诚实的抖如筛糠。 一双做贼心虚的目光压根不敢从玄晔身上挪开,像是唯恐一晃神玄晔就趁她不备出手弄死她了一样。 “身份证?”我冷漠苦笑。 终于被她们发现了,她们这个反应速度,有点慢啊! “现在才发现身份证没了,是不是晚了点?” 我故意吓唬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与一张崭新的银行卡,“上次婆婆说,她攒养老钱的那张银行卡不见了,她身体不好,不方便去镇上挂失补办。 恰好,我有个朋友就在镇上银行工作,无需本人到场,只要带上身份证就能把卡给挂失重新补办了。由于是熟人,所以办起来很快,一点儿也不麻烦。 前两天我和婆婆说过后,婆婆讲,她的身份证在你那里,我本想去找你要的,结果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了。正好那天我有空,所以就顺道把这事给办了。 我这是在为婆婆和你分忧呢!怎么,你怕什么?” 她一见到新银行卡,吓得顿时脸煞白:“白、青、染!谁允许你私自挂失婆婆银行卡!把卡给我!” 她见钱眼开,对玄晔的所有恐惧都瞬间抛诸脑后了,大步迈过来就要抢。 “嗳,等等!”我抬手一口阻止她,仗着玄晔的势理直气壮地唬她:“我劝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不然我这位妖怪老公,可是会杀人的!” 再次同她提醒了玄晔的存在,她二度停住脚步,迫于玄晔的身份比较吓人,且真有杀人的可能,她只能愤恨焦急的在原地直跺脚:“白青染!你这个死女人!你把卡还给我!给我!” 我指尖夹着卡冷脸吊着她胃口:“我也是婆婆的孙女儿,这卡留在我这里,与留在你那里有什么区别吗?再说,这卡里的钱可都是我给的,我又不会再把钱收回去。 这不是你说婆婆时日无多,所以我才想着早做准备么?这钱我拿走,会给婆婆好好策划后事,来日葬礼上所需要的银钱支出,我都会一笔一笔,细致的给婆婆记好,绝不会私吞、余留一毛钱! 你还年轻,年纪小,这种事情你办不来,所以,就让我这个当姐姐的为你代劳!” “白青染!你别欺人太甚!”她憋得双眼都快喷火了,咬牙切齿的盯着我恨道:“你也是婆婆孙女?你也配!给你脸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我告诉你,我们俩不一样!你现在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是原本属于我的!连你的身份,都是从我这里抢来的! 是,这钱都是你给的,但是你既然给了婆婆就应该是婆婆的钱,婆婆的钱婆婆要怎么花,都由婆婆说的算! 婆婆说把钱给我保管,这钱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插手,还是说你企图连老人家的棺材本都私吞!” “白月月,恐怕想私吞老人家棺材本的,不是我,是你!”我有意拿话气她。 她沉不住气的着急反驳:“你放屁你胡说八道!” “那你怎么这样着急想拿走这笔钱?” “因为这笔钱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何以见得?” “白青染!我实话告诉你,婆婆攒的这笔钱压根就不是什么棺材本!她是给我攒的!这些都是我的嫁妆,婆婆在你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把钱给我了!根本不是什么银行卡丢失了,而是怕你知道以后心里不平衡闹脾气! 白青染,这些钱,是你孝敬给婆婆的,至于婆婆要怎么处置这笔钱,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第265章 献祭月神 这个蠢货……果然还是这么藏不住话。 我不禁弯唇冷笑一声:“所以,从我开始边上学边给家里寄生活费医药费时起,婆婆就已经开始为你谋未来了。 所以,前几年你们不间断地每个月找我要钱,把我压榨得连自己生活费都快负担不起了,也是因为婆婆在着急替你攒嫁妆?” 白月月挑眉理直气壮道:“是!不给你压力,你还怎么心甘情愿地替我们家赚钱?不压榨你,我的嫁妆家里拿什么抵? 婆婆早就清楚你是个迟早会飞出家门的野鸟,早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弃我不管,所以婆婆从你赚到第一桶金开始,就已经在谋划我的未来了! 她怕你有钱了,就忘了她了,不照顾我了,所以她就在你还对她有点感情有点孝心的时候,将你能给予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实话和你说了!你那个朋友宋姗姗曾为了替你打抱不平,和婆婆通过电话,还给婆婆发了不少你一日三餐只吃一顿泡面、在凶宅撞邪病的脸色发紫,没钱去医疗室、在外被金主欺负,奶油糊了一身等等等等的可怜视频。 你在外过得有多苦,婆婆全都知道,可那个月婆婆还是准时和你要了生活费医药费,你拿不出来,婆婆宁肯装作不知道,让你四处去借,去筹钱,都没有松口让你少打一个月的钱,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婆婆说过,有些事,松口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会给你拖欠的底气,让你养成没钱可以对她不管不问的习惯。她不允许你在彻底摆脱她的掌控前,先让自己的羽翼丰满起来了。 钱,就是一个人的底气,她就是要让你没钱,让你穷困潦倒,让你拼命工作还一无所获!只有这样,我的未来才能有保障! 牺牲你一个,成全我们一家,白青染,你功德无量啊!你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有钱就行了。钱打到我们卡上,就是串冷冰冰的数字,谁会在意那是谁的血汗钱。” 听到此处,我不由失声笑出来,“怪不得,姗姗从那时开始,就不停地告诉我,你们祖孙俩是想做我身上的吸血虫,是想,将我身上的血吸干,一滴都不给我自己留……怪不得,她一直让我查疗养院的真实收费。” “其实人家早就猜到了,是你自己不肯信而已!人家是害怕伤到你可怜的自尊心罢了!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孝顺,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模范,就是村里人人歌颂的大善人? 笑话!你的孝心你的善心你的真心,在我们眼中分文不值!你是不是还感觉自己这么做还挺骄傲挺自豪的?呵呵,我告诉你,你只会让我们觉得,你蠢,你可笑,你没脑子!” 终于,一切真相,都被揭穿了。 “混账东西……”玄晔听不下去了,气恼地扬袖隔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扇得她顿时一头摔地上尖叫一声,爬都爬不起来。 还欲再对她动手,我却拦住了玄晔,叹口气认清现实道:“算了,别和不值得的人计较。就当是我上辈子,瞎眼了。” 而白月月,即便在玄晔那里吃了亏,见我要搂着玄晔胳膊转身进屋,也还是勇气可嘉地不依不饶道:“白青染,把卡给我!” 我顿了顿,之后把身份证甩给了她:“骗你的,我没去挂失,那笔钱,你好好留着!祝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花完。” 她更住,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白青染……白青染你骗我!” 你们骗我这么多年,我却只骗你一回。 这笔账,怎么算,你都不吃亏! “夫人这些年,受委屈了。”进屋后,玄晔抓着我的胳膊搂着我在木桌前坐了下来,特意让我坐他腿上…… 这个姿势,很不正经,像昏君和妖妃…… 但我也不介意和他做一对昏君妖妃,搂住他的脖子,故意含住他的耳垂轻用齿尖碾: “不委屈,算是自找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姗姗那个旁观者已经劝了我无数次了,可惜,是我这个当局者糊涂。因果轮回,总会受到报应的。” “夫人。”他亲昵地把头埋在我胸口上,汲取女子香,“夫人近来,似乎有一丝丝改变,更像……” “更像什么?”我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肩问。 他缓了缓,道:“更像是长大了。” 我忍不住的轻笑一声:“我都已经嫁给你当老婆了……不过,也对,在你这位活了数万年的老神仙眼中,我的确是个小孩子……” 用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我好奇问他:“阿玄,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他闷着声道:“记不太清了,十几万岁了。” “十几万岁……”我震惊不已:“这么老了?” 他不悦地往我心口啃了下,“夫人嫌本君老?” 我吃痛地轻叫了声,委屈拧眉:“哪有……感慨一下嘛。” 他闷头轻声嘟囔:“不许嫌本君老,本君这个年岁,在上古神族,还是正值年轻,与你们人类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差不多。” 我用手摸了摸他的墨色长发,将一缕青丝从他的龙冠上拿下来,“阿玄,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像做梦,一点都不真实……生怕哪一瞬,忽然梦醒,你就化成了一场泡影……” “本君也有此感。但,夫人,这就是现实,不是梦。” 不是梦…… 幸好,不是梦。 晚上七点。 玄晔出门去闯藏书阁了。 而我则在家中坐等他回来,无聊地刷手机…… 乡下信号太差,我看着手机信号栏显示的一节信号,苦闷地叹了口气。 以前回来,也没见信号弱到连电话都打不出去的地步啊! 我这聊天软件主界面的一行红字‘您当前信号弱,暂无法接收新消息’都已经连显示好几天了。 姗姗的秀恩爱信息收不着了,我妈我爸打来的电话可能也通不了了。 最新新闻刷不了,娱乐软件用不成,比不能玩手机更痛苦的事,是你明明有个百分百电量的手机,却连不上网! 可为什么白月月那手机,好像还能玩得挺畅通无阻…… 难道是因为最近天阴下雨的缘故? 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下雨天信号弱是常见现象。 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机单机斗地主,三万欢乐豆输得一粒都不剩。 斗地主玩不下去了,我就想着出门吹吹风,放松一下。 但,刚走到屋子后,我就听见草垛那头有两个男人在压着声说话: “你不想活命了!你还敢打她的主意!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圣女,是要献给月神的女人!” 我猛地僵住。 月神? “哎呀爸!我知道!可她都已经被妖怪给睡了那么久了,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再让我尝尝味,月神是不会发现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妖怪已经被圣婆她们给偷偷控制住了,到时候月神降罪,圣婆会把那个妖怪也献祭给月神的,月神若是不怪罪,那自然万事大吉。我警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成败,可就在今晚了!” “爸,你说,献祭给月神的女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这个我咋知道!不过,听圣婆说……漂亮的圣女,会被月神先奸后杀。不漂亮的圣女,会被月神直接吸干精气,然后尸体扔进化尸池中化掉!” 先奸后杀,吸干精气,扔化尸池中化掉…… 我顿时心慌意乱了起来,毛骨悚然地踉跄往后退。 玄晔、玄晔被她们控制住了又是什么意思! “月神可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村里每隔十几年都会献一名圣女给他……可怜了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孩啊!” “这有什么可怜的,你别忘了我们的祖先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奉圣女为主,还不是因为圣女一脉愿意献身保我们全族平安!月神庇佑我们苗巫族,我们苗巫族送圣女给他享用,这是千百年前就定好的交易!” 送圣女给月神享用……月神是妖,还是神…… 我害怕地屏住呼吸转身就要逃,可万万没想到,迎面竟然有人提着棍棒狠狠给了我脑门子一棍—— 疼、晕。 我顿时脑痛如裂,眼前一黑,身子站不稳的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意识弥留之时。 我听见那人扔掉棒子,拍拍手,粗着嗓门责怪道:“你们父子俩可真是蠢!躲在人家屋后说话,是真不怕被人家听见吗! 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人就被你们俩吓跑了!到时候时辰到了,咱们交不出人,咱们整个巫族都有灭顶之灾!” 村长不好意思地道歉:“他六叔别生气,是我们爹俩做得不对,我还以为这小妮子已经睡着了呢!幸亏有你啊!” “六叔,真要把她送出去吗?” “那能怎么办!圣婆说了,夜长梦多,总把她留在身边是个祸害!咱们没必要死抠着二月二那天,圣婆半个月前就问了,最近几天,月神都有空。 本来还想等后天黄道吉日再送她走,可她知道的太多了,她身边那个妖怪老公又不是好惹的,万一封印被他们搞破了,不是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么! 虽然这种事做起来很缺德,但为了族人们的安危……我们别无选择,再缺德,祖祖辈辈也都是这么做下来的。” “可惜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怨只怨,她自己命不好,被圣婆相中了。行了!圣婆已经在前头等着咱们了,快些去给她换衣裳打扮!子时一到,交了差,咱们就又能安稳个二十五年!” …… 头痛欲裂的再清醒过来时,我看见,熟悉的小屋里摆满了红烛与黄色菊花。 刺眼的光晃得我视线一阵模糊。 花烛交映里,身穿苗疆服饰的年轻女孩们分立在我左右两侧,浑身的银饰折射着烛火的光芒,鳞光盈盈。 女孩们表情严肃,眼神木讷,就那样挺直脊背僵着身体站着,像极了一只只任人摆布的木傀儡。 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婆婆她,也换上了许久未见过的尊贵圣婆服饰,项上挂着沉重的银项圈,满头白发梳成古代老妇发髻的样式,发间,插着两只苗疆鸾鸟银流苏花钗,微胖的体型再加上她此时的装扮,衬的她格外富态尊贵…… 我这是在哪里…… 半晌,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狼窝中躺着了。 并且,我的身体不能动了! 全身上下一点知觉都没有,甚至连扭头扯扯唇角,都根本做不到! 除了能瞪大眼睛活动眼珠,意识还勉强清醒之外,其他方面,和植物人差不多了!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我害怕的大口呼吸,喘的厉害,胸口起伏迅速…… 刺眼的烛光里,我躺在黄菊花铺成的大床上,像具尸体一般,任她宰割…… 第266章 送圣女归西 烛火燎了燎炭笔的笔尖,婆婆拄着银环叮当的权杖,转身,面无表情地伸手帮我画眉。 对上我氤氲惊愕的目光,婆婆不疾不徐地沉着苍老嗓音,和我说:“骗了你这么多年,今天,也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了。” 我胆怯地死盯着她,浑身的使不上劲令我深感无助与绝望,想动、想叫,一点能做到的希望都没有。 她一边轻轻帮我画着眉,一边意味深长地道:“自千年前苗巫族最后一代真正的圣女去世,我们苗巫族便迎来了一场灭顶大劫,最后一代圣女的诅咒几乎令我们巫族断子绝孙。 苗疆之地的灵力迅速扩散,圣女的消亡,带走了我们苗巫族人长生的殊荣,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重新择选圣女,以供奉神灵的方式,来祈求巫族子民平安,后嗣绵延下去。 好在,月神听见了我们的祈祷,并答应保护我们,让我们不受所有外力的伤害。而月神许诺庇佑我们的代价,便是需每隔二十多年,就要献给他一名女子,做他的新娘。 我们的祖先秉承着身为圣女,就要肩负起守护全族子民重任的原则,舍生取义,为大爱而牺牲自己,甘愿以圣女一脉的代代不得善终,换取我苗巫族万代香火绵延,平平安安。” 帮我画完一双眉,婆婆又取来口脂帮我抹嘴唇,“孩子,能为我巫族这么多子民奉献出生命,你功德无量,别怪婆婆心狠,这就是你的宿命。虽然当年婆婆收养你,就是为了让你代替月月去献祭,但这也是天意啊! 在婆婆搂着襁褓中的月月陷入绝境时,你出现了,不早,也不晚……要不是因为献祭之事,婆婆也不会收养你。 婆婆抚育了你二十多年,巫族水土滋养了你二十多年,你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圣女,现在,已经到了你该报恩的时候了。” 献出生命,功德无量? 呵,你们苗疆圣女一脉自己愿意舍生取义,为了什么所谓的大爱牺牲自己,与我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报恩……报恩?! 假如我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我宁愿饿死在山顶坟头上,也不想被你收养,做这倒霉的替死鬼! “事到如今,婆婆也不瞒你了。月月她,的确是婆婆的亲外孙女。这么多年来,婆婆扪心自问,你的确比月月更细心,更体贴入微,对婆婆更加孝顺。 婆婆也曾妄想过,假如你也是婆婆的亲外孙女,该多好。你聪明,心地善良,与沉不下心的月月相比,你的确更像个有担当、有作为的家庭支柱,家中长姐。 可,不是亲的始终不是亲的,没有血缘关系,你从始至终都是个外人。这个事实,我们所有人都改变不了。保住了你,月月就得去死……我答应过月月的妈妈,不会让月月也踏上她的老路。 月神想要的,只是个普通的、长得漂亮的女人。千百年来我们圣女一脉为了保护阖族子民,一直都是在用自己做祭品,这份大义,久而久之在族人的眼中,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数百年前也曾有圣女企图反抗过这个命运,可,结局却是,族人们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免于献祭,抓回了出逃的圣女,打断了她的双腿,强行将她塞进了献祭月神的花轿。 再后来,圣女一脉为了巩固自己一族之主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尊贵不消散,便世代老老实实地前去献祭…… 对于我们圣女一脉而言,我们除了献祭这条路之外,旁的根本无路可走。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没有女儿,婆婆当初,骗了你。 婆婆有女儿,婆婆的女儿,就是上任圣女瑶瑶,也是月月的亲生母亲。 婆婆的女儿长得水灵灵,浓眉大眼的,五官端正,是二十多年前整个村子里人见人夸的第一美女。 原本,她也该有段美好光明的未来,可是为了圣女一脉的使命,她只能万念俱灭地前去献祭。 二十五岁,本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有知心体贴的丈夫,有活泼机灵的女儿,可偏偏,命运就是容不下她好过。 我的女婿,多好的孩子,在瑶瑶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从山顶摔了下去,死无全尸,摔成了一滩肉泥。 我女儿为了避免我和小月月也遭此报应,生下月月三天,刚下地,就被迫穿上了这身嫁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族人们的见证下,上了献祭月神的花轿,被阖族吹吹打打,欢欢喜喜的送进了大山里…… 从那以后,杳无音讯,就连梦中,都不曾再出现过我儿瑶瑶的身影。” 她说到此处,红了眼,老泪掉下眼眶,一脸哀伤,“染染一定很好奇,婆婆也是圣女,为什么婆婆没有死,还好好地留在你身边。 其实是因为,正统圣女血脉的确是世代单传,仅有一个独生女儿。而我们祖先这一脉,却不是正统圣女。因此,会有一胎双生的情况出现。 若双生子其中一个是男婴,则会被当成不祥的存在,不等圣女知道,接生婆便会将男婴丢进河中淹死。 如果双生子都是女儿的话,妹妹就会被视为花开并蒂的祥瑞、圣女的守护者,被留下来,享受与圣女相同的待遇。 说白了,便是圣女的备用者。 一旦姐姐的圣女一脉子嗣断了,妹妹便要顶替姐姐,延续圣女一脉的香火。 我那一代,被献祭的是我亲姐姐。 真正的圣女,也该是我姐姐。 月神神恩浩荡,为了给我们圣女一脉延续香火的机会,特许圣女在献祭前与人诞下子嗣,留下小圣女。 而我姐姐在献祭前也生了个女儿,姐姐走后,我便担起了为姐姐抚养幼女的重任。 我小心呵护照顾她,将她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闹饥荒的时候,我把家中仅剩的粮食都留给了她,自己啃树皮,也要保证她顿顿吃得饱。 熬过了饥荒,她不但没有被饿坏,还被我养得白白胖胖,长高,变水灵了不少。 我以为躲过了那一场天劫,以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顺利将她抚养成年,到了二十多岁,她就能像姐姐一样履行家族的使命,前去献祭…… 而悬在我头顶上的那把刀,也能被取下了。 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孩子六岁那年感染了天花,最开始天花的症状不明显,只是低烧与头晕没精神,我以为是小感冒,就没有过多关注。 可当夜,我家瑶瑶就慌里慌张地把我从床上摇醒,和我说那孩子没气了。 我被她的那句话差点吓掉了魂,赶紧穿衣服起床去看那孩子。 赶到那孩子床前的时候,我伸手一试,才发现,她不仅没有呼吸了……身体都凉了。 我不甘心,我接受不了我费尽心血养到那么大的孩子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我更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瑶瑶,也要踏上姐姐的老路! 那夜外面下着大雨,我搂着那孩子拼命的往你六叔家里跑,你六叔见势不好,立马敲锣打鼓地把全族人都给喊了起来。 族内的郎中给那孩子扎了针,仔细检查了那孩子的遗体,告诉我,是天花引起的高烧,将孩子烧死了。 我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我哭着跪倒在老郎中的面前,求他再救救那孩子,可老郎中却摇头和我说,孩子的身体已经硬了,该为她处理后事了,不然尸体在大夏天,会腐烂的格外快…… 再后来,我并没有直接将那孩子收拾妥当为她下葬,我试过用蛊,来让她起死回生,甚至还用过各种邪术,妄图替我的瑶瑶再争取一线希望…… 结果,都失败了。 次年春天,我彻底放弃了……我将那孩子葬在了姐姐的衣冠冢旁边,抱着我的瑶瑶哭了整整一天。 我家瑶瑶啊,从小就懂事,她知道姐姐死了,要做圣女被献祭的变成她了,她也没有哭,没有闹,没有责备我没照顾好她的姐姐,她还乖巧地趴在我怀中给我擦眼泪,安慰我。 她长大后,和村里一小伙子相恋了,刚怀上孕那会子,她们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九死一生产下月月后,她刚生产完,就从床上摔了下来,双膝跪地一步一步往我脚下爬,哭着抓住我裙摆,求我替她照顾好月月,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要让月月步她的后尘…… 我望着日渐消瘦的亲女儿,心如刀割。我答应了她,无论如何也会保月月过上普通姑娘的生活,也要找到为月月改变献祭命运的办法……哪怕,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月月的生命同她一样,终止在二十五岁。 遇见你那天,是瑶瑶走后的第三天,我上山给我那死鬼老头烧纸,正巧,就捡到了你……婆婆承认,婆婆是个自私的人,可为了自己的亲人,婆婆只能舍弃别人。 染染,你的命,是婆婆救的,婆婆当初要是不救,你也是死路一条,既然早晚都要死,你便当做,帮婆婆一把!” 帮她一把…… 呵,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早晚都要死,那就不用在意是哪种死法了。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 对啊,这世上,老天爷从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也根本没有人会不问缘由的对我好。 眼眶酸酸的,潮湿的泪水涨痛了眼角。 婆婆和我说完所有的来龙去脉后,从身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朵红色巴掌大的鲜花。 折去花杆,插在了压我脑袋上的沉重花冠侧面。 “染染,别怪婆婆……二十年来的朝夕相处,婆婆是对你有感情的。能为我族安稳出一份力,是无上光荣的事情。等会儿见到月神,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下辈子,别再投胎到苗疆了,听话……” 话说完,婆婆拿起了一张红盖头,轻轻盖在了我的脸上—— 白月月进了屋,莽撞的拿起了我的右手,“这手指上的戒指还挺漂亮的!” “不是俗物。” “她带来的东西我都翻过了,有两张银行卡呢!明天过后我就去镇上给她办死亡证明,想法子把卡里的钱套出来!” “她父母那边,你也该留意一下,想法子让他们过几天打点补偿款过来。” “但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爸妈万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 “就说人已经烧了,随便弄点动物骨灰糊弄一下就得了!” “还是婆婆聪明!她爸是离城首富,这补偿款……至少也得七位数起步!” “等钱一到,婆婆就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喜欢的那个张导了。对了,说不准咱们可以试试,让白家认你做干女儿,反正染染已经没了,说服她们认你当干女儿,他们还可以偶尔睹人思人一下。” “对啊!当不成离城首富的亲女儿,我当个干女儿也不错!有了这层关系,我以后岂不是想演哪部电视剧就演哪部电视剧,想演哪个角色,就演哪个角色吗!” “月月你啊,聪明是聪明,就是容易比人反应慢半拍!” 呵,我这还没死呢,她们就已经想好怎么分我遗产算计我父母了! 天下最大的恶,莫过于打着善的幌子,来施恶。 “这个戒指好看,我要了!” “月月当心!” “啊!” “早就和你说了不是凡物,这上面有很强大的灵力,应该是那个妖怪设下的……别摘了,不然日后留在你手里,也是祸害!” “圣婆!天降异象,东方月下霞光万丈,是月神提前驾临了!” “甚好甚好,正好我还在担心我们的结界还能不能困住那只大妖到子时呢……这是个祸害,多在我们这留一个小时,我们巫族,就多一分危险!来人啊!把花轿抬到门口,送圣女,祭月神!” 祭月神…… 呵。 她口中的大妖是玄晔。 不知玄晔现在怎么样了……巫族的封印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我害怕月神……我怕玄晔在那个所谓的月神手上吃亏,更怕,先时那不祥的预感成真…… 由于脑袋被红盖头遮了住,所以后来她们扶我从床上起身,送我上花轿,全程我都没看见任何景象。 只透过盖头的丝线罗织缝隙隐约看见一排无数团跳跃的火把光芒……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们塞进了空间狭小的木花轿里……恐惧的气息从脚底渗上头颅,我想呼救,想挣扎,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根本做不到。 我张不开嘴,连动动舌头都很困难,更发不出丁点声音,四肢僵硬没有知觉,仿佛早就不是我的了。 我害怕,却也只能乖乖坐在轿子里,任他们欢欢喜喜的将我抬进贼窝。 一声锣鼓猛地敲响,差些震飞了我两缕魂魄,村长扯着嗓子在轿子前头吆喝开道:“吉时已到——送圣女,祭月神——” 第267章 有不良癖好的月神 吆喝声落,过了两三秒,轿子四面又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喜乐声,唢呐奏着送亲的热闹曲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分明是送葬,却做出了送喜的排场……可笑,真是可笑。 有人挥动鞭子抽打地面,在前面开道,口中还高声诵念道:“月神娶亲,闲人回避——圣女出嫁,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佑我苗疆,风调雨顺,枝繁叶茂——” “青染妹妹,青染妹妹你别走,你别走!” 轿子猛晃了一下,是老李家的傻儿子追来了…… 傻哥哥抓着我的轿窗死不撒手,用一己之力拖得整个队伍都不能前进了。 疯狂地在我耳边又哭又喊:“青染妹妹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祭月神,月神是月亮上的神仙,嫁给月神你就会被月神弄死! 我想起来了!月神很可怕,我见过月神,月月妈、月月妈就是被月神扒光衣服压在石头上吸干精气掏出心脏疼死的! 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青染妹妹你醒醒啊,醒醒啊!你别走,别走——” 李小哥哥…… “老李呢!该死的玩意儿又出来坏事!还不快把你家傻子给我拽走,耽搁了月神成亲的好时辰,咱们全族都活不了!” “傻儿子呦,快松手啊!你阻止不了她的……这是命,这都是命!” “我不!我不要!爸,我都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我不要染染妹妹也被掏出心脏死在外面,染染妹妹救过我的命啊!染染,染染你醒醒啊!染染——” 手突然被人抓住,身体被人拽地猛晃了一下。 外面的那些人急了,抄起家伙就往李小哥哥的身上打:“狗东西!撒手、撒手!既然是你们李家先不讲道义的,那就别怪我们狠心下毒手了!” “住手!你们造的孽还不够多吗!非得把我儿子逼死你们才乐意吗!他已经是个傻子了!” 李家老爹的痛哭哀嚎声、棍子落在李小哥哥身上的捶打声、还有外面众人的聒噪慌乱声,吵得我头痛欲裂。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砸在了握住我的那只手上…… 许久,有人踹了李小哥哥一脚,李小哥哥手一松,摔了出去。 村长咬牙切齿的狠毒咒骂:“王八羔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李头,咱们的账回去再算!走!加快步伐,都速度点跟上,别耽搁了吉时!” 喜乐声又敲敲打打地吹奏了起来,锣鼓捶得震耳欲聋,鞭炮声在起轿时,准点噼里啪啦一阵狂炸…… “染染妹妹!染染妹妹……”傻哥哥还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呼唤我。 我身体僵直地坐在轿子里,闭上眼睛,满脸泪水…… 玄晔,你在哪儿啊。 我害怕,我好害怕…… 浑浑噩噩地在轿子里坐了有四五十分钟。 喜乐终于在一片静谧的树林子里停歇了下来。 轿子外面的村民悄无声息就纷纷离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又过了多久,感觉不像是在树林子里了,耳边没有风卷落叶的声音了…… 正当我坐在轿子里疑惑不知所措时,突然有道强悍的力量把我从喜轿中吸飞了出来。 头上的红盖头在飞起来的过程中被风吹去了,我也这才有机会看清周围的环境。 仅一眼…… 我发现这是个石壁粗糙,空气潮湿的山洞。 山洞里没什么比较吸睛的摆设,上百根红烛将整个石洞映照得恍若白昼,一片金光璀璨。 而用法术吸走我的人,是个灰发白衣的俏公子。 身穿雪色莲花纹银饰束腰长衣,广袖飘逸,手握银扇。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端正,灰白长发过腰飘逸,头戴银羽冠,领口与袖摆上都纹着银色星辰图案…… 周身气质可称一个风流潇洒,长得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但偏偏那双碧色瞳孔里,蕴藏了太多的邪气与凶戾。 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 身体在他的法力带动下轻盈地落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望着我一脸泪痕的模样,邪魅地勾了勾薄唇,抬指就为我抹去了眼角的凉泪,感兴趣的开口: “从前被送过来的圣女,可都是心甘情愿侍奉本神的,哭哭啼啼被抬过来的不少,但像你这样被灵符控制着送来的……还真从未遇见过。” 软媚的嗓音,婉转妖娆的不像个男人。 原来是个死娘炮! 我瞪大眼睛警惕的死盯着他,他不要脸地凑鼻子往我肩上嗅了嗅,“呦……这次送来的,还是个完整身子?没生过孩子?可惜啊,本神就喜欢肚子里有过东西的女人。” ……死变态! “你都不挣扎,都不反抗,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二十年前,你们送来的圣女好歹还会抖着身子硬着头皮主动来伺候本神,迎合本神。” 猛吸了一口我身上的气味,他眯着眼睛不怀好意道:“本神,就喜欢看她那受惊小猫既怕本神,又不敢得罪本神,又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换本神保佑她族人的样子。” 我咬紧牙关深呼吸,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表达我有多么恶心讨厌他。 而他对我这反应,貌似还挺满意。 抬指往我肩头一点,就解了我身上的灵符控制。 “好了,你可以跑了,本神允许你先跑五秒。” 身子陡然一踉跄,四肢终于灌入了力。 沉痛的胸口陡然一轻松,我回过神来,撑着软绵绵的身体,脑子一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嘶声冲他大吼:“恶心!死娘炮死变态!” 骂完,我转头就朝洞口方向疯狂跑了去…… 而他被我骂了以后,却在后面慢悠悠的数着:“一、二、三……” 本来就体力不支的身体在跑了一半路后,双腿突然抽了筋,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迈得艰难…… “四、五……” 五的尾音刚落,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就噗通一声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了。 怎么能、跑不动…… 怎么能跑不动呢! 我双臂用力在地上匍匐着往前爬,企图离开这个阴森潮湿的山洞…… 可遽然一鞭子直接抽在了我耳边的地面上。 清凌凌的啪地一声。 鞭尾惊起了泥土地面上的浮灰,鞭子从我耳畔擦过时,还擦开了我耳廓上的皮。 耳尖瞬间火燎燎的疼,伸手摸一下,赫然一片鲜红。 我胆怯地撑起身子就往后看。 却见到,那白衣妖孽一脸奸笑地提着一条黑色长鞭子,油腻的伸出舌头添了下唇角,拇指再抹去唇边的口水,猥琐地挑眉,像饿狼盯着猎物一样,眼神玩味地盯着我,悠悠说道: “死娘炮,死变态?呵,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这么骂过本神。好,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助兴方式!骂啊!再多骂几句啊!这情趣,我很爱,你骂啊!” 最后那三个字,是吼出来的。 而与此同时,他也再次挥起鞭子狠狠朝我身上打了下来。 鞭子落在繁复厚重的红色苗疆婚服上,像刀刃一样锋利,生生剌开了我的衣物,劈开了我的血肉。 鞭声入耳,我也肩头猛地剧烈一痛,火辣辣的痛感直击心脏,逼得我瞬间就张嘴痛叫了出声:“啊!” 他听见我叫,更兴奋了,扬起鞭子加大力度,再次往我背上抽了下来。 这一回,皮开肉绽好似都擦到了骨,我更加受不了的心脏骤停,痛得哭了出声。 肩上的血水顷刻铺满了整个背,背上又疼,又麻,又黏糊糊…… “叫啊,叫啊,继续叫啊!你叫得越大声,我越喜欢啊!”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鞭子就像急雨一样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疼。 一下连着一下的疼。 剧烈刺激的疼痛感一次又一次冲击脑神经,我前一秒刚捂住出血的肩头,后一秒手背上的青筋就被抽断了,血水眨眼的功夫就染红了一双手。 我疼得连呼吸都夹杂着滚烫感,肺部,心脏,阵阵似要被人揉碎般的窒息剧痛…… 想忍住那没出息的哭喊,可,根本做不到。 还是一张嘴,就是沙哑的痛叫声…… 一声声惨叫传进他耳中,他亢奋的双眼都红了。 十几鞭子抽下来我就已经濒临断气了,而他也在我蜷缩于地上疼的抽泣出声时,一晃眼就瞬移到我跟前,蹲下了身…… 钳住我牙齿打颤的下颌,手上一把抓住我的喜服衣领,用力一扯,嘶啦一声,上衣被撕破,露出了明黄色的凤凰裹胸…… “你别碰我!”我含着一嘴的鲜血,刚张口,血就从牙缝中渗了出来……即便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也还是拼了命地抓住他手,指尖狠狠嵌进他的手背皮肤里,吊着声呵斥他:“你别碰我,滚,滚啊——” “碰?”他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捏紧我下巴狠声道:“你以为本神真会喜欢和你们这些二手货上床?!本神还嫌你们脏呢!” 我浑身颤抖地直勾勾凝视他,“那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昂头大笑了起来,面部表情一时变得比地狱恶魔还要恐怖,撕破我衣服的那只手,搭上了我的锁骨,指尖在我破了皮的骨头上,轻轻摩挲。 “本神,有个癖好,本神喜欢观摩女子身体,将她,画下来。本神喜欢看遍体鳞伤的女人身体……本神最喜欢,玫瑰染血,白玉有瑕了。 等本神玩够了,把你雕刻的完美了,本神就掏了你的心,吸了你的精元与灵魂,届时,本神升仙、快乐,两不误!” “呸!死变态你不得好死!”我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往他脸上吐了口血。 而他,忍着怒火抬手抹去了脸上血沫子,面目扭曲的朝我扯出一个淫贱的笑,掐着我的下颌,用力晃了晃我的脑袋,狠声唬我:“不得好死?哈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如何让本神不得好死!” 指尖的力太重,掐的我下颌几近脱臼,可我,不想示弱。 瞅准时机,猛地抓住他要伸过来摸我脸的那只手,张嘴就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处,拼了命的死咬着不松。 然他也被我猝不及防的一口给咬得吃痛惊叫出声,但他终究不是普通凡人,他有法力,想要逼我放了他,轻而易举…… “该死的女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气急败坏的松开我下颌,一掌就击在了我的头顶上—— 头颅顿时被震裂,我身子陡然一颤,头顶、眼睛、耳朵里……都溢出了温热的液体…… “滚!”他一挥衣袖,恶狠狠的直接将我扇飞了出去。 “想和神斗,我今天就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掌中蓄起一只银色光球,欲要再朝我击过来时…… 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却撞进了一个熟悉且清凉的怀抱。 “玄晔!”我立马激动的叫出声,昂头看身后抱住我的人,瞧见他自责心疼的眸眼,我霎时,就什么都不怕了,身上也没那么疼了…… “玄晔……”我矫情抱住他脖子就哭。 他抱着我缓缓落下了地,单膝跪下,把我放在他怀中躺着。 扫视了一遍我身上的血迹,他皱眉,眼底一片氤氲,更着声,攥紧我的手痛心道:“对不起,本君又来迟了。” 第268章 是个欺师灭祖的小畜生 我咬牙忍住遍体的伤痛,红着眼眶闷在他怀里摇头:“不迟,一点也不迟……” 他心疼至极地脱下自己外袍,扬衣裹在了我身上,指尖颤抖地抚了抚我泪湿的容颜,抹去我唇角的脏血,压着怒火,青眸湿润道:“小染,本君替你报仇!” “玄晔……”我伸手,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浑身无力的被他安放在地上暂时躺着,我担忧地想阻止他,可他眼下已经没了理智,衣角从我指尖扯走,他攥紧双手,上前几步。 身上款式简单的墨色云纹仙袍也在一晃眼,化成了玄色十二章滚金龙纹长袍,龙冠高束,墨发如瀑,俨然是副尊贵帝王相。 “玄晔!”我艰难地翻身趴在地上,嗓音发虚地呼唤他,一个名字的尾音刚落下,就忍不住的喷了口血出来…… 他伟岸高大的背影伫立在我朦胧的视线前,手里默默化出了那柄可以当做兵器的龙尾扇,阴沉开口,一字一句,森冷寒冽:“月梓,你想死!” 月梓? 他们认识?! 逆光站在烛影里的白衣男人闻声亦僵了下,少时,翻手压下了掌中银色光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用着试探的语气询问:“你是、镇魔殿的叛徒、归墟神海的玄晔龙君?!” 玄晔攥紧手中的法器,一步一步,缓慢的逼近他,将他逼得怯怯往后连退数步,瞪大眼睛浑身发抖时,方冷声回应:“不错,时隔数万年,你还能认出本君,看来当年的那双腿,没有白断!” “腿……”白衣男人猛地醒过神来,确认他的身份后,足下一顿,突然眼眸猩红的得逞狂笑了起来,神情扭曲激动道:“哈哈哈,竟然是你,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当年天帝降下雷刑劈断了你的龙筋斩断了你的龙骨,毁了你的元神与龙魂,你竟然还能活下来!好,很好!看来本神这一趟人间来得不亏,天界重犯,四海罪人,你这个遭诸天神佛唾弃的废神,竟然被我撞见了! 你说,我今天若是把你抓回九重天,亦或是再将你仍存活于天地间的消息公诸天界,你那位天帝师祖,会不会再降雷劈死你一次,嗯?” 他们俩,果然认识! “那就看你,还有没有命再回九重天了!”玄晔沉声说完,施法展开手中折扇便往那个不知死活的月神身影处飞了过去—— 而那月神,终归是个神仙,战斗力比当初蟒蛇精不知要强悍多少倍,见玄晔的折扇飞过去了,抬起手掌蓄起灵力往身前一挡,便形成了一道银色光墙抵住了玄晔的折扇。 似乎并不觉得与玄晔交手有多么困难,白衣男人边用灵力抵抗玄晔的法力,还边目露邪光勾唇讥讽:“你这个畜生,欺师灭祖的叛徒! 数万年前你我初见,你是在英雄救美,没想到数万年后你我再见,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在英雄救美逞能! 真是笑死个人,怎么,司雨府的龙女满足不了你了,你又盯上凡人送给本神的祭品了?!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你的无双妹妹不要了? 当年你为了无双那个贱人打断了老子的一双腿,是老子一时疏忽,今次,老子就让你有命来,没命走!” 说完,白衣男人猛地手上用力,一掌灵力震飞了玄晔的折扇,气急败坏的抬手化出一柄长剑就举剑飞身朝玄晔砍了过来…… 强大的灵力在平地掀起了阵阵飓风,风裹尘沙吹得我睁不开眼。 折扇重新飞回了玄晔的手中。 玄晔侧身躲过了男人的劈斩,拧眉再要出手之前,却先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见我伏在地上目光忧忡地瞧着他,咬了咬牙,拂袖在我周身设下了一层淡青色保护罩。 “那就看看,今日你我谁是有命来,没命走!” 一墨一白两道身影一瞬间就撕斗缠打到了一起,移形换影间,迎面的风沙也吹得愈发强劲狂厉了…… 我本就遍体鳞伤,浑身乏力,疼得窒息,被他们掀起的寒风一吹,更觉剜骨的痛。 痛到极点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观战,留心他们谁输了一招谁又占了一次上风。 只能听见,兵器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下,那可恶的月神正肆无忌惮地用言语刺激玄晔: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我月梓,打心底瞧不起你!你不会真以为当年玉无双那个贱人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你真以为当年是本神无缘无故骚扰了那个贱人?本神告诉你,你被耍了! 本神压根就瞧不上那个小贱人,是她三番五次地在本神面前献殷勤,还故意当着本神的面下天河洗澡,本神,只是办了件正常男人都会办的事情!没想到啊,她竟然有脸当着本神的面向你污蔑本神非礼她。 呵,你可是真的蠢啊!你觉得你当年打断本神一双腿,很光荣是!本神真替你感到可悲!你以为你干的那些蠢事都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对么!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那个死鬼师父当年都为你擦了多少次屁股! 你打断了本神的腿,诸神震怒,逼着天帝遣人去拿你,是你的死鬼师父替你抵了罪,被送到天雷台,挨了九十九道雷劈! 小畜生,你听见了么,你英雄救美的下场就是让你师父刚从人间战场回来旧伤未愈就遭了雷劈!” “你、住口!” “天纪庚子年,你下凡打死了一名神仙,你师父抽了你的龙筋断了你的龙骨,可她自己,却替你承了天帝降下的地狱火劫,一朝损失了五万年修为!” “住口!本君让你住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玄晔突然就方寸大乱了,神扇展开,锋利的扇刃划破了白衣男人的脸庞,白衣男人以剑相抵,周身汹涌澎湃的气泽震得山石晃动,山摇地裂…… 五万年修为…… 不知为什么,他们提起这些字眼时,我的心,却有种酸痛酸痛的感觉,连带着整具身体,都寒凉彻骨。 “天纪癸巳年,你成功位列仙班飞升为神,却误以为你师尊害玉无双历劫失败差些死在滨潮海,于是在敕封大典结束后,就拿剑捅了你师尊一剑,你师尊那时重伤在身,被你一剑捅的差些下了地府!” “你以为你的神仙身份真的是你自己拼来的吗!不、根本不是!那是你师父一步一磕头,登上三十三重天,在定仙柱上为你求来的!还有你归墟龙君的身份,其实都是你师尊拿命为你换来的!” “可惜啊,你那个死鬼师父已经没了,不然,你大可看看她的真身,看看她的鳞……” “你这话,什么意思?!” “想知道吗,想知道跪下来喊一声爷爷,本神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不止这些,还有你不知道的很多事,只要你叫一声爷爷,我就考虑,慢慢告诉你……” “你找死!” 猛地一掌神力狠狠击在了白衣男人的胸口,白衣男人终在玄晔的盛怒下败下阵来,砰的一声砸在了我身边的地面上,身体受创张嘴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可不等人松口气,下一秒,他眼底一寒施法一掌法力击碎了我眼前的青色护身罩…… 脖上陡然一紧,呼吸一窒,我被他拎小鸡一般握住脖颈从地上抓了起来。 疼,胸口疼,隐约似有温热的液体渗透了胸口衣裳,煨得胸口一阵暖洋洋。 我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他挟持在手里,张嘴想要发声,却是半个字眼都吐不出来…… 喘不上气的压迫感加之心头宛若心裂的剧痛感,逼得我眼前发黑,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双脚腾空,沉重的身体唯一支点就是男人的一只手,男人掐着我的脖子,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一般,红着双眼,咧开染血的唇,恶狠狠的向玄晔报复道: “小畜生!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个女人,那我拿她来陪葬,你觉得如何?” “你放开她!”玄晔瞬间就被人掐住了软肋,睁大青眸,肩头染血,慌神地激动起来:“你若敢动她一下,本君必让你,不得好死!” 这个反应倒正好合了男人的心意,男人高高举着我,手上猛用力,将我掐的痛吟了一声,呲着两排染血的大白牙,底气十足的命令玄晔:“想要保住这个女人?那你,给本神跪下!” 跪下…… 即便脑子缺氧,可我也还是听清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让玄晔下跪? 我艰难的扭过头,泪水朦胧了双眼,勉强保持着最后三分清醒,无声的咬唇,用眼神告诉玄晔,不要…… 玄晔僵住。 但不等他有多余的反应,我的腹部便猛地一剧痛,好似被尖锐的东西,生生撕裂成了两瓣…… 极致的疼痛令我脑子一浑,坠下了两行清泪…… “我跪!”他见状根本没有迟疑,声嘶力竭的向男人喊道:“别伤害她!我跪——” 然后我便看见,他咬着牙,凤目含泪,想也未想就一掀袍摆,向这个恶魔跪了下来。 “别伤害她,本君,跪!”他目光坚定,嗓音颤抖的祈求。 而我,也是头一回看见他服软的样子。 是为了我…… 昔日那么清冷孤傲的,如今,却为了我下跪。 这诛心的一剑,当真狠毒。 男人这才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左手猛一收,法力凝聚出的银剑从我腹部抽拔了出来…… 又是一阵五脏俱裂的刺痛。 “小染!”他心疼的沙哑了声。 第269章 求你把他留给我 我本能地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自己受伤的腹部,血,堵不住的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濡湿了两只袖子…… “看看!你眼前这个懦弱无能跪倒在本神面前摇尾乞怜的男人,现在有多么狼狈! 小东西啊,你还真以为他能救得了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货色么?本神告诉你,这个小畜生就是个欺师灭祖的王八蛋! 想当年镇魔殿神尊为了他连一生清誉都搭进去了,可结果呢,却换来他的一剑穿心!一剑穿心,手刃师尊啊!放眼整个三界,谁瞧得起他! 当年镇魔殿神尊给了他神骨给了他归墟龙君的尊位,可他却恩将仇报将神尊一剑穿心! 当初归墟反了,连天帝陛下都决定要将他削首处斩,是镇魔殿神尊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去了能够劝降这个小畜生。 可谁能料到,戊子年春,神尊带领三千天兵前往不知山与归墟龙君会面,是夜,山河倾泻星辰陨落百花凋谢,九重天天钟连撞九九八十一下,镇魔殿倒,漫天都是血红色的惊雷闪电,一重天更是泻下洪流淹没了人间三座城! 次日清晨九重天报,不知山三千天兵如数而归,唯独,少了统帅镇魔神尊!而前夜天降异象,便是神尊身消道陨,死在了你的剑刃下! 诸天神曰,镇魔神尊一生匡扶正义,守护三界苍生,佑我天界二十多万载太平,骁勇善战为三界荡平大小战事千万万场,功德无量,没有人想到,她最终竟然死在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儿手里,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哈哈哈哈,不过本神却觉得,该!死在自己一手养大的毒蛇手里,她活该!她活着的时候冷傲得不得了,目下无尘,视万物为浮云,与你这个徒弟简直是一路货色如出一辙!我看见,便恶心! 如今她死了,报应,简直是报应啊哈哈。可她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玄晔啊玄晔,当初要是没有那位神尊,你以为,你还能活到天帝亲自下令处死你? 是你亲手撕破了她那张护身符,你的死不应该怪任何人,只该怪你自己,目光短浅,咎由自取!小畜生,没有那人的庇佑,上神之尊,龙主之位,呸!你他妈什么都不算!” 抬起下巴,男人昂头恶狠狠地接着对我说:“这种薄情寡义,坏到骨子里的畜生,你还敢喜欢吗?他就是个灾星!连意和他好,可连意被他害得双腿落下残疾,一辈子都好不了! 白榆和他好,却被他连累断了三根神骨,至今未愈!镇魔殿神尊待他好,最后死在他剑下,元神破碎成了无数片,顷刻,烟消云散! 小东西你与其跟着他,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倒不如现在就让本神尽尽兴,本神开心过了,再送你早死,早投胎。” 原来是他,亲手杀了他的师尊…… 怪不得,他师尊会是他一生的阴影…… 我咬着唇,满脸泪水地凝望着他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对上他那双卑微又受怕的眼。 “小染……”他唤得极轻,哀伤的神情似乎在一次又一次地无声祈求我,别怕他…… 坏到骨子里,薄情寡义,呵。 我根本不信! 男人邪魅地伸出猩红舌尖,欲要舔舐我胸口上绽出白骨的舌尖。 可我,却攥紧双拳,痛苦到极点的昂头,猛地释放出体内那股子憋藏许久的神秘力量,张开干裂的两瓣唇,陡然嘶声痛喊了出来…… “啊——” 凄厉的嘶喊声像午夜鬼魅一般回荡在整个山洞中,乍然冲撞而出的爆破力震得整个山体都在左右倾晃。 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戒指底部渗出,融入血脉,涌进全身…… 痛苦的昂头流泪时,我恍惚,看见一条身披金鳞的神龙从我头顶飞窜了出去—— 神龙盘旋在我头顶,张开龙嘴一声龙啸,震耳欲聋的龙吟声瞬间化作强悍不可挡的神力,猛撞上男人的面门,不等男人痛叫出声,就将男人给撞飞了出去…… “小染!” 身子从半空中坠落的那瞬间,玄晔从地上爬起飞奔了过来,仅那一秒钟间,他就搂住了我伤痕累累、柔软无力的腰身,单膝下跪,让浑身无力的我枕在他臂弯上,睡在他怀中…… “小染……”他眼中蓄满晶莹泪水,心疼地握住我手指,一开嗓,便是沙哑更咽的腔调:“信我,别讨厌我,染儿……我只剩下你了。” 我感受着指尖的凉意,意识难集中地勉强冲他笑了笑,磕磕巴巴地虚声和他说:“阿、玄、哥哥,染染不会离开你……” 僵硬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脸颊,像前世那样,柔声、拼尽全力地哄着他:“龙君哥、哥,我疼……你别哭,亲亲我,就不疼了。” “小染。”他悲恸地握住我指尖,闭上眼睛,两滴泪砸在了我染血的脸颊上。 俯身,深情含住了我沾满脏血的两瓣唇,骨节分明的长指悄然与我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微凉的舌尖洗去了我唇角的血迹,他撬开我的齿缝,阖目,再次将自己的真元渡给了我…… 像薄荷般清凉的东西顺着我的喉咙滚了下去,融入五脏六腑,身体内外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七八分…… 凉唇再离开我的唇,他手上一用力,将我推飞了出去—— “等我。” “玄晔!” 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洞门之外,砸落在草地上。 不祥的预感突然在整个心房炸裂开来,我心慌意乱地歪歪倒倒爬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就染湿了整张面容。 拔腿就朝山洞再跑回去。 “玄晔,玄晔!”我害怕地叫破了嗓音,可身体却在靠近洞门时被一道光墙猛地挡在了外面…… 又是结界! 我更加确定玄晔要出事了,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撞击光墙,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只能贴在光墙上恐惧地冲里面大喊:“玄晔,玄晔你别做傻事,玄晔你放我进去玄晔,玄晔,我求你——” 我不停的用双手拍打着青色结界,贴在光墙上哭得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 “玄晔,你放我进去,玄晔!”我又急又怕地在光墙上留下了无数只血手印,无助地嚎啕大哭,眼泪顺着下颌滑至心口,蘸得胸口伤痕火燎般的剧痛。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便是那一瞬间,漆黑的夜空里乍现千万道闪电,直朝眼前的山洞劈去—— “玄晔!”我痛哭大喊,一声呼唤尾音刚落,就被迎面袭来的强大灵力给掀后退了十丈远。 身子重重砸回了草地上,撞得我张嘴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不信邪,更害怕再失去他,不顾一切地强撑身子爬起来,再要冲回山洞门口时,陡然一道五色萦飞的光华拦住了我的去路,定住了我的四肢。 “徒儿,不可胡闹!” 低沉庄重的神仙声音从头顶传来,充斥耳膜,不怒而威…… 我膝上一软,跪倒在地。 神识飘出身体,飞在头顶。 “师尊……” “冤有头,债有主,过度庇佑,只会招惹来祸端。你还想重蹈万年前的覆辙么!” “把他,留给我……求您。” “天道无情,你不是早便参透了这个道理么。朕,不可再纵容他了!” “师尊,师尊!” “回去。” 我跪在地上,再睁开眼,天雷已风驰电掣地劈裂了整个山洞的洞顶…… “玄晔!”我哭着伸手爬向他,一步一步,爬得艰难……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会死,多害怕,我拥有了他,却又失去了他…… “玄晔——”凄厉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骤然山间风又起,电光明灭下,一条银龙迅速摆尾从东边飞了过来,盘旋于山洞上方,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替洞内人挡住了苍天之怒—— 雷劈声响彻山谷,轰轰隆隆的声音似天崩地裂,如同到了世界末日。 橘色闪电一道又一道地劈落在银龙的身上,击穿了它的无数片龙甲,银龙昂头痛苦嘶叫,天雷道道轰得它身体冒烟…… 它原本已支撑不下去了,但末了,竟为了保护玄晔,体力不支的索性用龙身盘裹住整个山洞…… 任天雷,全方位地错落在它残缺染血的身躯上…… 第270章 上苍的惩罚 “龙……”我睁大泪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天雷停歇了,银龙也奄奄一息地撑起身子,一声龙啸,穿进了漆黑夜空。 山洞外的结界消散了,我见状赶紧踉跄飞奔进山洞…… 但,找到玄晔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血泊中,化成了半龙半人的模样……没有呼吸了! “玄晔,玄晔!”我急得哭出声,手胡乱的往他胸口上抚摸,企图察觉到一丝丝心跳的痕迹…… 可,没有了,呼吸,心跳,全都没有了! 他不会是已经没了……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没了!他是龙王爷啊,是最厉害的龙王爷! 他怎么会死呢…… 手掌麻木的贴在他胸口上,我望着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头脑发昏得几近晕厥…… 不会死,不会死的……桃花,对了,桃花! 仅存的三分理智让我想起了白榆给我的桃花。 摸摸自己的衣裳,口袋里并没有那枝桃花…… 我急得脑子疼了,瘫坐在玄晔的身边疯狂寻找桃花……即便明知,桃花不在我身上。 只不过,仙物终究是仙物,或许是感应到了我在寻找它,所以它一抹光就简单利索地出现在了我手里…… 我见到了桃花,立马抖着声着急祈求:“白榆,白榆你快出现啊白榆,白榆救命啊白榆——” 几声呼唤话音刚落,熟悉的故人就出现在了我身后,“青染。” 我激动扭头,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管不顾地求他:“白虎,你快帮我看看玄晔!他没气了没心跳了,白虎,救他,我求你救他——” 白榆一把攥住了我伤痕累累沾满血迹的手,抬眸扫了眼昏迷的玄晔,蹲下身来,扶住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我,目露为难:“青染,我都知道了。他,杀的是月宫太阴星君的三徒弟,掌管月历更替的月梓星官。 上次,是杀人,老天爷降下的惩罚已经够严重了。这次,是弑神,罪过更大。其实早在一个小时前我就听见动静匆忙赶来了,但……师祖天帝亲自下了玉旨,不许我插手这件事,我也只能像你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月神就可以残害生灵祸害苍生,他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滥杀无辜,为什么,为什么玄晔杀一个恶神、坏透了的恶神,老天爷却要惩罚他,取他性命,为什么!” 我紧紧抓着白榆冰凉的手指,浑身打寒颤地压着嗓音,哭着不甘质问。 “因为,小玄子是天界重犯……他造了太多杀孽,尤其是……错杀神尊。他身上罪孽太重,已经重到……不配为一个神。所以天道才敛了他为神的尊荣,他若再在人间造杀孽,必会千倍百倍地遭报应。 再加之,他食过凡人供奉,虽不需凡人香火修炼,但他属于凡间正神,他还是上古神一脉。 故而,天道只允他庇佑苍生,不许他伤害世人,除非他堕魔……但这些年来,他依旧保持着一身仙风神骨,在其位……便要受其约束。 往往神位越高的神仙,天条律法的约束就越苛刻。而月梓,他虽然和小玄子岁数相差不大,可他修为品阶远远不如小玄子,天赋也一般。 他是月桂树成仙化神做了星官,一直都在天上给月宫主人太阴星君打杂做下手,无福享受人间供奉,更不是上古神明一脉,一辈子修炼修到顶,怕也都仅是现在这样了,所以他,暂不属于天道监管的神仙…… 若在人间为非作歹,除非被天界的督神官们查到,或是被本地神明告御状,不然,怕是千年万年都很难捅到天帝师祖的耳边…… 他们这种神仙作恶,不会引来上苍自动降罚,可小玄子这回,不是天神降罚,正是,上苍降罚。” 白榆蹙眉说完这些,又长叹了口气道:“他是罪神,即便他比月梓仙品高,身份尊贵无数倍,可他也已然,没了斩杀孽神的权利。 他自己,是知道这些的……他若不执意亲手杀掉月梓那个浑蛋,若肯再信一回我……便不会有此劫。 青染,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自幼受了不少苦,以至于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万年前的他,疑心病甚重,连抚养他长大的师、长辈,都能狠下杀手。 在遇见你之前,他的确可称得上一个,忘恩负义。青染,刚才看见了么,在危难时刻救他的那条银龙,其实是他恨了多年的堂兄。 昔年他父亲谋逆犯上,师祖点兵下令平乱,他是归墟太子,因而被牵连,获罪捆上了天界。天帝深知群龙不可一日无首,便亲自挑选了归墟龙族最为纯善厚见的银龙大殿下为归墟新主。 可多年后,玄晔重回归墟神海,登上了属于自己的龙君宝座,却憎恨这位银龙大殿下强占他身份地位多年,将他锁进了海中禁地,直接导致大殿下双腿残废,多年不好。 虽是无意,但这终究,都是他心底的恨在作怪,在造孽。 青染,这样的他,你还喜欢么?” “我相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我不知道他的从前有多么不堪,我只知道,他现在心存善念,是个好人,他从没有滥杀无辜,白榆,你告诉我,谢嘉楠那种畜生不该死吗?月梓这种恶神,不该死吗!” 我瘫坐在地苦笑出声:“既然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那就代表他可以知错再改,善莫大焉。他已经在变了,他变得细心温柔,变得怜悯生灵,变得好相处,变得懂如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了。 他在人间,是妖魔敬畏的神主,他也在庇佑一方了,他没有作孽,要说他重生后的这辈子唯一的错,那也许就是找到我,爱上了我。 他两次下杀手,都是为了我。我不觉得为自己的妻子一怒拔刀是罪过,我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如果连我都能舍弃,那又和当初亲手杀死自己师尊,遭人唾弃的孽徒有什么区别! 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都是活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祸害!为什么恶人杀一千个好人,还可以逍遥法外,活的得意自在!而好人杀一个恶人,就要遭受什么所谓的报应,这公平吗!你告诉我公平吗!” “青染,你冷静些……” 我猛地抓住他胳膊,泪眼酸痛地低声逼问:“救他!我要救他!你一定知道救他的法子对吗?!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谁对谁错了,我只想救他!” 白榆的目光倏然悲伤了起来,怔怔地凝视着我,轻轻说道:“如果,救他,得用你的命来换呢?” 我闻言,却松了口气,含泪笑了起来,不假思索地便回答:“换!只要能救他,我愿意拿命换命!” “你当真就,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感受么!”白榆气恼地扯过我一只手,逼着我按住他的胸下肋骨部位,掌心触及的地方,能明显感受到断裂的几条骨缝。 我心下一麻,不知为何,却对那伤生出了强烈的恐惧感…… 想要抽回手,却奈何他按得太紧,根本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万年前你想也不想就跑过去送死了,我追都没能追得上你!你拿自己当赌注去赌他肯不肯相信你,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 现在你又想也不想就答应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你就不怕他再让你输一次么!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再拿出去做赌注输掉的了! 师父,我也是你一手养到大的小虎啊!你为什么不肯疼疼我,做决定之前再想想我呢!哪怕你为了我犹豫一下,迟疑一秒钟,我也知足了! 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最怕听见你说,小虎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了,我不要,我不要独当一面,不要独自一人承受所有风雨! 师父,我不想成为你最器重得意的弟子,我只想得到你关心得到你的在意,我也想像小玄子那样,在外肆无忌惮地闯祸,每一回,都有师父做后台撑腰,我不想给别人撑腰,我只想找你撑腰啊! 你不在的这万年里,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最开始那三百年,我每一天都伏在师祖的玄浮殿门前哭,哭得整个玄浮殿遭了好几十次水灾,整个天界的神仙都以为我疯了! 镇魔殿塌了,我师尊死了,我没有家了! 朱砂镇再见,我有一万分想要杀了他替你报仇,可当我发现你身上携着与我之间的师徒咒时,我又无比欣喜,开心得不得了。 我突然就不恨他了,因为他把我的师父还回来了……我以为你回来,我又有亲人了,可没想到…… 摸到这三根断骨了么?当年为了替你报仇,我去归墟和他打了一架,结果因为一时想到你的叮嘱,下手犹豫了,被他毫不留情地震断了三根肋骨! 您上辈子有多委屈,只有我知道,您的委屈,何尝不是我的委屈我的心痛!师父,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爱他,为自己着想一下……” 师父…… 他叫我师父…… 那我和玄晔,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红透眼眸地说完这些话,看见我一脸不敢置信的反应,心虚的手一松,放开了我的右手,目光躲闪着道歉:“对不起青染,我……把你错当成那个人了。” 错当? 泪水干涸在脸庞上,我浑身僵硬地瘫坐在玄晔身边,手,还放在他的断骨处…… 耳边恍惚间,听见了隔世的稚嫩孩童欢呼声: “哇,小虎有师父了,小虎有亲人了——师父师父,小虎以后就是师父的小虎了!师父蹭蹭——” “师尊,臣收徒了,您看,是只小白虎。” “看起来,资质不错,从魔族拐来的?你啊,天界三千神兽任你挑选,你却偏喜欢带些魔性的小东西。” “虽然是从魔族拐来的,但是徒儿探过,是神脉,许是上古哪只神兽遗留下来的血脉,身上干净着呢,性格也好,最主要的是,他很可爱,比天宫里的那些龇牙咧嘴的神兽好撸多了!” “你喜欢,便收着,朕无异议。” “师尊,给小虎赐个神位。” “诸天星宿,暂还缺个主管人间战事的星君,让他替上,做白虎星君。” “师父,等小虎长大了,给你抓很多很多兔子孝敬您!让你每天都能吃上麻辣兔头!” “小虎儿乖,师父等着你长大……” 小虎…… 我轻轻用指尖隔着层层衣物,摩挲着他的伤骨处,眼睛不过瞬间,便朦胧到视线模糊。 “苦了你了。” 他惊住:“师尊?!” 脑子又一阵空白,混沌一片,我猛地再抬头,搭在他伤骨处的那只手慌促收回,抓住他胳膊不死心地祈求:“你有救玄晔的办法对不对!白虎我求你,救救玄晔!” 白虎眸下一黯,别过头去,沉默很久,才端重镇定地说道:“他虽心跳呼吸微弱不可察,但好在他兄长替他挡了一部分雷罚,为他谋得了一条生路,他现如今一息尚存,想救他……须得把你身上的功德,全部渡给他。” 得知他还有救,我立马欣喜了起来,一口答应:“渡!我渡!” 白虎深深瞧了我一眼,“但这样做了,你就,活不下去了。没有了功德,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即便是他给你下的生死契,也挽救不回你的性命。” 我抿唇欣然含泪笑出声:“我不怕,我的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没有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功德本来就是他为我攒下的,本来就属于他,我承受不了失去他,独自活着的打击,那对我而言,生不如死。 与其等他死后,我活不下去,选择为他陪葬,倒不如现在以我命,换他命。 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我的,同他爱一场,我的余生,无憾了。” 白虎阖目,沉思片刻,冷冷应下:“好,本王帮你!” 说罢,站起身,抖了抖身上齐整崭新的白袍子,开始运功助我:“青染,玄晔身上收着一株七色莲,那神莲本就属于你,是个神界宝物。 若想救玄晔,单靠功德尚不足够,待本王将那神莲取出来时,你须得用意念,助本王将神莲融化。好让神莲与玄晔,融为一体。 有了神莲的神力与你身上的全部功德,本王保你夫君,完好无损的清醒过来!” “好。” 刺眼的灵光罩在了我身上,白榆催动掌中神力,将我体内的全部功德化成一粒粒闪烁的金银星光,缓缓送入玄晔的身躯,融进玄晔的血肉—— 七色莲从玄晔的袖中飞了出来,我伸手,配合着白榆的仙术,默默用意念助他催化神莲。 后来,莲花在我们两人的合力摧残下,猛地破碎成无数抹星光,徐徐从半空往下降,沉落在玄晔染血的身子上…… 不消片刻,便与玄晔融为一体,渗入了玄晔的骨血—— —— 三天后。 离城白家。 母亲红着眼眶为我打理长发,从我发髻上取下那枚纯金桃花鸾鸟簪子,负气的将东西摔进了垃圾桶中。 “要不是阿玄告诉妈,你们在苗疆的凶险遭遇,妈根本算不到你这孩子前半生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染儿啊,你是妈的心头肉,刚怀上你的时候,妈和你爸就整天掰手指数日子盼着你降生。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一朝分娩的那天,妈都没来得及仔细抱抱你,摸摸你,你就被人给偷走了…… 听你爸说,你小时候,长得胖乎乎,可漂亮了。 旁的孩子落地得两三天才能慢慢睁开眼,可你,刚从产房抱出来,就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到了你爸怀中,就抓着你爸的衣服咯咯笑,一点都不像刚出世的小娃娃。 别人家的娃娃都是哭着被抱出去的,只有你,生下来嗷了两声就不哭了,一直笑。连给你接生的护士都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小丫头,是我们夫妻俩的小福星。 可谁能想到,我们夫妻俩视为命根子的小福星,到了别人那里,竟成了饱受欺负的替代品,还是,替人家去死…… 染儿,咱们母子俩的缘分,当真就这样浅么……妈才认回你,你就要、走了。” 妈妈说到此处,忍不住的别过头捂嘴大哭起来。 我瞧着镜子中日渐憔悴虚弱的自己,牵强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妈,别难过了,您不要哭,阿玄和白虎不是说了嘛,还有救…… 不知山有一株神树,树上的神果恰好就在最近成熟,只消采下那神果,我就能再活一段时日……神仙口中的一段时日,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万年呢,总之,暂时还死不了。 至少,女儿还能陪着爸妈,将这一生,走完。” “话是这么说的,可小白他不也讲了么,那棵神树千年开一花,千年结一果,一棵树上只有一枚果子。 而且神树四周还遍布凶兽守护,天上地下,神仙妖魔,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那颗果子,想从虎口夺食,很有难度。 还有,采摘那颗神果有太多的讲究,稍不甚,就会令神果凭空消失…… 妈不是不相信女婿的本领,妈只是怕,万一那神果出了意外……染儿,妈害怕啊!” 第271章 苦日子,都过去了 “如果那东西真的出了意外,那也只能证明天意是这样。妈,原本这一年,就是我多活的,是玄晔从老天爷的手里帮我争来的。 多活的这一年,我尝到了爱情的甜味,有了深爱的男人,还和你们相认,感受到了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的父爱母爱……亲情、友情、爱情,都在这一年里,充实了我整个人生。 因为活下来了,所以有了玄晔,认识了大黑,小风,白虎,还和他们拥有了许多快乐的回忆……后来的这些经历,在我原本的人生轨迹中,都是不存在的。 假如没有多活这一年,我的遗憾,会很多很多。一辈子,都被人蒙在鼓里,当做替死鬼而不知,一生劳碌清贫,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却不明不白的就被渣男给害死了。 穷尽一生都未得到过任何人的坦诚相待,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又在哪里。死后,或许会连个坟都没有,灵魂还要被人拿去抵债。 唯一会为我的死伤心的,大约也就只有姗姗了。 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我这一生,过得了无生趣,太残忍了些。 但偏偏这种残忍的人生,才应是我原本、真正的人生……” “孩子……”妈妈从后握住我的肩膀,红透眼眶地抽泣道:“如果可以,妈多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 “妈。”我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安慰她:“现在又不是全无希望了,万一,阿玄真的能把神果取回来呢。凡事,要往好的方向想。” 妈咬住唇角,含泪点头:“好,往好的方向想。妈妈和你爸,还盼望着你们能够为爸妈早点添个小孙子呢……” 小孙子…… 或许,是时候考虑这些事了。 万一…… 有个孩子陪伴他,应该能为他减轻几分痛苦,至少……算是留个念想在。 “妈,我也挺想,和玄晔有个小宝宝的。只是我的身体……妈你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或者能增加女生怀孕几率的、妙招?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体质普通药物对我有没有用,但,我想试试!” “啊?”妈怔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都说了些什么。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道:“这个、妈以前还真没了解过。当年生下你,妈的身体还没复原,就被告知你不见了,妈承受不住打击,就白天哭晚上哭,落下了病根。 后来调养了好几年还不见好,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是输卵管堵塞了,而且,情况严重,治愈可能性,只有三成。 你爸知道这件事后,也考虑到你还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就算我们再有孩子,也都忘不了被弄丢的你,他更怕,有孩子以后,会让我沉陷进失去你的阴影里。 所以就和我商量决定,先治病,避免病情给我带来其他影响,至于孩子,以后不遭罪,不要了。 这么多年来,你爸顾虑我的心情,根本不许我接触这类话题……生子秘方,增加怀孕几率的妙招,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我可以私下和那些贵太太们打听一下,我记得尹太的儿媳妇曾经看过一个有名的妇科圣手中医大夫,只吃了他半个月的中药就怀上了,等明天,我找个时间约一下她们再仔细问问。” 我点头:“麻烦了,妈。” “这算什么麻烦,只要你和女婿两个人好好的,天天来麻烦爸妈,爸妈都乐意。” 我疲惫的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捏着一朵苗疆首饰小银花,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妈刚替我梳好了头,玄晔就找了上来,还顺道给我带了根。 妈见他来陪我了,就简单嘱咐了他两句要多陪我照顾好我,随后就放下梳子先离开了。 我拿着那朵被做成玫瑰花形状的蓬松,用指尖撕下了一点,塞进嘴里,“真甜,给你尝尝!” 我又撕开一片,送给他吃。 但他没吃我手里的,竟直接俯身扶住我的脑袋,吻住我的唇,舌尖在我口腔中扫荡了一圈,才满意的退出去。 温柔的揉了揉我脑袋,他深情注视着我:“再甜,也没有夫人的味道甜……夫人,要一直这样甜下去,才好。” “那就,看你表现咯。你对我好些,我就对你甜,你永远对我好,我就永远待你甜。”我欣然转身,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低声向他撒娇:“玄晔,抱我!我睡了三天,浑身骨头架都快睡散了。” “好。”他低声答应,拦腰打横抱起我,极致温情地征求我意见:“想出去吹吹风么?我抱你下去。” 我把头倚在他肩上,拿着回答:“想,我记得爸妈家有一个超大的花园,足有两亩田那么大,平时家里很少有人过去,很清静,你带我去那里吹风。” 他宠溺地低头吻我眉心:“都依你。” 之后,就抱着我离开房间,从步梯下楼,在家中做饭打杂阿姨的惊讶目光下,不疾不徐地带我去花园吹风。 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柳树绿了,水也清了,蝴蝶也飞来了…… 大黑在河边追着一只粉蝴蝶咬,小风拿着,蹲在石头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拨弄池中鲤鱼。 他陪我坐在秋千上,秋千小幅度地晃着,暖洋洋的春风拂面,一阵心底清爽。 我觉得靠在他肩上,腰不是特别舒服,就索性躺在了他的腿上,捏着兰花指把手里的薅秃吃完了。 解决完,还没心没肺地把黏糊糊的手指头往他袖子上抹。 他见到我这幼稚的行为,拿我没法子的宠怪道:“仗着生病了,就为所欲为了,嗯?还想再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买。” 我拍拍手,摇头:“不吃了,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他用手罩住我的脑门子,心疼地更咽问道:“值得么?每一次,都这么为本君不计后果,不要性命。” 我抓住他的手,笑着反问他:“你不也是么?” 他苦笑:“那些事,你都知道了。本君这么无情无义,狠毒残暴的人,是不是打碎了你的三观?怕么?本君连自己的亲师父,都能下手…… 一剑穿心而过,本君至今还记得,师父死的时候,一直在忍着疼,看着我笑……那时候,本君看着她满含怜爱,欣慰释然的眼神,就已经开始怀疑,本君是不是杀错人了…… 但,迟了,全都迟了,本君亲手杀了她,害她元神破裂成无数瓣,从本君的眼前消散,焚尽。本君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 “你恨她?”我轻轻问。 “嗯。”他没有瞒我,如实地告诉了我:“本君当年被当做罪神之子押上九重天,因我父亲犯的是谋反大罪,所以,我理应被削首。 是她将本君从水深火热的凌霄宝殿带回镇魔神宫的,她,待本君,很冷漠。那时她座下已有白榆那个引以为傲的弟子,对我这个罪神,颇为不屑。 无论本君怎么讨好她,她都不会拿正眼瞧本君。本君有时候,便怀疑她费尽心思将本君从凌霄宝殿带回去,并非是可怜本君,而是,想换种方法折磨本君这个敌人之子。 染儿,你一定想不到,当年本君父亲谋反,被天界派下凡,领兵平乱的女神,就是她。我父亲,便是被她,亲手一刀斩断了头颅……” 我惊讶拧眉:“你师父……是你的杀父仇人?” 他颔首:“嗯,杀父仇人,所以,她才有资格在凌霄宝殿那等唇枪舌战之地,以一敌百,强行将本君带回镇魔殿、教养。” “那你,恨她杀了你父亲么?” “恨这种感觉,倒并不怎么强烈。毕竟父君当年为了在战中取胜,可是亲手舍弃了我,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炼化成魔……他在我心中,早已不是父亲了,一身魔骨,算是还了他的生育之恩。” “那你同你师父的心结,又是从何时起,有的呢?” “本君初入镇魔殿,她便将本君丢弃在太和阁中,不管不问。只派了白榆前去照顾本君。本君,三百年都未曾见过她一面,她收本君为徒,仅仅只是隔三差五地送些天庭典籍来逼我阅览。 若无那些堆砌满殿的天家典籍,我都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被押上天界时,情根便已被父亲抽走了,所以我,根本感觉不到身边人对我的任何情。 而我又偏偏,孤独的很。 三百年后的再见,是天枢阁着火,我和白榆都被困在了火海里。是她冒险冲进火海将我们两个救出来的。她将我们带回镇魔殿,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睁开眼,扭头,就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拼命用法术给白榆治伤。 她眼中的关切,像一把把利刃,插进了我的胸口……再后来,她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得无情无欲,六根清净,凉薄冷漠,只会一味地数落我的不足,从不曾夸赞过我什么。 而对白榆,她却是温和柔善,好言好语,做足了一个慈师该有的样子。我,挺羡慕白榆的,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嫉妒。 数万年的冷待,让我萌生出了想要讨好她的念头,可她,却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当然,真正让我对她产生怨恨情绪的导火索,还是她下令断我龙骨,抽我龙筋的那次。她亲手,剥了我的鳞,毁了我的脊骨,差点害我成为一个废人,还将我关押在凡间仙山内思过。 她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世难忘的创伤,我还记得,那会子我有多么卑微地跪在她脚下,祈求她信我一次,可她为了维护自己镇魔神尊公正严明的清名,毫不犹豫,便下手重伤我…… 后来每每回想这些事,我都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再后来,我刑期已满得以释放,被召回了镇魔殿,无意间,亲耳听她同旁的神仙说,她收我为徒,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战利品,养在身边,颇为满足罢了。 她身为司战神,每场战事大捷,都会从敌军统帅身上取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收藏保存,以作纪念。而我,就是她与父亲一战,大获全胜后,从父亲那,取走的战利品。 在她心目中,我是没资格做她徒弟的,我只是她豢养的一条生性残暴的猎物,她天生便喜欢驯服野兽的感觉,更享受,将我掌控在手心,看着我被她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的滋味。 彼时我,还没令她丧失兴趣,所以她才不着急处理掉我,若我下次再给她招惹麻烦,她定亲手杀掉我,绝不给天帝一门抹黑。 呵,从那日起,我便暗暗在心底发誓,总有一日,我会让她为当日的这番话,付出代价。 但我也清楚,那会子我的功力乃是她亲自传授,我一条被断了龙骨的废龙,硬拼是根本斗不过她那位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天界神尊的。 所以我只能硬装着什么也没发现,继续对她虚与委蛇,做小伏低,卑微示弱,私下却悄悄卖力修炼,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在她面前,百依百顺,只为能在她手下,多学些本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几千年,我就重新飞升成神了,还通过了天界的考核,得到了天帝的信任,重新回到归墟之海,夺回了属于我的龙君之位。 掌管归墟的数万年里,我兢兢业业,努力想做个庇佑苍生的好君王,我厌恶父亲当年的做派,更痛恨父君那种舍弃全族也要成全自己,众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做法。 看着那时已化为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的故乡归墟,我下定了决心要让归墟重回昔年海晏河清的繁华光景。常年的政务繁忙,令我,渐有了想忘记那人、余生与那人永不相见,井水不犯河水的念头。 