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权臣求入赘》 第1章 成亲三年仍是处子 还未到日落时分,香茶巷的苏府就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随即又紧闭了大门,只开了一个角门。 冷舒捧着手炉在台阶上来回踱步。 “官人在休沐之日被叫进宫,且到傍晚了还无消息。怕是要出事!派出去的人可有回来的?” 侍女谷雨拿了件白狐皮大氅给她披了,“夫人莫急,现在没有官兵过来,想是无事的。兴许老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不行,我得卜一卦看看。” 她的卦象一向很准。 也是凭着这个,苏平三年内从九品芝麻官一路到了二品中丞。 冷舒嫌大氅碍事,直接脱了扔到一边,将左手戴的一个素银镯子拿了下来,利落地咬破了手指,滴血念咒。 一片混沌后,她眼前的画面清晰了起来。一个女子背对着她在一条雪巷里艰难爬行,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路。 她回过头,猩红的眼眸交织着仇恨与不甘,唇白如纸,俨然是冷舒自己的面容! “夫人,夫人!” 家丁老贾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临近台阶步伐不稳,直接滚到了冷舒脚边,差点撞得她一个踉跄。 “夫人,小的在二门外等了半晌,后来夏侯贵妃身边的路公公出来了,说咱们家老爷越级升为一品丞相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出了宫,在回来的路上了!” 冷舒惊魂未定,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为何卦象如此奇怪! “只是……”家丁欲言又止。 谷雨喝了一声,“没见夫人着急呢,还不快说完!” 老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深深的,“路公公还说,咱们家老爷被皇上招了驸马了!” 冷舒一阵眩晕,再定下心来,已经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不会的。苏平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会的!” “夫人别急,其中一定有让老爷迫不得已的缘由。再说您是正室,就算公主来了,也不会越过您去!” 谷雨用眼色示意老贾下去,一面递了手炉给她。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又亮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公主怎会做小呢?苏平一定会跟皇上说清楚的。” 卦象会随着人的选择而改变。到时,她就不会是那般惨状了。 院子外,苏平一身官服,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官人回来了!”冷舒急忙迎了上去。 若是平时,苏平已经过来挽着她了。今日却不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冷舒跟了进去,满心欢喜地说道:“官人,今日天冷,我叫人送给你手炉……” 不等她说完,苏平扔出一封信在桌上,“这是休书!明日你回家去。” “你……你说什么?!” 自己为了他带着圣物私奔,背叛师门。 早就没了家! 可他却让自己回家?! 苏平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更不正眼瞧她。 “你同我成亲三年,仍未有出。你不尽人妇之责。为了我苏家后嗣着想,必须休了你!” “你说什么?!乃是你说你需要我为你占卜,以通官路,才不与我圆房,好留着处子之身,以养气血,占卜准确。如今又怪我无所出?!” “你不必再说一个字,我心已决。你拿了休书就回去!从此以后,你跟我没有一丝关系。” 苏平眼神冰冷,似乎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冷舒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曾经的含情脉脉,在他的眼里已然半分也无。 他就这么急着赶她走,连一句话都不让她说完吗?! 若不是靠着她占卜预知、笼络官员,他怎么可能从一个乡下秀才之子,做到如今的二品中丞! “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冷舒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头晕得厉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已经天黑。屋子里红烛火摇曳,温暖如春。 苏平端着一碗药坐在床头,“谷雨都跟我说了,误会一场。夫人,都是为夫不好。来,你将这药喝了。” 冷舒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呆了片刻。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苏平将药送到她唇边,从后头撑着她,“夫人,喝。大夫说你身子虚弱,都是为夫一时鬼迷心窍了。” 冷舒张嘴,温热酸苦的药随着喉咙徐徐灌下。 随着最后一滴药喝尽,苏平起了身。 随手将药碗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头,火炭滋滋作响。 “阿舒,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别怪我狠心!你能给我的,我都已经得到了。而我想要的,只有公主能给我!” “舒儿,你这么爱我,自然会成全我的,对吗?” 冷舒的肚子尤其是小腹,如同撕裂一般疼了起来,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伸手想去拽苏平,却扑了个空,直接摔在了冰冷的地上,疼得左右翻滚。 他竟然从头到尾想的就是除掉自己,去尚公主! “你……好狠!” 苏平冷眼看着她,野心勃勃。 如今死对头元玦已经丢官罢爵,他又手握百官把柄,娶了公主,到时候天下也能夺得! “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苏大人,公主叫你出去一起看花灯呢!”屋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下官这就来陪公主!” 苏平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刚走出两步,退了回来。 他的视线视线落在了冷舒手腕上的素银镯子上。 若是将这个宝贝送给公主,定能讨她欢心! 只是这镯子轻易取不下来…… 冷舒往后缩了缩,惊恐的双眸交织着绝望与不甘,“你想干什么?” “来人!将夫人的手腕剁了,将这素银镯子取下来。送去鼎香楼给我!” “苏平,我可是你的妻!” 冷舒嘶吼出声,他是真的不给自己活路了! 大门敞开,老贾拿着斧子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同时,苏平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风涌进身上每一处毛孔,让冷舒如坠冰窟。 这老贾是自己捡回来的,府里就数他和谷雨跟自己最亲厚。 如今,苏平却让他来砍自己的手! 老贾看着她的惨状,实在于心不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您……您走!” “那你呢?”冷舒深知,他会死! 老贾咬了咬牙,拿着斧柄将自己敲晕了。 如此一来,就可以说是冷舒偷袭,他就不是故意放走冷舒。 “多谢你。” 冷舒咬着牙,强撑着爬了起来。 她忍着剧痛,一步一挪地走出了门,雪地里每一个脚印里都是红彤彤的一滩血…… 苏平还活着,自己不能就这么死! 一道火光忽然照起,两个挎刀的侍卫冲了过来。 “公主有命,冷氏以下犯上,欺辱公主,就地正法!” 第2章 被仇敌捡回家 冷舒赶忙扭头往后角门的小巷子里头跑。 血不停地流着,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到麻木。磕在地上也不觉得疼痛。 忽然,一双手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小门。 “谷雨?!” “夫人,老贾都告诉我了。如今满府的门都由公主府的侍卫把手,出不去的!这里的墙角有个洞,可以直接去外面!” 话音刚落,脚步声就过来了。 “什么人在里面,立刻开门!否则格杀勿论!” 谷雨着急地推着她进洞,“夫人快走,不必管我!” “可你?” “谷雨的命是夫人救的!只要夫人能活下去,谷雨就不算白死!” 谷雨将她塞进洞里,用缸挡住了洞口。 当初自己早就发现苏平和长公主端倪,却没有告诉夫人! 是自己的错啊! 大门随即被推开,一道刺目的火光差点灼伤冷舒的眼睛。随即一连串的侍卫冲了进来。 “你胆敢窝藏罪人,如不交出来,哼!” “臭丫头,放手!” 嘈杂过后,一声惊叫。 火光晃动,谷雨倒在了缸角,嘴角流下一股血,在地上汇成了一滩。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冷舒,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没了生气…… 冷舒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哼,冷氏一定在屋子里,给我搜!” 冷舒回过神,急忙扭头爬出了墙。 巷子里积了厚厚的雪,她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便摔倒在地。 她全身都僵了,艰难地回过头,只见长长一条血迹,竟如镯中场景一般无二。 不远处花灯会热闹无比,几处烟花在空中爆得璀璨艳丽。 一辆紫蓬马车从街上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能用紫蓬,非富即贵。 她必须得博一次! 冷舒咬牙扑了上去,“大人,求您救救我!” 马夫吓得立刻停了车,想要将她推开。无奈冷舒实在抓得紧。 “大人,小妇人是从外地来的,不料遇到了坏人,将我打成重伤,腹中骨肉也没了。求大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救我!” “哦?是么?” 熟悉的声音。 像是一阵寒风,将冷舒从头冰到了脚。 竟是元玦! 就在半个月前,自己才和苏平一道,挖出了他拐卖良家幼女、私交官员的罪证,彻底将他扳倒。 怎么会是他?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苏夫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外地来的小妇人?”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冷冽俊秀的面容,肤色白皙堪比女子,鼻梁高挺如峰,一双桃花眼修长却不促狭,目光中饶有几分趣味。 冷舒的心飞快地跳着,流失的血液让她全身几乎冰冷僵硬。 元玦看着她眼里的惊色,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他才得到苏平要尚公主的消息,就在此遇到了满身是血的冷舒…… 他正愁抓不到苏平的把柄,现在正好! 忽然,不远处一声传来,“这小巷有血迹,那冷氏定从这里逃了!” 冷舒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侍卫竟然这么快寻到了这里! 她求救般地看着元玦。 想来可笑,她如今竟然在指望仇敌救命! 他眉毛微挑,看着冷舒。 “你求我。” “好,元大人,我求你。”冷舒垂下眼帘。 元玦凝视着她的眉眼,愣神了片刻,脸上的阴测顿时消散,眼底涌动着一抹柔色。 她的相貌,怎么会这么像那个人? “大人,人来了!”马夫好心提醒了一句。 元玦回过神,敲了敲马车的框。 只瞬间,屋顶上跳下了十来个黑衣人,披着黑色披风像是蝙蝠一般,皆戴着恶鬼面具,落地无声。 “让那些侍卫吃点苦头。” “是!” 瞬间,他们消失在了夜色中。 冷舒松了口气,再无力量扒着马车,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贴身侍卫洛晓常利落地将她扛起来,扔进了马车里头,看到她的相貌亦是一怔。 “少爷,你觉不觉得她长得像您书房那副画上的女娃。简直是长大版的她嘛!” “你也这么觉得???” 元玦眉间微蹙,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伸手想要掀开她的领口,查看里头是否有那红痣。 触碰到衣服,他的手像触电般缩回,耳廓立刻红了一半。 “少爷,你怎么停了?一看便知呀!您找了那女孩这么多年,甚至故意让外界传你克妻,不就是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嘛!” “闭嘴!本少爷可不能趁人之危。”元玦眼神微闪,脱下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元府,内堂。 冷舒睡在暖塌上,四周声音尽入耳中,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拼尽全力也醒不过来。 她的脑海里反复闪动着苏平凶神恶煞的面容,如同梦魇。 “这位夫人身虚血亏,又服用了大寒的药物,导致血崩,伤了根本。” 大夫把完脉,摇了摇头。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下药之人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想让她流血而死,真狠呐!” 元玦一怔,“她不是因为被打了胎吗?” “夫人还是处子,哪能有孕。待小人开一剂温补的药,仔细养上半年,也就能如常了。” 一个丫头从里屋出来,“回少爷的话,她的心口并没有红痣,只有个指甲大小的疤,看起来像是刀伤。” 元玦呼吸声沉重了起来,恨不得将床上的女人一掌拍死。 她果然是为了算计自己而来! 他的眼底露出一抹狠厉,“你听着,我要能让她尽快好起来!” “那便只能用虎狼之药,但……”大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发虚,“犹如饮鸩止渴,损害寿命。” “无妨,你开!” 元玦盯着冷舒微动的眼皮,冷笑了一声。 一碗药灌下去,冷舒浑身如同焚火一般,少年模糊的脸淡去,一双眼睛猛然睁开,空洞地看着床顶。 元玦立在床前,不远不近地盯着她,一双眸子像是苍鹰盯着猎物一般,语气带着几分调笑。 “恭喜你,苏夫人,你并未怀孕。” “啊?” 冷舒的眼神露出一抹惊色,木木地扭过头看着他,和他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护卫。 她几乎忘了这回事了?! “不知苏大人和夫人为何如此看得起元某,上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让元某猜猜,接下来,苏大人会告元某一个诱拐良家妇女之罪呢?还是掳劫命妇之罪呢?” 第3章 杀人了 元玦皮笑肉不笑,但凝视着她的相貌,心里却不自觉有一种不忍。 杀伐决断多年,他第一次对一个算计自己的人心软! 一瞬间,他便恢复了暴戾阴沉之色。 冷舒咬牙强撑着自己坐起来,小腹处顿时撕裂一般疼痛。 她的脸更苍白了几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没有算计你,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将我扔出去。我求了你一次,绝不会求第二次!” “你当我元府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元玦的眼神充满戾气,太阳穴青筋暴起,一瞬间所有气场爆发出来。 冷舒一怔,心跳得飞快,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眼底一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 “是,我今日沦落至此,我一不怨天二不怨地,只冤我自己认人不清。” “但我不后悔将你拉下马。今日落在你手上,我也没奢求你能救我。” “我是想活,却也不想屈辱地活着!” 元玦微抿薄唇,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当初救自己的那个小女孩眼神纯净灵动,必不会是她这个样子。 但若自己将她扔出去,她必死无疑。 “来人,将她押入地牢!告诉刘使,好好看顾她。但别杀了她!” 冷舒无力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两个黑衣人将她裹在被子里头,抬了出去。 侍卫洛晓常与包着冷舒的大被子擦肩而过,狐疑地看了一眼,急忙捏着信进了房。 “主子,属下在马车里头捡到了一封信……是休书!” 元玦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将信捏成一团。 这还真是苏平亲笔。 信中所写:三年无所出,遂休冷氏。 地牢中,一名侍卫被绑在刑架上,眼部套着厚厚的罩子,一直盖住了鼻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元玦上下打量着他,眉间微蹙。 洛晓常见状,将一把带着倒刺的尖刀直直插进了他的肩头,接着迅速拔出来。 鲜血喷洒一地,侍卫整个人颤抖起来,青筋尽显,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言语。 洛晓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元玦,“属下无用,用了许多刑,可他就是不肯说为何要杀苏夫人。” “你退下。” 元玦缓缓走到他边上,暗哑的声音散发着摄人而暴戾的气场,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我知道你是为长公主隐瞒。但长公主却不见得会护着你!你猜猜若是你废了,不能再当侍卫,长公主可会养着你?” “我呸!你们这些江湖草莽,快放了爷?!” 寒光闪过,元玦手上已是多了一把软剑。手腕轻抖,软剑就像一条蛇缠绕在他的小腿上。 狠狠一拉,侍卫的皮肉尽数炸开,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若再深一分,这条腿就废了。 “说!”元玦眼睛微眯,手上的动作加大了几分。 侍卫仰头大叫,整个人疼得发红、颤抖,挣扎得刑架吱吱作响。 “我说我说!”他奔溃大哭。 “苏大人想娶公主,又怕御史弹劾,所以要休了苏夫人。但是长公主怕有后患影响名声,便让我们无声了结了她!”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收了软剑。 看来那冷舒说的确是实话。 “英雄,你放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我这点俸禄活呢!” 洛晓常径直上去点了穴,封闭了他的五识,“少爷,这人如何处理?” “休整一番,从哪里来的就扔回哪里。”元玦的眼神陡然深邃。 洛晓常会意,“是。只是那冷姑娘……” “怎么?你觉得她可怜了?”元玦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如同旋涡般,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尽。 洛晓常点了头,“她从苏平微时就跟随,直到如今的地位,却拱手让人。若是寻常女子,怕是要寻死了。”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眼神陡然深邃。 石壁亮如白昼,热浪阵阵。冷舒垂着头,自顾自的睡觉。 “原来师叔就是苏夫人。可让我好找啊!” “师叔”二字令冷舒瞬间清醒。 只见一个相貌丑陋的黑衣瘸腿男人站在她面前一丈处,手上拿着一条满是倒刺的鞭子。 “刘使?!” 冷舒认得,他是掌门师兄收的叛徒弟子。 当初他差点害得天师门灭门,如今竟然被元玦收入麾下! 刘使低头一笑,随即抬起一双狭长的眸子,“师叔竟然还记得我。可以昔日堂堂圣女,也做出了叛门私奔的事情!” 冷舒瞳孔猛缩,心底的寒意夹杂着身上的伤痛,让她猛地一颤。 刘使的鞭子狠狠一挥,死死箍在了她的手臂上,袖子尽数破解。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少爷只说不能杀你,却没说不能折磨你!今日,我就替天师门教训教训你!!” “慢着!我曾经为了调查元玦,将元府查了个底朝天,知晓了不少秘密。你这般有野心的人,自然不会甘心只当个酷吏。”冷舒杀意腾腾的寒眸闪过一丝狡黠。 他奸门深陷,印堂发黑,是要倒大霉的征兆。 刘使的动作停了下来,显然是动了心。 “事成之后,你放我走。”冷舒加了一句。 牢门外头,鼓掌之声响了起来。 元玦一身紫袍,双手合十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侍卫,脸色阴沉。 “你知道本少爷什么秘密?” 冷舒眼睛猛然睁大,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刘使吓了一大跳,毕恭毕敬地迎过去,“主子,小人正要审问她!” 元玦一抬手,一枚暗器从双手之前发出,钉在了刘使喉头。 刘使瞪大了眼睛,硬是没发出一声,倒了下去,抽了两下就没了命。 “我最讨厌有异心的人。”元玦的眸光预发阴冷。 冷舒凝视着他的尸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元玦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自己? “来人,将苏夫人……不!将冷姑娘放下来,沏杯茶。” 元玦的视线轻扫她的脸庞,眸色的阴郁消散了些。 很快,洛晓常便带着人搬了两把椅子和一个小桌子过来,摆在了刘使的尸体前面。后头跟着的暗卫端了茶具来。 冷舒的心跳得飞快,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者茶具。 自己许久没喝水,喉咙都要冒烟了。 元玦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声音虽平静,却像是万年寒冰,带着一股子阴险。 他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放在了冷舒的面前。看她的眼神仿佛直透心底。 “来,坐下慢慢说,你发现了本少爷什么秘密?” 第4章 冷舒还有这一手 冷舒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垂着眼帘遮盖住眼底的恐惧,努力保持着镇定自若。 “大人说笑,我那是诓刘使的。您能有什么秘密让我发现?” 元玦看着她尽力不露害怕的模样,心里不禁好笑。 “是吗?本少爷如果有这么厉害的话,还能被你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冷舒一怔,一本正经地抬个头,“大人天庭丰满,眉眼深邃,眸如点漆,蕴含光润,乃是大富大贵之相。您一定能翻身的。” 元玦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她的脸,薄唇的嘴角扬起几分弧度。 “你还会看面相?” “早年学过一点点。”冷舒扯出一抹笑脸。 “来,喝茶!” 元玦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冷舒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刘使,落在这杯茶上面,该不会有毒! “怕有毒?” 元玦一眼点破了她的心思,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大人乃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下毒这种事?对。” 冷舒见他无恙,心里松了口气,端起茶杯猛喝了几口,体内顿时舒服多了。 元玦的手指敲打着桌子,探询地盯着她,“刚才刘使说什么圣女?” 冷舒浑身一僵。 竟然被他听见了! “什么圣女,我没听见。大人您一定是听错了!” 元玦凑过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他看似不出力,却仅仅用一根手指就将冷舒顶得动弹不得。 元玦的眼神凛冽,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令人可怖的气场一瞬间炸裂,声音更是冷酷地让人发毛。 “他是天师门的人!” 冷舒的头脑一片空白,惊讶的神色让他尽收眼底。 元玦得逞地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桎梏。 “长公主的人现在还在外头找你,想必是不会轻易离开。若你是天师门的人,我倒是可以将你留用。” 冷舒大口呼吸着,眼神闪动,脑海里已经演化了数种结果。 两害相权取其轻。 “是!我是天师门的人。但只是普通门人,略懂占卜之术,实在不敢为大人效力。”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会在这里等你,想通了可以随时回来找我。这是干净的衣物,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元玦起身挥手,随即洛晓常便拿了衣物进来,又让人把刘使的尸体抬了出去。 冷舒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之前对自己喊打喊杀,如今却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告辞!”冷舒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拔腿冲了出去。 洛晓常眼里闪过一抹焦急,“大人是否要属下将她追回来?” “不必,她会自己回来的。” 元玦凝视着她的背影,眼角浮起一抹狡黠。 就算她与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有七分相似,自己也不许她离开! 何况她还来自天师门!曾经还是苏平的妻子! 地牢外头已是傍晚,夕阳落尽,只留背面一抹金红光晕。花园小径空无一人,仿佛都被人支开了。 忽然,冷舒的全身一麻,紧接着便是又痛又痒,渐渐地,她站不住了! 冷舒满头大汗,急忙躲到了假山后面,奋力咬破麻木的手指,将血涂在素银镯子上,闭上眼睛,倒念咒语。 只见一间房里,元玦正和大夫说话。 “大人,其中有一味药乃是毒药,需要日日服用方可无恙,这……” “用。” 元玦眼神冷峻,看向旁边的床,床上躺着的是她自己! 冷舒猛然睁开眼,汗水流到了眼睛里头,全身几乎都麻木起来,疼得她忍不住哼出了声。 这该死的元玦,果然是骗人的! “是谁在这里?” 一个穿着华丽、面相和善的老夫人带着丫头婆子走了过来。 冷舒死死抓住她的裙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夫人,救救我……” 元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凝视着她的衣服瞪大了眼睛。 这身衣服是白天元玦特意来问自己要的。 她只当元玦办案要用,没想到…… 这姑娘五官精致耐看,清秀可人,倒是好相貌。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看着身子不好。 “奴婢昨儿听人说大少爷带回来一个女子,还说到怀孕流产什么的,莫不就是她?”嬷嬷上前,在元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一定是了!这衣服还是白天元玦亲自来问我要的!” 该死的元玦,不开窍便罢,一开窍竟然弄大了别人的肚子! 冷舒素来耳尖,此时瞳孔猛缩。 “好孩子,别怕啊。我一定将你治好,再叫那元玦来给你赔罪!” “啊?这……”冷舒忽然血气翻腾,一阵眩晕。 元老夫人急忙叫人过来小心抬着冷舒,一面又叫人过去请大夫。 不远处的院子里头,元玦坐在廊下看着树上的残雪阵阵掉落。 洛晓常恭敬地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少爷,您真的要用她,也没必要下毒啊!万一她傻,不就真死了吗?” 元玦呛了口水,抬眼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喜欢下毒。她身子已经那样,不用毒吊着怎么活?” “再说我在她心里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这样她会信吗?” 让她以为自己是要利用她,从而放心地留在自己身边不多想,就很好! 洛晓常哑口无言,悻悻地退了下去。 元玦看着门口,心里忽然有些发毛。 她不会真的死了! “少爷,出事了!” 洛晓常飞速跑了进来,瞪大着眼睛,差点一头栽元玦的怀里头。 “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冷姑娘,冷姑娘被老夫人捡回去了!老夫人发话让您过去,说要您给她一个名分!” “什……什么?” 元玦顿时舌头打结,浑身一震,惊得起了身,眉毛皱成了“川”字。 洛晓常眼角动了几下,“嬷嬷就是这么说的。外头他们还私下说,您搞大了她的肚子,始乱终弃!” “不,怎么会牵扯到老夫人呢?” “老夫人正好出去,撞见了。” 元玦愣住了,嘴巴呆呆地微张,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他的这个母亲,这些年没干别的,净想着怎么帮他牵线搭桥,早日抱孙子。 没想到冷舒竟然还有这一手! 第5章 怜香惜玉 暖阁的床上,冷舒不停地颤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脸上绯红如血。 这毒药的毒性实在是太强了。可恨的元玦! 此仇不报,她枉为天师门圣女! 元老夫人急得团团转,“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母亲让让!” 元玦大步走了进来,脱下大氅扔给身后的洛晓常,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冷舒的嘴里。 元老夫人扒过他,瞪圆了眼睛。 “她这浑身伤是不是你干的?你说说你,怎么能对自己女人这样!” “母亲,她是我的犯人。您希望我娶媳妇也得有个限度!” “什么犯人?你都不当官了,还哪里来的犯人!阿舒她为你受了这么多苦,你竟然敢始乱终弃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元老夫人说着忍不住开始啜泣,一面时不时恼怒地瞪着他。 元玦无奈地倒吸了一口气,“母亲,我……” “老夫人!” 冷舒缓缓睁开眼,语气虚弱却清晰。 看到元玦的一刹那,恰到好处地额垂眸,流下两行泪来。 “少爷,您终于肯来见我了!” 元玦怔怔地凝视着她的脸,呆在了原地。 她怎么能这么会演?! 元老夫人高兴地坐到床边,拉起了冷舒的手,满脸的欢喜。 “阿舒啊,感觉怎么样啊?” “老夫人,阿舒身份低微,配不上元少爷。他就算始乱终弃,不想要我,我也无怨。” 元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子像是深潭,深不可测。周身凝成一股杀意。 冷舒心里顿了顿,只当没看到。 元老夫人怒气冲冲,一掌打向元玦的头,顿时将他的气场打散了。 “你都克跑了两个未婚妻了,又被罢了官,还敢嫌弃别人!” “母亲!”元玦眼角微颤,整个人震了一下。 “怎么,你是觉着我这做母亲的说的不对?!”元老夫人更加生气,看着一旁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元玦,狠狠瞪了一眼。 元玦垂下了眼眸,眼底满是怒气。 既然她想跟自己玩,自己就陪她玩玩! “母亲,儿子知错了。我这就将阿舒带回院子,亲自照顾,好生养着。” 冷舒瞳孔微缩,他定是憋着坏主意! “少爷,您只需要给我药,我绝不会烦你。至于亲自照顾,大可不必。” “不行。本少爷言出必行,说亲自照顾,就是亲自照顾!” 元玦立刻点了她的哑穴,不由分说弯腰将她拦腰抱起。力气巨大,让冷舒动弹不得。 “这就对了!这两日你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好好照顾阿舒!”元老夫人满脸都是笑。 “放心,母亲。” 元玦恭敬地微微颔首。 但是一转身,他的脸色立刻板了下来,眼底一抹阴沉浮现出来。 “冷舒,你是斗不过我的,不如早些投降。”他的声音低若蚊蝇,却足以让她听得清楚。 对待别的女人,他可没有这些耐性! 冷舒哑着嗓子,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想着对策。可惜,什么也想不出来。 院子外头,天已经黑透了。寒风吹过来,让冷舒打了个寒颤。 元玦停了脚步,昂首挺胸,将怀里的人递出去一些,然后飞快松了手。 冷舒直直摔在了地上。地上的石子硌得伤口渗血,疼得她龇牙咧嘴。 元玦低头审视着她,声音低哑,“想好了吗?!” 没等冷舒回答,一个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元玦!” 元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母亲,她太重了,儿子实在是不小心!”元玦赶忙将她重新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脸上带着愧疚的笑意,“对不住,阿舒。” 元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一把扯下他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冷舒的身上。 “阿舒,你没事。” 冷舒不发一言。 这都被点了哑穴了,还能没事吗? “母亲,天气冷,您先回院子,我这就带阿舒回去。” 元老夫人沉着脸看着他,“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回去,再敢欺负阿舒,你等着!” “是!” 元玦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他的一双桃花眼深如寒夜,染着一层阴沉。母亲是不是被她下了蛊?! 很快,二人进了一个小院子。 元玦径直冲进了房间,将她扔在了床上。随手捡起地上一粒小石子扔了过去,解了她的哑穴。 “咳咳……” 冷舒喉头一阵发麻,过后便是疼痛,但总算能出声了。 “铿”地一声,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元玦瞳孔微沉,眼底带着几分阴冷,“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冷舒的皮肤感觉到剑身的冰冷,身子一僵,扯出一个笑脸。 “大人莫气,老夫人只是误会了。就是因为这件衣服!这是您给我的,也不能怪我不是。” “哼。”元玦收了剑,转瞬便塞入了腰带里,看不出分毫。 冷舒松了口气,“敢问元大人,您此前的话还算不算?若是给我下毒,那就不是让我自己选。” “你可以提气试试,体内还有没有毒!” 冷舒眼神微闪,提气一试,气息竟然已经通畅了。 “今晚你就跟本少爷在此挤一挤。明日一早再走。” 元玦收拾了床铺,将宽敞的位置腾出来给她,自己又找了一床被子在塌下,利索地躺了上去。 冷舒在他肩旁蹲着,总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 “元少爷一直都这么怜香惜玉吗?” “也不是,看心情。”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不过一日的功夫,竟然瘦了一圈。 冷舒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禁微微皱眉,但又不想认输,便跟他一起瞪着。 忽然,他的手朝着她的脸庞越来越近。 冷舒不自在地后仰,“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元玦对着外头打了个响指,只见门外立刻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轮廓,是洛晓常。 “去鼎香楼弄点吃的来,要清淡的。” “是!” 冷舒瞳孔微缩,这时候要吃的,难道是又想下毒? “元少爷,我不想吃你的饭,你放我走。” 元玦侧身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挑了挑眉毛。 “还有正事呢。吃饱了,才能干正事,不是吗?” 第6章 苏平勾结突厥细作 冷舒心头一颤,退回桌子边坐着,静静等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吃完东西,元玦都没有从那塌下动一步。 “究竟是什么正事?” “桌子上有本书,自己看。” 冷舒不知道他搞什么,下意识拿过桌子上摆着的一本书,遮掩住眼底的疑惑。 “天师门圣女三年前携宝叛逃。在她出逃不久,天师门就人灭了门。这事你可知?” 灭门…… 冷舒一瞬间脑子空了。 怎么会这样?! “啪嗒”一声,书掉在了地上。 元玦起了身,蹲下身捡起书轻轻放在她手上,抬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若不是刚刚吃完饭,她现在是无论如何吃不下了。 “死了好几十个,血流成河。不过当时掌门一脉不在门里,有幸逃脱。” 冷舒的眼睛亮了一下,一抬眼撞上了元玦审视的眼神,赶忙收敛起神情,但是已经晚了。 元玦的神色似笑非笑,墨黑的瞳孔宛若旋涡般深沉,“你当真只是天师门普通门人?” “是!” 冷舒的余光瞟到了手腕的素银镯子,不动神色地拉过衣袖遮住。 元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露出一截莲藕般白皙的小臂,素银镯子暴露彻底。 “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跟在我身边,我帮你查天师门的案子。” “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冷舒怔了怔,这是自己的愿望。 “自然有好处,你用你的异能,助我平步青云!” 元玦低哑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他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冷舒眼神陡然变色,她猛然站了起来,“你想让我帮你陷害忠良,欺压百姓吗?!我不能答应你!” 元玦眼底掩起怒意,“在你眼中,本少爷就是这样的人?” “皇城司司长,经手案件无数,光是老臣折在你受伤都有十几,元玦,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是好人吗?” 冷舒气血翻涌,咳出一口血来,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元玦微楞,拔出剑抵在她的脖子上,“你可知拒绝我的代价?” 冷舒袖子下的手掌陡然攒紧。 与他相斗这么多年,自己见识过他无数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可以助纣为虐! 但她也不想现在就死…… “少爷,要不咱们再聊聊?毕竟我这小小本领,对您平步青云的作用还是小了一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将苏平推到现在这个地位?再加一条,我帮你报仇!” 元玦笑眯眯地站着,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眼底却是黑漆漆的,像是一潭深水。 他凑近她,挑起了她的下巴,垂眸盯着她的眼睛。 冷舒猛然睁开眼,直接便对上了他深不可测的双眸。 “若是我说,不会让你干违背道义的事呢?你是否会留在我的身边?”元玦的声音暗哑,眼底毫不掩饰着欲望。 冷舒的视线流连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眸处。 “我……我要考虑考虑。” “好!” 元玦一把搂住她的腰肢,顺势将她压在了床上,视线描绘着她的轮廓,一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 男子炙热的气息将她包裹,冷舒身形微颤,惊恐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色。 “你……你想干什么?” “替你疗伤。嘘,别说话。”他声音暗哑,猛地将她翻过来趴在床上。 一手抵住她的腰肢,一股热量顿时弥漫冷舒的全身。 一炷香的时间后,冷舒浑身轻松了不少,立刻挣脱了他的桎梏。 “不必谢我。” 元玦眼神微闪,背对着她站着,耳廓微红,挺拔的身子显示着几分不自在。 谁要谢你!冷舒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少爷,老夫人刚刚派嬷嬷来偷看,被我赶跑了。”门外传来洛晓常的声音。 “你休息。” 元玦快步离开了房间。 冷舒一觉睡到了半夜,感觉身上终于好了许多。 恍惚中,她仿佛还在苏府,她还是苏府的夫人。 “谷雨,我饿了。” 没有回应,冷舒猛然清醒,她的谷雨已经没了。 窗外头月色朦胧,两个侍卫正在院子门边打盹。 “唧唧……”一只老鼠从院中跑过,径直进了乱草之中。 草从窸窸窣窣地摇动,露出一个狗洞来。 冷舒眼前一亮,摸上了素银镯子,刺破手指默念咒语。脑海中不断变化着决定,接着便能看到结果。 “噗!”她体内血气翻涌得厉害,吐出一口血。 找到了! 元府的每个院子都有狗洞,她只需要从狗洞爬出去! 半个时辰后,冷舒钻出了外墙的狗洞。一抬头,差点撞上某人的衣摆。 “元玦?!你怎么在这里?” 元玦一身玄色长袍,隐在黑暗里,只有一张脸是白的,突兀却不难看。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仓皇的面容,“想逃跑?” “没有没有。” 冷舒赶忙起了身,收起一脸的惊恐,“我……我只是考虑好了。” 元玦暗淡的眼眸猛然一亮,“说说看。” “我这小小本事还不足以使您平步青云。所以我的事也不需要您费心了,我自己可以。”冷舒的心跳得飞快。 元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还有!”冷舒在他开口之前继续,“救命之恩,我改日一定会报的!” “呵……”元玦的眼神陡然凌厉,像一把尖刀落在她身上。 “冷舒,既然你有这份自信,那就让你去试试。这样,我们打个赌。三日后公主府办宴,京城达官贵人都会去,届时会挑明苏平未来驸马的身份。我们就赌,谁先阻止苏平成为驸马!” “一言为定!” 冷舒伸出手,与他三击掌。 声音落下,她拔腿就跑。 元玦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哑然失笑。自己就这么可怕吗? “少爷,新发现!”洛晓常从旁边的巷子里飞身出来,“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去引开公主府的侍卫,意外发现苏平也在干同样的事。而他的人,从身法到习惯,像极了突厥细作!” 元玦瞳孔猛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突厥细作?!” “是!他苏平乃是朝廷命官,竟与突厥细作有来往。大可以说他通敌叛国!” “没那么简单。” 元玦眼神微闪,身体的肌肉忽然兴奋地紧绷了起来。 这事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7章 宴会极限拉扯 街上一片萧条,寒风阵阵。 冷舒回眸看着夜色中的京城,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幸好,元玦没有追上来。 她戴着黑斗篷的帽子,低着头只露出半张脸,按照一长一短的敲门声,扣开了隐蔽处的一座小院子。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稍长、风韵犹存的女子,见到她并不惊讶,恭敬地颔首。 “张娘子,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冷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她听清。 “记得。当时夫人说过,再见夫人之时,就是我报答救命之恩时。” 张娘子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将她拉进了门里,随即关好了门。 冷舒环顾四周,院子里足足有七八间屋子,比她一年前来时足足大了一倍,四周挂着许多崭新的舞衣,看质量应是价值不菲。 “张娘子是京城舞艺第一人,又有这么大个班子,不知此次公主府的宴会可有参与?” 张娘子低头浅笑,“有贵人让我们排了一曲忘忧舞,正是宴会所用。” “那就正好了。张娘子,救命之恩,你这次就能报了!” 冷舒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这次的赌,她赢定了! 这日傍晚,皇城之中张灯结彩,庆贺长公主二十芳诞。 公主府里热闹非凡。元玦流连百官之中,嬉笑谈话,时而恭敬,时而谄媚,左右逢源。 苏平一身蓝色纱罗圆领大袖,墨黑的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几缕细碎的刘海在额前随风飘动,一双眼睛满是得意之色。 元玦恭敬地上前,垂下黑眸作揖,“苏大人好。小弟素闻公主喜欢歌舞,特叫人排了一曲忘忧舞。” “元大人倒是惯会猜测公主喜好的!”苏平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如今的元玦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只是排得不大好,若是公主不喜欢,还要麻烦苏大人美言几句。” “再说,今晚节目众多,本官都看不过了。” 苏平拔腿就走。 元玦盯着他的背影,猩红的眼眸闪过一抹冷意。 “公主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十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宫女撒着花瓣,簇拥着中间小轿上盛装的长公主李若与进了大堂。 李若与慵懒地挥了挥手,兴致缺缺,“苏平,陪本宫上座。其余人也坐。” “谢公主!” 苏平俯视着下头一干人等,视线落在了坐在外侧的元玦身上。 他说排得不好,自己偏偏就要让他第一个上! “公主殿下,听说元玦排了一曲忘忧舞,甚是特别,不如您先看看?” 李若与不置可否,只朝着他挑了挑眉。 苏平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忘忧舞!” 元玦的酒杯放在唇边,遮住了笑意。 那苏平果然如他所料,第一个要看他的戏! 乐声骤起,几十个舞娘身穿粉红长裙,戴着面纱,手腕系着轻纱,裙摆环佩叮咚,一头黑发盘了细密的金线,随着烛光熠熠生辉。 她们的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同风动桃花一般柔和,配合着令人沉醉的乐声,举座惊叹。 “微臣恭祝公主芳诞之喜!”元玦走到殿中行礼。 后排的冷舒瞳孔地震,怎么会是他?! 李若与微笑着拍了两下手,“果然是忘忧舞,本公主很喜欢。元玦,你想要本宫赏你什么呀?” “公主殿下高兴便是对小人莫大的奖赏。只不过臣来时,有个小舞女要见殿下,不如就赏她。紫衣!” 一个年轻女子从冷舒身边款款走上前,从裙摆里掏出了一件血衣,顿时举座哗然。 “公主殿下,小女子状告苏平苏大人!他无故休妻,还派人追杀苏夫人!”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 冷舒认出了她,原是自己院子里面一个清扫的小丫头。而那血衣也正是自己换下的。 李若与脸色一沉,眼底一片冰冷,看似平静的声音下涌动着狂怒。 “苏平,你说呢?” “回公主殿下,没有这回事。冷氏与下官和离,早已离开京城。此时拿出一件不知道谁的血衣来污蔑下官,其心可诛!” 紫衣瞪大了眼睛,里头满是血丝,“苏大人,你害死了谷雨姐姐,害了夫人,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公主殿下,奴婢要告他!” 一旦涉嫌杀人案,御史们不会坐视不理,苏平当驸马这事就算按下了。 苏平攒紧了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谷雨乃是自尽,而冷舒对于和离这件事,也是甘之如饴。” 李若与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微抬眼眸看着底下一众的人。 “你们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办?” 有人立刻站了出来,“公主殿下,如今苏夫人不在,自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紫衣姑娘,你说苏夫人是被害了才和离。可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奴婢愿意以命状告苏大人!” 紫衣盯紧了柱子,眼里发了狠,直直冲了过去。 众人的惊呼下,她撞上了一个软软的躯体。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这丫头撞碎了。 “紫衣,今日是公主寿辰,你拿出血衣已是过分,怎可出人命?” “你是?夫人!” “稍安勿躁!” 冷舒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抬高了声音对着那位官员。 “大人,子亦非鱼,安知鱼之乐!” 元玦听到声音,瞳孔微缩,视线立刻凝聚在这个舞姬身上。 她的声音怎么会如此耳熟? “你是何人?!”苏平眼底闪过一抹仓皇凌乱,这熟悉的声音太可怕了。 冷舒拿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如桃花灼灼的粉面。 元玦的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自己就说怎么找不到她的踪迹,竟是藏身舞班。 “大人不认识我了?” 没等苏平回答,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哎呀,此人是苏大人的糟糠之妻啊!” 举座哗然。 苏平是要尚公主的人,只等今日宣布。 没想到他的脏糠之妻竟然被休三日就成了下等的舞娘! 苏平慌了,急忙跪了下来,“公主,下官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拿了一笔钱回娘家了,怎么会……怎么会……” “你敢欺瞒本宫!” 李若与立刻起了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明明是他说的,冷舒已死! “公主恕罪!”苏平眼巴巴地看着李若与,额头上大汗淋漓,“定是有人嫉妒下官!陷害下官!” “哈哈哈……” 李若与大笑着坐了下来。一转身立刻隐去了笑意,凌厉的眸子审视着元玦。 “元玦,人是你带来的。本宫问你,你可有陷害苏大人?” 元玦脸色“震惊未定”,赶忙作揖。 “公主殿下恕罪,微臣没有细查舞娘底细,只看她身段不错,便留用了。实在不知道她就是苏大人的……糟糠之妻。” 李若与的脸色耐人寻味,“都知道你跟苏平是死对头,你不知?” 第8章 买她一条命 “公主,世上相像之人也不少。别人看不出来,苏大人定能看出来的!” 苏平只能顺着他的话头,“是,她不是微臣前妻。她只是个相似之人。” “班主呢?”她的语气冰冷。 “公主殿下,这等下等贱奴怎有福气见公主?”元玦顶着压力出声。 李若与的眼神悠然转寒,“怎么,你要忤逆本公主?” “不敢。” 元玦眉间微蹙,眼底却隐隐藏着一抹笑意。 很快,张娘子就被人带了过来。 “小人拜见公主殿下。” 李若与轻轻地指了一下冷舒,“你说,她是谁?” 张娘子的声音轻柔却镇定,“她名叫冷舒,是小人班中的舞姬。” “冷舒?呵……”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笑着,黑眸中闪烁着猩红的血芒,“苏平,听见了?她叫冷舒!” 苏平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跪着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公主恕罪!” 李若与红若滴血的指甲直直指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恕罪!” 苏平额头撞在地上,“砰”得一声。 冷舒微微抬了下眼帘,面色依旧是淡淡的。 元玦嘴角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幽幽地开了口,“殿下息怒,苏大人出身微寒,自是惜财。根据我朝律例,打五十大板也就是了。” 李若与粲然一笑,红唇在一袭红裙衬托下妖艳如血。 五十大板是针对二品官的,今日打了他,就等于是驳了他驸马的身份! 苏平爬过去扯着李若与的裙摆,眼巴巴地看着她,“公主,不要啊!” 李若与低头挑起他的下巴,剑眉星目,俊逸不凡,还是她喜欢的模样。 只是百官都在,骑虎难下! “公主……” 李若与狠心地咬着牙,手指上缠绕的珍珠挂饰碎了一地。 “苏平苛待妻子。来人,将苏平拉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很快,行刑的物品被一一抬了上来。 众人唏嘘不已,有此一遭,明日御史的折子就会像雨点般送到皇上的案上。苏平这个驸马,大概是不成了! 冷舒跟元玦对视了一眼,沉着脸色扭过了头。 只可惜,谷雨的死被轻描淡写地抹过了。 “贵妃娘娘到!”太监声音乍起。 李若与眼神一亮,立刻起了身,“母妃来了,快收拾!” 内堂之上一片狼狈,人进人出顿时混乱起来。 “跟我走!”张娘子趁乱将冷舒拉进了黑暗之中。 公主府角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已停在了那里。 张娘子警觉地四处张望,“夫人记住,从北门出京城。” “好,从此你不再欠我什么。不必再有心理负担。” 冷舒倚靠在马车上,松了口气。 京城外头积雪未化,比城里寒冷了许多。 “吁!”只听马一声嘶鸣,马车忽然倒了下来,冷舒顺势被甩了出来,撞在了马尸上。 “冷氏,我等奉命来取你首级!” 一排黑衣人齐刷刷地站在离她一丈的地方,黑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手上的剑反射着阴森的月光。 冷舒顾不得地上的雪冷,躲在马尸后面,身心跳得像是撞城门一般,一次紧似一次,脑海里翻腾着无数个念头。 她赌一把公主忌惮元玦! “哼!元玦果然料事如神,公主真的派你们来杀我。这下好了,元玦终于抓到了证据!” “元玦此时自顾不暇,哪会来救一个仇人!你想拖延时间,也逃不过一个死!” 话音刚落,周围雪地里数地的雪爆炸般散开,中间凌空飞出十几个白衣人,挡在了冷舒的面前。 冷舒瞳孔猛缩,自己如今竟然不用占卜也能预知后事了?! “冷姑娘,属下奉命带你回去!” 洛晓常脚掌在雪地里一点,借力腾跃,顿时离地蹿起。 冷舒只觉得脚下一空,一阵风声过后,自己已是身在数百米之外,打斗声几乎听不见了。 “洛晓常,你家大人怎么出尔反尔?!” “少爷是为了救你!别不知好歹。” “苏平手中有突厥的通敌令牌。这个令牌足以使苏平身败名裂,满门抄斩。”冷舒压低了声音,“如今你们拖住了杀手,放了我,我将令牌位置告诉你。你就能立功了!” 洛晓常的眼神陡然一亮,正愁找不到苏平与突厥细作来往的证据。 “考虑好了吗?”冷舒忙道。 洛晓常抬手一记手刀将她打晕,随即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 “抓了你,不怕你不说!” 地牢里,火光熊熊,热浪阵阵。 冷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后脖子如同断了一般,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舍得醒了?” 元玦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凝视着她的脸,眼中的锐利渐渐散了。 他迅速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联想那个救他的女孩子…… 冷舒扫视了一圈地牢,漆黑的眼眸蒙上一层寒意。 “元大人为何出尔反尔,这赌明明是我赢了。” “那你走。”元玦垂眸看不出情绪。 “好!” 冷舒拔腿就走,刚要出去,忽然只听他的声音幽幽响起。 “外头那些黑衣人未散,你现在出去自投罗网,可别怪我不救你。” 冷舒身子一顿,退了回来,“那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明儿一早再走。” 元玦盯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我可没逼你。” “是因为我还有事情想问问大人。紫衣与我并不亲厚,她会以死替我出头,想必是大人干的?” 冷舒抱着手臂靠在石壁上,石缝里一条黑油流了出来,顿时冒出一团火。 冷舒吓得退后了一步。 元玦轻咳了一声,忽然觉得很爱看她突然受惊的模样。 像一只小猫,没有什么杀伤力还敢龇牙咧嘴。 “这间牢房只有刑架可以靠。” 冷舒很快镇定了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难道元大人就是为了赢我,草菅人命吗?” 元玦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我还没这么下作。是她自己来找我,说是弟弟重病要花钱,刚好她又发现了我救你的证据,以此讹诈我百两银子。” “我不过是许了她更多的钱,买她一条命罢了。” 第9章 你想嫁给我吗 冷舒瞪大了眼睛,如今事情虽已达成,可是紫衣已经暴露了自己,元玦怎会放过她? “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按原计划行事,一千两买她一条命。这会儿,她应该留书投湖了。”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他说话的模样,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描淡写。 她的心底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元玦的唇角闪过一抹笑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暗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 “趁我这两日还未上任,再帮你一次,让你永绝后患。如此一来,加上三日前和今日,一共三次救命之恩,你自己看着办。” “三次?!你这是敲诈。” “哼。”元玦转身消失在牢房深处。 火烧得噼里啪啦。 冷舒靠在绞刑架思考人生,忽然,余光瞥见绞刑架离地三寸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轻轻一按,地上一块地砖就陷了进去,露出地道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冷舒进了一间奇怪的书房,四周皆是石壁。 房顶是一颗难得一见的大夜明珠,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一堵墙摆了三省六部官员名字,从上而下排列有序。有一些名字上面画了叉。 冷舒凝视着墙面,瞳孔微缩。 这些人都是折在了元玦的手里!她不会是进了元玦隐藏罪证的地方! 桌上摆着基本账簿,冷舒的心怦怦地跳着。 若是能再有他的罪证,就能让他放了自己! “天元四年,西南大旱,收贿赂五千两,捐赈灾银五千两;天元八年,东南蝗灾,收贿赂三千两,捐赈灾米折合三千六百两……” 她赶忙又翻开了另外一本,所记得内容跟这一本几乎一样。 元玦一个大奸臣,竟然收受贿赂都作了赈灾之用! “你怎么在这里?”元玦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舒惊得浑身一颤,忙将账本藏在背后,塞回桌子上。 “我……我梦游。” “梦游?!” 元玦一双桃花眼瞪得红了一圈,眼底燃烧着烈火。 冷舒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这书房定是他的秘密所在。 她扯了个笑脸出来,“你这书房有个地道直通牢房。这也不能怪我不是。而且,我什么都没看到!” 元玦没理她,径直走到了书桌前。触摸到那本被打开的账本,他停下了动作。 一道寒光闪过,忽然从他的袖子里伸出一柄软剑,架在了冷舒的脖子上。 冷舒的心跳得飞快,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她盯着他的眼睛,尽力掩饰着眼底的恐惧。 “你想杀我灭口吗?” “我本不想杀你,但如今不得再留你了!” 元玦暗哑的声音森冷得让人颤抖。 冷舒深吸着气,闭上了眼睛。默默握上了手腕处的素银镯子,刺破手指。 眼前瞬间清明,她跟着元玦在一片草地上走着…… 如果事态按照现在这样发展,元玦并不会选择杀了自己。 “你在做什么?慷慨赴死?”元玦奇怪地看着她。 “是,你杀了我。” 冷舒猛得睁开眼,无所畏惧地凝视着他。 元玦瞳孔微缩,眼角颤动了几下,几次想下手,看着她的脸却下不去手。 她难道真的想死?都不知道求饶! “元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你若是不信,尽管动手!” 元玦眼神微闪,凝视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愣了片刻。 “那我们击掌为誓,你不准跟第三人说一个字!” 冷舒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带着三击掌。 “这……” 真的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元玦暗哑的声音带着坚定,拉着她迅速出了密室。转动外头的罗盘,本是门的位置立刻就不见了。 冷舒揉了揉眼睛,墙壁空空如也,门竟然凭空消失了! “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密室外头正是元玦的书房,干净整洁,如同水墨画一般,空气里满是淡淡的墨香。 洛晓常正在院子中等着元玦,见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眼底满是得意。 “属下应少爷的要求,仔细查证了冷姑娘的话。突厥玉佩是真,但是街上随处可买,无关通敌!差点上了她的当!” 元玦的脸色陡然深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知道了。紫衣的案子叫人去做做声势。那位苏大人好日子过久了,该让他烦心烦心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 第二天一早,邱嬷嬷就来了书房,叫来了元玦,跟着叫醒了睡眼惺忪的冷舒。 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年轻婢女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冷舒一眼。少爷怎么会看上她?! “少爷,老夫人念在阿舒姑娘进府不久,无人照料。派奴婢碧乔来照顾阿舒姑娘。” “母亲知道我院里不留女人的。”元玦的语气依旧冰冷。 碧乔往前一步,神色略微紧张地看了元玦一眼,迅速低下头,恭顺无比。 邱嬷嬷见状,忙开了口,“少爷,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人说了,您那些属下都是男人,你使唤可以,阿舒姑娘使唤起来可就不方便。您不能只想着自己……” “行了行了!”元玦打断了她的话,不爽地看了一眼碧乔,“看着力气不错,就帮着打扫院子。” “少爷,这……” 邱嬷嬷咋舌,让一个妙龄婢女打扫院子,这未免有些太让人难堪了。 冷舒不管她们的争执,凝视着碧乔的脸——窄额头,鼻子削瘦,虽是樱桃小嘴,却对于这张脸来说过小了。 这是心高命薄的面相,而且运势还特不好。 “阿舒您说呢?”元玦的声音陡然响起。 “什么?” “对于我对碧乔的安排。”元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露出一抹不快。 冷舒着实犯不着为了个丫头得罪了他。 “我觉得,老夫人调教的人自是极好的,自然是什么样的活都能胜任。” 邱嬷嬷听了前半句还觉着高兴,听到后半句才觉察出不对来。 “阿舒姑娘,你得说句公道话。这碧乔是我孙女。” 没等冷舒回答,元玦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一双挑花眼满是狡黠。 “既然是邱嬷嬷的孙女,那也不必干粗活了,还是领回去。改明儿我给她找个称心的男人嫁了。” “碧乔,好好干。”邱嬷嬷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碧乔环顾着院子里一个个冷如阎王的侍卫,视线落在了元玦的脸上,顿时脸颊扬起一抹红晕,垂下了眼眸。 “少爷放心,碧乔一定会好好干的!” “阿舒,我们走!”元玦率先出了门,浑身的气场都散发着他不是很舒服。 “来了!” 元玦在前头走得飞快。冷舒一路小跑着才跟上他的步伐。 忽然,他一下子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差点摔倒的冷舒,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你为什么不拒绝了那个婢女?难道你真的想嫁给我?” 第10章 凌捕头年少有为 “大人相貌堂堂,又富裕,我一个二婚,自然是高兴的。”冷舒累得叉着腰,喘着粗气。 “你!”元玦凝视着她的脸,眼神微动,她竟然没有一点女子的矜娇吗? 他的眼神陡然冷峻起来。 冷舒心下一惊,赶忙扯了一抹笑脸,“那什么,开玩笑呢。大人年已二十五,身边还从没个女子,传出去不好。” 元玦嘴角微微抽搐,薄唇几乎抿得变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冷舒屏气凝神,生怕小命不保。 自己刚才是真的冲动了! 临泽院房间。 桌上一排精妙纤巧的小刀。元玦的眼底顿时一亮,招呼了冷舒过去。 “这便是我对你第三次救命之恩!” 冷舒警觉地看着他的动作,全身不自觉地戒备了起来。 她在刘使那里见到过这刀,剥皮用的! “大……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元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放心,我不会杀你。今日过后,就算是苏平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你!” “啊?” “看这个。”元玦递了一张户籍单子给她。 “凌阿舒,圣帝十四年生人,年二十,祖籍锦州……” 冷舒瞳孔猛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要让自己从头到脚变成另一个人! “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苏平的前妻,也不必担心什么二婚不二婚的事。”元玦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心底忽然有些异样,赶忙移开了目光。 “洛晓常,进来!”元玦喊了一声, 洛晓常直接从门外进来,顺势点了她的晕穴,将她扛到了床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舒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只见房间里只有碧乔一人。 她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试着元玦送来的首饰,搔首弄姿。 “你在干什么?” “阿舒姑娘?!”碧乔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佯装镇定,“您何时醒的?” “刚刚。” 冷舒撑着坐了起来,脸上很是异样。 一摸之下满是绷带,她的瞳孔猛缩,心狂跳了起来。 她记得,元玦说要帮自己易容,难道…… “凌姑娘别急,是我们家大人前日晚上将您救回来的,您的脸受伤了,大夫说这几日就能好了。”碧乔退到一边,惊慌地将首饰都放下。 没想到元玦将这个都想到了! “你喜欢这些首饰,那就都归你了。” “真的?”碧乔大喜过望。 “真的。你去请你家大人来,我有事找他。” “是!” 等她一走,冷舒赶忙坐到了镜子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绷带。 镜子里的人五官均未大变,但是原本清冷的感觉完全消失,一颦一笑媚态十足,勾人心魄。 活脱脱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元玦推门进来,便见到她“对镜自赏”,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怎么样,满意吗?” “大人果然好本事。” 这样一张脸,苏平见了也要摇头。 碧乔跟着进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少爷一见了她就忘了阿舒姑娘,原来她竟长得如此美! “凌姑娘,多谢你将首饰都送给女婢。可是这是少爷送给姑娘的,奴婢万万不敢收。” 元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眼底仿佛涌动着怒火。 自己打听到那“凌阿舒”生前最喜首饰,才给她买了这么多,她竟然拱手就送人了! 冷舒心跳陡然加快,“元大人,我……我是觉得碧乔伺候我太辛苦,所以……” 元玦冰冷的视线落在碧乔身上,“你一个打扫的婢女,竟敢进门?” “奴婢知罪了!”碧乔立刻跪了下来。 “出去打三十手板。” “是。” 碧乔咬牙看了一眼冷舒,扭头就出了门。 原以为少爷会生凌姑娘的气,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倒霉! 洛晓常匆忙跑了进来,“少爷!京兆尹的凌捕头来了,说是要问问苏大人休妻的事情。” “嗯,凌姑娘也一起来。”元玦径直出了门。 冷舒赶忙套了一件外套,跟了出去。 正房里头,一个穿着黑色盘领窄袖大袍、腰间跨刀的男子正站在那里。光看背影便是威风凛凛。 “让凌捕头久等!”元玦嘴角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容。 “元大人!” 凌鹤行拱手行礼,见到冷舒的一刹那,整个身子一僵。 “这位是?” “凌姑娘。我前日里救回来的女子。” “她姓凌?”凌鹤行皱了眉头。 “小女子凌阿舒,见过凌捕头。” 冷舒垂着眼眸,掩盖住眼底的震惊。她的心跳飞快,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凌鹤行的身边。 她的三师兄,阔别三年了! 可惜元玦在,自己不能莽撞! 元玦请了他坐下,叫人上了茶,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一抹弧度。 “听闻苏大人昨日救了皇侄殿下,皇上也已经下令不再追究,只降了他的职,令他去当了刑部代尚书,想必没几日也就官复原职了。凌捕头怎么又来问这事?” 凌鹤行赶忙起身拱手,深邃的眼底掩盖不住焦急。 “皇上既然交代过这事,我们自然是要办。若是元大人知道冷舒下落,还请告知。” “她……”冷舒刚说了一个字,便被元玦锐利的目光打断。 元玦眼神微闪,叹了口气,“我劝凌捕头还是不要管了。闲云野鹤,不如放她自由。” “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凌鹤行松了口气,“敢问大人她在何处?” “我的意思是,她若是死了,以我皇城司的耳目自然知晓。” “是!若说大人有消息,还望及时告知。” “好。”元玦一口答应下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凌捕头公务繁忙,我就不留了。” “告辞。”凌鹤行起了身,拱手之后立刻就走了。 冷舒想要追上去,不料被元玦一把死死抓住手腕。 “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元玦暗哑的声音满是冷意。 冷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面前这位是活阎王,自己在干什么? 若是暴露了自己和三师兄的关系,恐怕要惹麻烦! “那个,凌捕头年少有为,如雷贯耳,想要认识一下。” 元玦的眼角眉梢都露着不满,“怎么,你想嫁给他?” 第11章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不,怎么会呢?” 冷舒赔着笑脸,努力将手挣扎开来,“刚才凌捕头称呼您为大人,难道大人已经官复原职了?” 元玦冷哼了一声,神色似笑非笑,“是。” 冷舒心头一震,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绷不住。 自己费了多少气力,血都干掉了半斤,也不过只是让他被罢职半个月! “恭喜大人。竟然大人已经官复原职,留我在这里怕也是麻烦,不如让我走。” “想去找凌捕头?可你欠我的三次救命之恩还没报呢!” 元玦上前一步。凛冽的气息顿时将冷舒包裹,吓得冷舒心头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心眼真是比针还小。 “砰!” 冷舒撞上了身后的桌子,退无可退,只好后仰。 “大人,要不你就当我没说过?” “不行!”元玦欺身上前。 洛晓常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吓得差点又跳回去。 “大人,那个……” “话都不会说了吗?”元玦转过身,目光锐利,满是怒气。 洛晓常立刻拱手,“大人,是张明寿公公来传旨了!” “快请!” 元玦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回眸看着正在顺气的冷舒,“你也一起来。” “啊?!” 冷舒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不就是怕自己跑了吗?! 前厅里头,内务总管张明寿身穿葛布箭衣,系着白玉钩黑带,后背绣着一条蟒,鬓边两缕白发直入头顶,脸上似乎天生一副趾高气昂的笑容,侧身站在元玦面前。 冷舒眉间微蹙,此人事迹她听过不少,每年宫里因他而死的宫人就不下十个。 “见过公公。” 张明寿上下打量了一番冷舒,眼里满是精光。 “不知她是大人的……” “侍女!”冷舒道。 “妾室!”元玦纠正道。 冷舒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又想搞什么新花样? 元玦笑眯眯地看了冷舒一眼,眼神陡然深邃,掩盖不住警告的意味。 “我母亲十分喜欢她,命我今晚就纳了她,日后指不定还要抬成平妻。” 冷舒心头一紧,忙垂眸站着,“是。” 张明寿捂嘴冷哼一声,“元大人,你这是终于开荤了啊。不然,咱家还想替大人带回去调教调教。” “公公说笑。” 元玦半弓着腰,恭敬地将张明寿带到一边,堂而皇之地塞了一沓银票给他。 “多谢公公将圣旨送来。烦请公公回去禀明娘娘,元玦定当不负娘娘厚爱。” 张明寿熟练地将银票收进袖子,笑着给他抛了个媚眼。 “咱家明白!” “公公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元玦带着张明寿坐下,又给他添了水。 张明寿喝了口茶,视线仍然落在了冷舒身上。 “可惜,可惜了……” 元玦轻笑,视线落在了门外的碧乔身上。 “碧乔,进来为公公倒茶!” “是!” 碧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甚是恭敬。 张明寿一把拉过她的手摩挲着,阴冷地笑着,瞧着她纤长柔软的手指。 “姑娘这细皮嫩肉,啧啧。咱家很喜欢!” “既然公公喜欢,便带她回去伺候。” “少爷?!” 碧乔惊恐地凝视着元玦,可惜,元玦一眼未再看她。 张明寿斜着眼瞧着她,眼底泛出一抹阴狠。 “元大人,你这婢女是舍不得您啊。” 元玦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碧乔是家生子,从小到大未出过府,自是不大上的了台面,还需公公好生调教。” 碧乔赶忙跪下,瑟瑟发抖,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被少爷捏在手里,自己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公公恕罪,碧乔知错了。” “起来给本公公捶捶腿。”张明寿尖细的嗓音阴恻恻的。 碧乔听话地起了身,低眉顺眼地照做,掩饰住眼底的不甘。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元玦说自己是他的人,这会儿轮到的就是自己。 可是元玦对碧乔也太狠了,说舍弃就舍弃! 张明寿脸色严肃了起来,“元大人,贵妃娘娘还让咱家跟你说一声,苏平虽未有大碍,但以他的名声,绝无可能当驸马。你们皇城司可要向着公主啊!” “这是自然!” 两盏茶过后,张明寿起了身,心满意足地告了辞。 冷舒跳得飞快的心终于稳了下来,深深舒了口气。 元玦坐在太师椅上,不快不慢地饮着茶,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可有话问我?” “有!”冷舒并不想避讳他,“皇上为何对苏平不再追究?” “昨日苏平救了皇上的弟弟云王殿下。” 冷舒瞳孔猛缩,那云王殿下难得回京,竟然苏平也能找到空子! “那碧乔呢?你为何将她送给张明寿,她这一去,恐怕命不久了。” 元玦眼神微闪,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还同情她?你可知她今儿一早来找我说的什么?” “什么?”冷舒疑惑不已。 “她哭着告诉我,你仗势欺负了她。你若是同情她,我可以立刻叫人送你去将她换回来。想必张公公还是更愿意要你……” 元玦最后一个字故意拖长,阴恻恻的,令人毛骨悚然。 冷舒心头一震,忙赔了笑脸,“大人说笑,她这等搬弄是非、胡说八道的,是该有点教训。”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不禁笑出了声。 她翻脸比翻书可快多了。 “咕噜噜……”冷舒的肚子响了起来,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元玦。 “走,带你去吃饭。”元玦起了身。 刚走到门口,只见邱嬷嬷一身怒气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凌姑娘,我们家老夫人请您过去。” 元玦见状,忙道:“我也正要去请母亲安,正好过去。” “等等。”邱嬷嬷伸手将他拦住,“老夫人说了,只要凌姑娘一人过去。” “大人,那我去去就来。” 冷舒镇定地点了头,心头忽然有最终不好的预感。 佛堂里香烟袅袅,一对中年夫妇跪在一旁,老夫人面对着佛香跪着,十分虔诚。 冷舒一进去便感受到了低气压,忙行了礼。 “老夫人好。” “敢问凌姑娘,为何你与元玦今日成婚,老身却一点都不知道。”元老夫人背对着她,语气冰冷。 冷舒愣了一下,直起了身子。 “回老夫人的话,这都是大人的意思。” “是吗?依着老身看,元玦是被你蛊惑了,才会送走碧乔!” 元老夫人回过了头,见到她脸的一刹那浑身僵住了,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她的脸。 “你……你是……” “小女凌阿舒。” “阿舒?!” 元老夫人瞳孔地震,起身上前仔细地看着她眼角唇角的微红,心下便明白了。 “邱嬷嬷,带他们先出去。我有话要问这位凌姑娘。” “是!” 第12章 偷户籍单子 很快房间里头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元老夫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就是之前的阿舒姑娘,是元玦替你易容了。” 冷舒惊了一惊,“老夫人明察秋毫。” 元老夫人没有料到她会直接承认,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老身前日在街上听见苏平苏大人的风言风语,说是他无故休弃糟糠之妻。而那女子名叫冷舒。” “是我。”冷舒也承认了。 元老夫人眼底涌动着怒色,迅速弥漫到了四肢百骸,抬起手便打了她一巴掌。 “原来是你!你害得元玦丢官赋闲,竟然还敢来府上欺骗我们母子。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舒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镇定地站着,“老夫人明察,我是元大人救回来的,并非是欺骗。”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如今你都不能呆在府里了。也不可能与元玦成婚!” “是,但愿元大人能放我走。”冷舒眼神微闪。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 元老夫人冷笑着盯着她的脸,“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去,也能让元玦忘记你!” 话音刚落,她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这是一千两,拿了钱立刻离开元府!” 冷舒盯着银票,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渴望。 有了这银子,自己干点什么不好! 她立刻接了过来,“多谢老夫人,阿舒定然离元大人远远的,绝不再见他!” “好,一言为定。”元老夫人眼睛微眯。 半个时辰后,邱嬷嬷带着一队婢女出门买东西。冷舒混在其中,竟真的骗过了所有侍卫。 后巷之中,邱嬷嬷散了所有的侍女,盯着冷舒脱下了婢女的衣服。 “凌姑娘,老夫人的交代您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很好!” 邱嬷嬷一挥手,忽然屋顶上就跳下来了两个侍卫,将冷舒一前一后地包围住。 冷舒眉间微蹙,手心里渗出了汗水,“邱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不信你!只有亲自将你送去边疆,才能永绝后患!” 邱嬷嬷退后了两步,让两个侍卫上了前。 冷舒咬着牙,摸上了手腕处的素银镯子,就这两个人想杀自己,那是小看自己了! “慢着,我还有两句话要说。劳烦嬷嬷回去转告老夫人。” “好,你说!” 一盏茶的时间后,冷舒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邱嬷嬷听得脑袋“嗡嗡”的,“够了!你说多了我也记不住,来人,送她走!” 冷舒心里一凉,不由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如同喇叭一般。 “救命啊!凌鹤行!” 话音刚落,脚步声迅速过来。 邱嬷嬷见状,生怕旁人看到,赶忙带着人走了。 凌鹤行带着一群捕快冲进了巷子,只见到了冷舒一人。 “凌姑娘,是你?”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热泪盈眶,“什么凌姑娘,兄长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你是……”凌鹤行瞪大了眼睛,赶忙冲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舒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冷舒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仔细朝着屋顶看了一圈,又怕邱嬷嬷来,又怕元玦找过来。 “兄长,这说来话长了,我们先离开此地!” “行。” 凌鹤行让几个捕快先去巡逻,自己带着冷舒去了一家偏僻的茶楼。 夕阳西下,血红的晚霞照得整个京城都罩着红光。 凌鹤行目瞪口呆地听着冷舒对于这三年的叙述,“没想到我们师兄妹三年都在京城,却互相不知!” “兄长可知当年天师们究竟为何会造此横祸?” 冷舒料想他在京兆尹当值三年,应当能知晓。 没想到凌鹤行悲痛地摇了头,“当年我回家看望父亲,回去之后便什么都没了。三年来,我一直试图寻找师兄们和你,可惜毫无收获……” 楼下窗口的那座人的声音传了上来,“你们听说了吗?新任皇城司司长的是陆汝陆大人……” 凌鹤行顿时竖起了耳朵,暗沉的眼底陡然亮了起来。 “舒儿,这位陆大人断案如神,我一直很想见见他!” “陆汝?” 冷舒听着耳熟,好像以前在苏平的册子上看到过。 只听楼下的人说道:“这位陆大人弟弟的小妾,前段时间被杀了。有人说就是因为那女子的命买通了他官场之路!” “你可别瞎说,那是皇城司!” “我怎么瞎说,那杀人凶手是个相士,叫……叫冷波!不日就将押送进京。” 楼下的声音小了下来。 冷舒和凌鹤行二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谁都不敢相信。 半晌,冷舒回了神,手心已满是汗水,“二师兄不会杀人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兄长,咱们要想想办法!” “是。这事麻烦就麻烦在杀人案是刑部管辖的案子,我们京兆府也无权插手。” 冷舒瞳孔猛缩,呆呆地看着他,“那刑部代侍郎还是苏平……” 凌鹤行惊得站了起来,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是无措。 “舒儿,我先送你回我家。我去找刑部的熟人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哪里用这么麻烦。” 冷舒拎着酒壶就去了下面那一层,只见床边那座的三个男人已是喝得醉醺醺。 三杯两盏酒,便将要问的事情问了出来。 凌鹤行眼巴巴地看着她,“怎么样?” 冷舒无力地坐下,“卷宗今日正午到的刑部,不出意外的话,罪责三日之内就复核结束。到时候二师兄直接就被……” “我有办法!”凌鹤行的呼吸沉重,压低了声音。 “二师兄祖籍京城,他的户籍单子应当实在京兆府的户籍处。” “刑部复核需要户籍单子,咱们去将户籍单子取走,若要补办,也得日的功夫。” “走!”凌鹤行拉着冷舒就下了楼。 “兄长,这能行吗?”冷舒很怀疑。 “能!” 外头天色已暗,京兆府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凌鹤行让冷舒换成了自己当初当捕快时候的衣服,从侧门混了进去。 一路行至户籍处,畅通无阻。 户籍处已是落了锁,凌鹤行左看右看,作了一番心理建设,将锁给撬了。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操作。 自己从未想过一向循规蹈矩的三师兄做撬锁之事也是如此轻车熟路。 “舒儿,快进来。你找左边,我找右边。” “好!” 冷舒打着火折子,看着柜子上写着的条目。 忽然,一个“元”字落入了她的眼。 里头乃是所有京城姓“元”的人家,其中便有元玦一家。 第13章 元玦没有父亲 他家的户籍册子出奇地薄,只有两页。 冷舒翻来覆去也没有他父亲的信息,甚至以上几代通通没有。 “兄长,为何元玦的册子没有父亲?是漏了吗?” “找到了!”凌鹤行撕了冷波的那页藏在怀里,凑了过来,只看一眼便明白了。 “这事我听过。他娘是杭州来的,一来便身怀六甲,家财万贯,直接买了房迁了籍。他父亲似乎早就没了,他娘也不知道名字,所以也就没写。” “他娘也不知道名字?!”冷舒怔了怔,未免有些太过于离谱了。 她不禁有些同情元玦,他竟从来没有过父亲。 “是啊。”凌鹤行吹灭了火折子。 门外已经黑了,二人刚出门,忽然旁边窜出来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个穿着制服的美貌女子气势汹汹地站在最前面,凝视着冷舒的脸。 “凌鹤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相好进户籍处幽会!她到底是谁?” “不……不是幽会。我们……”凌鹤行一时词穷,思绪全乱了。 “我们见到锁被撬过,所以进来看看。”冷舒接着他的话编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子的愤怒有些奇怪,她的眼神像极了捉奸的正室。 “兄长,她是?” “京兆尹陈大人的小女儿陈绒儿。” 冷舒眉间微蹙,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人。 “陈小姐好,我是他的妹子。我们真的是进去查看的。” 陈绒儿打量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少来,你这般狐媚的面容,还能是他妹子?再说,我从未听说他有妹子。” “陈小姐,够了!”凌鹤行的双眸闪动着怒火,好容易才压下来,“陈小姐,大人不让您随便进府衙胡闹,您快回去。” “凌鹤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了找你而来。你居然这么想我。” 陈绒儿咬着唇,怒不可遏,挥手让人将他们押了起来。 她走进了凌鹤行,从他怀里掏出了户籍单子。 “陈小姐,不要!”凌卿时挣扎不过。 “冷波?好啊,你竟然不仅来幽会,你还偷户籍单子。来人,给本小姐将他带去大堂!” 冷舒挣扎着,却毫无作用。若是此时去了大堂,可就全完了。 忽然,院子门开了,一个穿着大红金线官袍、腰跨大刀的男子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鱼贯而出两排拎着灯笼,凶神恶煞的侍卫。 冷舒瞳孔猛缩,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是何人?”陈绒儿懵了。 洛晓常从旁边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这是皇城司副司长元大人!” “皇城司?!”陈绒儿陡然变色,见到后头跟着进来的黑袍官员,赶忙冲了过去,“陆伯伯,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陆翎带着笑脸迎上去,“元大人,这里就是户籍处了。” 元玦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余光扫过冷舒和凌鹤行。 “陆扶风,皇城司接手了冷波杀人案,此二人是来替我拿冷波户籍单子的。” “是,还不快放了他们!”陆翎忙道。 话音刚落,冷舒的双臂就松了下来。 元玦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接着看向了凌鹤行。 “凌捕头,多谢你帮忙。” “配合大人查案,应该的。”凌鹤行垂眸掩盖住眼底的茫然。 洛晓常走到陈绒儿面前,直接将户籍单子抽了出来。 元玦深邃的目光看了冷舒一眼,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很快,院子里头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陆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些个瘟神,真是吓死人。” “陆扶风说话,还可以大声一点。”洛晓常从外头走了进来。 陆翎吓得猛吸了一口凉气,“洛公事怎么回来了?元大人呢?” “大人在外头等着凌姑娘。”洛晓常的视线落在了冷舒身上。 冷舒一怔,心里顿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凌鹤行赶忙挡在前头,“这么晚了,不知大人找我家妹子有什么事?” “凌捕头,这不是您该过问的。” “凌鹤行,快让开。”陆翎急忙开口,“元大人难道还会欺负你家妹子吗?” “兄长,你先回家,不用担心我。” 冷舒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那元玦能过来救自己,定是有后招的。自己不能把二师兄搭进去! 陈绒儿死死抱住凌鹤行的手臂,毫不客气地盯着冷舒,“你快走,立刻走!” “告辞。” 京兆府门外,元玦站在树下等着她出来,见到她的一刹那,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阿舒,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冷舒脸色微变,“我是老夫人送出来的,难道大人还要将我带回去吗?” “有何不可?老夫人可管不了我的事。” “也对,你是皇城司的人,谁能做你的主。”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行了礼。 “你这是?”元玦眉间微蹙。 “元大人,我二师兄是被冤枉的,既然案子在您手里,能否请您帮他伸冤?” 元玦扶着她起来,挥手示意洛晓常将马车带了过来。 进了马车,他才幽幽开口。 “案子虽然在我手里,但我毕竟只是副司长,陆大人不日便会来京城。何况卷宗已经交给了刑部。” 冷舒心头一紧,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仓皇凌乱。 “大人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救命之恩未还,我又再帮你。阿舒,这该怎么报答呢?”元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舒张口,欲言又止。 这么说来,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等的不过是自己的表态而已。 “大人莫不是在说大话。若是成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算盘打得很响,我听见了。” 元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敲了两下门,马车便停了下来。 “洛晓常,送凌姑娘去凌捕头那里。” “等等!”冷舒赶忙赔着笑脸,“大人我说错了,您肯定能办到。事成之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元玦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余光瞟了她一眼。 “洛晓常,等什么呢?请她出去!” 第14章 她是舒姨娘 “是!”洛晓常赶忙探头进来,将冷舒扯了出去。 “大人!”冷舒死死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他。 “明日一早,在元府门口等我。记得打扮好看一些。” 元玦扯下了车帘,扬长而去。 冷舒凝视着马车的背影,松了口气。他总算是答应了。 “舒儿!” 凌鹤行从旁边飞快跑过来,焦急地上下打量她,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元玦让我明日去元府等他,他有办法拖延时间。但是我想过了,如今能拖延时间的办法一是拿走卷宗,二是让刑部无法复核。” 这两种办法都难得出奇。 凌鹤行眉头紧皱地看着她,“死刑的卷宗都有专人看管,别说拿走,就是看一眼也难。除非刑部主官出事,否则也无法停止复核。” “是啊。” 冷舒眼神微动,那元玦究竟是想了什么办法? “别想了,先回家吃饭去。今日兄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烧鸭!”凌鹤行的眼神满是宠溺。 冷舒嘴角扬起一抹不设防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天师门。 “那嫂子喜欢什么?我得带点礼物上门啊。” “哪有什么嫂子!等着你给我找呢。” …… 第二日一大清早,冷舒就到了元府门口。 本以为会等上一阵子,没想到仅仅一会儿,一辆大马车就出来了。 元玦见她不施脂粉,一身简衣,乌黑的发髻竟与一根首饰,顿时皱了眉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打扮。” “元大人,我身无分文怎么打扮?”冷舒无奈地看着他。 元玦摇了摇头,从马车里拿了衣服首饰出来,语气不容反驳。 “换上!” 冷舒怔怔地凝视着他手上的绿纱裙和一根珊瑚珍珠钗,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喜好?! 而且她的容貌与以前其实区别不大,若是再穿上这衣服,不是更容易被苏平认出来? “愣着干什么?耽搁了时辰,我可不负责。” “好。” 冷舒来不及细想,爬上马车利落地换上了衣服。 元玦盯着窗外,听着她换衣服的动静不禁红了耳廓。 “好了吗?” “早好了。大人你这是在害羞么?我只是换个外衣罢了。” “咳咳,我只是觉得外头风景不错罢了。” 元玦立刻回过了头,看清她的一刹那,原本深沉的眼神陡然一亮。 原来,她穿上这身衣服竟然这么美! 冷舒一边歪头戴着耳环一边认真看着他,“大人究竟打算怎么做?” 她的视线过来,元玦赶忙移开了目光。 “去了就知道了,只是你那位兄长,就不必跟着了。” “竟然被你发现了……我让他先回去。” 冷舒自嘲一笑,掀开了车帘,对着巷子里躲着的凌鹤行使了个眼色。 元府的大马车掐着苏平出门的时间点,恰好停在了刑部门口。 冷舒跟着元玦下了马车,果然迎面就碰到了苏平。 他穿着一身深蓝团领衫,带着官帽意气奋发,脸色更是红润,丝毫没有被宴会上那几板子影响。 “苏大人,别来无恙啊!”元玦笑着打了招呼。 苏平见到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余光扫到跟在后头低眉顺眼的冷舒脸上,顿时大惊失色。 元玦伸出手,与冷舒十指相扣,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不知苏大人为何盯着下官的妾室?” “她是你的妾室?” 苏平径直走到了冷舒的面前,丝毫不顾及地凝视着她。 她的模样婀娜妩媚到极点,且气质出尘,媚而不俗,尤其是这五官,像极了一个人! 元玦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是啊,苏大人。您又盯着我的妾室瞧什么呐?” “似曾相识。”苏平眉间紧蹙。 真的不是她吗? 元玦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脸微微向后偏,温柔地喊了一声,“阿舒,过来给苏大人见礼。” “苏大人,阿舒这厢有礼了。” 冷舒压制住心底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福了福身便退到了后面。 苏平呆呆地张着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一角飘起的裙摆。 她的习惯动作与冷舒一模一样! 元玦搂着苏平的肩膀,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底满是狡黠。 “我知道,你还是惦记着你那原配妻子。不如改日我再找个跟她相似的送你,一解你相思之苦?” 苏平扔开他的手,“什么相思之苦?本官心里只有公主殿下一个!” 元玦安抚着他,顺势扯着他进了刑部大门,“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走,咱们谈点公事。” 二人刚坐定。冷舒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玫瑰酒捧着送到苏平面前。 “苏大人,这是我们家大人亲自酿的酒,您尝尝?” 苏平的视线不自觉被她吸引着,看着她的眼睛平和,竟是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苏大人,请尝尝。”冷舒的酒杯抵在了他的唇边。 苏平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才觉察出不对劲,赶忙将酒杯重重扔在桌子上。 “元大人又是将妾室带来,又是来送酒,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元玦笑得真诚,“怎么会呢?苏大人高升,元某未能及时来恭喜,实在是抱歉。洛晓常,将东西拿上来!” 洛晓常应声捧着一个红木小盒子进来,站在二人面前开了盖,露出一颗鸽子蛋一般大的夜明珠。 “送给苏大人,恭喜苏大人荣升。”元玦起身拱手作揖。 冷舒眼神陡然发亮,碍着有苏平在,赶忙垂下眼眸。 这夜明珠少说几百两银子,送给苏平?!还不如送给自己! “既然元大人没有别的事,那就多谢元大人。来人,送客!”苏平冷笑了一身,并未多看夜明珠一眼。 元玦淡淡地笑着抬起头,“其实元某今日来确实是有事要求苏大人。我这妾室从小爱看探案话本,今日来,想借冷波杀人案的案卷一读。” “冷波?!”苏平的眼神异常冰冷,上下打量着元玦和冷舒二人,半晌才出声。 “本官有一个习惯,案卷绝不外借。但若是元大人肯从本官的钉板上滚过去,本官便可以考虑。” 冷舒瞳孔微缩,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不自觉地拉过了元玦的衣裳。 元玦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目光。 苏平狠辣的目光扫视而过,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憎恶。 “来人,上钉板!” 很快,一块三尺六尺宽的钉板就被抬了上来,寒森森地反射着光。 苏平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盐洒了上去,眯了眯眼睛。 “舒姨娘,此等血腥场面,你一个女人家还是别看了。先去厢房歇息!” 第15章 愿意为她滚钉板 “去,等着我!” 元玦对她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一切听他安排。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 两个高大的衙役走了过来,并排站着,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舒姨娘,请!” 冷舒咬着唇,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跟着离开了院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冷舒在厢房里焦急地踱步,时不时地看着门口的动静。 忽然,一群人簇拥着苏平,大步进了院子。苏平的神色眉飞色舞,像是有什么大喜事。 “阿舒姑娘!你家元大人已将你抵押给了本官!在案卷还回来之前,你就是本官的人!” 冷舒瞳孔猛缩,拳头紧紧攥住,眼底一抹难以遏制的怒火。 “不……绝不可能!” “呵……你以为你对元玦很重要?那案卷可是能帮他跟陆汝搏一搏的……冷舒!” 苏平的薄唇勾起一丝弧度,冰冷狡黠。 冷舒掩盖住眼底一抹不受控制的诧异,迅速退到了桌子后面,拔下珠钗藏在袖子里,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不管如何,元玦若是想害自己,便不会救自己这么多次了! “妾身姓凌,名叫凌阿舒,怎是冷舒呢?哦,对了。大人的原配叫冷舒,想必是大人睹我思妻?” “你虽然易了容,但我与你同床共寝三载,你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苏平腾空而起,飞速跃过桌子,将她逼到了墙壁前。 冷舒已是退无可退。她气血翻滚,咬牙抓紧珠钗抵住自己的喉咙,凌厉的眼神毫不示弱。 “你再走近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元大人绝不会与你干休!” 苏平的神情呆滞了一瞬,骤然升腾起愤怒。 “元大人?你的心里只有元大人吗?冷舒,你可知我跟公主一事是她逼我。” “苏大人,我不是冷舒!” “你是!”苏平对着她愤怒大吼,一面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然而只有惊恐,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好,你装得很好!” “大人说笑。妾身有句话劝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将人逼到绝处,必遭反噬。” 冷舒眼神凌厉地凝视着他的脸。 苏平冷笑了一声,“我会将你囚禁至死!他元玦想要利用你,做梦!” “大人大人!”外头的声音很急切,“公主殿下来了,说是收到消息,说您在府中狎妓!” “什么?”苏平骤然变色,“告诉公主,我正在处理公务!” “来不及了,公主殿下!” 外头脚步声多了起来。 冷舒急中生智,立刻跳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随手扯下肩头的衣服,千娇百媚。 “苏大人,不要啊!奴家已是别人的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 外面的脚步声骤然急促。 “公主……公主……不能进!” 大门猛然被推开,李若与怒气冲冲地瞪着房中香艳的场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殿……殿下……”苏平一时手足无措,眼里难掩震惊之色。 冷舒见到后头跟着的元玦,冲过去扑在他怀里,哭得声泪俱下。 “苏大人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宁死不从!他……他还打碎了您送我的珠钗!” 元玦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果然领会得很快。 “苏大人,我只是借你案卷一看罢了!你竟然欺负我的妾室!公主殿下,你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苏平的气息粗重,看着二人的眼神霎那间变得目眦欲裂。 “公主殿下,下官没有!她,她是冷舒!只要扒了她的衣服,下官便能证明她的身份!” 元玦冷笑了一声,低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戾。 “只听说裹脚的,没见过裹脑子的。苏大人色令智昏,可真让下官开了眼了!” “住嘴,本宫有眼睛!” 李若与一声大喝,抬手一挥,两个侍卫便上前来架住了苏平,“痛打三十大板,本宫要见到他的血!” “公主不要啊,公主!” “慢着!”元玦上前拱手作揖,“公主殿下,下官斗胆请求,稍后行刑。” 李若与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怎么,元大人是想帮他求情?” “非也。苏大人弄坏我爱妾珠钗,按理得赔。尤其是上面两颗难寻的鲛人泪,价值五百两呢!”元玦弯腰垂眸,难掩一抹笑意。 “元玦,你不要欺人太甚,那两颗明明是……” 普通珍珠而已! “本宫同意了!元大人,您还有其他事吗?” 没等苏平说完,李若与便不耐烦地开了口,双眸闪过一片森冷之色。 “没了。”苏平咬牙道。 三十大板,未掺杂一点水分。 苏平整个人被打得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发丝粘在脸上,半分俊秀也没了。 随着最后一板落下,元玦立刻拉着冷舒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临近午时,大街上热闹非凡,菜香四溢。 元玦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指着不远处人头涌动的京城第一酒楼。 “今日本大人高兴,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不用了。” 冷舒从怀里掏出了一千两银子,递给了他。 “这是你娘给我的,让我离你远点。今日你帮了我,我便还给你。你放心,我一分都没动。” 元玦眼神微闪,凝视着银票,却没有接。 “给你就是你的。我还不缺这一千两。行了,你想回就回,凌捕头在后头跟了多时了。” “谢大人,卷宗能否给我?” “不能。刚才苏平说的不错,这案子对我也很重要。你想看便来元府找我。洛晓常,我们走!” 元玦转身就离开了。 凌鹤行赶忙跟了上来,眉头紧皱,“他刚才说什么?你们拿到卷宗了吗?” 冷舒点了头,“而且苏平被打,受了重伤,暂时是无法再复核那些案子了。” “好!只要有时间,我们一定能替二师兄伸冤!” 凌鹤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刑部,赶忙拉着她走了。 吃过午饭,冷舒便换了一身男装,与凌鹤行一起上了元府的门。 洛晓常开了门,“大人有令,只要凌姑娘进来。凌捕头就请回。” “不行,我……” “兄长,没事。你先回去,我可以的!”冷舒给了他一个眼神。 凌鹤行抱着剑,气得脸都歪了,“舒儿,我就在门口等你。若是天黑之前你不出来,我便进去救你!” 临泽院里,下人几乎都被清退了,显得很是冷清。 洛晓常拦住了冷舒,“稍等,大人在换药。” “换什么药?” “大人滚了钉板,自然要上药。”洛晓常淡淡说道。 第16章 押解进京 冷舒呆呆地张开嘴,心里翻江倒海,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着实没想到,元玦竟然会做这么大的牺牲。 房间里的声音响了起来,“洛晓常,将人带进来。” “凌姑娘,您可以进去了。” “好。” 冷舒径直推门进去,猛然见到床上一个肌肉分明的男子躯体,吓得她赶紧转身,心跳顿时乱了。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元玦“淡定”地拉好了床帘,“我是男人,不怕你看。对了,这是我第几次救你?” “第五次?还是六次?”冷舒不太记得了。 “罢了,就一次你就换不过来了,何谈这么多次。谈正事。这个案子麻烦就麻烦在你那二师兄已经签字画押了!” “二师兄是冤枉的,他没有杀碧荷,里面一定有隐情!”冷舒的语气无比坚定。 “你竟然知道碧荷?!” “占卜得知,没什么好奇怪的。” 元玦瞳孔微缩,露出一抹惊异,换上了一身暗金色长袍,下床拿了一张纸摊开,上头乃是他默写的卷宗。 “这个案子毕竟是陆汝陆司长亲自办的。若要翻案,必须证据充足。”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要对付皇城司司长?!”冷舒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要对付的是元玦的顶头上司! 元玦静静看着她的脸,忽然挑眉笑了一声。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心中陡然少了许多防备。 他原本可以不管自己这些事,可他不仅管了,竟连钉板都滚了! “元大人,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冷舒刚要拜,却被他一把扶住了。 元玦的嘴角带着一抹弧度,“怎么,你就打算一个无以为报就了事了?你这是打算赖账啊!” “不是的!” “你不必谢我。陆大人虽是皇城司司长,但我并不想总被他压一头。这个案子,既是帮了你,也是帮了我。” “而且卷宗的事你也不必谢我。贵妃娘娘不许公主再和苏平来往,但是公主放不下。这次正好也一石二鸟。” 元玦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深水,深邃无比。 冷舒差一点便陷在了他的眼神里,赶忙撇过头,掩盖住眼底一抹慌乱。 “如此,相信大人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大人若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知会。” “现在便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 “陪我去鼎香楼!”元玦眯了眯眼睛,满是狡黠,“你这易容瞒得过别人,却不一定瞒得过苏平。我们去将此事坐实!” 马车停在了鼎香楼门口,大街上依旧热闹,尤其是鼎香楼前的人流比午时的更大了。 小二笑着迎出来,“元大人,雅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进去了。” “嗯。”元玦挽着手臂,对着冷舒挑了挑眉。 这里人多,难免就有谁的人。 冷舒眼眸转了一圈,只见周围果然有些人鬼鬼祟祟,忙热情地挽了上去。 鼎香楼里富丽堂皇,一楼二楼都是堂座,此时也是满满当当。 爬到三楼便是雅间,耳边忽然清静了下来,虽能听到声音,却都听不真切。 小二不卑不亢地开了门,便退了下去。 冷舒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这里的小二倒不似其他店般的谄媚。” “自然,这里从不缺客人。但对百姓或者官员,这些小二都是一样的脸面,倒也有几分骨气。”元玦淡淡解释着。 骨气?! 冷舒佯装无意间瞥了他一眼,目光一闪,又移向了别的地方。 小二敲开了门,手上端着一壶好酒,“客官,隔壁雅间的客人送了一壶酒来给您。” 元玦探出头,只见隔壁的雅间开了半间,一张熟悉的脸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他的眼底一沉,立刻露出一抹一贯的、叫人看不出心绪的笑容。 “阿舒,走,咱们去见见孙大人。” 冷舒瞳孔微缩,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 这位孙大人任刑部侍郎多年,这次若不是苏平空降,这尚书非他莫属。 他也是个倒霉人! “是,大人!” 隔壁厢房里头,一桌子围了五六个男子。旁边三个乐娘抱着琵琶端坐着。 孙大人打量着冷舒,眼睛越瞪越大,“像,真像!骤然一看还真像是苏夫人似的。” 元玦大大方方地一笑,“既然孙大人也这么说,想必那苏大人是真的思妻心切才认错了。可怜呐!” 孙大人眼露鄙夷之色,“早知如此,何必休妻!我看他呀,就是……” “爹,休要胡言!你喝多了!”桌边一个长袍清秀男子迅速打断他的话。 元玦深深看了他一眼,墨黑的瞳孔顿时如旋涡般深沉。 “下官就不打扰大人喝酒了,多谢大人的酒!我那里还有上好的铁观音,改日找大人细品!” 孙大人眯着眼笑着,“你是怕你家妾挨饿。” 元玦低头一笑,算是默认了。顿时换来了一阵调笑。 冷舒挽着他,走到包厢门口,斜挑眼角,瞥见旁边包厢的门依旧未关。 “大人。” “嗯?” 冷舒粲然一笑,迅速踮起脚,在他的唇前半寸之处停下,呼吸如同羽毛般拂过。 “门外有人看着,委屈大人了。”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心跳顿时乱了,耳廓立刻绯红。 搂着她的腰便迅速闪到了门里,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行了。往后苏平若是拿此事做文章,自有不满他的人跳出来反驳他。” “多谢大人配合。”冷舒抿了抿红唇,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元大人是风月场中老手,怎么如此害羞?” 元玦的眸光倏然一深,“谁告诉你我是风月场老手?” “这……” 她以前听苏平说的。 元玦瞪了她一眼,将桌上的菜尽数挪到了窗户边上,叫了她过去。 “我元玦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你不要乱想。” “是。”冷舒听话地应着。 但是他有没有亲近过女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忽然,楼下街道上的人群一阵骚乱,迅速分向两边,流出一个通道来。 一队人马大摇大摆过来,为首的穿着黑色官服,带着大檐官帽,威风凛凛。 队伍中间跟着一辆囚车,一个穿着破烂,披头散发的囚犯站在里头,双手被绑在囚车顶上,抬着头茫然地看着天空,眼里满是死寂灰暗。 “二师兄!” 冷舒惊得立刻站了起来,全身僵直,不自觉地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第17章 既然坚信就别急 “别喊!还不到救人的时候!” 元玦赶忙冲上前,将她带离窗前,免得被底下的人发现。 冷舒惊魂未定,“所以马上的就是陆大人,他押送二师兄进京,是来受刑的?!” 元玦点了点头,低哑的嗓音稳如磐石,“此事麻烦就麻烦在冷波。我会想办法让你去见他,若你能说动他喊冤,此案说不定就能重审!” “我可以!”冷舒的眼神坚毅。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赶在车队之前到了皇城司门口。 冷舒穿着一身深青色绑带劲装,白布包脸,跟在元玦后头下了马车。 与此同时,陆汝的车队也到了皇城司门口。 元玦粲然一笑,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一边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来。 他恭敬地拱手作揖,“陆司长,有失远迎,莫要见怪呀!” 陆汝居高临下地斜眼看了他一眼,才下了马,捋着一把山羊胡,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不必客气,咱们以后同门为官,还要仰仗元大人鼎力相助呐!” 他的视线扫视了元玦身边一圈,落在了冷舒身上。 不等他开口,元玦赶忙笑着解释,“这是我的近侍洛晓常,最近受了点风寒,见不得风。” “咳咳……”冷舒应景地轻咳了两声。 “洛晓常洛公事?嗯,听说过。” 陆汝打量了她一眼,似没放在心上,扭头吩咐将冷波卸下来,送去牢房。 元玦眼疾手快地将冷舒推了出去,眼神闪过一丝怒色,冷厉地盯着她。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帮着押送犯人!” “是!” 冷舒赶忙冲了过去,然而冷波已是被人牵着,一头脏发完全盖住了垂下的脸,脚上的铁链在地上磨得“呲呲”响。 “等等,谁让你碰犯人!”两个衙役立刻将她挤到了一边。 冷舒尴尬站在旁边,连连插不上手。 陆汝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鄙夷,“底下的人太能干,不大需要人帮忙。” 言外之意,他也不需要元玦帮忙。 元玦像是没听出来一般,对着冷舒喊道:“没看到犯人的鞋掉了吗?拿着送进去!” “是!” 冷舒眼疾手快地抢过地上脱落的破鞋子,跟着冲进了阴暗的牢房。 陆汝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他元玦的贴身近侍只能给犯人提鞋,他元玦也只配给自己提鞋! 牢房里头阴暗潮湿,常年弥漫着一股侵入骨髓的霉味。随着一声锁声落下,衙役陆续退了出去。 冷舒捂着鼻子,这里的味道实在是令她作呕。 “二师兄!” “你是?”冷波微微抬头,死气沉沉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有了些生气,“你是师妹?” 冷舒想起在天师门的日子,顿时泪流满面,当初冷波可是最爱干净的,如今却对着肮脏的牢房习以为常! “二师兄,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的案子是冤枉的……” “不!就是我杀了碧荷,我罪有应得!” 冷波缩起身子,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哭得整个背都在颤抖。 冷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所有提前准备的问题都噎住了。 “可我在幻境里见过你喊冤的样子。” “那日是碧荷的新婚夜,她要嫁给那个色中饿鬼!碧荷她是被迫的,所以我偷偷溜进了陆府找她。那屋子里黑漆漆的,她不让我点灯,求我掐死她……我知道,她是不想委身于那个色鬼,宁愿死!碧荷,你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冷波仿佛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沉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地说话,翻来覆去一直都是这几句。 “二师兄!” 冷舒重重拍着牢房大门,想要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然而冷波捂着耳朵,拼命摇着头,“师妹你别管我了,碧荷还在等我,我要去陪她!” “什么人?在牢房外干什么?”外头的声音响起,似是过来了。 冷舒心急如焚,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她几乎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二师兄,我知道你想要去陪碧荷,但是你也想想大师兄,三师兄,我!天师门人,怎可不惜命?这是祖训!” 冷波蜷缩在角落,再不肯说一句话。 一个衙役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着冷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冷舒认得他,是陆汝带来的人之一。 “大人抱歉,我钱袋丢了。您能帮我找找吗?定是刚刚趁乱掉了。” “事真多。” 衙役抱怨了一句,随脚在地上凌乱的稻草里踢了两下,果然一个黄色的钱袋子在里头。 冷舒高兴地捡了起来,拿出一块银锭子塞给衙役,“多谢大哥,请大哥喝茶。” 衙役垂着眼帘,手里颠了颠银锭子的重量,再抬眸已是多了些客气。 “赶紧出去,牢房重地不可随意逗留。” “是!” 马车里,元玦歪着躺在软垫上,见她垂头丧气地进来,心里便有了数。 “出师未捷身先死?” 冷舒瞪了他一眼,沉下了脸,“你呢?又查出些什么?” 元玦眉头一皱,原本深沉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冷意。 “这位陆司长给我放了十五天长假。表面上是让我养身体,实则是怕我妨碍他理顺整个皇城司。这样一来,等我回来的时候,皇城司里已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那你答应了?”冷舒心中骇然。 “他定要我走,挣扎也是无用。官大一级压死人!对了,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冷舒不爽地将牢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元玦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听来,二人像是殉情。不对……” 他的声音沉了沉,暗淡的目光猛然一亮。 “陆家是行伍出身,又是宜州富户,府里守卫不会少。你二师兄不过一介相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的会轻易混进去杀人?” “兴许是大婚当日人多眼杂,无人注意?江碧荷又一心求死,故而支开了婆子侍女,放二师兄进了门?” 冷舒轻抬双眸,正好撞上了元玦的视线。 她精致的眉目自带着一丝魅色,此时又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愁绪。 元玦眼神微闪,发热的耳廓让他赶忙撇开目光。 “也许是我们想岔了,世上就是有如此凑巧的事。” “我相信我的卦象,二师兄定是冤枉的!” 元玦重新趴了下去,拍了拍她的胳膊,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既然坚信就别急,查案就是如此。想知道他们更多的事,就只有一个办法。” 第18章 重伤凌鹤行 冷舒一双杏眸明亮如星,目光深沉而坚毅,“去一趟宜州!” 元玦微笑着点了头,“是,我会去找京兆尹借用凌鹤行,你跟他先去。我处理了京中的事情,再去找你们。” “好,我这就去找凌捕头。” 当天傍晚,冷舒和凌鹤行二人骑着马,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两匹马足足跑了一夜,天明时分,马车才进了宜州城门。 冷舒打了个哈欠,下马舒展了一下筋骨。颠簸了一夜,她都要散架了! 凌鹤行警觉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眉间微蹙,这里竟然就是二师兄的藏身之地,自己居然一直没找到。 “舒儿,你去客栈歇一会儿,我去打听打听。” “我不用休息。” 冷舒随手拉了个货郎过来,“小哥,请问你们镇上有没有一个叫冷波的相士?” 货郎眼神顿时警觉起来,审视般打量着她,“你找他干什么?” “自然是算命。” “我们这没有这个人,你也别再问了,快走!走慢了当心小命!” 凌鹤行将他拉到了一边,掏出一个碎银子塞在他手里,“大哥行行好,跟我们说说,那个人什么情况?” 货郎握着银子,眼神流露出一抹渴望。 “那个人,他……不行!银子还你!” 货郎咬牙将银锭子塞回给了他,立刻挑着担子跑了。 只见不远处,货郎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带走。 凌鹤行的视线扫过那两个衙役消失的方向,声音透着一丝无奈,“看来,咱们私下里查不出什么了。” “不。”冷舒双手紧握,镇定地看着他,“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信无人敢说。这样,兄长去衙门看看,我去街上打听打听。” 凌鹤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去休息。” “不。” 冷舒刚走一步,忽然一阵眩晕。 凌鹤行赶忙将她拦腰抱起。顿时吸引了街上众多的目光。 “兄长,放我下来。” “不行。” 众目睽睽之下,凌鹤行将冷舒抱进了客栈里面。 冷舒一直睡到了傍晚,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屋里满是鱼香。 凌鹤行坐在桌子前,仔细地搅动着一碗鱼肉粥,“衙门我去过了,讳莫如深。看来还是得在外面查探。” 他吹了吹,递到了冷舒面前,“而且你猜如今的县令是谁?” “谁?” “陆汝的弟弟陆洵,也就是娶碧荷当小妾的那个!” “他?!”冷舒瞪大了眼睛,怪不得难城的人都不敢说。 “趁着天没黑,我再出去问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比京城繁华,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地回家,很快便都空了。 二人走过转角,忽然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 凌鹤行赶忙将冷舒护在身后,拔出了腰间佩刀,“我乃是京兆府捕头,尔等何人?!” “我们乃是取你们性命之人!” 说话间,他们二人后头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前后夹击。 凌鹤行紧了紧刀,压低了声音,“舒儿,等会儿我绊住他们,你先走!这里离衙门不远,你只管往那里跑!” “兄长放心,我一定带人来救你!”冷舒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咱们天师门的剑法,可不是浪得虚名!” 凌鹤行冲上前,跟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兵器铿锵相接,闪出忽明忽暗的火花。 冷舒跟着他左右躲闪,眼看着有了个空子,拔腿便没命地往前头跑。 “舒儿,只管跑,别回头!”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远,冷舒钻出了七绕八绕的小巷子。 眼前就是衙门,冷舒赶忙冲上去拍门,然后里头毫无动静。 “来人呐,救命啊!” 空荡荡的长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冷舒绝望至极,此地在长街,向来是人最多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人。 那些黑衣人敢在此地诛杀官府之人,恐怕是靠山很硬。 “阿舒?”元玦从屋顶跳下来,直接落在了她的面前。 冷舒抹了一把眼泪,怔怔地看着他一声黑袍金线,犹如天神一般。 “太好了,快去救我兄长!” 元玦瞳孔微缩,凝视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愤怒。 她才离开自己一天,竟被人害成这副样子! “阿舒,在此地等我。”元玦转身飞身离开,只一瞬间便不见了。 冷舒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赶忙拔腿跟了过去。 半隐在月色下的小巷子里,看不清人影,只能听见里头打斗的声音激烈。 元玦身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着光,冷舒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眼看着他一剑一个,动作凌厉迅速。 血腥味随着风吹了出来,元玦将一名黑衣人钉在了墙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活像地狱的修罗。 冷舒心下一惊,浑身毛骨悚然。 自己只知道他救了自己几次,平日对自己也算不错的,便放肆了些。可是忘了,阴晴不定、凶狠暴戾才是他的底色。 凌鹤行浑身是血,被洛晓常背了出来。 冷舒赶忙冲过去,只见他闭着眼睛,嘴唇发白,身上好几处血窟窿。 “兄长他……” “我给他吃了清风雨露丸,暂时保住了一口气。我会让洛晓常带他去华神医那儿,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冷舒浑身冰冷,眼泪夺眶而出。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身子顿时就有些稳不住。 元玦扶住她,视线凝视着她的脸,像极了易碎的琉璃花。 “你放心,华神医医术精湛,定能救他。你二师兄也已经喊冤,现下由我负责这个案子。” 冷舒抬头撞上他的目光,“你是怎么让他肯喊冤的?” “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这里需要收拾一下,免得打草惊蛇。” 元玦移开目光,耳廓微红。 想起冷波对“碧荷”言听计从的样子,他心里就有种异样。 若是冷舒日后有求于自己,自己怕是跟冷波也差不了多少。 冷舒瞳孔微缩,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你已经知道是谁派人来杀我们的了?” “那些黑衣人乔装打扮,用的却还是官刀。”元玦的声音陡然暗哑,语气凌厉,“此人目无法纪,竟敢袭击官门之人!” 第19章 你是我女儿 第二日一早,一辆大马车进了宜州城门。车上下来一对俊男美女夫妻,看得周围的人眼都直了。 “娘子,当心受凉。”元玦跟着下了马车,温柔地将一件绿色披风给冷舒穿上。 冷舒身子一僵,视线忍不住落在他认真的脸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杀人的场景。 “我自己来。” 元玦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与旁人聊了几句,视线锁定了一家茶具店。 “娘子最爱茶具,宜州又是盛产,咱们去买些。” “嗯。”冷舒配合地点了头。 二人进了路边最大的一家茶具店,这里的茶具琳琅满目,两个货架堆得满满的。 元玦装了一圈,拿了个南瓜形状的紫砂小壶在手里把玩。 “客官好眼力,这是今日才来的新品,天下只此一个!”掌柜的跟在他身边夸道。 元玦拿到眼前仔细瞧着,语气不急不慢,“泥料不错,手工不错,只是只此一个却有水分,恐怕是那师父才做了一个。” 他指着底下一个不起眼的“1”字,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掌柜的“嘿嘿”一笑,心知遇到了行家。 “那客官再看看别的?” “不必了,包起来。”元玦将紫砂小壶放在他手里,又去看其他的。 “有人来了。” 冷舒提醒他,看着来人的模样,心里一惊,昨晚似乎见过他。 门外头来的是个师爷模样的人,身后还跟了两个衙役。 他长驱直入,直接到了柜台,将手搭在柜台上,“听说你这来了南瓜紫砂小壶,我们家七姨娘很喜欢,包起来!” 掌柜的笑着迎上去,“不好意思,陈师爷,是有一个,但是已经卖掉了。” “嗯?” 陈师爷眉头一皱,他身后立刻过来一个衙役,一把提起了掌柜的衣领。 “别别!是这位客官买的!”掌柜的惊恐万状,指了指还在看壶的元玦。 陈师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小子,外乡来的,不知道本镇的规矩是!” 元玦将冷舒拉到了身后,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 “凡是总得两个先来后到。” 陈师爷那双狭长的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敢顶嘴?!来人!” 两个衙役立刻冲了上来。 只见元玦身形一闪,二人便直接飞出了茶具店。 掌柜的吓得瑟瑟发抖,“大侠,你别在这里打,小店小本生意,都砸坏了怎么好啊!” “好你个小子!”陈师爷伸出中指指着他,却不敢上前,连连退了几步,气焰依旧嚣张,“我们家大人乃是当朝公主面前的红人,你竟刚跟他作对!” 元玦深入黑潭的眼眸有了一丝涟漪,“公主?” 陈师爷冷笑一声,“是啊,知道怕了?跪下来叫声爷爷,我就放过你!” “我是你爷爷!” 元玦眼角闪过一丝狠厉,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掀起一阵风。 陈师爷落在两个衙役身上,懵了片刻,转身就跑。 掌柜的一下子瘫在了地上,身子颤得厉害,抬头看着元玦,泪流满面。 “大侠,你想要打他,何必带上我呀!得罪了他,我……我还怎么在宜州活下去。” “跟着我,保你没事。” 众人迅速上了车,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了城门。 元玦扯了扯嘴角,看向了掌柜父女。 “不知您如何称呼?” “在下姓刘。” “刘掌柜。”元玦端坐着身姿,深邃的黑眸微挑,“跟您打听个事。宜州有位冷相士,料事如神,不知现在何处?” “他……”刘掌柜欲言又止。 刘明月扯了下他的衣角,“爹,你说。反正咱们跟宜州那群恶鬼结了仇,也是回不去的了。” 冷舒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女,圆圆的脸,五官明媚小巧,初看敦厚,细看一双眼睛却很是灵动。现在看来,更是识时务。 刘掌柜叹了口气,“他杀了陆县令新娶的小妾,现在被押去京城了。” 元玦又问,“不,他这样温和的人,怎么会去杀人呢?” 没等刘掌柜说话,刘明月就开了口,“我爹是被那群恶鬼吓怕了,我来说。” “那被杀的江碧荷原先是冷相士未过门的娘子,二人年初才来的宜州。江碧荷花容月貌,一来就被那恶鬼看上了,强行要娶为小妾。” “冷相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便在新婚之日混进了陆府,但不知为何,江碧荷死了。那恶鬼的兄长县令就判了是冷相士杀了江碧荷,将他判了死刑。” 冷舒眉间微蹙,这倒是跟卷宗里一模一样。 刘掌柜讳莫如深地打断她,“就是冷相士杀的!他案发前几日还去买了砒霜,案发现场就有!” 刘明月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眸只看着元玦,“我还知道那恶鬼有公主撑腰,谁都不敢得罪他。” “我敢!”元玦立刻接道。 “啊?”刘明月应声抬头,撞上了他义正言辞的模样。 “我不仅要得罪他,还要将他连根拔起,让你们回家!” 刘明月凝望着他的面孔,目光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冷舒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落在了元玦的脸上。那眸子里分明是狡黠。 马车出了林子便停了下来。元玦送了掌柜父女下去。 “行至此,想必已经安全。刘掌柜,我会让马车送你们回乡下,咱们兵分两路,总能安全些。” “等等,元大哥!”刘明月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一低头眼眶便湿润了,“其实,我还有事想告诉你。” “月儿!”刘掌柜焦急地喊了她一声。 “爹,无妨的!”刘明月瞪了刘掌柜一眼,执意说了,“那恶鬼有个六姨娘,家里是开医馆的,叫杏林医馆。自从七姨娘进门,她就失了宠。若是你们能让她重新得宠,她定会帮你们!” “月儿,走了!” 刘掌柜不满地拉着她上了马车,跟元玦等二人挥手告别。 马车远去,元玦从石头后面拿出了一包衣服。 “这是什么?”冷舒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将这个拿下来的? 元玦眉梢微挑,将里头的衣服扔给她,“换上,一会儿你就是我女儿了,咱们再回那宜州城。” 第20章 神棍 “啊?” 大言不惭! 冷舒还在打量衣服的时候,元玦已经从树后出来了。 他的头发花白而稀疏,腰背佝偻着,脸上沟壑纵横,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她。 “舒儿,来,扶爹一把!” 冷舒呆呆地张开嘴,手指轻触双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但见他忽然对自己挑了挑眉,不禁笑了。 “真的挺像。不过让我喊你爹,你也不怕折寿!” 午时过后,二人终于又进了宜州的城门。杏林医馆里头,一个穿着长袍的看着坐在柜台上打盹。 “大夫。我们父女乡下来的,想卖药。砷黄矿!”元玦漆黑的眸子带上了几分狡黠。 老者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瞬间后,一股喜气直冲眉梢。 砷黄矿能制砒霜,常人难寻。若是他得了这矿山,以后的银子能堆成山。 “走,咱们进去细说。” 眼看着二人进了屋,冷舒赶忙去了柜台后面,只见出了银钱,只有个本子。 打开一看,竟是记录购买药材的账本,冷波的名字清晰地写在上面,所买之物乃是砒霜! “二师兄真的买了砒霜……” “什么人在后面?”一个小学徒探头进来。 冷舒眼疾手快地放好了账本,叹着气站起了身,“你这药店不行呀,怎么还有老鼠?” “啊?”小学徒脸色一面,嘴唇苍白了几分。 “不见了,跑里面去了。” 冷舒退了出来,径直走到了门口,坐在门槛上等着。 那小学徒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便去了老远坐着。 冷舒歪头看着他,忽然眼前一亮,“小兄弟,你可听过江碧荷?” 小学徒耸了耸肩膀,“没有,整个城里谁敢说她呀?”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傻兮兮的乞丐凑了过来,“我敢说她,她不是好人。看着平日里清高,没想到是个狐狸精!她勾引别人!” 小学徒赶紧跑过来,心急地解释,“别听他的,他肯定又听别人混嘴瞎说。” “没有,我听你家姑奶奶……奶奶说的!”傻乞丐一张嘴,流出了一串晶莹的哈喇子。 冷舒的喉咙顿时有些作呕,掏了块帕子递给了他。 “你说说,她勾引了谁?” “不能说,不能说……屁股疼!”傻乞丐哭丧着脸,忽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跑了。 门外,一个三十上下的美貌少妇走了进来,紫色锦衣说不出的富贵。 老者从里屋探出头来,招呼她进去。 冷舒摸了摸素银镯子,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默念咒语,眼前的画面顿时变了。 公堂之上,刘姨娘拿着一封书信揭发了自己和元玦,紧接着衙役就来将他们一起收押。 看着打扮,便是现在的样子! 元玦失策了! 一瞬间,周围就跳出来好几个衙役,将冷舒团团围住。 六姨娘扭着腰从里头出来,一面抚摸着脸上白皙幼嫩的肌肤。 “来人,将他们拿下!” 帘子里面,元玦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肩膀处插着一根针。 六姨娘忽然眼睛微眯,挑起冷舒的下巴,阴笑了一声,“如此容貌,老爷的八姨娘有着落了。” 冷舒甩开她的手,恨恨地看着她得意的脸。 “来人,将这女人带回去,这男的么,先扔死牢!”六姨娘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很快,冷舒就被送进了陆府的后院,扔进了堆满了干柴的小房间里头。 房门落了锁,外头安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声开锁的声音,接着一阵光亮照了进来,一个二十上下的美貌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房门。 “呀!你受伤了!” 冷舒警觉地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美貌女子停在三步开外的位置,一双修长的眼眸娇媚无比,琼鼻挺秀,粉唇轻抿,正好奇又疑惑地打量着她。 “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冷舒瞳孔一缩,她若是说了实话,而这位又是六姨娘的人,岂不是完蛋。 她垂下眼眸,盯着地面,看起来老实无比,“我去医馆看病,不小心得罪了一个男子,就被抓了进来。” “医馆?男子?” 一个小丫鬟低声提醒道:“七姨娘,咱们城里最大的医馆就是杏林医馆,但是他家并没有男子啊?莫不是……” 三人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 冷舒眼神微闪,七姨娘?! 七姨娘握着帕子捂在胸口,“那男子长得什么样子?可有见到别的……女人?” 冷舒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盯着她的头顶,歪着头不动,“夫人印堂发黑,可是最近有些不顺?” “什么不顺,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小丫鬟立刻喝道。 冷舒低头一笑,漆黑的双眸露出一抹神秘深沉。 “我刚掐指一算,夫人您的运势最近不大好,多犯于姐妹。而且,这几日得不到化解,还会越陷越深。” 七姨娘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我会派人给你送吃的来,你好好呆着。” 大门关上,冷舒松了口气,闭上眼默念咒语,不知为何体内竟然翻江倒海、气血上涌。 她忍着难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元玦被人强行洗去了易容,恢复了本来面貌,一个与陆汝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嚣张地踩在他头上,“都说元玦在京中养病,谁能知道死在了百里之外呢!” 冷舒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 对!这次自己和元玦瞒住了所有人,一路上隐匿行踪,就算死在这里,根本也是无人知晓! 这意味着元玦三日后之内就要丧命了?! 她刺破手指,还想看更多,然而体内血气翻腾更加厉害,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醒!姑娘!” 谁在耳边叫唤,吵死了! 冷舒不满地醒了过来,只见面前火光刺眼,七姨娘一身深色衣服,带着个丫鬟蹲在她面前。 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 “七姨娘怎么有空过来?” 七姨娘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占卜推算,小菜一碟。” 小丫鬟不服气地对着她抬了抬下巴,“那你算算,我叫什么?” “流云住嘴!”七姨娘回头严厉地说着,一双眼眸藏不住的慌乱和焦急。 冷舒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得出了结论:她遇上事了,八成与自己和元玦有关。 “七姨娘,实不相瞒,六姨娘能获得你家老爷欢心,实则跟我有关。你若是想听,我便有办法让她无翻身之地!” 七姨娘没说话,只是渴望地看着她。 冷舒会意,便将自己和元玦打了陈师爷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 “她还想将我送给你家老爷。” “她就会这一套!”小丫鬟心直口快地骂了一句。 冷舒敏锐地捕捉到她们主仆的痛恨,试探地问:“她还做过类似的事情?” 七姨娘手肘不经意地推了推那小丫鬟,自己率先开了口,“哎,她时常想着送美人给老爷,还闹出了事。不说了,你打算怎么样让她无翻身之地?” “我关在这里能做的有限。你去牢里找那个跟我一起的男人。跟他说,大家都是替六姨娘办事,事到如今她推我们做替罪羊,我们也没必要再替她瞒着了!” “就这么简单?”七姨娘惊讶道。 “越简单的方法,漏洞就越少。七姨娘,事不宜迟,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冷舒咬了咬唇,黑眸陡然深沉。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把六姨娘黑成整件事的主谋。 希望元玦能明白她的意思! 七姨娘将信将疑地出了门。 小丫鬟拉住了她,“姨娘,那牢房可是老爷最忌讳姨娘们去的呀!那女人看着像是个神棍,您不能信她!” 第21章 可知江碧荷 七姨娘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双手不禁攒紧。 上一个五姨娘就是因为这种事失了宠。 “先回院子,我再想想。” 第二天一大早,陆洵便被六姨娘绊在了家里,审理陈师爷挨揍一事。 很快,睡眼惺忪的冷舒就被人带到了院子里头。 “嗯……” 一声闷哼,冷舒疼得瞬间清醒。 这地也太硬了。然而她手脚被捆,翻身都有些困难。 抬头一瞧,屋檐下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男人,长相与陆汝有五六分相似,却滚圆滚圆的。跟她再占卜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小妇人见过陆大人。” “妇人?!”陆洵瞪着眼睛嗔怒地看着六姨娘,“你不说是个小女子吗?” 六姨娘嘴角抽搐,狠狠地白了冷舒一眼,昨晚老爷可是歇在自己房里,听了一晚上的枕头风。 她还想要挣扎,做梦! “老爷,妾身哪说过她是黄花闺女!再说嫁过人的不比那些黄毛丫头有韵味呀!” “你说得对。”陆洵调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乖,叫了陈师爷来指认。” 陈师爷扶着腰一瘸一瘸地走过来,看到冷舒的一瞬间,惊魂未定。 “老爷,就是她和她男人打伤我的,老爷做主啊!” 六姨娘脸上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立刻叫人将元玦也带了上来。 她拿出一封书信,婀娜地福了福身,“老爷,这是那茶具店的明月姑娘揭发的信。若不是她留了书信在店里,妾身还抓不住这两个人呢!” 果然,跟占卜的情景一模一样。 冷舒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选择一旦变了,未来的走向便也变了。 陆洵十分赞许,“嗯,刘家父女将功折罪,本官就不罚他们了。” 他的视线在院子中飘忽不定,落在了元玦的身上。 元玦依旧是一副老头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大人,小的不认得陈师爷!” “哼!”六姨娘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灰白的头发就扯了下来。 一头墨发铺散而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 “元玦!”陆洵惊叫出声。 他猛地冲到了元玦的面前,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眼底掩盖不住的不可思议。 元玦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一双手握在一起局促地摩挲着。 陆洵摸着下巴,总感觉他有些异样。他认识的元玦不可能轻易服软,怎会是现在这个软蛋样子? 他试探道:“都当你在京城养病,你怎么跑到宜州来了呢?还打伤了我的师爷。” “我……我错了。” 元玦的嗓音微颤,像是一个锤子打击在冷舒的心上。 他怎么回事? 难道是七姨娘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吗? “老爷,他将陈师爷打得三魂丢了七魄没了,简直就是杀人,不能轻饶!” 六姨娘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欢喜,她早就知道有个人跟陆洵陆汝两兄弟不对付,没想到就是他! 陆洵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低头一笑,在抬头,眼里多了一抹狠厉之色。 所有人都当元玦在京城,谁都不知道他来了宜州。不如让他无声无息地了结在这里! “六儿说的对,你打伤本官的师爷,罪无可赦,本官就判你……” “慢着!” 七姨娘快步走了进来,一身暗红的长裙趁着她气势汹汹的。 六姨娘顿时不快,过了今日,自己就是陆府的大功臣!这时候她竟来从中作梗。 “七妹妹,这事可不是你该管的!” 七姨娘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径直走到了元玦的身边,伸手就将他的“脸”撕了下来。 顿时,一张陌生的脸露了出来,惊恐的目光暴露无遗。 在场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七姨娘福了福身,“老爷,六姐姐她知道您为了陈师爷的事情恼火,故意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还故意让人易容成了元玦的样子让您发现。若是您今日杀了他,来日真正的元玦查出来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陆洵瞪大了眼角,指着六姨娘的鼻子。 他就说,元玦怎么会这副样子! 六姨娘吓得腿软,一下子倒在地上,惊魂未定。 没等她说话,七姨娘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老爷,念在六姐姐是因为太想您宠爱的份上,就饶恕她。” 六姨娘惨白了一张脸,一开口,声音就是颤的。 “你胡说什么?他就是打伤陈师爷的人,是我使了计策才抓住他的!” 话音刚落,陆洵一巴掌就打了上去,盛怒之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个无良妇人,整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你还能想出计策抓住元玦?!你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老爷,我说的是实话!你就是偏听偏信这个贱人!”六姨娘指着七姨娘大吼道。 陆洵看着院子里的外人,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来人,将六姨娘送去冷院!” 七姨娘走近了陆洵,低声细语,“老爷,这两个人让我来处置了。说到底,都是六姐姐一时糊涂,传出去咱们家也不好看。” “行,交给你,不过别杀他们,拔了舌头扔出去便可。” 陆洵刚要转身,忽然注意到地上跪着的冷舒,虽一身素色布衣,却掩盖不住玉柳般的娇躯,乌亮的墨发映衬着白皙莹润的面庞,说不出的妩媚诱人。 七姨娘盈盈下拜,“多谢老爷,老爷慢走。” 陆洵猛然被打断了思绪,不满地轻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膛才走了。 后厅之中,下人都散干净了。 冷舒惊讶地盯着元玦的脸看了半天,才在头发缝里找到了一点点翘起、薄如蝉翼的假脸皮。 元玦耳廓绯红,眼神飘忽不定没个落处,“咳咳,你看完了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 元玦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饶有趣味,“若我说早就预料到会出事,你信吗?” 牢里没有工具没有材料,他确实不太可能当场易容。 “我信!” 一阵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元玦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整个后厅,落在了院中正过来的七姨娘身上。 “六姨娘一倒,府中再无人是七姨娘的对手。” “是啊。” 冷舒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一个人再无忧虑,便不会在为他人所用了。 “让二人久等了。” 七姨娘让丫鬟拿来了一个大包袱,里头装着几张银票和换洗的衣物。 “没什么能帮你们的,这些还请笑纳。” 冷舒按住她拿包袱的手,粲然一笑,“若是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七姨娘帮忙呢?敢问您可知江碧荷?” 第22章 暖情酒当水喝 “哎……江碧荷……”七姨娘叫了丫鬟出去,坐到了软椅上面,一脸愁容。 “她跟我都是六姨娘固宠的工具。只是她是自己寻来的,我是被迫的。但是我不懂,为何她进了府又死活不愿意圆房。老爷到她死,也未得到过她。” 元玦忽然开了口,一双桃花眼如鹰般直直审视着七姨娘。 “她有丈夫,怎会自己寻来?” 七姨娘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压迫让她喘不过气。 “我没有骗你们。你们说的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她说的,一直垂涎她美色的冷相士!” “不对!”冷舒体内血气翻滚,气得握紧了拳头,“冷波不是色鬼,怎么会垂涎她的美色?” 元玦赶忙起身,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强行压在软椅上坐了,暗示她不要冲动。 “七姨娘,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七姨娘摇了摇头,“我对她知之甚少。也是她折了,六姨娘才将我推了出来。” “多谢你,我们该走了。阿舒。” 元玦轻轻摇了摇冷舒。 冷舒回过神,福了福身便径直出了门。 大街上喧闹无比,路两边好几家店铺都有衙役在封门,看热闹的人一团一团的涌在门口。 春风拂面,冷舒冷静了不少,瞥了元玦一眼,视线又不经意地移向了别处。 “在医馆的时候,一个傻乞丐告诉我,江碧荷勾引过一个有钱男人。想必就是陆洵。” “你二师兄不会贪恋美色。” 元玦侧过脸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一句话像是直接砸在了冷舒的心上。 冷舒瞳孔微缩,他竟看中了自己的心事。而且他会这么笃定地相信二师兄。 “好心姐姐,是你呀!” 傻乞丐从旁边的巷子里高兴地跳到了冷舒的面前,咧嘴龇牙地站着。 冷舒对着他笑了笑,忙跟元玦介绍,“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 “好心姐姐!”傻乞丐打断她的话,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冷舒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三步开外的元玦。 “我知道江碧荷和冷相士住在哪里!” “哪里?!”冷舒惊呼出声,一把抓紧了傻乞丐的手。 傻乞丐吃痛呼了声,忙抽回手,指着不远处的河,河边一片树下,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伫立在那里。 “就在那里,好久没人住了。那里面,闹鬼!” “多谢你!”冷舒感激他。 “好心姐姐给我帕子,我知恩图报!”傻乞丐笑了笑,跳着跑走了。 元玦伸手指了指昏黄的天空,“天色不早,咱们还是先找个住处,晚了可就没了。” “可是我想去他们住处看看。” “明日再去。你刚才没听说么,闹鬼!” 冷舒听得浑身一哆嗦,“那明日去。” 周围的旅客不少,趁着天色未暗,一股脑都往客栈去了。 二人到客栈时,里头几乎坐满了人。 小二看了眼登记簿,面无表情道:“只剩一间特别的上房了,三十两银子一晚。” “我们要了。”元玦豪爽地掏出一张银票给他。 小二惊讶地接过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狐疑地看了他们好几眼。这风尘仆仆的,竟也是个有钱人! “二位楼上请!”小二谄媚地笑着在前头引路,不经意回眸看了二人一眼,露出几分调皮。 房间里头满满的粉色纱帘,一张大床摆在最里侧。 房里点着暖洋洋的香料,桌子上摆着一碟牛鞭、一碟鸽子肉,一壶酒。 都是壮阳之物。 “这些是小店特意送的,二位慢慢享。” “多谢。”元玦淡笑着接了话,深沉的脸看不出情绪。 “慢着。”冷舒一把扯住了要走的小二,“这些,还有那香料和酒,都撤掉,换点正常吃的来。” 小二愣了下,听话地端着东西走了出去。 元玦轻步走到她身边,侧头在她耳边,声音阴恻恻的,“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在燃过迷情香的房里说这般私话。 冷舒触电般跳开了一步,“怎么,元大人竟然不懂这些吗?” “自然懂。” 元玦径直走到桌子前,拿起小二落下的暖情酒,仰头就喝了好几口,酣畅淋漓地“嘶”了一声,身上的痛楚顿时被酒性压住了。 冷舒愣愣地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你喝这个?” “嗯,渴了。” 元玦开了窗户,一阵冷风顿时吹了进来,外头的天已经黑头了。 河两岸人来人往,高高挂着几盏灯笼。河间的花船上,嬉笑声不绝于耳。 “你在这里好好住着,我出去逛逛。” 元玦盯着夜色会心一笑,纵深一跃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冷舒看着不远处的花船似有人影闪过,瞳孔地震,心里仿佛有什么裂了。 他竟然去狎妓! 睡到半夜,窗台“吱呀”一声。 冷舒吓得赶紧坐起来,死死盯着半开的窗台。外头已是寂静无声,黑漆漆地像是吞噬一切。 “是你吗?”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片刻的安静过后,窗台忽然一动,两个穿着劲装的黑衣人跳了进来,明晃晃的两把尖刀。 冷舒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僵硬,只有牙齿不停地颤着,满眼隐藏不住的惊慌失措。 “谁……谁派你们来的,想干什么?” “姑娘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不会伤害你。”黑衣人的语气没有威胁,甚至有些客气。 冷舒心生奇怪,掐着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不会反抗的,但是你们也要告诉我,究竟抓我做什么?” “我们家老爷看上你了。”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黑衣人踹了一脚,“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快动手。” “慢着!”冷舒的心怦怦直跳,这个宜州她见过的,能被称作老爷的人,就只有陆询! 她立刻拿出金钗,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你们家老爷大概也不想要一个死人?” 两个黑衣人微微抬起的手暴露了他们的想法。 “姑娘,有话好说。” “好,你们家老爷可是陆大人?”冷舒忙问。 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那为什么不明媒正娶,反而搞这种肮脏的手段?” 一个黑衣人不耐烦道:“姑娘何必呢,跟着我们家老爷,吃香喝辣!形式重要吗?” 冷舒正要说话,忽然只见窗户上坐了另一个黑衣人,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很是悠闲。 “自然重要。”他幽幽答道。 两个黑衣人立刻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你是何人?” “杀你们的人!” 他纵身扑了过去,三人顿时缠斗在一起,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两个黑衣人就躺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冷舒放下了金钗,这身形和手法她熟悉得很。 是元玦! “你的功夫不错。” 元玦对着她弯了一双桃花眼,走过去搂着她的腰,立刻跳出了客栈。 刚落地,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捂着胸口靠在了树上,扯开了蒙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冷舒扶着他,惊得不知所措,“你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不用。只是……只是吃的药不能用内力,刚刚用猛了。” 元玦漆黑的眸子里蕴藏着一抹狂暴气息,那个陆询竟然敢打冷舒的主意! 冷舒左看右看,只见白日里傻乞丐指的小院子就在不远处,忙跟他提议。 元玦只见她娇媚的水眸明暗交杂,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心,不禁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视线向下,他笑不出来了。整张脸顿时绯红,视线赶紧移向别处。 “你……你收拾好,我们去小院子,还有事。” “啊?” 元玦颤颤地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子,游离的视线竟找不到一个能停留的地方。 第23章 虚情假意 冷舒低头一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刚才在床上穿的是里衣,一番折腾领口竟然快开到腰了。 她的脸颊滚烫,声音发颤,却要强作镇定,“你……你看到什么了?” 元玦本来已经忘了,如此一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刚才那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什么都没看到。你赶紧收拾。” “我收拾好了。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小节,正常点。” 冷舒猛吸了一口气。 对,她是江湖儿女,她不在乎! 元玦试探地快速回看了一眼,只见她果然穿好,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下来,他不禁又对自己的反应很是不满。 曾几何时,他的定力变得如此差! 小院子里头杂草丛生,从沟壑来看,以前定是错落有致地种着些花草。院子的主人能有这闲情逸致,定是很幸福的。 冷舒眉间微蹙,若是幸福,那江碧荷为何要去勾引陆询? “进来。”元玦开了门。 里头却不是预想的黑暗,四四方方的桌子中央点了三两根的蜡烛,照得屋子里微微明亮,外面看起来又不十分明显。 里侧的地上坐着一个人,吓得冷舒差点跳起来。 “他是?六姨娘的父亲!” “是。我将他带过来,问下了一些事情。”元玦仔细关好门窗,给她倒了杯热水。 冷舒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这个老大夫嘴里塞着鸡蛋,眼上蒙着黑布,耳朵里还在这棉花。 “你问出什么了?” “江碧荷是自己找上六姨娘的,七姨娘说的属实。还有,那砒霜是你二师兄本人亲自到店买的。” 元玦将签字画押的证据交给她。 冷舒看过,不禁握紧了双拳,掐痕、砒霜、案发现场等种种证据竟然都是指向了冷波。 不会,二师兄不是凶手! “所以,凶手就是冷波!”元玦说得斩钉截铁。 “不会的!” 冷舒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猛然发现他的眼底毫不掩饰着一股笑意。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元玦侧过身,喉咙里发出一声沉沉的笑,让人如坠冰窟。 “这些天,你一直在隐藏你的本事。若是你还是不肯帮我,我看冷波不必救了。” 冷舒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此案不翻,你又怎么拉陆汝下马?元玦,你说过,我们是合作关系。” 元玦脊背绷紧,手指紧紧握着,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 “你要知道,我有一百种方法扳倒陆汝,而冷波死不死,跟我有何关系!” 冷舒握紧了手,体内血气翻涌。她的全身忍不住颤抖,连呼吸都无法平静。 元玦的态度忽然强硬,没有给她丝毫退让的空间。 “阿舒,我救了你这么多次,还救了凌鹤行,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帮我啊。”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凝起一抹冷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并未向他展示任何。 “现在知道了。”元玦一双墨色桃花眼幽深不见底,薄唇轻抿,泛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冷舒瞳孔骤然紧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被他诈了! 元玦同她擦肩而过,端正地坐在床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敲打床沿,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冷舒抬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汝一事过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你答应吗?” 元玦敲打床沿的声音骤然停止,目光微闪,“我答应不会拦着你。” “好。”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冷舒走到堂前,挥手掀开了案桌上的蓝布,露出下面的符、幡、龟甲、铜钱等物品。 但是她一概不用,全部掸到了地上。 她直接站在了案桌上,褪下素银镯子在双手之间。 月光从头顶的通风口照进来,形成一道光柱,透过素银镯子中间,照在她的心口。 她肃穆地站着,半边脸在月光中,半边脸在黑暗里,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塑。 “滴答、滴答……” 元玦忙去寻找声音的出处,之间冷舒的脚边,已经蓄了一滩血。素银镯子整个红得刺眼。 他惊得站起了身,“阿舒,停下来!” 冷舒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强迫自己从幻境中脱身而出。 她软绵绵地掉了下来,却没有感受到地的冷硬。 睁开眼,元玦的大脸近在咫尺,黑眸中一抹担忧,正中她下怀。 她故意用了最伤身的一种做法,也许让他见识了,他就能放弃让自己帮他平步青云。 “我看到了,是江碧荷让师兄去买了砒霜。但是师兄没有用,他藏在了床底下。你看看,有没有。” “好。”元玦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床上,掀开床帘一摸,果然有一包东西! 上面印着杏林医馆的章,还有买的时间。 “阿舒,是砒霜!” “太……太好了。” 果然是有人故意利用砒霜来陷害二师兄! 冷舒体内血气消散,一阵无力感让她立刻晕得不省人事。 “阿舒,阿舒!” 元玦立刻摸上她的手腕,屏气凝神,将半身内力输送进冷舒的身体。身上的寒意一点一点消退了下去。 原本,他只是从冷波的事迹里推断出她的本事更强,恼怒于她一直在隐藏,想要她坦诚面对自己罢了。 “对不住,阿舒。” 他将素银镯子重新戴在她的手上,低沉的声音掩盖不处懊恼。 他眼前一黑,顿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咳咳……” 冷舒猛地睁开眼,只见元玦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吓得她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元玦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无辜地看着她,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她应当是没事了! “天色还早,你不睡觉干什么?” 冷舒紧了紧衣服,晕倒之前的情景陡然在脑海中闪现。她往床里面挪了挪。 元玦顺势就躺到了床上,和她并肩睡着。 “喂,你起来!”冷舒怒道。 “就不起。此屋闹鬼,本大人害怕。” 冷舒猛地坐了起来,顿时一阵眩晕,口中干渴无比。 这次的反噬实在是太大了。 元玦慢悠悠地张开了眼,无奈地吸了口气,“流了那么多血,难道就只看到了砒霜吗?” 冷舒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起来,“二师兄和江碧荷是真心相爱。我怀疑,是陆洵杀了她。” 元玦起了身,跟她面对面坐着,苍白的脸上冰冷无温,“那你怎么解释江碧荷死前跟你二师兄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而且中间若无人去过,江碧荷怎么死的?” “这……” “江碧荷的事情是六姨娘一手操办,问了她便知晓。” 冷舒怔了怔,指着墙角已经睡过去的老大夫,“所以这就是你抓了他的理由?” “是啊,我忙了一晚上,就为了这个。如今在别人看来,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冷舒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一晚上就在干这个?而不是上了……” 花船? 元玦怔了怔,“上了什么?” 冷舒抵死不说出那两个字来。 他不是君子,自己也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他喝那暖情酒干什么? “上了什么?”元玦又重复了一遍,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我困了。” 冷舒背对着他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刚才的眩晕已经完全消失,身上暖洋洋的,精神十分充沛。 “元玦,你对我做了什么?”她问。 然而无人应答。 一阵均匀深沉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元玦……” 冷舒翻过身本想再问他,却差点撞上了他的鼻尖。 他的五官深邃如同雕刻,此时平静得像是一潭水。他的双手自然地搭在身上,全然没有警备的意思。 “你是救了我很多次,可是元玦,你今日才暴露一直都只是想要我帮你平步青云。” “感谢你一直的虚情假意,或许,面对你这样的奸臣,我该杀了你。” 冷舒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对准了他的脖子。 第24章 她是妾室 “呜呜……” 墙边上发出一声呜咽,那老大夫正挣扎着坐不起来。 冷舒收回了金簪,径直跳下床去拔掉了他口中的布条,拿了一侧耳中的棉花,在指尖转动着。 “我怎么忘了,还有你呢。吴昌隆!” 占卜幻境中,她亲眼看着他将冷波带进了陆府,可惜后来之事,她体力不支没能看下去。 吴昌隆身子一颤,“你……你谁啊?” 冷舒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压低了声音,“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是你将冷波带进府的!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你……”吴昌隆一脸惊慌,缩着身子退无可退,颤抖着声音,“我什么都告诉他了,天师门圣女能知古,能言今,你们去问她,求求你们,放过我!” 冷舒握紧了拳头,他能知道这个事情,跟二师兄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他们父女一定知道什么! 她一把揪住吴昌隆的领子,语气恶狠狠,“你说,究竟江碧荷是怎么死的?” “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昌隆全身颤着,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从他身下传出来,地上已是湿了一片。 冷舒正要揍他,忽然手腕被人死死握住。 回头一看,竟是元玦! 他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无比清醒。甚至看不出他是何时醒来的! “我已经审过了。他与冷波确实有交集,但是跟此案关系不大。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我不!要不是六姨娘将江碧荷举荐给陆洵,冷波怎么会摊上这死罪!” 冷舒双目赤红,眼泪从眼眶涌出。她恨不得立刻找出真正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元玦盯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罂粟花一般,艳丽得惊心动魄。 他将她拉到床上坐下,“想哭就哭。哭完了明日还要办正事。” “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坏人却逍遥自在!” 苏平是这样,元玦是这样,这个凶手也是这样! 冷舒气得一拳打在了床上,只听“咔嚓”一声,床面竟然陷下去一个洞来。 世界安静了片刻。 她的拳头,万万不会有这般力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本来就有个洞。 元玦赶忙拿来了蜡烛,只见被褥底下有个暗格,里头有个乌黑的小盒子。上面盖着的木板早已被蛀空,才会一击即碎。 冷舒擦干了眼泪,将盒子捧了出来。 这盒子竟也没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一个灵位静静躺在里头。 “顕考江公讳明仁府君大人之灵位?” “江明仁!”元玦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灵位,不发一言。 “是谁?”冷舒不明所以,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没有这个名字。 “三年前,江明仁孤身一人在永安县为官,那时候陆汝陆洵两兄弟还只是他手下的主簿和县丞。一次暴雨巡视,他与陆洵一起落入河中,他为了救人不幸被淹死。后来陆汝接了他的班,还干出了不小的成绩。 时过境迁,江家本就人口凋零,现在也无人再管此事。” 元玦才移开目光,凝视着窗外的黑暗,“三年前,我查过此事,发现陆洵在江边长大,深谙水性。我本想深究,但是陆家两兄弟攀上了长公主,我便只好作罢。” 冷舒瞥了他一眼,心里沉沉的,这算不算是一个大奸臣仅有的良心发现? 元玦深沉的眼眸陡然闪过一丝狠厉,冰冷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但是,现在也为时不晚!” 冷舒微微点头。 她何必管他晚不晚,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还有救二师兄要紧。 “所以,江碧荷其实是江明仁的后人。她勾引陆洵,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死?!” “是。”元玦不敢肯定,但是隐隐觉得,他们离真相很近了。 冷舒露出了一抹微笑,查到现在终于有了突破。而且这次占卜,她的元气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我再占卜一次,定将真相找出来!” “慢着,若是还像刚才那样,就不必了。” “为何?”冷舒惊讶地看着他。这不像他! 元玦的脸色沉了下来,面色更加冰冷,浑身仿佛起了一道坚冰。 若是她再来一次,自己的内力就所剩无几了! 当然,自己救她这件事必须瞒着她。否则以她的算计,一定会打歪主意!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冷舒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次。 “因为占卜会伤你的元气。若是你的元气伤了,便不能再为我办事。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我元玦是不会做的!” 元玦的谋算一如既往。 果然…… 冷舒想的他不会那么好心,果然一猜就中了。 第二日一早,冷舒醒来的时候便不见了元玦,大门虚掩着,外头像是许多人压低声音说话。 莫不是陆洵派的人? 冷舒吓得立刻坐起来,忽然发现那吴昌隆也不见了。元玦定是被抓了! 她冲到门口,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外头清一色的黑装侍卫,洛晓常正在中间,和元玦一起讨论着什么。 “舒姨娘!”不只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冷舒被他们盯着浑身不自在。 元玦穿着一身紫衣银带,头上一顶银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阿舒,昨晚那么累,怎么还这么早就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众的人顿时目光微妙起来。 昨晚累着了? “哪里累了,没做什么!”冷舒立刻解释,脸颊上泛起两坨红,越发显得娇媚。 洛晓常眨了眨眼睛,“少爷单独带着姨娘来此,我们都懂。” 话音刚落,只见陆洵骑着马,带着一顶轿子过来了。 “元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陆大人客气了。”元玦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眼底闪动着几分嗜血的寒意。 陆洵下了马,刚要上前,猛然见到众人身后站着的冷舒,一瞬间身子僵住了,瞪着一双狭长的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元大人从何处找到这女子?她可没说本官什么坏话?” 元玦看着冷舒,眼里露出一抹温柔,“陆大人,她乃是我的妾室,舒姨娘。” 第25章 大干一场 “舒……姨娘?” 她竟然是元玦的人! 陆洵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后寒森森的。那天他打算杀了元玦的事情,这个女人定然已经告诉了元玦! “陆大人,想什么呢?”元玦平淡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怒气。 陆洵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许事情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糟糕。 “下官见过舒姨娘,当时她同另一个假扮元大人的男子在一起。若是当时舒姨娘表露身份,也就不会引起误会了。” “哦?”元玦盯了冷舒一眼,表情甚是微妙,“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冷舒无心打搅他逗陆洵,一笑置之。 “大人,妾身从未见过陆大人。妾身先进去换衣服了,你们慢聊。” “你瞧瞧!”元玦无奈地叹了口气,满目的自嘲之色,“陆大人你看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陆洵眉间微蹙,心里像是一汪翻滚的水。他摸不清元玦的心思,但是他来准没好事! “兴许是下官看过了。元大人此次来,是公务?” “路过!听说宜州的茶壶不错,来瞧瞧看。”元玦笑得很友好。 “哦,茶壶啊!有,下官带大人去逛逛!” 陆洵满脸堆笑,眼底却有一抹难以遮掩的不安之色。 等元玦一往前走,他便立刻叫了人来,压低了声音,“去查一查,这个舒姨娘的底细!还有,她怎么会住在冷波的旧房之中!” 一上午,元玦花了重金,在七姨娘家的茶壶店里,买了百把上等的茶壶。 与此同时,吴昌隆失踪的消息和七姨娘被下药不能生育的消息同时传到了冷院中的六姨娘耳朵里…… 花船之上,元玦与陆洵酒过三巡,勾肩搭背畅谈人生。 一个小厮匆忙进了船里,压低了声音,“大人,七姨娘在家里审问六姨娘,您要不要回家看看?” 没等陆洵回答,元玦便醉醺醺地凑了过来,一双黑眸眼神迷离,满脸通红。 “陆兄,咱们说好的不醉不归,你可不能现在走啊!” “不走不走!”陆洵谄媚地笑了一声,打发了小厮出去,“告诉七姨娘,自己把握住分寸就是,老爷我有重要的事,哪里有空管这个?” “是!” 元玦哈哈大笑着,摇摇晃晃起身给他倒了杯酒,“来,咱们继续喝!” 陆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回味地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论喝酒,自己就没喝醉过。 这个元玦,聪明一世,却没算准这个! “元老弟,舒姨娘可有跟你说过什么?那个男子,现在在哪里?” “什么男子?”元玦打了个酒嗝,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四仰八叉,“陆兄,你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我……其实不能人事!哎,所以阿舒若是偷人,我也管不了她!” 陆洵眼睛微眯,若是偷人,那女人定是什么都不敢说。元玦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动过杀心。 他的视线落在水上,嗓音阴恻恻地响起,“元老弟,你快来看,这水里好像有个奇怪的东西!” “啊?什么?” 元玦立刻凑了过去,趴在船沿上低头仔细瞧着。 陆洵嘴角泛起一丝阴戾的笑,悄悄走到了他的背后。 若是自己跟元玦一起落水,众人定然不会怀疑。 到时候就与三年前一样,说是元玦舍己救人,自己不过补偿些银子罢了! “元老弟,你仔细瞧瞧,是个好东西呢!” “是吗?果真是好东西!好亮堂!”元玦大喊了一声。 陆府的方向,一道火光猛得窜起来,照亮了半边天空。“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周围的惊叫声一起响了起来。 陆洵大惊失色,却又舍不得这个杀元玦的好机会。 “元老弟,你在船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元玦没有回答,滚在旁边,醉醺醺地握着空气,“来,咱们继续喝!” 船头一个撑船的小厮走到了他身边,蹲下身摘下了草帽,俨然是冷舒的面容。 “大人,吃药了!” “不吃!”元玦死死握住她的手腕,眼睛微眯,“陆兄,来,咱俩继续喝!” 冷舒眉间微蹙,另一只手接过醒酒药,直接强硬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片刻后,元玦趴在船沿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再抬头,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张大嘴巴,难受不已。 冷舒看得自己的胃里也难受起来,很是无语,“你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做什么?装醉不就行了?” “陆洵那只老狐狸,怕瞒不过他。”元玦起了身,还是有些晃荡。 船在河中央,船尾那两个小厮,全然没有要将船靠岸的意思。 “阿舒,你怕吗?” “怕什么?”冷舒怔了怔,难道是船上那两个人,还不够他打一盏茶的。 “你在这,我自然不怕!”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被元玦搂着腾空飞起,却急速往河里落下去。 他的身上酒气一片,哪里还能施展轻功! 冷舒大惊失色,紧紧抱住他的躯体,猛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然而他的脚在水上一点,竟是又弹了起来。 耳边风声骤停,脚底坚硬的触感让她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元玦的武功竟然如此好,以后谁要是想除掉他,还得破费一番功夫! 元玦暗哑的声音阴恻恻地在耳边响起,“你还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不是说不怕的吗?” 男子的炽热气息夹杂着美酒的酒气将她紧紧包裹,冷舒吓得赶忙松手,轻轻拍了拍狂跳的心脏,深吸了口气。 “是啊,我才没有害怕。” “是么。” 元玦凝视着她比平时略红的脸颊,簌簌抖动的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佯装平静的倔强表情,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要捏一捏这张绝色的脸…… “少爷!人带来了!” 洛晓常押着被封闭了五识的六姨娘,已是到了跟前。 元玦的手顺势握拳,眉心凝起一抹冷意,墨色双眸立刻变得幽深,如同冬日破冰的深潭。 他看向不远处,那里的火光还没有黯下去的意思。 陆洵万万想不到,这场火是自己命人放的。他以为的好机会,不过是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自己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六姨娘! “你做得很好!”元玦的目光移向冷舒,柔了几分,“阿舒,咱们可有事干了。” 冷舒歪头看着他,粲然一笑,“那自然是要大干一场!” 第26章 苏平督案 回了冷波的小院子,六姨娘身上的所有束缚才被解了开来看清房中的冷舒和元玦,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那日的女子,你是元玦!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元玦慵懒缱绻地靠在床上,谋底稍纵即逝闪过一丝杀意。 “昨日捡了令尊的尸体,今日又捡了你。真的是很巧合。” 六姨娘呆呆地张开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元玦的脸,写满了不相信。 冷舒敲了两下门,外头的侍卫便将吴昌隆的“尸身”抬了进来。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吴昌隆便被喂了假死药。如今的躯体与真正的死人已无区别。 “爹!”六姨娘扑了上去,立刻探了鼻息,整个人一顿,整个僵住。 他已经没了生气! “我家大人在你家店里发现了他。如今,杏林医馆也已经被查抄了,具体原因未知。” 冷舒命人将吴昌隆的尸身又抬了下去。 六姨娘绝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了颤抖的身子。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在惨白的脸庞上,透着失魂落魄。 七姨娘恨透了自己,一定是她! “六姨娘,此事不怪七姨娘。她接手了你在城中的生意是不假,但是弱肉强食,自是铁律!你该恨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弃你、厌你、误你的男人。” 元玦的声音忽然响起,冰冷的声线仿佛直接入心。 六姨娘猛然抬头,泪流满面地盯着他,“你将我带来这里,又告诉我这些,你想做什么?” “你跟陆洵有仇,我也是。我们的仇恨是相通的。我们可以合作!” 这话冷舒听得浑身一震,当初,他也是这般跟自己说的。 六姨娘眼里冒出一道仇恨的光芒,她冷笑着点了头,“他的罪我都知道,但是你想要我配合,却也不是这么容易!” 元玦幽幽看向她,不再掩饰心中的目的,“事成之后,我给你黄金千两,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六姨娘黯淡的双眸忽然一亮,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好,我答应你。” “来人!送六姨娘回房休息!”元玦一声令下,洛晓常立刻带了人进来。 冷舒正要跟着出去,忽然被元玦一把扯回了床上。 他的目光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她略感不安。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利用她一般在利用你?” 冷舒双眸瞳孔骤缩,面上却不敢再有丝毫表情。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不等她回答,元玦低头一笑,笑容温和却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我是故意利用六姨娘的恨来替我办事。但是你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跟她不一样。” 冷舒不信他,却面上也没有反驳。她低头看着地面,算是默认了。 “现在我能去睡觉了吗?” “不能!你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妾室,我们必须在一个屋子里。” 冷舒猛然抬起头,静默的双眸充满了不解,“你不是跟陆洵说你不能……那什么么?那我为何留在这里?” “咳咳……” 元玦差点被噎死,自己随口说的话,她竟然也信。 “阿舒,难道这件事我会告诉其他人吗?外头都是眼线,人多嘴杂,做戏要做全套!你既然知道我……我那什么不行,也不必担心什么,来。” 冷舒凝视着他诚恳的脸,咬了咬唇,觉着他说的也在理。 但是转念一想,能在那个部位纹石榴花的男人,能是什么正经男人? “也好,睡。” 她径直爬进了床里侧,背对着元玦。 元玦看着眼前被油亮墨发包裹的后脑勺,轻抿薄唇,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你还真是好骗。” “啊?!”冷舒懵地转过身,只见他已经跳下了床。 元玦站在烛光下,戴上了一个金丝面具,只露出削薄轻抿的嘴唇。 他站在那里,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绝,却又有几分傲视天地的强势。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那个工于心计、谄媚无德的元玦吗? “阿舒,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休息。”元玦飞身而去。 冷舒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转动着素银镯子,刺破手指,默念了咒语。 很快,眼前就清明了起来。只见陆洵坐在一辆六乘华贵大马车上,洋洋得意地看着束手无策的元玦。 这场仗,他竟是输了! 夜深了,冷舒忽然只听头顶风声一闪,吓得她立刻睁了眼睛坐起来。 果然,是元玦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觉?”他暗哑的语气似嗔、似怪。 冷舒眉间微蹙,犹豫着要不要将占卜结果告诉他。 “你说的,我们是合作。那你就应该告诉我,你今晚查到了什么?” 元玦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盒,眼中像是闪烁着两簇火苗。 “这里就是陆洵贪赃枉法的证据。等天一亮,我便拟了奏折送往宫中!只要皇上允许我查此案,冷波的案子就一定会有所突破!” “不对,你的折子是越级上报,会被退回皇城司的。陆汝如今是皇城司司长,他怎么可能肯将这个递给皇上?” “这你放心,有人比我更想这份奏折被皇上看到。” 元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默默去换了衣服。 冷舒盯着他的身影,话到嘴边又憋住了,默默躺下去侧过身对着墙壁。 她无凭无据,又如何说服他会失败呢? 很快,她的身后就传来一阵细密均匀的呼吸声,元玦已是睡熟了。 两日后,一支队伍进了宜州的大门,带了衙役三十人,比元玦的人足足多了一倍。 元玦一早收到消息,穿着官服带着冷舒等人在院子门口,恭敬地垂眸等着。 过了午时,才有衙役过来通知,令他带着冷舒去宜州衙门听旨。 “少爷,这也太过分了。明明说的是来此处的,咱们眼巴巴等了一上午,却又改了地方。还要舒姨娘跟着去?!”洛晓常愤怒道。 元玦抬手制止了他,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人未到就来个如此明显的下马威。他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冷舒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目间满是愁容,“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自然。来人,备马车!” 威严的衙门大堂,一人穿着紫蟒官服,正背对着门外抬头看着上头“公明廉威”的匾额。 元玦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脚步停在了门槛外头。果然是他! 苏平转过身,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寒意,“元大人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苏大人!有失远迎。” 元玦一瞬间便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恭敬地行了礼,看不出一丝抵触的情绪,仿佛是朋友重逢。 苏平眉间一皱,论起逢场作戏,这元玦认第二便没人认第一! “元玦接旨!关于陆洵贪赃枉法一案,朕命你全权负责。由刑部尚书苏平担任督案一职!元大人,领旨。” 第27章 酷刑 “臣领旨!”元玦双手接了圣旨,墨黑的双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任何波澜。 苏平凝视着他的脸,握紧了双拳。 但凡他有一丝不愿,自己便立刻上奏,告他个不服从之罪! 元玦回眸看着外头,眼神露出几分温柔,“阿舒,还不进来?” “是!”冷舒从门侧边,翩然进门。 苏平陡然直接眼前一亮,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长裙,头上飞仙髻斜插着一对白玉簪,这是冷舒一贯最爱的打扮! “苏大人安好。不知此次叫了妾身过来,是有何训示?” 冷舒恭敬地福了福身,秋水般的眸子纯净无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妩媚却又有一丝娇憨。 苏平直愣愣地看着她,脑海中一些关于冷舒的尘封记忆渐渐浮现,双眸里仿佛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他紧抿薄唇,原本想好的说辞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苏大人可是又认错人了?”元玦侧身一步,将冷舒挡得严严实实。 冷舒红唇微翘,一双妩媚精致的眸子闪过几分狡黠,“大人,妾身还是先去门口等着。告辞!” 苏平握紧了双拳,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愤怒的气息。 “元玦,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是大人您说要见阿舒的。不过我们一路进来,确实有几个衙役盯着我们看了许久。” 元玦一脸无辜,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们!” 苏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之色。 自己本想恶心他们一番,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出了这种馊主意。 公主定会以为他心里还想着冷舒,才会不合规矩地召见了这位舒姨娘!命她作如此打扮! “苏大人定是觉得下官这位妾室在此案中功不可没,特意召她前来受嘉奖。按照我朝律法和陆洵贪赃枉法数额,至少也得一万两。” 元玦给了他一个现成主意,只是需要他破点财。 苏平的脑子嗡了一声,这大概就是他所有的积蓄! 元玦回头看了一眼外头,那墙后躲藏的几个脑袋尽收眼底,“苏大人不愿意?那定是找阿舒有别的事了。” “不!舒姨娘功劳颇大,是该嘉奖,只是……只是本官未带如此多现银。” 元玦浅笑了一声,“大人多虑了。您存钱的那个票行在宜州也有分行,您写个条子就行。” “元玦!”苏平大喝了一声,只觉得胸胀欲崩裂,所有的气血都涌入头顶,颅内滚烫欲作。 他分明就是为算计自己银钱而来! 可恨的是,现在除了自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睹人思人。尤其那位侍郎孙大人,恨不得嚷嚷得人尽皆知。 “苏大人其实不必忧虑,公主殿下宽宏大量,定不会……” “够了!” 苏平大步走到案前,写了一张条子,盖了自己的私章。 不过一万两,他出得起! “多谢大人!”元玦漆黑的眼底满是得意的笑意,“明日一早,下官会在茶水巷尽头河边的院子里审案,请大人观摩。” “好!本官一定准时前往。”苏平背对着他,咬牙切齿。 “告辞。” 元玦大步出了门,拉着冷舒的手就走。 上了马车,他便将苏平写的取银凭证放到了她的手上,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这是你拉在苏府的东西,这次替你拿回来了。” 冷舒疑惑不解地打开一看,顿时瞳孔猛缩,一把将纸攒在手心。凝视着前方,虽然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当初她除了一身衣裳,什么也没能带出来。更别说一文钱。 “元玦,我帮苏平陷害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你参与过的。这些钱,能不能麻烦您给他们的后人,就当是一些补偿。” “好。” 元玦收了条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冷舒猛吸了一口气,笑眯眯的睫毛还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元玦拿起帕子倾身过来,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泪珠擦干净。 他的气息清冷而执着,一双桃花眼深邃地望向她,眼底缱绻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冷舒眼神微颤,脑子像是失去了思考的余地,任由他慢悠悠的动作。 “阿舒,我们定会让苏平付出代价的!” 他暗哑的声音突然阴恻恻地响起,立刻将冷舒拉回了理智。 冷舒默然垂手而坐,掩盖住眼底的惊惧。 只差一点,自己便被这只老狐狸驭心了! 冷波在河边的小院子周围都被元玦征用,繁茂的一片林子被迅速改造成了天然的牢房,周围一圈连鸟都赶绝了。 林中一片空地中央,陆洵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塞住了嘴,绑在一张太师椅上,暴晒着。 元玦坐在树荫下,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又叫人拿了两盘蜜饯,放在了一旁观摩的冷舒面前。 “元大人!”苏平姗姗来迟,看到二人都在,眼睛微眯,露出一抹警觉。 元玦恭敬地起了身,将苏平引到了自己座位的另一侧,恰好与冷舒一左一右,却看不到彼此。 “既然苏大人来了,我们便可以开始了!洛晓常!” “是!” 洛晓常拿着个袖珍的小簸箕,里头满是指甲大小的蠕动黑点,尽数倒进了陆洵的后背。 元玦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向苏平介绍,“这是我特养的蚂蟥,能足足吸上一个时辰的血。在此期间,犯人将浑身痛痒深入骨髓,犹如万蚁噬咬,却触摸不得,生不如死。” 苏平刚喝了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未必不肯招认,何必用刑?再者,你堵着他的嘴,他也无话可说。是否有报复之嫌?” “大人有所不知,此等惯犯,必得先用刑杀杀锐气才好!尤其是这蚂蟥,吸了血看不出伤口,甚是好用。” “元大人,本官奉劝一句,用刑还是悠着点好。太过残忍有损阴德!”苏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一双拳头背在身后紧紧握着。 没等元玦说话,洛晓常便在不远处大声请示,“大人,一些蚂蟥已经喝饱了血,是否将血放出来,喂他喝下?” 元玦点了头,对着苏平幽幽解释,“这是以形补形,倒也省了补血的汤药。” 苏平喉咙处一阵作呕。 元玦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的背影,目光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憎恶。 刑部尚书苏平,主审大案要案,竟然见不得血淋淋的事物,多么讽刺! “洛晓常,别忙着松开陆洵的嘴。让蚂蟥多吸一会儿。” “可是少爷,陆洵身上会留下痕迹的!”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元玦说完,忙对着苏平拱手作揖,“苏大人见不得血腥,不如就先回去?等下官整理好审讯记录,便立刻拿给您看。” “也好。” 苏平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声的微笑,用如此拙劣的伎俩赶自己走,还当自己看不出来? 这次,元玦完了! 第28章 突如而来的亲吻 看着苏平的背影消失,元玦立刻命人将蚂蟥原原本本都取了出来。 他一把捏住陆洵的下巴,只听骨骼“咯咯”作响。 “说!是不是你杀了江碧荷,嫁祸冷波?” 陆洵惊恐地看着他,一张脸被晒得黑红。 “呜呜……” “好好说话!”元玦甩开了他的下巴。 陆洵急促地倒抽着气,“你们竟然是要给冷波翻案?!我没杀江碧荷,是冷波杀的!你们快放了我!” 元玦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眸透着一股子轻蔑。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那些行贿受贿的账簿已经在我手中!如今,你那位好哥哥已经在闭门思过了。” 最后一句恰是陆洵最关心的问题。 “不,你不可能有!你在诈我!” “封面是蓝色的,里头第一页写了你的大名,第二页还画了幅招财进宝……” “够了!”陆洵惊恐地看着他,眼底一股不甘心的探询之意,“你……你怎么拿到的?” 元玦对着冷舒含蓄一笑,“我们家舒姨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别说区区账本,就连你肚子里肥肠几两重她也知道!” “咳咳……”冷舒脸颊有些热。 自己若是有这个本事,还能沦落到这个下场?! 元玦的脸色骤然凌厉,透着一股阴鹜和嗜血,“说!是不是你杀了江碧荷?” 陆洵浑身一颤,急得双目赤红。 半晌,他才开了口,“元大人,我最多也就贪赃枉法,这草菅人命的事,我真没干!” “那没办法了。” 元玦的手在他身上用力点了几下,他的眼睛陡然瞪大,仿佛停止了呼吸。 他一挥手,洛晓常就拿来了一包药粉,在他的眼里洒了一丁点。 陆汝的眼神陡然迷离,顿时像是一个傀儡般。 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甚至承认了当初杀了江明仁,也没承认杀了江碧荷。 “他说的话可信,凶手不是他。”元玦叹了口气。 冷舒的心像是一团火掉进了冰窖,满心期待顿时化作了云烟。 她转动着素银镯子,正要刺破手指,却被元玦一把死死抓住。 他的眼里闪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慌和焦急,“你干什么,你疯了?才好了几天,又不要命了吗?” 冷舒甩开他,“元大人,我找出真相,你也是受益者!而且,我上一次没有事,这一次也不会!” “不行!”他一口回绝,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冷舒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对于他这样的大奸臣,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元玦薄唇轻抿,抬眸望来,目光闪动间透着一抹担忧和无奈。 “因为上次我废了半身内力救你,若是你再来一次,我便救不了你了!细水长流,才能让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回本。” 冷舒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眸,“元大人果然是会做生意。” 现在看来,除非有第三人有杀人动机,否则二师兄还是难以摆脱嫌疑。 “少爷!”洛晓常匆匆跑进了树林,神色焦急万分,“刚刚咱们的人截住了一个报信的人,只是信鸽已经飞走,不知信件内容!” 元玦的脸色依旧平静,像一个深邃的旋涡,激不起一点涟漪。 “苏平与陆家兄弟早有往来,此事通风报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足足两个日夜,元玦都呆在小树林中审案,争分夺秒地挖尽了陆洵所有的罪证。 “大人,该吃饭了。”冷舒带着四五个人,拎着食盒过来。 只见陆洵依旧面色红润,只是黑了许多,全然不像一个受了两天刑罚的人。 元玦懒散地靠在檀木椅上,熬得眼梢微红,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却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明媚笑容。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送过来的饭了,否则还真是了无意趣。” 冷舒淡淡笑了下便算作是回应。 自己每顿都得听他这大同小异的话,也是了无意趣。 “审得怎么样,有进展吗?” “自然是有,他……”元玦的声音顿了顿,笑容顿时就散了,眼底露出一抹诡异,“他其实也没做其他的坏事,我也并不打算严惩。” 冷舒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整个人仿佛遭到了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你在这两日两夜,就没有关于我二……呜!” 他的唇柔软温暖,深深地印在她的唇上。 冷舒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他修长的眉羽下双眸紧闭,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跳得飞快。 “元大人真是颇有闲情逸致!”一个阴柔的女子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元玦立刻松开了冷舒,半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微臣叩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微臣失礼了。” 冷舒惊魂未定,赶忙跟着跪下,垂眸看着地面,掩饰住一脸的绯红。 李若与一身红色骑马装扮,火红灿烂得像是天边的云霞。居高临下看着二人,轻拍马鞭,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刚才你们像是在吵架?说的什么呀?” “回公主殿下,不过是寻常夫妻吵架。苏大人在树后,也听见看见了。” 元玦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一片落叶,落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冷舒身形微颤。幸好他刚才堵住了自己,否则便被苏平发现意图了。 苏平的脸上满是冷意,走到了跟前,“公主殿下,臣离得远,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 “哦?”李若与微微弯腰,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元玦,舒姨娘,你们吵什么呢?” 冷舒和元玦几乎同一时间开了口。 “我要纳妾。” “他要娶妻。” 话音刚落,二人面面相觑。 如此矛盾的话,简直是在侮辱旁人的智商! 李若与疯癫地哈哈大笑了一番,笑得弯了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隐隐透着狠厉。 “好啊,你们两个撒谎骗本公主!” “没有!”冷舒急忙在元玦之前开口,“公主殿下,是这样的。元大人他明明是想娶妻,却骗人说是纳妾。公主也知道,他是克妻之人,谁做了他的妻子不倒霉呀!他这般岂不是去祸害人家!” 冷舒说得声泪俱下,捂着嘴抽泣了一番。 元玦撇过头看着她,瞪大的眼睛闪过一抹惊叹。 这演技,跟自己有得一拼! 李若与眉间微蹙,眸色变得幽暗危险。 “苏平,你在此督案数日,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这……” 苏平垂眸站着,掩盖住内心涌动的惊涛骇浪。他早就该杀了冷舒! 元玦淡淡开口,“公主殿下,这都是臣的家事。咱们还是讨论案子。” “案子?”李若与甩开马鞭,“啪”地一声巨响,在元玦的身边炸开,激起一地的落叶。 “好,咱们就谈谈案子。元玦,你对朝廷命官屈打成招,该当何罪!” 第29章 可以结案了 元玦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殿下息怒!您看他不是还好好得在那里么。” 李若与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不爽,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听说你用蚂蟥逼他就范,本宫正巧带了太医过来,不如让他瞧瞧?” 她着重了“蚂蟥”二字。 元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然而肩膀微颤的动作,落入李若与的眼睛。 这一步,终于在他意料之外了! 李若与得意地抬了一下手,苏平便立刻去后头叫了太医过来,还有一排的御前侍卫。 “众人见证,本宫也不会冤枉你。太医,去验!” “是!”太医带着两个人,拿着个药箱,从冷舒旁边走过。 李若与的视线顺带着就落在了冷舒的身上。她一身不出众的素衣长裙,却更加衬托出娇媚出尘的气质,如墨的黑色长发,光鉴可人,美得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女。 自己记得,苏平的书房就有这么一幅仙女画。原来画的竟然这么个念念不忘! “元大人,你这位妾室见了本公主竟然不敬!” 李若与的眼神陡然狠厉,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她的脸狠狠甩了下去。 冷舒瞳孔骤然收缩,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变脸。想躲却已经晚了。眼看鞭子落下,忽然一道影子闪过,鞭子就此停住。 元玦将鞭子牢牢握在了手里,咬牙忍着手心的巨痛,“公主殿下,阿舒出身卑贱,微臣回去会好好调教她的。” “公主殿下恕罪。妾身是被公主殿下天人之姿折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冷舒识趣地跪了下来,身子缩成一团,垂眸看着地面,一副楞楞的模样。 李若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臣服,冷笑一声,一扯便收回了鞭子。 此等卑贱女子,能得自己的一鞭子也是三生有幸了! 她抬起下巴睨着二人,语气缓慢阴冷,像是冷霜刀剑般刺来。 “元大人年过二十五,一个女人着实少了些。改明儿本公主替你寻摸个可心的。” “多谢公主。” 元玦握紧手,滴滴血慎入土中。 冷舒这才发现,那鞭子上满是倒刺。就李若与那轻轻一抽,已是将元玦手掌的皮肤尽数割裂。 很快,太医便过来了。 “回公主殿下,微臣已经与其他二位太医细细查验过,陆大人浑身上下并无伤口。” “什么?不可能!”李若与的声音几乎破音,她瞪着苏平,目眦欲裂。 自己刚刚才给了元玦一个下马威,竟然就这么断送在了他的手里! 明明是他说的,元玦利用蚂蟥虐待陆洵,企图表面上看不出伤痕来屈打成招! 自己还故意带了这么多太医,竟然自己打自己的脸! “公主殿下稍后,待微臣去看过。” 苏平脸色发白,一头汗水。他冲过去扒开了陆洵的衣服,然而里头肥肉一堆,就是没有任何的伤痕,连个红痕都没有!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呆愣在了原地。 元玦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幽深的眸内闪过一丝笑意。 “公主殿下,犯人乃是良心不安自己招认的。下官是跟苏大人说过蚂蟥的事情,想必是苏大人会错了意。” “苏平。”李若与浑身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惊涛骇浪。 “是!”苏平硬着头皮小跑着过来,喉结动了动,恭敬作揖,“陆大人爱民如子,是殿下您亲眼目睹的。怎么会贪赃枉法?” “还有草菅人命。”元玦接道。 苏平身形微颤,努力保持着冷静,“不可能!一定有冤屈。求公主殿下下令,此案由下官亲自主审。” 没等李若与发作,元玦立刻抢了先。 “苏大人,您既然觉得有冤屈,为何事先已经给了我家姨娘一万两银子的赏银呢?” 果不其然,李若与的脸色狰狞起来,比之前又狠厉了几分,像是刀子一样刺过去。 她扬起鞭子,狠狠抽在了苏平身上。 她的声音低哑,充满暴戾,“你作为督案,竟然视察!本公主绝不轻饶!” “殿下恕罪,陆洵确实有贪污受贿之嫌,但是罔顾法纪、草菅人命,却是元玦攀诬!” 苏平咬着牙,纹丝不动,任由鞭子火辣辣地落在身上。 他的衣服裂成一条一条,翻出里头的血肉。 在场众人无不屏住呼吸。公主此举是存心让他丢脸,彰显自己的威慑力。 这位苏大人,竟然为了权势去当一条裙下狗! 冷舒垂眸盯着地面,听着鞭子声一声响过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说解恨却又不尽然。 这竟然就是苏平想要的生活?! 打了半晌,李若与的呼吸粗重又急促,额头上冒出了一颗晶莹的汗珠。 苏平立刻递了帕子过去,又恭敬地退回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李若与瞪着一双嗜血的眸子,看向了元玦,“听说还有个证人,是陆大人的姨娘。人呢?” “回公主殿下,人在牢房。若是您需要,微臣立刻派人去提。” 元玦眉间微蹙,深邃无底的黑眸像是一个漩涡,吸住了所有情绪。 “去。” 李若与拍着鞭子,坐到了椅子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很快,六姨娘就被押了过来。 李若与起身走到她面前,幽暗阴冷的眼眸暼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六姨娘, “这位就是指证陆洵贪赃枉法的活证据?看着也并无与众不同。” “是。” 元玦声音刚落下,忽然呼啸而过一声风,李若与的鞭子立刻就绕上了六姨娘的脖子。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六姨娘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公主!”元玦一声惊叫,但为时已晚。 李若与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眼底仿佛涌动着血色邪魔,“此人想要谋害本公主,死有余辜!” 元玦握紧了双拳,幸好,他早已保留了陆洵签字画押的证据。 “公主殿下,此地脏污,您还是回驿馆歇息。” “他签的字,画的押呢?” 元玦垂下眼帘,杀意在黑沉沉的瞳底翻腾。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全都拿了过来。 “公主,都在这里了。” 李若与笑眯眯地看着他,挑了一些撕了扔在了血地里,“元玦,你很配合。本宫都记下了。现在,此案可以结束了。” 第30章 羞涩的元玦 “是……”元玦垂着眼眸,恭敬作揖。 很快,现场便走得只剩下了元玦的人。 冷舒捂着胸口,脸吓得煞白,她怎么都没想到公主竟然能嚣张到当着众人面杀证人。 “元玦,其实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此事我占卜过,卦象显示,陆洵逃过了此劫。” “那又怎么样?他逃不过的!” 元玦的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抹阴鹜之色,似狐、似狼,冷厉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两日后,一份关于陆洵的案情报告飞鸽传书进了皇城,同时,带着关于此案所有的证据一并递上了朝堂。 这日傍晚,洛晓常兴冲冲地跑进了院子。 “少爷,圣旨下来了!陆洵被罢了官,永世不得录用。幸好您当初准备了两份签字画押的材料!” 元玦喝茶的动作一顿,接着便若无其事地继续饮茶,“咱们费尽心思,也只是让他被罢了官而已。” “咱们回京城去!”冷舒从屋子里出来,一身素色长裙映衬着夕阳的光芒,美艳绝伦。 元玦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了一抹极浅笑容,犹如羽毛般轻柔,“好,我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周围的侍卫们顿时“嘶”了一声。 冷舒瞳孔微缩,转身进了房门。 自从那日李若与说要送他女人后,他便有意无意地在人前表演着“极度宠爱”。 如此一来,李若与定是更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百思不得其解,除非元玦想要她死?! “元大人,求你救救我们!”外头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冷舒忙出门一瞧,只见刘掌柜父女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求着元玦。 元玦“啪嗒”一声,放下了茶杯,挑起眉看着他们,威严展开,一双黑眸满是暴戾。 “你们算计本官,本官为何要救你们?” 刘掌柜吓得浑身一颤,刚要求饶,却被刘明月拉住了。 刘明月咬着唇,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他,眼角却带了几分坚毅。 “元大人,小女子知道您跟陆府有仇。若是您见死不救,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到证据!” “哦?”元玦眼睛微眯,玩味地看着她,“谁说本官跟陆府有仇了?那陆汝还是本官的上司!我们感情可好呢。” “大人是不相信我?我跟六姨娘是亲戚,又是好友。若跟她不熟,当初也不会给她留信还坑害大人了。如今陆洵活得自在,自然是六姨娘没能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刘明月一口气讲完,急促了吸了两口气。 元玦幽深的双眸紧盯着她,缓缓皱起眉头,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危险,“你说说,她没说的是什么?” 刘明月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为了活命,她只能赌一把。 “大人,如今陆府的人在追杀我们。若是您收留我们,小女子定将和盘托出!” 元玦嘴角一暼,嗤笑一声,笑容却极浅淡,似乎带着一种诡异莫测的魅力。在他的脸上,俊朗和阴鸷竟然融为一体,深刻地印在他人脑海里,挥之不去。 刘明月呆呆地凝视着他。 若是自己能拥有他,或者被他拥有,该是多么圆满的一件事! 只可惜,他已经有了一个姨娘。 元玦轻抬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附在她耳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顿时将她笼罩,好听得令人沉醉,“你当真愿意跟着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刘明月的眼中像是两团火苗簇地升起,一缕羞涩透上心来,眼光低垂。 “是,做什么都可以的。” “好!洛晓常,带他们回京城!”元玦猛地起了身,回眸对着刘明月温柔颔首。 洛晓常赶忙过来跟着他,疑惑不解,压低声音问:“少爷莫非是看上了她?” “不该问的别问。” 元玦的语气冷冰冰的,吓得洛晓常立刻闭上了嘴。 天黑之前,两辆宽大的马车在黑衣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宜州城门。上了官道,便飞速行驶。 天亮之前,他们得赶到京城。 冷舒坐在马车的角落,故意离元玦远远的。 自己如今是越发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元玦闭着眼睛,憋着一脸的笑,靠着马车的姿态慵懒而冷酷,“怎么,有话想问我?” 冷舒刚要说话,却又被他打断。 “你若是生气我优待刘明月,亦或者是对我动了心,那我们的合作便不必继续下去了。感情只会误事!” 元玦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微挑,玩味地看了她一眼。 冷舒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这副欠揍的表情打得稀巴烂。 “元大人,你想得太多了。” “是么?那你坐得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让外人看着,还以为你与我不睦。坐过来!” 冷舒“切”了一声,立刻就移了过去。难道自己还会怕他? 没等她坐下,忽然马车猛地一颠簸,冷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元玦砸了过去。 砸死他! 冷舒心里刹那间闪过了三个字。 元玦下意识想要用手挡,但想到若是自己一挡,她必定摔在地上,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 冷舒结结实实地摔进了他的怀里,唇瓣掠过他的唇,停在他的肩头。 “少爷,你没事!”洛晓常急切地掀开了帘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冷舒正坐在元玦的腿上,靠在他的肩头玩弄着他的头发,双颊微红,妩媚妖娆。 “洛晓常,你看什么呢?” 甜腻的嗓音让洛晓常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放下了帘子。 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我什么都没看到!” 少爷可真会玩……他没敢说。 元玦僵直着身子,额上微有汗滴,视线盯着对面的车身飘忽不定。 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自己竟然觉得这种故意的亲昵让人想要流连其中,不想切断。 “你可以下来了。” 冷舒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俯身在他绯红的耳廓边轻声低语,“我现在是你的妾室,若是大人你一直如此害羞,会影响咱们的合作的!” “下……下来!不准开这种玩笑!” 元玦直接将她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俊秀无双的脸上,一片羞涩凌乱。 第31章 亲热亲热 冷舒都被他给惊着了。 堂堂大奸臣,出入风月场所无数次,就这! 元玦僵直着身子,脸到脖子都泛起了一丝红晕,墨黑的双眸强硬地闪过一丝阴戾。 “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舒识趣地坐到了一边,笑得春花烂漫,“一报还一报,现在扯平了。咱们说好,以后谁也不准轻薄谁!” “上次在鼎香楼,这次在马车,你多一次!” “啊?!” 元玦挥了挥手示意她别说话,别着头看向帘子外头。 官道上树影婆娑,月光如水穿流其中,倒是出奇的寂静。 “咻……咻……” 利箭刺破长空。 “不好!” 元玦惊呼了一声,立刻将冷舒压在了身上。两根箭已经如了车身一半。 外面两声闷哼。 洛晓常压低的声音传进来,“少爷,有刺客!伤了我们两个人,肖五已经带人去追了。” “很好,不过小心那是敌人放下的诱饵!”元玦漆黑如墨的眸子内仿佛蕴藏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冷舒看着心头一紧,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跟他开玩笑乃是不要命的做法。 只是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自己身上便要多一个血窟窿了。 冷舒轻咬下唇,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人时好时坏,还是公事公办得好。 “元大人,麻烦您让让。我要被您压扁了。” “嗯?” 元玦这才意识到自身上还有个人。她的秀发散了在一旁,脸上不施脂粉,小鹿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咳。”他起了身,掸了掸衣服,坐到了一旁,面色虽然四平八稳,呼吸沉重,眼里却有了一股波澜,令他的双眸黑如曜石。 冷舒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帘子外头。 再来一次,自己可不要他救了。 元玦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肖五是我的暗卫头领,手下十二暗卫乃是最强的。所以不必担忧。” 他竟然又猜中了。 “咳,我自然不担忧。我是准备睡了。” 冷舒歪着身子靠在车身,用袖子挡住了脸,掩盖住眼底的一抹诧异。 天明时分,马车停在了京城门外头。 “少爷,外头有人想要见你。”洛晓常神色复杂地掀开了车帘。 只见对边亦是一辆马车,四角铜铃铛在日光下耀眼夺目。陆洵穿着华贵黄色锦衣站在车边,若不经意看,活像一锭金子。 元玦眉间微蹙,一瞬间便恢复平静,大大方方地下了马车。 “我当是谁,原来是陆大人。不,眼下你被罢了官,只能称呼你为陆老爷了。” 陆洵倒一点都不生气,仰头哈哈大笑了一番,一双眼睛满是嚣张和冷厉。 “元玦,没想到。我不当官了,也是个富商,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你得罪了公主,便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元玦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透着一股嗜血的阴鸷。 他声音不响,却又稳又邪,“陆老爷兄长的茶壶买了不少钱,可惜这下都要砸在手里了。” 陆洵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终于消失不见。 三日前,元玦竟然将宜州买的茶壶送遍了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众人都说陆汝从宜州来也未曾送茶壶,元玦倒是送了。 而实际上陆汝也带了,只是时间短,他还来得及送就被罚在家闭门思过。如今元玦送了,他再送同样的东西便是落了下乘。换成别样又得花费上万两银子! “元玦,咱们走着瞧!” 元玦低头笑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跟自己比算计,他们不配! 城门外头人来人往,不少小贩聚集在门口等着进城。一时间热闹无比。 元玦径直走到后头的马车边,将刘明月接了下来。 “洛晓常,带着舒姨娘和刘掌柜先回府。我带着明月在城里逛一圈再回去。” “是,少爷!” 洛晓常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竟然摒弃了冷舒,而带着刘明月逛街?! 同样震惊的还有京城的大小官员。没半天的时间,元玦领回来一个红颜知己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院子的树下,元老夫人拉着冷舒的头,连连叹气。 “好孩子,元玦他喜新厌旧,是他不好!不如你跟我走,去西湖边小住。” 冷舒低头显得十分恭顺,“我就不去了。大人他爱谁,阿舒不能管。阿舒只要自己爱着大人就好。” “傻孩子!”元老夫人感动地直掉眼泪。 “母亲!” 元玦带着刘明月一道进了院子。 刘明月捧着一个盒子,含羞带臊地走到了跟前,福了福身,“老夫人好,这是明月送给老夫人的礼物,希望老夫人喜欢。” 元老夫人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地示意她往一边去。 “老身不缺东西,明月姑娘自己留着。” 刘明月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求救般地看了元玦一眼。 元玦赔着笑,上前扶着元老夫人,“母亲,收下。这还是儿子挑选的呢!” 话音刚落,元老夫人的眼神陡然凌厉,抬头就朝着他的头一掌拍了下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我何时教过你见异思迁了!阿舒在家独守空房,你倒好,带着别的女人在外头逍遥快活!” 冷舒惊得屏住了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元玦,余光却注意到了刘明月愤恨的表情。 “母亲,你在说些什么?明月只是我救回来的姑娘而已,什么逍遥快活?”元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元老夫人呼吸声粗重,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便将你的私房钱都交出来,给了阿舒保管!” “母亲?!” 元玦只觉得气血翻涌,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冷舒究竟是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你还想拒绝?”元老夫人怒目而视。 元玦无奈地咬了咬牙,薄唇紧抿,好大一会儿才点了头。 元老夫人舒了口气,冷冷地看了刘明月一眼,“那位明月姑娘,你就住在畅意阁,我会叫金嬷嬷服侍你,有什么就跟她说。” 金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由金嬷嬷照顾,也就等同于软禁了。 刘明月噘着嘴看了一眼元玦,见他没有拒绝,只好福了福身,“是,多谢老夫人。” 等回了房,元玦立刻就将房门关上了,将冷舒堵在了门后的角落,伸出手臂顶住墙,将她逼得不能有任何动作。 他的呼吸节奏很急促,像是围着一圈的热浪,喉结涌动,低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戾的占有欲。 “阿舒,既然你觉得我冷落了你,那我们这就来亲热亲热!” 第32章 新的线索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果然昨晚的羞涩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要!” “容不得你拒绝!”元玦的语气炽热,立刻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来。 冷舒正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忽然只觉得气息飘到了身侧。 元玦俯身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叫啊,母亲在外头听着呢!咱们若不弄出点动静,她是不会去西湖的。难道你想她天天来听墙角?” “啊~”冷舒配合地叫了一声。 元玦心头一空,整个耳廓顿时就红了。 “你干嘛呢?叫呀!”冷舒催了他一句。 元玦墨黑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他抿着薄唇,拦腰便将冷舒抱了起来,径直上了床。 放下床帘,他忙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扔出去。 冷舒惊讶地看着他的操作,紧了紧衣服退后了两步。 “愣着做什么,摇床啊!”元玦的眼神很是急迫。 “妾身体力不支,就不参与了。大人加油!” “你!” 元玦咬着嘴唇,却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少爷!少爷!”洛晓常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这一声几乎是解救了元玦。 他立刻松了床,对着外面装作生气地大吼,“干什么?” “陆大人邀请您一会儿去看戏!听说公主也会去。” “知道了,这就来!” 元玦“愤怒”地下了床,披上两件衣服就去开了门,果然,元老夫人正站在门口的廊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洛晓常,去书房商议。母亲,先告辞了。” 元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欣慰一笑。 冷舒这才“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下了床,“老夫人,您也来啦?” 元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可惜,又将你们打扰了。这事儿白日里就是不方便。” 冷舒一脸的面红耳赤,忙低下头,遮住眼里的震惊。 这种事也是随口说的? 元老夫人只当她是面皮薄,更加确信了刚才房间里头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走,咱们进去好好说说话。等我去了西湖,家里就得靠你了。你呀,太单纯!可不能让元玦哄了!” “是,阿舒定记着老夫人的谆谆教诲!” 忽然门口一暗,洛晓常站在了门口,恭敬地作揖。 “老夫人,少爷让舒姨娘也跟着一起去呢。” “哟,这小子开始上道了。” 元老夫人惊叹了一声,立刻就起了身,催促了冷舒赶紧过去。 马车里已经备下了梳妆打扮的东西。元玦换了一身蓝色银带长袍,头顶束着玉冠,显得十分正义凛然。 “换上衣服,咱们现在立刻去陆府。” 马车立刻就开始动了起来,冷舒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堪堪稳住身子,赶忙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听说公主也去了?” “是。若是公主不去,那陆司长还不会邀请我呢!”元玦眼角闪过一丝冷意。 掀开车帘,外头有不少马车都是往陆府的方向过去。 冷舒看着身上艳丽俗套的衣服,眉间微蹙。 这要是下了马车,岂不是立刻吸引了别人的目光?而且还如此的丑! 果然,她刚下了马车,好几个贵妇的眼光就看了过来。 “咦,这就是元玦宠爱的姨娘,品味忒差了!” “可不是,穿得跟怡红楼的招牌是的。” …… 元玦仿佛完全听不见,跟着各路官员笑着打招呼,看到她的瞬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在后头干什么?还不跟紧了?” “是。” 冷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好好的怎么这么凶? 进了花园,只见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戏台子位于湖心,周围一圈的作为,其中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凉亭,里头摆放颇为贵气。 冷舒跟着元玦往里头走,一面注意着周围的景物。 “呀!” 她一头撞在了元玦的身上。 元玦扭头愤怒地看着她,墨色双眸满是暴戾,“你的眼睛呢?这里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去,那边角落坐着!” “哎呀,元司长!怎么在这里生气呐?” 陆汝穿着一身暗红长袍,笑眯眯地走过来,一只手立刻搭在了元玦的肩膀上,显得亲密无间。眼底却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 就算他元玦再厉害又如何?如今自己可是毫发无伤! 元玦仿佛丝毫不在意,只瞪了冷舒一眼,抱怨地说道:“我家妾不懂规矩。本不想带她来,司长大人您却又邀请了她。” “本官是瞧着大家都有女伴,你就这么一个妾室,自得带着。” 陆汝笑眯眯地打量着冷舒,嘴角微微一动,掩盖住一抹冷意。 “你还愣着,还不快坐过去!”元玦对着冷舒大喝了一声,带着陆汝往里头走,“司长大人不知道,最近我新得了一个好女子,早知道便带她过来了!” “装什么好兄弟……” 冷舒嘟囔了一句,只得去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了。 旁边一圈的位置都空着,几乎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坐。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婢女坐了过来。 “舒姨娘不必难过,男人么,都是三妻四妾的。” “你认识我?”冷舒很疑惑。 “是呀,谁能不认识您呢?”小婢女凑了过来,用手挡住了嘴,双眸闪烁着八卦的精光,“听说那苏大人因为您被公主打了好几回?有没有这事啊?” 冷舒低头浅笑,妩媚的红唇勾起动人的弧度。小婢女看得有些呆。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家大人似乎是生气了,不再宠爱我了。” 既然元玦演成了这样,那自己也跟着演就行了。 “啊?那他宠爱何人呢?” 冷舒摇了摇头,怅惘地看上戏台。只见李若与一身红金相间的长裙,耀眼夺目地进了亭子。 好戏开场了。 只是与自己无关,刀枪剑雨,只有元玦一个人受着了! 前头的座位间,只见元玦正在被陆汝拉着一杯一杯灌酒,身姿已是摇晃不定。 谁都知道,陆洵的案子是元玦一手办的,如今却仍旧在陆汝之下,这场鸿门宴,看的是元玦的笑话! 一曲作罢,陆汝兴奋进了凉亭。紧接着,虞姬的唱词就响了起来。 “没想到公主还会唱戏?”冷舒大为吃惊。 小婢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凉亭,双眼泛着春光,“那是我家大人在唱呢。” 陆汝竟会唱青衣! 冷舒忙低头遮住眼中难以盖住的诧异,颤抖着手握紧了茶杯,一饮而尽。 自己怎么忘了,二师兄在黑暗中并未亲眼见到江碧荷。那说话的若是别人呢?! 那日陆汝也在陆府之中! 第33章 喜新厌旧 冷舒再也坐不住了,正准备偷偷溜出去,没成想元玦正东倒西歪地过来。 “明月,明月!走,陪你家大人我回家休息!” 刑部侍郎孙大人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伸着手生怕他摔了。 “元副司长,我看你是醉得狠了。这位是你府里的舒姨娘,不是什么明月!” “啊?!”元玦眯着红红的眼睛,夸张地捧着冷舒的脸看了又看,失望地一把甩开她,“是你啊!又是你!我的明月呢?” 冷舒差点被他甩得一个踉跄,若不是靠着那小婢女,已经滚到地上去了,实在狼狈至极! “你!给本大人滚回家去,去……去打扫茅厕!”元玦又指着她大吼了一声。 冷舒的脸在众人看笑话的目光下,一阵红一阵白,呼吸也开始凝重起来。 若不是他又想了什么计策,那便是他真的鬼迷心窍了! 小婢女可怜地望着她,只以为她吓傻了,“姐姐,你想哭就哭。” 话音刚落,元玦凌厉的视线就射了过来,“哭,你就知道哭,前天打了你你哭,昨天骂了你你也哭,烦死了!” “你!元玦,你没良心!”冷舒伏在小婢女身上放声大哭。 忽然“啪”得一声巨响,众人的目光都被李若与吸引了过去。 她坐在小轿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元玦,眼眸满是愤怒。 “本宫在此,岂容你撒野?” 元玦摇摇晃晃地作揖,打了个酒嗝。 孙大人赶忙替他打圆场。 然而李若与一挥手,示意他立刻闭嘴,一双眸子冷得让人胆寒。 “元玦,本宫本还想着送个美人给你,可实在没想到,你是如此的喜新厌旧!” “公主殿下恕罪,微臣对这个女人实在是……是腻了……”元玦眼神迷离,勉强站得恭敬。 李若与嘴角微翘,沉沉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如此,本宫便将她带走,你看着可好?” “好!”元玦不假思索地答道,又抬起了脸,谄媚地看着李若与,“那能否跟公主殿下换个美人?” 孙大人吓得一头汗,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元玦,你醉了!” 陆汝跟了过来,拉开了他,“孙大人,公主殿下在此,自有决断,你跟着插什么嘴?” “陆大人!”元玦看见他立刻喜笑颜开,不受控般地朝着他身上趴了过去,死死抱着他不撒手,“来,咱们继续喝!您的弟弟成了富商,可喜可贺!” “来人,将他拉开!” 李若与低沉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吓得众人一哆嗦。 她的视线转而落在了冷舒身上,上下打量着,总觉得这个女人今日哪里不对。 “舒姨娘,你可愿意跟本宫换个地方?” 冷舒哭着跪了下来,肩膀因为抽泣而一耸一耸的,“公主殿下抬爱,妾身已经怀了大人的孩子,还是想留在府里!” 众人不禁唏嘘。 这元玦得是多负心的人,竟然对怀了孩子的孕妇非打即骂! “咳……” 元玦差点被她这句话呛死。 她的自由发挥就是这样发挥的吗? 李若与眉头皱得深深的,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沉痛过往,她令轿夫转了身,“元玦,带着你的妾室滚回去!从明日起,不准你再喝酒!” “微臣谢公主不打之恩。” 元玦的腰还没弯下去,就醉得倒在了地上。 冷舒赶忙过去扶了他,谢绝了周围人的帮助,“多谢各位了,妾身能扶着大人回去。” 她吃力地将元玦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挪地出了门。 只听身后有人感叹,“多好的女子,这元副司长就是不懂得珍惜啊。” 洛晓常早就等在了门口,见着二人出来,赶忙上前去将元玦扶着上了马车。 “少爷,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元玦就坐直了身子,脸上的酒气尽数退去,周身的气场强大而摄人,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阿舒,你为何要说怀了我的孩子?” “是你要让我扮惨的,又是这样的丑衣服,又是故作冷落。我这般说更能让人同情啊。” 冷舒眨巴眨巴一双娇媚的星眸,无辜得紧。 元玦眼睛瞪大了,一瞬间又恢复平静,无言以对。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自己的意图。自己还想看她惊讶的样子,没想到竟是她看自己。 “有后招吗?”冷舒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将这衣服换上,然后拿着陆汝的令牌,去一趟牢房。去问问你二师兄,跟江碧荷说话之时,有没有察觉声音异样。” “你也发现了!” 冷舒又惊喜又难以置信。 还以为他一直顾着应酬,只有自己发现了呢。 元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水过无痕一般,很快又变得深沉内敛。 “公主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走,抓紧时间。” “告辞!”冷舒抱了个拳。 牢房里头仍旧是阴暗潮湿,虫鼠满地。两个狱卒看了她的令牌,很容易就放了行。 “二师兄!”冷舒拿出袖子里藏的簪子,轻轻开了门锁,溜了进去。 冷波的衣衫比上次见面更加褴褛,头发更加糟乱,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听到声音才微微抬头,黯淡的双眸立刻闪过一丝神采。 “师妹,是你吗?不对,你……你怎么……” 冷舒警惕地看了外头一眼,压低声音跟他讲了易容之事,“二师兄,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做法,看看那日跟你说话的是谁?” “是碧荷,上次跟你说过了。”冷波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抱着头,浑身都在颤抖,“是我杀了碧荷,是我杀了她!” 冷舒的心跟着揪了起来,眼睛立刻就湿润了。 “二师兄,我知道说什么也说服不了你。那你自己看!” 退下素银镯子握在手心,狠狠一划,鲜血喷涌而出,却不流下,尽数吸进了镯身中。 镯身泛着红光,冷舒赶忙默念咒语,另一手死死盖在冷波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清明了起来。她像是一阵风,无声无息地跟着冷波进了新房。 新房之中一片黑暗,尤其是里面的床,什么都看不清。隐约只见一个女子坐在那里。 第34章 书房画像 “碧荷,我来了!我带你走!”冷波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站住!也不要点蜡烛。”女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掐着嗓子,“冷波,今生我们不能再见了,下辈子再见!记住,是你杀了我!” 果然! 这声音跟陆汝唱戏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冷舒惊得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体内气血翻腾,忽然喉咙一阵腥甜,一股液体猛地冲了出来。 “噗”,她喷了一口血。 冷波吓得清醒,赶忙摸上她的脉搏,睁大的双眸满是诧异,整个人像是呆住了。 “怎么了?”冷舒并未觉得不舒服,反而感觉畅快了许多。 冷波定了定心神,“是谁将如此充沛的内力注入你的体内?若不是这内力,你的功法反噬早就要了你的命!” 冷舒记得元玦说过废了半身内力救自己,原来是真的。 冷波叹了口气,“可惜这内力太过霸道,你的身子弱,承受不住,所以才会吐血。师妹,你去找找大师兄,他定有办法化解。” “大师兄在哪?” “不知道,天师门没了,被人追杀。那是一个雨夜,好多黑衣人,死了好多人……”冷波捂着头,控制不住地左右摇晃,痛苦异常。 冷舒死死按住他也无用,只好将他打晕了过去。 “小哥,时间到了,你该走了。”衙役在门口提醒,却似乎并不意外她打开牢房。 冷舒最后看了冷波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定会找到天师门所有人,查出当年天师门灭门是由何人指使! 回到临泽院,元玦已是在书房等着她了。 “如何?” 冷舒点了头,“声音一模一样,我敢断定,那日陆汝就在新房里,而且,是他杀了江碧荷!” “很好。这次终于找到了第三人!”元玦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带着一抹阴鸷和冷酷。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嘴角,一丝血迹如此明显。 “你受伤了?”元玦脸上的笑容立刻散了,强硬地拉住她的手腕,幽深的双眸满是担忧。 冷舒缩回了手,神色淡淡的,“二师兄替我看过了,只是一时消化不了你的内力。” 同时,自己也消化不了他的救命之恩。 自己实在做不到为一个大奸臣摇旗呐喊! “发什么呆?你那个二师兄,很厉害?” 元玦的眼神尽是审视,带着一丝渴望。 若是厉害,收入麾下也无不可,尤其是这次,自己可以为他洗刷冤屈,他定会知恩图报! “他不厉害。天师门最厉害的是我。”冷舒脱口而出,心里隐隐不安。 元玦不置可否。 冷舒摸不准他的想法,但是让他想想别的,打消这个念头总是不错。 “对了,你为何要在陆府演这么一出戏?” “为了让长公主不要塞女人给我。我不喜欢女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吵。” “你是嫌我吵了?” “是,整天叽叽喳喳的,什么事情都帮不了我!” 元玦浑身忽然散发着淡漠的气息,语气增大了几分。 外头听着,就像是在吵架。 “元大人,明月送了一些醒酒汤来。”刘明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元玦的幽深墨眸忽然一亮,忙去开了门,看到刘明月的一瞬,眼里似乎翻滚着炽热的波涛。 “走,不理这个疯妇!我们一起去花园里喝。” 刘明月脸上春色荡漾,却又一丝担忧,“可是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走!” 元玦拉着她的手,从一群下人中间大摇大摆地走过。 下人们惊得呆在了原地,一个个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 天哪,少爷真的移情别恋了! 花园中间,石桌摆在群花簇拥之处,走到里头才发觉四周却是空荡荡的,一朵花都没有。 元玦接过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直接下了逐客令。 “汤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刘明月脸上的喜悦顿时凝固,迅速消散,“少爷,明月想和你聊聊陆府。” “下次,一会儿嬷嬷就该来找你了。”元玦威严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群花,一丝都为看她一眼。 刘明月咬着下唇,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心底的酸楚喷涌而出。 总有一天,自己要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远远看着洛晓常过来,刘明月福了福身。 “少爷,那明月就先回去,您何时想知道陆府是事,何时就来找明月。” “去。”元玦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刘明月默默地走出了花园,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茫然无方向。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种满了绿竹的小院子,里头的竹屋大门开着。 刘明月立刻走了进去,只见是个女子的闺房,却不像是有人住的模样。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山下玩耍,领口一个红色弯月胎记甚是明显。 画下面的香案上还有一封信,刘明月拆开一看,顿时眼前亮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立刻冒了出来! 有了它,不愁元玦不宠爱自己! 外头天色渐渐黑透了。 接着夜色,元玦翻墙回到了临泽院中,避开了所有的侍卫,径直进了房门。 冷舒正在梳理案情,猛地见到有人进来,双眸惊恐地睁大,差点叫出来。 “嘘!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元玦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松了口气,语气带了一抹温柔平和,全然不像他。 冷舒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他,双手默默抓过桌沿上的剪刀。 “你究竟是何人?” “元玦”怔了怔,忽然仰头笑了,墨黑的双眸露出几分狡黠,伸手撕了脸上的易容,赫然是洛晓常! “少爷,进来!” 鼓掌声响了起来,元玦推门跨步走了进来,唇角轻扬,右边的脸上凹下去一个小小的酒窝,然这笑却不抵达眼底。 “阿舒,看来你与我已经有一些默契了。” “你才发现吗?” 冷舒睨了他一眼。她真的想说,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今日还能任由他羞辱? “所以,元大人,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为了保护我的左膀右臂。” 元玦咧嘴一笑,径直坐在了躺椅上,交叉这腿,凝视着她。 第35章 与陆汝合作 冷舒愣了半晌,只见洛晓常也看着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该不会是说的她! “是你。”元玦坚定地答道:“我显得过于宠爱你,那对付不了我的人就会觉得你是我的软肋,便会对付你,以此来对付我!” “可惜他们想岔了。” 冷舒现在觉着,以前就不该假装是他的妾室。就算是侍卫,也比现在好得多。 “行了,我不想听这个。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陆汝,但是依旧没有证据能指证是他杀了江碧荷。” 元玦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坐正了身子,漆黑的眼瞳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丝愁绪。 冷舒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我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什么?”元玦猛得抬头,眼里闪烁着微光。 冷舒虽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他信命!这是我在帮苏平查百官软肋的时候发现的。他此人平时虽看不出信神,但是私底下却时常寻人占卜,以探吉凶。” 元玦的眼里陡然升腾起两簇小火苗,眼里的探究和好奇显而易见。 “百官的什么软肋?说来听听。” “没什么。” 冷舒眉间微蹙,平静的声线里,隐藏着一丝颤抖。 自己竟然说漏了嘴,若是被他知道百官软肋,恐怕百官皆为他的走狗! 元玦打量着她,摸了摸下巴,眉心凝气一抹思虑。 “有你在,我早晚会知道的!” “我们还是谈谈明天的事。”冷舒眼帘微颤,将他拉到了桌子边,“明日上午老夫人要走,所以你上午要去送她。就由洛晓常和我,去皇安寺等陆汝。” 元玦疑惑地瞧着她笃定的脸,“你怎么知道陆汝就会去?” “明日是十五,他会去的。洛晓常今晚留下来,我要跟他细说明日的计划!” 元玦怔了怔,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洛晓常留下来?那我呢?” “大人就将冷落我的戏再做下去,回书房睡。还有,明日一早你不在,留下来也没用。” 冷舒面色凝重地一一安排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元玦眼中的两团幽火。 元玦瞪了一眼洛晓常,手指轻指,语气带了一丝威胁,“好好帮助阿舒!” “放心,少爷!”洛晓常赶忙拱手。 第二日一大清早,皇安寺门口的长街上就多了一位百算皆灵的相士。 一个老婆婆直竖着手指,“老神仙,您刚才真的算准了!我家母鸡今日下的都是双黄蛋!” 一个大妈也激动地说:“我的也算准了,刚才我幸好没从那楼下过,不然那盆可就砸在我脑袋上了。” 陆汝坐在轿子里眯着,一晃一晃地享受着,猛然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就清醒了。 “停轿!” 陆汝赶忙下了轿子,之前那摊位前坐着个仙风道骨的老相士,头发花白,眼神却十分清明,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褂子,手上举着“赛神仙”的牌子。 “大人,那不是洛晓常吗?” 陆汝顺着看过去,只见果然是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凝视着他。 洛晓常走到摊位前,一锭金子砸了下去,“你先给我算,这几日运势如何?” 老相士斜着眼只看了他一眼,将金子推了推,“不管你是谁,都得先排队!而且你印堂发黑,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血光之灾。” “胡说八道。” 洛晓常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没走出两步忽然就被地上的坑绊了一下,手撞在旁边的锋利石头上,立刻见了血。 周围的人顿时呆若木鸡。 这不就应验了吗? 老相士起身收了东西,“今日不算卦了,各位请回去。” 眼看着众人散了,陆汝赶忙派人将他请到了旁边的茶楼之中,态度颇为诚恳。 “老相士,我想卜一卦。您看?” 老相士凝视了他一眼,坐了下来,“今日本不算卦,但见你印堂发黑,恐有事端,便破例为你卜一卦。” “多谢神仙!” 老相士拿出铜钱和龟壳,闭着眼在手腕处转了一圈,默念了一段咒语,将铜钱和龟壳抛向了空中。 “瞎子走路不知坑,小羊上山遇虎行。果然,你最近要有意外之灾,需注意。” “是什么灾?什么时候?”陆汝的眼底露出一抹惊恐。 “就在这几日。其余不可说破,你需得注意着身边之人。告辞,告辞!” 老相士起了身,径直出了门,转过一个墙角便不见了。 陆汝默默地念着他的话,急忙召了人来,“快去拜神,拜完立刻回皇城司!” 身边值得注意之人,只有元玦! 小巷子里,冷舒撕下了头上白花花的白发、白眉和脸皮,换下了衣服。 洛晓常笑得前仰后合,“别说他,我都差点信了,舒姨娘,你可太神了。” “这只不过是我天师门的基本功罢了。” 冷舒忽然一阵眩晕,体内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张嘴便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阿舒!”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元玦飞身立刻到了她身边,扶住了她,输了一些内力进了她的身子。 冷舒只觉得一阵清流进了身子,顿时舒服了许多。 只是他输得越多,下次用素银镯子卜卦就越是严重。无异于饮鸩止渴。 “元玦,我刚才也算了你的,大吉大利!” 元玦面无表情,将她拦腰抱起。 洛晓常吓得赶紧挡在前面,“少爷,陆汝的人还在外面呢。你这么抱着舒姨娘,岂不是告诉众人,你还宠她吗?” “无妨,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元玦抱着冷舒上了马车,自己却没有跟着上去。 “你先回去,接下来交给我。我答应你,定然让他认罪伏法!” 这日下午,一个似真似假的消息就进了陆府。 没多久,元玦就登了陆汝的门。 “陆大人,消息都听说了?不知道陆大人如何思虑的。” 元玦的眸色冷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 陆汝露出几分诧异,难道抓到那个见证人的,就是元玦! 这可就麻烦了! “什么消息,本官从未听过。” 元玦的脸色忽然就转为了一张笑脸,墨黑的眸子闪烁着狡黠,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谄媚地笑着搭住了他的肩膀,“陆兄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什么?”陆汝的眼眸像是狐狸一般审视着他。 第36章 她来劫狱 “不瞒陆兄,我是找到了一个证人,亲眼看到您奸杀了江碧荷。但是那又如何?将他放出来,对我有何好处?只要陆兄跟我合作,那便是双赢的局面。世人绝不会再见到他!” 元玦讲得十分诚恳。 陆汝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是元玦一贯的风格,凡是都以利益为重。 按照老神仙的占卜,难道是元玦真的找到了那个人?! “你是想用他来威胁我。” “怎么是威胁呢?是拉进我们两个的距离!”元玦热情地望着他,不再掩饰心中的欲望,“陆兄,这可是双赢啊!” 陆汝冷笑了一声,“元老弟不愧是奸臣!若是旁人,定是要拉我下马,自己上位了!” “哈哈哈……”元玦很是受用这话,笑容满面,“我元玦可不是普通人。陆兄,咱们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外头一个衙役匆忙跑了进来,在陆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汝的眼睛陡然一亮,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元老弟,你好,真好啊!” “什么?”元玦眉目微皱,疑惑不解。 陆汝的神色松了许多,笑眯眯地坐下喝了口茶,平静的语气里露出几分冷意。 “你家里那位舒姨娘,跟那冷波似乎是有些亲戚啊。那冷波在牢里师妹来师妹去,大家可全都听见了!” 元玦眼神微动,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睑,掩盖住眼底的慌乱。 算来算去,疏忽了冷波! 只一瞬间,他的眼神便又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是错觉。 “陆兄说笑了,我的心自然是向着陆兄的。别说这冷波是跟我家里的姨娘有亲,就是跟我有亲又如何?他现在在牢里,那便是无用之人。无用之人,我元玦可不在乎!” “说得好!”陆汝拍了两下手,眼底闪过一抹阴鹜之色,“既然要合作,元老弟也得拿出点诚意。杀了冷波,我便相信你!” “自然可以,到时,我还会叫我的那位姨娘过来观刑!” 元玦神色依旧平静,一双拳头背在身后紧紧攥住,克制住严以遏制的怒火。 杀了冷波,死无对证。 就算是翻案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好!元老弟果然爽快!”陆汝狭小的眼眸眯着,看不出更深的情绪。 临泽院的房间里,冷舒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半夜。 只听吱呀一声,元玦脚步沉重地进了房门。 冷舒赶忙披了衣服走过去,“怎么样?他认罪了吗?” 元玦愣愣地看着她,显得不知所措,眼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无奈与不甘。 “我决定跟他合作。明日正午,杀冷波,结案!” “什么?!” 冷舒心头狂跳,气血狂跳,伸手颤抖着指向他的眉心,“你不是说,定让他认罪伏法的吗?” 元玦眼帘垂了片刻,再抬头,眼里已满是冷意。 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如她所愿了! “冷舒,你听好。明日正午你跟我一起过观刑,若是期间你不能保持冷静,我元玦发誓,定诛杀你天师门满门!” 冷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双眸,体内血气翻涌。 “元玦,难道我不能帮你吗?你为何就要跟他合作?我二师兄是无辜的!” “我不管他无不无辜,他挡到了我的路,他就要死!而你,若是不能帮我,也要死!明日正午,我在门口马车上等你。” 元玦拂袖而去。 冷舒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难道她觉得他还有良知的感觉是错的?他的心里就只有权势和利益吗?! 如今想要保住二师兄,就只有劫狱这一条路了! 没等她做好打算,房门口忽然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房门便关了,一声落锁的声音响了起来。 “舒姨娘,这是少爷吩咐的,您就在房间里休息,到明日正午方能出去。” 她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到了! 但是这一步,他绝对没有算到。 冷舒悄悄走到墙角,听着外头没了动静,奋力地将柜子搬了开来,赫然露出一个洞来。 这是她以备不时之需,用小刀挖了整整半个月才挖出来的。果然排上了用场! 冷舒换上夜行服,带上了陆汝的令牌,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书房里头,元玦召集了肖五等一般暗卫,围成了一圈。 “明日正午,你等在谷中等候。我会将箭射进冷波的右胸,你们随即放狗,趁机将他救出。” “是,属下这就去布置!” 洛晓常疑惑不解,“为何要这么麻烦?少爷何必听那个陆汝的话!” “因为我要跟他合作!” 元玦眉眼满是愁容。 自己必须让陆汝有足够的理由,来杀这个不存在的证人,才能令他路出马脚,认罪伏法! “少爷,不好了!”一个暗卫从窗口飞身进来,“舒姨娘进了牢房,这会儿已经成功劫狱。陆大人已经派人去追了!” “糟了!” 元玦来不及多想,立刻飞身出去。 黑暗的大街上,冷舒死死拉着冷波没命地往城门跑,那里有一条河,可以通着城外。 “追,别让他们跑了!”一群举着火把的衙役在后头猛追着。 旁边的钟楼上,陆汝坐在摇椅上,端着一杯茶,静静地看着底下的追逐。 元玦径直上了钟楼,尽力保持着平静,眼底却难以掩饰一抹慌乱。 “陆兄,听闻那劫狱的拿的是陆兄您的令牌啊。” “我的令牌早就丢了。”陆汝说着,冷不丁地回头看着他,“元老弟,你该不会想说是我故意放了他!” “陆兄自然不会。” 元玦走到栏杆边,看着下头的追逐。那冷波显然是体力不支,几乎被冷舒拉着在跑。 而那些衙役根本不急着追,像是追赶猎物般,只是不紧不慢地驱赶着。 他们是准备活捉! 元玦的眼神陡然变色。 “来人,拿弓箭来!” 陆汝按住了他的手,“元老弟急什么?等到了那河边,他们自然束手就擒!” “来不及解释了。” 元玦拿过洛晓常递过来的弓箭,立刻射了出去。 只听“咻”得一声划破长空,箭身直直刺入了冷波的身子。二人应声摔倒。 “陆兄稍后,我去将他们抓回来!” 元玦飞身下了城楼,像是一抹魅影,在城中穿梭。 冷舒费力地将他拉到了河边,这才发现冷波右胸的断箭,眼泪夺眶而出。 “师妹你逃,别管我了!我正好去见碧荷!” “不,二师兄。我们还没死,没死就有希望!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奋力一搏了!” 冷舒看着身后的火光急促冲过来,咬了咬牙,拉着冷波便跳入了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阿舒不要!”元玦飞身冲过去,却只拉住了她一片衣角。 第37章 扯平了 元玦看着夜色中的河水,咬了咬牙跳了下去,顿时被冰冷黑暗包围。 河水直直冲入他的口鼻,不留一丝缝隙。 他奋力挥舞着四肢,在水中寻找着冷舒的踪迹。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下沉…… 他忘了自己不会游泳! 头顶的月亮随着水波纹晃着,头顶一个黑影像一条鱼似的朝着他飞速而来,钳住了他的胳膊…… 城外的河边,冷舒费力地爬上了岸,看着还陷在淤泥中奋力“拼搏”上岸的元玦,不禁摇了摇头。 “我说你是个旱鸭子还下什么水?就这么想抓我?” “陆汝在看着,我别无选择。” 元玦垂下头奋力走到岸上,近乎虚脱。 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呼着气,扭头看着旁边四处寻找的冷舒,“别找了,你二师兄中了我的箭,现下定是沉在了河底!” 话音刚落,一把淤泥就扔了过来,正中他的头顶。 冷舒的语气低沉,“那我就杀了你,为我二师兄报仇!” 元玦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又放松的笑来,瘫倒在了岸上。 他到现在都觉着不可思议,他会为一个女人跳河! 真是太冲动了,高估了自己。 冷舒沿着河岸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丝人影。心里顿时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师兄自小在河边长大,那伤口虽重却不致命,没有不上来的道理!除非是被抓了。 “元玦,你给我起来!” 元玦起了身,凝视着她月色下绝美的面容,湿漉漉的发丝随意散在两侧,精致妩媚的五官蒙着一层水雾,美得飘然若仙。 冷舒眉心闪过一丝冷意,迅速用簪子抵住他的喉咙,“你我的合作到此为止!” “你想用我去换冷波?” 元玦斜眼打量着她,面色依旧是平静无比,平静地让冷舒以为自己哪里还有破绽。 “看什么看,走!” “走去哪里?后面是京城,想必洛晓常他们也已经追过来了。往前是围场,那里也有不少官兵。” “自有地方去!” 冷舒死死卡着他的脖子,朝着黑暗中的林子里去。那里有个破庙,自己有幸去过一次。 元玦嘴角微翘,漆黑的眼眸像是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丝玩笑。 林子里落叶满地,踩上去就是沙沙作响。不少飞禽走兽忽然冒出来,将冷舒惊得一颤。 元玦眼疾手快,飞速一闪便躲过了她的簪子,反而抵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之上。 “就凭你也想治住我?!” 冷舒握紧双拳,气血翻涌,愤怒地看着他黑暗中模糊的脸。 “元玦,我承认你技高一筹。但是你对付我一个小女子,是不是太过了些!” “好!” 元玦一口应下,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间。刚踏出去一步,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底下出奇的软弱无力,竟是空的! 他惊讶地回过头,径直撞上冷舒狡黠的目光。 “下去你!”冷舒猛地朝着他推去! 元玦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 “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 “救命!” 冷舒原以为是个陷阱,没想到竟是没有尽头。砸在了土地上,又开始往下飞速地滚动。 忽然,一只手大力地抓住了她。 冷舒整个人都撞得晕了,头顶脚下都是一片黑暗。只感觉这只手的力道一变,接着身边就出现了一个温热的气息。 “元玦,你竟然还没掉下去!” “我若是掉下去,你也上不去。别说话,听!”元玦“嘘”了一声。 他们的身下,似乎有声音。 冷舒将脸几乎贴在了泥上,惊觉是个男人的声音。 “刑部侍郎孙大人是个硬茬,此人不除,我家大人心里总是有根刺。他家在昌州还有许多买卖,除了他,那些买卖我家大人分文不取,尽数归你陆大人!这些是定金!” “叫苏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替他办好这件事。但是有一点,那元玦不可不除,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小人明白,卧榻之下起容他人酣睡。” 半晌,下面没了声音。 “别动。”元玦的声音低沉,幽冷异常。 冷舒听出来了,那位“陆大人”八成就是陆汝。 “元玦,你想跟人家合作,人家可不想跟你合作啊!” 只听元玦一声闷哼,身底下的土立刻就散了,冷舒惊呼了一声,直直砸了下去。 火光骤现,这里竟是个藏宝库。 元玦将她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铁门紧锁,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了。” 冷舒看着他满是污泥的脸,扑哧一声冷冷笑了,“从没见过元大人也会像是泥猴子。若是被人看到,怕是一世英名就毁了。” 元玦一阵尴尬,赶忙用袖子一擦,立刻袖子就黑了。 “哼,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我是泥猴子,你就是母泥猴子。” 话音刚落,元玦眼神微闪。 这些天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作为他的女人留在身边。 公泥猴子,母泥猴子…… 可惜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大奸臣! 冷舒懒得跟他斗嘴,径直走到墙边,石头做的墙壁里满是格子,每个格子里竟都放着一件珍宝。 她伸手摸了摸,只觉得心里痒痒的。若是都搬回天师门,自己和师兄弟们都能吃香喝辣了。 “这里八成是陆汝的藏宝库。怪不得那陆洵被罢了官还能当富商。” 元玦翻看着一圈的账簿,眸色冷如冰霜。 这陆汝竟然敢利用公主卖官! “阿嚏!”冷舒打了个哆嗦,赶忙去火把前站着,才觉着好了一些。 元玦看了她一眼,直接松了腰带,开始脱衣服。 冷舒吓得一僵,“你想干什么?” 在这种密闭的环境里,自己肯定打不过他! 元玦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外套摊在了一张石桌上,拿着火把烤了片刻。 “我这件衣服容易干。你先换上,等你衣服烤干了再还给我。”他抬头看了一眼泥洞,叹了口气,“我如今的体力,只能支撑自己出去。” 冷舒摸了摸胳膊,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为了自己才呆下去?! “好,我救你一命,你给我衣服,也算是扯平了。” 她说着,一面脱了衣服,将外套穿在身上,又熟练地脱下了里头的衣服。 元玦怔怔地看了她一眼,不合体的衣服反而勾勒出她美好的轮廓,雪白的脚踝,湿润的头发,鲜艳的嘴唇…… 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太监了?! “你看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冷舒微微抬起下巴。 “对什么?”他的声音沙哑而动人,“若要扯平,你还需要再还一次!” 唇瓣柔软炙热,狠狠覆盖在她的唇上。元玦的狂热气息包裹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 第38章 新的姨娘 冷舒瞳孔猛缩,想要挣扎才发现双臂已经被他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然而一瞬间,元玦就松开了她,唇角轻扬,右脸泛起一个酒窝,透着含蓄和矜持之色。 “好了,扯平了……” 冷舒一巴掌迎面打了上去,“啪”得一声在石室中尤为响亮。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此时满是怒气。 “元玦,你太过分了!” “少爷!” 黑影闪过,稳稳落在地上。一股冷风随着冲了进来。 洛晓常怔怔地看着二人,原本激动的双眸蒙上一层惊恐。 这舒姨娘穿成这样,莫不是自己打扰了少爷的好事? 但是看舒姨娘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八成是少爷霸王硬上弓了! “看什么看,把披风脱下来!”元玦对着他吼了一句。 一定是的! 洛晓常心情十分沉重,默默地将披风递了过去,垂下了双眸。 “少爷,属下错了,属下不该打扰少爷和舒姨娘的好事!” 冷舒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顿时绯红,“什么好事?你别乱想!” “可是舒姨娘,你的衣服……”洛晓常试探地看了她一眼,红着脸背过身去。 “呀!” 外头的脚步声多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 “来不及换了,包起来!”元玦披在了冷舒的身上,顿时冷舒全身上下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 四五个黑影顿时如同落叶般飘了下来。 出了密室,外头的月亮已到中天,照得林子明亮又朦胧。 “少爷,那冷波至今没有找到。但是咱们的人在河里找到了他的衣服,又乱箭射了几百,想必已经是死了。”洛晓常在身后说着。 冷舒猛然一惊,这不可能! 正想说话,忽然后脖子一疼,两眼一黑就倒了下来。 元玦问问接住她,抱在了怀里。 洛晓常惊讶地看着这个黑得像个蛹的女子,“少爷,她是?” “不关你的事。你说你的。” 洛晓常凑近了他,“属下已悄悄将他带到了安全之处。除了咱们两,无人知晓。” “很好。冷波逃狱,罪该万死!” 元玦的声音稍稍增大,确保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少爷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她?” “我怕她会因为愧疚而就在我身边。所以,她现在越讨厌我越好!” 元玦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黑蛹,墨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凄厉之色。 他要走的路注定布满荆棘,有他一个人就够了!就算是洛晓常也不必跟着。 临泽院。 冷舒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房中并没有元玦的身影。 “舒姐姐!”外头是刘明月的声音。 冷舒赶忙起身去开了门,只见她一身鹅黄长裙,精心打扮了一番。手上捧着个食盘,装了些吃的。 “舒姐姐,我能不能进去啊?”刘明月的眼神楚楚可怜,像是有事求她。 冷舒忙请她进了门。 刘明月款款坐下,压低了声音,脸颊一抹绯红,“姐姐可知道大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瞒姐姐,我仰慕大人已久,可大人总是人前对我好,人后就不理我了。” “这……”冷舒眼神微闪,她还以为元玦是真的喜欢刘明月,现在看来,竟是在敷衍她! “可是大人就很喜欢姐姐呢!看姐姐的眼神都不一样。”刘明月双眸暗淡,叹了口气。 冷舒回以淡淡微笑,心里却嗤之以鼻。 “哎,大人的心思谁知道呢。假以时日,大人一定能看到妹妹的好。” “不需要假以时日,只需要姐姐成全。” “啊?” 刘明月的眼神陡然阴戾,拿起桌上的滚粥就往自己身上倒。 热气沸腾,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姐姐,我并没有想跟你抢大人,你干什么用热粥泼我的脸呀!大人!大人救我!” 冷舒看着外头迅速进来的身影,心里全明白了。 竟然是这种戏码! 她端起桌子上的小菜,尽数倒在了她的裙子上。 顿时,她的裙子就脏污一片,脖子下白皙的皮肤红了一片。香粉味混着菜味,闻起来奇怪无比。 元玦从外头快步进来,不禁掩了掩鼻子,见冷舒好好的站着,眼底又恢复了平静。 “这是怎么了?” 刘明月哭得梨花带雨,“大人时常找我,舒姨娘她生气,便……便泼了我这一身!” 元玦低头瞟了一眼,轻抿薄唇,“就是脏了些裙子罢了,回去换了。正巧刚才刘掌柜还在找你呢。” “大人!您瞧我的脖子都烫伤了!” 刘明月愤恨地将领口拉开,一个红色月亮胎记完完整整地显露了出来。 元玦瞳孔紧缩,立刻蹲下身仔细看着这个胎记,视线落在了刘明月的脸上,眼底满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这个胎记你怎么会有?” “我一直都有啊!”刘明月无辜地看着他。 元玦的手微微颤抖,激动地抚过刘明月的脸颊,双目满是深情。 他径直将她抱在怀里。 “大人,您别抱我,我的衣服脏了!” 元玦神情一冷,目光盯住了旁边站着看戏的冷舒。 “从今日起,舒姨娘禁足临泽院内,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房门一步!” 随着他的脚步离开,房门口立刻多了四个侍卫。 冷舒眨了眨眼睛,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回过神。 所以,那个胎记是对元玦很重要的?!自己以前替他卜卦怎么从未见过? 到了正午,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个从未见过的婢女走了进来,娇小的身材,面容亲和,放下食盘便盈盈下拜。 “舒姨娘好,奴婢苍葭,是新派来照顾姨娘的。大人吩咐,今晚他娶月姨娘,姨娘您就不必去喝喜酒了。” “月姨娘?刘明月?” “是的,今儿一早由大人亲自主持开了脸,已经搬进了彩依阁。” 彩依阁是离元玦书房最近的屋子,周围有一片竹林,环境甚是清幽。 果然,元玦纳了刘明月! “知道了,你也没吃饭,来一起吃!” “奴婢吃过了。” 苍葭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她大快朵颐,有意无意地凝视着她的脸,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舒姨娘,您可知道那刘姑娘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冷舒大口吃了一块红烧肉。这个该死的元玦,竟然也没让人送早饭过来!饿了自己一上午! 苍葭眉间微蹙,“奴婢去拿早饭的时候,听人家说月姨娘和咱家大人一早相识。早些年还救过大人的命呢!” 第39章 替她成亲 冷舒动作慢了下来,默然盯着面前的饭,“这么说,是因为那个胎记,元大人才认出了她?” “是呢。大人高兴得不得了,所以今晚就要办事。帖子都发出去了。” 冷舒瞳孔微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说,满京城都知道了元玦有一位救命恩人的姨娘了! “这么大张旗鼓……”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蒹葭一怔,竖起了耳朵,“姨娘,您说什么?” 冷舒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继续吃饭。 “我说这也挺好的。恭喜大人!”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出去也听得出来热闹非凡。 蒹葭站在门口,向往地看着外头。 冷舒凝视着她的双眸陡然一亮,露出一抹狡黠,“蒹葭,你去玩,左右房里没事了!” “可是侍卫都不在,大人吩咐得看着您!” “锁着门不就好了?对了,侍卫们是都去前厅了吗?”冷舒心里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没有,听洛晓常说好像是去大人南边的私院了,哪里也有需要看守的人。” 冷舒愣了下,随即心生欢喜。 难不成是二师兄! “蒹葭,你去。锁好门,早些回来。” “是!”蒹葭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冷舒冷笑了一声,换上了一身暗色长裙,奋力扒开柜子钻了出去。 外头的空气清新,吹得她整个人都清醒无比。 元玦南边的私宅在哪里来着? 对了,古井巷! 冷舒眼底掠过一抹惊喜,赶忙朝着那里狂奔而去。 还没进巷子,只见前头两个小厮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听说元玦就是将人藏在这里了?究竟是哪一家?” “一家家找!只要找到了那证人,咱们家大人就不必顾忌他了!” 冷舒赶忙躲在一旁的树后面。 没想到陆汝的人也找到了这里!里面根本没有证人,所以只能是二师兄了! “不找了不找了,烦死了!咱们那个……守株待兔!一会儿看那些侍卫从哪里出来,就是哪家!”二人躲在墙后,纹丝不动。 眼看着不远处有家门口有动静,冷舒已是别无选择。 刚要动,忽然身后停了一只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有人!” 两个小厮赶紧走出来,正好是冷舒躲着的方向! 冷舒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忽然身后一个大力将她抛向了树上。 回眸一看,竟是一身红袍的元玦。 “你……不是在成亲吗?”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元玦盯着树下走来的两人,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他随手捞过一片树叶,像是刀片一般割伤了其中一人的脸。 “啊!”那人一声尖叫。 不远处某户院子门口的黑影迅速缩了回去。 元玦的神色放松了下来,“走。引开他们。洛晓常会带着你二师兄转移!”。 “所以我二师兄没死?!”冷舒双眸一亮,惊喜不已。 “我没有射他的要害。” 话音刚落,元玦赶忙拉着她飞身上了屋顶飞来飞去。 头顶的月亮似乎触手可得,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着,冷舒瞥了眼只能在地上追的二人,莫名想笑。 “何不甩了他们?” “看后面。”元玦的语气有一丝颤动。 冷舒扭头一看,只见四五个黑影已经追在后头了。 他们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几乎看不清具体在哪个方位,只是每次现身都比上一次近。 “陆汝想要寻找证人,然后杀了他!刚才若不是你引开了他们的视线,就麻烦了!” “那这些人怎么办?”冷舒说着只见一支箭直直地射了过来,不禁大叫了一声。 元玦侧身躲过,那箭射在树干上,竟是立刻着了火。 他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陆汝就这么点本事!到地方了!” 飞过河面,后头忽然升起一张大网,将后头那些黑影尽数网络其中,像是一条一条的青鱼。 洛晓常带着人赶忙过来,很是忧虑,“少爷恕罪,是我们疏忽,被人盯上了。现下人已经安置好了。” “好,将他们带回去!” 刚转身,不远处一个黑影立刻飞身了过来。 “大人,如您所料,月姨娘被人掳走了。来人留下了书信,邀您明日卯时二刻在西郊的小树林见面。家里的客人还没有发觉!” “肖五,干得不错!”元玦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冷舒看着心中一冷,所以说,他大张旗鼓地成亲,就是为了让人来掳走刘明月! 刘明月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不对,这个救命恩人只怕也是他自己放出的消息。 “阿舒,你是想回家,还是跟着我?”元玦负手而立,周身的气场强大而摄人。 “我自然是跟着你。” 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元玦得意地笑了一声,周身气场随即散去,仿佛刚才只是表演一般。 他抬手叫人拿来了一套暗红色长裙,“那就请你换上这身衣服,代替刘明月跟我成亲!” “什么?!”冷舒惊道。 她还以为是去干什么大事! “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不能丢脸!这事关乎我元府脸面,也很重要!” 元玦立刻叫人拿了纬布在冷舒四周围了一圈。 冷舒念在他救了冷波出狱的份上,勉勉强强换好了衣服。 元府大堂,媒婆高唱着祝祷的词句,招呼着他们一道进了洞房。 元玦拉着她的手,任由媒婆剪下了他们头上一缕发丝,系在一起。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媒婆笑着高唱,她还没见过谁家纳妾用娶妻之礼呢,可见元大人多么重视这位妾室! “赏,都赏!”元玦的桃花眼笑得成了两个月牙,右脸的酒窝盛着满满的高兴。 红烛摇曳,冷舒听着没声音了,赶忙掀开了盖头。只见屋子里摆放得红彤彤的,床上满是红枣、桂圆等物。桌子上插着两根巨大的红烛! “没想到你还听讲究的。可惜,你的月姨娘没有瞧见。” “这本来就不单是为她准备的。”元玦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她,“做戏做足,来,喝一杯!” 不知为何,冷舒看着他的脸,心跳得很快,双颊弥漫着一股红。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掩饰住眼底的一抹慌乱。 元玦凝视着她羞然妩媚的脸庞,眸光倏然一深,“怎么看着你比我还要生疏?” “我跟苏平是私奔,没有办过像样的婚礼。” 第40章 置他于死地 冷舒双眸黯淡,以至于今日想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年图了个什么。 元玦怔了怔,轻咳了一声,将床上的东西包了一包扔在边上。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赶去西郊树林。我出去安排一下那些御史们。” 看着他的背影出去,冷舒躺在了床上,想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总觉得有深意。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她一出门就看到了七八个陌生人在花园里头休息。 蒹葭赶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姨娘别过去,那些都是御史大人。昨晚喝醉了酒,留宿在家中了。说是一会儿要跟着大人一道出去。” 冷舒看看天色,离卯时二刻不远了。 难道! 她想明白了,元玦是故意办婚礼,请御史们来喝酒。接着将他们灌醉,顺理成章地带着他们去赎人! “蒹葭,大人呢?” “在门口准备马车。姨娘要过去?” “自然。” “可是姨娘今日才被解了禁足,万一又热闹了大人,那……”蒹葭很担忧。 冷舒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大门外头停了三辆大马车,元玦并不在那里,只有洛晓常一人在最后检查着马车。 “晓常哥,我突然肚子好疼,你扶我进去坐会儿。”蒹葭捂着肚子搭在了洛晓常的肩膀上面。 “肚子疼?!快,快进去!” 眼看着二人离开,冷舒赶忙从门后头冲上前来,径直上了一辆元玦惯用的马车里头。 忽然,只见眼前一个人影。 抬头一看竟是元玦,他就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舒半个身子在马车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跳得飞快。 “你……怎么会在马车里?” “守株待兔。”元玦淡淡说着,伸手将她拉了进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什么打算吗?去了就知道了。” 很快,御史们个个穿着斗篷整齐划一地出来进了马车。 西郊林子里,元玦只带着冷舒和洛晓常二人,朝着信中所写的地方去。 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他们终于见到了刘明月。 陆汝坐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元老弟,你果真是准时。” 元玦淡笑着拱手作揖,“不知道陆兄抓了我的妾室是为何?难道是陆兄看上了她?” 陆汝哈哈大笑,狭长的眼眸顿时眯成了一条缝,满是狡黠。 “元老弟,那证人在你那里也不甚安全。你带了来给我,便能将你这位救命恩人换回去,如何?” 元玦低头浅笑,“这么说,陆兄是承认杀了江碧荷?” 陆汝眼光微闪,“怎么会是我杀的?只是那人我想要罢了。如何?换不换?” “不换!” 元玦猛得抬头,寒冷的眼眸闪着一抹暴戾。 刘明月在上头着急大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元玦,你怎么能不顾我的死活?!” “什么救命恩人!不妨告诉你,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陆兄,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她死不死,我不在乎。”元玦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陆汝拔出剑架在刘明月的脖子上,缓缓划出一道血痕。 见元玦毫无反应,大笑着放下了剑。 “是,人是我杀的!但是你又能奈我何?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咱们午后宫里见!” 话音刚落,岩石上的几人都不见了踪影。 元玦赶忙冲上去,只见石头后面是一条小路,一辆马车已经走远了。 御史们顿时围了过来,“元大人,我等是听见陆大人亲口承认。但是也得等到明日上朝。这午后……” 只怕元玦会倒在陆汝之前。 “我自会解决。大人们只管做自己的事,不必为难!”元玦忙恭敬地对着他们拱手作揖。 回去的路上,冷舒忍不住问他缘由。 然而元玦只是皱着眉头,思索半晌也不得答案。 吃过午饭,洛晓常便匆忙进来了,“少爷,刘掌柜在外头等候,希望午后能跟您一道进宫去见见刘明月。” “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元玦眉心闪过一丝冷意。 “他说,有办法破解您的困局。” 元玦看了一眼外头垂眸站着的刘掌柜,皱了皱眉头。 自己确实因为陆汝的哑谜在烦恼。 “好,那就带着他。告诉他,若是他敢耍花样,他老家那些人都别想好过!” “是!”洛晓常赶忙出去。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有些疑惑,“你连我二师兄都救了,为何不救刘明月呢?” “救你二师兄,只是为了让你继续效忠于我罢了。”元玦墨黑的双眸像是旋涡一般,深不可测。 冷舒垂下眼帘,果然,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元玦微微眯起双眼,“那年我十四岁,跟好友一起被人追杀,落入深谷。我万念俱灰,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救了我,将我从地狱拉进了人间。 那个小姑娘要我以身相许,我那时候就发了誓,只会娶那个小姑娘为自己的妻子。 我一早就知道,她的那个胎记是假的。她那般做法,已是触及了我的底线!” 冷舒唏嘘不已。若是刘明月一早知道还有这故事,大概是怎么都不会再干下去了。 “所以,你克妻的事情也是你一手炮制的?” “是。”元玦一口应下。 冷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坚定深情。 元玦拂了下衣服,起了身,“收拾一下,咱们去宫里会会陆汝!” “好!”冷舒眼神一亮。 自己还从未去过皇宫! 元玦看着她的笑脸,跟着笑了一声,“洛晓常,备马车,立刻进宫!” 马车到了宫门口,按照规矩,一行几人全都需要下来步行。 内务总管大太监张明寿已是在宫门口候着了,见了元玦来,赶忙迎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元大人,你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陆汝在娘娘面前举报,说您纳了前朝皇室后人为妾室!” “什么皇室后人?” 元玦瞳孔紧缩,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陡然凌厉。 这么重的罪名,是要置他全族于死地! 张明寿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就知道大人不清楚,才让咱家先过来迎你。就是那女子胸前的胎记,那便是前朝皇室独有的!” 第41章 为他证明 “原来如此!多谢公公告知。若是元玦能平安过此劫,定重谢公公!” 元玦的脚步略微顿,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张明寿回眸看了一眼嬷嬷跟着的冷舒,语气带了几分探询,“这位就是令苏平苏大人挨了两次打的姨娘?” “是。”元玦如实回答。 “今儿公主也在宫中,大人带她来……”张明寿的声音绵长,却没有说下去。 元玦明白她的意思,带冷舒进宫无异于刺激公主。 他只是笑了笑,回了头,“你们跟紧些,皇宫重地比不得家里。” “元大人经过上次沉浮,心性真是温和了许多。” 张明寿手上的拂尘换了个方向,便不再言语。 走了半个时辰,刚穿过御花园,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出现在了眼前。 冷舒一路走来,发觉这座宫殿的最为精美。到门口的牌匾朱红色底,周围镶嵌了一圈金边。里头烫金的三个大字“鸾凤宫”。 “凤”字乃是只有皇后能用,冷舒瞪大了眼睛,自己只知道万贵妃得宠,却不知道已经这般高调了。 “阿舒,还不快跟上。”元玦在前头催她。 冷舒赶忙三步做两步走上去,只见旁边好几个小宫女在笑话她没见过世面。 正殿之上,香气袅袅,万贵妃端坐主位,丰腴艳丽宛若神仙妃子,半靠卧榻,慵懒却不怒自威。李若与在她旁边站着,宛若一个听话的小孩。 冷舒垂眸站着,紧紧盯着地面,双手握在一起,摸上了手腕的素银镯子。 “元玦,你来了。”万贵妃先开了口。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起来。”万贵妃微微抬了抬手,视线看向了陆汝的方向,“既然元玦都来了,那便开始。” 陆汝忙走到大殿正中央,冷冷看了一眼元玦,对着上头拱手作揖,“回禀娘娘,微臣昨日发现了一件事。元大人竟然纳了一个前朝后人为妾室。微臣不知,元大人是否有不臣之心?!” 元玦脸色微变,立刻跪了下来,“微臣冤枉!娘娘知道,微臣出生时,前朝已经被我金渠所灭百年。哪里还能有什么后人?” “元玦,铁证如山!” 陆汝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将刘明月带了上来。 刘明月依旧是一身暗红色嫁衣,看到元玦等人先是一愣,接着便默默走到了陆汝那里。 陆汝拉开她的领口,指着那红月胎记,狭长的眼眸泛起一抹幽深的寒意。 “娘娘您看,这红色月牙胎记乃是前朝皇室独有,且代代相传!这是铁证!” “陆大人!”元玦立刻接话,“她既是我新娶的妾室,怎么新婚之夜不在府中,反而在大人那里?大人甚至还能检查她的胸口呐!” 声音不大,其中的疑惑却叫冷舒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 是了,若是元玦深宅大院的妾室,那上见一面也费劲。现在陆大人不仅把人弄出来,连人家胸口的胎记都知道,莫不是…… 看着众人,大多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陆汝眼底闪过一丝凌乱,无措地原地动了两步,指着元玦的眉心,“元大人未免想得太多,她……” “陆大人,还是我替你说。” 元玦对着万贵妃拱手,将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陆汝奸杀江碧荷,嫁祸冷波,御史院七八位大人亲耳所闻。陆汝,你可敢跟他们对峙?” “元玦,你这是贼喊捉贼!”陆汝的眼神冒火。 万贵妃轻咳一声,顿时殿内寂静一片。 她轻轻抚着额头,发间步摇的长流苏荡在了脸颊上,视线凌厉地看向地上之人。 “刘明月,你有什么可说?” 刘明月跪着上前了一步,“贵妃娘娘,陆大人所言非虚,小女子的胎记虽假,但元玦并不知。他就是因为看到了小女子的胎记,误以为小女子是前朝后人,才纳小女子为妾室。” “是啊,元大人否认了救命之说,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陆汝得意地抬了抬嘴角,看他元玦还能怎么样! 元玦无声地冷笑了一声,显得阴鸷而冷酷,却不发一言。 冷舒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但凡他跟前朝粘上关系,他将万劫不复啊! 元玦,你倒是说句话呀! 陆汝步步紧逼,“元玦,不管我是不是杀了江碧荷,如今你有不臣之心乃是事实!我若是你,现在已经羞愧地立刻引颈自刎!”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元玦的身上。 他久久不语,大概是真的没了回旋之力! 李若与摇了摇万贵妃的胳膊,露出一抹小女儿的娇态,“母妃,儿臣想请您念在他为父皇效忠多年,在父皇面前为他求求情,别要他的命,将他流放。” 若是一刀抹了脖子,还真是便宜了他。必要等自己发泄了怒气,他才准死! “公主殿下,刘明月乃是陆洵姨娘家的亲戚,她说的话如何可信?”冷舒忍不住站了出来,若是元玦真的因为替二师兄翻案而死,自己必会愧疚一辈子。 元玦眼神微微向后,露出一抹焦急。却不敢真的回头去看她,生怕落在旁人眼里,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哟!”李若与冷笑着看向她,“本宫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你!凌阿舒,你是疯了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妾身不敢胡说,娘娘明察!” 冷舒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挺直的脊背彰显着她的倔强。 万贵妃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中隐含期待和探询之意,“有人说你原是苏平的的妻子,且名字都有舒字?” “妾身不是。妾身心里只有我家大人一人。” “很好。来人,上酒!” 很快,小宫女便端来一杯绿色的酒,摆在冷舒的面前。 元玦立刻就跪了下来,冷静的脸色变得焦躁,“娘娘,这酒喝下去全身疼痛不已,重则丧命!阿舒她只是为我说话,她……” “闭嘴!”李若与大喝了一声,满眼都是解气的爽快,“凌阿舒,你若敢喝,我们就相信你的话,杀了这个刘明月!” 元玦的瞳孔骤然缩紧,墨黑的双瞳像是点燃了两簇幽火。 他也很想知道,冷舒究竟会不会为了他喝这杯东西! 冷舒凝视着这杯酒,紧抿红唇。 若是自己喝了,也算是跟元玦扯平了。 “好,我喝!” 第42章 最爱的妾室 冷舒端起酒杯,里头的液体浓稠,散发着一股腥味,令人作呕。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抬手的一刹那,一个人影冲过来打掉了她的酒杯。 刘掌柜径直冲到了刘明月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得她摔倒在地。 刘明月抬头惊恐地看着他,“爹?!你怎么来了?” 两个侍卫冲了进来,将他按倒在地。 刘掌柜紧握着两个微微颤抖的拳头,愤怒地盯着刘明月,“月儿,你当初引荐了江碧荷进陆府,最后害得人家什么下场?如今你又跟陆汝合作,陷害元大人!你的良心呢?” 冷舒一怔,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缘由?! “刘掌柜,你说清楚?江碧荷是她引荐给陆洵的?!” 万贵妃坐直了身子,脸上泛起一抹浓厚的兴趣。 “来人,放开他,让他说!” 刘掌柜挣扎着起了身,“贵妃娘娘在前,小人不敢胡说。江碧荷一案,实乃陆汝所为。小人当时就在陆府,亲眼见到他进了新房,亲耳听到了他奸杀江碧荷!” “爹,你胡说什么?!”刘明月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冷舒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跳得飞快,盯着地面遮掩住眼底泛起的巨浪。 证人一事本就是杜撰,如今刘掌柜怎么会跳出来作证? 他如此云淡风轻,定是早就谋划好了! 却任由自己去喝那毒酒! “贵妃娘娘,由此可见,冷波杀人案另有隐情,这位陆大人,自身不正,又如何指证我?” 元玦低哑的声音在殿中显得无比沉稳。 “元……元玦!”陆汝嘴唇上下哆嗦着说不出话,眼里闪烁着怒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他一个奸商,本就信口雌黄惯了,如何可信?” 没等元玦开口,刘掌柜就站了起来,怜悯又心痛地看了一眼刘明月。 “大人不信,小人自有办法证明!” 话音刚落,他直直冲向了殿中最为粗壮的那根柱子。只听“砰”的一声,他便歪在了那里,没了生气。 “爹……”刘明月直接晕倒在地。 万贵妃坐直了身子,周身的气场尊贵而摄人,语气中满满的不耐烦。 “公主,将这位陆大人请出去。冷波的案子交给元大人重审。还有这位刘姑娘,就扔进死牢!” 李若与的眼神射出了两道寒光,她辛辛苦苦提拔上来的两员大将,竟然都如此不中用! “是,母妃。儿臣一定会安排好的!” 陆汝可怜巴巴地拉住她的裙子,“公主,微臣冤枉啊……” “滚!”李若与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万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好了,你们都退下,本宫乏了。” “是!” 元玦带着冷舒出了宫门。 一路上相安无事。等出了皇宫大门,冷舒立刻就快步走在前头。跟在他身后多一秒钟,自己都觉得生气! “阿舒!” 元玦笑眯眯地追上了她,见她脸色比苦瓜还苦,顿时笑出了声。 冷舒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好好好,阿舒,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真的去喝那杯毒酒。我不是也及时让刘掌柜去打掉了嘛。” 元玦脸上满是笑容,就像是石子投进潭水里,脸上荡漾着欢喜的涟漪。 冷舒甚少看到他有这么阳光的时候,跟平日里那个只会算计的奸臣判若两人。 忽然她脚下一空,反应过来已是被元玦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气息温和又炽热,紧紧将她包裹。 “喂,你干什么?” 元玦低哑的嗓音充满了诱惑,“如今尘埃落定,不必再装下去了。我要让众人都看着,你才是我最爱的妾室!” “喂,你放我下来……” 冷舒余光瞥见周围的人目光都聚拢过来,赶忙将脸遮起来。 不远处,苏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看着马夫的神情,定是听说了陆汝的事,赶着进宫求情的。 “苏大人!” 元玦放下了冷舒,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了苏平的面前。 苏平脸色低沉,视线忍不住落在冷舒含羞带臊的脸上,眉心凝气一抹冷意。 “元大人找本官是有事吗?” “过两天,下官想送大人一份厚礼。”元玦的神色很是诚恳。 但是苏平半分都不信,“元大人同我就不必客气了,告辞!” 他敷衍地抱着拳头,立刻就进了宫。 元玦凝视着他的背影,冷峻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你瞧他,上次的伤口还没好全,走路都还不利索呢!” 冷舒抬头打量着他的侧脸,还是这样自己比较习惯。 “陆汝那里,你准备如何处理?二师兄……二师兄他只能靠你了!” “放心,没有我元玦问不出来的东西!”元玦得意又张狂地笑了一声,“你先回家,不必等我!” 当晚,元玦的车马没有回府。 临泽院。 冷舒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了身。 这么多天,她从未睡得如此好过。 蒹葭端着梳洗的脸盆进了房门,随口说道:“听说那位陆大人不仅招了杀人的事情,还招出了许多。比如私受贿赂,买卖官职。听说刑部尚书苏大人也受了牵连。” 冷舒怔了怔,那石室里的证据是自己和元玦发现的。 如今对外说是陆汝自己招认,岂不是降了他的罪? “大人回来了吗?” “没有,说是一早带着陆大人和证据去了行宫了,最早也要午时才能回来。” “嘶~”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在搞什么鬼? 蒹葭打开窗户,一抹阳光照射了进来,亮得冷舒一晃眼。 “姨娘要不要出去走走?今日阳光正好呢。花园里的月季都开了。” “好啊。”冷舒伸了个懒腰。 花园里头姹紫嫣红,各种花卉肆意生长,却都有条理,远远看过去似烟霞一片。 一个小丫鬟在旁边的小径上匆忙跑过,对前头不知道的谁喊着,“不好了,出事了!听说咱们家大人受了皇上的训斥,要下狱了!” 第43章 吃醋 冷舒瞳孔微缩,难不成是皇上偏袒陆汝吗? “蒹葭,去将她带过来。” “是!”蒹葭赶忙离开。 很快,她就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包围下过来了,脸色沉着。 一个看着略微好些的胖婆子盛气凌人地站在冷舒面前,抬起下巴看着她,“舒姨娘,你要见我家女儿做什么?” 冷舒眉间微蹙,语气保持着平和,“蒹葭,不知这位妈妈是哪路神仙?” 蒹葭立刻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她是宁婆子,这院子里头管事的,家里的是给老夫人看守庄子的。老夫人以前提过,想将她女儿给少爷做妾,但是少爷拒绝了。” 冷舒心里有了计较,怪不得能这么狂! 宁婆子大手一挥,颇有些豪气,“姑娘不必说悄悄话。舒姨娘,老身姓宁,管理着这院子,刚才过去的便是我女儿。素日里,老夫人见了我也是客客气气的。您倒好,来了三个月便审问起我女儿来了!” 冷舒玩味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样的婆子,若是在以前,早就被自己发卖了! 竟然还姓“宁”?!真是讽刺。 “原来是宁妈妈。想必宁妈妈定是已经拿了身契,不再是奴籍了,所以讲话才如此中气十足。” 此话一出,宁婆子后头的婆子们顿时面面相觑。 若是脱了奴籍,她怎么可能还在管园子? 宁婆子恼羞成怒,指着冷舒的眉心,“舒姨娘,你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罢了,竟然狐假虎威!别忘了,你进府可是连一顶小轿都没有呢!” “啪”得一声,万籁俱寂。 冷舒摸了摸扇得有些麻的手掌,冷冷地看着惊呆的众婆子。 “有想告状的,等大人回来只管告状!” 宁婆子回过神,摸了下嘴角,一手的血。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啊,你惩罚无错下人,真是蛇蝎心肠!平日里不知怎么欺负大人,来人,咱们教训她!” 只要冷舒敢跟她们扭打在一起,到时候传扬出去就不好听了! “谁敢!”蒹葭冲在前头摆好一招翻云覆雨手。 冷舒幽深的眼神陡然一亮,没想到这丫头还会武功! 众婆子顿时刹住了脚。 “放肆!”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是元玦! 冷舒默默站在一边,给他让出了地方。 元玦背着手大步过来,身上朝服还没有脱,整个人威严孔武。 宁婆子赶忙迎上去,抹着眼泪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告诉了他。 “少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元玦眉头微蹙,一抬脚就将她踢出了一丈远,语气威严冰冷,周身的气场摄人,“你们听好,府里任何人都不能为难舒姨娘,否则就不必留在府里了!” 众婆子吓得腿一软,纷纷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不必留在府里,就是要发卖了她们!放眼全金渠国,哪里还能有元府这么体恤下人,月例又高的地方! “洛晓常,将宁婆子和她女儿脱下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是!”洛晓常立刻走过去,像是拎小鸡一般拎了宁婆子就走。 元玦一挥手,顿时众婆子都作了鸟兽散。蒹葭借着去端茶也走了。 冷舒好奇地打量着他,打趣道:“听说你被皇上斥责,要下狱了,现在回来是收拾行装的?” 元玦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薄唇轻柔地笑着,“是啊,若是我要下狱,一定带着你!” “……”冷舒无言以对。 “好了,说正事。”元玦的笑容一瞬间散去,警觉地看了一眼周围,“我将证据交给了皇上,皇上勃然大怒。然后将案子交给了刑部侍郎孙大人!” “啊?!”冷舒倒吸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怕脸颊,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么说,皇上是不再信任你和苏平了?” “也不是。至少这件案子上,他不信我是清白的,也不信苏平!”元玦舒了口气,随手撩过一枝花在鼻下嗅着。 冷舒看得笑了,又给他扒拉了一支过去,让他的脸堆在花里。 “陆汝是你上司,你查你上司本就让人非议,皇上此举是保护你。但是苏平就不同了,他是刑部尚书,本就应该接手这等大案,如今却给了他手下人,明摆着是怀疑他了。” 元玦浅笑着抬起眼睛,墨黑幽深的双眸带着一抹狡黠,粉色的月季花在他唇边轻放着,却莫名地和谐。 “那是我猜对了。”冷舒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凑过去,“元玦,我想知道,你的大树是皇上还是贵妃?” 元玦拿着花拂过她娇媚的脸庞,吓得冷舒立刻缩了回去。 “这种私房话,岂是这里能讲的?” “那去哪里讲?” “被窝!”元玦嘴角翘了起来,右脸小小的酒窝微微凹陷,透着逗她的意味。 冷舒倒吸了一口花香,猛地站起来,脸颊气得绯红,“元玦,你能不能正经些!” 元玦笑得欢乐。 半晌,他才“正经”了下来,“走,一会儿吃了午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好了,你先回去!”元玦伸了个懒腰,眼神深邃起来。 “告辞!” 一路上回去,路边的下人们纷纷朝着冷舒行礼。这在以前还从未有过。 苍葭憋着笑,只觉得扬眉吐气,“让他们欺负姨娘,现在知道谁才是大人的心尖宠了!” 想到元玦刚才的脸,冷舒脸颊又热了起来。 “什么心尖宠,别胡说。说不定明日大人就又娶个救命恩人回来呢?” “原来姨娘是吃醋了!”苍葭笑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我还吃盐,吃酱油呢!” 冷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吃元玦的醋?!开什么玩笑! 到了午时,元玦亲自端了菜进了房门。四菜一汤,简单却也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一道松鼠桂鱼,鱼身金黄,酱料通红,十分诱人。 “这都是我为你做的!” 元玦一开口,震惊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洛晓常跳了进来,笑嘻嘻解释,“其实少爷他很会做饭,只是平日里没时间而已。您是吃过他做饭的第三人,第一个是老夫人,第二个就是属下……” 元玦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夹了一块鱼放在冷舒的碗里,一面凝视着她的反应。 “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 第44章 分道扬镳 冷舒受宠若惊。自己调查他那么久,竟也不知道他会做饭! 她浅尝了一口,竟是出奇的好吃。比鼎香楼的手艺差不了多少。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嗯,很不错。你以后的夫人很有口福!” 元玦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接着给她乘汤。见她喜欢,墨黑的双眸亮了几分。 “多吃点,吃完咱们就出去玩。” “嗯。” 冷舒又多吃了几口,吃得半饱,才有功夫和他继续往下面探讨。 “说,突然又是给我做饭又是带我玩,有什么目的呀!” “目的?什么目的?单纯请你吃一顿不行吗?难得我能在家休息。” 元玦的脸色跟无辜,全盘没有大奸臣的半分奸诈。他回头看了一眼洛晓常求证,却显得有些刻意。 冷舒眼神微闪,扫视了一圈还是落在落在他的脸上。 若不是饭里有什么,那就是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有什么猫腻! “好了,我吃饱了。要去哪里?” 她直接放下了碗筷,吃得太饱不利于逃跑。 元玦怔了怔,十分不情愿地起了身,又坐下继续跟她确认,“当真吃饱了?” “是的。”冷舒郑重点头。 元玦微眯了一下双眸,眼角跳动了几下,挥手让洛晓常去套了车马。 “你换一身轻便的。我去马车等你。”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京城,直奔着野外山林而去,停在了一座小山坡前面。 冷舒看着林木茂密的山坡傻了眼,脸条路都没有,该不会是要爬上去! 元玦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不时地咬了咬下唇。一身碧色裙衬得她娇若桃花,艳若牡丹。 “有什么不对?”冷舒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已是最轻便的了。 “没有不对。”元玦从怀里掏出一根紫玉花簪,将她身后长发挽住,墨黑的双眸闪过两簇火苗,转身即逝。 “走,注意脚下。” 他穿着一身暗红格子长袍,在一片绿色尤其显眼。 冷舒松了口气,他既然敢穿成这样,应该不会是想做坏事。 很快,二人就到了山顶。冷舒没想到山下树木茂盛,山上却是光秃秃的。 “看那里,人来了!”元玦指着另一面山下。 “谁?” 只见小道上,一辆马车将一个女囚犯送进了另一辆马车里,扬长而去。 冷舒觉得那囚犯甚是面熟,细想之下瞳孔猛然收缩,“她……她是刘明月!” “是,我答应过她父亲,会保她平安回乡一生衣食无忧。”元玦的双眸暗淡了下来,垂眸在地面游离,“我还从未见过我父亲。” 冷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看着他的脸色莫名有些心疼。 “不说这个了。如今案子移交给孙大人,你却私放死囚,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我是给刘明月喂了假死药才放出来的。所以,刘明月在他们那里就是个死人。如今两个证人都只留下证据便没了,死无对证!晾她公主再厉害,也无法从死人口中翻案!” 元玦眼底骤然聚起一抹暴戾,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辆离开的马车。 他有一句没告诉冷舒,就是他还给刘明月喂了毒。若是刘明月背叛他,就让她毒发身亡! 冷舒楞楞地望着他,眼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意味。 “你可真是走一步看三步,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 “没办法,刀口舔血的人,不敢不小心翼翼!”元玦看着眼远方,叹了口气,像是做定了什么决定。 “阿舒,苏平如今已经失了公主关心,这件案子他也脱不了身。”他笑眯眯地看着冷舒,眼底涌动着一抹不舍的情绪,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冷舒瞳孔紧缩,这个停止合作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尽显不自然,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你一早上又是替我出头,又是做饭,就是为了散伙?” “好聚好散。”元玦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山下马车已经来了,苍葭替你收拾好了所有衣物,你不必回去了。对了,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 话音刚落,山下一道锐利的声音,一束黄色烟火升上了天空。 “走,已经来了。”元玦转身就下了山。 山脚下多了一辆马车,蒹葭站在马车边上,笑眯眯地看着冷舒。 “姑娘,您来看看马车里的是谁?” 冷舒眼神微闪,所以礼物是一个人? 她快步过去掀开了马车,只见里头坐着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年轻姑娘,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熟悉又挂念的面容忽然出现,冷舒的心一下子柔软了,所有的情绪交织在心里,又有一种不真实。 “谷雨!” “夫人!”谷雨冲出来,和她紧紧抱在一起。 元玦柔柔地看向她,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蒹葭在乱葬岗捡到了她,竟也活了下来。” “蒹葭,多谢你。”冷舒福了福身,“但你是元府的人,我不能带你走。我带着谷雨就够了。” 按照元玦的为人,自己还是不要将他的人带在身边为好。 “也好。”元玦眼神微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径直上了马车,合上帘子,他才道:“你二师兄在宣城的云来客栈,你去找他。” “多谢。”冷舒福了福身。 看着马车离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冷舒还是觉得不真实。 他当真就这么放了自己? “夫人,不,小姐,咱们走!”谷雨戴上了锥帽。 为了不让人知道她们的方向,她们连马夫也没有留下。 “走!”冷舒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小路上,一辆马车这才走了出来,停在冷舒离去的小路上面。 元玦掀开帘子,凝视着不远处,眼神微眯。 洛晓常眉头微皱,“少爷,要不要我带人去跟着她们?” “不用,我就是要放了她走。” “为何?”洛晓常瞪大眼睛,“您买那根紫玉花簪就花了二百两,先前老夫人还给了她二千两。她这一走,您可是损失惨重啊!” “我接连拉了苏平陆汝陆洵下马,公主一定会反击。不如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始,早些送她离开。”元玦扭头看着他,墨黑的双眸闪着毫不掩饰的光芒,“再说,我要找她还能找不到吗?” “也是,她绝对想不到,少爷您的方向压根不是她,而是她二师兄冷波!” 第45章 要他死 宣城内,冷舒买通了一个小乞丐,送信进了云来客栈。 午时刚过,冷舒便在茶楼里见到了冷波,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穿着黑白长褂的清瘦少年。 “他是?” 冷波笑着将这少年推上前,“他是我新收的徒弟。云影,来给师叔见礼。” 云影垂着眼眸恭敬地上前拜了,微哑的嗓音很青涩,“拜见师叔。” “起来。”冷舒摸了下腰间,身上竟是只有银子,连个玉佩等物件都没有,只好从头上拔了根紫玉花簪给他,“这就是师叔的见面礼,以后送给你媳妇。” “多谢师叔。”云影恭敬地接了,退到了冷波的身后。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眉间微蹙满是探询。 二师兄刚出来就找了这么个徒弟,当真是巧合吗? “云影看着甚是沉稳,我很喜欢。谷雨,你带他去街上逛逛,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云影眼眸一亮,受宠若惊般行礼,“不用了,师叔。” “用的用的。谷雨,去!” 冷舒笑眯眯地将他们送出了门,随即将雅间的门关上。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二师兄,你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元玦可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师妹你想多了。”冷波倒了口茶慢慢品着,丝毫不放在心上,随口说着,“那我在河里,我被他打捞上岸,本以为会送我回牢房,没想到他是将我送来这宣城养病了。后来就放了我。” 冷舒呆呆地张着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的脸。 所以说元玦娶刘明月那晚上的事情,完全就是个引君入瓮的计策! 他可演得真像啊!自己竟然没看出一点破绽! “师妹啊,其实我这次准备带着云影回碧荷的老家,守着她的坟度过余生。你呢,准备去哪儿?” “找大师兄、三师兄他们,重振天师门。” 冷舒看着窗外大街上的人群,双眸异常坚毅。 冷波瞄了她一眼,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语气有些发虚,“师妹,天师门还是不必重振了。大家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很好了。” 冷舒瞳孔微缩,当初二师兄可是罪循规蹈矩的门人,如今怎么连师门振兴都不愿了? “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冷波赶忙解释,“是……是因为灭门一事。当初大师兄做了一些有违门规的事情,我本以为最多一方人来寻仇,可是那晚却有两拨人!” “怎么会是两拨人?天师门究竟是得罪了多少?” “不知道。其实我们本该都死,但是第二拨来的黑衣人首领偷偷放了我们,对外说是我们都跳了崖。我们这才保住了一条命,隐姓埋名地活着。只是可怜那些没来得及跑的徒子徒孙,一个也没留下来!” 冷波叹了口气,他是实在不想回忆那个嗜血的月夜了。 冷舒脸色微沉,那晚自己选择了和苏平私奔,若是自己在,也许就不会这样! 她的心抽得疼,“二师兄,我不能让天师门的人白死!” “你想怎么样?”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素银镯子,直接将手掌划得鲜血淋漓。 冷波死死握住她的手,“你疯了?!你体内的内力如此强盛,你会死的!” “顾不得了。” 她有预感,自己不会死。 她念动咒语,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楚了起来。月黑风高的晚上,森冷嗜血的刀尖,火光、嘶叫……都集中在了一起。 她的身子发抖,额头上的汗珠如同珍珠般滚下。 “师妹,停下!”冷波即刻施针封住她半身大穴。 冷舒猛地张开了眼,墨黑的眼眸满是仓皇凌乱,瞪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冷波,大口地吸着气。 “那个女人,是谁?” “你……你看到她了……”冷波的神色很不自然。 “是谁?” 冷舒喉咙一阵腥甜,张口便吐了血。 冷波赶忙给她吃了特制的药丸,以茶水送下,满目懊恼。 “是我那晚救回来的青楼女子。正是因为救了她,暴露了天师门的位置!” “那现在就是她将功折罪的时候了!” 冷舒眼神微闪,露出一抹凌厉之色。 只有那女子一人,见过第二拨黑衣人首领的脸! “师妹……罢了,我也不劝你了。你认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拦得住。”冷波叹了口气。 谷雨带了云影回来,只买了一些日用品。 “云小公子说云游在外贵重的不方便,不如买些缺的实在。” “嗯。”冷舒现在没有心思管他是不是元玦的细作,拿了一千两银票给了冷波,“谷雨,收拾收拾,咱们该出发了!” 云影眼里露出一抹焦急,“师叔要去哪儿?” 冷舒眉梢微挑,只说了四个字“云游四方”。 过了四五日,陆汝的案子终于判了下来。 皇上震怒,陆汝和陆洵两兄弟一人被斩立决,一人被流放。而苏平竟然也因为收到牵连而被判了流放,成为此案最大的意外收获。 皇宫甬道,夕阳的光芒照得红墙泛着金光。 元玦快步走着,赶往鸾凤宫。 “少爷,苏平倒台之后,孙大人竟然未能接手。万贵妃举荐了她的人,又在这时候召见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洛晓常紧紧跟在后面,压低了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 元玦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一闪而逝,收敛极快。 忽然,面前窜出了一个人影。 李若与一身红袍,一只手上拿着逆鳞鞭站在甬道中央,另一只手叉着腰,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森冷的笑声。 她的身后一群侍卫匆忙赶过来,阶段了来和去的路,挡上了黑布。 她的语气冰冷得摄人,“元玦,你好神气啊!如今陆汝两兄弟已经败了,你还赚了一个苏平,真是好算计。” “公主过奖,但是那苏平不是公主殿下亲手办的么。本来按他行贿受贿的罪名,最多被抄家罢官,关几年罢了。” 元玦声音不大,语气却沉稳有力。直接将李若与的秘密点破。 若不是她将陆汝的部分罪责推到苏平头上,苏平的确不会被抄家流放。 幸好,抄家之前他将冷舒的那部分财产拿走了。其余的,他不管! 凌厉的风声划破甬道长空,逆鳞鞭像一条毒舌像元玦袭来。 李若与目眦欲裂,竟然胆寒的目光带着嗜血的暴戾。 “元玦,今日便让你尝尝违逆本宫的后果!” “洛晓常让开!”元玦大力将他推向后头,与李若与缠斗在一起。 与其说缠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躲闪。若是他胆敢回手,就是对公主不敬! 李若与疯狂挥动逆鳞鞭,每一片逆鳞皆已经淬了毒! 只要天被划破一点皮,必死无疑! “元玦,今日本宫要你死!” 第46章 断袖之癖 “你们都在干什么?把布给本宫撤了!” 黑布尽数放下,万贵妃怒气冲冲地站在甬道之中。 李若与受惊,赶忙收了逆鳞鞭,指着衣服破烂的元玦,眼中蓄满了泪,“母妃,是他欺负我,非要跟我比武!这些侍卫都能作证的!” “你放肆!元玦替你料理了陆汝陆洵两个小人,你不感谢他,反而还怪他!” “母妃!” “回你自己宫里去,闭门思过三日!” 李若与狠狠瞪了一眼元玦,气得扭头就走了。 万贵妃怒气渐消,微微眯了一下双眸,凝视着元玦的脸,“以你的武功,对付她绰绰有余。为何不反抗呢?” 元玦弯腰作揖,神色平静又恭顺,“公主殿下只是跟微臣闹着玩,微臣并未当真。” 万贵妃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跟着本宫回宫。” “是!” 鸾凤宫中,香烟袅袅。 万贵妃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元玦一人在殿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恭喜你啊,元大人,皇城司司长的位置终究还是你的!” “还得感谢娘娘厚爱。若没有娘娘扶持,微臣现在还在家赋闲,绝无可能再入官场!”元玦垂眸盯着地面,语气十分陈恳。 “胡说,提拔你那是皇上的恩典,跟本宫可没有关系!” “皇上的意思重要,娘娘的意思也重要。元玦始终记得娘娘的恩惠,唯娘娘之命事从。” 万贵妃浅笑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坐下。 “很好,你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是谁一直在扶持你!听说皇上对你大加赞赏,已经打算让你去沿海巡盐?这可是趟美差啊!” “回娘娘,皇上是赞赏了微臣,但并未提过巡盐之事!” “哎,江浙一带不少官员都是国家栋梁之才,本宫有意让长公主去接触接触他们。”万贵妃叹了口气,凝视着元玦,深邃的目光满是探询。 元玦垂眸站着,掩盖住眼底的一抹阴鸷之色。作了这么多铺垫,原来正事在这里! 他弯腰拱手作揖,“娘娘放心,微臣不会去巡盐,定放促成此事。” “你办事,本宫放心。”万贵妃走了下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露出几分关爱,“对了,你那个妾室舒姨娘,听说走了好几天?” “她回娘家。”元玦淡淡回答。 万贵妃露出一抹笑意,又说了一番御女之道,这才放了他出宫。 走出了鸾凤宫的范围,元玦的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怡红楼!” 洛晓常楞了一下,脚步随即慢了下来,立刻被他甩出去了一截,“少爷,律法规定,官员不得狎妓。您这要是被御史看见……” “少废话!” 元玦的嗓音沙哑得可怕,眼里仿佛着了火般红了一圈。 万贵妃弄权,几乎架空皇上。而李若与一心想当皇太女! 自己只是万贵妃安排给公主的一块磨刀石,怎么样才能利用这小小的机会,让朝廷好起来? 二人刚到怡红院外,刚要进去,只见一只信鸽极速地停在了马车上。 洛晓常赶紧去拿了鸽子脚上的信,一看之下惊得瞪大了眼睛。 “少爷,信上说冷姑娘与冷波分道扬镳,不知去向了!莫不是她看出来了?” “也好,希望她平安。” 元玦的眼神暗了暗,心里某处似乎空了。 若是自己找不到她,那么其他人也找不到她。 也挺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微笑好色的假面,背着手大步进了怡红楼的大门。 半个时辰后,元玦与花魁茹娘面对面地坐在二楼花厅,两两相看之下,无语凝噎。 半晌,还是茹娘先开了口,娇娇柔柔的嗓音十分动听,“若是奴家记得不错,元大人这是第一次单独来找茹娘!不如直说,找茹娘什么事儿?” “喝酒喝酒。”元玦猛得灌了自己一口酒,噎得眯起了眼睛。 楼下就有御史在。如今虽不像前朝对官员狎妓那般敏感,但大庭广众被人看见也是丑闻一条,绝对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去亲近茹娘! 茹娘娇媚地笑了一声,扭着婀娜若无骨的腰身坐在了元玦腿上,勾住了他的脖子,露出一截白皙如藕的小臂来,眼神勾魂摄魄。 “元大人,您若是担心,不如关上门,咱们好好亲热亲热,嗯?” “哎呀,公子公子,您不能上去!茹娘在接客呐!”老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十分焦急。 “接客?这都接了多久了?本公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今日一定要见到茹娘!”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公子的身影停在了花厅前。 四目相对,冷舒瞳孔猛缩,深吸了一口气,僵在了原地,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血气翻涌。 自己万万想不到,元玦竟然是这样的人! 元玦一把推开了茹娘,立刻站起了身,耳廓红了一片,心跳得飞快,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眼底一片仓皇凌乱。 “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跟茹娘……我们……” “元大人,你跟我解释什么?”