原本,只要她不再出现,我便,彻底忘掉她了,可没想到,她后来竟狠毒的毁了我母亲元神……我一怒之下,起兵反了,走上了父亲的老路。 这一次,奉命平乱的,仍旧是她。 她穿着一身猎猎红衣,一改往日清雅打扮,提剑立在云头,目光冷漠,还是那么神圣的不可亵渎,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食半缕人间烟火。 我恨死了她那副天神尊容,之后,即便早就发现了她的反应异常,即便早就察觉到她是在有心收着剑锋避免伤我,可我,还是在她受了我一掌重伤吐血后退时,毫无犹豫的一剑刺穿她心口…… 我以为,她会躲的。 以她的本事,她躲得开……” 他说完这些,青眸已然敷了一层薄薄的氤氲雾水。 我伸手,抚了抚他泛红的眼角,心疼道:“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是她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想活了。” 他握住我的手,阖目伤怀道:“夫人说得对,那时,我才发现她之所以自请应战,其实便是为了一心求死……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人告诉我,她这是在对我用攻心之计,企图用自己的死,令我愧疚终生,令我遭三界唾骂,我,觉得有道理,信了,也更恨她了。” “那事情的真相,果真是这样吗?” “她元神消散时,本君看见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朵三生花,是归墟神海,彼岸渊内的三生花。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三生花,我,她,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直到,几个月前,本君再次在蛇姬的手中见到三生花,才记起来一段往事—— 那是本君幼年时期发生的事情,本君父亲过寿,归墟神海请了她,本君幼年,格外崇拜她,因为她是我龙族最厉害的司战之神。 彼时她应邀前往归墟神海赴宴,还小住了一段时日,期间,我死缠烂打的求她收我为徒,她待我极好,不但教我剑法,还劝诫我小小年纪少饮酒。 我被人设计坠入禁地,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果断进入禁地,仅凭一己之力,斩杀了禁地内的那头上古凶兽,救出了我,还在父亲动大刑惩罚我时,闯了行刑之地,强行带走我,耗损自己的灵力,为我疗伤。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 而我,却在被父亲抽去情根后,把这些全忘记了。 后来只隐约记得,曾经见过她,与她说过几句话。 细枝末节,全都记不清了。” “你师父,她应该曾经疼过你……”我抚着他的脸,小声试探。 他拧着眉,深吸一口气:“小染,我或许,真的误会她了。” “嗯?” “自从白榆出现后,我才发现,当年有许多事的另一面,我根本一无所知。连月梓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清楚。 似乎,整个天界都晓得那所谓的真相,唯独只有我,被蒙在鼓中。 小染,我这样欺师灭祖,亲手弑师的畜生,留在我身边,你会觉得,身上发寒吗?”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摇头,认真说:“阿玄,从前,你受苦了。” 他眼底一红,唇瓣发抖:“染儿……” 我闷头埋在他怀中,伤心道:“在天宫寄人篱下的日子,一定很苦,断龙脊剥龙鳞,你怎么能受得住。阿玄,都过去了。” 第272章 解开生死契 他眼底微湿,不敢置信,亦怜爱感动:“小染……你便这般相信我么。” 我枕着他的双腿,侧首看他,轻轻用指尖,勾勒他的眉眼,无奈笑说:“要不然呢?阿玄,我不信你,不心疼你,难道要心疼你那位,将你剥鳞抽筋的师尊么? 或许她这样做是有苦衷,或许她也曾疼爱过你,或许,她很想保护你,真的是你错怪她了,可她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修补的,她没了命,你也痛苦难熬了大半生。 可能站在上帝的视角上来看,你所遭遇的一切劫难,都是咎由自取,你落到眼下这步田地,都是报应,你亲手杀死了养育你长大的师父,没心没肺,丧尽天良…… 可我不是老天爷,我没有不偏不倚的上帝视角,我是你的夫人。 我只会从你的角度出发看待事物,只会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只能理解你的身不由己,只能疼惜你的遍体鳞伤。 就像,我被献祭月神时,你会拼了命地救我,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婆婆养育了我十几年,我的命本来就是她救的,为她而死,理所应当。” 抓住他的一只手握在掌中,我轻声安抚:“从爱你时起,就意味着我心中的那杆秤,已经慢慢向你倾斜,对旁人,公平不了了。 我不是神,没有仁爱苍生的胸襟与绝对公平的心怀,我只需要爱着你,旁人与我无关。 我想做个自私的人,哪怕曾经的你真的十恶不赦,罪孽滔天,我认定了你,也不会抛下你,大不了,咱们一起下地狱。 更何况,我家龙王爷本性善良,后来种种,不过是因为生在了一个亲情凉薄,混乱不堪的原生家庭,从小就缺爱,被母亲疏远,被父亲利用。 最后,还被家族牵连成了罪犯,在天上受尽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的冷眼压迫。 我家龙王爷分明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分明,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却因为那淡薄的,恍若无存的血缘关系,被冠上了不可抹去的污名。 分明从一开始,老天爷就没对我家龙王爷公平过,这才导致我家龙王爷在长久遭压迫得不到喘息时,咬咬牙想稍稍反抗下……可这一反抗,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十恶不赦,罪不容诛,合该万死…… 书上说得对极了,这个世界总是对真正的恶人无限包容,却容不下一个好人,有丁点的瑕疵。 恶人杀万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而善人救千万,仅仅犯下一个错,就会被世人抹去所有以往的所有善德,遭人口诛笔伐,吐沫唾弃,以往的功绩,瞬间荡然无存。 世道不公,上苍不公,我又凭什么因为那个本就不公的判决,而舍弃我爱的人呢。如果这个世界,连我都不肯相信你,你该有多孤独。” 他深呼吸,扣住我的手,低吟道:“还好,老天待我还不是很差劲,至少把你这个解药,送到了我身边。” “别多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痛苦的事情,没什么可值得回味的。” 他拧眉,与我十指相扣认真道:“我会摘到那枚果子的,我会救你。我不允许你死,我还想和你,厮守终生。” 我虚弱笑笑,点头:“嗯。” 他俯身往我额上吻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问我:“怕吗?” 我坦诚道:“不怕,我知道有你在,我不会死。” “本君向来自负,想办的事情,从不会忧心成败与否,下手时,也从不曾失手过。可现在,本君怕了,怕失手,救不回夫人。用夫人做赌注,本君并非没有胜算,而是承担不起输的代价。” “当初,你可以不杀月神的。” “他伤了你。” “你明明知道弑神的代价是什么……” “不杀他,保不住你。他回天界,必会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天界问罪本君,本君不怕,本君只怕又牵连到了你。更何况,他把你逼成那样,本君不杀他,不配做你的夫君。”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想过最糟糕的结局,却没想到,这次天罚比本君意料中的,更凶猛些,终究是老天爷容不下本君。” “下次,可别这样冲动了。” “没有下次了。早在做出这个决定时,本君就该想到,你还会再对本君舍命相救。本君以为将你挡在结界外便算事了,未曾想……终究是命运弄人。 本君的每一次任性,都是对你的伤害,万没想到,本君做下的孽,上苍竟惩罚在你的身上。” “这样挺好。”我躺在他怀里,手指头勾着他胸前墨发,肆意玩弄:“惩罚在我身上,总好过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赴死。” “本君,或许并不值得你的好。” “值不值得,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染……” “玄晔,我不怕,真的,一点儿也不怕。” 相爱的一双人,总是早走的那个最占便宜,留下来的那个最是苦痛。 如果,我真是那样点背,成为了早走的那个…… 就真的要委屈玄晔了。 傍晚。 我在爸妈家的佛堂见到了银发白衣的白榆。 两炷香上给了正堂上端坐莲座的慈眉阖目佛祖,白榆后退两步,甩甩宽袖惆怅道:“你也莫怪他冲动,这种事,搁哪个男人身上,都按捺不住。 亏得是他,一掌让月梓死了个痛快,要是本王,本王非将他生吞活剥了! 玄子考虑得对,月梓是天界出了名的长舌神,他与我们镇魔殿的恩怨,其实可以追溯到我师父还活着的那时候。 那会子太阴闭关修炼,将整个月宫的事情都交给了月梓代为打理。某年八荒大会,月宫与我们镇魔殿合力在猎兽大会上擒获了三只穹浩鸟,天帝见之,龙心大悦,事后,升了本王的品阶还赏了小玄子不少神器法器。 可月梓那边,却只是收到了一套上等紫水晶制成的笔墨纸砚。 自此,我们两宫的梁子就结下了。 后来,他在人间囚禁一个小姑娘非要人家当小老婆。 结果人家父母也不是吃素的,一张状纸烧到城隍面前,城隍一见是天上的案子,吓得不敢接,更不敢走漏风声,教月梓知道,招惹来祸端。 于是,城隍就没有走天界审案部门将状纸直接递给负责人间冤案审查的神君,很聪明地在朝见阴间阎君时,偷偷将状纸呈给了阎君。 阎君一看,神仙囚禁凡人当老婆,这还了得。当即就跑九重天去找天后喝茶谈心去了,于是,这桩案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移交到了天后手里。 天后觉得月梓这样做丢死人了,也懒得再派督神官及雷公电母前去大动干戈地收拾人了,便在咱师父前去玄浮殿请安时,把这事交给咱师父处置了。 月梓偷下凡间强行和那小姑娘洞房时,咱师父一道天雷将他劈得酒都醒了。 之后,师父抹去了小姑娘的记忆将小姑娘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她父母身边。 念在月梓暂未对那凡人小丫头有实质性的伤害,没有酿成大错,故师父便有心放他一马,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罚他去天马的马厩里清扫三百年马粪,好同天后娘娘交代。 但,未料到那月梓竟心胸狭隘到认为师父是在趁机羞辱他,在天马厩中受罚时,对师父多有怨言,甚至还当着天界仙君的面……辱骂师父。 我们那位师父啊,生性不拘小节,为人沉稳且度量大,即便亲耳听到月梓口中的那些污言秽语,也面不改色地懒得搭理。 可师父大度是师父的事,我和小玄子两个做徒弟的,却是真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我和小玄子就背着师父,找到月梓,我套他麻袋,小玄子轮棍子,将他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小玄子确实是激动了点,又用棍子打,又用脚踹的,月梓那半条命都快被他打没了。 奈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俩干的事,最终还是让月梓那王八蛋查到了。 若不是咱们的师父在天帝面前做伪证,若不是天帝师祖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那一次,必定是要受些折磨的。 那时我镇魔殿,同月宫的矛盾才真正被激发,偏偏太阴星君同咱家师父是好友,两位尊贵人物看着手下弟子互相啃咬,也是很无奈。 又过了几千年,小玄子同师父关系决裂,为了气师父,他故意找了个长得一般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司雨府龙女暧昧不清,眉来眼去。 某日恰好那龙女被月梓非礼了,小玄子就不要命地和月梓打起来了,小玄子是咱师父的亲传弟子,那时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和月梓打架没有意外的把月梓干趴了。 小玄子那时是什么身份,罪神啊,我们师父曾在诸天神佛面前发誓不传授小玄子法术,结果小玄子又光明正大地把月梓腿给打断了…… 哎,小玄子他啊,在我心目中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傻弟弟!他以为他一个罪神,有什么资格跟着我师尊修炼,又有什么资格,被整个镇魔殿神侍称为二少主。 整个天界的神仙瞧见他可都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他怎么可能在天界住了数万年,都一帆风顺,无人敢欺负招惹? 这背后,人人忌惮畏惧的,是我们的师父! 彼时师父早就想好了,待时机成熟,就助他夺回归墟龙君之位,但在此之前,她须得让小玄子强大起来,不然仅凭他那一身废骨,即便抢回了龙君之位,也坐不稳,护不住整片归墟。 所以她是违背了誓言,传授小玄子上古神术的。师父叮嘱过小玄子,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实力,要装作废材虚弱。 可小玄子倒好,先是在凡间打死了一名神仙,害师父在众神面前差点没兜住底,没圆住这个谎,后又把月梓一双腿给打断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招惹来这么多事端后,都是师父在背后默默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偶然么?天上但凡聪明的神仙,都猜到师父在暗中传授小玄子功力了! 那小王八羔子惹完事带着女人自己跑了,他怎知师父为了他,在凌霄殿上被众神咄咄相逼,但凡师父是个娇滴滴的女神仙,便受不住那些神仙的恶意揣测。 末了,事情以师父受罚而告终,由于是师父出面保的小玄子,所以月梓又吃了个哑巴亏。 月梓对小玄子积怨已深,假若这次真的放走了月梓,一切,就都要暴露在众神的目下了。不但是他,连你,都难逃一劫。 你现在太虚弱了,根本承受不住任何一个天神的暗中袭击。 十世轮回已经让你失去了可以自我保护的力量,玄晔之所以选择用生死契牵住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下一次轮回,你有很大的概率,会神魂湮灭在轮回道中。 所以,打死月梓一事,他不是任性,他只是怕,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不计代价的保全你。” 听完白榆讲的这些旧事后,我双手合十,诚恳的看着那尊金灿灿的佛像,“生死契,同生死,可为什么玄晔出事,我并没有受到任何感应?而且,玄晔似乎并不怕自己死后,会影响到我……” “生死契,不同神仙使用,契约缔结的结法不同,效果亦不同。 就像你们二人之间结下的生死契,应该只是他用自己命吊着你的命的媒介,比普通生死契高级些,需要消耗的法力更多些,得承受的反噬,亦更重些。 你死,会影响到他。可他死,并不会影响到你。 换而言之,有他一个神的命,来吊着你的命,你死不了。 他这回之所以不怕自己死了你会出其他事…… 是因为,你即将功德圆满,没有他,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地仙,你已经,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了。 因此,他才会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办这件事。” “那我……要是活不下去了呢?玄晔会被我影响,被我连累死去么?” “生死契连天上的神仙都用着极少,况且,本王并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结的契,只能据目前情况判定,他与你结的契,是单向契,损耗他,不伤你。 简单来说,这个契对他有害无利,而对你,却是有利无害。 所以本王也拿不准,你若死,这个契会不会伤他性命。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这个契的反噬能力格外强,你若有意外,就算他不会被伤了性命,也会被反噬的轻者丢半条命,重则……无人说得准。” 我心下一颤,急切道:“那我救他,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白榆……” 见我又要求他出主意,他扶额很有先见之明的打断我:“行了青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本王,可以告诉你解契的法子。” 第273章 是生气了么? “真的?!”我大喜,正想追问下去。 他却补充道:“但你要三思,你如今之所以丢失了全部功德还能暂且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便是因为有小玄子的契约在吊着命。有此契约,你还能再活四个月。” “要是没有呢?” “不知山的神果六天后便会成熟,可以采撷。没有契约,你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我盘算道:“那就是,我这辈子能否再活下去,六天后就可以见分晓了。如果神果也救不了我……那即便再多活三个月,能找到下个法子救我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解,现在就解!” 白虎为难叹息:“待半个月后,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再解也不迟。” “既然世事早就天意注定了,那早解晚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发现了,玄晔的身体不太好,应该就是被我影响到了……何必,再多承受四个月的反噬呢。” “彼之砒霜,他之蜜饯,是他心甘情愿承受反噬,为你续命。” 我抿了抿唇,心意已决:“白虎,把法子告诉我!” 白榆见劝我不得,便勾唇自嘲似的沉笑了声。 走过来,抬掌示意我贴过去:“手。” 我立马会意,将手贴在了他的手上,与他掌心相合。 他闭上眼睛,运功时周身桃花盘旋翩跹,一个个漂亮的金色小篆文字出现在我的身畔,绕着我肆意盘飞,缓缓落在我的衣服上,融入我的身躯血肉里…… “此乃解契之法,我已秘传给你,你,夜中趁他熟睡,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契。 但契约一解,青染,你就会五感渐丧,最开始,可能会感觉不到痛,吃不下东西,嗜睡,然后是精神难以集中,丧失味觉、嗅觉,再然后,会失明、失聪…… 你的肉体,或许会生出很多异样,到了后期,症状渐多,你瞒不了他的。” “那就趁我还活着,让他多心疼心疼我。” 白榆那我没法子地叹气:“你啊,总是那么执拗。” 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此乃寒魂珠,是多年前师祖母天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小玩意,把它带在身上,可保你的肉身不会生出尸斑,僵硬生腐。 除了身体会变凉,表象方面,旁的与大活人,不会有什么两样。” 我接过那颗散发着盈盈幽光的白玉珠子,点头,感激道:“谢谢你,白虎。” 白虎低头沉默,很久,才同我商量:“青染,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呆住,不明所以:“啊?” 白虎心虚地深呼吸:“若是、不方便,便算了。” 我顿了顿,瞧着他那心事重重的模样,想了会儿,主动抱上去:“方便,朋友之间抱一下,不出格。” 不知道为什么,从苗疆回来以后,我就总觉得白虎身上有种很亲切、很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忘记了他说的什么话…… 那话,貌似还挺重要。 我主动抱住他后,他也控制不住地抬胳膊抱紧了我,沉重的喘息扫过我耳畔,他启唇,嗓音翁哑似在向我承诺:“青染,我不会让你死的……总会有办法的,你和小玄晔,一个都不能少!” 我闭上眼睛,欣慰地笑:“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玄晔,遇见了你。” 他咬了咬牙,抱了我很久,很久。 久到佛前三炷香都燃罢一半了,他才如愿以偿地松了口气,放开了我。 “好了青染,先回去休息,不然你那个爱吃醋的夫君又该找来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打发我先走。 但,现在好像已经迟了。 因为我看见玄晔的身影出现在佛堂前深深夜幕中的玫瑰花海那一头了…… 既然来了,那不如,再趁机小小利用白虎一下。 “对了白虎,我想问你,你和玄晔的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晔,是真的误会他师尊了么?当年,是不是真有什么隐情?” 白虎负袖昂头,盯着正堂金光笼罩的佛祖金像,淡漠道:“这些,你不需要了解。” 我抓住白虎的袖角死缠烂打:“我想知道。” 白虎清冷地睨了我一眼,“太曲折了,那些事,你夫君压根不愿相信,你听了,也于事无补。 我与他兄弟一场,看着他长大,他什么脾气,我太清楚了,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倔强性子,伤过不少人的心。” “我不告诉他,我就是好奇。”我不依不饶地问白虎,“我明白有些事,你不能当着玄晔的面说。你和我说,我发誓,会替你保密的!” 白虎显然不吃这一套:“发誓有什么用,反正你……也虚成这个样子了,发什么誓,都毫无意义。” 我心累叹气,低头,却看见佛像供桌下露出了一条黑色的狐狸尾巴。 拿它没办法地把它从供桌下扯了出来,抱进怀中,“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黑眨巴眨巴眼,开始用爪子胡乱比划,比出了个拥抱的姿势后,我挑眉,凑到它的狐狸耳边小声问:“是刚才,我抱白虎的时候?” 大黑立马点头如捣蒜! 我松了口气。 还好前面的……它没听见。 揣着大黑,我厚着脸皮耍赖:“我不管,你今晚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赖在这不走了,你要是走的话,你去哪我去哪,要是玄晔问起来,我就说你欺负我,他如果和你打架,我病成这样,肯定是拦不住你们的……” 白虎头疼揉额:“所以小姑奶奶你今晚是故意逮着我折磨我的!” 我硬气颔首:“对啊,毕竟只有你才清楚当年的所有真相,我是个喜欢吃熟瓜的女人,吃瓜吃不全我很难受的好不好!” 白虎为难嘟囔:“当年我师尊陨落前,曾给我下了封口咒,我要是胆敢把真相说给玄晔听,老天爷肯定会劈死我!” “但是现在这里没有玄晔啊,你说给我听,不算违规。” 白虎扭头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静了几秒钟,终归还是妥协了:“白天你们在花园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点。只能说,怨不着谁,只怪师父当年伪装得太好,连他,都骗过去了。” 行到佛案前,伸手揽袖,给佛像旁的长明灯添了勺灯油,“当初小玄子初入镇魔殿时,已经不认识师尊了。 其实早在与归墟龙族那场大战爆发前,师尊就已经提前命人去打探小玄子的消息了。 本想着在事前先将小玄子偷过来,锁在镇魔殿予以保护,强行让他置身事外,这样就能在归墟龙君伏法后,以小玄子大义灭亲,一直在归墟同镇魔殿暗中联络,揭发罪父,这才令师尊在大战中大获全胜为由,说服天界众神放过小玄子,并顺理成章地请求天帝师祖下令让小玄子继承归墟龙君之位。 可万万没想到,所有后路师尊都帮他铺好了,却独独没算准归墟龙君竟阴险恶毒到把自己儿子炼成魔物傀儡的地步……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他们是神,玄晔可是他的亲子! 师尊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疼得恨不得立刻就提剑把归墟龙君的首级给斩了。 事已至此,原先的计划肯定都不能用了,大战迫在眉睫,师尊也想不出其他好法子来应对归墟龙君那一招了。 后来,只能舍弃为玄晔争取更有利的局面,权势、地位、包括自由……通通都不能想了。 当务之急,我们镇魔殿只能竭尽全力,去营救玄晔,保住玄晔在大战之时,不被归墟龙君利用,尽量不让他参与大战。 师尊说,只要玄晔不动手,一切都还有回旋之地,只是,麻烦了些而已。但至少能保证玄晔性命无忧。 于是在两族交战之日,师尊不惜调走了身边所有得力的亲信,连天帝遣下来助战的仙君神官都被她一道调走,只为了竭尽全力地将玄晔从归墟龙君手中抢回来。 而她自己,则带兵前去拖住归墟龙君,独自与归墟龙君血战交手了十二个时辰,才终于平息了那场动乱。 师尊前脚刚鸣金收兵,后脚就带伤,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直奔凌霄宝殿去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把玄晔从众神的虎口下抢回来。 但,甫一将玄晔接回镇魔殿,师尊就发现玄晔不对劲了,一番查探,才晓得是因为归墟龙君早年唯恐自己的儿子与镇魔神尊走得太近,同镇魔殿勾结,坏他好事,于是为了永绝后患,便将小玄子的情根抽了出来,毁掉了。 没有了情根,小玄子对任何人都不会产生多强烈的情感。 又加之,他小时候最是崇拜喜欢师尊,对师尊的感情很深,所以情根一抽,师尊以前同他在一起时,让他感受幸福开心的回忆,都会因为情根的毁去,而荡然无存。 他根本不会再对师尊像从前那般亲近,更或者,师尊在他眼前,就是一位让他稍感熟悉的陌生人。 他初入师尊的神宫,情绪很不稳定,身上的魔性也常常控制不住,发作起来恨不能拆了整个九重天。 一直都是师父陪在他身边,为他压制魔性,缓解痛苦。 他动不动就半夜发作,有时师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穿着一身里衣便匆匆忙忙地往他寝殿中跑,一陪,就是一夜。 熬了一夜,待次日他的情况稳定了,又顶着一双黑眼圈穿衣打扮去凌霄宝殿上朝了。 师尊为他做了许多事,只不过都因为他那时魔性未除,脑子根本记不住事,所以他都忘记了,甚至根本不知道而已。 三百年未见他?哎,他是忘记了前两百年,师尊夜夜都去陪着他,哄他休息……他那时年岁还小,为了逗他开心,我都不晓得变回多少次原形供他骑大马了! 后来那一百年,师尊的确没再去见他了,因为师尊根本不在九重天,被蓬莱的东华帝君喊去协助整理升仙名薄了。 那些天家典籍,都是师尊的珍藏,若无师尊逼他看的那些,他以为他的魔性怎会区区几千年就控制住了? 那场火劫,师尊先救了他好不好!我都快疼死了,师尊才分出余力来照应我!他看见师尊在给我疗伤,还不是因为师尊已经为他疗完伤,令他脱离危险期没大碍了么! 这种醋都吃……我好歹也是师尊的小宝贝,师尊再偏心,总不至于连我的命都不顾,总不能让她不给我疗伤! 不过再后来,师尊的确是对他冷了点,但那是几万年后的事情了,一开始那几万年,师尊很疼爱他的,他也很喜欢师尊。 但,你也知道,玄晔是罪神,在他身上魔骨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前,师父这位神尊对他越好,众神就越容不下他。 有些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尤其是师父发现几位上君对玄晔起了杀意,就更不敢再光明正大地对玄晔好了。 师父这人,与你截然不同,她生性冷了点,心思缜密,却又擅长隐藏自己的七情六欲,总爱粉饰太平,于是就令不了解她的人常觉得摸不透她的心。 其实,她很温柔,很有爱,心里想得复杂些,却也都是为了保全身边人。 那段时日,的确是朝堂上对玄晔的质疑声,问责声多了些,所以为了避免玄晔成为众矢之的,师尊只能冷着玄晔…… 抽他龙骨一事……其实也在师尊的算计当中,师尊当初,是打算用自己的神骨去换玄晔的魔骨,剥鳞断筋,是疼,是残忍,但是他也不想想,凤凰涅盘而重生,真龙便要先舍弃旧躯壳,方可重化一副好身躯。 不抽骨剥鳞,怎么为他换一身,真正的神骨神鳞呢?” 我错愕拧眉:“所以,那作为替换的神骨神鳞,是谁的?” 白虎冷哼一声,无奈道:“还能是谁的,是师尊扒了自己的鳞,抽了自己的几节龙骨给玄晔换上的!要不然你以为他被折磨了一通以后,怎还有机会历劫成神? 可惜啊,那小崽子不领情,最后还动不动就在背后对师尊下黑手!殊不知,神位,君位,都是师尊替他硬抢来的! 为了让小崽子在历劫成神之时,能被上苍封一个不错的神位,师父一步一跪爬上三十三重天求了一整夜。这才让定仙柱大发慈悲,给小崽子封了个海中上神之神位。” 我不敢相信的低喃:“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这其中诸多波折,复杂着呢。还有一事,恐怕也是小崽子恨上师父的关键。 其实早在师父把小崽子从凌霄殿抢回来时,就已经被众神逼着在三十三重天立下了誓言,他日小崽子若为非作歹,师尊必要亲手结果了他,否则,便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灭元神之苦,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以及,为了预防小崽子来日想起了天界的杀父之仇,将整个天界搅得鸡犬不宁,给三界带来威胁,师父要废了小崽子所有修为,只许让小崽子用些最低级的仙术在天界生活,不许师尊真正传授小崽子本事。 不然,师尊便会被打入无间地狱,历十世苦厄,世世承受诛心之劫。 这些,师尊都应了,都发了,但后来师尊为了小崽子继承君位后不被欺负,也怕天上的某些神不放过小崽子,念着小崽子心性单纯善良,没有些傍身本事会有性命之危,就…… 违背了誓言,都快把自己的看家本事全都传授给小崽子了……” “啊?”我惊讶。 白虎越说越难受,一巴掌盖灭了佛前长明灯,掌心捂着灯芯,惆怅道: “所以他在人间与那神仙交手,那神仙死了,师尊即便相信那神仙不是他杀的,也迫于众神的施压,更迫于隐瞒众神自己传授了玄晔功法,只能忍痛割爱,罚了他。 但……师尊当时之所以放心惩罚,是为了将计就计,好给玄晔换骨,亲手断了玄晔龙骨剥了玄晔龙鳞,可让整个天界知晓她对玄晔的无情。 而魔骨断去后,将玄晔打入神山反思,更是能光明正大的让玄晔脱离众神的监视范围,好给玄晔养伤接骨的休养时间。 他苦,他痛,但师尊所受的苦,所受的痛,比他严重强烈千百倍。 师尊的每一步,每一个举动,都是在为玄晔计划盘算,可玄晔,一无所知,却对她恨之入骨。” 所以,玄晔是真的恨错了他的那位师父…… 他的那位师父,何尝又不是在拿命偏爱他。 “至于师尊当年说的那番话,什么战利品,什么喜欢掌控,都是故意说给那些神君听的。 彼时玄晔飞升历劫迫在眼前,若师父不说那些狠话,不演出真实感给那些神仙看,你觉得,天上那些老东西会让玄晔顺顺利利的熬到飞升劫不加以阻挠?! 他啊,被人骗了尤不可知! 他以为他的那些装弱小的小伎俩师尊能看不出来?师尊海量,那时候反而还常和我说,玄晔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修为愈发不错了,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他功成名就之日,师尊已经为了他而筋疲力尽,可他,却以为师尊动了他的女人,一剑刺穿了师尊的身体! 师尊那时候,没了护心鳞,没了神骨,没了龙鳞,呵……换来的,只有不信任。” 扭过头,白榆泪眼朦胧的看着我,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他现在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她对你,有足够的信任,他同你心意相通,将你看的比命还重要……但是,我怕,若有一天他发现……你会不会,又重蹈覆辙。” “青染,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连她都受不住,更遑论是你。” 我不晓得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玄晔! 我低头抿唇淡淡笑道:“如果这次不顺利的话,我没多少日子了,也不会有什么重蹈覆辙,来不及发生谁会抛弃谁了。” “你啊,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他朝我伸过手来,想抚摸我的脸颊,却不太敢,指尖终究,停在了我的眉前三寸距离处。 静了静,收手,无奈的勾唇,自嘲道:“罢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了。” 我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看向门口,那驻足静听的颀长身影已经悄然离去了。 大黑还窝在我怀中被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抹着…… 突兀的一声孩童叹息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昂头一瞧,才发现小风趴在房梁上,用手托腮,一脸愁容,脑袋上的两朵荷花花苞,不停地晃啊晃…… “最是情深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啊!” 这句诗,是这么念的么? 白虎脸黑,“什么乱七八糟花啊树,下来!爬那么高干什么!这里好歹是佛堂!” 小风扶着房梁坐起来,晃悠着双腿,一脸有恃无恐:“那又咋!我们又不归佛祖管,我们是天庭公务员!再说,你不让我爬房梁,你刚才自己还把佛祖身边的长明灯给一掌按灭了来着!” 白虎:“……我再给点上!” …… 白虎拽着小风单独出去说话后,我便抱着大黑从佛堂回去了。 走到卧室楼下,家里的李妈把大黑接过去喂晚饭了,我乘电梯爬上了六楼,摸到了爸妈特意为我们安排的那间采光好的卧室门口。 卧室门在开着,我浑身乏累的捶着肩膀走进去,“玄晔我……” 肚子饿了这四个字还没嚷出来,人就被某龙王霸道强悍的扯胳膊拽进屋,房门也被他反手一关,砰的一声锁上了,然后,我就被他一路逼到木质立柜的柜门上靠着,他欺身压上来,不给人准备的机会,便一口吻住了我的唇…… 舌尖撬开我唇齿的力度比往日要蛮横些,一溜进来,就在我的口腔内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 两条胳膊被他按在了柜子上,他闭上眼睛,手指悄悄往上攀,扣住了我的十指。 滚烫的身子覆压在我的身体上,似是怕自己一不留神,我就跑了……可我都没想过要挣扎…… 舌尖相触,那浓浓的占有欲勾着我的舌共舞,尽管已经察觉到我有点体力不支,却还没打算怜香惜玉。 是、生气了么? 第274章 一个晚安吻 气我,问了不该问的话,让他知道了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也许,这一回真是我鲁莽了,我至少该给他缓冲的机会……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我歉意地也合上双目,挑起舌尖乖乖回应着他,企图能得到他的原谅。 软软的凉舌在感应到我的主动亲近后,他鼻尖的粗重喘息声更清晰了,紧扣着我十指的大手骨感且有力,炙热的掌心也在一次又一次地深入研磨我的掌心。 狠狠吻了我将近五分钟,突然松开我的一只手,腾出余力,大掌往我后背抚去,掌中稍用法力,我身上的衣物,竟像蝉蜕了皮一般,很丝滑地就落在了地上…… 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他一起纠缠到床上的。 炙热的大手顺着我的肩,抚到我的腰部,轻轻握住。 张唇时的细声喟叹全被他含进了口中,他故意折磨我,封住我的口一点声音都不许我发出来。 可偏偏某些方面上,却激烈得似要把人研磨碎了。 气血上涌的极致欢愉感直冲头颅,不过片刻,我与他俱是满身湿汗…… 从前的他,好像一直都在为了照顾我的身体而收敛真实实力,仿佛直到今天,才开始试探着发泄出来。 大手抓住我的手,往他胸口带,让我感受他胸膛的剧烈起伏。 我明白他的心思,抚了抚他汗湿的胸口,随即一双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热情地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百试不厌。 正当那热汗又一次要濡湿身下床单时,外面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小插曲…… 有人突然敲门了,是李妈。 我呼吸一滞,吓得猛睁眼,心虚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他敛眉闷哼,亦睁开染满情欲的一双深眸,恨不能将我拆吞入腹地狠狠吻了我一下,方松开我麻木的唇,撩开我额角汗湿的碎发,附到我耳边,含住我的耳垂转为温柔战折磨:“别怕,门锁了。” 我这才极轻地松了口气。 门外的李妈敲了好几声门都不见回应后,便小声嘟囔了句:“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小姐上来了……电梯还在六楼来着。” 之后,是宋睦州的尴尬轻咳声传来:“嗯,可能是睡着了,白小姐她,睡眠一直都挺好。” 接他话的是宋姗姗:“啊?唔她睡眠是挺好的,以前接凶宅试睡单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抹了一后背的血,愣是回到家了才发现,还是我先瞧见的呢!” 宋睦州趁机打圆场:“那我们先去二楼白夫人安排的房间歇脚!等明天天亮,我们再来看白小姐。” “好。” 是宋睦州和宋姗姗回来了…… 心不在焉的出神了十几秒,就引来了某人不悦,待那些人的脚步声走远后,某位龙王爷就小气地又开始折磨起我了。 身上汗未干,又湿了一层。 他把持分寸地啃了下我脖子,压沉声提醒我:“专心些!” “龙王爷……”我娇唤出声,而他却像深受鼓舞一般,更加卖力地取悦我,拥紧我,大汗淋漓地不停在我耳畔喘息着告诉我:“小染,我爱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小染……” 这么闹,压根没办法回应他啊。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说:“龙王爷,玄晔,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于是,后来他闹我到凌晨。 夜深人静时,他拥着快虚脱的我,低声兀自念叨:“傻姑娘,怎么能这样傻……你可知,差一点,就错过了。” “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值得么,为什么不恨呢……” 我瞌睡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听见他的话,厚着脸皮往他身上爬了爬。 昂头,给了他一个爱的亲亲。 “对不起阿玄,我不该不提前和你商量,就去套白虎的话……气消了没?没消,我再多亲亲你。” 他将我往怀中紧收了几分,宠溺怜爱道:“笨蛋,没生气,不是气你才折腾你。” “嗯?” “是突然……压不住心底爱你,想占有你的那把火了……突然觉着,有夫人真好。” “这样么?我还以为你在生我气……凶凶的。” “伤到你了么?” “还好。” “那我给你揉揉。” 我拒绝:“不,不用揉……但是你要给我一个晚安吻……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给我一个晚安吻……” “怎么突然,想要晚安吻了?本君平时,亲你的还不够?” 还不是因为……可能从现在开始,以后就亲一次,少一次了。 “不够。”我搂住他脖子撒娇:“我就要!意义不一样,白天亲的睡前亲的都不算,就要该睡觉的时候亲的那个!” 他拿我颇没法子,好笑着顺从了我:“好,给你,夫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他深情地压过来,薄唇贴上我的唇,温存一吻。 “晚安,夫人。” 我这才心满意足地蹭蹭他:“晚安,老公。” —— 清晨,早起沐完浴。 我又被玄晔强压在床上喂了一颗丹药。 丹药入腹,小肚子里一片暖烘烘的,舒服的、颇为不自在。 吃了药,玄晔才带我下楼去和爸妈一起吃早饭。 “这是早上李姐刚炖的玉米排骨莲子汤,你一盅,小风一盅,都是补身体的食材,听话些,不许吃剩了。”妈将一盅排骨放在了我的面前,细心体贴地顺手帮我揉了揉肩。 我拿过勺子尝了口,欣然点头:“汤很好喝,谢谢妈和李妈。” 小风比我早一步开动,现在盅里汤都喝一小半了,咬着勺子歪脑袋打量我,半晌,突然问我:“染染姐姐今天的脸色好多了,感觉比昨天有精神了许多…… 你们是不是又双修了!上次龙王哥哥受重伤也是突然好得这么快,山神哥哥就说你们是双……” 正灌一碗鸡蛋豆腐汤的白虎猛呛住,反应过来后赶紧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巴,黑着脸制止:“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当心我揍你!” 小风脑袋上的荷花一耷拉,委屈地哼唧了声。 我心虚极了,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老脸发热地埋头一个劲喝汤不搭话。 不过,眼下这满餐厅除了小风外,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解释没用,掩饰更没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旁边都是自己人,除了大黑小风白虎,我和玄晔,就剩下我爸妈了。 我爸是个纵横商场多年的稳重人物,早就养成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如今遇见这情况,他老人家装没听见装得比我还像。 我妈倒是不好意思了下,但也没多说什么话。 小风被白虎折腾了一回,现在又乖乖趴桌上喝汤了。 餐桌上,大家都很安静。 直到宋睦州与宋姗姗下楼赶过来了,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这对新婚小夫妻在外度完蜜月回来了,从小风那里听到了我近况不太好的消息就赶紧一下飞机便奔来了白家。 我妈知道我和姗姗关系要好,特意留了小两口在家里小住,这么一来,大家又聚在一处了。 李妈添完姗姗和宋睦州的餐具,加完两碗豆腐汤后退出了家里的餐厅,姗姗目送着人离开,确认不会有人再进来打扰了,才开门见山地焦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一个多月,你怎么……就时日不多了呢!” 我低头喝着排骨汤,无奈地笑笑:“也没什么事。” 白榆替我回答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都是天意使然!月梓死后,天上督神府便开始着手整理了他的案子。一切的冤头债主,还得从千年前苗疆巫族的最后一代圣女殒命说起。” “啊?”宋姗姗抖了抖唇角:“千年前,那么远!” “那你以为!”白榆扶额:“苗疆始祖,乃是神女,当初神女在上头犯了错,被流放到人间思过,结果爱上了凡人,不顾天规私自人神相配,被上面发现后,拒不悔改,死不回天,于是就被天帝削了神籍打下了凡间永世不可再为神。 苗巫族,就是在那位神女的庇佑守护下慢慢壮大的。神女没有了仙术后,在人间修习了巫术,并且将巫术传给了苗巫族所有子民。 神女的后代,便被称为苗巫族圣女。圣女一脉只生女儿,世代守护着整个苗疆。 圣女是神的后裔,多年后苗巫族的族民们唯恐圣女会脱离苗巫族,不再用自己的力量为他们谋福祉,为了掌控圣女,那些所谓的长老们便编造出了圣女不可离开苗巫族,否则苗巫族必会大乱,圣女必会遭天谴的说法。 还凭空多出了几条始祖圣女制定的圣女家规,其中就有圣女终生不得迈出苗疆地域一步,圣女不可与外族通婚,圣女不得将巫力用在巫族子民之外的人身上…… 千年前最后一代圣女与外族人相恋,和人私奔了,圣女的母亲为了保住自己苗疆圣主的地位与尊严,眼见着无法说服女儿收心回来,就找了一帮本族人,在圣女新婚夜玷污了圣女。 圣女遭此打击后,又被丈夫嫌弃不是清白之身,恩恩怨怨一纠缠,就死了。死前圣女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强势的母亲面前绝望的给苗疆下了诅咒,圣女一死,诅咒就灵验了。 那个诅咒具体是什么我没记清楚,总之就是能令整个苗疆断子绝孙的毒咒。 圣女死后没多久,她母亲也死了,苗疆没了圣女庇佑,又深陷诅咒之力面临灭族之危,于是族民们就开始信奉月神,请月神,为自己在本族一众新生女儿之中挑选一名新圣女。 后来,苗疆巫族为了请月神帮自己对抗最后一代圣女的诅咒,就和月神做了交易,月神庇佑他们不断子绝孙,他们每隔二十多年,就会为月神献上本族圣女,请月神……赏玩。 被月神选中的新圣女由于是孤儿,所以打小就被族人各种洗脑,将献祭月神当做一种无限光荣的事情,这种不正确的思想,这千年里,就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了下来。 到了眼下这一代,白月月才是圣女,才该被献祭给月神,可老婆婆厉害啊!老婆婆知道被献祭不是好事,舍不得让自己的亲外孙女去送死,就收养了青染,好让青染去顶替白月月…… 千不该万不该,那该死的月梓招惹了青染,把玄晔给气急了,就出手杀了月梓,月梓死后,上苍降罚,将玄晔劈的半死不活,青染为了救玄晔,便苦苦哀求我,让我告诉她救玄晔的法子。 这不,赔了一身功德,才把玄晔给救回来!玄晔是没生命危险了,可她…… 功德离体,等同于抽了支撑她活下来的支柱,本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功德圆满了,这回一闹,功德没了,内里也在抽功德时,伤的严重,她自己倒命不久矣了。” “是白月月她们干的!”宋姗姗激动的站起身,义愤填膺道:“都是她们把染染龙王爷害成这样的?!我就知道,就知道那对祖孙俩没安好心!气死我了,人呢,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找人揍死那个白月月!” 白榆气定神闲的淡淡道:“镇定。玄晔已经给什么黎镇巫族的长老们传话了,让他们去收拾了那个烂摊子,老东西我们没动,毕竟她年纪大了,咱们也不好下手,权当积德行善了! 小的,原本玄晔打算把她吓疯的,但我觉得疯了也太便宜她了,就让玄晔给她下了个咒,让她自己看自己美若天仙,别人看她,却是满脸青疤惨不忍睹,人见了就想恶心。 让一个人死很容易,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才爽好不好!余生,就让这个世界替我们去报复她!” 宋姗姗听罢这些话,仍有些不解气:“这温水煮青蛙的……一时半会也不泄愤!还是得想个法子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宋睦州沉默一阵,问道:“那位月神要凡人给他献祭女孩,目的是什么?” 第275章 舍不得离开你 “目的,修炼。”白榆理了理袖子,道:“苗巫族的新圣女们,血脉中自带一股子灵力,同正统神女后裔体内的灵力不甚相同,新圣女一脉,体内的灵力要更加柔和,更适合循序渐进的增长修为。 而且,新圣女一脉的心脏,是炼丹的好药材。月梓那个浑蛋又是个变态,在天上就颇有风流好色的美名,让凡人给他献祭圣女,一是为了,一尝美色,二是为了想借此机会,增长自己的道行。 所以,苗巫族献祭月神,也非圣女不可……而苗巫族自己是不知道这个原因的。当初献祭青染的时候之所以没露馅,亦是因为青染的血……神仙用之炼丹,亦有令修为迅速飙升之奇效…… 他,并不知青染的底细,假若当初玄晔去迟了一步,青染不幸先遭了月梓的毒手,青染会魂飞魄散,他用了青染的血,也不会得偿所愿的,青染的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得住的!” “这个丧尽天良的恶神!死有余辜!”宋睦州忍不住的一拳头砸在了餐桌上,“那现在,该怎么办?白小姐还有没有办法续命?” 白榆语气沉重了下来,“等,等五日后,不知山护心果成熟,等探上苍的旨意…… 十世,有些事,早已命中注定,如今就看老天爷,愿不愿意法外开恩,看在她和玄晔这一年来在人间积德行善,看在她……劳苦功劳的份上,肯不肯放她一马了。” 五天,就剩下五天了。 余光瞥见身边的玄晔心不在焉,我喝完排骨汤,悄悄将手伸到桌子下,握住了他的手。 朝他欣然抿唇一笑,无声安抚他。 而他也呆呆看着我展露笑颜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 倒计时第四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拥着他而眠。 只是这一晚,我没再像从前那般,沾到床就睡死过去了。 而是,熬到了凌晨一点,悄然催动掌中法咒,为他解除了与我之间的生死契…… 最后一缕金色光芒穿进他的身体时,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夜色漆黑中,他陡然收紧了我的身子,吓得我心脏一瞬间都快跳出嗓门眼了…… 耳中也是扑通、扑通,清晰且慌乱的心跳声。 这声音,正合着我胸口起伏的跌宕幅度。 我有些气血上涌,慌得差些冲昏头,“玄、玄晔……” 他比我想象中的,镇定许多。 没有一丝光线的卧室中,静的只能听见属于我二人的沉重喘息声。 我瞧不见他的表情是什么样,仅听见,他的嗓音低哑且委屈:“就这么信不过本君么?连你我之间的最后一缕牵连,都要解除?” 话入耳,我霎时就泪涌出眼眶,憋不住地难受起来:“玄晔,对不起,对不起……” 我轻轻抽噎着。 他却摸摸我的脑袋,疼惜地将我往怀中抱得更紧些,低沉的嗓音里,夹杂了浅浅几分哭泣:“小染,你别这样,可好?你这样,我怕……” 怕? 我应该是第一个,听见他说怕这个字的人。 我搂住他的腰,闷头在他胸膛上,放声哭了出来:“玄晔,我不想你有事,我不想死了也带上你垫背!玄晔,我也舍不得你啊,我总觉得我和你的这辈子,还没过够。 玄晔,我对不起你,万一我陪不了你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乖些,咱不要生死契了,你我两人,有一个遭报应,就已经够了……” “你不该救我,不该救我……”他将下颌抵在我的额上,声音沙哑颤抖道:“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小染,我不和天斗了,我不争了,你留下来,我只要你。” “还有机会的。”我抽泣着安慰他:“你会把护心果取回来的,我相信你,阿玄,等这件事过去后,咱们还要一起积攒功德,你还要送我成仙,我们还要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分开了。” “小染……” “阿玄,我记起来了,在苗疆山洞的时候,我记起来上辈子我是谁了。我叫阿央,从小就没了爹娘,是你一直我身边保护我,你总会给我采很多野果吃,有一次,你还把我吃中毒了……” 我含泪无奈笑出声,又感动,又好笑道:“你是龙神啊,那些果子你吃了没事,可我是人,我吃了会死。你那次把我毒得嘴唇都紫了……后来,你还一本正经地和我说:你们人,都是这么虚弱的吗? 哈,你好傻,做人,当然脆弱啦。再后来,你抓到了一只兔子精,每次摘完野果后,都要给兔子精看看,让兔子精帮你分辨一下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 小兔子后来和我告状,说:龙王大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是兔子又不是鸟,他天天抓我去吃野果,整的我现在吃萝卜的口味都变了,还总是胃胀气消化不良。” 说到这些,我幸福的闭上眼睛,搂紧他的腰,苦中作乐:“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就骗我答应做你的新娘……不过,那时候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做你的新娘,我求之不得。 我打小的梦想,就是嫁给阿玄哥哥,做阿玄哥哥的妻子,每天晚上都能睡在阿玄哥哥的怀中,亲亲阿玄哥哥的脸……我一直盼啊盼,盼啊盼…… 可惜盼到我死,都没能如愿以偿。好在,阿玄哥哥你没骗我,你真的没有忘记我,真的来找我了。” “笨丫头。”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泪水,顺着下颌,滑落在了我的额头,大手轻轻拍着我后背,拿我没办法道:“你是我的命啊,我怎么会忘记你,怎么可能不来寻你。” “这辈子,终于能嫁给你了。和你做一年的夫妻,便好似已经爱了一生一世了……玄晔,属于我们两人的岁月,才过去不到一年,不够,我觉得不够……但如果天意真的注定我们要分离,我希望,走的那个人是我。” “不许胡说,我不会允许你离开的。”他咬牙坚定道:“本君早便说过,谁都休想从本君手里抢走你,包括老天爷!” “阿玄。”我将眼泪抹在他的衣襟上,勉强扯出一抹笑,“会好的,这一劫,我们会安然无恙的渡过去的……” “都是我,害了你。”他自责低吟。 我吸了吸鼻子,调整状态,昂头突然吻住了他的唇,封住了他的口。 撑起身子往他身上扑,我深情款款的吻了他一会儿,才安慰道:“不想了,先,珍惜眼下。” 说完,我继续压过去,闭上双眼,用自己的唇敷在他的凉唇上,轻轻啃咬,无限缠绵…… —— 倒计时第三天、第二天,他没有陪在我身边。 听蛇姬说,他可能去始空山,求见天帝了。 入夜,我一个人站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看星星。 九点钟,白榆带着大黑推门进来,找我聊天来了。 “担心什么,怕天帝灭了他?那倒不会。”白榆拂袖叹息道:“好歹,是我们的师祖,当年若不是天帝有心放他一马,你觉得,这天上地下,有什么地方能躲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玄晔,还会有重生的机会吗。” 我望着满天繁星,沐着清寒夜风,搓了搓裸露在外的一双胳膊,“天帝,是个什么样的神仙?” 白榆弯唇笑了笑:“他是整个三界,最公平公正,讲情讲义的神仙。他是集三界大善,世间大德于一身的尊神。 他是非分明,明辨善恶,是位好夫君,好师尊,好师祖。在我眼中,他就是世上,最明事理的长辈,所以,青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 “可玄晔,他是天界重犯。” “苗疆一劫,他尚活在人间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不久某些故人就会找上门。 天庭重犯又怎样,其实在师祖的眼中,他不过是个犯了错,现在终于迷途知返,拼命想祈求师祖给他一个弥补机会的小辈罢了。 人也好,神也罢,谁又没犯过错呢。便是高高在上掌管三界的天帝,也曾错过。哪有长辈,会真正记恨小辈的呢。就像我们的师父,从来都不曾真正怪罪过我们。” “你说,他是不是想求天帝,救我?” 白榆叹气道:“应该是。” 我无奈苦笑:“这傻瓜。” 白榆偏头看了我一眼,“明天一过,有些事就成定局了。青染,怕么?” 我摇摇脑袋:“这个问题,玄晔已经问过我无数遍了。怕,也改写不了结局。” “十世苦厄,饱受折磨,你才是最大的傻瓜。” 我扭头对上他的惆怅目光:“我,到底是谁?我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几乎是,前五世的经历,都记起来了。 我不是人,是在轮回道里被轮回之力催散了周身灵力的一缕魂,我该是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拼命的给玄晔找龙骨,我和玄晔,和你,是不是曾经认识?” “现在问这些,没有意义了。”他不愿告诉我,也忧愁看天,静了很久,说:“我和你讲个故事,今天不讲,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什么?” 白榆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以前,曾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比我大很多岁。” 我唔了声:“然后呢?” “但我不敢向她表白,一开始是怕说出来,就连那种关系都维持不了了。可当我下定决心想要尝试一下时,我却发现,她喜欢上了别人……” “啊?” “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把这份喜欢深藏在心底,我甚至去替她守护,她爱的人。” “后来、呢?” “后来她嫁给了自己喜欢多年的那个男人,生活的很幸福。我也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只是,现在脑子里还是常常会冒出来一个设想:假如,当年我先那个男人一步向她表白了,现在会不会就没有那个男人什么事了?” “你相信缘分吗?”我问他。 他颔首:“自然。” 我说:“命中注定的两个人,总是会相逢相知相爱,走到一起的。错过,就代表无缘。 书上说,人失恋,是因为老天爷早就已经为你选好了适合你的良配,只是你暂时还没遇上,但她其实就在最合适的年华中,等待与你相逢了。老天爷不想让你选错人,走错路,才阻止你的深陷,逼着你继续往前走。 是你的,早来晚来都会来,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 “好一个,不是我的,强求也得不到。”他强装释怀,双手背后假潇洒:“悟了!” 我接着给他发好人卡:“白虎,你值得更好的姑娘,从前,过去就算过去了,人如果总执着于过去,会徒增困惑的。” “其实有些时候,你挺像我那个爱讲大道理的师父的!”他突然放浪形骸了起来,胳膊搭在我肩上,厚着脸皮调侃我:“我师父当年修的是无情道,那是非曲直的道理是信口拈来,有时候念叨得我头都疼了。 玄晔也深受其害过,当年师尊为了磨砺玄晔的心性,还逼着他背佛经来着。” 玄晔……竟然也背过佛经? 意外。 “那,玄晔真背了?” “背个屁,那家伙就不是参佛的料子!当年师尊要考核他,他当机立断,在考核的前一晚跑我寝殿中要和我喝茶,我那时候就一直觉得那家伙小肚子里憋着坏,防着防着,他把一瓶哑药给灌了。” “啊?”我震惊! 白榆嫌弃道:“啊什么,你没听错,他把自己毒哑了!说真的我有时候是发自肺腑的佩服他,他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第二天师尊从南天回来,他当着我的面,用手语比划着告诉师尊,他是在找我喝完茶,就莫名其妙的哑了……我还在那站着呢,他就光明正大的给我甩黑锅。 更过分的是什么你知道么,师尊说,你哑了,那还可以默写呀,结果他把九曜宫的摇光星君给拽去了,摇光星君苦着脸向师尊请罪,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十两黄金和玄晔比手劲,更不该一时没控制住力,把玄晔胳膊掰断了……” “断了?真断了?真被掰断了?”我诧异极了。 白榆嗯了声:“真断了。养三个月才好。等他伤好了,师尊也忘记这档子事了。” 我怀疑的问:“这其中,该不会又是掺杂了什么、阴谋……设计?” “玄晔胳膊,是自己搞断的,和嗓子一样,都是在下血本忽悠咱们的师父。” “这也行?” 长见识了! “那你师父,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的伤,有没有水分?” 白榆一挥广袖沉笑出声:“师尊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对他过于偏爱,不忍拆穿罢了。少时,他羡慕我羡慕的眼红,总说师父忽略他,不喜欢他……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才是被偏爱的那个,我羡慕他,也羡慕到眼红。 师父走的时候,甚至都没和我商量,她都没想过,自己走了,我该怎么办。 她心里,只有玄晔,哪怕被玄晔亲手所杀,也没放弃过救赎他……青染,你说我是不是冤大头,我也缺爱……你说,师父是不是太偏心了。” 我长叹了口气:“你师父肯定也是爱你的,只是玄晔身为弱者,年纪又小,难免会宽纵点。” “你不懂,师父对玄晔,是,真正的偏爱。” 我瞧着白榆怅然若失的表情,心情也愈发沉重了。 哎,太懂事的孩子,总要受点不公……俗话说得好嘛,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只不过…… 白榆和玄晔的师父那辈子也过的挺失败的。 既没让懂事的大弟子开心,也没让偏爱的小弟子好过。 大弟子虽在人前受尽恩宠,却在人后羡慕他人。 小弟子虽在人后受尽偏爱,却在人前遭遍冷眼与折磨…… 听得出来,她已尽力在给白榆玄晔谋安稳、想尽法子来护佑这对师兄弟了。 只不过,她的身份,她的立场,根本不允许她光明正大的来做一些事。 到头来,反让大弟子伤心,小弟子痛苦…… 这一双自己亲眼看着长大,恨不得捧在手心爱护的弟子,到头来,却是一个都没护得住。 我一时,竟不知是该怪那位尊神不够有勇气,当初如果肯将自己在暗中为玄晔做的事,都告诉玄晔,玄晔也不至于,痛苦上万年…… 还是该怪这老天爷惯爱玩弄世人,总逼人去独自承受诸多不得已。 第276章 他回来了 护心果成熟的前一天,玄晔和白榆提早赶往了不知山查探情况。 从始空山回来后,玄晔并未在我面前提及他求见天帝的结果是什么,甚至对那两日发生的事,只字片语都不曾泄露。 我猜测,结果大抵不甚好。 所以他才不愿说出来,让我陪着他一起担心。 这个玄晔,总是这样心细如发……惯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不肯同人一吐为快。 他幼时,到底是承受了多少打击压迫,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入夜,姗姗对着一幅观音画像不停地低头合十双手诵经拜啊拜,“观音大士如来佛祖十八罗汉二十八星宿九天诸神,求您们一定要保佑龙王爷和白虎山神此去一路风顺,事半功倍,马到功成,大吉大利! 我家染染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她和龙王爷是世上最好的人,她不该短命不该年纪轻轻就挂掉的!求求你们了,你们开开眼,一定要让龙王爷顺利把东西带回来啊!我给你们磕头,给你们供奉,给你们烧好多好多贡品!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哪怕是要我把阳寿分二十年给染染,我也愿意啊!” 我闻言无奈地走到她身边去,伸手拉住她的手,好笑责怪道:“算了,誓言可不是轻易能发的,你的阳寿,就算你敢给,我也不敢要啊……我怕你哥恨死我。” “那又怎样!”她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指,转头激动道:“我和你关系最好,除了他,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是我的亲人,和我最亲!别说是分阳寿了,就是分半条命给你,我宋姗姗也不带眨眼的!” “好了,我知道,知道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最疼我。但,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话,玄晔和白榆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地往不知山赶,去摘那什么不好得手的护心果……万般皆是命,我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怕我多想,就着急地把我另一只手也给握进了掌中,抖着声安慰道: “会好的,会好的染染,你这么乖,这么善良,以前积了那么多功德,老天爷会看在你一心向善,从没干过坏事,还替冥界渡了那么多亡魂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特开恩例,手下留情的!” 我装作轻松地点头,抿唇冲她笑了笑:“嗯,承你吉言。” 抬起一只手,指尖撩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我温柔笑道:“傻瓜,一路走来,你陪我最久。以前都是我守着你,替你担忧害怕,现在,换你守着我,替我担忧害怕了……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我心甚慰。” “咱们说好了,要一起结婚,一起有孩子,咱们的孩子以后还要定娃娃亲!咱们要一起变老……” “如果有机会,我们肯定会一起变老,一起养老的。”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轻轻点头:“嗯,一辈子。” 姗姗这才稍稍镇静些,松开我的手,继续去朝着观音像念叨一些祈求保佑的好话。 几分钟后,窗外的夜空里突然冉冉升起了许多盏天灯,天灯如星,点缀在寂静深沉的天幕上。 我和姗姗赶到阳台上看灯,才发现是妈带着家里的佣人们在楼下放祈福的灯火—— 灯上用毛笔写了小字,都是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女儿顺利度过难关的字眼。 瞧着盈盈灯火缓缓从眼前飞过,我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泛起了几缕酸苦的涟漪。 “我这辈子,除了玄晔,便是欠爸妈的最多。我从小就不在二老身边长大,没有尽到陪伴的义务,也从不曾向他们表过孝心,没机会参与他们的过去,却在仅剩不多的时日里,害他们为我担惊受怕,操碎了心。 我妈每天都在祈求神明保佑我度过这一劫,连我午睡睡久了些,都红着眼担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爸虽不善言辞,不善表达自己的真心,但我也晓得,他总是会在远处,安静地看着我,总在私底下偷偷留心我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几天他虽然都照常去公司上班了,可他身边的秘书却告诉我,他总是心不在焉,满脸疲惫,像是,有什么心事堵在胸口,难以发泄…… 他原本极少沾烟酒,这几天却是烟不离身,每次秘书进去汇报工作,都要带走一烟灰缸的烟头。 早知现在,当初就不应该与他们相认……我这个女儿,总是让他们伤心难受,不相认,他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姗姗牵住我的手,反驳道:“话倒不是这么说的,哪对父母不为自己的儿女操心?如果当初没有相认,那白伯伯白妈妈会抱憾终身的。 即便来日九泉之下,也会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而难以瞑目。 相认了,现在至少她们能在这种艰难的时刻陪着你。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总好过生死不明。” 说完,她拿着我的手,贴在了她的小腹上,两眼放光地和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小狐狸了。” “你、有了?”我震愕不已,不敢相信地问:“你、和宋睦州才结婚三个月不到……咋、就有小狐狸了?!” 宋姗姗满足地摸摸小腹,春风得意道:“嗯哼,那你以为呢!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不争气么?” 我:“……” “其实是上次和你说,要扔掉那些药物后,我们就已经没有做措施了。 一开始,他还是比较抗拒的,怕出什么事,但后来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就自己吃药和我亲近了。 但我,私下里偷偷把他的药换成了维生素。 他不知道这事,头几次就……嗯,比较肆无忌惮,后来就越来越上瘾了,所以有小狐狸,是在情理之中。” 我听完她一番显摆开心的话,唔了声:“那你怀孕,你家哥哥知道么?” 她欣喜点头:“今早上测出来的,他,挺开心的。我发现他并不是不想要孩子,他特别喜欢孩子,只是舍不得让我给他生,他怕伤我的身体。” 我听着,羡慕极了。“正常男女同房以后,的确很快就会怀上孩子……连你都有孩子了,我这边却还没有动静,我和玄晔在一起小半年了……看来,真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宋姗姗拍拍我的手背安慰道:“那也不一定,自从我哥和我恢复狐族血脉后,我哥也说过,仙人的子嗣不好孕育,只是我们狐族天生子嗣多,好生养,所以怀崽子的速度要比旁的地仙族快些。 你家龙王爷是龙,龙在这个世上可是属于珍稀物种,你想有条小龙,肯定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久都没消息,和玄晔的种族也有关系?可神话里,龙的崽子似乎也挺多,不还有龙生九子的传说么?” 宋姗姗叹口气道:“龙生九子,是因为九子有九个妈。你家龙王爷又没有九个老婆,况且龙神的寿命都是很长很长的,那九子的九个妈也是跟了龙神好几百年才生下一个崽,你才跟了龙王爷多久……着急什么。 你们迟几年再有孩子,完全没问题的,反正我觉得,姐弟恋也挺好的。大不了以后我闺女,吃亏些。” “……”这个姗姗啊,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以前,是不着急。 可现在…… 我猜不到自己的结局,更预测不出,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万一……护心果没摘下来…… 我总得给他留下些什么…… —— 次日,傍晚时分,天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电闪雷鸣,雨声聒噪,哗哗啦啦下个不停…… 我呆呆站在一楼正厅的大落地钟前,听着钟摆摇晃的哐哐哐声,瞧着钟盘上秒针一圈复一圈地转动。 从七点,到九点,再到十点半。 时间的流逝,仿佛已经向我预示了事情的答案…… 护心果,约莫已经没了。 落地钟敲响第十一道钟声时,我突然苦笑出声…… “染染。”陪我等待的母亲从沙发上惊醒,慌里慌张的扶着靠手站起身,关切看向我:“孩子……” 姗姗也捧着一杯牛奶从宋睦州怀中出来,坐直身子忧心忡忡地朝我投来炙热目光。“怎么了,怎么了染染!” 我眼神呆滞地盯着钟盘上的秒针转动,顷刻间,便是泪流满面,“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玄晔你回来,回来好不好,玄晔……” 姗姗还摸不清状况:“龙王爷怎么了?” 宋睦州阖目沉叹:“护心果成熟的时辰,已经过了,都三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必然是出事了。护心果采摘后,须得在一个时辰内及时服用,现在,早就超时了……玄晔龙君还未回来,大抵,是接受不了事实,不敢面对白小姐。” “护心果……没了?”我妈一个激动,一口气没上来,眼一闭,直挺挺地晕倒了下去。 “雅云,雅云!”我爸顿时吓得魂都飞了,赶紧起身接住母亲的身体,着急呼唤,“雅云!你醒醒,醒醒啊!” “白妈妈……” 屋内的混乱我实在没有余力再去关注了,呆愣的在落地钟前又站了很久。 忽然,我手上的彼岸花戒指,亮了一下。 是玄晔、玄晔回来了! 第277章 都还给你 我立马转身奔出客厅,奔入夜幕深处的瓢泼大雨里—— “染染,染染!”姗姗要追上来,却被宋睦州及时拦住了。 我跑进了刺骨夜雨中,冰冷的雨点子不过两三秒就淋湿了我一身单薄衣裙。 朦胧的路灯光芒下,大雨模糊了他的轮廓,也氤氲了我的视线…… 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他。 我心情沉重地来到他跟前,伸手,抚摸他那张沾满雨迹的憔悴容颜。 眼圈黑了,眼眶湿了,连眼眸都布满了难看的血丝。 冰冷的面容,唇畔是霜白的。 剑眉紧拧,满是忧愁,眼神无光,充斥着悲凉的绝望—— 这副模样…… 傻玄晔,肯定是在外面哭过了。 我心疼的湿了双眼,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有些疼,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回来了?”我沙哑低吟,眼含热泪,勉强冲他扯开唇角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笨蛋,在外面受委屈了,要记得回家……” 他垂眼怔怔瞧着我,拧紧眉,突然泪流不止。 用力地,一把将我搂进了冰冷的怀抱里,手臂猛收,把我抱得很紧很紧,无助地痛哭出声:“染儿,我无能,我无用,没能把护心果给你带回来……没能守好护心果,染儿,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听着他绝望的话,我也心痛到窒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阖目,放轻声安慰:“没事儿,阿玄,别怕,还有别的办法的。阿玄,我还能再活个把月,你再为我找别的方法好不好?咱们现在还没有到穷途末路,还有机会。” 尽管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他将头埋在我肩上,紧紧箍着我的腰,头一次,像个孩子般害怕哭泣:“明明我都已经看见那枚果子了,明明,就差一刻钟,我便能取下它救你性命了!可我万万没料到,竟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一箭射毁了那枚果子…… 小染,没有果子,我还怎么救你,怎么留住你啊小染——” “玄晔……”我双手扒在他肩上,忍不住的也痛哭涕零了起来:“咱们还有机会,还有时间的。没事了玄晔,你别怕,果子咱们不要了,不要了,听话。” “不要了,我怎么救你,怎么救你啊染儿!”他抱着我,恨不得在此刻,将我狠狠揉进他的身躯里,融于他的血液中,压着哭声趴在我肩上低吼:“上苍,你若想惩罚我,便有事冲着我来就是!不要伤害我的妻子!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本君…… 小染,本君没用,是本君害了你,本君无能保不住你,前世本君没能救下你,这一世,本君绝不允许老天爷再将你从本君身边夺走了! 染儿,本君将欠你的,都还给你,都还给你!” 说罢,他的身上陡然一阵金光乍现,被雨水打湿的沉沉墨衣里,徐徐勾勒出了龙鳞龙骨的金色轮廓—— 平地骤然掀起阵阵飓风,一晃眼间,金色碧落花花瓣突然盘踞在了我二人的身边,围着我们,形成了一个极速旋转的花瓣旋涡…… 强劲的灵力从他身体内疯狂往我体中渗,顺着全身的每个毛孔,钻进了我的体肤融入了我的血液。 我睁大眼,一时竟没料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我看见他身上泛着金光的鳞片像花瓣一般,一片一片脱落肉身时,我才猜测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玄晔!”我惊慌失措地在他怀中疯狂挣扎反抗,托着哭腔大吼制止:“你做什么!停下来,停下来!” 别再剥自己的鳞了—— 可他却故意将我按在怀中,按得很紧很紧,任凭我怎么捶打推挡他的胸口,他都不撒手。 忍着痛,咬牙喘息着告诉我:“我把我的龙骨换给你,你就不会死了,小染,有本君在,谁都别想抢走你,谁都别想!” “你疯了!”我大哭着嘶叫,一边呵斥他,一边用意念唤醒体内隐藏的那股子力量抵抗他的灵力入侵:“没有了龙骨你会死!我不要,我不要!玄晔,你这样我会恨你的!玄晔,停下来!” “我别无选择!”他也抬高声音,痛心疾首道:“除了这个法子,我想不到其他救你的办法了!你把生死契解了,我连陪你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了!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再次消失在我眼前么!难道你要让我往后千千万万年都独自承受没有你的痛苦么!小染,我心悦你,我爱你入骨!谁都别想阻止我救你,哪怕我死,我也要逆了这不公荒唐的天意!” “玄晔——”我撕心裂肺地趴在他怀中唤着他名字,脸上早已新泪旧泪混着雨水湿了整张容颜,“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我不要你死!我辛辛苦苦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再把命还给我,玄晔……” 他身上的鳞片脱落极快,鳞片脱体的地方皆是一块殷红血迹,落下的金鳞在企图往我身上贴,连他怀中推向我身体的灵力,也压迫感渐强。 我趴在他怀中哭着咬紧牙关,攥紧双手,努力用体内仅存的微弱力量去对抗他的赠予。 他能察觉到我在拒绝他的灵力灌入,低头咬住我的肩,更咽着,口齿不清道:“别这样……” 我绷紧了脊背,身子被他的法力逼迫的发颤,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肉中:“我、不要,不要!” “听话,染儿,让我救你,让我救你!”他卑微的言语几近哀求。 可我,又怎舍得拿他的命,来换自己活着呢。 “别逼我,别逼我……”我泪流满面的大哭出声:“不,我不要,不要——” 崩溃的一道撕破嗓音的高吼脱口而出,蓦然间,指上那股熟悉的力量再次贯穿全身—— 金银两股灵力猛地溢体而出,震得我脊背一颤,倏然昂头,体内控制不住的强大灵力冲出头颅,直逼九霄,在雨夜中形成了一道耀目明亮的光柱。 点点金色星光从伴随着狂风骤雨降落,砸在他的湿重墨衣上,砸在我的眉心。 他强压在我身上的灵力与拼命想要给予我的龙鳞也在顷刻间,被我体内迸发而出的奇怪力量给震回了自己的躯壳…… “小染!” 他红着双眼,害怕地搂紧我僵硬的身体,不敢撒手,唯恐我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而我也在点点星光坠入眉心时……脑海里,恍惚中记起了一些恍若隔世的片段—— “下次,还来吗?” “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若是,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看见了么,天有三十三重,神居九重,那里,能将整个人间尽览于目下。凡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神的眼睛。东边方位,是镇魔殿所在。 那里雷云滚动,电闪不绝,是整个九重天最阴沉的地方,也是我的居所。你若闲来无事,可站在岸边,多朝那个方位看一看。我会看到你的。 每月十五,子时,凡间会有一瞬的机会看见镇魔殿,想我了,就等子时。只是,仅有一瞬,转瞬即逝。” “仅有一瞬,亦足以。把这朵花带走……我不能跟你走,就让这朵花,替我陪在你身边。” “阿玄,保重……” “师、尊。” “呦,肯叫我师尊了?” “为何,要救我?” “以前在归墟,你同我说过的话,当真都忘记了么?” “我、说什么了?” “罢了,罢了……阿玄,那你记不记得,在凡间,每月十五,子时会有一瞬的机会,可看见天上的镇魔殿?” “我,以前没研究过这个问题。” “三生花……” “师尊喜欢三生花?” “……罢了,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师尊平白无故,骂我作甚?” “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我家阿玄,愈发俊朗了。” “师尊,咳,男女……” “打住!别拿你子梨师伯那些放屁话来忽悠我,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尊,还需要顾虑什么男女大防! 嗳,你知不知道你子梨师伯在没成婚前,是三界有名的花花公子,每到凡间,必逛青楼,他以后再和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就当放屁!” “师尊,你一女子,怎可如此……粗俗?” “粗俗……我一武将,难不成要学着别的神女在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捻着绣花针绣花?再说,你当年不就是喜欢我这粗俗模样……” “师尊、说什么?” “咳咳咳,茶凉了!” “神尊万要小心,这孩子的情根是因你而生,若要让诸天神明发现……他对您,心存爱慕,届时这孩子恐会性命不保,神尊你也会陷入众矢之的啊!” “三界之内,你看上何人,朕都不加以阻挠,唯独他……听朕的话,你要慎重。 你还记得昔年凤祖的遭遇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害她背负污名数十万年,若非有幸得机缘重新涅盘而生,当年的真相,又怎会被揭露于众神眼前,她又怎能,洗刷冤屈。 有时候,人的疑心便是囚禁你的牢笼,你尚年轻,承不住诸神质疑,万世唾骂的。更何况,这孩子,暂时,还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师尊,徒儿知道你担心徒儿,徒儿也没想过和他非要有个什么结果……徒儿想救他。” “代价太大,会让你万劫不复的。” “师尊,咱们打个赌可好,赌,终有一日,我会让诸神心服口服的接纳他,会让他成为一名干干净净的神,会让他,做归墟最贤明的君王!” “师尊近来,何故,总是冷落我……” “玄晔,你是罪神之子,本座自当要对你,严加管束。” “原来你说的不在意,是假的。” “神尊与老朽,努力了数万年,总算是有所成效了。服下这最后一碗药,他身上的魔性就会被全部压制住,而同时,他也会忘记一部分,你曾经对他的好。他入魔时,发生的种种,会忘记十之八九……” “忘记了也好,那段时间,他经历的痛苦,要比我带给他的快乐,多得多。” “为什么要毁了品月!你变了,变得让我感到陌生……” “本座没变,本座只是,秉公执法罢了。本座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神,本座修的是无情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若之前,本座对你的一时恻隐,让你误会了些什么,那你就从今日起,给本座牢牢的记住,本座是你师尊,与你之间,唯有师徒情分!” “是你杀了我母亲,你好狠的心!从今日起,我玄晔与你镇魔殿神尊断绝师徒之情!你今日不灭我,来日,我必手刃你!” “师父不好了,小玄子他,反了……” “若是等中天王亲自带兵前去平乱,玄晔龙君凶多吉少!” “求陛下成全,罪神玄晔乃是臣的徒儿,便让臣,亲手了结了他!” “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对么?” “神尊大人……您是打算用自己的死,换回玄晔殿下的良知么!” “不,本座没指望自己的死能化解玄晔心中的仇恨,本座只想,逼他退兵……他恨的人是本座,本座才是这个因,只有本座死了,他才会没什么可再恨的,自然而然,就退兵了……他退兵,三界便会免于一场恶战……” “神尊大人,三思啊!” “弑神之罪,大不过谋反的……只要未攻上九重天,就还有转机。对了,此战结束后,记得暗中去调查一下玄晔起兵,是否有魔族在后推波助澜。本座总觉得,玄晔身边的那个女子,似曾相识。” “你、为何不躲。” “呵……死在你手里,算是,死得其所!” “师尊……” 倏地一道惊雷响彻九天,劈醒了我的神魂。 而冰凉雨幕中,他却拥着我,不敢置信的红了眸眼。 盯着我肩头裸露的皮肤表面,显露出来的那些曾被剥了鳞留下的旧伤瘢於,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小染……”他回过神,还要拼命运功,却被突然出现的白榆握住了肩膀,突然打断:“师弟停手!还有法子!” 第278章 他这是在伺机报复! 他一怔,深眸终于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 可我,却撑不住的张口呕出了一汩鲜血,脑子空白,眼前一黑,瘫倒在了他怀里。 “小染!” —— 这一睡,我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波光粼粼的接天莲池,风吹莲叶翻滚如浪,一盏盏娇俏的淡粉色莲花正挺立于花杆之上,随风摆晃。 皓月银光倾撒在漾起涟漪的水面,穿过莲叶缝隙,斑驳映亮水?金鳞…… 那是条极好看的金色龙尾,只是,往上看,却发现龙背及龙心口,都错落着大小一致、渗着血的伤痕……那伤,是剥鳞留下的。 没有鳞甲的保护,龙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娇嫩,吹弹可破……脆弱地,仿佛一片叶子都能害它皮开肉绽。 我昏昏沉沉地倒在水中闭目养神,风声,莲香,都化作了滋养我的力量,一缕一缕,温柔地渗透进我的心房—— “你,都知道了对么?那你也该明白,她轮回十世护你重生,为的到底是什么!玄晔,你若是在此时离她而去,本王,定比任何人,都瞧不起你!” “谁说本君要离她而去了?当年师父被你抢走了,她现在是本君的夫人,说不准,腹中已经有了本君的骨肉,本君不可能再给你见缝插针,抢走她的机会! 白榆,本君再同你纠正一次,她现在是白青染,是本君的夫人,不是从前的任何人。本君的妻子,世间独一无二。” “本王抢走了师父?玄晔你不要脸!分明是你抢走了本王的师父才对!先来后到也是本王先拜在师父门下的,本王还没怨你横插一脚鸠占鹊巢你倒是先怪罪起本王了!” “那又如何,她爱的,偏偏就是本君这个后者。” “呸,不要脸!” “你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暗恋她。” “本王、本王暗恋她也犯法吗?本王就是暗恋她,本王在你没拜入她门下时就已经暗恋她了,本王真是后悔,当初没有赶在你入宫之前向她表明心意。 若本王早点鼓起勇气,同她说出心中所念……或许就不会被你后来者居上,捷足先登了!” “她的性子,本君最是了解,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就算是先本君三万年同她表明心意,她也不会接受。小染,她该是本君的。” “呵,现在说什么她该是你的,之前呢?你可别忘了,她是怎么死的!被自己最心爱的人一剑穿心,你能想象到她彼时有多么绝望么?” “她,毁了本君母亲的元神,本君,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她也不肯说出实情……” “说了又怎样,你会信么?那会子你只相信有心人的片面之词,根本不肯听师尊多解释半个字,说白了,你就是犯贱! 为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捅了师尊一剑,害师尊重伤,还发下毒誓日后必亲自手刃师尊,得,你有骨气,末了真做到了! 可最后不还是靠着她的十世埋骨才保住一条小命的么,玄晔,你告诉本王,你自以为你那位无双情妹妹对你情意深重,和人家山盟海誓躞蹀情深的,你那位情妹妹,能像她一样为你做这般多的牺牲么?” “你给本君好好说话,什么情妹妹!本君早就已经与她断绝关系了!” “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说了?本王还偏就喜欢叫情妹妹。情妹妹情妹妹,就是情妹妹!” “既如此,师兄可就莫怪本君绝情了。本君觉得,药药甚美,本君甚是喜爱,待归墟事了,本君就带药药小隐于市,过普通人的生活,再与药药生十个八个孩子。” “……玄晔!你、你怎可亵渎师尊名讳!” “本君不但亵渎了师尊名讳,还亵渎了师尊身子,师兄想亲眼看看本君是如何亵渎的么?” “……小浑蛋你找死!” “……” “不打了不打了,老腰要被你打断了!这是什么?” “治你肋骨的。” “算你有点良心……哎,可惜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那你别用了!” “别别别,我用!我肯定要用噻!早就听说你们归墟有一味灵药,可接断骨生断筋,这隔了万年才给我,你可真是心狠没良心…… 对了,上回在苗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的气息已经被天雷劈散出去几分了,那个龙女,约莫过两日就会登门造访了…… 本王查过了,那一箭的确是她射的,那些魔族定也和她有些关系……你到底哪个地方得罪她了?究竟与她有什么怨什么仇,她为何这般将你往死里坑?” “可能是本君利用了她,惹她蓄意报复了!” “当年师尊之死,本王与师祖皆已心知肚明,是她,捅上九重天联合一帮老臣追究你弑神之过的……是她私入玄浮殿,在天帝天后面前,弹劾你欺师灭祖,心存不轨。 那会子正巧逢上君池帝尊在玄浮殿与天帝论事,帝尊听罢她与一帮老神仙的形容,勃然大怒。师祖见状,也将计就计,命二十八星宿,九曜宫一十八星官,并东西南北中五位天王,由长清大神亲自挂帅,前往归墟捉拿你。 而你为了自己手下的归墟神将神兵不受牵连,归墟圣地不遭生灵涂炭之劫,毅然孤身应战,与二十八星宿打了个天昏地暗……最终,还是被长清大神出手降服住了…… 你惨死之后,天上便没了那龙女的踪迹,本王去司雨府打探,司雨府君查阅离宫档案后却告诉本王,她辞官还乡了。 至于她的家乡,司雨府中卷宗记载的祖籍是假的。本王大费周折地查了数千年,才从蓬莱的东华帝君那里发现,原来,她也是归墟龙族,同你祖籍一样。” “她是归墟龙族?” “本王也挺好奇的,你们归墟龙族好歹是上古比较有名的龙族,说自己出自归墟,也不丢人啊,她何必要胡诌一个祖籍……你还不知道她是归墟龙族?我还以为当年你待她颇为宽厚,是因为你晓得她是你老乡呢!” “她从未同本君说过,她出自归墟,而且,当年本君带她回归墟龙宫,期间是发现她对龙宫颇为了解,但,本君问起时,她却又矢口否认,道,那些都是巧合,本君也没有过多怀疑……” “你老实告诉师兄,当年的事,是不是同魔族有关?” “嗯。” “你、糊涂!” 耳边的议论声嘀嘀咕咕地吵了我很久—— 直到梦醒,我的脑子才勉强清明了几分。 我是谁…… 疲惫地睁开双眼,坐在我床前端着药碗的男人正舀起一勺中药,在自己唇边吹吹,欲给我喂过来。 瞧见我醒过来了,他目下一喜,放了碗勺就着急扶我起身:“小染,醒了?” 我头重脚轻地被他扶坐起来,视线朦胧地点点头,鼻音沉重地回答:“嗯,睡够了……再不醒过来,骨头就要睡散架了。” “无妨,等清醒了,为夫扶你下地活动活动。” 他体贴地揽我入怀,帮我轻轻揉捏着肩膀。 我昂头深深瞧了他一眼,见他待我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才敢胆大地把手搭在他肩上,“老公……” “嗯。” “我想你了。” “本君这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么?” 我抬眼,委屈的盯着他,犹豫害怕:“我是不是,和你讨厌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怔了怔,少顷,深情款款地往我额头吻了一口,压着磁音和我说:“在这个世上,你只同本君有关系。小染,你是本君的夫人,这是任何人都更改不了的事实。莫怕,你不是别人,你只是你,是本君的妻子。” 他这么说,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惴惴不安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圈着他的脖子趴他怀中撒娇:“没骗我?不会反悔……” 他将我往他怀中摁了摁,点头承诺道:“你这辈子,本君何时骗过你?对夫人说过的话许下的诺,本君怎会反悔。 小染,什么都不要怕,本君娶了你,便不会再舍得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我相信你。”我乖乖往他怀中蹭了蹭,靠在他身上闭了双眼,“别疏远我,别不要我……其他方面,怎样都好。” “小染,本君知道你可能记起了一些事……既不是好事,便忘掉。”他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端过了床头的汤药,“你记住,这一世,你只是白青染,是我玄晔的妻子。之前本君是如何宠你的,往后,只有更宠,不会有疏离。” 他平平静静地说完这番话,我也彻底没后顾之忧了。 是啊,他以前,从没骗过我…… 这次,也一定是认真的。 “乖些,张嘴。”他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我嘴边。 我单闻这药味就全身不适犯恶心,要我喝……我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玄晔,我喝不下……把这药汁拿远点,我要吐了……”我任性地推开他拿勺子的那只手,拧眉使小性子。 他无奈叹息,胳膊环在我腰上,一手端药一手拿勺,“不喝药怎能成,这药是治你心口伤的,兄长,刚从归墟带来的,虽然不能药到病除,立马让你心伤痊愈,但能治一治你总吐血的毛病……那一剑,下手太重了……” 我听的脑子发昏,一时有点没懂他在说什么,只讷讷的点头附和:“哦,哦……可我真的不想喝。” “那,为夫亲口,喂给你?”他眉目情深的温声诱惑我。 “啊?”我脑子转弯才转了半圈,就见到他端起汤药忽往自己的嘴里灌,然后,吻住我的唇,趁我不备,就用口把汤药渡给了我…… 由于事先压根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故而,那苦涩的汤药没有任何阻碍的就直接顺着我嗓门滑进了我的胃里。 真苦,嗓门眼里都残留着剌嗓子的苦涩! 一口灌完,他又要故技重施。 只不过这回我学乖了,咬紧牙关绝不给他偷溜进来的机会……但,我又没料到,他使诈!他竟然点我的穴! 牙关一松,又一口苦涩灌进了腹中。 我欲哭无泪。 到了第三回,我深知硬斗是干不过他的,于是就打算智斗。 汤药渡进我口中时,我不往下咽,等他以为自己大功告成了,我就趁其不备扭头把药吐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我以为我的这个计划完美无瑕天衣无缝,可他却像是早就探听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刚松开我的唇,不等我抓住机会把药吐了,就顺手……挠了我痒痒…… 我猝不及防的一张嘴,一口汤药就顺着食道滑进了肚子里…… 又没成功。 还差点呛着我! “玄晔你……”我感觉他是在伺机报复! 第279章 思想太龌龊了! 碗中的汤药被他用计策强迫我喝完了,他这才放下空碗,眉心舒展,如释重负地温柔哄我:“忍一忍,喝了药,很快就会好的。你的身子,现在还太弱,须得好生养一养。” 我赌气地扭过头不理他,身子往床上一倒,翻身背朝他,不高兴的嘟囔:“你以前,从来不会让我忍一忍的……你都开始朝我下黑手了,这药可难喝了,我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要不是没吃东西,我分分钟吐给你看!” 他见状,也陪我躺下来,从后抱住我的身子,宠溺地将我搂在怀里,肆意吻着我耳垂温存:“夫人不是想要孩子了么?身子不调理好,还怎么给本君孕育龙子?” “你、怎么知道我想……”我惊讶。 他吻了吻我的脖子,好笑道:“前些时日你托岳母去给你打探能让女子迅速有孕的特效方子,岳母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岳母给你的那张方子,只是女子该服用的药物方子,还有一张,是男子要服用的。 只有男女双方共同服用那套方子,才能让女子,迅速有孕。男子的那张方子,就在本君手里,岳母特意嘱咐过,三天一次,一顿都不能少。 你昏迷的这段时日里,本君已经服完三次了,而你,之前服过两次,最近十天都不曾再服用,夫人若想早点有孩子,不喝完本君给你熬的修养内伤的汤药,是无法再接着服用生子秘方的…… 所以,本君劝夫人忍一忍,逼着夫人喝药,也是在替夫人着想。再说,那生子的药物喝起来,可比本君给你熬的这些药苦多了……夫人其实不是怕苦,就是想同本君闹脾气,对么?” “我、我……没有和你闹,我只是睡得久了,刚一起来就被你灌药……喝不下。我最讨厌吃苦了,从小到大都是一喝中药就发脾气。” 他拿过我的手握在掌中,低声怜惜道:“夫人怕疼,却为了本君,甘愿忍受十月怀胎之痛。夫人怕苦,却为了本君,甘愿忍耐催孕药物的折磨……从来都是本君欠你,以前是,现在更是……欠你这样多,此生,还不完了。” “你说,我给你埋了十世的龙骨,算不算是救命之恩?”我睡在床上小声问。 他点头:“嗯,当然算。” 我闻言激动地又翻过身面向他,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庞,理直气壮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眉眼染笑,勾唇,“这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么?” 我想想,道:“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古人的以身相许是指,嫁给他!女人被男人救了,以身相许就是女人嫁给男人,男人被女人救了,以身相许,就是男人嫁给女人。 我们以前结婚,算是我嫁给了你,如果你愿意以身相许的话,就该,你嫁给我,你入赘到我们白家,然后要像伺候一家之主一样伺候我,喜欢我宠着我,我想要什么你都得给我买。 我说的什么话,你都得听,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要你向左你不能向右……总之,你要以我为老大!” 他听完,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哦,好啊,只要岳父岳母不嫌弃,本君愿意给岳父岳母做倒插门。不过……以前本君不也是岳父岳母的上门女婿么?本君好像不但是上门女婿,还是上门夫君。” “如果是上门女婿,以后你就不能提离婚了,除非我提,不然你就不能离开我!”我一本正经地忽悠他。 他脾气甚好的抬指抚了抚我额头,目光暖暖的,“想什么呢?你我,不会离婚,便是有一日你腻了,也休想甩掉本君。小染,本君做你的上门夫君,一辈子宠你爱你,以后孩子,随你姓。” 我不可思议地呆了下。 连孩子随谁姓都能让步,他……心真宽。 “对了,你姓什么?”我问。 他弯唇淡笑,“神仙,大部分没有姓。” “……”怪不得让孩子随我姓,敢情他没有。 我低头沉默了片刻,用指尖,小心抚摸他的胸口:“你的鳞片和龙骨……” “你一直不肯要,本君也给不了你,回来了,都在本君身上,一分一毫都不少。” “那就好。” 他忽然又将我搂紧了许多,埋头在我脖子里,深吸一口气,心疼低语:“我从不曾将你看做任何人的替身,也没有将你当成自己的仇敌过。 纵然从一开始便发现,你与她有些许相似点,但我却由始至终地清楚,你是你,她是她,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女人,是为我死过九次的傻瓜,你对我的真心,我千年前便看清、感受到了。 哪怕你真是那个伤过我的人,我也离不开你了,转世是转世,前生是前生,我爱你,毒入骨髓,哪怕再死一次,也无悔。 小染,为了你,本君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本君可以去试着挖掘当年的隐情,本君愿意为你克制住心底的愤恨与恐惧,只因,镇魔神尊不值得,可小染值得。 小染为了本君轮回十世,这一世已经完全磨灭了神性,沦为了凡人,再来一世,极有可能会夭折在轮回道中。 从前,本君也猜测过,小染会不会是她放下来再次欺骗我的工具,可每每看见小染这双清澈的眸眼,本君便觉得本君的这个想法,很龌龊。 前九世,本君并未将你与她联系在一起过,在本君眼中,你便是个从不为自己着想的小傻瓜,重忆往昔,你似乎一直都在引导本君,如何一心向善。 你与她便像是一魂双生,她薄凉,你温柔,她绝情,你念旧,她是伤本君的刃,你是医本君的药。 若你真是她为我设下的劫,那这个劫,本君也心甘情愿的去赴。” 我怔了很久,试着问:“我,到底是谁?昏迷之前,我记起了一些事,记忆中,好像有年幼时的你…… 你为我杀掉谢嘉楠的那夜,封印……是一个紫袍银发神女破的,她和我长得,不一样,比我好看,通体的仙泽贵气,她和我说,红色雷火,是天道惩罚罪仙的第八境雷火,你会承受不住的。 她还要我记得,教你一心向善,她说,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善念。” “你是白青染,是本君的小染,本君的妻子,你不是任何人。”他拧眉纠正我,真挚道:“她说的对,你是本君在这世上,唯一的善念……也是支撑本君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小染……可不可以,永远,做本君的小染。” 我伏在他怀里,抿了抿唇,心底苦涩,“玄晔,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可能是……” 他不等我话说完,便低头吻住了我的唇,情深意切的好一番啃咬,相融以沫,辗转交缠—— 吻得我脸红心跳快要把持不住了,方因顾虑我的身体而放开了我。 “本君说过,你只是本君的夫人,本君离不开你……小染,你究竟给本君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何本君,偏偏就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呢。” 听到了这个答案…… 我瞬间就满眼泪水了,心疼的搂住他,闷在他怀里抽泣出声:“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看的很重要,你就是我生命中最要紧的珍宝,我根本不敢伤害你…… 在蛇媚那里听到你以前在天上的遭遇后,我很自责,我怨自己不该拿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刺激你,我怕你又像去年那样,突然就失去了理智,怕你有个好歹。 我自以为,我可以将你呵护的很好,却没想到,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不觉中,刺激着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也没想过,那些事会是我干的,我没想让你伤心……” “胡说些什么,你从未刺激过本君。”他小心翼翼的帮我擦眼泪,无奈道:“本君,从未因你而乱了心智,本君猜出你的身份后……唯一的念头,是想保护你,留住你。本君并非是黑白不分的人,本君很清楚,本君到底想要什么?” 搂住我的脑袋,他温声细语的哄着我:“本君想要你,夫人,你给不给。” “要我……”我抽泣着用他胸口抹了抹眼泪,正感动着呢,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红着眼不好意思的昂头,对上他炙热且深情的眸光,我吞了口口水,“你、又耍流氓!” 他却没良心的调戏我:“又不是头一次在夫人面前耍流氓……所以,夫人给不给?” 给不给…… 我吸了吸鼻涕,委屈巴巴的咬了咬唇,小声嘟囔:“我才醒,你就要折腾我……如果你要,那我肯定不会不给……” “那便,先浅浅给一次!”他说罢就霸道的再次吻住了我的唇,扯过被子将我二人罩了进去。 浅浅给一次…… 这是什么意思啊! 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这一回却是打空了…… 因为白榆突然开门闯进来了! “玄子,你这是打算在楼上待多久!你老丈人来了,都在楼下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你喂个药怎么……” 一声突兀的推门声吓得我瞬间神志清醒,头都不昏了! 玄晔也陡然停下了蓄势猛攻的动作,刚从我身上起开,就被白榆给逮了个正着…… “玄晔你!你变态啊,她都昏迷了你竟然还……” 这句惊呼,怎么听都不太对…… 他不会是以为玄晔对着昏迷的我…… 龌龊!思想太龌龊了! 玄晔脸黑,嫌弃的掀开自己身上被子以证清白:“你脑子有问题?” 白榆呛了声:“那你大白天的躺她床上……?!” 玄晔睨了他一眼:“本君不躺自己媳妇床上,躺你床上?” “可可可,可你这样子……瞧着就不对劲。” 玄晔也不隐瞒:“嗯,刚才亲她了。” “她昏迷未醒你好歹,克制一下啊!” 这说的,越来越乱套了…… 我忍不住的从被子里露出头,撑坐起来,无辜解释:“那个,我醒了……刚醒。” 白榆右眼抽了一下,愣半晌,突然一本正经的抱拳向我行礼:“打扰了,告辞!” 说罢,逃得飞快…… 我坐在床上僵了一阵,人还没缓过劲来,小风那家伙不晓得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下就扑在了我的被子上,压住了我的脚:“染染姐姐脸红了!是太热了吗?” 说着就要来掀我被子给我见见风。 只是,爪子还没抓紧我的被子,小东西就被折回的白榆给拽着脑袋上的花拖跑了:“小孩子家家怎么好奇心这么重!走,下去剥洋葱!”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手好疼,眼睛都快哭肿了!” 我:“……” 玄晔:“……下次还是得先锁门。” 我:“???” 第280章 救她的条件 一楼客厅。 区区几天没见,父亲好像苍老了十多岁。 一身崭新沉稳的黑西装,戴着简约大气的银框眼镜,一头白发显尽苍态,端坐沙发上喝咖啡的气质,还是那么优雅高贵,万人之上。 “爸。”我牵着玄晔下楼,出现在他背后。 他怔了下,随即赶忙放下手中咖啡,扭头瞧我,面容憔悴老眼含泪地惊喜与我道:“孩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爸,我没事了。”我迎上去握住他的一双手,虚弱地笑道:“让爸妈替我担心了,我妈呢?” 父亲牵着我的手和蔼道:“在家里养病呢!她暂时还不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你昏迷的这几天,她都往这跑了无数次了,要不是女婿和这位白虎大仙一直在耐心安慰她,她可能早就急疯了。 昨天回去以后受凉感冒了,一早发烧烧到了三十八度,我喂她吃完退烧药后就强迫她老实在卧室中睡着了,她放心不下你,非想来看看你的情况才安心,所以我就替她过来瞧瞧你的情况,这样等回去了给她说一说,她也能放心了。” 解释完,父亲又拍拍我的手欣慰道:“醒了好,醒了好啊!爸妈每天都在盼着你能转危为安,家中的佛堂每天一炷香,一日都不敢断……感谢上苍,终于让我的女儿醒过来了!醒了,是不是就代表,不会再出事了?” 玄晔走过来,搂住我的身子,轻声道:“暂时是不会有事了,过一阵子,本君再送小染去别的地方求药。” 父亲听完也放心了,颔首叹道:“那就好。这段时日,麻烦你了,让你受累了。” 玄晔温润回应:“不麻烦,自家夫人,何谈麻烦。” 白榆闻言凑上来附和:“是啊,这可是他老婆!虽说青染现在已经认祖归宗,有亲生父母了,可你们也都年纪大上岁数了,总不能像他一样没日没夜的操心青染,衣不解带地伺候在青染床前,身体会吃不消的。 再说青染现在已经嫁人了,这古人不都说了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将终生托付于男子,男子理应在女子需要时,照顾好她。 她现在有老公了,玄晔身为她的丈夫,她生病理应由玄晔来守护她。更况且,青染变成现在这样……不也都是为了玄晔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二老啊,就放心在家中等消息就是了! 把青染交给我们,保管万无一失!当然,您就算是不相信玄晔,也要相信本王啊,本王可比玄晔靠谱!” 听着白榆一番不要脸的疯狂自夸,玄晔冷了眸色,颇有敌意的沉声反驳道:“父亲是本君的岳父,怎会不相信本君相信你?你白日做梦!” 我爸一更,顿时被惊得瞪大眼睛没话说。 白榆吊儿郎当地抱胸故意调侃玄晔:“你这人也忒小心眼了些,怎么这个醋也要吃,本王不是假设一下么?” “本君看你就是觊觎本君夫人的美色!”玄晔占有欲极强的一把将我搂紧在怀里,目光警惕地防备着白榆:“兄弟妻不可欺,你休想从本君岳父身上下手,好接近本君夫人!” “我接近你夫人?”白榆好笑挑眉道:“我接近你夫人还需要利用白伯父么?我明明可以直接接近的好不好!” 玄晔冷漠警告他:“你、休、想!” 白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咱不带这样的……白伯父,管管你女婿,他疑心病又犯了!” 我爸瞧着玄晔一副要藏紧我,防着别人抢的做派,也拿他没法子地轻声咳了咳,安慰道:“女婿放心,我们白家只认你一个女婿,别人是不可能对你有威胁的。何况,小染的心可都在你身上,别人抢不走的。” “那是自然。”玄晔抬了抬下巴,不将白榆放在眼中:“我家夫人眼光可好着呢,不是什么男人,都能看得上眼!” 白榆:“……” 我对这两人,深感无语啊,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吃醋拌起嘴来…… 我爸在家里坐了会儿,来看过我,见到我安然无恙苏醒了,就松了口气,起身打算先回家告诉我妈这个消息: “有女婿照顾小染,我和雅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雅云那边还需要我去陪着,小染才刚醒过来,还是要以休息为主,晚点我让小张送点燕窝补品来,你这几天多吃些,得养养身子。” 我乖乖点头顺从了父亲:“好。爸你安心就好,有玄晔在,我暂时死不了。” “不是什么死不死得了。”父亲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不忍心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你这样,我和你妈怎么能不担心!这几天,我这心里头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胸口闷得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生怕哪天,哪个时间,就收到你们的消息,说你不行了……你从小虽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可是我们对你的爱,不比寻常父母对心爱女儿的少! 爸妈要是都不在了,自然也就操心不了你了,可爸妈现在还活着,看着你受罪,连还剩下多少日子我们都没底,你让我们,怎么能不害怕…… 哎,罢了,既然女婿都已经给我们准话了,我们相信女婿,也相信我们的女儿,能熬过这一难。” 我抿唇冲父亲笑了笑,尽力在他面前表现得无忧无虑:“嗯!爸,我也爱你们。等我好了,我就回家看望你和妈,我们一家人,会完完整整,一个都不少的。”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叹了口气,鼓励道:“好孩子,爸妈等你回家。” “好。” 送走父亲后。 我回到客厅,正经地问玄晔与白榆,“你们真的有办法救我吗?还是说,刚才的说法,只是为了稳住我爸?” 玄晔倒了杯热奶茶送给我,柔声回答:“是真的,不是在诓骗谁,小染,过一阵子,你身体好些了,本君便带你去始空山求药。” 我捧过奶茶:“求药?找谁求药?” “天帝,我们的师祖。”白榆接上玄晔的话,双臂背后坦言道:“玄晔上次去始空山求见他,终究是起到了些作用。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然皮囊瞧起来甚至像是我们的同龄人,可心态,早就老了。 当年师尊陨落,他痛心不已,下令斩杀玄晔,他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如今玄晔卑躬屈膝地跪在他的行宫前向他服软认错,还受了他几招神力,他看见玄晔是真心悔过了,怎会不心软。 再说,你可是他……他舍不得见死不救的,慈父之心,明君之仁,会令他设法放你一条生路的。” “服软认错,受了他几招神力……”我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玄晔,心疼拧眉:“你受伤了?严重吗?他下手是不是挺重……给我看看!” 我伸手就往他胸口乱摸,可他,却握住我的手指,温和安抚:“不严重。天帝那几掌神力,是我该受的……受完,他消气了,就能对你出手相救了。区区些许小伤,换我夫人一条命,值。” “玄晔……”我内疚凝噎。 白榆在一边帮腔:“是啊,勿说是区区几掌神力,便是师祖气急将他打的半身不遂,只要能换回你的性命,便是值得,血赚!” 昂头长叹一口气,白榆悠哉感慨道:“我倒是真没想到,小玄子竟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真汉子!去求师祖救命这一招,我之前怎么偏偏就没想着呢! 我还以为,小玄子这辈子都不想再同天上的神们有个什么瓜葛了,他与师祖之间的隔阂那么深,若换做旁人,必定是执拗的不肯同师祖服软,求谁,也不会拉下脸面去求师祖。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就用了一夜的时间便下定了去始空山拦住身在行宫的师祖救命的决定。这一点,在下由衷佩服。” “所以当初我们都猜对了,你去求见天帝,就是为了换我一线生机。”我亏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深呼吸,揉了把我的脑袋宠溺道:“这不是害怕护心果有个万一么。不过,师祖当时并未直接答应我,是以,护心果被毁掉的时候,我才会想用自己的龙骨,换你活着。” “说起来你们两人都是个硬性子,一个要给,一个拒接,那场面,我再出现的晚点整个天庭肯定都知道你们俩的英雄事迹了!” 玄晔回眸扫了白榆一眼:“本君离开不知山后,你没跟回来,是去了始空山?” “是啊。”白榆负袖解释清楚:“那夜我是打算跟你一起回来的,但师祖突然传令让我去始空山见他,我本来想和你打声招呼来着,可你跑得太快了,我一不留神你就没影了。 师祖那边催的又急,我就只好先过去了。 过去之后,师祖下了道口谕给我。” 说到此处,白榆忽然不怀好意的冲我们坏笑:“要不要猜猜师祖下了什么口谕?” 我与玄晔相视一眼,摇头:“什么?这怎么能猜出来?” 玄晔揣测道:“天帝出手救染儿,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条件,倒是的确有。” 第281章 我和你师父,你更喜欢谁? 我骤然心颤,害怕昂头看他。 他有心卖关子吓唬我们:“想央他老人家出手救人,不付出点代价怎能行。” 玄晔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条件?” 白榆挥了挥袖子,挺直胸脯道:“师祖天帝口谕,护心果碎,小染大劫已至,若孽徒孙任由小染命陨,神消魂散,则捉拿孽徒孙归九天,推入斩仙台,削首示众。 若孽徒孙肯为小染放弃自己的性命,诚心悔过,则免其谋逆弑神大罪,复其归墟神职,小染的命,由他老人家亲自出手相救。一切,只在你的一念之差,全凭你自己选择。” 如果玄晔不救我,他会让玄晔为我陪葬。 如果玄晔救我,他会给我们一同活在世上,长长久久的机会…… 我上辈子究竟是何德何能,竟有幸拜了位这样有情有义的师尊。 只是这样做,难免会对玄晔不公平。 这一生,他已经给我带来了太多快乐与幸福,再逼着他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对他,未免太过残忍。 “玄晔,我……”我刚想告诉他,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不想拉他为我陪葬…… 他就顺手牵住了我的手,清冷眸光温暖了下来,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眉头,心情、甚好,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疼爱,脸上,甚至还挂着几丝小骄傲,“所以本君这次,是顺利通过师祖的考验了?” 白榆道:“满分通过,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师祖他老人家自己也惊了下,完全没料到你办事效率这么高!” “他本来就不了解本君……这世上最了解本君的,当属,师尊。”指腹揉了揉我的手心,他傲娇道:“在与夫人相关的问题上,本君向来做得很好。 师祖的这场考验,于本君而言,不过是道送分题。 本君,该感谢他老人家,将此题的重难点,恰巧出在了本君擅长的领域上。” 白榆听他这么显摆,顿时脸拉长得比驴面还长,“嘁!瞧把你自己美的!本王就见不惯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啊,还是别高兴得太早,青染的事情暂时可放一放,你的那朵旧桃花,用不了多久就会杀过来了,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和青染解释这件事,不然,日后你家后院可是会起火的!” “旧桃花?”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歪头倍感不解地好奇问玄晔:“什么旧桃花?” 玄晔僵着脸闷呛了一声,心虚地低头,目光躲闪,“是、玉无双,本君当年与她……议过亲。” 我怔住,细想片刻,同他确认:“玉无双是蛇媚口中的那位龙女么?当年差点殉情追随你的那个?” 玄晔拧眉不敢看我,可手上攥着我手指的力度,却暗中加大了几分:“嗯,本君同你解释过,本君并非是真的心仪她,本君只是为了……气那个人罢了。本君叛出师门,不是为了她,但本君确实……因她伤了你、师尊几剑。” 我讷讷点头:“哦。还有呢?” “还有,本君当年被压在人间仙山思过,剥鳞断骨后陷入了昏迷,误将救下本君的师尊,认成了玉无双……玉无双冒名顶替,还令本君误以为,本君损了她的清白,所以本君后来才……大张旗鼓地要迎娶她。” “你损了她的清白?你、和她……”我顿觉全身都不好了! 他立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本君没碰她。本君在昏迷的时候,隐约记得,本君亲了一女子,本君以为是她……仅是亲了下,并未发生过肌肤之亲。” “还亲了?!”我瞬间变脸,手从他的掌中抽出来,有点上头:“那你到底是不是亲了玉无双啊!” 他再想来拉我,却被我躲了开,“不是,救本君的人,不是她,本君又怎会亲她。” “那你亲的是谁?”我逼问。 他拧眉红了脸,支支吾吾:“是、咳,是、是……” 是了半天也没是出来,连白榆都听得着急了,果断替他回答:“是师尊!他啊,神志不清,把师尊给摁倒了,师尊彼时刚为他碎了一片护心鳞,根本没力气反抗他,于是就被他占了一回便宜。” “师尊……”我差些呛住,什么情况,绕来绕去又绕到自己的前前前前……前世了?狐疑地盯着白榆,我审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当着你的面亲的?!” 这回心虚的换成白榆了。 白榆脸一垮,做贼心虚地别过脸去哼哼唧唧:“那、那倒不是,就是前两天听小蛇蛇提及了这档子事,嗯,本王比较感兴趣,就借了长清大伯的执念镜偷偷用玄晔的头发试了下,一不小心就、就瞧见了当年的那一幕。” 这还叫一不小心,这分明就叫故意为之! “小染,本君、知错了……”玄晔企图向我解释,但我,很不想听! 我气冲冲的转身就上了楼,“旧桃花、你的初恋不是我吗?你骗我!玄晔你很好,今晚你睡大厅!” “夫人……”玄晔焦急地赶紧追了上来。 白榆懒怠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单手支颐好不自在:“得,后院已经起火了。” 这只笨老虎,似乎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智商一丁点儿也没涨。 该不会是定格了?! 进了卧室,玄晔追进来反手将门锁了。 “小染!”他紧张地从后搂住我的腰,而我却借力一个转身面向他,伸出一双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趁他不备,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差些把他魂都亲掉了。 他僵住,怔怔地安静半晌,才悠悠回转过来,“小染……” 我抬手遮住他的唇,大度地原谅他:“不用解释了,我没生气,反正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意外地呆呆看我,启唇还想表明真心:“小染,本君从没将你与她,当成一个人……”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认真说:“我一直都知道。其实我也没将自己当成她过,我只是我。但,事实就是这样啊,你亲的人,算是我的前、十几世。 再说,即便你真的亲了那个龙女,我也不会、特别生气。吃醋肯定是会有的,可你毕竟重伤脑子不清醒嘛,也情有可原。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年轻时候没朵烂桃花,我还有前男友呢,你不也没不要我…… 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我不是古人,不是你那位迂腐古板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夫子师父,我是个有现代思想的正常女人。 我不会因为一些没必要计较的往事和你无理取闹,何况,这事即便我吃醋,也只能怪自己生得晚了,没能早出生几千年,先她一步认识你。” “小染……” 我越这么说,他反而越心疼了,握住我的腰身轻轻道:“你其实不必这么懂事,你同本君闹,本君愿意哄你,本君不会觉得不耐烦,更不可能因此讨厌你。” “没有懂事,只是觉得现在很知足罢了,安全感够了,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踮脚凑近他些,再次确认一遍:“真的与那个龙女断了?不喜欢了?以后再见,不会旧情复燃了?” 他不假思索道:“从未喜欢过,何来旧情。日后再见,不但旧情没有,新情,也不会出现。前万年里,是断得一干二净。但,夫人,这一次恐怕要委屈你,配合本君演场戏了。” 我抿了抿唇,点头:“需要我怎么做?” “不需要夫人如何做,夫人只需像往日一样,陪在本君身边就是了。”他低头,薄唇附在我耳边淡淡道:“本君怀疑,归墟海心就在玉无双的手中。 本君此次遭天劫劈散了身上仙气,归墟海心必然会感应到本君的重生,她也用不了多久,便会寻到这里来。 届时,极有可能会故技重施,利用本君对天界及归墟新君的怨恨,怂恿本君结盟魔族,攻回归墟。 本君,想借此机会将计就计,将她与那些对归墟虎视眈眈的魔族一网打尽。 因此本君会先假意与她们勾结,事事顺从她们的意愿。 而她此番回来既是为了利用本君,就定会先着手清理本君身边的人。 你现在身子还弱,将你托付给白榆照顾,本君不放心。本君要留你在身边,你就会变成她的眼中钉。 按照本君对她的了解,她善用感情蛊惑人心,届时,她大概率会利用昔年本君与她的往事,来刺激你。 夫人,你要记住,本君对你之真心,矢志不渝。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便是了。 相信本君,待在本君身边,本君定会护好你,绝不让她伤到你分毫。” 原来,他说的配合演戏,是这件事啊。 我乖乖点头,“唔。” 想了想,又惊喜道:“你竟然提前把这事告诉了我,和我通了气!我看电视剧上演的都是,男主角只要遇见了这种情况,就会为了力保效果的真实性,故意不告诉女主,一边让女主误会,一边又在暗中保护女主。” 他抱着我无奈吐气:“这是脑子有病。为了演戏效果的真实性就去伤自己女人的心,这还算什么男人! 本君若不与你通气,届时夫人真被气着了,本君追悔莫及。 无妨,夫人不必有压力,夫人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交给本君来办就是。 本君特意提前告诉夫人这些,原本就是只是为了,避免夫人误会些什么,伤心难受。 等这件事有个了结了,本君就再也不管什么神族水族的杂七杂八了,便专心陪着夫人……备孕。” 他果然是个人间少有的三好男人。 我听完,欣然点头,“好,我记住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眉头舒展,宠溺的往我脸颊上吻了口,温声夸道:“夫人,真乖。” 我很享受他这种养女儿般养我的感觉,开心的将下颌倚在他肩上。 亲密无间的与他抱了一会儿后,我突然来了兴趣,故意朝他甩出了一道送命题为难他: “玄晔,你说我和你师父,谁美,你更喜欢谁?” 第282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拍了拍我后背,不曾考虑便回答:“吾妻最美,本君自然最喜欢吾妻,本君最爱小染。” “哦,那你是不喜欢从前的,那个我了?”我没良心地逗他。 他抬掌抚摸我脑袋,一本正经道:“从前的那个,是师尊……可望,不可及。纵然心中有情,也只能默默忍下。况,本君的师尊总给本君一种神圣不可钦犯的压迫感。师尊那时,是有心不希望本君接近她。 我们最终,也只能称一句有缘无分。但小染便不同了,小染总给本君一股子很强烈的亲切感,小染是水做的,温柔痴情,乖顺可爱,在小染面前,本君可以放心大胆地朝小染索取。 小染,你是吾妻,不管同谁相比,你在本君心里,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答复…… 我听完舒心多了。 搂着他的腰,我也闭上双眼深情承诺:“玄晔,你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的。 从今往后,忘掉过往那些不愉快,我们从头来过。” 他低声回应:“好,从头来过。这一世,绝不负你。” “我亦如是。” …… 次日。 宋姗姗打着带我出门兜风的幌子,开车将我骗去了离城着名的禺山影视拍摄基地。 在一片古建筑群的京城长街造景区域内,我看见了衣衫褴褛、长发凌乱、脸上抹着牛粪的……白月月。 眼下,正是场纨绔男配殴打乞丐的戏。 而白月月就在乞丐群中,扮演一名毁了容的女乞丐。 “停停停!瞧瞧你们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看监控的副导气呼呼地拿着一卷剧本大步流星迈过去,走到男配与群演的跟前,毫不客气地抡起剧本一人给了一下: “剧本!看剧本!编剧写的场景动作描述你们都瞎么!那么大的字还看不见!看看看!这一场可是标明了,恃宠而骄的世子爷在天子脚下京城街上有恃无恐的当街行凶,打死了三名乞丐,还踹死了一个孕妇! 打啊!你要打乞丐,突出你的可恶变态,演出遭人恨的感觉啊!你刚才那一脚软绵绵的踹棉花呢!” 一把捞过趴在地上脏得不像话的白月月,副导龇牙咧嘴道: “踹,用力踹!这个是导演指定的特约演员,一天三千块呢!你就算是踹出个好歹,三千块也够医药费了!只要注意着点别把肋骨踹断了,别把人踹死了就行!剧还没播呢,我可不想组里多出个劣迹演员!” “导演、副导,不、我不是特约演员,我是女二啊,张导说了,我是戏份仅次于女主的女二!”白月月急着解释。 可副导压根不搭她的话,手一甩,将白月月丢了回去,脸色发青的握着剧本继续回到监控机器前,抬手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啊,再来一遍!再来一遍还不过,你们今天就别想回家吃晚饭了,夜宵组里供应!” 看着现场工作人员迅速配合演员将场景恢复成设定模样,我扭头问姗姗:“你带我来,看白月月拍戏?” 宋姗姗双臂环胸,目光冷冽地盯着白月月,阴森森道:“不,我们是来看白月月出丑的!” “啊?” 一开始我还有些不明白姗姗的用意,直到看见,白月月被男演员强行掐着脖子压头往牛粪里按,按了一脸牛粪,随之又遭男演员拳打脚踢、男演员的马无心踩踏,我才反应过来,姗姗这是在替我报仇出气呢。 “你别觉得我心狠,从现在开始,你和白月月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要不是白月月和她婆婆合谋设计你,给你挖陷阱让你代替白月月去献祭那什么月神,你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差一点,命就没了。我到现在都很难想象,假如没有龙王爷陪在你身边,你当日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老话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敬我一尺,我还敬她一尺,别人伤我一毫,我挖了她祖坟! 是她先害你性命的,让她一命还一命太便宜她了。龙王爷毁了她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以后的日子,就交给我,我会一脚一脚踩碎她那令人作呕的自负自大,践踏烂她那不值一文的自尊自信!” “一命还一命……”我嗤笑出声,扭头看姗姗,“的确太便宜她了。以前是我被所谓的亲情困住了,庸人自扰。害自己被她们拿捏欺骗了这么多年,还连累了玄晔。 都是我自作自受,现在,我如果还执迷不悟犯傻,那岂不是蠢,活该被人害了!白月月生平最在意的,就是她那张脸,与她手中的钱。脸已经毁了,钱……找个机会,让她一无所有!” 宋姗姗听完,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胸脯神情恢复正常:“吓死我了,幸好你现在脑子不犯浑了,我还以为你会可怜她……看来,还是得到她们对龙王爷下手的时候才能激起你的反击心。 我前几天刚好查到,白月月最近在玩理财投资,往一个项目里砸了一百多万。” 我想想,道:“一百多万,还不够,得先让她尝点甜头,才能勾着她往里面越砸越多。” “行,这件事交给我办就好!我保证逼她把当初从你身上榨去的钱款,全部都吐出来!”宋姗姗拍着胸脯有信心道。 我看了眼姗姗,疑惑道:“你早就对白月月的钱有想法了?怎么突然想到,要在暗中调查白月月了?” 宋姗姗抿了抿唇,道:“调查白月月倒是真做了,不过头一阵子我都在调查白月月在离城的人际关系,着实没往资产这方面想。知道她投资这件事,也是误打误撞。 大约是五六天前,我哥去手下银行视察工作,检查内部合同数据,正好撞上了白月月在银行里办业务,一问才知道是拿着钱搞理财投资去了,数目不大,但对于她那个经济层次的人,已经不少了,一百万。 我哥猜到她拿去投资的这笔钱大概率是从你身上薅羊毛薅下来的,回家就把这事告诉我了。” 砸钱砸到宋睦州的地盘里去了,白月月运气可真是不咋地,这笔钱算是羊入虎口,回不去了。 与姗姗聊天的时间里,白月月的那场戏终于在受屈折磨中拍完了。 “副导,副导!我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拍?我的剧本……”白月月顶着一脸牛粪激动地抓住副导演胳膊询问。 穿着灰色马甲、理着平头的瘦高副导演嫌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手甩开她:“你是特约!就今天一天的戏份!还要什么剧本!去去去,赶紧找个地方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脸洗洗,脏兮兮臭烘烘的,像什么样子!” 白月月一听副导演这么说,瞬间就脸色大变,手足无措了,“怎、怎么可能!我可是女二!我是张导钦定的女二!全组也就女主比我的戏份多! 我们签的有合同的,我不是特约演员,我是白月月,副导你再看看,再看看通告单,看看我的名字……” 副导演忍不住剜了她一眼,臭着脸把咯吱窝下夹的演员名单翻出来,淬了口吐沫在手指头上,连翻数页,“呐,自己看看!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特约演员白月月,备注,无名乞丐,需要被世子爷殴打,酌情加戏!” “无名乞丐?我怎么会是无名乞丐?!不!不对!我明明是女二,是高家二小姐!”白月月仍沉迷在女二的梦里不肯清醒过来。 副导掂着演员花名册冷呵一声,鄙夷瞪她:“女二?高家二小姐?你做梦呢!就你这样的长相,演乞丐才最符合人设好不好!高家二小姐在剧中的设定虽然是恶毒女配,但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女。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尊容,配演第一美人吗?” “不!不是的!”白月月不死心地再次拉住副导演胳膊,疯癫地用衣袖擦抹脸上的牛粪,牛粪稀少的半张脸上,渐渐透出了巴掌大的青黑色块,看起来,像极了先天所生的胎记。 “张导他说过,这次女配的角色非我莫属,他答应我的!一定是你弄错了,同名,对,同名!你再看看女二定下的演员是谁!” 副导被她耗完了耐心,连甩了她三四回才将她甩开推出去,恼怒的开门见山道:“我告诉你,我们这个剧的主演早就经过海选确定好了!女二是电影学院刚毕业的表演系系花! 你到底在这胡搅蛮缠些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是导演介绍来的关系户份上,老子早就让你拍屁股滚蛋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么? 我们这个剧可是投资几千万的大制作,女配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演吗!别觉得自己在床上让男人乐了几回就能一步登天了,我和你说句明白话,就你现在这张脸,连给人电影学院的系花提鞋都不配! 张导他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光明前途的!” “可是、可是,张导他明明都已经答应我了……”白月月急得掉眼泪,从旁边的场务人员手里拿过手机就要给那根救命稻草打电话:“我联系他!我要亲口问问他!” “不用联系了。”白月月手机里的号码才刚拨通出去,一穿着白色高定礼服长裙的短发中年女人就拿着一不停响铃的手机,在保镖的遮阳伞护送下,径直走到了白月月的面前。 端着正室的架势,没好气地兴师问罪:“原来你就是勾引我老公上床,纠缠他不放的那个小演员啊!白月月,你还是学生?怎么,现在的女学生都流行这么赚钱勤工俭学了?” “你、你是谁?!”白月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中年女人随手挂断了电话,接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再给那个黑手机打过去。 手机响铃振动时,中年女人把手机屏幕举给她看。 白月月愣了一下,随即脸色煞白的惊问:“你是张导的老婆?!” 难以接受的后退两步,摇头崩溃大哭:“不!怎么可能,张导明明说过,他没有老婆,没有结过婚!你怎么可能是他老婆!他人呢,你让他来见我,我要见他!” 不等白月月上手去撕扯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就气急的直接将手里黑手机狠狠砸在了白月月脸上,迅速戴上保镖递过去的一次性手套,甩起胳膊扬手就用力打了白月月一巴掌,接着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谁的男人都敢抢!你是在外面找不到夜里能行的男人了吗,怎么这样饥不择食,连有妇之夫都敢勾引! 为了上位往上爬,你连脸都不要了对!行!你不要脸,就不要怪我绝情了,刘副导!” 愣在旁边看戏的副导演一惊,尔后赶紧点头哈腰的上去伺候:“哎,我在,嫂子你说!” 中年女人指着挨了打还没缓过神来的白月月,咬牙切齿道:“在群里发个公告,通知我们认识的所有导演制片人,从今往后谁都不许再用这个女人!我要在业内封杀她,让她永远也别想在圈里混到半口饭吃!” 副导殷勤的连连点头:“好嘞嫂子!好嘞好嘞,您消消气,我这就照办!” 听中年女人要封杀她了,她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不过,她比我想象中的,镇定了不少…… 白月月迎着女人滚烫凶狠的目光,沉默了半晌,突然,反常的朝女人哈哈大笑出声—— 女人惊讶:“你笑什么!” 然而,白月月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我笑……”白月月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双手搭在小腹前,得意的抚了抚:“我怀孕了,你老公的。” “……” 中年女人霎时如遭晴天霹雳,踉跄了一步,被她气得直哆嗦:“你说什么?!你怀孕了?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莽撞。 他清楚业内的潜规则,有了老婆的圈里人一般都会选择在与小姑娘上床的时候做好安全措施,以免出事,防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我是不知廉耻,可我肚子里到底揣的是你老公的种!”白月月突然硬气了起来,厚着脸皮朝中年女人得逞大笑:“哈哈哈,想不到!百密一疏啊你们! 既然是你们先对我不仁,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这个角色给我,我就考虑,打掉这个孩子。要不然,我就让整个圈子都知道,你老公强迫大学生做情妇,把大学生搞大了肚子! 到时候我就去大肆宣扬这件事,我还要去法院告你们,告你们强奸!我倒要看看,背上这些污点的张导,以后还怎么在圈内混,上面,还怎么容得下你们前程似锦!” 老话说的果然很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月月这性子,在宫斗剧中至少能混个小神级别。 “你以为我会怕你?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有一千种弄死你的办法!”中年女人不甘示弱的从副导怀中抽出一份剧本,不屑的砸在了白月月身上:“两个月前,他的确承诺把角色给了你,是我亲手又把你换下来了! 不过,我要是早知道你长得是这副德行,当初就不费这个麻烦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看上你这种货色,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那我也告诉你,避孕套,是我故意用针扎破的。”白月月昂了昂下巴,一点儿也不带怕的,继续天不怕地不怕的挑衅中年女人:“他当然会看上我,我年轻我漂亮,我比你更有女人味! 我长成这副德行又怎么样,你终究是不如我,要不然,他怎么会特意夜夜约我同床共枕。” “小东西,你想在我的手掌心里翻出水花,我告诉你,做梦!” 中年女人一把掐住白月月的下巴,咬牙放完狠话,霸气的手一挥,召来了等候在远处的四五名保镖,光天化日下当着部分群众演员与场务人员的面,将白月月给控制住了。 “姐要是能被你这种小猫小狗给抓了眼,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姐就喜欢你这种不服管教的小野猫,给脸不要脸,姐这就带你回去,教教你做小老婆的规矩!” “放开我,放开我!”白月月慌了神,惊恐大叫。 姗姗瞅准了时机,抓住我的手腕就带我离开可以暗中看戏的遮阳棚,大步流星的直奔前头战场去,加入战斗。 也不晓得宋姗姗怎么和拍电视剧的人搭上线了,那原本还站在边上被中年女人吓到瑟瑟发抖的副导演,彼时一见她走过去了,顿时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赶紧赔笑小跑过来迎接: “宋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剧组视察了?哎呦稀客稀客!” 第283章 连意龙君 宋姗姗轻松地摆摆手:“闲着没事就带我闺蜜过来长长见识,染染,这是云导。” 我反应迟钝地哦了声,礼貌地朝那副导颔首示意:“云导,你好。” 姗姗接着介绍:“云导,这是我闺蜜白青染,白家大小姐。” 白家大小姐这么有排面的身份一公布出去,那云导的脸上瞬间就笑出了一朵花来,赶忙做小伏低地冲我激动笑道:“哎呦是白小姐,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啊!来来来,外面热,到里面来坐!” 云导招呼着我们过去坐,而这么高调的出场自然也吸引了白月月与中年女人的目光。 白月月那厢看见我,目光中先是充满了怨恨,旋即又心虚地赶紧低头别过脸去,似乎,不敢让我发现她的存在。 白月月向来最在意脸面,被我看见她狼狈不堪的一面,她会比死还痛苦的。 姗姗这一招攻心之计,用的太绝了。 “子沐姐。”宋姗姗拉着我,天真无邪的来到中年女人跟前,很是熟悉热络地打起了招呼:“你也来片场了!我们真有缘分!” 原来姗姗与这位女士认识…… 中年女人绷着脸,叹口气不耐烦道:“是挺有缘分的,我来捉奸你来视察,你还真会挑时间,说,你是不是故意专赶这种时候过来,好瞧我笑话的!” “哎呦,哪能的,巧合,纯属巧合!” 呵呵,信你个鬼。 姗姗嬉皮笑脸地解释了一下,歪头故意去看女人身后狼狈不堪,长发遮面的白月月:“咦,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空气里一股子火药味?” 中年女人抱胸心累得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那个该死的姐夫!在外喝酒误事,被人给设计了,现在这人又缠着他不肯放,我就只好替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喝酒误事?”姗姗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咱姐夫这种工作,这种身份,难免会被一些想要攀高枝的阿猫阿狗给缠上,姐你帮他撵一撵不就得了,何必大动肝火。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呢?” 松开我的手,宋姗姗故意捏着鼻子凑近瞧,“哎呦!这不是白月月吗?哈哈哈哈,她不是大明星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哎姐,你说的捉奸,捉的是她?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宋姗姗一番明知故问的操作倒是气得白月月牙痒痒,眼见宋姗姗认出了她,她索性也不躲了,昂起一张糊满牛粪的脸,目光狠戾地盯死姗姗。 中年女人诧异了一下:“误会?你们认识?” 姗姗赶紧摆手没良心地避嫌:“认识,但没有任何交情!只是对她混迹娱乐圈的英雄事迹,略有耳闻。” “英雄事迹?她还有什么英雄事迹?!” 姗姗气死人不偿命的一一同中年女人罗列:“比如,和哪位房地产大亨的小儿子传绯闻、半夜在酒和几位花花公子喝酒谈心,结果却被人举报,让警察叔叔给塞进警车带走了、在学校上学,却和学校的校董搞在了一起、去年还意外怀孕了,一得到消息,就被人护送进了医院做了药流。 啊,还有啊,因为抢角色,把着名演员的美女徒弟给推下楼梯,摔进了重症监护室、和有妇之夫暧昧不断,被人拦在街上,当街扇了十几个耳光,等等等等,反正是战功赫赫!” 往日的黑历史都被姗姗给毫不保留的抖出来了,白月月气的身子发抖,双手用力攥住,手指骨节都绷得泛白了。 中年女人听罢大为震撼:“还有这档子事?!在片场把女演员推下楼梯摔进重症监护室这事我知道,在学校和校董搞在一起,还有了孩子,流过产,与房地产大亨家的儿子传过绯闻,这些,我还真没查到!” “这个女人啊,就是个烂人!坏事做尽,黑心黑肺,姐夫被她缠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姗姗故意抬高声音激怒白月月,白月月咬着牙,面部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双拳紧握,肩头颤抖,要不是有保镖控制着她,她约莫已经按捺不住的朝宋姗姗动手了。 “照你这么说,我更不能轻易放过她了!她肚子里的野种,我本来还想大发慈悲不造杀孽,留下来帮她抚养,反正我现在也没个孩子……照眼下情况看,这孩子是真的不能留了。 万一孩子以后性子随母亲,我岂不是在给自己留祸端!更何况,如今我还不确定她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不是老张的!” “是不是姐夫的,带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我听说现在孩子没出生也能做亲子鉴定……” 姗姗那故意挑衅的话还没说完,白月月就克制不住的猛朝姗姗大喊大叫了起来:“宋姗姗!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女人!你要死啊,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偿命!” 好在中年女人的保镖拉她拉得紧,不然她非徒手撕了姗姗…… 姗姗见她发怒了,突然计谋得逞地笑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步一步,走近白月月:“心狠手辣,我怎么比得过你呢?你想让我们偿命,也不是不可以,但,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本来想对白月月的那张脸下手的,却先被白月月脸上的脏牛粪给劝退了,只能甩甩手又收了回去,“这些年你们怎么坑害染染的,以后,我都会怎么还回去!别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宋姗姗、白青染!你们会不得好死的!你们最好祈求我永远都这么倒霉,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让你们一无所有的!”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能这么大放厥词,真是死不悔改! “你说对了,你还真就永远都会这么倒霉了!你见过你的真实面容吗?”姗姗坏坏的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古式铜镜,铜镜镜面对着她那张脸,轻言慢语地戳破真相:“看见了么,这才是真正的你,你瞧,你的脸,真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再看丢人现眼却不自知的白月月了。 几秒钟后,白月月就克制不住地捂着脸惊恐大哭了起来:“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假的,一定是假的!怎么、怎么抹不掉,擦不掉……我的脸怎么会变成阴阳脸! 啊——白青染,是不是你和你那妖怪老公对我用了什么妖术!你们毁了我的脸,你们害了我的一辈子!宋姗姗、白青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可不是什么妖术,白月月你记住了,这是神仙对你的惩罚。神仙还让我转告你,以后你每做一件坏事,每说一句恶毒诅咒人的话,你的阴阳脸,就会再黑上一块!你脸上的毒疮,就会再烂掉一颗!” “宋、宋姗姗你……” “还有,你也别想着寻死解脱一了百了,你寿元未尽提前枉死的话,你的魂魄下地狱也会被过油锅,受千刀万剐酷刑的!反正,是在人间受苦还是在地狱遭罪,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一番唬人话说完,白月月那头已经彻底傻眼失声了。 姗姗见目的达到了,便心情愉悦地收了铜镜,转头与中年女人道:“姐,人你还是带走,以后可千万要防着点,万不能一个坑里摔两次。 这孩子你要是想要,就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生完自己滚蛋。 这孩子你要是不想要,也不用亲自动手,她白月月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她是绝对不会留个拖累自己的包袱在身边的。 到时候,她自己就会解决掉这个祸害。” 中年女人看完了一场好戏,皱着眉头却犹豫了:“你刚才说她的脸……我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皮肤病,还能治好呢!照你那么说,她的脸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到时候这张阴阳脸不会还遗传给下一代! 不不不,这孩子我可不敢要,我和老张,宁愿去领养一个孩子也不要这阴阳脸野种!” 说完,挥挥手让保镖先控制着状若疯癫的白月月离开了,随之八卦地拉着宋姗姗问缘由:“妹子啊,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怎么瞧你俩见面,好像比我和她的仇怨还大呢!” 宋姗姗挑眉深吸一口气,不屑道:“她啊,全家都是骗子,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染染小时候被人偷走,正好让白月月的婆婆捡到收养了,白月月算是染染的小妹,但由于染染不是亲生的,这一家就开始各种欺负压榨染染……” —— 一个小时后,我和姗姗终于从影视基地的片场返回家中了。 “哎!今天这一场好戏,看得我心血澎湃,老痛快了!终于能没有顾虑放开手脚地狠狠撕白月月一回了!” 宋姗姗兴致极好地伸手拍拍我肩膀,欣慰道:“今天表现不错,没有心软。我的染染终于长大了!” 我拿她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抿唇淡淡一笑:“不会心软了,以后都不可能再心软了。” 姗姗挎住我的胳膊颔首认真道:“早就应该这样做了!不过现在看清她们的真面目,也不算太晚。这两只吸血虫,终于还是顺利摆脱掉了。” 进了客厅,我甫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抹陌生,却又熟悉的紫袍仙人身影…… 那仙人墨发高束,发上端扣银龙冠,额前留着两缕儒雅倜傥的龙须长发,剑眉凤目,明眸深瞳,唇薄齿皓,棱角分明,生就一副正义凛然,端重威严的相貌。 身披团龙祥云纹绛紫色仙袍,手拿一柄银色玉骨缚珊瑚折扇,腰佩青玉组,指戴白玉扳,身形颀长,负袖而立,俨然便是仙风道骨,威仪万千的龙族帝王…… 同为归墟之主,玄晔的帝王威仪是年少老成,生人勿近,不寒而栗,高高在上。 而他,却是温和儒雅,成熟稳重,尊贵大气,身上没有丁点的盛气凌人…… 这是,连意龙君。 四目相对间,我恍惚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在归墟神海内,与他的初见—— 彼时,他还年轻,还有些许少年意气。 “神尊大人,承让了。” “棋差一招,愿赌服输,你要什么?” “小神,想要神尊大人一个承诺。” “哦?大殿下说来听听。” “小神想请神尊大人,在合适的时候,收我那堂弟为徒,带他去天界修炼。” “他是归墟太子,本座带走了他,归墟,岂不是就没有继承人了?难道,真如海中谣传的那样,大殿下觊觎龙君之位?” “哈……神尊若真是怀疑小神,断不会与小神,再下这一盘棋。小神的心意,神尊明白。” “本座,想带他走,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归墟龙君是不会答应本座将小玄儿领走的,本座无缘无故拐跑归墟太子,天上地下,本座都交不了差。” “所以小神说,想请神尊在合适的时候,带走玄弟。归墟之乱,想必天帝已有察觉,不然,神尊怎会顺水推舟,答应在海中小住这样久。 叔父待玄弟没有半分真心,小神只担心,玄弟根本等不到顺利继位的那一天。玄弟渐渐长大,叔父对他的防备之心便日益强烈。 没有父子之情横在中间,太子的身份,只会让叔父忌惮。太子,只会是动摇龙君地位的劲敌大患。不瞒神尊,小神只担心,来日叔父会为了稳固自己的君位,对玄弟下杀手。” “你说的这些,有道理。不过,你我刚见面,杀完三盘棋,你就同本座说这些,你不怕本座知道以后在龙君面前出卖你,亦或者,根本不愿蹚你归墟这趟浑水么?” “不怕。天帝之徒,镇魔神尊,之所以千千万万年来受众神敬仰,并非是没有原因的。小神敢断定,这番话只会止于神尊这里,必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更何况,小神瞧得出来,神尊很喜欢我那弟弟,神尊在归墟小住了近十日,归墟发生的种种,玄弟经历的种种,龙君待玄弟的态度究竟如何,神尊都亲眼目睹过。小神也是看准了神尊疼爱玄弟,方敢胆大,提出这个请求。” “你识人很准,心思缜密,亏得心地善良,不然若踏上了邪路,怕也不是泛泛之辈。行,此事本座应了,本座向你承诺,待玄晔再长大些,本座还会回来接玄晔的。 不过,若有一日龙君退位,本座也会尽力扶持归墟龙脉正统,继承君位。” “那是自然。小神向你起誓,此生绝不贪念君位,绝不与玄弟,争权夺位。” 当年那一句誓言,他终究还是守住了,没有违背承诺。 紫袍仙人愣了片刻后,温文尔雅的主动迎上来,揖手行礼:“大人,还记得小神么。” 看着他眉目和煦的模样,我一时心中感慨万千,抿唇冲他善意的笑了笑,习惯性的向他抱拳还礼:“连意龙君,好久不见。” “连意龙君?大人?”宋姗姗从我身后探出脑袋,不明所以的问:“谁?谁谁谁?” 白榆也端着几杯奶茶从厨房赶了出来,和宋姗姗一样摸不着头脑的追问:“啥情况?!你们认识?” 连意龙君礼貌的低头嗯了声,从容淡定道:“早便认识了,当年在归墟,小神还同大人讨教了几回棋艺。” “归墟……”白榆手上托盘一歪,几杯奶茶全部哐哐当当的掉落在瓷砖地板上了…… “师父!” 第284章 从头开始,从心出发 现在才意识到我可能开始恢复记忆了,他眼眶一湿,激动的拔腿就朝我跑过来,“师父徒儿想你想得好——草!” 人还没冲过来呢,就被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玄晔给一巴掌捂住脸,硬生生挡在了一臂距离之外…… 玄晔这一掌,捂得白榆面部表情很是拧巴,白榆被玄晔坏了好事,气冲冲地后退两步躲开玄晔,迫不及待的冲玄晔大声问罪:“你干嘛呢!我见我师父你拦我干什么?!什么时候,告诉我什么时候!师父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玄晔不屑瞥了眼气到龇牙咧嘴的白榆,随后宝贝地将我护在怀里,时刻警惕着他的靠近,不急不躁道:“她不是师父,她只是想起了一丁点从前的事情而已。许是那晚她体内神力爆发,带来的后遗症。白榆,她现在是本君的妻子,你给本君放尊重些!” “尊、尊重?!你搞清楚,这是我师父!”白榆脸色煞白的争论。 玄晔倒不惯着他,为了让他认清事实,抬起我的下巴就深情款款地吻住了我的唇,当众亲了我一口以示证明。 亲完,再将我往怀中护紧些,冷声强调道:“看见了么?本君说了她现在,还不是师父,她是本君的夫人,也是,你弟媳妇。” 弟媳妇这三个字,对于白榆来说,杀伤力委实大了些。 那家伙听完这话,瞬间就腿一软,瘫跪在地,一副心碎了的痛苦模样,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你怎么能这样玩我!我师父、我师父她老人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白榆星君,节哀,咳……其实,诸位现在的关系便挺好。毕竟,若是妧药神尊真的归来了,那二弟,你是继续称之为师弟好,还是称之为,师公好呢……” “师公……”白榆猛抽嘴角,气不打一处来地爬起身就抖着手指头控诉连意龙君:“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龙族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才是亲兄弟俩,变着法来折磨我的是!” 连意龙君歉意低头:“不敢,星君多虑,小神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偏偏就是实话实说,最伤人心。”宋睦州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来到自家老婆的身边,将目瞪口呆的姗姗给抱进了怀中,“现在连意龙君也到了,接下来便要看玄晔龙君的了。为了不影响你们的计划,我和姗姗会暂时回家居住,不再过来,我们两口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回家居住?为什么不再过来啊?”姗姗现在还一头雾水着,压根分不清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榆拍拍袖子恢复正经,耐心解释道:“因为,我们要等待一条大鱼上钩。自从知道归墟海心丢失后,玄晔便决定,要履行自己归墟龙君的义务,帮归墟,顺利度过此劫。 虽说这些年一直都是连意龙君代替玄晔管理整个归墟,可在三十三天定仙柱上,玄晔依旧是真正的归墟神主,归墟万灵的国君。 归墟海心回位,必须由玄晔亲手将之送回原来的法阵圣地中。如今,彼岸渊已有枯竭之象,三生树已枯死,便意味着,留给归墟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从玉无双那里讨回归墟海心,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助海心归位。归墟海底的法阵已经被玄晔连意联手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归墟海心,确认是在玉无双手中了?”我好奇问道。 白榆想了想,坚定点头:“原本玄晔只是怀疑,并不确定。 可当日替你采摘护心果的时候,玉无双出现了,玄晔也感应到了归墟海心的存在,归墟海心认主,玄晔的父君陨落后,海心便自动认了玄晔为主。 所以只要确定了怀疑对象,再由玄晔亲自施法占卜,想要查找到海心的踪迹,轻而易举。” “护心果,是她设法毁掉的?”我意外地接着问。 白榆更住,这个问题,有些回答不上来。 只能用眼神暗示玄晔亲自向我解释。 玄晔自然没有隐瞒,坦诚相告:“是,她怕是,早在本君斩杀了月梓受天谴之日,便已经发现了本君的踪迹。她大抵是猜到了本君要护心果是为了救你性命,所以才会在暗中设法毁了护心果,好让本君期盼落空。” “她还挺聪明。”我心累地叹气,“归墟海心,是样很重要的东西么?” 连意龙君解释道:“海心,乃是万水之源,归墟神海的定海之宝。没有海心,归墟便会面临干涸之难,神境崩塌,连同我们这些海中神族,都要尽数葬于神海中。 海心已然丢失近万年,这万年来都是小神楷同龙宫的诸位仙臣们在用自己的灵力支撑着整片海域,不过,小神等的灵力总有虚亏耗尽那日,是以,唯有寻回海心,送海心回归原位,方是长久之计。” “那,海心究竟是样什么东西?为什么,别人可以轻易盗走?” 连意龙君耐心道:“是块像水晶一样,小巧玲珑的石头。海心被盗,小神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彼时堂弟遭天帝降罚,魂飞魄散,归墟没了主人,陷入了一片混乱。 归墟海心只与真正的归墟龙君心意相通,小神,没有掌控归墟海心的本事,更不能感应到海心的预警…… 记得那是堂弟仙逝三百年后的一个夜晚,小神还在龙祠给列祖列宗上香,便忽觉脚下平地顿时生出了无数道裂纹,地动海晃的,整个宫殿都在摇摇欲坠,祖宗牌位落了满地,小神见此异象,赶紧返回龙宫大殿。 不久,看守海中圣境的虾兵蟹将便匆匆来报,说是海心被人盗走了。小神立即调兵遣将满归墟的搜查偷盗海心的贼,可查了整整一夜,都没查到一丝生人进入过归墟的线索。 原本罩在海心上的太荒镜也被人出手打烂了,圣境的结界并没有遭人破坏的迹象,因此小神推断,此人定对归墟十分熟悉。 奈何小神最初便盲目猜错了方向,一味认为既是熟人作案,归墟龙宫大门在那段期间又无人出去过,所以盗走海心者必然还在归墟龙宫内,或许是哪个想趁乱起事的大臣,又或许是龙族哪位野心勃勃急着想动手的分支龙君……” 一个小女子,且还是和先龙君关系亲密的小女子,这种事的确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而她这样做……算是因爱生恨么?因对玄晔的爱,恨上了整个归墟龙宫,想灭了整个归墟龙族为玄晔报仇? 可听他们的形容,事实又不太像这么简单…… “此事,怪本君。”玄晔内疚道歉:“是本君,因一时糊涂过于信任了她,将出入归墟圣地的密语,告诉了她。” 白榆拂袖收拾了地面上的一团糟,有意责备他:“所以,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你为了她可干了不少蠢事,她为了离间你和师尊,不惜在你面前诬告师尊,甚至引诱你与整个天界为敌。 可你呢,偏像个瞎子聋子一样,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信,只相信你那位无双妹妹,又是抱着她去兜率宫求药,又是为她出气打断了月梓的腿,又是为了她刺穿了师尊的身体,还拉着她回归墟龙宫,大张旗鼓的订婚。 你便没有发现,你和青染如今经历的,都是你上辈子造下的业果,留下的报应么。只是,这报应全都报应在了青染身上,你啊,最好老实安分,回头是岸,不然…… 师祖曾同我说过,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失去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你若再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青染迟早被你作死!” 话说完,玄晔下意识的收紧了我的身子。 我昂头瞧了眼面色阴沉的玄晔,无奈怪罪白榆:“好了,你就别吓唬他了。这不是已经悔过了么。” “你整日就晓得护着他!”白榆那厢倒委屈起来了,不悦整理袍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万年前你就是这么护,可后来呢,却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当初的记忆,体会不到师尊当年的绝望心情……当然,我也不希望你能体会到。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混小子当年干的都不是人事! 为了那个玉无双,他捅完你一剑就跑了。你倒在了血泊中,爬都爬不起来,后来要不是太上老君身边的童子赶驴路过那里,又认出了你,赶紧将你拖驴车上带回了兜率宫,太上老君又吓得立马去请天帝天后救你,你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呢! 提起那个女人,我就一肚子气!若非你当年昏了头的一味相信,归墟又怎会面临此等大劫,你堂兄又怎会为保归墟,处理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损了半身的修为!” “星君大人……”连意龙君温润尔雅的朝他摇了摇头,宽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旧事不重提,咱们大家,都要往前看才是。” 玄晔低头未说话,很久,才自责道:“师兄,教训的是。” 本来白榆还是一肚子气来着,玄晔一声师兄叫了,那家伙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什么火都撒不出来了。 只欲言又止的看了玄晔一眼,安静一阵,挥手放过了他:“哎算了算了!现在再追究当年的错处,着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睦州两口子要回去了,本王也该走了。连意就放你这了,你可别假戏真做真对他下手了,他身上可还有为你挡雷劫的重伤!” 玄晔冷冷道:“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是趁人之危之辈,兄长,本君会照顾好的。” “那就成。”白榆撑着脑袋瘫在沙发上,挥袖打发道:“走,都回房待着,本王今日先歇歇脚,明日就走。你们兄弟夫妻相处,本王终究是个外人。” 这个白虎,醋劲还挺大…… 回到卧室,我拉开窗帘,坐回梳妆镜前拿着桃木梳子梳头。 才梳了两下,木梳就被玄晔给接去了。 之后,便由他亲手帮我梳理及腰的长发。 “头发不知不觉就长那么长了,你说,我要不要过几天去剪一下?”我问他。 他爱惜的拿起我一缕发,小心梳着,“不要。夫人长发的样子,好看。” “哦,那就算了。”我对镜仔细瞧了瞧自己脸上刚长出来的两颗小痘痘,五大三粗的直接上手挤了,“最近春天到了,天暖和了,也许是穿的太多,导致上火了,我都长痘了……是不是不好看了。” 他帮我梳着头,听着我的抱怨,温柔抚慰:“没有,夫人一直都很美。” “那就好。” 他抬眼看了阵镜中的我,愁眉轻拧,试着问:“夫人若是记起了万年前的事……可会恨我?” 我就知道他在担心这个…… “为什么觉得,我会恨你呢?” 他眸光微黯,沉沉道:“我之前,在你跟前,做了许多错事。我亲手伤过你,还误会你是我的杀母仇人……” 我抓住重点扭头问他:“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怔了下,望向我的眼神颇为犹豫,良久,还是和我直说了:“父亲兵败之日,我母亲悬梁自尽了。后来,留得几缕残缺的元神,一直被我偷偷养在镇魔殿。 再后来,我前往归墟赴任,成为真正的归墟龙君,偶一日,玉无双告诉本君,有个法子可令母亲重生……本君想赌一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尊她竟然,晓得了这个消息。 我发现母亲的元神被盗走后,便火急火燎的四处寻找,最终在婆娑洞找到了玉无双与母亲的元神,还有师尊。 玉无双哭着趴在我脚下,告诉我师尊要毁了母亲的元神,我气急之下,就与师尊动了手……可我没打过师尊,我亲眼看着师尊,当着我的面,一掌让母亲的元神化为虚无。” “所以,还是曾经的我,你师尊杀了你母亲……”我陷入了沉思,心底也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可他却摇头道:“其实早在母亲的元神刚化为虚无时,我就已经有种,师尊这么做,是另有隐情的直觉。只是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恨意战胜了我的理智,所以我才宁肯相信,师尊杀我母亲,就是为了报复我。” “玄晔。”我抓住他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掌心,心疼的愧疚道:“假如我还能想起当年为什么这样做……我一定会把事实告诉你的。 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你害怕我恢复记忆会恨你,我也同样害怕你,日后发现一切真的是当年的我有意为之,会不要我…… 玄晔,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不是你们的师尊了,我只是我自己啊,是白青染,是喜欢你的小染。” “小染。”他把我拥进怀中,疼爱的摸着我脑袋,真挚道:“我也不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归墟龙君了,我是你的龙王爷,不管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我心悦你,想与你白头的事实。 假若,此次事后,本君还有命回来,本君,只做你的龙王爷,余生,只负责与你长长久久,恩恩爱爱,百子千孙。” 我搂住他的腰,欣然点头答应:“就让从前的事,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颗沙砾,今生今世,我们从头开始,从心出发。” —— 第285章 心底悦爱之人,一直是你 翌日,玄晔施法在连意龙君的身上下了一层隐形锁链,锁链能束缚连意龙君的法力,控制连意龙君的行动。 连意龙君本就身负重伤有腿疾,被锁链这么一压,难免会颇感不适。 其实,玄晔是不愿这么对待连意的,只是为了做戏做全套,唯有让连意龙君受点委屈了…… 锁链的破除之法,玄晔也毫无保留地告诉连意龙君了。 玄晔说,这叫以备不时之需。 上午八九点,玄晔与连意去楼上书房说话去了。 为白榆送行的重任,就交给了我。 今年春日的雨水,格外得多。 刚晴了没几天,外面就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春雨。 天青色的烟雨罩在罕无人至的荒野上,石头缝里拔地而出的桃花树已然有了含苞待放之象。 杨柳依依,春风仍寒,白榆负手行在前方,一头银灰色长发过腰,束发用的银镶玉发扣上垂落两条串着白玉珠的银链,长链长至发尾,一步一动。 他身上穿着淡青色罩白纱古袍,手腕处还挂着当年我为他随手一编的相思藤手镯。 这么多年了,他还带着手镯…… 人世间早已物是人非了,却好像,唯有他不曾变过。 “我走了以后,桃花记得随身携带,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玉无双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你先配合他们演一段时间的戏,一个月的期限一到,我就设法接走你。 青染,你好好保重,不许让别人欺负到你了。若是玄晔那家伙看见了玉无双心软、旧情复燃了,你就告诉本王,本王回来揍死他! 他们要是胆敢给你半分委屈受,本王一定替你做主,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就算你现在是玄晔老婆了……可你也依旧是本王的亲人,本王就是你的娘家人。 听本王的话,这一次,咱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着自己。” 我垂眼,默默跟在他身后。 行走间,身上的保暖运动装已渐渐化成了一袭浅紫色绣着银龙碧落花的广袖长裙神仙古袍。 长发松散盘起,发髻上简单错落着几朵小绢花。 腰下红丝带结成了尊贵漂亮的醡浆草结,一串晶莹透亮的淡青玉铃铛缀于腰下,一步一响。 曳地裙摆所过之处,步步生花。 “铃铛……好久都没听见这么好听的铃铛声了。有些熟悉。 我师尊在世的时候,就喜欢随身携带一串铃铛,那铃铛是上古时期龙族大神亲手所造的法器,用起来杀伤力无穷,但平日里瞧着就很温柔可爱,佩在腰间,有种小清新的感觉。” “当年师尊陨落后,镇魔殿塌了,本王耗费了好几千年的时光,才亲手将镇魔殿恢复原样。师父的遗物都被本王整理得好好的,收在了她寝殿的大箱子里。 师父生前,攒了不少好宝贝,有几样神器,我特别眼馋,这万年里,我不止动过一次想要拿来用用的念头……可又害怕,师父哪天回来了,发现宝物都被我玩坏了,会生气嫌我。” “你应该还不知道,玄晔手中的扇子,我手中的佩剑,都是师父赠的。他的扇子,唤作九霄沧澜扇,我的佩剑,唤作九霄风雪剑。 那家伙当年恨师父恨到连师父亲手给他批注的功课作业本子都撕了,却独独没有将沧澜扇毁了,可见他还是有些眼力见的,晓得沧澜扇是样举世无双的好法器。” “你怎么不搭理我了?是不是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总提师尊?哎,罢了,不提了不提了……我同你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么?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玄晔那边不方便出手的,尽管告诉我。” 我停下脚步,一瓣桃花擦过我的肩头,翩然飞落。 “小虎。”我轻启唇。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陡然失魂,顿步僵住。 风很凉,拂乱了他背上几缕银发。 他负在腰后的那只手,五指紧收,用力攥住。 沉默很久,方猛然转身,掀起袍摆,朝我跪了下来。 “师尊……”他一刹红了眼眶,低头不敢看我,连嗓音都颤抖了。 我内疚上前,伸手,托住他的一双手臂扶他站起身,瞧着他那蕴满泪水的一双银眸,心底五味杂陈:“小虎,你,胖了。” 一句话引得白榆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含泪笑出了声。 “师尊,一千年了,小虎吃空气也该吃胖了。倒是你……”他缓缓抬眼注视我,心疼地流眼泪,“你怎么清瘦成这样了,师尊……肯定是玄晔没把你照顾好,你看看你现在,比当年瘦一圈,都不好看了。” “为师身上的仙气日渐消散,被轮回之力伤到了本元,身子消瘦亦是情理之中。”我用手指帮他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叹息道:“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娃娃心性,以前怎不见你这样爱哭?” “我死了师尊,还不能哭一哭么……”他抓住我的手,目光中感情交杂,用着几近乞求的语气央着我:“师尊,别再走了,好不好,师尊,留下来。” 我收回手,朝他勾唇一笑,“傻瓜,为师一直都没离开过你们。为师就是白青染,白青染,便是为师。” “可你们,不像。她不似师尊,神圣尊贵,她更像是凡间的一个普通小女孩……” “其实白青染,才是为师最真实的一面。若有可能,为师也想做那样心思简单,有人保护,无忧无虑的普通人。青染,比为师活得要快乐,要自在,要轻松。” “师尊。”他嘴一瘪,握着我的手不放,眼眶更红了。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师尊很好。师尊知道,我的小虎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为师说,知道小虎没了师尊在身边,很孤独,很难受。 小虎对为师的真心,为师都明白。只是为师如今现身一次,并无多少时辰可以陪伴小虎,小虎的心事,为师来日再仔细听。 小虎,坚强些,师尊不会再走了,师尊如今,暂时不会有事,你安心回去,等一切风平浪静,师尊等着与你,再相见。” “师尊。”他还似少时那般,只要受了委屈,便拉着我的袖角撒娇个不停。手指紧紧攥着我的紫色云纹袖边,他依依难舍地拧眉,更咽道:“师尊,这次不许骗小虎了,你要,留下来……别再抛弃小虎了……” 我眼前一湿,颔首,报以一笑:“不骗你,为师与你拉钩。” 