冷舒的视线略过他,落在了茹娘的身上。 二十五岁左右,中等身材,婀娜多姿,长相妩媚动人,右眼下有颗泪痣,与冷波的描述一般无二。 她就是那个唯一看到黑衣人首领的人! “茹娘,在下等候你多时了。”冷舒拱手作揖。 元玦瞳孔微缩,看来她来此处是带着目的,而这个目的并非自己。 余光瞄过楼下,只见某御史正过了栏杆,即将出门。 他没有时间了! “元大人,请你让开好吗?”冷舒抬头看着他。 她的脸不施脂粉,清丽好看。元玦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双臂笼罩过来,将她直接推到了栏杆处,紧紧圈在怀里,低头吻她,轻柔又霸道…… “啊!” 四周的惊叫响了起来,一波又一波,所有的目光仿佛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 楼下的御史终于也抬头上来看,惊得差点原地摔倒。 “元大人,你竟然……你竟然……有伤风化!” 堂堂朝廷命官竟有断袖之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事,是罪加一等! 元玦松开了冷舒,轻抿嘴唇,仿佛在回味着她的唇齿余香。 “是,本官就是喜欢他!” 第47章 元玦杀人案 他墨黑的眸子带着得逞的笑意凝视着冷舒的脸,声音不大却足以使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冷舒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又热又烫,似乎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导致思绪一片空白。 他竟然敢轻薄自己?! “帮个忙而已,别多想。”元玦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茹娘走了出来,水汪汪的双眸满是笑意,“元大人,这位公子,二位要不要去隔壁另开一房?” “这就不必了。本官还是更喜欢茹娘你!” 元玦利落地转过身,只留余光看了一眼冷舒,搂着茹娘的腰就上了楼。 若不留宿青楼,皇上未必会勃然大怒,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也就没了。 “小公子?”老鸨推了推冷舒,捂着嘴笑了一声,“这怡红楼也不是您该来的。如今您也见着了,可以回了?” 冷舒回过神,收敛了惊讶之色,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也是花了钱的,今日见不到茹娘,我是不会走的!” 老鸨眉间微蹙,叹了口气,“非要让我说破你,姑娘,看不住自己的男人,这样可是没用的!” “什么?!” 冷舒瞳孔紧缩,愣愣地望着她。 感情她是以为自己来捉奸的! “罢了,你想等着就等着。反正也是付了钱的。”老鸨最后一句声音很低,默默地下了楼。 冷舒冷哼了一声,她才不是过来捉奸的! 既然来都来了,等上一夜又何妨? 三楼只有几间房,最后面的僻静之处才是茹娘的闺房,她的房间后头便是一池绿水,精致十分的好。 冷舒刚要敲门,就被一个十六七岁、丫鬟模样的女子截住了。 “公子,我们姑娘正在接客,您不能进去!” 冷舒打量了她一眼,小小年纪竟然看起来如此苦大仇深的,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好,我不进去!”她退后了两步,扯着嗓子就喊:“元玦,你出来下,我只有几句话要跟茹娘姑娘说!” “别叫了!”小丫鬟惊恐地看了一眼房里。 忽然,房门开了,元玦十分不爽地站在门口,语气恶狠狠的。 “你听着,无论你是不是花了钱,总有个先来后到!” 说完,他一下子就关了门。 冷舒听着里头调笑的声音,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才分开几日,他就如此翻脸不认人! 不就是等吗?她等得! “小丫鬟,你叫什么?” “绿香。” “好,绿香,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去帮我找个床铺放在这门口的廊上,今日我就住在这里了!” 反正钱也是元玦的,她花起来无比畅快! 绿香眉间微蹙,但还是应了,出去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放在地上,又给她搭了个黑色的蚊帐。 如此一来,她看不到外头,外头也不会看得见她。 “公子,您吃好睡好。晚上可别出来乱走,否则撞上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这位元大人出来!”冷舒的眉心凝起一抹怒色,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大门穿透。 房间里头酒香一片,茹娘一声露骨长裙,靠在元玦身边,给他倒了杯酒。 “这是我们怡红楼特制的桃花酒,大人以前从不留宿,可能没试过。今日可一定要试试!” “嗯。”元玦捏着酒杯,视线注视着桌子,毫无反应。 茹娘微微皱眉,勾起了他的脖子,“您可是为外头那位伤神?大人喜欢她!” “咳。”元玦扒开了她的手臂,凝视着她的脸,墨黑的双眸无比沉冷,“茹娘,本官是为你的才华而来,今晚,我们只需相敬如宾就好。” “相敬如宾?您不就是茹娘的客人吗?”茹娘扭动着腰肢,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无趣地移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眼中的妩媚尽数散去,“她是天师门的人!” 元玦眉头一皱,像是一潭深水忽然被投入一颗世子,激起无数涟漪。 “你见过她?” “三年前在天师门见过一面,仅此而已。没想到大人还是找上了她。可真狠呐!”茹娘浑身散发着淡漠的气息。 元玦立刻站了起来,墨眸幽深狠戾,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那件事情,你怎么还敢提起?” “大人息怒,是茹娘失言了。来,大人喝酒!”茹娘娇媚地闪动了一下眸光,“外头那位圣女可是等着见我呢。只要您出去,她立刻就进来了。” 元玦握紧了拳头,狠狠锤在了桌子上,震得满桌瓷器尽碎。 “不要跟我打哑谜,她为什么会来找你?” “这茹娘哪里知道?”茹娘对上他的目光,撇了撇嘴,“不过茹娘谨记大人教诲,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外头,冷舒听到声音猛地站了起来,“他们好像打起来了,绿香,我们得进去!” 绿香死死拦住了她,“公子懂什么?这就是闺房乐趣,比这动静大的时候多着呢。姑娘若是现在进去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如何是好?” 冷舒凝视着门,满脑子都是“闺房乐趣”。 原来元玦以前的羞涩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他明明懂得很! “天已经黑了,公子还是早些歇息。”绿香找了把椅子,坐在门边盯着她。 冷舒钻进了床铺,无聊地看着满天繁星。 刚刚还是夕阳西照呢,这天也黑得太快了点! 很快,怡红院中的各种声响都低了下来,尤其是后院的人少了许多,每个房间都是烛火摇曳。 “元玦,你杀我!”房间里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落水声。 冷舒赶忙起了身,只见绿香已经在拍门了! 她用力地推着门,却推不开。 “不好,里头反锁了。我打不开!” “让开!”冷舒正要冲过去,忽然被绿香拦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自己冲了过去,将门一下子给撞开了。 房间里头漆黑一片,只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绿香点燃了门口的红烛,只见茹娘趴在血泊里,后背中心斜插着一把小剑,死不瞑目。 “茹娘!来人呐,元玦杀人了!”绿香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第48章 从犯 “元玦!”冷舒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房间里头一眼可以看全,并没有元玦的身影。 靠着深池的窗户在随风响着,冷风透进来搅动着一屋子的血腥味。 外头的声音骚动起来,惊叫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鸨冲进来,直接撞开了冷舒,抱着茹娘的尸身哭得稀里哗啦。 “这该死的元玦呀,好端端为何要杀你!你和他不还是老相识吗?真是天杀的呀!我的摇钱树……” 冷舒眼神微闪,眉间凝气一丝冷意。 原来老鸨哭得不是茹娘,是自己! “妈妈,你说什么老相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鸨猛然抬头凝视着她,眼神闪过一丝惊惧,“我能知道什么,你可别瞎说啊!我跟此事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你说她跟元玦是老相识?” “哦,这个。元玦跟茹娘三年前就认识了,只是平时也不来往,见了也当没见。今日是元玦第一次点了茹娘!他……他一定是早起了杀心!” 老鸨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 那元玦做事从来不留余地,他敢光天化日杀了茹娘,该不会已经想好怎么处置自己这些目击证人了! “不……不会是他。”冷舒十分肯定。 像他这样一个腹黑又手段毒辣之人,若是他想杀一个妓女,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自己动手! “不是他是谁?”绿香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发红的眼睛盯着她,泪眼泛着难以掩饰的恨意和哀伤,“就是元玦,害死了茹娘!” “绿香,你可闭嘴!”老鸨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难以掩饰的惊恐。 这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冲了上来,七八个官差冲了过来。 “今日在怡红院中的所有人,今晚皆不可离开!来人,封锁现场,谁都不准动房里的东西。此案凌大人会亲自审!” 两个挎刀的衙役恶狠狠地站在门口。 冷舒在众人的裹挟下朝着楼梯下面走,只听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凌大人与元大人不睦已久,凌大人又是才来,定是要用此案好好立一立官威了!” “那元玦是不是个傻子,这时候作案?!也太过于自负了!” “谁知道里头有什么隐情呢。” …… “哎呀!”冷舒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回眸一看竟是老鸨。 她那一张圆胖的大脸之上泛着青白之色,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惊惧,声音压得很低,颤抖不已。 “姑……姑娘,你跟元……元大人认识的?” 冷舒想到那会儿元玦亲自己的事,不禁心头一颤,“没有,我不认识他。我一届小民,怎么会认识堂堂司长大人呢?” “那他怎么对你……” “妈妈,您别多想了。他那只不过是随便拉个人,若是当时您在他眼前,他也会那么做的!” 冷舒只能尽力将自己摘开,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混乱中,她捡起一件旁人挤掉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众人皆集中在二楼的客房,因着不准讲话,因此鸦雀无声,大家几乎人人垂眸盯着地面,生怕被怀疑。 一个个的人被带了出去,轮到冷舒,竟然是最后一个。 “听说元玦今日亲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是来找茹娘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楼梯上面的黑暗中,一人背对着坐在栏杆边,只留出一个轮廓,气场便已摄人。 冷舒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忙低下了头,他说这话,应该是老鸨并没有出卖自己。 但是老鸨没理由护着自己啊? “回大人的话,我听说了。我也是来找茹娘的,只是没排上队。” “哦?你一个女子也来找茹娘?”上头的背影微动,语气里仿佛带着看穿人心的力量。 冷舒眼神微眯,接着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瘦削的肩膀猛烈抽搐了起来,泪水无声地滴在地上。 “大人,实不相瞒,小女子是来向茹娘讨教御夫之术的!小女子是外乡来的,成婚三年,丈夫突然嫌我无趣要休我……” 凌卿时打断了她的话,幽幽开口,“来人,将老鸨带上来。” 两个人将悄无声息的老鸨从旁边拖了过来,扔在了她身边。 老鸨浑身湿透,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她费力地扭动着头对着冷舒,声音有气无力,“就是她……” 冷舒瞳孔紧缩,这个凌卿时竟然直接对老鸨用了刑! “若你不想像她一样,就说实话!”凌卿时的语气陡然凌厉。 他猛得扭过头,棱角分明的脸映着月光,黑眸带着几分冷酷的锐气,视线扫过下面跪着的女人。 所说元玦是笑面虎,他就是十足十的孤狼,但似乎都是一样的暴戾偏执。 冷舒垂下眼眸,看着很是恭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硬碰硬。 “大人想知道什么,小女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身旁的衙役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你为何女扮男装来找茹娘?元玦为何会亲你?你又为何……用演戏来搪塞我们!你在隐瞒什么?” 冷舒眼神微闪,努力保持镇定。 如今这种情况,想要骗他是不行了,只能用一个真相瞒住另一个真相! “实不相瞒,我就是元玦的妾室,舒姨娘!前几日他同我吵架,冷落了我。今日又来找怡红楼的花魁,我气不过,所以想来看看这花魁究竟多好看,竟让他魂牵梦萦!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找人来问,这京城还是有不少人认得我的。” 话音落下,寂静了片刻。 凌卿时凝视着她的脸,忽然嘴角一撇,嗤笑了一声,透着一股轻蔑的意味。 原来她就是舒姨娘!元玦第一个女人! “来人,先将她关起来!什么时候元玦投案了,就什么时候放了她!” “是!” 冷舒惊得长大了嘴巴,他就这么断定元玦会为了自己回来?! “凌大人,杀人的又不是我,你凭什么抓我?” “本官怀疑,你是从犯。”凌卿时唇边闪过一丝阴冷的笑容,一闪而逝。 第49章 他与茹娘的过往 三楼的杂物间,临时被改作了牢房,窗户外面就是水池。房间下竖着七八根柱子,皆是直插池底,众星捧月般将房间拱在上头。 两个衙差直接将她推了进门,顿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熏得冷舒脑袋发晕。 房间里满是灰尘,四周墙壁上挂满了褪色的戏服,似是有年头了。一根细长的白色蜡烛伫立在案台上,烛火随风晃动,幽暗处似有人影飘来飘去…… “好好待着,我们家大人不像元玦,只要你配合,不会亏待你!” 随着一道落锁的声音,两个衙差走远了。 冷舒实在憋得慌,打开窗户,一阵冷风随即冲了进来,令她清醒不少。下头两三丈的距离就是水面,只是不知道水下是什么。 她摸上了素银镯子,刺破手指念动咒语。眼前逐渐清明,她在热闹的街上走着,毫发无伤。 “呕……”冷舒体内血气翻涌,一口血随即冲了出来,落入池塘,也夜色中散开。 为今之计,她得离开这里。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跳了下去。 从池子里往上看,只见茹娘的窗口竟悬了一根绳子!应该是凌卿时的人还没有发现。 冷舒顺着绳子往上爬,从窗口进了房间。 茹娘的尸身已经被带走,屋子处处透着一股森冷阴寒。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墙壁上的陈设反射着月光,忽然变成了一种冷舒熟悉的图案——天师丹笔。 怎么会? 冷舒心中骇然,摸上“笔心”的位置,果然有一块东西在里头。 借着月光看见那东西原貌,冷舒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这是天师门掌门令牌!怎么会在茹娘手中? 外头脚步声似乎过来了,冷舒再没时间细看,赶忙顺着绳子回到了池水中,又游到了岸上。那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个破麻袋,破口十分齐整,像是被人用刀割裂! 借着墙边的狗洞,冷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会有几个刑部的衙役来来去去。冷舒仔细躲避着他们,计划着天一亮就出城。 忽然,旁边的巷子里闪过一个人影,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阿舒!” 冷舒瞳孔微缩,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元玦?” “嘘!”元玦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嘴唇,探头出去看了半晌,将她带往小巷子深处,语气带着憎恨,“我没有杀茹娘!” “我知道。” 茹娘的死法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因为若他恨茹娘,便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痛快,若他不恨茹娘,也不会草菅人命! 元玦脚步一顿,两只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幽深黑亮,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喜。 “你果真是相信我的!” 冷舒的语气淡淡凉凉,“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呢!” “走!” 元玦拦腰抱起她,沿着巷子翻飞了不知道多远,七绕八绕过后才跳进了一座空无一物的小院子。 “阿舒,你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元玦的双眸幽暗,但看着并不紧张,反而露出一股激动。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心底莫名升腾起一股燥气。 “阿舒,你看什么?” “啪!”冷舒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抬起下巴睨着他,“首先,在怡红楼,你凭什么亲我?” 她的衣服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脸庞在夜色中更显妩媚。 元玦呆呆地看着她,眼神微闪,目光中隐含着一抹热浪,耳廓一瞬间红了。 “我……说了,请你帮个忙,给御史看看。让他们……去参我。” “你在看什么?”冷舒低头,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啊!元玦你个色狼!” “房间里有衣服。” 冷舒瞪了他一眼,快步跑进了屋子,关上了大门。 元玦抱着剑在门口守着她,伟岸挺拔的侧影映在大门上,语气中带着一抹敏锐的意味。 “你为何又回来?刚才我在街上还见到了谷雨,她还在四处找你。” 冷舒的手一顿,袍子顺便掉在了床上。 自己怎么忘了谷雨?这么久不回去,她定是等急了! “元玦,我得回去了!” “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去找茹娘?”元玦死死守着门。 冷舒攥紧了双手,心头砰砰直跳,倔强坚定地对上他的眼睛,“我跟谷雨回京城看你,没想到你去了怡红楼。我气不过,所以跟着去了。” “气不过?!”元玦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眼睛仿佛是着了火一般看着她,这是说明她在吃醋吗?“说,你为何会气不过?” “你竟然将钱花进了怡红楼,太浪费了!而且,去就去了,还被人构陷杀人,是不是很亏?” 元玦的眼神陡然凌厉,嗜血的双眸里,怒气显而易见。他一拳打在了门框上。 只听一声裂响,门框碎成了几片。 “本想犯个小错令皇上生气,没想到竟然玩火自焚。茹娘死得冤枉!” 冷舒唏嘘不已,想起了老鸨的话。若不是元玦干的,一定是她的仇人或者元玦的仇人的干的! “她可有什么仇人吗?听说你以前便认识她?” “三年前,我曾给了她一笔银子赎身。没想到她拿了银子还是回到了怡红楼,还成了花魁……她的圈子很小,平日里也没有仇人。我会查出来的!” 话音刚落,洛晓常从墙外头跳了进来。 “少爷,外头已经开始贴通缉令了,家门也被封了!” “我知道了。” 元玦眉头紧蹙,脊背绷直,手指紧握成拳,如墨的双眸蕴藏着浓重的狠戾。 那个凌卿时真就这个想要杀了自己吗? 冷舒咬了咬唇,脑海里忽然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却始终想不出是何处? “你们说,我和绿意都守在门外,凶手是怎么进去杀人又逃走的呢?以大人的警觉性,不可能被人钻了空子!” 洛晓常急道:“那定然是趁着少爷亲热的时候进去的……” “闭嘴!”元玦狠狠打断他,越说越离谱了,自己连茹娘的手指都未碰。 第50章 苏平 洛晓常见状,垂眸退到了一边。 元玦沉默了半晌,凝视着冷舒的脸,开了口。 “阿舒,这个案子我一定要参与。但是我现在是嫌疑犯,你在京城实在不安全,我让洛晓常带你走!” “不,我也要参与。这样,我们重新合作!” 冷舒迫切地想知道茹娘和天师门的关系! 元玦愣愣地望着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透着一抹震惊。 她对自己当真是有情有义! “好,阿舒,明日我们就出城,去行宫!” “好,那今日就早些休息。还有谷雨,麻烦你们给她捎个信!”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重重关了起来,只有门框处有些漏风。 元玦忙脱下外套塞住缺口,不自觉地嘴角上翘,“洛晓常,听到了吗?我命你现在就去找谷雨姑娘。” “是!但是……”洛晓常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门关了,您今晚睡哪儿?” “那儿!”元玦指着墙角,那里堆着几捆干稻草。 今日自己就破例睡在那里,替阿舒守着门! 第二日一早,一对相士师徒出现在了大街上。做师父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做徒弟的身材高大,却似小跟班似的举着“知天知地”大旗。 师徒二人时不时地看一眼墙上的通缉令,除了元玦,竟是将冷舒也画上了。只是画得太丑,有些不像了。 到了城门口,冷舒恭敬地对着守门的侍卫微微弯腰一拜,“无量寿佛。二位官爷,我们要出城去。” “上头有令,为防止罪犯元玦冷舒出逃,今日无事者不可出城。回去!” 冷舒端详着这个中年的守卫,嘴角微微一翘,“无量寿佛,官爷可是丧妻之人?” 守卫的眼睛陡然睁大,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 “看面相便能看出来。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无量寿佛!” 守卫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只一瞬间,又来了两个守卫以及十几个百姓,团团围了过来。 “老神仙,你给我们也算算!” 元玦眉间微蹙,忙悄悄拉了拉冷舒身上披着的长袍。若是再不走,自己脸上这临时找来易容的东西就撑不住了! 冷舒耸了一下肩膀,推开了元玦。 “本相士还有要事在身。若是有缘,待本相士回来之时,为大家算。无量寿佛!” “老神仙您请!” 二字让众人都沸腾了。看热闹的人越老越多,都在劝守卫将他放出去。 在众人的簇拥下,冷舒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到了无人处,元玦赶忙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身普通素色衣靴,只有一双幽深墨黑的桃花眼,彰显着他原本的尊贵。 “咱们没有马,得走上一日才能到行宫。阿舒,你行吗?” 冷舒脱了长袍藏在了树下,对着他挑了挑眉,“想当初本相士云游四方时,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元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比你年岁,自己可长她几年呢! 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又少不得配合她一番。 “阿舒,此事过后,我娶你可好?就以你本来的身份!” “啊?!” 冷舒呆呆地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难道忘了自己是他的仇敌?! 元玦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便印下一吻,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仿佛披上一层霞光。 冷舒感受着他炙热的气息,心里一瞬间像是淌满了春水,流畅而温暖。 元玦捧着她的脸,墨黑的双眸深不可测,“只要你帮我洗脱嫌疑,我便以身相许,这很合理。” 冷舒心中的春水立刻枯竭,像是进了沙漠。 果然,他的话得听完! 她的脸颊还浮着一抹红,脸色却是冰冷的,“不必了,知恩不图报。若真要报恩,给些银钱也是一样。” 元玦垂眸一笑,嘴角轻扬间,一边脸上泛起小小酒窝,透着狡黠之色。 她可真是太有趣了! 夜色渐暗,二人终于到了行宫附近,找了个猎人留下的小木屋待着。只需再过一座山头,就是行宫的范围。 元玦看着山谷平原上巍峨的行宫,眼神逐渐冷黯。 那凶手挑着万贵妃不在京城的时候嫁祸自己,当真是算计了许多! 冷舒歪头看着他,乌黑明亮的双眸含着一抹担忧,“元玦,你可要我帮你算一算此事吉凶?” “不必,你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话音刚落,身后的草丛忽然窸窸窣窣响了,像是有什么人摸了过来。 “嘘,有人!” 元玦脊背绷直,一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 “喵呜~”一只山猫跳了过去。 冷舒松了口气,“害,就是只山猫。” 听着身边没有动静,她这才发现,元玦整个身体都紧绷到颤抖,幽深的眼眸直直看着前方,眼底满是嗜血的暴戾。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闪烁着森冷的月光。 冷舒瞳孔猛缩,按照自己的经验,他是魇着了! “元玦,醒醒!没事了!” 然而他一动不动,仿佛随时会跳起来杀人。 冷舒咬牙一拳挥了上去,直中他的左眼。 元玦“嘶”了一声,捂着眼睛,瞪大了另一只眼,充满了疑惑不解,“你打我做什么?” “你刚才想什么了?” “我……”元玦的头垂了下去,看着远处的黑暗。 四周一片寂静,两颗流星划破长空,伴随着满地的虫鸣。 过了很久,元玦才开了口,语气充满了忧郁和哀愁,“十多年前,我曾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我跟他在山上被追杀……” 他没有说下去。 但是结局冷舒大概猜着了。因为当初元老夫人说过,若不是他小时候那位好朋友离开,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性格。 “哗啦啦~”一阵奇怪的风声。 元玦猛得瞪大了眼睛,立刻抱着冷舒滚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隐匿在坑里。 林中小道上,一个带着手铐的黑影正没命地跑过来,后面的草窸窸窣窣,仿佛有人在里头行走。 冷舒正想探头去看清楚,却一把被元玦按住。 “嘘,都是高手,压低呼吸,别出声!”元玦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完好无损地落入冷舒耳中。 那犯人慌张地跑着,前头就是悬崖。 他的脚步一滞,回头看了一眼,侧脸整个便暴露在月光之下。 冷舒屏住了呼吸,这不是苏平吗?! 第51章 主动投案 他被判流放,此时不应该在这里! 元玦握紧了她的手,他也一样感到奇怪! 苏平迅速从二人身边跑过,后头紧跟着三个黑衣人。 他们在山路上交错行走,落地无声,手中的利剑偶尔反射着森冷的月光,犹如鬼魅。 “走!”元玦猫着腰跟了上去。 冷舒见状,赶忙也学着他一起跟在后头。 很快,苏平就走到了悬崖边,他刹住了脚,回头盯着一片黑暗。 “来着何人?你们可知我是何等身份,竟然敢杀我?” 黑暗中一阵阴笑,“管你是谁?我等奉命杀你,你就不能活!” 话音刚落,几声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传来。 冷舒屏住了呼吸,一抹旁边的元玦,竟是空空如也。 元玦在空中利落地翻身,接住几道箭,射了回去。 黑暗中顿时传来两声闷哼。 “元玦,你敢坏我们的事,等着!” 元玦挡在苏平面前,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等武功也敢在自己面前丢人现眼! “元玦,你没事!”冷舒赶忙冲出来,上下查看他,确认他没有中箭,舒了口气。 苏平凝视着她的脸,眼中蒙上一层雾气,语气带了几分懊悔和不舍,“舒儿!” “苏大人,你认错人了!”冷舒脸色一沉,瞄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苏平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如今我已经是这般模样,你还不肯认我吗?我……还有最后的话想跟你说。” “你说,说完我还要睡觉去。” 冷舒本以为自己会感觉很痛快,但是此时真的听见,倒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元玦神色复杂地拍了怕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那些人没走远,我去看着,有事叫我,我立刻来!” “嗯。”冷舒的眼神带着担心和信任。 苏平看在眼里,轻咬下唇,“你当真以后就跟着他了?一个大奸臣!” 冷舒厌恶地瞪着他,“你若是想跟我说元玦的坏话,那就不必说了。”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将百官的罪证交给长公主。因为,这是我们两的回忆。” 冷舒瞳孔微缩,心道怪不得长公主不但不救他,还落井下石,原因竟然在此! “算你干了一件人事。还有吗?没有我就走了。” “有!” 苏平退后了一步,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这笑容里带着一份难以掩饰的神秘之色。 “舒儿,你记住,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没等冷舒反应过来,苏平便直挺挺地朝着悬崖栽了下去。 冷舒赶忙过去看,只见悬崖下黑洞洞一片,摔下去必死无疑。 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元玦闻声赶了过来,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原来他早就存了死志!如此也算是赎罪了,也算是条汉子!” “他罪有应得。”冷舒的声音不高,转身就走。 临死还要来这么一出,想让自己永远忘不了他吗? 自己现在就能忘了他! 天明时分,元玦带着她一道从小路进了行宫。一路上精确地躲避了侍卫,畅通无阻了来到了香凝宫门口。 太监总管张明寿站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 几日不见,昔日风采照人的元大人竟然胡子拉碴,连乡野村夫都不如了! “元大人,贵妃娘娘静候您多时了!原曾想您昨晚就能来的!” “微臣有罪,还请娘娘恕罪!”元玦恭敬地作揖,一边给冷舒使了个眼色,让她也赶紧赔罪。 张明寿打量着冷舒,眼神如同利剑一般想要透过她的衣服,欣赏她婀娜的身姿,眉梢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哟,舒姨娘也来了!元大人快进去,咱家在这陪着舒姨娘!” 冷舒瞳孔微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张明寿眼睛微眯,“元大人?” 元玦目不斜视,完全未曾注意冷舒求救般的目光,低眉顺眼,“如此就麻烦张公公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元玦!”冷舒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他就这样将自己留给了这个色鬼太监?! 张明寿拂尘一甩,漫步走下台阶,站在冷舒面前,狭长的眼睛露出一抹奸笑。 “舒姨娘,咱家带你去花厅坐坐?” “不,我要在这里等我家大人。就不麻烦公公了。”冷舒挺直脊背,目视前方。 自己就不信了,难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敢对自己动手? “舒姨娘好大气性啊!”张明寿绕到她背后,伸手拂过她肩头的断发,放在鼻子下嗅着。 冷舒吓得一颤,赶忙跳开,“张公公日理万机,定然有事有事要忙,不用管妾身。” “不成,咱家答应了元大人,就要将你照顾好。来人,将舒姨娘带去花厅!” 两个侍卫顿时应声而来,一左一右包围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冷舒退无可退。 张明寿笑得满脸褶子,眼角跳动了几下,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张公公!”内堂出来一个嬷嬷,穿着十分华丽。 “卢嬷嬷!”张明寿脸色一僵。 卢嬷嬷面无表情,视线只落在冷舒的身上,微微眯起眼睛,“娘娘有命,舒姨娘进内殿回话!” “是!” 冷舒得意地看了一眼张明寿,小跑着冲了进去。 内殿里头香气袅袅,陈设与鸾凤宫一模一样。淡淡鹅黄的纱帘后头,万贵妃半披着头发,慵懒地躺在卧榻上,威严依旧。 元玦恭敬地站在内殿之中,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妾身拜见娘娘!”冷舒赶忙跪下行礼,就当元玦是空气! “起来。”万贵妃的声音低沉悦耳,“没想到除了元玦,你也能逃过凌卿时的天罗地网!” 冷舒眉间微蹙,怎么都不信万贵妃会因为这个夸奖自己? “娘娘过誉了。” “听说命案发生时你在门口?你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 “回娘娘,妾身未曾听到可疑之人,只听到了一声落水声和一声尖叫声……” 冷舒瞳孔紧缩,心跳顿时剧烈起来。 她怎么忘了,若是元玦先行落水,又怎么去杀茹娘呢?! “娘娘,我们家大人落水在茹娘被杀之前,所以,茹娘定不是我家大人杀的!当时还有茹娘的侍女绿意在,她能作证!” “娘娘明鉴!”元玦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万贵妃仰头笑了几声,叫人掀开了纱帘,乌黑的双眸闪过一丝沉冷,“你也算是替公主办事才遭此大祸,本宫会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若是再有下次,本宫可就帮不了你了。” “多谢娘娘!那微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微臣告退!” 元玦激动地拉着冷舒的手出了内殿,看到张明寿,面无表情地作了揖,拉了冷舒就走。 出了宫门,冷舒一把甩开了他,质问他,“为何将我单独留给张明寿?” 元玦的墨色双眸幽深如旋涡,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其实你都猜着了,那是我的权宜之计。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 而且趁着她缠住张明寿的空挡,他还发现了殿中凌卿时来过的痕迹。 冷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如今我们是回京城吗?贵妃娘娘何不直接替你雪冤?” “一来她想看看我跟凌卿时,究竟谁更好用;二来,她想让我跟凌卿时互相压制,好让长公主渔翁得利!” 元玦的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之色。 京城,一辆马车拿着宫里的令牌,从城门口到怡红院,一路上畅通无阻。 元玦带着冷舒进了后院,果然在茹娘的窗台下发现了一根长入水的绳子。 “啪啪啪”鼓掌声从假山后头传来。 凌卿时忽然冒了出来,瞪着两只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所有人证物证俱在,就等他投案! “元玦,本官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第52章 送他一份大礼 “是啊!你我兄弟十年未见面,我自然要回来见见你。” 元玦直接走上去拍了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凌卿时扭头看着他的脸,眼神一片冰冷。 “元玦,你不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洪亮,手下黑影闪出,顿时将元玦的双手捆着了。 “元玦!”冷舒赶忙冲过去,然而这枷锁的结十分刁钻,她连看都看不明白! 元玦毫不在意地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对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抹笑意来。 “颜公公,请您进来!” “颜公公?!”凌卿时一怔。 众人的簇拥下,一位穿着暗红黄蟒大袍、黑色镶玉长靴的大太监走了出来。虽为太监,一声的气质却是威严摄人。 “皇上口谕,准许皇城司司长元玦一同破茹娘被杀一案。破案期间,允许元玦保留职务。” “颜公公,是不是弄错了?”凌卿时急忙凑上去,难以掩饰眼中的焦急。 颜公公斜着眼睨着他,“这么说,大人是觉得咱家假传圣旨了?” “不敢!”凌卿时赶忙拱手作揖。 “凌大人,能否帮忙接一下枷锁啊?很累的。” 元玦伸出了手,递到凌卿时的面前。 他漆黑的双眸像是化不开的浓墨,看不清里头所想,但有几分得意却是浮于表面,像是特意给他看的。 凌卿时碍着颜公公在,只好亲自上阵替他解开了枷锁。 “元大人,查案要有时限。此案只会给你三日!” “够了!那这几日便借你这刑部后院一住!” 元玦拉着冷舒的手,大摇大摆地往外头走去。 凌卿时瞪着一双圆长的杏眼,眸底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大人,昨晚在山下抢过来的犯人醒了!”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凌卿时的眼神陡然一亮,“好,我这就去瞧瞧他!” 刑部密室,苏平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四周站着十几个带刀的衙差看着他。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大人!”凌卿时兴奋地走到床边,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心里更加高兴,“是不是元玦害得苏大人掉落悬崖?幸而在下救了苏大人,没让他得逞!” 苏平伸手撸下盖着嘴的绷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救我?谁让你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个问题,一声比一声愤怒。 凌卿时眼神微闪,“在下凌卿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何不对吗?” “你救我之时,可有其他人?” “有一群强盗,不过被在下打跑了。苏大人应当没有东西丢失!” “你……” 苏平气得全身发抖,拳头握得咯咯响。 那些可是来接应自己的人! 这个凌卿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凌卿时只道他是以死证明清白,赶忙开口,“在下现在主审元玦杀害花魁茹娘一案!苏大人若有冤屈,尽管跟在下说! 他说得已是很露骨了。 这一点,曾经冷舒也算到过,凌卿时跟元玦是对头的关系! 苏平上下打量着他,生生压制住内心的怒气。 也好,自己就再多等几日。 先解决了元玦,再离开! “苏大人,你……没事?” 苏平缓缓松开了拳头,一双黑眸蒙着雾气,眼底泛起一抹狡黠。 “凌大人,就是元玦将我推入悬崖,也是他陷害我!我这有个法子,三日之内,必将让他万劫不复!” 凌卿时附耳过去,停了片刻便瞪大了眼睛。 “多谢苏大人!等在下惩治了元玦,定为你洗刷冤屈!” 刑部后院。 元玦让衙役将卷宗和证物全都挪到了自己的院中,与冷舒一道讨论着凶手作案手法。 凌卿时抱着剑端坐在旁边,视线始终落在元玦身上。 “元大人何必作垂死挣扎。就算给你三十日,你也找不到证据翻案!” 元玦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森冷的双眸微眯。 “茹娘背后的刀子插得歪,她是流血而死。凌大人觉得,以我的手段和力量,想杀人会失手吗?” 这个原因,果然跟苏大人猜想得一模一样! 凌卿时眼睛眯了起来,“房间里有暖情香的粉末,配上酒足以使比神志不清,力量大减。若是你意乱情迷,气血翻涌,一切就都合理了。” 元玦眉间微蹙,那日他昏昏沉沉,只记得自己喝了酒。 难道真是自己杀了茹娘? 不可能! 冷舒探究的眼神凝视着他的慌乱,这么说,他是真的意乱情迷了? 如此一来,他就有了作案动机! 凌卿时的唇边泛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元大人,你就承认,区区一个妓女,也不会让你犯死罪,最多就是流放罢了。” “凌卿时!”元玦站了起来,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怒目圆睁对着他的脸,“本官从不滥杀无辜!” “元玦,当年你背叛友情,害我差点命丧深谷,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凌卿时双手狠狠拍在桌上,起身正面对上他的双眸,暗哑的嗓音带着恨意。 元玦眼神微闪,慢慢退了下来,坐在凳子上,继续翻看着案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凌卿时的眼眶微红,抱着剑立在他面前,声音冰冷地从嗓子里溢出来,“我此生定会杀了你!” “就凭吗?你当年斗不过我,现在更是斗不过!” 元玦“啪”地一声合上了卷宗,脸色低沉地起了身。 凌卿时冷笑着看着他,“元玦,你也太自负了!咱们就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元玦做了个“请”的手势,“凌大人,案卷我已经看完了。午后还要麻烦凌大人,再次审问绿香!” “好啊。”凌卿时皮笑肉不笑。 这一步,也在苏平的计算之内! 出了后院,他便立刻兴冲冲地去了密室。苏平正躺在石床上喝粥。 “看凌大人的模样,我应当是全都料到了。” “苏大人神机妙算!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苏平嘴角轻扬起一抹笑意,微抬眼眸看着角落的黑暗,“接下来,咱们该送给他一份大礼!” 第53章 要个孩子吧 后院房内,元玦一拳头捶在了桌子上,“迷情香,茹娘竟然对我使用迷情香!” 冷舒对上他愤怒的黑眸,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落水,茹娘才惨叫。人不可能是你杀的!当时只有我跟绿香二人,只要绿香证明,你会没事的!” “不对!”元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了解凌卿时,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难道他已经有办法让绿香不替你作证?” “我不知道。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元玦叹了口气。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心里倒是有句话很想问他。但是一想,她又问不出口。 元玦看出她的异样,“有话问我?直说就是!你我之间没有不能说的。” 冷舒垂下眼眸,掩盖住闪烁的眼神,双手捏着袖子有些局促。 “那个……你究竟是不是中了迷情香?你跟茹娘……你们到底有没有……” 元玦瞳孔紧缩,深邃如古井的眸底顿时泛起无数丝丝缕缕的情愫,复杂微妙。 她在意这个,说明她心里有自己! “我什么都没有做。若是我对她有任何亲密,就让我天打雷劈!” 冷舒猛然抬头,对上他的眸光,脸颊立刻浮上一层红晕,心跳快得令她立刻垂下眼眸,掩盖住胡思乱想。 “倒也不必起誓。”她的声音淡淡的。 刚吃过午饭,凌卿时便过来敲了门,他已是将绿香提到了院子里。 只见绿香一身的孝,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红红,显然是因为这事颇受打击。 “元玦!”她的眼神陡然明亮,发疯似的朝着元玦冲了过来。 两个衙役赶忙将她架住,绑在了凳子上。 凌卿时佯装无意间瞥了元玦一眼,目光一闪,又落在了绿香身上。 “绿香,你再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跟这位元大人说一遍。” “是!这位天杀的元大人乃是怡红院的常客,却从未点过茹娘。昨日本是别的公子点了茹娘,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插了进来。茹娘她不敢得罪皇城司,只能接下,没成想,他竟然杀了茹娘!” 元玦微眯双目,一双拳头紧紧攒住,眼里满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你说谎!明明是你来找我,说是茹娘想要见我!” 绿香满脸是泪,“元大人,您可是皇城司司长。一个花魁的婢女找你,你就立刻赴约,毫不怀疑吗?你分明是早就存了杀茹娘的心!” 凌卿时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说是茹娘约了你,可有证据?” “我没有证据,当时身边并无他人。”元玦气得全身颤抖。 凌卿时眼神凌厉,激动地捏紧了手中的剑。 “看来可以结案了!元玦草菅人命,见色起意……” “慢着!”元玦语气阴沉暗哑,透出令人惊惧的狂怒,“此人证言不足为信,我要求用幻烟!” 凌卿时早就防着他这一招。 “元玦,这里是刑部,不是你的皇城司。就算幻烟问出什么,在本官这里也不作数!” “凌卿时!” 元玦顿时剑拔弩张,周身的气场冷得让人胆战心惊。 “慢着,她有问题!”冷舒忽然开口。 凌卿时眼睛微眯,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位舒姨娘。 在害苏大人的案子里,她也是发挥了重要作用! 冷舒无视他的眼神,急忙开口,“若是她们是感情深厚的主仆,那当大人问题昨日的事情,她定然立刻想到的是被杀当晚。 可她说的却是下午的事情,丝毫未说命案当时的事情。 这说明,她对命案当时的事情胸有成竹,她是故意让大家听到元大人与她不同的说法,却又无法证明自己。 她想要置元大人于死地的心太明显了!” 元玦一怔,身上的怒气顿时减了几分,一股欣喜涌上心头,“没错,绿香确实有问题!凌卿时,我会向皇上申请,对绿香用幻烟,这不是你可以阻止的!” 话音刚落,绿香忽然猛地挣扎起来,无奈绑得紧,她的衣服磨破也无法挣脱。 她眼角挂满了泪珠,眼底泛着浓重的恨意和哀伤。 “凌大人,小女子愿意以死明志,证明所言不虚。请大人为我家姑娘报仇雪恨!” 她瞪大了双眼,嘴角留下了两行血水。 “不好,她咬舌自尽了!” 两个衙役赶紧将她松绑,强硬地扒开了她的嘴,将身上的布条塞进去止血。 凌卿时眉间微蹙。自己只是跟她讲了点利害关系,并未叫她用自己的命来证明。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能开口,元玦就不能用幻烟! “来人,将她带下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给她看!” 冷舒看着他们的背影,摸上了素银镯子,轻念咒语,眼前的景象立刻变了。 只见绿香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囚车中的元玦被拉出京城…… 冷舒猛地回过神,额上满是汗珠。 果然! “凌卿时,她只是转移视线,表现得她对茹娘深情而已。她并不想死!等她好全,还是要用幻烟。” “舒姨娘,你有没有人性!”凌卿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片刻后,送绿香回去的衙役回来了。 “大人,伤口不大,大夫说只需休息一日便可。绿香姑娘在我等劝说下已无死志,现在已经回家去了。” 元玦双臂抱在胸前,墨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深水,若隐若现着一抹得意。 “凌大人,看来阿舒完全没说错。若她存了死志,怎么可能一日就好全?” 凌卿时无言以对。计划好的事情竟然拜在了一个姨娘身上! 元玦低头浅笑,这笑意轻得像是羽毛,转身即逝,“今日是第一天,本官累了。咱们明日继续!” 凌卿时转身就走,很快背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冷舒眉间轻蹙,“他怎么看着比绿香更想杀你?” 元玦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皮轻动,像是勾起了不愿提及的往事。 密室里,凌卿时气得将所有的茶杯都摔在了墙壁上。 苏平仔细观察着茶水流下的纹路,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原来机关竟然是这样的! “你不必生气,这位舒姨娘我知道。他们二人根本不是夫妻,只是掩人耳目!” “怎么可能?!”凌卿时瞪大了眼睛。 苏平眼波流转,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流露出一抹令人心惊的狡黠。 “外头的天快黑了,你大可以偷偷去瞧瞧,他们是否行周公之礼!” 凌卿时怔了怔,这倒也是个办法! 若他们二人不是夫妻,那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窗外星光闪烁,元玦在窗口已是坐了一个时辰,只盯着星空,沉浸在回忆之中。 冷舒倒了杯水过去。水杯放下的声音惊扰了元玦,令他回过了神。 “你继续!” “阿舒!”元玦拉住她的手,温润的触感让他心里有了难得的一种安定。 “其实我跟凌卿时都是被万贵妃选中培养的人。凌卿时家世很好,可惜,他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全然不顾跟着万贵妃会有什么后果。 终极考试的时候,我故意将他推落悬崖,令他被挂在树枝上两日,直到被樵夫发现,他才被捞上来。” “那你怎么不跟他讲?他定然以为你要杀他!” 元玦的双眸晦暗,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的黑暗。 忽然,他的双眸陡然一沉,回身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阿舒,我们要个孩子!” “啊?!”冷舒瞪大了眼睛,凝视着他一脸的认真。 他莫不是疯了! 第54章 刺客 元玦拉着她转过身,背对着窗外,也正好将冷舒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嘘,凌卿时在外面看着。” 冷舒浑身一僵,眼神不自觉想要往他身后的黑暗中看去。 “阿舒,你别动。你可知你现在这般模样让我多心动吗?”元玦的嗓音略微沙哑,身子笼罩过来,将她圈在怀里。 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窗外之人听清。 “大人,阿舒对你也是一样的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阿舒……” “大人!” 肉麻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诗词到话本,二人竟也斗得不相上下。 他的心跳很快。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他怎么还听得下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是,所以得来个了结!” 元玦墨黑的双眸仿佛跳动着波光,耳廓已是绯红。 他低头轻轻吻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浑身顿时升腾起一股炙热的气息。 他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假装不经意的一甩,冷舒的脚尖便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冷舒赶忙跳了下来,额上柔软的触感还未消散,双颊滚烫,竟有些贪恋在他怀里的感觉。 “那什么……我再去看看卷宗,你休息。”元玦的脸颊上泛着红,眼神微闪,盖住眼底一抹不自在。 “不行!”冷舒拉住了他的袖子。 元玦的身体猛然一僵,视线落在她娇媚动人的脸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陡然加快。 她该不会是想…… 万万不行! “阿舒,我是刀口舔血的人,这条路,我一个人走,万不能连累旁人!” “所以你才不告诉凌卿时?” 元玦瞳孔紧缩,脸上的红晕快速消退,大大的舒了口气。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冷舒本还觉得他很重情谊,为他钦佩。而他忽然这般反应,叫冷舒的表情僵住了。 他在开心个什么?! “难道不是吗?”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笑容瞬间消散了干净,只剩嘴角留下一个幽冷的弧度。 若是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平添烦恼罢了。 “说清楚又如何?他凡事只讲规矩,照本宣科,纵使本事再大,与我也不是同路人!” 冷舒茫然地凝视着他的脸,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 她本来以为他心底会是个好人。尤其是这么多天以来,他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元玦眉间微蹙,眉宇间陡然升腾起一抹忧色,幽深的眼底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是个好人?” “天色不早,我累了。” 冷舒觉得冷,什么都冷,从头冷到了脚。 她拿了床被子,将板凳拼拼凑凑,总算是安排好了一张“床”。 元玦“心安理得”地睡在了床上,背对着她。眼里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的心像是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留她,一半想赶她。 他闭上眼睛,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夜色渐深,外头响起了一阵风铃的声音,轻柔地像是从地狱中传来一般。 冷舒猛然从梦中惊醒,只见房里的红烛只剩下最后一点星星般的光芒。 “叮…叮叮…叮……” 忽近忽远,呼强呼弱,这是天师门掌门令,意思是要她出去! 冷舒瞪大了眼睛,立刻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院中冷风阵阵,冷舒回眸只见房中的蜡烛已经烧尽,元玦并没有发觉,才松了口气。 “来者何人?是大师兄们?” “你果然是天师门的人!”黑衣人从暗处飞身而出,稳稳落在了院子里,全身上下只留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头。 冷舒眉间微蹙,露出一抹警觉,这是个女人? “你并不是我天师门的人,为何会用掌门令?” “你作为天师门的人,竟然和元玦搅合在一起,你可对得起师门?!”她目眦欲裂,全身绷紧。 冷舒退后了两步,猛然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元玦稳稳地接住她的肩膀,迅速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猛地伸手,利箭呼啸着从他袖中射出。 “啊!” 黑衣人捂着左肩,通红的眸子望着冷舒,带着恨、带着狠辣,“你背叛师门,不得好死!” 两声利箭呼啸而出,黑衣人立刻飞身进了黑暗中。 冷舒瞳孔猛缩,呆呆地楞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洛晓常从围墙跳了过来,“少爷,需要属下去追吗?” 元玦暗哑的嗓音燃烧着愤怒,深如寒夜的黑眸狠戾无比,“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舒被他的狠厉惊得立刻回了神,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 若是他晚来一步,那黑衣人便会告诉自己什么。 她为何会自己是背叛师门? “元玦,你知道她为何而来的对不对?” “她身上的味道与绿香一模一样,阿舒,她是来挑拨离间的,别管她!”元玦瞳孔微沉,语气不容置疑。 他越是迫切地想要冷舒停止,冷舒就越是觉得不对。 若黑衣人真的是绿香,那么茹娘有掌门令牌,绿香说自己是天师门叛徒,她们主仆二人绝对是与天师门有关! “元玦,难道你也跟天师门有关吗?茹娘为什么要嫁祸你,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 元玦视线移向黑暗之中,那婆娑的树影让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三年前天师门的画面,无数人在他眼前倒下,血流成河。他的剑染着血,冲杀其中,全身都是血的颜色…… 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双手握拳。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冷舒知晓,最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兴许,她们真的与天师门有关,在记恨你当初与苏平私奔。又或许,她们看不得你同我这个大奸臣在一起。” 冷舒瞪大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眼里透着一抹难以遏制的痛楚,全身忍不住颤抖。 当初若不是她跟着苏平私奔,或许天师门就不会出事! “阿舒,不是你的错!”元玦走上来搂住她,两只深邃的眼睛幽深而黑亮,透着一股子冷冽的狡黠。 洛晓常刚到墙头就看到二人拥在一起,吓得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到了跟前。 冷舒赶忙退开一步,背过身去。 “慌慌张张干什么?人呢?”元玦沙哑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意。 洛晓常吓了一跳,自己跟了少爷这么多年,还未见过他如此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回少爷,属下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就是茹娘身边的绿香姑娘!” 第55章 突厥细作 元玦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即逝,“我是问你,人呢?” 洛晓常甚是得意,“她已被我砍了一只手臂,掉下河了!想来不会活着。” “派人去下游寻找尸身。” “是!” 冷舒生生等着脚步声走远,才回过身来,“元玦,我想再去一趟怡红院。” 她有一种直觉,查清了此案,就能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和天师门的关系。 元玦微微眯起双眼,视线落在了她单薄的衣服上,“回去换一件衣服,别冻着了。” “阿嚏!”冷舒摸了摸手臂,果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那你等我。” 冷舒头昏脑涨地走到门口,忽然一下子就撞在了门上,额上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阿舒,没事!”元玦立刻冲到了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幸好没撞破。是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锁上了?” “没有啊。” 冷舒懵了一下,用劲一推,门顿时就打开了。 瞬间,她的全身像是被什么击中,醍醐灌顶,激动地抓着元玦的袖子,眼中陡然闪烁光芒。 “我想起来了,那日说茹娘房门反锁,其实不是的!绿香是故意去撞开了门,我便下意识觉得是反锁了。” 元玦心里不得不有些开始佩服眼前的女子,她聪慧过人,还有一手算卦的本事。之前折在她手里,也不算冤枉。 幸好,现在她在自己身边,不再是仇人了! “阿舒,多谢你帮我大忙!” “什么大忙?”一声冰冷的男声响起。 火光乍现,两排举着火把的衙役鱼贯而入,中间簇拥着凌卿时。 若是迟来一步,怎么能听见这等新发现?! 幸好苏平提醒了他,这二人不会乖乖呆着的! 元玦眉间微蹙,无论他听到还是没听到,自己才不会告诉他! 他拉住冷舒,挡在她身前,“绿香前来行刺,受伤逃走,下落不明。凌大人有时间的话,麻烦快去追捕她。” 凌卿时的呼吸沉重,低沉的嗓音阴恻恻的,这是在防着自己啊! “此事本大人会去查。只是元大人,按照旨意,你虽是与本官同查,但你还是最大嫌疑人!就在此等消息!” 话音刚落,几十个衙差顿时蜂拥上前,见二人团团围住。 凌卿时快步出了院子,径直去了密室。 之前密室门口,看守的衙差倒在地上,均是被人一剑穿喉,伤口却只流出两个血珠。 这是突厥细作的惯用杀人手法。 “不好!苏大人!” 凌卿时冲进了密室,只见里头空无一人。石床上一抹血迹,已是冰凉。 糟了! “大人!”一个衙差从外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元大人打伤了我们的人,跑出去了!” “什么?!” 果然挡不住他! 凌卿时顾不上许多,命人守住这里,立刻冲了出去。 怡红院外头,元玦正光明正大地等着凌卿时到来。 “凌大人,等候多时。你的武艺看来是退步了!” “少废话。既然要查,本官自然奉陪!” 凌卿时拿着烛台走在前头,率先进了凶案现场查看了一番,才空了一道口子,让元玦和冷舒进去。 “我们查遍了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元玦,你不可能再发现什么?” “什么味道?”冷舒捂着嘴作呕,血腥味加上这种味道实在是难闻。 元玦猛吸了一口气,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是药味。那日迷情香味重盖住,如今散了才显露出来。” 凌卿时眉间微皱,眼神陡然冷峻。 那帮废物,竟然连这个都没有发现! 元玦睨了他一眼,露出几分嘲笑,“刑部尚书一职,似乎不大是个凌大人。” “本官的官职是皇上亲封,不是你可以置喙的!”凌卿时握紧了双拳。 外头的月光骤然亮堂起来,一阵风吹来,烛火被吹得熄灭,房间里头一下子暗了下来。 元玦眼神迷离,视线在房间里飘忽游移,越过了所有物体,落在了正沐浴在月光下的一面墙。 “元玦!” 冷舒瞳孔微缩,这面墙正是她发现掌门令牌的地方! 元玦的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你也发现了是不是?也对,你应是对此最熟悉的!” 冷舒咬了咬下唇,掌门令牌的事情决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一定牵连上天师门! “嗯,是挺像的。” 凌卿时大跨步凑了上去,眼睛紧紧盯着二人的动作,“你们发现了什么?” 元玦并不接话,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径直走到了天师丹笔图案前,摸向了笔心的位置。 冷舒瞳孔紧缩,心跳陡然加快,凝视着他的神色。 元玦浑身一僵,空着手缩了回来,久久盯着地面,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没有东西,阿舒便不会知道茹娘和天师门的关系! “应该是被拿走了。或许是在绿香手上。” 凌卿时举起剑就对着笔心的位置劈了过去,悬挂的东西纷纷落地,露出里头一个手掌大小个暗格来。 元玦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落在凌卿时眼里,却是罂粟花! “凌大人,以后搜查可得仔细些。你看这次就差点冤枉了我!这里头的东西,可能就是茹娘被杀的关键!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绿香!” “元玦,你还是嫌疑人,别太放肆!” 凌卿时举着剑过来,冷不丁地被地上什么绊了一下,顿时一个踉跄。 元玦伸手虚扶了一把,仰头哈哈大笑。 “看来凌大人除了做事要仔细,这武艺也很需要精进。” “今日乃是案发第二日,明日便是第三日。” 凌卿时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怒,再过一日,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杀了他。 “元玦,你来看!”冷舒神神秘秘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蹲在地上。 元玦将烛台拿下来,只见这坑像个黑洞一般,边缘甚是粗糙,只有一个手指那么深。 冷舒见他还未反应过来,忙找了根树枝插在里头,用手示意了倒下的动作。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插在茹娘身上的那把刀子是斜着的。” “我明白了!” 元玦咬牙切齿,墨黑的瞳孔骤然收缩。 茹娘竟然用自己的命来嫁祸自己,为什么? 一阵寒光闪过,凌卿时手上的剑猝不及防地架在了元玦的脖子上。 “元玦,这个房间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未知的证据,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在里头作假。 如今午夜已过,已是第三日!现在本官就要了结你!” 第56章 反败为胜 “哎呀,哎呀!”对面一个婆子慌乱地跑过。 凌卿时呆呆地张着嘴,整个人僵住了。 元玦一把将剑推了开来,“凌大人还是棋差一招啊!” 冷舒看着那婆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微闪,“她好像不是怡红院的人,那日审讯没有她。她是怎么进来的?” “去看看!” 二人立刻跟着跑了过去。 凌卿时后知后觉,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立刻跳下廊上的护栏。 角房门口,一个五十上下的婆子被堵在墙角,肩头扛着一柄剑,浑身瑟瑟发抖,惊惧地看着凌卿时。 “凌大人饶命啊!”老鸨带了两个姑娘匆忙赶了过来! “官爷……饶命……”婆子瑟瑟发抖。 元玦和冷舒刚从楼梯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鸨立刻拉住了元玦,“这是平日里定时给茹娘送药的乡下婆子,她不知道茹娘她遭遇不测,所以今日又来了。是我看她家路途遥远,留她住一晚。” 元玦幽深的眼眸陡然闪过一抹光芒,“送药?什么药?” “就是这个……” 婆子颤巍巍地将一张药方拿了过来,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最后一把塞到了冷舒手里。 冷舒跳开了一步才打了开来,“牡丹皮、香附、桂枝、红花、茯苓、人参……怎么还有一味砒霜?!” 元玦眼睛微眯,露出一抹冷峻之色,怪不得了。 “这是将死之人用的。为了吊住精神,每日在药里加入少量砒霜,便可以毒攻毒。 如果我猜得不错,茹娘生前应该时常小腹肿胀,疼痛不已的症状。” “元大人果真厉害,丝毫不差! 她一早就有这症状,最近更是不肯接客。我偷偷瞧过,卸了妆那小脸死白死白,一看就是病入膏肓!” 老鸨瞪着眼,表情甚是夸张,尽显谄媚。 比起这个凌大人,元大人才更可能更进一步,以后怡红院还得靠他罩着。 凌卿时难掩怒色,一把提起她的脖子,狠狠捏在手里。 “为什么本官问你的时候,你不说!” “呜呜……”老鸨脸色一下子充血爆红。 “草菅人命,这可不是凌大人的风格。”元玦的唇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凌卿时瞪着血腥的眸子,将老鸨扔在地上,呼吸越发沉重,双拳青筋尽现。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可自己不得不听! 冷舒赶忙将那婆子扶起来,拉到元玦身后藏着。 婆子颤巍巍地扯了扯冷舒的袖子,脸色惨白,“夫人,还有一件事。若是我说了,能放我回家吗?” “什么?” “茹娘还在我那村上花钱修建了寺庙,是供奉张天师的。” 冷舒瞳孔紧缩,满脑子回响着“张天师”三个字。又是掌门令牌,又是庙宇,茹娘与天师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夫人,夫人!” 婆子拉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元玦和凌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一人的眼神深邃幽冷,一人的气场摄人心魄。 婆子一翻眼皮晕了过去。 “阿舒,照顾好她。咱们今晚哪里都不去,明日一早,送她回家!” 元玦微眯双目。 折腾了这么久,该回送个大礼给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凌大人了! 天明时分,京城郊外。 一辆马车带着四人朝着一个偏远的田庄过去。暗处的林子里,十几个暗卫在里头穿梭着,犹如鬼魅。 马车停在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庙门口。 小庙大门紧闭。刘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冷舒后面,丝毫不敢多走一步路。 元玦摸了把门上的铜环,冰冷光滑,但内测无灰尘,料想是有人经常来的。 刘婆子的背弯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里原先是有香火的,只是这两天忽然关了,里头的姑子也走了。” “让开!”凌卿时握起剑,砍向铜环上面的锁。 锁链哗啦啦地掉在地上,只听“吱呀”一声,门自动开了。 院子里种着两块月季花,中间摆着个一人高的香鼎,石子路从两边绕开,又汇聚在鼎后,通往同样紧闭大门的正堂。 “阿舒,时候不早了,将刘婆婆送出门。顺道将门外的衙役兄弟们喊进来,别在外头躲着了。” 元玦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之色。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心里忽然有些发毛,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元玦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好,我现在就去。” 凌卿时咬牙冷笑了一声,“元玦,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衙役们就冲进来将元玦堵在了香鼎后,不让他上前一步。 元玦显得十分无奈,等冷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开了口。 “凌大人,你这不太好,怎么说我们也是共审。” 凌卿时凌厉的目光扫过院子,犹如刀锋一般,最后还是落在元玦身上,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叮叮……”门里响起铃铛坠地的声音。 “不好,有人!” 凌卿时立刻推门而入,只见里头一片黑暗,他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侧房中。 只瞬间,里头就响起了一声女子的闷哼。 众人急忙冲了进去。只见张天师的神像前,一个黑衣独臂女子倒在血泊里,背上插着一支小箭。 凌卿时楞在了原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元玦蹲在尸体边,猛得拔出了箭,放在手里端详。 “这可是凌大人您惯用的小箭呐!若是我没记错,今日你所携带的袖箭也是这种。” 凌卿时的动作一僵,周身的气场立刻冷了下来。 他拔剑出鞘,指着元玦。黑暗中他的脊背肌肉绷紧,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你什么意思?” “刚才在外头,你让衙役拦住我时,便已经知道绿香在里面了。你怕她说出茹娘之死真相,还我清白,所以干脆杀了她!” “元玦,你血口喷人!” 凌卿时飞身过来。 与此同时,一群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大门和窗户,将剑架在了所有衙役的脖子上。 元玦躲过凌卿时飞来一剑,往他面前挥了一把迷香粉。 只一瞬间,凌卿时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束手就擒。 元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一闪而逝,收敛极快。 如此一来,天师门的事就随着绿香永埋地底!还顺便清理了凌卿时,真是一箭双雕! 元玦义愤填膺地指着他的眉心,“来人,将凌卿时一干人等押入皇城司!” 对面的山头,苏平坐在树梢上静静看着这里。 果然,自己一走,凌卿时这个家伙就被元玦玩弄在股掌之间! “舒儿,等着我,我会再回来的!” 第57章 求亲 元玦背着手朝着她走过来,眼里很是失望和落寞,甚至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凌卿时在里头杀了绿香,哎。他太想让我死了!” 冷舒蒙了,自己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绿香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里头?” “她大难不死,不过现在是死了。” 冷舒进了院子,只见两个暗卫正在将绿香抬出来,她的衣服仍旧是昨晚的那身夜行衣。 正堂的左侧挂着一副张天师画像,下面摆着一个香炉、一个蒲团,还有三排无名的灵位。另一侧放着占卜的东西,都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与天师门正堂的摆设一模一样。 冷舒一晃神,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茹娘一定跟天师门有关系! “少爷!”洛晓常兴奋地跑进来,看到冷舒顿时一愣,憋住了嘴边的话,“那什么,我东西拉下了。” 他说完赶忙跑到右侧里头,趴在里头挖出一个东西盖在了披风里头。 “慢着!” 冷舒狐疑地看向那个尖锐的东西,走了过去。 洛晓常抱着东西藏在身后,舔着脸笑着,“就是个兵器,没什么好看的。” “给我看下。”冷舒眉间微蹙,这个看着怎么这么像机关? “洛晓常!”元玦挥了挥手,示意他拿出来,脸色闪过一丝异样,背过身去。 洛晓常这才为难地拿了出来,余光瞟了一眼元玦的反应。 里头包裹的乃是一个纯铁做的架子,中间一个洞,正好可以放下一支箭。 冷舒瞪大了眼睛,心里顿时一空。 洛晓常见状,赶紧拿着东西跑了。顺手关好了门。 昏暗的正堂只留下二人,一左一右地站在窗下的光影里。 “你为什么要用绿香的命设计凌卿时?你就这般冷血无情吗?”冷舒直接开了口。 元玦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晃动,一双墨眸凝视着她,努力抑制下翻腾的气血。 “我说过,凌卿时要挡我的路,我也不会放过他。再说,杀了绿香,她便不会说出你跟苏平、以及天师门之事。我是在保护你!” 冷舒冲了过去,不可置信地抬头对着他,“那凌卿时的命呢?你杀了他,以后不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你若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元玦的双眸深邃幽冷,似古井无波,令人望之生畏。 冷舒摇着头退后了两步,眉目紧皱,“我来不是为了你。茹娘和我天师门有关,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但是他杀了绿意,杀了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人! 元玦看着她愤怒、伤心、无可奈何的眼神,心像是被撕裂一般。 他垂眸叹了口气,眼底一簇火稍纵即逝。 自己本想狠心对她,但是真的做不到。 “阿舒,我只能告诉你,凌卿时不会有事。他不适合京城,不应该留在这里,也是为他好。至于茹娘……” “你都知道?”冷舒心头狂跳。 元玦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紧盯着地面掩盖住不定的眼神。 “我听说过一些,当年茹娘曾替人去找天师门入口。后来就有了灭门之事。现在想来,或许是跟她有关。” 冷舒呆呆地张着嘴,刻后,她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了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滴滴落地。 元玦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茹娘悔不当初,所以才设了这个庙。阿舒,她已死,也没能伤到我,也算是报应了。” 冷舒顺势搂住了元玦的脖子,在他的胸口蹭干了眼泪,猛地站了起来。 “是,天师门偏僻难找,若无人带路,旁人怎么会找到那里?她不该害了天师门,再来害你!” 元玦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只看着外头的艳阳高照,“都过去了,阿舒,咱们走!” “嗯!” 当日正午,一把火将这假的天师庙烧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火光暗下去的时候,一道奏折随着快马送进了行宫。 傍晚时分,圣旨就到了元府。颜公公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亲自过来传旨。 “皇上有旨,凌卿时杀绿香一案,交由皇城司司长元玦主审。明日正午,着元玦和家眷在荣辉堂用饭。” 元玦肩头一颤,低垂的双眸陡然闪过一抹惊喜。 从犯人到主审,自己与凌卿时全然调了个位置。 只是凌卿时这次没自己好命,只能任由自己宰割了! 颜公公将圣旨放在元玦手上,满是褶皱的胖脸挤出了一个笑容,“元大人,皇上今年还未请过臣子用膳呢,您是第一个!” “都是托公公的福!”元玦谄媚地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颜公公很是受用,“哪里,是元大人自己机敏。尤其是那刘婆子的证言,简直打了凌大人一个措手不及。” “承蒙公公夸赞,往后还要公公多多照应!” 元玦塞了几张银票给了他。 颜公公熟练地将银票塞进了袖子里,朝着里头张望了一下,“舒姨娘呢?怎么不见她?” “她不在府中,公公找她何事?” “贵妃娘娘吩咐了,明日元大人可一定要带她进宫。有好事等着她!” “是,一定带她去。” 送走了颜公公不久,元玦立刻去了客栈,截住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冷舒和谷雨。 听了圣旨,冷舒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连连后退。 “我不去宫里,那个万贵妃找我准没好事!” “阿舒,你是以我家眷的名义赴宴,有皇上在不会有事的!”元玦必须得带她去。 “可我并不是你的家眷。”冷舒摇了摇头,带着谷雨继续收拾东西。 自己的小命还要留着去找师兄们! 忽然,一个大力将她拉了过去,元玦的气息浓烈地将她包裹,低冽的嗓音稳如磐石,好听得令人心神荡漾。 “阿舒,以后元府就由你掌家。我每年俸禄一千六百两,家里还有百来亩良田,二十几个庄子,都交给你。我娶你做妻,此生就你一个女人。如何?” 冷舒茫然地看着他的脸,身体忽然僵直,“所以,这又是什么以身相许吗?你到底又想我做什么?” 元玦心里凉了一下,按照话本的套路,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我就是单纯在求亲,阿舒!” 第58章 权力重要吗 冷舒凝视着他认真的双眸,心神有些不定,脸颊顿时浮起两抹红晕。 但是,她还是用力推开了元玦。 当初苏平也是这般,可最后呢?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背叛了。 “元玦,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违反道义,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这件事,我就当你没说过。” 元玦愣愣地望着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漆黑的眼眸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谷雨立刻起身挡在冷舒的面前,“元大人,我们家夫人……不,我们家小姐不愿意!”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黯淡的双眸忽然冷峻。他下定了决心。 只要留她在身边,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好,我们合作。如今京城中都见到了你,若是你立刻消失,会让人生疑。所以请你继续跟我合作,等合适的时候再离开。” “好,我答应。”冷舒松了口气。 很快,一辆豪华的四架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接上了三人,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忽然,元玦从窗口探出去,如同发泄大吼:“我元玦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容不下第三人!” “你疯啦?这是大街上!”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外头的声音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竟还有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元玦坐在马车里,露出一个爽快的笑容,“我就是想要别人知道,我不会再要第二个女人!” 冷舒嘴角微颤,盯着地面就当是没听见。 他口中的“别人”,可是自己吗? 元玦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在一声粉色长裙的映衬下更加光彩照人。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很快,马车停在了皇城司的门口。 “送谷雨先回府,阿舒,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元玦拉着冷舒的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大门。 衙役们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炙热无比。待他们一走过,身后便响起若隐若现的窃窃私语声。 冷舒疑惑地回头,然而衙役们都站得毕恭毕敬,并没有交头接耳。 元玦的右脸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压低了声音,“我在街上说的话,这会儿应该是传开了。” “你!”冷舒瞪大了眼睛。 如此一来,岂不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今后自己出门可怎么办?! “来,小心头。”元玦尽量不跟她对视。 牢房里头阴暗潮湿,还是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尽头处多了一个房间式样的牢房,里头打扫得十分干净,顶部还有三个并排的小窗户。 凌卿时穿着囚衣,绑着铁链,不甘地坐在床上,“元玦,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没想到,我还是折在了你的手里。” 元玦没有理会他,只低头温柔地看着冷舒,“我说的,不会让他少一根头发!这里的条件如此好,也抵得上刑部后院了。” 冷舒压制住眼底的惊愕,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跟元玦一起做事,被反咬当真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他现在被怀疑是茹娘自杀案的主使,还有杀绿香的铁证,恐怕是出不去了。” “明日早朝便会谈论这件事情。想必下午就能有结果了。” “这么快?” “是啊。让这位凌大人少受一点苦,也算是我这个当发小的一点情谊!” 元玦的脸上不动声色的扬起一抹幽冷的笑意。 凌卿时大叫着冲了过来,然而身上链子众多,到半路就摔倒在地,吃了一口稻草,抬头愤恨地看着二人,视线却最终落在了冷舒的身上。 “你为虎作伥,早晚有报应!” “卿时,你不适合京城官场,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你。保重!” 元玦抱拳,接着拉起冷舒的手,毫不留恋地离开。 凌卿时呆呆地站在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脑海里回想起一声声的“卿时”……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路两旁都点了灯。 冷舒的步伐沉闷,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树影,“元玦,权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自然。”元玦毫不犹豫地接了两个字,仿佛她的问题是最简单不过的。 冷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有朝一日自己挡了他的路,他也会对自己下杀手吗? 临泽院,苍葭和谷雨二人一起收拾好了房间,等二人一回去,里头已经布置地妥妥当当。 桌子上,摆着鼎香楼买回来的各色菜式。 “苍葭,带着谷雨也下去吃饭去。今晚不必进来了。” 话音刚落,苍葭便识趣地将谷雨拉了就走,默默关上了门。 冷舒看着这个熟悉的屋子,明明几日没来,却像是过去了几个月之久。 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阿舒,快来吃啊!今日晚饭和明日早饭一定要多吃一点。” 元玦拉着她坐下,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蹄髈送到她的唇边。 冷舒下意识地接了,怔怔地凝视着他,“明日午饭不是进宫吃吗?” 万一吃多了难道不会积食,明日宫里的好东西就一口都吃下去了。 “是啊。所以才要吃饱一点。” “嗯?”冷舒眨了眨眼睛,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一炷香的时间后,桌上的盘子几乎都见了底。 这几日在刑部,每天节衣缩食。今吃完,冷舒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好了,老规矩,你睡床,我睡塌。我去洗漱了。” “等等!” 元玦大力拥她入怀,俯身对着她娇软的红唇便吻了下去,温柔地缠绕住她的舌头,炽热缠绵。 冷舒的大脑一片空白,太近的距离,炙热的气息包裹住了她每一寸肌肤,她的心跳已然乱了。 “呜呜……元玦!” 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中,发不出一丝一毫。 门缝外头,苍葭拉着谷雨重新坐在了台阶上。 “你看到了,少爷跟舒姨娘,他们就是一对!” 谷雨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 当初跟苏平在一起,小姐也只是相敬如宾,现在竟然如此狂热。 她真是难以想象! “走了走了,别看了。我们睡觉去!” 屋子里头,元玦终于松开了禁锢。 冷舒赶忙跳开了两步,红着脸穿着粗气,不敢看他的眼睛,沙哑诱人的声音满是愠怒“你又轻薄我!” “给她们看的!对不住。你若是生气,我先走就站在这里,让你亲回去!” 元玦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外头,口里还留着她唇齿间的余香,清甜回甘。 冷舒眯了眯眼睛,咬着唇走到了他的面前,脚尖一踮,双臂便箍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一行血水顺着元玦的嘴角流了下来…… 第59章 见到了皇上 口中刺痛袭来,元玦不禁眉间微蹙。 冷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的嘴边噙着血,越发显得娇艳魅惑,却不肯松口。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将这娇媚看在心里,心跳陡然加快,耳廓立刻充血绯红。 他自认对女人没有太多兴趣,但只有她,能让自己连命都可以不在乎。 在冷舒将要松口时,他猛然加深了这个血腥又甜蜜的吻。 “呜呜……”冷舒瞪大了眼睛,惊讶看着眼前颤动的长睫毛,脑海中一片空白。 元玦有力的双臂箍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 炙热的气息包裹,冷舒全身都像是起了火,催得她心荡神怡…… 元玦的心跳控制不住狂跳,因为他感受到她在悄悄回应他,在唇内试探一般互相追逐。 他再也忍不了,搂着她飞身到床边,直接压了下去。 一阵冷风透心凉,冷舒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只见自己衣衫半解,元玦撑着一只手臂半趴在自己身上,盯着她脖子底下出神。 “阿舒,你这里怎么会有个红色的痣?” 除了位置相反,颜色和大小跟他小时候那位救命恩人一模一样! 而另一边的位置,竟是个指甲大小的疤痕。 冷舒收紧衣服,从他身下逃了出来,脸颊绯红。 自己竟然这般把持不住! “这是我天师门圣女的象征。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前朝后人。” 元玦“呼”地坐了起来,墨黑的双眸蒙上了一丝雾气。 “可天师门只有你一个圣女!”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 冷舒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可惜,她十岁以前的记忆早就随着那次走火入魔失去了。 若自己认下,以后他便会言听计从。但是自己并不想骗他。 “元玦,我十一岁才当了圣女,点了痣。十岁之前,我从未出过天师门一步。我理解你想要找到救命恩人,但是我真的不是啊。” “阿舒!”元玦皱眉望着她,眼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我只是想要找到她报恩而已。你不是她不重要,只要是你!” “我去洗漱了。” 冷舒并未接话,转身就跑。 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到了外头便将冷水泼在了脸上。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平复了许多。 房间里,元玦从柜子深处拿出了那幅画,画上小女孩的那颗痣十分艳丽,与冷舒的也并不完全相同。 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外间朦胧的身影。 若是有一天那个女孩子找上门来,自己怎么办呢? 花些银子么,万一人家不差钱;以身相许,那是万万不行! “你在看什么?”冷舒擦着头发进了房门。 元玦的眼角轻轻跳动了几下,眼中像是点燃了两簇火。 淡绿色纱衣下,纯白的锦缎里衣贴紧了婀娜的身躯,小臂露在外头,白皙光滑的肌肤泛着水汽。 他猛喝了一大口水,快步出了房间。 冷舒眉间微蹙,走到柜子旁一瞧,里头除了一些常服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放松下来,眼前迷迷糊糊,只瞬间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一阵刺眼的光芒激得她朦胧醒来。 外头已是日上三竿。 冷舒伸了个懒腰,几日来没有一日有昨晚睡得舒服。然而刚下床,她脚下忽然多了一个结实的手臂,让她一下子摔进了塌下一个温暖的怀里。 “元玦?!你怎么还在?”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朝上! “嘘!”元玦搂着她,视线却往门口瞟着。 “咚咚”两声,房门被敲响了。 “元少爷,小姐,早膳拿来了?现在可要起床梳洗?”是谷雨的声音,清脆中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进来!”元玦喊了一声。 房门“砰”地打开,谷雨后头跟着蒹葭,蒹葭后头还跟着洛晓常。 看到屋里的情景,三人的眼睛猛然一亮。 果然,昨晚屋子里有“大战”!竟从床上到了地上! 元玦将冷舒紧紧裹住,冷峻的眼神扫视了他们,露出一抹不耐烦,“送个早膳,需要这么多人吗?” 三人面面相觑。 谷雨忙道:“奴婢送早膳。” 蒹葭接道:“奴婢送洗脸水!” “你呢?”元玦的视线落在了略局促的洛晓常身上。 洛晓常眼神微闪,求救般地看了一眼谷雨和苍葭,却没有一人救他。 “少爷,我……我……” “我什么我!说说今日早朝的情况。”元玦的眼底掠过一抹怒色。 谷雨和蒹葭二人吓得立刻退了出去。 洛晓常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声音微颤,“少爷,凌家世代清流,在朝中颇有名声,不少大臣都求情了。不过分量最大的是长公主……” “停!”元玦脸色一沉,漆黑的双眸像是旋涡,掩饰着他眼底真正的情绪,“你直接说结果。” “本来宰相阁的意思是将他贬出京城,但是他自请加入暗部,去……去查突厥人……” 洛晓常的声音低了下去。 若是少爷今日在朝上,他哪里能得这种便宜! 元玦的眼中却无怒气,“皇上应了吗?” 洛晓常点了头,“自然应了,只是少爷您这局算是白设了,还助长了长公主收服凌家。” “嗯,出去。” “是!”洛晓常赶紧小跑着出了门。 冷舒离得近,只听他的心跳竟然平缓下来,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不禁皱眉。 “你不生气,难道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没错,料到了!”元玦对着她神秘一笑,钻出了被窝,一脸的惬意,“睡了个懒觉,感觉真好。” 冷舒怔了片刻,想起他在牢房里对凌卿时的话,恍然大悟。 “所以,你是故意不去早朝的!你就是想要他们救凌大人。可是,你怎么能料到长公主提前回来呢?” 元玦低冽的嗓音稳如磐石,又带着几分俏皮,“你会算,我也会。” 冷舒皱着眉头打量着他,这人莫不是真有一千个心眼子! 吃过早膳,二人便上了马车赶往皇宫。 御花园的水榭内,案桌已经摆好。冷舒第一次看到了龙椅,金碧辉煌,仿佛整个水榭都亮了起来。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皇上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看着不过五十岁,却已是白了半边头,身子更是单薄。 看他的面相,乃是六亲缘薄,伤克子女,命宫阴暗,气数已尽! 第60章 获得封号 冷舒跟着元玦下拜,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惊讶之色。 “元爱卿请起,这位就是舒姨娘。” “妾身是凌阿舒,皇上万岁!”冷舒的眼神恰到好处地游离,显得自己很紧张。 皇上目光瞟了一眼,很快离开。不过是普通妇人,并未像万贵妃说的那般厉害。 “就坐。来人,上菜!” “上菜!”太监在水榭门口喊了一声,不断有人接下去,一声一声像是回声般久久不散。 元玦一脸谄媚,与皇上畅谈起来。 冷舒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窗外,湖边已经有一排人拎着食盒过来了。 她们刚走近就被一群太监拦下,过了一会儿又走了两仗,又被拦下……进入水榭之前已经过了八拨太监,半个时辰。 冷舒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元玦让自己吃饱再来。这些菜送到这里只怕就凉得失去原本的味道了。 “菜来啦!” 太监们终于将菜布置好。 还未吃上一口,忽然外头通传:“万贵妃到!” “皇上!”万贵妃巧笑嫣然地进了水榭,命人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端了上来,一扭头,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身上,“哟,这位就是帮着元大人查案的姨娘!” 冷舒眉梢抽搐,这是假装不认识自己了? 少不得起身行礼,却也不能直接戳破她,免得再来一杯毒酒。 “娘娘安好。” “起身。”万贵妃坐在皇上身边,眼底露出一抹狠色,“皇上,臣妾听闻凌大人所杀之案犯是天师门的人,此前听说舒姨娘好像也是天师门人,可是真的?” 元玦立刻起了身,脸色刹那间凝重,拱手作揖,“贵妃娘娘,这是何人在挑拨是非,微臣家这位姨娘与天师门毫无关系!” “坐下。”皇上喝了一口汤,舒服地翘了翘胡子,“天师门不过是一群江湖骗子,朕记得三年前就死绝了,这会儿还提干什么?吃菜!” 冷舒瞳孔紧缩,交叉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禁紧紧握住,勉强保持面上不动声色。 元玦眼神微闪,忙夹了一块桃花酥在冷舒的碗里,“阿舒,这可是皇上赏的!” “是。”冷舒接收了他的眼神示意,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却咽不下去。 她记得四年前大师兄还进过宫当过一段时间的国师,怎的现在却成了江湖骗子! 万贵妃的声音颇为娇媚,视线却始终落在冷舒的面上。 若她真是天师门人,那元玦就有一个巨大的把柄在自己手上!到时候要清理他就简单方便多了。 “皇上,这位舒姨娘虽未妾室,却英勇过人。皇上不如赏她点什么?” “赏!就赏她一封号,慧!慧姨娘!”皇上说完顿了顿,看向了元玦,“元爱卿此次捣毁了天师门的残存据点,也是一功,赏你一千两银子。” “多谢皇上!”元玦眼疾手快地将冷舒拉了起来,二人一起谢了恩。 从今往后,冷舒就是整个金渠国唯一一个有皇上封号的姨娘! 但,只是除了说出去好听,别无用处。 一顿饭吃下来,冷舒的肚子还是饿的。一方面是被气得吃不下,另一方面,皇宫的菜实在是不好吃。 很快,皇上就回宫休息去了。刚走到外头,一个宫女就拦住了二人。 “元大人,万贵妃找您过去说话。” 元玦眉间微蹙,自己总觉得万贵妃刚才过来不是偶然,如今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阿舒,你先回马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 冷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发毛。刚才天师门就是万贵妃挑起来的! “慧姨娘,请!”二十上下的大宫女锦绣在她前头引路。 冷舒见过她,她也是万贵妃宫里的人。这宫里这么多闲人,派她送自己,为何? “慧姨娘,贵妃娘娘吩咐了,您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尽管问奴婢。” 锦绣长了一张天生的笑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冷舒,就让她几乎没了防备。 “姑姑,这天师门是什么地方,刚才听皇上说起,似乎是不好?” “这怎么说呢?四年前,天师门掌门惹怒了皇上,逃回了天师门。后来皇上就开始讨厌天师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天师门被灭了。” 锦绣眼角微闪,眼底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冷舒垂眸不语,心里确实气血翻涌。照这么说,天师门灭门很可能是谁为了谄媚皇上所做! 自己若要查清仇人,便不能暴露身份了! “慧姨娘,您怎么不说话了?” “哦,我觉得,既然皇上不喜欢,咱们还是别提了。怪让人害怕的!”冷舒顺势拍了拍胸,脸色苍白了几分。 锦绣深深凝视了她一瞬,心里奇怪。 贵妃娘娘为何让自己试探一个妾?就她这胆小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天师门圣女?! “也是,奴婢送您出去。” 鸾凤宫中,窗户门都紧闭着,屋子里点了七八个灯笼,满是红光,像极了血色,热烈暴戾。 万贵妃从凤椅上下来,走到元玦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沉闷的声音令人心头一震。 元玦立刻跪了下来,“娘娘,元玦不知何处做错,请娘娘明示!” 万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炸开的深色锦裙在灯下闪着幽冷的光芒,语气阴恻恻的响起。 “凌卿时,本宫何曾让你如此对付他?这次若不是皇儿求情,他还能活吗?你明明知道,本宫让皇儿去巡盐,就是要拉拢凌家!” “微臣恭喜娘娘,恭喜长公主!”元玦将头埋得深,一副无比臣服的模样。 万贵妃双眸微眯起,“有何喜?” “娘娘,凌卿时乃是家中长子,被家族寄予厚望之人。此次微臣用了些手段让他差些有牢狱之灾,但正是因为这样,凌家才会意识到长公主是帮了他们多大的忙,才会对长公主死心塌地!” 万贵妃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回了凤椅上,半躺着盯着他。纱帘遮住了她的身影,却威严不减。 自己本想让他们二人斗起来,让与儿渔翁得利,如此看来,现在这样也未必就不好。 “元玦,你先起来。” “谢娘娘!”元玦的声音中气十足,半分未露出怯意。 “有人告诉本宫,你那位姨娘乃是天师门圣女,这事你可知道?”万贵妃的声音阴恻恻的。 第61章 他原是好人 “回娘娘的话,阿舒她出身乡下,不可能是圣女。许是她长得像是苏平曾经的妻子,有人认错了。”元玦的脸色平静,无懈可击。 万贵妃凝视了一会儿,视线便从他脸上移开,慵懒地挥了下手。 “这事本宫会去查,你先回去,别让慧姨娘等急了。” “是!” 元玦转过身,幽深的眼底泛起层层涟漪,万贵妃比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他刚踏出房门半步,一声呼啸的声音就冲了过来。 元玦伸手便稳稳地将逆鳞鞭握在手里。 “元玦,你竟然敢对付本宫!”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猛地抽着鞭子。 倒刺插入元玦手掌,血液滴了下来,但就是丝毫不动。 “元玦,你松手!” “公主殿下,您无故殴打微臣,是为何?”元玦轻轻开口,无故殴打朝臣,乃是罪! “与儿!”里头想起了万贵妃的声音。 元玦猛地将鞭尾往前一送,鞭尾瞬间变成鞭头,像是毒蛇一般朝着李若与的脸抽了过去。 李若与吓得花容失色,鞭尾却只扫过她的肩头,就落了地! “元玦,你……你敢戏弄本宫!” “与儿,休得放肆!”万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匆忙出来,见到她肩头的破损,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元玦,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出宫?” “是,娘娘。微臣告退!”元玦冷冷地看了李若与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李若与回头瞪了他一眼,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看自己以后怎么收拾他! 她快步跑到了万贵妃身前,垂眸抽泣着。 “母妃,儿臣教训教训他还不行吗?您看元玦什么态度!” 万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呀,有他一半的心机,母妃就不必如此操心了!” “母妃!” 万贵妃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内室,叫人将窗户打开,让室内都亮亮堂堂的。抱着她靠在自己腿上,给她捋着因打斗略乱的头发。 “孩子,母妃从一届杂役到现在这个地位不容易,你父皇没有皇子,咱们呀就要顶起来。 虽说你心机不如元玦,但如他也并不好。再者,你巡盐的差事干得不错,母妃很满意!” “这自然是,那凌家对孩儿感恩戴德。那凌卿卿还说要来给孩儿当伴读呢!只是……”李若与的眸光暗了暗,“咱们的事能成功吗?” 万贵妃的眼底骤然聚起野心,“咱们金渠以前有过一任女帝,那么第二任为什么不能是你!” “是,母亲,孩儿明白了!” 李若与的脸庞蹭了蹭万贵妃的腿,眼里露出一抹狠厉。 到时候,自己要将元玦和舒姨娘五马分尸! 马车里,冷舒看着元玦滴血的手瞪大了眼睛。 元玦随意用布缠了,缩在了袖子里,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一点小伤,无碍的。” “这是逆鳞鞭的伤,长公主又打你了?” 上次审问陆洵时,冷舒见过逆鳞鞭造成的伤口,与他现在一模一样。 就算这样,他还笑得出来? “她也没占到便宜。阿舒,有件事情,我需要嘱咐你。就是你的身份……” “我是你的舒姨娘啊,不,慧姨娘。还能是什么身份?” 冷舒轻轻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透着一抹狡黠与冷峻。 元玦扬唇轻笑,心里有一股欣慰。 她果然是看出来了。 “洛晓常!” “少爷!”洛晓常好奇地探进头来。 “这一千两银子你拿去。皇上刚赏的!”元玦将银票递了过去。 洛晓常捧着银票,双眼忽然亮了,双手忍不住颤抖,“少爷,您真是太大放了,属下……属下实在是……” “闭嘴!”元玦眉间微蹙,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生气,“不是给你的!送去慈善堂。” “啊?” 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洛晓常轻轻看了一眼元玦,赶忙道:“是!” 元玦凝视着冷舒疑惑的脸,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这是因天师门得的,我希望它能有个良善的去处,就当是祈福。” 冷舒怔了怔,垂下眼帘,眼神微闪,心里像是荡漾开一片温暖。 但是因为此事,自己更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能光明正大地进行调查。做区区一个后院的妾室是不行的! 她隐去了脸上这一抹思虑,“谢谢你。但是四年前,大师兄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元玦叹了口气,眼神陡然深邃,“四年前,你大师兄不满万贵妃戕害妃嫔,害死皇上唯一皇子,与万贵妃作对。 没想到万贵妃棋高一着,将罪全都推在了他的头上。 后来他虽走了,但是皇上、万贵妃以及死去嫔妃的家人都恨上了他。” “后来呢?是不是他们派人去灭天师门?” “这……”元玦摸了摸下巴,遮掩住眼底的一抹慌乱,“这我就不知道了。” 冷舒叹了口气,定是他们! 她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咕噜噜……” 冷舒猛地捂住了肚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她后悔了,早应该听元玦的话,前两顿都吃得饱饱的,如今就不会饿了! 元玦盯着她的肚子,挑眉一笑,“让马跑快些,本少爷饿了!” “是!”马车立刻就快了起来。 很快,二人就进了元府的大门,回到了临泽院。谷雨和苍葭赶忙就去做饭。 放里头,冷舒将元玦手上的白布一一拆下,只见里头血肉模糊,整个手上连快好皮都没了,甚至还有被绞碎的肉。 “那长公主实在是太暴虐了!用的兵器也变态!” “没错。嘶……”元玦咬紧了牙关,疼得唇色有些发白。 “我去给你找好药来!” “好药在密室!柜子那本《楚辞》下面。” “知道了!”冷苏在书下摸索了片刻,找到了一个凸起,一按下去,果然墙上一堵门就缩了进去。 石室还是之前的模样,桌子上的书却多了一本。 冷舒看着周围,恍如隔世。记得当初元玦还差点杀了自己,现在自己反倒是成了他的姨娘! 桌上的书被风吹得翻了几页,冷舒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跳陡然加快。 里面的内容乃是她和苏平害他丢官罢爵的案子。 原来他从其他官员那里倒卖少女,最终是将她们卖回家乡,是为了在不知不觉间救她们! “阿舒,你怎么还不出来!”元玦在外头催着。 第62章 苏平回来了 冷苏拿了药瓶赶忙出去,小心翼翼地关好了密室的门。这若是被旁人看到,元玦在官场也就不要混了。 她眼神微闪,小心翼翼地一边替他上药,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他。 “之前害你丢官罢爵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冤枉你了?” 元玦的视线飘向了密室,一瞬间又回转过来,心下已经猜到了。 “也不算冤枉。虽然她们回了家,但我也象征性地收了她们一点钱。”元玦的语气很轻松。 冷舒眼眶微红,“那其他事情,包括你害的那些大臣,你是不是最终都救了他们?” “嘘!”元玦警觉地看着周围,最终淡笑着望向她,不再掩饰心中的善意,“也不算救,万贵妃非要除掉他们,不是我也是别人来做。由我去做还能保下他们一条命。” 原来,元玦竟是个好人! 冷舒轻咬着嘴唇,心中后悔不已。自己的前二十年究竟是干了些什么? 将元玦当做坏人,却又将苏平当做好人! “阿舒,你怎么了?”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眼眶润了一润,那事终究是自己害了他。 “没什么特别的。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娶我吗?我答应你!” “什么!” 元玦呆呆地站了起来,脸色又惊又喜,又哭又笑,像个孩子般冲过来将她抱在怀中。 冷舒被他紧紧搂着,方才的几分愧疚一概不见了。脑中泛起一抹桃花般灿烂的烟霞。 “好了,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好呢!” 元玦轻轻松开了她,满目炙热地凝视着她的脸,“阿舒,从此以后,我便不是孤单一人了!” “是啊,我也不是了。” 从此以后,自己就能利用他皇城司司长的身份,去查天师门灭门的事。 不管换了谁,都没有元玦来得方便。 自己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少爷,小姐,用饭了!”谷雨推开门,看到他们的模样,吓得楞在了那里,手上的食盘摇摇晃晃。 元玦立刻赶过去接了过来,“看什么看,以后叫她该叫夫人了!” “啊?” 谷雨懵在了原地,外头苍葭和洛晓常也一起都懵了。 元玦笑着关上了大门,将三人都关在了外头。 “阿舒,来,咱们吃饭。” 冷舒接过他手上的筷子,“你的手伤了,还是我喂你。” 她的声音像是初春的柳条落水,在元玦的心里激起一丝丝的涟漪。 他押着嗓音,灼热的气息交织,“你先吃着,我去拿东西!” “什么呀?吃了再去!” 冷舒叫得晚了,他一头就钻进了里屋。 待冷舒吃得半饱,他才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出来,“砰”得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眼神像是一团火,炙热地看着冷舒,呼吸又急又快,“这里是我所有的财产。一共是三千两银子,十八个庄子,还有百来亩良田,以及家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里头。今日交给你!” 冷舒呆呆地张着嘴,手里的筷子立刻就落到了桌子上面。 她瞪着眼睛,视线在元玦和箱子见来回移动。 这是将身家都给自己了呀! “你确定?” “以后你是我的妻子。我已经给母亲写了信,让她挑选良辰吉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咱们一步一步来,绝不会亏了你!” 冷舒的眼眸湿润,心里的感觉荡漾着一抹甜蜜,很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就在眼前。 此时的元玦真诚、激动,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思就显得有些功利。 “不必了,这些虚礼我不在乎。我现在是你的妾室,妾室抬正室而已,也不必大动干戈。” “不行!阿舒,你不必有芥蒂。我要的只有你!”元玦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冷舒在他身边这么久,没见他如此笑过。 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膈应。 “都随你,快吃饭!” “少爷,长公主府差人送了信来,说是明晚设宴,宴请百官,邀请您和夫人参加。”洛晓常的声音在门口,却不进来。 元玦嘴边泛起一丝笑意,这家伙如今也开始有眼色了。知道不进来,还知道叫“夫人”!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帖。” 冷舒停了筷子,仰头看着他,担忧不已,“李若与才在宫里打了你,明日却又要宴请你,这是做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吃饭!”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摸了摸冷舒的头。 冷舒浑身一僵,头顶一股热量散发开来。 这是……将自己当小孩儿了? “少爷,还有件事!请您出来下!”门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元玦瞳孔一沉,嘟囔着骂了一句,出去开了门。 洛晓常随着门开的瞬间熟练地往外头跳开了一步,嬉笑着看着元玦,“少爷莫生气,是大好事。” “若不是好事,看我不打你!”元玦回头看了一眼冷舒,拉着他去了旁边的走廊,“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云影,他已经向冷波核实过,咱们家夫人因为走火入魔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老掌门为了安慰她,就编了一段话骗她。” 元玦的眼神陡然发亮,所以说,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知道了,你下去,” 元玦慢悠悠地往房间里走,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进门的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难以遏制的冲动。 这件事还是瞒着阿舒! 冷舒奇怪地看着他,裂开的嘴脸似乎收不回来的模样。 “出事了吗?” “没什么事。咱们吃完饭去街上逛逛,买点首饰明日宴会穿。” 天色渐暗,街两旁的灯笼都挂了出来。小贩们的吆喝声响了起来,却被一串马蹄声惊得低了。 城门的方向过来了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穿着一身灰棕色突厥服装,为首的那个头上的辫子绑着两根五彩斑斓的宝石,眼神如鹰一般扫视着人群,最终落在路边上正在下马车的冷舒身上。 “阿索,你在此等候,本王去会会故人。” “是!” 他利落下马,划出一个粗犷却不失优雅的弧度。径直走到了冷舒的背后。 “舒儿,你还认得我吗?” 冷舒闻言一愣,赶忙转身过来,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 “苏平!” “在下是突厥三王子,阿史那平!”苏平嘴角闪过一起冷意。早跟她说过,自己会回来的! 第63章 赐婚 “阿舒,怎么了?” 元玦从车里头钻了出来,看到苏平的一刹那,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阿史那平单手放在胸口示意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这样的反应,他很喜欢。 “元大人,别来无恙!” “苏平!”元玦沙哑的声音掩盖不住惊讶,“不,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苏平不可能还活着!” “我乃是突厥三王子,阿史那平!”阿史那平抬头环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每个人解释一番,可真是烦。” “你想干什么?” “我?”阿史那平的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脸上,“我从来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上次是,这次也是! 苍葭赶忙将冷舒挡在身后,做出防御的姿态。 “我不管你是谁,你敢对我们夫人无礼,我就敢打你!” 阿史那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夫人? 他们二人竟然已经成婚吗? “苏平,你究竟是何人?”冷舒眉间紧蹙,此时才想起,三年前跟他私奔,他的身份自己根本从未核实! 阿史那平的眼神陡然冰冷,眼底却带着一抹狡黠,像是狐狸盯着猎物一般。 “二位,后会有期!告辞!” 他转身便隐进了人群之中。 冷舒再无逛的心思,赶忙进了马车。 她的心跳得飞快,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苏平还活着! 元玦搂住她的肩膀,“阿舒,莫怕,有我在。任凭他是谁,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他一定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突厥……他竟然是突厥人!” 冷舒的呼吸急促,如果苏平是突厥细作,手里又有百官罪证,这就麻烦大了! 元玦握紧了她的手,忙叫了人全部都回府。 进了临泽院,冷舒赶忙脱下复杂的外衣,摸上了手腕间的素银镯子。 刚刺破手指,体内便开始血气翻涌,喉中腥甜。 她张嘴便吐了口血。 “阿舒!”元玦赶忙冲过去,见她抱到了床上躺着,不由分说便将内力送到她的体内。 冷舒的呼吸粗重,一把将他推开,“你别管我!你快去想想,怎么对付苏平?” 元玦的眼神陡然深沉,墨黑的瞳孔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想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什么?” “我查过突厥。突厥如今有继位可能的是两位王子,这位所谓的三王子就是其中一方的人。 他定是想要搅乱金渠,好让突厥趁乱出兵,以谋上位!” 冷舒紧抿嘴唇,紧握着床单的手忍不住颤抖。 “在他身边三年,我竟从未发现他的狼子野心!” 元玦垂眸叹气,“我同样也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从此来,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将百官罪证公之于众吗?” “不会这么简单。”元玦的眼神冷峻,“若是皇上宽宏大量赦免百官,便无任何用处。” “那他……”冷舒绞尽脑汁想不出他究竟是憋着什么诡计! 可恨自己现在无法卜卦! 元玦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无论他想做什么,咱们见招拆招。母亲那里我已经写了信过去,让她不要急着回来。” “嗯。先解决苏平!” 冷舒的眼神难得露出一抹狠厉。 第二日傍晚,一辆马车从元府大门驶出,去往长公主府。 冷舒一声湖蓝长裙,头上一套白玉头面,越发衬得她清丽无暇。 只是她心事重重,更显得几分惹人怜爱。 刚下车便引来了几位贵妇的吐槽。 “瞧那位得了皇上封号的姨娘,一股子狐媚劲儿,装出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给是谁看呐!” “可不是。那元大人常年没个女人在旁边,偶尔得了个狐狸精,便宝贝得什么似的了。” …… 公主府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娇小可人,一身的粉红长裙衬得她肤白如玉。 她正竖着耳朵听着她们的话,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冷舒的身上。 见冷舒和元玦二人过来,她转身就进了公主府。 院子里头热闹非凡,冷舒一进去便响起了当初跳忘忧舞的事,真是物是人非。 元玦殷切地向众人介绍着冷舒,依旧是左右逢源。 “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的簇拥下,李若与一声华丽长裙,裙摆足足一丈长,在夕阳的照着下流动着五彩的霞光,当真是光彩照人! “卿卿,过来坐在本宫边上。” “是!”粉红长裙的少女高兴地跳着出来,坐在了李若与的旁边。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聚焦在她身上。 数次宴会,从未见过长公主如此宠幸过人! 冷舒竖起了耳朵,旁边果然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姑娘说是凌家最小的女儿,叫凌卿卿的!” 凌卿卿?! 元玦眉间微蹙,显然也是听见了。 冷舒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你认识她?凌卿卿,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她是凌卿时的妹妹。看来凌家果然是投靠了长公主,连女儿都肯送出来了。” 元玦脸色微沉,不动声色。眼角却泛起一抹难以掩饰的愁绪。 一曲作罢,李若与的视线在座下宾客中扫视了一圈,落在了元玦和冷舒的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冷意。 “元大人,听说那日父皇赏了你一千两银子,你转手就送去了慈善堂,可是最近发了什么财,看不上这区区一千两?” 元玦笑得谄媚,赶忙起身行礼,“公主殿下说笑了。当初皇上赏微臣一千两,微臣实在受之有愧,不敢独享,所以送去慈善堂,也算是充公。” 李若与狡黠一笑,自己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元大人果然深明大义。本宫该跟着父皇赏你?可是赏你什么呢?你瞧着什么都不缺,除了……” “公主殿下但说无妨!”元玦十分恭敬。 “除了正室妻子。” 李若与脸上荡漾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像是罂粟花一般。 元玦瞳孔一缩,赶忙拱手,“回公主殿下,微臣已经禀明了家中老母,抬慧姨娘为正室!” “慧姨娘?” 李若与一怔,经过旁边小太监提醒,才想起就是冷舒,脸色立刻冷了。 “区区妾室,上不得台面。如何能成正室。元玦,这位凌卿卿小姐,与你正合适,本宫……” “慢着!”元玦焦急地望着她,“公主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你究竟是看不上凌家,还是看不上本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乐师们心照不宣地停了乐曲,安静非常。 元玦心里血气翻滚,只要他拒绝了,就会扣上看不起凌家,看不起公主的帽子。 这个长公主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可真狠! 第64章 杀了冷波 “元玦,你倒是说呀!”李若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位元大人要用什么法子来回避这个问题!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微臣……” 元玦长大了嘴巴,像是窒息一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冷舒吓得立刻跨出凳子,拼命地摇着他的身体,“大人!大人!” 然而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一看便是没有一点意识! 李若与起身看了一眼,顿时捂住了胸口,眼中一片凌乱。 这不可能是真的,但他这样看起来也不像假的! “公主殿下,快叫太医啊!”冷舒眼眶红着,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太医!” 李若与喊了一声,很快太医院首就从人群之中小跑着出来。 他切了元玦的脉搏,眉头顿时紧皱,“这得先抬去后院,小人才好诊断。” 冷舒赶忙叫了洛晓常过来,将他抬到了厢房之中。 元玦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 李若与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的脸,“刘太医,看出他是什么病了吗?” “他……” 刘太医倒吸了一口冷气,来之前元玦倒是给他打过招呼,但是现在长公主显然是要探个究竟,若是让别的太医来瞧就麻烦了! “刘太医!难道你一个太医院首,连这都瞧不出来吗?”李若与的语气陡然狠厉。 刘太医吓得一颤。 “公主……”元玦的声音虚弱地响起。 他有气无力地扶着冷舒的手坐起来,坐到一半都摔了下去。 冷舒红着眼睛,挤出了两滴眼泪。 “公主殿下,我家大人从小就有不足之症,一紧张就会晕过去。” “他还有不足之症?!”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大笑话。 竟然敢跟自己说一个武艺高强、老谋深算的奸臣有不足之症? 元玦嘴角耷拉着,眼底满是伤感,“长公主殿下不信也就罢了。只是凌卿卿,微臣实在不敢应下。” “就为了这件事?”李若与冷笑了一声,“这可是本公主赐婚,旁人都没有的福气!” “呃……”元玦双眼一闭,又昏死了过去。 冷舒瞳孔微缩,他的表演未免也有些太浮夸了! 为了不笑出声,她忙垂下眼眸,“公主殿下,求您给我们大人一点时间!若是将他逼死了,对您也没有好处啊!” 李若与双眸微微眯着,双手握紧了拳头。 “你们夫妻,真是惯会颠倒黑白的。” 就算是他不愿意又如何,只要父皇的旨意发下去,元玦不愿意就是抗旨! “与儿!”万贵妃带着人直接开了门走进来。 一身紫色华服衬得她雍容华贵,光彩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一屋子的人赶忙行礼。 “母妃,儿臣正想给元大人找个好妻子呢!” “行了,你出去。”万贵妃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众人轻抬下巴,语气威严,“除了元玦,其余人全都出去!” 冷舒回眸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元玦,无奈还是得出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万贵妃和元玦二人,除了呼吸声,安静的可怕。 “元玦,在本宫面前,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万贵妃淡淡开口。 元玦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走到下头弯腰作揖,“娘娘恕罪,微臣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不就是与儿要将凌卿卿嫁给你。此前凌卿卿已求到了本宫面前,与儿此举,也是本宫的意思。” “娘娘不可!”元玦身子一僵,赶忙跪了下来。 “有何不可。” 万贵妃坐到榻上,视线落在了茶杯上。 元玦赶忙弯着腰上前,利落地倒了杯茶,退回了原位。 万贵妃优哉游哉地喝了两口,便将茶杯扔在元玦的脚边摔地粉碎,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怒色。 “本宫接到密报,说是天师们掌门一脉还有漏网之鱼。元玦,你当初不是跟本宫禀报,都死了么?” 元玦瞳孔地震,垂眸不敢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那日天师们圣女与罪臣苏平私奔,微臣未能查到,是微臣失职!” 半晌,万贵妃未做声。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怕也能瞒得过。 反正原本的“冷舒”已被苏平休弃,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元玦,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敢隐瞒,本宫可就对你不客气了!”万贵妃的声音不高,语气满是杀意。 元玦惊恐地抬起头,漆黑的双眸瞪得大大的,“娘娘,微臣当真没有隐瞒,还请娘娘明示!” “陆汝一案,冷波!他就是天师们掌门师弟。难道这事你不知道吗?” “回娘娘,微臣不知道,否则当初早将他……敢问娘娘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属实?”元玦受惊不轻。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招手让他靠近自己,“本宫给你两条路,一是娶了凌卿卿做正室,二是去杀了那冷波。你选择哪个?” “微臣选二,杀了冷波,替娘娘出气!”元玦的眼神十分坚定。 万贵妃凝视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本宫这几日不大舒服,能否请你的慧姨娘进宫陪伴本宫数日?等你取得冷波的项上人头,定让你们团聚!” 元玦眼神微闪,这分明是要将冷舒挟为人质。 若自己杀不了冷波,冷舒便也凶多吉少。 “娘娘,阿舒她是粗鄙之人,怕是冲撞了娘娘。” “无妨。本宫不介意她的粗鄙,只要她能来陪着就好!元玦,你该不会是不肯?” 万贵妃嘴角轻扬,眼底泛着一抹狡黠,语速不急不慢,有一种无声的拉扯感,将元玦心慌无比。 “是,娘娘。微臣明日亲自送她入宫。”元玦拱手作揖。 院子里已点起了无数的灯笼,歌舞又起,热闹无比。 元玦心事重重,这件事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跟阿舒提起。她才过了没几日安生日子! “元大人!” 阿史那平笑眯眯地挡住了他的去路,脸庞两缕的金丝发辫在灯光下泛着阴冷的光芒,难得有人如他般将粗犷和贵气融合一身。 与气质文雅如玉的苏平相比,判若两人。 元玦凝视着他的脸,皮笑肉不笑,拱手作揖。 “三王子也来了!” “是啊,不知道本王子送给万贵妃的礼物,元大人可还喜欢?”阿史那平眉眼弯弯,狡黠如狐。 第65章 入宫当人质 元玦的身子猛然一怔,不再掩饰眼底的震惊,直直对上了他的目光。 “冷波的事情,是你告诉了万贵妃!” 阿史那平上前一步,与他并排站着,压低了声音,“是啊,元大人。本王子不忍你被天师们拖累,特意帮你!” “苏平!”元玦咬牙切齿。 阿史那平低头浅笑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眼眸满是笑意,“元大人,本王子是阿史那平。而那所谓的苏平,不过是本王子游历金渠所用的化名罢了!” “你果然是……” 突厥细作! 元玦恨不得一掌打死他,但他如今行使的是突厥的名义,不能给他们出兵的理由! 阿史那平退后了一步,声音陡然增大,“元大人,初次见面,你为何对本王子的敌意如此大!” 话音刚落,不少人的视线都聚拢了过来。 “三王子,您误会了。” 元玦眼角闪过冷意,拱手作了揖,转身便走。 桌子边,冷舒正等着他回来,见他一脸深沉,心下不禁一沉。 “万贵妃为难你了?” “没有。”元玦话到嘴边,看到她明媚的脸生生咽下去了,“阿舒,我不大舒服,不如咱们先回去。” “好,我本来也不想来。” 元玦起身去了李若与那里告辞,接着便拉了冷舒的手一道出门。 到了明日,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与自己同行了。 “玦哥哥!”凌卿卿从后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一脸春色。 她将一个粉色绣着梅花和鸟的荷包递了过来。 元玦眉间微蹙,“这是?” 凌卿卿凝视着他的双眸,眼神陡然发亮,“玦哥哥,这是我特意绣的,送给你!我们十年没见,我……我很想见你。” 话音未落,她赶忙低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公主殿下说了,这样的姿态,是个男人便不会拒绝。 “抱歉,我不能收你的荷包。告辞。”元玦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凌卿卿猛然抬头,眼里水汪汪地蓄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元玦的视线未作停留,拉着冷舒扭头就走。 上了马车,冷舒不禁好奇地撩起车帘回头去看。只见凌卿卿依旧是捧着荷包的姿势站在门口,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 “一个荷包罢了,你为不肯收?害人家小姑娘当众丢脸了。” 元玦无心回答她这个问题,还有个大问题正摆在面前。 “今日万贵妃要我娶她,否则就要将你送去宫里当人质。” “啊?”冷舒浑身一僵,她就知道,参加李若与的宴会,准没好事! 元玦双拳紧握,死死摁住身侧的座椅,“是苏平,他告诉了万贵妃冷波的身份。万贵妃要我去杀了冷波!但她不信我,要留你在宫里。” 冷舒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整个人仿佛僵住了,无法动弹分毫。 “那你的选择是……” 说完这句话,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自然不会是娶凌卿卿! 元玦的眼神从没有如此慌乱过,他一把将冷舒拥在怀里,眼眶红了一片。 “阿舒,我明日一早就会将你送进宫里。相信我,我会带你出来!” “你准备怎么做?”冷舒眉头紧皱,呼吸声也乱了。 元玦心疼不已,狠狠一圈搭在了车框之上,整个车身为之震动。 他的眼神嗜血,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 “我准备,明日照贵妃的吩咐,送你入宫!” “你说什么?” 没等冷舒得到回答,元玦无奈地将她一掌打晕。 第二日一早,鸡叫三遍,冷舒终于醒了过来,身下摇摇晃晃,竟是在马车里。 身旁放着一封信,里头只有三个字:相信我! 这该死的元玦,竟然不敢当面说! 不过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天师门灭门一案若是跟万贵妃有关,自己在她身边一定能找到线索。 “停车,到宫门口了!” 车帘被掀开,大宫女锦绣带着个小宫女站在外头。 “慧姨娘,您可以出来了。” “原来是锦绣姐姐。”冷舒满脸堆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锦绣的眼角露出一抹鄙夷,随即烟消云散,脸上淡淡的,“请跟奴婢进去。” “是。” 冷舒一路跟着她走进去,穿过甬道,累得腿都要断了。 到了鸾凤宫门外头,锦绣忽然停了下来。 “慧姨娘,麻烦您在此等候,奴婢进去通报。” “好的。” 等了小半个时辰,锦绣还没有回来。 冷舒站在风口,吹得有些发懵。正要找个石头坐会儿,忽然那小宫女就冲过来拦住了她。 “慧姨娘,皇宫重地,不可以席地而坐。锦绣姐姐很快就回来了,您还是稍后。” “是吗?”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现下她算是发现了,这是在故意折腾自己。 “敢问宫女妹妹,若是我席地而坐,按照宫规怎么处置呢?” 小宫女一怔,声音听着发虚,“席地而坐有碍观瞻,不合规矩,按理应打三十手板。” 冷舒逼近她一步,凝视着她的双眼,气场全开,强大而冰冷。 “若是我没记错,这是针对宫女的规矩。你来告诉我,我是宫女吗?” “姨娘自然不是……” 冷舒冷哼了一声,直接就坐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上,顿时舒服地松了口气。 身后脚步声传来,“慧姨娘真惬意啊!” 是苏平的声音! 冷舒惊得下了石头,只见阿史那平还是昨日一身装束,表情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 “三王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宫女赶忙上前拦住冷舒,生怕她走上去,“姨娘不得放肆,这是娘娘的贵宾!” 阿史那平淡笑着看着她,“想必慧姨娘也是娘娘的客人。” “差不多。”冷舒警觉地看着他。 宫门大开,锦绣从里头出来,见到阿史那平先去行了礼。 “三王子,我们娘娘邀请您进去正殿。慧姨娘,请问奴婢去后院。” 冷舒瞳孔微缩,凭什么苏平去正殿,自己去后院! “慧姨娘,请跟奴婢来。”锦绣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阿史那平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角眉梢露着一抹嘲讽,径直走了进去。 冷舒跟了进去,绕过正殿进了后院。这里是粗使下人住的地方,各处都是十分简陋。只有拐角处的稍稍好一些。 锦绣带着她进了拐角处的屋子,“这里离走廊最近,您去正殿也方便,就先住在这里!” 冷舒沿着走廊看过去,不到十丈的地方就是正殿的后墙壁,果然是很近。 “多谢锦绣姐姐,这里很好。” “嗯。今晚皇上要请突厥三王子用膳,娘娘让你也作陪。那你休息,晚些奴婢会再来。”锦绣端着身子,去跟管事的嬷嬷嘱咐了一声便走了。 很快,冷舒的包袱就被送了过来,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小宫女们。 “慧姨娘,听说三王子这次来是求亲的,他会娶谁呢?” 第66章 她是天师门人 “这我也不知道啊。” 冷舒垂着眼眸,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墙砖,瞧着像个傻的一般。 小宫女们探听无果,便也都失去了兴趣。 只听有人嘟囔,“长得虽好看,却是个傻的。也不知道元大人看上她那儿了。若是这样也能得到元大人的宠爱,那我也行啊!” 她的话立刻引来了好几个小宫女的围攻,几人打打闹闹地跑远了。 冷舒默默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眼神陡然凌厉。 难道苏平还是不死心,想跟李若与成亲吗? 她一觉就睡到了正午,根本没有人过来管她。 吃过午饭,又是一觉睡到了傍晚,锦绣才过来敲了门,“慧姨娘,娘娘命你去携花殿作陪。” “是,我这就来。” 冷舒打开门,一身鹅黄色长裙衬得她整个人温暖如阳,明媚如花。 院子里干活的小宫女们看得呆了。 锦绣轻咳了一声,“既然慧姨娘都已经收拾好了,那咱们便走。” “是!” 冷舒跟着她往外头走,宫外头竟无一顶轿子,左看右看,除了一群宫女,别无她人。 “锦绣姐姐,敢问贵妃娘娘是已经去了吗?” “那是自然,难不成还要娘娘来等你不成?”锦绣的语气带着一份怒气。 原本她是不用去的,现在陪着冷舒,她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行。 “不敢。”冷舒眉间微蹙。这看着倒不像是软禁了。 还未到携花殿,只听远处丝竹之声。不少官员也正往里头走。 等走近了,只见里头少说几十人,座次按照官阶排列。元玦正坐在第三排,见到冷舒过来,赶忙迎了过来。 “阿舒,来,坐我旁边!” “哼!”冷舒黑着脸绕过他,径直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元玦低头浅笑,赶忙过去坐好,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听说他带了牛羊万匹,黄金千两,只为求一个王妃。” “他这样的人,谁嫁给他都是倒了大霉。” 比如说自己! “皇上驾到,万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锐的嗓音下,皇上和万贵妃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门,顿时万众瞩目,齐声行礼。 很快,阿史那平带着使臣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长袍编发,五彩宝石点缀,唇上多了两撮胡子。 他单手环胸行礼,“突厥三王子阿史那平参见金渠皇上!” 皇上脸色威严,“三王子请起。今日宴会,一来替你接风洗尘,二来朕也请了许多贵女,王子可选自己心仪之人。” 阿史那平的声音粗犷洪亮,“皇上,本王子早已有了人选,她也在已在现场,但只怕皇上做不得主!” 现场众人哗然。 这是公然挑衅皇上吗? 元玦立刻就起了身,“三王子有所不知,皇上乃是金渠之主,金渠的一切,皇上都能够做主!” 阿史那平嘴边扬起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敢问皇上,是否如同这位大人所说这般?” 皇上眉间微蹙,不愧是突厥,敢如此放肆! “王子但说无妨。” “好!”阿史那平伸手一指,正是冷舒的方向,“本王子看上的人就是她,慧姨娘!” 又是举座哗然。 冷舒瞳孔猛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元玦眼神仿佛在冒火,想要将阿史那平吞噬。 “三王子怕是有所不知,慧姨娘已是有夫之妇,怎可嫁给你!” “妾室不过是个玩物。何况本王子愿意出万匹牛羊,黄金千两!” 阿史那平张开双臂,这个价钱就是娶李若与也是够了! “三王子,你也太狂妄了!”孙大人昨日刚继任了刑部尚书,多亏了元玦,所以此时他必须站出来。 “慧姨娘与元大人乃是两情相悦,还有皇上的封号,怎可用金钱衡量?” 阿史那平冷冰冰地看着他,口气依旧狂妄,“看来皇上所说都能做主的话是在哄本王子了!” “你!” “都给朕闭嘴!先看表演,若是表演结束,三王子依旧不改初衷,朕再行决定。” 皇上脸色暗沉,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再知道如此,还不如不办这宴席。 第一曲乃是《霓裳羽衣舞》,凌卿卿表演。 注意到她频频投来的秋波,元玦浑身不自在。 “阿舒,咱们出去走走。” “好。”冷舒巴不得出去。 外头天已经黑了,今晚的风有些凉。 刚走到花园里头,只听身后有脚步声。元玦立刻挡在冷舒面前,回眸一看,竟是阿史那平! “三王子好兴致,不看表演,跟踪我们玩!” 阿史那平不近不远地站着,“本王子的目标在这里,自然要看着。万一元大人将人藏了,又让本王子去哪里找呢?” 冷舒怒不可遏,“苏平,你不要太过分了!” 阿史那平的眼神陡然凌厉,在月光下无比森冷,“什么苏平?本王子姓阿史那,乃是突厥三王子殿下!” 元玦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三王子殿下。您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娶阿舒?你已经负过她一次,难道还要第二次吗?” “她是本王子的女人,就算本王子不要,也轮不到你!” 话音刚落,颜公公就匆忙赶了过来。 “三位,怎么还不回去啊?皇上都在等着了。” “是,我们这就回去。” “本王子立刻便回。” 三人前后跟着回了宴会。宴会上的节目已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下是某个贵女在纱帘之后弹琴。 阿史那平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单手环胸行礼。 “皇上,本王子心意已决,只想要慧姨娘!” 皇上一挥手,琴声立刻就停下了。 他抿了抿唇,着实无奈,“三王子,慧姨娘乃是有夫之妇,难道我们金渠贵女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吗?” 阿史那平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眼底满是狡黠。 “非也。本王子听说,金渠的天师门乃是祸乱百姓的江湖骗子。它的门众自是不能作为朝廷命官的妻子。 而这位慧姨娘,正是天师门徒众!” 第67章 他只要冷舒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元玦激动地站了起来,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着他的眉心,一双幽冷的眼眸满是杀气。 “你有何证据?” 阿史那平转过身,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手腕上戴的素银镯子,乃是天师门的圣物!这事我突厥早就知晓,怎么,你们金渠竟是无人知道吗?” 元玦阴沉着脸,周身的气场强大而摄人,“阿史那平,你随意污蔑朝廷官员女眷,可是看不起我金渠!” “够了!” 皇上拿着杯子直接摔了下去。声音清脆,杯子粉身碎骨。 “皇上息怒!”众大臣赶忙跪下。 阿史那平单手环胸,挑衅地看着元玦。如今论身份,自己在上他在下。 为了金渠和突厥的邦交,皇上也不会帮他! “区区一个女子,便可使两国和平。金渠皇上,您请定夺!” 孙大人见状,立刻站了起来,“难道你得不到慧姨娘,就会领兵攻打我金渠吗?” 元玦走到中央,单腿跪下抱拳,行的乃是军礼。 “若要开战,元玦愿意身先士卒。不用三月,定拿下他突厥王城!” “元玦!”万贵妃忽然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威严狠厉,“她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娘娘忘了,阿舒长得与罪臣苏平原配相似。三王子怕是认错人了。”元玦斜睨着苏平。 孙大人忽然惊叫了一声,“这位突厥王子长得活似苏平啊,又指明要慧姨娘,莫不是……”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了阿史那平的脸上。 若他就是苏平,那他就是潜伏在金渠的突厥细作! 阿史那平眼底闪过一抹阴冷,暗哑的声音冷峻摄人,“本王子是第一次来金渠!” “父皇!”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李若与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华服走进了殿内。 她环顾四周,视线穿过众人的肩头,在冷舒身上略微停顿,便移到了阿史那平的身上。 “父皇莫要生气,这是三王子在逗元大人玩呢!都怪女儿,非要跟他打赌!” 皇上心里松了口气,这大事总算能化小了,佯装生气地看着她。 “好端端的打的什么赌?” “儿臣跟三王子说,元大人对这位慧姨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他不信。儿臣就跟他打赌,看他能不能从元大人手里要到慧姨娘!” 李若与对上了阿史那平的视线,眉梢微挑。 阿史那平仰头笑了一声,回眸冷冷看向元玦。 “果然,元大人极为宝贝这位慧姨娘。公主,本王子输了!来人,将神药拿过来!” 话音刚落,便有突厥的仆从将一个盒子拿了过来,里头装着一盘子层层叠叠的小黑药丸。 “此乃我突厥神药,提神醒脑,吃上一颗便能精神一整日。” 颜公公捧着神药走到了皇上面前,召集了三个小太监过来,一人吃了一颗。又叫了太医过来验了,才收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看表演!”皇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回归了原位。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冷舒大口吃了几道菜,填饱了肚子。 “元玦,我先回鸾凤宫去了。你替我打掩护!” “好。” 元玦死死盯着阿史那平。趁着他不注意,手上轻射出一颗钢珠,打在了殿外最近的树叶上面。 如此一来,冷舒一路都会有暗卫护送着。 鸾凤宫里只有几个粗使的小宫女在院子中看月亮。 冷舒路过正殿,只见里头亮着灯,门开着,却不见宫女在里头,侧身溜了进去。 她曾在卦境中看到过,柜子后面有个暗格,里头有东西。 冷舒轻手轻脚地过去,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暗格存在!里头乃是一本羊皮纸,写得尽是万贵妃的日记。 “圣帝十六年六月初九,天师门掌门冷嘲入宫,吾甚厌之……十月初十,吾以兰妃丧子诬陷之,令之离宫……圣帝十七年元月二十,天师门灭!” 冷舒瞳孔紧缩,呆呆地张着嘴,双手忍不住颤抖。 原来,天师门灭门的事情竟和万贵妃有关! “是谁在里头?”宫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舒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羊皮纸塞了回去。整理了容妆走了出来。 “是我。回来取东西,走错了门。” 小宫女面上带了一丝怒色,“走错了门?娘娘的寝殿你看不出来吗?还不快出去!” “是……” 冷舒没心思斗嘴,快步走了出去。 外头的风微冷,吹到她热乎乎的眼睛上,冻住了眼底的一汪泪水。 “慧姨娘姐姐!”一个清脆喜悦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压制住内心的愤恨,对着她笑了笑。 “原来是凌姑娘。敢问有何事找我?” 凌卿卿调皮地晃了晃手上的酒壶,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我从公主那里顺来的,今年新酿的桃花酒!宫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只好找姐姐陪我喝一杯!” “可是我不会喝酒。” “姐姐是怀疑我在酒里下毒吗?”凌卿卿脸色一沉,嘟着嘴似要哭出来。 她的模样像极了邻家小妹,让人忍不住拒绝。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自然不会怀疑你。只是我还有事,喝醉了恐怕会误事。” “姐姐,他们都在宴会呢?谁会找你呀!再说这酒喝不醉人的。” 凌卿卿自己倒了一杯先喝了,将空杯子给她看。 冷舒眉间微蹙,只见旁边好几个小宫女都看了过来,甚至窃窃私语。 若是她今日拒绝了凌卿卿,恐怕明日李若与便会来找自己麻烦了。 “好,我陪你去园子里喝一杯。” “好啊!”凌卿卿笑得开怀,眼底掩饰不住一抹狡黠。 园子里鸾凤宫只有几十丈的距离。石桌浸润在月光中,越发清冷。 凌卿卿叫了婢女点了个小手炉放在旁边,给冷舒倒了杯酒。 “都下去!今日有姐姐陪我。咱们不醉不归!” “是!”侍女们当真全部退下了。 冷舒见她喝了,浅浅眯了一口,酒味稍淡,确实是喝不醉人的。 几杯酒下肚,冷舒只觉得全身炙热如同在火上烤,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来。 “凌姑娘,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呀,姐姐喝醉了!” 凌卿卿眼神迷离,同样是摇摇晃晃,却笑得开怀。 自己的位置在上风,手炉里的迷情香只会飘去冷舒的位置。果然,冷舒晃了两下便倒了。 “来人,快……将这位姨娘送去突厥……突厥王子的宫中!记得走小路……” 凌卿卿趴在石桌上,打了个酒嗝。 第68章 你有过女人吗? 待侍卫一走,洛晓常带着两个黑衣人立刻跳了下来。 “洛队长,这姑娘心眼太坏了!咱们怎么办?” 洛晓常摸着下巴,一双眼睛笑眯眯的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你们去救夫人,这里交给我!” “是!” 二人一走,洛晓常立刻将黑色披风披在了凌卿卿的身上,扛着就朝皇上的寝宫怡心殿跑去。 这厢宴会已接近尾声,众人兴致寥寥。皇上打了个哈欠,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众人散了。 眼看着人都走光了。 阿史那平叫住了元玦,嘴角泛起一抹狞笑,语气充满了挑衅。 “元玦,冷舒是本王子的女人,除了本王子,谁都不能得到她!” 元玦的身子猛然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 “阿史那平!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阿史那平的眼神陡然冷峻,“好啊,早就想跟你打一场了!” 他的双臂猛然挥出,直击元玦要害。 元玦瞳孔微缩,迅速后仰躲过。 他的这一击杀伤力十足,以前不会武功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好啊,三王子,那咱们就来切磋切磋!” 元玦单脚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只一瞬的功夫,便已经跃到了院子中。 阿史那平直扑了过去,二人顿时打在了一起! 李若与站在台阶下扫视二人,视线落在了阿史那平的身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自己此前一直都嫌弃苏平手无缚鸡之力,过于谄媚,而这位阿史那平却恰恰相反。 不同的风格,同一张面容,真是有趣! “梨香,本宫真想让这个三王子当本宫的男宠!” 旁边的宫女一颤,差点原地摔倒。 “是,公主!” 二人斗得难解难分,不远处的树上,洛晓常拼命地朝着元玦挥手。 是阿舒出事了!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元玦的眼底闪过阴鸷之色,冷厉地盯着阿史那平,袖口一甩,迷香尽数洒出。 阿史那平忽然一僵,便瘫软在了地上。 “长公主殿下,麻烦您照顾这位三王子!”元玦喊了一声,急忙飞身离去。 李若与走过去,蹲在了阿史那平的身边,指尖轻抚他的轮廓,眼底闪着一抹笑意。 “带回去洗干净,放在本宫的床上!今晚,本宫要好好怜爱他!” “是!”梨香赶忙去叫人。 元玦一口气跑到了鸾凤宫后头的厢房之中,粗重着喘着气,额上满是汗水。 见到冷舒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口气。 洛晓常追得气喘吁吁,“少爷,你这也太快了。我都说了,夫人她没事!只是喝了点酒,加了一点……额……” “什么?” “暖情香。凌卿卿干的!”洛晓常脸颊绯红,赶忙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好。 冷舒躺在床上睡着,脸颊绯红,睫毛微微颤动着。 此时的她毫无反手之力,若是落在其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元玦点了她的穴道,助她尽快将药力发散出来。 半个时辰后,冷舒只觉得热得慌,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入眼便是元玦担忧地看着她。 “元玦?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皇宫的厢房。没事了,别怕!” 元玦握着她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难得不设防,露出一抹温情。 冷舒坐了起来,摸了摸头,身上依旧是麻酥酥的感觉。 那凌卿卿果然是给自己下药了! “阿舒,究竟是怎么回事?凌卿卿怎么会给你下药呢?” “我也不知。兴许是因为你……” 冷舒抬眸看上他面如冠玉的脸,漆黑如曜石的眸色,鼻梁高挺,薄唇诱人。 修长的脖颈下,胸膛厚实,猿臂蜂腰,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冷舒只觉得心里麻酥酥的,身上又热了起来,脑海里更是让忍不住遐想这长袍之内…… “阿舒,你……你盯着我做什么?”元玦从未见过她如此眼神。 冷舒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接着酒劲壮胆,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迎了过去。 “你说,你有过女人吗?” 元玦身子瞬间僵住,心里气血翻涌,视线忍不住流连在她娇媚的脸庞。 “没……没有……” 冷舒贴近他的脸,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小鸡啄米般轻点着他的唇。 “阿舒,这里是皇宫!”元玦的心跳控制不住狂跳。 “我知道……” 冷舒的鼻尖顶着他的鼻尖,眼神迷离,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娇柔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要不要,我教你?” 元玦不由口干舌燥,弯腰将她抱起,滚进了床里面,反客为主…… 这一夜,注定春色烂漫。 第二日一早,一声惊叫从怡心殿的床上传了出来。 凌卿卿抱着衣服,看着床里侧躺着的足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 “你……你是何人?” “你放肆,这是皇上!”颜公公扶着皇上起身,生怕凌卿卿伤到他。 “皇上?皇上……” 她不是跟冷舒喝酒吗? 昨晚设计的不是冷舒吗? 凌卿卿神色慌乱不堪,余光瞥见床单上一抹血迹,顿时惊得差点晕过去。 万贵妃从外头匆忙赶了过来,见状吓得花容失色。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呀?” “朕昨日多喝了几杯酒,见她在朕的床上,将她当成了你。” 皇上眼神微闪。 这妙龄女子的胴体,别有一番滋味,比万贵妃可是有趣得多。 那神药真不错,果然觉得年轻不少。 “这可怎么办?妾身本来还想将她赐给元玦的!” 万贵妃的指甲掐着手心,这八成又是元玦搞的鬼! 皇上看了一眼床上花容失色的女子,响起昨晚的狂浪,心里又有些发痒。 “先留她在怡心殿,等查清楚她为何在此,再行发落。朕去上朝了,这里交给你!” “是,恭送皇上!” 万贵妃眼看皇上离开,赶忙上前按住了凌卿卿的肩膀。 “怎么回事?是谁将你送来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多喝了几杯,醒来,就……就……”凌卿卿抱着头,泪如雨下。 万贵妃将她搂在怀里,脸色沉得发黑,眼神陡然狠厉。 “你记住,是元玦将你送来的怡心殿!是他害了你!” 第69章 元玦被冤 凌卿卿身子一僵,呆呆地抬起了头。 “可是我并不记得是谁送我来的了呀?” “傻孩子,本宫此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哎……本宫本来已经下旨为你和元玦赐婚,但他怎么都不肯!如今这样一来,他便不用娶你了!” 万贵妃的语气甚是肯定。 凌卿卿瞪大了眼睛,玦哥哥竟然这样?! 在万贵妃的气场下,她眼中的怀疑逐渐散去了。 万贵妃重新搂住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锦绣,去找长公主,让她务必找出元玦害卿卿的证据!” “是!” 锦绣一走,另一个宫女便端着一碗味道极重的药过来。 万贵妃端到了凌卿卿的面前,“喝了它,以绝后患。” 凌卿卿捂了捂鼻子,瞳孔紧缩。 这是打胎药,还是烈性的,对女子身子伤害极大! “一定要喝吗?” “当然。你是第一次,要喝的。” 凌卿卿眼神微闪,“我……我还是等指认了元玦再喝。我怕一会儿体力不支。” “也行!来人,拿去温着!” 厢房里。 冷舒被一道刺眼的光芒照醒了,抬手捂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 “元玦!” “嗯?” 元玦站在窗口,脸庞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冷舒赶忙用被子捂住身子,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昨日好像是自己先对他…… “怎么了阿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元玦的耳廓绯红,垂眸掩过眼底的愧疚,“昨晚听到你叫唤,可是我……却没有停下来,是不是伤到你了!” 冷舒的瞳孔猛然收缩,呆呆地长大了嘴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阿舒?”元玦的担忧写在了脸上。 冷舒咽了口唾沫,“我没事,你幻听了。那个……跟你说个事。 我昨儿晚上在鸾凤宫里发现了万贵妃的手札,她亲手写了陷害我大师兄。 我想,若是找到那个皇子的生母刘妃,是不是有可能扳倒她?” “是啊,只可惜当年万贵妃办事简洁利落,早就处理干净了。哎!” 元玦抿了抿唇,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 当年,还是自己亲眼看着万贵妃办了这件事的! “少爷,出事了!”门外头响起了洛晓常焦急的声音。 元玦忙捞起塌下一地的衣物扔在了床上,顺手放下了床帘。 “出什么事了?” “少爷,您还是出来听属下说!这会儿锦绣去了长公主宫里,恐怕是针对您的!” “可是……” 元玦眉间微蹙,眼底露出一抹担忧。 自己就这么走了,阿舒怎么办? “元玦,你去,不用管我。我收拾好立刻就回去,现在没人会管我!” 冷舒巴不得他现在去,自己正好清醒清醒,怎的这么把持不住?! 元玦沉下了脸。她说的也对,现在宫里的注意都在自己身上呢! “那你小心!” “放心!” 冷舒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利落,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路上的小宫女们处处窃窃私语。 冷舒挑准了一个假山,爬到了上头,躲在一个夹缝处等着。 不到片刻,就来了两个小宫女。 “听说昨晚元大人将凌卿卿姑娘送进了怡心殿,皇上还临幸了她!咱们宫里怕不是又要出个娘娘了?” “谁说是元大人?昨天我可是看着他宴会结束才走的,比皇上还慢了些呢!” “不管这个,你知道吗?今儿一早,我看到锦绣姐姐神色慌张地从长公主寝宫出来,随后那突厥三王子也出来了,脖子上满是吻痕呢!” “嘘,你疯啦!长公主待字闺中,这事传出去还了得。你还是当不知道这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冷舒在后头惊掉了下巴。 为什么一晚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等她回过神,假山下已经没了小宫女的身影。 冷舒等了半晌也没有人来,只好先下了假山。 脚下一滑,正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的接住。 “慧姨娘,小心啊!” “苏平!” 冷舒吓得一缩手,差点摔下来,赶忙扶着旁边的石头才站稳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嘛?” “慧姨娘,本王子叫阿史那平。你认识的苏平早已烟消云散了。”阿史那平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舒抿了抿唇,心中不禁一凛,“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嫁祸了元玦?” 阿史那平笑了,“自然不是。本王子没有这么下作!不过,他这次一定会被降罪。到时候,你就是本王子的了。” “呵,长公主不会同意的。” 众所周知,长公主才不会让驸马纳任何妾室! 阿史那平的目光幽幽望来,眼里的凶光毫不掩饰。 他咬紧牙关,字句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 “本王子才不会跟她在一起!” 冷舒嘴角轻撇,眼底闪过鄙夷。 这都睡了,还不跟她在一起呢! “那三王子,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告辞!” “你就不想去看看元玦的情况吗?他正被指控将凌卿卿送到皇上的床上。若是坐实罪名,你知道会什么后果。” 冷舒停住了步伐。 若是坐实元玦设计皇上,那恐怕是丢官罢爵事小,小命不保啊! 昨晚,凌卿卿明明跟自己在一起,那时候元玦还在宴会呢! “慧姨娘,本王子正要去,可以带你去!” “好,多谢!” 就算他是一只狼,只要能帮到元玦,自己可以跟他合作!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脸,心里闪过一丝醋意。 她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却在担心别的男人! “你慢点下来。舒儿,你当真要跟着元玦?不如跟着本王子,做个侧妃!” “少废话,快走!”冷舒拉着他,然而他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阿史那平脸色深沉,“若他与你有灭门之仇呢?你还愿意跟着他?” 冷舒烦了,跟自己有仇的明明是万贵妃!他竟然还在挑拨离间。 “罢了,我自己去,不劳烦您!” “哎,等等。还是本王子带你去。没有本王子,你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怡心殿内,一干人等来齐了。 凌卿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是元玦,是他将我送来了这里!