他终于破涕而笑,咬唇心安:“师尊,徒儿信你。” 小手指勾在一起,这个承诺算是定了。 拍拍他的手背安慰好他后,我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他:“起兵之日,恐再生乱,你拿着这枚令牌,调本座手下,三十万大军,协助玄晔,平乱,镇压叛党。” 他含泪接下令牌,眉头拧成了一团,“徒儿,得令。” “去,小虎。”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拿着令牌后退两步,拱手揖礼:“徒儿,告退。” 我朝他淡淡笑:“保重,小虎。” 他扭头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了雾蒙蒙的天地间。 我见他离开,安静的立在雨中,沉默了很久…… “师尊……” 直到熟悉的声音忽从背后响起,我才收了神,悠悠转身—— 天青烟雨里,他一袭墨衣立于桃花飘摇下,花瓣擦过他的衣袖,带雨沾在了他的龙袍上…… 他长大了,比当年,俊朗甚多。 也许是,看惯了他恨我的眼神,故而此刻他的眼睛里倏然没了敌意,反而让我觉得,有些许不适应。 我瞧着他,不自禁地弯唇朝他笑,隔着重重桃花烟雨,和他道:“你母亲的死,是我不该……只是彼时再无他法。 玉无双告诉你的复活之法,未必有用,却会让你再次入魔。 一旦入魔,你会被那上古魔族禁术吞噬去所有理智,彻底变成一个嗜血凶残的杀人傀儡。 我不想再看见你继续被魔性折磨,痛不欲生。我想让你做个神,做个堂堂正正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太阳下的神,我要,保留你的良善,不希望你成为六合八荒,人人喊打的祸患,我希望你,能做真正的自己。 那日,玉无双算准了我会去找你揭穿这件事,所以,便将我骗去了那处洞穴,企图诬陷我偷盗你母亲元神。原本,我只是想劝你放弃复活你母亲,没想毁掉你心底的最后一丝慰藉。 可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你都不愿听,还与我大打出手。我晓得你已对我恨之入骨,更猜到,你会因我而心生叛逆,更加坚定要复活你母亲的念头,日后再有玉无双推波助澜,你必会陷入深渊。 所以,我便想着,左右你已笃定我的出现,是为了报复你,毁你母亲元神,我不如,将这个罪名坐实了。 你母亲,是我亲手所杀,只因,这是解救你的唯一之法。 你恨我,我能理解,所以,我早就已决定,将自己的这条命赔给你,还你母亲的债。 阿玄,不知这样,你可满意。” 他终于,能安静地听我说话了。 呆愣了良久,他方再次昂头,随即不管不顾地朝我跑了过来……拥我入怀,紧紧抱住。 炙热的吐息回荡在我耳边,擦过我的耳根,染烫了我的脖子。 他低声更咽着道:“你怎么,这样傻,为什么之前,不肯告诉我。” 我昂头,下颌倚在他肩头,无力的笑了笑:“我,想啊。但是你不给我机会嘛。” “对不起,对不起!”他轻抽泣出声,搂着我的肩膀,压住嗓音痛哭,“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毁了我母亲的元神,我不知道你暗中为我做了这样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味的恨你怪你伤你,你不该救我,我不值得……” 我虚弱的趴在他怀里,拍拍他的背安慰:“值不值得,是由愿意做的人定义。阿玄,我以为,等有一天,你识破我的身份后,会像万年前那样,还想杀了我。” “怎么会。我悦爱转世的你……我怎舍得,杀掉你们。” “阿玄,十世埋骨,我苦苦寻找你的这万年里,却是我神仙生涯中,最随心、幸福的时光……能与你做一世凡人夫妻,我此生无憾…… 纵然知道你爱的是转世的青染,可青染便是我,我便是青染,你喜欢青染,亦算是,圆了我的心愿。” 他猛地收紧我,把我往怀中,按得很用力,哭着忏悔道:“我错了,妧药,我错了。” “阿玄,当年离开归墟,你送我的三生花,我没弄丢……”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负了你,我竟,忘记了那些事。” “我很开心,抽去情根时,你忘记的人,是我……” “我、当年……” “嗯?” “心底悦爱的人,一直是你。” “我,早就知道了。” 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头,终究还是落下了。 他微惊:“你怎知道……” 我笑,“那些年,我关注你,比你关注我的目光,要多。” “原来,我一直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他伤心凝噎。 我抬手,帮他抚了抚后背:“小徒弟那时还年轻,神仙年轻时,性子都不是很稳。人不轻狂枉少年,少年时心大,难免,会忽略些什么……长大了,便好了。” “是我,害了你。” “可你这一回,不也用生死契,救了我么?若你选择袖手旁观,十世一过,我便会彻底,灰飞烟灭。”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他说到此处,本能的将我勒的更紧了。 我觉得身上开始难受了,侧首,亲密的将唇印在他的侧脸上,深情一吻,“我现在还不到归位的时辰,只能出来两刻钟的时间,罢了,阿玄,我把你的青染,还给你。” “师尊……” 脑子里好像空白了许久许久—— 再回过神。 突然发现有人抱住了我,慌促抬头,却对上了玄晔那双泪湿的眼眸。 “玄晔?”我不明所以的伸手给他擦擦眼泪,很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和连意龙君说事情吗?对了,我不是来送白榆的吗?白榆呢?” 他握着我的双肩,目光温柔却又掺了几丝疼惜,情绪不太好的昂头往我眉心吻了下,哑着声回答:“他已经走了,我来接你。” 我觉得他,不太对劲。环住他的腰,伏在他怀中问:“是不是白榆又和你说什么难听话了?他又欺负你了!” 他摇头否认:“没有。” 我拧眉不高兴:“没有你怎么会流泪?老公乖,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我回头撕了他!” 他倏然捧起我的脸,往我唇角很温柔的亲了一下,浅浅哄道:“与旁人无关,本君只是忽然觉得,有夫人在身边,真好……” “啊?” 没等我多问,他便再度含住了我的唇,凉舌悄然撬开我的唇齿,搂住我尽情释放被压抑的霸道深重情绪…… —— 三天后,清晨。 我从爸妈那接回了前几天又跑过去蹭吃蹭喝的小风与大黑。 带着那一神一狐刚从外面回去,推开院门,便看见了一位……闭月羞花,身姿窈窕,高贵冷傲的神仙佳人,不速之客。 佳人身上穿着一袭雪色云纱飘逸长裙,腕上与腰间俱是挎着银环银铃铛,脖上带着一副花鸟流云古式银项圈。 细眉上挑,杏眸善睐,薄唇点着清冷内敛的桃花红口脂,脖颈细长,露肩的仙裙设计更是特意展示出了一对细腻白皙的漂亮锁骨,脖颈正下方的锁骨中央处,还用银色泛光的颜料绘出了一朵半开半合的娇嫩雪莲花…… 鸦色长发松散盘在脑后,发髻上簪着两支仙气腾腾的流云长簪,耳鬓处则别着一簇素雅清新的白杏花。 这张娇俏美丽的脸,再配上这身不染尘埃、高贵清冷的服饰,真是将她整个人都衬的比天山上的雪莲花还要清雅漂亮。 这么美的女人,也怪不得玄晔曾经都为她神魂颠倒,背叛了天界与师门…… “玉、玉……”小风抱着大黑下意识的往我身后躲了躲。 第286章 她在报仇 而那美人儿在同样将我也打量了无数遍后,姿态高傲地嗤笑一声,嘲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货色,竟能勾得阿晔在人间滞留这样久。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资质平庸,长相也一般,还不如……呵,算了。” 说罢,一挥广袖,径直朝客厅内走了去。 那随便的程度,就仿若她才是这个家的原住民! 我抽了抽眼角,在她走后好奇地问小风:“她就是玄晔口中的,玉无双?”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嗳对了,你认识玉无双么?玄晔他们提到玉无双的时候,你们好像并不在场。” 小风鼓着腮帮子从我身后钻了出来,抱着大黑一副气鼓鼓的表情:“认识,当然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啊?” 不等我多问,小风就拉着我的手将我快步往客厅方向扯:“染染姐你别发呆了!和你抢老公的人出现了,你再不过去盯着,龙王哥哥就要被人抢跑了!到时候你连哭都来不及了!” “抢老公?”这娃娃现在懂得这么多吗?! 进了客厅,我一抬头,就瞧见玉无双动作暧昧地将纤长玉手搭在正泡着茶的玄晔背上,还企图从后搂住他…… 玄晔要我配合的这场戏里,应该没有……他要出卖色相这一茬? 好在,下一秒玄晔就给了我答案。 察觉到玉无双想要亲近他后,玄晔拿着茶壶端着杯子往旁边一闪,成功让她扑了个空。 这反应,简直可以封神了! 玄晔转身时才发现我已经回来了,面不改色地端着茶,朝我大步流星送过来,顺便关心道:“回来了?冷不冷?怎么把外套脱了?不是同你说了么,阴天,外面比较凉,穿厚点保暖,以免着了凉感冒发烧。” 特意把冲好的茶送给我,他柔下声,体贴道:“碧螺春,知道你受不住太浓的茶味,特意将茶叶放得少,你尝尝,喜欢喝就多喝两口,不喜欢喝,便权当汤婆子暖手了。” 我捧过茶,欣然点头:“嗯!” 然后喝了口回味一下,茶味的确很淡,但茶水中又夹杂着适中的茶香,我喝着,口感刚刚好。 “好喝呀!”我眉眼带笑地夸赞他:“你手艺真不错!” 他听罢我的反馈,松了口气,屈指敲了下我的脑门子,宠溺道:“想抓住夫人的口味,不容易。” “你嫌我挑?”我委屈瘪嘴。 他立马解释:“自然不是,本君的意思是,本君这样努力的研究夫人的喜好,绞尽脑汁地想要讨好夫人,夫人难道不应该,奖励一下本君么?” “奖励……什么?”我捧着茶杯天真问他。 他厚着脸皮将脸蛋凑了上来,“呐,自己过来亲。” 我一顿,老脸瞬间灼热了起来。 这家伙,又来! 虽然不好意思……但,看在他这么辛苦表现的份上,我还是听话地回应了他。 踮脚往他脸上唧了口,亲完,我害羞道:“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像个小伙子一样……” 他抬起手臂就将我拥进了怀中,拿着茶壶继续小心地帮我添茶,眸眼浅笑道:“在夫人面前,自然是越年轻越好。年轻气盛,体力好。” “哎呀你别胡说八道,带坏孩子!”我羞得更厉害了,腾出一只手握拳砸在他胸口。 他没脸没皮的无奈憋笑。 “什么茶,我也想尝尝。”小风放下了大黑,扒着我的胳膊要尝新鲜。 我怕烫着他,便赶紧将手里的茶递给了他:“小心,茶水烫。这杯子我用过,你闻闻就是,如果喜欢这个味儿,让你龙王哥哥重新给你拿杯子倒。” 小风如愿以偿地捧过茶盏,不听话的昂头就灌了一大口,喝完,欣喜的跳了起来:“好喝好喝,还要!” 见我想阻止,小风那厢乖巧可爱地拿着茶杯歪头:“染染姐姐别和我见外,我不嫌你!” 不嫌我…… 嗯……不嫌我就好。 玄晔无话可说地将茶壶都送给了他,“小孩子,少喝些茶,当心夜里失眠。” 提醒完,又揽着我往厨房方向去:“屋里泡的还有,本君就晓得这些小东西会同你抢。待会儿,你用我的杯子。” “哦,好。” 全然无视了站在一边的白衣美人儿…… “嗳,阿晔……”从美人儿面前经过时,美人儿终于还是憋不住的开了腔,别扭地朝玄晔扯出了一抹假笑:“阿晔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 玄晔揽着我停住脚步,想了想,回答道:“无双,这是本君的夫人,姓白,叫白青染。” “白青染……”美人儿低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里满满的不甘都快溢出来了。 “小染,这是本君的、义妹。”他再次同我介绍她。 我点头,装作什么也不晓得的热情同她打招呼:“义妹你好,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义妹……”而她乍一听这个称呼,亦是难以置信地僵了下,良久,才强颜欢笑着回话:“啊,是,是义妹,义妹……我是,龙女玉无双。” 玄晔睨了她一眼,尔后搂着我的腰同我说:“无双要在我们家中暂住一段时日,本君有要事与她相商,这段时间,委屈夫人多担待了。” 我大度地摇摇头:“既然是义妹,那就放心在家中住着。义妹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 美人儿不屑地笑出声,故作温婉:“那以后,就劳烦义嫂了。” 玄晔瞥见她此时脸上的虚伪表情,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回眸,温柔地捏了捏我的肩道:“穿得太单薄了,本君带你上楼,换件厚衣裳。” 我乖乖答应:“好。” “你喜欢喝的茶水,一同拿上卧室就好。” “嗯。” 就这样把那位龙女丢在了客厅内,玄晔握着我的手,将我带回了二楼卧室。 关上卧室门,玄晔挥袖便在门上下了一层淡青色的光罩。 “那女人喜欢听墙角,此咒便是用来防着她的。为了避免她趁你身子虚弱在背地里偷偷对你下手,本君在你的彼岸花戒指上留下了灵力,关键时刻可替本君护你片刻。” 他脱下墨色外袍随手丢在了床上。 我立马黏了上去,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枕着他的心跳,郁闷得一言不发。 他摸摸我的脑袋,好脾气地问:“怎么?” 我撒娇地往他胸口蹭了蹭,委屈巴巴的和他说:“你这位义妹,长得好漂亮……我要是男人,肯定也会对她动心。” “漂亮?”他摸着我的头,好笑反问:“哪里漂亮了?有夫人漂亮么?” 我惆怅叹气:“比我漂亮很多好不好!” “我不觉得。”他握住我的肩,一手轻轻给我揉捏着腰部,“漂亮的皮囊下,藏着一颗阴毒的心,动心?难道不是该觉得,瘆人、可怕么? 更何况,她怎能与我夫人相提并论,夫人,你生得比她好看,我可以对天发誓,此话,绝无虚言!” “又是发誓……”我嘟嘴不乐意了,“行行行,我勉强信了,你别乱发誓……我就是,单纯的害怕罢了。” “害怕我会与她旧情复燃,抛妻弃子,离你而去?”他好笑着问。 我长吁短叹的低吟:“抛妻倒是可能,弃子……我现在还没有你的儿子呢。” 他耐心地拍拍我肩膀,安慰道:“我不是早就同夫人说过么,我与她之间,根本就没有旧情,更遑论,复燃了。” “都说你们男人在前女友的问题上最容易迷失方向,调查证明,会在与前女友有关的事情上撒谎的男人,占男性总数的百分之八十七。 剩下那百分之十三,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没有初恋的男人……这么一算,一百个人里面,或许只有四五个人,才会对自己的老婆坦诚与前女友有关的事…… 虽然你是神仙,是龙,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但所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不分种族应该都是一个样,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那百分之八十七,还是那百分之四五个。 万一、万一你此刻说得好听,之后与那龙女处着处着,就有感觉了,就想到了从前,就、就觉得身边的女人换一个也挺好,就把我、丢了呢…… 就算不丢,你要是出轨了,我肯定会接受不了,那比杀了我还痛苦……我现在不是胡思乱想,我是在合理的预测,毕竟,她长得比我好看,一瞧就比我有女人味,还挺主动,你俩曾经又已经谈婚论嫁了……” “夫人。” 不等我说完,他就搂着我的腰,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堵住了我的话。 深情缱绻的深吻了一分钟,才松开我,目光明媚地笑着调侃我:“本君突然闻到屋子里有股子醋味,很浓很浓的醋味。” 我委屈鼓腮,哀怨地看着他:“玄晔,你讨厌……” 他没良心的轻笑出声,双手扶在我腰上,满足道:“夫人为本君吃醋,本君很是开心,至少,能证明本君在夫人的心中,很重要很重要。夫人,本君不会让你失望的。本君,必定是那百分之四五。” “说真的?”我噘嘴朝他求证:“不骗我?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坚定颔首:“真的,比黄金白银还真。不骗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我这才放下了堵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趴回他胸口:“对了,这次,应该没有你出卖色相的剧情?” 他挑起我的下颌,似乎对于我猛吃玉无双醋这件事,很喜闻乐见,心情都瞬间舒畅了好几百倍,眉梢眼角添着笑意道:“本君的色相,只出卖给夫人。” 我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那……” 见我还想纠结旁的问题,他果断吻住我的唇打断我,吻得我有些大喘气的时候,才松开,厚颜无耻地缠着我,附在我耳边提议道:“夫人,咱们来生孩子!” “啊?”我震惊,眼角一颤。 他不等我开口拒绝便利落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胸有成竹道:“本君觉得,近来体力格外好,夫人可莫要拖后腿,你我夫妻再努把力,想来用不了多久,你我便能添闺女了。” “体、体力、你体力好,关我什么事啊,我、我不好!”我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可他却没心没肺地厚脸皮道:“夫人不需要体力好,本君好,便可行。” “可、可现在是大白天、大上午!” “生孩子这种事情,还用挑时辰么?” “我、我没准备好啊!你昨晚不是才……” “昨晚算昨天的,今天,还没开始。” “玄晔……” “嘘,夫人暂时先省点体力,等会儿再慢慢叫给本君听,也不迟。” “……” 苍天啊,他有毒! —— 傍晚,我做了人参乌鸡汤给被困在地下室的连意龙君送过去。 可刚一下楼梯,我就听见玉无双的娇柔引诱声从未合紧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龙君现在想脱困,只有我能助你。小女子倾慕龙君已久,只要龙君答应,出去以后封我为归墟龙后,我立马能想出一千种法子,为你扭转乾坤,反败为胜。龙君,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我们联手……” “拿开你的脏手!凭你也配碰本君!你不是心悦玄晔么,今日怎能厚颜无耻地跑过来对本君动手动脚!昔年本君曾在你手上吃过一次亏,你觉得本君此番还会再相信你?!” “哼!连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现在只要我稍稍动动小手指,你的命就得玩完!既然给你生门你不如,日后,可就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将我们兄弟俩掌控在手心,耍得团团转,你心中很是畅快,很有成就感?终有一日二弟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只怕,那一日到来的时候,他悔恨,已然晚了!连意啊连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一点是什么吗?玄晔他这个堂弟从来没将你当做兄长对待,他处处防着你,事事避着你,为了稳固他手中的权利,他不惜将你变成一个病秧子。 而你,却依旧对他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有情有义。这龙君之位,原本就是该属于你的,你德才兼备,是做君王的好材料。连天帝,都属意你做这个归墟龙君,可他呢,仗着自己的师尊乃是镇魔神尊,强行抢走了属于你的龙君之位。 如今,他又要来抢第二回!你做归墟龙君的这数万年里,兢兢业业,为归墟神境劳心劳神,而他呢,什么都没做,便要抢走你拥有的一切,呵,你为归墟付出了这样多,到头来,却还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我若是你,便自己有出息些,硬气起来与他斗个高低!而不是躲在这里,做个任人践踏的窝囊废!” “鹬蚌相争,好让你渔翁得利么?” 连意龙君帅气的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嘴。 站在门口的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真不愧是归墟有名的清透公子连意大殿下。这神仙当的实在是太透彻了。 良久,里面那女人又沉笑了起来:“看来,连意龙君是铁了心的,不打算与我合作了。好,那就莫怪我,辅佐你的堂弟,夺了你的君位了!连意,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中的,到时候我必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双姑娘,本君一直都很好奇,你既心仪本君的堂弟,为何又想帮着本君,对付他?” “……这个问题不好理解么?我想做龙后,若是决定帮他,我还要另想法子,除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而你,不需要。” “归墟海心,是你盗的。” “不是。” “归墟海心与归墟龙君心意相通,你瞒不住本君。” “……是我偷的,又怎样!” “你说,本君若是将这件事告诉玄晔,玄晔是否会怀疑你。” “连意!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现在是玄晔最好的盟友,他离不开我,就算你告诉他归墟海心在我手中,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相信我。” “那本君,便拭目以待了。” “看来龙君的确是傲骨铮铮,不折不屈,不过,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总有一日,你会为自己今天做下的选择,感到万分后悔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此话,赠予无双姑娘!” “哼!” 察觉到玉无双要出来了,我赶紧找块隐蔽的地方躲了进去。 直到亲眼瞧见一阵紫色花瓣从地下密室里冲出来,径直往地面上去了,我才放心的端着乌鸡汤,轻手轻脚的推开密室门,迈进去—— 这间地下密室是玄晔为了囚禁连意龙君特意用法力临时打造出来的。 密室内环境不太好,由于通风困难所以有些闷人。 地面上连日的阴雨还导致地下密室泥土颇为潮湿,室内昏暗,全靠几百支燃不尽的蜡烛照明取暖。 密室中央布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威武霸气的法阵,连意龙君就被囚在法阵的阵心里,一张小茶几,一壶碧螺春,这两天便是这样无趣的熬过来的。 我端着鸡汤穿过法阵靠过去时,连意龙君正在用帕子清理手背上的血迹。 我留意了一下他手背上的伤痕,嗯,像抓伤。 “她对你动手了?还挠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我把鸡汤挪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轻轻道:“这是玄晔特意让大黑去外面山里挖出来的正宗人参,用乌鸡汤煨出来,比较养身子,你赶紧尝尝,把它喝掉。我刚才在外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女人再不走这汤就要凉了!” 连意龙君温润的勾唇淡笑,放下帕子,揽袖拿起瓷勺,先舀一口尝尝,尝完夸赞道:“想不到大人还有这手艺,鸡汤很好喝,完全没有人参自带的土腥味。比宫里的御厨手艺还好。” 我席地坐在他对面,趴在他的茶几上,双手托腮,一本正经道:“这汤,是玄晔掌控火候教我熬的,我虽然会做些饭菜,但还没达到比专业厨子做的还好的地步……你肯定是在说好话哄我开心呢,毕竟,我记得玄晔的厨艺比我还糟来着。” 他没忍住的轻笑出声,无奈道:“你们两个啊,半斤八两。不过,这汤的确不错,本君没有乱夸,想来是那小子有意查了古籍资料,才学会用新奇的法子来熬人参汤。他啊,细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我拧眉点头,表示赞同:“极有可能……嗳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 他边喝汤,边嗤笑道:“她要本君与她苟合,本君未从,气急败坏了。” “啊?”我大吃一惊,托腮大为震撼道:“你们神仙,都这么不拘小节么?还可以这样?” “神仙中,有几个败类也正常。倒是,她今日的做法,确让本君琢磨不透她到底是何意图。” “我也挺琢磨不明白的,她不是喜欢玄晔么?为什么还想与你合作,反杀玄晔?难道,她现在的目标,并不是抢男人,而是,归墟?” 连意龙君想了想,道:“或许,从头到尾,她的目标都不是玄晔,而是,更大的欲望。她主动与玄晔示好,其实是为了利用玄晔,得到旁的。至于这个旁的,本君现在还看不透她。 不过,根据星君大人之前描述的种种来看,她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报仇,而玄晔,就是她的仇人。” 第287章 你退出吧! “报仇?”我越发听不懂了。 连意龙君点点头,“从她冒名顶替你,获得玄晔的好感开始,往后所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酝酿着将玄晔推入深渊。故意挑起玄晔与大人之间的矛盾,让玄晔与大人反目成仇,驱使着玄晔与你一刀两断,叛出师门。 在归墟龙宫的那段时日,她在背地里为玄晔出了不少馊主意,还令玄晔与海中早前拥护他的仙臣之间生了嫌隙,以及,故技重施,诬告本君欺辱她,误导玄晔将本君打入禁域,令本君双腿落下残疾。 明面上,她是在帮助玄晔稳固君位,实则,却是令原本忠诚于玄晔的那些老臣寒心,令君臣信任荡然无存。” 放下汤勺,他认真与我道:“有件事,正是归墟臣子对玄晔不满的诱因,亦是本君怀疑她留在玄晔身边究竟是何意图的开始。 记得那年,海中大宴,玄晔邀了诸位臣子及其家眷共赴龙宫,共享盛宴。景丞相的女儿也在其中。 景相之女自幼便暗恋着玄晔,彼时那位小姐已到了深闺待嫁的年岁,景相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又见玄晔那会子并未娶妻,后宫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便动了想在宴上提出将女儿嫁给玄晔为后的念头。 但,他的那个念头还未有机会说出口,景小姐便在龙宫遇难了。是被人,割喉而死,死后化成原型,鱼鳞都被剥完了。 景相眼见那场景,悲痛欲绝,差些当场抽晕过去。 然,玄晔下令彻查这个命案时,景相夫人却在光着身子的景小姐胸口处,发现了两道寒霖刀的伤口。 寒霖刀,其实是龙宫至宝,历代龙君辈辈相传的护身法器。 景相得知这事后,当晚便派兵围了玄晔的寝宫,并逼着玄晔交出寒霖刀。 玄晔自恃清白,不曾做那种伤天害理的混账事,便镇定配合景相前往浮虚殿取刀。 原本,只要那殿门一开,寒霖刀不在殿内,便可证明玄晔的清白。 可坏就坏在,寒霖刀彼时是确确实实被供奉在大殿之内享受日月精华的滋养。 景相拿过寒霖刀时,那刀尖上,还沾着景小姐的鱼鳞。” “什么?”我震惊坐直脊背,追问道:“这又到底是什么情况?” 连意龙君抿了口鸡汤,沉稳道:“这是桩悬案,直至玄晔死于天雷之下,也不曾得知此事的答案。大家心里都明白,玄晔是不可能杀一个手无寸铁,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姑娘的,景相,也没将玄晔当成杀女凶手。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理由,光明正大地说出相信玄晔的话。毕竟,那寒霖刀,是玄晔的佩刀。那神殿,只有玄晔知道进去的口诀。景小姐的死,纵然不是玄晔亲手所为,也与玄晔脱不了干系。 那件事后,景相为景小姐举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海葬,因为伤心过度,导致身子染上了重疾,命在旦夕。玄晔前去看望的时候,景相夫人将玄晔拦在了门外,跪地痛哭着祈求玄晔放过他们一家,不要再给昔日的恩师找麻烦了。 玄晔那次,也被伤了心。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恩准景相辞官离去,告老还乡了。 原以为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已经是了却了。可万年前,玄晔遇难的消息刚传到归墟神海,本君就无意间,发现玉无双能够自由出入浮虚殿。 那时本君便已对当初景小姐遇难之事产生了怀疑,后来她消失在了三界,这件事,便也无法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然,五千年前,本君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撞见了当年景相家中的门生小鱼仙。阴差阳错,便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玉无双曾在景相病重时,去相府见过景相夫人。 尔后玉无双刚刚离开,景相夫人便抱着景相嚎啕大哭了起来,说什么龙君容不下他们了,他们老眼昏花了,辅佐了一名无德无才,不仁不义的昏君暴君。 所以,之后景相夫人拦着玄晔看望景相,还替景相交了相印,磕头哭求玄晔允许他们一家离开归墟,其实是在自保,是害怕玄晔杀他们灭口。 在本君的穷追逼问下,那小鱼仙又说,玉无双都和景相夫人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反正隐约就是和景小姐的死有关。 而景相一家也在离开归墟时,景相夫人再三嘱咐小鱼仙,不要被玄晔发现了踪迹,从此隐姓埋名,决不可暴露,自己曾是相府门生。” 我听完这些,脑子发浑:“玉无双和景相夫人说了与景小姐有关的事情,夫人听完就大骂玄晔是昏君暴君,还赶忙辞官跑路了……玉无双能够自由出入浮虚殿……该不会是,玉无双杀了景小姐!” 连意龙君抿了口汤水,缓缓道:“本君的猜测是,景小姐之死,是玉无双所为,但光明正大地在龙宫杀死丞相之女,她即便逃得过一时,也撑不住玄晔没完没了,翻天覆地的彻查。 是以,她便设法将这个嫌疑往玄晔身上引,用只有玄晔手中才有的寒霖刀杀人,届时所有的关注点都在玄晔身上,自然而然,便可令她侥幸摆脱嫌疑。如此,她既杀了情敌,又成功祸水东引,将玄晔陷入众矢之的,一举两得。 之后,她十分清楚单凭一把刀,不足以让景相他们相信身为君主的玄晔会杀一个臣子之女,所以她去了相府,找了同为女人,正在经历丧女之痛,心情敏感的景相夫人。 利用自己是玄晔身边最亲近之人的身份,向景相夫人,揭发玄晔。 当然,君王身边亲信的举证,顶多会让景相夫人怀疑,尚不足以一招将玄晔杀害臣子之女的罪名坐实。 再之后,她必然会将景小姐的死因,攀扯到景相与玄晔的君臣问题上。景相虽是玄晔的恩师,但当年玄晔被带上九重天,景相为了海中安稳,曾向天帝请求,册封本君为归墟新君。 或许她便是利用这一点,让景相一家误以为玄晔是在记恨他们当年放弃他的仇,所以此番回来,便是要杀他们一家灭口报仇。 又加之彼时本君确实双腿受伤,常年卧床不起,难以下地,故而景相难免会将这个说法当真,相信了玉无双的鬼话。如此一推测,那时发生的种种情况,便都合理了。 景相一走,原本还相信玄晔的臣子们,便开始人心惶惶,胡思乱想,胡乱怀疑了起来,以至于后来,玄晔愈发不得人心,起兵反抗九重天未果后,便成了归墟臣子们口中的昏君,罪人。” “这样推测,的确,前因后果所有谜点都说通了。” “不,还有一点不通。那便是玉无双做这些的动机。玉无双为何要背叛玄晔,为何要如此坑害玄晔。 恐怕,并不是简单地觉得玄晔当初利用她气你,而想报复玄晔。 她与玄晔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促使她处心积虑,做出这么大的一个局。” 我拍拍脑袋头疼道:“这么害玄晔,肯定是有原因的……” “据星君大人说,当年大人您陨落后,是玉无双将这件事捅上九重天,跑到玄浮殿去反告玄晔一状的,可见,她是真想让玄晔死。现在,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玉无双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那这又该从何处查起?”我托着下巴叹息:“如果真那么好查的话,玄晔应该早就发现她是何人了。” 连意龙君喝完鸡汤,抿了抿唇,道:“本君今日斩断了她与本君结盟这条路,又同她说了归墟海心的事情,她回头为了自保,约莫会同玄晔坦白海心在她手中的真相,只是她愿不愿意归还海心,便要看玄晔能不能稳得住她了。” “她盗走归墟海心,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处理掉,还在手中拿着,目的是什么呢?” “她倒是想处理掉,但以她的本事,根本不足以窃取海心的力量。她也不敢私自毁掉海心,毕竟归墟之海,是万水之源,这些年来天界也在暗中调查海心的下落,只要她敢出手,必定会先暴露自己,风险太大,是以久而久之,这海心便成了她手中的一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不过,本君觉得,她窃走海心最大的目的,还是想得到海心内蕴含的力量。而当下她又着实弄不出来那些力量,所以,同玄晔坦白归墟海心在她手中,对她的利益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损伤。”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海心在她手里一事,由你说出来,与由她自己开口,还是有区别的。 你告诉玄晔,就是她刻意隐瞒此事,难免会引玄晔多疑对她有看法,不信任。而她自己坦白,就是与玄晔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在不损伤自己任何利益的情况下,亲口说出海心就在自己手中,是她眼下最好的选择。 龙君果然心思缜密,想得周到。让偷窃者不打自招,这一计高明!” “本君心思缜密,也是被逼无奈。本君的那个弟弟,大人也了解,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太过年轻,颇有几分沉不住气。本君若不多想想,多谨慎谋划些,如何替他守住这偌大的归墟…… 本君啊,便盼着此事早早了结。天帝复了二弟的神职,那他便还是归墟龙君,等你们解决了玉无双那个女人,重回归墟了,本君便能把龙君之位还给他了,届时本君就能实现昔年的理想,离开归墟,去外面好好转一转,散散心了。 大人与本君见面次数不多,却可算是本君的半个知己。大人知道,本君心不在庙堂。这君位权势,于本君而言,不过过眼烟云,无甚可值得留念的。” 我低头轻叹了口气,“你是个大仁大义,无欲无求的神仙。我,挺钦佩你的。” “本君,又何尝不钦佩大人呢。”他眉目和煦的从容道:“玄晔重生后的第一次现身,本君就已经感应到他的存在了。他是归墟龙君,重生之日,彼岸渊的三生树早已枯萎多年,可当夜,三生花却是落满了整个龙宫。 彼时,本君便知道,是他回来了。本君去寻他的时候,见到了守在他身边的你,太清境的君池帝尊说,你已经守了他八世了,他的龙骨残骸,都是你光着脚,一步一步的从四海九州,徒手挖出来的。 神尊之情,感天动地,上苍特开恩典,许他重生,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之后,本君常去人间看望你们,本君帮你们,设法掩盖住了玄晔的气息,让天界的那些老腐朽们感应不到玄晔的存在,瞧着你们一世又一世的重逢,本君,真心希望老天爷这一次,能够成全你们。” 我低头心酸苦笑:“原来你一直都在阿玄身后,默默陪伴着他。真好,他如果知道,肯定会开心的。这些年来,他终究不是孑然一人。” 他弯唇笑了笑:“是啊,与其说是本君陪着他,不如说,是互相陪伴。他是本君的弟弟,曾经的一声兄长,本君,铭记一生。” 上面的天渐沉,时间渐晚,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密室内,几抹烛火倒是为寂静的地底平添了几分暖意。 端着碗勺离开了密室,关门时,我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 慌张转身,却发现是玄晔。 “阿玄?” “嗯。”他沉着脸,揽过我的腰,带我一个旋身便离开了地下密室,出现在了二楼卧室内。 突然的现身倒是将我吓了一跳,待他接过我手中的碗筷,放到一边,挥袖变没影后,我才好奇的往他怀中趴了些,试探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学坏了,都会听墙角了。” 他捧过我的脸,温柔往我鼻梁骨上吻了一下,柔声回道:“本君听自己夫人的墙角,算什么干坏事。来得不久,也便,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那岂不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我噘嘴很正经地抱怨。 他摸摸我的头,厚着脸皮浅浅道:“本君自己听见了,不就省去了夫人再同本君转述一遍的麻烦了么?”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我乖乖趴在他胸口冲他撒娇:“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你吓着我了,我还以为我被你那位前女友抓包了呢!” 他搭在我腰上的手正体贴地为我揉捏着腰肢,一听我这么形容,顿时就不乐意了,耐着性子纠正我:“本君都同夫人声明过无数遍了,她不是前女友,本君自生来到如今,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夫人你。” “哼。”我故意和他无理取闹:“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前女友,没爱过,那也是你承认过的成婚对象。” “要不然,夫人你揍本君一顿。”他挑眉温润提议。 我不明所以地昂头:“揍你干啥?” 他将我抱得紧紧的,委屈诉苦:“夫人总是这样说,就好像是在拿慢刀子捅本君,本君,甚是后悔愧疚,心底难受…… 夫人若因本君之前做的错误决定而感到心中不快,那不妨发泄出来,狠狠揍本君一顿,这样,夫人气消了,就不会如此折磨本君了。” “揍你?”我轻轻嘟囔:“我又打不过你。” 他道:“本君任你打,绝不还手。” 我被他逗得轻笑出声,搂住他的腰,无奈同他好好说话:“那算了,还是不要揍你了,打你我会心疼的。行了行了,下次不提前女友就是了!” 昂头认真凝望着他,我有些忧心:“连意龙君的话,你既然都听见了,那、就要小心了。 我觉得他分析的极对,不管是冒名顶替也好,还是陷害你师尊,让你和你师父反目成仇也罢,她做的这些事,都像是在一步一步的引诱你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尤其是,景相女儿的那件事。 如果说她对你是因爱生恨的话,那时候你在归墟,已经与你师尊一刀两断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再忍忍,何愁来日熬不出头,不能得偿所愿? 可她,却选择在你身后捅刀子。再往前,月梓的那件事,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勾引陷害月梓……也许,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希望你与天上的所有人为敌。 还有,她为什么能自由出入那什么浮虚殿,不会又是你允许的?!” “当然不是。”他立马回答:“浮虚殿乃是龙宫禁地,除了现任龙君,任何人都不知出入神殿的密语。就连曾经禁地的密语,也是本君一时失言,一念之差,脱口而出让她记了住。本君,不是刻意要告诉她的。” “那……玉无双怎能轻易出入神殿?”我很是不理解。 他低头,冰凉的额抵着我的额,阖目低吟道:“白榆曾和我说过,玉无双的神籍,在归墟。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的确同本君有仇……只是本君至今还不晓得她的底细,不知这个仇究竟是从何时结下的。” 我轻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算了,等她大势已去,落到你手里的时候,你再逼问个水落石出!” “夫人,让你陪着本君多烦心了。”他阖目惭愧道。 我抿了抿唇,昂头,往他嘴角亲了口:“不烦,这有什么可烦的。再说,我以前烦你的事情还少吗。你我是夫妻,夫妻,就该同风共雨,同甘共苦。” 他感动叹息:“小染,有你真好。” 我也默默抱紧他,与他额抵额,慢慢合上了双眼。 但愿这件事了却后,老天爷,能让我们过上一段平静安稳的生活…… —— 玉无双来家中的第四天,她终于还是开始着手对付我了。 大早晨的,我正在顶层三楼的露天阳台上修剪花草,拿着剪子刚剪断了一支金银花,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她眉眼清冷、姿态高傲的伫立在我身后。 那高高在上,如俯瞰蝼蚁的目光将我盯得浑身一阵不自在。 我放下剪子,捏着花,怔了几秒钟后,出于礼貌和她打招呼:“玉小姐,早啊。你也来阳台赏花?” 她垂眼扫了遍我手里的花藤,嗤笑出声,“果然是条贱命,就爱干这种脏活!” 随即一挥广袖,端着仙人冷傲的姿态,慢步行到长凳前,扬开飘逸的袖角俯身坐下,开门见山道:“你退出!识趣的,就自己离开,莫要等阿晔将你抛弃了,再灰头土脸的落荒而逃。那样,丢人。” 她说…… 让我退出? 嗯,比我想象中的情敌过招直截了当一百倍! 或许,她是觉得我这种看起来笨笨的,没什么心机,脑子还不灵光反应迟钝的女人,根本没有什么可挑战性? 配不上她费心思同我玩阴谋诡计,可以直接被她三言两语就吓跑了? 那她,可真是低估我了。 我虽然玩心眼斗不过人家,但也绝不会不经吓。 就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对我的杀伤力,约等于零,简直是……在放屁。 “玉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笑的牵强装无辜。 她嫌弃的觑了我一眼,冷哼道:“不懂?好,那本神女不介意解释到你懂!本神女也不瞒你了,本神女,根本不是阿晔的什么义妹。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们两个早在万年前就已经订亲了,之后若不是他被天界设计,遇难陨落,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妻子,便该是本神女! 你,只是他临时找来的一个可供消遣的玩物罢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你还真敢攀龙附凤,做这种青天白日大美梦! 现在本神女回来了,他身边用不着你了,所以你这个替代品,可以滚了。” 第288章 是她害死了小风 她说的每个字,都极具侮辱伤害性……如果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是怎样,乍一听这话,怕是要被气吐血。 只可惜,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她再说这番话,我听着,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玉小姐恐怕太过高估自己了,替代品?我怎么会是你的替代品呢? 你我长相不相似,性子更是不相同,如果阿玄真的喜欢你,那找替代品,也应该找身上有玉小姐影子的替代品。 何故,找我这个,与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女人呢?” 她见我反应平静,并没有达到她预想的效果,就接着嘲笑讽刺:“暂时的消遣而已,还需要大费周章么?就你也配做本神女的影子? 总之,现在你不能留在阿晔身边,阿晔还有大事要做,只有我,才能在阿晔的事业上有所帮助。 阿晔现在是罪神,随时都有被天界抓捕、处死的可能,如果阿晔失去了我的帮衬,那他,极有可能再重蹈万年前的覆辙,死在天界的算计下! 我能给阿晔至高无上的权利,我能让阿晔重回归墟,坐上龙君之位,我能助阿晔将曾经失去的,全部都夺回来。只有我,能化解阿晔的死劫,我就是阿晔的救星。 你若真爱阿晔,真心想为阿晔好,那就主动退出,识趣点,乖乖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阿晔的面前! 不然,你不走,我便没有理由助阿晔成就霸业。” “成就霸业?”我反觉好笑,“我不走,你就不会帮玄晔攻回归墟么?你帮玄晔,真的是因为你爱玄晔么?难道,不是互相利用?我为什么要主动退出,退出的人再怎么算,也不该是我这个原配。” “可我才是阿晔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赫然大怒。 我转着手里的花藤,勾唇不屑笑出声:“未婚妻又怎样?未婚未婚,就还不是正经妻子,我好歹是玄晔明媒正娶的老婆,不管在你们神仙那里该怎么算,在我们人间,我就是玄晔的老婆玄晔的原配。 再说,玄晔现在根本不认你是他未婚妻,他说了,你是义妹,只是义妹。在玄晔没有堂堂正正发话让我滚之前,你说破嘴皮,我也不会走。” “呵,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你真以为在阿晔的心里,你比我、比权势、比仇恨更重要?”她站起身,走近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不屑笑道:“我与阿晔,相识数万年。 他在天界当囚徒的时候,我便已与他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他为了我,可是甘愿与整个天界为敌!在天上的时候,他便亲口向我许诺过,只要回到归墟,就立马娶我。 只可惜,后来他中了天界的算计,殒命遇难了。他死后,我走遍三界意图寻找他仅留存人间的几缕残魂,就这样,找了上万年。 得到他还存于世上的消息后,我欣喜不已,立马动身前来找了他。我不知道他为何先时没有去寻我,也不晓得他到底是出于哪种目的娶了你。但我相信他,相信他还爱着我,他心里的人一直是我! 你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我出手助他夺回归墟,他就会迎娶我。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对天界的恨意、对归墟的恨意比九天的银河水还深,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要报仇!而如今,只有我,有能力能够帮助他! 论亲疏论价值,我都远远高过你,你说,阿晔最终会选择带谁回归墟,做自己名正言顺的龙后?” “如果,你真这么有把握能让玄晔以后抛弃我而选择你,应该就不会在意我现在愿不愿意退出了?照你这么说,我对你,应是一丁点的威胁都没有,反正无论玄晔现在如何亲近我,末了都会回到你身边,与你共度余生。那玉小姐你还,这般大费口舌做什么?给自己添堵?” 我面不改色地反问她。 她脸色一沉,眯眯眼,目光寒冽了几分,“我只是在好心提醒你!你若不知好歹,我照样有无数个法子,能让你认清现实!” 我毅然抬眼,与她四目相对,不卑不亢道:“我和玄晔之间的感情很纯粹,没有像你和玄晔那样,夹杂着什么权势利益,我俩已经结婚一年了。 虽然婚龄不长,但我们彼此都深深信任着对方,我们的感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我劝玉小姐还是不要试图用这种无聊的话题激怒我了,有些事,我想知道的话,自己会去问玄晔,不需要玉小姐帮忙解读。” 拍拍袖子上的浮灰,我懒得再听她胡扯了,打算先溜:“玉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下去了,阿玄还等着我过去一起吃早饭。” “这片龙鳞,你应该能猜出来是谁的!”她突然施法在玉掌上方化出了一片墨青色的龙鳞,昂了昂下巴,姿态高傲地同我道:“这是阿晔给我的、定情之物。龙族素来宝贝自己的龙鳞,龙君的鳞,只赠有情人。一鳞,一诺。” 龙鳞……还有这个说法? 我如她所愿地怔了住,盯着那片龙鳞不发一言。 “还有……这个。”她故意拉开自己绣了杏花的衣领,露出冰肌玉肤的窄肩,雪白的美人肩上,落着一枚深红色的……吻痕?! 见我失神,她终于得意了起来,重新拉上花枝繁复的仙袍衣领,意味深长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白姑娘现在可瞧仔细了?这便是证据。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只是不希望你尽心尽力伺候阿晔这么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被阿晔轰走时,脸上太难看。同为女人,我是有意想怜惜你一回的。 阿晔,他和你们人间的男人不同,他是龙君,他可以同时拥有很多个女人,也可以娶很多个女人。他就算现在娶了你,和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回来了,他也照样可以与我欢好,陪我共度春宵。 你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利用价值的凡人,即便他来日念旧,不扔掉你,你也做不成他的妻子。他的龙后,只能是我,我手中,有能襄助他成就霸业的兵力,来日他重掌归墟大权,娶我做王后,更有利于稳固他的君位。 孰轻孰重,我想白姑娘能听明白。更何况,他现在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他与我春风一度时,可是亲口告诉我,他还爱着我。” 春风一度,共度春宵……还有那吻痕…… 这场戏,做的真好。 不过,我没再搭理她,冷着脸转身便离开了。 再听她瞎掰扯下去,我的血压得飙升到二百。 许是觉得目的达到了,我刚走到下楼的楼梯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女人的一声得逞轻笑。 当年…… 玄晔与他师尊就是被这个女人给挑拨离间逼到反目成仇的,那她的手段有多高明,可想而知。 我和玄晔接下来如果不给她点反应,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八成会故技重施,想尽一切办法来拆散我和玄晔。 看来,恩爱夫妻变怨偶的戏码,该提前准备着了。 不过……玄晔真的答应了只要她出手帮自己夺回归墟,自己就会迎娶她? 那片龙鳞,真的是玄晔给她的? 这个笨蛋玄晔,真大方,什么东西都敢给人家! 连我都舍不得动他身上的龙鳞,他倒好,剥给前女友了! 要真是这样……玄晔你完蛋了! 越想越生气,我快步下到二楼,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穿过玄晔设下的那层防窥听的仙罩,气呼呼地伸手推门打算兴师问罪…… 但是,手握住门把手刚要用力,我就听到,室内有女子的声音飘了出来—— “这件事,龙后娘娘知道么?万一……届时玉无心真的打定了主意震碎归墟海心要与君主同归于尽,君主舍身献祭元神化作封印镇压海底滔天烈火,魂归虚无……龙后娘娘又该怎么办……她不能没了您。” 是……蛇姬。 “天帝让白榆转告本君的救命之法,其实便是令小染归位,重新做回镇魔神尊,掌管镇魔神殿。 小染性子柔和,又依赖本君得很,若是小染没了本君……本君的确会忧心她是否能承受得住,会顾虑她的未来,没有本君,会不会过的不好。 可师尊……本君没什么好担心的。师尊性子沉稳,清心寡欲,做了这么多年的镇魔神尊,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或许,会因为本君的离去,而伤心个几万年,但至少不用本君操心她的未来,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蛇儿,不瞒你说,若小染今生只能是小染,无法归位做不回镇魔神尊,本君定是做不到没有牵挂的面对死亡……小染还年轻,心思单纯,容易感情用事,本君之前最怕的,莫过于本君死后,她会想不开,给本君殉情。 可现在,本君知道她一月之后便会变回师尊,就一切都不怕了。师尊是修炼了十几万年的镇魔大神,她肩上,还担着守护天下苍生,镇压四方邪祟的重任,她不会像小染那么幼稚,为了一个……曾经欺师灭祖的徒儿,便寻了短见。” “那,龙后娘娘变成了尊上,还会是我们的龙后娘娘么?” “本君迎娶的,是凡人小染。不是九重天镇魔殿的妧药神尊……本尊走后,她依旧是、本尊的师尊。就当这世上,小染从未存在过……你们,也不许去天上叨扰她,她若能忘记我,自是最好。” “君主,我们不往最坏的结果处想,好不好?至少现在海心还安然无恙,也许东窗事发之日,您与连意君上能够顺利将海心夺回来,助海心回归原位呢?” “若那样,自是最好……本君若还有命回来,定要昭告四海,风风光光的迎娶她为妻。本君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君主,会好的,这一回,你与连意君上一定会旗开得胜,安然无恙的归来。” 我默默松开了握在门把上的那只手。 殉情,忘记他,最坏的结果,同归于尽…… 果不其然,那件事,是有风险的。 我惆怅郁闷地继续下楼,出门,在屋后的桃花树下百无聊赖的荡着秋千。 玄晔对我,素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如果想彻底弄清楚这件事的风险究竟是什么,从玄晔那下手肯定是不成的。 连意龙君那里……他们是兄弟,依照玄晔做事谨慎的心性,他大概率会特意嘱咐连意龙君不要将此事告诉我。 是以,想从连意龙君那里打探消息,有些难度,而且我还不确定,连意龙君被我逼急了,会不会随便说点消息敷衍我,对我有所隐瞒。 这么一盘算,知道内情,还可能愿意将内情全部告知我的人,就只剩下……白榆了! 对,白榆。 我十几世之前的身份,乃是他师尊,师尊有令,他不能不听…… 所以,白榆现在是我唯一的指望了,等哪天玄晔粘我粘的不是那样紧了,我就设法把白榆喊过来审一审! 归位,变成镇魔神尊?原来这就是救我的法子……可白青染变成了妧药,还会再是白青染么? 我变成了另一个人,还会不会再保留本来的意识,我这辈子的记忆,是否会被强行抹除…… 他们只晓得这样会让我活下去,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意过,我想不想变成那位神。 我一点儿也不想做神仙……一点儿也不想做一位,无情无欲,坚不可摧的神仙。 “都瞒着我,什么也不告诉我,还说喜欢我,喜欢我怎就不想想这样做,对我公不公平。”我垂头丧气的坐在秋千上,有些烦躁的挥手将身上的桃花落花给扫了去。 一口气刚叹完,小风就带着大黑,拎着一鱼篓的水虾突然出现在了我身侧:“染染姐姐,谁瞒着你什么啦?” 我一愣,惊讶地抓着秋千绳坐直身子,集中注意力仔细瞧他,好奇道:“小风?你打哪冒出来的?” 小风拎着鱼篓奶声奶气的解释:“嗷,我和大黑哥哥在后面水塘里摸虾呢!染染姐你看,我抓到了好多只新鲜的活虾,咱们中午吃麻辣大虾!” 我探头往他那湿漉漉的小鱼篓里瞧了瞧,“唔,还不错啊,抓了这么多!都快把鱼篓抓满了,少说也有一百只!一顿肯定吃不完,不过没关系,中午给你们做点解解馋,剩下的晚上给你们下面条吃!” 我伸手将那沉重的鱼篓从小家伙的胳膊上取下来,谁知小家伙却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瘪嘴委屈巴巴的凝视着我,小心翼翼的问:“染染姐姐,你是不是和龙王哥哥闹别扭了?因为那个玉无双?” “啊?”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家伙就趴进我的怀中,奇奇怪怪的嘟囔道:“染染姐姐,小风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怪龙王哥哥!是他不好,他眼神不好,脑子也不灵光,信谁不好,偏偏相信那个玉无双! 染染姐,你心里不舒服,不要憋着。以前就是总憋着,所以才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你都在她手里栽过好几次跟头了,不能再纵容她了!我知道,玉无双很坏,她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巫婆! 龙王哥哥真是太过分了!明明自己已经有老婆了,却还和以前的烂桃花纠缠不清!现在白榆哥哥也走了,连能给染染姐姐你撑腰的人都没有了……你可不能再有事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染染姐姐你别怕,这一次,换小风保护你。小风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再让那个臭女人伤害到你半分!” 他这个反应,这番话…… 让我颇有些摸不着头绪,“小风,你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怎么对玉无双的成见那么大?我都在她手里栽过好几次跟头了又是从哪里说起的?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玉无双的?与玉无双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他撒娇着往我怀中蹭蹭,抓紧我的胳膊乖巧嘀咕:“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染染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们了,我讨厌玉无双,因为我上辈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什么?”我吃惊反问。 大黑无奈的坐在地上摇摇尾巴,鸡毛掸子似的尾巴将地面上的浮灰都给扫起了三尺高。 低头叹了口气,仿佛早已知道了小风的一切…… 我将鱼篓放在一边,握住小风的肩膀把小风从怀里捞出来,怕太严肃吓着他,便轻声慢语的小声哄他开口:“小风,你告诉姐姐,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风嘟嘴低头,不太想说。 我摸摸他的脑袋,继续好言好语的哄:“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不妨,就和我直说了。现在,你龙王哥哥有事瞒着我,连意哥哥约莫也不会同我直说,我身边,连个愿意说明白话的人都没有…… 小风,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对么?你永远都站在我这边,不会背叛我,不会隐瞒我,对不对?” 好在,感情牌打的还有些作用。 小风抬眼,眸底暗潮涌动,无限委屈……抓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掌中,软软糯糯的瘪嘴小声道:“我上辈子,不是黄鼠狼精……我是鱼,是条锦鲤。龙王哥哥,也不是普通的龙,他是掌管归墟神海的归墟神。 第289章 原来,夫人是想这么吃 可是,他爹爹做了坏事,被天界知道了,天帝一怒之下,就派了好多好多天兵天将过去围剿他爹爹,把他爹爹脑袋都砍下来了……后来,天界问罪,龙王哥哥被带上了九重天囚禁在镇魔神殿。 我原本,是陪在龙王哥哥的娘亲身边,可是龙王哥哥的老爹坏事败露被斩杀以后,龙后娘亲的疯症就又犯了,没过多久,就自尽在了龙宫内。 龙后娘亲死后,我拼尽全力收集到了龙后娘亲几缕残缺羸弱的破碎元神,将它装进了一只水玉罐子中,用法术封住。 我抱着那只罐子,在归墟海底等了好几万年,才等到能见着大哥的机会。那次,是连意大哥哥偷偷将我带到人间,交给大哥的师父妧药神尊的。 神尊人很好,为了让大哥在天上能过得开心些,就瞒着天界那些老神仙的眼,谎称我是她从人间带回去的童子,设法,让我与大哥相见,和大哥住在了一起。 大哥有些傻,那时候根本没想到我能见着他,能把龙后娘亲的残神交给他,都是妧药神尊暗中相助,有心成全的…… 他和妧药神尊之间,有很深很深的误会,他总说妧药神尊是个没有心,没有情的神仙,可我却不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妧药神尊很好很好,像龙后娘亲一样好。 我知道,妧药神尊一直在暗中默默关心着大哥,镇魔神殿所有人都晓得大哥是妧药神尊的心头宝,唯独大哥自己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心底深恨着妧药神尊。 再之后,大哥不知怎么的,就遇见了玉无双,那时候玉无双还是天界的一名司雨龙女,他俩整天都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妧药神尊看见,可伤心了。 我不喜欢玉无双,因为我觉得她抢了我大哥,抢了原本属于妧药神尊的大哥。但我能感觉到,她也不喜欢我。 那几千年里,大哥总因为玉无双和妧药神尊吵架,妧药神尊好几次都被大哥气吐了血。 直到那一年的九州盛宴,天帝陛下在天界四圣莲花境设宴宴请八方神明,妧药神尊也应邀前去赴了宴,大哥突然离开九重天不知道是干嘛去了,白榆哥哥也跑出去玩了,总之那时候,镇魔殿只有我一个人在。 玉无双就趁机把我骗了出去,然后,是她非说我大哥在轻尘神殿中,我以为是真的,就进去了……再然后,我推开门,就闻见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我跑进大殿不停的喊大哥,可都没人应我。 我瞧见,内殿的地上,有块黄布,黄布底下好像盖着什么东西。我好奇,就跑过去把黄布揭了……结果,里面是个死了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睛瞪得很大,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干,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我吓死了,当时就腿软坐在地上,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根本不晓得那是什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的伤疤被揭开,小家伙猛地埋头进我怀中,害怕地抽泣了起来,“染染姐姐,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我那时候吓死了,根本没想到要赶紧逃跑……” “我知道,我知道小风最善良,是不可能杀人的。”我搂住他,抚着他的背心疼安慰:“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我相信你,你大哥……也是相信你的。然后呢?” 他抓着我的衣裳靠在我怀里哽咽着往下讲述:“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天兵天将给围住了,后来我才知道,死的是西海龙王的小孙女。 天兵天将把我拖进了凌霄宝殿,西海龙王面目狰狞地非要亲手把我大卸八块,妧药神尊替我求情了,可西海龙王压根不听神尊的话,还领着殿上好多人声讨我,口口声声地逼天帝陛下给他一个交代。 天帝与神尊都压不住众神的怒火,于是天帝就判了我斩立决,为西海小公主偿命……我被压上了斩仙台,西海龙王突然就调查起了我的身份,还查出我是归墟的小神仙。 妧药神尊害怕此事牵连归墟,牵连大哥,引西海与归墟生怨,众神借此由头对大哥不利,就将所有的罪名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极力将大哥与归墟从这件事里撇清关系择干净…… 那时候,所有神仙都在怨妧药神尊,对她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妧药神尊顶着众神的压力,亲自把我送上了断头台,却在靠近我的时候,告诉我别怕,她会救我。 我跪在斩仙台上瞧着她不停哭,可西海龙王为了报仇,竟不遵天帝法旨,斩首的时辰还没到就突然对我出手,要亲自毁掉我的元神。 妧药神尊害怕我真的在他手下断了生机,便出手挡住了他的法力,为了救我,她迫不得已只能亲自动手,震碎我的元神与三魂七魄……可就在妧药神尊震碎我神魂的时候,大哥赶了回来。 大哥一直认为,是妧药神尊杀了我,其实妧药姐姐一直在救我,是她偷偷收走了我的元神,把我交给了凡间一位河伯,让河伯爹爹代他养着我,我躲在水底修炼了好几万年,才终于神识苏醒,能够化形了。 只不过,我这一次化形竟然化成了一只走地兽黄鼠狼……可我的记忆都还在,我还记得当年就是她陷害我,活活逼死了我!” 是玉无双害死了小风的前世…… 小风是玄晔的弟弟?怪不得,怪不得玄晔第一次见小风,脸上的神情就很不对劲。 听完小风前世的悲惨遭遇,我搂着小风,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沉声安抚道:“好了小风,别想了,别想了……你大哥,会给你报仇的,玉无双,总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染染姐姐……”他搂紧我哭的让人心碎,奶声奶气道:“我现在只害怕大哥他又犯浑,万一又像当年对待妧药姐姐那样对待你,小风该怎么办,再也不会有人救小风了,再也不会有人保护小风了。” “不会的。”我拍拍他的小脑袋心酸承诺:“你大哥永远不会辜负我,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相信他,你也要相信他,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染染姐……”小家伙躲在我怀里哭的直抽。 我搂着他,轻轻为他抚着后背顺气,无声的安慰陪伴他。 陪了他整整半个小时,他才终于从往昔的阴影里抽身出来,恢复正常…… 玉无双啊玉无双,你的狠毒可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 入夜。 我歪着身子背朝玄晔睡在床上,由于白天接收到的信息稍稍有些多,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睡不着…… 都关灯半个小时了,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到早晨玉无双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开始生气了。 越想越气。 气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我翻过身就猛地朝玄晔的肩上咬了一口。 牙齿咬住他的皮肤时,他非但没有惊讶,反而一把捞过我的腰,没忍住的沉笑出声。 我咬解气了,听他无缘无故的笑,迷茫的松开他,昂头负气问道:“你笑什么?” 他温柔的揉了揉我腰肢,另一只胳膊从我脖子下穿过,搂住我的脑袋。 怜爱的低头,往我额上深情吻了一口,无奈好笑道:“本君,方才一直在猜,夫人能憋多久。” 我更是一头雾水:“什么能憋多久?” 他收紧我的身子,将我用力按在他胸口,薄唇压在我的眉心浅浅道:“夫人的心事、想同本君说的话,能憋多久。” 我愣了下,“你,知道我有心事?” 他语气轻松的嗯了声:“你我夫妻这么久,你有心事本君若是瞧不出来,那本君便不配做你的夫君。你若真将那些话憋了一夜,本君便要惊惶害怕了…… 本君会怀疑,我的夫人,究竟有何事不敢同本君直言,是不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才让夫人这样犹豫,小心翼翼。好在,夫人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是,先咬了本君一口。” 我不高兴的噘嘴,趴在他怀里,手指头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你今晚竟然没有主动抱我睡觉!” “那不是夫人一躺下就同本君置气,不愿让本君抱着么?” “那你就不能哄哄我了?”我更气了! 他好笑的帮我继续揉着腰,薄唇附在我耳边轻声认错:“怪我,没有在夫人不高兴的时候,立马搂住夫人。下不为例。再说,本君现在不是已经抱着夫人了么?夫人还咬了本君一口,如何,咬完气可消了?” 我扭头哼了声:“消了点。” 他宠溺的揉揉我脑袋,好脾气的哄着:“那夫人,可以告诉本君,夫人今晚究竟是在气些什么了吗?” 我抿抿唇,直入正题道:“玉无双今早来我面前翻旧账了,她说了些让我很不开心的话,我要和你讨个说法!” 他似早有所料,但却毫不慌张,“哦?都同夫人说什么了?” 我也不加隐瞒,直言不讳道:“她说,她和你才是两情相悦,缘定前世,我只是你在她不在时,无聊拿来消遣的替代品,现在她回来了,我可以滚了,她让我主动退出。” “退出?”他摸着我的后脑勺,一条手臂揽在我腰上,再度将我搂紧护严实,冷哼一声,道:“她的确,很会睁眼说瞎话。本君与她两情相悦?她也配! 当年本君决心反了天界时,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牵连,便已然告知她,本君从未爱过她,与她割袍断义了。本君为了补偿她,给了她很多奇珍异宝,仙丹神器,还助她提升修为,突破上仙之境,本君自认为,本君不欠她什么了。 哪怕是她对本君有救命之恩,本君数万年的庇佑与三万年的修为,龙宫三分之一的上古仙丹,也该还清了。更遑论,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 心疼的轻揉我脑袋,他低声坚定道:“本君娶你,绝不是为了消遣,是爱你。” 我鼓腮想了想,“这一点,我清楚。从这辈子刚遇见你时,就清楚。初次相见,阿玄看我的眼神里就充满了爱意,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满意的吻了下我额头:“这是自然。” 我接着轻轻说:“还有,她说你答应了她,只要她愿意襄助你攻回归墟,你就娶她。” 他没什么反应的嗯了声,道:“这件事,本君确实答应了她。” “玄晔……”我嘴一瘪,很委屈。 他却压低嗓音缓缓解释:“本君答应她是一码事,她有没有那能耐,便是另一码事。更何况,本君原本就是骗她的,答应了做不到,她也不能拿本君怎样。” 这样一说…… 我抬起胳膊缠住他的脖子,与他亲密的鼻尖相蹭,“你果然学坏了,都会骗人了……那,阿玄,如果,你没有弄清与你师父当年的恩怨,没有事先知道那些真相,心里恨着你师尊,恨着天界,你会不会,真就答应了她这个条件?” “不会。”他回答的果断利落,吻了吻我的唇,认真道:“在从白榆那得知全部真相之前,本君就已经放下仇恨了,本君不想再夺那毫无意义的归墟君位了,本君想留在人间,与夫人长长久久…… 这样,天界问罪本君,对本君下手的那一日就能来迟些,本君与夫人,就能多过几天太平恩爱的日子。 此次若不是归墟生变故,本君也不会再见她……本君是归墟龙君,不能置归墟于不顾,堂兄他解决不了海心一事,本君身在其位,便要肩负其责。 小染,莫怪本君。” “我不怪你,怎么会怪你呢?”我安静的睡在他身边,诚挚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的夫君是翱翔九天,威风凛凛的龙,不是困在一方水池中的游鱼。我老公势必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我就乖乖待在你身边,做你背后无条件支持你相信你的女人就行!” “小染……”他哽了哽,感动的握住我后脖颈。 “还有呢,她还说你和她,那啥了……她给我看了她肩上的吻痕,她说你是龙君,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说你和她欢好了……还有,她手上为什么会有你的龙鳞?” “她胡扯,本君何时碰过她!她身上有什么痕迹都不干本君的事,本君靠近她半步,都觉得恶心。何况,这几日本君单独见她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都同夫人在一起。本君若真同她有苟且,夫人怎会察觉不到。” 这倒是实话…… 我俩夜夜相拥而眠,他身上可是一点别人的气息都不曾沾染过。 不过,左右我也没相信她的这些鬼话,我在意的,是那片龙鳞。 “至于那片鳞,是当年本君逐她出归墟时,她同本君要的。一鳞一诺,鳞在,本君便要满足她一个条件。 不过现在机会已经被她用掉了,她就是用那片鳞,要求本君答应,待他日本君重掌归墟龙宫,风光迎娶她入门后,允她与你平起平坐的。” “平起平坐……”我气鼓鼓的一拳头砸在了他胸口上,愤愤道:“你咋不说把我休了娶她当老婆呢!还平起平坐!” 他抓住我的拳头无奈笑道:“夫人息怒,本君又不是真的答应了她,本君只是为了稳住她罢了。她的确提出了要本君休了你,然后娶她的要求,本君没同意,故而她便退而求其次,让本君应允来日她与你平起平坐,不用受你这位龙后的处处掣肘。” “还真让你休了我……休、呸呸呸,什么年代了还用休妻这个操作!现在离婚是要双方同意签字的,你想离婚我还不同意呢!”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不行,就算不是真的答应她,我也好生气!” 他沉笑,“不然,夫人再咬本君一口?” “咬你有用我早就把你咬死了!”我赌着气抬头,“我想,吃了你。” 他揉揉我的头笑道:“龙肉不好吃。” “谁说龙肉不好吃,明明,香喷喷的。”我就着心底的那股子气,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了下面,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贪恋的吻住了他的唇,舌尖撬开了他的齿,温柔的勾动着他的欲念,与他舌前缠绵。 他怔了下,几秒钟后,反应过来。 双手也搂住了我的腰,沉沦在与心爱之人的缱绻温存中…… 亲了一阵,我松开他的唇缓口气。 他趁机低声调侃:“原来,夫人是想这么吃。” 第290章 今晚非把你榨干了! 我不甘示弱,“你最近有些嚣张,今晚非把你榨干了!” 说完,再次将唇覆压在他的唇上。 而他,却也开始用行动来证明,我们两个今晚到底是谁要把谁榨干了…… 灼热的两缕鼻息相互纠缠着,我趴在他身上阖目吻得认真,但由于太过认真……便导致忽略了他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 神魂陡然清醒时,我猛地察觉到,他原本扶在我腰上的那只手,竟悄无声息地敷在了我的小腹前,灼热的大掌,缓缓往下…… “玄、玄晔……”我心下一颤,一时不知所措,声若蚊蝇地抵着他的唇,结巴唤他。 他却并没有停下手底的冒犯动作,反而张唇将我吻得更严实了,推舌入口,占据了我的整个口腔,堵住了我嗓门眼里所有想说的话—— 指尖偷偷触及敏感之地,我瞬间绷直了身子,背上热汗徐徐濡湿单薄睡衣。 皱着眉头既羞窘又害怕的一把握住他胳膊,我企图用细小的呻吟声反抗他,可他却置若罔闻,更悄然地继续加重力度,摩挲轻抚—— 他学坏了,他是真的学坏了,竟然连这一招都用上了! 是不是又背着我偷看什么不健康的漫画了! 手卖力推着他的胳膊,可他竟腾出手来抓住我的手腕往上一拉,下一秒,出于我意料的,没心没肺地往我胸口穴位点了一下。 于是我,立时浑身僵硬使不上力,不能动弹了…… “唔!”我委屈地用雾蒙蒙眼神控诉他,可他接下来更加肆无忌惮了,温热的大手有意撩开我睡衣宽大的裤腿,掌心顺着我的腿部,慢慢往上,细细研磨……猛地拽下那层碍事的衣物,我顿觉腿上一凉,腰腹酸痛。 我无力反抗地趴在他身上,任他宰割。 他看准时机翻身重新将我覆在了身下,不怀好意地在昏暗夜幕中,恨不能将我浑身上下都给摸一遍,油都快被他揩光了! 明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偏偏这东风就是不肯来。 直到,我被他折磨得差些心脏病发作时,他才终于放过了我,突如其来的欢愉感直涌大脑,我咬紧唇,忍着眼前一黑差些晕厥过去的冲击感,默默承受着他的狂风骤雨…… 整整一夜,我浑身骨头都快被他折腾散了……而他也终于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这次被榨干的人是我。 —— 次日中午,我才扶着已经不顶用的老腰,艰难地一步一步下了楼,走去餐厅和小风大黑他们一起吃午饭。 大黑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蹲在小风特意为他准备的高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扫帚似的大尾巴。 看向我的眼神饱含怜悯,无奈地叹了口气,恨不得浑身的每根毛发都散发着对我深表同情的气息…… 他果然是个老司机,又没瞒住他那双狐狸眼! 小风殷勤地把厨房做好的面条端给我,笑嘻嘻的和我说:“这是龙王哥哥亲手做的面!他刚才走的时候嘱咐过我,要我帮忙盯着你好好吃饭!龙王哥哥和蛇姬姐姐一起走的你晓得不?他和你打过招呼没有?” 我一屁股坐在红木餐椅上,背部往后一靠,啊!腰舒服很多! “他出门我知道,和我说了,好像是去见什么故人。”看着面前的那碗鸡蛋面,我拿起筷子欣慰道:“走之前还特意给我做了午饭……真是世界好老公!” 小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咯咯笑道:“龙王哥哥说,你昨晚熬夜干活比较辛苦,起床以后肯定不大想自己动手做饭,吃外卖的话他不太放心,怕不如家里做得干净,所以就亲自给咱们做了鸡蛋面当午餐。龙王哥哥还说等他回来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呢!” 熬夜干活……这个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心思单纯的小风了。 我一筷子插进碗中,挑起一束面条,正要毫无形象地一口吞下,却突然想到玄晔离开前塞给我的仙丹药丸…… 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来着?他好像让我起床就吃的。 默默掏出那颗黑不溜秋的药丸,我张嘴打算吞掉……但,算了。 面条这么香,仙丹这么苦,还是先吃完饭再吞仙丹。 左右它都已经是仙丹了,饭前饭后吃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以前玄晔都是深更半夜把仙丹塞我嘴里的……这次之所以没有硬塞,我猜他是闹了一晚上,自己也虚脱了,故而睡前忘记了要给我喂药这件事。 而中午那会子我都已经清醒了,以往深更半夜他都是趁着我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反抗的精力时,猝不及防就把事给办了,这次我睡饱了,精神足了,他再强喂不好下手,因此就索性把药丸丢给了我,让我自己挑个合适的时间乖乖把药吃了…… 既然是把仙丹丢给我,让我自己解决了,那我早一点吃还是晚一点吃,他就管不着我了! 思纣了片刻,我果断把药丸先放桌子上搁着了,然后一口吞掉了筷子上的面条——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实在太爽了! “染染姐,那个玉无双,现在不在家里,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你说,龙王哥哥和蛇姬姐是不是出门去找玉无双了?”小风边吃饭,边奶声奶气的问。 我夹起碗中的荷包蛋,舀了勺醋浇上去,平心静气道:“有可能,玄晔和我说了,那位故人,是他和玉无双的老朋友。” “老朋友?”小风吸溜了一口面条,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惊呼道:“玉无双的朋友能有什么好货色!不会又想挖坑给龙王哥哥跳……我不记得玉无双和龙王哥哥有哪个共同好友…… 染染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玉无双打着见老朋友的幌子把龙王哥哥骗出去,实际上却是想为自己制造与龙王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是个大骗子,她最会骗人了!我记得万年前她就是用这招把大哥骗下凡间,然后偏拉着大哥去一起过凡间的什么上巳节!” 我大口大口的干着饭,对于他的忧虑,一点儿也不担心,“骗就骗呗,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制造呗……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玄晔今天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挺严肃的。” 他们其实是去见与玉无双勾搭上、一样对归墟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的那位魔族首领了,事关一月之后的起兵攻打归墟能不能成,表情能不严肃么! “染染姐……”小风顿时垮了脸,委屈凝望我。 我叹口气,无奈道:“再说,蛇姬姐不还陪在你大哥身边么?有蛇姬姐在,即便玉无双想制造机会与玄晔亲近,也亲近不成。” 我越是这么心平气和,小风就越是担忧害怕:“染染姐你现在都不吃醋了……你是不是还在生大哥的气,不在意大哥了……染染姐,你不喜欢大哥了么,玉无双就要把大哥抢走了,你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呜呜,染染姐你变了。” 我从碗底又翻出了一块完整的荷包蛋,拿他没法子的把蛋夹起来送进他的碗里,想要添堵住他的嘴,“我这哪里是不在意玄晔了?我分明是相信玄晔。 小风,你想啊,玄晔平日里待我掏心掏肺,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我,我是不是该百分百相信他? 现在仅是出现了一个玉无双,我就怀疑他对我的真心,吃醋无理取闹,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你大哥,我这样没安全感,对他不信任,你会不会感到心寒?” 顺手拍拍他的肩膀,我轻松坦然道:“我喜欢玄晔,喜欢了很久很久,我怎么会不在意他呢。之所以现在没有危机感,那是因为你大哥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自从玉无双登门造访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以后,你大哥也害怕极了我会吃醋,会胡思乱想,所以他私底下和我说了很多好话,做出了很多承诺,连誓都发了。 小风,有些事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它可复杂着呢,你大哥为了安抚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他已经尽力在向我证明自己的真心了,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诚,我愿意相信他。 再说,玉无双都来这么久了,他们之间也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玄晔爱我,我信他,因此,即便是他们两人单独出门,我也不担心。 毕竟我清楚,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弃我而去,唯独玄晔不会,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我,唯独玄晔永远都不可能。” “可、可是……”小风嘟着嘴,晃了晃双腿抱屈道:“曾经的妧药神尊也是这么信任大哥,可最后却屡屡失望……命都搭进去了。” 我好笑的反驳道:“但我不是你口中的妧药神尊,玄晔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辨青红皂白的龙君了。我们,都不可能再重蹈从前的覆辙了。” 小风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我意志坚定的相信玄晔,想了想,便也没再多言了。 尔后继续埋头吃面条去了。 —— 趁着玄晔出门办事的空隙,下午我吃饱喝足洗完碗后,就瞒着小风与大黑偷偷去附近的荒郊山林里找白榆了。 拿出桃花将那位银发山神给召唤了出来,不等他忧心忡忡的问我寻他有何事,我就先他开口,直入正题的问起了归墟海心的事情。 他见我都知道了,犹豫一阵,索性就和我坦白了:“归墟海心,其存在的意义并非是供养归墟水源充足。 海心丢失,彼岸渊显现水眼枯竭之象,三生树枯死,其实都是因为没了海心的镇压,归墟海神力消退,压不住那海底万丈戾火了。 这原本,是归墟龙族的秘密,只有归墟龙君及天帝师尊清楚此事。 旁人皆认为,丢失海心顶多会令归墟海枯,归墟神族覆灭,他们只当海心是归墟的水源,殊不知那海心其实是归墟第一代龙君的心脏所化,是件法器。 镇压海底熔浆的法器。 归墟之所以被称为海中鬼域,正是因归墟之下,压着足以吞天灭地,给三界带来浩劫的地狱紫刹火,那火比冥界十八层地狱的红莲烈火还要凶猛,刹火之下,寸草不生。 刹火破印而出后,若单是毁了整个归墟神族便罢了,一旦刹火涌出归墟,便会以比在归墟快千百倍的焚烧速度蔓延向人间,如此,即便天界诸神立时出手拯救人间,那刹火带来的伤害性,也是极大…… 轻则人界沦为烈火地狱,死伤不计其数,重则,半个人间都完了。 玄晔正是清楚这个后果,所以才会提早做好面对最糟糕情况的准备……他原本,是不想插手此事的,毕竟他已不是归墟龙君了,届时即便是以身殉劫,也轮不着他。 可,只怪当年师尊将他教的太好,以至于他这么多年来非但没堕魔,在这种事关苍生安危的问题上,他还能做出最大仁大义的抉择。 归墟神海此难,是因他而生,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以,也得由他亲自去承受,亲自去化解。化解不开,便唯有以身殉劫这一条路了。 他们归墟龙君一脉,世代肩负着镇压刹火的神职,那地狱紫刹火虽有焚天灭地之凶猛力量,却唯独惧怕归墟龙君一脉体内的至纯之力。 换而言之,玄晔这一脉的龙君个个都是地狱紫刹火的克星。也是碍于这个缘由,紫刹火才能被封在归墟千万年无虞,天界才会念着归墟龙君一脉世代镇压紫刹火劳苦功高,而厚待归墟龙族。 连当年玄晔他老爹造反,天帝也只是追究了玄晔这一门的罪责,而未连坐玄晔堂兄那一门。 只不过,玄晔堂兄虽然也是归墟龙族始祖的嫡系子孙,也有镇压海底刹火的本事,但他生来便不如玄晔天资好、血统好。 他父亲虽是归墟青龙,但母亲却是条银龙,他运气不好随了他母亲,没继承多少父亲的神脉,体内流淌的,大部分都是母亲的神脉。 若让他去镇压那海底刹火,他多半是要把整个归墟龙族都赔进去。 况且,纵然玄晔当年犯了错,被师祖削去了神职,那三十三重天定仙柱上,定下的归墟龙君也依旧是玄晔,不曾更改过。 如此一来,他日一旦海底封印出了变故,第一责任人,就还是玄晔。 归墟龙族的始祖先时刨心化为海心镇压海底熔浆刹火,就是为了佑后代子孙免遭以元神献祭法阵,封印刹火的之难。假如来日他们兄弟俩联手,能够制服玉无双,成功夺回归墟海心倒还好说。 若是不能……海心受损,封印将破,玄晔就只能献祭自己的元神,来镇压那海中地狱火了。” “献祭元神,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玄晔会死……”我鼻头一酸,心顿时像被针扎穿了一般疼。 白榆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不止是死那么简单,他的元神会化作封印刹火的力量,他的魂魄会被刹火之力瞬间吞噬干净,人死尚有魂魄在,可元神一旦献祭,他就不会在世上留下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了。 比当年师祖降雷劈散他元神的下场,还要可怕严重的多。元神散了,师尊尚能踏遍八荒,为他一缕一缕的收集回来。可元神化作封印之力,神魂被刹火吞噬,便是回天乏术,再无任何方法可令他重生了…… 在刹火吞噬他的那一瞬,他就已经算是没了……连个念想、希望,都不会留。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所以他嘱咐过我,不许我将实情告知于你,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动手之前,他会将你送来本王这。 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与你永别……他走后,再由本王设法助你重归神位,待你变成师尊了,便不会不顾全大局,悲伤至极时……起了为他殉情的念头。” 瞧了眼我现在的悲伤神情,他不忍心的补充道:“当然,若是这一战顺利的话,他会立马凯旋而归,亲自送你去始空山,找师祖救命。 眼下乾坤未定,谁都预测不出结果究竟是好是坏,他们,还是有胜利的把握的,青染你暂时,不必太害怕。” 我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涨痛,是眼泪憋在眼眶中,不敢落下来。 强逼着自己心定平静,我抿了抿唇,问他:“救我的办法,就是让我变成妧药神尊对么?” 第291章 玉无双的私生子 白榆点点头:“嗯,只有让你回归神位,你才能摆脱凡人的生老病死。只有让你变成神,你才不会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个世界……青染,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深呼一口气,调整心态,接着问:“镇魔神尊……她很厉害么?她在你们所有人的口中,似乎都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白榆拧眉叹息:“我师尊,她是条与天帝同宗的金龙。昔年祖神开天辟地,在上古龙族秘境中,择选了一片莲花池孕育三界共主。 莲花池中,有朵并蒂金身母莲,那母莲后来孕育了一对双生子,双生子瓜熟蒂落,一位,是先天君,也便是我们师祖天帝陛下的父亲。另一位,便是当今天帝的叔父,玉清境暮南帝君。 而我师尊,便是无数万年后,那片莲池中再次孕育出的小金龙。师尊一降生,便被天帝陛下收养在膝下,传授上古法术,教授为人处世,视为亲女,悉心照料。 师尊方三万岁便已行了成年礼,长成大人模样,独自前往镇魔殿,为天界镇着三界妖魔之气。五万岁时,便已战功赫赫,成为诸神顶礼膜拜,钦佩敬重的天界最年轻的战神,七万岁,师尊获封神尊品阶,一柄长剑,打遍三界无敌手…… 师尊初见玄晔时,不过堪堪这个年岁。彼时师尊已然在三界赫赫有名,连归墟的老龙君,都对这位天帝门下徒,天界最年轻却又最能打的神尊大人闻风丧胆…… 之后的数万年里,我师尊为天界平乱上万次,领兵出征经历大战小战不下上百场。在我们镇魔殿所有神仙的眼里心里,师尊的确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她很厉害,厉害到纵然昔年为了玄晔与整个天界为敌,诸天神佛对她满心成见,却依旧敬重钦佩她。 我师尊……若非年纪轻轻就遭了情劫,遇见玄晔这个大冤种,现在应该仍旧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孤傲天神。” 他说这些话时,满眼俱是向往,眼睛里仿若顿时亮起了一整片星海。 我瞧得出来,他很喜欢他的师尊……与他师尊的感情极深。 也怪不得,他会一见我,就对我那么好。 纯粹的爱屋及乌嘛。 “如果,提前将你师尊换回来,她会不会有法子,救玄晔?”我轻喃出声。 只不过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的心底便已有了答案。 不管她有没有法子令玄晔躲过这一劫,只要她回来了,对玄晔都是有益无害……她是神,能帮到玄晔的地方,远远比我一个凡夫俗子多。 这件事,于白青染而言是有心无力。 可对镇魔神尊来说,却可以奋力一搏…… 当年她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能护得玄晔周全,如今,她即便护不全玄晔,有她在,也或许能让事情的结局,不那么糟糕…… 对,让她回来,她一定能帮得上玄晔。 总比现在,我无能为力地待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赴死好…… “你、想提前回归神位,好去帮他?”白榆皱眉落寞道:“你可知,他便是不肯让你为他再犯险,才刻意拖着时日,暂时不让你归位……” “猜出来了。”我冷静地闭眼,揉了揉额:“偷听到他们讲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白榆,我需要你的帮忙。你不是说过么,我和玄晔,一个都不能少。 你最清楚我该怎样做才能变成你师尊……你也晓得,假如来日你师尊回来了,发现自己错过救玄晔的机会,心里会是多么难受。 玄晔是她苦熬了十世才救回来的心上人,你忍心再看见她,因功亏一篑而一蹶不振,痛不欲生么?” 白榆怔了下,垂首丧气地沉默了许久,才嗤笑出声,失落感慨:“之前,我一直坚定的认为,师尊是师尊,你是你,今生又怎能代替得了前世……直至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白青染与师尊,始终都是一个人。” 我哽了哽,抬眼看他,心里五味杂陈:“白榆,我……” 亏欠你的太多了,不管是妧药,还是这一世的白青染。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昂头看天,佯作释怀地松了口气,“你想怎么做,我都答应你。谁让,你是我师尊呢……” “白榆……” —— 玄晔成功与当年怂恿他反上九重天的魔族首领接了头后,便开始与蛇姬谋划着起事之日如何将他们引入龙宫,一网打尽了。 他们主仆二人商量这种事的时候倒是从来都不避讳我,因此我也就有幸,听见了他们讲述第一版计划的全过程—— “那位魔族的长英上君与玉无双,好似关系匪浅。属下趁君主与他会面时,打着方便的幌子,在树宫转了一圈。 无意间,误闯进了上君夫人的寝宫,看见上君夫人怀中抱了个婴儿,还听见上君夫人同侍女抱怨一些事…… 君主,你猜那孩子,是谁的?” 玄晔睨了眼蛇姬神神秘秘的模样,拧眉淡然道:“上君夫人怀中的孩子,自然是上君的了。不过,是谁生的便难说了。蛇姬,你何时也学会同本君卖关子了?” “属下不敢。”蛇姬姐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随即缓缓道出了真相:“是、应该是玉无双的。虽然上君夫人言语中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听上君夫人的形容,神界女子,司雨龙女,归墟龙君的小、咳,小情人,这不就是玉无双么……” 说到小情人这三个字眼的时候,那双主仆齐刷刷朝我投来了惊惶的目光。 我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刷视频,刷的都昏昏欲睡了。 扭头对上两人炙热的眼神,我揉揉眼睛,没什么反应地说:“继续啊,还有呢?蛇姬姐不要卡高潮,后面呢,我最喜欢听八卦了。” 确认我没打算计较,玄晔才眉头舒展,暗松口气。 蛇姬姐也壮了壮胆子,挺直脊背接着往下说:“上君夫人的原话是:君上明明知道本座最讨厌孩子,还故意把这个孩子放在本座这抚养,亲爹亲娘都不管这孩子,本座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让本座来为她们收拾烂摊子。 她身边的侍女说:也便是夫人大度,换做旁人,早就把这孩子给耽搁死了。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都三百年了,愣是个头都没长一点,每每夜中发烧惊厥,都是夫人您顶着瞌睡爬起身,喂他吃药照顾他,养着养着,都快养成自己的儿子了。 君上也真是过分,只顾着自己与那个女人快乐,全然不顾夫人与小少君。自从归墟龙君殒命后,那个女人就一直待在咱们这,与君上夜夜笙歌,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这孩子自生下来到如今,她拢共也就来这里看了孩子三回。 就这样无名无分的住在宫里,她也不怕旁人知道了说闲话!咱们君上不知是怎么想的,一颗无用的棋子丢了就是,竟然还将她带回来,养在宫内上万年。 上君夫人又说: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当年凭一己之力将上头的镇魔神殿给搅得天翻地覆,让归墟龙君对她……神魂颠倒、痴迷不已。 最后,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怜那妧药神尊辛苦培养出来的徒儿,就这么让她给毁了,可怜那归墟龙君至死都不知,上君当年之所以与他联手,只是为了趁机侵占归墟。 有了归墟那片风水宝地,我们南荒魔族,就不用处处受魔君陛下的掣肘了,便是天界,亦不敢轻易动我们分毫。 当年那个女人与上君做了交易,上君与她联手铲除归墟龙君,她便有法,助上君入主归墟。妧药神尊杀了归墟龙君的母亲后,归墟龙君誓要反上九重天,于是我们家的上君便提出,派六十万大军襄助他。 明面上打着的是共同对抗天界的旗号,也想借此机会与归墟结盟,殊不知,东窗事发之日,君上并未信守承诺派遣六十万大军去包抄天界大军,因此害归墟龙君的手下将士,全部被天界的天兵天将包围在了太华山,寸步难行。 不过归墟龙君的运气好,上君也没料到,天帝会不避嫌地派遣自家徒弟,归墟龙君的师尊妧药神尊前去挂帅平乱。 虽然后来神尊死在了归墟龙君的手下,但神尊早前就有令,一旦归墟龙君退兵,所有天界将士就可以鸣金收兵,返回九重天了。 神尊死后,归墟龙君果真收兵了,于是天界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的,平了这场战乱。 再之后,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天界去找归墟龙君算账,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女人为了彻底断了归墟龙君的生路,竟然亲自上了九重天,求见天帝揭发归墟龙君,不久,天界便开始兴师问罪了。 而归墟龙君为了避免手下无辜将士丧命,就独自前去面对上苍的震怒,后,被活活劈散了元神,死无葬身之地。 归墟龙君死了,她的大仇也得报了,碍于归墟并没有被龙君牵连获罪,天帝还亲自择选了龙族大殿下为归墟新君,所以上君想要侵占归墟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那个女人没有了归墟龙君的庇佑,无所依靠了,便赖在了上君这不走,凭借她那一身能致人于死地的狐媚功夫,迷上君个千万年,轻而易举,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上君对她日久生厌,不再有新鲜感,才能顺利将她赶出魔宫了……” 蛇姬站在玄晔的跟前,声情并茂的仿着两人说话的语气,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魔宫所听的八卦原封不动的转述给玄晔听,说完,还目光怯懦的小心偷看了玄晔几眼,唯恐玄晔震怒生气。 玄晔听罢,脸色是极不好看,但或许是因为早前连意龙君与白榆就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说过这其中部分事件的缘故,所以他现在,姑且可算个镇定自若。 “君主,如此看来,万年前您起兵反抗九重天,实则是坠入了玉无双与那魔头的陷阱,若无妧药神尊以命相阻,归墟,便真要完了,归墟的将士们必然会,死伤无数,君主您身上的罪孽,便更重了。” 玄晔阖目叹息:“本君知道,万年前那场雷劫,本君受的不冤。” “君主……” “本君已同长英结盟达成了共识,他想借本君回归墟夺权的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手灭了整个归墟,本君便如他所愿,允他进入归墟。届时,引他入套,瓮中捉鳖,将他与玉无双一举活捉。万年前的仇,是时候该报了。” “君主,我还在上君夫人与侍女的谈话中,听见了另一个有关玉无双身份的消息……上君夫人说,玉无双是长英上君昔年在归墟的故人之女,那位故人获罪被处死,死前,特意让女儿带着自己的手书前来魔界投奔长英上君,在信上请求上君帮忙照顾自己的女儿,算是,临终托孤…… 上君为了隐瞒玉无双的真实身份,用噬鳞水洗去了玉无双真身鳞甲上的颜色,让她从紫龙,变成了一条平平无奇的银龙……” “紫龙……”玄晔睁开深眸,似是瞬间想到了些什么,沉吟道:“莫非是她。” 蛇姬好奇不已:“谁?” 玄晔道:“一个宿敌,少年时结下的仇人……本君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她,那个女人,当年应是早已丧命在归墟紫龙族了才对……若真是她,那便,没什么好琢磨的了。她想让本君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君主,这……” “嘘。” 我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他们不讲话了,就睁开眼瞧瞧啥情况。 但,沉重的眼皮刚勉强睁开一条缝,我就瞄见玄晔的身影越走越近……随后,俯身将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今日暂先议到这,夫人累了,本君先哄她睡觉。” “君主……美色误尔啊。” “等你尝到有美色误你的滋味了,便也会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我趴在他怀里晕的有些难受,甚至还胸闷气短,手无力的搂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他的胸口委屈撒娇:“阿玄,闷得慌。” 他将我送到床上睡着,陪我一起躺下来,拢我入怀,用自己的大手温柔帮我抚着心口,“乖点,为夫给你揉揉……看来白榆说的对,你的身子,纵使本君用仙丹帮你吊着命,也支撑不了多久,拖的时间越长,你的性命越危险…… 染儿,过几日本君便让白榆来接你,你先去师祖那,让他帮你治伤,治心口的伤……本君便不去了,本君要留下来,先设法对付那些人。等一切事了,本君就去始空山与你重逢,可好?” 我睡眼朦胧的傻傻看了他一会儿,须臾,翻身趴在了他胸口上,呼吸短促的主动与他接吻…… 唇紧压在他的薄唇上,辗转轻咬,刻骨缠绵,心疼的抬指勾勒他的眉眼,他的面部轮廓。 待他将手搭在我的腰侧,打算顺从我的心意与我温存时,我才稍稍放过他几秒钟,微撑起身子,凝视他这张让我惦记痴迷了数万年的俊逸脸庞,哑着嗓子深情同他表白: “玄晔,我也很爱很爱你,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我爱你,我爱……” 第292章 有夫人这句话,死而无憾 不等我吐露完自己的心声,他便猛地将我脑袋往下一按,用自己的唇,封住了我的唇。 几番攻城略地的索取后,他才抵着我的唇,瓮着声回应我:“本君知道,本君知道夫人爱本君,爱进了骨子里。夫人,永远都是本君的夫人。这一次,本君不会再让夫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了。” “玄晔……”我痴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再次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献给他:“咱们,要个孩子,这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三口,不会再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将咱们夫妻,分开了。” “好……本君给夫人一个孩子,咱们先生一个,剩下的以后慢慢生。” “嗯。” 我幸福地合上双眼,搂着他努力缠绵,奋力造娃…… —— 还是白榆那家伙有法子,自从吃了他给的丹药,我这身子是当真一日比一日差了。 颇有种接近油尽灯枯之兆,重点是玄晔还察觉不到任何不妥怪异之处,每每施法探查,都只查到是我身体自身的原因。 以至于他还以为我是真的大限将至,再不按着他师祖的安排前往始空山救命,就会小命呜呼了。 再加之白榆那头又没良心地整日里写信恐吓他,把他折腾得诚惶诚恐,被吓得不轻。 他与连意龙君原本定下的计划也碍于我的关系,不得已临时更改,将起事的时间给提前了。 整整提前了半个月,这可让玉无双那厢高兴不已,还以为是玄晔复仇心切,才等不及地想主动跳进她挖的陷阱呢。 也因为玄晔着急解决这档子事,才让蒙在鼓里的玉无双误以为现在是玄晔亟需她相助的时候,不管她做什么事,玄晔都要让她几分,不敢拿她怎样。 所以,后来这几天,她在我和小风面前,更加趾高气昂,傲慢得意了。 甚至连从我们面前过一遭,都恨不得带一阵龙卷风去…… 是日,玄晔带着蛇姬姐一起去地下密室见连意龙君了。 我一个人在楼上待着太无聊,就拉着小风大黑一起在楼下玩起了跳房子…… 骰子扔出去,扔了个三,该小风跳了。 小风单脚跳了三次,成功追上了我。 趁着大黑扔骰子往前跳的空闲,我撑不住地先扑厨房去找了杯开水润喉。 小风也跳累了,拍了拍身上的青袍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我都不玩好多年了,染染姐姐你竟然好这一口……快给我浇点水,我的小花花要枯了。” 我捧着杯子连灌了两大口后,赶紧吹吹杯子里的热水,小跑过去给小风头顶的荷花苞浇上。 水淋在了他脑袋上的片片花瓣上,他舒爽地晃了晃头,开心的咯咯笑:“温度刚刚好,小风最喜欢染染姐姐浇的水了!染染姐姐你很累吗?这一个小时我看染染姐姐都喝了两大杯水了!” 我浇完水放下杯子,愁眉苦脸道:“我不是累得想喝水,是玄晔……他非逼我吃药丸,那药丸可苦了,咽下去整个食道都是干涩的感觉,喝水能让那种感觉稍稍淡一些。” “啊?怪不得染染姐姐这几天这么爱喝水呢……龙王哥哥又逼染染姐姐吃药了,他好坏!那么苦的药丸每天都往染染姐姐嘴里塞,一点都不心疼染染姐姐。” 我无奈轻笑着解释:“他才不是不心疼我呢,那药是帮我治疗身上的内伤的,玄晔说,对心脏好。那药可珍贵着呢,他自己都没有舍得用,全都留着喂我了……” 高兴显摆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某人冷傲嚣张的嗤笑声,强行出言打断了我。 “他自己当然不会用,因为这药啊,里面含有一味特殊的药材,名唤蛇无子,有避孕之强效。” 她得意地穿着一身露肩雪白纹莲花的广袖长仙裙,慢悠悠地来到我跟前,目露讥讽地一字一句强调道:“这是,避孕药!” 说完,她抬指施法捻出了那粒与玄晔喂我吃的、一模一样的药丸,冷寂目光里,充斥着无尽不屑与快意。 “避孕药?”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迎接她这几天的无稽之谈,可听到避孕药这三个字时,我的心,还是像被榔头砸了一般,狠狠地钝痛了一下。 本能地别过头,避开她玩味高傲的眼神,我佯装镇定地沉沉道:“你说是避孕药,我就信了么?玄晔怎么可能给我吃避孕药。” “染染姐姐……”小风也担心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小跑到我身边,伸手抓住了我的指尖。 而她,仍旧振振有词地反驳我:“他怎么可能让你怀上他的孩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孕育他的后嗣,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信,大可去问他! 呵,啊对了,他与你同床共枕,已经有不少时日了,你至今还没怀上孩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这药,是你上次丢在餐厅,忘记拿走的,我只需仔细闻一遍,就能闻见里面蛇无子的腥味,你觉得这药苦涩,其实就是因为这药里掺了大量的蛇无子。 少吃,则短时间不会有孕,若多吃,服用过量,便会绝子绝育,一生,都怀不上孩子!” 绝子绝育……玄晔,这件事,你又要怎么和我解释…… 我别过头去,胸闷气短的厉害,头颅里难受得像脑壳要裂开了一般……心也疼,眼眶几乎是在不觉中,就已经被泪水堵满了。 他该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 他自己还亲口说过,想让我给他生很多很多孩子,可现在他又拿这种掺了避孕药草的仙丹给我吃,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无双瞧见了我这副心碎狼狈的模样,不依不饶地继续出口恶语伤人:“哈,我就说嘛,他怎么会爱上你区区一凡人,原来是用这种办法永绝后患了。 白小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或许他如今可以喜欢你,可以爱你,但他,永远都不会给自己留后顾之忧。一个女人连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又怎会给你吃避孕药,不想让你为他孕育子嗣?说到底,还是白姑娘你自己一厢情愿,真情错付了!” 避孕药、避孕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法子来骗我吃避孕药…… 我不想再在这里听她煽风点火了,光是玄晔喂我吃避孕药这一件事,就已经够让我失望伤心的了……忍着眼泪把手从小风的手里抽出来,我转身就离开了大厅,快步上了楼,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染染姐姐!”小风许是怕我独自闷在屋里会想不开,拽着大黑就尾随着我一起进了卧室。 关上门,我坐在床上越想越难受,低头无声地默默流眼泪。 小风在我跟前站了一阵,也越想越气,抱起大黑背过身去,凑到大黑耳边和大黑说了些什么,之后大黑就从小风怀里跳了下去,撒脚丫子穿门跑了出去。 “染染姐……你别哭了。”小风抱着抽纸送到我面前来,憋屈的红了眼眶,闷着声替玄晔道歉:“这事,都是大哥的错,对不起,染染姐姐,又害你伤心了。大哥他,可能也是在为了染染姐你的身体着想,毕竟染染姐你身子骨太虚弱了。 尤其是这次,能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肯定是有苦衷的,你先别这么难过,等大哥回来了你再好好问问他,他不会这么绝情的,他待你明明很好很用心,他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们的孩子。” 我别过头去,一言不发地难过流泪。 “染染姐。”小风见哄不好我,突然就昂头害怕的哇呜大哭了起来:“你别这样,你不说话小风好害怕……小风好怕你们又像上辈子那样,明明互相喜欢,却偏要互相伤害…… 染染姐姐,你要是生气难受,你就骂他揍他,别这样憋着,会憋出病的!”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想说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即便给我吃药,也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受不了他一边和我说,他有多么想要孩子,给我希望,一边却暗中绝了我的所有期盼。 这种善意的欺骗,我一点儿也不想承受! “染染姐姐……”小风提着心,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咬住唇,低头,眼泪不要钱的簌簌往下掉…… “小染!” 门突然被人推开,是他,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我泪眼朦胧地委屈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接时,他不禁拧眉,身子一震。 “龙王哥哥……”小风迎上去刚要和他说话,他便低声吩咐了一句:“先出去。” 小风犹豫了一下,之后懦懦地擦着眼泪乖乖出门候着了。 卧室的房门再度合上,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于我身边坐下,有力的手臂把我圈进了怀中,心疼抬手给我擦眼泪:“你怎么了?大黑慌里慌张地去叫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哭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我被他按进怀中,两眼泪水全都掉在他的玄色衣裳上了,右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没出息地抽泣出声,委屈极了,哽咽着质问道:“你给我吃的药丸,是不是有避孕的功效?那东西根本就是避孕药对不对! 怪不得你每次专挑那种时候让我服用,就算错过了那种时候,也会在一早逼我吃下……你干嘛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个孩子,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干嘛还用这种招数。你就那么不想让我有你的子嗣么! 对,你是神仙,你是龙王爷,你尊贵的不得了,你一辈子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你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你这辈子永远只爱我一个,你自己说的你想和我百子千孙,怎么现在全都不作数了呢?你干嘛要骗我,要这么骗我……” “避孕……”他顿了顿,沉默两秒,才再次深情拥紧我:“原来是这件事。” 垂首疼惜地吻去我脸上泪痕,他哽了声,万分柔情的哄着:“小染,你误会了,那药的确有避孕的效果,但对你的身子,是不会有半分伤害的。 你还记得那日你强行拒绝本君为你换龙骨后,被自己体内的力量反噬冲晕,再醒过来时本君喂你服用的汤药么?那药,是专门解此仙丹避孕寒性的。 若不然,本君也不会放心给你用此药……本君这样喜欢你,想同你白头偕老,百子千孙,又怎舍得喂你吃避孕药物,不许你怀孕…… 即便是,你身子受损太严重不适宜怀孕,须得避孕了,本君也会提前告知你,万不会令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这种药物。小染,本君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相信本君。” “解仙丹避孕寒性的汤药?”听完他的解释,我紧揪害怕的心终于放松了几分,昂起泪蒙蒙的双眼,我还是委屈得很,“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家里醒过来,他是端了一碗药给我喝,我不喝,还是他亲自用口渡给我的…… 那就是,没问题了。 我服用的药物,不会真的避孕了…… “当然是真的。”他满眼疼爱地用手帮我轻轻擦去脸上泪迹,捧着我的容颜,真挚解释:“无缘无故的,本君给你喂避孕药做什么?本君倒是巴不得你能给本君生十个八个孩子,本君,比你更期盼你我有儿女降生。 未同你说这件事,是本君疏忽了,在那种时候喂你服药,也是因为你也就只有在那种时候才最老实了,夫人你自己说,白天你精神的时候,哪次乖乖听本君话,老实吃药了?本君无非是想省点功夫,偷个懒罢了。” “玄晔……”我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不再惊慌害怕了,可却还是后怕得很,搂住他的脖子就朝他瘪嘴放声大哭了起来:“你别骗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真的不想和我有孩子……” 他耐心地拍拍我后背安抚我:“怎么可能不想有,做梦都想有。傻瓜,究竟在怕什么,这一世,本君何时让你失望过?不怕了夫人,都是没有的事,别哭。你才是吓到本君了,本君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 “那我听别人说,你喂我吃的丹药是避孕药,我肯定会心慌啊……心脏都疼了,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也晓得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用避孕药,我就是怕,你觉得我身子不行,偷偷用避孕药来保我安全……我其实,真的很想和你有个孩子。” 我趴在他肩上委屈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摸摸我的脑袋亦是心疼万分。 一条手臂搂住我的腰,他将我往他的腿上一带,我一转身,就坐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都被他护得严严实实…… “傻夫人啊,若非亲眼目睹,本君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师尊的转世。 师尊当年薄情寡欲,清冷尊贵,喜怒甚少浮于面上,意气风发,坚毅沉静,除了死前那一刻,本君从未见过她流泪,本君原以为她天生便没有眼泪,没有心,没有感情…… 可没成想,转世后的夫人,竟然是个爱哭包。你看这眼泪,本君都擦不完……夫人的眼泪是珍珠,甚是珍贵,怎可这样浪费。听话,莫要再哭了,本君不是已经同夫人解释过了么,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那也惊到了啊。”我趴在他怀中哭哭啼啼,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抽泣道:“我是我,你师尊是你师尊,我又不记得当年你师尊是什么模样……再说,指不定是你师尊哭的时候,你没看见呢! 反正我现在是你夫人,你娶也娶了,就算是你嫌弃我爱哭,你也只能忍着,甩不掉我了!” “好好好,忍着忍着。”他抱着我,对我百依百顺,柔声轻轻道:“傻夫人,本君怎舍得甩掉你呢。本君恨不能,日日同你黏在一起。你看,文玉一同本君说你出事了,本君连兄长的钱都不想赢了,立马便赶回来看夫人,哄夫人了。” “钱?”我没良心的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的衣袍上,红着眼眶好奇问:“你们在下面赌博?” “那倒不是。”他体贴的帮我撩开鬓角沾上泪水的碎发,淡淡道:“只是他技痒,想同本君再对弈一局,下棋而已。” 见我情绪缓和些了,他才追问:“避孕药一说法,是玉无双告诉你的?” 我诚实点头:“嗯。” 他眉心又拧,寒了脸冷哼一声:“本君便知道,以小风的修为暂还分辨不出本君给你的仙丹内究竟夹杂了哪种草药,家里,也便只有她整日唯恐天下不乱,处处见缝插针的言语中伤你了。 本君在你的戒指内注入了神力,她无法用法术伤你,只能从这种琐事上着手,有一便有二,她又想拿当年对付师尊与本君的法子来故技重施,对付你。千防万防,终究是百密一疏。” “玄晔……”我搂住他的脖子嘟嘴轻声撒娇:“是我小题大做了,入了她的套。” “这怎是小题大做,此事,怨不得夫人。”他拍着我的后背万般温柔体贴:“夫人在意这些事,本君该高兴。夫人心里有什么心事,对本君有什么误解,愿意信任本君,直接询问本君,而不是闷在心里,一言不发。这样,本君就已经很开心了。有夫人,是本君此生之幸。” 我吸了吸鼻子,收了哭意,坐在他腿上亲密的趴在他怀里,乖乖闷着声问:“那,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应付玉无双?” 玄晔思索片刻,道:“她耗费心思的想拆散你我,这回终于让她抓到了本君的把柄,她应是对此事,寄予厚望才对,你我这样简单便解除了误会,必然不是她所愿瞧见的。 当年,便是因着我与师尊都太执拗,才会着了她的道。幸好如今,你我皆已不似从前……但如若这件事就这样轻易过去了,她日后,说不准会再用什么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你。 你如今,身子越来越虚弱了,便是本君喂你吃的药,都无法达到初时的效果,继续给你吊着命,绵延寿数。” 他说到这里,突然将头埋进了我的心口,阖目轻轻同我商量:“夫人,你该去始空山治病了。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本君趁此机会,送你走。” “那你呢?”我搂住他的头,心疼问。 他的大掌摁在我后背上,用力揉了揉我的脊骨,炙热的吐息浸透薄衣,扑染在我心口花痕处:“本君无法陪夫人一起去始空山治病,本君须得留下来,对付玉无双与长英。夫人,没有本君在身边,你莫要害怕…… 乖一些,等本君大获全胜那日,本君会立马去寻夫人……只是届时,夫人莫要忘了你我夫妻恩爱时的过往才是,莫要,不再欢喜本君。” “傻瓜。”本来已经干涩的眼眶,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再次湿润了,我抱着他的脑袋,将下颌抵在他的额上,努力抿出一抹笑容,低声安抚承诺:“我怎么会忘记你我之间的种种过往呢?我怎么会,不再欢喜你呢? 玄晔,你是我夫君,我对你的爱,刻在灵魂,渗透元神,岂是轻易,就能抛舍的呢。” 他舒了口气,柔柔道:“有夫人这句话,本君,死而无憾。” 第292章 有夫人这句话,死而无憾 不等我吐露完自己的心声,他便猛地将我脑袋往下一按,用自己的唇,封住了我的唇。 几番攻城略地的索取后,他才抵着我的唇,瓮着声回应我:“本君知道,本君知道夫人爱本君,爱进了骨子里。夫人,永远都是本君的夫人。这一次,本君不会再让夫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了。” “玄晔……”我痴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再次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献给他:“咱们,要个孩子,这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三口,不会再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将咱们夫妻,分开了。” “好……本君给夫人一个孩子,咱们先生一个,剩下的以后慢慢生。” “嗯。” 我幸福地合上双眼,搂着他努力缠绵,奋力造娃…… —— 还是白榆那家伙有法子,自从吃了他给的丹药,我这身子是当真一日比一日差了。 颇有种接近油尽灯枯之兆,重点是玄晔还察觉不到任何不妥怪异之处,每每施法探查,都只查到是我身体自身的原因。 以至于他还以为我是真的大限将至,再不按着他师祖的安排前往始空山救命,就会小命呜呼了。 再加之白榆那头又没良心地整日里写信恐吓他,把他折腾得诚惶诚恐,被吓得不轻。 他与连意龙君原本定下的计划也碍于我的关系,不得已临时更改,将起事的时间给提前了。 整整提前了半个月,这可让玉无双那厢高兴不已,还以为是玄晔复仇心切,才等不及地想主动跳进她挖的陷阱呢。 也因为玄晔着急解决这档子事,才让蒙在鼓里的玉无双误以为现在是玄晔亟需她相助的时候,不管她做什么事,玄晔都要让她几分,不敢拿她怎样。 所以,后来这几天,她在我和小风面前,更加趾高气昂,傲慢得意了。 甚至连从我们面前过一遭,都恨不得带一阵龙卷风去…… 是日,玄晔带着蛇姬姐一起去地下密室见连意龙君了。 我一个人在楼上待着太无聊,就拉着小风大黑一起在楼下玩起了跳房子…… 骰子扔出去,扔了个三,该小风跳了。 小风单脚跳了三次,成功追上了我。 趁着大黑扔骰子往前跳的空闲,我撑不住地先扑厨房去找了杯开水润喉。 小风也跳累了,拍了拍身上的青袍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我都不玩好多年了,染染姐姐你竟然好这一口……快给我浇点水,我的小花花要枯了。” 我捧着杯子连灌了两大口后,赶紧吹吹杯子里的热水,小跑过去给小风头顶的荷花苞浇上。 水淋在了他脑袋上的片片花瓣上,他舒爽地晃了晃头,开心的咯咯笑:“温度刚刚好,小风最喜欢染染姐姐浇的水了!染染姐姐你很累吗?这一个小时我看染染姐姐都喝了两大杯水了!” 我浇完水放下杯子,愁眉苦脸道:“我不是累得想喝水,是玄晔……他非逼我吃药丸,那药丸可苦了,咽下去整个食道都是干涩的感觉,喝水能让那种感觉稍稍淡一些。” “啊?怪不得染染姐姐这几天这么爱喝水呢……龙王哥哥又逼染染姐姐吃药了,他好坏!那么苦的药丸每天都往染染姐姐嘴里塞,一点都不心疼染染姐姐。” 我无奈轻笑着解释:“他才不是不心疼我呢,那药是帮我治疗身上的内伤的,玄晔说,对心脏好。那药可珍贵着呢,他自己都没有舍得用,全都留着喂我了……” 高兴显摆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某人冷傲嚣张的嗤笑声,强行出言打断了我。 “他自己当然不会用,因为这药啊,里面含有一味特殊的药材,名唤蛇无子,有避孕之强效。” 她得意地穿着一身露肩雪白纹莲花的广袖长仙裙,慢悠悠地来到我跟前,目露讥讽地一字一句强调道:“这是,避孕药!” 说完,她抬指施法捻出了那粒与玄晔喂我吃的、一模一样的药丸,冷寂目光里,充斥着无尽不屑与快意。 “避孕药?”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迎接她这几天的无稽之谈,可听到避孕药这三个字时,我的心,还是像被榔头砸了一般,狠狠地钝痛了一下。 本能地别过头,避开她玩味高傲的眼神,我佯装镇定地沉沉道:“你说是避孕药,我就信了么?玄晔怎么可能给我吃避孕药。” “染染姐姐……”小风也担心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小跑到我身边,伸手抓住了我的指尖。 而她,仍旧振振有词地反驳我:“他怎么可能让你怀上他的孩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孕育他的后嗣,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信,大可去问他! 呵,啊对了,他与你同床共枕,已经有不少时日了,你至今还没怀上孩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这药,是你上次丢在餐厅,忘记拿走的,我只需仔细闻一遍,就能闻见里面蛇无子的腥味,你觉得这药苦涩,其实就是因为这药里掺了大量的蛇无子。 少吃,则短时间不会有孕,若多吃,服用过量,便会绝子绝育,一生,都怀不上孩子!” 绝子绝育……玄晔,这件事,你又要怎么和我解释…… 我别过头去,胸闷气短的厉害,头颅里难受得像脑壳要裂开了一般……心也疼,眼眶几乎是在不觉中,就已经被泪水堵满了。 他该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孩子…… 他自己还亲口说过,想让我给他生很多很多孩子,可现在他又拿这种掺了避孕药草的仙丹给我吃,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无双瞧见了我这副心碎狼狈的模样,不依不饶地继续出口恶语伤人:“哈,我就说嘛,他怎么会爱上你区区一凡人,原来是用这种办法永绝后患了。 白小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或许他如今可以喜欢你,可以爱你,但他,永远都不会给自己留后顾之忧。一个女人连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又怎会给你吃避孕药,不想让你为他孕育子嗣?说到底,还是白姑娘你自己一厢情愿,真情错付了!” 避孕药、避孕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法子来骗我吃避孕药…… 我不想再在这里听她煽风点火了,光是玄晔喂我吃避孕药这一件事,就已经够让我失望伤心的了……忍着眼泪把手从小风的手里抽出来,我转身就离开了大厅,快步上了楼,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染染姐姐!”小风许是怕我独自闷在屋里会想不开,拽着大黑就尾随着我一起进了卧室。 关上门,我坐在床上越想越难受,低头无声地默默流眼泪。 小风在我跟前站了一阵,也越想越气,抱起大黑背过身去,凑到大黑耳边和大黑说了些什么,之后大黑就从小风怀里跳了下去,撒脚丫子穿门跑了出去。 “染染姐……你别哭了。”小风抱着抽纸送到我面前来,憋屈的红了眼眶,闷着声替玄晔道歉:“这事,都是大哥的错,对不起,染染姐姐,又害你伤心了。大哥他,可能也是在为了染染姐你的身体着想,毕竟染染姐你身子骨太虚弱了。 尤其是这次,能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肯定是有苦衷的,你先别这么难过,等大哥回来了你再好好问问他,他不会这么绝情的,他待你明明很好很用心,他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们的孩子。” 我别过头去,一言不发地难过流泪。 “染染姐。”小风见哄不好我,突然就昂头害怕的哇呜大哭了起来:“你别这样,你不说话小风好害怕……小风好怕你们又像上辈子那样,明明互相喜欢,却偏要互相伤害…… 染染姐姐,你要是生气难受,你就骂他揍他,别这样憋着,会憋出病的!”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想说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即便给我吃药,也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受不了他一边和我说,他有多么想要孩子,给我希望,一边却暗中绝了我的所有期盼。 这种善意的欺骗,我一点儿也不想承受! “染染姐姐……”小风提着心,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咬住唇,低头,眼泪不要钱的簌簌往下掉…… “小染!” 门突然被人推开,是他,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我泪眼朦胧地委屈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接时,他不禁拧眉,身子一震。 “龙王哥哥……”小风迎上去刚要和他说话,他便低声吩咐了一句:“先出去。” 小风犹豫了一下,之后懦懦地擦着眼泪乖乖出门候着了。 卧室的房门再度合上,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于我身边坐下,有力的手臂把我圈进了怀中,心疼抬手给我擦眼泪:“你怎么了?大黑慌里慌张地去叫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哭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我被他按进怀中,两眼泪水全都掉在他的玄色衣裳上了,右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没出息地抽泣出声,委屈极了,哽咽着质问道:“你给我吃的药丸,是不是有避孕的功效?那东西根本就是避孕药对不对! 怪不得你每次专挑那种时候让我服用,就算错过了那种时候,也会在一早逼我吃下……你干嘛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个孩子,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干嘛还用这种招数。你就那么不想让我有你的子嗣么! 对,你是神仙,你是龙王爷,你尊贵的不得了,你一辈子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你自己亲口承诺过的你这辈子永远只爱我一个,你自己说的你想和我百子千孙,怎么现在全都不作数了呢?你干嘛要骗我,要这么骗我……” “避孕……”他顿了顿,沉默两秒,才再次深情拥紧我:“原来是这件事。” 垂首疼惜地吻去我脸上泪痕,他哽了声,万分柔情的哄着:“小染,你误会了,那药的确有避孕的效果,但对你的身子,是不会有半分伤害的。 你还记得那日你强行拒绝本君为你换龙骨后,被自己体内的力量反噬冲晕,再醒过来时本君喂你服用的汤药么?那药,是专门解此仙丹避孕寒性的。 若不然,本君也不会放心给你用此药……本君这样喜欢你,想同你白头偕老,百子千孙,又怎舍得喂你吃避孕药物,不许你怀孕…… 即便是,你身子受损太严重不适宜怀孕,须得避孕了,本君也会提前告知你,万不会令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这种药物。小染,本君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相信本君。” “解仙丹避孕寒性的汤药?”听完他的解释,我紧揪害怕的心终于放松了几分,昂起泪蒙蒙的双眼,我还是委屈得很,“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家里醒过来,他是端了一碗药给我喝,我不喝,还是他亲自用口渡给我的…… 那就是,没问题了。 我服用的药物,不会真的避孕了…… “当然是真的。”他满眼疼爱地用手帮我轻轻擦去脸上泪迹,捧着我的容颜,真挚解释:“无缘无故的,本君给你喂避孕药做什么?本君倒是巴不得你能给本君生十个八个孩子,本君,比你更期盼你我有儿女降生。 未同你说这件事,是本君疏忽了,在那种时候喂你服药,也是因为你也就只有在那种时候才最老实了,夫人你自己说,白天你精神的时候,哪次乖乖听本君话,老实吃药了?本君无非是想省点功夫,偷个懒罢了。” “玄晔……”我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不再惊慌害怕了,可却还是后怕得很,搂住他的脖子就朝他瘪嘴放声大哭了起来:“你别骗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真的不想和我有孩子……” 他耐心地拍拍我后背安抚我:“怎么可能不想有,做梦都想有。傻瓜,究竟在怕什么,这一世,本君何时让你失望过?不怕了夫人,都是没有的事,别哭。你才是吓到本君了,本君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 “那我听别人说,你喂我吃的丹药是避孕药,我肯定会心慌啊……心脏都疼了,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也晓得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用避孕药,我就是怕,你觉得我身子不行,偷偷用避孕药来保我安全……我其实,真的很想和你有个孩子。” 我趴在他肩上委屈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摸摸我的脑袋亦是心疼万分。 一条手臂搂住我的腰,他将我往他的腿上一带,我一转身,就坐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都被他护得严严实实…… “傻夫人啊,若非亲眼目睹,本君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师尊的转世。 师尊当年薄情寡欲,清冷尊贵,喜怒甚少浮于面上,意气风发,坚毅沉静,除了死前那一刻,本君从未见过她流泪,本君原以为她天生便没有眼泪,没有心,没有感情…… 可没成想,转世后的夫人,竟然是个爱哭包。你看这眼泪,本君都擦不完……夫人的眼泪是珍珠,甚是珍贵,怎可这样浪费。听话,莫要再哭了,本君不是已经同夫人解释过了么,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那也惊到了啊。”我趴在他怀中哭哭啼啼,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抽泣道:“我是我,你师尊是你师尊,我又不记得当年你师尊是什么模样……再说,指不定是你师尊哭的时候,你没看见呢! 反正我现在是你夫人,你娶也娶了,就算是你嫌弃我爱哭,你也只能忍着,甩不掉我了!” “好好好,忍着忍着。”他抱着我,对我百依百顺,柔声轻轻道:“傻夫人,本君怎舍得甩掉你呢。本君恨不能,日日同你黏在一起。你看,文玉一同本君说你出事了,本君连兄长的钱都不想赢了,立马便赶回来看夫人,哄夫人了。” “钱?”我没良心的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的衣袍上,红着眼眶好奇问:“你们在下面赌博?” “那倒不是。”他体贴的帮我撩开鬓角沾上泪水的碎发,淡淡道:“只是他技痒,想同本君再对弈一局,下棋而已。” 见我情绪缓和些了,他才追问:“避孕药一说法,是玉无双告诉你的?” 我诚实点头:“嗯。” 他眉心又拧,寒了脸冷哼一声:“本君便知道,以小风的修为暂还分辨不出本君给你的仙丹内究竟夹杂了哪种草药,家里,也便只有她整日唯恐天下不乱,处处见缝插针的言语中伤你了。 本君在你的戒指内注入了神力,她无法用法术伤你,只能从这种琐事上着手,有一便有二,她又想拿当年对付师尊与本君的法子来故技重施,对付你。千防万防,终究是百密一疏。” “玄晔……”我搂住他的脖子嘟嘴轻声撒娇:“是我小题大做了,入了她的套。” “这怎是小题大做,此事,怨不得夫人。”他拍着我的后背万般温柔体贴:“夫人在意这些事,本君该高兴。夫人心里有什么心事,对本君有什么误解,愿意信任本君,直接询问本君,而不是闷在心里,一言不发。这样,本君就已经很开心了。有夫人,是本君此生之幸。” 我吸了吸鼻子,收了哭意,坐在他腿上亲密的趴在他怀里,乖乖闷着声问:“那,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应付玉无双?” 玄晔思索片刻,道:“她耗费心思的想拆散你我,这回终于让她抓到了本君的把柄,她应是对此事,寄予厚望才对,你我这样简单便解除了误会,必然不是她所愿瞧见的。 当年,便是因着我与师尊都太执拗,才会着了她的道。幸好如今,你我皆已不似从前……但如若这件事就这样轻易过去了,她日后,说不准会再用什么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你。 你如今,身子越来越虚弱了,便是本君喂你吃的药,都无法达到初时的效果,继续给你吊着命,绵延寿数。” 他说到这里,突然将头埋进了我的心口,阖目轻轻同我商量:“夫人,你该去始空山治病了。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本君趁此机会,送你走。” “那你呢?”我搂住他的头,心疼问。 他的大掌摁在我后背上,用力揉了揉我的脊骨,炙热的吐息浸透薄衣,扑染在我心口花痕处:“本君无法陪夫人一起去始空山治病,本君须得留下来,对付玉无双与长英。夫人,没有本君在身边,你莫要害怕…… 乖一些,等本君大获全胜那日,本君会立马去寻夫人……只是届时,夫人莫要忘了你我夫妻恩爱时的过往才是,莫要,不再欢喜本君。” “傻瓜。”本来已经干涩的眼眶,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再次湿润了,我抱着他的脑袋,将下颌抵在他的额上,努力抿出一抹笑容,低声安抚承诺:“我怎么会忘记你我之间的种种过往呢?我怎么会,不再欢喜你呢? 玄晔,你是我夫君,我对你的爱,刻在灵魂,渗透元神,岂是轻易,就能抛舍的呢。” 他舒了口气,柔柔道:“有夫人这句话,本君,死而无憾。” 第293章 你要负责! “你胡说八道。”我鼻音凝重的嗔怪不乐意,低头不客气地朝他耳尖上咬了口,沉沉抱怨:“说什么死不死呢!我家龙王爷,要一直一直活着,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平安喜乐,与我共白头。” 他闻言,亦勾唇浅浅笑了声:“嗯,都听夫人的。你我,平安喜乐,共白头。” “这才乖。”我万分深爱地抚了抚他的头。 哄好了我,他忽然,想起同我秋后算账了:“喂夫人服用的仙丹,一直都在本君手中,本君从未在外人眼前拿出过那仙丹,玉无双,她怎知仙丹有避孕之效?这几日的药都是本君看着夫人吃下的,除了那一日……夫人,你老实告诉本君,那日是不是没吃药,把仙丹弄丢了?” 我顿时心虚的呛出声,别过头不敢瞧他,“没、没没有……” 这都能猜出来!玄晔脑子也太灵光了些! 他从我怀中出来,抬眼,眉目略带笑意地审问:“哦?真的没有?” “没……” 我还想狡辩来着,却不想他竟慢悠悠地出言威胁:“夫人是想现在交代,还是,晚一点?” 晚一点…… 我老脸一热,又猛呛咳了一声……犹豫片刻,果断选择现在交代,委屈巴巴地对上他那双盈满笑意的眼,如实坦白:“我、那天本来想吃完饭再吃药的,我怕我吃了药以后,就没胃口再吃老公你给我做的爱心午餐了…… 所以我就把药丸随手一放……结果后来忘记了,我刷完碗,就跑出去散步了。等我再回来想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我就找不到药丸了,我觉得我应该是放在桌子上的,可我又记得不是很清楚。 回来找不到东西了,我又觉得,或许是我随手装在了口袋里,然后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不小心弄丢在哪里了……我怕你知道以后会怪我,我就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你……” “你啊,真是个小傻子!”他没有生气,反而还宠溺地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眸光温暖,轻言慢语:“本君是那种动不动就怪老婆的人么?丢了便丢了,本君还能怪罪你不成?” 我愧疚的垂着脑袋:“我也不知道这药丸怎么就落到玉无双手里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麻烦,夫人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他昂头吻了下我的唇角,搂着我,与我亲密无间地道:“今生今世,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你我再分开了。知道了也好,知道了就来问本君,本君解释给你听。” “玄晔……”我心头一暖,捧起他的脸就主动将唇压了上去,阖目贪恋吮吸。 他扯了扯唇角,深情地打开唇齿,允我进去,正要用自己的温度回应我,门外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道什么东西撞着门的沉闷声…… 好兴致又被人搅了,我松开他的唇,心慌了一下:“是谁?” 他箍住我的腰,低吟回答:“是小风。” “小风……”提起他,我猛地想起了几天前他和我说的那些话,原本他不让我告诉玄晔来着,可……我都要走了,再瞒着这些事,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隔阂究竟多久才能消除,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思酌再三,我还是决定告诉他。 “老公……” “嗯。” “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弟弟,是条锦鲤仙?” 玄晔眉心一紧,抬眼看我,“夫人你,是知道什么了?” —— “你要是真对我没感觉了,腻了,大可以明说!没必要用这种阴险狡诈的手段来暗算我,玄晔,我这辈子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猪油蒙了心了才相信你的鬼话!不过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一刀两断,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中气十足地喊完,还随手往门上砸了个布娃娃。 玄晔怔了下,看着我掐腰发火的模样,半晌才调侃了一句:“夫人发怒时,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端了杯水乖乖坐回他的腿上,亲手喂他喝上一口,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别闹,干正事呢,该你了。” 玄晔憋了良久,道:“可是本君对着夫人这张脸……说不出难听话。” 我搂住他,趴他肩膀上,无奈道:“那你,就把我想象成……你师尊,拿出当年怼你师尊的架势来!” 他顿时委屈了:“夫人……本君之前,并非有意那样对她,本君……知错了。” 我叹气:“哎呦,谁要和你算之前的旧账了,我就是在帮你找点感觉而已。你不会是连你师尊都怼不出来了!那、那要不然,你把我想象成玉无双,那个挨千刀的坏女人!” 他沉默一阵,这么一假设,果然很快就找到感觉了,清清嗓子抬高声量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白青染,是不是本君之前太惯着你了,所以你才敢这么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竟敢拿离婚来威胁本君,你当本君是什么人!本君还能怕你不成!你要走,尽管走,本君绝不拦着你!” “太惯着我?”我瞬间就不高兴了,一拳头擂他胸口上,压着声音凑在他耳边说:“玄晔你大爷!惯着我又怎样,你不该惯着我吗?” 他闷哼一声,顿时就怂了,捏了捏我的腰哭笑不得:“傻夫人,这不是在演戏么,你怎么先当真了?” 我噘嘴用鼻音回他:“哼!没当真,但也很不爽。” 他坏坏的揉摸我腰肢,“那……有机会,本君让你爽回来。” 我呛了声,老脸发热彻底拿他无计可施了,“你、流氓!”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我不敢再和他调情了,接着刚才的架势,朝他凶吼:“好,我走!玄晔,我看清你了。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你喜欢玉无双,我绝不会横在你们中间自讨没趣!自从玉无双来到家里,你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你既然心中有人,又何必来招惹我,和我结婚,欺骗我的感情!” 他侧首吻了下我的脖子:“欺骗?本君何曾欺骗过你,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要做本君的女人,赖在本君身边不走的么?本君是龙君,是龙神,本君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不让你怀孕,就是不想让你玷污了本君子嗣的干净血脉!” 虽然是做戏,说的都是假话……可还是好气! 我照着他的侧脸就狠狠咬了口,气呼呼道:“行!你高贵,你干净!我身上的血,都是肮脏的!所以老娘不伺候了,你喜欢金无双还是银无双玉无双,我都不会再管了! 没想到,爱了你那么久,我却成了个笑话。玄晔,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相信你从没爱过我,为什么到现在,全都变了……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羞辱折磨我!” 他摸摸我的头,“哪点对不住?呵……当年你杀我母亲,害死品月,还不够对不起我么!那可是我的弟弟,我视为亲人的弟弟!你就那样,绝情的一掌取了他性命……对不起,本君实在接受不了,与自己的仇人有子嗣。” “还仇人!”我坐起身子,从他肩膀上起开,一脸仇大苦深的表情,凝视他,放轻声质问:“假如白榆那夜没有澄清当年你与你师尊之间的误会,你不会真的打算给我吃绝子药!” 他要真敢有这个念头,我非掐死他! 他见我又当真了,没法子的好笑道:“怎么会?本君早就说过,即便当年种种不是误会,本君也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你,伤害你。这一世,你只是本君的夫人,不再是任何人。” “这还差不多……”我勉强觉得心底舒坦些。 本来还想继续往下演的,没想到玄晔刚才那番话实在太有杀伤力了,不但惹怒了我,还勾得门外听墙角的小家伙再也忍不住,直接破门而入,哭着就闯进来朝玄晔大喊着为我证明清白了—— “大哥你也太浑蛋了!根本就不是妧药姐姐害死了我!妧药姐姐一直在救我,是那个坏女人玉无双,她骗我要带我去找你,结果就把我送进了一座陌生的神殿,我一进去,就撞见了被人杀害的西海公主! 我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天兵天将给押去了天帝爷爷的面前! 那时候你不在,西海龙王非要亲手杀了我,我好害怕,是妧药姐姐一直在帮我求情,天上的那些老东西们还咄咄逼人的污蔑妧药姐姐,说我杀人是她指使的! 所有人都在逼她,我好害怕,我想和妧药姐姐解释,可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和妧药姐姐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我被压到行刑台的时候,西海龙王突然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还叫嚣着要拿你问罪,诬陷你才是指使我的幕后真凶。 妧药姐姐知道你那时候在天界不好过,怕你再沾染上这种事会又受惩罚,她为了撇清我和你的关系,就咬定我是她从人间带上去的小仙,同你没有任何联系,就算是受指使,也该是受她指使,她差一点,就被人当成幕后元凶了! 是西海龙王非要抗旨亲手杀了我,妧药姐姐怕我真死在了他的手中,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一掌打死我的同时,暗中施法将我破碎的元神给收进了袖中! 妧药姐姐用自己的真元养了我好几百年,才让我的元神重新聚拢,才把我偷偷送出天界,放下了凡间……妧药姐姐才不是害死我的人!玉无双才是! 可是大哥你呢!你总是误会妧药姐姐!你杀了我的妧药姐姐,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师尊,妧药姐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听信了玉无双的谗言害死了她! 你害死她还不够,现在又要来伤害染染姐姐!你太过分了!” 一番义愤填膺的话哭着吼完,玄晔愣住了,小风自个儿也愣住了…… “你、你们……”小风这才瞧清楚我与玄晔相拥而坐的亲密姿势,反应过来哪里不甚对劲……憋住哭声,瞪大眼睛傻傻瞧着我们,瓮着鼻音奶声奶气的歪头问道:“吵架……还能、这么吵?坐怀里,吵?” 我深表同情的刚想出声告知他真相,就被玄晔握住肩膀阻拦了下来。 “你说,当年是玉无双将你带到那座神殿,你进去的时候,西海公主便已经遇难了?”玄晔冷着脸,先我一步启唇询问。 小风鼓了鼓婴儿肥腮帮子,委屈巴交的用手抹了抹眼泪,心虚地不敢再看玄晔,眼见着玄晔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犹豫了良久,终是鼓足勇气懦懦回答: “是啊,我进去以后,就看见西海公主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匕首……死不瞑目,样子可吓人了……” 玄晔握在我肩上的大手暗暗收紧了几分,捏的我都有点疼了,“是玉无双害了西海小公主,嫁祸给你。西海龙君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她料定事发之后西海龙君必不会轻易放过你,也料定药药会倾尽全力庇佑你,她是想借你之死,令本君误会药药,与药药反目成仇…… 那时,亦是她匆忙赶下界告知本君药药要亲自监斩你的消息,本君匆忙折回,赶到刑场的时候,便只看见药药一掌震碎了你的元神……本君因此,恨足了药药……甚至连白榆的解释,都不肯听。 本君只一心认定,是药药没保护好你,你是死在药药手下的,是药药没有在事发时,为你争取一线生机,为你洗刷冤情。哪怕,她再将行刑的时辰往后拖拖,等本君回来了,本君一定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她是镇魔神尊,天帝最宠爱的徒弟,她有这个能力……可她却着急地取了你的性命,连条生路,都不肯给你留……” 小风听见这话,再次忍不住的可怜哭出了声,抹着眼泪磕磕巴巴道:“她、她是有这个能力,可她已经尽力了!那些年你根本不在意她,她受了很多伤,被天界的老神仙们给逼得无路可退。 因为、因为你,她都快把整个天界的神仙都得罪一遍了!要不是为了你,她根本不会在天界树敌那样多,就是为了替你保护好我,她在我被压上行刑台时,走过来抱住了我,偷偷告诉我别怕,她会救我。 为了拦住西海龙王,她连自己的神剑都祭出来了,害的那些观刑的神仙对她更加议论纷纷,口诛笔伐了,她为了我已经承受了别人的太多猜忌,没想到后来,连你也猜忌她。 往后那些年,我虽然不在她身边,可我能想象到她过的有多么难受绝望。要、要不是对你失望透顶,她又怎么会、怎么会亲自跑到你面前送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已经忘记她了,连她以这种身份回来了,都没认出来。要是、要是当年被扔进轮回道改头换面重生的是你,妧药姐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你!” “本君……”玄晔哽住,内疚的黯了眸色,“所以,这便是你,不肯认本君的缘由?” “我、我……”小风语塞,手指绞着袖子,心虚嘀咕:“也、不全是,我是怕,当年你与妧药姐姐的误会那么深,单凭小风的三言两语,不足以令大哥你放下仇恨…… 我怕你知道染染姐就是妧药姐姐以后,会对染染姐不好,生染染姐的气…… 而且小风来找染染姐之前,就已经答应过清月哥哥,对染染姐真实身份一事绝对保密,清月哥哥说,如果染染姐是镇魔神尊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会给大哥和染染姐带来麻烦的……” “清月哥哥?又是谁?”我环着玄晔的脖子好奇问。 玄晔静了静,告诉我:“是天帝案前八大仙官之首,深受天帝信任,被天帝视为心腹的凌霄宝殿仙官长……你、师尊幼时,就是这位清月仙官照料大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的点点头。 小风还纠结着我们两个到底吵没吵架的事情,怯懦的昂头瞧着玄晔,支吾道:“大哥、你和染染姐刚刚……” 玄晔神情严肃的回答:“只是做戏给你看罢了,你不肯主动与本君相认,本君就只能以这种法子来逼你上钩了……你动动脑子便能想到,本君怎可能同小染说那么无情无义的狠心话……小染,是本君的命。” 小风不好意思的揪着袖子轻轻嘀咕:“我怎么知道大哥会不会又像从前那样脑子搭错筋……六亲不认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染染姐姐,染染姐姐变成这样,大哥你要负全责!” 第293章 你要负责! “你胡说八道。”我鼻音凝重的嗔怪不乐意,低头不客气地朝他耳尖上咬了口,沉沉抱怨:“说什么死不死呢!我家龙王爷,要一直一直活着,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平安喜乐,与我共白头。” 他闻言,亦勾唇浅浅笑了声:“嗯,都听夫人的。你我,平安喜乐,共白头。” “这才乖。”我万分深爱地抚了抚他的头。 哄好了我,他忽然,想起同我秋后算账了:“喂夫人服用的仙丹,一直都在本君手中,本君从未在外人眼前拿出过那仙丹,玉无双,她怎知仙丹有避孕之效?这几日的药都是本君看着夫人吃下的,除了那一日……夫人,你老实告诉本君,那日是不是没吃药,把仙丹弄丢了?” 我顿时心虚的呛出声,别过头不敢瞧他,“没、没没有……” 这都能猜出来!玄晔脑子也太灵光了些! 他从我怀中出来,抬眼,眉目略带笑意地审问:“哦?真的没有?” “没……” 我还想狡辩来着,却不想他竟慢悠悠地出言威胁:“夫人是想现在交代,还是,晚一点?” 晚一点…… 我老脸一热,又猛呛咳了一声……犹豫片刻,果断选择现在交代,委屈巴巴地对上他那双盈满笑意的眼,如实坦白:“我、那天本来想吃完饭再吃药的,我怕我吃了药以后,就没胃口再吃老公你给我做的爱心午餐了…… 所以我就把药丸随手一放……结果后来忘记了,我刷完碗,就跑出去散步了。等我再回来想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我就找不到药丸了,我觉得我应该是放在桌子上的,可我又记得不是很清楚。 回来找不到东西了,我又觉得,或许是我随手装在了口袋里,然后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不小心弄丢在哪里了……我怕你知道以后会怪我,我就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你……” “你啊,真是个小傻子!”他没有生气,反而还宠溺地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眸光温暖,轻言慢语:“本君是那种动不动就怪老婆的人么?丢了便丢了,本君还能怪罪你不成?” 我愧疚的垂着脑袋:“我也不知道这药丸怎么就落到玉无双手里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麻烦,夫人的事,从来都不是麻烦。”他昂头吻了下我的唇角,搂着我,与我亲密无间地道:“今生今世,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你我再分开了。知道了也好,知道了就来问本君,本君解释给你听。” “玄晔……”我心头一暖,捧起他的脸就主动将唇压了上去,阖目贪恋吮吸。 他扯了扯唇角,深情地打开唇齿,允我进去,正要用自己的温度回应我,门外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道什么东西撞着门的沉闷声…… 好兴致又被人搅了,我松开他的唇,心慌了一下:“是谁?” 他箍住我的腰,低吟回答:“是小风。” “小风……”提起他,我猛地想起了几天前他和我说的那些话,原本他不让我告诉玄晔来着,可……我都要走了,再瞒着这些事,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隔阂究竟多久才能消除,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 思酌再三,我还是决定告诉他。 “老公……” “嗯。” “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弟弟,是条锦鲤仙?” 玄晔眉心一紧,抬眼看我,“夫人你,是知道什么了?” —— “你要是真对我没感觉了,腻了,大可以明说!没必要用这种阴险狡诈的手段来暗算我,玄晔,我这辈子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猪油蒙了心了才相信你的鬼话!不过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一刀两断,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中气十足地喊完,还随手往门上砸了个布娃娃。 玄晔怔了下,看着我掐腰发火的模样,半晌才调侃了一句:“夫人发怒时,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端了杯水乖乖坐回他的腿上,亲手喂他喝上一口,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别闹,干正事呢,该你了。” 玄晔憋了良久,道:“可是本君对着夫人这张脸……说不出难听话。” 我搂住他,趴他肩膀上,无奈道:“那你,就把我想象成……你师尊,拿出当年怼你师尊的架势来!” 他顿时委屈了:“夫人……本君之前,并非有意那样对她,本君……知错了。” 我叹气:“哎呦,谁要和你算之前的旧账了,我就是在帮你找点感觉而已。你不会是连你师尊都怼不出来了!那、那要不然,你把我想象成玉无双,那个挨千刀的坏女人!” 他沉默一阵,这么一假设,果然很快就找到感觉了,清清嗓子抬高声量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白青染,是不是本君之前太惯着你了,所以你才敢这么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竟敢拿离婚来威胁本君,你当本君是什么人!本君还能怕你不成!你要走,尽管走,本君绝不拦着你!” “太惯着我?”我瞬间就不高兴了,一拳头擂他胸口上,压着声音凑在他耳边说:“玄晔你大爷!惯着我又怎样,你不该惯着我吗?” 他闷哼一声,顿时就怂了,捏了捏我的腰哭笑不得:“傻夫人,这不是在演戏么,你怎么先当真了?” 我噘嘴用鼻音回他:“哼!没当真,但也很不爽。” 他坏坏的揉摸我腰肢,“那……有机会,本君让你爽回来。” 我呛了声,老脸发热彻底拿他无计可施了,“你、流氓!”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我不敢再和他调情了,接着刚才的架势,朝他凶吼:“好,我走!玄晔,我看清你了。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你喜欢玉无双,我绝不会横在你们中间自讨没趣!自从玉无双来到家里,你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你既然心中有人,又何必来招惹我,和我结婚,欺骗我的感情!” 他侧首吻了下我的脖子:“欺骗?本君何曾欺骗过你,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要做本君的女人,赖在本君身边不走的么?本君是龙君,是龙神,本君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不让你怀孕,就是不想让你玷污了本君子嗣的干净血脉!” 虽然是做戏,说的都是假话……可还是好气! 我照着他的侧脸就狠狠咬了口,气呼呼道:“行!你高贵,你干净!我身上的血,都是肮脏的!所以老娘不伺候了,你喜欢金无双还是银无双玉无双,我都不会再管了! 没想到,爱了你那么久,我却成了个笑话。玄晔,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相信你从没爱过我,为什么到现在,全都变了……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羞辱折磨我!” 他摸摸我的头,“哪点对不住?呵……当年你杀我母亲,害死品月,还不够对不起我么!那可是我的弟弟,我视为亲人的弟弟!你就那样,绝情的一掌取了他性命……对不起,本君实在接受不了,与自己的仇人有子嗣。” “还仇人!”我坐起身子,从他肩膀上起开,一脸仇大苦深的表情,凝视他,放轻声质问:“假如白榆那夜没有澄清当年你与你师尊之间的误会,你不会真的打算给我吃绝子药!” 他要真敢有这个念头,我非掐死他! 他见我又当真了,没法子的好笑道:“怎么会?本君早就说过,即便当年种种不是误会,本君也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你,伤害你。这一世,你只是本君的夫人,不再是任何人。” “这还差不多……”我勉强觉得心底舒坦些。 本来还想继续往下演的,没想到玄晔刚才那番话实在太有杀伤力了,不但惹怒了我,还勾得门外听墙角的小家伙再也忍不住,直接破门而入,哭着就闯进来朝玄晔大喊着为我证明清白了—— “大哥你也太浑蛋了!根本就不是妧药姐姐害死了我!妧药姐姐一直在救我,是那个坏女人玉无双,她骗我要带我去找你,结果就把我送进了一座陌生的神殿,我一进去,就撞见了被人杀害的西海公主! 我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天兵天将给押去了天帝爷爷的面前! 那时候你不在,西海龙王非要亲手杀了我,我好害怕,是妧药姐姐一直在帮我求情,天上的那些老东西们还咄咄逼人的污蔑妧药姐姐,说我杀人是她指使的! 所有人都在逼她,我好害怕,我想和妧药姐姐解释,可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和妧药姐姐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我被压到行刑台的时候,西海龙王突然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还叫嚣着要拿你问罪,诬陷你才是指使我的幕后真凶。 妧药姐姐知道你那时候在天界不好过,怕你再沾染上这种事会又受惩罚,她为了撇清我和你的关系,就咬定我是她从人间带上去的小仙,同你没有任何联系,就算是受指使,也该是受她指使,她差一点,就被人当成幕后元凶了! 是西海龙王非要抗旨亲手杀了我,妧药姐姐怕我真死在了他的手中,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一掌打死我的同时,暗中施法将我破碎的元神给收进了袖中! 妧药姐姐用自己的真元养了我好几百年,才让我的元神重新聚拢,才把我偷偷送出天界,放下了凡间……妧药姐姐才不是害死我的人!玉无双才是! 可是大哥你呢!你总是误会妧药姐姐!你杀了我的妧药姐姐,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师尊,妧药姐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听信了玉无双的谗言害死了她! 你害死她还不够,现在又要来伤害染染姐姐!你太过分了!” 一番义愤填膺的话哭着吼完,玄晔愣住了,小风自个儿也愣住了…… “你、你们……”小风这才瞧清楚我与玄晔相拥而坐的亲密姿势,反应过来哪里不甚对劲……憋住哭声,瞪大眼睛傻傻瞧着我们,瓮着鼻音奶声奶气的歪头问道:“吵架……还能、这么吵?坐怀里,吵?” 我深表同情的刚想出声告知他真相,就被玄晔握住肩膀阻拦了下来。 “你说,当年是玉无双将你带到那座神殿,你进去的时候,西海公主便已经遇难了?”玄晔冷着脸,先我一步启唇询问。 小风鼓了鼓婴儿肥腮帮子,委屈巴交的用手抹了抹眼泪,心虚地不敢再看玄晔,眼见着玄晔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犹豫了良久,终是鼓足勇气懦懦回答: “是啊,我进去以后,就看见西海公主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是血,胸口还插着匕首……死不瞑目,样子可吓人了……” 玄晔握在我肩上的大手暗暗收紧了几分,捏的我都有点疼了,“是玉无双害了西海小公主,嫁祸给你。西海龙君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她料定事发之后西海龙君必不会轻易放过你,也料定药药会倾尽全力庇佑你,她是想借你之死,令本君误会药药,与药药反目成仇…… 那时,亦是她匆忙赶下界告知本君药药要亲自监斩你的消息,本君匆忙折回,赶到刑场的时候,便只看见药药一掌震碎了你的元神……本君因此,恨足了药药……甚至连白榆的解释,都不肯听。 本君只一心认定,是药药没保护好你,你是死在药药手下的,是药药没有在事发时,为你争取一线生机,为你洗刷冤情。哪怕,她再将行刑的时辰往后拖拖,等本君回来了,本君一定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她是镇魔神尊,天帝最宠爱的徒弟,她有这个能力……可她却着急地取了你的性命,连条生路,都不肯给你留……” 小风听见这话,再次忍不住的可怜哭出了声,抹着眼泪磕磕巴巴道:“她、她是有这个能力,可她已经尽力了!那些年你根本不在意她,她受了很多伤,被天界的老神仙们给逼得无路可退。 因为、因为你,她都快把整个天界的神仙都得罪一遍了!要不是为了你,她根本不会在天界树敌那样多,就是为了替你保护好我,她在我被压上行刑台时,走过来抱住了我,偷偷告诉我别怕,她会救我。 为了拦住西海龙王,她连自己的神剑都祭出来了,害的那些观刑的神仙对她更加议论纷纷,口诛笔伐了,她为了我已经承受了别人的太多猜忌,没想到后来,连你也猜忌她。 往后那些年,我虽然不在她身边,可我能想象到她过的有多么难受绝望。要、要不是对你失望透顶,她又怎么会、怎么会亲自跑到你面前送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已经忘记她了,连她以这种身份回来了,都没认出来。要是、要是当年被扔进轮回道改头换面重生的是你,妧药姐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你!” “本君……”玄晔哽住,内疚的黯了眸色,“所以,这便是你,不肯认本君的缘由?” “我、我……”小风语塞,手指绞着袖子,心虚嘀咕:“也、不全是,我是怕,当年你与妧药姐姐的误会那么深,单凭小风的三言两语,不足以令大哥你放下仇恨…… 我怕你知道染染姐就是妧药姐姐以后,会对染染姐不好,生染染姐的气…… 而且小风来找染染姐之前,就已经答应过清月哥哥,对染染姐真实身份一事绝对保密,清月哥哥说,如果染染姐是镇魔神尊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会给大哥和染染姐带来麻烦的……” “清月哥哥?又是谁?”我环着玄晔的脖子好奇问。 玄晔静了静,告诉我:“是天帝案前八大仙官之首,深受天帝信任,被天帝视为心腹的凌霄宝殿仙官长……你、师尊幼时,就是这位清月仙官照料大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的点点头。 小风还纠结着我们两个到底吵没吵架的事情,怯懦的昂头瞧着玄晔,支吾道:“大哥、你和染染姐刚刚……” 玄晔神情严肃的回答:“只是做戏给你看罢了,你不肯主动与本君相认,本君就只能以这种法子来逼你上钩了……你动动脑子便能想到,本君怎可能同小染说那么无情无义的狠心话……小染,是本君的命。” 小风不好意思的揪着袖子轻轻嘀咕:“我怎么知道大哥会不会又像从前那样脑子搭错筋……六亲不认的。我只知道,我要保护染染姐姐,染染姐姐变成这样,大哥你要负全责!” 第294章 最后一次分离 玄晔叹了口气,自责地拧眉低吟:“是,本君,确实要负全责……”抬眼深情的看了我一阵,他一字一句地承诺:“小染,本君此生,定不再负你。” “我信你。”我照着他的脸唧亲了口,歪头靠在他肩上认真道:“玄晔,虽然我不是你师尊,并不能代你师尊,说些原谅你的话……但是我相信,即便你师尊回来了,她也不会怪你的。 看见你回头是岸,明白了她的一片苦心,她一定会,深感欣慰的。” 他疼惜的拍了拍我后背,沉默一阵,意味深长道:“小染,其实你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这三界之内,天地之间,本君,也就仅对你一人,怀疚在心,一生良心难安。” “玄晔……”我紧了紧搂在他脖子上的一双手臂,心情也愈发沉重了下来。 卧房内沉寂了五分钟,他扶着我的腰将我从怀里送出来,起身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一头皓发,脑袋上荷花开得正灿烂的小风,柔下声,温和交代道:“品月,为兄有件事,想拜托你。” 小风晃了晃脑袋,天真乖巧地抹抹眼角潮湿,昂头瞧他:“啊?什么事?” 玄晔默默与我十指相扣,语气凝重道:“帮为兄,护送你嫂子去与白榆会合,前往始空山,找天帝,求药治病。” “啊……”小风怔住。 —— 两天后,玉无双见我与玄晔因为避孕药的事一直在冷战,为了乘胜追击,就利用我常去地下密室给连意龙君送饭的好机会,再次设计污蔑我与连意龙君有私情。 她事先故意在我身上下了迷情香,等我见到连意龙君时,连意龙君就会被我身上的香味所影响,做出一些、越轨的行为…… 只可惜她这个法子,并不高明。 我顶着那一身上头的香味刚端饭菜走进地下密室见到连意龙君,连意龙君就察觉到了我身上香味的不妥……为了配合玉无双的演出,最后还是我自己主动往连意龙君身上扑的。 而玉无双掐着时辰忠心耿耿地将玄晔拉到密室门口时,正好就赶上了连意龙君搂着我不知所措的这一幕。 彼时玉无双一脸得意地站在密室大门口,两缕阳光从密室入口倾洒了进来,正好落在她一袭一字肩白莲花广袖仙裙上。 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像猎鹰凝视自己将要入口的猎物一般,恨不得满脸都写上‘你要完蛋了’五个大字。 至于玄晔,则按着先前我们商量好的剧本剧情那样走,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转身便挥袖扬长而去了。 原本我和小风都觉得,演到这步剧情时玄晔应该多准备点可以表达自己内心愤怒的台词来增加内容的真实性,可玄晔这个男人太不会演戏了些,偏说对着我,他演不出来被人戴绿帽子的感觉…… 可被绿的感觉,我又不能先帮他代入一下,商量到最后,只好和他妥协了,同意他不用任何台词,只需用神情表达自己的震怒就好。 幸亏不怒而威是他比较擅长的技术,因此真演到这一步了,效果呈现得倒还不错,至少没穿帮,他那眼神,看起来也有生气的感觉…… 只不过,他走后没几分钟,我就突然怀疑……他那副生气的模样不是装的,而是真被我和连意龙君这个亲密接触的姿势给气到了。 哎,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吃醋生气的戏哪里还需要他提前酝酿刻意表演,我家龙王爷,本来就是个醋坛子……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玄晔顺利摆脱了沉迷局中正沾沾自喜的玉无双,再度折返了回来。 见我和连意龙君已分的十丈远各站一边墙角一个看书一个添灯油去了,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些。 径直走向我,不等我上去迎他,他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迈到了我身前来,一臂圈住了我的腰肢,将我收进了怀中。 