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卿卿!” 元玦瞳孔猛缩,他原本以为她为人良善,此时从她嘴里听到这话,比从洛晓常嘴里听到震撼得多。 万贵妃招手找了两个侍卫过来。 “皇上,臣等昨晚上都看到元大人在怡心殿附近鬼鬼祟祟!” 第70章 凌卿卿获封嫔位 元玦眼睛微眯,眼底陡然凌厉,“敢问二位是何时看到的我。” “戌时一刻左右。” 元玦脸色露出一抹笑容,“那时本官正和突厥的三王子在切磋武艺,宫里不少人都看到了。” “你可以叫人去做啊!你的暗卫,元大人,可以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李若与歪着头凝视着他,皮笑肉不笑。 “公主说笑,微臣哪有什么暗卫。都是外头以讹传讹的。” “有暗卫,本王子见过!” 阿史那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乔庄成侍卫的冷舒。 李若与对着他一挑眉,“三王子说得有道理。” 阿史那平却不看她,单手环胸行了礼,“皇上,本王子是见过他的暗卫,是一个叫做洛晓常的!” “那是他的近侍,跟了十几年的,朕也知道!” 皇上眉目一沉。搅混水的人又多了一个! 元玦余光扫到了冷舒,顿时心中一凛,她怎么来了? 没等他有所动作,阿史那平便将冷舒推到了前头。 “这位慧姨娘央求我带她过来,说是昨晚上见过凌小姐。” “是。”冷舒跪下,腰板挺直,“昨晚上妾身见过凌小姐,还跟凌小姐在园子里喝了酒。那时大概是酉时三刻,宴会还在进行。 喝酒地点是凌小姐选的,元大人不可能提前知道凌小姐在何处,再出来吩咐暗卫去办这件事!” “是啊,他不能,但是慧姨娘你可以。”李若与笑得狡黠。 冷舒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扭头看向凌卿卿,“那酒和暖炉里的香,凌小姐是自己说,还是妾身替你说?” “不,就是元玦,是他!”凌卿卿指着元玦,情绪十分激动,“他不想娶我,所以才……才……” “酒和香是什么事?”皇上开了口。 整个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凌卿卿的抽泣声都停了。 “嗯?你们为何都不说话,说下去,朕才能为你们做主!” “皇上!”元玦开了口,“听凌小姐的话,此事是因微臣而起。微臣奏请跟凌小姐去旁边说几句话。” “万万不行!若你想对卿卿做什么,那怎么好?”万贵妃急忙开了口。 “微臣就在殿内,只在角落。两句话罢了。” “去去。”皇上喝了口茶,有些无奈。 元玦扶着凌卿卿过去,二人站在那里,声音并不低。 “凌姑娘,虽然我没有害你,但你的事情我很遗憾。若是你没有进京,还能嫁个好人家,快意一生。不过你放心,就算以后无人娶你,凌家也定不会送你进家庙,终此一生的。” 凌卿卿僵在原地,眼底情绪十分复杂,似是天人交战。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 凌卿卿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重新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臣女昨日酒后记错了。不是元大人。是臣女仰慕皇上已久,借酒壮胆,自己来的。”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元玦就这么平安无事了?! 李若与瞪着眼睛,眼底满是暴戾。 “凌卿卿,你仰慕的明明是元玦,怎么可能是我父皇?是不是元玦,他威胁你?” “皇上,元大人没有。臣女也没有。请皇上明察。” 凌卿卿眼含秋水,楚楚可怜。 她原本就长得十分清纯可爱,如今这般更是让人恨不得捧在掌心怜爱。 皇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便移不开,“你起来。” “父皇!”李若与不可思议。 “行了!”皇上的脸上满是不容反驳的威严。 元玦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上前拱手作揖,开了口。 “皇上,卿卿初来乍到,不熟宫里。她醉酒进了怡心殿,又恰好碰上皇上。这时间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能这般。这就是天意啊!” “元玦,你何时懂得天意了!”万贵妃冷冷看向他。 若是凌卿卿当了皇妃,凌家便不会再倒向长公主! 若是再生了皇子,那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这个元玦,是要跟自己唱对台戏! 元玦仿佛看不到她的目光,“贵妃娘娘,皇上已有十年未选秀。这怕是上天的意思呢!” “元玦!你竟敢忤逆我,你……” “母妃!”李若与打断她的话,再说下去,她控制朝臣的事情恐怕就要被父皇察觉了。 元玦淡定地继续,“皇上,卿卿乃是凌家最受宠的幺女。若是没有名分回去,恐怕一生都没有好结果了。” 放眼天下,哪个敢娶被皇帝碰过又不要的女子? 皇上眼神微闪。前朝需要凌家,后宫自己也需要一位年轻的妃嫔。 “传旨下去,封凌氏女卿卿为辰嫔,入住锦娇阁。” “多谢皇上。”凌卿卿磕头之时,嘴角闪过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为自己拼一把! 门外,冷舒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元玦的身后,幸好,直到了院子里头,也无人将她拦下。 “元玦,你如今是与万贵妃撕破脸了吗?你会不会有事?” 元玦握住她手腕上的素银镯子,眼神满是怜爱。 “你不必担心我,只需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可别再占卜。” “你是为了我,对?” “是!她不该用你来逼我!”元玦的眼神陡然凌厉,他松开了冷舒的手,看向了不远处的建筑,“我反她只是时间早晚,阿舒,你不必有负担。” “我会全力协助你!”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庞。 既然有共同的仇人,那便一同前行! 不远处,锦绣快步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阿舒,我要先走了。你再忍两日,相信我!” 元玦见状,飞身消失在小路尽头。 锦绣盛气凌人地盯着她,“慧姨娘,这才多久的功夫!昨晚上就不见人,今日又不跟着贵妃!您这是来陪伴贵妃的呀,还是来游玩的呀!” 冷舒眉间微蹙,这话怎么答都有错处,不如不回答! 她眯起眼睛,走到锦绣一步之内,语气低沉充满威胁。 “锦绣姐姐,听说长公主和突厥三王子无媒苟合的事情,是你撞见的?” “啊这……”锦绣眼神躲闪,眼底一抹掩盖不住的惊恐。 “若你对我再是这番态度。这件事情我保证满京城都会知道!” “不……不要!慧姨娘,我跟你无冤无仇啊!” 锦绣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件事传开,长公主名誉受损,自己乃至全族就完了! 第71章 有货的太监 冷舒眉梢微挑,“所以呢?” 锦绣恭顺地低下头,“只要慧姨娘将此事烂在肚子里,锦绣绝对不会与姨娘为难。只是贵妃娘娘现下在气头上,姨娘还是回宫!” “走!” 冷舒大步走在前头,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对付万贵妃。 锦娇阁内,凌卿卿沐浴完毕,独自半躺在床上休息着。 忽然窗户响了一声,一个犹如鬼魅的身影跳了进来。 凌卿卿惊得立刻坐了起来,看清楚了来人,顿时热泪盈眶地小跑了过去。 “玦哥哥,我如今该怎么做?” 元玦伸手将她拦在距离自己一臂的距离,“辰嫔娘娘,外头有人呢。” 凌卿卿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忙收敛了情绪,压低了声音。 “玦哥哥,我害怕!你……你要帮我呀!” “我当然会帮你。但是卿卿,你也得帮我。这深宫之中,唯有相互扶持才能活下去。” 元玦语重心长,带了几分真心。 在宫里,还需要她来牵制住万贵妃! 凌卿卿退后了一步,眼底露出一抹警觉,“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需要你说动皇上,让阿舒出宫。这事对你应该不难。” “所以你是为了她来见我的!” 凌卿卿的眼神忽然暗了暗,自己还以为他能有几分真心对自己! “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因为你需要我! 你以为这深宫之中,为何是万贵妃一家独大? 为何数十年来没有一位皇子长大?” 元玦的脸色没有露出任何意外。 他向来对别人不抱太大希望。只有利益才是生存之道! 凌卿卿身子一僵,捂着起伏巨大的胸口。 她抬头,眼里满是愤恨,“玦哥哥,昨晚是不是你将我送上龙床的?” “不是。” “你骗我!” 凌卿卿眼里两行泪倾泻而下,推后了一步凝视着他。 元玦叹了口气,“卿卿,现在也未必不好。皇上正值壮年,你早晚能有皇子。而我,可以帮你保住皇子。” 有了唯一的皇子,皇位犹如探囊取物。 凌卿卿冷笑了一声,心中痛得无法呼吸。 自己最爱的人竟然觉得自己眼中只有皇位吗? 那好啊…… 她一步、两步、三步……径直勾上了元玦的脖子,用鼻尖在他下巴上摩挲。 “好啊。我可以帮慧姨娘出宫。但是前提是,你给我一个孩子。” “可以!” 元玦眼底闪过一丝冷漠,随即拦腰抱起了她,飞身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肆意撕扯着她的衣服,直到衣服成为一条一条…… 凌卿卿闭着眼睛任由他蹂躏。 从今天开始,凌卿卿死了。 她是辰嫔,未来的太后!她要自己掌握命运! 忽然,身上的动静停了下来。 “你……你敢绑我?!” 元玦用最后一块布塞住了她的嘴巴,拍着手下了床,径直走到了窗前。 “来人!” 话音刚落,两个蒙面黑衣人就从窗户跳了进来。 “给你们二人一炷香的时间,给辰妃一个孩子!” 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道了声“是”,便朝着床上走去。 元玦看向床上手脚均被绑在床上的凌卿卿,漆黑的眼眸异常冷峻。 他此生最是痛恨被人威胁! “呜呜……”凌卿卿绝望又痛恨地看向他。 “你说过,让我给你一个孩子。这两个是风月场的高手,不会弄疼你。”元玦冷笑了一声。 身后的床吱呀吱呀响着,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迅速从窗口跳了出去,形同鬼魅。 元玦徒手捏碎桌子上的茶杯,射过去割断了床上的绳子。 “若是没怀上,我可以给你再找人。” “元玦,你!”凌卿卿抱着满是汗水的胳膊,眼中的神色仿佛要吃人。 “你答应我事情别忘了。否则你们凌家都将陪葬!” 元玦不理会她,径直跳出了窗户。 外头敲门声起,“娘娘,皇上派人送了燕窝粥来。” 凌卿卿浑身一怔,惊恐地收拾好满床狼藉,端坐在床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本宫起身了,你们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万贵妃带着人翩翩进来,一身华贵拖地长裙,满头金钗富丽堂皇,尊贵又威严。 “皇上让本宫来给妹妹送吃的。当真是关心妹妹呢!” “拜见贵妃。”凌卿卿垂眸盯着地面,很是恭敬。 “嗯,好好休息。皇上已经召了你的父母,他们过两日就会进宫来看你了。” “多谢皇上!” 万贵妃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径直出了门。 锦绣皱着眉低声问:“娘娘就这么放过她了?” 万贵妃眼中满是不屑,“从今日起,令颜公公叮嘱皇上每日吃上两颗大补丹,定不能让她有孩子。” 一个没孩子的嫔妃,拿什么跟自己斗?! “是,奴婢这就去!” 万贵妃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一眼秀丽的锦娇阁。 什么时候皇上劲头过了,自己就将那凌卿卿做成人彘! 看以后宫里哪个女子还敢爬龙床! 鸾凤宫里,冷舒半躺在床上看话本。 她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扳倒万贵妃,却始终想不出办法来。 “慧姨娘,你可在里头?” 是张明寿的声音。 冷舒惊得立刻坐了起来,“张公公有何事找妾身?” “贵妃娘娘的簪子不见了,咱家过来找找。慧姨娘请开门!” “来了!” 门刚开了一条缝,张明寿忽然就闪身进来,背靠着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她,舔了舔嘴唇,摩挲着手掌。 “慧姨娘进宫,咱家还未来关心过,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你想干什么?” 冷舒假装摔倒坐在床上,摸向了枕头下的匕首。 张明寿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心痒难耐。 “贵妃娘娘不在宫中,慧姨娘,你就从了我!” “慢着!”冷舒伸手作了个停止的手势。 张明寿果然停下了,不解地看着她,“姨娘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玩些别的花样?” “你是个太监,我如何从你?再说被贵妃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原来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他就知道,在鸾凤宫里,她不敢拒绝。 张明寿便也不急了,单腿跨出一步,拍了拍胸口。 “实话告诉你,我虽是太监,却是有货的!你从了我,我保你在鸾凤宫好过。” 第72章 辰嫔告了元玦 “你不怕我们家大人?” “元玦?!哼,他就是贵妃娘娘的一条狗,如今他得罪了贵妃娘娘,自身难保了!” 张明寿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她那娇柔的红唇,直直盯着走了过去。 忽然,一道冰冷抵上了他的脖子。 冷舒拿着匕首缓缓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对你这种半阉不阉的没兴趣!” 张明寿惊恐地举着手,全身忍不住颤抖。 “你……你胆敢用刀架在咱家的脖子上!等贵妃娘娘回来,你死定了!” “好啊,那我就让你垫背!” 冷舒的语气陡然狠厉,一用力,他的脖子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你……你……松手!” “慧姨娘!” 锦绣忽然开门冲了进来,见到此番情景,吓得捂住了嘴。 张明寿眼前一亮,“快,快去叫人来。这个贱妇要杀我!” 锦绣手足无措地看了后头,吓得立刻关上了门。 “慧姨娘,你想怎么办?” “简单,脱光他的衣服,扔出去!”冷舒淡淡一笑。 一炷香的时间后,白皮猪一般的张明寿被绑得严严实实,蒙了眼睛塞了嘴,扔在了鸾凤宫外的道路上。 “啊!他……他……他有命根子!” 路过的宫女们四散逃开。 不远处,皇上正带着凌卿卿逛园子,听到声音顿时赶了过来。 “呀,皇上,这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张公公吗?” 凌卿卿吓得花容失色,靠在皇上的肩膀上不敢看。 皇上脸色铁青。 他的妃子藏了一个男人在宫中,这简直是伤风败俗! “来人,将万贵妃给朕找来!” “万贵妃娘娘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果然,花园的另外一角,万贵妃正一路抚摸着花卉走过来。 皇上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她,“你还有闲情逸致看花。你瞒着朕,究竟干了什么?” 万贵妃受惊,赶忙小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张明寿,吓得腿上一软就摔倒在地。 “皇上,臣妾不知道!他……他竟然……” “他是你宫里的人,你会不知道?”皇上的脸气得绯红,“朕对你已是专房之宠,你竟然还……看来,是朕对你太好了!”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万贵妃哭喊着,余光瞥见了一旁花枝招展的凌卿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将万贵妃拖下去,禁足一个月。” 皇上拉着凌卿卿,拂袖而去。 凌卿卿像是小鹿般轻盈地跟着皇上身边,“皇上,听说元大人的妾室也在鸾凤宫。如今贵妃娘娘这事不明,不如将她放回去。免得让她知晓什么,伤了您的颜面啊!” “好,放回去!事情查清之前,宫里谁敢说此事,一律杖责!”皇上怒道。 元府。 元玦站在风口里,一声湖蓝色长袍猎猎作响,头上的白玉冠衬得他的脸庞面如冠玉。 马车很快到了跟前,冷舒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大舒了口气。 “阿舒,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冷舒伸了个懒腰,“进宫两日,度日如年啊!” 元玦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门。 洛晓常一瘸一拐地迎了过来,“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谷雨和苍葭两个都叫将属下烦死了!” “你的腿怎么瘸了?” 洛晓常尴尬地笑了下,“我去告诉谷雨和苍葭,夫人回来了!” “他怎么了?”冷舒一头雾水。 “打的。”元玦俯身在她耳边,告诉了她洛晓常将凌卿卿送去怡心殿的事情。 冷舒瞪大了眼睛。 这洛晓常,是个干大事的人啊!胆子真肥。 “好在没有人知道。否则,他的皮都不够人家剥寄回的!”元玦摇了摇头。 房间里满是水雾,飘着一股花香。屏风后头,洗澡水已是备好了。 冷舒惊奇地盯着元玦的脸,“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回来的?” “你的夫君我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先洗个澡,我已经差人去鼎香楼买吃的了。” 元玦坐到了一旁的书桌上,随意拿了本书看着。 屏风后头水声阵阵,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一双温热微湿的手臂从后头环上了他的脖子,花香袭人,她的嗓音低哑悦耳。 “说说你的计划,怎么对付万贵妃?” “浑水摸鱼!” 元玦伸手一把将她扯到了腿上,接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薄衫隐隐露着白皙的皮肤,仿佛还在飘散着阵阵雾气。眸光温润,红唇轻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冷舒惊呼了一声,然而声音未出便消失在了他的唇中。 “嗯……我还没吃饭呢!” 冷舒推开了他,一下子跳到了旁边。 门外头,洛晓常已是在敲门了。 元玦眼眸暗了暗,去将食盒拿了进来,一下子关严实了门。 冷舒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更加饥肠辘辘。不管他什么表情,立刻开始! “对了,你的浑水摸鱼,准备怎么办?” “等凌卿卿怀了孩子,咱们就可以开始摸鱼了。”元玦撑着头,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吃饭。 冷舒怔了怔,她早先为皇上占卜过,就他那身体,虽是才到中年,却已经不行了,根本不可能有子嗣! “你放心,卿卿她一定会怀孕的!”元玦抬了下她的筷子,示意她赶紧吃。 “我看不见得。咱们拭目以待!” 冷舒三下五除二填饱了肚子,打了个饱嗝。 元玦走到她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现在你吃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嗯?” 没等冷舒反应过来,她已经腾空飞起,再落地已是在床上了。 元玦解开了腰带,脸在离她十厘米的距离停下,修长的双臂撑在她肩旁,微微俯身。 “阿舒,谢谢你教我。” “我……我教你什么?” 半个时辰后,冷舒累得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终于明白教了他什么。 “少爷,不好了,宫里执刑司的人来了。说是皇上因为辰嫔的事,要罚您!”洛晓常在外头焦急地说道。 “辰嫔?!她能有什么事?”冷舒一个激灵。 要告也是自己告她啊! 元玦眉头紧皱,墨黑的双眸闪过一丝冷峻。 难道是自己给她找男人的事? 这可是杀头之罪! 第73章 夫妻之间的战火 “洛晓常,吩咐下去,闭门谢客,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冷舒拉住他的手,“是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要我跟你去吗?” “不用。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立刻去找洛晓常,让他带你从府里的密道离开。” 元玦大步走了出去。 “元玦……” 冷舒怔了一会儿,心里一股暖意荡漾开来。 从未有人这么在乎过她的命。 锦娇阁里,凌卿卿趴在皇上的腿上,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泼墨一般倾泻而下。 “皇上,辰嫔娘娘!” 她的双眸瞟了一眼底下的元玦,露出几分狡黠。 “皇上,就是他欺负臣妾!他……他说万贵妃不喜欢臣妾!” 元玦瞳孔微缩,这是唱的哪出? 皇上脸色陡然一沉,“元玦,辰嫔的话,你怎么说?” 元玦忙拱手作揖,“回皇上的话,微臣一直当辰嫔是亲妹妹,此前只是跟辰嫔娘娘说笑。” “皇上,您看他!” 凌卿卿猛然起了身,对着皇上嘟起了红唇。 皇上抚摸着她温润的脸庞,视线忍不住下移,心里气血翻滚。 “来人,将元玦脱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后谁都不准欺负辰嫔!” “微臣领罚。” “元大人,您记住了,以后可别在欺负我!”凌卿卿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有元玦做榜样,宫里谁都不敢再轻视自己! “是,微臣不仅自己会记住,也会让其余人都记住的!” 元玦余光瞪了一眼凌卿卿,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头的院子里已经架起了刑具,二十板子过后,元玦被人抬到了担架上,一路招摇着出了宫。 一路上,小宫女、小太监们几乎都看呆了。 新来的这位辰嫔娘娘,不是善茬啊! “元大人稍等!”一个小宫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了担架旁,递给他一个瓷瓶,“这是我们娘娘送您的。” 小宫女说完就跑,留下一群疑惑的人。 娘娘是哪位娘娘? 元玦盯着这白釉小瓶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瓶子乃是十年前他送给凌府的。 凌卿卿是同意跟他合作了! 元府门口的台阶上。 冷舒焦虑得走来走去,现在的情景像极了她当初等苏平回家。 谷雨给她沏了杯茶,“夫人别急,不会有事的!” “夫人,少爷回来了!”洛晓常瘸着腿摇摇晃晃地跑进来。 冷舒黯淡的眼神陡然一亮,急忙撇过他小跑了出去。 元玦趴在担架上,兴冲冲地跟她挥着手。 “阿舒,让你着急了,现在没事了!” “她为什么要打你?哼,我去找皇上,将她那晚上下药的事情抖出来!” “阿舒!”元玦赶忙拉住她,扯得伤口一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舒忙停了下来,蹲在他身侧。 “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跟她合作了。对付万贵妃,我们需要她!” “你跟她合作?”冷舒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是啊。”元玦拉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抹幽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不能孤军作战。” “你不必解释了。先进去,我给你上药!” 冷舒帮着将元玦抬上了床,屏退了众人。 掀开他的外袍,只见里头满是血迹,显然行刑的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凌卿卿这次是恨上你了。” “无所谓,只要不是恨你就好。”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脸上泛起一抹温柔。 冷舒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心里很是复杂。 若不是为了自己,他现在还是宠臣,不必树万贵妃这么大的敌。 “阿舒,你在想什么?” “想天师门……” 冷舒褪下染血的衣裤,一刹那,她的瞳孔地震,手猛地一颤。 如此肌肉分明,结实挺翘的臀上,长着一朵多么娇艳的石榴花! “元玦,对不住了!” 她捂住嘴蹲在床上笑了好大一阵才缓过劲来。 元玦快速地眨了几下眼,镇定了下来,耳廓却红了。 “那什么,母亲写了信回来,说过些时候回来为咱们办婚礼。” “元玦,我想回一趟天师门。能不能让老夫人晚些回来?”冷舒脸色忽的凝重了起来。 元玦眼神微闪,漆黑的眼眸像是深潭,遮掩住眼底的慌乱和阴沉。 “怎么,不能去吗?”冷舒盯着他的眼睛。 元玦的脸上扬起一抹和煦的笑,仿佛刚才是错觉。 “当然能,不过得等我好一些,我陪你一起去。” “好!” 一日,两日,三日…… 足足过去了一个月,元玦才自己从床上走了下来。 “洛晓常!快来扶着你家少爷我,疼,疼啊!” 洛晓常利落地从院子里头跑进来,熟练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少爷您站好,咱们出去晒太阳了!” 冷舒站在门口,看着主仆二人每日像是唱双簧一般。 “夫人。”谷雨凑近了冷舒的耳朵,“昨儿奴婢听见洛晓常嘀咕,说是少爷的病早就好了!” “什么?” 冷舒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元玦那一瘸一拐的样子,逼真至极。 “耗子!”她大喊一声。 洛晓常吓得立刻扔了元玦,跳开了一丈远,“耗子?哪里有耗子?” “这里有!” 冷舒逼近了站得稳稳的元玦,握紧了双拳。 元玦一怔,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惊讶,看着自己的腿,瞪大了眼睛。 “阿舒,你看我的腿好了!我能走路了!” “是吗?” “是啊,洛晓常,快过来看看,本少爷是不是好了?”元玦回眸,眨了眨眼。 洛晓常赶忙跑了过来,对着他的胯骨“检查”了一番。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好全了!属下先走了!谷雨!” “啊?哦……” 二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冷舒咬牙切齿地看着元玦,脸上因为怒气而变红,“你就是为了不让我回天师门吗?” “不是的,阿舒!”元玦说完就后悔了,垂眸叹了口气,搭着冷舒的肩膀,嗓音低哑,“我是怕你回去,触景伤情啊。” “不必,我早有心里准备。” “少爷!大新闻!”洛晓常一脸惊恐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停在了离二人一丈远的位置。 夫妻之间的战火可别烧到自己身上。 “什么新闻?”元玦和冷舒异口同声问道。 第74章 没有援兵了 “辰嫔,不,如今是辰妃娘娘,她怀孕了!”洛晓常瞪大了眼珠子,说得甚是夸张。 冷舒瞳孔猛缩,“你确定她是怀孕吗?” “当然啊!今日皇上才册封了她为辰妃,圣旨就写到了她怀有皇嗣,不会错!” “元玦,这不可能!” 冷舒眉头紧皱。自己此前为皇上占卜过,他的身子早就不能生育了。怎么可能令凌卿卿怀孕? 元玦舒了口气,很是淡定,半分惊讶也无。 “阿舒,走,咱们进去说。” “少爷,属下也能听吗?”洛晓常一脸的期待。 元玦瞪了他一眼,“去准备马车,一会儿你,还有谷雨、苍葭,咱们五人一道出发,去天师门。” “啊?” “快去!” 元玦说完立刻拉着冷舒进了房门,将那日凌卿卿问他要孩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冷舒。 冷舒像是被天雷击中了一般,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若是被人知晓,那……” “皇上的身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被万贵妃喂多了药。再说,皇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可是就一定要孩子吗?” 冷舒不明白。如今皇上对凌卿卿是专房之宠,又对她言听计从。她的风头早已盖过了万贵妃。 元玦叹了口气,“万贵妃之狠毒,是我毕生所见之最。生个皇子,是唯一能让她有几乎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只是有了孩子,便要争储位。她与万贵妃这仗恐怕已经开始了。”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你担心她做什么。她身后还有整个凌家。只要她拖住万贵妃,咱们就能有空挡做自己的事了。” “没错!”冷舒的眼眸陡然深沉。 午时过后,一辆大马车载着五人一道出了城门。 到了城外不久,暗卫便牵了两匹马过来。元玦和洛晓常二人骑马在前头,冷舒与其他一起坐在马车里头。 “少爷,辰妃那里,她还想要我们哥俩过去。”两个暗卫停在最后。 元玦眉间微蹙,“不必理会她了。撤!” “是!” “少爷。”洛晓常骑着马靠近他,想后头示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真的还要去天师门啊?” 元玦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敢去了吗?” 洛晓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闷声走在前头探路。 “阿舒,今晚咱们就住在宣城,所以得走快些!”元玦对着后头喊道。 冷舒一怔,探出头来,一面握紧了袖中的掌门令牌。 “你怎么知道是去宣城的方向?” 自己可从未告诉过他天师门的方位啊。 元玦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一瞬而逝。 “哎呀,但凡出京城,自然是要路过宣城的!我随口一说,也不知道说对没有。” “不走宣城,走临官道。” “行。”元玦眉间微蹙。临官道是走远路了,她难道是故意试探自己的? “走了临官道,在改走宣威道。” “行。” 元玦的眉头舒展开来,只是绕了一圈罢了。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色,心里说不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他根本不知道天师门在哪儿? 这日清晨,一行人终于进了容山地界。周围山峰高耸,雾气袅袅,犹如仙境。 冷舒凝视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酸愧疚无比。 周围的草中,忽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一圈几十个穿着灰色短袍的人站了出来,手上拿着弯刀。 “原来这里就是天师门的入口。”阿史那平骑着马,从岩石后面缓缓走出。 元玦和洛晓常立刻将她们挡在身后。 “三王子,你来此做什么?” “从京城开始,本王子就一直跟着你们。以前只知道容山神秘,却不知从这里就能进天师门。” 阿史那平看着群山,当初自己就是在此处和冷舒相识。 只是自此到私奔,他都没能成功进过天师门! 凭什么她就带着元玦进! “什么天师门,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元玦冷笑了一声,伸出手臂对天放出一道烟火。 阿史那平笑了一声,扔了几块令牌出来。 “别白费事了。你那些暗卫都不够给我的人塞牙缝的!” 元玦脸色一变,拔出了腰间软剑,挡在冷舒的面前。 “苍葭,别忘记的任务!” “是!” 苍葭也将软剑拔出,与他们二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她的任务就是护住冷舒! 箭声呼啸,万方林木间,剑光犹如银龙在其中穿梭。滚烫的鲜血如同泉水般飞泄了出来,血腥味夹杂着青草味,像是一片火焰在燃烧…… 一个时辰后,几人被逼到了一块山岩下。元玦和洛晓常皆已负伤。尸横遍地。 阿史那平现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你们几个已如同瓮中之鳖,早些投降!” 元玦眼睛微眯,“你不肯万箭齐发,无非就是想要抓活的!阿史那平,你可别忘了,这里是金渠国!” “你错了。”阿史那平指着他身后的女子,“本王子只要她。至于你们死不死,跟本王子有何关系?” 冷舒眼神陡然一亮,压低声音,“元玦,你快挟持我!” “不行!” 元玦握紧了手中的剑,遮掩住微颤的手。他的剑削铁如泥,若是伤了她怎么办? “元玦,现在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人多,我们寡不敌众呀。” “人多?”元玦环顾四周,冷笑了一声。 阿史那平带了四五十人,如今不过只剩下十几人而已。 “洛晓常,你我各攻一边。蒹葭,你带着谷雨和阿舒离开!” 话应刚落,箭声呼啸。 元玦眼疾手快地斩断了一根,第二根、第三根却跟着呼啸而来。箭头直直插入他的肩头。 他的身子微颤,一把抓住箭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元玦!”冷舒一声惊呼。 “呵呵。”阿史那平笑了一声,抚摸着手腕处的袖箭,“舒儿,你自己走出来,我可以饶他们不死。” “我说话算话吗?”冷舒想上前,却被元玦宽阔的肩背挡住。 “阿舒,再等等!我决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可是没有援兵了!元玦,你让我去,他不会杀我!” 阿史那平仰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的双眸嗜血,张开了臂膀,“舒儿,来,回到我的怀抱!” “谁敢!” 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树丛顶上忽然冒出了二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带着猛鬼面具的男子。他们的兵器不一,稳稳站在枝头。 第75章 天师门 阿史那平脸色一僵,警觉地凝视着他。 “你是何人?也敢来插手本王子的事情!” 黑衣人首领摔着剑上的穗子,一副玩世不恭。 “在下金渠人,在金渠自己的国土,救金渠自己的人。三王子,不,突厥细作大人,这您也要管吗?” “你究竟是何人?” 阿史那平脸色大变,立刻举起袖子射出几道箭来。 凌厉的箭声响起,黑衣人首领在树顶翻飞,悉数躲过。 他的目光像是两炬烈火,直勾勾地盯着阿史那平,语气森寒如冰。 “来人,给我杀了这帮细作!” 话音刚落,两波人顿时又打在了一起。 冷舒凝视着那黑衣人首领,总觉得似曾相识。 “那是凌卿时。”元玦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知道凌卿时在附近,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救自己。 “夫人小心!”苍葭忽然一声惊叫,顿时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身影朝着冷舒扑了过来,寒光骤现,刀口平着朝冷舒的腰部砍了过来。 “阿舒!” “舒儿!” 元玦和阿史那平一起惊恐万分地扑了过来。 然而那刀快如闪电,一下子划上了冷舒的腰。 下一秒,却没有血喷出,只是衣服破了一层。几块金灿灿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元玦抢先将那人砍倒在地,搂住了冷舒的腰,将她好好放在地上。 四目相对,冷舒的心跳得飞快。 刚才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阿舒,你怎么样?” “我没事,是掌门令牌,替我挡了这一刀。” 对,掌门令牌呢? 冷舒一个激灵,赶忙将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 只见掌门令牌里头中空,一张纸卷成筒塞在了里头。看着纸张韧性,应该近几个月才塞进去的。 阿史那平慢了一步,停在了半路上,神色复杂。 没想到生死关头,自己在乎的并不只是她的能力! “来人,将突厥三王子拿下!”凌卿时一声令下,黑衣人们顿时聚拢了过来。 “你们也想抓本王子?!”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扔下一颗圆形弹药,脚底顿时升起浓浓烟雾,只一瞬间,他便消失在丛林深处。 “追!”凌卿时带着人犹如鬼魅一般,跟着消失在丛林里。 地上尸体一片,但总算是安宁了下来。 “阿舒,这是什么?”元玦凑过来。 “我也不知道。” 冷舒忙将纸摊开在掌心,只见里头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记录什么。 “圣帝十六年底,茹娘奉元大人之命入容山探询进入天师门之路,遇袭,得天师门掌门冷潮相救。茹娘感念救命之恩,却鬼迷心窍,为元玦引路,致使天师门灭门……” 冷舒的声音小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呆愣在了原地,目光难以掩饰绝望和无助。 原来,元玦就是自己的灭门仇人! 而自己竟然还打算着和他结为夫妇…… 元玦瞳孔猛缩,心里像是有一根弦忽然断了。 “阿舒,不是这样的!我到来之时,天师门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我……” “闭嘴!”冷舒愤恨地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就是承认收买茹娘对付天师门! 我说茹娘为什么会以命陷害你,竟是因为她做了亏心事,害了天师门上百条人命!” “阿舒。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有认识你。我只是奉命办事!” 元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自己到之时,天师门已经一片血海。 冷舒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双眸难以控制地流泪。 她咬牙拔下了头上的金簪,一下刺入他的肩头。 元玦却未有丝毫的皱眉,心头狂跳,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害怕。 “阿舒,对不起。但你相信我,我没有杀天师门人。”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阿舒!”元玦不顾插入肩头的簪子,直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金簪几乎贯穿了他的肩头,血流如注。 “少爷!” “夫人!” 洛晓常带着谷雨和蒹葭二人冲了过来,见状只道是他们被刺客伤了。 “少爷,不好了。凌卿时折返回来了。他说要杀了你,只当你被突厥细作杀了!” 元玦紧紧抱着冷舒,抬起手掌对着她的后脖子一记手刀。随后拦腰抱起了软绵绵的冷舒。 “你们都紧跟我,现在咱们就进天师门去!” “是!” 元玦在石头上摸索,在一片荆棘丛里找到了三年前熟悉的机关。 轻轻一按,一道门便露了出来,只是里头瞧着还是岩石。 “走!” “少爷,这是石头。”洛晓常拉住了他。 元玦面色苍白,漆黑的双眸瞪了他一眼,吓得洛晓常不敢再动他。 “都跟我进来。” 他径直朝前走,竟是直接进了岩石之中。 洛晓常等人紧跟其后,伸手摸向岩石,却立刻被吸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元玦一根火折子的光芒。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头顶一道光柱射了下来。几人竟是到了一片狭小的山洞。 山洞里有一条小溪,流向大山腹中。溪边摆着一条船,船底满是绿藻。 “少爷,这还能用吗?”洛晓常过去踢了一脚,顿时捂着脚尖开始跳。 这也太硬了! 元玦不理会他,温柔地将冷舒放在了船上,将她的头轻轻安置在自己的膝头,抚摸着她黑瀑般的头发。 等她醒了,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了。 “都上船。第一个岔路走左边,第二个岔路走右边,第三个岔路走中间。” 他痛恨自己的轻车熟路! “是!” 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前头忽然开阔了起来,水声潺潺,小船沿着河像是走楼梯一般慢慢向下。 眼前一片开阔,河流清澈见底,空地隐约可见当初农田的模样。四周青山怀抱,凉亭石子路,芳草萋萋,桃花繁茂。 河边一块巨石写着“天师门”三个字! “哇,现在看来,这天师门简直是世外桃源啊!”洛晓常惊呼了一声,“完全看不出当年尸横遍野的模样!” 冷舒一颤,醒了过来,立刻挣脱了元玦的怀抱。 见到熟悉的环境,脑海里顿时泛起当初门人生活的记忆。 她痛彻心扉。 “元玦,今日你既来了这里,也好。我会在此处杀了你,用你的血祭奠我天师门的英魂!” “好。”元玦拔出腰间软剑,将剑把塞进了她的手里。 第76章 冷舒是元玦的救命恩人 周围的几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只有洛晓常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挡在元玦面前,拔出剑来指着冷舒,“夫人,少爷他没有杀一个天师门人,相反他还救了……” “别说了!”元玦打断了他,一掌将他拍开,接着张开手臂,闭上了眼睛,“阿舒,你杀了我。” 冷舒颤抖着手,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自己稍稍一动,他便血溅当场! “元玦,你当真不怕死吗?” “我怕死,但是我害了天师门人。能死在你手里,也不算死得冤枉!”元玦睁开眼,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平静温柔,眼底一抹淡淡的忧伤。 冷舒握紧了手中的剑,艰难地咬着下唇,浑身却好像不听使唤。 “噗!”她张口喷出一口血,剑随之掉在了地上。 元玦赶忙冲上去抱住了她,摸上了她的脉搏。 “气血翻涌,没事,待我替你输内力。” “我不需要你的内力。你也算是救过我,现在我就放你一次。一命抵一命,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冷舒猛地缩回手,想要起身却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夫人!”谷雨想要过去扶她,却被洛晓常一把拉住了。 洛晓常实在想不通,“少爷,您为何不让我跟她说真相呢?你明明没有杀天师门人!” “不让她杀我,她是不会死心的。” 冷舒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是,我会杀了你!” “好。” 元玦忽然脸色一僵,全身如同冻住一般跪倒在地,像是窒息般呼吸着。他肩头的箭伤血流涌动,泛着一股黑气。 血液滴在地上,草立刻便枯萎了。 洛晓常惊得楞在了原地,“这……是毒!” 元玦拉着洛晓常的手,说不出一句话,脸上泛着一股青气,一下子便昏厥了过去。 “少爷!少爷!” 洛晓常和苍葭二人赶忙用内力替元玦祛毒,然而毫无作用。 冷舒怔了怔,用尽全力挪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手指一节一节凉下去…… 这一次,他怕是真的要死了! “不行,我还没杀你,你怎么能就这么死!”冷舒大喊了一声,眼眶忽然绯红,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流出来。 谷雨冲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夫人,你救救他。奴婢相信,少爷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啊! 若是他真的杀人,怎么会独独留下掌门一脉活着呢?” 冷舒眼神迷离,是啊,他为何没有赶尽杀绝? “夫人,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啊!”蒹葭也焦急地不知所措。 冷舒抚摸着元玦刀削般的轮廓,声音暗哑,“是啊,怎么能让他轻易死去?我要救他,再杀了他!” 天师门后院的密室里,一汪清泉在石室中央,上头泛着一层厚厚的白雾,无风却有波。 冷舒用手撩了两下泉水,顿时一股清新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令她舒服不少。 “将他放进去。你们自去山里采些果子吃。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是!” 洛晓常几人赶忙将元玦的衣服脱光,将他推进了泉水里。 元玦的身子入水,却不沉下去,像是羽毛一般飘在上头。 “一切拜托夫人了!” “出去!”冷舒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跟着跳下了泉水之中。 这是天师门的圣泉,入则百病全消。 元玦的身上消散着一股黑气,随着黑气减少,他的身子慢慢沉入泉水之中。 “元玦!” 冷舒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圣泉。 他总不会淹死在里面! “阿舒!” 身后传来水声,冷舒回眸,只见元玦站在水里,露出水面的半身肌肉分明,精壮有力,半分伤口都没了。 元玦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径直游到了她的面前,静静地站着。 雾气让他的脸有些朦胧,不似真人,恍如梦境。 冷舒一瞬间失了神。 元玦搂住她的腰肢,飞速拢向自己,惊起层层水波。 “阿舒,我以为,你不会救我。” “我救你是为了杀你!” 冷舒挣扎,他却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头。 他的身子滚烫发热,半身皮肤结着水珠,周身被雾气环绕,泛着一股令人心醉的气息。 “元玦,你放开我,你……” 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中。 他整个身子笼罩过来,将她紧紧圈在腰上,轻柔却又霸道地攻城略地,毫无余地。 水声渐渐,阵阵波浪有节奏地快速从二人身边荡漾开。冷舒仿佛飘在云端,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脑海中一个画面闪动,她置身一片山谷,拖着一个少年的脸,认真地告诉他。 “我救了你,你便要以身相许,从此不许娶别的女人。” 少年亦是认真地看着她,“好,从此我便是一个克妻的男子。直到你来嫁我!” 画面一转,她又仿佛在熔炉之中,所有片段像是一个个水球般在眼前破裂。 师父抱着她小小的身体,“舒儿走火入魔,忘却十年光阴。为了她不多想,便只跟她说,十年从未出门!” 元玦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冷舒一个激灵,周围的画面恢复了圣泉的情景。 “阿舒,信我!” 元玦咬住她的耳朵,身子顿时一颤。阵阵波浪就此停止,化成柔和的涟漪荡漾开来。 冷舒咬牙挣扎,然而他臂力惊人,竟是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 冷舒红着眼眶凝视着他的脸,为何他要自己受这般侮辱。 她曾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又成了自己的仇人! “阿舒,我多想就这样,到天荒地老。你便再也不能甩开我!” 圣泉的水流过二人的身边,荡涤了二人所有的疲惫。 元玦从泉底踢出一把匕首,交到了冷舒的手里。 冷舒握紧匕首,一下刺入他的胸膛。 “元玦,若是当初我在山谷中没有救你,天师门的人也不会死!说到底,是我错了。今日我便将这条命拿回来!” “阿舒……” 鲜血染红了圣池,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冷舒终于得以将自己的身体从他身上剥离下来,将他推入圣泉的深处。 她举起手腕,素银镯子在水雾中散发着阵阵绿光。 圣泉治愈了她,从此她再也不需要依靠元玦的内力占卜! 她依旧是天师门能力最强大的圣女! 第77章 被围 灵泉宫外,夕阳西下。 苍葭见她出来,赶忙将身边洗干净的果子拿给她。 冷舒看了一眼,没有接。有灵泉灵力加持,她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洛晓常和谷雨呢?” “他们还在山上采野果。夫人,您的伤怎么样?少爷呢?” “他还在里头疗伤。你在这里侯着,我要去修复周边的结界。” 冷舒朝着后头微微侧头。 自己那一击并不会送了元玦的命。但会令他体力尽失,被困灵泉,犹如软禁! 苍葭紧紧跟在她身后,“少爷吩咐的,奴婢要随身保护夫人!” 冷舒凝视着她的眼眸,“若是你走了,元玦岂不是无人看守?若是有人进去,他可是会死的。” “不行,少爷的吩咐是守着夫人。不管他生死,只要夫人没事,苍葭就是完成任务了!” 不管他生死吗? 冷舒眼神微闪,大步朝着前头走去。 群山夹缝中满是如丝如绢的瀑布,飘着的水雾连接,像是一层白色圆环,却在天师们方向裂了口,水雾四处飘散。 冷舒举起素银镯子,默念咒语。 素银镯子闪着紫色幽光,那瀑布像是被烧开一般,水汽升腾。 “哇,夫人是仙女吗?”蒹葭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圆环闭上,瀑布之中却忽然呼啸着射出了一支箭。 “夫人小心!” 苍葭立刻撞开了冷舒。 阿史那平带着五六个侍卫,满身是水,狼狈地从瀑布中冲了出来。 见到这世外桃源,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里就是天师们!果然纯净无暇!” “夫人快跑!”苍葭推了冷舒一把。 然而下一秒,两柄剑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冷舒对上阿史那平的双眸,眼底满是寒意。 “阿史那平,你要的人是我,放了苍葭。” 阿史那平走近她,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微眯,“放了她,让她回去叫元玦来吗?” 冷舒撇开他的手,“元玦死了,我亲手杀了他。” “什么?” 阿史那平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压抑和复杂。 “你想骗我?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想知道吗?放了蒹葭!” 冷舒周身的气场冷冽而摄人,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眼底满是狠厉。 阿史那平凝视了她片刻,抬手叫人移开了苍葭脖子上的剑。 苍葭眼疾手快想要拔出腰间软剑,却立刻被阿史那平一箭射入肩头。 “苍葭!”冷舒惊呼了一声。 “夫人,我不走!”苍葭的身形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阿史那平轻吹了一下手腕处的装置,幽幽开口,“这箭没毒,只是让她睡上一会儿罢了。” “你抓我究竟想要怎样?” “你肯杀了元玦?本王子还是不信。” 阿史那平凑近她的脸,看着她明艳熟悉的五官,心跳忽然加快起来。 他赶忙缩回了脸,后退了半步。 冷舒不懂他为何忽然后退,但是落到他手里,自己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元玦害了我天师门,我杀他不过是报仇罢了!” “果然……” 阿史那平仰头肆意大笑,笑声久久不绝,偷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疯狂得意。 冷舒眉间微蹙。 他这么高兴干什么? “够了,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走。再让元玦死在这里!” 阿史那平眼神陡然狠厉,径直按照原路往瀑布后面走,却冷不丁一脑袋撞在了石头上。 他闷哼一声,狠狠回眸瞪着冷舒。 他的额头撞了一个大包,惊得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三王子还从未狼狈至此! “冷舒,你给我将结界打开!” “天师门所有结界都已经封闭,你若想出去,只有一条路。” 冷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废墟,那里曾是天师门的建筑。 天师门大殿之中藏有火药,足以炸死他们! 阿史那平看着周围山林,夜幕已经降临,心里顿时有几分发毛。 “好,你立刻带我们去!” “走。” 冷舒将地上的苍葭扶着靠在石头上,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带着一行人。 废墟满是断壁残垣,在夜色中倍感凄凉。 周围放眼望去一片坟包伫立在草地上,像是滚滚波涛袭来。 阿史那平举着火把,嘴角扬起一抹冷意,“这些可都是当初天师门惨死的人。” 冷舒身形微滞,对着各方向的份一一行了天师门的礼。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身影,轮廓娇小却坚毅,衣带随风飘动,身形稳稳伫立着。 “元玦杀了他们,却又给他们立碑。真是又当又立。” “元玦已死,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可惜我门人!” 冷舒重新往前头走。她是天师门人,也是金渠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帮突厥! 忽然,几道影子从面前闪过,顿时周围站了十几个黑衣人。 凌卿时抱着手臂盯着阿史那平,“三王子,咱们又见面了!” 阿史那平浑身一僵,不自觉地拔出了剑,眼底阴戾与恐惧交杂。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都能找到,我们自然都能找到!” 凌卿时拿起了一块缺了角的陈旧令牌,在手里晃了晃,虽是有年头,但在火光的照射下,还是熠熠生辉。 “认识吗?三王子!” 阿史那平脸色骤变,瞳孔紧缩,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不知所措。 凌卿时笑了一声,“这是你突厥细作的令牌。从这废墟中找到!当初天师门灭门,你们突厥细作也参与了?” 话音刚落,冷舒的身子猛然一震,颤抖的嘴唇微张,呆愣在了原地。 元玦说,他来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凌卿时说,突厥细作来过。 难道,凶手不是元玦而是突厥细作? 阿史那平的语气有些心虚,“参与又怎样?天师门乃是江湖帮派,跟朝廷可无关呐!” “江湖门派也是我金渠的人,都是金渠子民,怎么与朝廷无关?” “可你们朝廷也想灭了天师门。否则,那个女人为何要渗透进天师门探路?”阿史那平冷冷看向凌卿时,“论虚伪,你们金渠人当属第一!” 正当冷舒发愣之时,忽然胳膊被抓住了。 她一个激灵吓得回眸,只见是苍葭。 “夫人,快跟我走!” “想走?!”阿史那平眼神陡然狠厉,朝着天空放了一箭,漆黑的夜空顿时亮起烟火。 很快,周围的林子里窸窸窣窣声音响了起来,火光骤现。 第78章 娶她为侧妃 凌卿时的队伍外头,围上了一圈突厥细作。 “凌卿时,你是太小瞧本王子了!今日,就让你们全都命丧在此!” 冷舒握紧双拳,“阿史那平,你杀了他们,就休想出天师门!” “哈哈……”阿史那平笑得畅快,“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了?若不是早就打通了道路,也不会在元玦之前,将你们天师门人全都杀光!” 冷舒的血液仿佛燃烧起来一般,周身热血沸腾,不知不觉挽起了两个袖管。 “阿史那平,我要你死!” “可是舒儿,本王子要你活!本王子还要感谢你,杀了元玦!” 阿史那平抬了一下手,顿时突厥人一起拥了上来。 两方争斗,却都防着冷舒,生怕伤了她。 “夫人,咱们快逃!” 冷舒摸上了素银镯子,刺破了手掌。 “凌卿时,他会从左面进攻!” “凌卿时,你身后右侧两个突厥人!” …… “多谢!”凌卿时的剑身满是血迹。 很快,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废墟。 冷舒体内气血翻腾,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连续以占卜预测,尤为伤身! “阿史那平,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哼,你没资格跟本王子谈条件!来人,杀了他们!” 阿史那平一声爆喝,周围林子里又多出了一行人。 对比他们,凌卿时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已是所剩无几。 忽然,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如同鬼魅的身影迅速朝着这里移动,径直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人。 冷箭抵在阿史那平的脖子上,元玦的声音划破夜空。 “三王子已在我手中,立刻停战!” 突厥的侍卫们怔在了原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抓的阿史那平。 阿史那平握紧了双拳,心跳飞快。 “冷舒,你竟敢骗我!” 冷舒起了身,心下平静了不少。 她走到他面前,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 “是你告诉我的,对恶人撒谎,不叫骗!” 不等他回答,元玦一记手刀便将他打晕过去。 “阿舒!”他忐忑地喊了一声,却不敢走近她。 幸好她将自己扔在了圣泉里,否则自己也不能功力大增! 冷舒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在火光下像是一朵鲜艳的花。 “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一次,我们两不相欠!” “不!”元玦神情陡然焦急起来,一把抓住了冷舒的手,按在心脏处。 “阿舒,我要加入天师门!” “啊?!”冷舒瞳孔微缩。 “我要加入天师门,以赎我当年之罪。” 冷舒凝视着他真诚的表情,心里一股酥麻的感觉。 他想加入天师门是假,想留自己在身边是真! “好,从今日起,你便是天师门人。往后,生是天师门的人,死是天师门的死人。否则,圣泉之水会让你生不如死。” “好,我发誓!”元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凌卿时将阿史那平绑得严严实实,实在看不下去二人的卿卿我我。 “你们到底走不走?还是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元玦看向了冷舒,示意她做主。 冷舒牵着他的手,双眸满是笑意,“咱们先去大殿,再想办法甩开他们。” “好!” 穿过废墟,一座石宫殿伫立在夜色中。像是一个孤独的巨人。 里面的天师神像一如既往,只是下头的蒲团已经破烂,上头沾染着血迹。 凌卿时关上门,不去看外头的突厥侍卫。 “咱们怎么办?阿史那平乃是突厥王子,若是他出了事,突厥说不定会借故出兵!” “他先害我金渠子民,难道我们金渠就不能治他的罪吗?”元玦狠狠踢了一脚阿史那平的后背。 若是可以,自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凌卿时紧握双拳,咬着唇摇了头,“可这令牌不是他的!是他哥哥,突厥二王子的!”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如此一来,他们就拿阿史那平没有办法了! 外头响起了声音,“里面的人,若是不放了我们王子,这几个人就死!” 凌卿时忙去开了门,只见外头,洛晓常、谷雨以及四五个黑衣人均在突厥人手里。 “你们的三王子在我们手里。而这大殿布满了解药,若是你们敢逼我们,那就同归于尽!” 凌卿时“砰”地一声关了门。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底掩盖不住的担忧。 阿史那平醒了过来,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扭动。 “元玦!你敢动本王子,突厥会让你们十万边民陪葬!” “你做梦!”元玦的声音沙哑的厉害,那双眼眸更是仿佛着了火一般。 凌卿时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塞住了他的耳朵。 “突厥细作这么快赶过来,周围一定有他们的老巢。元玦,若是不端了他们的老巢,杀了一个阿史那平也是无用!” 元玦眉头紧皱,思索了半晌。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带着他出去,你带着阿舒和其他人先走。” “不!”冷舒扑过去抱住了他,他的心跳让她心安,“我要跟你一起去!” “阿舒!” “你是天师门人,就要服从圣女的指令,你别说了。”冷舒看向了凌卿时,眼里满是坚毅,“我们出去后,你去将最大瀑布后头的岩石炸了。” “为何?” “炸了那岩石,才能开启出去的结界。”冷舒眼神微闪。 那块岩石后面,是圣泉! 这决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抬头看向元玦,发现他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元玦,你信我吗?” “信。”元玦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蒹葭拉住了冷舒的胳膊,“夫人,让蒹葭跟着一起去。” 冷舒摇了头,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这不是好玩的。你给林大人引路,带他去炸了那岩石,明白吗?” “奴婢明白!”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一起押着阿史那平出去,将洛晓常等人悉数换了出来。 元玦用剑抵着阿史那平的喉咙,带着冷舒一起,走在队伍的最中央。 半个时辰后,几人从山洞中密道走出了深山。悬崖边的空地上,建了一个小小的村子,十几间房,突厥式样。 到了地方,元玦才松了剑。 阿史那平立刻跳出了两步,指着二人,“来人,将元玦用铁链吊起来!” “三王子,何必呢?金渠与突厥如今还是不错的。别伤了和气啊!”元玦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阿史那平眼睛微眯,“元大人,别紧张。本王子会好好折磨你,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殿下,这女人怎么办?” “吩咐下去,明晚办宴,本王子要纳这位姑娘为侧妃!” 第79章 替他去洞房 “阿史那平,我不会嫁给你的!”冷舒狠狠盯着他。 阿史那平喜欢看她如今这种拒绝的样子,比原来可是有趣多了。 他用指尖划着她的轮廓,“你们不就是想来这里吗?但是有什么用。你们出不去了!明晚,本王子会在床上等你!” “你休想得到我!” “来人,将元玦脱下去,先挑断手筋脚筋!” “不要!” 任由冷舒挣扎着大喊,阿史那平都没有任何反应。 元玦被带进了一个小屋之中,没了声响。 阿史那平舒了口气,忽然一指戳了冷舒的睡穴。 “好了,将侧妃带下去休息。” “是!” 冷舒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她环顾了一下周围,顿时吓得坐了起来。 “元玦!” 她冲到门口,门竟是开着的,外头的院子里,站了一排的突厥人,手上捧着牛角、红衣、花环等物品。 阿史那平从他们身后出来,嘴角满是笑意,灼热的视线盯着她的脸。 “这些就是成亲的用物,是按照我们突厥风俗准备的。以前我们并未办过婚礼,今日一并补上!” 冷舒并不关心这些,“元玦呢?” 阿史那平眼神微眯,心头泛起一抹不爽。 以前她满心满眼就是自己,现在竟然都是元玦! 不过…… 现在元玦已是个垂死的废人,拿什么来跟自己争! “他在柴房。你想去就去。” 冷舒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拆房里头阴暗潮湿,角落处有个血人,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手脚扭曲地垂在地上,腕处结着厚厚的血痂。 他的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 “元玦!”冷舒想扶起他,可他满身是血,竟无从下手。 “阿……舒……”元玦无力地睁开眼,见到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我……还好……” “好什么好。”冷舒咬着唇,心疼无比。 阿史那平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 “我本想杀了他,但是为了舒儿你,我留了他一命。让他多苟延残喘几日。”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冷舒咬牙凝视着阿史那平的脸,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阿史那平看向元玦,注意到他对着冷舒的神情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抬手就射出一根钢珠,直入他的穴位。 元玦立刻晕了过去。 “这双眼睛,本王子看着生气!来人,将侧妃带回去。” “元玦!” 冷舒扑到他身上,不动声色将腰间的瓷瓶打开,让圣泉流进他的伤口。 很快,她就被拖出了柴房。 随着房门重重关上,她的手腕也被阿史那平捏在了手里。 “人你也看过了!现在回去换衣服,我们立刻成亲!” “不行,成亲得到晚上。” 阿史那平冷笑一声,径直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扛在肩头。 周围顿时爆发起一阵起哄叫好声。 “也可以,我们先入洞房,晚上再办婚礼!” “喂!” 无论冷舒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他肩头下来。 房间里,冷舒被重重甩到了床上。从昨日开始,她就没吃过东西,如今摔得眼冒金星。 阿史那平飞快地将外袍脱了扔在地上,一双眼睛像是狼盯着猎物一般,垂涎欲滴她娇媚的躯体。 元玦竟将她易容得如此摄人心魄! 忽然,他停止了动作,眼底闪过一片暴戾,瞪大了眼睛。 “你跟元玦,你们是不是……” 冷舒嘴角微翘,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我是元玦的妾室,自然是要好好侍奉他的!” “冷舒!” 阿史那平大吼了一声,如同百爪挠心。 “你是本王子的女人!就算本王子不要你,你也不准跟别的男人苟且!” 冷舒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恼怒的模样。 “不准又怎么样呢?别忘了,我们早就和离了。” 阿史那平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闷哼,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冷舒挥手一撒,顿时撒了他一脸的迷香粉。 阿史那平眼神迷离,摔在了她的面前。 冷舒轻轻对着他的头一踢,他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表情还停留在最后的那一刻凶狠。 窗户微动,元玦从悬崖那边闪身进来,满身的血迹,脸色却已恢复了红润。 “嘘!”冷舒指了指外头的人影。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安定的笑容,捏了捏脖子,说出了和阿史那平八九分相似的声音。 “舒儿。”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 冷舒惊得瞪大了眼睛。 元玦脱了血衣,在柜子里找了一件里衣换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半分也没了。 “嘘!”冷舒警觉地指了指外头。 只听外头有人嘀咕:“怎么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咱们三王子的个性。” “难道是咱们三王子的腰伤还没好?” …… 元玦飞速将阿史那平的身子拖到床里侧,盖上了被子。放下床帘警觉地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阿舒,咱们得发出点声音!” “什么声音?” 冷舒一头雾水,难道是要假装自己被打吗? 元玦凑近她的脸,感觉到她的气息,眼神微闪,耳廓立刻就红了一半。 “就是……”他咬了咬牙,变了阿史那平的声音,对着外头喊道:“都给本王子守好了,谁都不准进来!” “是,三王子!刚才属下给您找了点调节气氛之物,希望王子玩得痛快!” 门缝之处,细细的烟飘了进来,房间里头顿时一股暖香的气息。 元玦瞪大了眼睛,这是山上催情的草药!药香灌入鼻腔,他的身体顿时炙热了起来。 “快给本王子熄了!本王子不需要这些东西!” “是!” “这是什么?” 冷舒眉间微蹙,只觉得身上跟着燥热了起来。 她握着元玦的手臂,触碰到他皮肤的一刹那,顿时一阵凉爽,令她心荡神怡。 她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他在圣泉中被雾气包围的画面,搀起他结着一声水珠的惊艳…… “阿舒,你如何?” 元玦抱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泛着红晕的脸。 冷舒顺势搂上了他的脖子,顺势凑近了上去。只见他眸若点漆,眉如墨画,身体精壮有力,棱角分明,让人忍不住垂涎…… 四目相对,元玦的心跳一下子便乱了。 “阿舒,你……你想干什么?” 第80章 冷舒跳崖 冷舒向后倒去,秀发散落在一旁,脸上不施脂粉,清丽无双,整个人看着软绵绵的,眼含春水看着他。 “外头那么多人看着,若不闹出点动静,他们定会生疑心的!” 元玦听着她娇媚的声音,不禁口干舌燥,心头狂跳,却仍旧是一动不动。 若是自己控制不住,她会不会生气? 冷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他的心跳就乱了。 “听着!” 她对着外头,喘息着叫了几声。 外头的人影顿时动了,自动地退开了几步。 “怎么样,逼真吗?”冷舒凝视着他的眼睛,得意地微动红唇,无比妩媚。 元玦双手撑在她的身边,将她牢牢禁锢住,火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不够逼真,看来还要为夫来帮忙!” “我等着呢!”冷舒一歪头,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 但是一个时辰后,冷舒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的喉咙有些沙哑,浑身疲惫不堪,像是爬了座山一般。 “圣泉也太厉害了!自愧不如,不如……” “是为夫厉害,不是圣泉!” 元玦起了身,调整了一下呼吸,扯过毯子替她轻擦身上的汗水。她的肌肤粉红,如同煮熟的虾一般。 “三王子,成婚的东西已经准备好,请三王子出来行礼!”外头传来声音。 “怎么办?”冷舒惊得坐了起来。 元玦凝视着她衣衫半解的盛景,口干舌燥。这辈子,他是她的人! “知道了!本王子一会儿就出来!” “元玦,阿史那平被点了穴在被子里,怎么出去啊?” “嘘!” 元玦径直下了床,跳到了柜子处,从原先衣服腰带的夹层里头取出了一些东西。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的脸已是与阿史那平有了八九分相似。 他径直去开了门,外头天色已暗,却不敢插上火把,仅靠月色照明。 “三王子恕罪,咱们这里不敢点火,只怕被人瞧见。所以委屈三王子了。”两个突厥细作跪在地上,十分惭愧。 元玦嘴角微翘,不能点火真是天助我也! “无妨。叫人将衣物送进去,侧妃累了,好生服侍她换衣。” “是!” 很快,冷舒便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走了出来,上面绣着金色凤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庞,走上去握紧了她的手。 “今日拜了天地,我们就是夫妻了!” 冷舒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此时这张脸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只要是他便好!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苍鹰……” “三王子,礼成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慢着!”元玦拦住这一帮突厥人,神情肃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传令下去,今晚所有人以茶代酒,避免金渠人偷袭!” “是!”突厥细作们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径直走了。 元玦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坐在树上看对面的悬崖峭壁。 “阿舒,等咱们回了京城,定要搞个比这更大的婚礼!” “在突厥的风俗里,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所以,咱们现在就是夫妻了!” 冷舒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眸间星光点点,璀璨生辉。 元玦在她额头印上了一吻。 二人紧紧地在黑夜中相拥,对着巍峨大山,细诉誓言。 半个时辰后,整个村子都没了动静。一道烟火从树丛间飞向空中,炸开一圈火红的花。 很快,周围的树林窸窸窣窣响了起来。凌卿时带人摸上来,将突厥细作悉数绑了! “元大人,多亏你机智,想到在他们的水井里下药!” 王子新婚,以茶代酒,几乎无人不喝。 就算有两个漏网之鱼,也不过一瞬的功夫就能制服! “凌大人客气了。”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如今突厥在京城的势力已经几近粉碎,想必他们的大汗要气得睡不着觉了!” “这些突厥人活该!”凌卿时咬牙骂道。 洛晓常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少爷,收到线报。那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了一眼凌卿时。 凌卿时会意,冷哼了一声,走去了一边。 “少爷,刘明月跑了!说是自己投了河。肖五爷找遍了下游也没有找到尸体。密信在此。” “什么?” 元玦跟着他走到一边。 冷舒默默脱下了繁重的嫁衣,正要起身,忽然脖子间一道冰冷的感觉,让她瞬间僵住了身体。 阿史那平一手提着剑,一手死死扣着冷舒的脖子。 “元玦,放了这些人,否则,本王子杀了她!” “阿史那平,你放了她!” 众人大骇。 元玦握紧了双拳,一双眼眸像是在喷火。 自己明明已经点了他的昏睡穴,他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过来?那个凌卿时也竟然没有抓到他! 阿史那平得意地冷笑,“元玦,很奇怪。告诉你,本王子是天生体质特殊!” “你放了阿舒。我可以还你一个细作。” 元玦的声音微微颤抖,为官十年,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过! 但是此时,他不能用冷舒的命来冒险! “本王子要全部!” 阿史那平吼着,手上力道一抖,冷舒的脖子顿时流下一串的血珠。 凌卿时死死拉住元玦,“不能放!这些突厥细作害了我们多少弟兄和百姓!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了,还能救谁?” “元玦,你冷静一点。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私放细作,是杀头的罪!” “那就让他来杀我!” 元玦心头狂跳,气血翻涌,嗓子里仿佛着了火。 冷舒转动素银镯子,刺破了手指,默念咒语。 卦象中,元玦因为私放突厥细作,被皇上下狱,不日问斩,元府的一干人全数被牵连。 而这悬崖也未必是死路,下面乃是一条河。只是他们似乎都不知道…… “元玦,你别救我,你只须帮我杀了阿史那平,为我天师门报仇!” 阿史那平一怔,握着她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沙哑着声音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你竟然想要为他死!” “当然!”冷舒笑了一声。 “哼,本王子偏不成全你!” 阿史那平拉着她急急向后退去。 冷舒看准时机,飞快向后仰。 后头就是悬崖,阿史那平下意识地保命松手。 冷舒狠狠在他身上插入一刀,随即便被反作用力推下了悬崖…… 她总算是替枉死的师兄弟门报仇了! “阿舒!” 元玦痛彻心扉,不顾一切跟着跳了下去。 第81章 刘明月要和元玦成亲了 凌卿时瞪大了眼睛,立刻叫人冲了出去,按住了阿史那平。 “少爷!”洛晓常冲到了悬崖边,只见底下漆黑一片,只有呼呼的风声。 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水草的腥味直直冲入冷舒的鼻腔。上头的味道直接将她激醒了。 她整个人趴在河边的草地上。不远处,两个穿着草裙,满身纹身的小男孩正手拿着长矛,愣愣地看着她。 冷舒翻了个身,躺在岸上看上蓝天白云,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果然,悬崖底下是河。 她赌对了! “来者何人!躺在岸边干什么?”两根长矛瞬间伸到了她的鼻尖。 冷舒一手一个,抓住一送,两根长矛顿时就到了她的手中。 “想要吗?” “想!” “那你们告诉我,这里是哪儿?” 两个小男孩互相看了一眼,并未怀疑她的目的。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这里是枫隐村!” “枫隐村?!”冷舒瞪大了眼睛。 传说中,容山山脉有个与外头闭塞的村子,以祭司为首,周围几个小村落,从不与外人通婚。这几个小村子有个共同的名字,就是“枫隐村”!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见到了! “你是何人?”两个小男孩警觉地看着她。 冷舒起了身,拱手行礼,“二位小壮士,我乃是天师门圣女冷舒,能否给我指一条出山之路?” “我们枫隐村人从来不出去,又怎么给你指路?” “这……”冷舒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竟然指望两个小娃儿来引路。 “敢问祭司大人在何处?冷舒想求见他。”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常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俩小男孩见到了他们,顿时一溜烟跑了。 冷舒瞳孔微缩,都说枫隐村与世隔绝,看这打扮也并不是么。 “二位大哥,我乃是天师门圣女,被河水冲来了这里,敢问我该如何才能出去呢?” “原来是天师门的圣女大人,失敬失敬。” 两个男子上下打量着她,顿时便红了脸,立刻转过了身去。 冷舒低头一瞧,惊得呆在了原地。她身上的衣服浸了水,竟是跟半透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长相亲和的男子将身上的外套扔给了她。 “我叫景洪,这位是晋南。今晚阿月使者成亲,祭司大人应该会过来。” “好,那我等着。” 冷舒披上衣服遮住身体,距离天黑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已。 景洪眼神微闪,视线停留在了她的脸上,轻咬嘴唇,脸颊上顿时浮起两坨红。 “圣女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到小人家里稍后,换身衣服。” “那敢情好啊!”冷舒一口应下。 夕阳西下,枫隐村最大的院落前升起了数个篝火。村民们皆是穿着纯白的衣服,带着鲜花做成的冠,围坐在篝火前跳舞。 景洪将冷舒带到了篝火前,热情地向众人介绍着她。 一瞬间,众人的舞步乱了。视线皆是落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如仙的女子! “阿月使者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房门开了,一个穿着拖地长裙,头戴花环白纱的女子翩翩而出,身边却无旁人。 冷舒看着她的脸,身子猛然一震。 “刘明月!” 是她! “阿月使者真是好运气,早上救了个如此俊美的男子。可惜那男子未醒,不能参加婚礼。”景洪向她介绍着。 冷舒再次震惊,“人家都没醒,万一人家不同意怎么办?再者,若是那男子有家室呢?” “阿月使者救了他,他应当以身相许,他和他的家人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景洪笑眯眯地看着她,心跳骤然加快。只可惜,自己未能救了她。 “……” 冷舒无言以为。究竟是那个倒霉蛋啊! 很快,刘明月便在上头开始讲话。众人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她祈祷。俨然,刘明月的地位颇高。 冷舒将景洪拉到了一边,“她是何时来的枫隐村?为何大家对她如此尊敬?” “三个月前来的,是祭司大人钦点的使者。其实,那会儿还是我救了她呢……” 景洪的声音小了下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一双棕黑的眸子纯净无比。 冷舒拍了怕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景兄弟,这是件好事情,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否则以他这单纯的性子,早晚被刘明月玩死。 “对了,我这里有圣泉宫的泉水,你拿去给那男子喝了,兴许他就能立刻醒了。”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阿月使者!”景洪兴奋地跑走了。 冷舒默默扯了根布条,抱住了一半的脸。 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希望那个倒霉蛋能清醒一点,早日脱身。 很快,景洪就带着刘明月过来了,看到冷舒脸上的绷带顿时一怔。 “冷姑娘你的脸怎么了?” 冷舒退后了一步,生怕他给自己拽下来,“对河水有些过敏,肿了。不过无妨,过几日自己会好。” 刘明月上下打量着她,眼睛微眯,这身形总觉得眼熟。 但是天师门的人,她确实是没见过。除了那位冷波冷相士。 难道,她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阿月使者,您好。”冷舒面带笑意,双手却不由自主捏成了拳头,手心里满是汗。 刘明月眉间微蹙,“听说圣女有圣泉水献上,那便多谢圣女了。” “外敷内用皆可。景兄弟,你去帮帮阿月使者。” “好啊!” 刘明月接过瓷瓶,倒出一滴在手上,泉水沁入,心旷神怡, 确实是好东西! “今日阿月新婚,照顾不周。景洪,明日一早就想办法送圣女出枫隐村。” “多谢阿月使者。”冷舒心头一喜。 “嗯。” 刘明月微微点头,立刻扭头走了。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显得清高无比。 冷舒躲在院子旁边的树后,正巧能透过窗户看上一眼里头的情景。 她倒要看看,这刘明月能不能制服这位倒霉蛋! 很快,里头人影晃动。 那穿着白袍的新郎似乎与景洪等人起了纠纷。 只听“哐当”一声,大门摔得粉碎,景洪一下子就摔了出来。 紧接着,白衣新郎大步跨出了门。 他的脸庞映着火光,俨然是元玦的模样!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82章 她是尊贵的圣女 冷舒浑身一震,像是被雷电劈了一般,心里的酸楚和感动交杂,让她双眸如同泉眼一般。 冷舒三步并两步小跑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堵着去路,个个手里拿着火把,一脸的怒气。 刘明月从屋子里缓缓走出了,颇有气势地站在元玦身后。 “你不肯以身相许,除非从这些人的身上踩过去!” 元玦怒目圆睁,一下子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墨黑的眼底满是暴戾。 “若不想她死,你们立刻让开!” 话音刚落,人群里顿时出现了骚动,“他敢劫持阿月使者,快去找长老!” 然而他们并未分开半分,元玦依旧是动弹不得。 景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腰酸背痛,猫着腰到了冷舒的身边。 “圣女大人,您还是快找个地方避避!此人不是善茬,且武功高强,怕会伤到您。” “无妨。天下恶人最多,我独独不怕他!” 冷舒凝视着元玦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很快,四个白胡子老头就坐着轿子飞奔而来。 他们个个看着慈眉善目,到了人群外头,便开始指着元玦念咒。 不到片刻,元玦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月使者,此人必须逐出枫隐村。” “各位长老,请给阿月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今晚过后,阿月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枫隐村。” 冷舒冷眼看着,嗤笑了一声。 “你们阿月使者未免过于自信了。这个男人绝不会跟她成亲的。” 景洪低声凑近她的耳朵,“阿月使者那里有祭司大人给的法宝,能让人失去记忆。想来她是想用这个!”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底闪着几分愤怒。 “简直是卑鄙无耻!” 她骂了一句,径直挤进了人群,一鼓作气挤到了最前头。 刘明月皱眉看着她,“圣女大人也想插手这件事吗?” “是啊!”冷舒双手环胸,找了个石头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男子我认识,十日前我曾救过他。他已经答应我要以身相许,断然不能再与使者您成亲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此人名叫元玦,腰下有个纹身,乃是血色石榴花。若我与他无事,自然不会知道此等隐秘之事。景兄弟,麻烦你一验!”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了景洪的身上。尤其是刘明月的目光,炙热得仿佛要将他灼伤。 景洪顶着压力到了冷舒的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 “圣女大人,元玦兄弟已与阿月使者成亲,您不如就放过他。” “不行!他已入我天师门。生是我天师门的人,死是我天师门的死人,谁都不许沾染分毫!” 冷舒的语速很快,却足以让人听清。 她的气势,镇得众人都不敢吭声。 刘明月气得浑身颤抖,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这声音自己也无比熟悉! “你究竟是谁?景洪,扯下她的绷带!” “谁敢!”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劲装男子小跑着过来,在几个长老面前低语。 然后,四位长老便坐着小轿离开了。 “阿月使者,祭司大人来了!” 众人顿时神色肃穆了起来。刘明月收起了一副吃人的模样,脸色变得温婉委屈。 一辆四周围着七彩纱布的驴车缓缓走了过来,车顶乃是乾坤卦像。 冷舒心头一怔,这瞧着怎么眼熟呢? 刘明月率先冲了上去,委屈不已,“祭司大人,都是阿月的错,扰了咱们枫隐的清净。阿月立刻便派人,将这位圣女送出去。” “还有你今日救的那位,也送出去。”马车里的声音忽近忽远,神秘莫测。 “祭司大人,阿月救了他,他以身相许,这没什么错呀!” “阿月,听话,放了他走。我们枫隐村小地方,供不住他。免得惹来灾祸。” 驴车四角铃声响起,祭司大人在众人面前离开。风吹起纱帘,只见里头若隐若现地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冷舒只觉得熟悉异常,赶忙小跑了上去。 “祭司大人,我乃是天师门圣女冷舒,久仰您的风姿,不知能否一见?” 驴车停了片刻,便又重新启程,消失在小路尽头。 刘明月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圣女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地位了。” 冷舒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许是阿月使者与世隔绝,不知江湖规矩。还是早些放了元玦!” “你!” 刘明月被戳中了痛处。 她不明白为什么祭司大人平日里对她多有宠爱,今日却一反常态! 冷舒“哼”了一声,径直走到了院子里头,扶起了元玦。 景洪赶忙过去帮着抬他,“阿月使者将任务交给了我,明日我便送你们离去。” “今日呢?”冷舒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景洪垂下眼眸,眼底一抹失落,她就这么着急吗? “还是等他醒了再走,四周都是山路。” “无妨!”冷舒掏出小瓷瓶,将圣泉水滴了一滴在他嘴里。 元玦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阿舒,阿舒!” 他没有方向地到处看着,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冷舒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说你,好端端的跳下来干什么?惹了这场麻烦。” “我怎么能然你一个人去走那黄泉路?”元玦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好在她没事。 冷舒低头浅笑。猛然间,一个大力将她脸上的布扯掉了。 刘明月震惊地站在一边,整个人呆立着不动,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冷舒起身看着她,“刘明月,别来无恙啊。” “你……你是……舒姨娘!”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皇上亲封赏了慧的称号给我,所以你该称呼我为慧姨娘。或者,你该按照江湖规矩,尊称我一声圣女大人。” 冷舒背着手,周身气场尊贵而强大。 刘明月眼睛用力地睁着,周身一股隐藏不住的杀气。 这真是是冤家路窄! “我管你是谁?祭司大人只让元玦走,可并没有让你走!来人,将这个女子拿下!” 第83章 扯进了碎尸案 “阿月使者不可!”景洪想要护着冷舒,立刻被两个人拖了下去。 元玦挡在冷舒面前,翻身一击便将上来的两个男子踢翻在地。 “谁敢动她!” 众人面面相觑,最年长的站了出来。 “我们枫隐村向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这位圣女并不是有意闯入,我们应该放她走。” “没错!” “景洪,送他们离开。” …… 众人七嘴八舌,气得刘明月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他们竟敢不听自己的话! 元玦捡起地上的石子便朝着刘明月射了过去,直接将她弄晕了过去。 “阿舒,我们走!” “好啊。” 二人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人群。 冷舒一身白衣,头戴花环,瀑布似的黑发随风飘扬。元玦更是身姿挺拔,体格修长。 二人倒像是一对新郎新娘。 “哎……”景洪默默叹了口气。 身边有人拍着他的肩膀,“景洪,你也该找个媳妇儿了,有没有相中的?” 景洪一怔,看着前头人影走远,赶忙小跑着冲了过去。 “圣女大人等等我!” “景洪?”冷舒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散去,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瞧我这记性,没有你,我们也出不去。” 月色洒在她的脸庞,格外清冷。 景洪几乎一瞬间就认定了她。 “是,祭司大人吩咐我待你们出去。你们跟我来!” “慢!”元玦伸手拦住了景洪,眼里满是警觉,面上又不失客气“你只需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自己出去就是。” “这……好。” 景洪的神色难掩失望,指着外头的一片小树林。将他们送到了小树林的外头,他才停止了脚步。 元玦对着他作了揖,拿着火把进了树林之中。 林子茂密,常年不见天日,但这条路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冷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景洪也没有恶意,何不让他领我们出去呢?” “他看你的眼神让我不舒服。” “我跟他才认识一日罢了,你想多了。” 元玦忽然停了下来,火把朝着树丛中一照,只见路旁边一片泥潭中浮着一个麻布袋,外头满是苍蝇。 “这是什么?”冷舒从旁边扯了一根长树枝,戳了戳,竟有血水渗出来。 风一吹,一阵腥臭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动物?”冷舒赶忙捂住了鼻子。 “不像是动物。你看!” 元玦接过树枝,挑开了底部的一个小破洞,一根苍白的人指立刻掉了出来。 冷舒瞳孔猛缩,屏住了呼吸。 “也没听说枫隐村有这种奇怪的丧葬习俗。难道是……不会,枫隐村是出了名的民风淳朴,所以才不与外界来往。” “以前或许是民风淳朴,但是现在未必了。” 元玦嘴角微动,眼底闪过一抹森冷。 由刘明月这样的人当使者,还能淳朴到哪里去! 冷舒抿了抿唇,“那我们还是回去告诉他们一声。此生敢抛尸在此,就是笃定不会有人发现。” 元玦眼睛微眯,眼神陡然深邃,“阿舒,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将此事推在咱们身上呢?毕竟整个村只有我们两个外来人。” “这……” 忽然,不远处一群举着火把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二人,急忙停了下来。 景洪立刻就站了出来,“二位,不好意思,敢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 没等冷舒说话,元玦便提前开了口,“没有。我们还要出村,先行告辞。” 他说完便拉着冷舒的手,转身就走。 冷舒心里有些发虚,有些愧疚,难道真的不说吗? “大家快看,泥潭里是什么?”只听有人一声叫,紧接着便响起溅水的声音。 “是他们干的!” 元玦脚步一顿,将冷舒护在身侧,回眸看了一眼,顿时七八个打扮不同的人飞身冲了过来。 他们的身形极快,甚至连元玦都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他们前后围住。 “二位,看来你们今晚是不能走了。” “怎么了?”元玦装作不懂。 “刚才你们在的位置发现了尸体,看样子是今晚死的。所以,请你们在多留几日,等查清了,自会放你们走。” 元玦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这几个人看似温和,武功却是一等一的高,且呼吸轻微,内力也颇深。 “阿舒,看来咱们确实走不了了。” “相信枫隐村公平正义,定会还咱们清白。” 冷舒嘴上虽是这么说,眼底也掩饰不住的警觉之色,心跳快了起来。 元玦说的对,今日的枫隐村不比往日,有刘明月做使者,还有那个奇怪的祭司大人,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二位,请!”为首的人做了个手势,颇为客气。 很快,二人又被带到了枫隐村,关在一间陈设简单,但十分干净的屋子里。 这屋子离地一丈,只有中间一根木柱支撑,底下皆是削尖的木桩。除非走门,否则插翅难飞。 门口只守着两个穿着白斗篷的男子。 元玦端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令他寒颤的压迫感,打消了硬闯的想法。 “二位,敢问那麻袋里的是什么人?村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风家老三的上门女婿林泰。今日傍晚家里人说不见了,没想到已经遇害。” “哎,世事无常。” “可不是。我们枫隐村立村几百年,从未出过这种事。” 元玦眉间微蹙,眼里也不禁疑惑了起来。 他们怀疑自己还将情况告诉自己?是真单纯还是在骗自己? 外头响起了刘明月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刘明月穿着一身白银相间的束身长裙,头发束在头顶,带着银色冠,看起来十分尊贵。 “白侍,请将这个男人带去我的院子。我要亲自审他!” “刘明月,你想干什么?”元玦的眼神陡然狠厉,全身肌肉收紧。 两个白斗篷男子走了进来,各自伸出一只手对着元玦,默念咒语。 元玦的视线顿时模糊,气势大减,很快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元玦!”冷舒冲过去扶着他,只见他已是晕了过去。 刘明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们也有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一天! “白侍,请将这个女子的五识先行封印,明日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是!” 冷舒浑身一震,赶忙退后了一步。只见随着咒语,他们的指尖一股若有若无的蓝气飘向了自己。 第84章 陪她一夜就作证 忽然,素银镯子发出了淡淡一层紫光,将冷舒全身包裹。 那两名白侍像是受到回击一般退后了两步。 “阿月使者,这女子也会玄门术法,我等无法封印她。” “废物!”刘明月瞪了他们一眼,指着地上的元玦,“先将他带走!” “是!” “不准!”冷舒死死拉住元玦。但是由于他们武功高强,无奈地败下阵来。 刘明月冷笑了一声看着冷舒,“你不必再想着他了,从现在开始,这个男人不属于你!” “刘明月,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天师门圣女,你们敢得罪天师门?” “哼,天师门算什么东西!” 刘明月一走,房门立刻就被关上了。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快速地跳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充斥着她的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已是寂静无声。 “圣女大人。”是景洪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出现,窗台也轻扣了两声。 冷舒赶忙跑了过去,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打开了一般,果然是景洪在外头,他的脚下还垫了好几尺的木板。 “你怎么来了?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 “阿月使者说,我们村民风淳朴,不可能是村民干的,那就只有你跟元兄弟了!” 冷舒眼神微闪,疑惑地凝视着他,“那你还来找我?” 景洪憨厚一笑,“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就是进小树林也只有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可能去杀人分尸?肯定是阿月使者在撒谎。” “是啊。景洪,你愿意帮我们作证吗?” 只要他来做时间证人,就能证明自己和元玦没有杀人了! “这……”景洪垂眸,语气很是为难,“我只能替你证明,但元兄弟就……除非阿月使者肯为他证明。” 冷舒双眉皱得像个“川”字,让刘明月救元玦,怎么可能啊! “景洪,你们祭司大人为何这么信任阿月使者啊?她才来三月,不也是外人吗?” 景洪抬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阿月使者是祭司大人用水阵召唤来的!她的到来是天意!” “啊?” 听不懂…… 冷舒咬了咬嘴唇,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深水,妩媚之中带了几分英气,让人移不开眼。 景洪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脸颊泛起一道红晕。 “要不明日我带你去见祭司大人。他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定能还你们清白。” 冷舒眼角颤动了一下,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这不是形容天师门圣女的句子么? 真是奇怪了。 “好,明日我等你!” 一切等见了那位神奇的祭司大人再说。 “嗯!”景洪的眼里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激动地爬了下去。 枫隐村中心一座院子里,依旧亮着烛火。在黑夜中十分突兀。 元玦缓缓睁开眼,看着屋子里精致富贵的陈设,与外头村落的朴素仿佛是两个世界。 “你醒了?” 刘明月站在床尾,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她的头发已是拆了,随意散在身后,穿着一身白色及膝纱裙,里头一抹粉色若隐若现。 元玦立刻坐了起来,发现衣服完好才松了口气,眼神陡然森冷。 “你将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你想要摆脱嫌疑,除非我替你证明,你一直在本使者的房间里,未出房门半步。” 元玦才不信她会如此好心,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什么条件?” 刘明月舔了一下下唇,羞涩地垂了一下眼眸,再抬头,眼底满是精明。 “我知道,若是强行让你同我成亲,你一定不肯。所以,你只需要陪我好好睡一晚,我就愿意帮你!” “你说什么?” 元玦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这是将自己当做青楼的了吗? 哪里来的胆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好啊,你来。”刘明月站在床前两步的位置,配合地长开了双臂。 元玦微抿薄唇,周身的气场摄人,眼底满是杀意。 既是她自己开口,也不算是违背对刘掌柜的承诺! 正准备出掌,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一双墨眸露出难以掩饰的惊疑。 “我的武功……” “本分也没了!”刘明月妖娆地哈哈大笑,露出两排白牙,“这便是我们枫隐村的厉害之处!元玦,你重新考虑!” 元玦握紧了双拳,眼底满是愤怒。 刘明月将指尖放在唇尖,“嘘!别急着拒绝。本使者还是黄花闺女呢,这一夜,你是赚了的。” “滚!”元玦的语气充满杀意。 “哼,你这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刘明月愤然走到桌子边,端起了一个碗,睨了他一眼,“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喝了这碗合欢汤。” 元玦走到了门口,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罚酒是什么,上!” 刘明月狠狠将合欢汤砸在桌子上,不由攥起了双手。 “白侍,进来!” 门外头进来四五个白袍男子,押住了元玦。只等刘明月一声令下。 “元玦,你还是不肯吗?那个舒姨娘,就能让你为她如此守身如玉?我哪里不比她强?” “你如何能跟她比。”想起冷舒,元玦的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刘明月气得七窍生烟,“白侍,将他关进水牢!明日待我禀明祭司大人,施以火刑!” “走。”元玦从容地踏出了门。 只听身后传来刘明月的声音,“那个天师门圣女乃是从犯,明日本使者先要她的命!” 元玦的脚步停了下来,回眸凝视着她的眼睛,森冷的目光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刘明月不禁后背一冷,转身即逝。 自己现在是阿月使者,有数百枫隐村民作后盾,还有祭司大人的信任,怕他干什么? “元大人,你现在能答应了吗?” 第85章 银衣长老 元玦握紧了拳头,面冷如冰,不发一言。 刘明月舒心一笑,挥手叫了白侍将他重新押进了房间,随即关好了房门。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知道,男欢女爱,若是生硬便无趣了。现下合欢汤没了,就看元大人演技如何了!” 元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自己杀伐决断,还有以色侍人的一天! “你想我如何演我都不会拒绝,但是,你不能动她!” “我答应你。” 刘明月坐在床上,身子向后半仰,露出腰间的带子和修长白皙的腿,静静地等着他。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肌肉都是绷紧的。 他以前抗拒女子只是因为对救命恩人的承诺,而如今,他已经从心底排斥除冷舒在外的任何女子! “元玦,你还在等什么?春宵苦短,你总不会想着敷衍了事?”刘明月的神情顿时难看了起来。 元玦嘴角微翘,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径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挑起了她的下巴。 “怎么会呢?美人如斯,还不花钱,哪个男人不心动?” 刘明月凝视着他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心跳骤然变快,一瞬间脑海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元玦捡起地上摔坏的半杯合欢酒,递到她的唇边,薄唇轻启,炽热的气息顿时裹住了刘明月。 “喝了它,一会儿定让你欲仙欲死。” “好。” 刘明月一饮而尽,浑身顿时像是着了火一般,从心底蔓延开来,到了全身。 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往元玦身上钻,呢喃着暧昧的声音。 元玦猛地起了身,“不好意思,阿月使者。我乃是有妇之夫,恕难从命。” “你!” 刘明月气得脸色绯红,脖子以下的皮肤皆红得像是煮熟的虾仁一般。 她难耐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已是毫无反手之力,连理智都快丧失了。 元玦墨黑的眼底深不可测,嘴角扬起一抹森冷的笑。 若不是刘明月想要算计自己,将这合欢汤加了十成十的量,也不至于难受至此。 他径直走过去开了门,惊动了门外的两个白侍。 “阿月使者身体不舒服,命我出来找你们。你们进去。” “阿月使者!”一人立刻冲了进去。 另一人警觉地看着元玦,拦着不让走。 元玦干脆站在屋子外头,将门关上了。 只听里头“乒乒乓乓”地砸东西,刘明月声嘶力竭地喊着“祭司大人让你伺候我,现在就是你伺候的时候。本使者命令你,过来!” 紧接着,里头男女的声音混杂了起来。 元玦淡淡地凝视着面前这位目瞪口呆的白侍,“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白侍脸色苍白,脸颊处又无比绯红。 “是你干的!你对阿月使者做了什么?” “我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对她做什么?” “你休想骗我!” “不信的话,你进去看看就是了。” 白侍眼底满是不知所措,听着里头奇怪的叫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冲了进去。 “你的身上带了我玄术印记,你别想跑!” “我不跑。” 看着他进去,元玦拔腿就跑。 除非是傻子才不跑! 云遮住了月亮,整个枫隐村都暗了下来。 元玦在村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由于内力被封,没几步就开始累了。 “元大人,你走得太远了。” 他的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银色斗篷的老者,白发白须,看不清面容。 元玦警觉地打量着他,“你莫非也是枫隐村的长老?” 老者微微点头,“没错。不过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身上有玄门印记,离白侍越远就越虚弱。” “再虚弱,我也要离开!我的妻子还被囚禁着。我们是冤枉的!” 元玦攒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凝视着他。 若是他动手,自己可能连一分把握都没有。 “枫隐村中,曾经也有个人对自己的妻子忠贞不渝,可惜,当他发现妻子的身份,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以至于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十年才被人寻得。那时候,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这个人为了惩罚自己,从此决定隐身黑暗,永不见人。” 老者叹了口气。 元玦听得一头雾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长老,请你放我和我妻子离开这里。” “她是天师门圣女,纯洁无瑕,而你野心勃勃,不能跟她在一起。除非,你肯为她死。” “若是她能活,我死又有何妨!” 老者摇着头,语气满是无奈,双手合十,顿时元玦整个人像是被挤压变形,喘不上气。 很快,元玦便瘫软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冷舒浑浑噩噩地睡到了天亮,被门外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窗外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户缝照进屋子,刚好照在了她的脸上。 冷舒捂着眼睛起了身,“谁在外面吵,这大早上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明月一声金色长裙,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冷舒,交出元玦,我可以饶你不死!” “刘明月你是疯了吗?” 冷舒气得穿着里衣就下了床,站在她面前直直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欣喜,看样子元玦是跑了! 刘明月一挥手,顿时七八个白侍就冲了进来,将冷舒团团围住。 “不说是。白侍听令,让她尝尝粉身碎骨的感觉!” “是!” 所有白侍的伸出左臂,撑直了手掌对准了她,口中默念咒语。 刘明月双手环胸,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得意的笑容。 现在就让她看看,究竟谁才是强者!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冷舒站得好好的,毫无反应。 白侍个个额头冒着汗水,忽然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 “阿月使者,我等无能。此人像是能吸收我们的功力,玄术对她毫无作用!” “怎么会?!”刘明月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冷舒。 “刘明月,你还是放了我。至于凶手,我可以帮你查!” 刘明月不理会她,视线落在了冷舒手腕处的素银镯子上。 明明是银镯,却闪着紫色幽光。定是它作祟! “来人,将她手上的素银镯子弄下来!就算剁了她的手,本使者也要!” 冷舒下意识握住手腕,眼里掩盖不住流露出惊慌。 “阿月使者!”外头来了一个穿着白斗篷,头发花白,胡子及胸的老者。 刘明月脸上的凶狠一瞬间散了,温和地行了礼,“天长老,您怎么来了?” “祭司大人要见见圣女大人。”天长老伸手指着冷舒。 第86章 离开元玦 刘明月的眉毛顿时拧成一团,眼睛死死地盯着冷舒。 “祭司大人见她干什么?就是她杀了咱们的人!” “我没有,景洪可以为我作证!”冷舒立刻接了话。 天长老挡在了刘明月和冷舒中间,挥手叫了两个白侍进来,一左一右地夹住了冷舒。 刘明月的呼吸粗重,“天长老,本使者正好也要去见祭司大人,不如就一起去。” 冷舒瞳孔微缩,都说祭司大人对她颇为偏爱,如果她去了,自己岂不是完了! “不行,你去干什么?祭司大人要见的是我!” “好。”天长老一口应下。 冷舒咋舌,却被无可奈何。 想了一路的对策,却也想不出来什么。 青峰山间的瀑布挂着两道彩虹,碧绿的深潭边上,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正敞开着门。 天长老带着众人进了大堂,对着上头穿着金袍,正背对着众人浇花的男子行了礼。 “祭司大人,人已经带到。” “祭司大人好。” 冷舒余光打量着房中的陈设,心里不禁奇怪,怎么这么像天师门? 刘明月眼里蓄着泪,小跑着到了祭司的身边,满脸写着委屈。 “祭司大人,她和她的丈夫二人杀了咱们村民。她还羞辱我,你要为大家做主呀!” “我自然会做主。” 祭司大人缓缓开口,依旧是背对着浇水,抬起右手一挥,立刻有人抬了椅子进来。 其中一人竟是景洪,对着冷舒微笑着点了头,站在一旁并未走。 冷舒壮着胆子走上前,“祭司大人明鉴,我们没有杀人!” 刘明月的眼神像是两条毒蛇,直直看向她,“那人死于昨晚,而昨晚的外来人就你们两个。不是你,就是元玦!” “祭司大人,景洪可以为这位姑娘作证,昨晚进小树林的幽径之前,她一直跟着我,从未离开。” 刘明月瞪了他一眼,幽幽开口,“她是天师门圣女,咱们的玄术都动不了她。她杀人还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胡说!你究竟将我丈夫弄到哪里去了?”冷舒怒不可遏。 “行了!”祭司大人收了手上洒水的壶,回过身来。 看着斗篷下露出的半张脸,冷舒瞳孔猛然收缩,不禁瞪大了眼睛,心底泛起一抹喜悦。 怪不得都说祭司大人知晓过去未来之事! 她和元玦有救了! 祭司大人挺着身子,淡淡开口,“你们都出去,我跟这位圣女有话说。” “祭司大人!”刘明月不满地剁了脚,极尽小女儿神态。 若是平时,祭司大人已经成全她了。 但是现在,祭司大人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怒色,“出去!” “是!” 刘明月在白侍的包围中走了出去,余光瞪了一眼冷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关上门,冷舒才敢将不掩饰心里的真实欢喜。 “大师兄,你怎么会在枫隐村当上祭司了?” 冷潮去锁了门,立刻脱下了斗篷,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椅子上。 “说来话长了。每日都得端着,真是好累啊!” “那我给你捶捶背。”冷舒对他的感觉感同身受。 想当初,大师兄是天师门最逍遥自在的人,如今却拘泥在这个地方。 冷潮深深叹了口气,年过三十的脸却还是如同少年一般。 二人诉说着这些年各自的经历,但是听到“元玦”二字,冷潮顿时触电般坐了起来。 “你要跟元玦成亲?” “是啊。虽说当初他指使茹娘探听密道,但总也没有真的杀人。如今茹娘已死……” “你说什么?茹娘死了?” 冷潮打断她的话,棕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眼底陡然深沉。 “是啊。” 冷舒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将茹娘身患绝症,为天师门死者建庙受香火的事都告诉了他。 冷潮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立刻又变成长嚎,脊背猛烈地抽搐了起来。 “茹娘!” 他的声音满是愤怒和悲伤。 冷舒轻轻拍着他的背,“师兄,节哀。” 半晌,冷潮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凝视着她。 “师妹,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兄,就离开元玦!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不,这不是元玦的错!他也是奉命行事。当初是万贵妃陷害你出宫,也是她逼迫的元玦!” “你不听话了是不是?当初跟苏平私奔,如今又要跟元玦私奔?”冷潮的声音咬牙切齿。 冷舒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起了身,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师兄,就事论事,他是无辜的!” “你和元玦,只能有一人出枫隐村。” 冷潮的眼神森冷,眼底充满了深不可测。 他的意思很明确。 冷舒不由得握紧了双手,血气翻涌,“好,我留下来,放他走!” 冷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松了下来,“好师妹,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师兄,那元玦他……” “他在玄长老手里。稍后我会去叫人来放了他。但是三日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得离开!”冷潮的眼神陡然深沉。 午后,冷舒才见到了元玦。 他坐在一个草垛前,脸色苍白,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眼睛紧紧逼着。 天长老对着他念了咒,才将他弄醒。 “好了。” “元玦!”冷舒冲到了他身边,将瓷瓶里为数不多的圣泉水倒进了他的嘴里。 很快,元玦紧抿薄唇,痛苦地醒转了过来。 看到冷舒,他的嘴角勉强裂开了笑意。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景洪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看到元玦的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眼神闪了一下。 “圣女大人,祭司大人让我帮你一起查案。” “好。” 冷舒扶着元玦起来。 元玦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浑身的皮肤泛着隐隐的水汽,好一会儿才散去。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精神顿时好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了。” “你昨晚上去哪里了?”冷舒皱眉问道。 元玦眼神微闪,视线看向了她的身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刘明月,她来了!” “阿月使者驾到!” 两排白侍簇拥着坐着小轿的刘明月,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第87章 查案 “祭司大人吩咐,此案你们接手了,还要我们全权配合。舒姨娘,你可真厉害啊!” 刘明月眼神陡然凌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此前,祭司大人对自己都是有求必应的! 元玦挡在冷舒面前,一脸的阴沉,眼底毫不掩饰暴戾和杀气。 “她是元夫人,不是姨娘。” “是么?”刘明月的语气陡然森冷起来。 她努力克制着面部表情,掩盖住内心气血汹涌。 凭什么冷舒样样都比自己好! 冷舒淡淡笑着,全然没有丝毫怒气。 “不知道阿月使者查出了什么,能否告知我们?” “没来得及查,你们自己来!” 她倒要看看,区区三日,他们能查出什么! 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可别怪自己杀了他们! 刘明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便叫人绕开了。 元玦盯着她的背影,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丝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元玦,你昨晚发生什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冷舒凝视着他的脸。 “我……” 想起昨晚的事情,元玦的眼神陡然柔和了起来,看着她与玄长老几分相似的脸庞,欲言又止,“没去哪里,就是被抓了。咱们赶紧查案。” “尸体在祭坛。我带你们去。”景洪赶忙接话。 祭坛大堂里,一张围了一圈屏风的大床,上面摆着几个光秃秃的尸块,已经被冲去了泥土。除了头和内脏,其余都在。 冷舒捂着鼻子,却还是恶心作呕。 元玦将她推去了外头,“验尸笔记已有,其余的我来看,你在外头等着。” “不行,我得陪着你一起。” “用这个。” 景洪拿了两个裹着草药的面罩,自己留一个,一个递给了冷舒。 元玦审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意。 “我不用,你们戴。” 冷舒抱歉地看着景洪,“景兄弟,不如将你的面罩给他,然后你出去等我们,怎么样?” 景洪微怔,不自然地拿下了面罩,给了元玦,悻悻地出了门。 元玦带上面罩笑着摇了摇头,打开了验尸笔记。 除了一般验尸的结果外,都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冷舒的视线扫视了好几圈,落在了这个纹理规则的麻袋上面。 “元玦,你看这个麻袋!” “怎么了?” “这种麻袋在枫隐村没几个人会做得如此精致,咱们顺着这个去查兴许有线索。” 元玦眉间微蹙,墨黑的眼眸沉了下来。 “你都知道,那这枫隐村人定是更加熟悉!既然熟悉,又怎么会不去查?查了怎么会不记下来?” “景洪。”冷舒走了出去,将他拉了进来。 景洪朝着麻袋看了几眼,脸色顿时沉了。 “这是隐村刘家老二从外头带回来的,因为是外村的东西,一直被扔在村口的仓库之中,谁都能拿。” 冷舒忙问:“刘家老二在哪儿?” 景洪双眸暗了暗,“前两年被烧死在外村了。” 元玦又问:“那枫隐村这两日有无人口失踪呢?” 话音刚落,天长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月白色绫罗,头戴金钗的女子。 “隐村刘家老三的夫婿昨日不见了,带她来认认。” “请看。” 冷舒和元玦让出了一条路。 看着女子装扮,冷舒眼前忽然一亮,看多了枫隐村人的白衣白袍,忽然有点颜色真是让人十分舒心。 很快,里头就哭开了。 刘三娘扶着墙壁,声泪俱下,“是他,就是他!昨儿下午出去砍柴,就一直没回来,没想到是……”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敢问姑娘是如何看出来他就是你丈夫的呢?” “他的左脚趾下有个痣,就是他!” 天长老安慰了几句,扶着她回去了。 元玦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起来,“景兄弟,她家是做什么的?怎么穿着打扮跟村里人不太一样呢?” 景洪叹了口气,“她就是刘老二的妹子。刘老二前些年曾偷偷出村做生意,后来生意失败,还死在了外头。外头的赔了一笔钱,还有一些绫罗绸缎,他们家怕浪费,便穿了。” “原来是这样。” 冷舒眉间微蹙,心里总有一股异样。 刚才那位夫人可是提都没提将尸骨领回去。 她抬头看向元玦,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已是打定了注意。 “景兄弟,麻烦你带我们去隐村。” “行。” 景洪走在前头,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冷舒和元玦的方向,心里沉沉的。 隐村在枫隐村东面的山坡上,村子不大,一进去便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子,与旁边那些独门独户的小房子格格不入。 “那里就是刘家。” 元玦看了一圈周围的村民,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他家似乎跟周围的人关系不太好啊。” 景洪瞪大眼睛看着他,“元大哥真是好眼力。他家与其余人家确实不太一样。实不相瞒,他家一直觉得外面比村里好,此前还游说过祭司大人与外界来往。” “祭司大人定是不同意的。”元玦随口接道。 “你怎么知道的?”景洪佩服地看着他。 “若是同意了,现在的枫隐村还能是这样吗?” 元玦垂眸,哑然失笑,原本清俊的脸此时离开了官场的面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景洪心跳漏了一拍,脸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吓得他赶紧收回了眼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 刘家里头,笑语声声,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见到三人进去,里头的空气顿时凝结了一般。小孩子们都被赶进了房里,一个跛腿的男人走出来迎接。 “景洪,这二位就是祭司大人派来查案的?” “是的,刘大哥。” 景洪赶忙给二人一起介绍。 元玦的视线环顾四周,落在门缝里的几双眼睛,都在悄悄看着自己。 “我们来是打听一下死者的信息,诸位不必紧张。” 刘大郎叫人搬了几把椅子出来,就放在院中,丝毫没有让他们接触旁人的意思。 “我想去厨房喝口水,刘大哥不介意。”冷舒低声细语,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第88章 有男人找刘三娘 刘老大眼底闪过一抹犹豫,再看着冷舒无害的眼神,点了头。 冷舒笑着表示了感谢,径直就去了一旁的厨房之中。 待她出来,元玦也已经起了身。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出了院子,刘家便立刻将院子门关上了。 冷舒回眸看着紧闭的大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他家厨房里头还挂着南方威州的火腿。元玦,咱们家可都没有呢!” “一根不过百两,你若要吃,下次我让人带十根回来。”元玦宠溺地看着她。 冷舒接触他的眼神,心中又高兴又难受,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生怕他看出什么。 三日后,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景洪在一旁听着,虽然听不懂,但是一百两银子他是听得明明白白! “你们的意思是,刘家一直和外头都有联系,而且生活十分奢靡?!这……这怎么可能?” 元玦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皱眉捧着冷舒的面庞。 “阿舒,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在想案子。刘家看着很抗拒我们的问话,我们得再问问别人。” 冷舒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展开一抹笑容。 景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他们成双成对,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你们有问题就问我,我号称村上的百事通,没什么不知道的。” “那你说。”冷舒和元玦的眼神顿时都看了过来。 景洪受宠若惊,笑了笑,娓娓道来。 “他家原先五口人,那年出去,出事了不光是刘老二,他家痴傻的四弟也走丢了。” “哎,也是那年,刘老三从外头带回了被杀的这个男人,几人明面上就再未出去过了。” “哦,这个男人很少出来,也从未听过与谁结仇。也不知凶手为何这么狠,连头都不留。” 元玦摸了摸下巴,“阿舒,你觉得呢?” 冷舒想了想,“自然是怕人认出他。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呢?”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出奇地好看,他想将这一刻烙印在心里。 “刘家老五?”景洪对着路对面过来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喊了一声。 刘五娘心事重重,见到三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立刻就调转了方向。 “五娘,站住!这二位是祭司大人派来查案的!”景洪冲过去拉住了她。 元玦轻咳了一声,走到了她的面前,漆黑的双眸凝视着她,深不可测。 刘五娘吓得抱住了手臂,“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冷舒见状,忙挤开了元玦,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小妹妹,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你最后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的你三姐夫?” 有元玦的煞人对比,刘五娘一下子就朝着冷舒靠了靠,眼中的防备少了不少。 “我昨儿中午见的他,他……他在家吃饭,然后嫌弃家里饭菜不好,就出去了。” “哦?你确定?” 冷舒眼神一亮,她的说法与刘三娘相悖,定是有一人说谎! 刘五娘点了头,“我确定,他还跟三姐吵架了,我吓得不敢去劝。” 很快,元玦便写了一张纸来,将她说的话尽数抄了上去。 “来,五娘,签字画押,你就能回去了。” 刘五娘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只想回家,立刻就签字画押了。 元玦收好了证词,放在了怀里。 “景兄弟,敢问我现在能不能将刘家兄弟收押,一一审问。我怀疑,这是他们自家人杀的。” 景洪呆呆地张着嘴,好半晌被说出话来。 直到元玦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了神,眼底满是愤怒。 “数百年来,我们枫隐村连偷盗之事也从未有过一件!他们竟然敢杀人?” “你先回答我,能不能?” 元玦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作为皇城司司长,从业数年,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我不知道,我带你去找祭司大人!” “也好。” “不能去!”冷舒瞳孔微缩,赶忙拉着了元玦的袖子。 若是让大师兄见了他,势必回想起茹娘之死,到时候只怕大师兄会忍不住寻仇! “为何不能去?”元玦问。 “因为……因为让我去!你武功高强,守着刘家,免得他们跑了。” 冷舒没等他回答,赶忙拉着景洪就跑。 元玦眉间微蹙,回头看了眼刘家的院子,叹了口气。 罢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晚,刘家众人就被带进了枫隐村中心的院子中,由白侍看守着。 直到半夜,元玦回到了房间。 冷舒睡得迷迷糊糊,见他进来,赶忙起了身,“怎么样?” “他们的嘴都很紧。哎,若是皇城司的牢房,不出两个时辰必定让他们吐实话。只是这里打不得。” 元玦脱了外套,猛地喝了两口茶水。 冷舒抿了抿唇,自然地腾出了床上的位置。 忽然,她的神色一僵。 她什么时候变得跟他这么老夫老妻了? “阿舒?你愣着干什么呢?”元玦一边说着一边去洗漱。 “没什么没什么。”冷舒睡了下来,背对着他,脸颊上腾起一抹红晕来。 她竖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响动,很快,元玦便上了床。 半晌过后,她的身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冷舒悄悄回过了身,只见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似是跟着呼吸在颤抖,薄唇轻抿,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元玦。” “嗯?”他猛地睁开眼,一丝睡意也无。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还没睡啊。” 元玦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眸闪现两簇炽热的小火苗。 冷舒呼吸着他的气息,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元玦将她笼罩着,低头吻她,轻柔却又很霸道,唇中满是她的香甜。 他的双臂收紧,将她贴着自己的身躯,心跳像是相互呼应,跳得飞快,身子越来越热…… “元大哥!”景洪的声音很不适合地响了起来。 元玦喘着粗气,看着身下娇柔诱人的女子,很不情愿地喊道:“什么事?” “有个男人想要翻墙来找刘三娘,被抓住了!” 第89章 冷舒有了元玦的孩子 冷舒赶忙抽身出来,“你去看看。” “好,你等着我回来!” 元玦闭着眼,愤怒地深吸了一口气,利落地翻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景洪焦急地等在外头,压根没注意到元玦阴沉的脸色,只指着院中被押着的男人。 元玦走到那男人面前,不禁攒紧了双拳,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暴戾和阴鹜,声音暗哑得可怕。 “他是谁?” “他叫青忠,是刘三娘青梅竹马的……玩伴。”景洪的声音低了下来。 青忠毫不畏惧地对上元玦的眼睛,很不服气,“三娘跟她的丈夫根本有名无实。只有我爱着三娘!” 元玦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夫妻有名无实呢?” “我不告诉你。你欺负过阿月使者,不是好人!” “是吗?” 元玦伸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捏。只听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在夜色中尤为清晰。 青忠的脸渐渐成了紫色,惊恐地看着他。 景洪死死拉住元玦的手,“不能杀他,他会说的!” 话音刚落,四五个白侍跑过来围住了他,伸出手对着他准备念咒。 元玦眼睛微眯,手上力道一松,青忠就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大口呼吸着。 “景洪,此人单独关押。明日天亮之前,你将他的供词问出来。” “啊?”景洪一怔。 “让你协助办案是祭司大人的话,立刻去办!” 元玦回过身,走路带风地进了房间。 景洪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愣了好大一会儿。 这个人怎么这么雷厉风行的! 房间里,冷舒睡得正香。 “阿舒!”元玦喊了一声冲上床,目睹她睡颜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 她的脸色难得的平静,像是一汪清泉。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元玦抿嘴一笑,轻轻拥着她睡了下去。 冷舒不自觉地扭了一下,伸手顺势保住了他的腰,将头压在他的手臂上。 “元玦,你竟然是个好人……” “嗯?”元玦低头看着她。 她睡得正香,竟是在说梦话! “对,我是好人。” 元玦亲吻她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心里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在官场浮沉十年,他的心也跟着飘了十年。 如今终于安宁了。 鸡叫三遍,外头的天大亮了。 冷舒从床上跳了起来,赶忙冲下去穿衣洗漱。 “元玦,快起来,去查案了!” “好,谨遵夫人吩咐。” 元玦打了个哈欠,迅速起身穿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竟是在她之前穿戴完毕。 一身白衣银带,越发衬得他玉树临风。 冷舒楞在原地,视线上下打量着他。比起官服,这衣服似乎更加适合他。 以前没看出来,他身上还有这般闲云野鹤的气质。 “元大哥,圣女大人!”景洪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昨晚那个男人审出来了。” 元玦忙去开了门,只见景洪憔悴不已,两只眼睛都是乌青的,料想他是审了一晚上。 “审出什么来了?” “他说他是刘三娘的……情夫。说刘三娘与死者从来……从来没同房过。” 他的脸绯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看到冷舒从里头出来,景洪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你们……你们昨晚……” “我们是夫妻。”元玦义正言辞地接了话。 自己早就看出景洪看阿舒的眼神不对劲了。 没等景洪回过神,元玦立刻将他推出了院子,吩咐他回去睡觉。 冷舒捂着嘴笑了一下,“你好像对他很凶?” 元玦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掩盖住眼底的一抹醋意。 “怎么会?阿舒,我忽然有个问题。你说刘家老二欠了外头那么多钱,他是怎么还上的呢?” “嗯?” 冷舒瞳孔微缩,没错,枫隐村都是自给自足,根本没有闲钱。 “兴许是没还呢?景洪不是说,他出去还账,然后被烧死了。人死债灭。” 元玦眼睛微眯,勾勒出一道狡黠的意味。 就算债灭,刘家也不可能有闲钱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 只可惜,现在不能出村去查看。 冷舒想了一会儿,眼底忽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受害人的死跟刘家的发迹有关?” “是,我相信我的直觉。阿舒,在此等我的好消息!” 元玦径直出了院子。 冷舒眉间微蹙,双手不自觉地握在心口。 明日就是第三天了。 “白侍,我要见祭司大人。” “是!” 祭祀偏殿,冷潮正坐在小湖旁边打座。刘明月跪坐在一旁,轻轻给他打着羽毛扇。 “祭司大人,那位圣女大人过来了。” “哦?”冷潮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难道案子真的破了?” “怎么可能?就凭他们二人,一天半的功夫?” 刘明月才不信。 冷舒冲到了冷潮面前,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刘明月在一旁,刚要出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阿月使者,我与祭司大人有要事相商,麻烦你避一避。” “这里是枫隐村,不是你元府!你敢命令我?” 刘明月径直走到她面前,抬手就要打。 可就在要落下来的一刹那,她的手却动不了了。 “你先回去。”冷潮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祭司大人!” 刘明月眼睛猛然睁大,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因为冷舒在祭司大人这里吃瘪了! 冷潮将她往旁边一甩,眼神陡然冷峻。 刘明月捂着手腕,不服气地扭头走了。 等她的背影走远,冷潮的眼神才柔和了下来,“师妹,什么事?” “大师兄,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元玦已经入了我天师门,所以,我不会离开他!” “放肆!” 冷潮脸色陡然变色,眼里瞬间布满血丝。 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冷舒的左脸顿时就红肿了起来,又热又麻。 她抬起头,直直对上他愤怒的目光。 “大师兄,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次不行。我……我已经怀了元玦的孩子!” 冷舒的手顺势捂住小腹,落在冷潮眼里,惊得冷潮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像是五雷轰顶一般。 “师妹,你怎么可以……他是个奸臣,人人得而诛之!” “难道大师兄想看我二十岁就守寡,孩子落地便没爹吗?我从未求过你,今日求你一次!” 冷舒跪在他面前,眼底晶莹起来,半边脸上五根手指印分外清晰。 第90章 祭司大人食言了 天长老从外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冷舒,顿时吓得停住了脚步。 “祭司大人若是不方便,我过会儿再来。” “不必,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冷潮垂眸,巨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是!那元兄弟已经查明了案子真相,带着刘家人在外头等着祭司大人。” “只是那刘三娘似乎受了刑,精神不大对了。” 冷潮微抬下巴,嘴角向下,半张脸便已是透出他的盛怒。 这个元玦,暴戾无道! “本祭司这就去看看!” “我也去!”冷舒赶忙起了身。 “站住,你就在这里等着!” 冷潮话音刚落,一挥手便过来了七八个白侍,将她围得严严实实。 “从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呆着,不准你再见元玦!” “你放了我,你凭什么?!” 冷舒气得感觉肺都要爆炸了。 什么时候大师兄竟变得如此狠心,连孩子都不能让他心软?! “就凭你是天师门圣女。若你再无理取闹,我定杀了元玦!” 冷潮说完,大步离去,整个人都包裹着一抹寒意。 “大师兄,哎……” 冷舒摸着脸,无奈地坐在旁边的蒲团上,看着一池镜面般的湖水出了神…… 前殿,刘家几人齐刷刷地低头站在院子中,除了刘三娘,她坐在地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元玦见冷潮等人过来,拱手作揖,“祭司大人,案子先已查明。死者乃是刘二郎,凶手是刘大郎,刘三娘。”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人都惊住了。 冷潮双手十字重叠在胸前,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什么?” “刘二郎私自出村做生意,欠下巨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当年刘二郎带家人出村,说是被烧死,还走丢了刘四郎。” “没错。刘家人死了兄弟,此后便更和睦了,再也没有出去过。”冷潮的话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 四周不满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元玦的身上。 枫隐村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会有人残杀同胞兄弟?! 元玦低头浅笑,再抬头,眼底满是阴沉。 “当日死的并不是刘二郎,而是刘四郎!” “他们故意李代桃僵,就是为了让那欠款抵销。” “而且由于刘四郎的死,债主怕吃官司,反而还给了他一笔钱。” “否则,刘家这异于他人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刘三娘忽然站了起来,大笑着仰头看着天空,四处乱抓。 “二哥,二哥来了!还有四弟!四弟!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们的,是大哥,大哥逼我的!” “你胡说!”刘大郎冲过去一脚将她踹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是三娘,都是三娘逼我做的!”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明了,气得纷纷指责了起来。 “祭司大人,卷宗已经放在案上,您给个决断。”元玦冷静开口。 “白侍,将刘家众人先行带去祠堂关押。” “是!” 元玦上前一步挡住冷潮的去路,“祭司大人答应我们,若是三日内结案,就让我们离开。” 冷潮抬头,看到他的一刹那,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暴戾,他很快又低下了头。 “圣女已经离开了,我会叫景洪送你走。” “不行啊,祭司大人!”刘明月从旁边跳了出来,看着元玦的眼神灼灼,“他虽然不是凶手,但是他欺负了我,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双眸满是怒气。 他一掌对着刘明月拍过去,直接将她拍飞在了一边。 “见不到阿舒,我不会走!” “你不走也得走!” 冷潮抬手一挥,白侍纷纷聚拢过来,竟元玦团团围住。 元玦握紧了双拳,警惕地盯着他们。 好在他们只是吓唬自己,并未选择直接动手。 “元大人,冷舒是不会跟你走的。天师门跟你,永远不会和解。” 元玦瞳孔猛缩,这声音听着甚是熟悉,尤其是这声“元大人”! “祭司大人,你究竟是谁?” “你看我是谁?”冷潮侧身摘下了斗篷,斜睨着他。 “你是……冷大国师!” 元玦浑身一震,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他! 冷潮冷笑了一声,“若不是你,茹娘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当年要不是你,天师门也不会是今日的惨状!” “不是的!茹娘本就身患绝症,而且突厥细作是自己找了进去,并不是因为我!” “你懂什么?你以为茹娘是为了银子吗?她仰慕你,才愿意替你办这件事!而你却只是利用她。” 白侍们朝着他靠近,齐齐伸手指着他,默念咒语。 元玦眼睛微瞪,赶忙飞身跳离了他们的包围圈,身轻如燕逃出了院子。 冷潮指着他离开的方向,“哼,他以为凭寻常人的功夫能逃过白侍吗?去,见他逐出去!” “是!”白侍像是一片片白色树叶,瞬间便飞出了院子。 刘明月见状,也悄悄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元玦!” 冷舒从里头冲了出来,左看右看,这里的人都已经散了,哪里还有元玦的影子。 “大师兄,他人呢?” “自然是走了。”冷潮负手而立,眼底闪过一抹阴戾,“你以为他多爱你,还不是撇下了你。” “他不会的!” “他会!”冷潮猛地看向她,“当年他也是存了灭天师门的心,若不是被突厥细作捷足先登,你猜他会不会杀了你我?” “他不会。”冷舒坚定地说道。 冷潮仰头大笑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冷。 “他为了上位,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年你已经背弃了天师门一次,难道还要背弃天师门第二次吗?” “你疯了,我不管你了!今日无论如何,我要找到他!” 冷舒气得浑身颤抖,气血翻涌。 正要走,忽然四个白侍挡在了她的面前,像是一睹白色的墙壁。 “舒儿,消停一点。等这里的事办好,我们就回去重振天师门!” “我要先找元玦!你们拦不住我!”冷舒怒道。 “那你试试!”冷潮一抬手。 白侍们全都朝着她冲了过来。 冷舒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自己冲动了!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忽然眼前一道银光,一个穿着银色斗篷的长老飘了下来,直接挡在了冷舒的面前。 他满脸胡子,几乎看不出样貌。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却觉得分外熟悉。 “祭司大人,圣女并不属于枫隐村。经此一案,我觉得枫隐村不再适合收留外人。” “祭司大人也包括在内!” 他声如洪钟,仿佛直击人的心底。 第91章 元玦另娶他人 冷潮浑身一僵,双手忍不住攒成拳头藏在袖子内。 “玄长老,这就不必了。” “外面的人心术不正,恩怨情仇太多,不适合管理枫隐村。” 玄长老垂在身边的双手忽然用力,斗篷猛地飞了起来,产生的气波顿时将身边的白侍尽数震飞。 冷舒只觉得一阵扑面而来的风,一个玉佩猛地撞在了她的手里。 “圣女,请还给我。”玄长老面无表情地向她伸出了手。 冷舒赶忙捏着恭敬递过去,只见这玉佩乃是龙凤配,上头雕着晶莹的芙蓉花。 这样子怎么这么熟悉? 还想再多看一眼,却被玄长老一把拿了过去,放进了怀里。 “多谢圣女。” “不客气,不客气。” 冷舒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回眸看着黑脸的冷潮。 这下正好,大家一道都出去,谁也别嫌弃谁了。 忽然,玄长老双手抱胸,给冷潮行了礼。 冷舒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 “冷掌门,请看在老掌门与我的交情上,将圣女带回天师门,隐于江湖。不要再接触朝廷之人。” “什么?!” 冷舒气不打一处来,冷潮管自己就罢了,连他一个外人也来管自己??? 冷潮回得很干脆,“是。玄长老考虑长远,冷潮谨记在心。” 冷舒气得退后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得飞快。 “你们知道什么?元玦因为我得罪了京城权贵,我若是就这样离开他,我还是人吗?” 冷潮脸色阴沉下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掌将她打晕了。 冷潮的嘴唇紧绷,挥手叫来了景洪,“将玄长老的话传下去,将所有外来人逐出枫隐村!” 枫隐村另外一头,元玦被一群白侍逼到了悬崖边上。 要么被擒,要么就从悬崖上跳下去。 刘明月从一群白侍间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眼底满是恨意。 “元玦,你竟然敢拒绝我!今日,我定让你命丧于此!” 元玦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面前数十倍于他的人。 为首的白侍犹豫了起来,“阿月使者,我们枫隐村是不杀人的,不如将他抓回去?” “不行,必须杀了他!你们敢不听我命令?!” 刘明月眯了眯眼睛,声音仿佛地狱的恶鬼,充满了暴戾和杀气。 “我,阿月使者,命令你们,立刻杀了他!” “这……”白侍面面相觑,脚下也踟蹰起来。 景洪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过来,“你们不必听她的令了!刚才玄长老和祭司大人发话,要将所有外来之人都请出去,包括阿月使者。” 刘明月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五雷轰顶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可能,我是天降的使者,是枫隐村的福音,你们要赶我走?” “是!玄长老和祭司大人是这么说的。”景洪继续道。 “祭司大人?他自己还是外来人呢!” 刘明月冷笑了一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角满是轻蔑。 “祭司大人也会离开。” “什么?!”刘明月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白侍们顿时松了口气,一群人分成两拨,分别围住了元玦和刘明月。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现在出村。” “我不走!” 刘明月很是慌张,然而话音刚落,两个白侍便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念咒让她失去了知觉。 元玦对着众人作了个揖,“我等阿舒过来一起走。景兄弟,阿舒怎么样了?” 景洪走到他身边,不敢直面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她……她不会过来了。你还是走。” “慢着。” 一声洪亮的声音,银色身影从远处飞快奔来,只一瞬间就到了元玦的面前,几乎与他顶上。 元玦退后了一步,“玄长老?” 玄长老抬头凝视着他的目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了他的脑海。 元玦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与冷舒相关的记忆,如翻书般一一闪过。 “噗……”玄长老吐了口血,移开了目光。 元玦猛得一震,瞪大了一双空洞的双眼,直直向后倒去。 “玄长老!”景洪等人赶忙过来扶住他。 玄长老推开了他们,指着元玦,“将他送出枫隐村,越远越好。” “是!” 冷舒到来时,只见一群白侍的背影消失在了林子的边缘。周围已经没有了元玦的影子。 “他已经出去了。”冷潮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跟师兄回去,好好剩下孩子。” “什么孩子?”冷舒茫然地看着他。 冷潮瞳孔微缩,立刻摸上了她的脉搏,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她根本没怀孕,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而撒谎骗自己! 冷舒缩回了手,四处找着元玦的影子,然而一无所获。 “大师兄,带我出去。”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冷潮拼命压制着眼底的怒气。 “师兄啊!” 冷舒无奈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拉着他的袖子摇啊摇…… 果然,很快冷潮败下阵来,“罢了罢了,走。” 反正玄长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怕她再出幺蛾子。 半个月后,京城城门口。 冷舒背着包袱,穿着一身黑蓝色粗布男装,束起头发作男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 “元玦,我回来了!” 街上一片热闹,走几步便能遇到各种杂耍。像她最爱的小饼、糖葫芦、臭豆腐齐刷刷地都摆在了街的两边。 “大家快去看一看,赵家姐妹又出来卖艺了!” “快走快走!” 好几个人从冷舒面前跑过。 冷舒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在香茶巷尽头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人。里头摆着刀、剑、鞭子等七八样兵器,两个妙龄女子正在吆喝。 冷舒凝视着她们的声音,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怎么会是蒹葭和谷雨?! “来来来,今日还和昨日一样,哪种兵器赏银越多,就表演什么!我这姐妹可是正宗少林武功!” 谷雨捧着个盘子围绕着人群走,触及冷舒目光的一刹那,她整个人呆在了地上。 “谷雨,我回来了!” “夫人?” 谷雨又惊又喜,放下盘子便抱住她,声泪俱下。 蒹葭见状也跑了过来,眼眶立刻就红了,“夫人,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卖艺?” “少爷他……他……”蒹葭咬着牙低下了头。 “他另娶了!”谷雨气愤地接道。 第92章 不再认识她 “喂,你们今日还演不演啊?”周围的人不满地喊了起来。 蒹葭让谷雨带着冷舒在一旁坐着,自己上台舞了一番九节鞭,赚了十几文钱便草草收了摊。 冷舒呆呆地听着谷雨讲述所有的事情经过,云里雾里。 “这么说,他是忘了我了?” “不,他都记得!他就是移情别恋了。”谷雨拉着蒹葭,双双站在她面前,“我俩气不过,跑了出来。” “我不信。” 冷舒摇着头,这简直比笑话更加笑话。 忽然,只听街上有人喊着“马车来了,小心”。 只见洛晓常正赶着一辆宽敞的大马车过来,停在了不远处的鼎香楼门口。 元玦情意绵绵地牵着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一同进了鼎香楼中。 冷舒瞳孔猛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是元大人的新宠。”谷雨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还是不信!” 自己才不过离开他半个月而已,他不会的! 冷舒一口气跑到了鼎香楼门口,正要进去,却被小二拦在了门口。 “此处入场费五两,你有钱吗?” “我……”冷舒摸遍了全身,只有几钱碎银子。 “切。”小二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来,指着她的手腕,“这个素银镯子大概还能值几两银子,去当了,还了钱再进去!” “夫人!”蒹葭和谷雨赶了过来。 “有钱吗?”冷舒期待地看着她们。 二人迟疑了一会儿,掏出了二三十个铜板。 小二现状,转身就进了楼里。 “夫人,是真的,少爷他真的移情别恋了。这个女子是前几日辰妃赐给他的,一来少爷就爱上了。” 蒹葭垂眸,睫毛上挂了一串的泪珠。 她是元家的人,不会无故诋毁元玦。 冷舒浑身一冷,呆呆地转身往外头走。 自己为了他溜出天师门一路跑到京城,难道就是来看这个笑话的吗? “夫人,我们租了个小院子,您先跟我回去再作计较。”谷雨挽着她的手。 “不,我要去问问他。” 冷舒走到一边,握紧了素银镯子,任由它刺破手掌,闭上了眼睛。 默念咒语,眼前清明了起来,一个时辰之内,鼎香楼里会有人碰瓷! “可是夫人,咱们没钱啊!还是回去。”蒹葭和谷雨还在劝着。 “你们先回去,一会儿保证你们吃大餐!” 冷舒打定了主意,买了几个烧饼就坐在了鼎香楼旁边的台阶上,边吃便等。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里头就传出了吵闹的声音。 很快里面的顾客一股脑儿出来了不少人,“鼎香楼的菜吃死人了!” 冷舒趁乱冲了进去,只见大堂中央,一个四五十岁、穿着长袍的男子躺在地上,口如白沫。 掌柜和小二被两个彪形大汉死死拉住,束手无策。 “我家阿翁就是吃了你家的河豚羹才死的,你家草菅人命!” 冷舒凑了过去,只见二楼的走廊上,元玦一个人像是雕塑般伫立在那里,漆黑的眼眸无比深沉。 “您就是掌柜的?”冷舒走过去微微颔首,“我知道此人为何口吐白沫,并不是因为饭菜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掌柜的黯淡的眼睛顿时一亮。 两个大汉立刻挡在了冷舒的面前,露出结实强壮的臂膀在她眼前晃着,眼底满是暴戾。 “小子,警告你啊,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二位大哥,你们的阿翁是先吃了与你们所点食物相克的东西,所以才会口吐白沫的,并非是这里吃食的问题。”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大汉瞪大了眼睛,掩盖住眼底的慌乱,举起手准备揍她。 冷舒睨了元玦一眼,只见他并没有来帮忙的意思,赶忙跑到了掌柜的身后,指着楼上看热闹的元玦。 “他就是皇城司司长元玦,你若不服,尽管问他!” “皇城司?!”两个大汉顿时慌了。 掌柜的一听,来不及激动,赶忙对着二楼拱手,“元大人,您真的在此,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元玦的身上。 元玦眉间微蹙,凌厉的视线扫过冷舒,稳稳地飞身下来,一把抓住了那老者的手腕。 没等两个大汉冲过去,他便已经收了手。 “这位小哥说的不错。若是你们不服,可以跟本官回皇城司,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洛晓常便带着几个穿着常服,但凶神恶煞的男子冲了进来。 “别别!” 老者赶忙爬了起来,带着两个壮汉连滚带爬地跑了。 元玦冷笑了一声,“洛晓常,将他们抓了送去京兆尹!” “是!”洛晓常赶忙带人出去。 掌柜的和小二围在元玦的身边道谢。元玦随便寒暄几句就上了楼。 冷舒立在一旁,探究地凝视着元玦。 他好像真的是不认识自己! “小二,送一只烤羊腿去二楼雅间给元大人!”掌柜的吩咐道。 “稍等!我去。”冷舒挡在小二的面前,自告奋勇。 掌柜的一怔,上下打量着她,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立马去柜子里拿了一包银子出来。 “这位小哥……不,应该是位姑娘。刚才真是感谢你仗义出手。我这有银五十两,送给姑娘。” “五十两!”冷舒瞳孔微缩,这也太多了。 “姑娘不必客气。今日若非姑娘仗义执言,我鼎香楼的声誉定要受损。” 掌柜的将银子塞给了她,一面让小二去拿烤羊腿。 小二抬头指了指楼上,“掌柜的,不用了。元大人下来了。” 楼上,元玦不紧不慢地护着一个打扮清丽素雅的女子从楼梯上下来。 “刘明月?!”冷舒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二人,气血翻涌。 “别走,元玦,你为何跟她在一起?!” 冷舒挡在他们面前,凝视着刘明月的脸。 刘明月嘴角扬起了一抹轻蔑的笑,转瞬即逝,垂眸不语。 元玦伸手护着她,看着冷舒的眼神陡然冷峻,暗哑的声音充斥着怒气。 “你刚才无端打扰本官,本官已经不跟你计较了。如今又来指手画脚,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第93章 元玦将她送给阿史那平 冷舒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他竟然这样跟自己讲话?! “元大人息怒,您慢走!” 掌柜的赶忙将冷舒拉到后头,陪着一张笑脸送了元玦出门,顿时舒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敢对他说这种话?上次有人说了句那女子长得像以前一个犯人,便被痛打了五十大板,抓紧了皇城司,到现在都没出来!” “什么?!”冷舒深吸着气,只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忽然,洛晓常带人从外头进来。 “元大人吩咐,将刚才多管闲事的小子带回皇城司!” 掌柜的赶忙将冷舒拉到身后,“官爷,她年纪小不懂事。” “让开!” 洛晓常一把推开了掌柜的,径直走到了冷舒的面前。 看清她的样貌,整个人惊呆了。 “你……你是……” “你是要抓我吗?抓啊!”冷舒气不打一处来。 “这……呵呵……少爷他回来之后脑子出了问题,他……” 没等洛晓常说完,外头便传来元玦阴恻恻的声音。 “人呢?怎么还不带出来?” “是!”洛晓常应了一声,对着冷舒做了个请的手势。 冷舒无奈,只好出了门。 门外头,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她押住,死死拽着她的胳膊。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胳膊她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她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车厢,怒气陡然升腾。 “元玦,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元玦掀开车帘,一双黑眸凌厉如鹰。 冷舒心中一怔,他以前从未这样看过自己,像是看着犯人。 “哟,元大人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舒循声看过去,只见阿史那平骑着马在马车后头,吓得赶紧扭过了脸。 元玦下了车,站在马车边离他一丈的距离拱手作揖,脸色不咸不淡。 “原来是未来的驸马殿下。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冷舒浑身一僵,阿史那平怎么又变成驸马了?! “来为长公主买些吃食,顺道给辰妃也带些。最近辰妃身子不爽,就想吃些宫外的东西。” 阿史那平语气深沉,似是话里有话。 如今宫里头辰妃炙手可热,然他这个万贵妃的准女婿都必须地讨好。 “原来如此!那殿下轻便,别耽误了事。只是殿下要小心,如今这季节,食物罪易相克。”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直直地看着阿史那平。 阿史那平嘴角动了几下,“元大人懂得真多。” “应该的。”元玦笑了笑,进了马车。 “走!” 两个侍卫一推冷舒。 “慢着!”阿史那平本已进了大门,此时又折返了回来。 他打量着冷舒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是……看着面熟啊。” “小人从未见过殿下!” 冷舒垂着头,努力不让他看清自己的面容。 阿史那平径直走了过去,直接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猛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笑了一声。 “怎么会是你?!你……你竟然回京城了?” “放开我!”冷舒浑身上下发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元玦掀开了车帘,打量了二人一番,眼底陡然暗沉。 “殿下认识此人?” “岂止是认识,我与她熟悉得很。”阿史那平玩味地看着冷舒,“她这是得罪了元大人?” “此人刚才在楼内对下官不敬,下官正要带她回去治罪!”元玦看了一眼冷舒,眉间微蹙。 阿史那平热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麻烦,将她交给我,我替你出气,如何?” “殿下既然想要,那就带回去。” “不行!”冷舒惊得浑身冰冷,期待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元玦,“不能把我交给他!” 洛晓常焦急地上前一步,“少爷,这点小事还是交给属下!” “回府!” 元玦深深看了她一眼,退回了车厢里头。 该死! 冷舒重重咬着唇,眼底满是仓皇凌乱。 “带走!” 阿史那平一挥手,两个宫里的侍卫顿时接下了冷舒。 “等等!洛晓常!”冷舒挣扎着大喊了一声。 洛晓常跺了跺脚,犹豫着还是跑了过来。 “驸马殿下恕罪,我跟她说两句话?” “随便。”阿史那平径直进了鼎香楼。 冷舒忙将身上的五十两银子交给他,“带去给谷雨和蒹葭,让她们走得越远越好。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洛晓常咬着牙,死死地捏着银子。 “少爷他现在只是脑子不好,你不会有事的!” “快走!” 冷舒不禁握紧了双拳,她要以圣女的名义诅咒阿史那平! 马车里,元玦身姿挺拔地坐着,一言不发地闭着眼睛。 刘明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轻柔出声。 “少爷,刚才那个姑娘好像认识您?您对他有印象吗?” “没有!”元玦依旧是面无表情。 刘明月暗自窃喜,挪着坐过去了一点,试探地握住他的手。 正要更进一步,忽然,元玦的手猛然一缩。 “我说过,有些事情只能成亲了再干。就是拉手也不行。” “可是大人,我……”刘明月咬着牙低头,遮住眼底的怒火。 说什么成亲后才能干,他和冷舒还不是什么都有了! 元玦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温柔,语气也跟着温和了起来。 “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跟着我经历了许多,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知道。”刘明月抬了头,露出一抹完美的笑容。 “可是,大人真的不管那个姑娘了?” “我管她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元玦冷笑了一声,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稍纵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驸马府中正在休憩,四处都是架子。 冷舒被套住了头,只能看见脚下指甲大小的路,时不时地差点摔跤。 “进去!” 她被人推着进了一件房,双手才彻底解放了。 这是一间简单干净的小厢房,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椅子也只要一把。 窗户门都紧紧缩着。 “外头的大哥,阿史那平究竟要怎么处置我?” 外头毫无声响。 冷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握紧了素银镯子。 念动咒语,眼前逐渐清明。画面里,她一副小丫鬟的打扮,低眉顺眼地在刘明月身边端茶倒水! 这也太离谱了! 冷舒猛然惊醒,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姑娘,应主子的吩咐,请您沐浴更衣。我们能进来吗?”外头的声音陡然响起。 第94章 黑衣人 冷舒浑身一颤,回到了眼下,她还是个阶下囚。 “不能,你们别进来!” “也可不行,主子有吩咐呢。姑娘,我们进来了。” 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开了门,身后两个侍卫拎着四大桶的水,尽数倒进了屏风后的木桶里。 冷舒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这一切,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水好了,您可以进去洗了。” “好啊。”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就出了门。 冷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绕到了两个丫鬟的身后。 现在只需要劫持她们中的一个,自己就能出去了! “姑娘!”两个丫鬟直直地转过身,形同鬼魅。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伺候姑娘沐浴。” 她们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十六七岁的脸瞧着竟然十分深沉老练。 二人趁着她不注意,一人扯了一个袖子,只听“刺啦”一声,冷舒身上的衣服顿时化作碎片。 “啊!” 冷舒抱着裸露的身子,赶忙跳进了浴桶里头,溅了一地的水。 自己竟然还妄想着劫持她们! 两个丫鬟信步走了过来,站在了浴桶的两侧,一人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冷舒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得飞快。 下一步,她们该不会是要将自己撕成碎片! “二位姑娘,你们主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啊?” “奴婢们不知。姑娘梳洗完毕后就在此处等着主子回来,便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冷舒被按在了梳妆台前。 她的身上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绿色束腰长裙,套了一件鹅黄小衫,头发半披在脑后,头上只插着一根玉簪。 这是她还是苏夫人的时候喜欢的打扮!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的脚步声近了。 “是主子来了,姑娘稍后,奴婢们先行告退。” “喂,别走啊!” 冷舒的心跳得厉害,左看右看找不出一件能用来作凶器的东西。 房门被推开,阿史那平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带着金冠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陡然一亮。 “舒儿,我们又见面了!” “你将我弄成这样做什么?难道不怕长公主生气吗?”冷舒后背冷汗直冒。 阿史那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声音阴恻恻的,“此处正在修缮,谁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金屋藏娇。” “你……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金屋藏娇!” 阿史那平背着手,似乎并不着急,静静地欣赏着她慌乱的模样。 “你可知,元玦要跟刘明月成亲了。真是好笑,他竟然娶刘明月!” 冷舒眼神微闪,“他不会的。”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会与不会,想必你已经有答案了。不过也是可笑,你那位元玦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完全忘了你的存在,或者说,将刘明月当成了你!” 冷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他和刘明月恩爱的样子,心里一沉。 阿史那平趁着她愣神的一瞬间,迅速走到她身边,猛地从后头将她紧紧搂住。 “舒儿,你知道这些天我多想你吗?” “你放开我,我喊人了!”冷舒挣扎不开。 “你喊啊,但凡能来一个人,算我输。” 阿史那平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贪婪地吮吸着她的香味。 冷舒浑身僵硬冰冷,扯着嗓子便喊“救命”。 忽然,房门猛地被推开。 阿史那平一怔,眉目顿时冷了下来,“是何人?胆敢破坏本王子的事!” 外头无人进来,也无人应答。 冷舒感觉他的力道送了,拼命挣脱开,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想跑?就看你能不能跑出去!”阿史那平立刻跟了出去。 院子里头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只有一点点月光照着。一群侍卫东倒西歪地躺在院子里。 忽然,一只手大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顺势又搂住了她的腰肢。 冷舒的身子猛然腾空,耳边呼啸着一阵风,惊讶地看着面前包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两颗眼睛的黑衣人。 “你是谁?” “别说话,他来了!”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然而后头的阿史那平也飞快地跟着。 忽然,“嗖嗖”两声响,黑衣人身子一颤,带着冷舒从屋顶上歪着跌到了街面上。 阿史那平停在不远处,收了手腕处的袖箭。 “阁下是何人?竟然偷我的女人!” “她不是你的女人!” 黑衣人的声音出奇的暗哑,显然是隐藏了本来的声音。 他伸手拔掉了肩膀上的一根小箭,将冷舒挡在了身后。 “一会儿我跟他打起来,你往西面跑。” “好!” 冷舒后退了两步,心里感激不已,刚才若不是带着自己,以他的本事根本不会中箭。 “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不必了。” 黑衣人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指着阿史那平。 冷舒一瞬间的恍神,这动作像极了元玦。 不! 是他将自己送给了阿史那平,怎么可能来救自己? “跑!”黑衣人大喊了一声,飞身过去缠住了苏平。 冷舒拔腿就往旁边的巷子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身边又多了一个黑衣人。 二人落在了临泽院内的大树上。 冷舒看着下头,足足有三丈高,吓得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腰带。 黑衣人身子猛然一僵,“你……你干什么?” 听着声音也不是元玦! 冷舒的眼神暗了暗,想必现在元玦也不会想要救自己。 自己还奢望什么? 黑衣人眼神微闪,将她的手拉开,立刻下了树。 “喂,大侠,你好人做到底,救我下去啊!” 冷舒四周空空,赶忙蹲下来死死抱住树干,心跳得飞快,血液几乎凝固。 底下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不屑。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自己下来。” “我哪里胆子大了?大侠,你快救救我。等会儿惊动了元玦,咱们一个都走不了!” “不忙,你先告诉我,你跟元玦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能在这里吗?” “也对……” 黑衣人飞身上树,搂着她跳了下来。 摘下面罩,俨然是凌卿时的面容。 “凌……” “嘘!他来了!” 凌卿时示意她别出声,拉着她坐在旁边拐角处。 第95章 连刘明月的手都没拉过 院子门开了,洛晓常在前头拎着灯笼,后头跟着元玦和刘明月。 “洛晓常,你不必进去了。”刘明月拦住了他,拉着元玦的手进了房门。 “走!” 凌卿时拉着冷舒到了后头,纵身一跃便到了屋顶,掀开两块瓦片,正好看到以下的二人。 冷舒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他的眼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那你别看。” “这……” 冷舒缓缓放下了手,屏住了呼吸,凝视着下头的两人。 刘明月倒了两杯酒,递给了元玦,笑颜如花,眼神勾人。 “大人,今晚月色甚好,我们不如喝一杯?” “好。”元玦一饮而尽。 刘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悄悄将杯中酒倒进了袖子,假装自己已喝了。 “少爷,多喝几杯。这可是好酒呢!” 不多时,他身形微颤,晃了一下头,脸色立刻红了起来。 “明月,我想睡了,你回去。” 刘明月晃了几下,外套“不经意”地掉在了地上,而她的人更是“不经意”地攀上了元玦的脖子。 没有真正得到元玦之前,她实在不放心! “少爷,月儿也有些醉了……” 元玦眉间紧蹙,负手站着,纹丝不动。任凭刘明月如何撩拨。 刘明月的手从腰间直直往下。 元玦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月儿,够了!我已经答应你会娶你,就不会食言。” “可是月儿害怕,外面的流言蜚语这么多,若是您信了怎么办?”刘明月不再装醉,捂着脸呜咽起来。 冷舒在屋顶上看着,实在汗颜。 这演技不上戏台真是可惜了,说不定还能混成个名角! 屋子里,刘明月穿好了衣服,悻悻走了。 元玦整理了衣物,用内力压制住了酒气,抬头看着屋顶之上,暗哑的声音满是怒气。 “既然来了,何必躲着,下来!” 没等冷舒从震惊中缓过来,凌卿时已经带着她飞身下了屋顶,直接推门进了房间。 “元玦啊元玦,没想到你竟然坐怀不乱!”凌卿时调笑着他,点了桌上一点残酒闻了闻,“催情酒,你不会闻不出来的。” “她要我喝,我自然会喝。” 元玦的视线略过凌卿时的肩头,落在了后头的冷舒身上,瞳孔微缩。 “哟,果然是宠妻啊!”凌卿时眼角闪过一抹冷意。 冷舒猛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怒气。不停地默念,他只是失忆了才会宠着刘明月…… 但是,她实在忍不了了! 冷舒两步并三步走到他面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元玦,你不记得我就罢了,你竟然宠着刘明月!你难道忘了她以前是怎么设计你的吗?” 元玦眼神微闪,侧过身去,“凌卿时,你是何处找来这么个疯女人。” “疯女人?!”冷舒差点背过气去。 凌卿时嘴角闪过一抹轻笑,“她被人追杀,我救了她。你倒好,在此风流快活!” “不要什么人都救。” 元玦的声音森冷,凌厉的视线像是能凝结成冰珠,将人全身冻透。 冷舒感觉自己真的要背过气去了。 凌卿时脸色一僵,“没想到你这般绝情,也罢,人我已经带了,随你处置,告辞!” “凌大人!”冷舒正要追出去,忽然被一个剑柄拦住。 元玦关好窗户,朝着她走了过来,周身的气场冰冷而摄人。 “你究竟是谁?” “我吗?冷舒啊,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冷舒毫不畏惧。 “敢无端跟本官攀亲,看来你是不知道皇城司的牢房朝哪边开!” 元玦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暴戾。 冷舒咬着唇,穿着粗气,袖子下的手掌不禁攒成了拳头。 “你有间密室,里面有账本记着你用别人贿赂你的银钱做的好事。” “你其实并不坏,而是虚与委蛇,想要清明整个官场。” “你母亲元老夫人如今在西湖边,她给你写过信,让你娶我!” …… “够了!”元玦大喝了一声,忽然紧抿着嘴,捂住肩膀的位置。 银白的长袍渗出了丝丝血迹。 “你怎么了?” 冷舒冲了过去,整个人愣住了。 她的脑海中猛然想起第一个黑衣人中箭的位置,跟他的一模一样! 元玦退后了几步,背过身去,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洛晓常,进来!” “是!”洛晓常推门进来,看到冷舒的一刹那差点石化。 元玦眼神微眯,“冷舒,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住牢房,二是去当明月的丫鬟,你自己选。” 冷舒瞳孔地震,当刘明月的丫鬟?! “我去住牢房!” “好。洛晓常,带她去。”元玦的声音冰冷冰冷。 “是!”洛晓常无奈至极,却又不得不办,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姑娘,走。” “等等!”元玦忽然开了口。 二人顿时停了下来。 洛晓常忙问:“少爷是不是改了主意?” 元玦没有回答,捞起衣架上一件黑色披风扔到了冷舒的头上,正好将她从头到脚盖了起来。 “穿成这样,有伤风化。” “关你屁事!”冷舒低声骂了一句,径直出了院子,熟门熟路。 洛晓常关了门,赶忙跟着跑了过去。 元玦回过头看着门外的影子,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让阿史那平冒着公主生气的风险也要将她藏起来! “嘶!”他捂着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史那平的小箭还真是利害。 院子里头,洛晓常及时调转了冷舒的方向,一张笑脸对着她。 “夫人,哪里能真的让你住牢房,我送你回谷雨她们的小院。” “是吗?你敢私自放了我?”冷舒脸色仍是气呼呼的。 “敢,少爷他只是离奇失忆了,将那刘明月当成了你。等过段时间,他一定能好起来的!而且!” 洛晓常压低了声音,“少爷他连刘明月的手都没拉过!” 冷舒心头一喜,但还是没盖过怒气。 “切,他们二人马上要成亲了,洞房花烛,什么不干?” “这……”洛晓常无言以对,“属下还是悄悄送你回去。明日少爷问起,就说你自己跑了。” 冷舒看着不远处黑洞洞的牢房入口,心里发虚,扭头便换了方向。 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风中的树叶还在窸窸窣窣的。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四五个黑衣人,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阿史那平从他们后头走出来,脸上满是得意。 “洛晓常,是你啊。哼,你家少爷敢派人劫走她,怎么不敢送她回家呢?” “三王子,她究竟犯了什么罪?你无凭无据就想抓人吗?” 洛晓常握着剑挡在她身前,一双眼如鹰般锐利地盯着他。 第96章 闹鬼了 阿史那平不想跟他多说,一挥手,四五个黑衣人齐齐冲了上去。 冷舒被洛晓常拉得东倒西歪。很快,洛晓常就支持不住了。 “洛晓常,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将她给本王子,本王子可以放过你!” 洛晓常疲于应付,拉着冷舒节节败退。 “我就是死也不会将夫人交给你们手里!” “好,那就不客气了!”阿史那平的语气陡然凌厉,“速战速决!” 四柄寒刀齐齐朝着洛晓常砍了过来。 四个不同的方向,十成十的威力! “慢着!”冷舒尖叫了一声。 “等等。”阿史那平挥手制止了他们,眼神玩味地看着冷舒,“怎么,舍不得他死?” 冷舒咬咬牙,狠了心。 “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好!”阿史那平微微抬着下巴,朝着她伸出了手。 洛晓常半跪在地上,无法起身,只能死死拉住她身上的披风。 “夫人,不能去啊!” “洛晓常,谢谢你放我。”冷舒直接将披风脱给了他。 “夫人!” 冷舒的脚步沉重,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忽然,空中飞身下来一个人影,挡在她的面前。 “元玦?!” “谁让你私自逃狱的!”元玦背对着她,语气满是怒气。 阿史那平怔了怔,后退了一步。一挥手,四个黑衣人顿时一起攻了过来。 只见元玦一人便吸引了三个黑衣人,动作行云流水,兵器相接,火光山洞。 很快,那三个黑衣人便全被踢到了阿史那平的跟前。洛晓常将剩余的一个也扔了过去。 元玦拿着剑,气势凌人地凝视着他,“三王子若不想人尽皆知,还是先行回去。” “走!” 阿史那平不甘地看了一眼冷舒,消失在了夜色中。 元玦收了软剑,捡起披风就扔在了冷舒的身上。 “洛晓常,谁允许你放了她的?” 洛晓常瘸着腿过来,神色焦急,“少爷,她真的是夫人啊!” “什么夫人,我从未娶过妻!” “再者,若我以前真的与她有所关联,那也是鬼迷心窍。如今醒了,自然不会再犯!” 元玦的眼底一片冰冷,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显得十分阴鸷而冷酷。 冷舒如坠冰窟,原来他是这个看待的! “洛晓常,带她回府!” “慢着,你凭什么关我!”冷舒的怒气全部爆发了出来。 元玦抬头大笑了一声,看傻子一般看着她。 “入了我皇城司,自然能找到罪名。这点,冷姑娘放心!” 半个时辰后,冷舒被带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头只有一间房,并非是元玦所说的牢房。 洛晓常深深叹了口气,“少爷说皇城司关门了,让你先住着。还命我明日午时之前将蒹葭和谷雨都带来关着。” “什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是以前,他也未害过无辜之人! “属下也不敢相信,他如此狠心!” 洛晓常请了她进去,顺手锁了院子大门。 这里的高墙上满是尖刀,任谁也出不去。 桌上的烛火照得屋里很亮堂,只是屋子里的陈设老旧,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阿嚏!” 冷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空气里头就灰尘遍布。 她赶忙跑到了窗户边上,将头探出去大声地呼吸着。 忽然,只听墙角有人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这院子闹鬼!” “少爷是多恨这个女人啊,将她关在这里!” “咱们还是离得远点,免得殃及自身。” …… 一阵风吹过,烛火骤然熄灭,冷舒吓得毛骨悚然,原地尖叫了起来。 “冷舒。”一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舒只道是洛晓常回来了,吓得一把将他抱住。 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高度不可能是洛晓常! 对方的手猛然落在她腰间,将她死死按住。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冷舒浑身无力,忍不住颤抖,她要哭出来了。 “堂堂天师门圣女,竟然怕鬼吗?” 对方的声音暗哑,带着一股轻蔑的意味。 冷舒一僵,这不是元玦的声音吗? 风吹过窗户,啪啪作响,空气里传来一声呜咽。 “真的有鬼!”冷舒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死死抱着他! 忽然,身边的空气里陡然出现一抹小光亮。 元玦抬手一辉,屋子里的两根蜡烛便亮了。 屋里头空空如也,哪里有鬼? 他站得像是一棵树,不满地低头盯着抱在身上的树懒。 “可以下来了吗?” “啊?” 冷舒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赶忙跳了下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刚才还抱得死死的,这会儿又想起要保持距离了。 他逼近一步,冷舒便后退一步。 元玦见状,直接将她逼到了墙角。 “听闻天师们圣女能知过去未来之事,相比早就算出我会来了?” “大人说笑。我占卜虽然灵验,却得耗费体内气血。若是事事都占卜,我早死了。” 冷舒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心里却是气血翻涌。 他的脾气还是一样,想要利用自己。 只可惜,这点自己不占卜也算得准! “原来如此。”元玦的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失望,“既然如此,你对我就没什么价值了。改明儿就送去皇城司,先关个十几年!” “大人您有话尽管吩咐。” 冷舒微微颔首,微笑着作恭敬的模样。心里已将将他骂了一千遍。 元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她,“这里面是可以补气血的药,可以保你无虞。” 冷舒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心里顿时一暖。 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失忆,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心里的暖意尽数散去,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元玦的眼色陡然深邃,“我要你进宫,陪伴在辰妃左右,直到她平安生产。” 果然,元玦还是元玦啊! “你就这么信我?”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若是你完不成任务,我就杀了谷雨和蒹葭!” 元玦回过身背对着她,眼神微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信任一个刚见过一次的女人。 而明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对她任无法敞开心扉。 冷舒咬牙切齿,压制着心里的怒火,还得装得恭敬。 “大人,蒹葭可是你元府出来的人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她鬼迷心窍的,但她既然离开了元府,就不再是我的人!” “是。大人您请吩咐。” 元玦轻咳了一声,恢复了一脸的冷漠。 “明日一早,洛晓常会过来将你抬出去。我会告诉全府,你死在了这里。” 第97章 一墙之隔 “那我何时入宫?” 元玦似笑非笑地用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 “就你这样,还想着入宫?” 什么意思?! 冷舒一怔,不是他要自己进宫的吗? “明日我会叫人过来打扫干净,你就住在这里。七日之内,将厨艺和规矩学会。” “那我不是死了,被人抬出去了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学厨艺?” 元玦眉间微蹙,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脸,眼底满是愠怒。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好。”冷舒咧开嘴装出一个笑脸,摊了摊手,“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元玦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刚到房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床下有个机关,不想睡在灰尘堆里就好好找找。” “可是机关在哪儿?” 冷舒盯着光秃秃的木架子床,呆在了原地。 回眸去看元玦,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小半个时辰后,冷舒蹲在地上看着床底纹丝不动,她已经将每一丝地方都摸遍了,哪有机关! “可恨!” 冷舒气得搬起椅子就砸了过去,忽然脚底下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声音,如同女人冷笑。 床底开了,露出一个幽深黑暗的楼梯来。 冷舒咽了口唾沫,浑身的血液像是在倒流一般,这也太恐怖了! 但是看着身后几乎堆成被子的灰尘,她还是走了下去…… 底下是个小房间,除了四周墙壁是石头,与上面几乎一模一样,但显然是收拾过的。 床单被褥都干干净净,甚至还已经倒好了洗澡水。 看来,他是早就算好了! 墙壁的另外一侧,元玦正伏在案上,研究着如今官场的形势。 忽然隔壁传来一阵水声,他的眼神微闪,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提起内力,声音穿墙而过。 “冷舒,你果然还是下来了!” “元玦?!” 冷舒在浴桶里抱紧了自己,左看右看空无一人。但是听着声音就像是在里面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元玦,你出来!” “……” 冷舒不由得揉了揉耳朵,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这铜墙铁壁,他不可能进来的! 隔壁,元玦听着没了声音,哑然失笑。 不知为何,他对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少爷,床铺已经准备好,您要去睡吗?”洛晓常推了石门进来。 “今日我就睡这里,将床铺搬过来。” “是!” 墙壁的另一面,冷舒贴在石壁上将声音听了个七七八八。 难道她跟元玦竟然只隔了一道墙壁? “元大人?是你吗?”她试探地问道。 “是。”墙壁外传来声音,“明日开始,睡觉前将白日学到的说给我听,完了才可以睡觉。” “啊?!” 冷舒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气呼呼地一脚踢了上去。 天哪! 她捧着脚坐在了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冷舒,你想将墙踢塌,难道是想要跟我同床共枕吗?” 冷舒瞳孔微缩,整个动作都顿了下来,嘟囔了一声,“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你说什么?大声点!”隔壁声音传来,似有愠怒。 “我说,我没那个福气跟您同床共枕!” “你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冷舒无奈地龇牙咧嘴,不禁开始佩服自己以前是怎么将他收入囊中的。 难道说,他喜欢的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吗? 所以他现在不喜欢她,甚至说要放弃那段感情,皆是因为将救命恩人当成刘明月的缘故?! 想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合理了。 “元玦,你当真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元玦整个人一怔,她的语气怎么这么悲伤。 “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我说胡话。大人莫生气。” 冷舒蜷缩在床上,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冻到了脚。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墙壁的另一边,元玦等了许久等不到她的动静,这才睡了下去。 他不禁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在乎一个女人的声音了! 第二日一早,洛晓常手上捧着一颗药丸进了密道。 “夫人,这是假死药。就是当初在长公主宴会上,少爷想给你吃的。” “不要叫我夫人了。”冷舒拿过丹药在手里,面无表情。 密道的尽头是一片光芒,外头竟已是大亮了。 “是,冷……冷姑娘。”洛晓常总觉得很别扭,但也不得不这样,否则少爷又该生气了。 “你吃了这药便会陷入假死,五个时辰后才会苏醒。” “好。” 冷舒一口便吞了下去。 洛晓常瞪大了眼睛,默默收回了手上的茶杯。 “您也不怕噎着……” “现在呢?还需要做什么?” 洛晓常没有回答,因为须臾之间,冷舒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知觉。 “将她抬出去,按照计划进行!” “是!” 这日一早,元府的婢女赶往冷院送饭,刚进门就吓得惊叫了起来,惊动了全府。 洛晓常带着人冲了进去,门口围观的人皆是见到了——猛鬼杀人现场! 很快,元玦便带着刘明月赶了过来。 院子里已经收拾妥当,院子中间一副担架,白布蒙着一个人。 “都收拾好了就抬出去,免得吓坏了月儿。” “大人,我不怕。” 刘明月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走到担架处,掀开一角。 只见里头的冷舒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乌青,不但没了生气,连生气半分姿色都没了。 冷舒啊冷舒,你竟然有今天! 刘明月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刘姑娘,请让一让。”洛晓常默默将她挤开。 正要抬走,忽然院子外头就进来了一行人。以阿史那平为首,后头跟着孙大人。 “听说元大人府上出了猛鬼杀人案,本王便通知了刑部一起过来看看。” 元玦眉头一皱,眼底一片冰冷,“不过是心悸而死。三王子和孙大人何处听来的什么猛鬼杀人?” “下官也觉得不会是鬼杀人。”孙大人忙接话。 “世上之事,谁能说得准!”阿史那平回眸对着他眯了眯眼睛,眼底满是暴戾。 孙大人小心翼翼地对着元玦使了个眼色,微微佝偻着腰站在后头。 “元大人不必遮遮掩掩,此事只要验尸过后,自会不言自明。”阿史那平一挥手,叫来了一个仵作。 “去将那尸体解剖了,看看究竟是为何而死!” 第98章 她是假死 “不行!” 洛晓常赶忙挡在了尸体面前,求救般地看向了元玦。 若是被解剖,活的也成了死的了。 阿史那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元大人,莫非里头还有隐情?” “洛晓常,让开!”元玦喝了一声,对着阿史那平拱手。 “三王子莫怪,他只是听说此女与原先罪臣苏平的结发妻子十分相似,故而激动了些。” 阿史那平肩膀微颤,嘴角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知道我元府谁人报案,惊动了三王子和刑部!” “是我。” 刘明月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心虚,走到了元玦的面前,抬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元玦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在地上,半边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打你胡乱报案,惊动了三王子和孙大人!不过是死了个婢女,小题大做!” 刘明月倒在地上捂着脸,抽泣着。 “大人,我也是为了咱们元府。您……您从未这么凶过我!” “三王子。”孙大人壮着胆子过来到他面前,“不如咱们走。不过是个得病而死的婢女,与刑案无关呐。” “怎会无关。来人,将尸体带去公主府!” “慢着!” 元玦径直走到了担架的旁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怎么元大人,你还想挡着吗?” 元玦作揖,漆黑的双眸深邃无比。 “三王子,寻常小偷小摸有京兆尹,大案要案有刑部,贪官污吏有我皇城司。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来查案呢?” “这……”阿史那平一时无言。 作为突厥王子,他根本不该插手。若作为驸马,他也尚未成婚。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所以还请两位回去。三王子若是想查,等婚后,下官一定亲自带着您查!” “元玦,你不要太得意了!” 阿史那平气鼓鼓地返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其余人立刻也走得七七八八。 元玦将地上的刘明月扶了起来,伸手虚摸了一下她红肿的脸,眼神温柔。 “如何了?刚才我是迫不得已才打你。” “月儿不怨大人,只恨自己,小题大做了。”刘明月留下两行眼泪,扑在了元玦的怀里。 元玦身子一僵,碍着周围许多人,却也只能任由她抱着。 “好了,起来。” “月儿没力气了,大人送月儿回去。” 刘明月低声细语地说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就不信了,元玦还不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元玦眼神微闪,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却与身体保持着半尺的距离,就像是端着菜。 刚到门口就将她放了下来。 “月儿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去看你。” 刘明月虽有不满,但今日已是一个良好的开头。 “好,月儿等着大人。” 院子里,洛晓常已是将冷舒换成了人偶。当场在院子里升了一把火。 元玦上前亲自拿了火把,抬高了声音,“从今日起,谁都不准再进院子一步!” 他拿着火把靠近人偶,不知为何,快到时顿了顿,心里短暂的揪了一下。 很快,他便压制住了这种感觉。 随着火升腾起来,周围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 “洛晓常,陪我入宫去。” “啊?您不是说去陪刘姑娘?” 元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洛晓常耸了耸肩膀,叫人守着这院子,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刘明月在房中左等右等都没有见到元玦。 “姑娘,大人他入宫去了。吩咐府里谁都不准进那个院子。”婢女匆匆进来汇报。 “哼,他真的亲手烧掉了那具尸体吗?”刘明月眼神微闪,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 “很好。”刘明月出了房间,抬头沐浴着阳光,“今日天气真不错,咱们去街上走走。” “是。”婢女甚是高兴,姑娘难得有这兴致。 刚要出门,忽然另一个小婢女进来了。 “姑娘,有个突厥的三王子想要见您,说是在鼎香楼等您。” “阿史那平?他见我做什么?” 刘明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与他从无来往! “姑娘还是去见见,他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主,而且跟咱们少爷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好。” “既然他与少爷关系不好,我更不能去见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头脚步声骤起,侍卫的嘈杂声响了起来。 刘明月赶忙开了房门,只见阿史那平带着侍卫闯了进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月姑娘,请恕在下贸然登堂入室!” 刘明月一怔,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福了福身,“三王子安好,不知您来找小女是什么事?” 阿史那平的视线扫过身后的侍卫,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本王想跟月姑娘聊些私密事,这些侍卫能否让他们退出院门?” “三王子恕罪,男女有别,我……” “别急着拒绝!”阿史那平眼底闪烁着一抹精明,视线落在她脸上的红肿之上,“本王可以帮你获得元玦的心!” 刘明月眼神微闪,心动不已,但是对方实在是太有来头了。 “不必殿下劳烦,少爷同小女甚好。” “是吗?那他还舍得打你?” 阿史那平仰头笑了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笑完,视线依旧落在她脸上,眼神凝聚了寒意。 “月姑娘,你以为冷舒真的死了吗?” “你什么意思?”刘明月瞳孔猛缩。 阿史那平笑而不语,视线在后头的侍卫身上飘忽不定。 刘明月定了定心神,挥手让侍卫退出院门外,却不关院门。 如此一来,就算出事也会有人第一时间赶进来救她。 “三王子,你可以说了。” “不知月姑娘可有听说过假死药?使用之后人便如同暴毙,然而五个时辰后,就回起死回生。” “你是说……”刘明月猛然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元玦不肯让阿史那平带的仵作验尸! 阿史那平眯着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以为他的心属于你,可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冷舒!月姑娘,是否跟本王合作?” 第99章 地三鲜 “来人,送客!” 刘明月的心跳得厉害,虽说元玦忘了冷舒,但是难保不会对冷舒再有情谊。 阿史那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只要元玦一日身处高位,就一日不会完全属于你。月姑娘,我在梵香楼等你。” 傍晚时分,元玦才回了府中。 刘明月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进来赶忙迎了上去。 “大人出去累了,我院子里备下了好酒好菜,大人可否赏脸一去?” 若是往日,元玦必然立刻答应。 但是此时,他的脸上犹豫了一下。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歇息。” “大人什么事?不能吃完再去做吗?” “急事。”元玦微笑着对着她微微颔首,转身去了后院。 刘明月凝视着他的背影,双唇紧抿,他去的方向乃是那个闹鬼的院子,难道说冷舒真的没死? 荒院里的厨房之中,热气腾腾,彩香四溢。 冷舒站在灶台边上,看着洛晓常的铲子上下翻飞,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竟然这么会做饭! “学得怎么样?”元玦径直走了进来。 冷舒瞳孔微缩,不禁退后了一步,“大人,我刚开始学呢。” “嗯,洛晓常的厨艺很不错,你只要学会一半也就差不多了。” “是是是。”冷舒附和着他。 洛晓常将爆炒地三鲜起了锅,将锅铲塞到了冷舒的手里。 冷舒怔怔地看着他,拼命给他使眼色。 “洛晓常,我看就行了,不必做了……” “不行!”没等洛晓常开口,元玦凌厉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冷舒赔着笑脸,转身的刹那翻了个白眼。 “那我先去切菜……” 只要让他等得厌烦了,自然就走了。 “已经切好了。”洛晓常拿了一盘子切好摆好的菜,“只要入锅翻炒就行,很简单的!” “是嘛。” 锅里的油已经沸腾,冷舒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往里面一倒便“刺啦”巨响,白烟陡然升起,吓得她跳开了两步。 “不行不行,我不会做菜!” 元玦伸手拦住她后退的路,脸色阴沉地将她推向灶台。 “若是你什么都会,我何必让人教你!” “要不咱换点别的,做些果子也行啊!” “不成,辰妃不爱吃果子。你看好了。” 元玦走到她身后,捏住了她拿着锅铲的手,在锅里头翻着菜。 他的温度炽热,笼罩着冷舒的全身,有一瞬间,冷舒的脑海里闪过婚后的画面。 若是他没有失忆,大概也是这样? “想什么?自己来!”元玦甩开了她的手,走到一边凝视着她,眼底蒙上了一层怒色。 冷舒嘴角勉强弯出一道弧度,费尽力气将锅里的菜搅啊搅,一面还要担忧油溅出来。 洛晓常摸了摸额头,凑到了元玦身边,压低了声音。 “少爷,依着属下看,阿舒姑娘确实没有做菜的天赋,不如咱们换个人。” “阿舒姑娘?” 元玦眉间微蹙,心底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怎么忽然觉得这么称呼这么熟悉? “少爷,她学不会的。如此进宫,且不是被人耻笑?” 元玦不置可否,盯着冷舒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冷舒将菜放到洛晓常菜的边上,瞬间便衬托得如同泔水一般。 “大人,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元玦冷哼了一声,将两道菜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 “你还没吃晚饭,来,坐下我们一起吃。” “好啊好啊!” 冷舒的肚子早就饿了,赶忙坐在旁边,刚要动筷子,忽然,那一盘好的地三鲜就被元玦移走了。 “要吃就吃自己炒的菜。若是做不好,你就天天吃自己做的菜!” 元玦拉着洛晓常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二人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冷舒皱着眉头,瞪了一眼他的侧影。 自己的菜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味道还是行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大人,月姑娘在外头死活要进来。” 元玦的筷子猛然一顿,“你没跟她说,这个院子谁都不准进吗?” “说了,她不听。说不让她进来,她就不走!” “知道了。”元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放下了筷子。 冷舒起了身,冲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元玦,你当真爱上刘明月了吗?” 她始终都相信,元玦就算失忆,但是本性还在。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只觉得十分熟悉,但是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些与自己共患难的模样不是她! “是。让开!” 冷舒被他推到一边,呆呆地站在原地。 只在门的开合之间,元玦便已经走了出去。 洛晓常赶忙拉着她坐下,“夫人别急,大人只是记忆错乱。他不喜欢刘明月,否则也不至于在她的数次勾引之下都岿然不动!” “你别安慰我了。来,吃饭。在他回来之前,我得先将肚子填饱!”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力涌动的悲凉。 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现在还是好好一个皇城司司长。也不至于失忆被人骗感情。 门外头,刘明月端坐在石头上,正对着荒院的大门,气势汹汹。 “你们不让我进,那我就等在这里。若是我伤了,看看大人会不会责罚你们!” “是谁在这里大吵大闹?”元玦从院子里头走出来,随机便将大门关上。 任由刘明月张望,却丝毫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大人,您怎么进这个院子了呀?这院子闹鬼!” “所以我才来查看。你怎么来了这里?” 元玦皱着眉头凝视着她的脸,浑身的气场散发着一股冷意。 刘明月心生奇怪,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是温柔的。 莫非被阿史那平猜中,他真的变心了? “愣着干什么?回去休息。”元玦的语气淡淡的。 “是。” 刘明月了解他的个性就是说一不二,留在这里丝毫没有用处,只好转身离开。 屋子里,冷舒已经将洛晓常炒得那盘地三鲜吃得七七八八,打了个饱嗝。 元玦进门时便见到他们二人舒服地靠在桌子上休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元大人,我们以为你去刘明月那里吃了。”冷舒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少……少爷!属下这就领罚!”洛晓常赶忙跑了。 元玦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拿起一双筷子扔向房门,瞬间房门便重重关上了。 冷舒惊得站了起来,心里顿时有些发毛。 “元玦,你想干什么?” 第100章 叛变 元玦的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双手环胸,眼睛微眯。 “现在知道怕了?你挑衅我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我哪有挑衅你?你让我装死,我便装了。你让我做菜我也做了!” 冷舒默默退到了桌子后面,跟他隔着。 元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女人竟然以为隔着桌子自己都逮不到她了吗? 冷舒只见眼前人影闪过,接着便比一双温热的手掐住了脖子。 “元玦,你干嘛?” “知道怕了吗?”背后传来元玦暗哑的嗓音。 冷舒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摸上了手腕上的素银镯子,默念咒语。 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她被关在漆黑的牢房,身边还绑着冷潮和冷波二人。 他二人皆是闭着眼睛,垂着头。牢房前头是个向上的台阶,黑暗中似有人正走下来…… “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吗?”元玦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冷舒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背后惊出一声冷汗。 怎么会这样?! “元玦,你放开我,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要出去。” “你还敢跟我提要求?” “不敢不敢,那你杀了我?”冷舒的语气冰冷。 元玦手使了使劲,见她仍然纹丝不动,瞬间没了办法,只好将她松了开来。 “若是今晚你能将这地三鲜做出来,明日我便让你出去半日。” “当真?”冷舒的眼睛陡然一亮。 “自然。” 元玦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拿着锅铲上下翻飞。 冷舒满头是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想她堂堂天师门圣女,就是当年倒霉嫁给苏平,也是只有苏平做饭给她吃的道理! “好了,你尝尝!” “嗯?” 元玦看着一盘子生的生、焦的焦的东西,无从下口,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 冷舒顿时皱了眉头,“让做的也是你,不吃的也是你!元大人,是你说教我的!” “朽木不可雕也。” 元玦叹了口气,躺到了旁边的床上。 冷舒胸口一股气堵得她难受,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元玦这么气人! 她举着锅铲便站到了床边上。 “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床。你要睡回你自己的院子睡去!” 元玦本是眯着眼看她,见到果然陡然睁大,一双桃花眼满是震惊。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请你起来。” “若我不起呢?”元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道她竟然以为一个锅铲就能打赢自己? 冷舒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直接躺在了他的旁边,努力往里面挤了挤。 还是床上舒服,她真的是快累死了! 元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赶忙往墙壁里头缩了缩。 过了一会儿,身边没了动静,只有均匀的打鼾声。 元玦起身一瞧,果然,冷舒已经睡着了,手上还不忘捏着锅铲。 “切,就这样还想赶我走?!” 凝视着她熟睡的脸庞,元玦熟练地抚摸了上去。 接触她温润皮肤的刹那,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 他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子这么有熟悉感? 罢了罢了。天色已晚,睡觉要紧。 只听身边之人呓语,“元玦,我们海誓山盟早已拜了天地,你竟然不认我……” “胡说八道。”元玦又躺了下去,侧身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有易容的痕迹,天下除了自己与师父,还有谁能有这般高超的本事? “咻!” 一声利箭穿破长空的声音。 元玦立刻跳下了床,“怎么回事?” “大人,有刺客进来了!” 冷舒揉着眼睛起了身,只见元玦飞快地冲了出去,院子里头似乎许多人,已是打了起来。 “舒儿!” 门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舒惊得瞬间清醒,这是三师兄凌鹤行的声音。他去养伤多时,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兄长!” 门外头,凌鹤行一身黑衣,用剑指着元玦。 “你负了舒儿,如今还敢囚禁她!元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元玦令人将他团团围住,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从未见过她,何来负她?再说,她是你什么人?” “兄长!” 冷舒从里头冲出来,直接绕过了元玦,冲到了凌鹤行的身边。 凌鹤行激动地看着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兄长,你打不过他的!”冷舒很是担忧。 话音刚落,只听院子大门被猛然打开。 刘明月冲到了院子里,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冷舒的面容。 她竟然真的是假死! 阿史那平没有骗自己! 凌鹤行的余光看到刘明月,原本黯淡的眼睛猛然一亮。 他猛然退后将剑架在了刘明月的脖子上,“元玦,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你敢!”元玦瞪着眼睛,犹如地狱的修罗。 冷舒的心瞬间抽搐,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刘明月这么对自己。 “我们为何不敢?元大人,你不是最在乎她吗?” “你敢动她一下,我会杀了你们!”元玦眼底满是杀意,周身的气场强大而摄人。 凌鹤行冷笑了一声,拖着刘明月便往后头走。 到了门口,瞬间从怀里掏出两个烟雾弹便扔了出去。 “我们走!” 冷舒抓着他的手,跟着他腾空飞起。 元玦伸手挡住烟雾,另一手将腰间短剑朝着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扔了过去…… 穿过围墙便到了长街。 凌鹤行猛然倒下了地上,右胸插着一柄短剑,额头满是汗水。 “兄长,这是元玦干的?!”冷舒瞳孔猛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事,他们很快会追上来。你扶着我进巷子,第二个院子。” “嗯。” 冷舒顾不得许多,只得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心里却忍不住浮现出元玦往日的情景。可是如今元玦已然不记得昨日,只有自己一人记得了。 “不好,他们追来了!”凌鹤行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跳进了院子中。 冷舒赶忙死死关好了门。 只见院子里头,四五个侍卫正站着。 冷舒认得他们的打扮,这是长公主府的侍卫! “兄长,你快走!” 凌鹤行握着胸口,坐在一旁松了口气,“我走什么,到了这里才算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冷舒惊讶地看着他。 凌鹤行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微抬下巴,“自然是抓你,还有大师兄、二师兄。” 第101章 师兄妹四人相聚牢房 冷舒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这张完全陌生的脸。 “三师兄?!” “拿下!”凌鹤行不由分说,便让侍卫将她五花大绑。 冷舒挣扎着站在原地不肯动,愤恨地盯着他的眼睛,心中某一处崩塌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好,看在你我兄妹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为什么。”凌鹤行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 “三年前,我本有机会再上一步,是冷潮,他在宫中闹出了事,还断了我的仕途!” 冷舒眉间微蹙,“你一无功名,二无背景,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京兆府的捕头,还不好吗?” 凌鹤行冷笑了一声,森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以为,我获得这一切没有代价吗?” “什么代价?” “你知道了也无用。你离开京城,我本以为无处找你,没想到你又回来了,那冷潮和冷波也回来了。岂不是天助我也!” 凌鹤行的眼神带着血腥气,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冷舒咬着牙,看着外头的黑暗。 外头宁静无比,想来元玦的人已经散了。 这头和那头,对自己来说不过是狼或者虎。自己怎么会掉入如此境地?! “三师兄,你背后之人是谁?他应了你什么?若是你想要平步青云,我们一样可以助你!” “你少来!”凌鹤行仰头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吗?我既然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思,便是你们帮不了我!” “来人,将她带走!” 黑布笼罩,冷舒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眼疾手快地将素银镯子摘下扔在身后的草丛…… 元府,临泽院。 元玦在书房里踱步,不知为何,他的心乱糟糟的。但是分明没什么大事。 “少爷,月姑娘在外求见。”洛晓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月姑娘”三个字,他的心更加烦躁了起来。 “叫她进来。” 门开了,刘明月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放在了桌上。 “大人,我温了一壶好酒,来与大人一醉解千愁!” “我不喝酒,也没有什么愁。”元玦捏着酒杯,重重地放在了一边。 他仔细地审视着刘明月的眼睛,脑海里与她的一幕幕却没有以前清晰。 但是他明明是记得,她跟自己一起查了冷波杀人案,跟自己走了许多地方…… 他爱她毋庸置疑,但是为何看着眼前的她又毫无波澜。 刘明月淡淡一笑,有些局促,“大人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元玦移开目光,眼底掩盖不住愁绪。 刘明月眼神微闪,轻声试探,“大人还打算去将那女子抓回来吗?” “抓回来作甚。跑了就跑了,我元府也不缺这一个婢女。”元玦的语气很随意。 刘明月欣慰一笑,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洛晓常随后赶忙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少爷真的不打算去找找阿舒姑娘吗?那人虽然是她的兄长,但是我总觉得奇怪。凭她兄长那点功夫,怎么可能单枪匹马进咱们府里?” “这事不急。”元玦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酒,“你说,我是真的爱刘明月吗?” 洛晓常受宠若惊,赶忙将酒喝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那肯定不是啊!恕属下直言,您爱的一直就是阿舒姑娘。” “可是在我记忆中,跟在我身边的一直是刘明月,丝毫没有冷舒的影子。” “这……”洛晓常仔细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大人细想,若是记忆里的女子换一张脸,你还会爱刘明月吗?” 元玦的眼神茫然了片刻,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酒你拿去喝,我出去一趟,谁都不必跟着我。” “是!” 一个大如宫殿的地牢之中,冷舒被绑在了刑架上,左边还绑着冷潮和冷波二人。 他们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被打过。 “大师兄,二师兄!” 冷舒喊着他们,然而他们晕着,毫无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台阶上面的门被打开了,凌鹤行点头哈腰地请了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走下来。 两个黑衣蒙面人用水将冷潮和冷波泼醒了。 “师妹?!”二人诧异地看着冷舒。 冷舒无奈地闭了闭眼,双手不自觉地攒成了拳头。 没想到今日天师门全军覆没了。 凌鹤行笑眯眯地扶着那个女人坐在黑暗里,“主子,人都带来了。冷潮的本事您知道,其余二位只有冷舒强些,冷波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冷潮和冷波就骂开了。 天师门出了如此叛徒,实在是师门不幸。 斗篷里伸出一只玉葱般的手,中指套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戒指,窸窸窣窣讲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冷舒瞳孔微缩,同样的戒指,她在万贵妃手上看到过。 若真是她,那么她为了让凌卿卿不能诞下皇长子,让长公主能当皇太女,一切都合理了。 “贵妃娘娘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娘娘?哪个娘娘?”冷潮和冷波二人诧异地看过来。 冷舒的视线凝视着那个黑暗的角落,并未点破。 若是点破,只怕会杀人灭口。 万贵妃一怔,检查了一番斗篷,并无破绽。她是如何发现自己身份的? “凌鹤行,是不是你?” “娘娘恕罪,属下什么都没有提过!” “那她怎么知道?” “这……” …… 冷舒听着他们话语间的焦急,虽不清楚是讲的什么,但是一点可以证明,自己猜对了。而且在他们意料之外。 “娘娘,我们三人各有所长。若要达到您的目的,小女子还是劝您将我们三个都留下。反而是您这边这位,无甚大用。” “胡说!”冷潮恶狠狠地盯着凌鹤行的方向,“我天师门绝不因威胁替人办事!” 凌鹤行冷笑了一声,走上前,“大师兄,您当真以为自己多厉害?若是真厉害,当初就不会被赶出宫门!” “那你们抓我来干什么?” 凌鹤行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了冷舒的面前,凝视着她的脸,压低了声音。 “娘娘吩咐,只要你好好办事,大师兄和二师兄就都能活。” “否则呢?” “不活。” 那就是死了。 冷舒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一旁的冷波挣扎着出声,“舒儿,别听他的。赌鬼的话不可信!” “什么赌鬼?”冷舒一怔。 自己听过许多形容凌鹤行的词语,却从未听过一个赌字。 第102章 失去的记忆是什么 凌鹤行干咳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冷波忙道:“三年前他欠下赌债,要债的上门,是我替他堵住人。他也是为了躲债才离开了天师门,根本不是什么省亲!不能信他!” “还有这种事?” 冷舒和冷潮二人惊呆了。 凌鹤行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竟然还要翻出来。 他拿起鞭子就抽了上去。 “三师兄!”冷舒急得喊了一声。 凌鹤行停了鞭子,一把扔在了地上,“舒儿,你是个聪明人,定不会让三师兄费事!” 冷舒咬牙看着冷潮和冷波二人,于心不忍。 “好,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条件。凭着娘娘的力量,一定是能替我完成这个愿望的。” “你说。” 不等凌鹤行说话,万贵妃忽然开了口。 冷舒定了定心神,“三年前,我天师门被突厥细作几近灭门,但是我自认天师门地处偏僻,又有天堑,他们怎么会找来。所以,希望娘娘能替我找出真相!” 万贵妃笑了两声,冰冷的声音下满是不屑。 “便是如此简单的要求吗?” “对于娘娘而言简单,但对于我不是。” “凌鹤行,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来说?”万贵妃的语气不容置疑。 凌鹤行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愤恨地盯着冷舒,若不是她,今日便不必将那陈年旧事说出来。 “是我,将那帮人带进了天师门。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突厥细作!我缺钱,他们给我钱,仅是如此!” “是你?!” 冷舒的眼睛陡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体内血气上涌,眼前顿时发黑。 她几乎听不见冷潮和冷波在骂什么。 好大一会儿,她才清醒了过来。 如今的清醒,可真是与她在元府占卜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娘娘,凌鹤行勾结外邦,屠我国民,请娘娘将他严惩!” 万贵妃招手示意凌鹤行退回去,自己从黑暗之中走上前来。 金线绣制的斗篷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却依旧看不清下面的面容。 “冷舒,凌鹤行的事情本宫自然会有交代。如今你要本宫办的事情已经办妥,那你能为本宫办事了吗?” “还不行。”冷舒很是抱歉地看着她。 “为什么?” “我的工具掉了。就是一个素银镯子,兴许是被三师兄藏起来了,也可能是掉在元府出来的路上了。没有它我什么都做不了。” 冷舒叹了口气,遮盖住眼底的一抹狡黠。 这是客观原因,可不是自己不乐意,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凌鹤行赶忙冲上来看她的手腕,果然空空如也!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偷你的镯子?!定是你藏起来了。” “三师兄,你说话凭良心。是你拉着我共跑西跑,我哪有时间去藏啊。这可是我天师门圣物!” “凌鹤行。”万贵妃的语气带着几丝怒意,“陷你一日之内将她要的东西备齐,再将她带来找本宫。” “是!”凌鹤行瞪了冷舒一眼。 很快,地牢之中的人都散了。大门紧紧关着,只留他们师兄妹三人,被牢牢地绑在柱子上。 冷潮垂着头,满是懊恼,“凌鹤行是我带进天师门的,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那些枉死的门人。” “大师兄,如今我们要做的是逃出去!”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四周满是石头,挖地道也难。 如今只有自己一个算是毫发无伤,冷潮和冷波加起来也只能算半个劳力。 冷波愤恨地挣扎,弄得刑架吱吱作响,却毫无作用。 “我宁愿死,也不会当人走狗!” “我也不会。”冷舒接道。 冷潮的声音暗哑,蕴含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好,既如此,我们一起自尽,让他们得到三个死人!” “啊?!”冷舒瞳孔猛缩,“大师兄,咱们还没有到这一步。” “难道你苟且偷生,愿意被人利用吗?还是你还想着那个元玦!” 冷潮凝视着她的脸,目光如同烈火。 冷舒的心沉了下来,“我不想他,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我们若是死了,天师门便不复存在了。” 话音刚落,忽然石室边缘的石头松动,接着便“砰”得一声掉落了下来。 元玦从里面翻滚出来,迅速起身站在三人面前。 “元玦,快救我们!”冷舒黯淡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元玦点了头,赶忙冲过去替她松了绑,顺手将素银镯子塞到她手上。 “这是你的东西?” “是。” 冷舒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轻松的笑,他果然是找来了。 “元大人,还有我们!” “来了。” 元玦过去替冷波松了绑,走到冷潮面前,他的动作立刻便停了下来,凝视着他的脸,眉头紧皱。 冷波赶紧凑过去,想要替冷潮松绑,却被元玦拦在了身后。 “祭司大人,你究竟对我做过什么?”元玦的眼神满是冷意。 冷潮眼神微闪,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是朝廷命官,我一个江湖相士,能对你做什么?” “不说实话?!”元玦一拳过去砸在他耳边的刑架,刑架立刻产生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冷舒和冷波赶忙冲了过去。 “元玦,你做什么?” 元玦并不理会他们,只冷冷盯着冷潮,“你不说实话,我自会让你说!只是到时候,你只怕生不如死!” 冷潮仰头大笑了一声,愤愤地看着他。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师妹好。元玦,你可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师妹又是什么人?” “大师兄!”冷舒瞪大了眼睛。 冷潮看了冷舒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不救我,我也不需要他救。二师弟,师妹,天师门就靠你们了!” “大师兄,你要做什么?!” “元玦!”冷潮的眼眸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想知道你失去了什么记忆吗?我偏不会让你如愿。” “说!”元玦大吼了一声,漆黑如点墨的双眸充满了暴戾和杀气。 “哼,茹娘,等我!” 冷潮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石壁,嘴中用力,一股浓稠的血液从微笑的嘴角流了出来。 只要自己一死,元玦便再也不会想起和冷舒的过往。 他爱的人就只能是刘明月! “不好,他咬舌自尽了!”冷波惊叫。 第103章 被抓 元玦立刻握住他的下巴,想要让他张开嘴。然而冷潮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闭着。 “大师兄,你松口!”冷舒和冷潮帮着他一起,也未能撬开他的嘴。 半刻之后,冷潮无力地垂下了头。 冷舒和冷波浑身僵硬,呆愣在了原地。 原本他就是受刑最重,如今又咬舌自尽,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他死了。”元玦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 冷舒腿一软,一下子便靠在了冷波的身上。 “我们要把大师兄带出去!” “来不及了。快走!” 元玦的视线警觉地看向了门外,似有脚步声而来。 冷波和冷舒二人对着冷潮行了天师门之礼,无奈地从密道爬了出去。 这条密道直通护城河,三人满头是泥从河床钻出来,刚好被河水冲净。 冷舒看着天上的繁星闪烁,心里说不出的悲痛。 若不是自己想跟元玦成亲去了天师门,继而掉落到枫隐村,大师兄本来是活得好好的。 元玦一把抓起了冷波的前襟,将他提了起来。 “说,你大师兄究竟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冷波不住地咳嗽,“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信去问我徒弟云影,他是你的人!” “我的人?” 元玦松开了手,将他扔到了地上,皱着眉抚上了额头,脑子里却一片混沌,只有刘明月的脸是清晰的。 冷舒将冷波扶起来,伫立在他面前。 “大师兄确实没有这等本事。我天师门以占卜见长,此等秘术,想必是枫隐村的人干的。” “是那个玄长老?!” “罢了。元玦,你忘记我也好。你我本不是一路人,硬要凑在一起不会是好事。” 冷舒抬头看着星星,当初在行宫外头,也是看了这么一回。 她的眼底隐隐泪光闪烁,她从不知道放下竟然这么难! 元玦猛然捂上胸口,不知为何,他的心很痛。 忽然,一阵鼓掌声从树后传来,若隐若现的烟雾顿时也围了过来。 阿史那平带着一群黑衣人站在上风口,脸上带着几分可笑。 “好一出泪别情郎!原来元大人是真的失忆了。” “是你!”冷舒瞳孔猛缩,浑身忽然没了力气。 元玦的脸陡然变色,刚走出一步便浑身瘫软在地。 “是软筋香。” “果然元大人识货。如此大的剂量,花了我不少银子呢。”阿史那平的语气阴恻恻的。 元玦冷笑了一声,“三王子下了血本,定是要干什么大事。不知道我们几个能干什么?” 阿史那平走近了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的脸,眼底阴狠尽显。 “自然是你们的命。来人,将元大人和这位冷姑娘带走!” “大人,那个人呢?”黑衣人看向了已晕倒在地的冷波。 “这个人没用了,扔河里喂鱼!” “是!” “慢着!”冷舒撑着想爬起来,确实一点力气也无,“苏平,我与你三年夫妻,若是你还念一丁点夫妻情分,放了我师兄!” 阿史那平看着她的脸,眼神微闪。 “你我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何谈夫妻?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者,我可以不将他扔进河里。” “什么条件?” “你自愿留在我身边,供我任意驱使。否则!”阿史那平踩上了冷波的喉咙。 “我愿意!”冷舒脱口而出。 阿史那平冷笑着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挑起了她的下巴,俯身对准了她绯红的唇,一面向下,一面斜着眼看向元玦。 元玦神情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的戏。 “哼。”阿史那平扔下了冷舒,“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跟我!” 半个时辰后,冷舒被扔进了一间满是花香的房间。 四周布置着各色花卉,层层叠叠,犹如小花园。 阿史那平挑了两朵败的出来,接着一巴掌将旁边的小侍女打倒在地。 “我说过,此屋不能有败花!” “王子恕罪,奴婢本想明日一早换的!” “敢顶嘴?!掌嘴五十。” “是。” 小侍女跪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自己,掌声清脆,很快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 冷舒看得触目惊心,但容不得她多想,立刻就被人带去了屏风后。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浴桶,里头已是装满了热水。 阿史那平坐在屏风外面的太师椅上,欣赏着屏风上的倩影。 “将她洗干净,从今日起,她便是本王子的贴身侍婢。” “是。” 冷舒泡在浴桶里,脑海里飞速运转。 她摸着素银镯子占卜了几十回,直到她血气翻涌地无法进行,也未有一个方法能逃走。 “阿史那平,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只是个弱女子而已,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呢?” “三日后便是我与长公主大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史那平闭着眼睛听着里头水声不断,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冷舒闭着眼睛,嘴角紧抿。 “元玦呢?你将他带到哪里去了。” 阿史那平的眼睛猛然睁开,闪烁着精光,“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若不是你被抓,他着急去救你,我还没有这般好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必此时你那三师兄已经气得吐血了。”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冷舒瞳孔猛缩。这京城可真够波澜诡谲的! 但是,为何元玦会着急救自己?是因为急着将自己送进宫,还是…… “三日之后,元玦的命就走到头了!” 阿史那平凝视着屏风后僵直的影子,哈哈大笑。 “舒儿,你好好休息,三日之后,咱们再见面!” 冷舒浑身一颤,只听一声关门声传了过来,他已经走了。 四个婢女将她撑起来,穿上了一身轻薄的异域女子服饰,抬上了床。 “冷姑娘,这是三王子特意为您制的香,只会让您浑身无力,不会伤害身体一分,您放心。” 冷舒盯着这个面容清丽的女子,眼神平静无波,一看就是沉稳之人。 “你是何人?” “我是王子的贴身侍婢乌古斯蓝,你可以叫我阿蓝。我负责教导你。今后若是有不明白的或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此话当真的话,我正有一事请教阿蓝姐姐呢。敢问三日后,三王子有何打算?”冷舒试探地问她。 第104章 公主失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下次问三王子。” 乌古斯蓝脸上依旧挂着沉稳的笑。 冷舒艰难地起了身,刚下地便感觉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就算大门开着,她也跑不远。 “冷姑娘,早些休息,我们姐妹就先出去了。” “等等!阿史那平想把元玦怎么样?” “这你得问三王子,我们又怎么会知晓?”乌古斯蓝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冷舒摸上了素银镯子,刺破手指,默念咒语,眼前确实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该死!” 连着三日,除了吃喝,都无人来管一下。 三日后的傍晚,乌古斯蓝带着婢女们过来了,手上拿着一套浅红色突厥婢女服,与她们身上的一模一样。 “冷姑娘,王子殿下吩咐,今晚带你去参加婚宴。” “婚宴?!” 冷舒瞳孔微缩,自己怎么忘了,今晚是阿史那平娶长公主,两国联姻! 很快,冷舒便穿戴好了所有的衣服和饰物,头发梳成无数小辫,满头流苏,看得一众奴婢眼睛都直了。 乌古斯蓝拿了个刺鼻的瓷瓶晃过她的鼻子下面,立刻收了起来。 “戴好面纱,走!”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这个瓷瓶就是解药! “好,咱们走。” 冷舒眼神微闪,凝视着乌古斯蓝,猛地挣脱冲了过去。 然而还未到跟前,乌古斯蓝便立刻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三王子说得不错,你确实需要调教。” 话音刚落,阿史那平便穿着一身华丽的暗红喜袍进来了,闪得晃眼。 冷舒垂着眼眸,心跳陡然加快,不免紧张起来。 阿史那平走到她身边,凝视着她若桃花般的脸,异域与娇媚恰到好处,让人移不开眼。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跟着去?” “你的心思是能明白。”冷舒淡淡说着。 阿史那平猛然挑起她的下巴,指尖抚过她的红唇,嘴角扬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今晚,就是元玦的死期。我要你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地狱!” “你想干什么?”冷舒猛然抬眼,眼底满是恐惧。 “你就这么在乎元玦?!一个酷吏!” 阿史那平心底冒火,自己抓了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害怕,听到元玦反而这般! 冷舒咬牙看着他,“至少,他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阿史那平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皇城司的人竟然会是好人……来人!将她带出去。” “是!” 门外的迎亲队伍排得很长,大大小小十几辆穿红着绿的马车。 路边上满是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之间,冷舒见到了谷雨和蒹葭,可惜,她现在犹如提线木偶一般。 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宫。 宫里亦是张灯结彩,金渠国长公主与突厥三王子联姻,这是一段佳话。 冷舒混在侍女之间,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越走越往深宫去。 “二位姐姐,咱们这是去哪里呀?” “自然是去新房。” “新房?!我去那里干什么?” 冷舒的心跳得飞快,自己不仅跟阿史那平不对付,跟长公主也不对付,去那里岂不是送死?! “到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行人进了一间厢房之中。厢房隔壁便是新房,中间的墙壁顶上被挖了两个洞,里头的情景一览无余。 长公主坐在床上端坐着,头上蒙着金凤盖头。周围的侍女们来来去去,喜庆又肃穆。 不知为何,冷舒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怎么样?”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冷舒回头一看,顿时瞳孔猛缩,脑子里一片空白。 阿史那平! 他此时应该在书房,怎么会在这里?! 阿史那平扭过她的头对着新房,只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另一个“阿史那平”进了新房。 “那是……”冷舒凌乱了。 但是定睛一看那人的行走步伐,像极了元玦。 难道…… “那是元玦。”阿史那平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炙热的呼吸仿佛要将她灼伤。 冷舒浑身都在颤抖,两国联姻,他竟如此儿戏。 “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对,是突厥想干什么?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金渠吗?” “嘘……那可是元玦自愿的。”阿史那平的眼里满是狡黠,“本王子一说要杀了刘明月,他立刻就答应了呢!” “什么……不可能的……” 冷舒像是被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下。她难以置信,元玦竟然为了刘明月到了如此地步。 阿史那平得意地笑了,“可惜元玦不知道,正是那刘明月告诉了本王子他的计划,本王子才能抓到你们。” “你们真是蛇鼠一窝!”冷舒骂道。 “看着,马上元玦就会将剑插进这位公主的肚子!” 话音刚落,新房里面就出现了一阵骚乱。 元玦顶着阿史那平的脸,冲上了大红的床,掀开了公主的盖头。 然而他并未拔剑,而且撕掉了她的人皮面具,赫然是一张男人脸。 众人多少惊呼了起来! “该死!”阿史那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丢下冷舒便冲去了新房。 冷舒松了口气,幸好元玦没有听话。 但是阿史那平去了,就不一定了! “各位姐姐,三王子出事,难道你们就在这里干看着吗?!” 乌古斯蓝沉稳的表情像是冰山有了一丝裂缝,很快便掩盖不住焦急。 冷舒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该不会是喜欢阿史那平? “阿蓝姐姐,咱们去看看。反正你看我在这也跑不了。” “走!”乌古斯蓝赶忙带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冷舒被她拉得东倒西歪差点就啃地了。 新房里头一片混乱。元玦的人皮面具已被阿史那平揭下来扔在了地上,假公主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元玦,你竟然敢绑架公主?!说,将公主带到哪里去了?” 元玦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冷舒的视线落在他微颤的手指上。他是练武之人,如此定是被喂了药。 在阿史那平的巧舌如簧之下,元玦很快被押了起来。 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模样,像极了默认。 “元玦!” 冷舒想喊,可她拼尽全力也发不出多大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阿史那平得意地从新房里头走了出来,正巧撞上了前来看情况的张明寿。 “张公公,替我转告贵妃。婚约依旧算数,但是突厥不可被羞辱!若要成婚,请将公主找回。本王子还有事,先行一步!” “三王子息怒,皇上和娘娘一定会严惩元玦!” 第105章 谁才是黄雀 阿史那平冷哼了一声,带着人便直接走了。 冷舒被拖着跟在后头,眼看着元玦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夜色笼罩,城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带着两排骑马的护卫,径直朝着城门冲去。 冷舒靠在马车角落,动弹不得,警觉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阿史那平。 车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突厥!”阿史那平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冷潮的尸身本王子已经以你们天师门的礼下葬。冷波也会跟着去突厥。从今往后,你便一心一意跟着本王子!” 冷舒十分无语,“当初我跟了你三年,是你将我休弃,如今又设计让我跟着你。你究竟想的什么?” 阿史那平的脸色猛然阴沉了下来。 他不发言,垂着眼眸,看不清此时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王子,前头的城门关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阿史那平赶忙掀开帘子出去,看着城楼上的字骂了一句“废物”,接着将自己的腰牌扔给了外头的人。 “让守门的兵拿着去找他们的副指挥使!” “是!” 很快,城门大开。 阿史那平抱着手臂靠在马车里头。 “冷舒,别说你,很快整个金渠都是我们突厥的!” “不可能!”冷舒凶狠地凝视着他,可惜自己动弹不得。 不多时,马车又停了下来。外头火光乍现。 元玦的声音幽远地传来,“三王子,你在我军中安插细作,证据确凿!” “元玦?!” 阿史那平瞳孔猛缩,一把扯住了冷舒扔在身后。 马车外,皇城司的兵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人群之中,京城负责城门的副指挥使正被人押着。 元玦一声黑袍,骑着高头大马,眼神冷酷如冰。 “阿史那平,按照两国邦交的契约,你此举已经足够金渠出兵!” “是吗?就凭你金渠如今这国力?哼!”阿史那平全然没有惧色,“就凭你,今日也留不下我!” 一声口哨声,上百黑衣人紧紧围在马车四周,露出袖箭。 元玦命人将箭头燃了火,对准了他们,语气陡然狠厉。 “阿史那平,你若敢抵抗,我今日便敢杀了你!” “我乃是突厥三王子!” “那又如何?突厥如今大王子主事,二王子掌兵。你一个三王子,有谁在乎你?” 阿史那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张脸臭得不能看。 他说的都是事实,甚至事实比这更糟糕。 否则,他何至于花了三年时间在金渠布置细作! “元玦,你看看这是谁?你若是敢动,本王子就要她陪葬!” 阿史那平将冷舒拖了出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元玦身子一僵,视线凝视着冷舒的脸。 “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三王子怕是太看得起她了。” 冷舒心头一冷,原来如今在他心里,自己已是个不知所谓的女子…… “阿史那平,你听到没有。没用的!” “你闭嘴!” 阿史那平拔出腰间的匕首,冷笑着抽出来,抵在冷舒的胸口。 只听“咻”的一声,离他最近的细作中箭倒地。 元玦收了弓箭,“三王子,你只要敢伤我金渠臣民一分,我便杀你一人。你的这些细作,命都在你手上。” “元玦!”阿史那平气得手握紧。 冷舒透不过气,体内血气翻腾。出来这么久,好像身上的药劲好了许多。 “咻咻”两声,又有两个细作倒地。 阿史那平送了冷舒,只将她禁锢在身前,“元玦,我放了她,你难道敢放我走吗?” 元玦的声音很是镇定,“是!你放了他们,我可以放你一人离开。但是其余人,必须跟我回皇城司审问!”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一声令下,所有细作便朝着皇城司的人马冲了过去。 “我们突厥的勇士,宁死不屈!” 短兵相接,风里的血腥味重了起来,不断有人倒下,嘶吼。 阿史那平和元玦二人死死盯着,却又谁都不敢先进一步。 阿史那平将冷舒往前一送,压低着声音,“元玦,你若是真狠心,就一箭射死她!” 元玦身下的马前蹄焦躁地动着,仿佛透着他心里所想。 “若你是个男人,就别用女人挡着自己!” “哼,今日我若是出不去,她也得死!” 冷舒身上恢复了不少,眼疾手快,一口咬在了阿史那平的手上。 他吃痛,一下子将她扔到了车下。 元玦见状,面色一沉,拔剑便飞身过来,与他缠斗在一起。 周围皆是人,刀剑闪着寒光,滴着血。 冷舒的每一口呼吸皆是杀意,她的心跳得飞快,靠着马车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忽然,阿史那平被元玦逼到了马车边,见到她的刹那,冷笑在他唇边荡漾开。 他一把将冷舒扔进了车里,驾车便朝着外头冲过去。 “元玦!”冷舒在车里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抓着窗户稳住了身体。 只见窗户外头,皇城司的侍卫交错举着刀,准备砍掉马腿。 然而元玦却将他们的刀挑开,将马车放了出去。 “冷舒,你果然是元玦的软肋!”阿史那平在外头兴奋地大喊。 “软肋”二字让冷舒心猛然咯噔了一下。 掀开车帘,果然,元玦单枪匹马,在后头紧紧跟着。 “冷姑娘,蹲下!”元玦一声大喊。 冷舒听话地蹲了下来,心底涌出一抹寒意。 他叫自己冷姑娘?! 头顶一支利箭呼啸而过,穿过马车,射出车帘。 阿史那平轻松闪过,利箭却正中马身。 马儿嘶鸣了一声,发了狂,拼命朝着前头奔跑。 阿史那平努力控制着车身,却被甩得东倒西歪。 “元玦,你这是要她跟我同归于尽吗?” “阿史那平,若是不想死,就割断缰绳!” 元玦骑着马紧紧跟在旁边,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阿史那平紧握双拳,眼看着前头是丛林,赶忙割断了缰绳,纵身跳进了马车之中。 车厢在地上摩擦了好一段,撞在树上四分五裂。 “冷姑娘?” 元玦看着一堆废墟,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姑娘!”元玦翻身下马,将车厢的废墟搬开来。 只见木板下面,阿史那平正将冷舒护在身下,手上却拿着一柄短刀,抵住了冷舒的脖子。 第106章 嫁给我好吗 阿史那平扭头看向他,眼神锐利阴狠,“元玦,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 元玦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不要伤害她。” “呵呵,元玦,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她了?” 阿史那平将冷舒拖着站起来,背靠着大树,有些体力不支。 冷舒感受到他的虚弱,心里很是复杂。 刚才在车厢里,他将身体当做肉盾,护住了自己。 元玦没有回答,只拔出腰间软剑对着他,“你若是伤了她,你也得死!” 阿史那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元玦,我们做个交易。此处没有旁人,我放了她,你放了我,如何?” “好,我可以答应你!” “不行!”冷舒死死抓住阿史那平的手,“他是突厥细作头子,不能放过他!” 阿史那平挣扎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不经意刮破了她的脖子,流出一串的血珠。 “舒儿,你竟然想我死?” “是!你害我金渠百姓,诛我师门百人。我自然不能让你走!”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元玦,“元大人,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照顾好我二师兄,别放过凌鹤行那个混蛋!” 元玦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的脸,漆黑的眸光一闪而过惊讶与敬佩。 “元玦,你还愣着干什么?” “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元玦的语气冷冷的,视线凝视着阿史那平,“我已经答应你了。难道你如今已经虚弱地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吗?” 阿史那平猛然推开了冷舒,反身便冲进了树丛之中。 冷舒堪堪稳住了身体,愤怒地盯着元玦的脸,“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元玦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 “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放心,他跑不了!” 冷舒瞳孔猛缩,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你都想起来了吗?” “没有。”他的语气沉沉的。 “那你……” 冷舒有些尴尬地松开了他。如今自己在他眼里,应当是与登徒子没有区别了。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被抓了吗?” “是辰妃娘娘。” “她?!”冷舒瞳孔微缩。 自己怎么忘了凌卿卿,若是元玦没了,她孤身一人就不是万贵妃的对手了。 元玦眼神微闪,抱着她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他胸前的铠甲贴着她的后背,隐隐露着暖意。 “还有什么问题吗?一次性说完。若是没了,可就要回去了!” “没了。”冷舒垂眸,心里乱得很。 城门外,阿史那平带的人尽数伏诛。几十人要么被杀要么自尽,竟无一个活口。 元玦将冷舒放了下来,交给洛晓常。 “将她和冷波先带回府里。其余人,将尸首都带去皇城司!” “是!” 大街上空空荡荡,先前的热闹是半分都没了。 不少兵丁在街上巡查,严肃得令人紧张。 洛晓常拿着皇城司的令牌,一路回了元府。 刘明月等在院子里,见到二人顿时呆住了。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大人呢?” “大人去皇城司了。晚一些才能回来。少爷吩咐您在府里别处去,外头正在搜寻刺客,很危险。” 刘明月眼神微闪,咬了咬嘴唇,“那个突厥三王子,怎么样了?” 洛晓常抱歉一笑,“这就不知道了。哦,对了,少爷交代肖五爷派人在暗处守着您,您没事就回院子休息。” 刘明月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冷舒想起了阿史那平的话。 若是真的,就是她出卖了元玦! 第二日,日上三竿,元玦顶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府里。染血的铠甲未脱,便叫人将刘明月带到了院子里。 整个元府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下人们都涌去了院子里。 冷舒被外头的脚步声吵醒,一问之下赶忙穿好衣服,跟着去凑这个热闹。 “大人,您无凭无据,怎么能说我出卖您呢?我对您的心,您难道不知道吗?” 院子里,刘明月捂着脸,哭得声泪俱下。 元玦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脸,眼神冷峻狠厉。 “原本,我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交代。难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皇城司吗?” 刘明月的动作猛然一僵,指尖紧紧掐着手上的帕子,“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死鸭子嘴硬!”元玦挥手召来两个侍卫,“将她带去皇城司细细审问!务必让她吐干净!” “是,少爷!属下亲自去盯着。” 洛晓常的激动无以言表,赶忙带着人一起,将刘明月押走。 元玦的视线扫过众人,落在了冷舒的身上。 眼神对视,他只粗粗地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冷舒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怎么样?贵妃那里没有为难你?” “没有。”元玦凝视着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柔和,“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好。” 进了房门,元玦立刻将门关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怎么?”冷舒眉间微蹙。 自己很少见他这副样子,难不成,是出事了?! 元玦轻咳了一声,“这件事呢,我跟你二师兄商量过了,他是同意的,所以,我还要问你同不同意。” “什么事?” “你嫁给我。”元玦说完立刻抿住了薄唇,脸颊浮起一抹红晕,脸色还是十分镇定。 冷舒呆愣在原地,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你想起来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娶我?是怕我不肯进宫照顾辰妃?”冷舒说着,眼底闪过一抹怒色。 他竟然为了这件事想要娶自己吗? 如果他回答是,那自己便再不会帮他做事! “不是的。”元玦的语气有一瞬的焦急,但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知道我曾经很爱你,你也很爱我。只是我现在忘了一些事,还曾经刘明月当成了你……” 元玦不禁攒紧了手掌,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冷舒一头雾水,“然后呢?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他大概以前也是求过婚的? “就是,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定会好好爱护你。就算是我再也想不起来了,也必成全你爱我的心意。” 他一口气说完,松了口气,静静地等着她的回话。 第107章 刘明月死了 冷舒眼神微闪,“那你现在爱我吗?” “我不知道。”元玦回答地很干脆,“但我以前肯定是很爱你。” 冷舒咬了咬嘴唇,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想要骗自己他还是原来的他,但是过不了自己的心。 “罢了,你今日这般也是因为我。好,我嫁给你。替你占卜,助你平步青云!” “你答应了?!” 元玦原本黯淡的眼神陡然明亮,漆黑的瞳孔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一般。 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好,我现在就写信告诉母亲,让她回来替我们主持婚礼。还有我的银子……” 元玦在柜子里找了半天,空空如也。 冷舒笑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次求亲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了。” 元玦点了头,“那好,不必再给一遍了。我这就去写信。” 冷舒拉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如今京城波澜诡谲,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还是不要让老夫人回来了。” “那咱们的婚礼?” “缓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忙了一夜,睡觉。” 冷舒嘴角扯出几分欢愉的弧度,转身出了房门。 外头的天空湛蓝,几片白云悠闲地飘着,阳光热烈却不炽热。 冷舒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腾云驾雾一般。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这是合作,只是合作…… 到了下午,洛晓常兴冲冲地进了临泽院。 冷舒刚好端了粥进来,忙拦住了他,“元玦还没醒呢,你小声一点。” “冷姑娘,刘明月她招了,但是不肯画押,非要见少爷!” 话音刚落,房门开了。 元玦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纠正他的错误。 “记住,以后府里上下都得称她为夫人。从今日开始,她就是元府的女主人!” “啊?”洛晓常惊讶地看着二人。 自己不过是出去了半日,这是错过了什么? “还有,去将谷雨和蒹葭二人叫回来。夫人身边不能没有人。”元玦看着冷舒,客气地点了点头。 冷舒嘴角微翘,转过了身。 元玦见状,眼神微闪,很快便移向了别处。 “洛晓常,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是刘明月想见您。见了您才肯签字画押!” “我知道了。” 元玦径直走下台阶,拿过冷舒手上的粥,几口便喝了个精光。 他凝视着冷舒,“一起去看看吗?” 冷舒被他看得移开了目光,“好啊,正好去瞧瞧她。” 马车里,气氛甚是奇怪。二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先说一句话。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冷舒一下子重心不稳,朝着他冲了过去。刚要接触,元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一些。” “嗯。”冷舒紧紧抓着身下座位上的木板。 外头洛晓常的声音传了过来,“少爷,前头在修路,可能有些颠簸!” 元玦看了一眼冷舒,默默地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虚搂着她。 “你这样没用的。一会儿若是颠得厉害,只管抱着我。” “知道了。”冷舒看着别处,就是不看他的脸。 若是不看他的脸,自己便可以将他想象成另一人,心里也不会难受了。 马车果然颠簸了起来。 冷舒被颠得东倒西歪,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抱住了他的腰。 元玦感受到她的重量,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他目视前方,目空一切…… “少爷,到了!” 洛晓常掀开车帘,入目便是二人抱在一起的模样。 他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着眼睛赶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咳。”二人尴尬地松开了手。 元玦眼神微闪,“怎么样?没颠疼。” 冷舒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毫不拖泥带水地率先下了马车。 元玦看着她的背影,怔了怔,她走得可真是果断! 一路进去,洛晓常兴奋又激动地对着所有人介绍着冷舒。 “这位是元夫人!” “行了,洛晓常,大家有眼睛,安静些。” 元玦瞪了他一眼,顺势搂过冷舒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若无其事地走着。 冷舒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瞬间闪过麻酥酥的感觉。 若不是反复提醒自己他失忆了,此时定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昏暗的牢房中,刘明月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里衣,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恩爱”地走了进来。 “元玦,你竟然跟她在一起了?!” 元玦扫视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她。 洛晓常忙请他坐下,“少爷,这是她的口供。里面有如何勾结突厥细作的,还有……还有在枫隐村,您是如何失忆的!” “毫无新意。” 元玦淡淡地说着这几个字。 刘明月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冷舒身上,眼神陡然狠厉。 “冷舒,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吗?告诉你,他已经忘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利用你!”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冷舒淡淡说道。 刘明月呆愣了一下,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元玦拉着冷舒坐在凳子上,自己走到了刘明月的面前。 “你在我身边潜伏多日,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你说了,我可能还会放你的族人一条生路。” “目的?!”刘明月冷笑不已,“元玦,我对你是真心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元玦眉间微蹙,“你该知道,我皇城司断案,并不一定需要你亲自签字画押!” 刘明月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满是阴狠。 “好,我说。这位姑娘,冷舒,乃是前朝后人。她在你身边才会有目的,而不是我!” “胡说八道。”元玦拔出腰间的软剑,对准了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实话,就别怪我无情。” “不行,你答应过我父亲,会放过我的!” “可惜,我失忆了。” “你……”刘明月瞪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他,“我真的没有目的!” 元玦手一挥,软剑划过她的喉咙,一道血喷涌出来,顺着她的脖子浸满了半身。 冷舒惊讶地站了起来,“你为何直接杀了她?” 元玦擦了软剑,转过了身,一张脸冷酷得像是地狱的修罗。 “杀个人而已,有何大惊小怪。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谁?” 第108章 元玦被抓 冷舒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元玦杀伐果断,可从不知道他也会如此冷血。 “你真的答应过她的父亲。”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知道。她死了便死无对证,自然不会牵连到她的族人。也算是对她父亲的交代。” “原来如此。”冷舒松了口气,神色跟着柔和了下来。 元玦走到她身边,俯身饶有趣味地对上她的双眸。 “怎么,你害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见过你杀人。” 冷舒眼神微闪,实际上她刚才确实是有些异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 “害怕也没关系,很正常。走,带你去吃饭。” 元玦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出去,仿佛是早就做惯了这事一般。 冷舒任由他拉着自己走,脑海里闪过错觉,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宁愿相信他此刻是爱自己的。 大街上依旧热闹,似乎没有被公主失踪一案影响。临近晚饭时分,街两边的小吃摊热火朝天。 元玦找了个馄饨铺,带着她坐下,点了两碗招牌。 看着人来人往,元玦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早上万贵妃向皇上请求,不要因为公主的事影响百姓。皇上对贵妃好一番称赞。” “那你呢?万贵妃难道会轻易放过你吗?”冷舒担忧道。 “不知道。” “馄饨来喽!二位慢用。”掌柜的端着两碗馄饨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元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用勺子捞了一个送到了她的唇边。 “这是我最近发现的,吃起来比鼎香楼的也不遑多让。你尝尝。” “嗯。” 冷舒颇不好意思地尝了一口,赶忙将勺子接了过来自己吃。 若说他在演戏,那么戏确实有些过了。 一个小花童拎着篮子跑了过来,“公子您瞧,这是新摘的桃花做的桃花簪,只要十文钱一支,给夫人买一支戴。” “好啊。”元玦伸手掏钱买了一支,递给了冷舒,“你戴这个好看。” “谢谢。”冷舒眼神微闪,将簪子放进了怀里,“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们只是……” 元玦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桃花簪,替她插在了发间。 “你我夫妻。何必客气?很好看。” “是么?” “自然。” 冷舒笑了笑,埋着头吃馄饨。 对面的茶楼上,正唱着一出黄粱梦,“梦里神魂醉,梦醒各西东。” 冷舒微微抬眸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元玦,心里思绪复杂非常。 “阿舒,晚些河边还会放花灯,我带你去?”元玦兴致勃勃,似乎完全没有看出她的异样。 冷舒摇了摇头,“我累了,吃完就回去。” 元玦手上的动作一顿,“也好。” 临泽院外头的园子里,冷波在夕阳下练功,长长的黑白道袍衬得他仙风道骨。 冷舒跟元玦告了别,便去了他那里。 “二师兄好兴致。” “师妹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冷波长长舒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冷舒看着临泽院的方向,垂下了眼眸。 “二师兄,等三师兄的事情解决,我们便回天师们去如何?” 冷波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想跟元玦在一起了?他不是还昭告全府,要娶你么?” 冷舒扯了扯嘴角,对上他的目光,“二师兄,若是一个人没了记忆,那他还是他吗?” 冷波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师兄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享受当下,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不远处,洛晓常匆匆跑了过来。 “夫人,院里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院里?哪里?” “自然是临泽院啊。少爷说先委屈您在东厢房。” “我知道了。” 天色渐暗,冷舒跟冷波告了别,恋恋不舍地回去临泽院。 她实在不值得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元玦…… 房间里收拾得与以前一模一样,桌上放着一封信。 冷舒走过去拆了,两个硕大的“婚书”映入她的眼帘。 “阿舒,我没有骗你。”元玦从门口进来。 冷舒吓得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见是他来,才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真的被吓得杯弓蛇影了。 “什么骗我?” “你难道不是因为怕我糊弄你,所以才对我心有芥蒂吗?有了这婚书,若我出尔反尔,你就去皇上面前告我!” 元玦漆黑的眼眸深情,信誓旦旦。 冷舒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眼睛顿时就湿润了,走过去直接抱住了他。 “我已经跟二师兄说好了,等这里事了了,便回天师门去。到时候你自由婚娶,也不会有负担了。” 元玦的心猛然一抽,让他整个眉目都皱了起来。 他虽不知道此前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现在明确了,他的心想要面前的这个女子。 “不行。”元玦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为何?”冷舒任由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如今众人都知道你是我未来夫人,若是你走了,我便更加坐实克妻的名声。你要对我负责。” 元玦眼神微闪,这个借口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幼稚。但是短时间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想不出别的。 冷舒瞳孔微缩,松开了他的身躯,“怎么会呢?你是皇城司司长,长得又如此好看!怎么会没人愿意嫁你?” 元玦牵着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反正就是不行。” “少爷,不好了。京兆府的人来了!还有御林军!” 洛晓常跑得气喘吁吁,也顾不得是谁的房间,直接就闯了进来。 话音刚落,外头火光骤现,两队人马迅速冲了进来。 “元玦,出什么事了?”冷舒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别出去,再此好好呆着。” 元玦将她推进了房门,自己走了出去。 院子里,凌鹤行和凌卿时二人各带着一队人马,整齐地站在院子里。 凌鹤行拿出一张文书,挎着刀冷笑着凝视着他。 “元玦,你私放突厥细作头领。皇上下令拘捕你。” “你们有什么证据?”元玦眼睛微眯,视线落在了凌卿时身上。 他也来了,就说明辰妃在皇上那里没能讨到好。 “元玦,何必挣扎呢?我们京兆府若是没有证据,能来找你这位皇城司司长吗?往日都是你抓人,今日也轮到你自己了!” 凌鹤行一挥手,侍卫们一拥而上。 第109章 为他正名 元玦并未反抗,任由他们押着自己。 凌鹤行环顾四周的院子,眼底满是暴戾。 “皇上有旨,元府一干人等,全部禁足府中,不准出府一步,否则格杀勿论!来人,搜府!” “慢着!”凌卿时举起剑拦住了他们,“凌捕头,皇上的旨意似乎没有提过搜府。” “哼,元玦既然敢私放突厥细作,指不定府上还藏着。不搜府,怎么能找出来?” 他敢肯定,冷舒和冷波二人定在府上。 只要搜出他们二人,便以他们反抗为由,直接拿下! 凌卿时的眼神陡然狠厉,“凌捕头,人你们带走,但这府由我们统管。这里似乎还轮不到你一个捕头说话。” 凌鹤行瞪大了眼睛,“凌指挥,你说什么?” 凌卿时没有理会他,直接让人挡在了房间门口,对着凌鹤行等人。 “好好好。凌指挥,您请便!” 凌鹤行黑着脸,转身就走。 待他请了贵妃娘娘的旨意,看他凌卿时还敢拦着自己! 元玦转身的刹那,给凌卿时使了个眼色。 凌卿时会意,待他们一走,便让一众的侍卫都去各个出口把守。 院子里空荡荡的。 冷舒出了房门,正好撞上了凌卿时。 “冷姑娘,不知元玦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安排你和冷波二人,跟我去城外庄子上暂避。” “元玦怎么样?”冷舒忙问。 “他……不太好。”凌卿时沉着脸,“此事虽是凌鹤行告发,但他背后是万贵妃。她又向来跟卿卿作对……” 他没有说下去,后面的话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冷舒心里也有了数。 “凌指挥,麻烦你将我二师兄送出去。至于我,想进宫见见辰妃。” “见辰妃?” “实不相瞒,其中内情我也知道一些。但我不能去京兆府作证。” 冷舒袖中的手掌攒成了拳头,没想到天师门的叛徒竟然害到了元玦的头上。 凌卿时想了一会儿,点了头。 “但是今日不行,明日皇上要带辰妃去大相国寺还愿,我可安排你一见。” “好!” 冷舒回了房,赶忙用素银镯子卜了一挂。卦象乃是上上大吉。 第二天一大早,凌卿时果然按照约定过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蒹葭和谷雨。 “夫人!”她们二人见到冷舒就扑了过来。 凌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们在外头寻死觅活,我也办法,只能将她们带进来。” 蒹葭回头瞪着他,“什么啊,明明是你打不过我!” 凌卿时低头一笑,不言语。 冷舒端详着二人的脸,心里涌出一阵暖意。 “你们两个这时候回来做什么?家里风雨飘摇的,一会儿赶紧出去。” 没等二人回答,凌卿时开了口,“你放心。这府里现在由我的人把守,凌鹤行不敢造次。” 蒹葭和谷雨对视了一眼,“对,我们要留下来。” 冷舒无奈,也不能再说什么。 日上三竿,冷舒带着二人一道,假扮成侍卫混在御林军里头,跟着一起上了大相国寺。 只见皇上十分宠溺地拉着凌卿卿一起进了庙里,三人趁机去了偏殿。 等了半晌,只听外头脚步声传来。 凌卿卿穿着一身华服,小腹微凸,款款进了房门,沉稳得早已没了少女的模样。 凌卿时跟在后头,警觉地关了门。 “辰妃娘娘好。”冷舒赶忙出来见礼。 凌卿卿脱了宽大的披风,半躺在塌上,轻抬双眸凝视着她。 “是你呀。你来找本宫干什么?若是因为元玦的事就算了,本宫已经在皇上那里求过情,没用的。” “娘娘,我是当事人。那突厥细作头子就是突厥三王子,当今的驸马阿史那平。元玦他是害怕破坏两国邦交,这才失手,并非故意放走!” 冷舒言辞恳切,但不敢说他是为了自己。 凌卿卿捏着手里的茶杯,眼神深邃,“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元玦是哪根筋搭错了呢。” “娘娘,求您救救元玦!他被冤枉,乃是他得罪了万贵妃……” 冷舒心里复杂得很。要让凌卿卿全力以赴,就得说她最感兴趣的事情。 但是此事需要把握度,不能将天师门拉扯进去。 凌卿卿听完她的话,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竟是因为凌鹤行。贵妃娘娘竟然会为了替他出气,拿元玦开刀!他们俩该不会是……” “娘娘,您的想法很有可能。”冷舒装作不懂,附和她说。 凌卿卿仰头开怀大笑。 跟万贵妃斗了这么久,她也算有把柄落在自己怀里了! “冷舒,你起来。本宫带你去见皇上,有什么冤屈,尽管对皇上说!” “谢贵妃娘娘。” 冷舒松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凌卿时。只见他眉间紧缩,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在另一个厢房里头,皇上正在闭目养神。 凌卿卿一进去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巧笑嫣然。 “皇上,臣妾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有冤屈的人。您说是不是佛祖的意思?” 皇上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冷舒,抿了抿唇。 “爱妃刚抽到的签文果然有些意思。下头那人,你是谁呀?” 冷舒赶忙跪了下来,拿下了头盔露出一头长发。 “皇上,妾身是元玦的妾室慧姨娘。当初这慧字还是您赐给妾身的。前段时候,元玦已经答应妾身抬为正妻了。” 皇上猛然瞪大了眼睛,凝视了她好半晌,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抬为正妻是好事,有什么冤啊?” “皇上忘了,元玦被抓了。”凌卿卿撒娇般摇了摇他。 皇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冷舒怕他恼怒,赶忙开口,“皇上,元玦当真是冤枉的。他只是怕破坏两国邦交,所以才稍有疏忽。当时妾身就在现场!”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元玦也不是故意放的。”皇上眼神深邃,像是在估量着什么。 话音刚落,外头张明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万贵妃,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 “是!” 厢房的门开了,万贵妃一身素衣,眼眶红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进了门。 “皇上,你可要为咱们的公主做主呀!” “与儿有消息了?!”皇上一下子站了起来,焦急地盯着她。 万贵妃跪在房间中央,抽抽噎噎,“不是。是臣妾刚让师父卜卦,说是咱们的长公主是因为元玦才失踪!他是罪魁祸首!” 第110章 寻找公主 凌卿卿淡淡开口,“贵妃姐姐,您仅仅凭借占卜就说是元玦害了公主失踪,这未免有些草率了。” 万贵妃凝视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愤怒,赶忙垂下眸子掩盖住。 “妹妹还没有生养,自是不知道作为母亲的心。元玦若跟长公主失踪无关,他怎么敢在婚礼上直接撕了那假公主的易容?他难道也会未卜先知?” “贵妃娘娘!”冷舒焦急地插了嘴,“那突厥细作的头子就是阿史那平。长公主失踪,跟他有关,而非元玦!” “你又是何人?随意插嘴?!”万贵妃指着冷舒怒不可遏。 凌卿时忙将冷舒拉到了一边,“贵妃娘娘恕罪,她是乡野村妇,不懂规矩。” 皇上颤巍巍地起了身,“你说的不错,元玦定是知道什么。朕的长公主!” 万贵妃忙道:“请皇上允准京兆府对元玦严刑拷打,命他说出囚禁公主之地!” “好,传朕的口谕……” “等等!”冷舒挣脱开了凌卿时的手,径直跪到了中央,“皇上,妾身有办法找到公主!” “你有办法?”皇上惊讶地凝视着她的脸。 “冷舒!”凌卿时赶忙凑过来,想要将她拉下去,“几千御林军都找不到人,你能找到?你这是在找死!” “凌指挥,不如让她一试。若是她找不到,就让她跟元玦一起去。” 万贵妃沉着脸,眼角泛着一抹冷笑。 皇上眼里也满是狐疑,“你说你能找到公主,若是要找上一辈子,岂不是朕还得留着元玦一辈子?” “三日!我只要三日!”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此事自己没有一点把握,但是总比等死要强。 “好!朕答应你。三日之内,不准对元玦用刑。若是三日你不能找到公主,你与元玦都得死!” 皇上的语气陡然狠厉,说完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冷舒磕了头谢了恩,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 他的面色与几个月前见他时相差太多,按照他如今的状况,只怕时日无多了。 “皇上,请允许臣与慧姨娘一道找寻公主下落。”凌卿时忙道。 凌卿卿眉间微蹙着看了他一眼,眼底露出几分不满。 “去。”皇上应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万贵妃得意地凝视着冷舒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若是她真的有本事找到若与,那么自己定要想尽办法拉拢她! 出了大相国寺,冷舒只觉得腿脚发软,扶着蒹葭和谷雨才能保持住稳健的身姿。 凌卿时叹了口气,“何必呢?三日之内。我们侍卫几千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 “我不这么说,皇上就会严刑拷打元玦。万贵妃一定会趁机杀了元玦。相信我,不需要三天,一日就能找到。” 冷舒摸上了素银镯子,现在就要看自己这位天师门圣女的本事了。 原来都是元玦救自己,现在轮到自己来救他! 凌卿时看着她倔强的面容,心里默默祈祷。 “你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好。我要公主的贴身衣物一件,还有一间远离尘嚣的房间,纸和笔。” “这些都简单,午后便能全部办妥。” 傍晚时分,山间小院。 冷舒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刺破手指,将血缓缓滴在素银镯子上,闭上眼睛默念咒语。 很快,她的眼前清明了起来。赶忙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了李若与和看到的环境。 “好了,进来!” 冷舒扔下笔,松了口气。 凌卿时立刻进了房门,拿起来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样式、这背景…… “这不是我那庄子背后的那个庄子么?那……那是万府的!” “那真是太好了。凌指挥,今夜就行动,定能将公主带回来!” 冷舒惊喜地看着他,自己才不管是谁家的庄子,只要能救元玦就行了。 凌卿时眼神微闪,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冷姑娘,若公主就在那个庄子里,岂不是……” “万府藏匿了公主。”冷舒替他说了出来。 “可是万府为什么要藏匿公主?”凌卿时眉头紧皱,忽然想起了什么,“前段时间,皇城司的智方大师算出卿卿肚子里的孩子会刑克长公主。” 冷舒脸色一沉,“在皇城司中,万贵妃说大师占卜得知是元玦藏了长公主,莫不是就是智方大师?” “对,是他!” “看来智方大师也早就是万贵妃的人了。凌指挥,我们要尽早将公主找出来,否则等万府将公主藏去别处,就麻烦了。” 冷舒说着忽然血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凌卿时吓得赶紧扶住她,“怎么样?” 冷舒用帕子抹了一把,摇了摇头起了身。 “占卜伤气血,无妨,休息休息便可。” 凌卿时松了口气,凝视着她的脸,眼底满是佩服和柔和。 “没想到,你竟然对元玦如此重情重义,哪怕是他已经忘了你。” 冷舒的眼神闪动了几下,压制住心底涌出的难过。 “凌指挥说笑,这也不是元玦一个人的事情。若是万贵妃成功,下一个便是辰妃娘娘,接下来只怕还有……” 后面的话事关重大,她就不敢说了。 “还有整个朝堂。”凌卿时接着说了出来。 冷舒低头浅笑,果然万贵妃的这点心思藏不住了。 “好,不说这个了。等天黑我便带人过去,绑也要将公主绑出来!” 凌卿时大步走了出去。 入夜,四周万籁俱寂。 凌卿时带着大队人马直奔万府的田庄。 冷舒和冷波二人坐在屋顶上,看着黑暗中星星点点的人像是蚂蚁一般涌向那庄子。 冷波惊叹不已,“这得是带了五六百人!” 冷舒点了头,微微皱眉,“我只怕这点人还不够。二师兄,我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我想去看看。你慢慢坐着。” 万府的田庄里满是火把,几乎所有人都起来了,整齐地站在了院子里。 冷舒赶到的时候,凌卿时已经站在房间外头劝着李若与了。 李若与端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眸。 “凌指挥,本宫要在此多住两日。劳烦您到第三日再来接我。” 第111章 必须审 “那好,长公主,下官就在这院子里面候着。”凌卿时抱了拳,与众人一道守在门口。 庄头点头哈腰地上前,“凌指挥,既然您的事情都办妥了,不如把外头的侍卫撤了,这样看着也不好。” 凌卿时回头看了一眼李若与,点了头。 “也好。来人,吩咐下去……” “慢着!” 冷舒跑得气喘吁吁,幸好外头碰到了洛晓常,否则这院子她都进不来。 庄头眉头紧皱,“这位是?” “哦,她是皇上专门派的寻找公主之人。”凌卿时忙解释道。 “是。”庄头打量着冷舒的脸,只觉得她不过是个无知妇人,“姑娘这是有话要说?” 冷舒定了定心神,压制住体内狂动的气血。 “是啊。外头的侍卫还不能撤,既然公主在此,定然是要好好保护公主的,庄子里的人一个都能走!凌指挥,你说呢?” 没等凌卿时说话,庄头便沉了脸,“姑娘怕不是不知道这庄子是谁家的?” 冷舒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自然知道。公主失踪,说是元玦绑架。如今在万府的庄子上找到,可不可以说是万府绑架了公主呢?” “你!”庄头被气得说不出话。 屋子里,李若与开了口。 “庄头,随便他们,不过就三日,过了三日本宫便离开了。” 冷舒听着声音隐隐觉得不对,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里头是李若与没错。 但是她今日的模样与平日的嚣张跋扈实在是判若两人。 “公主殿下,敢问您为何要等三日?皇上和娘娘思念您万分,身体都抱恙了呢。” “你们自去回复说找到了本宫,让皇上和娘娘心安。” “娘娘?!” 冷舒瞳孔猛然收缩,长公主怎么会称呼万贵妃为娘娘而不是母妃?! 凌卿时上前来将她拉了下去,“冷姑娘,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小心。如此一来,万府怪罪,只怕矛盾愈演愈烈。” 庄头在旁边冷笑了一声,“凌指挥毕竟是辰妃娘娘的亲哥哥,皇上的国舅,能不将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了!” “凌指挥,这事不对!”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他,径直冲进了房间里头。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冷舒快步跑到了李若与的面前,凝视着她的这张脸,底色苍白,脸颊胭脂粉黛十分厚。 李若与眼神微闪,不自觉地后仰,“大胆!你想对本宫做什么?来人!” 庄头见状赶忙带人冲了进来。 冷舒咬了咬牙,成败自此一举。 她猛地按照了李若与,从她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一张脸惊恐地看着众人,立刻捂住了。 凌卿时赶忙挡在了二人面前,拔刀对着庄头,“说,公主去哪里了?” 庄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意,“凌指挥说笑,这里哪有公主。不过是宫女假扮了公主,以解贵妃娘娘思念女儿之心罢了。” “是吗?” 凌卿时一挥手,让人冲进来抓了这宫女。 怪不得她要等三日才肯走,到时候再点破她不是真公主,冷舒便没了时间。 庄头看着很是镇定,“凌指挥,您将她带回去又能怎么样?” “那就是不是您操心的事了。” 凌卿时押着宫女,正要押庄头,庄头却拿出了一个令牌。 “凌指挥,小人是奉贵妃命令在庄子上。您要带走小人,还是去跟贵妃娘娘知会一声。” “滚!”凌卿时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暗哑的声音。 冷舒环顾着四周的人,凡是庄子上的人,几乎都没有惊恐的神色。 这个小宫女定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无论如何不会说实话。 “凌指挥,俗话说狡兔三窟。既然假公主在这,真公主必然不在这。咱们时间有限,赶紧去别处找。” “好,我们走!” 很快,凌卿时便带着众侍卫骑马离开。 走到半路,却埋伏进了旁边的山头。漆黑的夜色将他们遮盖得严严实实。 凌卿时趴在石头后,狐疑地看着冷舒。 “你说他们会将真公主送出来,怎么可能呢?你不是说公主不在这里。” “此处已经不安全了,若长公主殿下真的在这里,一定会换地方。赌一把。” 冷舒紧紧盯着那庄子。 自己不过是赌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发现这里,而自己的占卜绝不会出错。 很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庄子的后门开了出来。 凌卿时瞳孔猛缩,赶忙指挥着人马一拥而上,包围了那辆马车。 车帘掀开,里头赫然是李若与。她穿着一身素色锦衣,冷冷地看着众人,不怒自威。 “公主殿下!”凌卿时赶忙行礼,却忍不住凝视着她的脸。 “怎么,凌指挥是想摸摸本宫的脸,看看是不是易容吗?”李若与的语气森冷。 “不敢。来人,将马车送回京城。” 看着马车进了京城,凌卿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有皇上来查问了。 “冷姑娘,多谢你。若不是你机敏,定然找不出公主来。” “凌大人真的就这么把公主送回宫中了吗?”冷舒轻抬眼眸,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不然呢?”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将公主安置在凌家,明日一早再进宫。那个宫女,还要再审审。” 凌卿时眉间微蹙,“有必要吗?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 “还是审审才放心。” 冷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在前头。 凌卿时浑身一僵,怔怔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女人这么拍过! “好,若是问不出什么,那元玦就欠我一顿席面!” “十顿也行!” 柴房之中,那假扮李若与的小宫女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冷舒走了进去,命人关上了门,又叫人端了水给她喝。 “我们已经找到公主了,你的任务失败了。” “咳咳……”小宫女呛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公主?!” 冷舒凝视着她的眼睛,浑身的气场镇定又摄人。 “若是你说出你原本的计划,兴许凌家可以帮你。但是如果你不说,神仙也难救你。” 第112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宫女警觉地避开目光,“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依照吩咐办事而已……” “假扮公主是死罪,你该不会不知道?而且若不是你败露,公主也不可能被找到。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 小宫女的眼睛陡然睁大,猛地抬头看着她的脸。 冷舒瞧出她内心的惶恐,嘴角翘起几分弧度。 “我知道,他们对你用了刑,你什么都没说。但是你觉得公主会相信吗?” “公主她……”小公主的双眸飞快闪动着。 “我也是为了帮你。若是你说得慢了,导致了什么后果,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说!”小宫女满脸是眼泪。 “凌指挥!” 冷舒将他叫了进来。 这件事情,他需要亲耳听听。 凌卿时轻咳了一声,叫人准备好签字画押的东西,“你说,只要都招了,我凌家定保你安全。” 小宫女见了他仿佛是见了救命稻草。 “凌指挥,万丞相吩咐,让奴婢假扮长公主,若是被你找到,就拖延三日再跟着进宫。到时候三日限到,元大人就完了。” “还有,他让我跟着回宫,见了皇上就假装被他发现我是假的,说……说是你为了救元大人,故意让我假扮公主!” “放肆!” 凌卿时猛地站了起来,双目眦裂,眼眶绯红。 此事若是真的得逞,皇上定然觉得凌家与皇城司勾结,到时候对于凌家和元玦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小宫女泪流满面,“凌指挥,小人真的是都招了!小人的父母乃是田庄的佣人,求您救救他们!” 冷舒拿了帕子给她擦了眼泪,“放心,凌指挥会救他们的。” 凌卿时缓过了神,才发现背后竟然一身冷汗。 “是,本指挥这就叫人去找他们。你签字画押。” 院子里,月光正好。 冷舒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心里很是复杂。 “今儿是十六,果然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 凌卿时凝视着她的脸,心情十分暗沉。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还真不知道万府已经在对付我们凌家了。” “何必客气呢,你是元玦的兄弟。” “你放心,京兆府那边我找人盯着,那凌鹤行不过是个小捕头,不敢怎么样的。” 凌卿时握紧了双拳,对方竟然敢对付凌家,凌家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晚,御林军便将万府田庄一干人等全部羁押。 第二日一早,两队人马簇拥着田庄的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皇城司的打牢。 冷舒带着李若与的发簪进了宫。 御花园里,凌卿卿倒在皇上的怀里头,巧笑嫣然。 “皇上,长公主找到了。那位慧姨娘还真是有本事呢!才一日的功夫。” 皇上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是吗?长公主人呢?” 话音刚落,冷舒赶忙从宫女裙里走上前,行了礼,递上了李若与随身的发簪。 “回皇上的话,长公主是在万府的田庄上找到的,精神不大好,如今在辰妃娘娘娘家休养,不日便会进宫。” 皇上拿起发簪看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又恢复如初。 “是她的东西。但是,她怎么会在万府的田庄,不回宫呢?” “皇上,昨晚我还找到了假扮长公主的人。这是她的供词。” 冷舒将小宫女签字画押的证词递了上去。 凌卿卿只看了一眼,赶忙从皇上身上起来,端坐在一旁,护住了肚子。 皇上拿起旁边的茶杯就砸在了地上,一双眼眸涌起怒火。 “万丞相,他竟然敢这么干?!竟然敢利用长公主来排除异己!”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凌卿卿捂着胸口,吓得花容失色。 皇上赶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狐疑地看着冷舒。 “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难道就凭你一个人?” “回皇上,是凌指挥带了御林军才将公主带出来。只是这事涉及凌家,他需得避嫌。” 冷舒实话实说,反倒是显得可信。 皇上看了一眼发簪,又看了一眼冷舒,眼睛微眯。 “那依你看,这事是万家还是凌家干的呢?” 冷舒瞳孔微缩,果然皇上在怀疑真假。 “回皇上,妾身觉得,万丞相和凌指挥都是皇上股肱之臣,仅凭一个小宫女的供词似乎有些草率。” “但是此事不管是万家还是凌家,都与元玦无关。还请皇上放了元玦。” 冷舒跪在地上垂着头,挺直着腰板。 皇上打量着她,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记着元玦了。” “元玦是妾身的丈夫,皇上,妾身无心再去想别的。” “起来。”皇上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来人,去将元玦放了,官复原职。” 凌卿卿轻咳了一声,眼角露出几分狡黠。 “皇上,这件事需得明察。不如就交给皇城司,细细查个明白。” 皇上点了头,微抬眼眸盯着冷舒的面容。 “不管此事是凌家还是万家,公主的藏身之所必然隐秘。你是怎么发现的?” 冷舒福了福身,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是妾身的兄长,颇通占卜之术。是他占卜得知。” 话音刚落,皇上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语速飞快。 “当真?你兄长是何人?” “妾身的兄长叫冷波,出自天师门。” 冷舒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皇上。 只见他愣神了片刻,缓缓坐了下来。 凌卿卿见状,忙给皇上倒了杯水,“皇上最爱求仙问道,既是有高人,为何不一见呢?” “他是朕的故人。四年了……”皇上深吸了一口气,黯淡的眼神又有了神采,“三日后,叫他进宫见朕。” “是!”冷舒忙行礼。 元府门口,一辆大马车停了下来。 元玦穿着一身素服,从马车上面下来。看着元府的牌匾,不禁露出笑容。 洛晓常很是委屈,“少爷还笑呢,这次真是无妄之灾。” “无妨。”元玦扭头看着周围,眉头微皱,“阿舒呢?” “她进宫去了。” 话音刚落,后头的马车就来了。 冷舒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元玦好端端地站在门口,嘴角蒙着一层青色的胡子,身形也瘦了一些。 “阿舒。”元玦走上前,将她拦腰抱起。 冷舒盯着他的脸,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干嘛,这大庭广众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元玦大笑着抱着她进门,一路进了临泽院。 第113章 元玦与辰妃交往过密 临泽院外头,蒹葭和谷雨二人站在门口迎着二人,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你放我下来。” 冷舒捶了他一下,赶忙强项跳了下来,抹了一把绯红的脸。 元玦凝视着她,手指抚上她的黑眼圈。 “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没睡好?” “少爷,夫人!”谷雨赶忙上前,“热水已经烧好了,随时可以沐浴。” “很好,你们去准备,我跟夫人都要好好休息一番。” 元玦说完,自然地牵着冷舒进了房门。 房间里头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布置都是与以前一模一样。 冷舒环顾着四周的陈设,恍如隔世。 元玦从背后环住了她,闭着眼将脸放在她的肩头。 冷舒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开,也只能随他。 “元大人,现在屋子里没有旁人,不必做戏的。” “我没有做戏。虽然我不记得过往,但不表示我不能再爱你。” 元玦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跟她认识还不足一个月! 冷舒的心猛然震了一下,心底涌出无数的复杂情绪,生怕听错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元玦松开了她,停止了腰板,漆黑的双眸恢复了深不可测的模样。 仿佛刚才都是幻觉。 冷舒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现在他不过是因为感动,等清醒过来,未必就会爱自己。 外头,谷雨带着人拎了水进来,将两个浴桶都装满了。 “少爷,夫人,可以洗了。” “嗯,你们都出去,我们自己来。” 元玦将房间都关上了。 两个浴桶之前,只隔着一道屏风。 冷舒将整个人都埋在水里,憋住了呼吸。热水将她包裹得看不清也听不见,反而让她的心更加清明了起来。 她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口地呼吸着外头的空气。 “元玦,你若是因为我这次救你而感动,又将感动当作是爱我,那大可不必。你以前也救过我,就当是扯平了。” 屏风对面的水声陡然停止。 半晌,没有一句声音传过来。 冷舒只以为他掉进了水里,忙伸过头去看。 只见一个结实的男子躯体完完全全呈现在她面前,吓得赶忙缩回了头。 “你……” “我洗好了。先出去吃点东西,你好好休息。”元玦披上衣服,径直出了门。 听到门关上,冷舒才从浴桶里面出来,穿好了衣物。 蒹葭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赶忙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呢。” “他刚被人陷害,自然是心情不好的。” 冷舒将湿漉漉的头发散在塌下小桌子上,人躺在床上便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头发东一扯西一扯的,冷舒猛然醒了过来,直接对上了元玦戏谑的神情。 元玦赶忙松开她的头发,轻咳了一声,赶忙转过身去。 “夫人的头发有些打结了。” “啊?”冷舒赶忙爬起来摸上了头。 头发温润顺滑,只有一侧被人辫了一段,此时也松散了下来。 “元玦,你多大了,还玩我头发!” 元玦眼神微闪,眼角露出一抹难得的俏皮,一闪而过。 一阵美味的菜香充斥着房间,冷舒的肚子立刻就叫了起来,暗淡的眼神陡然亮了。 “这是,鼎香楼的菜?烤鸭、肉酿丸子、烤猪蹄……” 都是她爱吃的! “回来顺便带的。”元玦坐在桌子边招呼她过去。 冷舒便也不客气了,忙活了几日都没能好好吃顿饭。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元玦的嘴角不自觉的地翘了起来。他忽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想要日日看着她吃饭。 “还有件事跟你说。皇城司接管了公主失踪的案子。万府田庄的人也审问完了,今晚烧做整理,明日就能呈给皇上。” “他们都招了?是万丞相?还是万贵妃?” 冷舒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元玦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亮晶晶的朱唇之上,心里闪过一抹热意。 “他们哪里知道具体是谁。总之是万府的人。抽丝剥茧之下,就看万丞相和万贵妃谁能认下了。” “只怕他们会联合公主一起,编出一套说辞来。” 毕竟是皇上的亲女儿、亲贵妃和宠臣。若是关起门来,用亲情对付皇上,皇上未必能承受住。 “你说的对。”元玦猛然站了起来,“我去一趟凌家。今晚,或许不回来了。” “嗯。” 冷舒手上动作一顿,这话说得怎么跟老夫老妻一般,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 第二日早朝过后,元玦便去了御书房求见,将整理好的卷宗全部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看着,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很快,还未来得及散朝回家的万丞相和万贵妃都被叫了过来。 “大胆万氏,竟然敢私藏公主,陷害忠良!” 万丞相看了一眼元玦,心中便有了数。 “皇上,臣冤枉!” “臣妾也冤枉。”万贵妃盈盈下拜,“臣妾到现在也未能见到与儿一面,敢问皇上,若是与儿一直在万府,臣妾怎会不知晓?!” “是啊,你怎么会不知晓?你自己看!”皇上将桌上的东西尽数甩在了地上。 万丞相吓得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将卷宗捡了起来。 他的眼神陡然深邃,眼底流动着深不可测的意味。 “皇上,臣有罪。长公主殿下收到密报,称元大人与辰妃娘娘相交甚密,只等辰妃娘娘诞下皇嗣,便要铲除长公主。” “因此,长公主心生害怕,便来找了微臣。微臣也劝过她,可长公主她受惊,怎么也不肯回宫,更威逼微臣不准透露她的行踪……” “哥哥!”万贵妃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妹妹我在深宫思女成疾,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皇上眉间微蹙,视线落在了元玦的身上,看不清情绪。 “如此说来,此事起因乃是因为元玦与辰妃?” “是,请皇上恕罪。公主她也是被吓得狠了。谁都知道元大人与辰妃青梅竹马,此前还曾议亲。所以长公主才信了!” 万丞相言辞恳切,跪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诚心。 第114章 真心要娶她 元玦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万丞相三言两语就将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皇上,绝无此事。臣与辰妃娘娘从无交往过密。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皇上的拳头不自觉攒紧,紧接着又松了开来。 “行了,你们都先平身。” “谢皇上。” 万贵妃将卷宗默默放入自己的宽袖中,上前给皇上顺气。 “皇上,此事都是由与儿胆小惹出来的。都是臣妾不好,对她疏于管教。既然这事没造成什么后果,不如就算了。相信元大人与辰妃一事定是有人以讹传讹的。” 皇上舒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下来。 元玦见状,赶忙上前,“皇上,臣因此事被冤私放细作,陷害公主。若不是皇上明察,早已身首异处!” “元玦!”万丞相眼底满是怒色,凝视着他,“此事已经了了。没见皇上生气吗?还要再提!” “皇上!”元玦气得气血翻涌。 “行了,元玦。”皇上叹了口气,招呼他走到自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说到底是因为你,往后少去后宫走动,免得被人误会。” “皇上,臣没有!”元玦加重了语气。 “皇上!” 一个娇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外头径直进来。 凌卿卿哭得梨花带雨,跪在了殿中。 “不知是何人造谣臣妾,臣妾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皇上脸色陡然变了,赶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让人搬了软凳过来。 “爱妃怎么了?” 凌卿卿小心翼翼地看了万贵妃一眼,垂眸抱着皇上,“臣妾听闻有人造谣,说臣妾和元大人交往过密。若是传出去,臣妾还怎么活呀!” “这……都是有人瞎说的。”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元大人,你们皇城司也该发挥点作用!” 凌卿卿给元玦使了个眼色。 他们想将此事轻轻揭过,还想给自己泼脏水,想都别想! “是,娘娘。下官一定将造谣之人揪出来。” 元玦走到了万丞相面前,凝视着他的脸,“敢问大人,公主是何年何月,在何处听何人说的?是飞鸽传书?还是下人闲聊?若是飞鸽传书,又是何人传达?” “这……” 万丞相眼神微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被元玦尽收眼底。 凌卿卿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万丞相放心,今日由皇上做主,您但说无妨!” “老臣……老臣不知道。长公主当时吓得不见了三魂七魄,并未告诉老臣这些细节。” 万丞相面色镇定,不露一丝破绽。 元玦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眼眸审视着他。 “这简单,长公主正在凌府休养,稍后待臣去问了长公主便知。不过,若是长公主并未对您说过这话,就……” “元玦!那是长公主,你当犯人审吗?” 万贵妃瞪着他,脸色阴沉。转而向着皇上,又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皇上,就让与儿回宫。论起休养,哪里有宫里好啊!待与儿养好了,再去皇城司回话,如何?” “嗯,也好。”皇上点了头。 元玦的手掌攒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如此一来,就给了他们串供的机会! 凌卿卿擦干了眼泪,起身福了福身。 “皇上,贵妃姐姐思女心切,长公主又是在凌家。不如明日,臣妾亲去迎了长公主回宫。如此,那说臣妾要对长公主不利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爱妃如此懂事,朕心甚慰。明日就让你哥哥带着御林军一起去。”皇上的眼里满是怜爱。 万贵妃凝视着他,心里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曾几何时,这眼神是独属于她的! “皇上,不如让京兆府的人护送。凌指挥还要守护皇城,保护皇上的安全呢!” 元玦眉头紧皱,如此一来,就无人保护凌卿卿了! “皇上,辰妃娘娘怀有皇嗣,不如让皇城司也跟着。” 万丞相幽幽开口,“元玦,你就不必了。若是让长公主见到你跟辰妃娘娘一起,只怕又得害怕。” “万丞相,长公主年少有为,自有大魄力。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谣言而害怕呢?” 元玦气定神闲,挺直腰板凝视着他。 皇上看着二人,只觉得脑袋“嗡嗡”得响。 “行了,元玦你就别去了。由京兆府派人护着,再让凌指挥派人。” “是!” 元玦忙拱手,只要凌卿时派人去,辰妃的安全就不成问题了。 临泽院。屋内点了一小点熏香,周围放着一圈的冰,夏日里令人心旷神怡。 冷舒听了他的描述,心里顿生不祥的预感。 “万丞相和万贵妃两只老狐狸,竟能在这件事情上废那么多唇舌,一定是有别的心思。” “有凌卿时在,难道他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毕竟去的还是凌家。” 元玦想不太明白,若是这样也能出事,那万贵妃还不如就在宫里动手更为方便。 “谁知道呢。总是当心些好。元玦,你有没有办法将我安插在辰妃身边,也好护着她。” 冷舒本想占卜一次,奈何上次她的气血伤得太重,需得休息两日。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只觉得她的脸色苍白。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休息。母亲那里,我已经去了信,想必不日就会有信回过来。” “啊?!”冷舒惊讶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他。 “当初老夫人可是用一千两银子让我离开你。现在你又……我不是说先不要告诉她嘛!” “阿舒,我要娶你,是真心的。” 元玦的双眸深邃,从眼底涌出一抹真情,愈来愈浓烈。 冷舒愣神了片刻,心里麻酥酥的,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他。 “那什么……你既然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只当没发生,我也不会怪你。若是你爱上了别的女子,我……” 话没说完,只见元玦的脸陡然靠近。 他的气息炙热,堵住了她的柔唇,不让她再多说一个字。 元玦捧着她的脸,松了唇,犹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吗?” 冷舒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离,无处安放,却又舍不得离开。 可是如今这般用过去拉扯着他,算不算欺负了他? 第115章 劫人 “少爷!” 洛晓常的声音随着脚步一起进了房间。 看到房里这暧昧的模样,吓得他立刻转了身,冲到了门边。 “站住!有什么话立刻说,少支支吾吾的。”元玦的语气很是威严。 洛晓常笑着转过身,“少爷,属下不是故意冲进来的。是有探子来报,发现了那突厥三王子的踪迹。” 冷舒和元玦二人一听,脸色沉重了起来。 冷舒忙问:“他在哪里?抓到他了吗?” 洛晓常摇了摇头,“探子在京城外围发现了他。如今往边境去了。” 元玦冷笑了一声,扶着冷舒坐了下来。 “他竟然还敢在京城外逗留。一定是有什么事牵绊住了他。” “难道是想陷害你?”冷舒担忧地抬头看着他。 毕竟,他私放阿史那平的事情惹出了一场风波。 如今皇上也未必完全信他。 “哼,想知道,那边将他抓来问问!” 元玦带着洛晓常立刻出了门。 一整晚,冷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整个心里都毛毛的。 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谷雨和蒹葭二人,去了鼎香楼吃早饭。 “夫人,这里的菜未免太贵了。这一个包子外头卖五文,这里卖二十五文!” 谷雨拿着一个包子凝视着,不可思议。 蒹葭一手一个吃着,“你不吃我可吃了,今日夫人请客,咱们得多吃点!” 冷舒坐在窗户前,边吃便看着外头,无心听她们讲话。 从这里看下去,从出宫到进凌家的门,辰妃的路径她看得清清楚楚。 “来了!” “什么来了?”谷雨和蒹葭二人赶忙凑过去。 只见街上的人都被官兵拦在两侧,一个巨大的华丽车辇缓缓行驶过来,四周粉纱围着,里头端坐的人影若隐若现。 车辇的后头,先是京兆府二十余名不快,再后头是十名御林军。 “奇怪,怎么不见凌卿时?”冷舒心里更毛了。 “哦,今日万丞相说城外森林出现了瑞兽,让他去查看了。”蒹葭忙道。 谷雨打趣地打了她一下,“凌指挥的行踪,你倒是清清楚楚。” 蒹葭的脸立刻就红了,“什么呀,凌指挥救过我,我只是知恩图报。昨日恰好知道罢了。” “得了。一双舞刀弄枪的手,如今都学会绣帕子了!” 谷雨捂着嘴笑着看着她。 冷舒回眸看着二人,不禁哑然失笑。 “行了,谷雨你别打趣她。若她与凌指挥在一起,那是好事啊。” “夫人,你也打趣我!”蒹葭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赶忙跑到了一旁去。 底下的车队停在了凌家院子门口,很快,就见一个女子上了车辇。 冷舒松了口气,既然李若与上了车辇,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夫人,您快看那个人!”蒹葭忽然对着不远处惊叫了一声。 “哪个?” 没等冷舒看清楚,忽然只见一个穿着京兆府捕快服装的男子径直冲上了车辇。 侍卫们顿时警觉起来,一拥而上。 慌乱之中,马也惊了,辰妃和李若与都掉下了车辇。 只见另一人本在打斗,忽然便调转了方向,用披风盖住了李若与,立刻便跑进了小巷子里。 “不好,咱们快追!” “谷雨,你在此等着!” 蒹葭说完,立刻带着冷舒从窗口跳了下去。 转过两个巷子,二人与李若与碰了个正着。 冷舒凝视着她身后的侍卫,虽蒙着脸,身形却异常眼熟。 “师妹!”他喊了一声。 “你是凌鹤行!叛徒!”冷舒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蒹葭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挡在了冷舒的面前。 凌鹤行拔出佩剑,冷冷地盯着她,“你以为你能够挡住我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冷舒镇定地开了口。 “凌家丢了长公主,而我凌鹤行,却找到了长公主。” 凌鹤行眼角闪过一丝冷意,径直就冲了过来。 蒹葭跟他缠斗在一起,现场顿时就剩下了冷舒和李若与。 “长公主,您总不会也要跟着打架?” 李若与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她,“你还不配让本宫动手!凌鹤行,速度快些!” “是!” 不多时,蒹葭看着不敌了起来。 冷舒赶忙退到了她的身后,“官兵就要来了,我们走!” 话音刚落,凌鹤行的身形一滞。 蒹葭趁机脱战,拉起冷舒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废物。”李若与骂了一句。 凌鹤行心里一沉,赶忙拱手,“是,长公主。官兵就在后面,我们赶紧走!” 冷舒跑出去了好一段,回头一看后头已是没了人。 前面的侍卫疯了一般在清路,凌卿卿被人架着,身下的裙子已被血污了一块。 “这是怎么了?” 只听旁边有人回,“辰妃娘娘这一看就是要落胎了,完了完了。” 冷舒瞳孔猛缩,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凭借皇上的身体万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如此一来,皇脉就只剩下长公主了! “蒹葭,你快去将此事告诉元玦。” “那您呢?” “我去找谷雨,然后回家。你快走,不必管我们。”冷舒将她推走。 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冷舒才松了口气。 才走了两步,忽然两个带刀的侍卫就拦住了她。 “你神色有异,步履匆匆,是干什么的?” “我出来吃饭的。”冷舒愣了一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经将她绑了起来。 “此人神色怪异,说不定与此次的事情有关,将她带回去。” “喂,我没有!” 话音刚落,一团抹布一般的东西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冷舒恶心得直掉眼泪,却无可奈何。 很快,她的心便平静了下来。 她如今走的这条路,去往的乃是御林军的指挥营。 “凌指挥!”走在前头的侍卫忽然喊了一声。 冷舒一个激灵,只见前头果然是凌卿时,拼命挣脱了跑过去。 凌卿时见到她顿时愣住了,“这就是你们抓回来的可疑之人?!” “是,指挥。除了她还有数十人!” “知道了。”凌卿时的脸色微沉,将她口中的抹布扯了下来。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嘴巴活了过来。 “是凌鹤行干的!他带走了长公主!” “可是长公主已经回宫了,如今正在与皇上和万贵妃相见!”凌卿时的眼神满是狐疑。 第116章 险些被带歪 冷舒惊得呆在了原地,“什么?!那辰妃娘娘如何了?” 凌卿时双眸黯淡下来,眼底满是怒色。 “太医正在诊治。走,我带你进宫去!” “好!”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冷舒跟着凌卿时离开了大营。 后头的侍卫站成了一排,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不对呀,咱们凌指挥一向离女人远远的,怎么这次不太一样?” “那女子作妇人装扮,莫不是……” “天哪!” …… 御书房的大门关着,里头的人屏气凝神,盯着座上不动声色的皇上。 刚才太医来报,辰妃的胎怕是保不住了。 “皇上,元大人求见。”颜公公进门禀告了一声。 皇上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快宣他进来!” “是!” 很快,元玦、冷舒和凌卿时三人齐刷刷地进了大殿。 皇上的脸色一沉,“怎么都来了?” 元玦赶忙拱手,“回禀皇上,微臣已经查清,先动手的乃是藏在京兆府捕快中的一名刺客。这二位乃是证人。” “证人?你们瞧见什么了?” 皇上的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不快。 怎么每次都涉及这个慧姨娘?! 冷舒后背透过一丝凉意,不由自主地看了元玦一眼。 早知道自己跟凌卿时应该先过来,何必等他一起? “皇上,事发之时,妾身就在不远处的鼎香楼上吃饭。臣妾亲眼见着那刺客身穿捕快衣服。” “那刺客是冲着辰妃娘娘来的。妾身还看见凌鹤行捕头冲上车辇拉走了长公主,推落了辰妃娘娘。” “大胆!”皇上猛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 “你的意思是,凌鹤行害了辰妃和腹中的胎儿?” “是,妾身所说句句属实。” 冷舒跪在殿中,挺直了腰板,字字句句字正腔圆,底气十足。 凌卿时随即接话,“皇上,当初是万贵妃一力让京兆府的人随车护送。而此刻恰恰又是出在京兆府的捕快中。怎么会如此巧合?” 皇上放在桌子上撑着的手掌迅速攒成了拳头,缓缓坐了下来。 “来人,带凌鹤行!” “是!” 很快,凌卿时便亲自将凌鹤行带了过来。 凌鹤行一脸的茫然失措,看到皇上赶忙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他的余光扫过冷舒等人在,眼底满是狠厉。 “小人京兆府捕头凌鹤行拜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 “你先跪着。”皇上脸色深沉,看了一眼元玦。 这意思,是要元玦先发难。 元玦微微点了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冷舒的话原模原样地复述了一遍。 凌鹤行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雷当头劈了一般。 “皇上,小人没有啊!小人也不知道那人怎么会藏在捕快堆里的。那天京兆尹陆大人没让小人跟随着去。” “什么?”皇上疑惑不已,“如此大的事情,那陆元山竟然如此轻视?” “凌捕头,你的戏未免太好了!” 冷舒忍不住出声,不顾元玦的眼神示警。 再说下去,就成了陆大人的不是了。 那陆大人乃是中立于万府之外的人,决不能折损! “师妹,你为何如此针对师兄我?”凌鹤行淡淡开口。 冷舒瞳孔猛缩,他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个! 皇上坐直了身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怎么,这位慧姨娘竟然是你的师妹?