老脸发青的、报复性的往我额头上狠狠亲了口。 接着才语气严肃地找我兴师问罪:“来真的?不是说好演戏么!你是本君的女人,怎能躺进别的男人怀中?他刚才哪只手碰了你?本君……” 不等他气呼呼的说完,连意龙君就端着书,侧目朝这边瞧了过来,赶紧打断:“嗳,你可考虑回想清楚了,为兄之前可是双手都没沾你夫人!” 玄晔一顿,抬头,一记眼刀剜了过去。 之前,连意龙君的确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沾到过我……我突然往他怀里倒时,他吓得差点破功,毁了他素来以沉稳温润着称的形象。 不过幸亏他脑子灵光,只消片刻就猜测到我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原因,又发现我意识清醒着,这才放心允许我在他怀中多停留两分钟。 可即便他猜到了我和玄晔是有什么事在利用他来营造效果,他也愣是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敢碰…… 听他现在这样说,我不由敬佩起他了,他可真是有远见啊!真不愧是玄晔亲哥,都预料到了玄晔秋后算账要剁爪子! “连意龙君真没碰我,他刚才吓得杯子都掉了。”我一本正经地帮连意龙君说话,对上他那双要吃了我的眼神,我怂了下,之后乖乖蹭了蹭他的胸膛同他软着声撒娇:“没来真的,只是要演戏,总不能我俩坐几米远那么演,你那位前红颜知己也不信啊!总得,稍稍像真的点才好。” “都同你说了,本君同她,从没有那种关系。什么前女友前红颜知己,她什么都不算!”玄晔不悦地捏了捏我腮帮子,还是不高兴:“本君的前女友是你,前红颜知己也是你,本君的初恋,更是你,现在,你是本君的妻子老婆。” 我皱了皱鼻头故意逗他:“玄晔,你亵渎师尊。” 他厚着脸皮不带怂的,捧起我的容颜,也不管旁边有没有电灯泡,就柔情地将唇压在了我的唇角,深深吻了口:“那又怎样,本君不但要亵渎师尊,还要师尊为本君,生孩子。” 我老脸一热,羞得厉害,“你讨厌……” 我俩在这头卿卿我我腻个没完没了,连意龙君在那头黑着脸,默默拿书挡住了视线,叹息着嫌弃道:“你俩、注意些,还有外人在场呢,咳……顾及点为兄的感受。” 我置若罔闻地圈住玄晔腰身,反过来也亲昵地偷亲玄晔一下。 玄晔眉头舒展,这方心情平稳了下来,大掌在我腰部揉了揉,搂着我向连意龙君道歉:“事发突然,忘记与兄长商量对策了,兄长受惊了。” “受惊倒是不至于,只是晔儿,你用此计,是打算助大人金蝉脱壳,现在便送大人走么?” 玄晔颔首:“嗯,小染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今早起身还嚷着胸闷难受,再耽搁下去,小染会吃很多苦。本君,不能拿她的性命做赌注。” 连意龙君回眸瞧了他一眼,斟酌道:“什么时候动身?” 玄晔道:“立刻。” 连意微惊:“如此着急?” 玄晔嗯了声:“早一刻送小染离开,本君便早安心一刻。小染走了,本君与兄长便能全心全力的去应付玉无双了。” 连意龙君想了想,另有深意地问道:“不打算,回去好好告个别?” 玄晔低眸与我相视,眸眼中的柔情,缱绻温暖。 握着我的腰,淡笑道:“已经告别过了,左右都还会再相见,用不了几日的。” “你能这样想,甚好。”连意放下书,叹息惆怅道:“走,送她离开。这样也好,免得她在你身边,你总是分心。” “嗯,兄长再委屈几日,以后就按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都好。” 同连意龙君简单交代完,玄晔握紧了我的手,温声与我说:“品月已经在路上等着你了,小染,本君送你过去。” 我抓紧他的手指,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很久,才点头答应:“好。” 他施法化出一件墨色的披风搭在我肩上,大手温柔地抚了抚我侧容,眉眼里俱是疼爱与难舍。 再次与我深深舌吻了几分钟,吻完,一挥广袖就带我出现在了一条罕无人至,遍地荒草碎石的山间小路上…… 小风抱着大黑就站在前头的槐花树下等着我们。 “去,等事情解决完了,本君就去接你回家。” 到了此刻,他还不忘深情如常地安抚我。 我转身与他面对面,执起他的一双手,紧紧攥住。 离别之际,倍感伤怀,望着他的视线都朦胧氤氲了。 “老公……”我轻轻唤他。 他眉心越拧越紧,内心纠结地用拇指摩挲着我手背,哽咽道:“夫人,你别怕。本君会去接你的,一定。暂先在师祖那好好治病,病好了,为夫才能放心带你走。”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好像都没怎么与你分开过。你我几乎,每天每时都黏在一起……现在要分开这么久,老公,我舍不得。”我越说越难受,突然就没忍住,没骨气的瘪嘴哭了出来。 他拿我没法子的也湿润了双眸,克制不住的一把拥我入怀,痛心却又无计可施,嗓音沙哑道:“都怪为夫无能,治不好你……要染儿承受这种委屈。染儿,为夫对不起你。” 我小声抽泣着同他闹:“我不想离开你……我害怕,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长长久久一辈子!” 我害怕,要是妧药回来了,我就会消失……我怕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傻丫头,你我会长长久久一辈子的,你我如今只是短暂的分开而已,先乖乖在师祖那待几天,十日之内,本君定去接你。” “那阿玄,你会失约吗?”我抓着他背后的衣裳,闷头在他怀中哭着问。 他顿了顿,犹豫很久,才牵强的放松语气,坚定道:“当然不会,小染,本君何时错过与你的约定?本君,不会骗小染。” 这辈子,他的确从没骗过我,可这一回,他恐怕是,真要骗我一次了……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一场恶战,他又如何能断定,十日之内,他还能活着,还能去师尊那,接我回家…… 我抿了抿唇,藏在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玄晔,玄晔我离不开你,你记住了,我离不开你……等我,等我治好病,你要是不方便来接我回家,我就自己回去找你,玄晔,等我,一定要等我!” 十根手指将他的衣袍抓得很紧很紧,指甲在那层墨衣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抓痕。 他在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冲动,收紧我的肩,阖目,痴痴地往我额头上吻了一口,“好,我若不去接你,你就自己回家,找我……染儿,我等你,你记得,找我……” 我重重点头:“嗯!老公,我记得,记得要找你,你也记得要来接我!” 他压抑的哽了哽,勾唇浅浅一笑:“嗯,说定了。” 我接着又抱了他很久,抱到大黑在槐树下嗷叫着提醒我了,才不舍的松开了他。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深红色的老旧平安符,我郑重的塞进他手里,嘱咐道:“阿玄,这是我大学时期刚接触凶宅试睡员工作时,和姗姗一起去外地的天帝神殿上香,顺道求来的平安符,这个平安符已经保佑了我四五年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记得,要随身携带,一定要随身,不管去什么地方遇见什么事,平安符不能丢,你不答应我,我不放心……” 他攥住平安符,眼眶泛红,凝视我的眸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未能言,最终,都只剩下了一个佯作淡定的“好。” 嘱咐完,我才放心的松开他的手,一步一回头的与他分开…… “阿玄,你要来接我回家啊……” “小染。”泪水模糊了他的青眸,他紧攥着双手,分明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可末了,却仅轻飘飘的道了句:“保重!” 走了几步,我没憋住的又哭出了声,边走边抹眼泪念叨:“我不想离开你,一点也不想……” “小染……”他彻底被我的哭声给打败了,大步朝我的背影跑了过来,突然从后把我抱住,将我的腰,勒的很用力。 颤着声,一字一句咬的很坚定,“我会来接你,我不会失约,我还要再见到我的老婆,狠狠的亲她,我要和我的女人,生很多很多孩子,我要带你去游历天下,吃遍三界四海的美食,我的小染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小染。小染,等我,为了你,这一次我也不会失败!” 我背对着他,哭的满脸都是冰凉泪痕,“玄晔……这次过后,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他沉声向我保证:“不分开了,这辈子,这是最后一次分别。” “玄晔……” —— 第294章 最后一次分离 玄晔叹了口气,自责地拧眉低吟:“是,本君,确实要负全责……”抬眼深情的看了我一阵,他一字一句地承诺:“小染,本君此生,定不再负你。” “我信你。”我照着他的脸唧亲了口,歪头靠在他肩上认真道:“玄晔,虽然我不是你师尊,并不能代你师尊,说些原谅你的话……但是我相信,即便你师尊回来了,她也不会怪你的。 看见你回头是岸,明白了她的一片苦心,她一定会,深感欣慰的。” 他疼惜的拍了拍我后背,沉默一阵,意味深长道:“小染,其实你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这三界之内,天地之间,本君,也就仅对你一人,怀疚在心,一生良心难安。” “玄晔……”我紧了紧搂在他脖子上的一双手臂,心情也愈发沉重了下来。 卧房内沉寂了五分钟,他扶着我的腰将我从怀里送出来,起身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一头皓发,脑袋上荷花开得正灿烂的小风,柔下声,温和交代道:“品月,为兄有件事,想拜托你。” 小风晃了晃脑袋,天真乖巧地抹抹眼角潮湿,昂头瞧他:“啊?什么事?” 玄晔默默与我十指相扣,语气凝重道:“帮为兄,护送你嫂子去与白榆会合,前往始空山,找天帝,求药治病。” “啊……”小风怔住。 —— 两天后,玉无双见我与玄晔因为避孕药的事一直在冷战,为了乘胜追击,就利用我常去地下密室给连意龙君送饭的好机会,再次设计污蔑我与连意龙君有私情。 她事先故意在我身上下了迷情香,等我见到连意龙君时,连意龙君就会被我身上的香味所影响,做出一些、越轨的行为…… 只可惜她这个法子,并不高明。 我顶着那一身上头的香味刚端饭菜走进地下密室见到连意龙君,连意龙君就察觉到了我身上香味的不妥……为了配合玉无双的演出,最后还是我自己主动往连意龙君身上扑的。 而玉无双掐着时辰忠心耿耿地将玄晔拉到密室门口时,正好就赶上了连意龙君搂着我不知所措的这一幕。 彼时玉无双一脸得意地站在密室大门口,两缕阳光从密室入口倾洒了进来,正好落在她一袭一字肩白莲花广袖仙裙上。 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像猎鹰凝视自己将要入口的猎物一般,恨不得满脸都写上‘你要完蛋了’五个大字。 至于玄晔,则按着先前我们商量好的剧本剧情那样走,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转身便挥袖扬长而去了。 原本我和小风都觉得,演到这步剧情时玄晔应该多准备点可以表达自己内心愤怒的台词来增加内容的真实性,可玄晔这个男人太不会演戏了些,偏说对着我,他演不出来被人戴绿帽子的感觉…… 可被绿的感觉,我又不能先帮他代入一下,商量到最后,只好和他妥协了,同意他不用任何台词,只需用神情表达自己的震怒就好。 幸亏不怒而威是他比较擅长的技术,因此真演到这一步了,效果呈现得倒还不错,至少没穿帮,他那眼神,看起来也有生气的感觉…… 只不过,他走后没几分钟,我就突然怀疑……他那副生气的模样不是装的,而是真被我和连意龙君这个亲密接触的姿势给气到了。 哎,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吃醋生气的戏哪里还需要他提前酝酿刻意表演,我家龙王爷,本来就是个醋坛子……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玄晔顺利摆脱了沉迷局中正沾沾自喜的玉无双,再度折返了回来。 见我和连意龙君已分的十丈远各站一边墙角一个看书一个添灯油去了,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些。 径直走向我,不等我上去迎他,他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迈到了我身前来,一臂圈住了我的腰肢,将我收进了怀中。 老脸发青的、报复性的往我额头上狠狠亲了口。 接着才语气严肃地找我兴师问罪:“来真的?不是说好演戏么!你是本君的女人,怎能躺进别的男人怀中?他刚才哪只手碰了你?本君……” 不等他气呼呼的说完,连意龙君就端着书,侧目朝这边瞧了过来,赶紧打断:“嗳,你可考虑回想清楚了,为兄之前可是双手都没沾你夫人!” 玄晔一顿,抬头,一记眼刀剜了过去。 之前,连意龙君的确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沾到过我……我突然往他怀里倒时,他吓得差点破功,毁了他素来以沉稳温润着称的形象。 不过幸亏他脑子灵光,只消片刻就猜测到我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原因,又发现我意识清醒着,这才放心允许我在他怀中多停留两分钟。 可即便他猜到了我和玄晔是有什么事在利用他来营造效果,他也愣是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敢碰…… 听他现在这样说,我不由敬佩起他了,他可真是有远见啊!真不愧是玄晔亲哥,都预料到了玄晔秋后算账要剁爪子! “连意龙君真没碰我,他刚才吓得杯子都掉了。”我一本正经地帮连意龙君说话,对上他那双要吃了我的眼神,我怂了下,之后乖乖蹭了蹭他的胸膛同他软着声撒娇:“没来真的,只是要演戏,总不能我俩坐几米远那么演,你那位前红颜知己也不信啊!总得,稍稍像真的点才好。” “都同你说了,本君同她,从没有那种关系。什么前女友前红颜知己,她什么都不算!”玄晔不悦地捏了捏我腮帮子,还是不高兴:“本君的前女友是你,前红颜知己也是你,本君的初恋,更是你,现在,你是本君的妻子老婆。” 我皱了皱鼻头故意逗他:“玄晔,你亵渎师尊。” 他厚着脸皮不带怂的,捧起我的容颜,也不管旁边有没有电灯泡,就柔情地将唇压在了我的唇角,深深吻了口:“那又怎样,本君不但要亵渎师尊,还要师尊为本君,生孩子。” 我老脸一热,羞得厉害,“你讨厌……” 我俩在这头卿卿我我腻个没完没了,连意龙君在那头黑着脸,默默拿书挡住了视线,叹息着嫌弃道:“你俩、注意些,还有外人在场呢,咳……顾及点为兄的感受。” 我置若罔闻地圈住玄晔腰身,反过来也亲昵地偷亲玄晔一下。 玄晔眉头舒展,这方心情平稳了下来,大掌在我腰部揉了揉,搂着我向连意龙君道歉:“事发突然,忘记与兄长商量对策了,兄长受惊了。” “受惊倒是不至于,只是晔儿,你用此计,是打算助大人金蝉脱壳,现在便送大人走么?” 玄晔颔首:“嗯,小染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今早起身还嚷着胸闷难受,再耽搁下去,小染会吃很多苦。本君,不能拿她的性命做赌注。” 连意龙君回眸瞧了他一眼,斟酌道:“什么时候动身?” 玄晔道:“立刻。” 连意微惊:“如此着急?” 玄晔嗯了声:“早一刻送小染离开,本君便早安心一刻。小染走了,本君与兄长便能全心全力的去应付玉无双了。” 连意龙君想了想,另有深意地问道:“不打算,回去好好告个别?” 玄晔低眸与我相视,眸眼中的柔情,缱绻温暖。 握着我的腰,淡笑道:“已经告别过了,左右都还会再相见,用不了几日的。” “你能这样想,甚好。”连意放下书,叹息惆怅道:“走,送她离开。这样也好,免得她在你身边,你总是分心。” “嗯,兄长再委屈几日,以后就按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都好。” 同连意龙君简单交代完,玄晔握紧了我的手,温声与我说:“品月已经在路上等着你了,小染,本君送你过去。” 我抓紧他的手指,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很久,才点头答应:“好。” 他施法化出一件墨色的披风搭在我肩上,大手温柔地抚了抚我侧容,眉眼里俱是疼爱与难舍。 再次与我深深舌吻了几分钟,吻完,一挥广袖就带我出现在了一条罕无人至,遍地荒草碎石的山间小路上…… 小风抱着大黑就站在前头的槐花树下等着我们。 “去,等事情解决完了,本君就去接你回家。” 到了此刻,他还不忘深情如常地安抚我。 我转身与他面对面,执起他的一双手,紧紧攥住。 离别之际,倍感伤怀,望着他的视线都朦胧氤氲了。 “老公……”我轻轻唤他。 他眉心越拧越紧,内心纠结地用拇指摩挲着我手背,哽咽道:“夫人,你别怕。本君会去接你的,一定。暂先在师祖那好好治病,病好了,为夫才能放心带你走。”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好像都没怎么与你分开过。你我几乎,每天每时都黏在一起……现在要分开这么久,老公,我舍不得。”我越说越难受,突然就没忍住,没骨气的瘪嘴哭了出来。 他拿我没法子的也湿润了双眸,克制不住的一把拥我入怀,痛心却又无计可施,嗓音沙哑道:“都怪为夫无能,治不好你……要染儿承受这种委屈。染儿,为夫对不起你。” 我小声抽泣着同他闹:“我不想离开你……我害怕,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长长久久一辈子!” 我害怕,要是妧药回来了,我就会消失……我怕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傻丫头,你我会长长久久一辈子的,你我如今只是短暂的分开而已,先乖乖在师祖那待几天,十日之内,本君定去接你。” “那阿玄,你会失约吗?”我抓着他背后的衣裳,闷头在他怀中哭着问。 他顿了顿,犹豫很久,才牵强的放松语气,坚定道:“当然不会,小染,本君何时错过与你的约定?本君,不会骗小染。” 这辈子,他的确从没骗过我,可这一回,他恐怕是,真要骗我一次了……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一场恶战,他又如何能断定,十日之内,他还能活着,还能去师尊那,接我回家…… 我抿了抿唇,藏在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玄晔,玄晔我离不开你,你记住了,我离不开你……等我,等我治好病,你要是不方便来接我回家,我就自己回去找你,玄晔,等我,一定要等我!” 十根手指将他的衣袍抓得很紧很紧,指甲在那层墨衣上,留下了几道深刻的抓痕。 他在努力压制着心底的冲动,收紧我的肩,阖目,痴痴地往我额头上吻了一口,“好,我若不去接你,你就自己回家,找我……染儿,我等你,你记得,找我……” 我重重点头:“嗯!老公,我记得,记得要找你,你也记得要来接我!” 他压抑的哽了哽,勾唇浅浅一笑:“嗯,说定了。” 我接着又抱了他很久,抱到大黑在槐树下嗷叫着提醒我了,才不舍的松开了他。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深红色的老旧平安符,我郑重的塞进他手里,嘱咐道:“阿玄,这是我大学时期刚接触凶宅试睡员工作时,和姗姗一起去外地的天帝神殿上香,顺道求来的平安符,这个平安符已经保佑了我四五年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记得,要随身携带,一定要随身,不管去什么地方遇见什么事,平安符不能丢,你不答应我,我不放心……” 他攥住平安符,眼眶泛红,凝视我的眸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未能言,最终,都只剩下了一个佯作淡定的“好。” 嘱咐完,我才放心的松开他的手,一步一回头的与他分开…… “阿玄,你要来接我回家啊……” “小染。”泪水模糊了他的青眸,他紧攥着双手,分明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可末了,却仅轻飘飘的道了句:“保重!” 走了几步,我没憋住的又哭出了声,边走边抹眼泪念叨:“我不想离开你,一点也不想……” “小染……”他彻底被我的哭声给打败了,大步朝我的背影跑了过来,突然从后把我抱住,将我的腰,勒的很用力。 颤着声,一字一句咬的很坚定,“我会来接你,我不会失约,我还要再见到我的老婆,狠狠的亲她,我要和我的女人,生很多很多孩子,我要带你去游历天下,吃遍三界四海的美食,我的小染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小染。小染,等我,为了你,这一次我也不会失败!” 我背对着他,哭的满脸都是冰凉泪痕,“玄晔……这次过后,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他沉声向我保证:“不分开了,这辈子,这是最后一次分别。” “玄晔……” —— 第295章 始空神宫 二十分钟后,我还是同他告了别,和小风大黑一起迈进了白榆神宫所在的这座深山…… 白榆下山来接我时,见我哭得眼都肿了,瞬间就有点无语:“你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再也看不见了,至于么……来,擦擦,你看你,这辈子都被他养成什么样了! 新时代的女性最大的闪光点是什么?是独立!你俩顶多再过个七八九十天,就会又见面了,何必现在哭成这个狼狈样?你赶紧收拾收拾,不许破坏我师尊在我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 我接过白榆给的干净帕子,当做毛巾擦了把脸,轻声嘟囔道:“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可、怎么不是生离啊!我去见了你师祖,你师父就要回来了,我可能就会消失不见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男人了,还不许我哭一下吗!” 白榆抱胸猛吸一口凉气:“嘶,谁说我师尊回来了,你就会消失不见?” 我一僵,昂头不可思议的注视他,心里更难受了:“啊?难不成我们两个都在,然后用一具身躯……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白榆的老脸顿时沉了下来,抬手就赏了我脑门子一个爆栗:“这种脑洞大开的事亏你能想出来!你大约还没弄清楚你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你本来就是我师祖当年收回去的师尊元神,简单来说,你原本就是我师尊! 只是当年的元神还不完整,元神之力也十分脆弱,我师祖养了你几百年,原是想让你在他身边吸收个万把年日月精华,天地至纯仙泽,届时待元神修养好,他再助你重现真身的。 你同旁的小神小仙又不一样,小神小仙们躯壳死去只剩元神还得费功夫重造一具身躯,你是上古神,还是上古龙族,你的元神一旦修补好,随时都可重生,从前的真身是什么样,重生后便是什么样。 可你啊,偏偏辜负了师祖的一片好意,玄晔死后,你太过担心他,执意要往人间为玄晔收集破碎的元神。这不,师祖见拦不住你,就只好放你下来了。 你当初只在师祖身畔养了几百年,能撑过这万年时光,轮回十世,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现在之所以与师尊样貌不同,性格也不同,那是因为师尊当初往凡间跑,踏遍四海八荒寻找玄晔残缺的元神及龙骨时,害怕被玄晔发现了真实身份,玄晔会因为放不下心中对她的仇恨,而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故而为了方便行事,师尊就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决定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玄晔。 而性格……就更容易解释了。我师尊出生于钟鸣鼎食的帝王家,自幼便在天帝案前聆听教导,被天帝陛下视作亲女,委以重任。加上天资好,年纪轻轻便很有造诣,位列天界四大神尊之首,行事风格,难免颇显老成。 其实我师尊她,除了比你更稳重,更胆大独立之外,其他方面同你还是很相似的。她是个很好相处的神仙,偶尔也会有小女孩天真活泼的一面,只是她的身份,她所处的环境,并不允许她常以这一面示人。 至于你呢,你虽然先天命好,可你后天命差啊,你在这个世上遭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对待,被你所谓的亲人给压榨欺负了一二十年。 是你的原生家庭,害你变得事事都小心翼翼,但凡别人给予你一丁点好,你就想千倍百倍的报答回去。表面上坚强的像个正常人,实际上内心却是脆弱的经不起一丁点儿伤害。 你的性子,都是被外在因素影响成现在这样的。让你变成师尊,其实并不是说,师尊的神识回来了,要吞噬你的神识,你原本就是师尊,这次师祖见你,只是要将你当年是师尊的那部分记忆与法力全部还给你。 从来,都没有师尊回来了,你就会消失的说法。当师尊的另一部分残缺元神与记忆都灌入你的身体里时,师尊的记忆,与白青染的记忆,会相互融合,你就能变成师尊,却也还是白青染。 而镇魔神尊的力量回归你这个本尊的体内了,你便可脱胎换骨,重新做回神仙,归了神位,仍旧是镇魔神殿的主人。” 一通解释下来,我费了五六分钟才终于把这些内容捋顺了。 “所以,我不会消失,也不会被人取代……更不会忘记与玄晔在一起的这些美好回忆……” 白榆摊手:“原本就是一个人好不好!何来消失与取代,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误导你的?” 我揉揉鼻头,可怜兮兮道:“我猜的……而且之前玄晔好像说过,怕我治好病,就忘记了他。” “唔,这一点倒是他多虑了。其实你当年的情况,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身死之后被人保住了元神。 但不同的是,他是直接重生的,而你是为了下凡救他,你的神力支撑不住你长留于人间,所以须得进轮回道补充体力。 可与此同时,轮回道也会消磨掉你身上自带的几分刚修养回来的神性,所以才导致你,十世之后,元神所携带的神力彻底消磨殆尽,如果不注入新的力量,便会魂飞魄散。 由于你已经入了轮回,元神的力量已经消耗没了,这辈子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凡人,所以上苍在接纳你重新为神的时候,可能会自动默认你前十世的经历是在历劫。 按照天规,神仙下凡历劫再回归神界,泰半是要抹去在凡间做凡人时的记忆的,以此来保证神仙的道心稳定。 而你,的确有可能在成神的那一刻,被强大的神力冲散在凡间的记忆。 凡间记忆一没了,你与玄晔之间唯一的美好回忆便不复存在了,他忧心的,应该就是这个。” 我着急追问:“那,我到底会不会忘记我和他的这十世?!” 白榆摇头,镇定道:“当然不会啊!你太小瞧我师父了!我师父那是真龙,真龙中的老大金龙!我师父神力无边,她即便是下凡历劫,再回到天上老天爷也夺不走她的记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师尊厉害着呢,再说还有天帝师祖在呢,你怕什么!” 听他一席话,我顿时放心了八九分! 用干净的帕子蘸了蘸眼角泪迹,我委屈嘀咕:“得,白哭了……” 白榆被我一言逗笑,抱着双臂无奈笑道:“我就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哭这么厉害作甚。玄晔难受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还不知道咱们的计划,你难受,就奇怪了。 只要赶在玄晔同玉无双动手之前变回师尊,师尊出马,管他什么魔族妖族,都得臣服在师尊的神剑下……既做回了自己,又救下了玄晔,我若是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这不是……不晓得情况么?”我缩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瞧了我一眼,唏嘘道:“啧,一想到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我师尊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不瞒你说,尽管我知道你就是我师尊,可你不穿上那身古袍,换回那个神仙打扮,我就一直觉得,我是个变态,在觊觎自己的弟妹!” 我:“……” 白榆自顾自的美滋滋:“等师尊回来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粘她了。玄晔要是再敢用眼神剜我,我就去向师尊告状,我师尊向来疼我,等师尊回来了,我先拱拱火,让师尊同他算当年他一剑穿了师尊心的账!” 我呛了声:“你现在说的话,你师尊回来了,应该也能记得?万一你师尊不进套呢?” 白榆自信满满:“记得就记得呗,我可是师尊首徒,我师尊可器重我了,玄晔之前干了那么多坏事,她要是不追究玄晔帮我出口恶气,我就去……削发为尼,剃度出家!” 我:“女人才能削发为尼,男人应该叫削发为僧。” 他:“哦不好意思,我和玄晔那个变态不一样,我向来对佛家的规矩不太感兴趣!” 我汗颜:“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见天帝啊?” 他道:“助你归位,须得持续施法多日,我师祖说了,去的越早越好。而且,八天后玄晔就要同那些人动手了,为了保证你能在八日内顺利恢复神性,师祖与长清大神还得加快步骤为你脱胎换骨,总之,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能多耽搁,咱们当下走的,就是去见师祖的神道!” “当下走的就是去见天帝的神道?”我低头瞧了瞧脚下坑洼不平的碎石山道,“你确定,这不是带我回你家的路?” 白榆顿了一步,回头瞧了我一眼,神神秘秘的和我说:“听过,障眼法么?” “啊?” 他一甩广袖,强大的神力顿时将整座大山都给变没了,而我们脚下走的碎石小路,也顷刻变成了直达九霄,斜入青天的白玉天梯! 天梯道窄,顶多只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行走,此时此刻白榆在前我在后,我们两人说话间都已经迈上离人间很远很远的高度了,起初那座一眼望不到顶的仙山,这会子在我们脚下都变成芝麻大小了…… 轻盈的白云从我们身畔擦过,天梯两侧又没有扶手,低头往下界瞧上十几秒……我立即收回视线,昂头看着白榆欲哭无泪:“那啥,还能用障眼法障回去么?我腿软了,恐高!” 白榆无奈摊手:“刚才我没让你看见真相就是害怕你恐高,是你先不信我的。现在我即便再障回去,你也会有心理阴影的,青染,你要适应当神仙的感觉,你不觉得上面的空气很清新么?” 我顿时拉长脸,“不!我只感觉到了缺氧!” “哎,你怎么可能会缺氧呢,我在你身边,有我的神力罩着你,你不会缺氧的,你这肯定是心理错觉!” “我想回地面上,我害怕,腿都抬不起来了!” “你看小风和大黑,人家多淡定!” 我扭头看向下面的小风……那一人一狐伫立在半空的梯阶上,面不改色的,是挺淡定…… 只不过没撑过几秒,小风和大黑就猛地扑到天梯边缘处疯狂往下呕白水。 ……这的确是挺淡定的,都淡定吐了! —— 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我们在白榆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一片建在山顶云端的宫廷建筑门口。 白玉砌成的宫殿庄严肃穆,巍峨大气,飞檐镶了金银边缘,檐上是玉石雕琢而成的霸气小神兽。 山顶的风是清凉的,高大的神宫正门上雕饰着卷卷流云,飞龙走兽,威严的钉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副水玉打造的匾额,上题四个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始空行宫。 这就是白榆所说的,天帝在人间特意建造的督查巡访所用,临时歇脚的行宫了…… 宫檐相接,琼楼玉宇,亭台相连的气派模样,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仙鹤从头顶飞过,一声鹤鸣,回荡山谷。 偌大的宫殿虽是建造在人间仙山顶端,可山太高,以至于宫殿瞧起来,更像是建造在天上云海里。 玉墙水晶瓦,高楼神仙台,云海翻滚,神光明媚,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福地。 白榆带我穿过一层肉眼不可见,仅能凭借触感察觉到的仙障后,我身上的凡人衣服竟忽然化成了一袭淡紫色的菩提花广袖仙裙…… 仙裙外罩着一件薄薄的白纱,纱上,还搭着绛紫色的披帛,俨然就是副神仙的装扮。 吃惊的抬手摸摸自己头发,果然,都变了,发上是金属质感的珠钗步摇。 “染染姐姐……”小风担忧的牵住了我的手。 白榆没有回头,却未卜先知的说道:“不要慌,进入了仙境,师祖设下的结界只是让你恢复了原貌而已。” 原貌……我的原貌,是曾经出现在我眼前,帮我离开结界去雷劫下寻找玄晔的那个女子的容貌么? 仙宫大门内阔步行出两列身穿银甲的天兵天将,似是早就在此处等待了,彼时那些天兵天将见了我与白榆,便齐刷刷恭敬单膝下跪,中气十足的齐呼道:“拜见白虎星君,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见我呆住,白榆拉住我的手,带我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长道两侧的提香仙娥们俯身屈膝行礼,空灵的仙官传喝声由近及远,漫向远方。 每走百米,就能听见仙人们提着嗓子高喊一声:“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沉闷的天钟震响声从东边大殿传来,路过的神君纷纷退到路旁,扣袖礼拜,“神尊大人,您回来了。” “见过神尊大人。” 瞧着来来往往的神仙们对我这样敬畏有加,我一时,竟有些缓不过来神。 连过往的风景都忘记了欣赏了。 白榆牵着我,放慢了步伐,面不改色的稳重道:“别怕,这是神宫迎接神尊回家的礼数,亦是师祖特意安排,为你接风洗尘的仪式。 天钟声九九八十一响,礼官恭迎两百二十八遍,九十九名提香侍女为你接风沐香,洗去凡尘浊气,因是在行宫,有些大礼并不方便操作,所以便撤下了二十八星君开道带路,余下的明面上流程,一切从简。 天钟一响,整个天界都会知道,师尊您回来了……师尊,您如今所享之荣耀,皆是你应得的。” 白榆叫我,师尊…… 他改口了。 第295章 始空神宫 二十分钟后,我还是同他告了别,和小风大黑一起迈进了白榆神宫所在的这座深山…… 白榆下山来接我时,见我哭得眼都肿了,瞬间就有点无语:“你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再也看不见了,至于么……来,擦擦,你看你,这辈子都被他养成什么样了! 新时代的女性最大的闪光点是什么?是独立!你俩顶多再过个七八九十天,就会又见面了,何必现在哭成这个狼狈样?你赶紧收拾收拾,不许破坏我师尊在我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 我接过白榆给的干净帕子,当做毛巾擦了把脸,轻声嘟囔道:“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可、怎么不是生离啊!我去见了你师祖,你师父就要回来了,我可能就会消失不见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男人了,还不许我哭一下吗!” 白榆抱胸猛吸一口凉气:“嘶,谁说我师尊回来了,你就会消失不见?” 我一僵,昂头不可思议的注视他,心里更难受了:“啊?难不成我们两个都在,然后用一具身躯……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白榆的老脸顿时沉了下来,抬手就赏了我脑门子一个爆栗:“这种脑洞大开的事亏你能想出来!你大约还没弄清楚你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你本来就是我师祖当年收回去的师尊元神,简单来说,你原本就是我师尊! 只是当年的元神还不完整,元神之力也十分脆弱,我师祖养了你几百年,原是想让你在他身边吸收个万把年日月精华,天地至纯仙泽,届时待元神修养好,他再助你重现真身的。 你同旁的小神小仙又不一样,小神小仙们躯壳死去只剩元神还得费功夫重造一具身躯,你是上古神,还是上古龙族,你的元神一旦修补好,随时都可重生,从前的真身是什么样,重生后便是什么样。 可你啊,偏偏辜负了师祖的一片好意,玄晔死后,你太过担心他,执意要往人间为玄晔收集破碎的元神。这不,师祖见拦不住你,就只好放你下来了。 你当初只在师祖身畔养了几百年,能撑过这万年时光,轮回十世,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现在之所以与师尊样貌不同,性格也不同,那是因为师尊当初往凡间跑,踏遍四海八荒寻找玄晔残缺的元神及龙骨时,害怕被玄晔发现了真实身份,玄晔会因为放不下心中对她的仇恨,而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故而为了方便行事,师尊就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决定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玄晔。 而性格……就更容易解释了。我师尊出生于钟鸣鼎食的帝王家,自幼便在天帝案前聆听教导,被天帝陛下视作亲女,委以重任。加上天资好,年纪轻轻便很有造诣,位列天界四大神尊之首,行事风格,难免颇显老成。 其实我师尊她,除了比你更稳重,更胆大独立之外,其他方面同你还是很相似的。她是个很好相处的神仙,偶尔也会有小女孩天真活泼的一面,只是她的身份,她所处的环境,并不允许她常以这一面示人。 至于你呢,你虽然先天命好,可你后天命差啊,你在这个世上遭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对待,被你所谓的亲人给压榨欺负了一二十年。 是你的原生家庭,害你变得事事都小心翼翼,但凡别人给予你一丁点好,你就想千倍百倍的报答回去。表面上坚强的像个正常人,实际上内心却是脆弱的经不起一丁点儿伤害。 你的性子,都是被外在因素影响成现在这样的。让你变成师尊,其实并不是说,师尊的神识回来了,要吞噬你的神识,你原本就是师尊,这次师祖见你,只是要将你当年是师尊的那部分记忆与法力全部还给你。 从来,都没有师尊回来了,你就会消失的说法。当师尊的另一部分残缺元神与记忆都灌入你的身体里时,师尊的记忆,与白青染的记忆,会相互融合,你就能变成师尊,却也还是白青染。 而镇魔神尊的力量回归你这个本尊的体内了,你便可脱胎换骨,重新做回神仙,归了神位,仍旧是镇魔神殿的主人。” 一通解释下来,我费了五六分钟才终于把这些内容捋顺了。 “所以,我不会消失,也不会被人取代……更不会忘记与玄晔在一起的这些美好回忆……” 白榆摊手:“原本就是一个人好不好!何来消失与取代,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误导你的?” 我揉揉鼻头,可怜兮兮道:“我猜的……而且之前玄晔好像说过,怕我治好病,就忘记了他。” “唔,这一点倒是他多虑了。其实你当年的情况,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身死之后被人保住了元神。 但不同的是,他是直接重生的,而你是为了下凡救他,你的神力支撑不住你长留于人间,所以须得进轮回道补充体力。 可与此同时,轮回道也会消磨掉你身上自带的几分刚修养回来的神性,所以才导致你,十世之后,元神所携带的神力彻底消磨殆尽,如果不注入新的力量,便会魂飞魄散。 由于你已经入了轮回,元神的力量已经消耗没了,这辈子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凡人,所以上苍在接纳你重新为神的时候,可能会自动默认你前十世的经历是在历劫。 按照天规,神仙下凡历劫再回归神界,泰半是要抹去在凡间做凡人时的记忆的,以此来保证神仙的道心稳定。 而你,的确有可能在成神的那一刻,被强大的神力冲散在凡间的记忆。 凡间记忆一没了,你与玄晔之间唯一的美好回忆便不复存在了,他忧心的,应该就是这个。” 我着急追问:“那,我到底会不会忘记我和他的这十世?!” 白榆摇头,镇定道:“当然不会啊!你太小瞧我师父了!我师父那是真龙,真龙中的老大金龙!我师父神力无边,她即便是下凡历劫,再回到天上老天爷也夺不走她的记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师尊厉害着呢,再说还有天帝师祖在呢,你怕什么!” 听他一席话,我顿时放心了八九分! 用干净的帕子蘸了蘸眼角泪迹,我委屈嘀咕:“得,白哭了……” 白榆被我一言逗笑,抱着双臂无奈笑道:“我就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哭这么厉害作甚。玄晔难受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还不知道咱们的计划,你难受,就奇怪了。 只要赶在玄晔同玉无双动手之前变回师尊,师尊出马,管他什么魔族妖族,都得臣服在师尊的神剑下……既做回了自己,又救下了玄晔,我若是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这不是……不晓得情况么?”我缩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瞧了我一眼,唏嘘道:“啧,一想到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我师尊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不瞒你说,尽管我知道你就是我师尊,可你不穿上那身古袍,换回那个神仙打扮,我就一直觉得,我是个变态,在觊觎自己的弟妹!” 我:“……” 白榆自顾自的美滋滋:“等师尊回来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粘她了。玄晔要是再敢用眼神剜我,我就去向师尊告状,我师尊向来疼我,等师尊回来了,我先拱拱火,让师尊同他算当年他一剑穿了师尊心的账!” 我呛了声:“你现在说的话,你师尊回来了,应该也能记得?万一你师尊不进套呢?” 白榆自信满满:“记得就记得呗,我可是师尊首徒,我师尊可器重我了,玄晔之前干了那么多坏事,她要是不追究玄晔帮我出口恶气,我就去……削发为尼,剃度出家!” 我:“女人才能削发为尼,男人应该叫削发为僧。” 他:“哦不好意思,我和玄晔那个变态不一样,我向来对佛家的规矩不太感兴趣!” 我汗颜:“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见天帝啊?” 他道:“助你归位,须得持续施法多日,我师祖说了,去的越早越好。而且,八天后玄晔就要同那些人动手了,为了保证你能在八日内顺利恢复神性,师祖与长清大神还得加快步骤为你脱胎换骨,总之,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能多耽搁,咱们当下走的,就是去见师祖的神道!” “当下走的就是去见天帝的神道?”我低头瞧了瞧脚下坑洼不平的碎石山道,“你确定,这不是带我回你家的路?” 白榆顿了一步,回头瞧了我一眼,神神秘秘的和我说:“听过,障眼法么?” “啊?” 他一甩广袖,强大的神力顿时将整座大山都给变没了,而我们脚下走的碎石小路,也顷刻变成了直达九霄,斜入青天的白玉天梯! 天梯道窄,顶多只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行走,此时此刻白榆在前我在后,我们两人说话间都已经迈上离人间很远很远的高度了,起初那座一眼望不到顶的仙山,这会子在我们脚下都变成芝麻大小了…… 轻盈的白云从我们身畔擦过,天梯两侧又没有扶手,低头往下界瞧上十几秒……我立即收回视线,昂头看着白榆欲哭无泪:“那啥,还能用障眼法障回去么?我腿软了,恐高!” 白榆无奈摊手:“刚才我没让你看见真相就是害怕你恐高,是你先不信我的。现在我即便再障回去,你也会有心理阴影的,青染,你要适应当神仙的感觉,你不觉得上面的空气很清新么?” 我顿时拉长脸,“不!我只感觉到了缺氧!” “哎,你怎么可能会缺氧呢,我在你身边,有我的神力罩着你,你不会缺氧的,你这肯定是心理错觉!” “我想回地面上,我害怕,腿都抬不起来了!” “你看小风和大黑,人家多淡定!” 我扭头看向下面的小风……那一人一狐伫立在半空的梯阶上,面不改色的,是挺淡定…… 只不过没撑过几秒,小风和大黑就猛地扑到天梯边缘处疯狂往下呕白水。 ……这的确是挺淡定的,都淡定吐了! —— 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我们在白榆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一片建在山顶云端的宫廷建筑门口。 白玉砌成的宫殿庄严肃穆,巍峨大气,飞檐镶了金银边缘,檐上是玉石雕琢而成的霸气小神兽。 山顶的风是清凉的,高大的神宫正门上雕饰着卷卷流云,飞龙走兽,威严的钉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副水玉打造的匾额,上题四个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始空行宫。 这就是白榆所说的,天帝在人间特意建造的督查巡访所用,临时歇脚的行宫了…… 宫檐相接,琼楼玉宇,亭台相连的气派模样,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仙鹤从头顶飞过,一声鹤鸣,回荡山谷。 偌大的宫殿虽是建造在人间仙山顶端,可山太高,以至于宫殿瞧起来,更像是建造在天上云海里。 玉墙水晶瓦,高楼神仙台,云海翻滚,神光明媚,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福地。 白榆带我穿过一层肉眼不可见,仅能凭借触感察觉到的仙障后,我身上的凡人衣服竟忽然化成了一袭淡紫色的菩提花广袖仙裙…… 仙裙外罩着一件薄薄的白纱,纱上,还搭着绛紫色的披帛,俨然就是副神仙的装扮。 吃惊的抬手摸摸自己头发,果然,都变了,发上是金属质感的珠钗步摇。 “染染姐姐……”小风担忧的牵住了我的手。 白榆没有回头,却未卜先知的说道:“不要慌,进入了仙境,师祖设下的结界只是让你恢复了原貌而已。” 原貌……我的原貌,是曾经出现在我眼前,帮我离开结界去雷劫下寻找玄晔的那个女子的容貌么? 仙宫大门内阔步行出两列身穿银甲的天兵天将,似是早就在此处等待了,彼时那些天兵天将见了我与白榆,便齐刷刷恭敬单膝下跪,中气十足的齐呼道:“拜见白虎星君,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见我呆住,白榆拉住我的手,带我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长道两侧的提香仙娥们俯身屈膝行礼,空灵的仙官传喝声由近及远,漫向远方。 每走百米,就能听见仙人们提着嗓子高喊一声:“恭迎神尊大人回宫——” 沉闷的天钟震响声从东边大殿传来,路过的神君纷纷退到路旁,扣袖礼拜,“神尊大人,您回来了。” “见过神尊大人。” 瞧着来来往往的神仙们对我这样敬畏有加,我一时,竟有些缓不过来神。 连过往的风景都忘记了欣赏了。 白榆牵着我,放慢了步伐,面不改色的稳重道:“别怕,这是神宫迎接神尊回家的礼数,亦是师祖特意安排,为你接风洗尘的仪式。 天钟声九九八十一响,礼官恭迎两百二十八遍,九十九名提香侍女为你接风沐香,洗去凡尘浊气,因是在行宫,有些大礼并不方便操作,所以便撤下了二十八星君开道带路,余下的明面上流程,一切从简。 天钟一响,整个天界都会知道,师尊您回来了……师尊,您如今所享之荣耀,皆是你应得的。” 白榆叫我,师尊…… 他改口了。 第296章 初见师父 精神恍惚地跟着他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最终,他带我来到了一处梨花满地,清雅幽静的仙家小院…… 没有前头大殿那般肃穆庄严,眼前的这处小院,更像是家常居住,令人莫名感觉,熟悉且温馨。 簇簇梨花堆满枝头,繁花似锦,遮天蔽日。 纯白轻盈的花瓣脱下枝梢,翩然落在脚下青石铺就的小道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花叶缝隙洒在铺满青石长道的瓣瓣落花里,映出点点淡金色斑驳光影。 被白榆带着绕过雕龙刻凤的影壁,进了内院,遥遥便能望见红花满枝丫的千年合欢古树下,端坐着两名对弈的年轻男子…… 风拂过合欢树头,掀起卷卷如火如荼的云浪,在这漫天雪白的小院里,这树火红热烈的合欢,似成了天地间唯一一抹色彩。 “师尊,那便是师祖与长清大神了,左边穿玄色龙袍,瞧着年轻些的便是你师尊,天帝陛下,右边穿月白色袍子的老成神仙,是长清大神,您之前都唤他,师伯。” 白榆好心在领我过去前同我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我紧张的脑子发昏,因隔得远,所以也没看清两人的真容,就傻傻点点头,大致算是分清谁是谁了。 白榆见我这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让我更紧张了,既走到了此处,就索性放下一切顾虑,拉着我的手直接带我靠了过去…… “棋差一招,算是输给你了。老规矩,你的战利品朕先压着,待回宫了,让朕的娘娘结给你。” “你啊,真是个吃不得一点亏的神仙!本座每次去你媳妇那里讨要你输给本座的宝贝,你媳妇都要念叨本座半个时辰,动不动便说本座欺负你…… 她当了几十万年的天后,怎么还是这样健忘,次次都忘记你的身份是天帝这档子事。这四海九州,除了她自己,谁敢欺负你,给你委屈受。 再说,别人也能欺负得了啊!你是三界主宰,在你头上动土你不得降几道天雷劈死他。都老夫老妻,孙子满地跑了,她怎么还是这般护着你,你怎么也还是这样一吃亏就找她来替你出头……你们俩,天天腻歪,不烦么?” “烦?你和司雨府君也是整天腻歪,你会烦么?” “那不一样,本座同她,才在一起多少年。你和大师姐成婚已有二十多万载了,这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陛下你告诉本座一句真心话,你真的不觉得,没新鲜感,过腻了么? 大师姐可是三界有名的悍妻,你这惧内的三界主宰,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自己当家做主人?” “长清,朕是不是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你们来去人间自如,都学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混账话!朕的天后是三界最好的女子,她待你们是凶了些,但在朕身边,却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惧内又如何,她是朕追了三世才娶到手的女人,是朕念了十几万年的心尖好,心上人,朕就爱惧她,就爱宠着她,朕与天后夫妻间的事情,就不劳你这个外人瞎操心了,闲着没事干,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糟心婚姻!” “唔……” “你啊,休想用此等话题挑拨朕与天后的夫妻感情,自己好趁虚而入,撬朕墙角,朕警告你,想都莫想!” “哎,你看看你,又开始不讲理了!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成婚之前的乌龙,怎还揪着不放呢。况且,本座现在已有良配,何必觊觎你的。” “朕看你,就是居心叵测。那可是你师姐,下次再在朕面前诋毁她,朕可就要治你罪了!” “行行行,天帝陛下你啊,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得了,你家小药儿来了,你同她说教!” 合欢花下的蓝衣神君拂袖收去了棋盘上的零散棋子,顺手将旁边火炉上煎着的茶壶提了过来,给对面玄衣帝王同自己各倒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白榆瞅准了合适的时机,拉着我过去行礼参拜:“师祖,长清大神,臣将师尊带回来了。” 说完,还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 我陡然清醒过神,怯怯开口叫人:“师、师父,师伯。” 陌生的称呼喊出来,我有点全身不自在…… 玄衣天帝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合上了棋盒,端过青釉茶盏,淡淡道了句:“回来了?” 低沉且威仪尊贵的声音听起来,如泉韵林籁,清澈养耳…… 一点都不像神话传说里那老态板正的天界帝王。 他老人家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说他与玄晔是兄弟,都不为过。 我傻傻地直勾勾盯着他不挪眼,而他察觉到我的炙热目光,亦从容抬目,昂头看我,和颜悦色。 也是这一刻,我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面容……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棱角分明,清隽俊朗,龙冠高束威仪万千,一身玄衣气质尊贵清冷,可那双清澈的凤目里,却满是久别的慈爱与温暖的柔光…… 师父、师父……眼前这张容颜忽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我怔了下,随即便愧疚的膝上一软,跪倒在了他跟前,凝声唤道:“师父,孽徒,有罪。” 是啊,有罪,当年他费了那么多麻烦,才将我的元神碎片从焚尽仙元的烈火里护下来,好不容易才把我重新养成形,我却因为担忧玄晔,而不肯听他的话,乖乖留在他身边潜心修养,执意要往下界跑,害他对我失望,又在暗中默默保护了我上万年……他于我而言,是师,更是父。 “你是有罪。”他尊贵威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抿唇,忍住眼眶酸累,心尖一阵钝痛。可,少时,他竟亲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扶我起身,悠悠续道:“你让朕和天后在天上为你担心了这么多年,确实有罪,罪无可恕。” 我震惊昂头,傻傻凝视他,讶然哽咽:“师父……” 他眼神温柔地打量我片刻,尊贵玉手在我肩上拍了两下,安慰道:“别哭,丫头,你能回来,是好事。” “师父……我对不起你。”他越是对我宽纵,我就越觉心底愧疚,拉住他的袖角,像小时候那样心虚朝他认错:“徒儿让师父失望了,徒儿让师父不高兴了,师父你罚我,你不罚我,我比遭雷劈还难受……徒儿不孝,让师父为徒儿操心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劳烦师父为徒儿收拾烂摊子,徒儿、徒儿真是个废物……” “浑说什么呢?”师父深呼一口气,抬手,弹了下我的额,宠溺温和道:“怎么做了几世凡人,都学会撒娇了?这个玄晔,净带坏朕的徒弟!朕徒弟可是镇魔神尊,怎能性子乖软这般老实。应该早点让小虎将你带过来的。” “师父……”我抓着他的袖子着急辩解:“哪是玄晔把我带坏了,我以前在你面前,不也这样么。你前几万年还夸我比白旻乖呢,比白旻听话,让你省心呢……” 师父眉目含笑地将袖角从我手里抽回去,挑眉故意道:“那是朕夸早了!你和旻儿啊,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朕这一个儿子,一个徒弟,真是让朕与天后两口子,操碎了心!” 长清大神趁机补刀:“那可不,操心完徒弟和儿子,还要操心孙子,你家那个小恒儿可也不简单,据说现在还赖在玄浮殿里,扯着他祖母的袖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和他祖母告状呢!天后打发不走他,他说了,见不到你这个祖父,就住在你宫里不走了。” 师父蹙眉,头疼揉额:“又上去了?这次又打算告谁的状?” 长清大神一副看戏的表情,幸灾乐祸道:“太子和冥帝将他送到凡界去上学,正经知识没学会,反而学会了改分数,事情败露被他爹发现了,他爹就揍了他一顿,听说是把屁股打青了,这不,哭哭啼啼地嚷嚷着要找你做主。” “这个小东西……”师父负手叹息道:“这般说,还是徒弟省心些。至少朕这个徒弟被放在人间,从未给朕出过任何难题。” 回眸瞥了我一眼,师父和善的继续和我说:“当年你下来以后,朕保留了你一缕元神碎灵,将之养在玄浮宫,照顾了其万年,现在它的元神之力已经全部恢复了,是时候,可以回到你体内了。 只是你现在仍是凡人之躯,加上十世轮回元神受损太厉害,这一世为了玄晔,你又屡屡被天劫重伤,故而,元神碎灵回归本体后,会先同你的元神融合,再为你修补元神裂痕,过程可能会漫长些。 本来,朕预测的是半月之内,你可归位,但朕听小虎说,你赶时间,若想将十五日之期缩去一半,便要借助外力,再辅以你自身意念坚定,或可成功。 只不过这样做,你会在恢复仙身的过程里,被元灵入体的强劲力量给折磨得痛不欲生。凡人之体,一时半会是受不住神尊之力的,届时神力会震碎你凡身的所有筋骨,五脏六腑,再替你重生神骨,重塑仙身。 生骨塑身之痛,可不亚于你当年被一剑穿心的痛苦。想事半功倍,必然得付出些代价。况,即便你能忍得住这种疼痛,能不能在八日之内清醒过来,也要全看你的造化,概率,一半一半。 徒儿,后果朕都已经同你讲明白了,你还愿赌么?” 我咬住唇,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愿意……一半一半,总好过彻底错过。师父,您成全徒儿。” 师父无奈地凝望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朕早就猜到你会给朕这个答案了。一段孽缘,纠缠了你十一世,让朕如何说你才好。既是心意已决,那便去试试。自己选的路,无论结果怎样,至少都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低头,心情沉重地道谢:“徒儿多谢师尊、成全。” “朕可不是成全你,朕只是不希望朕的徒儿就此毁在了那个小浑蛋手里。罢了,一切皆是天意。” 师父说罢,抬手施法幻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却精致非常的炼丹炉,“此乃九星环月炉,里面的炉火可助你快些与自己的元灵融合,快些适应自己前世的神力,朕要将你收进炉中,待你恢复记忆与神力了,九星环月炉便会主动放你出来。接下来这几日,便要靠你自己熬了。” 担忧的目光再落回我身上,师父心疼道:“朕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不怕疼与熬,也许,这就是天道给你的考验。妧儿,你要记住,从炉中出来后,你便不再是个普通凡人了,你是神,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则更是沉重,不再仅仅,只是守护一人了。” 我点头,沉沉道:“徒儿明白。” “明白了,那便去!”师父广袖一挥,瞬间将我送进了一片烈火如荼的天地,举目望去,四下皆是燃到血红的火焰……火梢抖动,如风袭莲池,掀起一水火莲花。 脚下的火焰探出火舌企图舔舐上我的裙摆,满地火光看着凶猛灼热,可沾到衣裙体肤,却察觉不到几分热意。 腿部被火烤的微烫,但不疼,火舌舔过的裙摆,布料仍旧完好无损。 发觉这火并不伤人以后,我才原地盘腿坐下来,闭目养神准备接受原本便属于自己的那些力量…… 暂未入神时,我还能听见炉外人的低低交谈声: “九星环月炉先交给你看管,小虎,这可事关你师父能否安好无虞的回来,你千万要盯仔细了,勿要让炉子从高处摔下,有何异象,随时来寻朕。晚一些,朕与长清再来看你师父,施法助你师父消化那些力量。” “师祖,师父真能在八天内出来么?小玄子那边,小虎担心生变故……” “朕和长清只能尽力助她快些从炉中解脱,并不能确定她究竟能在哪一日出关。朕说过,此事,全凭她的造化,全靠她自己。” “染染姐姐被封进这个炉子中不会被烧死!” “这是神炉又不是炼丹炉,怎么可能会把师父烧死……嗳,长清大神你下手轻点!别把我师父晃晕了。” “你家师祖八百年不求我帮忙一次,这次为了你师父,硬将我从天上扯下来,要是我俩合力都没能助你师父如期出关,那就是你师父自个儿的问题了,总之外挂是尽力了,剩下的,就全看她自个儿的意志力了!” “染染姐姐……我家染染姐姐一定能顺利出关的!只要妧药姐姐回来了,大哥那边就安心了!” “怕只怕,这天道,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就蒙混过关,放过他们了……玄晔那混小子前世造孽太多,妧儿又为了庇护他逆天而行了数回……总是要遭点报应的。其实,后面若真发生些什么事,反而能让人放心些……” “长清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风怎么听不懂?” “等你爬上长清伯伯这个境界了,就能听懂长清伯伯在说些什么了。” “走,朕同你还有其他事商量,真是愈发懒散了,都爱上逗狐狸这一口了。” “帝座,不如咱们商量个事呗,我家夫人近来也养了只白毛狐狸,这只狐狸品相倒是不错,帝座能否将它借给小神配个种?小神比较喜欢毛色简单,低调有内涵的花狐狸……” “你有病?” “咳帝座,你怎能骂人呢……” “……” 第296章 初见师父 精神恍惚地跟着他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最终,他带我来到了一处梨花满地,清雅幽静的仙家小院…… 没有前头大殿那般肃穆庄严,眼前的这处小院,更像是家常居住,令人莫名感觉,熟悉且温馨。 簇簇梨花堆满枝头,繁花似锦,遮天蔽日。 纯白轻盈的花瓣脱下枝梢,翩然落在脚下青石铺就的小道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花叶缝隙洒在铺满青石长道的瓣瓣落花里,映出点点淡金色斑驳光影。 被白榆带着绕过雕龙刻凤的影壁,进了内院,遥遥便能望见红花满枝丫的千年合欢古树下,端坐着两名对弈的年轻男子…… 风拂过合欢树头,掀起卷卷如火如荼的云浪,在这漫天雪白的小院里,这树火红热烈的合欢,似成了天地间唯一一抹色彩。 “师尊,那便是师祖与长清大神了,左边穿玄色龙袍,瞧着年轻些的便是你师尊,天帝陛下,右边穿月白色袍子的老成神仙,是长清大神,您之前都唤他,师伯。” 白榆好心在领我过去前同我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我紧张的脑子发昏,因隔得远,所以也没看清两人的真容,就傻傻点点头,大致算是分清谁是谁了。 白榆见我这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让我更紧张了,既走到了此处,就索性放下一切顾虑,拉着我的手直接带我靠了过去…… “棋差一招,算是输给你了。老规矩,你的战利品朕先压着,待回宫了,让朕的娘娘结给你。” “你啊,真是个吃不得一点亏的神仙!本座每次去你媳妇那里讨要你输给本座的宝贝,你媳妇都要念叨本座半个时辰,动不动便说本座欺负你…… 她当了几十万年的天后,怎么还是这样健忘,次次都忘记你的身份是天帝这档子事。这四海九州,除了她自己,谁敢欺负你,给你委屈受。 再说,别人也能欺负得了啊!你是三界主宰,在你头上动土你不得降几道天雷劈死他。都老夫老妻,孙子满地跑了,她怎么还是这般护着你,你怎么也还是这样一吃亏就找她来替你出头……你们俩,天天腻歪,不烦么?” “烦?你和司雨府君也是整天腻歪,你会烦么?” “那不一样,本座同她,才在一起多少年。你和大师姐成婚已有二十多万载了,这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陛下你告诉本座一句真心话,你真的不觉得,没新鲜感,过腻了么? 大师姐可是三界有名的悍妻,你这惧内的三界主宰,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自己当家做主人?” “长清,朕是不是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你们来去人间自如,都学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混账话!朕的天后是三界最好的女子,她待你们是凶了些,但在朕身边,却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惧内又如何,她是朕追了三世才娶到手的女人,是朕念了十几万年的心尖好,心上人,朕就爱惧她,就爱宠着她,朕与天后夫妻间的事情,就不劳你这个外人瞎操心了,闲着没事干,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糟心婚姻!” “唔……” “你啊,休想用此等话题挑拨朕与天后的夫妻感情,自己好趁虚而入,撬朕墙角,朕警告你,想都莫想!” “哎,你看看你,又开始不讲理了!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成婚之前的乌龙,怎还揪着不放呢。况且,本座现在已有良配,何必觊觎你的。” “朕看你,就是居心叵测。那可是你师姐,下次再在朕面前诋毁她,朕可就要治你罪了!” “行行行,天帝陛下你啊,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得了,你家小药儿来了,你同她说教!” 合欢花下的蓝衣神君拂袖收去了棋盘上的零散棋子,顺手将旁边火炉上煎着的茶壶提了过来,给对面玄衣帝王同自己各倒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白榆瞅准了合适的时机,拉着我过去行礼参拜:“师祖,长清大神,臣将师尊带回来了。” 说完,还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 我陡然清醒过神,怯怯开口叫人:“师、师父,师伯。” 陌生的称呼喊出来,我有点全身不自在…… 玄衣天帝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合上了棋盒,端过青釉茶盏,淡淡道了句:“回来了?” 低沉且威仪尊贵的声音听起来,如泉韵林籁,清澈养耳…… 一点都不像神话传说里那老态板正的天界帝王。 他老人家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说他与玄晔是兄弟,都不为过。 我傻傻地直勾勾盯着他不挪眼,而他察觉到我的炙热目光,亦从容抬目,昂头看我,和颜悦色。 也是这一刻,我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面容……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棱角分明,清隽俊朗,龙冠高束威仪万千,一身玄衣气质尊贵清冷,可那双清澈的凤目里,却满是久别的慈爱与温暖的柔光…… 师父、师父……眼前这张容颜忽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我怔了下,随即便愧疚的膝上一软,跪倒在了他跟前,凝声唤道:“师父,孽徒,有罪。” 是啊,有罪,当年他费了那么多麻烦,才将我的元神碎片从焚尽仙元的烈火里护下来,好不容易才把我重新养成形,我却因为担忧玄晔,而不肯听他的话,乖乖留在他身边潜心修养,执意要往下界跑,害他对我失望,又在暗中默默保护了我上万年……他于我而言,是师,更是父。 “你是有罪。”他尊贵威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抿唇,忍住眼眶酸累,心尖一阵钝痛。可,少时,他竟亲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扶我起身,悠悠续道:“你让朕和天后在天上为你担心了这么多年,确实有罪,罪无可恕。” 我震惊昂头,傻傻凝视他,讶然哽咽:“师父……” 他眼神温柔地打量我片刻,尊贵玉手在我肩上拍了两下,安慰道:“别哭,丫头,你能回来,是好事。” “师父……我对不起你。”他越是对我宽纵,我就越觉心底愧疚,拉住他的袖角,像小时候那样心虚朝他认错:“徒儿让师父失望了,徒儿让师父不高兴了,师父你罚我,你不罚我,我比遭雷劈还难受……徒儿不孝,让师父为徒儿操心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劳烦师父为徒儿收拾烂摊子,徒儿、徒儿真是个废物……” “浑说什么呢?”师父深呼一口气,抬手,弹了下我的额,宠溺温和道:“怎么做了几世凡人,都学会撒娇了?这个玄晔,净带坏朕的徒弟!朕徒弟可是镇魔神尊,怎能性子乖软这般老实。应该早点让小虎将你带过来的。” “师父……”我抓着他的袖子着急辩解:“哪是玄晔把我带坏了,我以前在你面前,不也这样么。你前几万年还夸我比白旻乖呢,比白旻听话,让你省心呢……” 师父眉目含笑地将袖角从我手里抽回去,挑眉故意道:“那是朕夸早了!你和旻儿啊,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朕这一个儿子,一个徒弟,真是让朕与天后两口子,操碎了心!” 长清大神趁机补刀:“那可不,操心完徒弟和儿子,还要操心孙子,你家那个小恒儿可也不简单,据说现在还赖在玄浮殿里,扯着他祖母的袖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和他祖母告状呢!天后打发不走他,他说了,见不到你这个祖父,就住在你宫里不走了。” 师父蹙眉,头疼揉额:“又上去了?这次又打算告谁的状?” 长清大神一副看戏的表情,幸灾乐祸道:“太子和冥帝将他送到凡界去上学,正经知识没学会,反而学会了改分数,事情败露被他爹发现了,他爹就揍了他一顿,听说是把屁股打青了,这不,哭哭啼啼地嚷嚷着要找你做主。” “这个小东西……”师父负手叹息道:“这般说,还是徒弟省心些。至少朕这个徒弟被放在人间,从未给朕出过任何难题。” 回眸瞥了我一眼,师父和善的继续和我说:“当年你下来以后,朕保留了你一缕元神碎灵,将之养在玄浮宫,照顾了其万年,现在它的元神之力已经全部恢复了,是时候,可以回到你体内了。 只是你现在仍是凡人之躯,加上十世轮回元神受损太厉害,这一世为了玄晔,你又屡屡被天劫重伤,故而,元神碎灵回归本体后,会先同你的元神融合,再为你修补元神裂痕,过程可能会漫长些。 本来,朕预测的是半月之内,你可归位,但朕听小虎说,你赶时间,若想将十五日之期缩去一半,便要借助外力,再辅以你自身意念坚定,或可成功。 只不过这样做,你会在恢复仙身的过程里,被元灵入体的强劲力量给折磨得痛不欲生。凡人之体,一时半会是受不住神尊之力的,届时神力会震碎你凡身的所有筋骨,五脏六腑,再替你重生神骨,重塑仙身。 生骨塑身之痛,可不亚于你当年被一剑穿心的痛苦。想事半功倍,必然得付出些代价。况,即便你能忍得住这种疼痛,能不能在八日之内清醒过来,也要全看你的造化,概率,一半一半。 徒儿,后果朕都已经同你讲明白了,你还愿赌么?” 我咬住唇,不假思索地点头:“我愿意……一半一半,总好过彻底错过。师父,您成全徒儿。” 师父无奈地凝望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道:“朕早就猜到你会给朕这个答案了。一段孽缘,纠缠了你十一世,让朕如何说你才好。既是心意已决,那便去试试。自己选的路,无论结果怎样,至少都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低头,心情沉重地道谢:“徒儿多谢师尊、成全。” “朕可不是成全你,朕只是不希望朕的徒儿就此毁在了那个小浑蛋手里。罢了,一切皆是天意。” 师父说罢,抬手施法幻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却精致非常的炼丹炉,“此乃九星环月炉,里面的炉火可助你快些与自己的元灵融合,快些适应自己前世的神力,朕要将你收进炉中,待你恢复记忆与神力了,九星环月炉便会主动放你出来。接下来这几日,便要靠你自己熬了。” 担忧的目光再落回我身上,师父心疼道:“朕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不怕疼与熬,也许,这就是天道给你的考验。妧儿,你要记住,从炉中出来后,你便不再是个普通凡人了,你是神,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则更是沉重,不再仅仅,只是守护一人了。” 我点头,沉沉道:“徒儿明白。” “明白了,那便去!”师父广袖一挥,瞬间将我送进了一片烈火如荼的天地,举目望去,四下皆是燃到血红的火焰……火梢抖动,如风袭莲池,掀起一水火莲花。 脚下的火焰探出火舌企图舔舐上我的裙摆,满地火光看着凶猛灼热,可沾到衣裙体肤,却察觉不到几分热意。 腿部被火烤的微烫,但不疼,火舌舔过的裙摆,布料仍旧完好无损。 发觉这火并不伤人以后,我才原地盘腿坐下来,闭目养神准备接受原本便属于自己的那些力量…… 暂未入神时,我还能听见炉外人的低低交谈声: “九星环月炉先交给你看管,小虎,这可事关你师父能否安好无虞的回来,你千万要盯仔细了,勿要让炉子从高处摔下,有何异象,随时来寻朕。晚一些,朕与长清再来看你师父,施法助你师父消化那些力量。” “师祖,师父真能在八天内出来么?小玄子那边,小虎担心生变故……” “朕和长清只能尽力助她快些从炉中解脱,并不能确定她究竟能在哪一日出关。朕说过,此事,全凭她的造化,全靠她自己。” “染染姐姐被封进这个炉子中不会被烧死!” “这是神炉又不是炼丹炉,怎么可能会把师父烧死……嗳,长清大神你下手轻点!别把我师父晃晕了。” “你家师祖八百年不求我帮忙一次,这次为了你师父,硬将我从天上扯下来,要是我俩合力都没能助你师父如期出关,那就是你师父自个儿的问题了,总之外挂是尽力了,剩下的,就全看她自个儿的意志力了!” “染染姐姐……我家染染姐姐一定能顺利出关的!只要妧药姐姐回来了,大哥那边就安心了!” “怕只怕,这天道,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就蒙混过关,放过他们了……玄晔那混小子前世造孽太多,妧儿又为了庇护他逆天而行了数回……总是要遭点报应的。其实,后面若真发生些什么事,反而能让人放心些……” “长清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风怎么听不懂?” “等你爬上长清伯伯这个境界了,就能听懂长清伯伯在说些什么了。” “走,朕同你还有其他事商量,真是愈发懒散了,都爱上逗狐狸这一口了。” “帝座,不如咱们商量个事呗,我家夫人近来也养了只白毛狐狸,这只狐狸品相倒是不错,帝座能否将它借给小神配个种?小神比较喜欢毛色简单,低调有内涵的花狐狸……” “你有病?” “咳帝座,你怎能骂人呢……” “……” 第297章 他碰你了? 炉中烈火不晓得焚了多久,温度,也渐渐有了升高的趋势。 静心打坐快要入神时,我倏然觉得,有几股奇怪的力量陡然从我的指尖,穿进了我的身体里……不等我有所反应,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猛地迎着我的面门,撞进了我的神魂—— 灵魂仿佛是要被那股力量给震裂了一般,全身裂痛且灼烫,心口仿佛煨了一块热炭,烤得我连喘息都万分艰难…… 撞进体内的汩汩力量顷刻间便散进了我的全身骨血,游弋至我的四肢八骸……像是熔浆注入了我的躯壳内,在我这具容器里四下碰撞迸发,将我满身的血液,都蒸得沸腾…… 身上的每一条血管都仿佛要被烤断了,筋骨上的疼痛,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为了能早点离开这个破炉子,早点脱胎换骨,我不敢睁眼,也不敢乱动弹,只定定地强撑身躯盘腿坐在火海里,咬牙承受着这些足以将人冲碎成千万片的神力……咽下喉底灼烫的痛苦感,我能感觉到,额角的汗液像一只只蚂蚁爬下我的脸颊,无情啃噬着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全身的骨头,像要被人生生用脚碾碎了一般,疼得锥心刺骨,偏偏仍有丝丝力量从十指的指尖刺进去,直涌心脏,如根根坚硬的钢针,无情地戳进了我心脉,说不上来的刺痛与窒息感…… 苦苦煎熬了不知又过了多久,第二道力量再次撞进我体内,刺激得我差些将牙齿都给咬碎了。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在指尖凝结成珠,一粒一粒,没入了我的宽大裙琚里,藏进了我的浅色裙摆中…… 也是这一瞬,我脑海里隔世的记忆,开始渐渐复苏,变得清晰了—— 从上古秘境降生,到太华山下陨落,失去的那漫长一生的记忆,终于又回来了。 记忆中,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春风温柔的日子里,被师尊从开满紫莲的仙池中接出来的。 彼时忘尘池上一片氤氲雾蒙,忘尘池落于奉圣洞,因昔年那里曾诞生过这三界内最尊贵的两位神,是以奉圣洞多年都被天界设下的保护仙罩给笼罩监管着,洞内长达几十万年的无人来往,以致于云气繁重,空气格外潮湿。 阳光从洞顶裂开的月牙形缝隙中倾撒下来,正好落在雾气腾腾的忘尘池水面上,日月精华的冷热交替令水面薄雾升至石洞上方,于石面平滑,花瓣形状的钟乳石上凝聚成了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子…… 我诞生的那日,池中恰好仙泽不稳,仙力汹涌,池里上千盏紫莲花一瞬绽放,一缕缕金色光影在奉圣洞中盘旋起舞,仙力震落了莲池上方石面上蓄养了数十万年的水珠,顷刻间,便在万丈天光下,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绵绵不绝的小雨。 师尊身披一袭暗青龙纹玄色古袍,发束龙冠,尊贵威仪的将我从一只大圆盘荷叶上抱了起来,搂在怀中,眉眼清澈温柔地与我轻轻道: “早便得到了祖神的旨意,道我天界又得了一名新战神,我龙族,又添了一名新成员,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与众不同。 你一降生,南荒的水灾便退了,西荒的春日雪灾亦被化解了,这奉圣洞内忽降雨水为你接风洗尘,紫莲尽数绽放,花开十二里,可见,小丫头来日是位执掌雨雪的司战神。 我金龙一脉,除了叔父,你是第二位司战神。朕奉祖神之令,收你为徒,丫头,从今日起,你便该唤朕为师父了。” “师父……你是师父,师父长得,真好看。” “不愧是朕的徒儿,说话就是好听!” 师父甚是满意地将我带回了九重天,带进了南天门…… 那时,亦是天钟声回荡在整个神界,神官的恭迎朝拜声此起彼伏,自南天门,一路绵延至凌霄神殿、天帝寝宫…… 我的师娘,是位极貌美贵重的女子,冥界之主,祖神之女,般般入画。与我师尊,门当户对,天赐良缘,郎才女配,伉俪情深…… 我初见她,她便欢喜地提着墨色古袍从九层玉阶上小跑了下来,玉手轻轻捏着我的脸蛋,满目欣喜地同我师父道: “竟是个这般漂亮的小女娃娃!我虽然早就料到你们金龙一族的龙女样貌必不会差,但没想到竟生得这般可爱乖巧,精致漂亮,比你之前从姻缘神君那里给我拿的小泥人娃娃还讨人喜欢…… 哎,这么可爱的娃娃,怎就不是你我的女儿呢!我都馋闺女许多年了!” 师父望着师娘,眼神都温柔得都快能拧出水了,将师娘欢喜我,便提议:“左右已是你我的徒儿,小丫头无父无母,你我便算是她的爹娘了,你若喜欢,就将她当做女儿养,权作,我们玄浮殿添了位小公主。” “甚好甚好!”师娘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上头主位上吃糕点,“反正我俩也没孩子,这个小丫头,以后就是我的闺女了,先说好,教归教,可不许拿出你对付外头那些老神仙的招数对待小丫头啊,小丫头是个姑娘家,就该宠着!” “那是自然,这可是朕唯一的徒儿。” “给小丫头起名字了么?” “还没呢,带回来,请朕的天后娘娘为小丫头赐名。” “这小丫头生得浓眉大眼,乖巧可爱,白玉无瑕的,性子又沉稳,同你颇相似,那便取,一妧,意为美好纯良的好姑娘。妧药、药可治世间百病,既是战神,可做苍生良药,为众生驱劫避难,便叫妧药如何?” “朕以为,甚好。” 我生来就是司战神,注定要一辈子都与战争结有不解之缘,我的修为与神力,要比普通神仙增长速度快得多,方两三万岁,便已有了分府自立,统兵六十万的资格。 那时候,我将战场当成了自己用来修炼的比武场,对于敌人,不管其身份多么复杂背景多么强大,我也从未将之放在眼中,即便是妖界大我二十万岁的常胜将军,我也照样能一柄红缨枪将其挑下马,让他成为我的手下孤魂…… 我身经百战,从未败过,在战场受的伤,不下千道,我年纪轻轻,就已经被敕封为镇魔殿神尊,这个高度,曾是某些天分极好的仙人们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我是天帝之徒,自一出生便注定我有骄傲的资本,我的话,在整个天界朝堂都十分有重量,我自诩能做个无情无欲,无争无求的神仙,我一直认为自己能一生一世,心如止水的活着……直到,遇见了他。 初见他时,他不过是名个头刚过我腰身的小神仙,分明该是最天真无忧的年岁,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压迫得不像个一两万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六七万岁的老成少年。 看着他在外人面前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转过头来却对我笑逐颜开,抓着我的手活泼地要带我去抓鱼,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了一般…… 我知道,他只有在我面前时,才会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而我,也是真的很想保护他,很想将他留在我身边,悉心照顾,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能于我不在时,独当一面。 我没想过,我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未成年的小娃娃……离开归墟后,我在天上常常会想起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小家伙,常常会记起,他拉着我烤鱼,却把鱼烧了个洞的好笑场面…… 师父每每给我安排相亲宴,我费尽心思地将人打发走,拖着疲倦身子回到寝宫后,都会将他当年赠我的那朵三生花翻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瞧一瞧。 天晓得,我有多想知道他的近况,有多想立刻马上,就将他接去镇魔殿,把他留在身边,日日照看着…… 可他是归墟太子,我不能因一己之私,就断了他的前程。 直到,师父决心下旨,对归墟动手了。 我主动请缨前去平乱斩杀叛神,就是希望在那场恶战中,我能将他完好无损地保下来,抢回来…… 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不再喜欢我了,甚至根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往,不记得他幼年时的承诺。 而我,本想着来日方长,感情,我们还可以慢慢培养……可是,老天爷逼着我疏远他,冷落他。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不得不对他冷眼相待,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给他委屈受,让他捱尽痛楚与不平…… “这是,桃花糕,凡间有一首诗,上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子之于归,宜其家室。” 桃花树下,云海翻滚,风扬衣袂,拂起一殿春华。 他端着桃花糕点,怔了下,诧异地望着我:“你、也知道这首诗?” 我揽袖,主动从他手里的琉璃盘上摸过来一枚桃花糕,塞进口中细细咀嚼品尝:“当然,你师尊我也常去凡间,这诗经,我略懂。” 他怔怔地呆望我一阵,半晌,才探过一只骨指修长的凉手,为我擦去唇角的糕点屑末,“堂堂神尊大人,吃东西怎么一点也不淑女,这个样子,被人瞧去了,又该在背后诋毁你了。” 我不拘小节的猛咽了口糕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若怕人诋毁,早就把自己憋死了……你还说呢!头几日前头那杏花殿里的仙娥还在私下里谣传我喜欢你,想老牛吃嫩草呢!我若在乎她人言语,早就把你一脚踹出镇魔神宫了!” 他惊愕的猛咳了声,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羞窘的低头别过脸去,勉强保持镇定:“胡言乱语,不必上心,清者自清。” 尽管他躲得快,可我还是瞧出来,他深沉的青眸下,偷藏了两分欢喜…… 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了,我赶忙拍拍胸脯呜咽出声。 他回眸见我这样,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皱着眉头难受的用拳头捶胸口,艰难磕巴道:“噎、噎住了!水……” 他立即转身去寻水,没过片刻,便端了一盏温茶给我,边亲自喂我喝下,边抚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黑着脸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粗心毛躁。” 我用力咽了一口茶水,才把堵在胸口的糕点给噎下去,拍着胸脯昂头瞧他,没忍住的噗嗤笑出声:“不省心?我也就只让你不省心了而已……” “你……”他瞬间俊脸一红,不敢看我,无言反驳了。 “傻阿玄。” 桃花如雨,簌簌而落。 我坐在茶几旁安心翻着书看,侧首瞧他,却见他在茶几另一头支颐而眠,睡着了…… 情动之时,我神使鬼差的放下书,慢慢靠近他,阖目,深情的在他薄唇上,吻了一下…… 我不晓得他彼时有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但后来没过几年,太上老君就慌里慌张的告诉我,玄晔生了情根,是因我而生…… “你就打算,这样冷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令你这般厌恶我?” “罪神之子,生来便有错,本座并非是厌恶你,而是,没有那么喜欢你而已。” “我原以为,你同别人,不一样。” “我没杀人,你信我,我求你……” “人证物证俱在,本座,只相信自己的耳闻目睹!” “妧药神尊,你好狠……” “神尊大人,不能再剥了!再剥你自己会没命的!龙失了龙鳞,会死的!” “滚开!本座亲手剥了他的鳞断了他的筋,碎了他的骨,本座若不救他,他也会死的!” “妧儿!你剥了他的鳞便要用自己的鳞去补,断了他的筋便要用自己的筋去换,碎了他的骨便要用自己的骨去替,来日你若杀了他,伤及他的性命,难不成也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赔么!” “长清师伯,你莫拦我了,我心意已决,用我的神骨去替换他的魔骨,只有这样,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生存于天地间,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下,才能为天界众神所接纳,才能让那些动不动污蔑他居心叵测,贼心不死的老东西闭嘴!” “妧儿,你疯了,你太疯狂了!你知道你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没了半身鳞甲,没了九根龙骨,往后这几千年,每夜明月东升,月光落在镇魔殿,疼也把你疼死了!” “师伯,妧药,甘之如饴……” “神尊大人莫怪小神……小神与阿晔,是真心相爱的,神尊大人若真顾念昔日的师徒之情,就成全我们,别再,成为我和阿晔之间的阻碍了……” “他,碰了你?” 第297章 他碰你了? 炉中烈火不晓得焚了多久,温度,也渐渐有了升高的趋势。 静心打坐快要入神时,我倏然觉得,有几股奇怪的力量陡然从我的指尖,穿进了我的身体里……不等我有所反应,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猛地迎着我的面门,撞进了我的神魂—— 灵魂仿佛是要被那股力量给震裂了一般,全身裂痛且灼烫,心口仿佛煨了一块热炭,烤得我连喘息都万分艰难…… 撞进体内的汩汩力量顷刻间便散进了我的全身骨血,游弋至我的四肢八骸……像是熔浆注入了我的躯壳内,在我这具容器里四下碰撞迸发,将我满身的血液,都蒸得沸腾…… 身上的每一条血管都仿佛要被烤断了,筋骨上的疼痛,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为了能早点离开这个破炉子,早点脱胎换骨,我不敢睁眼,也不敢乱动弹,只定定地强撑身躯盘腿坐在火海里,咬牙承受着这些足以将人冲碎成千万片的神力……咽下喉底灼烫的痛苦感,我能感觉到,额角的汗液像一只只蚂蚁爬下我的脸颊,无情啃噬着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全身的骨头,像要被人生生用脚碾碎了一般,疼得锥心刺骨,偏偏仍有丝丝力量从十指的指尖刺进去,直涌心脏,如根根坚硬的钢针,无情地戳进了我心脉,说不上来的刺痛与窒息感…… 苦苦煎熬了不知又过了多久,第二道力量再次撞进我体内,刺激得我差些将牙齿都给咬碎了。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在指尖凝结成珠,一粒一粒,没入了我的宽大裙琚里,藏进了我的浅色裙摆中…… 也是这一瞬,我脑海里隔世的记忆,开始渐渐复苏,变得清晰了—— 从上古秘境降生,到太华山下陨落,失去的那漫长一生的记忆,终于又回来了。 记忆中,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春风温柔的日子里,被师尊从开满紫莲的仙池中接出来的。 彼时忘尘池上一片氤氲雾蒙,忘尘池落于奉圣洞,因昔年那里曾诞生过这三界内最尊贵的两位神,是以奉圣洞多年都被天界设下的保护仙罩给笼罩监管着,洞内长达几十万年的无人来往,以致于云气繁重,空气格外潮湿。 阳光从洞顶裂开的月牙形缝隙中倾撒下来,正好落在雾气腾腾的忘尘池水面上,日月精华的冷热交替令水面薄雾升至石洞上方,于石面平滑,花瓣形状的钟乳石上凝聚成了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子…… 我诞生的那日,池中恰好仙泽不稳,仙力汹涌,池里上千盏紫莲花一瞬绽放,一缕缕金色光影在奉圣洞中盘旋起舞,仙力震落了莲池上方石面上蓄养了数十万年的水珠,顷刻间,便在万丈天光下,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绵绵不绝的小雨。 师尊身披一袭暗青龙纹玄色古袍,发束龙冠,尊贵威仪的将我从一只大圆盘荷叶上抱了起来,搂在怀中,眉眼清澈温柔地与我轻轻道: “早便得到了祖神的旨意,道我天界又得了一名新战神,我龙族,又添了一名新成员,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与众不同。 你一降生,南荒的水灾便退了,西荒的春日雪灾亦被化解了,这奉圣洞内忽降雨水为你接风洗尘,紫莲尽数绽放,花开十二里,可见,小丫头来日是位执掌雨雪的司战神。 我金龙一脉,除了叔父,你是第二位司战神。朕奉祖神之令,收你为徒,丫头,从今日起,你便该唤朕为师父了。” “师父……你是师父,师父长得,真好看。” “不愧是朕的徒儿,说话就是好听!” 师父甚是满意地将我带回了九重天,带进了南天门…… 那时,亦是天钟声回荡在整个神界,神官的恭迎朝拜声此起彼伏,自南天门,一路绵延至凌霄神殿、天帝寝宫…… 我的师娘,是位极貌美贵重的女子,冥界之主,祖神之女,般般入画。与我师尊,门当户对,天赐良缘,郎才女配,伉俪情深…… 我初见她,她便欢喜地提着墨色古袍从九层玉阶上小跑了下来,玉手轻轻捏着我的脸蛋,满目欣喜地同我师父道: “竟是个这般漂亮的小女娃娃!我虽然早就料到你们金龙一族的龙女样貌必不会差,但没想到竟生得这般可爱乖巧,精致漂亮,比你之前从姻缘神君那里给我拿的小泥人娃娃还讨人喜欢…… 哎,这么可爱的娃娃,怎就不是你我的女儿呢!我都馋闺女许多年了!” 师父望着师娘,眼神都温柔得都快能拧出水了,将师娘欢喜我,便提议:“左右已是你我的徒儿,小丫头无父无母,你我便算是她的爹娘了,你若喜欢,就将她当做女儿养,权作,我们玄浮殿添了位小公主。” “甚好甚好!”师娘牵着我的手,带我去上头主位上吃糕点,“反正我俩也没孩子,这个小丫头,以后就是我的闺女了,先说好,教归教,可不许拿出你对付外头那些老神仙的招数对待小丫头啊,小丫头是个姑娘家,就该宠着!” “那是自然,这可是朕唯一的徒儿。” “给小丫头起名字了么?” “还没呢,带回来,请朕的天后娘娘为小丫头赐名。” “这小丫头生得浓眉大眼,乖巧可爱,白玉无瑕的,性子又沉稳,同你颇相似,那便取,一妧,意为美好纯良的好姑娘。妧药、药可治世间百病,既是战神,可做苍生良药,为众生驱劫避难,便叫妧药如何?” “朕以为,甚好。” 我生来就是司战神,注定要一辈子都与战争结有不解之缘,我的修为与神力,要比普通神仙增长速度快得多,方两三万岁,便已有了分府自立,统兵六十万的资格。 那时候,我将战场当成了自己用来修炼的比武场,对于敌人,不管其身份多么复杂背景多么强大,我也从未将之放在眼中,即便是妖界大我二十万岁的常胜将军,我也照样能一柄红缨枪将其挑下马,让他成为我的手下孤魂…… 我身经百战,从未败过,在战场受的伤,不下千道,我年纪轻轻,就已经被敕封为镇魔殿神尊,这个高度,曾是某些天分极好的仙人们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我是天帝之徒,自一出生便注定我有骄傲的资本,我的话,在整个天界朝堂都十分有重量,我自诩能做个无情无欲,无争无求的神仙,我一直认为自己能一生一世,心如止水的活着……直到,遇见了他。 初见他时,他不过是名个头刚过我腰身的小神仙,分明该是最天真无忧的年岁,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压迫得不像个一两万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六七万岁的老成少年。 看着他在外人面前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转过头来却对我笑逐颜开,抓着我的手活泼地要带我去抓鱼,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了一般…… 我知道,他只有在我面前时,才会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而我,也是真的很想保护他,很想将他留在我身边,悉心照顾,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自己,能于我不在时,独当一面。 我没想过,我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未成年的小娃娃……离开归墟后,我在天上常常会想起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小家伙,常常会记起,他拉着我烤鱼,却把鱼烧了个洞的好笑场面…… 师父每每给我安排相亲宴,我费尽心思地将人打发走,拖着疲倦身子回到寝宫后,都会将他当年赠我的那朵三生花翻出来,拿在手中,仔细瞧一瞧。 天晓得,我有多想知道他的近况,有多想立刻马上,就将他接去镇魔殿,把他留在身边,日日照看着…… 可他是归墟太子,我不能因一己之私,就断了他的前程。 直到,师父决心下旨,对归墟动手了。 我主动请缨前去平乱斩杀叛神,就是希望在那场恶战中,我能将他完好无损地保下来,抢回来…… 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不再喜欢我了,甚至根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往,不记得他幼年时的承诺。 而我,本想着来日方长,感情,我们还可以慢慢培养……可是,老天爷逼着我疏远他,冷落他。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不得不对他冷眼相待,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给他委屈受,让他捱尽痛楚与不平…… “这是,桃花糕,凡间有一首诗,上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子之于归,宜其家室。” 桃花树下,云海翻滚,风扬衣袂,拂起一殿春华。 他端着桃花糕点,怔了下,诧异地望着我:“你、也知道这首诗?” 我揽袖,主动从他手里的琉璃盘上摸过来一枚桃花糕,塞进口中细细咀嚼品尝:“当然,你师尊我也常去凡间,这诗经,我略懂。” 他怔怔地呆望我一阵,半晌,才探过一只骨指修长的凉手,为我擦去唇角的糕点屑末,“堂堂神尊大人,吃东西怎么一点也不淑女,这个样子,被人瞧去了,又该在背后诋毁你了。” 我不拘小节的猛咽了口糕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若怕人诋毁,早就把自己憋死了……你还说呢!头几日前头那杏花殿里的仙娥还在私下里谣传我喜欢你,想老牛吃嫩草呢!我若在乎她人言语,早就把你一脚踹出镇魔神宫了!” 他惊愕的猛咳了声,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羞窘的低头别过脸去,勉强保持镇定:“胡言乱语,不必上心,清者自清。” 尽管他躲得快,可我还是瞧出来,他深沉的青眸下,偷藏了两分欢喜…… 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了,我赶忙拍拍胸脯呜咽出声。 他回眸见我这样,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皱着眉头难受的用拳头捶胸口,艰难磕巴道:“噎、噎住了!水……” 他立即转身去寻水,没过片刻,便端了一盏温茶给我,边亲自喂我喝下,边抚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黑着脸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粗心毛躁。” 我用力咽了一口茶水,才把堵在胸口的糕点给噎下去,拍着胸脯昂头瞧他,没忍住的噗嗤笑出声:“不省心?我也就只让你不省心了而已……” “你……”他瞬间俊脸一红,不敢看我,无言反驳了。 “傻阿玄。” 桃花如雨,簌簌而落。 我坐在茶几旁安心翻着书看,侧首瞧他,却见他在茶几另一头支颐而眠,睡着了…… 情动之时,我神使鬼差的放下书,慢慢靠近他,阖目,深情的在他薄唇上,吻了一下…… 我不晓得他彼时有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但后来没过几年,太上老君就慌里慌张的告诉我,玄晔生了情根,是因我而生…… “你就打算,这样冷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令你这般厌恶我?” “罪神之子,生来便有错,本座并非是厌恶你,而是,没有那么喜欢你而已。” “我原以为,你同别人,不一样。” “我没杀人,你信我,我求你……” “人证物证俱在,本座,只相信自己的耳闻目睹!” “妧药神尊,你好狠……” “神尊大人,不能再剥了!再剥你自己会没命的!龙失了龙鳞,会死的!” “滚开!本座亲手剥了他的鳞断了他的筋,碎了他的骨,本座若不救他,他也会死的!” “妧儿!你剥了他的鳞便要用自己的鳞去补,断了他的筋便要用自己的筋去换,碎了他的骨便要用自己的骨去替,来日你若杀了他,伤及他的性命,难不成也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赔么!” “长清师伯,你莫拦我了,我心意已决,用我的神骨去替换他的魔骨,只有这样,他才能堂堂正正的生存于天地间,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下,才能为天界众神所接纳,才能让那些动不动污蔑他居心叵测,贼心不死的老东西闭嘴!” “妧儿,你疯了,你太疯狂了!你知道你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没了半身鳞甲,没了九根龙骨,往后这几千年,每夜明月东升,月光落在镇魔殿,疼也把你疼死了!” “师伯,妧药,甘之如饴……” “神尊大人莫怪小神……小神与阿晔,是真心相爱的,神尊大人若真顾念昔日的师徒之情,就成全我们,别再,成为我和阿晔之间的阻碍了……” “他,碰了你?” 第298章 他是我夫君 “嗯,小神与阿晔朝暮相处……夜夜同寝而眠,孤男寡女,他与小神又年岁相仿,情深入骨时,难免,会有肌肤之亲……神尊大人,小神与阿晔是真心相爱的!小神已经把自己交给了阿晔,小神认准了阿晔,此生必非阿晔不嫁!” “妧药!你这是在做什么!谁教你自残的!你这样做对得起辛苦抚养你长大的天帝天后么!只一小小司雨龙女的几句话,就把你刺激成这样,你还是我们的小妧药么!你长清伯伯总说你疯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真疯了! 你可是镇魔殿神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你是神,怎能整日里沉浸在情情爱爱,儿女情长中!你想要个乖徒弟做童养夫,叔父给你找十个八个,你养个七八个面首,叔父都不拦你! 叔父就是不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当初,叔父就不该在凌霄宝殿上赞同你将他带回来教养!那个混账东西,本神当初就应该一剑劈死他!” “子梨叔父!我爱他!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朝他说出这个字了……只能埋在心里,只能一己承受,我好羡慕别的神仙,两情相悦便能长长久久,而我的情,却是这般见不得光,我对他的爱意,一生一世,都见不得人……” “妧药,听话些,忘了他,忘了他,你们的这段孽缘,该有个结尾了。” “你杀了品月,还对我母亲下毒手,妧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总有一日,本君会手刃你,拿你的血,告祭本君父母的在天之灵!” “本座啊,终究养了个小白眼狼,呵……” “师尊,你别丢下小虎,好不好,师尊,小虎不能没了你……” “小虎,你师父,回不来了。朕的徒儿,不会再回来了……” “神尊大人,属下等,求您不要孤身前去见罪神玄晔,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玄晔二殿下了……他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亲手杀了您!” “终归是本座违背了誓言,上苍的报应,是时候应验了。” “你、为何不躲……” “玄晔,死在你手里,吾心甚慰。” “阿玄,师父要走了,你乖,退兵,回归墟,好好的……永别了……” “…… 师尊——” 前世的回忆尽数涌入神识,无形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在挤压着我的脑子、我的灵魂,令我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火红滚烫的天地间,我听见了白榆的着急呼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师尊!师尊你醒醒啊师尊!第八天就要到了,你再不醒过来,小玄子就要完了!” “师尊,青染,师尊……师尊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第七日就要过完了,师尊你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第八日,玄晔……归墟…… 越是着急,便越是容易掉链子,我精神恍惚地睁开眼,自己的全身,都被烈火炙烤的汗如水洗,连单薄的衣裙都被汗水浸透了…… 收手运功压下体内的不适,我踉踉跄跄的从火海里爬起来,迈开沉如灌铅的两条腿,一步还没迈出去,酸软的身子便猛地体力不支,腿上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又往火海里扑倒了回去…… 脆弱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全身骨头又是一阵碾碎般的刺痛,那痛感直涌头颅,冲得我眼前一黑,便瞬间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在了滔天火海中…… —— 啪嗒、啪嗒…… 是水珠落在青石上的声音。 “青染……”轻盈空灵的温柔女子声从头顶传来,灌入耳中,声声唤醒我的灵识:“青染、妧药……该醒来了,妧药,大家都在等着你,他还在、等你回家……” 他…… 玄晔…… 蓦然惊醒,我抬头,却见四面烈火褪却,云海层层翻滚,一片神光大现,照亮昏沉天地。云深处,淡紫重瓣莲花次第绽放,随风摇曳生姿,青翠莲叶摆动伞冠,叶心露珠粒粒坠落青石地面,啪嗒啪嗒,声响清脆悦耳。 忍着骨骸深处的酸疼,我从地上踉跄爬了起来,拂开广袖上的褶皱,立即施法掐算了一下此刻的时辰…… 第八日,正好是第八日! 平安符……在归墟,龙宫内已经恶战两个时辰了! 我不敢再耽搁,果断挥袖化出了自己随身兵器太桑剑,一道银光便飞出了师尊留下的炼丹炉子。 离开炉子的那瞬间,趴在矮几上小憩的白榆立马便感应到了我的出现,猛地坐直身,激动追着我跑便着急问:“师尊!师尊你去哪里!” 我没有停下飞离的步伐,头也不回的凝声吩咐道:“白榆,速速前去调兵,增援归墟龙宫!” 白榆愣了下,之后也飞身跟上了我,赶忙亢奋道:“镇魔神殿的三十万大军早就已经按照师尊的吩咐调来始空山下候着了!就等师尊醒来领咱们开战!” 我扫了眼跟在身后的白榆,满意道:“好!传令下去,此次大捷后,每人赏三百功德!让兄弟们都给本座打起精神,一旦在归墟遇见魔族魔兵,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得令,师尊!师尊你竟然一醒过来就大开杀戒……不过镇魔殿的兄弟们等这一天都等了一万年了!现在苍痕将军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大家见到师尊回来,定是高兴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我无奈叹口气:“是能够又上战场厮杀立功了,才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咳,一个道理,一个道理!” 情况紧急我也没工夫同他闲话了,只加快脚步拼命的一路径直往归墟神海奔去—— 一刻钟后,我与白榆顺利在归墟海畔翩然落了地,环视四周被战火焚烧一大半的花草树木,我捋了捋袖子心里不踏实的沉声道:“希望现在,来的还不迟……” 苍痕将军带着我曾经的旧部也尾随着我们来到归墟,一瞬落了地。 “嗳我说星君啊,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兄弟们在后面追的都快岔气了!说好的打架呢,这次揍谁?不会还揍归墟的龙族?得,我早就看归墟不爽了,这次从谁开始先揍?星君你老同我挤眉弄眼干啥?你这是把天界哪位仙子拐下来了?打架还带家属啊!” “我他娘!我先锤死你!看不见我这样这样嘛!师尊的背影你都认不出来了?” “哎,这种正经时候你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这仙子的背影是同神尊大人相似,但神尊大人都陨落万年了……你别是又诓我们玩!我告诉你,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你要是再敢耍我们,我们一人一口吐沫非淹死你不可……” 这些没心没肺的下属啊!委实让我头疼。 “苍痕,传令下去,留十五万兵力在岸上,包围归墟神海,若有魔族逃上来,杀!一个不留!” 听见我的声音,苍痕猛呛了一声,底气不足地试探着道:“声音,还挺像我家大人……” 我冷着脸转过身,面向他,而他也只看了我一眼,就立马膝上一软被吓跪了下去。 瞪大眼睛见鬼了般傻傻盯着我:“大大大大大、大人?!” 余下的天兵天将瞧见我,亦是惊讶地齐刷刷下跪:“神尊大人,您回来了……” 我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废话,继续提剑冷声吩咐:“余下的十五万弟兄,跟着本座下海,捉拿魔界叛贼,与天界叛徒玉无双!” 苍痕一听来活了,顿时就有了精神,憨笑着连连答是,“知道了,还是我家神尊大人威武,一醒过来就带着咱们来抄家了,嘿嘿嘿,十五万,能把归墟龙宫都给填平了!” 白榆僵着脸,默默擦了一把额角冷汗。 我提剑劈开神海的入口,挽了个剑花利落收回剑刃,率先闯进了海中神域—— 而待我和白榆着急赶至龙宫法阵结界处时,整个龙宫内,都弥漫着乌黑的魔界浊气,水泽里携着浓浓的血腥味,海水里渗着一缕缕冰冷的红血丝,遍地皆是魔族与龙族士兵的尸体,地面裂缝里血流成渠,曾经巍峨大气的龙族水晶宫,也被神力轰得这倒一块,那塌一块,举目望去,皆是断壁残垣…… 法阵正中处,魔兵们还在同水里的神兵打得昏天黑地,白榆最先发现玄晔与连意的踪影,扯了扯我的袖子凝声提醒我:“师尊,他们在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满身是血的连意龙君,与身上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的玄晔…… 他们在与长英上君及玉无双交手,看那一对狗男女彼此配合,对玄晔与连意步步相逼、占据上风的阵仗,想来是早有准备,就防着玄晔与连意这一招了…… “这两人练的是魔界高乘魔功,须得夫妻双方配合,方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玉无双已经入魔了,看他二人配合的这样天衣无缝,她入魔,修炼这种魔功,怕是已经有几千年了。” 怪不得长英上君舍不得丢弃玉无双这枚废棋,想要练成这个魔功,可不容易,须得看机缘,并非是随便一对魔族夫妻便能练成。 他与玉无双能有缘合力练成,便注定此生,他都离不开玉无双了。 罢了,既是这样离不开,那便一起去死! “这个玉无双,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偏要入魔,真是自寻死路!师尊,我助你!” 我留意着那双方交战的情形,沉声下令:“包围龙宫!协助归墟神兵斩杀魔族!” 苍痕精神十足的兴奋道:“得令!来啊兄弟们,该活动筋骨了!” 瞧见玉无双那女人长剑一挥划伤了玄晔肩膀,将玄晔一掌击落在地,还欲再提剑刺向玄晔,我立时踮脚飞身,没和白榆打招呼便瞬间挪移出现在了玄晔的身前,赶在玉无双的长剑离我胸口仅有三寸距离时,一掌神力便震飞了玉无双…… 凶悍的神力将她劈飞出了十米开外,最终狠狠砸落在水玉石铺就的坚硬地面上,身体落地,玉无双疼得拧紧眉头,捂着胸口就张嘴猛吐了一口鲜血…… 而正在与连意龙君死拼的长英上君见自己女人被伤,亦是一个失神,被连意龙君照着胸口捅了一剑。 负伤连连后退之际,还不忘抬眼震惊的注视我,仓皇失色的道了声:“是你!” 我潇洒的挥了挥广袖,冷漠睥睨他,“长英,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玉无双趴在地上瞪大双眼:“是你——妧药神尊!” “小染……”男人的沙哑嗓音从背后传来,听着,气息很弱,身上应该伤的不轻…… 我转身,对上了那个八日未见的有情人深情眸光,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三十二道伤,每一道,都犹如落在我心上,令我心疼不已。 快步走到他身前蹲下来,我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看着他肩上还渗着血的伤口,难过的酸了眼眶:“疼不疼?我来了,我来找你了。玄晔,我好想你,你没事就好……” 我不再隐藏对他的思念与爱意,还像做凡人时那样,大胆的与他亲近,向他吐露真情……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我搂着他冰凉的身体,借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拥抱,抬手悄然为他治疗身上的重伤。 “小染……”他怔怔地将双手搭在我腰上,气若游丝的犹豫着问:“你是小染,还是、师尊?” 我埋头在他肩上,无奈笑出声:“白青染和妧药,原本就是一个人啊。” 他哽了哽,还是有所顾虑:“你是师尊,对么?” 我故作不高兴:“我是你师尊了,你就不打算要我了么?玄晔,你想做了坏事不负责?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话音刚落,他便猛松了口气,哑着嗓子笑出来,扶着我的腰宠溺道:“怎会……我说过,你是谁,我都要,只要是你,师尊也好,小染也罢,都是我的夫人,我最心爱的人啊……”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从他肩上起来,收了指尖的神力,竖起耳朵留意身后的动静,瞧着他这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俊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我来迟了,让你受伤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往怀中抱近些,忧心忡忡道:“夫人,你不该来。” 我抬指抹去了他脸上的残血,凝望着他的脸庞,一字一句认真道:“凭什么不来?你的那些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么?玄晔,曾经你同我结过生死契,许诺过与我同生共死的誓言,这一次,我也要与你同生共死……更何况,这些蝼蚁宵小,还不值得我们共死!” 余光往身后一瞥,我一掌灵力震地,再次将那个提剑偷袭的女人给挡了回去。 动作利落的执起玄晔手起身,我恢复了清冷镇定的姿态,沉声与受了伤的长英玉无双说道:“你们的人,很快就要被我天界的将士给解决了,归墟海底有我镇魔神殿十五万天兵,岸上,还有十五万,你们跑不掉了!本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死在本座的太桑剑下!” “镇魔神尊……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长英上君搂着怀中口吐鲜血的女人瞪大眼睛惊道:“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她!当年谁人不知镇魔神尊死在了自己亲徒儿的手中,魂飞魄散,元神都被焚尽了!你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又怎么可能,还和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如此亲近!” 我与玄晔相视一眼,勾唇冷笑道:“欺师灭祖?长英上君,你的消息可真够闭塞的!玄晔已被天界赦罪,师尊天帝陛下,已经复了他归墟龙君的神职。本座,怎么不可能和玄晔亲近,本座可是玄晔的妻子,我俩可是在三生石前,定过姻缘契的,他现在不是我徒儿,而是我夫君。” 得到了我的认可,玄晔暗暗攥紧了我的手,指尖激动到发颤。 第298章 他是我夫君 “嗯,小神与阿晔朝暮相处……夜夜同寝而眠,孤男寡女,他与小神又年岁相仿,情深入骨时,难免,会有肌肤之亲……神尊大人,小神与阿晔是真心相爱的!小神已经把自己交给了阿晔,小神认准了阿晔,此生必非阿晔不嫁!” “妧药!你这是在做什么!谁教你自残的!你这样做对得起辛苦抚养你长大的天帝天后么!只一小小司雨龙女的几句话,就把你刺激成这样,你还是我们的小妧药么!你长清伯伯总说你疯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真疯了! 你可是镇魔殿神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你是神,怎能整日里沉浸在情情爱爱,儿女情长中!你想要个乖徒弟做童养夫,叔父给你找十个八个,你养个七八个面首,叔父都不拦你! 叔父就是不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当初,叔父就不该在凌霄宝殿上赞同你将他带回来教养!那个混账东西,本神当初就应该一剑劈死他!” “子梨叔父!我爱他!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朝他说出这个字了……只能埋在心里,只能一己承受,我好羡慕别的神仙,两情相悦便能长长久久,而我的情,却是这般见不得光,我对他的爱意,一生一世,都见不得人……” “妧药,听话些,忘了他,忘了他,你们的这段孽缘,该有个结尾了。” “你杀了品月,还对我母亲下毒手,妧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总有一日,本君会手刃你,拿你的血,告祭本君父母的在天之灵!” “本座啊,终究养了个小白眼狼,呵……” “师尊,你别丢下小虎,好不好,师尊,小虎不能没了你……” “小虎,你师父,回不来了。朕的徒儿,不会再回来了……” “神尊大人,属下等,求您不要孤身前去见罪神玄晔,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玄晔二殿下了……他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亲手杀了您!” “终归是本座违背了誓言,上苍的报应,是时候应验了。” “你、为何不躲……” “玄晔,死在你手里,吾心甚慰。” “阿玄,师父要走了,你乖,退兵,回归墟,好好的……永别了……” “…… 师尊——” 前世的回忆尽数涌入神识,无形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在挤压着我的脑子、我的灵魂,令我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火红滚烫的天地间,我听见了白榆的着急呼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师尊!师尊你醒醒啊师尊!第八天就要到了,你再不醒过来,小玄子就要完了!” “师尊,青染,师尊……师尊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第七日就要过完了,师尊你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第八日,玄晔……归墟…… 越是着急,便越是容易掉链子,我精神恍惚地睁开眼,自己的全身,都被烈火炙烤的汗如水洗,连单薄的衣裙都被汗水浸透了…… 收手运功压下体内的不适,我踉踉跄跄的从火海里爬起来,迈开沉如灌铅的两条腿,一步还没迈出去,酸软的身子便猛地体力不支,腿上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地又往火海里扑倒了回去…… 脆弱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全身骨头又是一阵碾碎般的刺痛,那痛感直涌头颅,冲得我眼前一黑,便瞬间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在了滔天火海中…… —— 啪嗒、啪嗒…… 是水珠落在青石上的声音。 “青染……”轻盈空灵的温柔女子声从头顶传来,灌入耳中,声声唤醒我的灵识:“青染、妧药……该醒来了,妧药,大家都在等着你,他还在、等你回家……” 他…… 玄晔…… 蓦然惊醒,我抬头,却见四面烈火褪却,云海层层翻滚,一片神光大现,照亮昏沉天地。云深处,淡紫重瓣莲花次第绽放,随风摇曳生姿,青翠莲叶摆动伞冠,叶心露珠粒粒坠落青石地面,啪嗒啪嗒,声响清脆悦耳。 忍着骨骸深处的酸疼,我从地上踉跄爬了起来,拂开广袖上的褶皱,立即施法掐算了一下此刻的时辰…… 第八日,正好是第八日! 平安符……在归墟,龙宫内已经恶战两个时辰了! 我不敢再耽搁,果断挥袖化出了自己随身兵器太桑剑,一道银光便飞出了师尊留下的炼丹炉子。 离开炉子的那瞬间,趴在矮几上小憩的白榆立马便感应到了我的出现,猛地坐直身,激动追着我跑便着急问:“师尊!师尊你去哪里!” 我没有停下飞离的步伐,头也不回的凝声吩咐道:“白榆,速速前去调兵,增援归墟龙宫!” 白榆愣了下,之后也飞身跟上了我,赶忙亢奋道:“镇魔神殿的三十万大军早就已经按照师尊的吩咐调来始空山下候着了!就等师尊醒来领咱们开战!” 我扫了眼跟在身后的白榆,满意道:“好!传令下去,此次大捷后,每人赏三百功德!让兄弟们都给本座打起精神,一旦在归墟遇见魔族魔兵,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得令,师尊!师尊你竟然一醒过来就大开杀戒……不过镇魔殿的兄弟们等这一天都等了一万年了!现在苍痕将军还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大家见到师尊回来,定是高兴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我无奈叹口气:“是能够又上战场厮杀立功了,才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咳,一个道理,一个道理!” 情况紧急我也没工夫同他闲话了,只加快脚步拼命的一路径直往归墟神海奔去—— 一刻钟后,我与白榆顺利在归墟海畔翩然落了地,环视四周被战火焚烧一大半的花草树木,我捋了捋袖子心里不踏实的沉声道:“希望现在,来的还不迟……” 苍痕将军带着我曾经的旧部也尾随着我们来到归墟,一瞬落了地。 “嗳我说星君啊,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兄弟们在后面追的都快岔气了!说好的打架呢,这次揍谁?不会还揍归墟的龙族?得,我早就看归墟不爽了,这次从谁开始先揍?星君你老同我挤眉弄眼干啥?你这是把天界哪位仙子拐下来了?打架还带家属啊!” “我他娘!我先锤死你!看不见我这样这样嘛!师尊的背影你都认不出来了?” “哎,这种正经时候你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这仙子的背影是同神尊大人相似,但神尊大人都陨落万年了……你别是又诓我们玩!我告诉你,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你要是再敢耍我们,我们一人一口吐沫非淹死你不可……” 这些没心没肺的下属啊!委实让我头疼。 “苍痕,传令下去,留十五万兵力在岸上,包围归墟神海,若有魔族逃上来,杀!一个不留!” 听见我的声音,苍痕猛呛了一声,底气不足地试探着道:“声音,还挺像我家大人……” 我冷着脸转过身,面向他,而他也只看了我一眼,就立马膝上一软被吓跪了下去。 瞪大眼睛见鬼了般傻傻盯着我:“大大大大大、大人?!” 余下的天兵天将瞧见我,亦是惊讶地齐刷刷下跪:“神尊大人,您回来了……” 我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废话,继续提剑冷声吩咐:“余下的十五万弟兄,跟着本座下海,捉拿魔界叛贼,与天界叛徒玉无双!” 苍痕一听来活了,顿时就有了精神,憨笑着连连答是,“知道了,还是我家神尊大人威武,一醒过来就带着咱们来抄家了,嘿嘿嘿,十五万,能把归墟龙宫都给填平了!” 白榆僵着脸,默默擦了一把额角冷汗。 我提剑劈开神海的入口,挽了个剑花利落收回剑刃,率先闯进了海中神域—— 而待我和白榆着急赶至龙宫法阵结界处时,整个龙宫内,都弥漫着乌黑的魔界浊气,水泽里携着浓浓的血腥味,海水里渗着一缕缕冰冷的红血丝,遍地皆是魔族与龙族士兵的尸体,地面裂缝里血流成渠,曾经巍峨大气的龙族水晶宫,也被神力轰得这倒一块,那塌一块,举目望去,皆是断壁残垣…… 法阵正中处,魔兵们还在同水里的神兵打得昏天黑地,白榆最先发现玄晔与连意的踪影,扯了扯我的袖子凝声提醒我:“师尊,他们在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满身是血的连意龙君,与身上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的玄晔…… 他们在与长英上君及玉无双交手,看那一对狗男女彼此配合,对玄晔与连意步步相逼、占据上风的阵仗,想来是早有准备,就防着玄晔与连意这一招了…… “这两人练的是魔界高乘魔功,须得夫妻双方配合,方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玉无双已经入魔了,看他二人配合的这样天衣无缝,她入魔,修炼这种魔功,怕是已经有几千年了。” 怪不得长英上君舍不得丢弃玉无双这枚废棋,想要练成这个魔功,可不容易,须得看机缘,并非是随便一对魔族夫妻便能练成。 他与玉无双能有缘合力练成,便注定此生,他都离不开玉无双了。 罢了,既是这样离不开,那便一起去死! “这个玉无双,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偏要入魔,真是自寻死路!师尊,我助你!” 我留意着那双方交战的情形,沉声下令:“包围龙宫!协助归墟神兵斩杀魔族!” 苍痕精神十足的兴奋道:“得令!来啊兄弟们,该活动筋骨了!” 瞧见玉无双那女人长剑一挥划伤了玄晔肩膀,将玄晔一掌击落在地,还欲再提剑刺向玄晔,我立时踮脚飞身,没和白榆打招呼便瞬间挪移出现在了玄晔的身前,赶在玉无双的长剑离我胸口仅有三寸距离时,一掌神力便震飞了玉无双…… 凶悍的神力将她劈飞出了十米开外,最终狠狠砸落在水玉石铺就的坚硬地面上,身体落地,玉无双疼得拧紧眉头,捂着胸口就张嘴猛吐了一口鲜血…… 而正在与连意龙君死拼的长英上君见自己女人被伤,亦是一个失神,被连意龙君照着胸口捅了一剑。 负伤连连后退之际,还不忘抬眼震惊的注视我,仓皇失色的道了声:“是你!” 我潇洒的挥了挥广袖,冷漠睥睨他,“长英,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玉无双趴在地上瞪大双眼:“是你——妧药神尊!” “小染……”男人的沙哑嗓音从背后传来,听着,气息很弱,身上应该伤的不轻…… 我转身,对上了那个八日未见的有情人深情眸光,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三十二道伤,每一道,都犹如落在我心上,令我心疼不已。 快步走到他身前蹲下来,我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看着他肩上还渗着血的伤口,难过的酸了眼眶:“疼不疼?我来了,我来找你了。玄晔,我好想你,你没事就好……” 我不再隐藏对他的思念与爱意,还像做凡人时那样,大胆的与他亲近,向他吐露真情……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我搂着他冰凉的身体,借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拥抱,抬手悄然为他治疗身上的重伤。 “小染……”他怔怔地将双手搭在我腰上,气若游丝的犹豫着问:“你是小染,还是、师尊?” 我埋头在他肩上,无奈笑出声:“白青染和妧药,原本就是一个人啊。” 他哽了哽,还是有所顾虑:“你是师尊,对么?” 我故作不高兴:“我是你师尊了,你就不打算要我了么?玄晔,你想做了坏事不负责?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话音刚落,他便猛松了口气,哑着嗓子笑出来,扶着我的腰宠溺道:“怎会……我说过,你是谁,我都要,只要是你,师尊也好,小染也罢,都是我的夫人,我最心爱的人啊……”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从他肩上起来,收了指尖的神力,竖起耳朵留意身后的动静,瞧着他这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俊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我来迟了,让你受伤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往怀中抱近些,忧心忡忡道:“夫人,你不该来。” 我抬指抹去了他脸上的残血,凝望着他的脸庞,一字一句认真道:“凭什么不来?你的那些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么?玄晔,曾经你同我结过生死契,许诺过与我同生共死的誓言,这一次,我也要与你同生共死……更何况,这些蝼蚁宵小,还不值得我们共死!” 余光往身后一瞥,我一掌灵力震地,再次将那个提剑偷袭的女人给挡了回去。 动作利落的执起玄晔手起身,我恢复了清冷镇定的姿态,沉声与受了伤的长英玉无双说道:“你们的人,很快就要被我天界的将士给解决了,归墟海底有我镇魔神殿十五万天兵,岸上,还有十五万,你们跑不掉了!本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死在本座的太桑剑下!” “镇魔神尊……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长英上君搂着怀中口吐鲜血的女人瞪大眼睛惊道:“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是她!当年谁人不知镇魔神尊死在了自己亲徒儿的手中,魂飞魄散,元神都被焚尽了!你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又怎么可能,还和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如此亲近!” 我与玄晔相视一眼,勾唇冷笑道:“欺师灭祖?长英上君,你的消息可真够闭塞的!玄晔已被天界赦罪,师尊天帝陛下,已经复了他归墟龙君的神职。本座,怎么不可能和玄晔亲近,本座可是玄晔的妻子,我俩可是在三生石前,定过姻缘契的,他现在不是我徒儿,而是我夫君。” 得到了我的认可,玄晔暗暗攥紧了我的手,指尖激动到发颤。 第299章 你是琳琅,对么? “不!妧药神尊你被他骗了!他早就已经有女人了,早就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他和凡间一个女人结婚一年多了,日日同床共枕!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不准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妧药神尊,他这是在亵渎你!” 靠在长英怀中的玉无双此刻又开始展示自己的好演技了,泪眼盈盈的委屈向我诉说:“神尊大人,您同小神是同病相怜! 小神也是被他骗了,才逼上这条绝路的,他死而复生以后却与凡间女人定了亲结了婚,不声不吭地就把我甩了,是他先负了我,他也负了您! 您忘记了当年他是怎么害死您的吗?您是死在他的剑下啊!他现在又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您,他是在利用您啊!神尊大人,还望您明鉴!” “他负了你?”我只觉得煞是好笑,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当年,可是你同本座说,你与玄晔朝夕相处,情深入骨,还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所以央求本座,不要插足你与玄晔的感情,请本座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玉无双一顿,下意识地瞧了眼我身侧的玄晔,做贼心虚的咬牙嘴硬道:“是……小神的确与玄晔龙君有过肌肤之亲,不过那都是小神受了他的骗上了他的当,小神是被他花言巧语骗失身的!小神不知道,他那时也骗了神尊的感情……” 立在我身畔的玄晔面上虽依旧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却气得差些将我手指头都给攥断了,黑着脸强压着心中怒火,冷漠质问:“本君同你有过肌肤之亲?本君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玉无双仗着这种事素来都是有口说不清,无法证明,便有恃无恐地捂着心口伤咬定道:“你这会子自然是不会承认!阿晔,你好狠的心,你强迫我同你在一起,又对我许下了山盟海誓,你说过此生非我不娶的! 可现在呢,现在你却转头有了别的女人!神尊大人,咱们都是被他蒙在鼓里的棋子,一旦哪日咱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会立即将咱们踹得远远的! 神尊大人,想想万年前,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你伤害你!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了,对,这件事连意也知道!连意见过那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上,还戴着他用龙鳞龙骨做成的彼岸花戒指,神尊大人,切不可再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听她歇斯底里地吼完,我不由,轻笑出声。扭头朝脸色难看的玄晔道:“这便是你当年,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女人,你以真情相待,她倒好,反手捅你一刀。” 玄晔拧眉,愧疚对上我噙笑的目光,沉沉道:“药药,我对不起你……” 我默默握紧他的手,轻道:“嗯,原谅你了。” 他瞧着我的眉眼更是柔情缱绻了,“夫人……” 我回过头,继续一步一步,拆穿她的谎言,“玉无双,你同本座说这些,是想故意重施,再离间本座与玄晔一回么?” “神尊,小神所言绝无半句假话……” 我打断她:“当年,可是你污蔑本座害你历劫失败无法飞升,可是你同玄晔说,你在本座面前受了委屈,本座还动手伤了你? 可是你一步步诱导玄晔反出师门带你离开天界,可是你杀了西海公主害品月被诛杀,让玄晔误会我数万年。 又可是你,剥了归墟景相家小姐的鱼鳞,嫁祸给玄晔,还用景相曾向天界举荐连意为归墟新任龙君为由,误导景相全家认为,玄晔那样做,是在报他当年辅助连意龙君抢之君位的仇,是想杀景相全家灭口,吓得景相立即辞官落荒而逃,景相一逃,玄晔便彻底陷入了众矢之的,海底仙臣们与玄晔这位龙君的君臣之情,便日渐疏离,生了嫌隙。 又可是你设计连意龙君,令本就兄弟关系不睦的玄晔与连意反目成仇,玄晔为了你,不惜囚禁了自己的兄长,还阴差阳错,害连意龙君赔了一双腿!玉无双,连意龙君的腿,也是你所为! 因为你知道,只有让海底所有神仙瞧见玄晔这位暴君是怎么对待昔日温和仁慈的先君的,才能令玄晔彻底失了民心,令海中仙臣,逐渐不再拥护他这位正统龙君,对他心生不满与成见! 万年前,可是你欺骗玄晔用魔界上古禁术可以复活他母亲,你彼时,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助他复活龙后,而只是为了想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地,让他再次堕魔。 你将本座骗至婆娑洞,在玄晔面前污蔑本座要杀了他母亲,本座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亲手碎了你拉他入魔的唯一盼头。玉无双,你说玄晔骗了本座,可本座怎么觉得,你骗本座的可能性更大呢?” 她听罢我的桩桩细数,霎时慌张:“小神、小神……只是当年糊涂,小神也是被情爱迷了眼,当年才想着对付神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我懒得再听,感受到牵着我的人身子在轻颤后,我抬手,将自己指上的戒指展示给她看:“你说,玄晔在凡间有了别的女人,还用龙鳞与龙骨为别的女人造了枚彼岸花戒指,是这枚么?” 玉无双瞧见我手上的戒指,顿时脸比纸还白,“这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你怎么……” 另一头的白榆施法为连意龙君止了身上血后,嫌弃地睨了玉无双一眼:“还猜不出来么?师尊就是之前在凡间陪伴玄晔的那个凡人女子,是玄晔堂堂正正娶的媳妇! 挑拨离间这一招,对他们早就无用了,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玉无双惊讶至极的瞪大眼睛:“你、你……” 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倒是那长英上君还算有点脑子,搂着玉无双打断她:“看来今天,咱们是一定要与妧药神尊分出个胜负了!呵,好!那就让本上君来领教一下镇魔神尊的本领了!” 说罢,抬手化出龙骨鞭就朝我劈了过来。 我松开玄晔的手,顺道还用力推了玄晔一把,将玄晔推到了连意与白榆身边,自己则孤身前去应战,太桑剑一挥,剑刃与那龙骨鞭摩擦出了朵朵乍现的火花—— “小染!”玄晔紧张地想要冲过来寻我,却被最知我心意的白榆给出手拦了住。 “师尊砍人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不放心她!”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你那娇滴滴的青染小媳妇了,你别忘记了,当年你爹的脑袋就是她炫的!” “……” “咳,本君也觉得,星君所言甚是有理,晔儿你还是别过去引她分心了,镇魔神尊的法力,很高强的……” 长英上君一咬牙,手上用力,长鞭的鞭尾再次朝我脖子回缠了过来。我提剑旋身躲开了他的鞭子,松开太桑剑,施法将神剑一分为千百,猛地出手,千道剑影划破长空,齐刷刷地往长英上君刺了去—— 长英那浑蛋虽已在尽力用法术抵抗,但还是躲避不及地被几道长剑擦破了肩膀与腰身,连疲倦的脸庞上都错落了好几道短小血口。 神剑划过他的身体,沾了他的血,便又自动合千百为一,重回到了我身后。 “君上!”玉无双见状慌忙扑到了长英上君的身边,扶住长英受了伤的身子,着急询问:“没事!” 长英一把握住玉无双的胳膊,喘了两口粗气眸中渗血的死死盯着我,咬咬牙道:“我没事!镇魔神尊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可否能抵得住我魔界的归元魔功!无双,你我今日,便拼死一搏!” 玉无双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坚定点头:“好,君上,今日我们就联手,让这个老太婆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两人就齐齐召唤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器,一鞭一剑地飞身朝我劈过来—— 老太婆……我回味着这个称呼,无奈地勾唇嗤笑。 掌中施法震开了长英上君朝我挥过来的坚硬长鞭,我旋身一闪便躲开了玉无双的神剑,衣袂擦过她沾了污血的剑刃,顺手挽了个剑花,反剑便划破了玉无双那条舞剑的手臂。 玉无双吃痛的闷哼一声,接下来却是和长英齐齐落到十米开外的地方,联手施法,一剑一鞭,合力向我攻击了来。 我提剑凝聚神力,一掌灵泽猛地向他们击了去,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瞬间,迸发出了一红一银两道灵潮。 两道强力谁也不让着谁,顷刻便震得整个海底龙宫地动水摇,宫殿崩塌,水滴泡沫急剧咕噜一串连着一串往上升—— 魔界的归元功法,果不愧是魔祖创造出来的高乘法术,还挺能打! 感受到对方那面色煞青,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的两人还在继续增加手上的力量,意图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我敛眉,故意装作承受抵抗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小染……” 趁他们稍放松之际,松手将自己的神剑放了出去,剑随心动,径直穿透两道相互对抗的灵力屏障,直逼长英的心口刺去。 长英见状一惊,收手躲闪,却还是晚了一步,肩头一偏,虽然没有刺中心口要害,却还是从他的肩胛骨下硬生生地穿了出去。 他这一松手,那边功力由玉无双一人支撑显然是螳臂当车,撑不住的。我抓住时机,掌中猛地蓄力一推,神力便破了她的法力,陡然撞向她薄瘦的身躯,穿透她的整个元神…… 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身,亏是长英搂的快,不然就真要四脚朝天的摔倒下去了。 我抬手召回神剑,乘胜追击,近身同他们打斗。 长英松开怀中的女人,熟练的提起手里鞭子朝我挥舞,鞭鞭都在往要害处抽。 只奈何,他这个提鞭的速度在我的眼前根不值一惧,而鞭子这东西本就不适合近距离打斗,故而我轻而易举的同他对了几招后,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疲惫,他却已经体力透支累的气喘吁吁了…… 玉无双瞧出了长英此时的兵器不趁手,施法将自己的神剑变成双剑,丢给长英一柄,两口子再次和离朝我攻了过来。 不费力气的同他们继续纠缠了十几招后,我懒得再恋战了,施法收回了自己的神剑,在他们又一次双剑合璧飞过来时,我施法迅速往后退,一只脚尖在地上擦起了一串串水泡,退到一根水玉高柱子前时,陡然直立起身子,手上蓄力,一掌强风就将那对逆贼给掀翻了出去。 运功提起全身灵力,气沉丹田双掌往下一震,我身后顷刻便飞出了数十条白绫,白绫如蛇般飞速往那对狗男女缠了去,不过片刻,条条白绫便在海底旋起一个巨大旋涡,将他二人囚禁在其中寸步难离。 我提着一条白绫冲入其中,再施法,白绫撕裂成无数条细布条,布条锋利如刀刃,甫一擦过两人的身体,便削断了两人手筋与脚筋,白绫进,红绫出,疼的两人双双跪地嘶叫。 我趁着两人还未缓过神,一个瞬间挪移便出现在了长英的跟前,抬指点在了长英的头顶。长英瞬间绷紧身子,痛苦的大声嚎叫,疼的面部扭曲,全身的皮肉都好似有蛆虫在内涌动…… “长英,你狼子野心作恶多端,企图侵占归墟造天界的反,谋逆大罪,罪不可恕!本座即刻便废了你全部修为,待此间事了,押你回九重天听从陛下发落!” 收指灵力抽回,他也顷刻犹如断了线的人偶般,面如死灰的瘫软摔倒了下去—— “妧药,我杀了你!”女子的刺耳吼叫忽从身后响起。 只是,不等她将兵器插进我的身体,那刀刃就被我身上的护体灵光给强行弹了回去…… 她一声惨叫,旧伤未愈又添了我身上护体光的反噬新伤。 我悠悠转身望向她,无奈低斥:“自不量力!你何等修为,还妄想伤本座!” 手一挥,身周的旋涡消失,白绫尽散。 我施法像拎垃圾一样将她收了过来,薅住她的后领,带我来到众人的面前,手一推,把她扔趴在地上,冷漠质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玄晔?” 她伏在水玉地面口吐鲜血,硬气的抬眼,目光仍旧饱含怨恨,凌冽凶戾。 倏然嘲讽的笑出声,见胜负已分,大局已定,便索性不再隐瞒,开口直言:“我到底是何人?哈哈哈,终究还是让你们给察觉到了……不过,能让归墟龙君与九重天上的镇魔神尊相继陨落一遭,我也不吃亏!” 我拧眉凝望着她,暗暗攥紧双手,强压下心底要将她千刀万剐了的冲动。 玄晔突然走过来,将我环进了怀中,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我紧攥成拳的左手,无声的安抚。 “你是琳琅,对么?” 第299章 你是琳琅,对么? “不!妧药神尊你被他骗了!他早就已经有女人了,早就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他和凡间一个女人结婚一年多了,日日同床共枕!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不准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妧药神尊,他这是在亵渎你!” 靠在长英怀中的玉无双此刻又开始展示自己的好演技了,泪眼盈盈的委屈向我诉说:“神尊大人,您同小神是同病相怜! 小神也是被他骗了,才逼上这条绝路的,他死而复生以后却与凡间女人定了亲结了婚,不声不吭地就把我甩了,是他先负了我,他也负了您! 您忘记了当年他是怎么害死您的吗?您是死在他的剑下啊!他现在又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您,他是在利用您啊!神尊大人,还望您明鉴!” “他负了你?”我只觉得煞是好笑,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当年,可是你同本座说,你与玄晔朝夕相处,情深入骨,还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所以央求本座,不要插足你与玄晔的感情,请本座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玉无双一顿,下意识地瞧了眼我身侧的玄晔,做贼心虚的咬牙嘴硬道:“是……小神的确与玄晔龙君有过肌肤之亲,不过那都是小神受了他的骗上了他的当,小神是被他花言巧语骗失身的!小神不知道,他那时也骗了神尊的感情……” 立在我身畔的玄晔面上虽依旧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却气得差些将我手指头都给攥断了,黑着脸强压着心中怒火,冷漠质问:“本君同你有过肌肤之亲?本君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玉无双仗着这种事素来都是有口说不清,无法证明,便有恃无恐地捂着心口伤咬定道:“你这会子自然是不会承认!阿晔,你好狠的心,你强迫我同你在一起,又对我许下了山盟海誓,你说过此生非我不娶的! 可现在呢,现在你却转头有了别的女人!神尊大人,咱们都是被他蒙在鼓里的棋子,一旦哪日咱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会立即将咱们踹得远远的! 神尊大人,想想万年前,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你伤害你!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了,对,这件事连意也知道!连意见过那个女人! 那女人的手上,还戴着他用龙鳞龙骨做成的彼岸花戒指,神尊大人,切不可再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听她歇斯底里地吼完,我不由,轻笑出声。扭头朝脸色难看的玄晔道:“这便是你当年,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女人,你以真情相待,她倒好,反手捅你一刀。” 玄晔拧眉,愧疚对上我噙笑的目光,沉沉道:“药药,我对不起你……” 我默默握紧他的手,轻道:“嗯,原谅你了。” 他瞧着我的眉眼更是柔情缱绻了,“夫人……” 我回过头,继续一步一步,拆穿她的谎言,“玉无双,你同本座说这些,是想故意重施,再离间本座与玄晔一回么?” “神尊,小神所言绝无半句假话……” 我打断她:“当年,可是你污蔑本座害你历劫失败无法飞升,可是你同玄晔说,你在本座面前受了委屈,本座还动手伤了你? 可是你一步步诱导玄晔反出师门带你离开天界,可是你杀了西海公主害品月被诛杀,让玄晔误会我数万年。 又可是你,剥了归墟景相家小姐的鱼鳞,嫁祸给玄晔,还用景相曾向天界举荐连意为归墟新任龙君为由,误导景相全家认为,玄晔那样做,是在报他当年辅助连意龙君抢之君位的仇,是想杀景相全家灭口,吓得景相立即辞官落荒而逃,景相一逃,玄晔便彻底陷入了众矢之的,海底仙臣们与玄晔这位龙君的君臣之情,便日渐疏离,生了嫌隙。 又可是你设计连意龙君,令本就兄弟关系不睦的玄晔与连意反目成仇,玄晔为了你,不惜囚禁了自己的兄长,还阴差阳错,害连意龙君赔了一双腿!玉无双,连意龙君的腿,也是你所为! 因为你知道,只有让海底所有神仙瞧见玄晔这位暴君是怎么对待昔日温和仁慈的先君的,才能令玄晔彻底失了民心,令海中仙臣,逐渐不再拥护他这位正统龙君,对他心生不满与成见! 万年前,可是你欺骗玄晔用魔界上古禁术可以复活他母亲,你彼时,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助他复活龙后,而只是为了想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地,让他再次堕魔。 你将本座骗至婆娑洞,在玄晔面前污蔑本座要杀了他母亲,本座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亲手碎了你拉他入魔的唯一盼头。玉无双,你说玄晔骗了本座,可本座怎么觉得,你骗本座的可能性更大呢?” 她听罢我的桩桩细数,霎时慌张:“小神、小神……只是当年糊涂,小神也是被情爱迷了眼,当年才想着对付神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我懒得再听,感受到牵着我的人身子在轻颤后,我抬手,将自己指上的戒指展示给她看:“你说,玄晔在凡间有了别的女人,还用龙鳞与龙骨为别的女人造了枚彼岸花戒指,是这枚么?” 玉无双瞧见我手上的戒指,顿时脸比纸还白,“这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你怎么……” 另一头的白榆施法为连意龙君止了身上血后,嫌弃地睨了玉无双一眼:“还猜不出来么?师尊就是之前在凡间陪伴玄晔的那个凡人女子,是玄晔堂堂正正娶的媳妇! 挑拨离间这一招,对他们早就无用了,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玉无双惊讶至极的瞪大眼睛:“你、你……” 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倒是那长英上君还算有点脑子,搂着玉无双打断她:“看来今天,咱们是一定要与妧药神尊分出个胜负了!呵,好!那就让本上君来领教一下镇魔神尊的本领了!” 说罢,抬手化出龙骨鞭就朝我劈了过来。 我松开玄晔的手,顺道还用力推了玄晔一把,将玄晔推到了连意与白榆身边,自己则孤身前去应战,太桑剑一挥,剑刃与那龙骨鞭摩擦出了朵朵乍现的火花—— “小染!”玄晔紧张地想要冲过来寻我,却被最知我心意的白榆给出手拦了住。 “师尊砍人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不放心她!”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你那娇滴滴的青染小媳妇了,你别忘记了,当年你爹的脑袋就是她炫的!” “……” “咳,本君也觉得,星君所言甚是有理,晔儿你还是别过去引她分心了,镇魔神尊的法力,很高强的……” 长英上君一咬牙,手上用力,长鞭的鞭尾再次朝我脖子回缠了过来。我提剑旋身躲开了他的鞭子,松开太桑剑,施法将神剑一分为千百,猛地出手,千道剑影划破长空,齐刷刷地往长英上君刺了去—— 长英那浑蛋虽已在尽力用法术抵抗,但还是躲避不及地被几道长剑擦破了肩膀与腰身,连疲倦的脸庞上都错落了好几道短小血口。 神剑划过他的身体,沾了他的血,便又自动合千百为一,重回到了我身后。 “君上!”玉无双见状慌忙扑到了长英上君的身边,扶住长英受了伤的身子,着急询问:“没事!” 长英一把握住玉无双的胳膊,喘了两口粗气眸中渗血的死死盯着我,咬咬牙道:“我没事!镇魔神尊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可否能抵得住我魔界的归元魔功!无双,你我今日,便拼死一搏!” 玉无双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坚定点头:“好,君上,今日我们就联手,让这个老太婆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两人就齐齐召唤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器,一鞭一剑地飞身朝我劈过来—— 老太婆……我回味着这个称呼,无奈地勾唇嗤笑。 掌中施法震开了长英上君朝我挥过来的坚硬长鞭,我旋身一闪便躲开了玉无双的神剑,衣袂擦过她沾了污血的剑刃,顺手挽了个剑花,反剑便划破了玉无双那条舞剑的手臂。 玉无双吃痛的闷哼一声,接下来却是和长英齐齐落到十米开外的地方,联手施法,一剑一鞭,合力向我攻击了来。 我提剑凝聚神力,一掌灵泽猛地向他们击了去,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瞬间,迸发出了一红一银两道灵潮。 两道强力谁也不让着谁,顷刻便震得整个海底龙宫地动水摇,宫殿崩塌,水滴泡沫急剧咕噜一串连着一串往上升—— 魔界的归元功法,果不愧是魔祖创造出来的高乘法术,还挺能打! 感受到对方那面色煞青,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的两人还在继续增加手上的力量,意图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我敛眉,故意装作承受抵抗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小染……” 趁他们稍放松之际,松手将自己的神剑放了出去,剑随心动,径直穿透两道相互对抗的灵力屏障,直逼长英的心口刺去。 长英见状一惊,收手躲闪,却还是晚了一步,肩头一偏,虽然没有刺中心口要害,却还是从他的肩胛骨下硬生生地穿了出去。 他这一松手,那边功力由玉无双一人支撑显然是螳臂当车,撑不住的。我抓住时机,掌中猛地蓄力一推,神力便破了她的法力,陡然撞向她薄瘦的身躯,穿透她的整个元神…… 她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身,亏是长英搂的快,不然就真要四脚朝天的摔倒下去了。 我抬手召回神剑,乘胜追击,近身同他们打斗。 长英松开怀中的女人,熟练的提起手里鞭子朝我挥舞,鞭鞭都在往要害处抽。 只奈何,他这个提鞭的速度在我的眼前根不值一惧,而鞭子这东西本就不适合近距离打斗,故而我轻而易举的同他对了几招后,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疲惫,他却已经体力透支累的气喘吁吁了…… 玉无双瞧出了长英此时的兵器不趁手,施法将自己的神剑变成双剑,丢给长英一柄,两口子再次和离朝我攻了过来。 不费力气的同他们继续纠缠了十几招后,我懒得再恋战了,施法收回了自己的神剑,在他们又一次双剑合璧飞过来时,我施法迅速往后退,一只脚尖在地上擦起了一串串水泡,退到一根水玉高柱子前时,陡然直立起身子,手上蓄力,一掌强风就将那对逆贼给掀翻了出去。 运功提起全身灵力,气沉丹田双掌往下一震,我身后顷刻便飞出了数十条白绫,白绫如蛇般飞速往那对狗男女缠了去,不过片刻,条条白绫便在海底旋起一个巨大旋涡,将他二人囚禁在其中寸步难离。 我提着一条白绫冲入其中,再施法,白绫撕裂成无数条细布条,布条锋利如刀刃,甫一擦过两人的身体,便削断了两人手筋与脚筋,白绫进,红绫出,疼的两人双双跪地嘶叫。 我趁着两人还未缓过神,一个瞬间挪移便出现在了长英的跟前,抬指点在了长英的头顶。长英瞬间绷紧身子,痛苦的大声嚎叫,疼的面部扭曲,全身的皮肉都好似有蛆虫在内涌动…… “长英,你狼子野心作恶多端,企图侵占归墟造天界的反,谋逆大罪,罪不可恕!本座即刻便废了你全部修为,待此间事了,押你回九重天听从陛下发落!” 收指灵力抽回,他也顷刻犹如断了线的人偶般,面如死灰的瘫软摔倒了下去—— “妧药,我杀了你!”女子的刺耳吼叫忽从身后响起。 只是,不等她将兵器插进我的身体,那刀刃就被我身上的护体灵光给强行弹了回去…… 她一声惨叫,旧伤未愈又添了我身上护体光的反噬新伤。 我悠悠转身望向她,无奈低斥:“自不量力!你何等修为,还妄想伤本座!” 手一挥,身周的旋涡消失,白绫尽散。 我施法像拎垃圾一样将她收了过来,薅住她的后领,带我来到众人的面前,手一推,把她扔趴在地上,冷漠质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玄晔?” 她伏在水玉地面口吐鲜血,硬气的抬眼,目光仍旧饱含怨恨,凌冽凶戾。 倏然嘲讽的笑出声,见胜负已分,大局已定,便索性不再隐瞒,开口直言:“我到底是何人?哈哈哈,终究还是让你们给察觉到了……不过,能让归墟龙君与九重天上的镇魔神尊相继陨落一遭,我也不吃亏!” 我拧眉凝望着她,暗暗攥紧双手,强压下心底要将她千刀万剐了的冲动。 玄晔突然走过来,将我环进了怀中,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了我紧攥成拳的左手,无声的安抚。 “你是琳琅,对么?” 第300章 我们,不会再分离了【大结局】 略有几分耳熟的名字从玄晔的口中说出来,我僵了下,随即努力回想了一阵,才终于忆起来这个名字,究竟是在何年何处听过的…… “琳琅……紫龙族的那位公主?”我浅声喃喃。 身受重伤的连意龙君也在白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沉声接上我的话:“对,当年紫龙族的小公主,便唤琳琅。想不到,竟然是她……” 玉无双听连意这么说,笑得更大声了,勉强将身子撑起来些,昂着头,满腔恨意的讥讽道:“稀奇啊,两位龙君原来还记得小神!小神还以为,两位龙君早就忘记小神这个人了呢!” 连意龙君压着嗓音问道:“当年紫龙族被先龙君灭族,你逃出生天了?所以,你现在是来为父报仇的?” 玉无双勾唇坦言,破罐子破摔:“是啊!我来报仇,报当年的灭族之仇!报我父母枉死之仇!” 连意龙君激动地闷咳了声:“可先龙君早已死在神尊剑下!当年紫龙族被灭族,乃是先龙君所为,同玄晔又有何干!” 玉无双闻言却气恼的目眦欲裂,扯着嗓子嘶吼道:“父债子偿你懂不懂!玄晔可是那个老浑蛋的独生子,是他唯一的血脉,只有杀了他,才可以告慰我父君母后以及阖族族人的在天之灵!” 白榆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怀揣着报仇的目的接近玄晔,还为了自己的阴谋,害死了那么多人,牵连了我师尊!” “牵连?”她费劲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唇角沾满了紫红血液,昂头毫无惧色地与我四目相接,猖狂笑道:“你觉得这个老太婆无辜么?哈哈哈,我就是要牵连她!我活着,出现在你们眼前,不仅仅是要报当年我紫龙族的灭族之仇,还要报当初在归墟龙宫的羞辱之仇!” “羞辱?”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笑着笑着,便流出了两行清泪,不甘心地瘫坐在地抬手指着我控诉:“是你!就是你和玄晔联手,让我成为了整个归墟龙族的笑话! 当年,他父亲大寿我父君携我受他指示前来龙宫贺寿,明面上是贺寿赴宴,实际上,却是为了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促成青龙紫龙两族的联姻! 他父忌惮我紫龙族的兵力,早早便想除之而后快,却又不敢轻易动手,斟酌再三,他父才想到了用联姻来绑住紫龙族,他父许我归墟太子妃之位,我父便立誓,永久拥护他父,为他父鞍前马后,马首是瞻,永不生二心! 在他知道这件事之前,他父与我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联姻的一切流程,但,谁也没料到,素来脾气好,易拿捏,看见他爹便腿软的窝囊废太子竟敢当堂拒婚,与他老子唱反调! 而原本此事还是有转机的,可,就是因为你,镇魔神尊!你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本领,竟直接插手我们归墟龙族的家务事! 你给他撑腰,做他的后台,让他有了拒婚的底气,是你搅黄了这门婚事,害我颜面尽失,成为整个归墟的笑柄! 我本来就该是太子妃的,龙后之位也本来就该是我的,可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当初不过两三万岁的小屁孩,竟然对你这么一个老太婆生了爱意! 直到你离开归墟后,我才晓得我不是输在了其他地方,而是输给了你,他原来是因为喜欢你,才拒了与我的联姻,哈哈哈哈,我恨你,我恨你们两个,我恨死你们了! 不过,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受。就在我随我父亲离开归墟的前夕,我去见了老浑蛋,我告诉老浑蛋,宫里出了叛徒,就是他的宝贝儿子,我告诉他,他儿子暗恋天界的镇魔神尊,呵呵,这可把老东西气得够呛。 听闻次日,他就让人打断了玄晔的脊骨,将玄晔囚禁了起来,像囚禁他母后一样,将他关在了永无天日的寝殿内,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 往后那几万年,玄晔过得可是很惨呢,被他亲父用毒,毒的半死不活,脊骨被人接上又再次打断,如此重复,折磨了他数万年,后来,还为了逼他与你作对,抽了他的情根,将他的神骨炼成了魔骨。 其实当年归墟与天界那一战,不管是胜是败,老浑蛋,都没打算让他活着!这一切的罪孽根源,就是因为他爱上了你!” 心脏恍若一瞬间被万根银针齐齐刺穿,我猛地抓紧玄晔的手,脑子里骤然混沌,心痛如刀剜,眼眶湿润的咬住唇,难以置信的又震惊又心疼,“他怎么敢这样对阿玄!” 玄晔怕我太过难受,箍住我的腰将我往怀中搂紧些,薄唇附到我耳边,温柔宽慰:“没事了,小染,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心疼的……乖些。” 玉无双越说越亢奋,又哭又笑地接着往下道:“当年他我的婚事黄了以后,我紫龙族便成了他父的眼中钉肉中刺,心头大患。 未过几万年,他父就随便给我父安了个意图谋逆的罪名,趁着我父身体不好卧病在床,突然出兵打得我们紫龙族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仅仅一夜的时间,我整个紫龙族,几十万的生灵全部惨死在了归墟龙宫的神兵利刃下,我母亲为了保护我,被龙宫的副将先羞辱后杀害,尸体吊在了我紫龙王宫的大门下! 我父亲趁着尚有一口气在时,提笔写下一封遗书,让我带着他的亲笔手书去投奔魔界,将我临终托孤给长英! 为了不让那些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我父亲杀死了我的贴身侍女,将她变成我的模样,穿上我的衣服,顶替我陈尸大殿,王宫被破之时,我亲眼看见,无数柄长枪刺穿了我父亲的胸口,我父亲就那么,死不瞑目地倒在了王殿里,死在了我眼前! 他们将我紫龙王宫的生灵杀光屠尽以后,便一把琉璃火烧了那血流成河,遍体死尸的宫殿,我的家,也在那一刻,没了! 我背负着与归墟龙宫的血海深仇,九死一生地逃去了魔界,长英助我改头换面以后,我就立誓有朝一日,要毁了归墟,杀光归墟龙族的所有龙神! 后来当我知道归墟老龙君死在了镇魔神尊的剑下,归墟太子却被镇魔神尊收为弟子,养在镇魔殿的消息时,我就晓得,我的机会来了!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怀揣着要复仇,将玄晔拉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目的接近玄晔的,为了折磨你们这两个仇敌,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我与玄晔没有肌肤之亲,当年玄晔被剥鳞断骨,打入人间仙山的时候,也不是我救了他。 西海公主是我杀的,品月是我陷害死的,你也没有动过我,我历劫失败并不是因为你,我从未说过我身上的伤同你有关,是玄晔,哈哈,是他自己不信任你,怀疑你,他自己偏要将这个黑锅盖在你头上! 不过,我更没料到,他都已经堕魔了,后来竟然还能化魔为神。我开始察觉,不能将他再放在你身边了,你这个人,有些玄乎,会成为我复仇之路上的阻碍的,所以,我就跟着他回到了归墟。 对,连意龙君的腿,是我设计断的!景相的女儿是我杀的,浮虚殿的那把刀,也是我用的,这都还要感谢老浑蛋,当年将进出浮虚殿的口诀告诉了我。还有,归墟海心,亦是我偷的!” 归墟海心…… 听到了重点,我立时便提起了警惕,凝声审问道:“海心呢?交出来!” 可那不怕死的女人却是挑衅地冲着我笑,抬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姿态轻浮:“你猜。” “我猜……”我气急反笑,保持镇定地缓缓道:“你猜本座猜不猜?不想说没关系,左右,落进了本座的手中,本座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而我话音刚落,苍痕将军就领着大队天兵天将们一脸兴奋地寻了过来复命:“尊上!幸不辱命!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此话一出,连意龙君不禁喟叹:“镇魔殿的神兵,名不虚传,这般神速,本君佩服。” 白榆搀着龙君得意洋洋道:“那是,我师父手底的兵将,可是堪比天帝府上!” 我用余光瞟了眼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昏死过去的长英上君,又留意了一眼玉无双,肃色下令:“将这两个混账东西,绑起来,带回九重天,听从发落!” 苍痕将军抱拳敬畏道:“得嘞,遵令!” 可就在苍痕命人前去将玉无双从地上拎起来时,玉无双倏然又发了疯,起身陡然高声冲我喊了句:“妧药,玄晔,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来垫背!” 说完,便趁我不备,抬手施法朝我弹过来一枚褐色的小石子…… “染儿!”玄晔一把搂住我的肩,侧身将我护在了他的怀中,猛地一掌灵力朝飞过来的那枚小石子击去。 然,便在灵力撞击那颗石头的瞬间,石头表面的褐色石皮倏然迅速脱落,下一瞬,化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银色小水晶—— “归墟海心!”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东西是何物,但,一切都晚了……灵力震进了归墟海心的内里,海心顷刻间便裂成了无数瓣,碎片一片一片,缓缓掉在了地上…… “海心!”玄晔也顿时大惊失色,连意龙君白了脸:“竟然是海心!” 归墟海心一碎,这整个归墟海,便不保了…… 没等我和众人缓过神来,海底便开始摇摇晃晃,脚下的地面也忽有暗潮涌动,仿佛不消片刻,那些力量便要破印而出,吞噬天地了! “怎么回事!尊上,这什么情况!”苍痕瞪大眼睛慌得乱了阵脚。 白榆惊道:“完了!刹火!” 而计谋得逞的玉无双却狼狈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当真如我所料,这归墟海心,只有归墟龙君才能毁掉。海心碎了,你们完了,彻底完了!” “该死的孽障!”我气急攻心,胸口一阵闷疼,从玄晔的怀中阔步离开,上前几步,抬袖施法便用尽全身十成功力,一掌金光击向玉无双。 金色灵力穿透了玉无双的身体,眨眼间便将她的三魂七魄连同紫龙元神都给击碎毁尽了。 她一双瞳孔骤然放大,面部表情一僵,腿软跪倒了下去,七窍流血的瞪大眼睛,撑了没两秒钟,便一头砸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她死后,压根没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海底地面便猛地生了裂纹,举目望去,一片龟裂,天摇地晃间,无数深紫色刹火如潮顺着地面裂痕涌了出来,火光笼罩天地,将半座龙宫都给顷刻吞没了…… 海底的神兵与天兵天将也受刹火影响,法力在迅速流逝,不少不幸被刹火沾身的兵将都弹指间化成了飞灰。 众人见此情景,俱是方寸大乱,失了镇定。 我昂头看了眼被刹火包围的天幕,又环视了遍四周快速朝中央吞没来的凶猛火焰、一名名神兵被焚成灰烬的飞灰……照此情况下去,不过一刻钟,我们所有人,都要被烧死在这里……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归墟,都没了。 火光泼天倾撒而下,连我离得这样远,都感受到了炙热的压迫感……看着神兵们一个个提着兵器站不稳的身影,我咬紧了牙关,暗暗攥紧双手。 “师尊!怎么办啊!这刹火封闭了天地,我们逃都逃不出去了!” “本君,去灭了这刹火!” “连意龙君你醒醒!这是刹火!凭你是灭不掉的!你冲过去只是送死!” “尊上,我们好难受,这该怎么办啊!” “玄晔你做什么!”白榆猛地一声怒斥将我惊醒了神,我回头,却将玄晔已毅然朝火海中飞了去…… 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元神,来压制刹火了! 我见状立马飞身撵了上去,施法从袖中射出一条白绫,抓住了玄晔的身子,牢牢捆住。 猛一收手,将他扔回了白榆那里。 “小虎,接住!” 白榆踮脚飞起,顺利抓住了玄晔的胳膊,将他牢牢控制了住…… “小染!”似乎是猜到了我想做什么,玄晔双眸猩红的含泪朝我哭喊出声:“小染,不要!” 送走了他,可我的身体,却在往火海中坠落…… “玄晔……”我眼前氤氲的朝他弯唇浅笑,向他伸去一只手,低低同他道了句:“我爱你,等我……” 他苦苦挣扎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双总用深情目光注视我的青眸,这会子,却是敷满了泪水,泛着令人心疼的血红:“小染,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小染——” 我含泪朝他璀然一笑,之后转身便向刹火深处扑了去…… “师尊!” “神尊大人——” “尊上!!!” 师父说得对,身为一个神,便应担负起自己肩上的职责,守护苍生,庇佑万物,抚绥万方……守住,自己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 先有小爱,方有大爱,先懂爱人,方懂,爱众生…… 玄晔,这一生,我从未有过后悔之事,爱你这件事,亦如是。 落进火渊深处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化成了百丈高的石像,浑身神力强行震住了深埋地下的汹涌火潮,敛下了涌出地缝的猎猎火焰,炙热的火舌被迫收进了龟裂的水玉地面,摇晃的归墟神海,也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火光退散,漫天落下了晶莹的星辰之光,无数瓣金色碧落花翩跹从天而降,驱散灼热,带来清凉。 云开雾散后的万丈天光从人间投进海底最深处,斑驳的光影恍若片片飞散的龙鳞,徜徉在温柔的海水中…… 海晏河清,归墟安平。 玄晔,这一回,换我守着你…… 我们,不会再分离了。 第300章 我们,不会再分离了【大结局】 略有几分耳熟的名字从玄晔的口中说出来,我僵了下,随即努力回想了一阵,才终于忆起来这个名字,究竟是在何年何处听过的…… “琳琅……紫龙族的那位公主?”我浅声喃喃。 身受重伤的连意龙君也在白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沉声接上我的话:“对,当年紫龙族的小公主,便唤琳琅。想不到,竟然是她……” 玉无双听连意这么说,笑得更大声了,勉强将身子撑起来些,昂着头,满腔恨意的讥讽道:“稀奇啊,两位龙君原来还记得小神!小神还以为,两位龙君早就忘记小神这个人了呢!” 连意龙君压着嗓音问道:“当年紫龙族被先龙君灭族,你逃出生天了?所以,你现在是来为父报仇的?” 玉无双勾唇坦言,破罐子破摔:“是啊!我来报仇,报当年的灭族之仇!报我父母枉死之仇!” 连意龙君激动地闷咳了声:“可先龙君早已死在神尊剑下!当年紫龙族被灭族,乃是先龙君所为,同玄晔又有何干!” 玉无双闻言却气恼的目眦欲裂,扯着嗓子嘶吼道:“父债子偿你懂不懂!玄晔可是那个老浑蛋的独生子,是他唯一的血脉,只有杀了他,才可以告慰我父君母后以及阖族族人的在天之灵!” 白榆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怀揣着报仇的目的接近玄晔,还为了自己的阴谋,害死了那么多人,牵连了我师尊!” “牵连?”她费劲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唇角沾满了紫红血液,昂头毫无惧色地与我四目相接,猖狂笑道:“你觉得这个老太婆无辜么?哈哈哈,我就是要牵连她!我活着,出现在你们眼前,不仅仅是要报当年我紫龙族的灭族之仇,还要报当初在归墟龙宫的羞辱之仇!” “羞辱?”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笑着笑着,便流出了两行清泪,不甘心地瘫坐在地抬手指着我控诉:“是你!