这就稀奇了。你们什么门派?” “回禀皇上,无门无派,只是跟着师父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凌鹤行垂着眼眸,余光扫过冷舒,带着几分警告。 若是让皇上知道天师门的事,谁也别想好过。 冷舒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冷不丁撞上了元玦伸过来撑她的手。 “皇上!”元玦上前了一步,“辰妃娘娘还在救治,抓罪魁祸首要紧。” 皇上的脸色又重新阴沉下来,狠狠锤了一下桌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刺客,你抓到了没有?” “微臣正在着人全城搜捕,相信很快便会抓到人。”元玦拱手,毕恭毕敬。 皇上眼神闪过一抹失望之后,陡然凌厉,看了元玦一眼,落在了凌鹤行的身上。 “此事毕竟是京兆府弄出来的。来人,传旨!将京兆尹陆元山禁足。凌鹤行先行收押进皇城司!” 凌鹤行瞪大了眼睛,“皇上,下人冤枉!” 元玦冷冷看了他一眼,“凌捕头放心。若你真是冤枉,皇城司也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万贵妃的声音。 万贵妃穿着一身素雅的裙子,头上也只用一根金簪装饰。亲自端着一碗汤水进来。 “皇上着急,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臣妾亲自下厨,做了一碗五红汤,皇上喝了松快松快。” “还是贵妃贴心。”皇上叹了口气,“其余人都散了,朕累了。” “是。” 元玦出了御书房,便立刻命人将凌鹤行抓捕,带去皇城司。 凌卿时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如焚,“这人害得卿卿受此大苦,竟也被他躲过了。” “皇城司不会让他好过的。你还是快去看看辰妃。” “告辞!”凌卿时小跑着离开了。 宫里的人因着辰妃的事情人来人往,倒也无人关注他们二人。 元玦走在冷舒身边,压低着声音,“你刚才着实冲动了。只要扯到凌鹤行,剩下的交给皇城司就好。” 冷舒气得牙痒痒,“我哪知道他跟着万贵妃等人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险些被他带歪。” “让开,让开!”两个小太监拿着拂尘在清理过道。 他们的后头乃是一顶四人台的小轿。轿身乃是暗黄,看着式样不像是宫里的。 冷舒左看右看,竟是没发现一丝缝隙能一睹里头之人的容貌。 “这里面坐的谁?” “大相国寺的主持智方大师。”元玦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十分凝重。 冷舒看得心里发毛,“他怎么了?” 元玦余光扫视过周围的宫女太监,摇了头。 “这事情不太对,我让洛晓常先送你回府,剩下的,等我回去告诉你。” 第117章 生疏至此 一路上,元玦都一脸沉闷,什么也没说。 元府之中,蒹葭和谷雨二人急得团团转。见到冷舒回了院子,二人赶忙一起冲了过来。 “夫人,您去哪里了?吓死我们了。” “没什么。” 冷舒环顾四周,除了几个清扫的婆子便没了旁人,忙将她们拉进了房间里头。 关好房门,冷舒才敢开了口。 “你们可知道智方大师?” “知道,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蒹葭忙道。 “这我也知道。其他的呢?他跟万贵妃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冷舒极力压低着声音,但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 当年冷波被陷害,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蒹葭想了想,摇了头,“奴婢只听说过,三年前不知道为何,智方大师进宫了一趟。后来就得了宫里的认可,皇上几乎年年都要去大相国寺几次。” “对,奴婢也听说了。”谷雨的眼神亮了起来,“听说大相国寺求签问卦特别灵。不少人都抢着去上香呢!” “是么?” 这种事情,自己在京城呆了三年竟然毫无印象。 冷舒的手掌不禁攒紧。 “对了,我还听说,贵妃娘娘常常邀请智方大师入宫做法祈福!”谷雨继续道。 蒹葭听着也想了起来,“这位智方大师好像是三年前才当上方丈的。” “三年前?” 冷舒瞳孔猛缩。这么多线索结合起来,这位智方大师必然是万贵妃的人! 到了傍晚,元玦才气冲冲地回了元府。 刚进院子,便将外套脱了扔在护栏上,狠狠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洛晓常胆战心惊地在后头看着,“少爷,这柱子可是自家的。打坏了不划算啊!” “我知道。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冷舒从屋子里出来,便见到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惊得楞在了原地。 “是谁将你气成了这个样子?” 元玦急切地看向她,欲言又止。 “洛晓常,你带着谷雨和蒹葭去外头逛逛去。没事就不必过来了。” “是!” 带他们一走,元玦才拉着冷舒进了房门,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整整一壶的水,撑着桌子顺气。 冷舒还第一次见他这样,“究竟是怎么了?”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昏君!” 冷舒猛然瞪大了眼睛,冲到窗户口看着外头,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你疯啦,这两个字也是能乱说的?” “阿舒,你若是听我说完,也得骂这两个字。”元玦咬牙切齿。 冷舒坐回了桌子旁边,喝了口自己早倒好的水。 “我不会。” “今日智方进宫,说此劫乃是为皇上挡灾。说完这话,皇上立刻就感觉身子松快了不少。就这,他便信以为真!” “啊?!这……”冷舒说不出话,这未免也太过于离谱了,“辰妃如何了?” “流产了。胎儿已经成形,是个女胎。”元玦叹了口气,“皇上只是吩咐辰妃好好养身子,便没了别的。” “果然是昏君!” 冷舒气得站了起来,叉着腰靠着桌子。 皇上一心只要皇子,自然不会在乎这个未出生的公主。 可是辰妃若是要再怀孕,就难了! 元玦嘴角翘起了一抹笑来,“你这才听了一半就忍不住了。若是听完,只怕比我更气。” “后面还有?!” “是啊。贵妃说凌鹤行乃是从刺客手里救抽出公主之人,命皇城司放了他,还将他调入宫中当近身侍卫呢。” 元玦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桌子吱呀一声,晃了两下,没有裂开。 冷舒深呼吸着,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气血翻涌。 “还有吗?一次性说完。” “有。京兆尹陆大人如今还在禁足。看万贵妃这意思,是决意不会放过他了。” “若是京兆府换了万贵妃的人,她便是能控制大半京城了。” 冷舒怔怔地凝视着他,气得想打人。 这一次,万贵妃他们是占尽了上风了! “可恶!既然皇上喜欢这种。哼,咱们也有能占卜的人。” “谁?你吗?” “自然不是我。”冷舒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你忘了,我二师兄冷波明日便要进宫去见皇上了。”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自己甚少见到她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让人爱不释手。 “阿舒,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要以身犯险,好吗?” 冷舒垂眸盖住眼底的笑意,“我又不傻,好端端的干嘛以身犯险。除非你有事。” “我有事也不要。保住你自己!” “啊?” 冷舒抬起眼皮,楞楞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炽热焦灼,也在凝视着她的眼睛。 “少爷,少爷!”洛晓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舒猛地清醒了过来,移开了目光,背过身去。 元玦轻咳了一声,出了门。 洛晓常的神色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 “刚才凌指挥身边的人带着他的令牌过来了,说……说辰妃娘娘想见您。” “辰妃想见我?”元玦不可思议问道。 洛晓常抿着唇点了头。 “没错,刚开始属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确实是辰妃娘娘想见你。” 元玦后头看了一眼房内的人影,眉间微蹙,转身出了门。 锦娇阁内,冷清异常,所有的下人都被凌卿卿赶到了门外头。 元玦从窗户跳入,倒也神不知鬼不觉。 “娘娘大白天叫微臣过来,岂非太过冒险?” 凌卿卿半躺在床上,不施脂粉,脸色苍白如纸,憔悴异常。 她凝视着元玦,脑海中便想起当初宫外的场景,心里便像是爆炸了一般,赶忙垂下眼眸。 “元大人,本宫知道,这个孩子本就不该生下来。但是本宫不甘心,害本宫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元玦拱手,“娘娘放心,这件事交给微臣。” 凌卿卿盯着他恭顺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玦哥哥如今对卿卿已经生疏至此了吗?” 元玦眼神微闪,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敢。娘娘乃是辰妃,微臣时刻牢记在心。” 凌卿卿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你……你还在记恨我?” “不敢。” “你别说不敢了!”凌卿卿恼羞成怒,抓起床里侧的枕头就砸了过去,“再说本宫就要你死!” 第118章 被威胁 奈何她身体虚弱,仅将枕头扔到了元玦的脚边。 元玦捡了起来,放到了旁边,“娘娘身子虚弱,还是要保重。” “保重?本宫还保重做什么?”凌卿卿抬头凝视着他,“对了,你那冷舒不简单啊,名义上跟你是夫妻,实际上又跟本宫的兄长在大营拉拉扯扯的。” 元玦的脸色并无变化,“不知娘娘想说什么?” 凌卿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冷舒她红杏出墙!” “她没有!我信她。”元玦神色镇定,丝毫变化都没有。 “你……”凌卿卿咬了咬牙,“元玦,我问你。若是没有冷舒,你会娶我吗?” “不会,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元玦淡淡说着。 凌卿卿冷笑了一声,伸手拂过眼角,脸色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 “亲妹妹?哼,既然你当我是亲妹妹。那么妹妹我便送你个礼物。” “本宫的宫女梨香性格好,长相美,就送你做个贵妾。” 元玦猛然抬头,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娘娘,您在说笑!” 凌卿卿闭着眼睛冷笑了几声,果然,他心里那么在乎冷舒! 为何就不能是自己! 元玦见状,赶忙拱手弯腰,“娘娘,微臣的意思是,若娘娘给了微臣妾室,正好坐实了外头传言你我交往过密的事。” “是么?”凌卿卿冷笑着凝视着他,“那么元大人愿不愿意再帮本宫一个忙?” “娘娘请说。” “再给本宫一个孩子。这次,本宫想要你!” 凌卿卿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元玦的表情顿时僵住。 凌卿卿仰头苦笑了两声,眼神略带悲凉地看着他。 “本宫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皇上这身子,早已不能人事了。” 元玦瞳孔微缩,“怎么会?皇上才四十出头。娘娘放宽心。” 凌卿卿眯了眯眼睛,眼神深邃了起来。 “皇上一直在吃药,大多是万贵妃的人煎好了送来。可这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元玦。 皇上身子忽然好了一些,也是在喝了万贵妃送来的东西之后! 难道万贵妃真的有这个胆子,敢弑君?! “娘娘保重身子,微臣立刻着手去查!” “玦哥哥。”凌卿卿叫住了他,垂下了眼眸,神色悲戚,“当初我给冷舒下药,是我做错了。” 元玦一愣,随即恢复正常,“娘娘不必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告辞。” 凌卿卿看着他的背影,闭眼流泪。 他果然是不会原谅自己! 宫门外,凌卿时从马车里接下了一个穿着侍卫服装的老者,恰好碰到了元玦从里头出来。 元玦气势汹汹地走向他,伸手就是一拳过来。 凌卿时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躲过了,“元玦,你这是做什么?” 元玦并不停下,一拳就接着上去,速度之快让凌卿时根本没办法躲避,生生受了。 “你败坏我家夫人名声,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何时败坏她名声了?” “那为何会传出你跟她在大营拉拉扯扯的谣言?”元玦的眼神冷冽,凝视着他的脸。 凌卿时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事,无奈地笑了。 “你不是早就忘了她嘛,这会儿这么急干什么?” “她是我元玦的妻子,不管我记不记得原来的事情,她都是!” “好好好,急什么!我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凌卿时无奈地看着他,嘟囔道:“这还没成亲呢,就成了老婆奴了。” 元玦瞪了他一眼,“我乐意!” 凌卿时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绕开他走到了马车前。 元玦这才注意到这个“侍卫”。虽然剃了胡子,却还是能看出他的年龄。 “什么时候御林军招人连耄耋老人都不放过了。” “嘘!”凌卿时的脸色警觉起来,“这是我凌家从外头找的大夫,给卿卿看病的。” “宫里的太医不够用?” “非也。”凌卿时将他拉到了一边,“据卿卿说这次她虽然受到了冲撞,但是力度并不大。我们怀疑,胎儿本就不稳。” 元玦瞳孔微缩,他记得太医一直说的是胎像稳固。 “所以……” “别说出去。我这会儿要带人进去了。”凌卿时拱手告辞。 看着他们的身影,元玦耳中不自觉响起凌卿卿的话。 若是皇上再也不能有皇子,那么李若与作为唯一的皇女,继位也不是不可能! 洛晓常牵了马过来,“少爷,马套好了,您现在是回家还是……” “去皇城司。” 元玦翻身上马,立刻便跑远了。 当日傍晚,太医院首领薛太医因为在怡红楼强上良家子,被皇城司抓进了牢房。 阴暗的刑房之中,薛太医双手被吊着,脚下掂着地,晃晃悠悠。 元玦坐在台阶上,悠闲自得地喝着茶。 “薛太医,这茶香或者铁器之香,还有血腥之气,颇有一番情调。您可要试试?” “元玦,你还想对我用刑?我是冤枉的,我哪里知道那妓院会有良家子?定是有人陷害我!” 薛太医大吼出声,光看刑具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元玦冷笑了一声,“放心,本官知道,你是万丞相家侧室的堂兄。本官会给他几分薄面,不会让你死的。” 薛太医听到他知晓自己的背景,松了口气。但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敢动我?!哼,你可知你家夫人什么身份?逼急了我说出来,谁都别想好过!” “阿舒?” 元玦手上的动作猛然一怔,眼底流转着一抹探询。 他走到了薛太医身边,压低了声音,“你倒是说说看。” 薛太医得意地笑了一声,“十年前,我遇到个妇人,她央求我替她女儿去除胎记。你可知那胎记是什么?” “是什么?” “前朝后人的独有胎记!”薛太医冷笑了一声,“元大人应当知晓这个!” 元玦漆黑的眼眸微眯,眼神陡然深邃。 伸手便点了他的哑穴。 “薛太医放心,本官会考虑的。” 深更半夜,元府上下一片寂静。 元玦神色凝重地进了房门,只见床上,冷舒正睡得香甜。窗外的月色照在她脸上,泛着一层白白的光。 他忽然一晃神,脑海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感觉。他似乎在哪里也见过这般的场景。 元玦眉间微蹙,直接走过去,微微掀开她的领口。 果然在她的胸前有个指甲大小的疤痕,与薛太医所说一模一样。 元玦瞳孔猛缩,额头上冒出一片冷汗。 “阿舒,你当真是前朝后人吗?” 第119章 命中有一子 床上的人似乎感到了噪声,翻了个身睡了。 元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若薛太医将此事传扬出去,就麻烦了! 洛晓常在门口打着哈欠,“少爷,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睡。” “还不行。”元玦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明日冷波何时入宫?” “卯时二刻。” “那就是早朝以后了。” 元玦若有所思,很快便下了决定。 第二日一早,冷舒早早就起了床,换了一身道童的服侍,易容成了云影的模样,去了冷波的院子。 冷波梳洗完毕,穿着一身道袍,手上拿着拂尘,还是当初第一次见皇上的样子。 “师妹,我们可以走了。” “好的,师父。” 冷舒看了他一眼,带着一抹笑意。 冷波深吸了一口气,点了头。如今,她是自己的徒弟云影! 宫里的马车早早的在元府的门口等着,两个小太监驾着车,皆是冰着脸。 “劳烦二位。”冷波将拂尘搭在手肘处,竖手行了礼。 冷舒见状,忙将两锭银子递给了他们。 小太监的脸色顿时就好了起来。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示意二人上前。 “今日早朝,大臣们又催促皇上早立皇嗣。皇上发了好大的火,气得都吐了血。” “多谢公公提醒。” 日上三竿之时,二人终于在牵引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御花园的花亭。 皇上神色恹恹的,坐在里头看着一池塘的鱼。 “皇上。”冷波行了礼,恍惚着感觉像是三年之前。 皇上回头见到他,暗淡的目光陡然变亮了几分,视线落在冷波身上,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冷相士,咱们三年多未见了。” “是啊,皇上。当初贫道年轻气盛,给皇上惹了麻烦,如今想来真是懊悔不已。” “往事不必再提。” 皇上招呼着冷波坐在了面前,让人上了茶水和果子。 冷舒站在下首,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聊了半日的过往,皇上的神色明显松快了下来,不再戒备。 “冷相士,你的占卜一向很准。你给朕算算,此生还有无可能得一皇子?” “是。” 冷波起了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龟壳和几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抛向了空中。 铜钱很快落了地,冷波仔细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小心翼翼地看了冷舒一眼。 冷舒瞟了一眼铜钱,不禁也惊着了。 “怎么样?”皇上问道。 “回禀皇上,您的命里是有一子的。但不知何种原因,至今未出现。” 冷波实话实说。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那子究竟从何而来? 一旁的颜公公眼神微闪,忙端了茶水过来,“皇上别急,喝口水。” 皇上推了茶,捂着额头难过不已,半晌才开了口。 “你不在宫里不知道,前两天朕的辰妃因为替朕挡在而落了胎。许是月份小,太医将皇子当成了公主来禀报朕!” “挡灾?!”冷波眉头微蹙,“贫道昨日夜观星象,紫薇星十分亮,周围也无星宿犯冲,怎么……” 皇上猛得抬头看向他,满眼的探询,“你的意思是,朕并无灾祸?” “天相与卦象来看,确实。” 冷波语气十分镇定,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了皇上原本平静无波的心里。 外头凌卿卿一身素衣,不施脂粉,跌跌撞撞,哭喊着跑了过来。她暼了一眼冷舒,便径直冲进了亭子。 冷舒瞳孔微缩,她这一眼,竟是带着一抹狡黠而来。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凌卿卿直接跪倒在了皇上的脚边,消瘦的身材随着哭声颤动。 没了往日的浓妆艳抹,此时的她憔悴却清丽,更显得我见犹怜。 “卿卿,怎么了?快起来!”皇上十分动容,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皇上,刚才太医来说,臣妾之前一直都在接触会令人流产的东西。所以那日轻轻一撞,孩儿便没了!” “什么?!”皇上拍案而起。 “太医就在外头,皇上请为臣妾做主!”辰妃指着外头不知何时过来的太医。 冷波和冷舒对视了一眼,悄悄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外人能看的了。正所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皇上,我等先告退了。贫道改日再来给皇上请安。” 御花园外,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越过冷舒,朝着万贵妃寝殿的方向跑了。 冷舒眼神深邃地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想来是去给万贵妃通风报信了。” 冷波冷笑了一声,“只可惜那太医院首已经在皇城司了。” “啊?!” 冷舒瞳孔微缩,为什么这件事自己都不知道? 冷波示意她稍安勿躁。 出了宫门,二人假意逛街下了马车。在嘈杂的街上,反而说话方便。 “昨晚元玦来找我,让我无论如何将话题往辰妃没了孩子上引。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见了辰妃就都明白过来了。” 冷舒瞳孔猛缩,“所以说,这都是元玦安排的。可他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 冷波笑着弹了下她的头,目光宠溺,一如当日在天师门。 “那会儿你已经睡得七荤八素了,跟你说什么?” 冷舒摸了摸头,眼神微闪。 冷波的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愁容。 “皇上的命里确实有子。我并没有胡说,而这孩子,已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啊?”冷舒惊得瞪大了眼睛,“那皇上有儿子,他自己还能不知道?” 冷波摇着头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话音刚落,鼓掌声就从旁边的巷子里穿了出来。 凌鹤行一声宫内侍卫衣服,看着比以前气派了不少。 “凌侍卫?” 冷波惊讶地喊了一声,甩着宽大的袖口将冷舒护在身后。 凌鹤行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冷相士,你刚才在宫中妖言惑众。我奉命来抓你!” “你奉谁的命?!”冷波喝道。 “这你就不必管了。” 凌鹤行一挥手,两个常衣打扮的人就从旁边冲了出来,押住了二人。 “舒儿,你这人皮面具就不必再戴了。” 冷舒瞳孔微缩,自己只认这面具已经十分像了,他怎么还能认出来? 凌鹤行上前撕了人皮面具扔在了地上。 “带走!” 巷子的另一头,一辆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二人一到便径直去向了城外。 小山坡上,李若与坐在树丛之间的秋千上,双手环胸,正襟危坐地看着二人。 冷舒眉间微蹙,“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公主!” “冷舒,好久不见啊。” 李若与的眼神陡然凌厉,凝视了冷舒一眼,视线落在了冷波的身上。 “这位冷相士,你敢说辰妃的孩子不是为父皇挡灾。那你说,孩子怎么就没了?” 第120章 浓香搓粉细腰肢 冷波眼神微闪,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这副样子,他三年前就见到过,与万贵妃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长公主,贫道只是根据卦象来说而已。你换个人,也是这般说辞。” “胡说!智方大师便不是这么说的,说到底是你道行不够!”李若与语气森冷,眼底满是杀气。 “公主殿下息怒。冷相士的话,皇上并未相信。” 冷舒后背冷汗直冒。左右都是林子,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是吗?”李若与下了秋千,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为何父皇查问到太医院时,那院首就已经在皇城司了呢?” “这……这我们怎么知道。” “哼!若是你们说出元玦的计划,本宫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 李若与将手里的一片树叶绞得粉碎。 冷波身形微颤,直了直身子,“贫道倒是听到了一些薛太医的事。他是在怡红楼强上了良家子,才被抓去皇城司的。” 李若与眼睛微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不敢不敢。” 冷波话音刚落,忽然凌鹤行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冷相士,你说话可得注意点。长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 李若与冷笑着看着冷舒,“听说你今日易容成小道士见了父皇。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没有。我是在宫外易容着玩的。” 冷舒镇定地说着。 欺君之罪当株连九族,若是自己承认,便会连累元玦和二师兄。 “可是本宫还听说,你是天师门圣女,是这位冷相士的同门师妹,甚至占卜之术比他还好?” “自然不是。” “你别急着否认。”李若与走到她面前,挑了下眉毛。“若是你能算出父皇那位皇子在哪儿,我便放过你。” 冷舒瞳孔微缩,“公主殿下说笑。恕我直言,像皇上这身子,很难再有孩子了。”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李若与走回到了秋千上,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凌鹤行,你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师弟。这两条命,就给你了!” “公主,这……” “赶紧的。免得夜长梦多!” “是。” 凌鹤行拔出了剑,视线扫过二人,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三师兄。” 冷舒含着眼泪喊了一声,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当年在天师门的场景。 凌鹤行握着剑的手颤抖了一下,眼神露出犹豫。 “师父当年就预测过我们几个会自相残杀,果然是准了。” 李若与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凌鹤行,等什么呢?” 凌鹤行咬了咬牙,拔出剑就朝着冷波劈了过去。 忽然,一根利箭划破长空,直接将他的剑射落了。 四周的树林中沙沙声音作响。像是风,又像是脚步声。 李若与警觉地跑到冷舒边上,拔出小剑抵住了她的喉咙。 “来者何人?” 话音刚落,四周便出现了十几个暗卫,一下子将她带来的侍卫一一拿下。 元玦飞身过来,只用了两招便擒住了凌鹤行。接着将一块写了字的手绢扔给了李若与。 “公主殿下,奉贵妃手谕,召您回宫!”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看着帕子,无奈只能放了冷舒。 元玦赶忙将她护在身后,“公主殿下,微臣要将这位凌侍卫带回皇城司审问。” 李若与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抓他?” “薛太医供出了这位凌侍卫。” 凌鹤行一怔,“不可能,他知道什么?他为何无端构陷我?公主殿下,属下冤枉!” “是啊。”李若与瞪着元玦,“薛太医那是年老胡说八道,待本宫回去亲自问问他!” “公主殿下怕是问不了了。薛太医畏罪自杀咬舌自尽,如今已是说不出话了。” 元玦将凌卿时扔给了洛晓常,收了软剑,冷冷地看着李若与。 李若与握紧了双拳,脸色阴沉,紧紧咬着牙关,咯咯作响。 “公主殿下,微臣告辞。我们走!” 元玦拉着冷舒,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林子。 上了马车,冷舒才松了口气。 没等她说话,元玦略带责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怎么大街上还能被抓呢?今日不是说不让你去宫里吗?”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片刻,低头浅笑,心中温暖不已。 “我以为我刚才真的要死了。” “幸好我来早了一步。” 元玦坐过去,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只差了片刻,自己就要永远失去她。想想就害怕。 冷舒将耳朵贴紧了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对了,为什么薛太医会指认凌鹤行呢?” “是我要他指认的。”元玦的声音淡淡的,“天师门的案子,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冷舒瞳孔猛缩,赶忙坐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 “此事凶险,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 元玦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但眼神令人安稳。 冷舒的心立刻便放松了下来,“若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嗯。” 元玦搂着她,低头便迎上了她的胸口的衣襟,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但是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问出口。 冷舒抬头看着他,“审问凌鹤行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一起?” 元玦眼神微闪,“你不怕血腥吗?” “别人怕,但是凌鹤行的血,我不怕!”冷舒咬牙切齿道。 皇城司内,凌鹤行被捆在绞刑架上,捆得严严实实。二三十根夹板绑着粗麻绳,夹在他的腰上。 元玦打着板子,走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我给这刑罚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浓香搓粉细腰肢。” 凌鹤行额头冒着汗,“为何?” 元玦笑而不语。 然而他的笑再好看,在昏暗中也是阴沉沉的。 洛晓常走上前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因为过一会儿,你的腰便会细得不盈一握,最后你的内脏会因为受不住压力而爆裂,你会喷血如红粉,血香弥漫。” 第121章 合作 “元玦,你想杀了我?!”凌鹤行惊恐地盯着他。 元玦笑了一声,“杀不杀你,取决于你,而不是我。来,先让凌侍卫试试这浓香搓粉细腰肢。” “不,不要!我说,我都说!”凌鹤行几乎是吼着出了声。 元玦怔了一下,这倒是让他挺意外。 他审讯多那么多犯人,第一次碰到如此没有骨气的。 “好啊,这也免得受皮肉之苦了。洛晓常,交给你了。” “是!” 元玦上了台阶,进了上头的密室。 冷舒坐在里头,透过小窗凝视着刑房。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投降了。” “吓到你了。”元玦搂着她的肩膀,透过小窗往下头看了一眼。 冷舒摇了摇头,“你身在皇城司,这是应当的。” 元玦瞳孔微缩,侧过头凝视着她的侧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人们都说我们皇城司是没有感情的酷吏。只有你说这是应当的。” 冷舒对上他的目光,抚摸着他的脸。 “嗯,我知道你不是酷吏,你是想要给百姓一个清正廉明的环境。” “阿舒,谢谢你,”元玦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呀!” 洛晓常在外头叫了一声,吓得二人立刻分开了。 元玦瞪了他一眼,“上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洛晓常撇了撇嘴,明明是少爷自己太过于心不在焉了。 “少爷,凌鹤行的供词好了。” 元玦接过来看了一眼,递到了冷舒的手上。 “果然是万贵妃。” 冷舒从头看到尾,寥寥几个字而已。 “万贵妃设计打掉辰妃腹中皇子。就凭着这一点,皇上应该会发落她。” “不会。”元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皇上,他最宠爱的还是万贵妃。” “那,这……” “虽然不能打倒万贵妃,但是能帮我们做成另外一件事。” 元玦的眼神陡然深冷。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料到他定是在织网,便没有问下去。 傍晚时分,趁着宫门还未下钥,元玦拿着凌卿时供词的摹本进了宫。 因着凌卿卿的状告,加上前朝凌家使力,万贵妃被禁足在自己宫里,哪里也不许去。 元玦从边墙跳进去,躲过了一众的侍卫。 “贵妃娘娘,微臣元玦求见。” “元玦?!” 万贵妃从里室快步出来,只一日的功夫,竟是憔悴了不少,但依旧是穿着华丽。 元玦拱手行礼,“微臣此次来,是有一事与贵妃娘娘商议。”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走过去躺在了卧榻上。 “你同本宫还能有事商议?” “娘娘,请看这个?”元玦将供词递了过去。 万贵妃只看了一眼,便惊得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愤怒。 但她看着元玦,眼神微闪,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玦微微一笑,“娘娘不必忧心,微臣虽然因上次的事情,表面上与娘娘为敌。但是微臣一直感念娘娘多年来的照拂之恩。” 万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元玦,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你将这供词递给皇上,皇上也未必会拿本宫怎么样。” 元玦抬眼看着她,眼神戏谑,“可是还未查清,娘娘就已经被禁足在此了。” “你胡说什么?皇上同本宫不可能生分!”万贵妃喝道。 话音落下,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娘娘可是要什么?” “没什么,本宫练嗓子,滚开!”万贵妃瞪着元玦,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忧虑,元玦尽收眼底。 “娘娘莫急,微臣此次来不是来看娘娘笑话的,乃是来帮娘娘的。” “你帮我?你如何帮我?”万贵妃皱起眉头。 “娘娘可知道凌鹤行究竟是什么人?” 万贵妃嗤笑了一声,“你同本宫说这个?本宫早就知道他是天师们的人。毫无新意。” 元玦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可是娘娘不知他与突厥细作的事。” 万贵妃猛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眼底出现一抹惶恐。 若是这事被揭发,皇上说不定会以为是自己令凌鹤行做的这些事。 与突厥细作勾结,就算她是太子的母妃,也难逃株连九族之罪。 “元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想要污蔑本宫,也得想个合适的理由。” “娘娘觉得不合适?”元玦的语气淡淡的,“那微臣就将证据都呈给皇上了。” 万贵妃凝视着他的脸,掩饰不住的仓皇凌乱。 她起了身,走到了元玦的面前,周身摄人的气势半分也没了。 “你今日来同本宫说这些,而不是直接呈报皇上,是另有目的对不对?” “娘娘英明。”元玦拱手,恭敬非常,“凌鹤行勾结突厥细作,杀了天师门上百口人。此事劳烦娘娘了。” 万贵妃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想不通他为何忽然要放过自己。 想了半晌,她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而来。本宫和天师们有夙怨,若是由本宫去向皇上说,皇上更会相信。” 元玦低头浅笑,“娘娘果然是明白人。至于冷相士,也请娘娘美言几句。省得长公主下次再杀他们。” “与儿?!” “娘娘还不知?” 元玦见状,便将李若与意图杀人的事说了一遍。 “微臣考虑到娘娘,未将此事禀告皇上,亦未告知他人。” 万贵妃气得狠狠打在了柱子上,“糊涂!” 如此一来,自己在元玦手上的把柄就太多了! 元玦退后了一步,弯腰拱手,“接下来的事情就靠娘娘了。告辞。” “慢着!”万贵妃叫住了他,脸色沉闷,“你做这些就是为了那冷舒?” “娘娘不必猜测。” “跟着本宫,可享千世万代的荣华富贵。元玦,你家没有势力,如荷叶浮萍,你就真的不考虑吗?” 元玦的背影顿了顿,脑海中响起冷舒的话。果然只有她与自己心意相通。 “谢娘娘替微臣考虑,但是微臣确实不需要。告辞!” 万贵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窗台外头,回头将凌鹤行的口供撕得粉碎。 元玦这次没有打倒自己,等自己爬起来,要他们好看! 第122章 元老夫人回来了 宫门外的马车里,冷舒十分忐忑地等着元玦,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元玦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明日便能有结果出来。只是今晚我须得去皇城司,不能在家陪你了。” “陪你”二字不禁令冷舒双颊绯红,趁着夜色,赶忙侧过身去。 “你自去忙就是了。” 元玦嘴角扬起柔和的笑容,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会替你做任何你要做的事。” 冷舒闻着他的气息,心里一阵温暖荡漾开来,默默地抱紧了他。 “谢谢你。” 她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是说给她自己的心听的。 第二日早朝,御书房里便到了许多人。冷舒师兄妹、元玦、万贵妃和凌鹤行都到齐了。 皇上坐在上头,满脸疲惫。 “这几日朕已是被这些事闹得身心俱疲。元玦,你查得怎么样了?” 元玦上前将凌鹤行的供词交给了皇上,“皇上请看,微臣已经查清当日的事。” 皇上看了两眼,眼神陡然深邃,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他凝视着万贵妃,掩盖不住愤怒。 “没想到,是你要对辰妃不利!亏朕宠爱了你多年,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这里也有份东西!” 万贵妃将一纸证词举过头顶,示意颜公公过来拿。 皇上手微动,拦住了颜公公。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 “皇上,臣妾不是狡辩。这凌鹤行乃是突厥细作,他害辰妃乃是突厥人指使的,与臣妾无关呐!” 话音刚落,凌鹤行顿时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拼命磕头,却发不出一丝言语。 就在昨晚,元玦割断了他的声带。 皇上冷笑了一声,“你禁足深宫,如何有本事拿到他通敌的证据?” 万贵妃狠狠看了凌鹤行一眼,“臣妾早就查到了,只是没能及时呈交给皇上。他就是想让我交出证据,才害了辰妃,说是臣妾指使的。” “颜公公,拿来。”皇上指了指那证据。 颜公公眼疾手快地将证据拿了上去,交给了皇上。 冷舒瞳孔微缩,看向了元玦。 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年,万贵妃如何会有证据? 除非其中也有她涉足! 元玦注意到她的眼神,轻抬眼眸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示意她别说话。 皇上看完直接将证据扔在了慌乱的凌鹤行身上。 “好啊,作为金渠子民,拿着金渠的俸禄,竟然跑去给突厥当细作!” 凌鹤行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苍白无比。 冷波站了出来,一甩拂尘行了礼,面色凝重。 “皇上,实不相瞒,此人乃是我天师门门人。他虽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贫道还是想请求皇上,可否留他一个全尸?” 万贵妃叹了口气,看向了他,“冷相士,你可知当初是他勾结突厥细作,害了天师门上百口性命!” “什么?” 冷波顿时站立不稳。 冷舒刚忙冲过来扶住了他,“不知道贵妃娘娘如此说,有何凭证?” 万贵妃的视线落在了元玦身上,“你们皇城司不会连这个都审问不出来?” “本以为与此案无关,便想着另行向皇上禀告。”元玦听话地将证词递了上去。 皇上看完拍案而起,“大胆贼人!” 万贵妃忙福了福身,“皇上息怒,为此等贼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将此人移交给大理寺处置!朕今日累了,你们都下去。” 皇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颜公公赶忙挡在了桌子前,扯着尖锐的嗓子,“尔等还等什么,皇上要休息了!” “是!” 出了御书房的门,冷波便独自去了丹房为皇上炼药。 冷舒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皇上现在的身体犹如冷风中的棉絮。若是有一天恰好是吃了师兄的丹药,那……” “放心。你师兄有分寸的。” 元玦对着她点着头,给她一个心安。 元府门口,一辆大马车停了下来。 元老夫人在婢女们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府门。 “来人,元玦在哪儿?” 洛晓常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见到元老夫人惊呆了。 “老夫人,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少爷他陪着少夫人进宫去了。” “什么少夫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儿媳了?”元老夫人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洛晓常吓了一大跳,“是,老夫人。不是少夫人,是慧姨娘。” “什么慧姨娘!没进过我的允许,哪个女人都不准踏进家门。”元老夫人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洛晓常在原地楞了片刻,赶忙冲了出去。 刚到了街上就遇到了元玦和冷舒。二人正牵着手一道逛街。 洛晓常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元玦余光落在了他身上,顿时脚步一滞。 “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什么,少爷,老夫人回来了。”洛晓常的心跳得飞快,面上却佯装着镇定。 冷舒瞳孔微缩,揪心不已。当初自己还收了她一千两银子呢! 元玦很是高兴,“母亲回来了,正好,阿舒,咱们去见见母亲!” “不行!” 洛晓常赶忙张开双臂挡在了二人的面前,收敛起紧张的目光,赔着笑。 “那个,老夫人刚回来,正在收拾,不必急着去见。属下见您都好几日没陪夫人了,还是先逛街要紧。” 元玦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眯了眯眼睛,目光深邃仿佛直击他的心底。 “洛晓常,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们什么?” “没有!”洛晓常义正言辞。 “是吗?你若敢骗我,这个月的赏银就别想要了。” “啊?!”洛晓常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紧张和害怕,“那……人家还要娶媳妇呢。少爷您不能这样……” 元玦的语气陡然凌厉,“还不快说!” 洛晓常纠结了一会儿,将二人拉到了人少的巷子口,将元老夫人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元玦瞳孔猛缩,脸色阴沉下来,“你说什么,母亲不想让阿舒进门?” “是啊,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呢,现在回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洛晓常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不喜欢冷舒。 冷舒看着二人的面容,心里也有了数。 当初自己以为能够跟元玦在一起,确实是冲动了。 “这样,元玦你先回去。我找一间客栈住就是了。你让谷雨给我送些换洗的衣物来。” 第123章 被李若与作了交换 元玦着急地搂着她的肩膀,“那不行,我既然说要娶你,就没有母亲一回来,就要你走的道理!” “可是元老夫人她……” “大不了我们搬出去住!”元玦说得很是果决。 冷舒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将银子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症结并不在银子上。 “元玦,你忘了许多事。现在我也难一一跟你说清楚。你听我的,好吗?” 元玦凝视了她片刻,见她神色坚决,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那我陪你去找一家客栈。洛晓常,你回去让谷雨收拾衣物。” “是!那少爷您什么时候回去?” “我?”元玦动了下眼皮,掩盖住不快,“这几日我还需住在皇城司办案。你回去跟母亲说,不必等我。” “是。”洛晓常赶忙跑了。 冷舒看着元玦的侧脸,心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跟元老夫人赌气。 “元玦……” “你不必劝我。”元玦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上了街,“我知道一家客栈,窗户外头就是河,风光不错。” “也好。” 冷舒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若是没有自己,他这般的青年才俊,定然有许多好女子去配他。 午时过后,谷雨终于带着衣物到了客栈之中。 冷舒见到她,立刻便带着她出了客栈,退了房钱,到手也有二十两银子。 “谷雨,咱们走。” “啊?”谷雨愣住了,“咱们去哪里?” 冷舒看着湛蓝的天空,轻抿嘴角,“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的。” 谷雨拉着她到了外头的茶铺,挑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了。 “夫人,您这样,可是因为老夫人?” “也不全是。”冷舒拉着她的手,垂眸一笑,“你是一直跟着我的。你也知道,我曾经是苏平的妻子。若是再嫁元玦,恐怕以后京城里闲言碎语不会少。” 谷雨的脸色沉重了下来,“是啊,看老夫人的样子,也是……” “所以啊。” 冷舒叹着气,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难过。 反正元玦忘了曾经,现在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初遇,也谈不上刻骨铭心。 忽然,两个大汉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一左一右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位,我们家主子邀请姑娘一见。” “你们主子是谁?” 冷舒刚说完,便感觉到腰间被一个尖锐寒冷的东西顶住。 她心下了然,这八成是刀。 大汉冷笑了一声,“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等一下。”冷舒拉住了他的胳膊,随即赶忙放开,“这位姑娘乃是跟我一起喝茶的,带她去不太合适。” “也是。”大汉一个眼神,另一人便将谷雨放了。 “我们走。” 冷舒对着谷雨使了个眼色,乖乖地走在了两个大汉的前面。 大街上,两个大汉就像是赶鸭子一般,将冷舒赶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一扇小木门开着,冷舒径直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大院子就是正堂,只见主座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是李若与! 冷舒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原来是公主殿下到了,不知道找妾身来所为何事?” 李若与手上拍着逆鳞鞭,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她。 “冷舒,你跟冷波二人妖言惑众,害我母妃,如今还问本宫何事?” “公主殿下明鉴。智方大师是皇上自己疏远的,薛太医是他自己不受情欲,至于万贵妃,乃是被凌卿时陷害的!与我何干?” “你少来!” 李若与扬起一鞭子,狠狠打在她面前的门槛上。 门槛顿时便木屑四射,生生打了个巨大的裂口出来。 “哈哈,冷舒,我要你跟元玦犹如此木框!” “公主息怒。” 冷舒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又怕又怒地盯着地面。 若是被她这样的人当了女帝,恐怕金渠百姓都没了指望。 “哼,你这般淡定,是知道元玦会来救你是?”李若与走到她面前,眼底满是狡黠。 冷舒被她猜到了所想,便干脆沉默不语。 李若与笑眯眯地盯着她,“你自己离开了客栈。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元玦也只会觉得你偷偷出了京城。” 冷舒一惊,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公主殿下,您何必跟我一个民女过不去呢?” “本宫乐意跟谁过不去就跟谁过不去。不过你放心,本宫不会杀你。” “那公主准备怎么处置我?” 李若与神秘一笑,“有个人愿意用五百俘虏来换你。” 冷舒心里顿时闪过不祥的预感。 能对金渠长公主说起“俘虏”二字的人,莫不是他? 李若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了这些俘虏,本宫便能在父皇面前立功。你也算帮了本宫的忙。” “公主殿下客气了。不知是谁要我?”冷舒看了一圈周围,并无旁人。 “别看了,他还未来。不过,很快他就来了。” 李若与仰头笑了几声,令人过来将冷舒五花大绑。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载着李若与和冷舒出了城门。马车平平无奇,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若与放下了车窗的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冷舒。 “刚才街上,元玦带着人在找你呢。可他不知道,你在本宫的手里!” “呜呜……” 冷舒拼命挣扎,但是毫无作用。只是将自己从位子上弄到了地上。 李若与用脚尖踢了下她的背,“本宫真是搞不懂,为何那两个男人如此爱你?” 冷舒回头凝视着她,眼里满是疑惑,两个男人? 李若与摇了摇头,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京城郊外的树林里头,一群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而马车后头,亦是有一群侍卫冲了出来。 李若与掀开了车帘,让人将冷舒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阿史那平呢?他要的人,竟不出来。” “长公主,本王子在呢?”阿史那平穿过暗卫走了出来。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呆在了原地。 她还以为他会逃回突厥,没想到竟然还敢留在金渠,还就在京城外! 第124章 元玦的忌日 李若与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阿史那平,怎么说,本宫也是你名义上要和亲的人。你竟然敢叫本宫帮你找女人?” “长公主说笑,和亲这事自然有更大的价值,岂是这个女人可以比的?” 阿史那平的视线落在了冷舒身上,眉间微蹙。 她竟然比以前看起来更漂亮了。 李若与冷哼了一声,“人,本宫替你带来了,那本宫要的人呢?” “公主稍后。” 话音刚落,一只白鸽从不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了赶车的马车小臂之上。 马夫拿下了白鸽腿上的纸条,对着李若与点了头。 五百俘虏已经进了金渠边境。 李若与命人将冷舒拉起来扔过去。看她在地上摔倒的模样,心情大好。 “人给你了。劝你一句,元玦正在到处找她,你最好尽快将她带走!” “多谢长公主提醒,那么咱们后会有期!” 阿史那平蹲下身,挑起了冷舒的下巴,得意地看着她。 手指一路向下,解开了她的绳子,随即又点住了她的穴道。 冷舒像是一个木头般被扔进了马车。她只觉得颠簸了许久,马车才停了下来。 山间的小院,四周都是树林。鸟兽虫鸣,安静非常。 阿史那平推开了暗卫,将她抱着进了小院。 里头亭台水榭,竟是与江南园林一模一样。 “来人,伺候冷姑娘沐浴更衣。” “是。” 一排女使过来,穿着也是江南打扮。 冷舒凝视着她们的脸,其中几个就是阿史那平以前的那几个侍女。 他们竟然潜伏在此地! “你们放开我,我可以自己洗。”冷舒尝试跟她们讨价还价。 然而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将她当是猪肉、牛肉一般擦洗干净,换上了一身粉色纱衣,头发一半挽起,插了一根白玉簪,一半随意披散在脑后。 阿史那平见到她的瞬间便晃了神。 月色下,她的皮肤散发着微微朦胧的水汽,精致的无关,缥缈的衣物,仿佛仙子一般。 “舒儿,坐过来。” 几名婢女架着冷舒,安放在了阿史那平的身边。 阿史那平凑近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眸,忍不住轻抚她的脸颊。 冷舒的眼神满是厌恶,偏偏动不了。 “阿史那平,你有本事解开我的穴道。” 阿史那平动作一顿,她的语气像是一盆冰,将他心中的烈火浇灭了一大半。 他直起了身,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解开你的穴道,你也跑不了。而且,元玦就算是将京城翻过来,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冷舒瞪着他,“那你倒是给我解开呀。” 阿史那平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若是本王子解开了你的穴道,你还会乖乖陪着本王子赏月吗?” “我会啊。”冷舒不假思索说道。 阿史那平一怔,脸上闪过一抹意外。 “你会?” “为何不会?我现在难道还能逃吗?既然不能逃,赏月又何妨。” 冷舒眼神柔和,似是说的真心话。 阿史那平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这般,脑海里闪过当初还是夫妻的时候,也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是自己怎么就休了她呢?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脸,缓缓靠近,呼吸之间满是她若有若无的体香。 冷舒瞳孔猛缩,“堂堂突厥三王子,难道还缺女人吗?” 阿史那平的动作停了下来,顿感无趣,起身喝了杯酒,看着一轮圆月。 “再过段时间,突厥骑兵的铁骑将会蹋烂你们金渠所谓的铜墙。到时候,整个金渠都是我们突厥的,包括你。” “你们要起兵?!”冷舒惊道。 阿史那平笑而不语,显然是不打算告诉她更多。 “所以啊,舒儿,你不如跟着本王子。到时候让你做个侧妃,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切。”冷舒冷笑了一声,“你上面可是有两个哥哥,轮到你还能剩下什么?” 阿史那平眼底浮现出一抹怒色,伸出双臂架在她身体两侧,直直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森冷无比。 “你怎知他们就一定会是突厥的王!” 冷舒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你还想谋朝篡位吗?” “呵……”他大笑着起了身,侧头看着她,“谋朝篡位的,只怕是你们的长公主。” “什么?” 长公主要谋朝篡位?! 那元玦…… 冷舒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阿史那平盯着她的脸,淡淡笑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好几口。 “怎么样,你去杀了长公主,我娶你做正室。”、 “我呸!” 冷舒瞪着他,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几日长公主的异样,若是皇上不打算立她为皇太女,她怕是确要做出些什么。 阿史那平并不生气,独自对月喝酒。 直到夜深了,冷舒开始昏昏欲睡,他才解了冷舒的穴道。 “我要你亲眼看着金渠灭国,看着元玦死在我的刀下。” 冷舒打了个哈欠,他才杀不了元玦。 “好,但是我现在要去睡觉了。” “你这是不信我?”阿史那平眉间微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舒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三王子,现在说这个,是不是为时过早。” “哼,那你等着看。”阿史那平甩开了她的手。 冷舒跟着侍女进了房间,整个人昏昏沉沉,倒头便睡了过去。 林子里的树木在月光下沙沙动着,上百个黑衣人在其中穿梭。 一阵乌鸦从树上窜了出来,大叫着飞走了。 “舒儿,起来了。” 冷舒朦胧着睁开眼,入眼便是阿史那平的大脸,吓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 阿史那平的眼底满是狡黠,“元玦过来救你了。咱们要走了。” 冷舒瞳孔猛缩,没想到元玦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我不走,你休想带我走!” 阿史那平伸手便点了她的穴道,“你以为他找到这里是凭着他的智慧?错!是本王子故意透露了出去。” 冷舒心里毛毛的,“所以你是故意让他来?” 阿史那平很爽快地点了头,将她抱了起来。 “明年的今日,就是元玦的忌日。你告诉过你,会让你看着元玦死在本王子的刀下。” 第125章 识破了他的计谋 在黑衣人进入山庄的时刻,两辆马车从庄子后面的小路扬长而去,停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之上。 “少爷,没人!”洛晓常又搜了一间房。 元玦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眉目紧皱,警觉地盯着山庄里头的一草一木。 “都先别动,这里有些奇怪。” “是!”洛晓常立刻去传令,所有人都集结在了院子附近。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在林子清新的空气里,总觉得有些异常的味道在里头。 洛晓常跟在他身后,“少爷,这大半夜的,人都睡了,不趁着现在将夫人带出来,恐怕天一亮就没机会了。” “阿舒……” 元玦喃喃地喊了一句,握紧了拳头,赶忙吩咐人继续找。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冷舒被安置在一个软凳子上面,紧紧挨着阿史那平,山窝中的庄子一览无余。 “你瞧那里,可以看得见日出。”阿史那平指着不远处,兴致十分的好。 冷舒动弹不得,虽是看不到他的面容,也知道他话里有话。 “你究竟要对元玦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阿史那平凑到她的耳边,戏谑地吹了口气,“过一会儿,那边就会火光冲天,同黎明一样美!” “火?!” 冷舒瞳孔猛缩,她进庄子时就见到一群人在搬东西,味道奇怪。 现在想来,那很可能是火药! “阿史那平,你快叫他们都退出去。这里离京城很近,炸出了动静,对你也不好。” “舒儿,你果然是关心我的。”阿史那平搂着她狠狠亲了一口。 冷舒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恶心无比。 “你放心,火光一起,我们就直奔突厥而去。纵然朝廷兵马再快,也赶不上我们。”阿史那平十分自信。 冷舒死死地盯着那个院子。 可惜,就算她此刻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见。 她只能心里祈祷元玦能看出其中的关窍! 忽然几声巨响,那院子火光四起,浓烟骤起,远远看过去,火红一片。 阿史那平站起了身,张开双臂吹着风。 “元玦,你终于死在了本王子的手上!” 冷舒全身的肌肉绷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她压制住内心的崩溃,佯装镇定。 “或许,元玦已经逃出来了。看不到他的尸身,便不能证明他死了!” “舒儿,你在想什么呢。本王子那可是火药,足足十车的量。” 说话间,那火光更大了,映红了半边的天。 冷舒再也绷不住,死死咬着嘴唇,却还是控制不出眼泪夺眶而出。 阿史那平看了半晌,忽然“嘶”了一声。 “不对啊,这周围的林子怎么没有烧起来。否则定然更加壮观。来人,去看看!” “是!” 有人应声前去。 半个时辰后,那庄子的火光渐渐小了下来,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人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阿史那平暴跳如雷。 “三王子,属下再去看看。” 那侍卫刚走出去十几步,随着一声呼啸,他中箭倒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所有侍卫都警觉起来,护在阿史那平的周围,凝视着周围的树丛。 阿史那平挡在冷舒身前,面向树丛间的黑暗喝道:“什么人在此?”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 两个侍卫应声倒地,但也看清楚了射箭的方向。 阿史那平一挥手,顿时所有侍卫都朝着黑暗处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里头的动静大了起来,血腥味也跟着飘了过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头就没了动静,也无人出来。 阿史那平身边此时就剩了五六个侍卫和一群婢女,赶忙令他们上马车。 “既然他们不出来,咱们便走!” “不好了,三王子,马车轱辘被人弄坏了!” 阿史那平狠狠一掌拍在旁边的树上,定是刚才打斗之时,那些人趁机作乱。 “舒儿,一会儿打起来你先跑。” 阿史那平说着解了冷舒的穴道。 冷舒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与他保持着距离,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握在手里。 黑暗中射出一排箭来,皆是冲着阿史那平而来。 几个侍卫挡在前头,密不透风地打落箭。 阿史那平眼中闪过一抹仓皇,“来者究竟是何人?只敢在暗处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想应答。 又是几箭,搭伤了两名侍卫。 阿史那平捡了一根箭仔细一看,顿时便明白过来。 “元玦,是你!” 黑暗中有了动静,几十人从里头齐齐跳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元玦走在最前面,脸色冷若冰霜。 “阿史那平,你竟然还在金渠。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是吗?”阿史那平伸手便要去抓冷舒。 冷舒眼疾手快地用簪子对着他,退后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只听箭声一响,阿史那平痛喊了一声,一支箭直直插入了他的上臂之中,顿时血流如注。 “元玦,我是突厥三王子,你是在破坏邦交!” 元玦身形微颤,眼神落在了冷舒的身上。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来人,将他们通通拿下!交给皇上发落!” “是!” 马车之上,冷舒躺在元玦的腿上,浅笑着凝视着他。她从未感觉他如此好过。 “你是怎么会找到我的?” 元玦紧紧握着她的手,“谷雨来报,说你被人抓走,我便猜到是长公主,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山里。” “那你怎么识破阿史那平的计谋的呢?”冷舒很是好奇。 “火药味那么重,是个人就能闻到!” 元玦抿着嘴笑了,神采飞扬,仿佛一夜的劳累对于他来说根本影响。 冷舒抱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脸上。 “元玦,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当初我是收了老夫人一千两银子走的,本以为不会再与你有交集,没想到……” 元玦搂着她坐在自己身上,眉间微蹙,“为什么?” 冷舒心虚地低下头,“我那时候缺钱嘛,自然是要留一点了。” “不是。我是说母亲为何要你离开,她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冷舒一怔,见他果真不是问的钱,忙回答,“因为我是被休弃的女子,配不上你。” 元玦眼底闪过一抹怒色,将她搂得更紧了。 “胡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便够了!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那都是外人瞎说。” 冷舒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满心都是欢喜。 “那老夫人那里?” “我自会搞定,你放心。”元玦信誓旦旦的。 洛晓常在外头敲了敲车框,“少爷,那狗屁王子闹得厉害,要不要给他点眼色看看。” 元玦掀开窗帘,露出半边的脸,“下手注意点,务必表面上看不出来。” “少爷放心,属下立刻去办!”洛晓常立刻调转马头去了。 第126章 升官 元玦回眸看着冷舒,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不行,洛晓常下手不够狠。我要亲自去。阿舒,你好好休息!” “啊?”冷舒看着他跳下马车,撇了撇嘴。 那阿史那平是活该,不过他刚才竟然让自己先走。 实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冷舒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已是在临泽院的大床之上。 谷雨和蒹葭站在床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着我干什么,元玦呢?” “夫人刚醒,奴婢去弄点吃的来。”谷雨拔腿就跑。 “奴婢去倒茶。” 蒹葭见状也要跑。 冷舒一把抓住了她,心里陡生疑惑,“究竟是什么事,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了?” “这……”蒹葭欲言又止,垂眸站着不说话。 冷舒起了身,凝视着她的脸,“你跟谷雨跟着我许久,我早就将你们当做自己姐妹一般。可如今有事,你们却都瞒着我?” “夫人,这……” 蒹葭抬头看着她,眼神渐渐虚了下来。 “好,少爷吩咐不准我们多话的,但是奴婢觉得还是要让夫人知道。少爷他说,要将您抬为平妻。” 冷舒心中猛然一震,平妻名义上虽然也是妻子,但是实际上确实个地位高点的妾罢了。 “他当真这么说?” “是。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蒹葭忙道。 冷舒的手掌不禁攒成了拳头,立刻就起了身梳洗。 当初,他说的那可是天花乱坠的! “元玦人呢?” “跟老夫人说完就进宫去了。还没回来呢!” “好,我就在这里等他!”冷舒气呼呼地坐在桌子边。 谷雨拿着早饭进来,便见到了这副场景。 她放下吃的便赶忙走到了蒹葭的身边。 “夫人这是?” “我都说了。”蒹葭压低了声音,往冷舒那里使了个眼色。 谷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怎么都说了?!” 蒹葭耸了耸肩膀,谁让夫人叫自己姐妹呢。 冷舒大口将早饭吃得一干二净,这么些天,她还难得吃得这么痛快过。 “这是鼎香楼的吃食。” 谷雨赶忙凑过去,“是呢,是鼎香楼的。少爷一早吩咐人过去买的呢。” “嗯。”冷舒不置可否。 “夫人,那什么,少爷他是有苦衷的。今日一早,他也是跟老夫人好一通闹。”谷雨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看着她。 “嗯。”冷舒还是不置可否。 谷雨见状,只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拉着蒹葭守着,自己赶忙出了门。 很快,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 元玦穿着一身官服,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欢喜。 “阿舒,凌鹤行判下来了。秋后处斩,也没几日了。” “他罪有应得。” 冷舒起了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的脸。 元玦瞳孔微缩,默默脱下衣服挂在了旁边。一边悄悄打量着她的脸色。 “刚才谷雨都同我说了,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冷舒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我的人,竟然跑去跟你说?!” “她跟洛晓常现在也就是差个媒人了。她自然要说。” 元玦走到她身边,想要搂着她,被她躲过了。 冷舒的视线落在正要进门的谷雨身上,冷冷地看着她。 谷雨一只脚刚踏进来,注意到她的脸色,赶忙退了出去。 “夫人,奴婢……” “谷雨,你怎么什么都说!让我替夫人教育教育你!” 蒹葭赶忙冲过去,将她推出了门,又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冷舒和元玦二人。 元玦打了个哈欠,走到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我一夜没睡,现在好困。” “你困了就去睡,关我什么事。”冷舒抽出了手。 元玦正了正身子,脸色跟着严肃了起来。 “母亲死活不同意我娶你做正妻,我也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给我什么?”冷舒站起了身,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不管你给我什么,我都不要!我冷舒绝不做人家的妾!” 元玦起身将她按下,将一纸契约举在她眼前。 “阿舒,你看了再说。” 冷舒只瞧了一眼,赶忙夺了过来。 “你这辈子就娶我一个女子,否则便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我,包括下半辈子所有银钱。若是冷舒谋杀元玦,也绝不怪罪?” “是啊。”元玦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眯了起来,昏昏欲睡,“你收好了,这可是有大用处的。” “你……”怕不是疯了。 冷舒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写这种东西。 “元玦,你可知我身子不好,在子嗣一事上,或许……” “我从不在乎什么子嗣,我只在乎你。” 元玦紧紧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床上。 冷舒心里一片柔情,却又担心他。 “阿史那平贵为突厥三王子,你抓了他,不会有事吗?” “今日在宫里,长公主向皇上禀告,说是抢回来了五百个俘虏。可惜,她不知道我已经抓了阿史那平,被皇上好一顿训斥。” “那她定要给你小鞋穿啊!”冷舒十分担忧。 “无妨。再说皇上考虑到两国邦交,将阿史那平赶出了突厥,婚约作废,永不许他来。长公主一人也无用。” 元玦放下床帘,搂着她睡下。刚沾到枕头,便已经传来了沉稳的呼声。 冷舒看着他睡着的脸,默默靠在他的肩头。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自己给他惹上的事。 一个时辰后,外头的脚步声匆忙了起来。 冷舒赶忙起身去开门,只见洛晓常在外头气喘嘘嘘。 “夫人,快叫少爷起来。颜公公来传旨了!” “什么旨意?” “不知道,但是看着他心情似乎不大好。” 花厅之中,颜公公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见到元玦过来,赶忙起了身。 “元大人,皇上有旨意给你和慧姨娘。”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困意,赶忙跪了下来。 冷舒见状,跟着跪在他身后,心跳开始加快。 “微臣元玦接旨。” “皇上念在尔等在此次突厥细作事件中的功劳,赐元玦提为从三品,慧姨娘亦赐诰命加身。” 冷舒瞳孔猛缩,自己竟然有诰命了。 等她反应过来,元玦已经接了旨。 颜公公凑到元玦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才大步离开了。 元玦送到门口折返了回来,看着冷舒叹了口气。 “这阵子我或许不能在家呆了。皇上命我彻查细作的事,提我官阶也是为了让我放手去干。” “嗯,你去。”冷舒凝视着他的黑眼圈,甚是心疼。 邱嬷嬷从外头一脸严肃得进来,余光扫过冷舒的面容,眼角露出一抹厌恶。 “慧姨娘,老夫人让您过去说话。” 第127章 滴血验亲 冷舒一怔,见这样子怕是来者不善。 元玦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有我呢。” 冷舒扯了个笑脸出来。 花园的小亭子里,元老夫人坐在里头插花,见她过来,便将手里的花丢开了,正襟危坐。 “原来是慧姨娘来了,好久不见。” “老夫人安好。”冷舒福了福身,垂眸站着,作出恭敬的样子来。 元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她,嘴角颤动了一下。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慧姨娘当真是与以前不同了。元玦的疼爱有了,连皇上都封你一个妾室为诰命了。” “都是托大人的福。” 冷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似是浑然不觉她语言的讽刺。 元老夫人凝视着她的脸,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站了起来,狠狠一拍桌子。 左右的婢女除了邱嬷嬷,其余人全都退下了。 “好你个冷舒,祸害完了那苏平,如今又来祸害我元家。你当这个姨娘,可有通过我的同意?!” “老夫人慎言。若是您不承认,这便是欺君呐。”冷舒平静地说了一句。 “欺君?!那就让皇上派侍卫来抓我呀。”元老夫人气得脸色绯红,“当初你收了我一千两银子,竟然扭头就出尔反尔。” 冷舒拿出了一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又退到了后面。 元老夫人拿着银票,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就没事了?过几日等元玦的媳妇进了门,有你受的。” 冷舒瞳孔微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元老夫人的视线略过她,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凌霄花上。 “难道你以为元玦的婚事能自己做主?他说守着你一个便只是你一个?新媳妇不进门,你这平妻从何而平?” 冷舒心底一沉,这她倒是没有研究过。 元老夫人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来,“听说你还不能生是。” 冷舒身形微颤,赶忙定住了。 “大人说,他不在乎是否有孩子。” “现在不在乎,他以后就在乎了。若是你识趣,就不该当这个平妻,只做个妾便也罢了。往后荣华富贵自也不会少了你的。” “一切听大人的。”冷舒的语气淡淡的。 元老夫人见她这幅样子,嘴角立刻便耷拉了下来。 邱嬷嬷见状,上前便抬起了手,对着她的脸就打了下来。 冷舒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手腕甩到了一边,“老夫人,我犯了什么错你就打我?” “放肆!”邱嬷嬷喝道:“这是你婆母。你一个妾室不尊婆母,若是传出去,连这个诰命也会被夺了!” “母亲!”元玦从旁边小路上快步走了过来,将冷舒搂到自己的身后。 “元玦,你是来帮着她对付你亲娘的?”元老夫人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元玦见状赶忙恭敬地拱手,“母亲,皇上才封了她诰命,您就命人打她。这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元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依你之见,你母亲我什么时候才能惩罚你这个妾室?” 元玦迎上她的目光,“最好是别惩罚。” “你……”元老夫人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在原地跺着脚。 半晌,她才将气顺过来,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元玦低头浅笑,丝毫不在意,看着冷舒道:“你先回房休息。母亲这里有我。” “好,告辞。” 冷舒溜之大吉。 元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瞪圆了眼睛,“这竟然说走就走了?” 元玦只觉得有趣得紧,“可不是嘛,母亲都将人吓成了什么样子。” 元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她以前嫁给苏平,结果苏平死了。如今又嫁给你,若是不给她点压力,还不克你啊!” “我克妻,她克夫,岂不是天作之合。再说,苏平的事跟她关系也不大。” “你个傻孩子。”元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午饭之后,冷波来了元府,接了冷舒一起去了冷潮的坟上。 这山坡紧挨着大相国寺,面朝着京城,与茹娘的墓正在一条直线上面。 冷舒拜得好好的,声泪俱下,忽然被冷波拉着蹿到了坟墓后面。 “嘘,有人来了。”冷波压低声音说道。 山道另一边,两个老者搀扶着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低调,但是那面料在阳光下浮着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另一个穿着普通,但那脸白白净净,看着便阴柔。 冷舒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皇上和颜公公,怎么连个侍卫都没带?” “嘘,别说话。指不定周围几百个暗卫呢!” 冷舒警觉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林子,缩着头躲着。 皇上脸色沉闷,“朕在位二十余年,活到今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却还无一子能继承皇位。” 颜公公宽慰他,“不是还有长公主吗?” 皇上停了下来,侧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再往前头走。 “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儿的性子任性,无度人之量,当个城主就罢了。治理这天下,她不行。” 说着说着,皇上停下来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老泪纵横。 颜公公沉默了片刻,才开了口。 “其实皇上您有一子。” “什么?”皇上甚是惊讶。 “当年万贵妃初掌后宫时,您曾因醉酒临幸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有孕,害怕贵妃迫害,所以逃出了宫……” 颜公公说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的脸色铁青,“什么叫害怕贵妃迫害?” 颜公公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当年那宫女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起来。”皇上伸手拉了他一把,“一把老骨头了,再动不动就跪,就松散了。” “皇上,奴才有罪。” “罢了。万贵妃什么性子,朕心里也有数。你说朕还有一子,在哪里?” 颜公公看向山下某处,“此人年方二十五,早已在皇上身边多年。” “谁?”皇上站了起来。 “便是元玦!”颜公公跟着起了身,恭敬地低着头。 皇上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激动地热泪盈眶。 “你……你带朕去元府,还有,将敬事司的册子给朕拿来。还有,私下找个大夫,朕要滴血验亲!” 第128章 不娶别的女人 “是,皇上,咱们这就走。” 看着二人的声音远去,冷舒怔怔地走了出来,耳边还是“嗡嗡”的响着,眼睛瞪得冒泪。 如果元玦是唯一的皇子,那他就是太子人选! 冷波一甩拂尘,对着路远处点了点头,“果然,我算的是准的。” “师兄,元玦他会不会有事?” 冷舒深知,滴血验亲并不可靠。 有时候虽然是亲生父子,也会有不相融的情况。 冷波点了头,“既然担心,便回去看看。现在回去定能赶在皇上的前头。” “嗯!” 果然,回到元府时,皇上还未到来。 谷雨见她急匆匆的样子,赶忙给她端了杯水来。 冷舒喝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好了一些。 “谷雨,你现在就去皇城司,去告诉元玦,皇上可能回来找他,很重要的事,你让他立刻回来找我。” 那等要事,她实在不敢明说。 “是,我这就去。” 谷雨见她着急,赶忙拔腿就跑。 冷舒换了身衣服,重新梳洗了一番。脑海里不断响起元老夫人说的话。 她犹豫了,若是元玦当了太子,便更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他同意,百官都不会放过他。 “皇上驾到,元府上下所有人来见!”外头响起了声音。 院子里,元府上下的人站了一院子。 皇上的龙椅搬到了台阶上,俯视着底下众人。 冷舒跟在众人中间,穿着普通衣物,并不显眼。 元老夫人站在最前头,垂着眼眸下拜,“老身元氏参见皇上。” 皇上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了半晌也想不起来是否见过她,更别提是否临幸过她。 “你起身。元玦呢?” “回皇上,他还在皇城司未回。” “你跟朕进来。”皇上直接进了正堂。 元老夫人身形微颤,站在原地片刻,定了心神才走进去。 颜公公关上了大门,令外头所有人散去,无事不准靠近。 冷舒想凑上去听一听,但又怕被砍头,也只能跟着走了出去,停在院子外头等元玦。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元玦便赶了回来。 “你怎么在外头?皇上呢?” “他跟你娘说话呢。你先别进去。” 冷舒扯着他到了一旁,左看右看没有旁人在近处,才敢开了口,将在冷潮坟边上听到的讲给了他。 元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不是在说笑,我爹是……” “皇上这次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跟你滴血验亲!” “这……” 元玦的眼神飞快闪烁,他想不出来若是真的,后果会是什么。 冷舒看着院子里颜公公走了出来,赶忙提醒他。 “许是来找你的。这么久你不去,皇上怕是要生气。” “无妨。刚才我走的时候,皇上的人还没有到。” 元玦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咬着下唇,漆黑如点墨的眼里深邃无比。 冷舒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快,宫里的人就找到了这里。 “元大人,皇上有请。” “贱内可同去吗?”元玦问道。 来人看了一眼冷舒,摇了摇头,“皇上只请大人前去。” “是。”元玦看了冷舒一眼,跟着走了。 冷舒在外头等着,摸上了素银镯子,刺破手指,默念咒语,眼前忽然清明了起来。 只见元玦身穿黄袍,君临天下。 正堂里头,元老夫人站在一旁抹着眼泪,见到元玦进来,脸色猛然一沉。 “皇上,他就是……” “很好。来人,备下水碗。”皇上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拽着袖子。 没等颜公公将东西拿过来,元老夫人便立刻上了前,跪了下来。 “皇上,稍等。老身有件东西想请皇上看看。” “什么?” 元老夫人招呼元玦到了身边,令他趴在了自己身边。 她迅速脱下了他的裤子,露出腰下一朵灿烂的石榴花纹身。 元玦握紧了手,脸色阴沉无比。 他从没想过当着旁人的面被自己的母亲扒了裤子! “母亲,您做什么?” “皇上请看,这花您认识?” 皇上凑过来,蹲下身凝视着这花,身子忽然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他猛地抱住了元老夫人的肩膀,“这是母后所话,怎么会出现在元玦身上?” 颜公公拿了东西过来,插了句嘴,“皇上,这是太后生前亲手所纹。” “你这话的意思是,母后一直都知道?!” “是。也是太后将他们安排出宫的。”颜公公说着看向了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闭着眼睛流出两行泪,点了头。 皇上激动地将元玦拉了起来,左看右看他只觉得顺眼。 “好,太好了。朕择日便将你们母子带回宫去!” “不行!”元老夫人的神色陡然凌厉,“皇上,此事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是不要在提起了。” 皇上握着她的手,“你是担心贵妃?无妨,有朕在,况且孩子也这么大了,出落得这般有出息!” 元老夫人低着头掩盖住眼底的担忧。 “老身遵命。” “元玦,你呢?”皇上看向了他,眼中满是舐犊之情。 元玦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有冷舒的提醒,但是到了此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 “是,皇上。” 傍晚时分,临泽院的大树上,冷舒和元玦二人带了壶酒,坐在最为粗壮的树干上喝着。 “今日府中喜气洋洋,却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或许再过一日,这府里众人就散了。” 元玦眼神难得的悲悯,看着整个院子。 皇上为了让最少的人知道此事,定会将府里的人都散了。 或者,会直接杀了他们! 冷舒给他倒了杯酒,“不过还是恭喜你,找到了爹。” 元玦苦笑了一声,扭头凝视着她的脸。 “你希望我当太子吗?” “不希望。”冷舒实话实话,“但是我也不希望看到金渠动荡。有你坐镇,对百姓总是好的。” 元玦将她搂在了怀里头,紧紧握着酒杯。 只听“砰”的一声,酒杯在他手里四分五裂,坠下树去。 “阿舒,我答应过你不会有别的女人。现在依旧是这样。” “可是……”冷舒心里满是不祥的预感。 “没有可是。若是我连自己的誓言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面入宫。” 元玦语气很是坚决,眼神像是一把利剑,看向远处的皇城。 第129章 入宫当侧妃 冷舒抱着他的脖子,呼吸着他的气息。借着酒劲,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十分令人愉悦。 “元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好,我们相互扶持。” 元玦将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身上,挑起她的下巴,印上了深情的一吻。 冷舒感觉到了他的炙热,搂着他的脖颈,毫无顾忌地迎了上去…… 树枝宽大,不知何时又被修剪地平平整整,犹如一张窄窄的床。 树叶有节奏地晃动着,温柔又有力,月影在地面也凌乱了。 微风拂过,冷舒和元玦二人躺在树枝上,脸颊绯红,穿着粗气。 “听二师兄说明日你进宫之后,皇上还是会秘密安排一次滴血验亲,再行册封。” “是啊。今晚或许是我最后一个肆无忌惮的夜晚。” 元玦翻身趴在她身上,轻抚着她的脸庞。 她的脸上微汗,沾着些许发丝。他将这些发丝一一撩开。 “元玦,你怕吗?” “我当然怕,但有些人会更加害怕。阿舒,你怕吗?” 元玦的气息在她耳边游离,酥酥痒痒。 冷舒眼神迷离,在这种情况之下讨论如此严肃的话题简直是一种折磨。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翻身将元玦压在身下…… 黎明时分,一对兵马进了元府的大门,将几乎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 元府的牌匾被摘下,挂上了“元王府”的牌子。 冷舒刚起了身,就见谷雨匆忙进来,这个人吓得魂魄都快散了。 “怎么了?” “夫人,咱们家大人成了元王了!说是出宫历练,所以一直没有公布,这……” 谷雨惊恐万状,如果元玦成了皇子,那夫人岂不是就是皇妃了。 冷舒开了门,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心知是将一些下人遣散了。 凌卿时带着一群侍卫守在门口,见她出来,赶忙进来见。 “冷舒接旨。皇上口谕,晋汝为元王侧妃。” “是。” 冷舒心跳得飞快。这一天天的尽是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日子。 凌卿时一挥手,便有人送来了一套品冠大服。 “娘娘,请换上吉服。一会儿便要跟着元王殿下一起,进宫谢恩了。皇上的意思,往后元王就住在宫里。” 冷舒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住宫里?” 凌卿时点了头,“自然,皇上可是对元王殿下寄予厚望的。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示意冷舒跟着他走到了一边,离那群侍卫有了一丈的距离。 “宫里已经出现了滔天巨浪。万贵妃的人定然不会放过你们。一旦入了宫,便免不了明争暗斗。” 冷舒看了一眼他凝重的脸色,心里跟着沉了下来。 李若与即将到手的皇太女丢了,定然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多谢你提醒。” “娘娘不必客气。”凌卿时拱手。 冷舒看着他浑身都不自在,“你还是像原先一样,这实在是有些别扭。” “习惯就好了。君臣有别,不能落人话柄。” 凌卿时脸上带着一抹尊敬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冷舒进了房门,换好了衣物。镜中的人一身玫红金线拖地长裙,金钗满头,衬得整个人面若桃花,华丽尊贵。 谷雨替她整理衣物,一双眼睛满是赞叹。 “奴婢刚才打听了,本来是说要择良辰吉日入宫,但是万贵妃提议,为免夜长梦多,要即刻入宫。如今宫里几百杂役在打扫宫舍,动静可真是大呢!” “动静越大,盯着我们看的人就越多。不过也无所谓了,这种事本就全国都在盯着看的。” 冷舒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抿着唇。 进了宫之后,这颗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阿舒。” 元玦推门进来,像是一束光瞬间绽放。 他一身的黑色长袍,胸前背后都是金线绣的闪闪发光的蛟龙,底下皆是暗色云纹,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他的头发全部束起,戴着金冠,插着一根金镶玉的簪子。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薄唇轻抿,不怒自威。 “元王殿下。”冷舒福了福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笑话我?” 元玦瞳孔微缩,凝视着她的脸,满眼的惊艳。 冷舒低头一笑,“如今在人前,咱们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元玦上前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脸色陡然一沉。 “走,咱们进宫去。” 外头八乘的马车已经备好,两个身穿华服的壮实太监坐在前头赶车,凌卿时带着两队护卫,前后护着。 路的两边挤满了人,好奇又惊讶地盯着元府的大门。 谁能想到,这酷吏一朝能成为皇子呢? “哎呀,听说这位元王乃是皇城司司长,一个酷吏!若是他日当了皇上,不知道要残杀多少黎民百姓啊。” “听说他手段了得,犯人进了皇城司就没有整个出来过。” “可不是!就连那突厥王子都栽在他手里。还是个克妻的,啧啧……他那个侧妃听说也不简单。” …… 冷舒跟在元玦身后进了马车,多少听了一耳朵。见元玦气定神闲,都替他生气。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生气吗?” 元玦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不仅不生气,甚至还不想辩白。” “为何?” “进了宫就知道了。” 朝瑰宫外的台阶上,皇上带着万贵妃等人都站在那里,焦急着等候着二人的到来。 见到身影进了门,皇上赶忙迎了过去。 “玦儿,你来了!” “参见父皇。”元玦行了大礼。 冷舒跟着他跪下来行礼。 万贵妃皮笑肉不笑地扫过二人,“皇上,教规矩的嬷嬷已经在临泽宫里等着元王侧妃了,不如现下就过去。” “临泽宫?”元玦有些奇怪。 皇上心情大好,“是,你之前住的院子叫做临泽院,朕便将新收拾的宫殿改为临泽宫,希望你不要见外。” “多谢父皇。”元玦赶忙拱手。 皇上盯着他的脸,只觉得颇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顿时老泪纵横。 怪不得他一见到元玦就感觉亲切,竟然是因为割不断的血缘! 元老夫人过来拉着冷舒站到身边,示意她别出声,只看着皇上和元玦二人聊得火热。 万贵妃独自站着,说的话也无人应答,顿时眼中蓄满了怒气。 她凑到元老夫人身边,压低了声音。 “可惜啊,儿子成了皇子,母亲却还是庶人。听闻皇上要将他记在已故的刘贵妃名下呢。” “不管记在谁名下,老身都是他的母亲。”元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答道。 冷舒看着二人斗法,闭上了嘴,最好谁都不要注意到她才好。 元玦看着皇上也分外亲切,“儿臣从小没有父亲,母亲独自将儿臣抚养长大。父皇,母亲她……” 皇上欣慰地看了一眼元老夫人,“好,朕就封元氏为荣妃,与你同住宫中,以安天年。” 第130章 独占元王 “多谢父皇。”元玦兴冲冲地看向了元老夫人。 元老夫人没想到自己此生还能进宫为妃,顿时呆在了原地。 “母妃!”元玦立刻便改了口。 “谢皇上隆恩。”元老夫人赶忙跪下谢恩。 万贵妃深吸着气,体内气血沸腾,偏偏又得装作一副高兴的模样出来。 “恭喜荣妃了。正好,教规矩的嬷嬷已经找好了,不必再麻烦一个,跟元王侧妃一起教了。” 话音刚落,并无人接话。 皇上只顾着和元玦打得火热,而另外两人,更是不会搭理她。 万贵妃气得恨不得立刻抬腿就走。 进宫多年,她何时遭受过这般冷落。 “多谢万贵妃,宫里的规矩臣妾不敢忘,就不必劳烦嬷嬷了。侧妃这里,臣妾自会教她。”元老夫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好,很好。”万贵妃扯了个笑脸,眼底满是杀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冷舒过得无比得忙,又是册封,又是搬家,整日就在一群人之间转圈,累得腰酸背痛。 而元玦更是忙,不是处理公务,就是陪着皇上聊天,整整一月,见冷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日清早,树上掉下了第一片金黄的落叶。 冷舒坐在台阶上,跟着谷雨和蒹葭二人斗蟋蟀玩。 “贵妃娘娘到!辰妃娘娘到!” 万贵妃穿着一身柔和的蓝色长裙,款款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凌卿卿。 冷舒忙叫人收了蟋蟀,行了礼。 “二位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凌卿卿凝视着她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是没有她,如今这般幸福的就是自己! “今日听闻前朝又有人上奏折夸赞元王了,想来定是侧妃娘娘贤内助当得好。” “辰妃娘娘谬赞,王爷政务上的事妾身从不插手。” 冷舒脸上带着“真情实感”的笑容。 万贵妃关顾了一圈院子,叹了口气,“没想到侧妃这里竟然如此冷清。” 没等冷舒说话,凌卿卿便先开了口,“是啊,总共就这么些宫女侍卫,想来总会寂寞。” “妾身不寂寞。谢辰妃娘娘关怀。”冷舒忙道。 “本宫说的不是你。”凌卿卿捂嘴笑了一声,“你寂寞还能找本宫和贵妃姐姐,可是元王寂寞却不知道该找谁。” “是啊。”万贵妃立刻接了话,“要说元王年纪也不小,可只有你一个侧妃,未免后院太过于空虚。” 听到这里,冷舒总算是明白了二人的来意。 她笑了笑,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妾身也时常提醒殿下多留意些好女子,可是殿下眼光挑剔,寻常的都看不上眼。这不,容妃娘娘和妾身都不敢私自给他找寻。” 凌卿卿眼神微闪,心中不禁冷笑一番。 “是啊,这妾室反正也是无关紧要。只是这正室么,总要好好挑挑,以元王今时今日这地位,寻常女子怕是配不上。” “辰妃妹妹多虑了。”万贵妃淡淡笑着,“皇上已是在挑了,想必不日就会有新人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凌卿卿笑道。 冷舒脸上的笑容保持得十分艰难,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入宫之前就已经料到。 而自己所信的,只是元玦一句承诺。 “二位娘娘,妾身身子不爽,不能作陪了。” “怕不是因为元王要娶妻的事?”凌卿卿凝视着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蒹葭走上前扶着冷舒,“辰妃娘娘,我们娘娘是真的不舒服。” “主子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话音刚落,凌卿卿的贴身大宫女便立刻上前,抬头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冷舒堪堪接住她的手腕,忽然只觉得头晕眼花。 “辰妃娘娘,妾身确实不舒服。” 万贵妃的眼波流转在二人只见,最终落在了辰妃的脸上。 “辰妃妹妹,侧妃看着确实不舒服,你就高抬贵手,别找她的茬了,好吗?” 凌卿卿惊讶地瞪着她,“贵妃娘娘,臣妾何时找茬了?” 万贵妃笑了笑没说话,对着冷舒微微颔首。 “好好休息,本宫先走了。” “娘娘慢走。”冷舒福了福身,觉着稍稍好了一些。 “辰妃娘娘,想必很快宫里就会传出你无端来临泽宫打人,您还是回去想想办法。” 凌卿卿凝视着万贵妃的背影,气得眯了眯眼睛。 “不用你提醒。看着,元玦不会独宠你一人的!” 她说完也立刻出了宫门。 谷雨和蒹葭二人一人一边扶着她坐下。 蒹葭忙给她倒了杯茶来,“娘娘何必提醒她,就让皇上知道她是什么人!” 冷舒喝了一大口,舒了口气,“她今日虽和万贵妃一起来,但却不是万贵妃的人,只是因为气不过我而已。” 谷雨立刻接道:“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冷舒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蒹葭皱着眉头,还是十分气不过,“可她那样对娘娘,还能指望她帮着咱们?” “她是在帮她自己!” 冷舒说完了这句,便再也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趴在桌子上出神。 若是皇上赐婚,只怕元玦也不敢拒绝。 傍晚时分,元玦还是没有回来。 洛晓常匆匆跑进了宫,跟谷雨打了声招呼,赶忙进了内殿。 “娘娘,不好了。王爷他被罚跪在御书房外头了。” 冷舒正在吃完饭,只当他是又在处理公务,听到这话顿时气血翻涌,又是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皇上对他不是一直很好吗?” “王爷他……他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洛晓常着急不已。 冷舒缓了半晌,才起了身。 外头响起了颜公公的声音,“冷侧妃,皇上有旨,召您去御书房谈话!” “是。”冷舒赶忙起身换衣服。 御书房外头,果然一个人影跪在那里。 冷舒走近,却不敢在元玦身边逗留,赶忙进了御书房之中。 皇上坐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好。 “冷侧妃,你来了。” “臣妾拜见皇上。”冷舒盈盈下拜,心里发毛。 他肯定是因为元玦娶妻一事叫了自己来,难不成是要罪责自己? “冷侧妃,你独占元王也有段日子了。你说说看,元王是否需要娶王妃?” 第131章 只是操心皇嗣 “回皇上。娶王妃的是元王,并不是臣妾。所以,还是以元王为准。”冷舒硬着头皮说道。 皇上的视线如同刀尖般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元王如今为你跪在外头,你就如此说辞?!” 冷舒见状赶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妾一介妇人,不懂什么该不该。” 皇上冷笑了一声,“只怕你还做着专宠的梦。怎么,想着元玦不娶正妻,你以后就能当皇后了?” “不敢。”冷舒跪着埋下了头。 当皇后的前提是元玦能当皇帝,这个假设未免太过于可怕了。 元玦如今连太子都不是呢!岂不是篡位! “朕看你是敢得很啊。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皇上恕罪。” 冷舒垂着眼眸,恭敬得跪着。 如今元玦已经跪在外头,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口子不能从自己这里开。否则,自己就是叛徒。 皇上打量着她娇小的身躯,柔媚却十分倔强。 她垂眸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段不愿意触及的记忆。 “冷舒,你不怕朕杀了你吗?还是你师兄是朕的亲信,你就打量朕不会杀你?” 冷舒瞳孔微缩,这是在告诉自己,元玦是亲儿子不能杀,但是她这个媳妇就不一定了。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父皇若想杀臣妾,臣妾多说也是无用。若不想杀臣妾,那么臣妾的态度已经说过了。”冷舒如是说。 皇上凝视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威胁。 冷舒偷偷看了一眼,差点恍了神。 不得不说,元玦有时候还是很像皇上。 不知道等元玦当了皇上会不会这样为难人。 “行了,舒侧妃。朕跟你明说了。元王娶谁,娶几个,朕压根不关心。但若是没有子嗣,朕却不会同意!” “是,臣妾明白。” 可她的身子很难怀孕,冷舒更加明白。 皇上点了头,“你嫁给元玦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何迟迟未怀孕?” “这……” “父皇,儿臣带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李若与带着个太医进了殿里,春风拂面,得意洋洋。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冷舒,“舒侧妃也在啊。” “公主殿下好。”冷舒淡淡开口,反正已经跪着了,也没必要起身行礼。 李若与收回目光,走到皇上身边,仿佛已经没了冷舒这个人。 很快,皇上的平安脉便请完了。 “父皇,这位张太医原先乃是江南的神医,不如让他也给舒侧妃请个平安脉。” “也好。”皇上一口便答应下来。 冷舒心头猛然一震,如此一来,自己难以受孕的事便瞒不住了。 “皇上,臣妾身子没病。若要请平安脉找一般太医即可,怎敢劳烦张太医。” 李若与眼神微闪,“舒侧妃,你就别客气了。不过是个平安脉,不会耗费你太多功夫。” “皇上,真的不必了。臣妾已经打算回去了。” 冷舒起了身。 皇上见她准备走,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怎么,你刚才不还请求朕不给元玦娶正妻,如今这么快就走了?” “是啊。臣妾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这事有王爷在就行了。臣妾告辞!” “慢着!”李若与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依着本宫看,舒侧妃是怕张太医看出什么!” 冷舒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只对着皇上福了福身。 “皇上,臣妾告辞。” “不准走!”李若与死死拉住她。 皇上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这个女儿行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与儿,你在干什么?” “父皇,儿臣听说舒侧妃气血亏损,早已不能怀孕。她如今还蛊惑元王不肯娶妻,儿臣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你说什么?她不能怀孕!”皇上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冷舒,“怪不得你不想元王娶妻,竟是怕失宠!”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得飞快,又有些眩晕,好容易才稳住了。 “长公主,敢问您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重要,只要让张太医一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若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回她完了。 “是啊。张太医!”皇上一挥手,目光又落在了冷舒的身上,“这位太医名声颇好,绝不会冤枉了你。”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冷舒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拼命压制住心底的慌乱。 现在该怎么办?! “父皇!”忽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让冷舒瞬间安了心。 元玦大步走了进来,跪在了殿中,“父皇,儿臣此生不会要第二个女人。” “若是她不能生,那你就一定得要别的女人,留下皇嗣。” 皇上眯了眯眼睛,眼神满是不容反驳的威严。 “儿臣可以过继。”元玦拱手,一脸倔强。 皇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玦儿,你是皇子,是金渠国唯一的皇子!” 元玦跪着头点地,一言不发。 冷舒见状,默默跪在了他的身边。 “皇上,臣妾并非不孕,还请您给我们一些时间。” 李若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舒侧妃,你这是缓兵之计。” 冷舒狠狠盯着她,“敢问长公主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是我不孕?” “凌鹤行,也就是你的好师兄!” 李若与的语气满是得意,说出来也就是让她死心。 冷舒微微一笑,“原来长公主竟然听信一个叛国贼的话。” 皇上幽幽开口,“不知与儿从何处接触到这个与突厥细作勾结的狂徒?”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顿时屏住了呼吸。 李若与脸色一变,急忙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只是操心皇嗣,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元玦猛然开口。 “起来说。” “是。父皇,儿臣要说的是长公主曾经在凌鹤行扣押期间派人探望。原来竟然操心儿臣的后嗣问题。” 那时候元玦不过是个小小皇城司司长。堂堂长公主去操心他的后嗣,怎么都不可能! “元玦,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去见过他!”李若与的脸色青白相间,难看至极。 第132章 一月身孕 “长公主,您若是要证人,我可以立刻去请一群人来。” 元玦怼得李若与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生气地开了口,“皇城司都是你的人,自然听说话。” 元玦眼神一凛,拱手朝着皇上,视线确实盯着她。 “皇城司只听皇上一人,并非是我的,长公主说话慎重。” “你!”李若与瞪着他,气得紧抿着唇。 皇上无奈摇了摇头,“够了,你们二人乃是兄妹,为何不能相亲相爱?与儿,向你皇兄道歉!” 李若与咬着牙,见皇上不改主意,只好上前福了福身,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皇兄,是与儿说错话了。不过与儿也是关心侧妃身体,纵然康健,让太医再看看也是无事的。” “不必了!她……” “谁说不必了。” 没等元玦说完,皇上便开口打断了他。 冷舒心头顿时涌出不详的预感来。 皇上的视线落在冷舒的肚子上,“张太医,给舒侧妃看看,为何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臣遵旨!” “慢着!”元玦赶忙起身拦住张太医,眼底难以掩饰焦急,“真的不必了。” 李若与冷冷道:“皇兄,这是父皇的一片好心,你竟然要违逆父皇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希望元玦继续,好让她的这位父皇看看,究竟是谁值得托付! “不敢。” “张太医!”李若与亲自拉着张太医走到了冷舒的面前,强硬地拉了冷舒的手给他。 张太医却不敢接,“长公主,还是让侧妃娘娘先坐下来。” “坐什么坐?就一会儿的功夫!”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想起了凌卿时的声音。 “皇上,臣凌卿时有要事求见!臣要弹劾长公主!” “放肆!”李若与差点跳脚。 元玦松了口气,与冷舒相视一笑。这人来得真是时候。 “父皇,不如让张太医去偏殿诊断,诊断完了再来告诉父皇结果。” “去。与儿留下。”皇上开了口。 李若与气得脸色发红,却没了办法,心头将凌鹤行骂了一千遍。 偏殿之中,元玦将张太医请到了茶桌前,给他泡了一壶上好的白茶。 “听闻张太医的夫人乃是品茶高手,想必张太医亦是。不如品品我这茶如何?” 张太医站着没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殿下这茶闻着便好,不必品了,有话直说。” 元玦垂眸,起身作了揖,“听闻张太医只有妻子一人,再无任何妾室,想必也是重情义之人,不知您能否成全我们?” 张太医受宠若惊,赶忙侧开身子,不敢受了他的礼。 能让当今唯一的皇子甚至未来的君王亲自倒茶,又行此大礼,作为太医他是头一个。 “可是元王殿下,微臣也愿意成全,只是皇上那里……” “张太医不必紧张。舒儿她并非不孕,只是气血不足,需要调养罢了。”元玦忙道。 “嗯,带微臣把脉。” “多谢您!”元玦感激不已。 冷舒跟着福了福身,赶忙伸出了手腕。 张太医按在她的手腕上,神色凝重,眉间微蹙,半晌,忽然脸色转好,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如何了?”元玦急道。 “微臣已经知道该如何说了。”张太医收了东西,便去了门口侯着。 元玦拉着冷舒的手,松了口气。 “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冷舒回报他一个微笑。 很快,颜公公便过来了。 “元王殿下,皇上吩咐你们过去回话了。” “是。” 元玦亦步亦趋地跟在颜公公身后,看着凌卿时大步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 幸好自己聪明,让他带着李若与和凌鹤行接触的证据过来,虽然不能对李若与一击即中,却也够她喝一壶了。 “你高兴什么呐?”冷舒扯了扯他的胳膊。 元玦顺势拉起了她的手,附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回去跟你说。” 御书房内,皇上正襟危坐,严肃地盯着众人。 张太医上前拱手作揖,“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给舒侧妃把脉。” “结果如何?” “皇上大喜,舒侧妃已有一月身孕。”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皇上大笑着拍着桌子起了身,拉着张太医过去详问。 冷舒和元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来时并未套好这话,这张太医未免太自作主张了。 如此一来,十月之后上哪里去找个孩子来呢! “父皇!”李若与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与儿你有何事?” “父皇,儿臣听说您发话,说是让元王娶妻是为了皇嗣。儿臣只是奇怪,怎么这节骨眼上,舒侧妃忽然就有孕了呢?” 李若与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在了冷舒的身上,满是探究。 冷舒嘴角颤了一下,福了福身,“长公主,这正说明是天意。” “天意?哼,张太医刚才是跟你们进去了,谁知道你们私下说了什么。”李若与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 张太医赶忙跪了下来,“皇上,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若是不信,只管叫其他太医来验证。” 冷舒身子微颤,这个张太医还真敢说啊。 “谁说朕不信了。”皇上挥手叫了他起身,“与儿,人是你带来的,怎么你不信?” “儿臣……”李若与眼神微闪,一转动便已想出了对策,“儿臣只是听说怀孕一月很难发现,张太医就这么有把握?” “长公主,张太医可是神医。你一再怀疑是什么道理?” 元玦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大殿之中犹如一块巨石落地。 李若与脸色极差,“本宫只是觉得事情太巧。毕竟是皇嗣大事,自然要多请几位太医来验。父皇,您说呢?” 皇上脸上的笑容散了大半,看着底下众人,沉默不语。 张太医上前拱手,“皇上,微臣以为,公主说的不无道理。” 冷舒瞳孔微缩,余光看了他一眼。 他究竟是哪边的人,若是旁人看出自己没怀孕,岂不是糟糕! “元王,你说呢?”皇上淡淡说道。 “儿臣今日只说一句,无论是不是误诊,儿臣都不会娶别的女子!”元玦直接跪了下来,挺直腰背。 第133章 她就是前朝后人 皇上一下子恼了,正想要发作,猛然瞥见冷舒的肚子,忍着怒气坐了起来。 “颜公公,你去太医院找几个信得过的太医来。” “奴才遵旨。” 很快,颜公公就带了五位太医过来。 冷舒被安排坐在殿中,由几位太医轮流诊脉。 他们一个个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诊断完就坐在了旁边。 “皇上,依微臣等看,舒侧妃有可能有孕,也有可能无孕。” “废话,朕都知道!”皇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其中一个太医赶忙站了出来,“皇上,臣等才疏学浅。舒侧妃有孕时间太短,臣等意见不一,所以不能确定。” “那要多久才能确定呢?” “起码再过十天。” “那好,再过十天,你等再来给舒侧妃会诊!”皇上脸上写满了不满的情绪。 元玦赶忙开了口,“那父皇可否先缓缓儿臣选妃之事?” 皇上凝视着他的脸,不快到了极点。 “好,朕就稍缓,等十日后再看!” “多谢父皇。” 出了大殿的门,张太医拦住了冷舒和元玦。 李若与冷笑了一声,“张太医果然与元王很熟啊,本宫竟一点都不知道。” 张太医恭敬地作揖道:“公主殿下,微臣只是尽医家本分而已。” “是么?那好,本宫也来听听。” 李若与站在三人面前叉着腰,一副不走的模样。 张太医礼貌地笑了笑,身子便侧过来对着冷舒和元玦。 “依照微臣多年的行医经验,舒侧妃确实已有一月身孕,但是胎像不稳,要多休息。尤其是三月之内,万不可行房!” 李若与瞳孔猛缩,这是自己一个未婚女子能听的吗? “张太医,你竟然光天化日说这等污秽之语?” “长公主!”元玦很是不痛快,忍到了极点,“是你自己要留下听的,怨不得旁人。” “哼!”李若与甩手就走了。 回了临泽宫,冷舒和元玦二人坐在桌子旁,面对面,二人的心皆跳得飞快。 “元玦,你信张太医的话吗?还是信其他太医的话?” “我不知道……”元玦心里乱的很,眼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知不知道,十日后总会见分晓。” “可我若是没怀上,皇上定会逼你娶妻的。” “你就是我的妻,我还娶什么。”元玦隔着桌子拉住了她的手,眼底满是柔情。 蒹葭和谷雨一起端了吃食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冷舒一眼。 外头的传言,她们也都听见了。 “娘娘,这些都是根据张太医的吩咐弄的吃食,补身子的。” 冷舒略略尴尬地松了手,“还没定呢,出去少胡说。” 谷雨给蒹葭使了个眼色,俯身压低了声音,“娘娘,您之前老是头晕,就是症状呀。” “是吗?!” 冷舒猛然抬头凝视着她,怎么这两日反而毫无感觉了。 元玦起了身,走过来搂了搂她的肩膀。 “放宽心,不管怀没怀,都得养好身子。” 话音刚落,只听洛晓常在外头喊:“殿下,辰妃娘娘说在书房等你。” “她?” “你去。她找你肯定没好事。”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一定要淡定,再淡定! 鸾凤宫中,李若与一气之下砸了七八个上好的花瓶。 万贵妃脸色沉沉,一脸愁容,“你砸再多有什么用?怪只怪这荣妃藏得实在深,竟过了二十多年才冒出来。” 李若与哭丧着脸伏倒在她的膝盖上,“母妃,你得帮儿臣想想办法啊。凭什么他元玦一来就当皇太子,凭什么?” “凭人家这一个月的政务处理地比你几年都好!” “母妃!” 万贵妃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与儿你别忘了,冷舒这体质本身就不好,怀得上也未必保得住,生得下来也未必养得大。” 李若与神情松了些,“可若是元玦娶了别人,不一样能生?”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可惜他像你父皇一样是个情种,只要他能一直忤逆皇上,不娶旁人,就好办多了。” 李若与眼神微闪,“这么说,咱们得帮他。” 万贵妃摸着她的头发,眼底闪烁着狡黠,“是啊,我们不仅要帮他,还得帮你父皇。走着瞧!” 书房之中,元玦一进门便见到一个穿着十分素净的女子背对着门口。 他的脑海里顿时有些恍惚,仿佛见到了少年时候的凌卿卿。 “玦哥哥,你来了。”凌卿卿回过身,一脸的楚楚可怜。 “辰妃娘娘。”元玦拱手示意。 如今自己已是元王,不必对她再行大礼。 凌卿卿脸色一僵,“玦哥哥对卿卿已是生分至此了吗?” 她上前一步,元玦便后退一步。 凌卿卿停在了原地,眼眶蓄满了泪。 “玦哥哥不必如此,卿卿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 “辰妃娘娘今日来究竟有何要事?”元玦直截了当地问,并不想跟她多说。 凌卿卿察觉他的疏离,叹了口气。 “如今你已是红极一时的元王,以后指不定就继承大统,何必疏远我一个弱女子。” “有事说事。” 元玦有些不耐烦,每次她都要整一些幺蛾子,就算是自己跟凌卿时的关系再要好,也不敢承诺她什么。 凌卿卿跪了下来,吓得外头洛晓常赶忙关上了书房的门。 “你这是做什么?”元玦也惊着了。 “我如今身为皇妃,又无子嗣,按照规矩,待皇上百年之后我是要殉葬的。请玦哥哥救我,就当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 元玦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件事。 他上前将凌卿卿扶了起来,“皇上仁慈,早已说过不会要人殉葬。” 凌卿卿垂着眼皮,眸光微闪,“可是我也不想在太妃宫孤独一辈子。” 元玦猛然缩回了手,差点让她一个踉跄。 “你想要什么?” “玦哥哥,待皇上百年之后,你娶我好不好?” “辰妃娘娘,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元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知道。”凌卿卿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到时候你当皇上,三宫六院,何必在乎多我一个呢?” “你已是父皇的妃子,请自重!” “可是你都能给冷舒捏造一个身份,我也可以呀。”凌卿卿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玦哥哥,你就让我有一条生路。” 元玦奋力将她推开,扔到了地上。 “我不会娶你,但是看在凌卿时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可以出宫自由嫁娶。” “不,我不要。我这样的女子就算出宫,又能找的什么好人家。” 凌卿卿起了身,脸上的柔弱瞬间消失。 “玦哥哥,我知道舒侧妃的秘密,说出来足够她诛九族。你若是将我留在身边,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元玦眉间微蹙,“什么秘密?” 凌卿卿冷笑了一声,“玦哥哥当真不知道?你那位侧妃是前朝后人啊。” 第134章 交易 元玦心头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像是泉水一般涌出,身形微颤。 “你胡说八道什么?” 凌卿卿笑了一下,宛若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玦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您的皇爷爷,也就是先帝,灭前朝皇室于容山附近。当时尚有个襁褓中的婴儿,乃是前朝小公主,她带着皇室信物被扔下山崖,幸而被枫隐村村民捡到……” “等等。” 元玦眼神微闪,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将出未出,“枫隐村”这三个字怎么如此熟悉! 凌卿卿凝视着他的脸色,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玦哥哥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你继续。” 凌卿卿见状,娓娓道来。 “那小公主长大后与枫隐村的一个男子成婚,生下了一个女儿。本过着平常的日子。” “可在那女孩子十岁之时,小公主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得知自己父皇的忠臣在山里创建了一个江湖门派。” “她报仇心切,便带着女儿出了枫隐村。可她丈夫并不赞成她报仇,便留在了村里当了长老。” “可惜的是,她进了那门派没多久就染病而死,留下了十岁的女儿,当了那门派的圣女。玦哥哥,你可知那门派叫什么?” 元玦眉头紧皱,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永远不许她进京,你必须忘了她。” “玦哥哥?”凌卿卿只道他是太过于震惊。 元玦晃了晃脑袋,那声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有何凭证?” 凌卿卿笑了,“这何需凭证?皇上宠幸冷波,朝中那帮自诩清流的大臣早就不满,若是传出去,不必有证据便也可使得他们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好,我答应你!” 元玦一口答应下来,压制住内心取她性命的冲动。 现在只是还不到时候。 凌卿卿哑然失笑,“玦哥哥可别想着杀我灭口。若是我出事,会有人将这事搞得人尽皆知。” 元玦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凝视着她,“这个自然,你是凌卿时的妹妹,我自不会杀你。” 凌卿卿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全身都贴在他的身上。 “若是玦哥哥能给我一个孩子,那便是更好了。” 元玦将她扒拉开来,竖在面前,“父皇说话就会去找你,你还是先回去。现在若是事情暴露,可就没有以后了。” “玦哥哥想得周全。” 凌卿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洛晓常赶忙冲了进来,见他脸色苍白异常,顿时心惊胆战。 “殿下,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别管这个。你去查一查,辰妃最近可接触过什么人。” 他就不相信,辰妃会凭空知道这些秘密,定是有高人指点。 “是,属下这就去!” 到了晚间,洛晓常从外头匆匆回了临泽宫。 元玦正跟着冷舒一起吃饭,见了他来赶忙放下碗筷,拉着他去了外头。 “查到了什么?” “辰妃那里上下都很严,但属下还是查到,她最近跟凌家人私下接触了。” “凌家?”元玦恍然大悟,冷笑了一声,“我就说,凭她怎么可能查出这些。记住,这事不能告诉阿舒,她心思重。” “放心,属下有数。”洛晓常说着看了一眼房门,吓得差点跳起来。 冷舒站在门口看着二人,“元王殿下,你在讲什么悄悄话?” 元玦赶忙跑了过去,“没什么,前朝一点琐事。你怎么跑出来了?” 冷舒深深看了一眼洛晓常,只见他眼神躲闪,眉间微蹙。 “若是有什么,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这点小事哪里用你帮啊。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就行了。” 元玦给洛晓常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离开,扶着冷舒进了房门。 冷舒轻咳了一声。 谷雨赶忙跑了过来,“娘娘是不是有点冷,奴婢出去给您找个披风来。” 说着赶忙循着洛晓常的背影跑了出去。 冷舒嘴角闪过一抹隐隐的笑容,挣开了元玦的手,佯装生气。 “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你别多想了。”元玦努力保持着镇定。 “当真没有?”冷舒又问。 “保证没有!”元玦回眸看了一眼洛晓常消失的方向,心里还是不大放心,尤其是谷雨也追去了。 “看什么呀?”冷舒问道。 “没什么,忽然想起来还有几个要紧的折子没批。要不这样,你先吃,我去看看。”元玦说得情真意切。 冷舒也不好留他,笑着答应了。 蒹葭在里头倒了杯热水,递到了冷舒的手里。 “娘娘,奴婢从凌指挥那里听来一件事,觉着还是要跟娘娘说的。” 冷舒好奇地看着她,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竟跟凌指挥走得这么近了。 “你跟凌指挥要成亲了?” “娘娘!”蒹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是这个,是真的有事。” “你说。” 蒹葭警觉地将房门关好,又屏退了其余人,才开了口。 “奴婢跟他聊时提到了辰妃娘娘。按照惯例,辰妃娘娘若无子嗣,是要殉葬的。但是先帝仁慈,早说过不必非要人殉葬。但是你知道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辰妃往后可能还是留在后宫。他正为这件事发愁!” 冷舒心头一震,若是凌卿卿当了太妃,也必是要迁出后宫去宫外的。 若是留在后宫,那必是妃子…… “他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娘娘,那辰妃先前可是十分觊觎咱们殿下的,他又说得这么笃定,该不会是殿下他……” 蒹葭不敢说下去了。 虽说元王殿下钟情舒侧妃,但是毕竟是个男人,还有以前的情谊! 第135章 与辰妃把酒言欢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凭着殿下跟凌卿时的关系,辰妃又是凌卿时的亲妹妹,又是芳龄,难说得很啊。” 元玦入朝时间尚短,还无根基。若是凌家真的要将凌卿卿塞给他,他也未必能拒绝。 说话间,谷雨也匆忙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冷舒吓得一颤,“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谷雨猛地喝了口水压压惊,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娘娘,奴婢套了洛晓常的话,他说殿下派他去了辰妃宫中,说送东西。但是看他支支吾吾,定没好事。” 蒹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也是关于辰妃的?” 谷雨一怔,“什么叫也?难道又有什么消息了?” 冷舒起了身,忽然一阵眩晕,她又只能坐了下去。 谷雨和蒹葭二人赶忙扶住了她,“娘娘!快叫太医!” “不必了。”冷舒猛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好了许多。 看着满桌子的菜,她的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将这些都收了。我要去沐浴。” “可是娘娘只吃了一些啊。”谷雨和蒹葭二人十分自责。 “我不想吃了,待会儿若是饿了在拿些点心。等会儿殿下回来,过来叫我。” “是。” 然而冷舒睡到第二日,还是没能见到元玦。 谷雨进了伺候她梳洗,“今儿一早,皇上派元王殿下去郊外了,说是要准备秋猎,三四日都回不来呢。” “这可真巧。” 自己有事找他,他就不见了。 “娘娘放宽心,过几日他就回来了。奴婢做了鸡丝粥和拌菜,娘娘可要用一些?” “好,鸡丝粥里滴几滴醋。我胃口不太好。” 冷舒抚摸着额头,又觉着有些晕,分不清是不是饿的。 一连五日,元玦都没有回来。 整个临泽院除了万贵妃来过一次,便再无人过来。 冷舒乐得清静,叫人在院子里修了秋千,做了棋盘,整日里与谷雨蒹葭下棋玩秋千。 “娘娘,殿下回来了!” 蒹葭从外头着急忙慌地冲进来,气喘吁吁。 她的身后,元玦一身黑色长袍,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阿舒,我回来了。” 冷舒赶忙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时到今日,她总算体会到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元玦抱着她,视线在院子中流转了一圈,随后院子里的人尽数散去,只留他们二人。 “阿舒,我不在的这几日无事发生?” “万贵妃来过一次,仅此而已。” 冷舒松开他,凝视着他的脸,才几日的功夫,皮肤粗糙了不少,摸着都有些砂砾感。 元玦捉住她的手放在心上,“我就知道你着急,所以见了父皇就立刻来了。” “嗯,你跟我进来。”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带着他进了房门,随即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元玦见她这一系列操作很是奇怪。 冷舒凝视着他的眼睛,“元玦,你和辰妃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元玦一怔,随即视线便移向了别处,眼神微闪。 “我跟辰妃能有什么事?又是谁在嚼舌根。” “你还在骗我!” 冷舒的眉头皱了起来。 若是平日,他或是笑着说没有,或是生气地去追查,偏不会如今日一般心虚。 元玦急忙抱住她的肩膀,“阿舒,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是答应了辰妃,让她留在后宫,但是……” “留在后宫?当什么?妃子吗?”冷舒打断了他,只觉得心跳得飞快,气血翻涌。 “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 元玦心里也委屈得紧,此次出去,他也算是将事情查得七七八八。 如今枫隐村那帮人就在凌家! 可是他若告诉了冷舒,她定会忧心忡忡,不能好好养身子…… “元玦,你竟然会说出只是挂个名头?若她真的成了你的妃子,她岂会甘心当个挂牌的!” 冷舒气得脸色苍白。 元玦赶忙扶着她坐下,“阿舒,你信我,我不会跟她怎么样的。你若不乐意,那好,到时候我便禅让给宗亲,与你逍遥快活去。” “这……”冷舒没想到他会愿意放弃皇位,垂下眼眸,脸色好了许多。 “哼,你到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元玦对天发誓,“我若是与辰妃有什么,就让我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辰妃的声音从外头响了起来。 元玦赶忙去开了门,恭敬地拱手,“原来是辰妃娘娘。” 凌卿卿深情地看着他,笑得温柔,“一早听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看看你。这次你累着了?” “一点小活,不累。” 元玦一面说着,一边余光向后看去。 冷舒直接上了前,挡在了元玦的面前,“辰妃娘娘来找殿下定然是有事,敢问是什么事呢?” “无事,就是来看看他。”辰妃脸上带着礼貌的笑,看向了元玦,“我宫中有上好的桃花酒,你来尝尝吗?” “我就不去了。”元玦一口回绝。 然而凌卿卿并无一丝生气,“是从山里的村子得来的,元王殿下还不去吗?” 山里的村子,指的只能是枫隐村。 元玦瞳孔微缩,“好,那我便去尝尝。” “元玦?”冷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元玦赔着笑,“不过是口酒,我去去便回来。” 冷舒嘴角颤动了一下,依着自己看,他倒是乐意得很。 “殿下且去,妾身休息区了。” 冷舒说完就转了身。 “哎呀。”忽然凌卿卿一声惊叫。 回眸一瞧,只见她正倒在元玦的怀里,情意绵绵地看着元玦。 冷舒只觉得自己还不如瞎了,快步进了房里。 “阿舒!” “元王。”凌卿卿死死拉住了元玦,压低了声音,“难道你想要我将她的身世都说出来?” 元玦咬紧了牙,袖子中的手掌不禁攒成了拳头。 “娘娘的桃花酒不知道是不是比外头买的好喝,我还真想尝尝。” “元王请。”凌卿卿得意一笑,做了“请”的手势。 外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冷舒坐在床上,盯着外头的夜色。 谷雨匆忙跑进来,差点将蒹葭撞了个满怀。她却不在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冷舒的面前。 “不好了,说是咱们殿下在锦娇阁喝醉,与辰妃把酒言欢,被皇上撞见了!” “什么?!” 冷舒猛然站了起来,心头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溅得地上星星点点。 第136章 为元玦选侍妾 “娘娘!快叫太医!” 冷舒眼前开始模糊,只见两个像是谷雨和蒹葭的影子在眼前一晃,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母亲在山谷中不停地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阿舒……” 元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冷舒猛然惊醒,只见元玦正握着她的手,靠在床边,一双桃花眼红了一圈。 “阿舒,你醒了?” “你松开我。”冷舒挣扎着缩回手,将头歪向另一边。 元玦眼神微闪,默默低下头。 “阿舒,那件事是个误会。刚才太医过来会诊,说你确实有孕,但是胎儿不稳,需要多休息,尤其是不能忧思劳累。” 冷舒瞳孔猛缩,心疼陡然加快,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心底荡漾开来。 自己真的怀孕了! “阿舒,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变心。我是为了……”元玦的呼吸有些急促,“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我们是夫妻,也要瞒着吗?若你觉得我不可信任,那你就别说了。” 冷舒背对着他,心里做个一个决定。 或许,当年娘离开爹时,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元玦握紧了双拳,心里犹豫不已,“阿舒,你信我。” 冷舒回过身凝视着他的脸,“好,那我问你,是国家大事吗?跟我有关吗?” 元玦想了想,“算是国家大事,跟你有关。” 冷舒撇了一下嘴角,“跟我有关,那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元玦呆愣一下,难道是她从哪里知道了? 外头传来了皇上的笑声。紧接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进来了。 万贵妃一身红得发光的长裙走在前头,上面金线绣的云纹晃得人眼花缭乱的。 “恭喜元王、舒侧妃。恭喜皇上!” 冷舒赶忙起身行礼。 万贵妃立刻将她按了下去,“皇上来时就说了,从今日起啊,谁都不能让你行礼,得让你休息呢。” “谢皇上。”冷舒在床上意思意思算是行礼了。 皇上微微点头,“舒侧妃,如今你既然已经怀孕,朕也会像之前答应你们的,暂时不会让元王娶正妃,但你如今不能伺候元王,挑选几个侍妾还是必要的。” 冷舒心头一震,看向了元玦。 没想到他竟然十分淡定地拱手。 “父皇,能否让儿臣自己挑选,只两个便够了。” 冷舒惊讶地瞧了他一眼。 元玦触及她的眼神,微微颔首,给她一个安定的眼色。 万贵妃捂着嘴笑了一声,“元王殿下眼光好,自是比旁人挑得好。” 心里却忍不住讥笑,元玦果然还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逃不过个“色”字! 皇上很是欣慰地凝视着他的脸,“当然可以。朕会吩咐内务府挑选好的来给你选。” “多谢父皇!” 众人寒暄了一阵便走了。 冷舒背对着元玦,不想理会他。 “阿舒。”元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天我想清楚了,不如弄两个人在后院放着,也省得你成为众矢之的。”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冷舒没好气地说道。 元玦咬了咬唇,眼皮微抬看了一番她的侧脸。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忧思劳神,一切交给我。” 冷舒猛得转过身,“你当真又肯告诉我了?” “是。” 元玦脸色暗了暗,将那日辰妃威胁他的话,一五一十得全部说了。 “我查到此事跟凌家有关,但是他们未必就会现在对付我。” “欺人太甚!”冷舒狠狠打了一下床沿,疼得“嘶”了一声。 元玦心疼得握着她的手,“你可是答应我不能忧思的。” “我没有忧思,我生气!” 没想到凌卿卿会用如此龌龊的手段,逼着元玦就范。 “但是凌卿卿的意思未必就是凌家的意思。我觉着凌家掌握着这个秘密,原是为了等我登基以后用来威胁我的。” 冷舒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是啊,现在爆出来,要么你要美人不要江山,到时候长公主独大,焉能放过凌家。要么你舍弃我保全自己,但是你厌恶凌家,他们也讨不了好!” 元玦看着她欣慰地点头,“阿舒,对不住,是我小看你了。” “你是小看我了。但是有个问题,我爹在枫隐村?!”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只记得自己从小生活在一个山坳里,少见人,也不知道那里叫什么。 后来娘亲带着自己走,再也不肯提父亲和那个地方。 元玦怔怔地看着她,“你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冷舒一愣,才想起来他早已忘光了前尘往事。 “是啊。照你所说,我那个父亲大概是在凌家手上,还将什么都招了。” “是啊,这就是最麻烦的事情。”元玦叹了口气。 冷舒见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说是我父亲就是我父亲吗?” “可那若真的是你父亲呢?” “父亲?哼,我的父亲让我母亲痛苦了一辈子,我早就没有父亲了!” 冷舒的眼神陡然深邃森冷。 元玦会意,握着她的手深情凝视着她,“那我便知道怎么做了。” 两日后,颜公公和元老夫人一道,将待选的侍妾画册都送了过来。 冷舒喝着银耳汤,坐在软榻上,瞟了一眼。 元老夫人神清气爽地看着她,就算是拿住了元玦的心又怎么样,怀了孕还不是乖乖让旁人进门。 “舒侧妃有孕倒是懂事了不少啊。元王殿下呢?” “他去处理政务了,交代妾身替他选。” 冷舒起了身,慢悠悠地走到了桌子边,将十个女子的图册排成了一排。 元老夫人紧紧跟在她身边盯着,生怕她要出幺蛾子。 “元玦为了你,在皇上那里跪了那么久。这次好不容易想开,你可得悠着点。” “母亲放心,我悠得很。”冷舒看了一圈,点了点头,“长得都有鼻子有眼,挺好。谷雨!” “来了!” 谷雨拿着一根尺子走到了桌子边,开始对所有女子的腰围、臀围、胸围比划了起来。 元老夫人和颜公公皆是看得呆了。 冷舒将几个身材妖娆长相貌美的都撤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元老夫人急得按住了她的手,“你将漂亮的都撤了,什么意思?” 第137章 她也要改头换面 冷舒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殿下要这些女子来是开枝散叶的,您看这个太瘦,不好生,那个更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伺候人?” 元老夫人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她妒忌,可她偏偏有正当理由。 待冷舒最终留下两个粗笨的侍女时,元玦回来了。 元老夫人赶忙上前拉住他,“瞧瞧你的侧妃给你选的侍妾。” 元玦探头看了一眼,笑着将她扶着去到边上。 “这二人甚合我心意,侧妃挑得真是不错呢!” 元老夫人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你管这种叫不错?” 元玦郑重地点了头,“是啊母亲,自古娶妻娶贤,而不看重容貌。此二女甚好。” 元老夫人的嘴角颤动了一下,没说什么。 颜公公收了画卷,似是早就料到,恭喜了一番,便于元老夫人一道走了。 “这两个侍女什么来头?”冷舒关上门问。 “没有啊。” “没有?!送来的这几个一部分来自桐州,一部分来自秀州,一是万贵妃故乡,一是凌家老家,剩下的就这两个了。” 元玦眼底一抹玩味,果然是瞒不过她。 “这二人乃是我的暗卫,此次将她们摆到明面上来,是为了护着你。” “原来如此。” 冷舒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安排人。 庆祥宫里,元老夫人带着一群宫女,仔仔细细地挑选着料子,准备给新生的孩子做衣服。 邱嬷嬷捂着嘴笑,“娘娘看着是不喜欢舒侧妃,却比谁都上心呢。” 元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个老货,我何时不喜欢她了,只是她不让元玦纳其他女子,着实叫人生气。再说,我也不是对她上心,是对小孙孙上心。” 话音刚落,万贵妃和凌卿卿二人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荣妃姐姐真是好福气啊,马上就要抱孙子了。”万贵妃热络地上前行了礼。 元老夫人脸色微沉,回了礼便在旁边恭敬地站着。 凌卿卿看了一眼桌上的物品,眉间微挑,“荣妃姐姐的眼光真好,舒侧妃有您这位婆婆,可真是福气呢。” “辰妃娘娘过奖,这只是本宫该做的。”元老夫人淡淡回答。 万贵妃走到她身边,热情地瞧着她,看得元老夫人很是不自在。 “荣妃对舒侧妃这么好,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凌卿卿忙道。 “只可惜呀,咱们这位荣妃娘娘惦记着舒侧妃,舒侧妃却不懂规矩。听说自从进了宫,连请安就不来呢。”万贵妃眼波流转,落在元老夫人的脸上。 凌卿卿十分夸张,“啊?怎么会有这样不懂规矩的人?怎么说荣妃姐姐是她的婆婆呀。” 元老夫人虽知二人来者不善,但心里还是沉闷了起来。 “是元王和本宫商议了,免了她来请安。” 凌卿卿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瞧着她,“姐姐也太好性了,元王体谅她,她竟然也如此不懂事。只怕生了小世子后更加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 元老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之前选料子时的好心情彻底荡然无存。 “本宫身子忽然有些不爽,就不留二位了。” “那行,我们就先告辞了。” 万贵妃拉着凌卿卿的手,一起走出了门。 邱嬷嬷盯着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就知道挑拨离间,娘娘别理她们。” “可她们说的对,元玦对那冷舒可比对我这个亲娘好。” 元老夫人叹了口气坐在桌子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料子。 “拿走,想来人家也不需要。” “娘娘,您可莫要上他们的当啊!”邱嬷嬷急道。 “我心里有数。”元老夫人脸色十分不好,语气却带着坚定。 宫门外头的假山后头,万贵妃和凌卿卿亲眼瞧着那些料子抬出宫,顿时兴奋不已。 “本宫就知道,那荣妃跟舒侧妃不对付,果然。”万贵妃拍了拍手,完成了一件大事。 凌卿卿瞟了她一眼,移开了目光,看着那宫里人来人往,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这万贵妃大概还以为她投诚了呢! “就是不知道那元王殿下会选择哪一边。” “亲情难舍,女人可多的是。” 万贵妃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便甩手走了。 凌卿卿咬了咬唇,若有所思。 “没错,玦哥哥一定会厌烦舒侧妃的。他值得更好的!” “卿卿!” 凌卿时挎着刀,从另一面假山后头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凌卿卿心底发毛,不敢与他对视,“哥哥怎么来了?” “凌指挥。”一众的宫女赶忙行礼。 凌卿时眯着眼睛扫视了她们一圈,见她们个个得意,心里的怒气又添了几分。 “你们都站到十丈以外去。” “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凌卿卿不满道。 “滚!”凌卿时吼道。 几个宫女见状,看了眼一眼凌卿卿,赶忙走出了老远等着。 凌卿卿生气地看着他,“哥哥这么生气干什么?妹妹究竟犯了什么错?” 凌卿时瞪着她的脸,缓缓走进她,周围的气场十分压迫。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元玦,但你怎么能联合万贵妃去害他。” “我何时害他了?”凌卿卿眼神微闪,侧过身。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难道你要我去问庆祥宫的宫女吗?” “哥哥!”凌卿卿不满地对上他的眼睛,“我喜欢元玦,这有什么错?我才不满二十岁,难道一辈子就跟着一个老男人,甚至为他殉葬吗?” “到时候父亲求情,皇上仁慈,你定能活下来。” “可我不想这么活着,元玦已经答应我,等他登基就会纳我为妃。到时候我生下皇子,也是凌家的荣耀!” 凌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 “元玦娶你,这怎么可能?” 凌卿卿仰着头对着他,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兽,“这就是我的本事了。哥哥你不必管。” 凌卿时怒火中烧,“你定是做了什么事,逼得他不得不答应你。” 凌卿卿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你是我哥哥,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凌卿时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怒气,“凌家就算要嫁,也是嫁别的女儿。你已是皇妃,是元玦的庶母,若是真的再嫁他,就是有违人伦之事,我们凌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可以改头换面改身份。”凌卿卿不服气。 “你当外头那些御史都是吃干饭的吗?!” 凌卿时盯着她的眼睛,手掌攒成拳头。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凌卿卿冷笑了一声,“元玦会摆平的,否则我就将冷舒的秘密说出来,让他们都生不如死!” 第138章 元玦呢? 凌卿时一怔,“什么秘密?” 凌卿卿得意地看着他,“父亲从外头山里接了一批人,怎么,哥哥你不知道?这个秘密,不仅是元玦,就是凌家,也得成全我!” 凌卿时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凌卿卿趴在假山上,好一会儿才踉跄着站起来。 “我告诉你,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不准拿凌家百余口性命冒险!” “哥哥不信?”凌卿卿冷笑了一声,捂着脸上被石头擦破的伤口,“还是你喜欢冷舒?” “放肆!”凌卿时扬起了手。 凌卿卿抬头将脸迎了过去,“你就算是本宫的哥哥,在宫里殴打皇妃,本宫也能将你治罪!” 凌卿时气得将手放下,这个妹妹已经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我警告你,安分守己将来还有好日子过。若是你做出什么,别说我,就连父亲也保不住你!” “皇上不能生,凌家早就不管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凌卿卿冷笑着看了他一眼。 凌卿时眼神微闪看向了别处,“我们只是臣子,还能如何管你?” 凌卿卿的语气陡然阴戾,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哥哥,你能管我的,还能帮我?” “胡说,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今晚丑时,你将元玦哄去藏书楼,哄他喝下。我想看他在我身下,为我着迷的模样!” 凌卿卿的眼神宛如一条毒蛇,“如果不然,明日我就将秘密放出去,咱们鱼死网破!” 凌卿时听得心惊胆战,“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也别说元玦能闻出来,那药我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买的,无色无味!” “你当元玦傻吗?难道不会怀疑酒的问题?” “哥哥放心,那药效是慢慢起来的,根本不会察觉。” 凌卿卿眼底闪过一抹阴沉,抬腿便走了出去。 凌卿时呆愣在原地,视线跟着她的背影出去。 “来人,本宫摔了一跤,请太医!” “是,娘娘!”宫女们急急忙忙去了,并未任何怀疑。 凌卿卿回眸看了一眼假山里头,得意地离开了。 傍晚时分,藏书楼,夕阳余晖还有最后一丝光芒。 元玦与凌卿时二人倒在软榻上,同平时一样看书。 凌卿时时不时地看向窗外,手心里满是汗水。 “元王,若有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但是迫于无奈的两难之事,你可会怨我?” “早就看出你心不在焉,说,什么事?” “这……没什么事。我说的是如果。”凌卿时眼神微闪。 元玦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我看你这副样子,想必是受人所迫,或者是为情所累。又频频看着窗外,可是等时间?” 凌卿时心中大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他。 “是,有酒楼送了我一瓶酒,说是让元王品品,若是提个名便更好了。” “就这?” 元玦起了身,拿起了桌子上的白玉酒壶,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口。 “喂!” 凌卿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半壶下了肚子。 元玦只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你这酒倒是不错,比平日的烈一些,也更香。” “这酒也容易醉人,我扶你回去睡觉。” 凌卿时赶忙要上去拉他走,脑海里满是凌卿卿的话。 再过一会儿,他只怕是真的要被药控制了。 元玦挡住了他,“走什么走,阿舒今日早睡,我左右回去也没什么事。” “你不是新纳了两房妾室吗?你去找他们。” “不去,今日我难得清净,就在这里看书。” “你还是去批奏折!” 凌卿时又想上手,却被元玦一把打开。 元玦眉间微蹙,凝视着他的脸色,眼底满是探究之意。 “为何急着赶我走?难道你在此处还有别的事?” “没有。” 凌卿时一惊,迅速冷静下来,只要自己在这,便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元玦拉着他坐在卧榻上,忽然觉着头有些晕,搂着他的脖子靠着。 “你这酒果真是有些烈,我不胜酒力啊。” “没事,过会儿发散一下就好了。” 元玦贴了上来,“不如就叫它云舒酒。喝了如同在云上漂浮,甚是舒服。”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凌卿时吓得将他扔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脸上顿时有些热了起来。 他还从不知元玦喝醉了竟是有几分妩媚。 忽然,只听外头小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 “凌指挥,皇上召见,请您立刻过去。” “哟,父皇叫你了。快去。” 元玦还想拉着他,此事便缩回了手,躺在卧榻上。 凌卿时心知是凌卿卿干的好事,气愤无比。 外头小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凌指挥,皇上等着呢,您快些!” “来了!” 凌卿时咬了咬牙,一掌将元玦拍晕,藏在了卧榻之下。 只要凌卿卿找不到人,她就成不了事! “哥哥!” 凌卿卿款款走了进来,一身妃色长裙,里头若隐若现轻薄的纱。 凌卿时嘴角颤抖了一下,“皇上召见,告辞。” “哥哥!”凌卿卿拉住了他,“元玦呢?” “他已经喝了酒,不知道晃去哪里了。妹妹,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凌卿时拔腿就走。 凌卿卿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 “都给本宫出去,守好大门,本宫今日要看书到天明!” 她的人一直守在门外,她就不信元玦能逃走了。 藏书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层逛下来,凌卿卿累得坐在地上穿着粗气。 “这还果真是不在?” 话音刚落,忽然卧榻下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脚脖子。 凌卿卿吓得差点失声尖叫,但是见到元玦的脸从下面出来,顿时欣喜非常。 “原来凌卿时将你藏在了这里!” “你是……阿舒?” 元玦眼神迷离,忽近忽远地盯着她的脸。 凌卿卿的手掌不禁攒紧,他的心里竟然只有冷舒那个贱人吗? 她笑着说道:“是啊,我是阿舒。殿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舒!”元玦靠在她的肩膀上,喃喃地喊着。 “你如今是不是很热?” 凌卿卿侧头看着他的脸,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场景! 本应该出现在他们洞房花烛,如今却是在这里。 第139章 都在掌握之中 “是啊。”元玦叹了口气,“可是你有孕,我不能碰你。” “无妨。” 凌卿卿当着他的面脱了外袍,里头俨然只有一身轻薄的粉色纱衣,春光若隐若现。 “元玦,想要吗?今日都给你!” “想……” 御书房之中,万贵妃打量着凌卿时,心情十分好。 皇上对比了他的生辰八字,交给了颜公公。 “不错,跟与儿乃是天作之合。” “皇上,请您三思。微臣实在配不上公主。”凌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只当他是害羞,笑着叫人扶着他起来。 “放心,与儿虽然有些骄纵,却不会欺负你。何况你是她钦点的驸马。除非,你看不上一个曾退婚的女子?” “微臣不敢。” 凌卿时脸色苍白,袖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 万贵妃捂着嘴笑了一声,“皇上,藏书楼里有本万年历,要不臣妾去拿来看看?” 皇上顿时来了兴致,猛地起了身。 “走,咱们一道去看看。” 凌卿时瞳孔地震,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将元玦藏得严严实实,便也放了心。 万贵妃积极地在前头引路,一路兴冲冲的。 到了藏书楼门口,也是吩咐众人不要吵闹,自己先行开了门。 按照她的计划,此时入目的乃是元玦与凌卿卿颠鸾倒凤的画面,然而…… “贵妃娘娘,父皇,你们怎么来了?” 元玦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一本《万国图志》,身后站着两个毕恭毕敬的宫女。 凌卿时惊呆在了原地,大大地松了口气。 万贵妃脸颊抽搐了一下,换了张笑脸,假装无意间朝着里头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到凌卿卿的身影。 “皇上和本宫打算来看看万年历,不知元王也在。” “是,儿臣在此看会儿书。” 元玦起身将皇上扶着坐在卧榻上,余光扫视过凌卿时的脸。 皇上盯着后头两个宫女,“朕见你身边总跟着侍卫,怎么今日换了两个宫女?” 元玦淡然一笑,“回禀父皇,这二位不是宫女,乃是儿臣新纳的两个侍妾。” 皇上脸色一僵,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喜欢这种壮如男子的女人?! “父皇觉着不妥?”元玦小心翼翼问道。 “不。”皇上也不好弗了他的意思,“朕觉着这两个女子老实本分,侍妾就该找这样的。” 万贵妃捂着嘴笑了一声,“原来皇上也喜欢这样的,改明儿臣妾和辰妃妹妹也不敢打扮了。” 皇上笑着点了点她,“你呀,随便。” 万贵妃眼中满是笑意,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 “对了,辰妃妹妹也说要来藏书楼的,想必早就来了。辰妃妹妹!” 她说着便要带人往里头去。 元玦眉间微蹙,一个箭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辰妃娘娘不在,整个藏书楼只有我们几人。” “不在啊,那想必还没来呢。”万贵妃悻悻地退到一边。 皇上的视线落在元玦脸上,眼神微闪,“怎么,你是跟辰妃约着来的?” 元玦一怔,“辰妃也要来?儿臣确实未遇到她。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辰妃娘娘了。” 皇上移开了目光,叫人拿了那本万年历过来。 “带走,朕等会儿再看。” “父皇不再呆一会儿?”元玦很是热切。 “朕不爱看书,你好好看。以后那些政务就交给你了。”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万贵妃不甘心地朝着里头看了一眼,果真是没有任何辰妃来过的痕迹。 “贵妃娘娘找什么?”元玦的语气森冷。 “不找什么。倒是元王,皇上刚才那番话,你可得记在心上啊。” 万贵妃皮笑肉不笑,政务交给他,那是将天下交给他,没那么容易! 元玦拱手,“儿臣定不负父皇期待。” “那就好。” 万贵妃盯了他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 凌卿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又无脸面进来。 元玦打发了两个侍妾下去,独自躺在卧榻上,翘着腿。 “凌兄是不敢进来见我了?” 凌卿时一愣,随即进了门,将楼门仔细关好。 “你……”他不敢说出疑惑来。 元玦猛得坐起了身,将书扔在桌子上,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的好兄弟竟然也会给我来一手阴的。” “我自知无脸面见你,但是有一件事,刚才皇上已经跟我提了,要让我做驸马。” 凌卿时说完紧抿双唇,愧疚又无奈地看着他。 元玦愣了一下,这倒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李若与看上他多半还是因为凌家的关系! “那可真是报应。” 凌卿时一怔,脸上更是一片火热,自己怎么这么傻,傻到被自己的亲妹妹威胁。 他猛地抽出佩剑,反着递给元玦。 “我害了你,你杀了我,我们也就两清了。” 元玦抓起剑,毫不犹豫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凌卿时闭上了眼睛。 只听耳边风声一响,剑便回了他的剑鞘之中。 “你不杀我?!” 元玦背对着他,周身的气场摄人。 “我在皇城司呆了那么久,什么样的药没见过。区区西域迷情粉,怎么能瞒得过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喝?卿卿呢?”凌卿时急道。 元玦拉开卧榻上的帘子,下头赫然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凌卿时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拉了出来。 “这么说你们真的见到了。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她是你妹妹,你不问我对她做了什么,倒是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凌卿时垂下眼眸,想来元玦既然知道那酒有迷情粉,便也没有让卿卿得逞。 “卿卿她胆大妄为,对你倒是痴心一片。” “是吗?”元玦走近他,“我倒是想知道,她是如何说动你做如此不堪的事情?” “她……”凌卿时心底愤怒,但是努力克制自己,欲言又止。 元玦冷笑了一声,“大概是凌家做出的什么事。比方说,凌家抓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消息?” 凌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第140章 训示 元玦眼角颤动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有力。 “你我兄弟,不该因为政斗而生疏。凌家可以掣肘我,却不能被人利用。” “我知道了。我会将此事禀告父亲,至于卿卿,她实在不适合留在宫里了。” 凌卿时眼神狠厉,下了决心,用内力催动着凌卿卿体内的血气。 很快,凌卿卿的脸色便绯红,她晕晕乎乎醒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发病了,哥哥带你回家。” 凌卿时抱起了凌卿卿,走了出去。 元玦叹了口气。 三日后,锦娇阁中便传来了凌卿卿暴毙的消息。 冷舒听得半晌没有回过神,“怎么可能,她前几日还是好好的!” 谷雨忙道:“是真的。皇上很是伤心,要大办呢,连蒹葭都被调去帮忙了。” “可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命由天定啊。”冷舒唏嘘不已。 “幸好娘娘怀有身孕,皇上不让您去折腾。奴婢去给你拿点吃的。” 带谷雨一走,元玦便走到了冷舒的身边,俯身将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 冷舒惊讶地凝视着他的脸,“所以说,是你给了凌卿卿假死药,她其实并没有死?” 元玦的桃花眼底满是狡黠,“是啊,这会儿她怕是已经出了京城。”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欺君之罪,当株连九族! “这种事,他们怎么会找上你?” “首先,这种假死药短时间里只有我能弄到,再者,这是我卖个面子给凌家。互相掌握着对方把柄,合作起来才能更加亲密无间。” 元玦搂着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目光渐渐深邃。 如此一来,宫里少了一桩麻烦,而前朝多了一分助力。 冷舒细细思索着他的话,算是听明白了。 元玦和凌家,从此就只能绑在一起,不能交恶,否则爆出来就是一起死! “如此一来,你在前朝得了凌家的助力,就能与万丞相等抗衡了。” “是啊。”元玦叹了口气,“其实你知道我,并不想当什么皇帝。可是长公主她实在是太离谱。” “是啊。”冷舒跟着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凌卿时带着一个法师,以为冷舒祈福避灾为由头,带进了临泽宫中。 冷舒夫妻二人在内殿等着他,见到他进来,冷舒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玄长老?!” “舒侧妃,别来无恙。”他的双眸暗淡,似是心如死灰。 元玦凝视着他的脸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处见过他。 “阿舒,你跟他聊聊。我去耳房处理点事情,有事叫我,我即刻就能来。” “你去。” 很快,殿里就只剩下了二人。 冷舒请他坐了下来,“玄长老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玄长老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扫过她微凸起的小腹。 “你怀孕了?怀的是元家的孩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冷舒眉间微蹙,“本宫是元王侧妃,难道还能怀别人的?” 玄长老摇着头,颇为愤恨懊恼。 “我对不起你娘,不仅让你进了宫,还嫁给了未来储君人选!冤孽啊!” “你才是冤孽!” 冷舒很是不爽,自己不过是在枫隐村见过他一次,元玦竟然安排他来见自己。 冷舒忽然一个激灵,自己的父亲在凌家,凌家有枫隐村人,难道他就是…… 玄长老猛地起身看着她,“我是你父亲!” 冷舒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护住了肚子。 “你坐下,想干什么?我父亲早就死了!” 玄长老不敢吓她,忙坐了下来,“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瞒着你。” “你的身世元玦都跟你说了。其实当初,我是不同意你母亲带你去天师门的,可她执意报仇,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让你远离京城。” 冷舒的脑海里涌现出往日那些她不愿意想起来的回忆。 出了那山坳没多久,母亲就得病没了。 “只是我的事是我的事,不用旁人来管。” “我是旁人吗?我是你父亲!”玄长老老泪纵横。 “这二十多年,没有父亲我一样很好。所以,我并不需要一个父亲。” 冷舒的语气冷冷的,眼神也毫无感情。 玄长老紧紧握着衣角,憋住了眼里的泪。 “我此次来也是跟你说清楚,并不是要求你做什么。舒儿,你当真不介意元玦的祖父害死了你的外祖父吗?” “我不介意。因为这事与他无关。”冷舒坚定地看着他,“元玦的失忆是你做的?请你替他恢复。” “好。” 玄长老平静了下来,起身便去了耳房。 冷舒看着他的背影,渐渐与记忆里的那个背影重合,心底冒出一阵酸楚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去了床上躺着,等玄长老离开此处,才下了床。 “阿舒,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元玦惊喜不已,抱着冷舒原地转了几个圈。 冷舒堪堪稳住身体,一拳捶在他身上。 “想起来就想起来,动了胎气怎么办?” “胎气?!你没事!”元玦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焦急。 冷舒摇了摇头,拉着他到了门口,“玄长老回凌家?还是回枫隐村?” 元玦呆愣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眼眸充满了忧伤。 “枫隐村遇到了山洪,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准备将他们安置在我一处隐秘的私宅中。” “也好。” “阿舒,你可想要经常见到他?若是的话,我可以安排他去你二师兄那里。” 冷舒眼神微闪,自己就这么过了许多年,何必再生枝节? “不用,我不想见他。只要知道他活着,便好了。” “都听你的。” 元玦凝视着她的脸色,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辰妃以贵妃之礼下葬,丧事一个多月也就办完了。宫里依旧是照常,并无一丝不同。 临泽宫中,元老夫人坐在卧榻上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底下站着的冷舒。 冷舒站着不能动,只觉得腿脚很不舒服。 “请母妃训示。” “本宫哪里能训示你啊。不过喝杯茶罢了。” 元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冷舒实在是忍不住,身形晃了一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舒侧妃,你这是什么规矩?!” 第141章 碰了钉子 “母妃,臣妾实在不大舒服。” 冷舒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 元老夫人耳畔萦绕着万贵妃的话语,心底涌出一片怒火。 她果然是仗着元玦的宠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你也别坐着了。来人,元王现在何处?” “娘娘,元王在书房替皇上批阅奏折呢。” “好。舒侧妃,那就麻烦你跟着本宫走一趟。若是走不动,便叫人用小轿抬了你去。” 元老夫人的语气十分不友好。 冷舒眉间微蹙,扶着桌子起了身,“不必了,臣妾可以自己走。” 谷雨和蒹葭二人赶忙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娘娘,你身子不爽,还是叫了小轿过去。” “不必了。母妃都是走路,我又怎么好做小轿呢。”冷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元老夫人。 若是她也坐小轿,自己便能名正言顺了。 元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好像谁没有生过孩子,根本没她这么不堪一击。 “本宫在外头等你。” 说完她拔腿就走了。 冷舒叹了口气,若是自己不赶紧出去,被人看见又是一件被诟病的事情。 “你们两个看,她就是来折腾我的。” 谷雨压低了声音,“要不要去告诉元王殿下一声,叫他来搭救娘娘?” “不用了。反正也没几步路。” 冷舒忽然一阵反胃,吊了两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御花园的小路上,元老夫人跟邱嬷嬷耳语了两句,邱嬷嬷便提前走了。 “舒侧妃,进来那两个侍妾可好啊?元王可还满意?” 冷舒瞳孔微缩,“元王殿下事务繁忙,但三日也有一日去坐坐。至于满不满意,臣妾不知。” 元老夫人摇着头,看起来颇为生气。 “只是去坐坐,想必还是不满意。舒侧妃,如今临泽宫后院以你为尊,你要多多劝元王开枝散叶才好。” “是。” 冷舒一口应下来,但是劝是绝不会劝的。 元老夫人扭头打量了她一眼,嘴角闪过一抹轻蔑。 “你不要嘴上答应得快,却什么也不做。你劝还是不劝,本宫都是知道的。” “是。” 冷舒依旧是应下,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很快,邱嬷嬷便带了一副画过来了,对着元老夫人点了点头。 书房里头,元玦正在认真地批阅奏折,见到她们过来,赶忙起了身。 “母妃安好。” 他行了礼,便赶忙跑到了冷舒身边嘘寒问暖。 冷舒将他推开,对着元老夫人那里使了个眼色。 元老夫人看着只觉得碍眼,“你们若是腻歪,便回房去。这会儿本宫还有还有事要说。” “母妃请讲。”元玦推开两步,跟冷舒并排站着。 邱嬷嬷将画放在茶桌上,缓缓摊了开来。 画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身材婀娜,面容如花。 元老夫人看着就喜欢,“这是凌家的庶女,她的母亲是个良妾,原先也是官家出身。本宫看着十分喜欢,想给你做个侧妃。” 元玦一怔,赶忙弯腰拱手,动作十分熟练。 “母亲,儿臣已经奏命了父皇,身边不添女人。” 元老夫人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但听着还是十分刺耳。 她看着冷舒眯了眯眼睛,“难道就是因为她?你可知,本宫要你娶她并不只是塞个女人这么简单?” “儿臣知道,母亲是要我拉拢凌家。”元玦一针见血。 “你既然知道,还拒绝?!难道这个舒侧妃比江山更重要吗?” “是。”元玦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同反驳。 元老夫人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整个人气得颤抖。 “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很好啊!” 她抬起了手。 手起手落,元玦却被冷舒眼疾手快地拉着退后了一步,让她打了个空。 冷舒赶忙上前,“母妃息怒,殿下不是这个意思!” 元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坐下,“本宫倒是忘了你。” 冷舒嘴角颤动了一下,明明跟着一起进来的,却故意说忘了。 这是要在众人面前打自己的脸。 “母妃,元王殿下毕竟进宫时间尚早,朝堂也多有质疑他。若是现在急着与重臣联姻,只怕更会激起前朝与皇上的疑心。” “疑心什么?”元老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元玦是皇上唯一的儿子,自是皇位的不二继承人,他……” “母妃慎言!”元玦急忙打断了她。 元老夫人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本宫就知道,你不会劝元王。答应本宫的都是敷衍!” 元玦上前拱手,“母妃,儿臣还要处理奏折,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儿臣是不会再要女子的。” “有了媳妇忘了娘。” 元老夫人骂了一句,抬腿就带着人气呼呼地出去了。 冷舒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回得罪了她,我以后可没有好日子了。” “日子是咱俩过的,好不好我们自己说了算。” 元玦搂着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冷舒轻轻推开他,“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休息,这几日越发难受了。” “等午后再叫太医过来看看。” “左右都是怀孕的反应,太医说都是这样的。” 元玦眉头一皱,“这可不行。” 冷舒宠溺地笑了一声,自从怀孕以来,他竟是越发会撒娇了。 “好,午后我就叫太医来看看。” 御花园里头,万贵妃老远便看到元老夫人气呼呼地走着。 见到邱嬷嬷手里那轴子,顿时就反应过来,那是前几日凌家送来的庶女画像。 就凭他们也想拉拢凌家?! “荣妃妹妹!”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元老夫人一怔,赶忙隐去脸上的不快。 “贵妃娘娘安好。” “起来。”万贵妃假意夸张地看了一眼那画轴,“这是又去碰了钉子?” 元老夫人被她说中了心事,叹了口气,“他们小夫妻情谊正浓,什么都听不进去。” 万贵妃跟着叹了口气,“旁人也就罢了,连荣妃妹妹也不行,可见元王对舒侧妃是真的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呵。”元老夫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万贵妃凝视着她的脸,压低了声音,“听说那舒侧妃原先是罪臣苏平的媳妇,可是真的?” 第142章 双胞胎 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心里涌出一阵恐惧来。 虽说女子改嫁不是新鲜事。但若是这事传开,元玦的脸面可别要了! “当然是假的。不过是同名同姓之人罢了。这舒侧妃与元王第一夜本宫也在,能确保无恙。” “那就好。”万贵妃捂着嘴笑了笑,“怪不得她敢如此拿捏姐姐。” “她敢!” 元老夫人又忍不住生气,眼前这人也不是好人。 “贵妃娘娘,妾身身子不爽,先走一步。” “好。” 看着元老夫人走远,万贵妃招来了身边的宫女。 “你们看她是不是很生气?” “是呢。而且她身子不爽,想必就是被舒侧妃气的!” “嗯。”万贵妃微微一笑,“一个侧妃能将婆婆气成这样,真是宫里奇谈。你们现在就去,叫更多的人都知道。” “是!” 到冷舒走到御花园时,就收获了从各个角落投来的鄙夷目光。 谷雨和蒹葭忙着将她们瞪回去,气得火冒三丈。 “娘娘,太过分了。定是那荣妃在外头败坏您名声呢。” “那也没办法,别人的想法,咱们管不着。”冷舒心平气和,完全不想搭理。 “对了,天气渐冷,这个月咱们宫中月例翻倍,让大家买些过冬的东西。” 谷雨和蒹葭对视了一眼,欢欣无比,“多谢娘娘!” 话音刚落,忽然一对宫女拿着食盒成对快步走了过来。 冷舒赶忙让在一边,只见队伍最后面的宫女拎着个带着盖子的大桶直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蒹葭立刻挡在前头,大喝道:“你想干什么?” “娘娘让开,这水太重了!” 她一面说着,脚步却并未停下,朝着冷舒这里冲了过来。 水桶倒地,开水哗啦啦地流向了冷舒。 “娘娘小心!” 谷雨赶忙将冷舒拉开,自己的脚却浸在了开水里。 蒹葭上前一腿,便将人踢在了地上。 “你明知道娘娘站在洼地,你还敢倒水惊吓娘娘,说,谁指使你的!” “姑娘,奴婢实在是因为水太重,没掌握好。”小宫女垂着眼眸,瑟瑟发抖。 冷舒扶着谷雨坐在石头上,将她的鞋袜都脱下来,里头已是红了一片。 “蒹葭,将她拿了交给凌指挥,然后去跟元王说一句,让他裁夺着办。” “是!” 蒹葭刚要走,就被那小宫女死死抱住了腿。 “娘娘不要啊,奴婢真的是不小心的。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否则……否则您也会落一个刻薄的名声!” “我刻薄?!”冷舒冷笑了一声,“当真是许久没听过这样好笑的事情了。” “怎么了?”万贵妃从不远处焦急地走了过来。 她赶忙看了一眼冷舒的肚子,松了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惊了舒侧妃的胎,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在场的宫女顿时全都跪了下来。 谷雨见状,也上前跪了,说了经过。 万贵妃的脸色阴沉,眼底满是愤怒,扶着冷舒起了身。 “你别怕,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话音刚落,凌卿时就带着一队人匆忙跑了过来。 万贵妃立刻招呼了他过来,“凌指挥,这宫女你带下去,务必好好审问出幕后元凶。” “是。”凌卿时拱手,余光看过冷舒。 她什么时候跟万贵妃这么热络了? 冷舒也隐隐觉得不对,这万贵妃实在是热情。 “臣妾人微言轻,多谢娘娘做主。” 万贵妃笑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回去休息。” 冷舒福了福身,叫了蒹葭跟着指挥营一道去,自己扶着谷雨一起回宫。 “娘娘,万贵妃实在是太奇怪了。” 到了无人处,谷雨忍不住开了口。 “你也看出来了。”冷舒叹了口气,“我总感觉此事不简单。宫里竟有人如此大胆直接用开水泼我。” 话音刚落,冷舒只觉得肚子一阵抽痛,让她忍不住蹲了下来,捂住肚子。 谷雨大惊失色,“娘娘怎么了?” 冷舒深吸了两口气,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却还是感觉一抽一抽的。 “我看是没办法等到午后了,来人,去请太医!” 临泽宫。 三个太医围坐在床前会诊,元玦焦急地站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 元老夫人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女人生孩子都是辛苦的,不必担心。” “嗯。”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心还是跳得飞快。 这时,张太医征集大家的意见,开了口。 “娘娘只是胎气不稳,需要静养。这几日还是不要下床的好。” 由于之前的诊断,如今张太医的话无人不信。 元玦松了口气,“阿舒她自从怀孕以来反应便比普通人大,这是为何?” 张太医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视线从后头那些宫女侍卫身上转了一圈。 元玦见状,忙叫了他们都下去。 “张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太医这才开了口,“娘娘她怀的双胎,自然更加辛苦。” “双胎?众人皆惊。” 元玦忙去关好了房门,心跳得厉害。 按照皇家规矩,若是冷舒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而自己又无其他皇子,那么为了皇位着想,便只能留下一个。 就算是王爷,在继承世子之位上也有无数限制。 除非,自己不继位,只当个庶人。 元老夫人急得走上前,“那张太医您看看是男是女?若是男孩,能不能打掉一个?” 冷舒下意识捂住了肚子,这是自己的孩子,谁都不能动! 张太医回头看了冷舒一眼,找了其他两个太医过来商议。 半晌,他才又开了口。 “按照我们的经验,男孩的概率颇高。” “谁都不准动我的孩子!”冷舒往床里面缩了缩,警觉地盯着在场的众人。 元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凝视着她,“你可知若是生下双胎男孩,会是什么结果吗?” “我不管,这是我的孩子,别人没有权力剥夺他们的生命!”冷舒求救般看向了元玦。 元玦握紧的手掌渐渐舒展开来,僵硬的脸色也松了。 “若是双胎男子,我会自降为庶人。” “元玦?!”元老夫人惊叫出声,“你这是疯了吗?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的!” 第143章 被人故意冲撞 元玦冷冷看着她,“难道母亲为了荣华富贵,宁愿踏着亲孙子的血吗?” “你这说到哪里去了?”元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他一个做儿子的,竟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 “果然,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母亲这都是为了你好!” “母亲,您为儿子好,儿子知道。但是儿子现在也是个父亲,我也要护着我的孩子!” “好,很好。”元老夫人气得大口呼吸着,“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话音刚落,外头响起了凌卿时的声音。 “元王,荣妃娘娘,御花园里宫女撞舒侧妃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皇上有请。” 冷舒赶忙爬了起来,“我也去看看。” 御书房里,皇上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子前,满脸阴沉。 等三人行了礼,凌卿时就将那遍体鳞伤的小宫女拖了上来。 小宫女一进来就指着元老夫人,满脸悲愤。 “是她,就是荣妃娘娘指使奴婢干的!” 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 “你胡说,本宫何时指使过你?” “你说舒侧妃怀孕不敬你,元王又偏爱舒侧妃不肯纳您选的妾,您要给舒侧妃颜色看看,让奴婢拎着热水在她必经之路上……” “放肆,谁让你构陷我?” 元老夫人吓得七魂没了三魄,忍不住看向冷舒和元玦,只见他二人冷冷地站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元玦,阿舒,不是我干的!”她急忙解释。 皇上扔了砚台下去,砸在了她的脚边,溅污了一大片裙子。 凌卿时上前拱手,“除了这宫女的证词,臣还问了其余宫女,说今日荣妃曾在万贵妃面前因元王纳妾之事发了很大的脾气。” “来人,传万贵妃!”皇上黑着脸,一声令下。 很快,万贵妃就带着宫女过来了。 “皇上,臣妾是听见荣妃妹妹说了元王纳妾之事,也说了元王娶了媳妇忘了娘。” 元老夫人身后冷汗直冒,这些人的说辞,便已经能证明自己有动机! “皇上,臣妾没有。舒侧妃怀的是臣妾的亲孙子,臣妾怎么会害她呢?” 元玦冷笑了一声,“你向来不喜欢阿舒,若是孩子没了,你便可以以此为由让我娶正妻或者纳妾。若是一尸两命,更是合你心意。” 元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信他们的鬼话?” 皇上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荣妃,朕念你养大了元王,才许你进宫为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 “皇上,臣妾没有!”元老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前两日还亲自去挑选了布料,要给孩子做新衣服,臣妾怎么会害舒侧妃呢?” “是吗?”皇上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并不相信。 元老夫人急得爬了起来,出门将邱嬷嬷拖了出来。 “皇上,奴婢可以作证,内务府的人也可以作证。娘娘虽然不喜欢舒侧妃,却是真心想要孙子的。” “舒侧妃,你要信我呀!”元老夫人求救般地看着冷舒。 冷舒瞳孔微缩,自己被开水泼的时候,元老夫人还不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胎,确实也不大可能来谋害孩子。 “父皇,臣妾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个小宫女。” 皇上一挥手,算是答应了。 冷舒走到小宫女三步开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脸。 “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娘娘请问,奴婢如今甚是后悔,定知无不尽。”小宫女很是配合。 “好。本宫想问的是,荣妃何时何地指使你的,又许了你什么东西,如今东西在哪里?” 小宫女楞了一下,眼神微闪,朝着万贵妃看了一眼。 然而万贵妃垂眸站着,并不搭理她。 冷舒心中察觉到不对,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你忘了?” 小宫女握紧了手,“是……是御花园的凉亭内,就是今日辰时左右。她许了奴婢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如今在臣女枕头里塞着。” 辰时左右,刚好是元老夫人离开元玦后的时间段。 万贵妃忽然恍然大悟,“是啊,荣妃妹妹便是辰时左右与臣妾交谈,竟然一转身就去指使了这丫头!” 元老夫人焦急不已,“臣妾冤枉!” 冷舒眉间紧蹙,“母妃,敢问您辰时在何处?有无人替您作证?” “我在去内务府的路上。前两日我将料子送了回去,今日想再去拿回来……除了邱嬷嬷,无人作证。” 元老夫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一副死到临头的模样。 冷舒不紧不慢起了身,对着皇上行了礼,“如此,还需要凌指挥去将那银票取来。” 皇上点了头。 很快,凌卿时就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拿了过来。 万贵妃惊讶地看着元老夫人,“荣妃妹妹,你还真的给了银票?你竟然害自己的亲孙子!” “贵妃娘娘,现在还没有定论呢。” 冷舒眼底深邃,看了一眼万贵妃,走过去将银票拿在手里细细看着,闻着。 元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期盼地看着她。 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要靠她来救,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毫无动静! 皇上不耐烦地盯着冷舒,“舒侧妃,你看完了吗?” 冷舒点了头,将银票交还给了凌卿时,“父皇,这银票是真的。” 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荣妃,你还想说什么?” 元老夫人吓得脸色惨白,“皇上,臣妾没有!” 皇上愤怒至极,亲自走了下来,站在元老夫人面前就扬起了巴掌。 “等等!”冷舒及时开口,“父皇,老夫人确实没有做。” 众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元老夫人震惊地盯着她,“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你!” 冷舒不理会她,对着皇上行了礼,“这银票上有一股异香,乃是西域贡品,且年产量极少。荣妃入宫晚,臣妾也不记得皇上曾赏过她这个。” “西域异香?”皇上想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万贵妃,“朕记得,此种香料朕都赏给了你!” 第144章 立太子 万贵妃立刻跪了下来,神色焦虑不已,“皇上,臣妾那里是丢了几张银票,但是不是臣妾给的这婢子,臣妾更没有指使她害人呀!” 小宫女见状,赶忙说道:“皇上,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奴婢看不惯舒侧妃不敬婆母,想要教训她而已!” “是吗?”冷舒的语气冷冷的。 这话放到现在,谁人会相信。 “是!奴婢句句属实!” 小宫女看了万贵妃一眼,忽然眼神发狠,紧接着嘴角就流出了一串血。 凌卿时赶紧过去捏住她的嘴,却怎么也弄不开。 很快,小宫女便晕死了过去。 “她咬断了舌头,没得救了。” 皇上大怒,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 “传旨下去,这贱人谋害皇嗣,株连九族!” “是!”颜公公赶忙叫人将小宫女的尸首抬了下去。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怒气冲冲,“荣妃,此事都是你嚼舌根惹出来的!” 元老夫人吓得赶忙磕头,“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上拂袖而去。 冷舒见万贵妃准备离开,悄摸摸地靠了过去。 “贵妃娘娘,不知您许的不止是一百两银票。” 万贵妃瞬间花容失色,“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 元老夫人在邱嬷嬷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冷舒的身边,微微福了福身。 冷舒吓得赶紧侧过了身子,“母妃这是做什么?” 元老夫人很是愧疚,“以前是本宫不好,对你有偏见,才叫人有机可乘。” 冷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母妃受惊,还是回去好好歇着。” 元老夫人如今是怎么看她怎么顺眼,“那你好好休息,母妃走了。” 冷舒笑着福了福身,“恭送母妃。” 元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走上来搂住了她的腰。 “如此一来,母亲定对你感恩戴德,往后再也不敢给你使绊子了。” 冷舒低头浅笑,都是元玦想了这个主意,在那小宫女说出一百两银票时,洛晓常便已经将那染了香的银票送了过去。 “所以,那小宫女真的是万贵妃指使的吗?” “自然是她。不过她比我想象得更加聪明一些。” 元玦眼睛微眯,露出一抹阴狠。 那小宫女敢死,就笃定万贵妃会救她的家人。 那自己便盯紧,若是她救,正好拿她把柄,若她不救,看以后谁还敢替她卖命! 两日后,元玦从御书房出来,紧接着,外头便传起了皇上要立太子的消息。 冷舒正在屋子里吃午饭,猛然听见谷雨和蒹葭闲聊,惊得差点喷饭。 “怎么回事?怎么会传这个呢?” “娘娘,就是这么传的,现在宫里基本上都这么说。还有人说皇上已经写好了诏书,只是还没有公布。”谷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这……”冷舒只感觉背后冒冷汗,“谷雨,你去找一下洛晓常,问问她,咱们家殿下知不知道这件事。” “是,奴婢这就去。” 蒹葭看着谷雨的背影,很是不解,“娘娘应该高兴啊,怎么还担心起来了呢?” 冷舒吃了两口饭,便烦心地再也吃不下去。 “现在前朝为了立元玦还是长公主的事争论不休,此时传出这种消息,若是假的,那定会按在元玦头上。” “觊觎皇位,逼迫立太子?!”蒹葭吓得差点惊叫了起来,这是杀头的罪。 很快,谷雨便回来了,脸色阴沉。 “娘娘,洛晓常说殿下已经知道了,皇上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并未明确。” “果然,有人要害元玦。” “洛晓常说殿下已经着手在查了,让娘娘不必忧心。” “那就好。”冷舒松了口气。 想都不用想,定是万贵妃那里传出来的。 鸾凤宫中,李若与冲进去便砸了几个花瓶,吓得一众小宫女尽数退了出去。 万贵妃快步走了出来,看着一地的狼藉,顿时脸色就垮了。 “真是冤孽,就你这般,如何能斗得过元玦?” “母妃!”李若与眼眶红红,眼底满是愤怒,“儿臣在父皇身边尽孝二十年,凭什么那元玦才来几个月,父皇就要立他为太子!” “这不是没立吗?咱们还有机会!” 万贵妃拉着她到卧榻上坐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杯水。 李若与狠狠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溅出了许多。 “母妃,现在朝上的大臣还有一半是向着我们的。趁着父皇还未颁发诏书,不如咱们就……” 她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万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那是谋逆大罪,咱们还没到那一步呢!你舅舅虽然贵为丞相,手上的兵却不多,若是真的打起来,咱们未必有胜算。”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皇位溜走吗?” 李若与越说越气,“说好的凌卿时给儿臣做驸马,父皇那里却又搁置了。凌家在朝堂之上也向着元玦!” 万贵妃抚摸着她的后背顺气,压低了声音,“母妃这不是在开始了吗?如今你父皇定然是觉得元玦骄傲自大放出的消息,对他定生嫌隙。” “母妃,光有嫌隙还不够。冷舒那个贱人,挺着那个肚子,父皇是欢喜得不得了!” “她倒是无妨。” 万贵妃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番。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愤怒消散,“母亲说真的,是双胎?” “嘘。”万贵妃冷笑了一声,“如今还在瞒着呢,等月份一大,想瞒也瞒不住。这可是不祥之兆。” “母妃说的有理。”李若与眼中闪过一抹阴戾。 出了鸾凤宫,李若与便直奔着宫外而去。 贴身宫女梨香在宫门口拦住了她,“长公主,贵妃娘娘不是说已经在想办法了吗?您还去那里做什么?” 李若与回眸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嘴角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母妃就是胆子太小了,才一次次被元玦拿捏住。怎么,你想去告诉母妃?” “不敢,奴婢唯公主之命是从。”梨香赶忙行礼。 半个时辰后,李若与与梨香二人骑着马,在一众暗卫的保护下进了一座密林。 深处,一个男子坐在悬崖边欣赏着夕阳。 李若与冷冷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如今突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你还敢回来这里?” 阿史那平回过头,半边脸带着黄金面具,贵气又摄人。 “是啊。本王子在金渠丢尽了脸面,但是如今有机会挣回来了。不知道长公主想不想要分一杯羹。” “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 第145章 他什么都知道 阿史那平露出的半张脸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 “长公主知道的,本王子手里有兵,能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杀了一切你不想看见的人!” “是吗?就凭你也能办到?” “长公主,你如今与本王子乃是一样的处境。若要达成咱们的目的,必须得剑走偏锋。”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李若与眼睛眯了眯,心中一片凌乱,心跳得厉害。 如今突厥内部皇位斗争与金渠同样激烈,而阿史那平是个不受宠的王子,不知道他还能依靠什么? “不急,长公主慢慢考虑。本王子会在这里等着你。” 阿史那平一挥手,他的身后便冒出了滚滚浓烟。 烟散去,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暂的见面,恍如梦境。 李若与心里却激起了千层浪。曾几何时,自己才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元玦,你可不要逼我!” 第二日早朝,朝堂之上便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万丞相直接拉了一个太医进了大殿。 “皇上,臣有太医作证,舒侧妃怀的乃是双男胎,此乃不祥,不能留下啊,皇上!” 话音刚落,又有大臣站了出来,“这一模一样两名男子,又是生在皇家,日后难保不出事。” 七八个大臣跟着站出来,皆是拱手。 “请皇上赐舒侧妃落胎。” 元玦在一旁听了半晌,整张脸阴沉无比。 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几位太医和母亲,没想到这里头也有万家的人。 皇上抚着额头,“朕听说就算是双胎也未必就一模一样,这是元王的第一个孩子,怎可轻易放弃?” “是,父皇!”元玦站了出来,悲愤地拱手,“无论如何,儿臣要保住这两个孩子。” 万丞相语气很是关切,“元王,皇上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孩子没了可以再有,您要以天下人为重啊。”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没冲上去打他。 “万丞相,若是本王连一个未出世的小儿都不能保住,还有何脸面当金渠的王爷?!” 万丞相嘴角颤动了一些,不欲跟他多言,联合朝臣一起,再次请求皇上。 “行了,此事改日再议,朕头疼,散朝!”皇上立刻便走了。 众人散去,颜公公在人群里拦住了元玦。 “皇上有请。” “是。”元玦也早就料到了。 御书房内,皇上躺在椅子上,满脸愁容,见他进来,眼皮才抬了抬。 “元王,你说此事该怎么办?你的侧妃怎么就恰恰怀了双胎呢?” “父皇,儿臣誓要保住孩子!” 元玦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腰板,垂着眸子,倔强又可怜。 皇上叹了口气,叫了颜公公去将他拉起来。 “朕那日故意放出消息说要立你为太子,便立刻有牛蛇鬼神跑出来。你可知,若是你执意如此,太子之位可就……” “父皇,儿臣想要保住孩子。” “你先起来,咳咳……”皇上捂着嘴咳嗽两声,忽然脸色煞白。 颜公公赶忙去柜子里拿了药来,“这是冷相士新炼的丹药,对圣上您的病好。” “父皇怎么了?可有宣太医?”元玦急道。 “朕挺好的。” 皇上的语气淡淡的,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颜公公凑了过来,轻声说道:“皇上如今身子不大好,张太医说是以前太伤了的缘故。哎。” “怎么会太伤?”元玦瞳孔微缩。 “这……”颜公公看了一眼皇上,没有回答便默默退了下去。 皇上吃了丹药,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他直起了身子,凝视着元玦的脸。 “元王,你得答应朕,若是生下两个男孩,你不会从他们之间挑选继承人。” “是,父皇,儿臣答应。” “这便意味着,若是舒侧妃生不出第二胎,你必得与别的女人生子了。” 皇上一面说着,一面细细打量着元玦。 “朕还听说,生过双胎的女子伤身,很难再孕。” 元玦袖中的手握紧了双拳,“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皇上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你去,这件事情,朕会替你摆平。” “多谢父皇。” 当日午后,张太医就带着药箱进了临泽宫。 一番诊断,他摸着胡子露出了笑容,“看来是皇上多虑了,大臣们也都多虑了。” 冷舒和元玦互相对视了一眼,难道是好消息? 元玦忙问他,“可是诊断出了什么?” 张太医点了头,“依着臣多年行医的经验,多半是两个女孩。恭喜元王。” “太好了!”元玦拉着冷舒的手,兴奋不已,“那张太医,本王听说双胎容易难产,伤身,可有法子?” 张太医一怔,欣赏地打量着他。 “臣行医多年,一般人都是只顾着孩子,倒是少有人问产妇的。” “还请太医您不吝赐教。” “殿下不必客气,这只是医家本分。等会儿臣便将法子写下来,殿下和娘娘注意些就是了。” 张太医很快便走了。 傍晚时分,冷舒怀了双胞胎女儿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因着是神医张太医的亲口说辞,更是无人怀疑。 第二日早朝,以万丞相为首的一干人等便再也不提双胎的事了。 三日后,元玦一封信送入了军中,要求对张太医的侄儿多加照顾。 御书房。 皇上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空白的诏书。他提起笔迟迟没有写下去。 颜公公端了一碗汤来,“皇上,喝些热汤,外头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哎,朕在想,这封诏书若是不写,外头不知道斗成什么样。若是写了,又只怕……” 皇上叹着气,脸上的精气神消失了大半,完全是一副寻常家翁的模样。 颜公公站在一旁,不敢多加置喙。 “咳咳……”皇上捂着嘴猛烈咳嗽了起来。 颜公公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替他拍背。 “哎,皇上这咳疾怎的还不好。奴才等会儿再去找冷相士,让他再弄些灵药来。” “灵药有什么用,朕的身子自己知道。”皇上的眼眸暗了暗。 颜公公眼圈红了一圈,“皇上莫要这么说,您身子好着呢。都是万贵妃,要不是她……哎……” 他不敢再说下去,后妃可不是他这样的人能说得。 但是他实在是气不过。 第146章 皇上吐血 皇上伸手摇了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朕不计较她过去对朕做的这些事,只要她往后安分守己就行。说到底,朕也是愧对她。” “皇上莫要自责,还是养好身子要紧。”颜公公抹了一把眼泪。 皇上看在眼里,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连他都能看出万贵妃有不臣之心,可见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这个皇上了。 “磨墨。” “奴才遵命。” 城外密林,因着阴沉的天更显可怖。 李若与顺着小道,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一个山凹处的小房子里见到了阿史那平。 “你上次说的事,本公主觉得可以商量。” 阿史那平坐在火炉前,照得脸色忽明忽暗。 火炉上放着一口大锅,里头纯白的汤水翻滚着,时而露出下头的羊肉和各色的中药材来。 “本王子就知道你会来的。长公主请坐,喝一碗羊肉汤去去寒。” 李若与站着没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要喝你的汤,说正事。” 阿史那平笑了笑,坐着慢慢搅动着羊头汤。 “你来找我,想必是太子之位已定。现如今客套话也不必再讲,只有本王子能帮你。” “哼,你手中并无兵马,你如何能帮我?” 阿史那平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 李若与气得跺了跺脚,自己真是疯了,觉得他一个落魄王子能帮自己。 她拔腿就要走,但是走到门口便后悔了。 她现在已经没了别的选择,元玦成为太子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母妃也不管! “阿史那平,你倒是说说看。” 阿史那平低头浅笑,舀了一碗羊肉汤,撒上了葱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长公主过来喝一口?” “喝就喝。”李若与放下戒备心坐了过去,只喝了一口便被惊艳住了。 阿史那平眼神微闪,给她添了一勺。 “我们突厥从小便爱吃羊,只是我拿些哥哥们只吃烤的,唯有我爱喝汤。” 李若与手中动作一顿,这话听着似有深意。 阿史那平对她坐得面对面,“边关很快会掀起战事,到时候你只需让元玦上战场。只要他一死,你的机会就来了!” 李若与放下了勺子,满面愁容。 “还有冷舒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龙凤胎,只怕会立刻封为皇太孙。” “黄口小儿有何好怕。皇室中的孩子大多长不大,难道贵妃娘娘的经验还不够你用吗?” 李若与瞳孔猛缩,他今天连这个都知道! 阿史那平眉间微挑,“若是你办不到,本王子也可以将冷舒带走,令她永远难回金渠!” 李若与冷哼了一声,如此这般就很好了。 “你需要什么报酬,说来听听。” “西北三十二镇的边防图。”阿史那平的语气淡淡的,好像说的就是面前这碗羊肉汤一般。 李若与吓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让我叛国?!” “先坐,听本王子跟你解释。”阿史那平抬头凝视着她,“这件事做成既不是叛徒,可能还会让咱们两个名垂青史。” “呵,怎么可能?”李若与还是坐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阿史那平心平气和地给她倒了杯茶,“如今我父汗已经发话,谁能拿下西北三十二镇,便立谁为下一任大汗。你助我得到大汗之位,那我手里的精兵自然也能助你得到皇位。” “那西北三十二镇的百姓怎么办?”李若与怒气冲冲地凝视着他,“本宫是金渠的长公主,可以杀元玦,可以夺皇位,却不能伤害百姓!” “长公主莫急,本王子保证不会滥杀无辜。皆是你我皆登皇位,再结联盟,本王子便将这三十二镇还给金渠。如此一来,你我皆不亏,又达成了目的。如何?” “这……” 李若与眼神微闪,压制住内心的汹涌澎湃。 这个计划听起来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阿史那平拿出了一张纸,“你若是怕本王子毁约,便可以签了这份契约。” 契约上已经盖了阿史那平的私章。 李若与的心跳得飞快,拿过契约放进了自己怀里头。 “本宫回去考虑一下,十日之内给你答复。” “好,我就在此等候长公主光临!”阿史那平起身作揖,十分真诚。 李若与出了门,心中十分忐忑,又有着隐隐的高兴。 进了宫,她立刻就去了临泽宫。 冷舒正在秋千上放空自己,见了她赶紧起来,吓了一大跳。 自从搬来这里,这位长公主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长公主安好,不知什么风将公主吹来了?” “你这是不欢迎我?” 李若与脸上带着笑意,余光撇过冷舒的肚子,不过三个月,看起来却已经很明显的隆起了。 往日看她十分不顺眼,现在莫名地没了气。 冷舒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长公主殿下请坐,谷雨,去倒茶来!” “不必了。”李若与随意地挥着手,余光扫过院子里的秋千和绿树,“本宫今日第一次来,不曾想这废弃的宫殿已然换了新貌。” 冷舒眉间微蹙,废弃的宫殿? “长公主说笑,蒙皇上厚爱,这宫殿是新修过的。” “废弃的也好,新修的也罢。总之在这里也不会长住,不是吗?”李若与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冷舒心知她是试探立太子一事,便假装听不懂。 “这么会呢?这里甚好,也够住,何必搬家。” “你是这么想的。” 李若与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谷雨倒了茶来,“长公主喝杯茶?” 李若与看了一眼茶色,便推开了,“好了,本宫先回去了,这小地方本宫呆不惯。” “送长公主。”冷舒客客气气。 “不必。”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差点便撞到了李若与。 “慌慌张张做什么?着火了吗?”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长公主,舒侧妃,皇上刚刚忽然吐血晕了过去!” “什么?” 李若与刚要出去,看到正要出去的冷舒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住了她。 冷舒不解地凝视着她,“长公主这是做什么?” 第147章 病得蹊跷 李若与眼神微闪,看起来满是关心。 “那边必是乱糟糟的许多人,舒侧妃怀有身孕,还是不要过去了。” 冷舒一怔,停在了原地。 “是,那臣妾就不去了。” “好。”李若与说着大步走了。 谷雨赶忙上前,压低了声音,“娘娘,皇上是不是……” “别胡说。蒹葭!”冷舒喊了一声,心中顿时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蒹葭立刻跑了过来,脸色吓得煞白。 “娘娘,奴婢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地主不行了,他的二儿子就派人抓了大儿子抓了,将家财席卷一空。” “好了,不怕。”冷舒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去找凌卿时,告诉他,皇上有恙,宫中恐有人作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他弄进宫来。” “是,奴婢这就去。”蒹葭飞快地跑走了。 谷雨扶着冷舒,将她带进了房间里头,关好了门窗,叫了小宫女们都去门口守着。 “娘娘,我听说今日凌指挥奉皇命出宫办事,这……” “若是皇上出事,咱们这里首当其中。” 冷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环顾四周,也没一处是可以躲着的。 谷雨心急如焚,“咱们要不要去找殿下?” 冷舒摇头,“这些都是咱们的猜测,这时候元玦必须要在皇上面前侍疾才行。” 谷雨打开窗户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空气更加冰冷了。 “难道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 “不。咱们先去太医院,再从太医院绕道去皇上那儿。如此一来便不会撞上长公主的人了。” 冷舒定了定心神,起了身。 自己作为元玦的妻子,自然是要去看皇上。 但是此时万贵妃那里定是虎视眈眈。既要保全自己,又不能落人口实,实在有点难! 临泽宫墙角,冷舒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差点摔跤。 “娘娘,是我!”洛晓常挎着剑,穿着一身侍卫服装。 “洛晓常!”谷雨冲上去就狠狠打了他一下,“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撞倒了娘娘!” 洛晓常一怔,赶忙拱手。 “娘娘恕罪,殿下让属下回来接娘娘过去陈宁宫,属下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娘娘。” “罢了,我没事。”冷舒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心里有些担心,“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在昏睡着。太医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子受损,影响天年。” 冷舒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立马不行就好。 洛晓常忙道:“殿下不敢将皇上一人放在那里,又放心不下娘娘,所以想让娘娘也过去,殿下也好照顾。” “嗯,走!” 一路上,果然不少面生的侍卫。 三人绕道走,一路到了陈宁宫,冷舒已经快累瘫了。 寝宫里,元玦和冷波二人守在床前,等着一众的太医商量。 “殿下,父皇怎么样了?” 冷舒一进门,顿时将屏风外头小憩的万贵妃和李若与惊得站了起来。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怒气。 “不是说不让你来吗?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元玦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出来。 “你是公主她是王妃,你有什么资格不让她来?” “我……”李若与恨恨地盯着屏风后头的身影,“本宫是怕她劳累,伤了胎气!”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冷舒忙微微福了福身子,“多谢长公主关心,臣妾作为媳妇,还是要来看望的。” 元玦走了出来,亲自扶着冷舒到了床前。 皇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残余的血迹,紧闭着双眼,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了。 很快,太医便有了诊断,写了长长的一张方子。 “贵妃娘娘,元王殿下莫要着急,皇上此病凶险,却不是无药可医。待臣等煎了药来,好生调养几日便好了。” “多谢太医。” 万贵妃起了身,松了口气,“如此便好了。元王殿下,这两日不如就你跟与儿二人轮流侍疾,以表孝心。” 毕竟皇上只有这两个孩子。 没等元玦回答,颜公公便站了出来。 “贵妃娘娘,元王殿下白日怕是没时间侍疾了。皇上有旨,令元王殿下监国。” “监国?!” 只有太子才能监国! 万贵妃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李若与赶忙扶住了她,“母妃,你没事?” 万贵妃缓了过来,忙压制住心底涌出的怒火,“没事,本宫只是心系你父皇的病,有些头晕了。既然皇上有旨,那便早好不过。与儿,你辛苦些,照顾好你父皇。” 只要立太子的圣旨一日不下,就一日还有机会。这几日多与皇上在一起,大不了就…… 万贵妃的心猛然一狠。 “不必劳烦公主。”冷舒开了口,“殿下虽忙,臣妾却是个闲人。白日就让臣妾代替殿下来。” “你还挺着肚子呢,让与儿来。”万贵妃说道。 “母妃!”李若与皱了眉头,“她想来就让她来。难得让她尽尽孝。” 本来,她才不乐意做无谓的事。 难道自己在床边伺候几日,父皇就会改立自己吗? “与儿?”万贵妃不满地凝视着她。 冷舒眼神微闪,“贵妃娘娘,臣妾可以的。您与长公主只管去歇着,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呢。” 李若与十分赞同,“是啊,母妃,咱们先回去。” 万贵妃瞪了她一眼,抬腿走了。 很快,宫里的人走散得差不多了。 冷波以为皇上祈福为由,将宫女太监们都打发到了门外头,更是压低了声音。 “皇上这病蹊跷,按道理说皇上正是壮年,又是在宫里养尊处优,不该如此虚弱。”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童子的声音。 “元王殿下,张太医求见,说是有东西拉下了。” “让他进来。” 元玦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否则张太医不会又去而复返。 张太医进来先看了一圈的人,视线落在了冷波的身上。 “殿下,娘娘,微臣对皇上的病还有一些别的见解。” 冷舒见状,忙道:“这位是本宫的师兄。” 张太医一听心里便有了数,“殿下,娘娘,依照微臣看,皇上的脉象蹊跷。虽然看似是突然发病,实际却像是长期中毒所致。因而微臣刚才未敢说。” 第148章 江南王 元玦浑身一震,嘴唇发抖,心跳猛地剧烈起来。 “你是说,父皇长期中毒?!” “没错。而且这毒乃是少量添加,初期看不出什么,银针都验不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垮了。” 冷舒见元玦的脸色惨白,忙扶着他坐下,“能这么做的,必是父皇亲近之人。”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自责不已。 “当初我在皇城司,直属皇上管辖,竟然从未察觉过。” “能让你察觉,那下毒之人便不会隐藏这么久了。”冷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太医压低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其实这毒还有一个作用,便是令人无法生育。” 在场之人顿时都惊呆了。 元玦猛地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二十年前,万贵妃生长公主伤了身子,而后便无法怀孕。 而从那时起,皇上不管宠幸了谁,却都没有生下过一子半女。 直到那些那人都被万贵妃处理,后宫只剩下万贵妃一人独大!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倒真是釜底抽薪啊。” 不管别的妃子如何,皇上不能生,宠幸再多也是无用。 元玦心急如焚,“那依照张太医所见,父皇这病还能不能好?” 张太医重新把了脉,叹了口气,“强弩之末,微臣拼尽一身医术,最多也只能保三年。” 元玦的眼神陡然坚毅,“三年就三年,麻烦您了!” 张太医受宠若惊,“微臣的侄儿在军中多蒙殿下照顾,治病救人也是微臣本分。殿下不必客气。” 待他一走,一直沉默的冷波开了口。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师兄的意思是说,圣水?”冷舒瞳孔微缩,“可是圣水能治伤,却不能改变体质。” “无妨,只希望皇上尽快好起来。” 冷波叹了口气,自从自己回到了宫里,与皇上也算是惺惺相惜,实在见不得他又被人谋害。 第二日一早,冷波就出了宫。 鸾凤宫中,万贵妃得了消息,惊讶地站了起来。 她素来听说天师们有灵药,难道是冷波有办法治好皇上? 李若与大步从外头进来,“母妃,那冷波出宫去了。事情有些不妙啊!” 万贵妃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与儿,母妃让你准备的东西,还在?” “当然在。母妃是准备要用了?” 李若与心头一震,那可是传位的假诏书,自己找了能工巧匠,对比着父皇的字一个一个弄出来的! 万贵妃不置可否,“你父皇昏迷着,吃不进东西,母妃想着弄些汤水给他。你带着舒侧妃去御膳房,好好弄一些,不必急着回来。” “啊?这种事让舒侧妃去就行了,为何要儿臣也去那烟熏火燎的地方?” “叫你去你就去。”万贵妃瞪了她一眼,眼底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李若与甚少见她这般,心里头顿时涌现出一抹异样。 “是,儿臣立刻就去。” 陈宁宫里,冷舒很快便被李若与给叫走了,顺带还叫走了许多的宫女。 万贵妃独自一人,避开其余人悄悄进了内殿。 皇上依旧是昏迷着,但是脸色看着红润了一些。 “皇上,臣妾来了。一日不见,皇上依旧是像以前一般。” 万贵妃坐在床边凝视着皇上,自说自话,将往日的日子细细数了一遍。 她的眼神陡然发狠,“可惜,你为何要将皇位传给那个野种,不过几个月,你就偏心如此。” 她伸出双手,白皙细长,如同鹰的爪子一般,拿过了一旁的枕头。 只要她捂上片刻,皇上便会驾崩,接着她拿出传位诏书,任他元玦监国又如何,李若与立刻就能当上女帝。 但是她拿着枕头好一会儿,却不忍心真的下手。 忽然,皇上一把抓住了她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万贵妃吓得瞪大了眼睛,枕头落在了一边,“皇上您醒了?您……什么时候醒的?” 皇上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万贵妃心乱如麻,如今皇上虚弱,现在下手未必没有机会,但是…… “你竟然想杀朕。”皇上开了口,“就为了这皇位吗?” “皇上!”万贵妃猛然抬头,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朕不是不知道你给朕下毒,但是朕想着你不过是为了不让朕有别的皇子,不是真心要害朕,于是喝着你的毒药,一直隐瞒至今。” “皇上都知道了?”万贵妃眼底满是惶恐,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皇上伸出了手,示意她坐到床边。 “朕宠爱了你二十年啊。” 万贵妃咬了咬唇没有动,“臣妾有罪。” 皇上叹了口气,努力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袖子,“坐过来,朕有话跟你说。” 万贵妃缓缓起了身,坐在了床边上,心乱如麻。 “臣妾洗耳恭听。” “你当真觉得皇位那么重要吗?”皇上审视般地看着她。 万贵妃像是被他的视线灼伤,以往的恩爱场景全然充斥了脑海。 如今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知道,心底却松了口气。 “若是元玦做了皇上,必然不会容忍臣妾和与儿。到时候臣妾和与儿便任人宰割。臣妾……” “心儿。”皇上喊了一声。 万贵妃心头一震,眼底忽然有了光亮。 近年来,皇上都是称呼她为贵妃,甚少唤她的闺名。 “皇上您请讲。” “与儿跋扈,不是为君之人。朕和你心里都有数。朕是你的夫君,也是一国之君,不得不为百姓考虑。之所以不让与儿为女帝,一来是怕她像朕一样孤独几十年,二来也是想咱们金渠能国泰民安。只要金渠好,你们母女便能好。” 皇上伸出手,示意柜子里头有东西。 万贵妃见状赶忙过去,只见是一道圣旨。 “打开看看。”皇上虚弱道。 “封长公主李若与为江南王,享受全部岁供,不受朝廷辖制,世袭罔替……皇上,这……” 万贵妃瞪大了眼睛,江南可是金渠最富庶的地方! 如此一来,李若与就等于是金渠国里的江南国王,逍遥一生。 第149章 布防图失窃 皇上点了头,“朕还会下秘旨,护你们一生。断然不会让元王欺负了你们。与儿是你的女儿,也是朕宠爱了二十年的女儿。” 万贵妃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一片,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落。 “是臣妾错了,臣妾罪该万死!” “来,扶着朕起身。” “是。” 皇上咳嗽了几声,堪堪稳住了身体,走到了桌子前,写了一道密旨交给了万贵妃。 “如此一来,你们母女就有了护身符。元王无论如何不能再动你们。只是这旨意关键之时才能拿出来,知道吗?” “谢皇上。” 万贵妃紧紧捏着圣旨,心里后悔不已。 回到了鸾凤宫,便将李若与送来的假诏书扔进了火盆。 李若与眼睁睁看着它烧为灰烬,想拿出来却也晚了。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儿臣花了多大的力气在弄出来,再没第二张了!” “母妃知道。”万贵妃的眼神陡然凌厉,“母妃告诉你,往后不准再想当皇太女之事,你就好好做你的长公主!”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母妃这是对元玦低头了?” 万贵妃摇了摇头,只是与皇上关于密旨说的那些话,还不能说给她听。 “你父皇已经打算封你为江南王,日后少不了荣华富贵。你要听话,不要辜负了父母的心。” “儿臣不要做江南王!” 李若与见她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气得冲了出去。 幸好,她自己还有一条路! 万贵妃叹了口气,也随她去了。 反正没有自己支持,她最多气两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来人,去炖了燕窝来,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过去。” “等等,本宫亲自去炖。” 万贵妃心情大好,换了身衣服便快步出了门。 李若与后脚就进了空无一人的内殿,狠狠踢了一脚床榻,又去柜子里翻出了贵妃令牌放进怀里。 院子里头宫女们说说笑笑,看到李若与出来赶忙听了下来。 “长公主安好。” 李若与看着这一张张的脸,怀里的令牌忽然有些发烫。 但是没一会儿,她就释然了。 明明是他们不公平在先! 临泽宫里,冷舒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谷雨和蒹葭一道拿了许多吃的来,“娘娘还是起来动一动,今日都睡了一下午了。” 冷舒侧着身子,将肚子搁在床面上,撑着头看着二人。 “好不容易皇上终于醒了,我自然得好好休息休息。对了,元玦那里有消息吗?” “洛晓常说奏折堆成了山,快把咱们元王殿下埋起来了。” “哎,真是麻烦啊。”冷舒起了身。 还没走到桌子边,另一声叹息声就传了过来。 元玦一脸疲惫地进了房门,披风都没有来得及脱,上头还凝结着许多的小水珠。 “刚刚你师兄回来了,说是天师们那山里地震,圣泉塌了,但幸好还有个巴掌大的地方能取到水。如今父皇喝了,已是好了许多。” 冷舒眼前一亮,“那你还需要监国吗?” 元玦将衣服脱得只剩下最里头的一件袄子,显然是不准备出去了。 “明后两日还得去做做样子。不然叫人知道那圣水有如此奇效,不得将容山踏平啊。” “我舍不得你。” 冷舒抱住了他的腰,抬头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将元玦的注意全部勾住。 元玦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将她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压制住内心涌起的一股燥热之火。 “来,吃饭吃饭。” 忽然,外头洛晓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不好了,兵部出事了!” “进来说。”元玦放下了碗筷。 洛晓常赶忙冲了进来,带来了一阵寒风。 谷雨赶忙将门关上。 元玦见状,忙拉着洛晓常出去。 “晚上你先睡,不必等我了。” 冷舒看着未动一口的饭,眉头皱了起来,“谷雨,等会儿送点吃的去书房。” 谷雨笑了一声,“娘娘,书房那么多人,难道还能饿着咱们殿下?还是您多吃点,一下午都没吃东西了。” 蒹葭也跟着笑了,“是啊,等吃完我们陪娘娘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冷舒笑了笑,确实自己有些太过于担心。自从怀孕以来,自己总是容易焦虑。 “好,都听你们的。” 三更天,冷舒忽然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 只见元玦正小心翼翼地上床,见她醒了,赶忙停止了动作。 “吓着你了?” “没有,你怎么又搞得这么晚?吃晚饭了吗?” “吃了点心。”元玦看着她的脸,压低了声音,“既然你醒了,有件事我干脆提前跟你说。” 冷舒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说。” 元玦进了被窝,压低了声音,语气十分严肃,“今日兵部尚书来报,说是西北三十二镇的布防图不见了。现场留下了一枚宫令。父皇下令,明日搜宫,咱们这里也要。先跟你说一声吗,别明日吓着。” “西北三十二镇,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可是跟突厥接壤的地方?” “正是呢。”元玦叹了口气,“现在就怕那布防图落入突厥的手里。”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按道理来说,那布防图自然是秘密保管,谁人这么厉害,连这都能找得到?” “是万丞相的人保管的。” 元玦压低了声音,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只怕这次万丞相难辞其咎。 冷舒看着他的眼神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但是我总觉得,万丞相不会出这个错。” 元玦不想再讨论这个事情,搂着她睡了下来。 “别想了,休息,你还怀着两个孩子呢。” “嗯。” 第二日一早,元玦去上朝没多久,凌卿时就带了一队侍卫站在了宫门口。 “舒侧妃娘娘,御书房有贵重物品丢失,我等奉命搜宫。” 冷舒早早就起了身,就等着他来。 但是听到御书房有贵重物品时,还是一愣。 “谷雨,去开门,叫凌指挥进来。” “是。” 很快,凌卿时就带着其中三个侍卫进了门,恭敬地行礼。 蒹葭的眼神陡然一亮,“凌指挥,您想搜什么地方,奴婢可以带你的。” 冷舒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这丫头倒是甚少主动跟人说话。 “也好,凌指挥,就让蒹葭带你到处找寻一遍。” “多谢娘娘体恤。” 凌卿时的目光只在蒹葭身上轻轻扫了一遍,便开始仔细搜查起来。 从衣柜到桌底,无所不搜。 忽然,一个侍卫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包裹,“凌指挥,找到了!这便是布防图所用的包裹。” 第150章 有人叛国 冷舒心头一震,赶忙冲了过去,只见那包裹上,却是印着特殊的花纹。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不是我们的!”谷雨和蒹葭赶忙往下头翻,床底下别无一物。 凌卿时拿着包裹,探询般看了一眼冷舒。 “舒侧妃当真不知道?” “当然。本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里去找这个?” “娘娘可以找旁人去拿,或者元王殿下……”一个侍卫说道。 凌卿时回眸一个凌厉的眼神,令他闭上了嘴。 “舒侧妃,您还是好好想想,这宫里有没有旁人进来过。”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自己被拖下去,少不了要连累元玦。 谁都知道自己和元玦与万贵妃乃是敌对关系,稍稍一联想,便会以为是元玦故意偷了边防图陷害万丞相。 偏偏这边防图又不在自己手里,说破嘴也没人信! “谷雨,去将院子里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就说有人偷了御书房丢失之物,藏在了本宫床底。而本宫床底乃是西域白灰所粉刷,一旦经手,数日不掉。” “是,奴婢这就去!” 谷雨赶忙跑了过去。 很快,院子里便乌泱泱地站了好几十个宫女太监。 冷舒带着凌卿时等人站在了台阶上,看着众人。 “为了查出真凶,今日也请凌指挥做个见证。我这有一瓶冷相士那里拿来的符水,若谁摸过这东西,碰了符水手便会红!” 谷雨忙接了过来,而蒹葭则去叫人都伸出手来。 蒹葭是个练家子,一经她上手,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乖乖地伸出了手。 “娘娘……” 一场下来,并未有人有异样,所有人都接受了符水的测试。 这跟冷舒预想的不大一样。 凌卿时凝视着她的脸,眼角闪过一抹笑意。 “依着微臣看,不如一人先打上二十大板,看谁敢不招认!” “这……” 冷舒的视线扫过下头的人,好几个嬷嬷都年纪不小,二十大板便是要了她们的命。 蒹葭着急地跑了过来,“娘娘,有个叫瓶儿的小宫女不见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嬷嬷站了出来。 “蒹葭姑娘,瓶儿身子不舒服,还在屋里歇着呢。要不奴婢这就去叫她来。” “先不必。”冷舒挥手示意她退回去,眼神微闪,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刚才你们也听见了,凌指挥的意思是先打你们一人二十大板。” 底下唏嘘一片,好几人已经惶恐了起来。 冷舒嘴角微翘,“本宫体恤你们里面有几个经受不住的,给你们一次机会。互相证明昨日傍晚到今日早上这段时间的去向。谁若敢说谎,本宫也护不住你们。” 冷舒眼神微眯,“也许你们会觉得,若是蒹葭、谷雨或者是本宫乃是殿下偷的又如何?那么本宫告诉你们,蒹葭谷雨一样要证明,而若是本宫和殿下,那么临泽宫上下都逃不了!” “奴婢们不敢!”底下跪了一片。 冷舒点了头,找个张椅子坐了下来。 谷雨记录,蒹葭喊人,一一开始说了起来。 除了个别去茅厕的没有人证,其余倒是都能说出一二来,也都有人证。 冷舒倒吸了一口气,难道人不是临泽宫的? “还有一个瓶儿,她昨天去哪里了?” “回娘娘的话,昨儿瓶儿就不舒服了,傍晚的时候去御花园走了走,回来就进房睡了。”嬷嬷说道。 蒹葭瞪大了眼睛,“不对,傍晚收拾房间,瓶儿还来过。” 冷舒瞳孔微缩,示意蒹葭先不要说话。 “昨儿傍晚,瓶儿去御花园你们谁见到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远远看到她与长公主说话了。” 冷舒点了头,这么说,瓶儿是先见过了李若与,再跟嬷嬷说要休息,却来了自己房间? “蒹葭,去将瓶儿带过来。” 先前的嬷嬷赶忙站了出来,“娘娘,瓶儿身子不舒服,就别叫她了。” 蒹葭皱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驳娘娘的话!我倒是忘了,那瓶儿是你的干闺女!她做的事,你金嬷嬷一定有份。” 金嬷嬷吓得推了回去,垂眸大气都不敢出。 冷舒赞赏地看了蒹葭一眼,她今日的话真是比以往多得多。 很快,蒹葭便回来了,但是是一个人回来的。 “娘娘,瓶儿不见了!” “怎么会?”金嬷嬷吓了一大跳,“她刚才还在房间里呢!” 蒹葭瞪了她一眼,“而且,瓶儿还收拾了行礼。奴婢看那房间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了。连枕头都带走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道:“是了,瓶儿睡觉认枕头,这枕头她去哪里都带着,不然就睡不着!” 凌卿时上前拱手,“舒侧妃,依微臣看,此案八成与该婢女有关。只是您和元王殿下也难辞其咎,在水落石出之前,请您不要离开临泽宫。” “好,本宫知道了。” 冷舒下意识捂住了肚子,实在没想到,这事是冲着自己和元玦来的。 凌卿时指挥了手下侍卫,将金嬷嬷绑了带出去。 一众的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冷舒起了身动了动,只见蒹葭的眼神还盯着了凌卿时消失的方向,不禁一笑。 “行了,大家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有殿下在,绝不会让你们含冤的!” “是,娘娘。” “谷雨蒹葭,你们进房来。” “是。” 内殿里头,冷舒关好了房门,才笑嘻嘻地走向了蒹葭。 “说,跟凌指挥进展到哪一步了?” “娘娘!”蒹葭的声音难得的婉转,脸颊刹那间就红了,“奴婢跟凌指挥没什么,您还是关心关心这案子。” “案子不着急,你们两个的婚事着急。” 冷舒坐在桌子前,凝视着面前的二人。 谷雨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抹羞涩。 “娘娘只说蒹葭,扯到奴婢做什么。反正奴婢是不嫁人的,一辈子陪着娘娘。” “奴婢也是。”蒹葭急忙跟上。 冷舒很是欣慰,拉上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两个对我好,但是如今这种形势你们也见着了。我跟殿下日日面对的都是风霜刀剑,将你们嫁出去,我也放心些。” 谷雨惊得呆在了原地,“娘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那瓶儿进御花园见了长公主,莫非是长公主她……” “嘘。” 冷舒眼神陡然警觉了起来。 “这次不光是冲着拿我们的错来的。一旦认定布防图与我和殿下有关,不管它流落到哪里,只要西北三十二镇有事,都能将我们与叛国联系在一起。” “这是株连九族、挫骨扬灰之罪!” 谷雨和蒹葭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151章 被关养蜂夹道 很快,元玦收到消息回了临泽宫。他一脸的震惊,显然也不会想到东西会在自己家床底下。 “阿舒,你不必操心,接下来的事情,我回去跟凌卿时对接。你只需要养好身子。” 冷舒正担心,听到他这话,心里放下了不少。 他是皇城司的人,自然追踪一个小宫女不在话下。 “嗯,都听你的。” 然而三日过去,那小宫女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日早朝,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了皇上的手里。 皇上只打开来看了一下,便气得站了起身,身形晃动,差点便直接倒了下去。 “万丞相,这是什么回事?突厥怎么会忽然开战,第一日便轻松拿下了两镇。” 话音刚落,满朝唏嘘。 万丞相站了出来,一脸的震惊。 “皇上,这不可能啊。西北三十二镇一向是由精兵把守,除非……” “除非什么?”皇上的声音在颤抖。 “除非丢失的布防图被人送去了突厥!”万丞相视线微转,落在了元玦的身上,瞬间又移开了。 他的这个动作,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元玦。 谁都记得前两日唯一的线索就来自元玦的床底! “父皇!”元玦站了出来,“儿臣听闻突厥汗下令,说是那个王子现行攻下西北三十二镇,便传位给谁。边防图丢失肯定与此事有关!” 万丞相悠悠开口,“不知道元王殿下认为,是谁将布防图给了他们,而那包裹怎么又出现在了您的床下呢。” 元玦的眼底满是凌厉,面上却保持着恭顺的模样。 “此事前几日本王已经跟父皇禀报过了。” “可是您曾经作为皇城司司长,断案无数,如今却连一个小宫女都抓不到呢。”万丞相轻咳了一声。 朝中立刻便有人站了出来,“难道说那小宫女只是个幌子!元王殿下,此事您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够了!”皇上气得坐了下来,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底下众人。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如今那小宫女的事情先放一放。万丞相,兵部,你们尽快拟定新的作战方案。突厥此次来势汹汹,咱们也要给他们一点眼色看看!” “是!只是……”万丞相欲言又止。 皇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万丞相恭敬地拱手,“此次突厥出兵,所用的理由乃是说元王殿下欺负了三王子阿史那平。臣以为,只要元王殿下去认个错道个歉,他们便师出无名,自然退了。” 元玦心里的火顿时冒出了三丈高,“万丞相,他阿史那平在我金渠布置细作,我们还要给他们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万丞相缺不生气,一脸的和善,“元王殿下,您还年轻。您可知若是打起来,要死多少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难道还抵不过你卖一次面子?”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皇上拱手,“父皇,儿臣愿意亲临西北,与突厥作战。” 万丞相叹了口气,眼神陡然狠厉。 “皇上,元王殿下身上还有案子,臣建议,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那小宫女,便将元王治罪!” 皇上摸着额头,只觉得脑袋里头疼痛万分。 半晌,他才抬了头,“事情有个轻重缓急。万丞相,你先做好自己的事。元王,你也是,案子未结,不准再生别的事。” “是,皇上。” “是,父皇。” 元玦瞪了万丞相一眼,这只老狐狸,总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当真是狡诈。 一连三日,元玦都没有回临泽宫。 冷舒在院子里头整日与四四方方的天作伴,就是去了御花园也见不到几个人。加上元老夫人又身子不舒服闭门谢客,她越发觉得无聊起来。 “娘娘,不好了!” 蒹葭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冷的天,她却已经满头大汗,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结了冰。 谷雨赶忙拿了披风出去想要将她裹起来。 蒹葭绕开了她,抹了一把脸,“我不冷。娘娘,出大事了。刚才皇上下旨,要将咱们的殿下关到养蜂夹道去候审。” 冷舒顿时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才镇定了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 “凌指挥让奴婢告诉娘娘,那小宫女还没有抓到。万丞相用边疆战事,联合朝中众臣弹劾咱们殿下,要让他负全部责任。” 冷舒的手掌不禁攒紧,心跳得飞快。 没等她想出对策,颜公公便带着旨意过来。 “舒侧妃,皇上念在您大着肚子,便不必去养蜂夹道了。但也请你不要出门。皇上会派宫中的侍卫在门口看着。” “父皇这是要软禁我们夫妻吗?”冷舒抬头问道。 “这……皇上没说。” 颜公公眼神微闪,行了礼便出去了。 谷雨气得直接过去关了门,“这下怎么办,殿下被关在养蜂夹道,咱们又被关在临泽宫。” 蒹葭眼神一亮,“还有老夫人呢!” 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主仆三人从窗口看过去,只见元老夫人带着邱嬷嬷和几个包袱进了院子。 冷舒一脸震惊地走了出去,“母妃怎么来这了?” 元老夫人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让本宫也在这里住下,无事不准出去。这可是将咱们一家子都软禁了。” “是啊。”冷舒坐在了椅子上,烤着火炉,“只怕是那小宫女被人藏匿了起来,任咱们如何找,都不会找到。” “外头战事正紧,只怕会草草结案。”元老夫人走到窗户边,凝视着外头阴沉的天气,“那养蜂夹道什么都没有,元玦可怎么办呀!” 等了七八日,外头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只听说突厥又攻下了一座重镇。 这日一早,凌卿时忽然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蒙面的侍卫。 冷舒和元老夫人刚吃完早饭,赶忙过去见他们。 “可是元玦那里有消息了?” “没有。我们的人四处找都没有找到,如今正在往京城外找去。”凌卿时不愿多说,示意大家看那侍卫。 冷舒盯着他的眉眼,只觉得十分眼熟,“二师兄?” “是我。” 冷波警觉地看了一眼外头,拉下了面罩,几日不见,他也憔悴了许多。 “师妹,有几句话我得告诉你,说完就要走。否则被人发现,只怕那些人又要生事。” 第152章 不得不占卜 “我夜观星象,天狼星有异动,紫微星弱,只怕是改朝换代。师妹,你要想想办法。” “好了,我得走了。” 冷波说着便赶紧退了出去,小跑着离开了。 凌卿时也不敢多留,“若是有办法,可以叫外头的侍卫去找我。外头的侍卫是皇上特意派来保护你们的,不必担心。” “好。” 整个殿里安静地可怕,火盆里炸开了许多个火花。 冷舒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心乱如麻。 半晌,元老夫人忧虑地开了口,“照着冷相士所言,元玦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吗?眼看着皇上身体不好,若是这几日出了问题,万丞相便可以用叛国之罪害死元玦,就……” 冷舒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站了起来,眼底满是坚毅,凝视着火盆里头的烈火。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娘娘不可。”谷雨赶忙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娘娘怀有身孕,不可占卜。否则气血逆转,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啊!” 元老夫人一听便站了起来,“那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占卜这事也不一定准!”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隆起明显的肚子。 里面是两条命。 “可是元玦怎么办?他若是被钉上叛国之罪,不止是他,就连谷雨、蒹葭,我们全得死!” 元老夫人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没有出声。 许久许久,她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完便拉起了冷舒的手。 “阿舒,你去做。只要救了大家的命,断子绝孙我也认!” “也不一定就有事了。”冷舒安慰着她,“想要孩子去育婴堂抱一个也成。” “哎。”元老夫人叹了口气就去了旁边的大殿。 冷舒屏退了所有人,用银镯子上的刺口刺破了手指。 鲜血迅速沁入…… 傍晚时分,蒹葭着急地给了门口的侍卫一锭银子,让他去找了凌卿时过来。 鸾凤宫中,李若与正在与万丞相下棋。 梨香来报,“刚才临泽宫的人使了银子找了凌指挥过去。” 万丞相一子落下,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他们现在也就只能想到那凌卿时了。可惜,连凌家都办不成的事情,凌卿时又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那元玦就等死!”李若与冷笑了一声,一子紧随其后落了下来。 梨香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咱们安排在附近的人听说里头先前吵了一架,说是舒侧妃舍弃肚子里的孩子,要占卜那小宫女的藏身之所呢。” “占卜?”李若与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他们怕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 万贵妃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眼底满是担忧。 “母妃!你也太高看她了。” 李若与撒娇了一声,最近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任凭冷舒本事再大也翻不出风浪来。 万贵妃瞪了她一眼,“你忘了上次,你躲在万府的庄子上,就是她占卜算出来的。” “她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李若与不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万府的管家李山就进来了。 “大人,刚才皇上命凌卿时彻查元王殿下的案子。说是哪里都能查得。” 万丞相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滚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看来,本官这局棋该动动了。” “是,大人。” 随着宫门上钥,万丞相坐着自家马车出了宫。 天色擦黑,街上的行人便已经稀稀疏疏,再无往日的热闹。 “丞相,咱们后头好像是有人跟着。看着像宫里的侍卫。” 万丞相端坐在马车里头,掀开车帘粗粗地扫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那凌卿时就这点小聪明。既然如此,那本官就逗逗他。李山,咱们去城外的庄子。” “是!” 与此同时,一声男装的李若与骑着马飞速从宫中跑了出来,径直到了万府的门口。 里头两个男人架着个全身包裹着黑布的女子出来,交给了她。 “殿下,大人交代此人不能再留,请您带出去处置了。” “请舅舅放心。这点小事,本宫还是可以办的。” 李若与的视线落在这个包得像是蛆一般的女人身上,眼角闪过一抹冷意。 纵使她冷舒再聪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她怎么替元玦脱罪。 李若与后头一辆十分小的马车被赶了过来,车夫带着斗笠,低着头。 “殿下,马车已赶到。” “拖去城外乱葬岗,手段利落点。若是走漏了一星半点,小心本宫弄死你!” “小人遵命。” 马车掀开车帘,凝视着家丁将这个女人抬进了马车之中。 李若与本要走,余光瞥过着车夫,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喂,你抬起头,让本宫看看你的脸。” “小人的脸前两日得了麻子,恐污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抬起来!” 马夫抬起头,赫然是凌卿时的脸。 李若与惊得浑身颤了一下,“凌卿时,你竟然敢冒充马夫?!” 话音刚落,万府十几个健硕的家丁一起冲了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凌卿时干脆甩了身上的斗笠,拔出了佩剑。 “公主殿下,本指挥怀疑,这车里的就是叛国之人。请您不要妨碍本指挥执行公务!” “你今日休想走!本宫也不在乎乱葬岗多一条人命!” 李若与眼睛微眯,眼底满是暴戾。 她甩出了手上的逆鳞鞭,狠狠打了过去。 十几个家丁应声而上,且皆是武艺高强之人。 凌卿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来时本就没有带人,如今一人斗这么多,还要保护车里的女人,疲于应付。 很快,他就败下阵来。 李若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热闹,“凌指挥,你算了。事到如今,你们凌家该重新择木而栖了?” “长公主,你构陷元王,居心何在!” 凌卿时身上已然受了伤,又被砍了一刀在背上。 李若与冷笑了一声,满眼杀意,像个阎罗一般。 “来人,将他们两个都给本宫杀了!” 第153章 容人之量 寒风凛冽,偶有一片落叶在空中飞旋。 凌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挡在马车的前面,双目如同鹰眼般锐利地盯着周围的人。 而家丁们却也不急,只慢慢缩小包围圈。 李若与骑着马烦躁都踱来踱去,“你们还不动手?等天亮吗?” “长公主殿下,他毕竟是凌家长子,御前指挥使,丞相大人没说要杀他!” “听本宫的,一切后果本宫担着!”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咻”的声音,利箭划破长空,直直朝着李若与射了过来。 李若与惊叫了一声,赶紧避让,却还是刺破了肩头的衣服。 “是谁?谁敢刺杀本公主!” “护驾!”家丁们赶忙回身护住李若与。 巷子里,洛晓常带着一群人骑着马冲了过来。没等李若与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插进了凌卿时和家丁两方的中间,将其隔了开来。 李若与震惊地看着他,“你竟然敢出来?” 洛晓常冷笑了一声,难得可以这么硬气地对她,便更加趾高气昂。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别说我,我们殿下也很快就能出来了!” “你做梦。”李若与的视线落在那马车里的人身上,只要她死了,元玦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来人,给我杀了他们!”李若与一声大吼。 然后巷子里又出来了一群暗卫,人数两倍于这些家丁。 很快,包括李若与在内,所有人都被押了起来。 李若与气得火冒三丈,“你们竟然敢绑本宫?你们是疯了吗?” 凌卿时将那小宫女身上的布全部扒开,赫然就是瓶儿。 一刹那,李若与的声音戛然而止。 凌卿时走到她面前拱手,“长公主,微臣奉命捉拿此宫女。还要多谢公主替臣将她提了出来。” 李若与眼睛瞪得老大,咬牙切齿,“不可能,冷舒不可能占卜到她在这里!否则,你们的人为何跟着舅舅去了城外庄子?” “若是万丞相在,我等还确实不敢放肆!”凌卿时一挥手,这几人顿时全被押走。 李若与恨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走着瞧! 凌卿时松了口气,“洛侍卫,接下来的事就不劳烦你了。麻烦你回去跟元王殿下禀告一声,就说今晚就能出结果。” “嗯。”洛晓常兴奋地点了头,但是瞬间又忧虑了起来,“娘娘她……怎么样?” “还是等元王出来后自己去看。” 凌卿时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他就将瓶儿和供词直接带进了大殿之中。 “皇上,臣奉命查布防图失窃一案,今日特来回禀。” 万丞相看着他眼睛微眯,“凌指挥,听说你昨天是在我家门口抓了一个偷东西的小婢女,还顺带着抓了长公主。胆子可真大呀!你别忘了,你可是未来的驸马。” 凌卿时对上他的目光,坚毅果断,“丞相,下官乃是为皇上办事。跟在何处抓人,抓了何人,下官的身份毫无关系!” 万丞相站出来拱手,“皇上,昨日凌指挥为了给元王殿下脱罪,非要将微臣府中一个偷盗被赶出去的小婢女诬陷为偷盗布防图的宫女。长公主殿下不忿分辨几句,竟被凌指挥抓了。这事微臣府上家丁皆可作证!” 话音刚落,便又有朝臣站出来。 “凌指挥,谁都知道你与元王关系匪浅。若是求情,皇上也是能理解。何必这样呢?” “是啊,人不过是个偷盗的小婢女,杖责就罢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令人家满门抄斩?” ……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凌卿时百口莫辩。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便已经被人冠上了冤枉的罪名! “皇上,这是臣连夜审出的认罪书,您请过目。” “皇上,不可听信凌指挥呀!”万丞相跪了下来。 颜公公将认罪书拿了上去。 皇上在手里掂了掂,没看便放下了。 “你二人既不是案中人,在此争吵不休也没有意义。来人,去将元王请过来,还有那小宫女,不,万府的小婢女带过来。” “是!” 很快,元玦穿着一身黑色常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万丞相凝视着他的脸,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都被关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如此意气风发! 元玦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嘴角弯起轻蔑的笑容,转瞬即逝。 “父皇,儿臣来了。儿臣在路上听说万丞相为了一个偷盗其东西的小婢女求情,实在是钦佩不已。世上像万丞相这般仁慈的大官,真是不多了。” 这话说完,在场安静一片。 谁都知道,万丞相是以雷厉风行、铁腕手段出名的人,与仁慈实在是有些搭不上边。 万丞相眼神微闪,“元王殿下过奖,微臣老了,自然也会不忍心一条花一般的性命轻易葬送。” “万丞相人美心善,本王真是自愧不如。” 元玦的眼底满是讥笑。落在万丞相的眼里,差点气得跳起来,却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住。 皇上眉间微蹙,“行了,今日百官都在,这桩公案,还是要审完的。” “是。”百官皆恭敬地站着。 皇上打开认罪书,初看之下面色如常,接着便开始红了起来,渐渐地更是黑了起来。 他将认罪书扔在地上,气得呼吸急促。 “这宫女竟敢说是长公主指使的她,凌卿时,你怎么审的案子?” “皇上难道怀疑是臣构陷长公主?”凌卿时赶忙跪了下来,一脸悲愤,“请皇上明察。” 元玦捡起了地上的认罪书,上面写得清楚,是李若与将包裹给了这个小宫女,让她悄悄放进自己的床底下。 “父皇,儿臣认为,这宫女的话也并不能证明就是长公主拿了布防图。或许,长公主也是从别处捡到的包裹。” 皇上暗沉的眼神忽然一亮,“你当真这么认为?” “是,父皇。” 皇上看着眼前的元玦,微微点了头,“你倒是有容人之量。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恨不得将与儿狠狠踩在脚底了。” 万丞相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闪动,垂眸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不爽。 没想到元玦竟然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赏,而皇上口中那句“旁人”,说的是谁? 第154章 脱罪 “来人,去将与儿带过来。”皇上开口下令。 很快,李若与就一脸不爽地进了大殿,看到元玦也在,稍楞了一下,便赶忙跑到了龙椅边上。 “父皇,这个凌卿时竟然敢抓儿臣,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下去说,这么大人没规矩!”皇上皱了一下眉头。 李若与气呼呼地走到下面,站在了元玦的边上,“是,父皇。” 皇上叹了口气,如今二人站在一起,对比实在是有些强烈。 “与儿,凌指挥已经审出,昨日那小宫女说,是你指使她将包裹扔在元王的床下的?” “父皇,儿臣没有,那个小宫女她诬陷我!”李若与狠狠瞪了一眼凌卿时,“那小宫女是元王宫里的人,自然帮着他!” 万丞相心头一震,赶忙打岔,“长公主是不是认错了人?昨日那女子乃是微臣府上偷盗的婢女。” 元玦冷笑了一声,“想必是万丞相认错了人。只要将临泽宫的宫人带过来,分分钟便能指认。” 万丞相义愤填膺,“元王殿下,那婢女虽然只到微臣府上七八日,微臣却也记得她的相貌,怎么会认错?” 这话说完,便有朝臣站了出来。 “若是如此,那元王殿下与万丞相说的都是真的。” 皇上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你便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 “是,皇上,微臣是京兆府尹白忠。” 他跪下行礼,腰板十分挺拔,趁得整个人都精神奕奕。 皇上点了点头,视线依旧在他身上,“你说说看,怎么会都是真的呢?” “回皇上。这位叫做瓶儿的宫女,从宫里出逃后去了万府做了婢女。如此多一来,元王殿下和丞相大人说的就都是事实,只是时间不同,身份不同罢了。” “你说的也有理。”皇上算是认可了。 万丞相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记住了这张脸。 虽说这谎不难圆回来,但是此人胜在反应敏捷,日后倒是可以一用。 “皇上,正是如此!” 李若与见状,赶忙跪了下来。 “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从未去过兵部,不可能认识那包裹。儿臣只当那是个物件,想逗元王玩的。” “嗯。”皇上舒了口气,脸色也松快了下来,“既然这件事与元王无关,元王便也不必在养蜂夹道住了,回去临泽宫。布防图丢失一案,着皇城司再审。” “是父皇。” 元玦眼神一转,看向了万丞相,“不知那宫女偷了丞相府上什么东西,令丞相如此恼怒,要趁天黑将人杀了扔去乱葬岗呢?还非要令长公主动刑?” 皇上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脸色微沉。 “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万丞相嘴角颤动了一下,镇定了心神,余光狠狠地望了一眼元玦。 这是要告自己草菅人命啊。 “回皇上,微臣不过识相吓唬那宫女,令她交出微臣府中丢失的二百两银票罢了。” “可是本王记得,长公主令她办事时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这已经足够她花上两年了。竟又偷了丞相府上的?”元玦细细打量着他。 万丞相浑身不自在,冷笑了一声,“是啊,有的人就是这般贪得无厌,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 “行了。”皇上抚了下额头,眼里透着几分疲惫,“这等小事,让京兆府去审。朕累了,今日散朝。” “臣等遵命。” 很快,众臣子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元玦正急着要回临泽宫,冷不丁被万丞相从身后叫住。 “万丞相找本王可是有事?” “元王殿下,布防图一案您怎么看?” 万丞相面色深沉,看不出异样,仿佛真的只是与他讨论案情。 元玦心里多了个心眼,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个本王现在也还不知道,总要等调查了再说。不过有一点本王算是明确的。” “什么?” “总归不会是万丞相您监守自盗。”元玦嘴角微翘。 万丞相气得胡子颤动,视线立刻就从他身上离开了。 “那就祝元王殿下早日抓住真凶,微臣告辞!” “不送。” 元玦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陡然变得阴冷。 什么偷盗、什么碰巧,那小宫女分明是故意藏匿在万府,恰好被阿舒算准了而已! 临泽宫里,看守的侍卫随着凌卿时的到来全部撤去。 元玦一进门便见到了冷舒和元老夫人一起并排站着,等着他回来的模样。 “母亲,阿舒!” 他的眼眶热热的,顿时红了一圈。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明才分开没多少日子,却像是好几年。这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们进去说。” 元玦见她面色红润,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总体还是十分欣慰。 进了房门,他赶忙拥住了她。 “阿舒,我很想你。” “我也是。”冷舒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谷雨和蒹葭见状赶忙退了出去,刚要关门,只见元老夫人也出来了。 “让他们好好叙叙旧,本宫回去了。告诉元玦,等吃过晚饭再来请安。” “是,娘娘。” 谷雨和蒹葭对视了一眼,难得见老夫人如此好,真是奇事。 房间里头,元玦和冷舒一起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眼神带了几分疑惑。 “凌卿时告诉我,是你占卜算出了瓶儿的位置,才能救了我。” “是啊,不过他只说了一半。” 冷舒低头笑了一声,拉住了他的手,脑海里浮现当初的场景。 终究还是自己舍不得孩子罢了。 “我没有完成占卜,想来瓶儿定是送出了宫,藏匿在某处,便放出消息,故意引蛇出洞。果然,他们上了当。” “这也太冒险了。”元玦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头,“若是他们不信你怎么办?还会派人来害你!” “为了救你,我来不及多想了。幸好有上次长公主躲在庄子装死的事情,他们忌惮我。” “哎,是我害你们担心了。” 元玦的眼神陡然坚毅。 这个仇不报,他枉为人夫! 接下来几日,他都在皇城司,与凌卿时一起,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终于在某日的傍晚有了眉目。 第155章 万贵妃坦白了 御书房里头,皇上将万贵妃母女都叫了过来。 元玦将浑身是血、只留了一口气的瓶儿扔在了地上,一脸严肃地凝视着李若与。 “长公主,实在是很不巧。按照皇城司的调查结果,您给这位小宫女包裹的时间与布防图丢失的时间几乎一致。” 李若与瞳孔猛缩,嘴角抽搐了一下,侧过身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明那日已经有了结果,你又何必再诬陷本宫?” “长公主,是不是诬陷,想必你心里最为清楚。” 元玦走近了她一步,周身摄人而冰冷的气场形成了一股有力的压迫感。 李若与只觉得后背寒气阵阵,赶忙小跑着到万贵妃身后,抱住了她的手臂。 “母妃,儿臣没有。儿臣贵为公主,怎么可能帮着突厥坑害咱们金渠呢?” “是啊,皇上。”万贵妃福了福身,余光扫视了元玦一眼,“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想以此来除掉与儿。” 元玦冷笑了一声,全然不理会她们,将证据呈了上去。 “父皇请看,这些是人证物证。那日长公主是拿着贵妃娘娘的令牌去的兵部。” “你胡说!”李若与恼怒地吼了一声。 “是啊。”万贵妃轻咳了一声,握紧了李若与的手。 “本宫的令牌一直好好收着,从未丢失过,也未给过与儿。定是有人冒充她。” 李若与不满地咬了咬牙,跑到了皇上的身边,“父皇,他污蔑我,无非就是想上位而已!父皇您为我做主!” 元玦的眼神凌厉,像是尖刀般落在李若与的身上。 “若不是念在骨肉亲情,我就应该在朝堂之上呈上证据,而不是在此跟你对峙。” “够了!朕头疼得很!” 皇上扶着额头靠在桌子上,满身的疲惫。 他不过才四十多岁,如今看着却像是六十。 元玦眉头皱了起来,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当了皇上,会不会也落到如此地步。 尤其是皇上的子女才两个,就已经这般了,自己往后…… 可不能多生! “父皇,此事干系重大。若是让朝臣得知长公主叛国,只怕要掀起轩然大波。不如先将她禁足,等边关战事结束再说。”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是想无声无息地杀了本宫吗?就凭你嘴巴一张一合,就想定本宫的罪?” 万贵妃冷笑了一声,走到了瓶儿的面前,抬脚踢了一下。 瓶儿想一块破布般晃了晃,便一动不动了。 “一个屈打成招的宫女,一封不知道哪里来的证词,便想定一国公主的罪吗?还是叛国罪。” 李若与咬牙看着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还说,是你元玦干的呢!”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颜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凌指挥求见,说是收到了一封从突厥来的信。” “让他进来!” 很快,凌卿时便进了大殿,他看了元玦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皇上,臣截住了一封信,自突厥而来,乃是突厥大王子阿史那荣的亲笔。” 皇上眼神陡然狠厉,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他还敢寄信给朕,是想羞辱朕吗?卑鄙!无耻!” 万贵妃忙过去替他拍着背,“皇上别生气,许是有好消息呢?咱们打了这么久,突厥也损失惨重。许是想和谈呢?” “是吗?” 皇上看了她一眼,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凌卿时赶忙将信送了上去,退到了元玦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皇上怕是要生气,一会儿你得准备着急救。” “为何?”元玦不明所以。 只见皇上拆了信封,只看了寥寥几行字就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气得颤抖。 “李若与!你还敢说冤枉了你!” 皇上气得将信团成一团,朝着李若与砸了过去。 万贵妃赶忙冲过去,跟李若与一起打开了信。 信里满是对李若与送布防图的感谢之情,以及想招揽她过去,以尽快拿下西北三十二镇。 “不,不是他!怎么会是他?本宫不认识他……”李若与慌乱至极。 明明自己给的是阿史那平,怎么来信的会是阿史那荣?! 万贵妃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大半,眼光流转,心跳快得她快晕过去。 “皇上,其中定有隐情。说不定是突厥的计策呢?他们知道与儿足智多谋,他们故意……” “闭嘴!”皇上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穿着粗气,“李若与,朕作为父亲,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做没做!”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将布防图给阿史那荣。” 李若与眼神躲闪,呼吸凌乱。 她确实没有给,她给的是阿史那平! 凌卿时拉着元玦躲到了一边,“等他们先拉扯一下,免得伤到咱们。” “是啊,父皇还在幻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呢。若是我,只怕早已下狱了。” 元玦冷笑了一声,像是看戏一般看着他们三人。 此时此景,他们确实像极了一家人。 而自己不过是米缸里一粒沾满了尘埃的米,看似一样,却始终格格不入。 皇上气得瘫在龙椅上,指着李若与的手指在颤抖。 “朕从没想过,悉心教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背叛朕。不,不只是背叛朕,还背叛金渠!” 李若与的眼泪夺眶而出,此时再多的伪装都卸下了。 她又气又恨地凝视着皇上,嘴角带着笑意。 “您悉心教养我?然后呢?等到了真正选继承人的时候,您却毫不犹豫从外头找了个男人回来,把什么都给了他!” 万贵妃吓得脸色惨白,赶忙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与儿,别乱说话,你父皇还是向着你的。” “得了,母妃。他就是想要儿子,看不起我是个女儿罢了。您问问他,太子之位何曾考虑到我?” “你放肆!” 皇上一脚踹在桌子上,桌子滚到了地上,四脚朝天。 他大口地吸着气,指着元玦。 “就按照你说的办,将她带下去!” “皇上!”万贵妃将李若与拉到了自己身后,立刻跪在了殿中,“与儿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一次。” “年纪小?她已经二十了!朕像她这般大时,已是一国之君。”皇上怒极。 凌卿时挎着刀走过去,正准备抓了李若与。 忽然万贵妃站了起来,“皇上,臣妾坦白,是臣妾盗了布防图!” 第156章 被元玦所杀 “母妃!”李若与瞪大了眼睛,呆愣在了原地。 皇上冷笑了一声,“万贵妃,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叛国罪也是能顶替的吗?” “不,就是本宫偷的。本宫不满元王殿下继承皇位,所以偷了布防图来陷害他。但是布防图怎么到了突厥人手里,本宫不知道。” 万贵妃说着,眼中忽然发狠,朝着殿中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元玦和凌卿时二人皆是晚到了一步,眼见着她瘫倒在了地上,头上一串血流了下来。 皇上起身惊讶地看着他,“快,传太医!” 很快,张太医就被叫了过来。见到殿内的场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什么让贵妃娘娘当着皇上的面撞了柱子?! 元玦走过去给他使了个眼色,“贵妃娘娘不慎滑倒,跌在了柱子上,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会意,赶忙收了眼神,细细地给贵妃娘诊断。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只是碰伤,头内受到了些许震动,休息几日便会恢复。” 李若与扶着万贵妃哭得伤心欲绝,“你胡说,古人大多有触柱而亡的,我母妃这般,怎么可能几日就能好?” 张太医心里暗自悱恻,这不是万贵妃自己掌握好了力度么! 面上却也只能说道:“这次是贵妃娘娘命大,有神明看护,下次便难说了。” 元玦嘴角微翘,一抹笑意瞬间消逝,“张太医,你去替贵妃娘娘包扎,开药。” “是!” 张太医过来,却被李若与拦得死死的。 李若与楚楚可怜地看着皇上,磕了个头,“父皇,母妃受伤,儿臣想在一旁看护。请父皇成全?” “你倒是对你母妃孝顺,去。凌卿时,带着侍卫在门口守着。”皇上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 凌卿时会意,说是守着,实际上是软禁。 “是,皇上。微臣定会护住贵妃与公主安全!” 鸾凤宫中。 万贵妃醒了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内殿,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李若与端了一碗粥进来,看到她醒了,惊喜万分。 “母妃,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女儿了!” “你过来!” 李若与走到她身边,将她扶着坐了起来,“母妃饿了,喝点粥……” 万贵妃不等她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了过去。 李若与怔怔地看向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母妃这是做什么?” 万贵妃呼吸凌乱,怒气冲冲地凝视着她的脸。 “你告诉母妃,为何要偷窃布防图?是不是你给了突厥人!” 李若与咬着唇,垂下了眼眸,好一会儿,她才微微点了头。 万贵妃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下子倒了下去,绝望地盯着床顶。 “母妃,你别吓儿臣。儿臣是有原因的!” 李若与跪在床边,将阿史那平与她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拿出了协议给她看。 万贵妃看着协议上的字,无奈地冷笑了一声。 “这若是有用,今日那阿史那荣就不会故意寄信过来恶心你!他是故意让你父皇陷入两难,让金渠乱!”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心跳得飞快。 若今日凌卿时不是将信送来给父皇,而是明日早朝当着百官的面拿出来,那父皇必然骑虎难下,自己恐怕是死路一条! 放眼天下,金渠也会沦为笑柄。 “母妃,儿臣要去找阿史那平!他竟然骗儿臣!” “你还想去?不怕他杀了你吗?”万贵妃无奈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母妃,父皇已经知道了此事,元玦也知道了。儿臣留在金渠,纵使父皇不杀儿臣,等元玦继位,儿臣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万贵妃双手猛然攒紧,眼波流转,深邃无比。 她说的对,皇上对她们有请,但是元玦没有。有了这个把柄,元玦就有了杀她们的十足理由! “与儿,你不能留在宫里了。鸾凤宫后院有条密道,直通你舅舅府上。你去躲几日,等母妃除掉了元玦,你再回来!” 李若与满脸担忧,“可是母妃你能怎么除掉他?” 万贵妃握紧了她的手,眼神暗了暗,“这你就别管了。来,喂母妃喝粥。母妃饿了。” “嗯。” “与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喂母妃喝粥。”万贵妃眼波闪动。 “是啊。” “很好吃。”万贵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很快,天便黑了下来。 李若与独自一人出了鸾凤宫,回眸看了眼匾额上的大字,她的心里涌出一阵不舍。 但是看到外头的侍卫,她府这几分不舍便完全消失了。 “母妃,告辞!” 大殿窗里,万贵妃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不禁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从鸾凤宫中跑了出来。 “来人呐,不好了,万贵妃畏罪自杀了!” 凌卿时在门口截住了她,赶忙跟着她进了大殿。 只见寝宫中,万贵妃穿着白衣,披头散发地荡荡悠悠地吊在了房梁上面,脚下一张翻掉的旧凳子。 “这是什么?”侍卫从桌底下捡了一张碎纸条交给了凌卿时。 纸上写了四个字:元玦杀我。 凌卿时瞳孔猛缩,将纸紧紧攒在手里面。 侍卫将凳子竖了起来,放在了万贵妃的脚下,只见凳子面距离她脚尖尚又一掌的距离。 “凌指挥,要不要禀明皇上?” “那是自然。你去召集人来守住这里,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我去禀告皇上。” “是!” 凌卿时出了宫门,叫了一个小侍卫过来,打发了去临泽宫。 冷舒和元玦二人得知消息时还在吃早饭,猛然听见,吓得差点呛着。 元玦拉着小侍卫进了里间,压低了声音,“你们可见到长公主?” “属下没有去宫里。但是这么大的事没听见长公主的声音,想来是不在的。” “嗯,本王知道了。多谢你家指挥过来报信。” 元玦拿了一锭银子塞给他,打发他回去了。 冷舒眉间微蹙,心跟着提了起来。这才从养蜂夹道出来几日,又被人陷害了! “现在怎么办?昨晚你在宫里,除我之外并没有旁人替你作证。” 元玦的脸色逐渐阴沉,“万贵妃既然用命来陷害我,那这次索性就来个一了百了!” 第157章 人证物证 “你打算怎么办?”冷舒急问道。 元玦眼神暗了暗,握住了她的肩膀,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阿舒,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有我就可以了。你万不可像上次一样拿自己冒险。” “行,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颜公公的声音。 “元王殿下,舒侧妃,皇上召你们去鸾凤宫!” 元玦赶忙走了出去,诧异地问道:“阿舒也要去?” 颜公公点了头,“皇上是这么说的。二位,皇上已经过去了,你们还是早些去。” 冷舒倒是很高兴,这一次元玦不能将自己撇开了。 “我们走。” 元玦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这年头这么乐于吃官司的,她是第一个。 鸾凤宫正殿外头围了一圈侍卫,皇上坐在台阶上,身旁放着几个镀金的火炉。 万贵妃的尸身就摆在不远处的棚子下面,用层层白被盖着。 “父皇,儿臣来了。” 元玦率先上去行礼。 皇上起了身,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元玦被打得头侧了过去,眉间立刻皱了起来,却不动声色地摆正了头,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皇上瞪着红红的眼睛,悲愤地凝视着他,“你自己说,究竟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与儿呢?” “父皇,儿臣一直在临泽宫,哪里都没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皇上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指着他的头。 “殿前司已经查明,万贵妃是被人谋害!你没想到,万贵妃她留了书信,指认了你!” “那布防图的案子朕没有下结论,你就急了,想要除与儿而后快!说,与儿在哪里?” 元玦跪得笔直,脸色更是无一丝的心虚。 “父皇,儿臣没有做。” 凌卿时赶忙上前拱手行礼,“皇上,昨晚值班的侍卫说并未见到有人进去和出来。” 皇上冷冷地盯着元玦,“依着他的功夫,你手下那些算什么?” 冷舒见状,赶忙也跪在他旁边。 冰冷从膝盖直冲入身体,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父皇,元王殿下一直在临泽宫里,宫人皆可作证。” “宫人,你那些宫人都是你们夫妻自己的人!” 皇上看着冷舒眼神微闪,挥手叫了颜公公过来,拿了一个厚厚的蒲团给她垫上。 冷舒用了蒲团便感觉好了许多。 这蒲团在炉子旁边久了,竟是漫着一层暖意。 “父皇,您也说殿下功夫好,若是想要杀万贵妃,大可以让她死得无声无息,可比如此麻烦。而且,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写字?” “许是万贵妃聪明,一早就料到自己命不保。” 皇上说着,眼眶又湿润了起来,不免就想到了以前与万贵妃恩爱的日子,心痛无比。 颜公公赶紧拿了杯茶过来,“皇上,喝口水。” 皇上接了过来,重重将茶杯砸在了地上,胸膛起伏不定。 “朕现在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若是不认回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元玦的手掌不禁攒紧,咬紧了牙关。 若是可以,自己也根本就不想进宫,当什么元王! 冷舒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昨晚侍卫没见人出去,说明长公主可能这会儿还在宫里。” 皇上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冲着侍卫们大吼,“长公主呢?” 凌卿时忙回道:“回皇上的话,长公主不在宫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侍卫便大喊了起来,“这里有条密道!” “快去找人!”皇上吼道。 “遵旨!”凌卿时赶忙冲了过去。 皇上摇摇欲坠,被搀扶着坐回了椅子上面。 颜公公给冷舒端了一碗姜汤过来,一并搬了个小桌子放在旁边。 “这是皇上吩咐的,给您暖暖身子。” 冷舒愣愣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皇上,狐疑地对着颜公公压低了声音。 “元王殿下没有吗?他跪在地上还挺冷的。” “皇上没吩咐给他呢。娘娘快喝,别冻坏了身子。”颜公公说完便走了。 冷舒喝了一半递给了元玦,正巧皇上的目光扫视了过来。 元玦替她放在了桌子上,“本王是男人,不需要喝这些!” 一盏茶的时间后,凌卿时灰头土脸地小跑着过来了。 皇上立刻就站了起来,期待地看着他,“找到人了?” 凌卿时拿出一只绣花鞋呈了过去,“那密道已经被人从中间炸塌了。微臣在里头捡到了一只鞋。” 皇上端详了片刻,瞪大了眼睛,“这是与儿平日里微服私访时最爱穿的鞋子。她……她……” “密道里头并无任何血迹。像是有人故意不让追查。”凌卿时赶忙说完。 皇上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然而他没松快许久,眼神又凌厉了起来。 “与儿是收拾了东西才走的。她竟然就这么丢下了自己的母妃!” “皇上,皇上!”宫女梨香在外头试图冲开侍卫。 皇上一挥手,叫了侍卫放她进来。 梨香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皇上,长公主她没有丢下贵妃娘娘,昨晚上,她还亲自给贵妃娘娘做了粥呢!” 皇上眉头紧皱地打量着她,“那密道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走?” “奴婢不知道什么密道。但是奴婢听得真切,是贵妃娘娘硬是要她走的。贵妃娘娘说,此次长公主被冤枉偷布防图,元王定不会放过她,让她赶紧走。” 梨香将头埋得深深的,隐隐啜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皇上瘫坐在椅子上,伏着头,肩膀哭得一耸一耸。 凌卿时见状,赶忙又问她,“如此说来,你昨晚是都见着了?那贵妃娘娘为何会被人所害?” 梨香猛地抬头,指着元玦,“是他,奴婢见着他穿着夜行衣从屋子里窜出来,就是元王殿下!” “元玦!”皇上愤怒地站了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元玦依旧镇定地跪着,面色如常,“父皇,儿臣可以对天指地说一句没有。请父皇准许儿臣与凌指挥一起查案。” “若是朕不许呢?” “那父皇就直接杀了儿臣,也省得麻烦。” 元玦的语气淡淡的,摆烂得十分明显。 第158章 区别对待 皇上听得整个头发挥,差点眼前一黑就晕过去。 颜公公扶着他坐下,低声地劝和,“皇上,您对元王殿下寄予厚望,还是给他一个机会。” 皇上颤抖着指着元玦,“他……他就是觉得朕没有旁的儿女……竟敢威胁朕!” “父皇,儿臣不敢!”元玦将头埋得低低的。 冷舒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姜汤,跟着他将头埋了下来。 皇上的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身上,“朕现在有了孙子,可以跳过儿子,直接封皇太孙!元王,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冷舒瞳孔微缩,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馊主意! “皇上,臣妾替肚子里的孩子求您,给他们的父亲一个机会!” “罢了……罢了!”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元王,朕给你一日时间,天黑之前若是还查不出真相,你可别怪朕!” “多谢父皇!”元玦松了口气。只要给自己时间,一定能找出万贵妃隐藏的真相。 “别谢得太早。鸾凤宫一共就这么点大,朕会在这里盯着你查!”皇上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然而元玦并不在意,“是,父皇。” 冷舒跟着他起了身,正要跟他一起去查,却被颜公公叫住了。 颜公公恭敬地带着她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舒侧妃带来了。” “嗯。”皇上一挥手,一张大得像床一样的软凳就搬了过来。 冷舒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床,不,凳子,傻愣愣地站着。 皇上示意她坐下,又叫人搬了六个暖炉放在旁边。 “朕今日吓着你了?身子可有不舒服?” “回父皇的话,臣妾好着呢。一碗姜汤下去,一点都不冷了。” 冷舒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但是心里不得不对着床的舒服程度鼓掌。 等这事了了,自己也要做一个这样的放在门外头。 到时候带着谷雨蒹葭一起躺在床上赏雪,别提多开心。 “舒侧妃,请慢用。” 颜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送了一碗银耳汤,一叠桃花酥,一叠牛肉酥饼过来。 冷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父皇,能否叫元王殿下也过来吃一点?他早上粒米未进呢。” 皇上不置可否,只道:“见到你们恩爱,朕便想起了当年与万贵妃,真是怀念当年啊。” “往事不可追,父皇保重身体。” 冷舒“情真意切”地附和着,一面让小侍卫将牛肉酥给元玦送了过去。 皇上看着她的小动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侧妃,你想不想做皇后?” 冷舒正要喝银耳汤,赶忙放了下来,差点翻了一桌子。 她的心跳得飞快,“父皇此话何意?臣妾不敢回答。” 皇上的眼神凝视着她的脸,仿佛要将她一眼看穿。 冷舒嘴角颤动了一下,这表情看着真是与元玦一模一样! “回父皇的话,臣妾还从没想过这种事情。说老实话,臣妾并不希望元王殿下继承皇位。” “为何?”皇上颇为意外。 “臣妾说句僭越的话,做皇上实在是责任太大。臣妾作为妻子,实是不希望夫君有太大压力。” 冷舒说完便赶忙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瞳孔微缩,低着头若有所思。 当初在潜邸,万贵妃一直劝说自己争夺皇位,如今想来,她未必不是为了自己。 好大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你若是不嫌里头冷,你就进去。” “多谢父皇!”冷舒赶忙穿好披风冲了进去。 元玦和凌卿时正一寸一寸地观察着宫中每一块细节,见了她来,颇为意外。 冷舒拍了拍元玦的肩膀,“我来帮你的。你不必管我,只管自己查就是了。” 不等元玦回答,冷舒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一块磨损之处。 位于元玦头顶的房梁,像是什么摩擦导致的。 “你在看什么?”元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撇了撇嘴,“是绳子摩擦导致的。” “可是上吊为什么会摩擦成这样?这像是左右摇摆才会产生啊。” 话音落下,元玦和凌卿时二人顿时就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二人一同扑向了房梁旁边两个不同的方向,在窗外桌子上仔细地找着。 冷舒怔怔地看着这二人,“难道我说错了?” 片刻之后,元玦冷笑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找到了,果然是这样!” 凌卿时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恍然大悟,“还是你仔细,如此一来,就全明白了!” 冷舒跟着过去仔细一看,只见上头并没有什么,只在边缘处有些灰尘而已。 “有什么问题?” “我们知道万贵妃是怎么死的了。” 元玦拉着她出了门,走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色阴沉,“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不是的,父皇。儿臣还要向梨香姑娘证实一点。” “带梨香过来。” 很快,颜公公就带着梨香到了台阶下面。 元玦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身的气场十分摄人。 梨香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元王殿下有什么要问奴婢的,您连贵妃娘娘都害了!” 元玦并不在意她的话,只问道:“鸾凤宫中可是日日打扫,昨日贵妃娘娘回来,你们可有因为皇上的训斥而怠慢宫务?” “没有!奴婢们对贵妃娘娘一直十分忠心。”梨香抬头看着他,目光坚毅。 “你能保证?” “奴婢对天发誓!” “很好。” 元玦返身想着皇上,拱手行礼,从容不迫。 “父皇,殿前司判定贵妃被害的依据是凳子高度。儿臣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贵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才上吊的。” “现如今,儿臣已全部知晓。万贵妃是先行摆好了凳子,再勒住自己脖子,爬到高处跳下来。便能将自己挂住。” 皇上气得浑身颤抖,“你信口雌黄,她怎么会……” “父皇!”元玦毫不犹豫地顶上他的目光,“里头房梁的划痕,还有桌上的脚底灰都是证据!” 皇上凝视着他的眼睛,片刻之后,无力地坐了下来,眼神完全失去了神采。 “是朕错怪你了。万贵妃她恨你,不惜以命来冤枉你。但她始终对朕一片情义。来人,着内务府好生办丧事,对外只说她急病而亡。” “还有。”皇上抬起头看着元玦,“布防图的事到此结束。元王,你与兵部商讨,完善对敌的方案。” “是,父皇。但是还有一件事未了。” 第159章 密道 “什么事?” 元玦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杀意在他身上陡然现出来。 “还有这位梨香姑娘,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到了儿臣。” 梨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元王殿下饶命,奴婢……奴婢只是认错了您!” 元玦冷冷地盯着她,“这么说,你是职责凌指挥办事不力了?” “不敢,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是贵妃娘娘要奴婢这么说的!” 梨香一口气说完,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令人看得胆战心惊。 天色暗到深处,空中飘扬起了大雪,众人皆是沉默了。 很快,地上便存了一层的白色。 皇上缓了过来,在颜公公的搀扶下起了身,抬头看着不远处棚子下,正在装殓的棺木。 他的声音沧桑疲惫,“朕明明已经答应了她,她为什么还要这样?” 元玦拉起冷舒的手,放在怀里捂着,好像身旁这位皇上与他毫无关系。 “父皇,儿臣要问的问完了。天气太冷,父皇还是回去歇着。” “也好。” 皇上坐进了轿子里头,没走出院子,轿子便停了下来,里头传出了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威严。 “元王,朕着你派人去寻找长公主,务必将她活着带回来!” “是,父皇!”元玦恭敬地拱手。 凌卿时看着远去的轿子,松了口气,拿了块牛肉酥饼吃了。 “忙了一早上,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这万贵妃也是,弄死了自己嫁祸给你,结果呢,算是白白丢了一条命。” 元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吃热乎饭?去临泽宫啊,让蒹葭给你做。” 凌卿时身躯猛然一震,几口并一口将牛肉酥饼吃完了。 “不必不必,我回去办公了。” 他说完立刻就跑了。 冷舒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元玦,只见他笑嘻嘻的低头看着自己。 “怎么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不像是洛晓常和谷雨,这二人情投意合。” “船到桥头自然直。” 元玦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轿子。 雪下得大了,走路都有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轿夫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元玦掀开轿帘看了一眼洛晓常,若有所思地放下了轿帘。 冷舒看着他的行为好玩,“你在想什么?” 元玦压低了声音,“我本想催洛晓常去提亲,但是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亲王的贴身侍卫,虽然身上也有官职,但总是小了一些。现在不是提亲的好时候。” 冷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连着都管呢。成亲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元玦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 “你不知道,洛晓常跟肖五他们不一样。他从小无父无母,就跟着我了。若是我不替他想着,谁还替他想着呢。” 冷舒暗暗悱恻,自己还不想谷雨这么早就出嫁,总得再好好考察考察才是。 临泽宫里头,元老夫人带着邱嬷嬷着急地等在了门口,见他们二人回来,赶忙迎了出来。 “你们两个没事?听说万贵妃死了?” “是啊。母妃,咱们进去说。” 元玦将她们请到了屋子里头,很快,谷雨和蒹葭就端着许多的吃食过来了。 冷舒将她们请着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说。” 听完经过,元老夫人轻轻拍着胸脯,舒了口气,“昨儿半夜,邱嬷嬷说是在外头见到一个酷似长公主的身影,我还不信,看来还真的是她。” “邱嬷嬷见过她?”元玦瞪大了眼睛。 邱嬷嬷赶忙起了身,“看得不真切,就在御花园后头的假山那儿一晃就不见了。” “御花园?!”元玦若有所思,随手扒了两口饭就跑了出去。 元老夫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冷舒给她夹了块饼,“皇上让他去找长公主呢。母妃吃饭,不必管他。” “嗯。那邱嬷嬷你跟着一起去。” “是!” 元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陪着冷舒一块儿吃着早饭。 “我那儿有几匹好布,穿起来最舒服,等会儿叫人来拿给你。你跟元玦做两身里衣穿。” “谢谢母妃。” 冷舒礼貌地笑了笑。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二人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来看待。 兴许现在这种状态便是最好的了。 午时过后,元玦和洛晓常二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二人头顶满是泥土,脏得不成样子。 冷舒憋着笑看着他俩,“你们两个是打洞去了?” 元玦叹了口气,不爽地拖了披风扔在外头的地上。 “谷雨,你带着洛晓常下去洗洗。蒹葭,打点水来,本王要洗澡!” “殿下,属下……属下回去洗。”洛晓常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元玦瞪了他一眼,“脏成这个样子,回去就你一个人怎么弄。快去,少废话!” “是。” 洛晓常低着头,难得的腼腆,跟在谷雨后头亦步亦趋地出去了。 元玦笑着摇了摇头,“他可真是,作为一个男子如此小气,怎么找媳妇?不像本王!” 冷舒嘴角颤动了一下,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你怎么样?” “我听娘子的话呀!”元玦笑呵呵地看着她。 很快热水便打了过来,元玦在里头躺着,冷舒则在外头的桌子边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 “阿舒,你不想知道我们一中午都干什么去了?” “打洞?”冷舒笑了一声,“今天你们二人这模样,只怕没两天就会传遍宫中。元王殿下亲自带人打洞!” 元玦探出头来看着她,“那假山里头果然是有一条密道,也是被人弄塌了,我跟洛晓常带着在四周挖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断掉的密道。” 冷舒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神一亮,“所以是通到哪里的?” 元玦得意地笑了一声,漆黑的双眸深邃无比,“万丞相府!” 冷舒瞪大了眼睛,“万家竟然敢在宫里挖密道!这是疯了吗?若是他们有心对皇上……那不是如同神兵天降?!” “是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知道这次,皇上与万贵妃的情谊还够不够用!”元玦的眼神陡然冷峻。 第160章 处置万丞相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冷舒一连七八日都没有见到元玦的人影,只听洛晓常说他不是在搜集证据,就是在六部盘桓。 冷舒身子重,也越发懒,整日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懒得动弹一下,被太医说了好几次。 这日午后,谷雨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娘娘,殿下刚刚派了洛晓常过来递话,让您去御书房看热闹呢!” “什么热闹?他还有空看热闹了?” “万丞相正跪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说是一早就来了,已经跪了一上午。” 谷雨看了一眼外头的宫女们,压低了声音。 正好借着这件事,让娘娘出去活动活动。 冷舒眼神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怎么回事?是元玦那事办成了吗?” “娘娘,蒹葭去探听消息了。咱们边走边说呗。” “行,走着!” 外头阳光正好,照在地上的雪上,亮晶晶的。 主仆二人带着新酿的马奶酒出了门。 冷舒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累了,叫了跟在身后的软轿坐着。 谷雨赶忙将手炉递给她,指着不远处兴奋道:“瞧,蒹葭回来了。” 蒹葭跑得气喘吁吁,一张嘴便满是雾气。 “娘娘,打听到了。咱们家殿下这两日将那密道修葺了一下,昨儿下午皇上无聊,便亲自进去了,没成想从万丞相家后院出来了。” 话音刚落,后头的轿夫便插了一句,“小人也听说了,说当时万丞相正与七八个小妾玩呢!皇上当时脸就黑了。” 冷舒瞪大了眼睛,好奇又好玩地看着他们。 “还有这种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谷雨笑了一下,“娘娘整日在宫里不出门,哪里能听到这种事。” 冷舒回味了一番,点了头,“如此说来,往后还是要多出来才行。” 御书房外头,万丞相穿着一身狐皮大氅,剩下垫着厚厚的垫子,端正地跪在了冰天雪地里头。 冷舒路过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一番,只见他正闭目养神,便无声无息地路过了。 御书房里头温暖如春,元玦站在一旁,正给皇上看着这几日的公务。 见冷舒进来了,笑着对着她眨了眨眼。 冷舒轻轻瞪了他一眼,竟然这么久都早出晚归,导致自己七八日没碰上他! “父皇,臣妾送了新酿的马奶酒来,您尝尝?” 元玦颇有眼力见地接了过去,给了颜公公拿去热。眼神示意了一下外头。 冷舒会意,嘴角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这戏还是得自己来开场。 “父皇,臣妾来时见到万丞相跪在外头摇摇欲坠,只怕是冻出病来了。” 皇上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不置可否。 元玦装模作样地跑到窗口看了一下,忙又跑了回来,拱手行礼。 “父皇,万丞相毕竟是老臣,又是国舅。外头的人不知道万贵妃的事,您任由他跪了这么久,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会引起非议。” 话音刚落,皇上便将手里的奏折直接扔在了地上,脸色很是阴沉。 “朕还怕旁人非议!不看他万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父皇,毕竟现在事情还未出,您要罚他,总得有个缘由。” 元玦小心翼翼地审视着皇上的脸色。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还未下定决心来惩罚万氏,这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想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去将万丞相带进来。” “是,儿臣这就去。” 很快,元玦就扶着万丞相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万丞相进了大殿就撇开了元玦的手,径直走到殿中间,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那密道是长公主小时候过家家挖的,也是多年不用了。老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 皇上的双手在桌子上攒成了拳头,阴沉沉地凝视着他的身影。 “与儿呢,她人在哪里?” “皇上,老臣真的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做事向来精灵古怪,何时知会过老臣啊。” 万丞相的声音带着哭腔,令人十分动容。 皇上的脸色松了一些,“是,与儿做事独断,连朕都不知道她想什么!” 冷舒看了一眼元玦,这样子下去,皇上难道是准备原谅万丞相? 元玦也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父皇,既然如此,何不念在万贵妃的份上,绕过万丞相。毕竟如今与突厥打仗,还需要仰仗万丞相出谋划策。” 话音刚落,外头颜公公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边关紧急奏报!” “进来讲!” 外头一个侍卫冲进来跪在了地上,将手上的信呈了上来。 “皇上,边关告急,今日早上,西北三十二镇已经陷落了十六个!” 皇上的脸色忽然猛地阴沉了下来,“十六个,已经一半了!” 他看着万丞相,整个人都在颤抖。 若不是李若与做出的好事,突厥怎么会势头这么猛,这背后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将士失去性命! “皇上,老臣有罪!”万丞相将头埋得深深的。 “是,你是有罪!” 皇上的呼吸声粗重着,眼神深邃,不知道心里想写什么。 元玦叹了口气,“万丞相,本王敬你是老臣,可是从布防图丢失至今已近一个月,照理说新的布防应已到位,怎么还是这般?” 万丞相慢悠悠地动了动身子,动作像是个耄耋老人般不灵活,叫人生出几分可怜。 “元王殿下啊,这军务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够了!”皇上一声大喝,将奏折扔给了元玦,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元玦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除了粮草不济之外,军中竟然还爆发了瘟疫! “父皇,这……儿臣请命押送粮草,再带着宫中最好的太医过去!” 皇上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暗哑,“若是可以,朕宁愿早点杀了这个女儿!” “皇上恕罪,长公主只是不懂事!”万丞相眼波飞快流转,“老臣回去定制定良策抗敌。” 元玦冷笑了一声,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座山。 “户部那位尚书,上个月办生日宴,一下子就花掉了两万两。好笑的是,他收到的贵重贺礼竟是送往的万府。” 万丞相猛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脸颊上浮出绯红一片。 “没有的事!元王殿下血口喷人!” 第161章 御驾亲征 元玦冷眼看着他,“丞相大人是说,花两万两过生辰是假,还是送往你丞相府的礼物是假?” 万丞相不理会他,视线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皇上,您要相信老臣呀。老臣家财万贯,怎么可能会贪图这点子东西?” “够了!都闭嘴!” 皇上扶着额头躺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焦躁的情绪。 冷舒看了一眼元玦,默默退到一边站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保持看戏的状态。 半晌之后,皇上才开了口,语气满是沧桑。 “万丞相,你若是说出长公主去向,朕念在万贵妃二十年陪伴的情谊,什么密道、什么收礼都可以既往不咎。” 万丞相眼神微闪,露出一抹无可奈何却又悲愤的表情。 冷舒看着心头猛然一震,生怕他突然作出什么以死明志的事情来。 元玦默默地挡在了柱子前面。 如今外人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若是出了万丞相撞柱子的事情,只怕更是议论纷纷,引起朝野动荡。 万丞相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老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抬头就狠狠扔下一个砚台,气得呼吸急促。 “你这是打量着战事紧急,朕不能惩处你是吗?” “老臣不敢。” 万丞相端正地跪着,头磕在地上,背完成一个颇有姿态的弧度。 皇上紧紧抿了抿双唇,“很好,你回去,也不必过来请罪了。贵妃丧事未完,你就在家替她祈福。” “是,谢皇上。” 万丞相起了身,行了礼便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仿佛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皇上靠在椅背上,视线扫视了殿中一圈,落在了元玦的身上。 “舒侧妃怀孕也近四月了,你可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元玦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得如此之快,摸不清他的想法,只是恭敬地回答,“儿臣准备好了。” 皇上点了头,给了颜公公一个眼神,“将诏书拿过来。” 颜公公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赶忙找了梯子来,亲自爬上去将牌匾后头的锦盒拿了下来。 “皇上,现在宣读吗?” “读。”皇上舒了口气,躺在了椅子上面闭目养神。 这是封太子的诏书。 随着颜公公尖细嘹亮的声音读下去,冷舒和元玦二人的心也跟着跳得飞快。 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太子殿下,接旨。”颜公公恭敬地将诏书送到了元玦的面前。 元玦努力控制着激动的双手,接了过来。 “多谢父皇厚爱,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嘱托!” 皇上睁开眼睛,眼底满是疲惫和沧桑,“父皇老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是,父皇!”元玦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上座的中年男人,“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请父皇成全。” “哦,你有事求朕?” 皇上眼皮轻抬,眼睛睁得打了些,仿佛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颇为意外。 元玦面色严肃,“儿臣请求父皇立舒侧妃为太子妃!” “什么?”皇上猛得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冷舒,“你要她做太子妃?你可知道太子妃是什么身份?” “儿臣知道。” “知道你还提?”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却又觉得生气,指着他的脸,“太子妃乃是未来的皇后,你觉得她的身份能当一国之母吗?” 元玦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焦虑。 “父皇,儿臣不会娶别的女子,所以,还请父皇成全!” “不可能。”皇上一口就拒绝了。 “父皇!儿臣……” “又想长跪不起吗?”皇上打断他的话,愤愤地凝视着他的脸,“朕的女儿是那样,儿子却是这样,你们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元玦眼神微闪,“儿臣知道。作为太子,乃至以后,都会因为政治不得不与朝臣联姻。但是父皇,儿臣有办法不通过联姻来摆平。” “哼。”皇上嘴角翘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真是年少轻狂。好,朕答应你,若是舒侧妃生下皇长孙,或者立了大功,朕才能允许她做太子妃。” “多谢父皇!” 元玦兴奋不已。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要立大功未必是件难事。 冷舒跟着行了礼,心里却毫无波澜。 出了御书房,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大雪初霁,冬日风光一片。 元玦牵着冷舒的手在雪中踏着,二人相顾无言,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冷舒侧着头看着他,脸颊两坨红晕衬得她面若桃花。 “元玦,你明知道父皇不会立我为太子妃,何必又去求呢?若是他生气,废了你怎么办?” “我不过是早些让他知道我的坚决,免得一时兴起,给我赐什么女人!” 元玦将她的手放在胸口,认真地掸去她发上的冰花。 冷舒低头浅笑,仿佛时间静止在了此刻一般。 临泽宫门口,洛晓常、谷雨和蒹葭一众人带着宫女太监们在门口迎接他们。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良娣!” 元玦扶着冷舒下了马车,视线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圈,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今日大家都有赏!但是正值边关战事吃紧,此事不许多加议论。” “是!”众人开心不已。 送了冷舒进了内殿,元玦便马不停蹄地又去处理政事。 不过十几日的功夫,他便凭着在皇城司搜集的证据,将六部的蛀虫换了十几个。 朝堂之上闹了一阵子,皇上却都视而不见,算是默许了。 这日傍晚,天气正冷,冷波难得的带着一坛子好酒进了临泽宫的大门。 冷舒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袄,刚准备出去接他,却又被冻得退了回来。 “师妹,你挺着大肚子就别出来了!”冷波三不做两步,赶忙走了进去。 冷舒进了里屋,在火炉上烤着,“师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新酿的雪花酒,给你们夫妻拿些过来。” 冷波的神色暗暗的,显然是有别的事情。 冷舒笑着看了他一眼,“师兄什么时候也跟我藏着掖着了。” 冷波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赶忙又垂下了眼睛,盯着火炉子上面的火,叹了口气。 “如今万丞相称病不上朝,兵部也不管了。西北战事正紧,全落在太子一个人身上。今日早朝,有人撺掇皇上御驾亲征……” 冷舒惊讶地站了起来,“这谁呀?不是让皇上去送死吗?” 第162章 天师门必须重见天日 “皇上自然不会去!”冷波拉着她坐了下来,给她带了杯水。 冷舒喝了才平静了下来,仔细一想才知道里头的祸事。 “是,皇上不会去。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太子代劳。西北战事如今咱们是劣势,又有瘟疫,元玦若是去了,指不定能出什么事。” 冷波看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 “关键还有,元玦一走,京城再没有亲信筹措粮草,到时候才是真真的完了!” “可是现在不去也不行。”冷舒攒紧了拳头,眉间紧蹙,“师兄夜观星象,可有预兆?” “天狼星强势,紫微星弱,但周围一颗辅星有渐亮之势,不知后续如何发展啊。” 冷舒瞳孔微缩,这天象不利于金渠。 冷波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妹,你可要早做打算,万一太子去了边关出了什么事,你……” “师兄,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冷舒抬头坚毅地凝视着他的脸。 她知道师兄的意思,若是元玦没了,就再也没人护着她。那些她得罪过的,元玦得罪过的,都不会放过她。 冷波被她吓了一大跳,“师妹,你现在有孩子呢,别说这种话!” 他眼神微闪,“我昨日见了枫隐村来的人,他们还是不想你留在宫中。到时候你可以……” “师兄别说了。”冷舒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你是来当别人的说客,那还是早些回去。” 冷波叹了口气,起了身,“师妹,那总是你父亲。话虽然难听,但是想想也有道理。” “师兄请回去。”冷舒直接进了内室。 想起她的那个爹,她就浑身都是火。当初要不是他自作主张,怎么会害得元玦失忆! 很快,谷雨和蒹葭就进来了。 “刚才殿下让洛晓常过来说,晚饭不回来吃了。让娘娘晚上先睡觉。” 谷雨让蒹葭先不要说话,低头看着冷舒的脸色,又惊又怕。 “娘娘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我很好。”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谷雨,你去将洛晓常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他就在门口还没走远呢,奴婢这就去叫。”谷雨赶忙小跑着出去。 很快,洛晓常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 冷舒叫人去关了门,压低了声音,“听说今日早朝有人建议皇上御驾亲征,殿下怎么打算的?” 洛晓常眼神闪动,视线无处安放,“这……这……” “说话!” “不好说。这事要不您直接问殿下?”洛晓常很是为难。 谷雨立刻瞪了他一眼,“殿下考虑到娘娘的身体,多有隐瞒的。不然还用得着问你?!” 冷舒点了点头,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是啊,你告诉我,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洛晓常心一横,干脆说了,“皇上他迟迟不肯公布长公主做下的事,众人便都不知情。万丞相就故意不上朝,还让他那些门人为难咱们殿下!” “那殿下呢?”冷舒急道。那元玦回来从来只是报喜不报忧。 “殿下自然与他们周旋。可是御驾亲征一事,他们竟然宣扬了出去,如今边关士气不足,又逢瘟疫,眼看着西北三十二镇就都沦陷了。” “这种情况之下,只怕元玦必须得去了。” 冷舒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现在元玦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 洛晓常见状心头一震,眼神陡然害怕了起来。 “娘娘,你可别太担心,保重自己的身体。殿下他文武双全,如今朝中也不是完全没人,还有皇上撑着呢,他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你去。别告诉元玦我问你的事。” “是!”洛晓常拔腿就跑。 谷雨凝视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娘娘,你信不信,他转个身就敢把这些都告诉殿下。” 冷舒现在无心理会这个,只思考着洛晓常的话。 等到了夜半三更,元玦才回了临泽宫。 见到冷舒坐在床上,元玦吓得差点跳起来。 “阿舒,你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做什么?是担心我吗?” “不是。你快过来。”冷舒从床上下来,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衣服,将他拉到了床上。 元玦惊恐地看着她,“太医说你胎不稳,不能那什么,你……” “你想什么呐!”冷舒狠狠打了他,又瞪了他一眼,“我是想问你,如今西北的瘟疫怎么样了?” 元玦的眼神一黯,“太医院已经派人过去了,说是不太好。病症不重,但痊愈之后干不了重活。” “那就是不好了。”冷舒并不太担忧的样子。 元玦十分惊讶,“你看着是有办法了?”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你是不是准备替皇上御驾亲征?” 元玦猛得一怔,心虚地笑了笑,垂下眼眸,“是啊,先前没告诉你。” 看他这样子,洛晓常倒是真的没说。 冷舒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没事儿,你去。在你走之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元玦好奇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睡。” 冷舒憋着一股坏笑,率先躺下了床。 次日早朝,皇上便宣布了元玦要替他御驾亲征的事情,朝野上下一片叫好声。 消息传开,冷舒便坐着小轿子去了冷波那儿。 冷波坐在丹炉前打座,见了她来也只是眼皮轻抬,拂尘换了个方向。 “我已算出,你在打我师门宝物的主意。当年天师门被灭虽是突厥细作干的,但是细算下来,朝廷也不无辜。” “师兄神机妙算。”冷舒笑了笑,跟着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面,“朝廷不无辜,可是百姓无辜不是。” “师妹你是当朝太子良娣,可师兄我却是一个普通相士,天师门也只是江湖上一个鲜有人知的门派……” “师兄!”冷舒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在别扭什么呢?若是金渠没了,咱们天师门也是拱手让给突厥!” 冷波见她真的生气了,脸色立刻就松了下来。 “师妹,师兄不是说不给。这件事交给师兄来办,总不能给得太过于轻易!咱们天师门必须重见天日!” “你什么打算?” “师妹看着就是!”冷波若有所思。 第163章 万丞相的计策 天擦黑,万府的里屋并不点蜡烛,只有火炉红光闪烁,映得人脸上红红的,半明半暗。 管家马山对着万丞相说了一番宫里的变故。 “大人,这太子殿下果然如您所料,要代替皇上去御驾亲征,您可要做些别的安排?” “我是一个被赋闲在家的人,能做什么安排?” 万丞相躺在床上,挥手捋了一把袅袅的烟气,眼底满是深邃。 他复又说道:“如今不做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这六部的人虽说被换了一批,但是他元玦资历尚浅,他一走便连个筹措粮草的都没有。且看,我看他这仗怎么打!” 马山惊叹不已,“大人有远见呀,先将公主送出金渠,任他们怎么着也找不到。如此一来,皇上为了找回长公主便不敢动您。到时候粮草问题还得来求您出山!” 万丞相瞪了他一眼,“凡事不必放在嘴上说,心里明白就行了。” “是!”马山笑着舒了口气,“那小人去提点提点那些人,让他们有点眼力见!” “倒也不必。正好趁着此时,看看哪个对咱们是真的忠心。”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大人,户部右侍郎白忠前来看望。” 万丞相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模样。 “这么晚来看望,是为了什么?” “大人,小人去将他打发回去。不过一个四品官,还敢这么晚来打扰您!” 马山退了下去,正要开门出去,却被万丞相拦住了。 “去叫他进来。”万丞相躺了下去,看起来又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马山会意,赶忙道了声“是”就出了门。 很快,白忠进了里室,一身玄色长袄加上黑色斗篷,在房间里甚是不起眼。 “白忠趁着夜色过来叨扰,敢问大人身体可好些。” “还是老样子,咳咳……” 万丞相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眯着,遮盖住锐利的眼神。胸口起伏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白忠眼神微闪,“大人病重,何不找了冷相士来看看呢?听说他有一种符水,可药到病除。” 万丞相叹了口气,“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况且这游方道士的符水大多是骗人,我也不敢信。” “此言差矣,丞相大人,下官听说当初皇上病重,只喝了小小一瓷瓶的量,立刻便好了。为了不让人觉得痊愈得突兀,还特意延后了几日才出来见人。” 万丞相瞳孔猛缩,怪不得当初那皇帝老儿这么快就毒清了,自己还真的以为是张太医医术高超,原来是因为冷波! 他轻咳了一声,气得大口呼吸着撑死半边身子。 “白忠,你竟然敢妄议皇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丞相大人恕罪!”白忠立刻跪了下来,“下官出身寒门,在京中无依无靠,只希望丞相大人垂怜,让白忠跟随左右。” 万丞相的身子顿了顿,审视了他的一番身影。 “本官如今赋闲在家,你跟着我有什么好?” “丞相大人如今虽有挫折,但早晚定会再次飞黄腾达!” “我能不能再飞黄腾达,就看你了,白侍郎。”万丞相说着缓缓躺了下去,看起来十分轻松的样子。 白忠心生奇怪,但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他的病是装的! 但是他为何又在自己面前不装了? 万丞相侧头看着他,“不是挺聪明的吗?如今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忠浑身一震,跪得挺拔,“是,下官知道怎么去办了!” 没过两日就是大年初一,因着西北战事,宫中过年的气氛大减。 这日清早,冷舒去各宫拜年。 说是各宫,其实也就是皇上和元老夫人那里,回宫的时候才日上三竿。 冷舒将红包随手放在桌子上,想着也有两日没见着元玦了。 “谷雨,殿下去西北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谷雨替她将衣服拖下来,一面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着初六一过就出发。” “初六,还有五天。”冷舒掰着手指头,十分发愁,“西北又冷,又有瘟疫,实在是太难了。” 蒹葭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兴奋地跳进了房间之中。 冷舒很少见到她这般兴奋,忙问她,“出什么事了?” “好事!”蒹葭气喘吁吁,深吸了两口气平定了心绪。 “皇上刚才赐了冷相士尚方宝剑,令他监督筹措粮草之事。还要封天师门为金渠第一大门派呢!” 冷舒脑袋“嗡”的一声,全身就僵住了。 好大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 这两件事,哪一件拎出来她都不敢相信。 “蒹葭,你……你再说一遍。” “娘娘!是真的!”蒹葭笑着又将话一字一句地给她说了一遍。 冷舒深吸了两口气,心跳得飞快。 皇上一定是不知道天师门的历史,否则不会这么傻的。 “冷相士呢?他如今在何处?” “他说要先回天师门去准备祭祀,将此事告知先师。这会儿怕是快要出宫了。” 冷舒夺过谷雨手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披在了身上。 “娘娘?”谷雨和蒹葭惊讶地看着她。 “都动起来,跟本宫去找冷相士。” 冷舒拔腿就出门,幸好去拜年的轿子还在外头,赶忙冲了进去。 终于在冷波出宫之前,冷舒的轿子截住了他的马车。 “师兄,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冷波掀开了车帘,满眼堆着笑容,“师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此事乃是天大的好事。” “你知道什么?”冷舒气得赶紧下了轿子,自顾自地爬上了马车,冲着外头说道:“都退出去一些,本宫有话要跟冷相士说。” “是!”众人赶忙退出去。 冷波拉着她坐下,将手炉递给她,“你这么大肚子,小心着些!” 冷舒这会儿也管不了这个,焦急地凝视着他的脸,压低了声音。 “师兄,天师门还有一支在金渠外,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天师门得了皇家封赏,那群人该是什么想法?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怎么会呢?”冷波颇为轻松地看着她,“你都快当太子妃了,往后的金渠不也有你的一半?他们还闹什么?” “可我怎么听说,他们投靠了突厥?” 第164章 冷波死了 “你说什么?”冷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冷舒叹了口气,当年那场灭门之战,冷波不是不知道有一路人马逃了出去。 “师兄,你若是稍稍打听,便可知他们已经被阿史那平揽入麾下。若是被皇上知道,突厥也有个天师门,那……” 冷波摩挲着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色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 “舒儿,这事师兄明白了。但是祭司还是要去的,这不单单是为了天师门,还是为了西北的百姓。” “你是说?”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是要把圣泉水送去西北?” “正是。” “可那才多少点儿啊!” 冷舒脑海里头估算了一下,每人喝一碗,大概也就能救个几千人。 冷波眼神闪了闪,眼底带着几分得意。 “我上次回去,发现了圣泉的秘密。圣泉之所以有神效,是因为下头压着个千年太岁。我将它挖出来,煮汤分食,便能救那些百姓了。” 冷舒听着也颇有道理,只是天师门的圣物从此便没有了。 “师兄,我随你一起去。怎么说我也是天师门的圣女!” “你大着肚子,留在宫里。你那夫君可是没几日就要走了。下去,师兄去了。” “好。”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冷舒挥了挥手,重新上了轿子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发毛得紧,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 “咦,那不是颜公公吗?”