就是你和玄晔联手,让我成为了整个归墟龙族的笑话! 当年,他父亲大寿我父君携我受他指示前来龙宫贺寿,明面上是贺寿赴宴,实际上,却是为了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促成青龙紫龙两族的联姻! 他父忌惮我紫龙族的兵力,早早便想除之而后快,却又不敢轻易动手,斟酌再三,他父才想到了用联姻来绑住紫龙族,他父许我归墟太子妃之位,我父便立誓,永久拥护他父,为他父鞍前马后,马首是瞻,永不生二心! 在他知道这件事之前,他父与我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联姻的一切流程,但,谁也没料到,素来脾气好,易拿捏,看见他爹便腿软的窝囊废太子竟敢当堂拒婚,与他老子唱反调! 而原本此事还是有转机的,可,就是因为你,镇魔神尊!你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本领,竟直接插手我们归墟龙族的家务事! 你给他撑腰,做他的后台,让他有了拒婚的底气,是你搅黄了这门婚事,害我颜面尽失,成为整个归墟的笑柄! 我本来就该是太子妃的,龙后之位也本来就该是我的,可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当初不过两三万岁的小屁孩,竟然对你这么一个老太婆生了爱意! 直到你离开归墟后,我才晓得我不是输在了其他地方,而是输给了你,他原来是因为喜欢你,才拒了与我的联姻,哈哈哈哈,我恨你,我恨你们两个,我恨死你们了! 不过,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受。就在我随我父亲离开归墟的前夕,我去见了老浑蛋,我告诉老浑蛋,宫里出了叛徒,就是他的宝贝儿子,我告诉他,他儿子暗恋天界的镇魔神尊,呵呵,这可把老东西气得够呛。 听闻次日,他就让人打断了玄晔的脊骨,将玄晔囚禁了起来,像囚禁他母后一样,将他关在了永无天日的寝殿内,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 往后那几万年,玄晔过得可是很惨呢,被他亲父用毒,毒的半死不活,脊骨被人接上又再次打断,如此重复,折磨了他数万年,后来,还为了逼他与你作对,抽了他的情根,将他的神骨炼成了魔骨。 其实当年归墟与天界那一战,不管是胜是败,老浑蛋,都没打算让他活着!这一切的罪孽根源,就是因为他爱上了你!” 心脏恍若一瞬间被万根银针齐齐刺穿,我猛地抓紧玄晔的手,脑子里骤然混沌,心痛如刀剜,眼眶湿润的咬住唇,难以置信的又震惊又心疼,“他怎么敢这样对阿玄!” 玄晔怕我太过难受,箍住我的腰将我往怀中搂紧些,薄唇附到我耳边,温柔宽慰:“没事了,小染,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心疼的……乖些。” 玉无双越说越亢奋,又哭又笑地接着往下道:“当年他我的婚事黄了以后,我紫龙族便成了他父的眼中钉肉中刺,心头大患。 未过几万年,他父就随便给我父安了个意图谋逆的罪名,趁着我父身体不好卧病在床,突然出兵打得我们紫龙族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仅仅一夜的时间,我整个紫龙族,几十万的生灵全部惨死在了归墟龙宫的神兵利刃下,我母亲为了保护我,被龙宫的副将先羞辱后杀害,尸体吊在了我紫龙王宫的大门下! 我父亲趁着尚有一口气在时,提笔写下一封遗书,让我带着他的亲笔手书去投奔魔界,将我临终托孤给长英! 为了不让那些人知道我还活在世上,我父亲杀死了我的贴身侍女,将她变成我的模样,穿上我的衣服,顶替我陈尸大殿,王宫被破之时,我亲眼看见,无数柄长枪刺穿了我父亲的胸口,我父亲就那么,死不瞑目地倒在了王殿里,死在了我眼前! 他们将我紫龙王宫的生灵杀光屠尽以后,便一把琉璃火烧了那血流成河,遍体死尸的宫殿,我的家,也在那一刻,没了! 我背负着与归墟龙宫的血海深仇,九死一生地逃去了魔界,长英助我改头换面以后,我就立誓有朝一日,要毁了归墟,杀光归墟龙族的所有龙神! 后来当我知道归墟老龙君死在了镇魔神尊的剑下,归墟太子却被镇魔神尊收为弟子,养在镇魔殿的消息时,我就晓得,我的机会来了!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怀揣着要复仇,将玄晔拉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目的接近玄晔的,为了折磨你们这两个仇敌,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 我与玄晔没有肌肤之亲,当年玄晔被剥鳞断骨,打入人间仙山的时候,也不是我救了他。 西海公主是我杀的,品月是我陷害死的,你也没有动过我,我历劫失败并不是因为你,我从未说过我身上的伤同你有关,是玄晔,哈哈,是他自己不信任你,怀疑你,他自己偏要将这个黑锅盖在你头上! 不过,我更没料到,他都已经堕魔了,后来竟然还能化魔为神。我开始察觉,不能将他再放在你身边了,你这个人,有些玄乎,会成为我复仇之路上的阻碍的,所以,我就跟着他回到了归墟。 对,连意龙君的腿,是我设计断的!景相的女儿是我杀的,浮虚殿的那把刀,也是我用的,这都还要感谢老浑蛋,当年将进出浮虚殿的口诀告诉了我。还有,归墟海心,亦是我偷的!” 归墟海心…… 听到了重点,我立时便提起了警惕,凝声审问道:“海心呢?交出来!” 可那不怕死的女人却是挑衅地冲着我笑,抬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姿态轻浮:“你猜。” “我猜……”我气急反笑,保持镇定地缓缓道:“你猜本座猜不猜?不想说没关系,左右,落进了本座的手中,本座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而我话音刚落,苍痕将军就领着大队天兵天将们一脸兴奋地寻了过来复命:“尊上!幸不辱命!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此话一出,连意龙君不禁喟叹:“镇魔殿的神兵,名不虚传,这般神速,本君佩服。” 白榆搀着龙君得意洋洋道:“那是,我师父手底的兵将,可是堪比天帝府上!” 我用余光瞟了眼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昏死过去的长英上君,又留意了一眼玉无双,肃色下令:“将这两个混账东西,绑起来,带回九重天,听从发落!” 苍痕将军抱拳敬畏道:“得嘞,遵令!” 可就在苍痕命人前去将玉无双从地上拎起来时,玉无双倏然又发了疯,起身陡然高声冲我喊了句:“妧药,玄晔,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来垫背!” 说完,便趁我不备,抬手施法朝我弹过来一枚褐色的小石子…… “染儿!”玄晔一把搂住我的肩,侧身将我护在了他的怀中,猛地一掌灵力朝飞过来的那枚小石子击去。 然,便在灵力撞击那颗石头的瞬间,石头表面的褐色石皮倏然迅速脱落,下一瞬,化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银色小水晶—— “归墟海心!”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东西是何物,但,一切都晚了……灵力震进了归墟海心的内里,海心顷刻间便裂成了无数瓣,碎片一片一片,缓缓掉在了地上…… “海心!”玄晔也顿时大惊失色,连意龙君白了脸:“竟然是海心!” 归墟海心一碎,这整个归墟海,便不保了…… 没等我和众人缓过神来,海底便开始摇摇晃晃,脚下的地面也忽有暗潮涌动,仿佛不消片刻,那些力量便要破印而出,吞噬天地了! “怎么回事!尊上,这什么情况!”苍痕瞪大眼睛慌得乱了阵脚。 白榆惊道:“完了!刹火!” 而计谋得逞的玉无双却狼狈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当真如我所料,这归墟海心,只有归墟龙君才能毁掉。海心碎了,你们完了,彻底完了!” “该死的孽障!”我气急攻心,胸口一阵闷疼,从玄晔的怀中阔步离开,上前几步,抬袖施法便用尽全身十成功力,一掌金光击向玉无双。 金色灵力穿透了玉无双的身体,眨眼间便将她的三魂七魄连同紫龙元神都给击碎毁尽了。 她一双瞳孔骤然放大,面部表情一僵,腿软跪倒了下去,七窍流血的瞪大眼睛,撑了没两秒钟,便一头砸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她死后,压根没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海底地面便猛地生了裂纹,举目望去,一片龟裂,天摇地晃间,无数深紫色刹火如潮顺着地面裂痕涌了出来,火光笼罩天地,将半座龙宫都给顷刻吞没了…… 海底的神兵与天兵天将也受刹火影响,法力在迅速流逝,不少不幸被刹火沾身的兵将都弹指间化成了飞灰。 众人见此情景,俱是方寸大乱,失了镇定。 我昂头看了眼被刹火包围的天幕,又环视了遍四周快速朝中央吞没来的凶猛火焰、一名名神兵被焚成灰烬的飞灰……照此情况下去,不过一刻钟,我们所有人,都要被烧死在这里…… 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归墟,都没了。 火光泼天倾撒而下,连我离得这样远,都感受到了炙热的压迫感……看着神兵们一个个提着兵器站不稳的身影,我咬紧了牙关,暗暗攥紧双手。 “师尊!怎么办啊!这刹火封闭了天地,我们逃都逃不出去了!” “本君,去灭了这刹火!” “连意龙君你醒醒!这是刹火!凭你是灭不掉的!你冲过去只是送死!” “尊上,我们好难受,这该怎么办啊!” “玄晔你做什么!”白榆猛地一声怒斥将我惊醒了神,我回头,却将玄晔已毅然朝火海中飞了去…… 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元神,来压制刹火了! 我见状立马飞身撵了上去,施法从袖中射出一条白绫,抓住了玄晔的身子,牢牢捆住。 猛一收手,将他扔回了白榆那里。 “小虎,接住!” 白榆踮脚飞起,顺利抓住了玄晔的胳膊,将他牢牢控制了住…… “小染!”似乎是猜到了我想做什么,玄晔双眸猩红的含泪朝我哭喊出声:“小染,不要!” 送走了他,可我的身体,却在往火海中坠落…… “玄晔……”我眼前氤氲的朝他弯唇浅笑,向他伸去一只手,低低同他道了句:“我爱你,等我……” 他苦苦挣扎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双总用深情目光注视我的青眸,这会子,却是敷满了泪水,泛着令人心疼的血红:“小染,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小染——” 我含泪朝他璀然一笑,之后转身便向刹火深处扑了去…… “师尊!” “神尊大人——” “尊上!!!” 师父说得对,身为一个神,便应担负起自己肩上的职责,守护苍生,庇佑万物,抚绥万方……守住,自己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 先有小爱,方有大爱,先懂爱人,方懂,爱众生…… 玄晔,这一生,我从未有过后悔之事,爱你这件事,亦如是。 落进火渊深处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化成了百丈高的石像,浑身神力强行震住了深埋地下的汹涌火潮,敛下了涌出地缝的猎猎火焰,炙热的火舌被迫收进了龟裂的水玉地面,摇晃的归墟神海,也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火光退散,漫天落下了晶莹的星辰之光,无数瓣金色碧落花翩跹从天而降,驱散灼热,带来清凉。 云开雾散后的万丈天光从人间投进海底最深处,斑驳的光影恍若片片飞散的龙鳞,徜徉在温柔的海水中…… 海晏河清,归墟安平。 玄晔,这一回,换我守着你…… 我们,不会再分离了。 第301章 后记(壹) 白榆从天界再赶下凡尘时,已是人间的一年后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纵使他马不停蹄的将魔界长英捆上天宫扔进凌霄宝殿送到诸神面前,一口气同他师祖阐述了长英与玉无双半个多时辰的罪状,紧赶着用最快的速度把长英踹进斩仙台,守着时辰亲自监斩,斩完身上上朝觐见的仙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了人间,再回到曾经的郊区老别墅时,也没赶得上喝宋姗姗与宋睦州家小狐狸的满月酒。 彼时白榆看着宋姗姗怀中那个白白胖胖、小脸肉嘟嘟、小手指着他正咿咿呀呀不知所云的奶娃娃,黑着脸陷入了沉思: “本王就上去待了一天,十三个时辰都还没待够,你家孩子就出生了?还长这么大了?几个月了都?!” 宋姗姗拿着奶瓶眉开眼笑地给小娃娃喂奶,“你忘记了,我们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了仙身,但由于体内的凡人血液还没有清除掉,所以算是半人半仙,人类怀孕,只需要十个月就能卸货了,你这一走,就是一年零九天。 而且,从家里离开那会子,我就已经怀上一两个月了,所以你现在回来孩子都大了也正常。快四个月了,是个足月足斤的健康宝宝,血统随了她爸爸,是只白狐。” “嘶白狐好啊,白狐漂亮!男宝宝若是随了你,以后可能就会变成第二个大黑……咳,倒不是说深色系的狐狸不好,自古都是物依稀为贵,虽说大黑那一身皮囊瞧着有些难、难受…… 但是人家血统好,比白狐天资聪颖不晓得多少倍。就是,不太符合时下的审美。” 白榆揣着袖子小心翼翼的说完,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好听,将宋姗姗给惹炸毛得罪了。 宋姗姗一脸温柔地边给怀中宝宝喂奶,边和白榆笑道:“白狐的确更受人喜爱些,幸好咱们是狐仙,平时都以人形现身,真身外人轻易是瞧不见的,所以皮毛颜色是深是浅,对我们影响不大。 况且又不是生活在狐狸聚集的本族部落,犯不着互相炫耀皮毛,咱们是生活在人类的大城市,就应该融入凡人的世界、凡人的生活。我和哥哥啊,不求她在修为造诣上有什么成绩,只希望她这一生,能美满和乐,平平安安就行。” 怀中的小娃娃从她手里夺过奶瓶自个儿抱着喝,她见状,带着小娃娃去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山君大兄弟啊,你刚才说错了一点,我家这个不是男宝宝,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白榆捞了捞袖子,也走到她旁边寻位置坐了下来,惊问道:“这是个闺女?那她身上怎么穿着男宝宝的衣服,蓝色的,还系小领结!” 宋姗姗无奈叹了口气,惆怅道:“还不是因为龙王爷……当初,我和染染说好的,咱们两个以后要结为儿女亲家,我生了女儿,她就得生个儿子,然后让孩子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好培养感情…… 染染变成神像镇守在归墟海底后,龙王爷就日渐消瘦,日日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好像都不会笑了。 几个月前,来给我们的小妡儿送满月礼时,突然就念叨了娃娃亲这回事,说什么自己想要个闺女,却没想到闺女的名额先让咱们占了,自己终究是没这个福气,夫人夫人丢了,女儿女儿也没了,到头来,仅是孤家寡人,孤星一个。 我和哥哥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为了不让他难受,就给小妡儿穿上了男童的衣服,这样他下次再过来看小妡儿的时候,心里应该会稍稍好受些。” “原来如此,怪不得好好的丫头被你们给打扮成小伙子呢!”白榆揣着袖子望天花板无限感慨:“他啊,也是该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了,不然不知道珍惜啊! 他以为老天爷就这么放纵他,任他如何干坏事都不会让他受报应?呵,怎么可能!老天爷有时候看起来是挺不公平不长眼的,但实际上啊,心中的那杆秤,最平了! 自己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下什么果,造了什么孽,就该还了什么债啊!”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宋姗姗不乐意的一脚踩在了白榆不染一尘的新靴子上,沉着脸色道:“那可是你的亲师父啊!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幸灾乐祸的起来! 染染变成了神像,她再也回不来了,我们所有人都伤心不已,心痛如割,只有你!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游手好闲,背后说人坏话没心没肺!染染当初白养你了!” 白榆抬脚疼得直抽冷气,拧眉无辜道:“我哪里幸灾乐祸了,我实话实说好不好!你说得对,那是我师父,她没了我肯定会难受心疼啊……但她现在,不是还没有、那啥嘛!” 宋姗姗怔了下,抬头激动紧张地凝视他:“那啥?哪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白榆晃了晃脚丫子,傲娇地哼了声,“脚踩疼了,你同大爷我道歉,大爷我就告诉你!” “道歉?”宋姗姗的脸顿时阴了一截,抱着孩子暗暗攥紧十指:“这可是你逼我的……” “嗯哼?” 下一秒,宋姗姗抱着孩子噗通就跪坐在了白榆脚下,昂头,一改先前的有骨气表情,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泪眼巴巴瞧他,软着声祈求:“山君,您看这个道歉方式还成吗?” 白榆:“……” 离城白家。 白庭舟给家中佛堂的佛像上完香,转身,却见到自家夫人拉着小风出现在佛堂门口。 “染染已经走了一年了,雅云,你也该放下了。那孩子生下来就不是凡俗间人,一生命中多舛,时运不济,本以为有了龙王爷在身边保护照顾,她就能逃过这一劫,没想到……她是为了海底亿万生灵而死,是为了苍生大义而殒命的,她,死的光荣…… 她是神,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意愿,咱们身为她在这一世的父母,应该为她感到骄傲才对。” 白夫人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白庭舟面前,泪眼朦胧地瞧了他一阵,忽然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肩痛哭出声:“放下,说得容易……老公,你自己都放不下,又怎么能劝我放下呢! 你要是能做到放下,就不会每天都来这里给佛祖上香了……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不比我少。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是咱们俩千辛万苦,盼了二十多个春秋,才找回来的女儿啊! 我不管她是神是人,我只认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听着自家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诉,白庭舟也不禁两眼泪水,悲从心来。搂住自家夫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是咱们两个福薄,养不起那孩子,雅云,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也没保住咱们的女儿……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这万贯家财,我只想,和妻子女儿,过平凡的普通人生活,日子苦点没关系,至少,家里人都在……” “老公……” 小风也抱着布娃娃乖巧地挤到夫妻俩身边,轻轻将脑袋贴在了白夫人腰上,一把抱住白夫人与白庭舟,懂事地哽咽道: “白妈妈白爸爸,你们别难受,染染姐不在了,小风代染染姐姐陪着你们,小风替大哥和姐姐孝敬你们,你们别哭,你们一哭,小风也想哭了……” “孩子。”白夫人抬手将小风揽进怀中,痛哭涕零:“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庭舟昂头深呼一口气,颤声叹道:“也许,这就是命啊!时也命也,冥冥注定——” 苗巫族老宅。 年过古稀的圣婆盛装打扮躺在稻草堆积的地铺上,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地呆滞盯着房梁,目不转睛。 床铺前已经跪满了老少族人,村长轻手轻腿地往圣婆跟前挪挪,探头望去,端详一阵,拧眉忧忡道:“快了、快了,快让人备好沐浴净身的热水,还有寿衣!香蜡纸炮都准备着,尤其是香炮!一旦合眼,立马点上! 她七叔啊,月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婆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是没赶回来!这孩子,她可是她婆婆一手带大的,她婆婆现在苦苦煎熬强撑着,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啊!” 旁边的秃头男人焦急道:“已经打电话去催了,可就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估摸着啊,悬!” 后排一年过半百的大叔闻言冷嗤一声,别过头去不屑道:“月月那个孩子,向来没多少良心!都是被圣婆给宠坏了! 可惜啊,染染不是圣婆的亲孙女,染染那孩子才是真孝顺,明明清楚自己是收养来的孩子,却尽心尽力的赡养圣婆,在省城工作都快把自己累瘦成皮包骨了,还无怨无悔的支付着圣婆的医药费,供养着月月的学业,可圣婆和月月呢,又是怎么对待她的,亏是月神完蛋了,不然染染多无辜! 今日这要是换做染染,染染肯定早就飞奔回来了,而人家月月呢,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养老送终养老送终,染染给圣婆养了老,月月总该给圣婆送个终,这样缩着不露头,算什么意思!” 村长揪心嗔怪:“老江头,你少说几句!这时候还提她做什么!” 老江头嘁了声,翻了村长一个白眼。 躺在床上的圣婆闻言,眼角默默溢出一滴泪水。 两分钟后,年轻的小伙子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舅!月月说她不回来了,她说她、在省城还有事……” “啊?”村长及众人俱是震惊不已。 而下一瞬,便有人激动地哭喊了一声:“圣婆——圣婆好走啊……” 村长回头再看那地铺上三魂七魄皆是出体的老圣婆,却见她已在遗憾中,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离城。 衣衫凌乱的白月月被人强行从一处豪宅中拖了出来,保安的电棍不客气的狠狠打在她身上,边打还边怒骂: “臭婊子,想钱想疯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往这跑,还钻人被窝,你想死!薛少说了,你以后要是再敢来找他,让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被打的躺在地上、肩膀青一块紫一块的白月月这会子还不肯死心,痛哭着为自己申辩:“我是薛少的女人我凭什么不能进去,薛少、薛少我求求你,你别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薛少,你不是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要求的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薛少!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把你前女友是怎么死的这件事给抖出来了!” “还敢威胁我们老板!”保安队长一咬牙,举起电棍就朝她脑袋上用力砸了去:“见鬼去!” …… 第301章 后记(壹) 白榆从天界再赶下凡尘时,已是人间的一年后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纵使他马不停蹄的将魔界长英捆上天宫扔进凌霄宝殿送到诸神面前,一口气同他师祖阐述了长英与玉无双半个多时辰的罪状,紧赶着用最快的速度把长英踹进斩仙台,守着时辰亲自监斩,斩完身上上朝觐见的仙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了人间,再回到曾经的郊区老别墅时,也没赶得上喝宋姗姗与宋睦州家小狐狸的满月酒。 彼时白榆看着宋姗姗怀中那个白白胖胖、小脸肉嘟嘟、小手指着他正咿咿呀呀不知所云的奶娃娃,黑着脸陷入了沉思: “本王就上去待了一天,十三个时辰都还没待够,你家孩子就出生了?还长这么大了?几个月了都?!” 宋姗姗拿着奶瓶眉开眼笑地给小娃娃喂奶,“你忘记了,我们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了仙身,但由于体内的凡人血液还没有清除掉,所以算是半人半仙,人类怀孕,只需要十个月就能卸货了,你这一走,就是一年零九天。 而且,从家里离开那会子,我就已经怀上一两个月了,所以你现在回来孩子都大了也正常。快四个月了,是个足月足斤的健康宝宝,血统随了她爸爸,是只白狐。” “嘶白狐好啊,白狐漂亮!男宝宝若是随了你,以后可能就会变成第二个大黑……咳,倒不是说深色系的狐狸不好,自古都是物依稀为贵,虽说大黑那一身皮囊瞧着有些难、难受…… 但是人家血统好,比白狐天资聪颖不晓得多少倍。就是,不太符合时下的审美。” 白榆揣着袖子小心翼翼的说完,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好听,将宋姗姗给惹炸毛得罪了。 宋姗姗一脸温柔地边给怀中宝宝喂奶,边和白榆笑道:“白狐的确更受人喜爱些,幸好咱们是狐仙,平时都以人形现身,真身外人轻易是瞧不见的,所以皮毛颜色是深是浅,对我们影响不大。 况且又不是生活在狐狸聚集的本族部落,犯不着互相炫耀皮毛,咱们是生活在人类的大城市,就应该融入凡人的世界、凡人的生活。我和哥哥啊,不求她在修为造诣上有什么成绩,只希望她这一生,能美满和乐,平平安安就行。” 怀中的小娃娃从她手里夺过奶瓶自个儿抱着喝,她见状,带着小娃娃去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山君大兄弟啊,你刚才说错了一点,我家这个不是男宝宝,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白榆捞了捞袖子,也走到她旁边寻位置坐了下来,惊问道:“这是个闺女?那她身上怎么穿着男宝宝的衣服,蓝色的,还系小领结!” 宋姗姗无奈叹了口气,惆怅道:“还不是因为龙王爷……当初,我和染染说好的,咱们两个以后要结为儿女亲家,我生了女儿,她就得生个儿子,然后让孩子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好培养感情…… 染染变成神像镇守在归墟海底后,龙王爷就日渐消瘦,日日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好像都不会笑了。 几个月前,来给我们的小妡儿送满月礼时,突然就念叨了娃娃亲这回事,说什么自己想要个闺女,却没想到闺女的名额先让咱们占了,自己终究是没这个福气,夫人夫人丢了,女儿女儿也没了,到头来,仅是孤家寡人,孤星一个。 我和哥哥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为了不让他难受,就给小妡儿穿上了男童的衣服,这样他下次再过来看小妡儿的时候,心里应该会稍稍好受些。” “原来如此,怪不得好好的丫头被你们给打扮成小伙子呢!”白榆揣着袖子望天花板无限感慨:“他啊,也是该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了,不然不知道珍惜啊! 他以为老天爷就这么放纵他,任他如何干坏事都不会让他受报应?呵,怎么可能!老天爷有时候看起来是挺不公平不长眼的,但实际上啊,心中的那杆秤,最平了! 自己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下什么果,造了什么孽,就该还了什么债啊!” “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宋姗姗不乐意的一脚踩在了白榆不染一尘的新靴子上,沉着脸色道:“那可是你的亲师父啊!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幸灾乐祸的起来! 染染变成了神像,她再也回不来了,我们所有人都伤心不已,心痛如割,只有你!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游手好闲,背后说人坏话没心没肺!染染当初白养你了!” 白榆抬脚疼得直抽冷气,拧眉无辜道:“我哪里幸灾乐祸了,我实话实说好不好!你说得对,那是我师父,她没了我肯定会难受心疼啊……但她现在,不是还没有、那啥嘛!” 宋姗姗怔了下,抬头激动紧张地凝视他:“那啥?哪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白榆晃了晃脚丫子,傲娇地哼了声,“脚踩疼了,你同大爷我道歉,大爷我就告诉你!” “道歉?”宋姗姗的脸顿时阴了一截,抱着孩子暗暗攥紧十指:“这可是你逼我的……” “嗯哼?” 下一秒,宋姗姗抱着孩子噗通就跪坐在了白榆脚下,昂头,一改先前的有骨气表情,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泪眼巴巴瞧他,软着声祈求:“山君,您看这个道歉方式还成吗?” 白榆:“……” 离城白家。 白庭舟给家中佛堂的佛像上完香,转身,却见到自家夫人拉着小风出现在佛堂门口。 “染染已经走了一年了,雅云,你也该放下了。那孩子生下来就不是凡俗间人,一生命中多舛,时运不济,本以为有了龙王爷在身边保护照顾,她就能逃过这一劫,没想到……她是为了海底亿万生灵而死,是为了苍生大义而殒命的,她,死的光荣…… 她是神,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意愿,咱们身为她在这一世的父母,应该为她感到骄傲才对。” 白夫人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白庭舟面前,泪眼朦胧地瞧了他一阵,忽然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肩痛哭出声:“放下,说得容易……老公,你自己都放不下,又怎么能劝我放下呢! 你要是能做到放下,就不会每天都来这里给佛祖上香了……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不比我少。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也是咱们俩千辛万苦,盼了二十多个春秋,才找回来的女儿啊! 我不管她是神是人,我只认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听着自家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诉,白庭舟也不禁两眼泪水,悲从心来。搂住自家夫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是咱们两个福薄,养不起那孩子,雅云,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也没保住咱们的女儿……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这万贯家财,我只想,和妻子女儿,过平凡的普通人生活,日子苦点没关系,至少,家里人都在……” “老公……” 小风也抱着布娃娃乖巧地挤到夫妻俩身边,轻轻将脑袋贴在了白夫人腰上,一把抱住白夫人与白庭舟,懂事地哽咽道: “白妈妈白爸爸,你们别难受,染染姐不在了,小风代染染姐姐陪着你们,小风替大哥和姐姐孝敬你们,你们别哭,你们一哭,小风也想哭了……” “孩子。”白夫人抬手将小风揽进怀中,痛哭涕零:“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庭舟昂头深呼一口气,颤声叹道:“也许,这就是命啊!时也命也,冥冥注定——” 苗巫族老宅。 年过古稀的圣婆盛装打扮躺在稻草堆积的地铺上,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地呆滞盯着房梁,目不转睛。 床铺前已经跪满了老少族人,村长轻手轻腿地往圣婆跟前挪挪,探头望去,端详一阵,拧眉忧忡道:“快了、快了,快让人备好沐浴净身的热水,还有寿衣!香蜡纸炮都准备着,尤其是香炮!一旦合眼,立马点上! 她七叔啊,月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婆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是没赶回来!这孩子,她可是她婆婆一手带大的,她婆婆现在苦苦煎熬强撑着,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啊!” 旁边的秃头男人焦急道:“已经打电话去催了,可就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估摸着啊,悬!” 后排一年过半百的大叔闻言冷嗤一声,别过头去不屑道:“月月那个孩子,向来没多少良心!都是被圣婆给宠坏了! 可惜啊,染染不是圣婆的亲孙女,染染那孩子才是真孝顺,明明清楚自己是收养来的孩子,却尽心尽力的赡养圣婆,在省城工作都快把自己累瘦成皮包骨了,还无怨无悔的支付着圣婆的医药费,供养着月月的学业,可圣婆和月月呢,又是怎么对待她的,亏是月神完蛋了,不然染染多无辜! 今日这要是换做染染,染染肯定早就飞奔回来了,而人家月月呢,到现在都没个人影!养老送终养老送终,染染给圣婆养了老,月月总该给圣婆送个终,这样缩着不露头,算什么意思!” 村长揪心嗔怪:“老江头,你少说几句!这时候还提她做什么!” 老江头嘁了声,翻了村长一个白眼。 躺在床上的圣婆闻言,眼角默默溢出一滴泪水。 两分钟后,年轻的小伙子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口无遮拦地直接说道:“舅!月月说她不回来了,她说她、在省城还有事……” “啊?”村长及众人俱是震惊不已。 而下一瞬,便有人激动地哭喊了一声:“圣婆——圣婆好走啊……” 村长回头再看那地铺上三魂七魄皆是出体的老圣婆,却见她已在遗憾中,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离城。 衣衫凌乱的白月月被人强行从一处豪宅中拖了出来,保安的电棍不客气的狠狠打在她身上,边打还边怒骂: “臭婊子,想钱想疯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往这跑,还钻人被窝,你想死!薛少说了,你以后要是再敢来找他,让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被打的躺在地上、肩膀青一块紫一块的白月月这会子还不肯死心,痛哭着为自己申辩:“我是薛少的女人我凭什么不能进去,薛少、薛少我求求你,你别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薛少,你不是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要求的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薛少!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把你前女友是怎么死的这件事给抖出来了!” “还敢威胁我们老板!”保安队长一咬牙,举起电棍就朝她脑袋上用力砸了去:“见鬼去!” …… 第302章 后记(贰) 南荒魔宫。 海棠树下,新君上任的美艳女上君正兴致极好地同甚少露面的冥界女帝钻研茶道。 木镊子夹起茶缸内新烫好的紫釉瓷盏,纤长玉指轻揽广袖,举止从容优雅地将茶盏放至女帝面前。 尔后拎起刚泡好的天山雪芽茶,为女帝添满。 “尝尝,魔君刚赏的。”女上君自己也添了杯,端起茶盏,凑至鼻前深品一口茶香,眉眼俱笑地满足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茶,喝着倍香。” 女帝勾唇,清冷说道:“受了数万年的委屈,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女上君娇声一叹:“哎呀,这都是仰仗冥帝陛下您,才让我得以有今日。若非冥帝陛下为我筹谋,我又怎能借那归墟小蛇仙之口,将那贱玩意儿之前做的孽,全部送进归墟龙君的耳中,又怎能把那小贱人的身世,透露给妧妧。 长英那个死渣男,当初见老娘生得漂亮就将老娘强娶来南荒魔族,新婚之夜老娘就在他耳边故意念叨了几声前男友的名字,他便受不了了,从那以后,就变着法地折磨我,害我年纪轻轻便重病缠身! 和玉无双那个小贱人搞在一起后,生了个半神半魔的怪物还让老娘我给他养着,他这不是存心羞辱我么!” 女上君越说越气,脸色青了几秒,复又恢复如初,再现得意之色,“不过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老娘运气不错,死渣男没蹦跶多久,就遭了报应,他之前在老娘面前不是挺嚣张嘚瑟的么?现在他死了,老娘坐上了他的上君宝座,他若是在天有灵晓得这件事,棺材板都得气翻!哈,真是解气!” 女帝淡然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本就是魔族分支的公主,这些年来政绩卓越,偷偷为人间做了不少好事,这上君之位,放眼整个南荒魔族,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陛下若偏要这样说,本座也不反驳,本座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兵法策略门门优异,若非是被逼着嫁给长英那个死渣男做上君夫人,本座也是会继承父君衣钵,执掌一方的! 魔君既属意本座夫死妻替,做这个上君,本座必然要将它做出个名堂成绩来!让南荒诸魔好好瞧瞧,本座,才是天命所归的上君!” 女帝瞧了眼女上君眼底的自信,欣然颔首:“不错,这才是本王认识的怀仁公主。” “如今,归墟龙君大仇得报,大家应该都得到圆满了,除了、妧妧……”女上君眸光微黯,情绪低落下来:“玄晔龙君还是那样,日日守在妧妧的神像前,借酒浇愁么?” 女帝嗯了声,不禁也忧心惆怅:“失而复得的珍宝再次失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整整一年,他都浑浑噩噩没个人样,总是坐在神像身边,饮酒落泪,白旻都劝他几次了,还是无济于事。” 女上君抿了口茶水,追问道:“陛下你说,妧妧她还有机会复生么?当年那样凶险的情况,她都挺下来了,如今只是小小刹火,怎能害她真丢了性命……” 女帝沉着品茶,摇头:“看命。” 女上君咬唇难过:“是啊,只能看命了。” 一盏茶喝完,侍女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从宫殿内走出来,行至女上君身边征求旨意:“夫人、啊不,君上,这个孩子怎么处置?” 女上君睨了那孩子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吃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将他扔下蛇潭,喂本座的小宠物们!” “遵旨。” 女帝见状,平静调侃:“本王来之前还担心,你养了这孩子数百年,舍不得杀了他。” “舍不得?当年狗东西逼着本座用自己的真气为这个孩子续命的时候,本座可是受了不少苦。这孩子就是匹养不熟的狼,在本座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会咬本座,本座心软留下他,来日他为父母报仇,可不会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饶过本座的脖子。 仇人之子,喂蛇都是轻的,本座看起来,有那么圣母么?”女上君挑眉字正腔圆道。 女帝掂起杯子莞尔一笑,轻声夸赞:“做得好。” 鳞宸宫。 玄晔携着小风大黑驾云来到了长生殿前。 小风望着殿内殿外盛放的似锦桃花,激动欢喜道:“哇,好漂亮的桃花。前辈的宫苑真好看!”撸了把怀中大狐狸的毛,“大哥,你说前辈真的有办法让文玉哥哥重新化成人形吗?文玉哥哥可是丢了内丹,千年修为全散了。” 玄晔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粉嫩花瓣,眸眼黯然无神的沉静道:“嗯,前辈道行高深莫测,嗜好养狐狸,文玉是上古墨狐一族的后嗣血脉,灵根极好,天分不错,稍加点拨不愁没有一番大作为。前辈,会喜欢他的,将他送给前辈培养,是他眼下,最好的去处。” “唔,那前辈现在就在宫里吗?” “嗯。” “那咱们快进去!”小风抱着大黑就欢快地往长生殿内冲。 只是,刚跑出去两步,就被玄晔伸手一把薅住了后领,拎了回去。 小风一头雾水地撞回了玄晔怀中,刚要出声询问,便见到殿外玉阶上落花盘旋萦飞,一道银光闪过,身着墨底金线龙纹古袍的尊贵仙人现身于长阶上,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身形颀长,丰神俊朗,盛气凌人,不怒而威…… 长得好看,却让小风脊上一阵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被那强大的气场压迫得不敢靠近半步。 玄晔见着他,恭敬从容地扣袖向他一礼,“上清前辈……” 神仙男子立于九层玉阶上,居高临下地睨了玄晔一眼,一拂广袖,轻声慢道:“你来了。进来!” 桃花纷飞,簌簌如雨的清冷殿苑内。 神仙前辈指尖施法,身前小几上坠落的桃花便自行飞入一侧炉火上烹着的滚烫茶水中,自成一壶清香怡人的桃花茶。 花茶淡香幽幽,神仙前辈亲手提起茶壶为玄晔添满一杯后,便又一心二用地接着碾磨花瓣,碎其花粉好制颜料。 石杵有节奏的轻捣石瓮,前辈仙风道骨的浅浅道:“三万年前,你曾耗损万载修为,来找本座卜了一卦情缘。卦象如今,可是应验了?” 玄晔掂起茶盏,抬眼,犹豫了一下,“镜中花在枝头,眼前人在心中。碎玉滴血,有缘无分,破镜未圆,失而复得,明玉化石,那几枚签语,俱已应验,只差最后一个,石缝生花。” 前辈颔首,再问:“这次,还卜么?” 玄晔抿了口桃花茶,勾唇苦笑:“不卜了。想知道的,已经得到答案了,剩下的,我等她。千年万年,数十万年,我都能等下去。” 前辈停下捣碎花瓣的动作,云淡风轻道:“人世间事,从无固定答案。卦象亦是,纵是下卦,也未必是坏事。纵是吉兆,也未必没有坎坷。吉凶相倚,事在,人为。” 玄晔回味着口中的茶水,思纣片刻这番话,面不改色地举杯淡淡道:“前辈的茶,烹的不错。” 前辈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那以后,便常来饮茶。不过,本座猜你或许没空。” 玄晔心不在焉的抿茶喝:“如今除了陪她,也无什么琐事,自是有空。” “今年长生殿的桃花开的甚好,是个好兆头,主团圆。” “是么,那,恭喜。” 归墟龙宫—— 苍痕将军正扯着连意龙君案前的小神官楷同玄晔身边的蛇姬,一道席地坐在神像前郁闷的斗地主。 几张牌扔出去,苍痕将军长吁短叹道:“你们说咱家尊上,可真是有良心,一回来就领着咱们打了一架,打完架了,才变成神像镇守在此处……这是怕兄弟们憋了万年心痒手痒啊! 只是这么一闹,兄弟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酸溜溜的。主帅在咱们这些部将的眼前陨落了两回,咱们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让我说,都怪你们归墟的玄晔龙君!当年我家尊上掏心掏肺的待他好,结果他却反手给了我家尊上一剑,害我家尊上消失万年。 好不容易尊上回来了,又替你们玄晔龙君去赴了劫,化成石像镇在这里压着刹火了,你们自己说,我家尊上是不是同你们归墟犯冲?玄晔那小崽子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整我家尊上的!” 小神官拿着牌呛咳了声,企图帮玄晔说话:“事儿,也不是这么说的……神尊与我家龙君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她遭此劫难,的确是因为我家龙君,但绝非是我家龙君冲了她,而是,为爱舍身……千古佳话,会在归墟万世歌颂的!” “还千古佳话,万世歌颂……”苍痕将军翻了个白眼:“谁稀罕这些虚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蛇姬托腮昂头盯着眼前那尊高大漂亮的女子神像,琢磨道:“去年,神尊大人落入火海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神尊大人好像留下了什么话?我觉得那口型,好像是:等我……” 苍痕将军倒吸了口凉气:“呃,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啊,有么?” 小神官拧眉努力回想:“小神那会子离大人最近,的确听见大人好像说了什么话,大人陨落之前,一直凝望着龙君来着……蛇姬大人您没问龙君么?” 蛇姬敲敲脑袋头疼:“问了,君主也说没注意到……” 苍痕叹气:“那或许是你眼花看错了,大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玄晔龙君应该是最清楚的。” 蛇姬失落道:“或许……” 几分钟后,苍痕将军抬头,见玄晔已从宫外回来了,便赶紧拍了身畔小神官脑袋一巴掌,招呼道:“快跑快跑快跑,那个小酒鬼又回来了!” 小神官与蛇姬瞧见玄晔那袭罩着阴霾的身影,亦是忙手忙脚的赶紧收了扑克牌,爬起身就跟着苍痕撒腿跑了。 冰凉清透的海底神域,三生花纷纷扬扬,落了满神宫。 玄晔缓步来到神像前,俯身拾起神像袖底一盏完整的三生花,怜爱的抚了抚。 阖目,再睁眼,已是满眸伤悲。 抬指搭在冰冷僵硬的石像上,玄晔哽咽轻诉:“染儿,彼岸渊的三生树,又活过来了。今年的三生花,开的格外繁多,风将花瓣裹得满宫都是……三生树开花了,染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低额抵在神像身上,玄晔咬牙悲恸道:“我想你了,小染,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每时每刻,都在想……小染,本君、或许要坚持不下去了。凡尘事已了,你等等本君,本君,就去找你。” 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神像的脚下…… 没入了石像的委地裙琚。 忽有束束金光撑裂了石像的裙摆,在神像的裙边,悄然开出簇簇金光灿灿的碧落花—— 风袭枝头,三生花落,神像身上的石皮,亦在缓缓脱落。 石缝生花,此乃,大吉之兆。 —— 第302章 后记(贰) 南荒魔宫。 海棠树下,新君上任的美艳女上君正兴致极好地同甚少露面的冥界女帝钻研茶道。 木镊子夹起茶缸内新烫好的紫釉瓷盏,纤长玉指轻揽广袖,举止从容优雅地将茶盏放至女帝面前。 尔后拎起刚泡好的天山雪芽茶,为女帝添满。 “尝尝,魔君刚赏的。”女上君自己也添了杯,端起茶盏,凑至鼻前深品一口茶香,眉眼俱笑地满足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茶,喝着倍香。” 女帝勾唇,清冷说道:“受了数万年的委屈,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一番了。” 女上君娇声一叹:“哎呀,这都是仰仗冥帝陛下您,才让我得以有今日。若非冥帝陛下为我筹谋,我又怎能借那归墟小蛇仙之口,将那贱玩意儿之前做的孽,全部送进归墟龙君的耳中,又怎能把那小贱人的身世,透露给妧妧。 长英那个死渣男,当初见老娘生得漂亮就将老娘强娶来南荒魔族,新婚之夜老娘就在他耳边故意念叨了几声前男友的名字,他便受不了了,从那以后,就变着法地折磨我,害我年纪轻轻便重病缠身! 和玉无双那个小贱人搞在一起后,生了个半神半魔的怪物还让老娘我给他养着,他这不是存心羞辱我么!” 女上君越说越气,脸色青了几秒,复又恢复如初,再现得意之色,“不过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老娘运气不错,死渣男没蹦跶多久,就遭了报应,他之前在老娘面前不是挺嚣张嘚瑟的么?现在他死了,老娘坐上了他的上君宝座,他若是在天有灵晓得这件事,棺材板都得气翻!哈,真是解气!” 女帝淡然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本就是魔族分支的公主,这些年来政绩卓越,偷偷为人间做了不少好事,这上君之位,放眼整个南荒魔族,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陛下若偏要这样说,本座也不反驳,本座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幼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兵法策略门门优异,若非是被逼着嫁给长英那个死渣男做上君夫人,本座也是会继承父君衣钵,执掌一方的! 魔君既属意本座夫死妻替,做这个上君,本座必然要将它做出个名堂成绩来!让南荒诸魔好好瞧瞧,本座,才是天命所归的上君!” 女帝瞧了眼女上君眼底的自信,欣然颔首:“不错,这才是本王认识的怀仁公主。” “如今,归墟龙君大仇得报,大家应该都得到圆满了,除了、妧妧……”女上君眸光微黯,情绪低落下来:“玄晔龙君还是那样,日日守在妧妧的神像前,借酒浇愁么?” 女帝嗯了声,不禁也忧心惆怅:“失而复得的珍宝再次失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整整一年,他都浑浑噩噩没个人样,总是坐在神像身边,饮酒落泪,白旻都劝他几次了,还是无济于事。” 女上君抿了口茶水,追问道:“陛下你说,妧妧她还有机会复生么?当年那样凶险的情况,她都挺下来了,如今只是小小刹火,怎能害她真丢了性命……” 女帝沉着品茶,摇头:“看命。” 女上君咬唇难过:“是啊,只能看命了。” 一盏茶喝完,侍女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从宫殿内走出来,行至女上君身边征求旨意:“夫人、啊不,君上,这个孩子怎么处置?” 女上君睨了那孩子一眼,面不改色地继续吃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将他扔下蛇潭,喂本座的小宠物们!” “遵旨。” 女帝见状,平静调侃:“本王来之前还担心,你养了这孩子数百年,舍不得杀了他。” “舍不得?当年狗东西逼着本座用自己的真气为这个孩子续命的时候,本座可是受了不少苦。这孩子就是匹养不熟的狼,在本座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会咬本座,本座心软留下他,来日他为父母报仇,可不会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饶过本座的脖子。 仇人之子,喂蛇都是轻的,本座看起来,有那么圣母么?”女上君挑眉字正腔圆道。 女帝掂起杯子莞尔一笑,轻声夸赞:“做得好。” 鳞宸宫。 玄晔携着小风大黑驾云来到了长生殿前。 小风望着殿内殿外盛放的似锦桃花,激动欢喜道:“哇,好漂亮的桃花。前辈的宫苑真好看!”撸了把怀中大狐狸的毛,“大哥,你说前辈真的有办法让文玉哥哥重新化成人形吗?文玉哥哥可是丢了内丹,千年修为全散了。” 玄晔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粉嫩花瓣,眸眼黯然无神的沉静道:“嗯,前辈道行高深莫测,嗜好养狐狸,文玉是上古墨狐一族的后嗣血脉,灵根极好,天分不错,稍加点拨不愁没有一番大作为。前辈,会喜欢他的,将他送给前辈培养,是他眼下,最好的去处。” “唔,那前辈现在就在宫里吗?” “嗯。” “那咱们快进去!”小风抱着大黑就欢快地往长生殿内冲。 只是,刚跑出去两步,就被玄晔伸手一把薅住了后领,拎了回去。 小风一头雾水地撞回了玄晔怀中,刚要出声询问,便见到殿外玉阶上落花盘旋萦飞,一道银光闪过,身着墨底金线龙纹古袍的尊贵仙人现身于长阶上,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身形颀长,丰神俊朗,盛气凌人,不怒而威…… 长得好看,却让小风脊上一阵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被那强大的气场压迫得不敢靠近半步。 玄晔见着他,恭敬从容地扣袖向他一礼,“上清前辈……” 神仙男子立于九层玉阶上,居高临下地睨了玄晔一眼,一拂广袖,轻声慢道:“你来了。进来!” 桃花纷飞,簌簌如雨的清冷殿苑内。 神仙前辈指尖施法,身前小几上坠落的桃花便自行飞入一侧炉火上烹着的滚烫茶水中,自成一壶清香怡人的桃花茶。 花茶淡香幽幽,神仙前辈亲手提起茶壶为玄晔添满一杯后,便又一心二用地接着碾磨花瓣,碎其花粉好制颜料。 石杵有节奏的轻捣石瓮,前辈仙风道骨的浅浅道:“三万年前,你曾耗损万载修为,来找本座卜了一卦情缘。卦象如今,可是应验了?” 玄晔掂起茶盏,抬眼,犹豫了一下,“镜中花在枝头,眼前人在心中。碎玉滴血,有缘无分,破镜未圆,失而复得,明玉化石,那几枚签语,俱已应验,只差最后一个,石缝生花。” 前辈颔首,再问:“这次,还卜么?” 玄晔抿了口桃花茶,勾唇苦笑:“不卜了。想知道的,已经得到答案了,剩下的,我等她。千年万年,数十万年,我都能等下去。” 前辈停下捣碎花瓣的动作,云淡风轻道:“人世间事,从无固定答案。卦象亦是,纵是下卦,也未必是坏事。纵是吉兆,也未必没有坎坷。吉凶相倚,事在,人为。” 玄晔回味着口中的茶水,思纣片刻这番话,面不改色地举杯淡淡道:“前辈的茶,烹的不错。” 前辈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那以后,便常来饮茶。不过,本座猜你或许没空。” 玄晔心不在焉的抿茶喝:“如今除了陪她,也无什么琐事,自是有空。” “今年长生殿的桃花开的甚好,是个好兆头,主团圆。” “是么,那,恭喜。” 归墟龙宫—— 苍痕将军正扯着连意龙君案前的小神官楷同玄晔身边的蛇姬,一道席地坐在神像前郁闷的斗地主。 几张牌扔出去,苍痕将军长吁短叹道:“你们说咱家尊上,可真是有良心,一回来就领着咱们打了一架,打完架了,才变成神像镇守在此处……这是怕兄弟们憋了万年心痒手痒啊! 只是这么一闹,兄弟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酸溜溜的。主帅在咱们这些部将的眼前陨落了两回,咱们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让我说,都怪你们归墟的玄晔龙君!当年我家尊上掏心掏肺的待他好,结果他却反手给了我家尊上一剑,害我家尊上消失万年。 好不容易尊上回来了,又替你们玄晔龙君去赴了劫,化成石像镇在这里压着刹火了,你们自己说,我家尊上是不是同你们归墟犯冲?玄晔那小崽子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整我家尊上的!” 小神官拿着牌呛咳了声,企图帮玄晔说话:“事儿,也不是这么说的……神尊与我家龙君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伉俪情深,她遭此劫难,的确是因为我家龙君,但绝非是我家龙君冲了她,而是,为爱舍身……千古佳话,会在归墟万世歌颂的!” “还千古佳话,万世歌颂……”苍痕将军翻了个白眼:“谁稀罕这些虚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蛇姬托腮昂头盯着眼前那尊高大漂亮的女子神像,琢磨道:“去年,神尊大人落入火海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神尊大人好像留下了什么话?我觉得那口型,好像是:等我……” 苍痕将军倒吸了口凉气:“呃,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啊,有么?” 小神官拧眉努力回想:“小神那会子离大人最近,的确听见大人好像说了什么话,大人陨落之前,一直凝望着龙君来着……蛇姬大人您没问龙君么?” 蛇姬敲敲脑袋头疼:“问了,君主也说没注意到……” 苍痕叹气:“那或许是你眼花看错了,大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玄晔龙君应该是最清楚的。” 蛇姬失落道:“或许……” 几分钟后,苍痕将军抬头,见玄晔已从宫外回来了,便赶紧拍了身畔小神官脑袋一巴掌,招呼道:“快跑快跑快跑,那个小酒鬼又回来了!” 小神官与蛇姬瞧见玄晔那袭罩着阴霾的身影,亦是忙手忙脚的赶紧收了扑克牌,爬起身就跟着苍痕撒腿跑了。 冰凉清透的海底神域,三生花纷纷扬扬,落了满神宫。 玄晔缓步来到神像前,俯身拾起神像袖底一盏完整的三生花,怜爱的抚了抚。 阖目,再睁眼,已是满眸伤悲。 抬指搭在冰冷僵硬的石像上,玄晔哽咽轻诉:“染儿,彼岸渊的三生树,又活过来了。今年的三生花,开的格外繁多,风将花瓣裹得满宫都是……三生树开花了,染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低额抵在神像身上,玄晔咬牙悲恸道:“我想你了,小染,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每时每刻,都在想……小染,本君、或许要坚持不下去了。凡尘事已了,你等等本君,本君,就去找你。” 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神像的脚下…… 没入了石像的委地裙琚。 忽有束束金光撑裂了石像的裙摆,在神像的裙边,悄然开出簇簇金光灿灿的碧落花—— 风袭枝头,三生花落,神像身上的石皮,亦在缓缓脱落。 石缝生花,此乃,大吉之兆。 —— 第303章 后记(叁) “我想你了,小染,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每时每刻,都在想……” “小染,本君、或许要坚持不下去了。凡尘事已了,你等等本君,本君,就去找你。” “染儿,吾心仪你,甚久。” “别留本君一个人在世间,别这样狠心……” 哎,这个阿玄啊,真是没了我不行。 沉睡了整整一年,我刚苏醒过神,就听见他立在我身前哽咽哭诉—— 三生花落了我满身,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猛吸一口海底的清浅花香,我徐徐褪去身上讨厌硌人的石皮,重新化成普通人类身高,抬手,轻抚面前人憔悴黯然的容颜,拇指抹去他眼睑下的一滴清泪,心里不是滋味地疼惜道: “傻老公,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而他,低头怔了很久。 半晌,方缓过神,抬起布满血丝的一双泪眼,痴痴瞧着我,又惊又喜,“小染……小染是你么,本君不是在做梦?” 分明高兴诧异的不得了,却又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激动些,我就被他吓散了元神。 我拿他没法儿地抚着他脸庞,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当然不是在做梦,这才一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了?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 “小染、小染……”他这才敢慢慢相信我已经回到他身边的事实,大手捞过我的后脑勺,紧紧将我摁进他的怀中,又哭又笑地傻傻道:“染儿,我的小染,你终于回来了,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这不能是梦! 我想你,朝朝暮暮都在想,每夜都盼望着能与你梦中相见,可是夫人,你怎能如此狠心,这一年来,竟连入梦都不曾给过为夫。 你摸摸为夫的心,为夫为了你,这颗心都快随着你一起化作顽石,枯死在胸膛了。小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多想把你抱进怀中,像现在这样,用力摁在怀里,让你一辈子都逃不掉!小染!” 听着他痛彻心扉的诉衷肠,我抿了抿唇,亦是没忍住的哭了出声。 伸出双臂搂住他的窄腰,我内疚道:“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阿玄,老公,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小染。”他情不自禁地轻捧起我的容颜,克制不住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急促炙热的鼻息扫在了我的鼻尖上,我也含泪合住了一双眼,乖乖张开唇,放他进来发泄这三百多个日夜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相思之情…… 这回的这个吻,漫长而又缠绵,深情缱绻,款款痴柔—— …… 三天后,人间。 我趴在玄晔的书桌上,安分地看着他一笔一划地提毛笔在请柬上写好我们彼此的姓名,以及婚礼日期。 写完一份,玄晔瞧了眼兴致极高的我,主动将请柬送给了我看,“夫人审审,看看可有纰漏不足之处?” 我赶紧双手接过请柬,美滋滋地仔细看一遍,越瞧那请柬上遒劲有力,挥笔霸气的毛笔字体,越觉得吸引力十足,喜爱不已。 “好看好看!这字,再配上暗红并蒂花纹的请柬,简直是件极具墨香气息的艺术品!老公你的字也太好看了点!爱了爱了,这个字体,下次也教教我呗!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名字……” 我委屈巴巴地将请柬反过来展示给他看,指着上面新娘白青染那一列,担忧问道:“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接受我是白青染,也是妧药的真相……你不喜欢妧药么?但是白青染本来就是妧药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嫌弃变成妧药的我……” 他瞥了眼请柬上的名字,站起身,拉住我的胳膊将我往他怀中扯近些,抬头柔情万般地在我额上吻了一口,无奈道:“傻夫人,我何时嫌弃你了?不管你是小染也好,还是药药也罢,你都是我夫人,是我敬告天地,好不容易才从上苍手下求来的妻子,我怎么会嫌弃你。 左右都是一个人,只是称呼不同罢了,为夫心里都明白,何况,当年的种种误会都已经水落石出,解释清楚了,我又怎会,仍旧执迷不悟,不喜欢药药呢?” 温情的与我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他目光真挚的和我说:“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误会,师尊,小染,我会永远信任爱护你,照顾陪伴你,我会视你如生命,与你长长久久,夫妻恩爱,直到岁月的尽头。” 这话…… 也忒甜蜜了些! 我顿时就红了脸,害羞地低头忸怩道:“哎呀,谁要听这些了……这些话,留着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当着天地诸神的面说!”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宠溺地刮了下我鼻子,顺从道:“好,都听夫人的。” 从我手里接下请柬,他解释道:“这一部分的请柬,是发放给夫人在凡间的亲朋好友的。岳父岳母都是离城有名的人物,夫人这位白大小姐结婚,难免要惊动大半个离城,岳父岳母一早就嘱咐过了,请柬要多备,以防不时之需,他们那边的亲朋好友比较多。 夫人如今在凡间的身份是白家大小姐,名字,自然也要写白青染。待到准备发放给众神的请柬时,请柬上的新娘名,再更正为夫人原本的名讳,只是为了方便起见,没有旁的意思。” “那这样,我们俩岂不是要结两次婚!凡间一次,神界一次?”我两眼放光,一阵惊喜! 他疼惜地摸摸我脑袋:“嗯,是这样的,两场婚礼的事,原本打算同夫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但,我细想一番,觉得凡间与神界的婚礼,都是十分有必要办的,二者的确缺一不可…… 所以为夫就擅作主张,替夫人做决定了。夫人,莫怪为夫,往后,便辛苦夫人多劳累一回了。” “不劳累不劳累。”我连忙摇头欢喜道:“只要是和你,结多少次婚都不劳累,我都愿意!” 他眉眼俱笑地凝望我,温声夸奖:“夫人真乖。” “呕——”玄晔的话音刚落,坐在茶几旁装作看书实则疯狂化身柠檬精的白榆就故意干呕了声,忿忿不平地哼了声,嫌弃道:“真腻,真不知羞,真讨厌!虐狗者,会遭雷劈!” 我这才想起来房中还有他这个小电灯泡在,扭头无奈朝他笑道:“小虎,为师才刚醒过来,你就盼着为师遭雷劈啊?” 白榆哽了下,随即立马解释:“咳,哪能呢,小虎怎么会盼着师父遭雷劈,小虎说的,是玄晔!” 玄晔收拾好桌上的笔墨纸砚,绕过来,收住我的腰,眉梢染笑道:“夫人莫管他,他啊,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一句话倒是赤裸裸地揭了白榆心底伤疤,白榆呛了声,放下书站起来就理直气壮道:“呸!什么葡萄不葡萄的!大爷我想吃葡萄,多少没有?!大爷我长得帅气潇洒,风流倜傥,外面想和大爷我结缘的神女仙女们从家门口能排到离城外五环!” 玄晔闷声轻笑,淡淡顺了他的话:“嗯,对,你说的都对……我们信。” “……”白榆仇视地瞪了玄晔一眼,不服气地骄傲哼了声,思纣片刻,又问道:“嗳,狗师弟,你是真不打算回归墟了? 师祖都已经复了你的神职了,你家连意哥哥现在正愁着怎样才能将你骗回归墟,把那堆麻烦摊子丢给你,自己好出门潇洒呢。归墟龙君之位,本就属于你,你现在再回去接手,那是名正言顺…… 你不是一直都想抢回自己的归墟君位么?怎么现在万事俱备,多少人都拱手把君位送给你,眼巴巴等着你回去整顿朝纲了,你却又偷溜了? 我听说,你同师祖讨了个本地守护神的虚衔,要在人间做个闲散龙王爷,坚决不回归墟做龙君了……你脑子被驴踢了?做龙君不好么?” 玄晔揉了揉我的腰,低头与我相视一眼,温柔道:“主要是,师祖给小染放了一千年的假,这一千年,本君和小染都会生活在人间,生活在这里,讨个守护神的虚衔,比较方便生活。 任期,也就一千年,期满,本君和小染就会一起回镇魔殿,往后余生,小染在哪,本君在哪。归墟君位,本君本就不贪念,当年,只是为了心底的一缕不甘与执念罢了。 如今,在本君这里,没什么能重要的过小染,本君只想要小染。” “啧啧啧啧,一双沉迷爱情的痴男痴女啊!”白榆抱胸叹口气:“得,你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我支持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 不当那什么归墟龙君也好,不然日后但凡天界有个什么事,师尊还要往天上跑,你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还要搞异地恋……不靠谱,异地恋不靠谱。 况且就你俩这德行,异地恋也是熬不下去的,到时候办事净分心去了,影响效率!” 感慨完,白榆摸摸下巴继续调侃:“去年海中决战,玉无双故意设计令你亲手误碎海心,万万没想到,那归墟海心若想彻底令之摧毁,还需得你这位归墟正统龙君亲自动手,怪不得海心在她手里近万年还安然无恙呢。 她许是早些年便参透了这个秘密,于是彼时才那么设计你,来这一招,可谓是阴险狡诈,杀人诛心,狡猾得很…… 不过我记得,师尊化成神像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让你等她了么?你怎么还将自己折腾成那个颓废模样?” 玄晔听罢,低头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本君……那时候太害怕,没留意到小染同本君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白榆没忍住的狂笑出声,幸灾乐祸道:“我都猜到了!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玄晔尴尬脸黑。 我拿他们没办法地摇头,连连叹了两口气,“傻瓜啊,区区刹火怎么可能让本座堂堂镇魔神尊丢了性命,本座当年趁着海心破碎的力量没有尽数消散之前,将海心碎片收集了过来,化成神像镇在归墟,只是在用自己的神力净化海底邪祟魔障、重聚归墟圣物海心,过程须得消耗大量神力,所以才会体力不支暂且陷入沉睡。 如今海心已重新凝聚成型,回归归墟神域,海底的邪祟魔障也已经被净化干净了,我自然而然就醒过来,回到你们身边了……万万没想到,我就是睡了一觉,结果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提到这件事,玄晔现在还心有余悸,揽过我深情的吻了吻我脸蛋,低声怜爱:“幸好,又回来了,不然,我都不晓得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白榆没心没肺的噗嗤偷笑,附和道:“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便万事大吉、一切圆满了。如今这人间一切安好,没什么变化,故人之中,也就只有当初欺负你的白月月祖孙俩遭了报应。 老太婆个把月前就去世了,走的,挺遗憾的,至死也没等来自己那个没良心的亲外孙女送自己最后一程。至于白月月呢,前两天吃了官司,欠了一屁股债,还被抓去蹲了监狱,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白月月进监狱了? 我初时觉得惊讶,但片刻后就觉得,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正常了。 毕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向来都是任性妄为,能做出怎样稀奇的事,都不奇怪。 “哎呀,忘记同小风说屋后的水池子里下的捕鱼网可以收了!收晚了鱼就要跑了!我先不同你们聊了,收网事大!” 话音刚落,白榆就一道光消失在了我们的房间里。 瞧他这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不稳重模样,我无奈摇头,失望道:“这都过去万年了,还真是一点也没长大……” 扭头看向我家玄晔,我亲近的趴在他胸膛上,欣慰夸赞道:“不像我家阿玄,越发成熟,有男人味了。” 他听我这般说,挑了挑眉峰,眼底有了几丝丝的得意,搂着我的腰浅笑道:“那是自然,成熟与男人味,都是夫人养出来的……夫人,吾心悦你。” 我欣然将手臂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主动踮脚亲亲他:“我也心悦你,阿玄。” 他被我的主动撩起了心底的火,趁我不备便忽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送到床上,欺身压住。 十指扣住我的双手,他深情难耐的含住我的唇,尽情啃咬了几番,再松开,哑着嗓子调戏我:“既是心悦,那便把自己交给为夫,小染,我们该有个孩子了。” 孩子…… 我心下一暖,有些害羞的点头。 随后默默合上双眸,迎上他那热烈而又缠绵的吻…… 手顺着他的胸口衣衫一路缓缓往下,熟门熟路的解开了他的腰带,扯去了他的衣袍。 肌肤相亲,两情相融时,我忍不住的张唇大口喘息。 而他,却霸道的将我所有气息全部吞噬于腹中,一双骨指修长有力的大手牢牢控制住我的腰肢,贪婪的侵犯,一次比一次卖力—— 直到,我与他俱是体温急速升高,大汗淋漓,他方松开我的唇,容我喘口气。 手臂紧紧将我箍进怀中,他怀揣着失而复的欢喜,压抑着心底终获满足的雀跃,温存缱绻的和我说:“小染,药药,你我此生,再也不分开了。” 我枕着他湿热的胸膛,幸福的阖目答应,“好,不分开了。” 从今往后,天长地久,千秋万代,朝朝暮暮,这漫长岁月,我都陪你,一起过。 ——全文完—— 第303章 后记(叁) “我想你了,小染,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每时每刻,都在想……” “小染,本君、或许要坚持不下去了。凡尘事已了,你等等本君,本君,就去找你。” “染儿,吾心仪你,甚久。” “别留本君一个人在世间,别这样狠心……” 哎,这个阿玄啊,真是没了我不行。 沉睡了整整一年,我刚苏醒过神,就听见他立在我身前哽咽哭诉—— 三生花落了我满身,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猛吸一口海底的清浅花香,我徐徐褪去身上讨厌硌人的石皮,重新化成普通人类身高,抬手,轻抚面前人憔悴黯然的容颜,拇指抹去他眼睑下的一滴清泪,心里不是滋味地疼惜道: “傻老公,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而他,低头怔了很久。 半晌,方缓过神,抬起布满血丝的一双泪眼,痴痴瞧着我,又惊又喜,“小染……小染是你么,本君不是在做梦?” 分明高兴诧异的不得了,却又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激动些,我就被他吓散了元神。 我拿他没法儿地抚着他脸庞,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当然不是在做梦,这才一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了?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 “小染、小染……”他这才敢慢慢相信我已经回到他身边的事实,大手捞过我的后脑勺,紧紧将我摁进他的怀中,又哭又笑地傻傻道:“染儿,我的小染,你终于回来了,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这不能是梦! 我想你,朝朝暮暮都在想,每夜都盼望着能与你梦中相见,可是夫人,你怎能如此狠心,这一年来,竟连入梦都不曾给过为夫。 你摸摸为夫的心,为夫为了你,这颗心都快随着你一起化作顽石,枯死在胸膛了。小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多想把你抱进怀中,像现在这样,用力摁在怀里,让你一辈子都逃不掉!小染!” 听着他痛彻心扉的诉衷肠,我抿了抿唇,亦是没忍住的哭了出声。 伸出双臂搂住他的窄腰,我内疚道:“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阿玄,老公,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小染。”他情不自禁地轻捧起我的容颜,克制不住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急促炙热的鼻息扫在了我的鼻尖上,我也含泪合住了一双眼,乖乖张开唇,放他进来发泄这三百多个日夜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相思之情…… 这回的这个吻,漫长而又缠绵,深情缱绻,款款痴柔—— …… 三天后,人间。 我趴在玄晔的书桌上,安分地看着他一笔一划地提毛笔在请柬上写好我们彼此的姓名,以及婚礼日期。 写完一份,玄晔瞧了眼兴致极高的我,主动将请柬送给了我看,“夫人审审,看看可有纰漏不足之处?” 我赶紧双手接过请柬,美滋滋地仔细看一遍,越瞧那请柬上遒劲有力,挥笔霸气的毛笔字体,越觉得吸引力十足,喜爱不已。 “好看好看!这字,再配上暗红并蒂花纹的请柬,简直是件极具墨香气息的艺术品!老公你的字也太好看了点!爱了爱了,这个字体,下次也教教我呗!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名字……” 我委屈巴巴地将请柬反过来展示给他看,指着上面新娘白青染那一列,担忧问道:“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接受我是白青染,也是妧药的真相……你不喜欢妧药么?但是白青染本来就是妧药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嫌弃变成妧药的我……” 他瞥了眼请柬上的名字,站起身,拉住我的胳膊将我往他怀中扯近些,抬头柔情万般地在我额上吻了一口,无奈道:“傻夫人,我何时嫌弃你了?不管你是小染也好,还是药药也罢,你都是我夫人,是我敬告天地,好不容易才从上苍手下求来的妻子,我怎么会嫌弃你。 左右都是一个人,只是称呼不同罢了,为夫心里都明白,何况,当年的种种误会都已经水落石出,解释清楚了,我又怎会,仍旧执迷不悟,不喜欢药药呢?” 温情的与我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他目光真挚的和我说:“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误会,师尊,小染,我会永远信任爱护你,照顾陪伴你,我会视你如生命,与你长长久久,夫妻恩爱,直到岁月的尽头。” 这话…… 也忒甜蜜了些! 我顿时就红了脸,害羞地低头忸怩道:“哎呀,谁要听这些了……这些话,留着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当着天地诸神的面说!”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宠溺地刮了下我鼻子,顺从道:“好,都听夫人的。” 从我手里接下请柬,他解释道:“这一部分的请柬,是发放给夫人在凡间的亲朋好友的。岳父岳母都是离城有名的人物,夫人这位白大小姐结婚,难免要惊动大半个离城,岳父岳母一早就嘱咐过了,请柬要多备,以防不时之需,他们那边的亲朋好友比较多。 夫人如今在凡间的身份是白家大小姐,名字,自然也要写白青染。待到准备发放给众神的请柬时,请柬上的新娘名,再更正为夫人原本的名讳,只是为了方便起见,没有旁的意思。” “那这样,我们俩岂不是要结两次婚!凡间一次,神界一次?”我两眼放光,一阵惊喜! 他疼惜地摸摸我脑袋:“嗯,是这样的,两场婚礼的事,原本打算同夫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但,我细想一番,觉得凡间与神界的婚礼,都是十分有必要办的,二者的确缺一不可…… 所以为夫就擅作主张,替夫人做决定了。夫人,莫怪为夫,往后,便辛苦夫人多劳累一回了。” “不劳累不劳累。”我连忙摇头欢喜道:“只要是和你,结多少次婚都不劳累,我都愿意!” 他眉眼俱笑地凝望我,温声夸奖:“夫人真乖。” “呕——”玄晔的话音刚落,坐在茶几旁装作看书实则疯狂化身柠檬精的白榆就故意干呕了声,忿忿不平地哼了声,嫌弃道:“真腻,真不知羞,真讨厌!虐狗者,会遭雷劈!” 我这才想起来房中还有他这个小电灯泡在,扭头无奈朝他笑道:“小虎,为师才刚醒过来,你就盼着为师遭雷劈啊?” 白榆哽了下,随即立马解释:“咳,哪能呢,小虎怎么会盼着师父遭雷劈,小虎说的,是玄晔!” 玄晔收拾好桌上的笔墨纸砚,绕过来,收住我的腰,眉梢染笑道:“夫人莫管他,他啊,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一句话倒是赤裸裸地揭了白榆心底伤疤,白榆呛了声,放下书站起来就理直气壮道:“呸!什么葡萄不葡萄的!大爷我想吃葡萄,多少没有?!大爷我长得帅气潇洒,风流倜傥,外面想和大爷我结缘的神女仙女们从家门口能排到离城外五环!” 玄晔闷声轻笑,淡淡顺了他的话:“嗯,对,你说的都对……我们信。” “……”白榆仇视地瞪了玄晔一眼,不服气地骄傲哼了声,思纣片刻,又问道:“嗳,狗师弟,你是真不打算回归墟了? 师祖都已经复了你的神职了,你家连意哥哥现在正愁着怎样才能将你骗回归墟,把那堆麻烦摊子丢给你,自己好出门潇洒呢。归墟龙君之位,本就属于你,你现在再回去接手,那是名正言顺…… 你不是一直都想抢回自己的归墟君位么?怎么现在万事俱备,多少人都拱手把君位送给你,眼巴巴等着你回去整顿朝纲了,你却又偷溜了? 我听说,你同师祖讨了个本地守护神的虚衔,要在人间做个闲散龙王爷,坚决不回归墟做龙君了……你脑子被驴踢了?做龙君不好么?” 玄晔揉了揉我的腰,低头与我相视一眼,温柔道:“主要是,师祖给小染放了一千年的假,这一千年,本君和小染都会生活在人间,生活在这里,讨个守护神的虚衔,比较方便生活。 任期,也就一千年,期满,本君和小染就会一起回镇魔殿,往后余生,小染在哪,本君在哪。归墟君位,本君本就不贪念,当年,只是为了心底的一缕不甘与执念罢了。 如今,在本君这里,没什么能重要的过小染,本君只想要小染。” “啧啧啧啧,一双沉迷爱情的痴男痴女啊!”白榆抱胸叹口气:“得,你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我支持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 不当那什么归墟龙君也好,不然日后但凡天界有个什么事,师尊还要往天上跑,你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还要搞异地恋……不靠谱,异地恋不靠谱。 况且就你俩这德行,异地恋也是熬不下去的,到时候办事净分心去了,影响效率!” 感慨完,白榆摸摸下巴继续调侃:“去年海中决战,玉无双故意设计令你亲手误碎海心,万万没想到,那归墟海心若想彻底令之摧毁,还需得你这位归墟正统龙君亲自动手,怪不得海心在她手里近万年还安然无恙呢。 她许是早些年便参透了这个秘密,于是彼时才那么设计你,来这一招,可谓是阴险狡诈,杀人诛心,狡猾得很…… 不过我记得,师尊化成神像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让你等她了么?你怎么还将自己折腾成那个颓废模样?” 玄晔听罢,低头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本君……那时候太害怕,没留意到小染同本君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白榆没忍住的狂笑出声,幸灾乐祸道:“我都猜到了!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玄晔尴尬脸黑。 我拿他们没办法地摇头,连连叹了两口气,“傻瓜啊,区区刹火怎么可能让本座堂堂镇魔神尊丢了性命,本座当年趁着海心破碎的力量没有尽数消散之前,将海心碎片收集了过来,化成神像镇在归墟,只是在用自己的神力净化海底邪祟魔障、重聚归墟圣物海心,过程须得消耗大量神力,所以才会体力不支暂且陷入沉睡。 如今海心已重新凝聚成型,回归归墟神域,海底的邪祟魔障也已经被净化干净了,我自然而然就醒过来,回到你们身边了……万万没想到,我就是睡了一觉,结果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提到这件事,玄晔现在还心有余悸,揽过我深情的吻了吻我脸蛋,低声怜爱:“幸好,又回来了,不然,我都不晓得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白榆没心没肺的噗嗤偷笑,附和道:“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便万事大吉、一切圆满了。如今这人间一切安好,没什么变化,故人之中,也就只有当初欺负你的白月月祖孙俩遭了报应。 老太婆个把月前就去世了,走的,挺遗憾的,至死也没等来自己那个没良心的亲外孙女送自己最后一程。至于白月月呢,前两天吃了官司,欠了一屁股债,还被抓去蹲了监狱,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白月月进监狱了? 我初时觉得惊讶,但片刻后就觉得,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正常了。 毕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向来都是任性妄为,能做出怎样稀奇的事,都不奇怪。 “哎呀,忘记同小风说屋后的水池子里下的捕鱼网可以收了!收晚了鱼就要跑了!我先不同你们聊了,收网事大!” 话音刚落,白榆就一道光消失在了我们的房间里。 瞧他这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不稳重模样,我无奈摇头,失望道:“这都过去万年了,还真是一点也没长大……” 扭头看向我家玄晔,我亲近的趴在他胸膛上,欣慰夸赞道:“不像我家阿玄,越发成熟,有男人味了。” 他听我这般说,挑了挑眉峰,眼底有了几丝丝的得意,搂着我的腰浅笑道:“那是自然,成熟与男人味,都是夫人养出来的……夫人,吾心悦你。” 我欣然将手臂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主动踮脚亲亲他:“我也心悦你,阿玄。” 他被我的主动撩起了心底的火,趁我不备便忽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送到床上,欺身压住。 十指扣住我的双手,他深情难耐的含住我的唇,尽情啃咬了几番,再松开,哑着嗓子调戏我:“既是心悦,那便把自己交给为夫,小染,我们该有个孩子了。” 孩子…… 我心下一暖,有些害羞的点头。 随后默默合上双眸,迎上他那热烈而又缠绵的吻…… 手顺着他的胸口衣衫一路缓缓往下,熟门熟路的解开了他的腰带,扯去了他的衣袍。 肌肤相亲,两情相融时,我忍不住的张唇大口喘息。 而他,却霸道的将我所有气息全部吞噬于腹中,一双骨指修长有力的大手牢牢控制住我的腰肢,贪婪的侵犯,一次比一次卖力—— 直到,我与他俱是体温急速升高,大汗淋漓,他方松开我的唇,容我喘口气。 手臂紧紧将我箍进怀中,他怀揣着失而复的欢喜,压抑着心底终获满足的雀跃,温存缱绻的和我说:“小染,药药,你我此生,再也不分开了。” 我枕着他湿热的胸膛,幸福的阖目答应,“好,不分开了。” 从今往后,天长地久,千秋万代,朝朝暮暮,这漫长岁月,我都陪你,一起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