谷雨对着不远处指了一下。 冷舒看过去,果然是颜公公,带着个小太监在寒风里走着,看这身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走,咱们去看看。” 轿子吱呀吱呀走着,很快就赶上了他们的步伐。 冷舒探出头,让谷雨将两个小手炉递给他们。 “公公打哪儿来呀?怎么连个手炉都不拿?” 颜公公捧着手炉千恩万谢,“刚才去了趟万府,差点被赶出来。” “啊?这世上除了皇上,还能有人敢赶您呐?” “娘娘可别取消咱家了。皇上念着万贵妃的情义,对万丞相三番五次忍让,可那万丞相却……哎,难呐!” 颜公公叹着气,用手炉捂了一会儿,便带着小太监走了。 冷舒看着他们二人在宫墙之下的身影,那么渺小,只觉得头疼得紧。 回到临泽宫时,元玦也已经回来了。 他脱了衣服,满身的疲惫,躺在床上就打了个哈欠。 冷舒坐在他身边,跟他聊了一会儿冷波的事情。 “也只有你了,大年夜还得去书房处理公务。这是一年忙到头。” 元玦拍着她的手,惭愧了笑了笑,“这么多天,真是忽略你了。等西北战事结束,咱们就去江浙一带玩玩去。” 冷舒垂下眼眸,“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元玦点着头,眼中闪过几点兴奋,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 “原先我在皇城司,虽然也能惩治贪官,但总是在人的压制之下,能力有限,从没有一日像现在一般,我可以跟突厥作战,保家卫国!” “我等你回来。”冷舒不想多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丈夫,也只能是成全。 “阿舒,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我跟肖五安排了暗卫在你身边护着,还有凌卿时那里我也吩咐了,你就安心在宫里养胎。” “你不必担心我。你怎么办?你离开京城,户部那些人真的不会拖后腿吗?师兄他虽说得了尚方宝剑去监督他们,可师兄毕竟不是官员,没有威信,我很担心。” 冷舒凝视着他的面容,只要想到他在前方作战,后方那些小人还要拖他后退,就心慌得很。 元玦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让她感受着自己温热的心跳。 “放心,你的夫君会安排好一切。” “注意安全。”冷舒打心底说道。 她的心里有一种无力感,明明丈夫要去搏命,可是作为妻子,她却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插不上手。 五日的时光一闪而过。 这日一早,宫门外的广场上便集结了三千精兵,元玦一声银白色铠甲,头盔上火红的穗子尤其得凸显。 放眼望去,高大的身躯骑着黑马,如同天神一般。 冷舒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举起长剑,洪亮的声音带动着士兵咆哮的音浪,一遍一遍地喊着“此战必胜,突厥必败”。 整个京城的人几乎都出来了,密密麻麻地站在街道的两侧,送着他们出城。 冷舒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坐下来歇歇。 元老夫人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此处风大,别在冻着了,咱们回宫去。相信他们一定能凯旋归来的。” “嗯,我在这里等他。”冷舒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但是心里还是发毛。 蒹葭从下面跑了上来,脸色苍白如纸,呆呆地看着冷舒。 “娘娘,冷相士他……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冷舒赶忙问。 “就是……” “等会儿。”元老夫人打断了蒹葭,扶着冷舒进了旁边放了火炉的屋子里坐下,“行了,现在可以说了。” 蒹葭咽了口唾沫,定了心神,眼里却还是惊恐不已。 “冷相士他失踪了!确切地说,他可能死了!” “啊?!” 冷舒瞪大了眼睛,眼前忽然乌黑一片,浑身的感觉都像是没有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了过来。 元老夫人紧张地看着她,将水送到了她的唇边,“别急,先喝口水。” 冷舒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喝完了一杯,扯着蒹葭的手,“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去的人说,冷相士带着他们进了圣泉宫,先是让他们将水抽干,又打碎了潭底的石头。他说下去看看,就再也没上来!” 冷舒大口地呼吸着,保持着冷静。 难道是那千年太岁?!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昨日上午。好几个侍卫下去查看,都没上来。说是下头漆黑一片,连光都透不进!” 蒹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听到的版本,比这更加恶心,更加恐怖! 冷舒握紧了拳头,越发肯定是那个千年太岁。 “蒹葭,叫人去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容山!” “慢着!”元老夫人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如今大雪封山,你挺着个大肚子,若是有个好歹怎么办?不准去!” 第165章 无人跟随 “母妃,你不必劝我。那是我师门,出事的是我师兄,我必须要过去。” “不成!”元老夫人死死地拦住了她,“那冷波不过是个相士,能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吗?元玦刚走,你就不听话了吗?” “罢了罢了,我现在回宫去。” 冷舒很是无奈,知道怎么跟她说也没用,便也没有再说下去。 到了晚间,冷舒便让谷雨和蒹葭收拾了包袱,带着肖五等几十个暗卫,拿着东宫的令,从西角门出了宫。 快马加鞭,第二日傍晚时分,终于进了容山地界。 山上白雪皑皑,只有一条小路上的雪相比旁边稍微薄了一些。 谷雨将手炉放进了冷舒手里,蒹葭则是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 “娘娘,要不就让肖五爷他们进去,您就别进去了。” 冷舒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脑海里不禁闪过少时的场景来,那时候她最爱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在这里玩耍,没想到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不必,没有我,你们恐怕也进不去。” 她率先走在前头。后头的侍卫们顿时一拥而上,簇拥着她往山里面走。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山崖边上。只见七八个侍卫生了火,抱在一起取暖。 “娘娘,您怎么来了?”他们赶忙起了身,瑟瑟打抖着行李。 “不必多礼。”冷舒看着他们的状态,眉头紧皱,“你们怎么在外头,还只有这么点人?” 侍卫们哭丧着脸,“我等在此等候回京报信的人回来。从前日开始,去了四五拨人,竟是没有一个回来的。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吃完了,山里猎物也少,快活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冷舒赶忙将带来的干粮分发给他们。 然而他们却舍不得吃完,留了一些藏在怀里。 “里头还有弟兄呢。”他们解释道。 蒹葭上前,在冷舒耳边压低了声音,“凌指挥并无收到任何通知,想必是之前的消息根本没有进宫。” 冷舒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如此说来,是有人半路截住了消息,故意让人冷波和这群侍卫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我知道了!” 这种事情只有万丞相做得出来。 “走,大家跟我进天师门!” 圣泉宫外,七八个侍卫坐在两侧沾着里头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气,却都踌躇着不敢进去。 “娘娘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侍卫们顿时都涌了上来,跪在了冷舒的面前。 “娘娘,您快救救冷相士和兄弟们,他们掉进了那个鬼窟窿,根本找不到人啊!” 蒹葭在前头护着冷舒,“你们这么多大男人都救不了,娘娘身怀六甲,怎么去救呢?” 冷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过分紧张。 “你们先告诉我,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来了这里后,就跟着冷相士将潭里的水都抽了出来,接着便敲碎了下面一层白色石头,露出一个大洞来。那洞里头黑漆漆的,火把扔下去都没有一丝亮光。冷相士带着兄弟们下去查看,便再没有回来!” “草率!”冷舒又气又担心。 那二师兄明明知道下头的是千年太岁,竟然还敢直接带着人下去。 “娘娘,你可有法子救救他们呀!” “不知道。我也要先进去看看。” “娘娘,您还是别进去了,您还怀着孩子呢。” 冷舒看他们都一副吓怕了的模样,笑了笑,“无妨,这地方我从小玩到大,里面什么样,我知道。都跟我进来。” “娘娘,奴婢先走!”蒹葭和谷雨二人拉着手,在前头为冷舒开路。 侍卫们一看,赶忙也都跟着冷舒一起走了进去。 里头温暖地有些湿热,原本烟雾缭绕的潭水已经一丝也无,潭底果真如同侍卫们所说,露出一个三尺见圆的黑漆漆的大洞。 冷舒脱了大氅和外套,才觉得没那么闷了。 她走到了洞口边上,趴着往下面看,视线所见只有几尺深,再往里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师兄!”她喊了一声,里头没有任何声音,连回声都没有。 “娘娘,没用的,我们已经连着喊了两天了,只怕他们早就已经……” “少胡说!”谷雨对着他们吼了一声。若是将娘娘吓坏了,他们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冷舒仔细看着下头,细细想来并未从天师门古籍上面看到任何的文字描述这个千年太岁。 “这样,你们先去西面的山崖上刮些粉末下来。谷雨、蒹葭,你们守着洞口,我不叫你们,你们便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谷雨和蒹葭一听顿时急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娘娘怎么可以一个人在这里。” 一向不说话的肖五也急了,“娘娘,至少让暗卫们在此护着您,否则太子殿下定会怪罪。” “不。”冷舒直接拒绝了,“你们都出去,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娘娘,不行啊!” “都出去!”冷舒的语气不容反驳。 谷雨和蒹葭走在最后,不得不去了大门口。 肖五死死盯着大门,叹着气,“娘娘如此轻易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只怕会害了自己。” 蒹葭生气地踢了他一脚,“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肖五见状,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一个时辰后,侍卫们推着从山壁上面挂下来的粉末回来了。 谷雨和蒹葭二人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进去查看。 终于,谷雨憋不住了。 “娘娘,您在里头怎么样了啊?”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娘娘!”谷雨又喊了一遍。 这次依旧是鸦雀无声。 “娘娘她不会也跟冷相士一样,掉进了窟窿里头出不来了!” “这……娘娘!” 谷雨和蒹葭一起冲了进去。 石室之中空空如也,只有冷舒脱在洞边的几件衣服。 谷雨趴在洞口朝着下头看,却什么也见不到。 “不行,娘娘她一定是下去了。” “那咱们也下去。”蒹葭赶忙说道,回头看着侍卫们,“你们呢?是跟我们一起下去找娘娘,还是……” 话音刚落,除了肖五和暗卫们,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 第166章 千年太岁跑了 谷雨气得狠狠跺了跺脚,“那你们就都回去!这里不用你们管了!” “可是这里的路我们不认得呀。”后头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谷雨握紧了双拳,拉过了蒹葭,“好妹子,你懂武功,你带着他们出去,别让他们记住怎么进来的。我们下去找娘娘!” “谷雨姐姐,我不去!我也要去找娘娘!” “蒹葭妹妹。”谷雨拉着她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这些已经起了异心,咱们下去了,他们在上面不知道干什么呢。” “那……”蒹葭叹了口气,“我带他们出去,再来接应你们。” “嗯!” 等蒹葭带人走了。谷雨和肖五等人将洞口围成了一圈。 底下黑漆漆的,散发出来一阵阵又热又湿的风。 肖五脱了衣服,将怀里的绳子一段绑在了身上,另一端系在了石头上。 “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我。谷雨姑娘,你就在洞口守着。” “不,我要下去的。”谷雨坚定道。 肖五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头,率先跳了下去。 接着绳子晃了三下,示意他安好。 随即,所有暗卫和谷雨一道,一个一个全都下了这洞。 穿过一道黑暗,洞里头忽然变得亮了起来,整个周围都是粉红色的,有的地方星星点点的白光。 冷舒站在中间的空地,看着墙壁里头像是被封印一般的冷波和四个侍卫。 他们被吸进了太岁的身体,睡着一般得浮在它身体表面。 “娘娘!” 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冷舒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压低了声音。 “小声些,别吵醒了它。你们怎么来了?” 谷雨激动地冲过去抱住了她,回头看着肖五等人。 “娘娘,说来话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来得正好。”冷舒指着冷波等人,看向了一众的暗卫,“身上可都带兵器了?” “带了。” 他们纷纷抽搐了软剑、匕首等物品。 冷舒点了头,为了镇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满嘴的奇怪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 “慢慢划开,一定要慢!然后救了人咱们就走!” “是!” 暗卫们顿时一拥而上,却如同蜻蜓点水,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冷舒看着他们的动作,精细得像是在用绣花针一般,顿时心生敬佩。 暗卫不愧是是暗卫啊! 很快,冷波几个侍卫都陆续掉了出来。暗卫们顺手接住,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冷舒松了口气,“现在大家陆续退出去。悄悄的,别出声。” “是。”他们的声音细弱蚊蝇。 忽然,沉睡的冷波忽然猛吸了一口气醒转过来,看到周围的景象,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师兄,闭嘴!”冷舒急道。 但是她说得已经晚了,周围的“墙壁”慢慢蠕动了起来,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竟开始分泌出了粘液。 “娘娘小心!”谷雨赶忙护着她。 冷舒来不及思考,赶紧带着人狂奔出去。 洞口正在缩小,原本粉色的光也变成了猩红的眼色。洞口的黑暗弥漫,竟找不到哪个是出去的方向。 “娘娘,怎么办?咱们该往哪个方向?!”一向镇定的肖五也紧张了起来。 暗卫们的阵势顿时就有些乱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像是进了太岁的嘴巴,只要他轻轻一合,就会被吃掉! 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肖五拉过冷舒,整张脸都皱得可怕,“娘娘,不管如何,您先走!” “是!”谷雨跟着附和。 “不行,要走一起走。” 冷舒直接推开了他,抬头看着黑暗,抓住素银镯子刺破手指,默念咒语。 素银镯子闪着幽光,脚下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冷舒体内气血翻涌,睁开了眼睛,凝视着上方的黑暗,“就是这个方向,趁着现在快出去!” “是!” 众人终于找到了绳子,一个个沿着绳子施展轻功,从洞口跑了出去。 随着冷舒出了黑暗,底下顿时如同地震一般地动山摇。 冷波紧张地看着那洞口,急忙喊道:“所有人,立刻退出去,立刻!” 他说完赶紧拉着冷舒就跑。 很快,那圣泉宫就整个凹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石坑,坑中又一条圆滚滚的暗道,直直进了山中。 冷舒喉咙腥甜,吐出一口血来,肚子也隐隐作痛。 谷雨吓得脸色苍白,“娘娘,你怎么了?” 冷舒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 冷波见状,赶紧从旁边的圣水里面捞了一勺子出来,递到了冷舒的唇边。 “快,喝了它!跟你说别占卜,你就是不听。” 冷舒张嘴便喝了个精光,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身上的不适就全好了。 她嗔怒地凝视着冷波,“都是你,所有人都不发出声音,你偏偏要叫!现在千年太岁也没了,圣泉宫也塌了!” 冷波甚是委屈,“我也是因为太过于害怕了。咱们千年太岁是没了,但是幸好还有这么多圣水,送去边关总还是能用一用的。” 冷舒叹了口气,念着他是师兄,却也不能太说他。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师兄,你们凿开的那地皮就是千年太岁的壳,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认得。” “行了行了。”冷波甚是愧疚,“咱们还是先将圣水运出去,算是我将功折罪,如何?” “也只能这么办了。” 几个人将圣水分了七八分,又用蜡将水桶包得严严实实,陆续出了天师门。 外头的天又暗沉了下来,看着又要下雪。原先的侍卫是一个都不在了。 “娘娘!”蒹葭兴奋地冲了过来,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完好无损,顿时咧开了嘴。 “咱们的马和马车就在山下,娘娘快下去吃些东西!” “嗯。”冷舒摸着肚子,确实是饿了。 容山脚下的雪下的小了些,车上的火炉升起,十分暖和。 冷舒躺在马车里头,累得动都不想动。不过才四个月罢了,这肚子就已经让她体力不支了。 “娘娘,来吃肉!”谷雨递了一根肉干进来,还有一碗热水。 冷舒接了过来正准备吃,忽然肖五就冲了过来,半个身子就塞进了马车。 “娘娘,不能吃!” 冷舒吓了一跳,差点将热水浇在他头上,凝视着手里的肉条,似乎跟上次见它不太一样。 “怎么了?该不会是有毒?” 第167章 圣水 “是!”肖五赶紧将她手里的肉条抢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我们暗卫吃饭都会先验一下,幸好。” 冷舒瞳孔微缩,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她生气了,辛辛苦苦这么久,都当上太子良娣了,竟然还有人要杀了她! “你们都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雪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暗卫的尸体。谷雨和蒹葭二人趴在马车上不省人事。 周围的树林里钻出十几个披着白色斗篷,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人来。 为首的人环视了一圈,走到了马车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头躺着的冷舒,冷笑了一声。 “元玦的暗卫都厉害,你们给我上去补一刀,决不能有漏网之鱼!” “是!” 刺客们顿时全部散开,拔出刀正要补刀,忽然,地上的暗卫全都跳了起来,正好一人一个,出其不备将他们擒住。 肖五押着这个头头,伸手扒下了他的面罩,惊得浑身一震。 “你不是万丞相府上的府兵统领吗?你叫什么来着,虎……虎什么?”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虎更!”虎更不服气地挣扎了几下,狠狠看着他。 肖五冷笑了一声,将他押到了冷舒的面前,“娘娘,依着属下看,不如杀了他,没了他剩下的也好审一些。” 冷舒看着这个贼头鼠目的就生气,“肖五爷,您看着办就是了。” “好!”肖五立刻拔出了匕首。 “别杀我!”虎更瞪大了眼睛,眼神满是惊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冷舒从车里探出了好奇的脸蛋,“肖五爷,先等等!” 虎更眼里有了希望,“娘娘,小人告诉你,你放了小人,剩下的人任由您处置。小人保证,此生不回京城,就跟死了一样!” 冷舒抬了抬下巴,“说说看。” 虎更压低了声音,挣扎着上前了一点点。 “那群侍卫不是走了吗?万丞相让他们说您跟冷相士都死了。如今在京城,您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有呢?” “没了,就这些!” 冷舒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嗯,本宫不杀你。但是本宫管不了别人杀不杀你。” 车帘放下,只听虎更被扯着走的声音。 他的嘴里只能“呜呜”的,显然是被堵住了嘴。 很快,外头便没了声响。 谷雨重新弄了点干粮过来,“娘娘,只有这个了,先吃点。前面就是宣城了,咱们一会儿去吃。” 冷舒吃了两口,只觉得自己胃口奇怪,竟然觉得这又干又冷饼十分对胃口。 吃完了干粮,外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冷舒出了马车,只见外头的雪地也不过是多了一些拖痕,也无心去问那些刺客最后的结局。 冷波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师妹,现下京城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边关。” 冷舒的心里也开始担心了起来,“是啊,千年太岁跑了,就靠着这些圣水,救人还是有限。” 冷波叹了口气,“倒不是这个。你想那太子殿下这么在乎你,若是你的死讯传过去,那他……” 冷舒心头一震,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层。 “肖五爷!” “属下在。” “你找人骑了快马,即刻去西北告诉太子殿下我还安好。再告诉他,安心打仗,别的不用管。” 肖五面露难色,“只是属下派人过去,依着太子殿下的脾气,怕是也不会相信。” 冷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片刻的思考之后,她有了主意。 “这样,你告诉他,我随后会亲自押着圣水去西北。” “好。如此一来,就算是殿下不信,也有了盼头!”肖五说完立刻去办了。 冷波跟着松了口气,“师妹,你在此稍作休整。师兄我先行回宫,不能让宫里头乱了。现下所有人都盯着你的肚子呢。” “好,师兄注意安全。” 冷舒找了两个暗卫护送他进京。 谷雨将暖炉重新弄好,摆了两个在马车里头,“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冷舒看着白雪皑皑的容山,再看一眼地上十几个大木桶,心里总是不甘心。 “谷雨,你和蒹葭再陪我回去一趟,肖五爷,麻烦你守着这些圣水,我去去就来。” “是。” 三人哼哧哼哧地上了山,圣泉宫依旧是是一个谷,并无任何的不同。 冷舒蹲在地上捧起了一把土,忽然,她的头一阵眩晕。 脑海里头冒出一个声音,“给我你的血,圣水便会源源不断。” 冷舒猛地清醒,刚才这般恍如梦境,但是素银镯子闪烁着微光。 “谷雨蒹葭,你们二人推开十丈,我不喊你们,别过来。” “娘娘,这里不安全!” “去。” 看着二人走远,冷舒闭上眼睛默念咒语,眼前忽然清明了起来,那千年太岁就在深山之中。只是在此处丢了外壳,无法出来见天日。 “你想要血,我便给你。” 冷舒用素银镯子上面的倒刺划破手掌,将血洒进了山谷的深处。 她的头渐渐晕了起来,面色苍白。 终于,她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谷雨见状赶忙冲了过来,见她的手掌血流如注,顿时吓坏了。赶忙将怀里的瓷瓶拿出来,跟蒹葭一起,倒进了她的嘴里。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大口呼吸着凛冽的空气,手上的伤口已经不治而愈了,只留下了一摊血迹。 “谷雨,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圣水?” “是冷相士,他说得留一瓶给您应急,奴婢便带着了。”谷雨双手合十朝着天,“谢天谢地。” 忽然,蒹葭瞪大了眼睛对着坑底,“你们快看,那是怎么了?” 无数股温热的水汽从坑底的土里冒出来,越来越多,很快便有温泉直直冲了上来。 “娘娘,快退后!” 冷舒赶忙起了身,退出了一射之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坑便成了温泉水塘,接着越来越大,填满了整个坑。水面丝丝雾气,周围温暖一片。 谷雨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冲过去将手伸进了水里。 再拿出来,竟是连疤都没了。 “娘娘!” 第168章 偶遇白忠 冷舒仰头哈哈大笑,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有了源源不断的圣水,西北三十二镇的百姓和官兵就都有救了! 夜色来临之时,几人进了宣州的大门。 肖五打扮成了镖师的模样走在前头,径直进了客栈之中,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小二立刻就收了银子,眉开眼笑地迎了过来。 “几位这是要住店啊?可惜,小店今日住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件上房,这价格嘛……” 肖五一听,抬腿架在凳子上,嘴角微翘露出几分杀气。 他本就长得魁梧,如此这般,大有砸店的架势。 小二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这位大爷,咱们宣城可是个讲理的地方,这房间住满了,小的也没法子。” “五爷!” 冷舒从马车里头下来。 她早就听见了里头的声音,只是不想肖五闹出什么动静。 小二赶忙跑到她的身边,瞪大了眼睛狠狠打量了她一番。 身怀六甲,却还如此花容月貌,穿得虽不名贵,但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女人。 “夫人,我们家上房虽然贵些,但是环境好啊!这窗外见就是大河,早上蒙蒙一层水汽,好看得很呐!” 冷舒径直路过了他,走到了肖五的面前。 “就这里,天已经黑了,就别折腾了。那几桶山泉水可得放好,别进了脏东西。” “是,夫人。” 肖五拱手行礼,随即将一锭银子摆在了柜台上。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地冲上来接住了,“几位上头请,我们的上房在三楼!” “麻烦小哥带路。” 冷舒带着一左一右两个姑娘一起上楼。 小二十分殷勤地引路,“不知夫人赶路怎么会带几桶水呢?这水哪里没有?” 冷舒笑了笑,“这是我丈夫爱喝的。这次回娘家给他带些回去,我们那里的水可没有这里的水好。” “是了是了。咱们这容山的山泉水泡茶是最好的!”小二不无自豪之感。 三楼全是上房,房间大,隔音好。其中一间的门虚掩着,里头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在吃饭。 小二压低了声音,“这位可是京城来的,谱摆得大呢,看着是个官。” “当官的?”冷舒瞳孔微缩,“那我们可得离得远些。虽说官商常来往,但这些当官的就喜欢咱们经商的。” 小二深以为然,“可不吗?” 进了房间,小二便走了。 肖五等人住在左右和对面,形成了一个圆圈,将她牢牢护在中间。 蒹葭从外头拿了一些菜进来,示意冷舒斜对面旁边的房间外。 “娘娘猜那里住的是谁?” “在外头要叫夫人!”冷舒提醒了她一句。 “是,夫人。您快看啊!”蒹葭眨了眨眼睛,拉着谷雨也来。 冷舒看了一眼外头,正是那个白衣男子正在门口倚栏看风景。他的侧脸清秀挺拔,却有一些小家子气。 “看着眼熟。” “那是白忠!户部右侍郎!”谷雨低声惊呼。 冷舒吓了一跳,赶忙关上了门窗,生怕他看过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发现了我们?” 蒹葭忙摇了头,“不会的,奴婢刚才出去,看到他跟人接头来着。他在这肯定是密谋什么。” 谷雨深以为然,拉着冷舒坐下。 “夫人,咱们还是先吃饭。对于那位白大人来说,奴婢和蒹葭是生面孔,我们俩出去查探!” “那些暗卫也是生面孔,你们一道去。不然我不放心。”冷舒眉间微蹙。 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蒹葭打开门缝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娘娘,还是奴婢去,谷雨姐姐不懂武功,还是陪着娘娘稳妥。” “也好。”冷舒点了头。 半夜时分,冷舒趴在窗台上看着外头的夜色。 外头的寒风吹得正响,但是开了春,倒是比冬日好了一些。 接头拐角处,蒹葭和肖五皆是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之中,盯着前头鬼鬼祟祟的白忠。 另一条巷子里,跑出了两个打扮粗狂的年轻人,一左一右将白忠围住。 “钱呢?带来了吗?” “自然是带了。”白忠拿出了鼓鼓的荷包。 不到一秒钟,两个年轻人就将荷包抢在了手里。 白忠立刻就急了,“你们两个做什么?难道想黑吃黑吗?” “大人,这倒不至于。我们兄弟知道您是官,只是怕您不付钱罢了。我们收了你的银子,定替你办事。” “你们人都找到了吗?”白忠左看右看,一副害怕的模样。 两个年轻人对着他笑了几声,“大人放心,这么冷的天,就是个鬼也不会出来!” 三人压低声音开始说了起来。 蒹葭伸长了脖子,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忽然,肖五大力将她拉了回来,扯住她脖子间的衣领一提。 他的手温热,触及蒹葭脖间的皮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蒹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脸上满是愤怒,。 “你轻薄我?” “什么轻薄?我只是怕你脖子皮肤白,夜色中显眼,露了馅。” “你就是轻薄我!肖五,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蒹葭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日她本想带着别人,是他非要跟过来! 肖五无奈地看着她的脸,她又急又气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让他一瞬间心跳快了起来。 他的眼神微闪,只觉得作为暗卫,这种不自在是一种耻辱。 “姑奶奶,你就算了,爷我见过多少美女,还能轻薄你!” “你说什么?”蒹葭浑身气血沸腾,抬手便一拳挥了过去。 肖五吓了一跳,堪堪接住,赶忙死死抓紧了她的拳头。 再看那巷子拐角,哪里还有人?! “人呢?” 蒹葭急得冲了出去,然而只有地上几片枯黄的树叶在风中飞舞。 肖五一拳狠狠打在旁边的树上,树上仅剩的几个枯树叶瞬间掉了个精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蒹葭姑娘,你回去抓那个白忠。剩下那两个,交给我!” 蒹葭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呆了好大一会儿。 没想到他看着五大三粗,轻功竟然如此之好! “夫人!” 蒹葭施展轻功直接蜻蜓点水穿过河面,翻身进了客栈之中,飞身到了三楼的房间里头。 谷雨赶忙走过去接应她,“白忠没有回来!” 第169章 是不是金渠子民 蒹葭一下子就愣住了,冲了出去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夫人,对不起,是奴婢没有看好人。” 她说着就要跪下来。 冷舒赶忙扶住了她,“别急,兴许是你脚程快,他还没到呢,再等等。” “可是娘娘,奴婢看到他跟人接头,还给钱,定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他一个户部的官,跑这里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是啊,他跑这里来做什么。” 冷舒打了个哈欠,最近真是越来越困了。 谷雨拍了拍蒹葭,示意她先去换衣服,“夫人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嗯,我在这儿等着肖五回来。” 一个时辰后,肖五“醉醺醺”地搭着白忠的肩膀,回了客栈。 蒹葭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们二人赶忙进了房间报信。 冷舒伸了个懒腰,“让他们进来。” 蒹葭听话地出去,让人守着门口,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肖五走到门口,眼中的迷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将白忠推了进来。 蒹葭稳稳接住了他,按着他跪在地上,“白大人,你终于来了呀!” 白忠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冷舒的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冷舒嘴角闪过一抹笑容,“白大人,好久不见呀。若是本夫人记得不错,这是咱们第一次交谈。” 白忠浑身一颤,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太子良娣,你不是……不是……” “死了吗?”冷舒笑着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拿起酥酪吃了一口,“本夫人才没这么容易死呢。” 白忠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蒹葭按得死死的。 “既然你没死,抓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派人去杀你!” “这宣城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咱们也能见着。这是缘分!自然要跟你叙叙旧。” 冷舒眼波流转,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白忠心里一凉,满眼的仓皇凌乱。 他错了,冷舒既然在此装死,又肯在自己面前露面,定是已经想好怎么不让自己说出去。 而让一个人不能说话的最好办法就是…… “你准备杀了我?!我可是朝廷命官!”白忠惊恐地看着她。 “你们不是让我死了么。就算我此刻杀了你又如何?难道死人也会杀人吗?” 冷舒将最后一口酥酪吃了,顿时唇齿生香。 如此美食,却要对着这么一个令人生气的人吃! 白忠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却被蒹葭压制住动弹不得。 “娘娘,不是小人要害您呐!是万丞相,是他要害您!” “是吗?那你说说你在此地的任务。”冷舒坐直了身子,语气淡淡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白忠见她这般,便也不敢瞒着她,生怕她一生气杀了自己。 “是万丞相,他让我过来找一些穷人装成难民,去京城外叫屈。说是为了打仗赋税太重,活不下去。如此一来,粮草征不上来就不是户部无能……” 冷舒的脸色猛然暗了下来,站起了身子,气得血气翻涌。 “太子他们在西北拼命,你们却还在这里内斗。你们究竟还是不是金渠子民?” 白忠惧怕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悔恨,一闪而逝。 “娘娘恕罪,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下官在官场没有一点关系,只能依靠万丞相!” “娘娘。”谷雨扶着她坐了下来,轻蔑地看着白忠,“跟他多说无益。他只是走狗罢了。” 白忠听到“走狗”二字,抬了抬眼皮,复又垂了下去。 冷舒深吸着气压制住怒火,“肖五,写下他的口供,让他签字画押。对了,让他自己写一封奏折,就说自愿停职,去西北抗敌。” “娘娘,下官愿意。” 白忠握紧了双手,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干了。 很快,肖五就将他和其余接头的两个人都带了出去,看管了起来。 “蒹葭,你连夜去一趟京城,将白忠写的两封口供送到冷相士手中。不必急着来追赶我们,去天师门再备些圣水,送去西北。” “是,奴婢这就去。”蒹葭赶忙跳出了窗户。 谷雨见她背影远去,不舍地关上了窗户。 这么多日子,她还真是不习惯身边没有蒹葭。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怀着孩子呢,不能过于劳累了。” 冷舒摸着肚子,嘴角洋溢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无妨,我喝了圣水便什么事都没了。不知道现在西北是什么情况?” 谷雨安慰道:“最近没有丢失新的镇,想必已经稳下来了。” “嗯。”冷舒低头叹了口气,“想必他们撑得很辛苦,咱们得快些。” “夫人保重身子。快睡觉。” 谷雨服侍着她睡下,将门窗全部锁好,挂上了铃铛,才敢躺在了对面的床上。 第二日鸡叫三遍,主仆二人便起了身。 出了门,客栈下头已是许多人都吃好了早饭动身了。 肖五用尖刀抵着白忠的腰,面上像是两个要好的朋友一般搂着他。 当着一众百姓的面,肖五不好说得太直白。 “夫人,这位兄弟说想回家,跟咱们同路。小的看还是跟着咱们一起走比较好,您说呢?” “也好,反正同路。” 冷舒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看了他一眼。 白忠注意到她的视线,浑身不禁一颤,乖乖地被肖五押着坐在桌子上。 “夫人,咱们一道太麻烦,不如将我送去京城?” 小二拿了一叠包子过来,惊讶地看着他们,“原来各位是认识的!” 冷舒笑着说道:“昨晚一见如故,又是同路,自然便相熟了。” “原来如此,缘分,缘分!” 小二没当回事,放下吃的就走了。 白忠望眼欲穿的眼神没有回应,默默拿了个包子啃了起来。 肖五从他腰间解下了荷包,逃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夫人,白兄说今日他请客。咱们一会儿带点干粮,什么酱肉、卤肉,咱们多拿些。” “五爷,我是个穷人!”白忠皱着眉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肖五手中的尖刀往前送了送。 白忠吓得一下子挺直了腰背,全身肌肉绷紧,声音发虚。 “应该的,应该的……” 第170章 回宫告状 话音刚落,客栈门口来了一队人马,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凌卿时一身铠甲,挎着剑,满身的杀气,刚走进客栈,便将百姓都吓得鸦雀无声。 他无视小二,径直走到了冷舒的面前。 谷雨眼疾手快地站了起来拦住他,“这位官爷想对我们夫人做什么?” “夫人?”他眉间微蹙。 “是啊,小妇人乃是登州人氏,只准备回家。可犯烦什么王法。”冷舒抬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凌卿时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谷雨。 谷雨将她带着到了门口,压低了声音,“娘娘的意思是,将白忠带去西北,让他去抗敌。” “那便随娘娘。如今朝中粮草征集还有点问题,但最多五日,我便回押送粮草去西北,让娘娘不必担心。” “多谢凌指挥。”谷雨福了福身。 凌卿时笑了笑,对着里头的冷舒颔首。 “既如此,我便回去了。你们一路小心。” “是,凌指挥放心。” 凌卿时往回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过来拉住谷雨。 “你告诉娘娘,冷相士已经将口供给了皇上。万丞相将所有罪责都推在白忠一个人的身上,所以皇上也没怎么惩罚他。” “该死的万丞相。”谷雨骂了一句。 凌卿时叹了口气,心里也将万丞相骂了一千遍,但是有什么用呢,只有万丞相知道长公主下落。 “告辞!” “等等!”冷舒从里面追了出来。 “夫人有何吩咐?”凌卿时说道。 冷舒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 “我也是才想到的。我这一路去西北,路上难免不被万丞相的眼线知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娘娘请说。” 冷舒令他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整个计划。 凌卿时眼神明亮,淡淡笑了一声。 “娘娘好计策。” 当日下午,一个运送水的队伍便从宣州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天刚擦黑,冷舒便带着人,将圣水灌进了小桶里面,从另一个城门出了宣州。 晚上走了一路,天明时分,便已经到了登州城外。 一个暗卫骑着马从不远处狂奔而来,下了马气喘吁吁地冲到了马车前。 “娘娘,凌指挥的那一队人马被人伏击了。几桶水全翻了。” 冷舒掀开车帘出来,脸色阴沉。 若不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多留了一手,如今自己这里的也难保全了。 “人呢,抓到了吗?” “抓到了,带头的是万丞相府的管家马山。凌指挥让小人带话,说前路必定畅通无阻。” “那就好。” 冷舒松了口气,视线落在了后头的白忠身上。 白忠听了个大概,赶忙垂下了头。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提醒了万丞相,他也不会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些水上。 冷舒眉间微皱,“肖五,你带着圣水先去西北。带着我总是走不快。” 肖五惊了一下,“那娘娘你呢?” 冷舒看着不远处的城池,“我要回京城一趟。我肚子里有人家盯着的东西呢。做戏总要做实。” 只要她风尘仆仆地回了京城,万丞相等人便会相信,不会再有人去往西北。 肖五点了头,“好!那这白忠,也带过去吗?” 冷舒冷笑了一声,凝视着白忠的脸,“我改主意了。让他去西北还是便宜了他,我要带他回京城!” “遵命!” 第二日傍晚,车马进了宫门,冷舒还活着的事震惊了一众的太监宫女。 皇上和元老夫人一起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她,见她走了进来,毫发无伤,二人顿时激动不已。 “父皇,母妃。”冷舒行礼。 皇上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眼中难得的柔情。 但是这柔情在看到她身后的白忠之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冷舒回头看了一眼白忠,笑了笑,“父皇,咱们进去说。” “对,进去说。” 元老夫人附和着冷舒。 她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想要杀冷舒。而这个媳妇竟然大难不死! 冷舒对她的硬挺颇为意外,跟她对视了一眼,礼貌地笑了笑。 皇上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走了一瞬,轻咳了一声,“进来。” 书房里头温暖如春,冷舒呆着十分舒服。 在马车上颠簸了几日,她进来竟是有些想睡觉了。 皇上坐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周身的气场却依旧强大而摄人,充满了王者之气。 “良娣,你想说什么?” “父皇,臣妾状告万丞相几次三番害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冷舒当即跪了下来。 颜公公赶忙给她拿了个垫子,压低了声音,“良娣,这事儿皇上早就知道了。” 他说完忙像个没事人一样肃穆地站到了一边。 冷舒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父皇,白忠勾结刁民,意图阻碍粮草征集;马山袭击运送圣水队伍,欲对臣妾不利!桩桩件件,都是万丞相指使的!” 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 “这些朕都知道了,这两件事都是白忠和马山自作主张,万丞相他并不知道。” 冷舒回头看了一眼白忠,“若是这样,这白忠和马山都留不得了。” 白忠的瞳孔变大,三不做两步爬到了前头跪着。 “娘娘,不,皇上,是万丞相指使微臣的,真的是他!是五日前,在万丞相卧室里,他亲口吩咐的微臣呐!” “颜公公,去叫了万丞相过来。”皇上淡淡开口。 小半个时辰后,颜公公从外头回来,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回皇上,万丞相已是病得下不来床了。据他说,白大人是为了贿赂他加官进爵,但他没有答应。白大人就自作主张阻碍粮草征集,想以此来威胁他。” 白忠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呆在了原地,好大一会儿才瞪大眼睛回过神来。 “皇上,万丞相血口喷人呐!” 冷舒的手掌攒成了拳头,万丞相如今已经嚣张至此,只怕是什么都不怕了。 “父皇,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将白大人禁足家中,等皇城司调查了再说。” 第171章 失去了占卜的能力 皇上舒了口气,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白忠,你回去候着。至于那个马山,朕已经将其收押。” “多谢父皇。” 皇上被搀扶着出了御书房走了。 元老夫人义愤填膺地盯着皇上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就是什么都知道,却故意不想管。阿舒,你这次出去,身子都还好。” 冷舒点了头,“都好。希望边关也能早日平静。” 临泽宫里冷冷清清,不过走了几日,再回来便恍如隔世一般。 谷雨将东西都一一收拾好,“没有蒹葭,还真是不习惯。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了。” “回来之时,我吩咐了肖五,让他稍微慢一些。想必这会儿二人已经汇合了。” 冷舒躺在床上,摸着空荡荡的床内侧,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元玦那里怎么样了。 “娘娘,奴婢去给你弄些吃的来。出去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呢!” 谷雨走了出去,顺带关好了门。 冷舒看着手腕上的素银镯子,心里有了个想法。 只要自己能找到长公主的藏身之所,那万丞相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到时候皇上便不会这么护着他了! 她刺破手指,默念咒语。 眼前忽然一片混沌,像是被一团黑烟紧紧包围,什么都看不清。 半晌,她睁开眼睛,额头上已是布满了汗珠。 谷雨进来见她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赶忙拿了毛巾过来。 “娘娘,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 冷舒坐起了身子,这次倒不像前几次气血翻涌,她好得很。 谷雨将她扶着坐到了桌子前,将桃花酥、银耳羹、米饭、烧鸭等吃食一一拿出来。 冷舒看着毫无胃口,“谷雨,你说我会不会以后再也不能占卜了?” “娘娘,您究竟怎么了呀?” “我……我找不到长公主的下落。” 冷舒皱着眉头,看着谷雨的眼睛,想要迫切地从她眼里看出答案。 谷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娘,奴婢听人说,女人怀孕会让自己变得更弱。您现在怀着双胎,自然是更加要弱一些,等生完就好了。” “是吗?因为生孩子?” 冷舒咬了咬嘴唇,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谷雨见她难过,自己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娘娘,长公主跟万丞相之间肯定会联系的,咱们只要找到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也能将长公主挖出来!” “是啊,只可惜咱们的人都派了出去,手边没有可用之人。” 话音刚落,外头凌卿时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身边怎么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冷舒赶忙起了身,叫了谷雨去开了大门。只见他一身铠甲站在外头。 “凌指挥这么晚过来,可是宫里出事了?” “这倒是没有。”凌卿时依然为了避嫌站在门口,“这几日事情甚多,宫中戒严。刚刚听到娘娘说身边没人是?” 冷舒走到了门口,视线扫视了一圈外头的宫女太监,便也没有邀请他进房门,将谷雨的话低声告诉了他。 凌卿时皱着眉头,脸色凝重,“谷雨说得不错,下官会去查的!” 冷舒叹了口气,“也不知元玦那里怎么样了。最近真是一点好事都没有。” 凌卿时压低了声音,眼神陡然一亮。 “今儿皇上做主,罢了白忠的官,还有六部一些人,换上了咱们的人。” “太好了。”冷舒心情为之一振,“只要京城安好,元玦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是啊,西北战事频繁,幸好有太子殿下坐镇。” 凌卿时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其实他也很像去西北,只是家里不让。 冷舒抬头凝视着他的脸,便猜中了他的心思。 “京中如今也没有信任之人。师兄他过几日便要押送粮草去西北,不知道凌指挥去不去?” “啊?”凌卿时一怔,她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吗? 冷舒低头浅笑,对他的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 “凌指挥,想要精忠报国,却不一定要去战场。现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娘娘的意思?” 凌卿时眼神微闪,开始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冷舒点了点头,关上了门。靠在门背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此事成了,元玦同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五日后,粮草便全部凑齐。 同日,边关来报,又有两座城池陷落,十万大军已有一半人身染疾病。 凌卿时不顾家里反对,冲进了御书房之中。彼时皇上正在授意冷波护送粮草事宜。 “皇上,臣冒死闯进来,乃是有一事想要求皇上。” 冷波早得了冷舒的话,便忙站到了一边,将中间的位置留给他。 皇上颇为意外,“你有什么事?” 凌卿时跪得挺拔,“臣想随冷相士一道,护送粮草去边关。” 话音刚落,冷波起身附和,“皇上,贫道正要说这事。运粮一事事关重大,贫道认为,如今的人实在是有些少了。” 皇上的视线游走在二人之间,心里便已经明了。 他将桌角的奏折扔给了凌卿时,“你的父亲上书,言辞恳切,不让你上战场。朕已经允准了。” “可是皇上,臣只是押送粮草,也并不算是上战场。臣是金渠子民,练就一身本事,怎可缩在家中?”凌卿时言辞恳切。 “好,你去。”皇上点了头。 午后,送粮大军出了城。这次的粮草几乎掏空了国库,京城大半的侍卫与护城军都出动了。 冷舒又在御花园里,看着三三两两巡逻的侍卫,总觉得有些萧条,宫里也没有往日热闹了。 谷雨扶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着,“娘娘,万丞相那里真的会行动吗?” “这是目前为止,机会最好的时候了。” 冷舒走到御书房的位置,立刻就掉了头。 这里太危险了。 谷雨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咱们临泽宫岂不是也很危险。娘娘,您要不要换个地方?” “当然要换,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咱们去母妃那里住两天。” 冷舒打定了主意,每日半夜过去,凌晨再回来。 谁都想不到一个孕妇肯这么折腾! 第172章 宫变 三日过后,宫中并无异常。 这日晚上,冷舒躺在床上看着外头的月色出神,昨日边关来报,又丢了一城,皇上大怒,对元玦也多有微词。 谷雨在她的被子上多盖了一层,“娘娘,您看要不咱们就回去。都三日了,大概万丞相不想动手了。” “不,他一定会动手的。”冷舒笃定地说道。 “好,那娘娘早些睡,再过三个时辰,咱们就该搬回去了。” 冷舒叹了口气,这搬来搬去确实是辛苦。 忽然,她余光瞥见外头火光一闪,再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娘娘怎么了?”谷雨担心道。 “没事儿,兴许是我眼花了,总觉得外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娘娘一定是眼花了。外头安静得很呢。” 谷雨扶着她躺下。 忽然,外头有人喊了起来。 “走水了!清明殿走水了!” 冷舒猛地坐了起来,清明殿是皇上的寝殿,怎么会走水呢? 谷雨也赶忙跳下床披上了衣服,探出窗外头查看。 果然,冷舒刚从怀疑的方向升腾起了凶凶的火光。 外头的声音打了起来,竟然还有求救声,兵器声。 元老夫人在外头敲门,“阿舒,阿舒,快起来!” 冷舒胡乱穿了两件衣服去开了门,只见她也是穿着睡袍,像是被吓醒的。 “母妃,外头怎么了?” “刚才颜公公派人说来传话,说是有叛贼进宫了!阿舒,你怀着孩子,定是他们抓捕的目标,你赶快走!” 元老夫人说着就将她拉出了门。 冷舒跟着她在后头小跑着,一路上满是火光和慌张的宫女太监们。 显然,万丞相还是动手了! 元老夫人将她送到角门外头的假山后头,压低了声音。 “阿舒,母妃照着上次元老夫人的地道,在此挖了个密道,直通宫外。快走,外头有人接应。” 冷舒看着宫里的乱想,担忧地看着她。 “母妃先走,我断后!” “不行,母妃不走。留下还能替你挡一挡,拖延一下时间。”元老夫人说着,赶忙将她推向密道。 冷舒心里五味杂陈,“母妃,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他们的目标是父皇,没这么快抓咱们的!” “我知道,你是怕他们杀了我。没事,你走,我要去找你父皇!” 元老夫人将她死命地往里一塞,拿起铲子就断了她的后路。 “邱嬷嬷,咱们快去御书房。今晚皇上在那里!” “是!” 二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只见御书房外头围着三圈的侍卫,几乎整个皇宫剩下的侍卫都在这里了。 “皇上,臣妾荣妃求见皇上!”元老夫人在外头喊道。 颜公公颤巍巍地看了门,警觉地朝着外头看了一眼,一把将她和邱嬷嬷拉了进去。 御书房里头冷冷清清,除了颜公公和一个小太监,什么都没了。 皇上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看到她眼皮抬了抬。 “你怎么没跑啊?这时候到朕这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元老夫人福了福身,“臣妾福薄,有幸回宫伺候皇上左右已经是造化了。如今这种情况,臣妾怎敢一个人逃命呢。” 皇上颤抖着抬起了头,眼中泛着几滴晶莹的泪花。 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元老夫人笑着过去拉起了他的手,“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没想到到最后,陪在朕身边的人是你!”皇上朝着颜公公挥了挥手,“拟旨,朕今日生死存亡关头,有荣妃不离不弃,故而封荣妃为皇后!” “皇上!”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惊讶中赶忙跪了下来,“臣妾多谢皇上!” 宫墙外头,冷舒顶着一头的土站在寒风里头,外头接应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谷雨抱着她暖和一些,“老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找的人,太不靠谱了。” 冷舒叹了口气,“母妃她看着厉害,实际上却没什么心机。咱们身上好歹还有些值钱的,走。” 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两个散兵游勇或者地痞流氓路过。 冷舒和谷雨小心翼翼地绕着他们走。 此时此刻,她们无比想念蒹葭。若是有她在,二人在街上能横着走! “哟,两位小美人从哪里来呀?” 一个身形肥胖,油头大耳的地痞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色眯眯地看着她们。 谷雨赶忙挡在了冷舒面前,“你是何人,光天化日,想对我们做什么?” 地痞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天,“哟,敢情你是个瞎子呀!这大晚上的,还青天白日呢!青天在哪里?白日又在哪里?” 他说着不理会气得脸色铁青的谷雨,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你想干什么?”谷雨狠狠瞪着他。 地痞走过来,狠狠一甩便将谷雨打到了一边。 冷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护住了肚子,努力保持着镇定。 “这位大哥,您看我这一身衣服,也该猜出我是什么人。若是你对我做什么,明日你便人头落地。” “哟呵,吓唬我?你这一身怎么了?”地痞打量着她,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这得有七八个月了!” “有关系吗?”冷舒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凌厉。 然而地痞全然不在乎,仰头大笑,“小爷我最爱玩孕妇了!哈哈!” “娘娘!”谷雨冲过来挡在冷舒面前,狠狠盯着他。 地痞眉间微蹙,抬头看了看宫里的火光。 “娘娘?你们是……” 话音刚落,忽然他的眼睛瞪得巨大,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朝着旁边直直倒了下去,露出了后面惊恐的人。 冷舒惊呆地看着拿着带血匕首的白忠,“白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白忠吓得扔了匕首,赶忙带着她们跑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面。 “天牢被劫,我逃出来了。” 谷雨死死挡着冷舒,“白忠,你休想对我们娘娘不利!” 白忠一听,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她的面前。 “良娣,下官知错了。那万丞相过河拆桥,将罪责都推在下官身上。下官悔不当初,希望娘娘原谅。” 第173章 小孙孙不见了 冷舒审视着他,虽然心里不大相信他是真的后悔,还是只是想要东山再起。 但是依照现在这般情况,自己也不能将他推向对立面。 “你想怎么样?” “下官想去边关参军,保家卫国!” “好,今日之事后,本宫会修书一封给太子,让他接纳你为国效力!”冷舒镇定地说道。 白忠起了身,拱手致谢,“多谢娘娘。不知娘娘现下打算去何处?” “哪里都不去。” 冷舒看着东方的黑暗,现在离天明已经不远了。 白忠很是意外,便忙去旁边找了些木板、栅栏,将巷子两边堆住,装作没人的样子。 不多时,马蹄声响了起来,又急又快,似是千军万马。 谷雨趴在栅栏边往外头看,看到最前头的指挥官,惊喜地差点跳了起来。 “娘娘,是凌指挥,凌指挥来了!” “是该来了。”冷舒松了口气,“再等两个时辰,咱们就能回去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白忠惊讶地看着二人,心里猜到这是一个局,足以让万丞相万劫不复的局。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宫里。 凌卿时骑着马大破宫门,长驱直入,不到片刻,宫里的叛贼便有一半被杀的杀,捉的捉。 御书房里头,皇上带着元老夫人在画画。 万丞相直直地站在大殿中间,嘴角扬着轻蔑的笑容。 “皇上,何必再拖延时间呢?微臣让您禅位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而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皇上依旧画得悠闲,语气难得的带着几分豁达。 “只要朕不同意,就算朕死了也是太子继位,你们就只能是乱臣贼子。” “皇上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万丞相将刀架在了颜公公的脖子上,冷笑了一声。 皇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你要是想要朕禅位,就去找了李若与来,让她自己过来问朕!” 万丞相没有理会他的话,扭头看着颜公公,“说,皇上的玉玺放在哪里了?” “万丞相,奴才不知啊……” 颜公公全身都在颤抖,只有眼底还有几分坚毅。 万丞相轻轻拉着剑,在他脖子上扯出一道细微的血痕,却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可惜,你陪了皇上几十年,他却仍然不想救你!” “奴才虽是阉人,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万丞相,您想杀就杀!” “慢着!”皇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万丞相的身边,眼中的怒气仿佛要溢出来。 “皇上这是想要答应了?”万丞相对上他的目光,全然没了平日里尊敬的模样。 皇上眯了眯眼睛,“当初万贵妃要杀朕,朕替她瞒下了,还善待与你,可你今日也要杀朕。为什么,朕待你万家不薄!” “可是你欺负与儿!明明她才是你身边呆得最久的孩子,凭什么你却将皇位传给那个酷吏!” 万丞相的声音巨大,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皇上愣神了一下,随即清醒了过来。 “万丞相,你扪心自问,与儿究竟能不能当好一个皇帝?还是你只想要你们万家的荣耀!” “皇帝之位于荣耀,我万家都想要。”万丞相的眼里满是冷峻,“不瞒您说,从当初你与我妹妹相遇开始,今日便已经是注定了!” 皇上一阵眩晕,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才堪堪站住。 万丞相哈哈大笑地看着他,“一国之君,却被我们兄妹玩弄于股掌之间。只可惜,与儿不是男子,否则,你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乱臣贼子!”皇上气得狠狠跺脚,随即朝着地上喷出一口血,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元老夫人赶忙冲下来扶着他。 皇上紧紧拉住她的手,瞪着万丞相。 “为了你妹妹,朕登基二十几年未立皇后。但是今日,朕立了她为后!这是朕至今为止,做得最对的事情!” 万丞相脸色阴沉了下来,将剑从颜公公脖子上转移到了皇上的脖子上。 “无妨,等微臣杀了您,用您的手指手下手印也是一样的。与儿有突厥精兵帮忙,还能杀不到一个小小的元玦?” 皇上和元老夫人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皇上死死拉住了元老夫人,不让她冲动。 “朕以为,你作为一国之相,不会卖国!” “也确实不是微臣干的,而是你的宝贝女儿。不过与儿做得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西北三十二镇换一个皇位,也不亏!” “放肆!”皇上握紧了双拳,想起身却体力不支起不来。 万丞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看着囚笼里的猛兽,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皇上,你去死!” 话音刚落,只听“咻”得一声,利箭刺破大门直直插进了万丞相的胸膛。 “微臣凌卿时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凌卿时拿着弓箭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十个侍卫,将叛贼一一拿下。 外头已是刀山火海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焦糊的味道。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难得的痛快之情。 “凌指挥,你怎么回来了?粮草呢?” “回皇上,粮草已经由冷相士按照计划送去西北。微臣此次回来,乃是太子良娣的计策。为的就是令万丞相铤而走险!” 凌卿时看着地上还在颤抖的万丞相,厌恶地瞪了一眼。 皇上沉默了片刻,转过了身掩盖住心底一抹复杂的感觉。 元老夫人走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阿舒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是论起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也是有谋略,有侠义心肠。” “朕可没觉得她不好。”皇上眼神微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人呢?带着朕的小孙孙们跑到哪里去了?” “臣妾将她送出宫了。” “凌指挥,快去将她找回来!” “是!”凌卿时吩咐人手保护皇上,自己带着人赶忙冲了出去。 冷舒坐在屋顶上看着东面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见宫门口,凌卿时带着一队人马正出来。 “谷雨,收拾一下,咱们可以回宫了。” “是!”谷雨兴奋无比。 白忠搓着手站在原地,垂着眸子,“娘娘,罪臣……” 第174章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冷舒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放心,本宫会将你安排好的。” 天明时分,凌卿时的人马终于找到了巷子里头的三人。他的额头上已经急得满是汗珠了。 冷舒笑眯眯地看着他,“本宫的计策如何?现下你总不会还说自己与这场仗无关了!” 凌卿时十分不好意思地拱手,“多谢娘娘成全,臣确实已经感受到了沙场的感觉。” 他说着看到她们身后的白忠,立刻拔出剑,挡在了她们的身前。 冷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紧张,万丞相伏法,他如今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凌卿时叹了口气,收了剑走到了白忠的面前,“但是白大人,您是从天牢出来的。如今下官还是要将你送回天牢去,等候皇上发落。” 白忠紧张地看着冷舒。 冷舒点了点头,“白大人,你放心去。本宫会将你的奏折呈给父皇,并为你求情。” “多谢娘娘!” 白忠跪下来,恭敬地磕了头,眼中满是泪水。希望自己这次能够跟对人! 皇宫之中一片狼藉,死伤无数,但是经过一日的休整,竟也是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傍晚时分,睡了一天的皇上起了身,精神奕奕地对着朝中众臣。 “朕此前庇护万氏,总念着几十年的情谊,到今日来看,竟是大错特错了。今日,朕要下一道罪己诏,向上天来忏悔朕的过错。” “皇上英明。” 众臣纷纷跪下,他们只见有部分万丞相提拔的人,但是对于皇上专宠万贵妃二十年以至于差点无后的事情,也多有微词。 皇上的视线扫过地下乌压压跪了一片的官员,嘴唇抿了抿。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劝劝自己! “至于这次宫变,源于万氏。万氏上下,十岁以上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女子皆贬为官奴。至于万氏自己,处于车裂之刑。” “皇上英明!”众官再拜。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说完罚,接下来说赏。凌卿时在此次宫变之中救朕于危难,升为殿前司司长,其余人皆论功行赏。行了,退朝。” “恭送皇上!” 百官散尽,颜公公匆忙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很是焦急。 “皇上,太子良娣去边关了。” “什么?!”皇上瞪大了眼睛,“朕还很看好她,只等她生下孩子便升为太子妃,没想到她如此任性妄为!” “皇上,是皇后娘娘亲自送了她出去的。”颜公公皱着眉头说道。 “这……”皇上欲言又止,气得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随便她们折腾去!不,找几个侍追上去,保护朕的小孙孙。”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城外的官道上,一辆大马车飞快地驰骋着。 冷舒躺在里头,悠闲地吃着腌制的梅子,视线落在凳子下一大包珍奇的药材上面。 昨天元玦飞鸽传书给皇上,说是已经找到了方子可以治疗怪病,只是需要这些药材。 “肖五爷那里都联系好了?” 谷雨坐在她身边靠着塌子,“娘娘放心。第一波圣水已经送到了,蒹葭也在回程中。等到了宣州,咱们就能汇合了。哦,对了,白大人比咱们早走了一天,想来已经遇到他们了。” “嗯,不错!” 冷舒掀开了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色,心情大好。 两个月没见到元玦,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突厥大营,一个女扮男装的士兵急匆匆地跑进了一个大帐。 “长公主,金渠传来消息,万丞相被处以车裂之刑!” “什么?”李若与起了身,手上的茶杯应声打碎,整个人呆若木鸡。 阿史那平从外头走了进来,视线扫过地上的狼藉,挥手示意仆人出去。 “本王子收到消息,太子良娣唱了一出引蛇出洞,令万丞相铤而走险发动宫变。没成想送粮草的凌卿时杀了个回马枪,救了你父皇。” 李若与眼里满是眼泪和愤怒,视线模糊地凝视着他。 “又是冷舒!这两个都是我最亲近的人,竟然因为她而自相残杀。” “本王子还听说,你那父皇已经默认她当太子妃了,就是未来的皇后。”阿史那平的语气淡淡的,透着一股子冷冽。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一动不动。 现在京城的一切都已经理顺了,元玦不死,皇位就再也没有自己的份。若是元玦死,冷舒生下孩子,皇位依旧没有自己的份! 她现在就像是被放逐,没有人记得自己! 半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三王子,我要为我的舅舅做一场法事。可以吗?” 阿史那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递给她,“当然可以,本王子还可以给你引荐一些人。” “什么人?” “天师门的人。”阿史那平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李若与茫然地看着他。她对于天师门的印象,还停留在冷波那里。 “你让我找天师门的人,和仇人有何分别?” “非也。他们和你一样,痛恨冷舒!” 阿史那平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一股无声又阴暗的力量,将她的心挖出来,扔进黑暗之中。 李若与眼神微闪,乐意跟着他进入这黑暗之中。 “冷舒和元玦的命,我都要!” “不,元玦的命随你,但是冷舒的命,是本王子的。”阿史那平眯了眯眼睛,满是杀意。 李若与冷笑了一声,“只要你别被她迷住就好。” 阿史那平嘴角翘起一丝轻蔑的弧度,“长公主放心,本王子可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很快,外头的侍卫冲了进来,在阿史那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阿史那平点了头,脸上带着笑意,“天师门的人已经来了,你现在就可以去?” “你愿意放我出去?” 李若与皱着眉头问他。自从自己到了突厥,从无一日是自由的。 阿史那平叫人掀开了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用你们金渠的话说,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好!” 李若与大步走了出去。 就算自己杀了元玦,也不会帮他。领兵打仗,自己难道不会吗? 到时候,对抗突厥守住国土的功劳就是自己的! 第175章 公主车驾 阿史那平看着她走出去,轻轻抬手,周边便有两个如同鬼魅般的侍卫跳了出来。 “跟着她。” “是!”二人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鼓掌声从旁边传了出来,突厥大王子阿史那荣穿着尊贵的战袍,冷笑着出来。 “三弟如今出息了,放走金渠的公主也不必知会大哥我。” 阿史那平脸色一变,顿时变得恭敬,走了上去,“大哥,小弟我……”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阿史那荣眯着眼睛,恶狠狠地凝视着他。 “别以为本王子将你带出来,你就能私自做主了。记住,你只是个贱婢的儿子!” “是,小弟记得。”阿史那平脸色并无不满,很是平静,“小弟只是想让他们兄妹自相残杀,让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不必了。金渠军队早已病得病,死的死。本王子准备这几日发动大攻,一举拿下剩下的十二镇!” 阿史那荣志在必得地背着手,不可一世。 阿史那平请抬眼皮,眼底闪烁着一抹冷意,转瞬而逝。 “大哥,不如再晚些,让他们的将士多死些再进攻,稳妥一些。” “不行!”阿史那荣一圈捶在大帐上,“你二哥阿史那凛如今拿下的城池已经比我们多两个,我们绝不能输。” “是,大哥英明。” 阿史那平语气很是尊敬,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狡黠。 自己的机会来了! 冷舒在路上日夜兼程了整整七日才到了西北。靠着圣水,她虽然有孕却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倒是谷雨累得快要散架了。 从京城一路而来,所过个城镇肉眼可见得越来越萧条。 “夫人,到了。”肖五敲了敲车身。 外头一是傍晚,面前的客栈看着不算大,但是看着里头的地,倒也是整洁干净的。 冷舒带着谷雨和蒹葭二人一起下了车。 忽然,一队人马骑着马从路上狂奔而过,掀起一阵尘土,周边的百姓吓得赶忙靠边站。 肖五挡在冷舒面前,看着那群人的背影,“看着像是小张将军的人。想必是又有什么紧急事情了。这里就是这样,军情紧急,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冷舒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争斗?” 客栈里头的人不多,小二见了他们几个的装扮,心里就有了计较。 “各位贵人,小店今日客似云来,只有几间上房了,各位看……” 他的眼神闪烁,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冷舒的身上。 冷舒轻笑了一声,这套路,她一路过来十家客栈倒有七八家都是这样。 “我们就是要上房。” “好嘞,各位楼上请!小店还有许多招牌菜,可以送到房间里供各位客官享用。” 肖五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却有一股压迫感袭击而来。 小二说完便不敢多话,乖乖地在前头引路。 冷舒耳边忽然清净了不少,有些不习惯,“小二,刚才外头骑马的那些人是因何事这么急啊。我看着好几个人都吓得摔倒了。” 小二一听整个身子都一顿,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听说啊,太子殿下将长公主找回来了。今日那些人就是去接长公主的。” 冷舒瞳孔猛缩。 她心底隐隐一股不安,李若与这时候回来,定是跟万丞相的死有关! “肖五爷,这里距离咱们家爷那儿还有多久的路程。” “大概半日。”肖五忙道:“夫人是想现在过去?” 谷雨拉着冷舒的胳膊劝道:“现在太晚了,有宵禁呢。夫人还是明日再走。” 小二一听也急了,竟然因为自己几句话,到手的房费就要飞了吗? “夫人,外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现在咱们这有规定,天黑之后不准在外头走动,保不准就有突厥人混进来呢。” “我没说要走。” 冷舒笑了一声,自己还没疯狂到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的程度。 所有人顿时都放下了心。 “小二,我问你。若是长公主车架回来,可会经过咱们这儿?” 小二拍着胸脯,“当然能经过,咱们这儿是去东海镇唯一的路。小人敢说,公主的车架就从咱们店门口过!” 冷舒点了头,“那就请你给我安排一间对着大街的房间。” “好嘞!” 小二欢欢喜喜地冲到前头去引路。 夜幕降临,大街上的人几乎一瞬间全都不见了,一下子萧条了起来。分明是春日,此时却见不到一点春暖花开。 谷雨和蒹葭不敢离开冷舒睡,便都在房间另一侧搬了两张小床过来。 “娘娘,这房间倒是挺大,摆了两张床也不显得拥挤呢。” 冷舒趴在窗口看着外头,“你们说,长公主今日会进军营吗?” 谷雨忙道:“这不是好事吗?找回了长公主,皇上也放心。娘娘怎么看着忧心忡忡的呢?” 一阵风出来,带着边关独有的干冷,吹得冷舒赶忙缩回了头。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长公主这时候回来,难得不想给万丞相报仇吗?” “这倒也是。”谷雨喃喃说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蒹葭铺好了床,给冷舒倒了杯水。 “娘娘别急,这一层殿下也定能想得到的。” “哎。”冷舒坐到了床上,“什么时候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就好了。” 这话一出,她将自己也惊着了。 从前到现在,也就是在天师门的几年算是安定。 “各位客官,饭菜来啦,这都是小店的招牌!”小二在门口喊道。 蒹葭忙去开门,入目便是一整条烤羊腿,顿时惊呆了。 “……这未免有点太大了。” “不大不大,我们这里都这么吃,还有羊肉馄饨,香甜的米酒,还有奶茶!” 小二一一送了进来,摆了半张桌子。 他眼神一闪,绽开了一张笑脸,“而且这些都非常便宜,只需要一两银子就可!” “一两银子!”蒹葭和谷雨顿时惊住了。 “罢了,这些咱们三个也能吃完。正好明日赶路,今日吃饱点。”冷舒拦下了她们,送走了小二。 “边关战乱,店里本就没什么生意,随他们去。” 冷舒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静谧的空气里仿佛能听见远处的号角声。 明日就能见到元玦了! 第176章 夫妻重逢 三人吃着羊肉,很快便只剩下了骨头。边关的吃食不同于京城,没有奢靡华贵的味道,全是实打实的,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吃饱喝足,冷舒便在房间里头走了两圈,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动来动去,仿佛也觉得肉很好吃一般。 谷雨摸着她的肚子,冷不丁地被踢了一脚,吓得她瞪大了眼睛。 “这才六个月不到呢,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 蒹葭笑着看过来,“小公主们生出来定然是身体康健,定是练舞的好苗子。” 冷舒脸上难得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抚摸着肚子。 若是她知道以后会生出两个皮到拆天的“小猴子”,此时又是作何感想。 外头果然是一夜静谧,天明时分,众人都起了身。 街市上开始热闹了起来,冷舒等人在楼下吃早饭,便看到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经过。 小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赶忙走了过来。 “瞧见了吗?那就是长公主的车驾。” 冷舒点了头,她已经料到了。 “看这走得也不算快嘛。” “那娇滴滴的长公主在里头,能走多快。”小二笑着走开了。 肖五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冷舒,“娘娘,咱们一会儿走快些,定能比他们先到军营。” “好,那咱们便走快些。” 半个时辰后,李若与的车驾就被横在官道上的沙袋挡住了去路。 同时,另一条路上,冷舒的马车扬长而去。 蒹葭和谷雨二人趴在车窗上看着不远处动弹不得的马车,兴奋不已。 若是要将这些都搬开,少说要小半个时辰。 “娘娘,肖五爷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军营了,还能赶上吃午饭呢。”谷雨眼中憧憬,眼神闪烁着两簇小火苗。 蒹葭凝视着她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谷雨姐姐是说,马上就能见到洛晓常了呢!” “蒹葭!”谷雨佯装生气。 冷舒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等战事结束,洛晓常加官进爵,我让殿下给你们赐婚!” “娘娘!”谷雨红了脸,眼神躲闪不知如何是好,“娘娘还是关心一下蒹葭。这丫头可是比我急呢。” “蒹葭?”冷舒看向了她。 “娘娘,你别听她瞎说。”蒹葭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愁绪,“凌指挥早已对我说明,只将我当做妹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车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就变了。 谷雨狠狠拍了一下车身,“他什么意思,当妹妹?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是我身份低贱,配不上他。”蒹葭咬着唇垂下了眼眸。 “大家都是人,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冷舒将她搂在怀里头,“没事,你家娘娘我给你找个比他更好的!” 蒹葭抱着冷舒叹了口气,“娘娘不必为我忧心,一切看天意便是。” 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声声号令的声音,马蹄声也大了起来。 肖五在外头喊道:“娘娘,军营就在前头了。前头的路有些不好,您小心!” 话音刚落,马车就开始晃动了起来。 冷舒赶忙抓住了来之前绑在车身上的带子,堪堪稳住身体。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谷雨和蒹葭率先出了马车,“娘娘,好多人啊,您快出来。” 紧接着,一只大手便伸进了车厢之中。 冷舒正要握,猛然停了下来,这只手粗糙且大,并不是谷雨或者蒹葭。 手的主人见没有动静,轻轻掀开了车帘。 “阿舒。” 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眼中忍不住湿润了。 几个月不见,他的皮肤被边塞的风吹得粗糙,也黑了许多,更是带了一身杀伐之气。 “元玦,你来了!” 元玦跳上了马车,一头便钻进了车厢之中。 他想要一把抱住她,但是注意到她的肚子,赶忙停下了动作,只将她搂在怀里。 “数月不见,阿舒依旧貌美如花,只是为夫已是粗糙大汉了。” “说什么呐!”冷舒含着泪笑了出来,一拳打在他胸口,“咱们赶紧出去,别叫人看笑话。” “谁敢看我们的笑话!” 元玦嘴上如此说,身体却诚实地松开了她。像是对待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出了马车。 冷舒对着他笑了笑,便赶忙指挥着人将马车上的各类药材都拿下来。 “之前的圣水够用吗?后面还有,若是需要,半个月之内就可以送过来。” “够用了。” 元玦的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影,心底满是暖意。 这种让他魂牵梦萦的感觉太不真实,他还只在梦中感受过。 洛晓常从军营外头匆忙跑了过来,见到谷雨的一刹那,停下了脚步,瞬间便忘了自己要来做什么的了。 “你来了。”他傻呵呵地盯着谷雨笑。 谷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眼底却闪过一抹思念。 她走到了冷舒的边上,扶着她进大帐。 “娘娘,一路上累了,你快去歇着。” “嗯,让他们办事。蒹葭,你帮着肖五爷将药材送去张太医那儿。” “是!”蒹葭赶忙走了。 元玦看着冷舒的背影进了大帐,才松了口气,上前踢了一脚洛晓常。 “怎么回事?看到个女人连正事都忘了。” 洛晓常这才想起来,脸色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刚才侍卫来报,说是长公主的马车在官道受阻了,要比预计的时间晚半个时辰才能到。” “那真是太好了。”元玦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绽放了开来。 “好?”洛晓常惊讶地盯着他,“这事儿不会是殿下你干的!” “胡说八道。给本太子好好守着营地。” 元玦转身便走。 冷舒刚换下衣服,便见到元玦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 “你不用在门口等着长公主吗?可别又跑了。” “呵,她才不会跑。躲了这么久忽然回来,定是为着什么事。我正好将计就计。” 元玦的眼中满是狡黠,若有所思。 冷舒凝视着他的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果然是自己多虑了,他这只老狐狸,怎么会怕区区的李若与! 第177章 长公主回来了 很快,李若与的马车就到了军营外头。她端坐在马车里头,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身旁两队人马。 她看着不像是从突厥回来,倒像是从京城过来的。 元玦一身铠甲站在车马前,看着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若与昂首挺胸,眼底满是不可一世的冷傲。 “太子哥哥,本宫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去见父皇?” “妹妹若是想回京城,午后便可送你回去。” 元玦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角却满是警觉。 难道她回来真的就是为了去见皇上吗? 李若与点了头,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大帐。路过元玦身边,她忽然身子一侧就倒在了地上。 她面露痛苦之色,“本宫的脚扭了。” 元玦赶忙叫人扶着她起来,“洛晓常,去请了张太医来。” 李若与勉强起了身,搭在侍女的身上。 “看来得在此叨扰几日了。太子哥哥,本宫想这几日住在营中,若是回京父皇问起营中情况,本宫也好应答一二。” “当然可以。只是这里条件辛苦,怕你不习惯。”元玦俨然一副慈兄的模样。 “不会的。多谢太子哥哥。”李若与也是一副妹妹的模样。 冷舒在大帐门口看着他们进来,招呼着人去迎接李若与。 但是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一众宫女侍卫,她吓得不自觉地侧过身子。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本宫?”李若与停在她身边,故意跟她讲话。 冷舒顿时便觉得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些分明是天师门逃往突厥避祸的人,怎么会跟李若与搅和在一起! “没有啊,只是你的小侄女们踢了我一脚,我一时站不稳。” “是么。” 李若与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若是没有这个肚子,最好一尸两命,到时候元玦定是生不如死,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冷舒笑着进了大帐,“不知道殿下准备安排长公主住在哪里?” 元玦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就那边的大帐,我已经叫人清扫出来了。安排两队人马护着,就算是突厥人打来了也不怕。” “甚好。”冷舒拉着李若与的手,慈爱地笑着。 很快,张太医便匆忙过来了。他一头的汗水,神色十分紧张。 “张太医,快来给公主瞧瞧。” “是。”他只看了片刻,便叫人将药水拿了出来,“长公主的脚无大碍,只需要用跌打药酒敷上两日就好。” 元玦点了头,见他的模样心里不禁也紧张了起来。 “张太医,那些染病的将士怎么样了?” 张太医的视线抬头扫了一片,眼神微闪,低头沉默不语。 元玦忙道:“谷雨,你带着长公主去上药。” “是!”谷雨上前要搀扶李若与,却被她躲开了。 李若与凑了过来,“无妨,本宫也听听?” 元玦眉间微蹙,“长公主,你的伤口要紧,还不快过去。” 李若与撇了撇嘴,知道他是将自己支开。便只能慢悠悠地对着谷雨出去。 走到门口,只听他道:“好了,如今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李若与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跟着走了出去。 张太医压低了声音,“情况不太好,染病的将士越来越多了。再过两日,只怕是突厥来犯,咱们都没有人能出击了。” “啊?怎么会这样?!” 元玦猛地站了起来,神情极尽夸张,视线却落在大帐的帘子外头,眼底闪烁着冷意。 冷舒低头浅笑,摸着素银镯子默念咒语。素银镯子闪着微微的光,片刻才散去。 “冷琴,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吗?”李若与紧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盯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 冷琴脸上一片茫然无措,耳中只有嗡嗡的声音。 “想是师姐她知道了,故意不想让我知道。” “你个废物!”李若与气得将药酒砸在了地上,“说到底,还是你们天师门惹得事。要是没有冷舒帮着元玦,他哪里能扶摇直上!” 冷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眸又看了一下身后众门人。 “长公主殿下放心,师姐她一定会回来咱们这边的。” “但愿。你们出去,本公主要休息会儿。” 李若与活动了一下肩膀,端坐了一上午,她全身都快散架了。 “是。”冷琴等人全都退了出去。 李若与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脸上露出一抹极其狠厉的神色。染病的将士越来越多,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阿史那平,别以为本宫只能仰仗你!” 她走到窗户边,拿起一个小笛子吹了两下,头顶盘旋的苍鹰就下来了一只。 李若与将一张纸条绑在它的脚上,接着将它放飞了。 大帐之中已经上好了饭菜。 元玦撑着头啃着包子,一边看着冷舒在那里大口吃着。 谷雨和蒹葭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发笑。 “你们笑什么?”冷舒回眸好奇地看着她们。 谷雨示意她看元玦,就连二人刚才的笑声,竟然都没有影响他分毫。 冷舒拿着筷子就对着他的手敲了一下,“看什么呐。” 元玦猛地回过神,摸了摸手,又撑着头看着她,“自然是在看你。说出来你不信,我到现在都觉得,你只是个幻觉。” “幻觉?”冷舒莫名觉得十分好笑,又觉得十分心疼,“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想象我在的?” “也不是。前段时间忙,忙得我没空吃饭,没空睡觉。但是现在空了一些,便满脑子是你。” 冷舒吃了口饭,还是没能压住心里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脸颊立刻就红了。 “快吃饭,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李若与,你得早点送了她走。” 元玦眉间皱了一下,支起了身子叹了口气,“提她干什么。若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杀了她。” 冷舒忙提醒他,“她可是你亲妹妹。要杀也得让皇上来。” 元玦点了头,“明日一早,我便将她送去城里安置,派上百来个人看着她。三日之后直接送回京城去。” 冷舒点了头,早送走早安心。 但是想到她身边的那些人,冷舒心里有些担心。 “哎呀!”她的肚子猛然被顶起了一个角,接着又是另一个角,此起彼伏。 元玦冲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肚子像是波浪滚滚的,又紧张又惊喜,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立刻就被踹了一脚。 “她们两个这样皮,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让张太医开一副药,让她们早些出来,省得你受罪了。” “胡说什么,瓜熟蒂落,还早着呢!”冷舒瞪了他一眼。 第178章 为了荣华富贵 谷雨和蒹葭在旁边偷笑,笑着笑着便落入了元玦的眼中,吓得赶忙憋住了。 元玦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下,“你们两个第一次来军营。” 蒹葭忙道:“上次送圣水来过一次,但是没有进来过。” “嗯。”元玦脸色一沉,“那正好现在得空,让洛晓常带你们转转。出去!”、 “是!”二人赶忙小跑着出了大帐。 冷舒又瞪了他一眼,“干嘛呀,她们在也碍不着你的事。” 元玦将椅子拉到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紧紧靠着自己。 “有些话,她们在时不方便说。” “什么话?”冷舒的心头一沉,下意识便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元玦紧紧搂着她,下巴靠在她柔滑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但我这军营里,并不只是两军相接之险,还有细作、暗杀。你在这里,只会成为一个更大的靶子。” 冷舒猛然抬头,“所以你要赶我走?” 元玦的双眸露着深情又不舍的目光,“不是赶你走。阿舒,我在前头打仗,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所以,我想要在李若与之前就送你走,越快越好。”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他的胸膛上面。 “我本以为可以跟你一起并肩战斗,或者至少也是能多陪你几日。没想到才吃了顿饭,便又要走了。” “不会太久。这场仗很快就要结束了!”元玦眼神坚毅,周身的气场猛地强大了起来。 午饭过后,元玦与洛晓常二人借着陪她们出去逛逛,带着人收拾了东西,将她们送到了最近的官道上面。 肖五等暗卫早就等在了那里,此事周围无人,便齐齐地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放心,我等一定将娘娘平安送回宫中。” “嗯。本太子多谢你们。”元玦弯腰拱手。 肖五等人吓得赶紧都单腿跪地。 冷舒叫了他们起来,拉着元玦的手依依不舍,“你也要平安回来,我在宫中等你。” 元玦点了头,亲自将她抱上了马车。 大帐之中,李若与看着外头寂静一片,心中顿时感觉不好。 “来人,快来人!” 冷琴带着人赶忙过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李若与狠狠盯着他,“元玦说是带着冷舒去逛逛,但是你看这时辰,分明是将她送走了。你们不是能掐会算吗?怎么让她在眼皮子底下走了?” 冷琴吓了一跳,“公主殿下赎罪,我们这就赶过去,将这叛徒抓回来!” 李若与火冒三丈,“快去!不能抓回来,便杀了她。杀不了她,也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孽种!” “是!” 冷琴等人集结在一起,趁着军营的人不注意,陆续跑了出去。 熟悉的客栈,熟悉的小二。 冷舒抬头看着顶上的招牌,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二也很惊奇,“夫人,您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是啊。”冷舒指着上头靠街的房间,“那几间房可有人住了。” “没有呢。夫人还是住那间可好?刚打扫完,干净着呢。”小二谄媚地笑着。 能一顿饭吃一两银子的冤大头,一年也碰不上几个。 冷舒点了点头。 肖五立刻上了前,派人将东西都拿下来,给了一锭银子小二。 “钱不是问题,但是必须将我们家夫人照料好,吃的喝的都得是最好的!” “放心,各位里边请。” 小二收了钱,兴高采烈地送了他们进去。 冷舒进了房门便躺在了床上,颠簸了这么久,还是躺着最舒服。 谷雨将东西放好,“娘娘,咱们明日一早出发回京城。回去可以慢些走了,正好沿途逛逛。” “嗯,逛逛,难得出来一次。” 冷舒心里有些发毛,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异样的感觉。 到了晚间,外头又是一片万籁俱寂。 谷雨和蒹葭呼吸声均匀,都已经睡熟了。 冷舒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外头的风声大了起来,风中夹杂着几声铃铛,惊得她坐了起来。 这是天师门的暗号!是他们跟来了! “师姐!”风中飘来熟悉的声音。 冷舒走到窗户边,紧紧地关好了窗子。 她的这位师弟向来以耳力好着称,自己在房间里的任何声响,他只要站在楼下便能全部听见。 “师姐。”他又喊了一声。 冷舒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三年了,师弟别来无恙?” “师姐别来无恙,不想师弟,带着些许门人流离失所,只能藏身突厥。”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推开。 冷舒惊得起了身,再看蒹葭和谷雨,竟然都毫无反应。 冷琴站在门口,眼神诸多愤恨,眼底若隐若现着一抹思念,也被愤恨盖住了。 “师姐知道咱们天师门的功夫,外头那些暗卫都睡熟了,不到天明别想醒过来。” 冷舒眉间微蹙,视线扫过他身后的这些熟面孔。 “若是我没记错,你们是跟着李若与从突厥回来的。” “师姐说的不错。这些年,我们为了躲避朝廷追杀,只能躲在突厥。长公主答应我们,会将半壁江山给我们复国!” 冷舒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脸,不禁笑了起来,“你们信了?” “为何不信?我们不像师姐你,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嫁给了灭门仇人!”冷琴眼中满是杀气。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当初杀了天师门诸多门人的,乃是突厥细作!” 冷琴怒道:“你休想骗我们。你跟二师兄二人都背叛了天师门!你们为了荣华富贵,便不顾门规了。” 冷舒气得体内气血翻涌,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 “那你们想干什么,杀了我?” 冷琴抿了抿唇,“我们要抓你去突厥见三王子。这样他才会帮我们复国。” “真是无可救药!” 冷舒一面说着,一面假装在旁边逗留,将一小瓷瓶的圣水揣在怀里。 冷琴作了个“请”的手势,“师姐,跟我们走一趟!” 冷舒微笑着看着他,“我问你,若是将我送到阿史那平手里,再发现原来他才是咱们的灭门仇人,你如何自处?” “我……”冷琴一时语塞。 他身后的门人忙道:“我们定不惜任何代价,救了圣女大人出来!” “好!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冷舒走在前头,大义凛然地出了门。 第179章 殉情 马车载着冷舒冲往突厥。 冷舒一路上自顾自地睡觉,任由马车晃着。她先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 “冷琴大人,不好了!前面好像打起来了!” 马车猛然停了下来,冷舒差点便滚到了塌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了?” 冷琴掀开车帘,面露惊恐之色,“是突厥将士趁着夜色也偷袭大营。” 他说完来不及等待冷舒的反应,赶忙让人带着马车往旁边的树丛中去。 过不了多久,这里将都是战场。 冷舒晃悠了好大一会儿,胃里翻江倒海,差点便吐在车上。 她钻出马车,却被冷琴一把按进了车里头。 “你疯了吗?被突厥人发现,只怕会立刻杀了你!”冷琴恶狠狠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 冷舒从车窗探出头去呼吸了一下空气,才觉得胃里好了许多。 只见他们一个个肃穆地站着,时刻准备着战斗。 “你们不都投靠了突厥,还怕什么?” “我们是汉人!”冷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带大王子会选在今夜偷袭,不过也好,挺过今夜,元玦的军队将会一败涂地。就离我们复国不远了。” “等等。”冷舒听得云里雾里,“你们究竟是投靠了大王子,还是阿史那平?” 后头有人笃定地说道:“我们自然投靠的是三王子。突厥大王子虽厉害,但未必能走到最后。突厥大王的位置,是三王子的!” 冷舒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是么。就算没有大王子,也有二王子。怎么可能轮得到他阿史那平一个不受宠的王子。” 冷琴皱起了眉头,“师姐,你别想挑拨离间。” 冷舒凝视着他的眼睛,“冷琴,我一直都说你的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还真的不好使。想要复国,何必舍近求远?” 冷琴听不懂,但总觉得她是想要逃。 “你什么意思?” 冷舒挥手招呼他们,“你们过来,我跟你们掰扯掰扯。” 冷琴伸手阻止了他们,“别信她的。从小她的鬼主意就最多,小心有诈!” 冷舒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你们就站在哪里,我跟你们说。先问你们,金渠未来的皇上是谁?” 冷琴冷笑了一声,“自然是长公主!” 冷舒无奈地抿了抿唇,“是元玦!我再问你们,元玦之后,是谁?” 冷琴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他的身后有门人说道:“自然是他的孩子。” 冷舒对着那方向竖了大拇指,“虽然我看不清你,但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元玦只有我一个女人,那他的孩子必然是我的孩子。那么,金渠下下任帝王,便是我的孩子。这跟复国有区别吗?我这是曲线救国!” 冷舒生怕他们听不懂,着重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冷琴脸色凝重了起来,“师姐就这么自信,元玦不会娶别的女人?万一他立别的女人之子呢?” 冷舒瞪了他一眼,“说你傻你就是傻。万贵妃都能让皇上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便不行吗?他如今已经被我吃得死死的了。” 话音刚落,好几个门人就开始附和了起来。 “当初那元玦当王爷时,就为了圣女大人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不娶别的女子。” “闭嘴!”冷琴回头骂了一声,扭过头看着冷舒,“可惜晚了,今晚过后,元玦败局已定。” “切。”冷舒摇了摇头。 冷琴皱眉看着她,“怎么,师姐还觉得,元玦能赢?” 冷舒没有理会他,坐回了马车里头。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没有声音了。 原本想着的沦为战场,如今却是一个突厥兵都没有过来。 冷舒探出头看着他们,他们眼里的慌张一览无余。 “怎么,如今肯信我了?如今二师兄已经重立天师门,你们大可以回去。何必跟在突厥身后,为虎作伥,不怕被虎一口吃掉吗?” “你休想骗我们!” 冷琴刚说完话,不远处便有声响。 众人屏住了呼吸,冷琴尤其兴奋,压低了声音,“大家小声些,是突厥兵摸过来了!” 很快,一个身影踉跄着跑了过来,不过也仅仅只有一人。 冷琴将他截住,扶着他进了林子。 “怎么样?打赢了吗?” 那突厥兵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多人,金渠好多人。根本没有染病,他们太厉害了!快逃命去!” 他说完便像是疯了一般,挣脱了几人,朝着林子深处疯狂冲了进去。 冷琴呆在了原地,口中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冷舒叹了口气,悲悯地看着他们,“金渠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弱,元玦也比你们想象的更强。跟我回去。” 冷琴瞪着她,“你休想妖言惑众。走,咱们将她带去给三王子,有她在手里,元玦投鼠忌器,必定会输!” 冷舒心头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现出来。 他说的不错,若是在战场上将自己顶在前面,纵使元玦他定力超群,也必定会痛苦万分。 妻室子女与国家,他一定也必须得选择后者。 “冷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乃是前朝后裔,又是天师门圣女,你敢不听我的,以后如何去见师父?!” 冷琴只觉得耳边聒噪,往车里扔了一把蒙汗药,便亲自跳上了马车。 “咱们走,天亮之前赶到大营!” 冷舒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眼前在此清明起来,便看到了阿史那平的大脸,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 冷舒吓得像是被雷击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见自己已经在突厥的大帐之中了,周围只有阿史那平一个人在。 “舍得醒了?外头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阿史那平坐在床边上的椅子上,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样子仿佛再说,你终于又到了我手里! 冷舒双手不自觉地攒成了拳头。 如今这个时辰,相比元玦已经知道了自己失踪。 “阿史那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用我来威胁元玦!” “好啊,你死了,说不定他会殉情呢。或者,我们当着他的面鞭尸,你觉得他会不会发疯?” 阿史那平摊了摊手,笑出了声。 第180章 愿意娶她做王妃 “你!”冷舒哑口无言。 他说的不错,只要能刺激元玦,他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脸,虽然已经看了一晚上,却还是看不够。 她如今有了身孕,越发珠圆玉润,让人忍不住想要捏她的脸,将她搂在怀里怜爱。 “做本王子的女人,你本来也是我的女人。我会将你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养。如何?” “不好!”冷舒瞪着他,“我跟着你,也早晚被你两个哥哥害死!” “这么说,只要我卸了他们两个的权,你就愿意跟了本王子?” “是啊,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冷舒嘴角扬着轻蔑的笑,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阿史那平低头笑了一声,忽然抬头面露凶光。 他飞速地扑了过来,将冷舒压在身下。像一只饿狼盯着猎物一般。 “想要跟了本王子,不需等到那时候。本王子现在就要你!” 冷舒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死命地推着他,“我肚子这样大,你还能有这般龌龊思想!”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眉毛对着她挑了挑,“大着肚子不是很有意趣,你说是不是?” 冷舒咬着牙两手同时大力推他,却还是不能将他推开。 “你个禽兽,你快放开我!”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冷琴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王子殿下,冷琴有事求见。” 阿史那平动作一顿,便被冷舒推了开来。 冷舒飞快地缩到了床里侧,惊恐地凝视着他。自己怎么忘了,冷琴耳力果然,定是听见了房里的一切。 阿史那平不快地起了身,“冷琴啊,进来。” 帐帘掀开,冷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余光瞥见冷舒,动作微滞。 他恭敬地行了礼,“三王子,师姐已经带来了。敢问您何时出兵帮助长公主夺取金渠?” 阿史那平嘴角微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你做得很好,但是夺取金渠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再说。” “为何?三王子,你明明答应我们……” 冷琴没说完,便注意到阿史那平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吓得他赶忙停了下来。 阿史那平凝视着他的眼睛,眼角满是狡黠,如狼如狐。 “冷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本王子会无偿地帮你们复国?” 冷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已经将圣女大人带到了您的面前。” 阿史那平走近了他,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场。 “没有你们,她照样会来。” “三王子,话不能这么说,她是我们圣女,这足以证明我们的忠心!” “哼,你们当真以为,李若与会跟你们共享天下?而且,你们凭什么以为,本王子会帮你们。” 阿史那平仰头大笑,笑他们的愚蠢。 就算他帮着他们复国,这国家,他们也守不住,早晚也是突厥的囊中之物! 冷琴呆愣在了原地,回想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竟都是被人利用了。 “好,三王子,我们得不到你的帮助,我们还能去找大王子、二王子,他们总有肯帮助我们的!” “谁敢!” 阿史那平语气冰冷,最后一个字吐出,外头两排侍卫便冲了进来。 冷琴眼底露出一抹惊惧,警觉地看着周围的人,最终视线瞪着阿史那平。 “三王子,您这是想过河拆桥了?” “聒噪!” 阿史那平一挥手,这群侍卫便一拥而上,将冷琴按倒在了地上,五花大绑,耳鼻眼全堵。 很快,整个大帐里头又只剩下了阿史那平和冷舒二人。 阿史那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紧张的模样,面色平静得毫无波澜。 “顺我者昌。”他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冷舒知道他下一句的意思,“那你杀了我好了。我死了,元玦定会将你突厥踏为平地!” 阿史那平扯了扯嘴角,“你倒还真是大义凛然。别忘了,你本身就是本王子的妻子,那休书上写的是苏平,那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名字!” 冷舒被他逗笑了,“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难道你这会儿还想娶我为你的王妃?” “若本王子愿意呢?” 阿史那平眼神微闪,视线却只落在她的眼神处,一动不动。 冷舒无奈地笑了一声,“三王子要杀就杀,何必说笑。” 阿史那平的脸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他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出去。 冷舒等了半晌不见有人进来,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忽然两把大刀就伸了出来。 “三王子有令,不得出去一步!” 外头的阳光渐渐暗了下去,夜幕降临。 冷舒睡了整整一天,再也睡不找了,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也醒了,左踢右打。 “冷姑娘,用饭了。” 一个体格健壮的厨娘拿着食盘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头巾盖住了半张脸,细看之下,竟是十分熟悉。 冷舒走近了她,仔细一看差点喷饭,这人竟然是冷琴! “这位厨娘,这饭菜里头可没有蒙汗药?” 冷琴惭愧不已,趁着给她拿菜的空挡,压低了声音。 “烧鸡里面是有的,你别吃。一会儿只叫看门的那两人拿出去。军营缺衣少食,他们一定会偷吃,到时候我们救你出去。” “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冷舒眉间微蹙。 “师姐,是我错了。我说过,若我是错的,一定救你出去!” 冷琴放下了东西就走了。 冷舒按照他的吩咐,没有吃那只烧鸡,其余几个菜味道也不怎么好。 等到了半夜,外头安静了不少,空气中此起彼伏的打呼声。 “来人,将这些东西撤下去,本宫看着恶心!” 外头探进来一个侍卫的头,“叫什么叫,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的!金渠人就是聒噪!” “拿出去!”冷舒恶狠狠地说道。 那个侍卫无奈地进来,看到烧鸡的一刹那,眼神亮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迅速撤走了。 冷舒赶忙走到门边,探头出去看那两人的动静。 果然,他们躲在门口,一人撕了半只烧鸡。 “你们在做什么?”阿史那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两个侍卫手中的烧鸡赶忙藏了起来,一口未吃。 “回三王子,我二人从里头撤了烧鸡出来,正准备扔掉。” 第181章 逃脱 “不用扔了,吃。只是别让人去本王子的大帐,那里放着作战计划。” 阿史那平朝着大帐看了一眼。 冷舒赶忙缩回头,心跳得厉害。听着外头没有声音,再探头去看,只见阿史那平已经走远了。 “作战计划?” 冷舒舔了下嘴唇,若是有了这个东西,突厥就完了。 很快,冷琴就带着人,换了突厥兵的衣服摸了过来。 “师姐,咱们得快走了!” “慢着,琴儿,你听着阿史那平的声音,我要去他的大帐取一件东西!” “好。”冷琴什么都没问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阿史那平的大帐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冷舒拍了一下额头,自己是不是傻了。难道阿史那平会留着作战计划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吗? “罢了,逃命要紧。我们走!” 话音刚落,那两个侍卫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同离开了。 冷琴凑了过来,“师姐,里头没人。这两个侍卫已经走远了。” 冷舒惊喜不已,赶忙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桌子上面只有一张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满了字。 “作战计划?”冷舒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写了这几个字的纸,“罢了,就它了!” “师姐,快走,他们要回来了!”冷琴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冷舒将纸叠起来放在怀里,赶忙冲了出去。 外头冷琴等人已经等得着急了,见了她出来,一拥而上护在她周围,朝着外头走去。 “站住!”前面忽然冲出来一队人马,拿着刀剑挡住了去路。 阿史那平从后头走出来,冷笑着扫视着面前的一群人。 “你们可以啊,竟然敢我军大营里对侍卫下药?” 冷琴将冷舒挡得死死的,“三王子,你既然不能帮我们复国,我等自然另谋他路。难道你要杀了我们吗?” 阿史那平眼神陡然狠厉,“不能为我所用之人,留着何用。” 话音落下,天师门的人顿时就骚乱了起来。 冷琴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如此,我们便只能拼一个鱼死网破了!” 阿史那平垂着眸子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护腕,“冷琴,你也算是个有天赋异禀之人,留在本王子身边,本王子封你个三品侍卫做做。” “我天师门再弱小,也是中原人,万没有做突厥官的道理!” 冷琴说完便从袖子里拔出了匕首冲了上去,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天师门人见状,除了两个护着冷舒的,其余的都跟着他冲了上去。 阿史那平迅速退了一步,身前的侍卫合拢成为一条长龙般,将冷琴等人包裹在了里头。 “琴儿!”冷舒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师门人一个个倒下。 “圣女大人,我们快走。” 两个门人趁乱架着她往旁边跑过去。 在场所有的侍卫都盯着冷琴等人,加上冷舒穿着突厥兵勇的服装,一路出去竟是无人拦。 很快,天师门在场的人便被杀得七七八八。 阿史那平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眉间微蹙,“怎么不见冷琴的尸体?” 侍卫答话:“许是趁乱跑了。那个大肚子女人跑不远,三王子,咱们可要派骑兵去追?” “不必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骑兵要留着保护大哥。对了,二王子那边战况如何?” “金渠新晋的那位张将军打仗十分勇猛,竟是堵住了二王子,难进一步。” “那倒是很好。” 阿史那平眺望着远处的黑暗,眼角闪过一抹狡黠,心底暗暗想道:作战计划书都给了,冷舒,你可别往本王子失望! 金渠大营。 肖五带着谷雨和蒹葭,三人跪在大帐里面。谷雨和蒹葭的眼睛哭得想个桃子。 元玦抱着头背对着他们站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会有突厥细作混进城,却还是让你们护送阿舒回宫!是我的错!” 谷雨抽泣着,眼底满是惊惧,“殿下,那阿史那平一向记恨娘娘,他会不会杀了娘娘?” “不会!” 元玦飞快地说完这两个字,心里却一阵发虚。 那阿史那平是个变态,他抓到了阿舒,定然对她百般折磨。 阿舒身子不好,若是孩子没了,又没有大夫,若是大出血可怎么办? 肖五将头埋得深,“殿下,属下想带着暗卫去一趟突厥大营,将娘娘救回来。” “你疯了!那是突厥大营!” 元玦猛得回过头,眼里充了血,红彤彤的,目眦欲裂,十分吓人。 蒹葭和谷雨皆是吓得不敢说话。 肖五握紧了双拳,“殿下,娘娘是属下弄丢的,属下一定将她找回来。” “殿下!”洛晓常从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心疼地看了一眼谷雨,赶忙拱手行礼。 “什么事!”元玦怒吼道。 “咱们在突厥大营的内应有消息来了,说是阿史那平今日上午接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回大帐。” 洛晓常不忍心说,却又不得不说。谁都明白,那个大肚子女人就是冷舒! 元玦眉头皱得很深,“接?他从何处接得?” 洛晓常摇了摇头,“不知道。说是替阿史那平劫走娘娘的人,今晚全都被阿史那平杀了。” “阿舒!” 元玦眼中一阵惶恐,一下子就做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握紧了扶手。 “他……他可有说阿舒安危?” “没有。但是想必现在娘娘并没有什么事,否则他定会知道的。” 洛晓常的话是安慰,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阿舒在突厥大营多呆一分一秒,就是多一分一秒的危险。 “肖五,你去将暗卫集结起来。今晚我亲自带着你们去突厥大营,无论如何要将阿舒救回来!” 肖五瞪大了眼睛,“殿下您是一军之帅,怎么可以孤军深入敌营啊。就让肖五去!肖五就是死,也要将娘娘救回来!” “不必再劝我。”元玦怒道:“我若是死了,便叫了张将军过来接手。” “是!” “还有!”元玦的视线落在了洛晓常的身上,“你不必跟着我去,留在此处,假装我还在。” “是。”洛晓常及时歇下了跟着他去的心思。 元玦点了头,飞快地换了一身夜行衣,与所有暗卫同行。 一行人冲进了黑暗之中,很快便于黑暗融为一体。夜半行军,竟是一丝声音也无,如鬼似魅。 第182章 改变计划 李若与在帐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看着窗口,只见谷雨和蒹葭都站在元玦大帐的门口,心里十分奇怪。 “来人,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太子良娣又回来了?” “是!” 很快,宫女桂香便从那里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回公主殿下的话,他们什么都不肯说,还将奴婢推了出来,说奴婢刺探军情!” “嗯?”李若与猛然清醒,压低了声音,“你刚才过去,可见到了元玦?” “没有。洛侍卫说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李若与眼神微闪,嘴角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是歇下了,那两个丫头站在那里做什么。” 桂香跟着也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一眼。 “是呢,奴婢刚才看着她们的眼睛像是哭过的。” “那就对了。不是元玦出了问题,就是冷舒出了问题。” 李若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大帐外头,洛晓常等人见了她来,便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站着。看似恭敬,却不动声色地守住了门口。 李若与见状,便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洛侍卫,去通报一声,本宫有要事要见皇兄一面。” “长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一早来是一样的。”洛晓常的语气淡淡的。 李若与眉间微蹙,“本宫要说的乃是军情,若是耽搁了,你们可担待得起?” 她说完便要往里冲,却被洛晓常及时地拦下了。 洛晓常死死堵住了她的路,“长公主殿下,若有紧急军情,殿下自会起来。但是殿下吩咐了,今晚谁都不见。” 李若与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是不见呢?还是他根本就不在啊?” 洛晓常心猛地一虚,脸色努力装得镇定。 “长公主殿下说笑,殿下作为元帅,怎么能不在军营呢?” 李若与瞪了他一眼,走到了谷雨和蒹葭的面前,假装着露出几分惊讶。 “哟,二位也在呀。难道是太子良娣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黑暗中传来一句,“谁人找我?” 冷舒从黑暗中走了过来,风尘仆仆,但看着精神头十分好。 谷雨和蒹葭又惊又喜,小跑着冲到了她的面前。 “娘娘!” “嗯。”冷舒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眼神示意她们别说话,径直走到了李若与的面前。 李若与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娘娘这样子,是去外头转了一圈?” “是啊,内急。在这里都是男人不方便。” 冷舒的眼神冰冷,直直对上她的目光。 一路上,冷琴早就将她在突厥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自己。 自己是万万没想到,一国的长公主,竟然投到了敌国王子的怀抱中,还甘之如饴! 李若与嘴角颤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见洛晓常飞速冲了过来,站到了二人之前。 洛晓常护着冷舒的样子十分明显,“娘娘,长公主殿下非要进去见殿下。可是殿下吩咐了不见人,您看?” 冷舒很不耐烦,“是啊,他今日太累了。长公主,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本宫说也一样。” “那算了,还是明日再说。” 李若与三步一回头地回了大帐。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洛晓常看着李若与的身影进了大帐之中,焦急地压低了声音。 “娘娘,殿下他带着暗卫去救您了!” “什么?” 冷舒瞪大了眼睛,心急如焚,这时候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娘娘,您别担心。属下这就骑马去追!大营这里,您记着得遮掩!” 洛晓常一头冲进了黑暗之中。 很快,黑暗中一朵黄色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天天空,炸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冷舒松了口气,这么明显的暗示,元玦定是能看到的。 “谷雨,蒹葭,你们二人带三套我军铠甲去外头,学布谷叫两声,带了那两个人悄悄进来。” 谷雨拦住了蒹葭,提议道:“娘娘,还是奴婢一人去。蒹葭留在这里保护娘娘!” “也好。那两位是我天师门的弟子,不能叫长公主见到。” “是!” 很快,冷琴和另一名天师门弟子清谷进了大帐之中。 他二人一进来便瘫软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冷舒让蒹葭给他们二人倒了水,“想哭便哭个痛快。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什么仇?”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 冷舒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元玦一身黑衣从外头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 “是啊。”元玦快步走过来,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是我不好。我再不会将你送走,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我正有此意呢。”冷舒脸颊上浮起一坨红,推开了他,“这二位是我师弟冷琴和弟子清谷。他们是流落在突厥的天师门人,就在刚才,其余门人为了护我,被阿史那平杀了。” 元玦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走过去将冷琴和清谷扶了起来。 “二位可愿意跟随我一起对抗突厥?” “我们愿意!” “好。” 冷舒走过去打断了他们,“时候不早了,让谷雨带着他们下去歇息。我还有事找你说。” “好。” 元玦拉着她一起去了屏风后面。 看着外头的人影都出去了,冷舒才将偷来的作战计划给了元玦。 “你看看,这图我是看不懂的。” 元玦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赶忙小心翼翼地捧着上了书桌。 忽然,他猛地拍了一下,起身笑了两声,“阿舒,你真是太厉害了。按照上面所计划,明日午后,突厥将再来袭。” “那你还高兴?”冷舒不懂他。 “阿舒你有所不知。”元玦收起来放进自己的怀里,“如此一来,明日上午我们便可好生布置,等突厥人来了,够他们吃一壶的!” 冷舒似懂非懂,自己对战争是一窍不懂。但是听着是很厉害了。 “只是阿史那平得知作战计划被盗,难保不会改变计划。” 第183章 馊主意 “那突厥大王子刚愎自用,这是他定的计划,他不会改的。再者,若是他得知阿史那平放走了你,不知道会发多大的怒气。所以我认为,阿史那平不会说。” “也是。大王子不打胜仗才对阿史那平有好处。” 冷舒想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阿史那平是故意让自己拿走了这张作战计划。 一旦大王子战败,他也许就有机会亲自领兵,也就有了争夺王位的筹码。 元玦扶着她坐下,亲自替她将脏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抚摸着她柔软的皮肤,元玦心中一股麻酥酥的感觉涌了上来,吓得他赶紧把衣服给她披上。 冷舒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回眸看着他,“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的?” “我们在半路收到了内应的暗号,说是你已经走了。我想着你要走了肯定回来,果然。” “哦,是暗号。”冷舒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暗号可是黄色烟花?” “是啊。怎么了?”元玦一头雾水,不免也跟着她紧张了起来。 冷舒立刻就起了身,焦急地凝视着他的脸。 “是洛晓常,他以为你去了突厥大营,跟着去阻止你了!这么久不回来,该不会是……” 元玦猛得一怔,“他找不到我定会靠近突厥大营。如今突厥大营因为你的事加强戒备……” “他会不会出事?” 元玦的声音小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焦急。 算算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了突厥大营,真是糟了! “阿舒,你先休息。我得立刻让肖五带人去找他回来!” “嗯,你去。只希望突厥兵此时都睡觉了,无人发现他。” 冷舒将他送到了门口,看了一眼李若与的方向,那里已是熄了灯。 突厥大营。 阿史那荣愤怒地将阿史那平拉进了大帐之中,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阿史那平生生受了,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快。 “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大哥。” “为什么?你为何放了那元玦的妻子!” 阿史那荣狠狠瞪着他,本就长得魁梧,此时更是让人倍感恐怖。 阿史那平单手环胸行礼,“大哥,臣弟还是不忍心杀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战场之上是男人的地方!” “妇人之仁!” 阿史那荣气得火冒三丈,背过身去。 心里却隐隐有几分高兴,他如此妇人之仁,终究难成大器,只能依附着自己这个大哥。 阿史那平抬着眼皮看着他的背影,眼角闪过一抹狡黠。 “听说二哥那里受挫,被金渠的张长实打得节节败退,已又丢了一城。” “他是个废物!哪像咱们,稳扎稳打!”阿史那荣的语气自豪,愤怒之气散了大半。 阿史那平又道:“臣弟只是担心,他会不会为了拖慢咱们的进度,对咱们做手脚?” “嘶……”阿史那荣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身子,扶着他起身,“三弟,依你之见,他会吗?” 阿史那平郑重其事,“会!大哥,战场之上机会稍纵即逝,咱们不得不防。” “害,不必怕他!”阿史那荣冷笑了一声,“咱们今日养精蓄锐,明日抓住元玦,这场仗咱们就算赢了一半!” “是,大哥英明。” 阿史那平应景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 出了大帐,外头月色正好。 阿史那平抬头沐浴着月光,难得的安静片刻,脑海中便想起当初在容山的时光。 如今想来,那时候可真是无忧无虑。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史那平眼睛眯了眯,迅速飞身过去,眼疾手快抓住了这位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洛晓常么。怎么,来我突厥大营行刺?” “是,我杀的就是你!” 洛晓常跟他打了两招,却迅速就败下阵来,被他牢牢地踩在脚下。 阿史那平私下袖子塞进他的嘴里,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俯身在他耳边,语气冰冷,“正好,丢了个冷舒,来了个你,你猜猜,若是将你绑上战场,元玦会不会为了你开城门?” “呜呜……”洛晓常眼睛瞪得老大,全身却不能动弹。 自己明日该不会要害了殿下?! “哈哈!”阿史那平笑了两声,抓着他的后领将他拎了起来,“放心,本王子还不会杀你。” “三王子!”两个侍卫冲了过来,帮着扶住了洛晓常。 “这人只是个小偷,你们谁都不准张扬出去。”阿史那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是!” 半夜,肖五才过来回话。 他全身颤抖着,焦急无比又带着哀伤。 “殿下,洛晓常落入阿史那平手里了!” “什么?!你先别说,跟我来。” 元玦一听洛晓常被抓,顿时困意全无,拉了肖五去了帐篷外头。 冷舒悄悄地跟着他们出去,侧耳听着。 忽然,只感觉旁边热乎乎的,扭头一看,只见谷雨和蒹葭二人也过来了。 元玦和肖五二人仿佛毫无发觉,低声讨论着具体的情况。 谷雨惊得呆在了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娘娘,洛晓常他是不是出事了?” 冷舒按住了她的肩膀,“别轻举妄动。你跟我进来。” 说着对着蒹葭使了个眼色。 蒹葭赶忙站到她的另一边,若是她又什么动静,立刻就能按住了她。 冷舒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颤巍巍地喝了下去。 “你先别急,我想阿史那平没有杀我,也不会立刻杀洛晓常。大概率是等战场之上,用来给元玦分心之用。” “那他还是逃不过死啊!”谷雨急得站了起来,“娘娘,你得救救他!” 冷舒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如今有作战计划书在手,明日大概率是赢。若这也是阿史那平的意思,那么阿史那平明日就不会将洛晓常拿出来威胁元玦。 “谷雨,你别怕。事情还有转机。” 谷雨哭得泪眼婆娑,“什么转机?娘娘,只要您说办法,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去。” “倒也不必赴汤蹈火,就是确实有些危险。”冷舒眼神闪烁,也不知道该不该出这个馊主意。 谷雨跪在了地上,拉着她的裙摆,“娘娘,你就说。” 第184章 去看打仗吗 “好,那我便告诉你。但是谷雨,若是不能成事,你必须立刻全身而退,万万不可恋战。” 冷舒扶了她起来,语重心长地嘱咐她。 蒹葭忙也上前了一步,“娘娘,如此危险的事情,奴婢跟着谷雨姐姐一起去。怎么说,奴婢的武功也是不差的。” “也好。”冷舒将自己的令牌给了她们,“先去找张将军,还有,让肖五去帮你们,就说是我的意思,不必告诉殿下了。” “是,我们这就去。” 蒹葭和谷雨赶忙冲了出去,差点便撞上了归来的元玦。 元玦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一头雾水。 “她们干什么去?” 冷舒没有回答,只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肖五过来说了什么?” “没事,没事……”元玦怕她担心,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眼底闪烁着几分不安,“就是布防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冷舒拉着他到了床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不管什么事,都等明日大战之后,好吗?” “好,孰轻孰重,我知道。” 元玦双手不禁攒成拳头,恨自己不能一分为二,一个在此,一个去救洛晓常。 一整晚,二人都没怎么睡觉。 第二日起来,冷舒便泡了两杯浓茶端了上来。 元玦看着外头和空荡荡的大帐,心里满是疑惑,“人呢?怎么谷雨和蒹葭都不在?” “她们有事去了。” 冷舒帮着他将铠甲穿好,走远了两步凝视着他的身姿。 比起从前,他沧桑了许多,却也沉稳了许多。 元玦脸色深沉,“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冷舒摇了摇头,走到大帐门口,竟冷琴和清谷叫了进来。 “冷琴是我师弟,素来耳力惊人。你带着他上战场,保管敌军十里之外你就能知道。” “还有清谷也是我天师门人,洛晓常不在,你就将他们带在身边。” 元玦愣愣地看着这两张陌生的面孔,忽然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们是不是之前跟着长公主,扮作侍卫的?” 冷琴和清谷皆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我们之前受到了突厥三王子阿史那平的蛊惑,做了一些错事,但是我们如今已经清醒,希望能够杀了这群突厥贼子!” 元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漆黑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古井一般。 “你们便是在突厥的那一支天师门人。怎么,你们现在已经不想复国了吗?” 冷舒心头一震,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 怎么会提这种问题? 冷琴和清谷二人也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太子竟然什么都知道。 好一会儿,冷琴才开了口,“不瞒殿下,我二人唯师姐之命是从!” 元玦面色柔和了下来,嘴角闪过一抹笑意,亲自扶了二人起身。 “实不相瞒,我也是听你师姐的。” “啊?!”冷琴一愣。 “太子殿下,自重一些!” 冷舒笑着上去捶了元玦一下,明明严肃的气氛,忽然就松快下来了。 元玦顺势握着她的手,眼神又凝重了起来。 “冷琴跟着我上战场。清谷,你在此处跟着阿舒。尤其是长公主那里,我会叫人看死了她!” “太子殿下英明!” 冷琴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敬佩,没想到不用自己说,元玦就已经发现了长公主的不对劲。 元玦对着冷舒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冷舒心头一股烦躁的感觉,让她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可惜,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很快,前头的战鼓声和厮杀声传了过来。虽不至于是震耳欲聋,但是那嘶吼和呐喊无不显示着战场的惨烈。 而此时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清谷。 “嫂子!”李若与在外头喊了一声。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笑语盈盈地看着冷舒。 冷舒走到了门口,却不出去,与她隔着大约一丈的距离。 “长公主可是有事?” “闲来无事,想找嫂子出去转转。”李若与笑得十分纯真,与她之前飞扬跋扈的性格对比,像是两个人。 “我不舒服,你自己去。” “嫂子!”李若与撒娇着上前了两步。 清谷见状赶忙迎了过来,“长公主殿下,娘娘身子不舒服。” 李若与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却也没敢往前走。在突厥的这些日子里,她学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识时务。 “难道嫂子不想知道战场上的情况吗?我知道一座山头,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战场。听说今日突厥是采取的包抄战术,只怕去迟了,太子哥哥已经被抓走了呢。” 冷舒眉间微蹙,语气顿时冰冷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那突厥兵怎么是元玦的对手?” 李若与笑了一声,“嫂子,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战场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您说是不是?”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发毛。 她越想越觉得昨日的作战计划是阿史那平故意让自己带走的,若真是这样,很可能今日元玦会中圈套! 李若与眼神微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嫂子,就在咱们营地后面,很近的。您若是担心,咱们带着侍卫过去。” “我不去。”冷舒转身就往里头走。 李若与的脸色暗了下来,双手不禁攒成了拳头,声音陡然升了几个度。 “冷舒,你当真是不关心太子哥哥啊!听说那突厥大王子天生神力,力能扛鼎呢。” 冷舒回眸凝视着她,心里怒火陡然升起。 “长公主,你的亲哥哥正在战场上,你就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嫂子陪着妹妹去看看,这也不行吗?”李若与的口气带了几分威胁。 当着军营众人的面,冷舒并不想戳破她,毕竟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但是她这般将自己当成无知小儿,这是万万不能忍的。 “长公主,别当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居心?今日我告诉你,在这场仗结束之前,别说我不会跟你去,你也别想出去这大营。” 第185章 拿到兵权 “是啊,嫂子不跟妹妹去,是想要跟这个目无尊上的小白脸一起呆着吗?”李若与看着一旁的清谷冷笑。 清谷不过十六岁,长得十分清秀,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红了脸。 冷舒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人的心脏了,自然看什么都脏!” 李若与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了大帐。身后一群侍卫盯着,赶忙也跟着她过去。 冷舒的心跳得厉害,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元玦不会败,但是脑海里忍不住闪现战场的残酷。 很快,一阵振奋人心的鼓声响了起来。 清谷兴奋地站在大帐门口,“娘娘,这是胜利的鼓声。殿下他们胜了。” 冷舒惊喜地跑到了门口,只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人马真的归营了。 “天哪,这才半日不到,是不是太快了!” “阿舒!”元玦从不远处飞奔了过来,身上的铠甲残留着血迹,他的脸上身上满是血腥的味道。 冷舒闻着差点就没忍住吐了,赶忙退后了一步。 元玦赶忙停了下来,让人过来替自己脱了铠甲,脸上洋溢着兴奋。 “阿舒,今日我们重伤了突厥的大王子!大获全胜!” “真的!”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元玦脱了衣服才进了大帐,“只是这场胜利有些奇怪。接下来就看阿史那平是不是有后招了!” 冷舒拉着他坐下休息,“是,阿史那平诡计多端,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突厥大营。 阿史那荣脸色苍白倒在穿上,床边围着七八个巫医。他的胸口直直插着一根箭,流出的血然后了一片衣服。 “幸好,若是再偏一寸,便射中心脏了。大王子,我现在要为你拔箭了。” 其中一个巫医握住了箭身。 阿史那平咬着牙,额头满是汗珠,艰难地点了点头。 没等巫医动手,阿史那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哥,不好了!咱们的作战计划图没了!” 阿史那荣脸色一变,吓得巫医赶忙松手。 阿史那平狂奔了进来,气喘吁吁,看着巫医的样子,顿时屏住了嘴。 阿史那荣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拔箭,为何不动?难道本王子还怕区区一支箭吗?三弟,你也说!” 阿史那平看了巫医一眼,眉角颤动了一下。 “大哥,昨晚二哥悄悄来找小弟,后来作战计划便不见了。” 与其同时,巫医手上一用力,箭跟着血一起喷了出来。 阿史那荣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满眼的血丝,眼神不可置信。 “难道是二弟拿走了作战计划,给了元玦?!” “大哥,很有可能。否则依着咱们绝妙的部署,元玦怎么可能不中招,还能重伤大哥你呢?” 阿史那荣气得全身肌肉绷紧,“没想到他竟然因为自己战事失利,就来要本王子的命!怎么说,我们是亲兄弟啊!” 阿史那平将他拉回现实,“可是大哥,如今您受伤。二哥那里定然会加紧攻城,到时候我们又会处于劣势!” “是。”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阿史那荣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三弟,大哥养病期间,就由你带兵,定不能输他!” 阿史那平的眼神十分真诚,“大哥放心。” 巫医死死地用草药按住他冒血的伤口,伤口的血却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往外头冒。 “大王子,您的伤口裂开了!” 阿史那荣全身颤抖了一下,晕了过去。 巫医无措地看向了阿史那平,“三王子,大王子的伤怕是一时半刻不能好了。” “不管用什么药,都要让大哥好起来。”阿史那平的语气淡淡的,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是,我会不计一切代价,让大王子看起来很好。”巫医垂下眼眸。 阿史那平出了大帐,外头阳光正好。 冷舒啊冷舒,很快,你就是本王子的囊中之物!他想道。 两个侍卫冲了过来,眼神同是狡黠如狐。 “三王子,昨晚见到二王子的侍卫已经安排妥当,如有需要,可以作证。” “很好,你们辛苦了。等大事成后,本王子不会亏待你们。”阿史那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稍纵即逝。 战事停了五日,这日大早,突厥王的圣旨送到了军营。 圣旨的意思,二王子被即刻召回宫,卸下兵权。攻打金渠西北三十二镇事宜,由大王子阿史那荣和三王子阿史那平全权接手。 阿史那平代替阿史那荣接下了圣旨,越发觉得圣旨滚烫。 “使臣大人,若是本王子记得不错,这是父王第一次写了本王子的名字。” “是。大王让您好好辅佐大王子。至于二王子的事情,大王会好好调查。” “是!”阿史那平恭敬地送走了使臣。 大帐里头,阿史那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不过才五日功夫,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下床也指日可待。 阿史那平进去将圣旨给了他,“大哥,使臣大人说二哥的事情父王会调查。” 阿史那荣一听,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父王调查,定会包庇他!” “大哥,无妨的。”阿史那平眼睛眯了眯,“他回去也要耽搁好几日,只要在这几日里,咱们拿下西北三十二镇,那……” 阿史那荣眼中放光,“对,就这么办!只要咱们胜了,王位就是咱们的。到时候任由二弟如何,都没用了。” “是!但是大哥您的身子,可起身吗?”阿史那平很是担忧。 阿史那荣试着动了一下,顿时额头上的汗就流了下来。 “真是奇怪了,伤口看着好这么快,可是我的体力,却似乎比从前差了很多。” 阿史那平替他盖好被子,眼底闪过一抹讥笑。 若是他严重,便会被叫回王宫。大王子回宫养病,二王子回宫调查,只留下自己,那会让外人怎么想? “大哥莫急,小弟先替大哥打头阵。等大哥好了,直接拿下!” “好!”阿史那荣毫不怀疑地掏出了身上的虎符给他,“十万突厥铁骑,就交给你了!” “多谢大哥!” 阿史那平捏着虎符,手心微微出汗。 从今日起,他手里有十万铁骑!足以将元玦的尸身踩烂一万次! 第185章 拿到兵权 “是啊,嫂子不跟妹妹去,是想要跟这个目无尊上的小白脸一起呆着吗?”李若与看着一旁的清谷冷笑。 清谷不过十六岁,长得十分清秀,听到这话,顿时气得红了脸。 冷舒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人的心脏了,自然看什么都脏!” 李若与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了大帐。身后一群侍卫盯着,赶忙也跟着她过去。 冷舒的心跳得厉害,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元玦不会败,但是脑海里忍不住闪现战场的残酷。 很快,一阵振奋人心的鼓声响了起来。 清谷兴奋地站在大帐门口,“娘娘,这是胜利的鼓声。殿下他们胜了。” 冷舒惊喜地跑到了门口,只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人马真的归营了。 “天哪,这才半日不到,是不是太快了!” “阿舒!”元玦从不远处飞奔了过来,身上的铠甲残留着血迹,他的脸上身上满是血腥的味道。 冷舒闻着差点就没忍住吐了,赶忙退后了一步。 元玦赶忙停了下来,让人过来替自己脱了铠甲,脸上洋溢着兴奋。 “阿舒,今日我们重伤了突厥的大王子!大获全胜!” “真的!”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元玦脱了衣服才进了大帐,“只是这场胜利有些奇怪。接下来就看阿史那平是不是有后招了!” 冷舒拉着他坐下休息,“是,阿史那平诡计多端,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突厥大营。 阿史那荣脸色苍白倒在穿上,床边围着七八个巫医。他的胸口直直插着一根箭,流出的血然后了一片衣服。 “幸好,若是再偏一寸,便射中心脏了。大王子,我现在要为你拔箭了。” 其中一个巫医握住了箭身。 阿史那平咬着牙,额头满是汗珠,艰难地点了点头。 没等巫医动手,阿史那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哥,不好了!咱们的作战计划图没了!” 阿史那荣脸色一变,吓得巫医赶忙松手。 阿史那平狂奔了进来,气喘吁吁,看着巫医的样子,顿时屏住了嘴。 阿史那荣握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拔箭,为何不动?难道本王子还怕区区一支箭吗?三弟,你也说!” 阿史那平看了巫医一眼,眉角颤动了一下。 “大哥,昨晚二哥悄悄来找小弟,后来作战计划便不见了。” 与其同时,巫医手上一用力,箭跟着血一起喷了出来。 阿史那荣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满眼的血丝,眼神不可置信。 “难道是二弟拿走了作战计划,给了元玦?!” “大哥,很有可能。否则依着咱们绝妙的部署,元玦怎么可能不中招,还能重伤大哥你呢?” 阿史那荣气得全身肌肉绷紧,“没想到他竟然因为自己战事失利,就来要本王子的命!怎么说,我们是亲兄弟啊!” 阿史那平将他拉回现实,“可是大哥,如今您受伤。二哥那里定然会加紧攻城,到时候我们又会处于劣势!” “是。”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阿史那荣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三弟,大哥养病期间,就由你带兵,定不能输他!” 阿史那平的眼神十分真诚,“大哥放心。” 巫医死死地用草药按住他冒血的伤口,伤口的血却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往外头冒。 “大王子,您的伤口裂开了!” 阿史那荣全身颤抖了一下,晕了过去。 巫医无措地看向了阿史那平,“三王子,大王子的伤怕是一时半刻不能好了。” “不管用什么药,都要让大哥好起来。”阿史那平的语气淡淡的,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是,我会不计一切代价,让大王子看起来很好。”巫医垂下眼眸。 阿史那平出了大帐,外头阳光正好。 冷舒啊冷舒,很快,你就是本王子的囊中之物!他想道。 两个侍卫冲了过来,眼神同是狡黠如狐。 “三王子,昨晚见到二王子的侍卫已经安排妥当,如有需要,可以作证。” “很好,你们辛苦了。等大事成后,本王子不会亏待你们。”阿史那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稍纵即逝。 战事停了五日,这日大早,突厥王的圣旨送到了军营。 圣旨的意思,二王子被即刻召回宫,卸下兵权。攻打金渠西北三十二镇事宜,由大王子阿史那荣和三王子阿史那平全权接手。 阿史那平代替阿史那荣接下了圣旨,越发觉得圣旨滚烫。 “使臣大人,若是本王子记得不错,这是父王第一次写了本王子的名字。” “是。大王让您好好辅佐大王子。至于二王子的事情,大王会好好调查。” “是!”阿史那平恭敬地送走了使臣。 大帐里头,阿史那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不过才五日功夫,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下床也指日可待。 阿史那平进去将圣旨给了他,“大哥,使臣大人说二哥的事情父王会调查。” 阿史那荣一听,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父王调查,定会包庇他!” “大哥,无妨的。”阿史那平眼睛眯了眯,“他回去也要耽搁好几日,只要在这几日里,咱们拿下西北三十二镇,那……” 阿史那荣眼中放光,“对,就这么办!只要咱们胜了,王位就是咱们的。到时候任由二弟如何,都没用了。” “是!但是大哥您的身子,可起身吗?”阿史那平很是担忧。 阿史那荣试着动了一下,顿时额头上的汗就流了下来。 “真是奇怪了,伤口看着好这么快,可是我的体力,却似乎比从前差了很多。” 阿史那平替他盖好被子,眼底闪过一抹讥笑。 若是他严重,便会被叫回王宫。大王子回宫养病,二王子回宫调查,只留下自己,那会让外人怎么想? “大哥莫急,小弟先替大哥打头阵。等大哥好了,直接拿下!” “好!”阿史那荣毫不怀疑地掏出了身上的虎符给他,“十万突厥铁骑,就交给你了!” “多谢大哥!” 阿史那平捏着虎符,手心微微出汗。 从今日起,他手里有十万铁骑!足以将元玦的尸身踩烂一万次! 第186章 李若与的梅子饮 金渠大营的牢房之中,冷舒和元玦一起,悲悯地看着里头一个穿着金色睡袍的年轻男子。 “二王子,今日你父王的旨意送去大营了。” 阿史那宏猛地抬头看着他们,眼底一片惊慌失措。 “什么旨意?难道是父王已经知道本王子被你们抓了来?本王子只是运气不好,上了那两个小贱人的当!” 冷舒嗤笑了一声,“若不是你好色,怎么会在此?” “阿舒。” 元玦示意她别说话,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圣旨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 阿史那宏楞在了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 好大一会儿,他才扯了扯嘴角。 “你们骗人。父王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何曾偷了什么作战计划?” 元玦的语气森冷,带着几分笑意,“可是你的三弟说,他亲眼见到过你。还有其余人证。” 阿史那宏浑身一颤,震惊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嘴里喃喃地说着,“本王子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没想到……没想到……” 元玦看着他的模样,默默拉起了冷舒的手,若不是她及时来帮自己,恐怕自己也少不得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本太子可怜你,才告诉你真相。可惜,你出不了这牢房!” 阿史那宏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抓他,“金渠太子,本王子求求你,放本王子出去!本王子要去找他算账!” “告辞!” 元玦拉着冷舒转身就走。 外头已是傍晚,夕阳余晖照着身上,暖和里透着几分寒意。 冷舒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到,这么傻的人,竟然能跟张将军周旋这么久,还拿下那么多城池。” 元玦看着天空,目光悠远,“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军师。只是那军师只听他的,如今他被卸了兵权,那军师就再也没了出鞘的机会。” 冷舒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 “你就别想了!”元玦笑着低头看他,“那人是突厥皇室,是他的亲舅舅,怎么可能来帮咱们。” “这……”冷舒的眼神暗了暗,“这就只能杀了他。” “我也想啊。”元玦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 肖五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殿下,洛晓常有消息了。” 元玦急道:“他在哪里?可是在突厥大营?” 肖五点了头,“确实在突厥大营,但不知为何,洛晓常被抓一事除了阿史那平和他的亲信,竟是都不知道。如今人关在阿史那平的私牢里。” 元玦握紧双拳,狠狠一掌打在了旁边的树上,咬牙怒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冷舒皱着眉头,“我被抓时,他曾说过:若是两军对阵,将我推在阵前,看你会不会束手就擒。他藏了洛晓常,只怕也是如此。” “该死!”元玦低声怒吼,“他竟然以这种小人行径取胜。” 冷舒回头看了一眼牢房,“不过幸好,他手里有人,咱们手里也有人。元玦,我们有胜算的。” 元玦郑重地点了头,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深情。 “不愧是我的妻子,咱们心有灵犀。你放心,我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第二日一早,阿史那平便一声烫金色铠甲,带着一千精兵在门外头叫嚣着。 冷舒跟着元玦一起上了城楼,看着底下稀稀疏疏的骑兵,不禁心生疑惑。 “他是疯了?就带这么几个人也敢叫阵?” 元玦冷笑了一声,“他这是打算请君入瓮吗?我偏偏就不理他。” 从早上到下午,阿史那平足足叫了三四个时辰,但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极尽所有的脏话骂着元玦。 城楼之上,有的士兵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 “太子哥哥!”一声清脆的声音。 李若与一声劲装爬上了城楼,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卫,每个人拎着一个木桶。 元玦警觉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李若与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是梅子饮。我听说那阿史那平只带了一千精兵,想着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便带了些过来。” 她说着舀起了一勺子,递给了冷舒,“嫂子尝尝,酸酸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冷舒接过勺子放回了桶里,“这两天胃不舒服,吃不得酸的。” 李若与略显尴尬,但是很快便又好了。 “太子哥哥,你也来喝点。来,大家都来喝点。” “慢着!”元玦一声令下,所有人皆是一动不动,“长公主,请问是谁放了你出来?” “太子哥哥,你说话忒难听了。”李若与叹了口气,“宫里来接我的人已经出发了,不日我就要离开,在走之前,我也想有点贡献呀。” “你的好意我知道了。现在你就回去,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元玦的语气冰冷。 冷舒打了个圆场,“是啊,我坐一会儿也回去了。长公主赶快回去,免得打起来受伤。” “好。”李若与不舍得看着几桶梅子饮,“你们可一定要喝啊,我熬了许久呢。” “去。”元玦冰冷无情。 肖五从下头不紧不慢地跑了上来,用银针探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 “殿下,无毒。属下见着长公主熬了一上午,想必是没事的。” 元玦瞪了他一眼,“你何时警觉性这么底了。” 说着,他走过去用勺子稍微舀了一点在嘴里,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冷舒忙问。 “确实无毒。”元玦放下了勺子,看着底下的人,眼神深邃,“只是今日天气燥热,喝了这梅子饮,只怕是血气上涌,容易冲动行事。” “啊?”冷舒闻了闻这水,才明白里头多放了几味东西。 底下,阿史那平骂得又难听了起来,连带着冷舒和孩子都骂了起来。 元玦冷笑了一声,“他就这么想要我下去跟他打?看来本太子是要会会他这个王子了。” 冷舒皱眉看着他,“怎么,没喝这梅子饮就开始暴躁起来了?” 元玦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妨,我倒要看看他是耍的什么把戏!来人,开城门!” 第186章 李若与的梅子饮 金渠大营的牢房之中,冷舒和元玦一起,悲悯地看着里头一个穿着金色睡袍的年轻男子。 “二王子,今日你父王的旨意送去大营了。” 阿史那宏猛地抬头看着他们,眼底一片惊慌失措。 “什么旨意?难道是父王已经知道本王子被你们抓了来?本王子只是运气不好,上了那两个小贱人的当!” 冷舒嗤笑了一声,“若不是你好色,怎么会在此?” “阿舒。” 元玦示意她别说话,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圣旨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 阿史那宏楞在了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 好大一会儿,他才扯了扯嘴角。 “你们骗人。父王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何曾偷了什么作战计划?” 元玦的语气森冷,带着几分笑意,“可是你的三弟说,他亲眼见到过你。还有其余人证。” 阿史那宏浑身一颤,震惊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嘴里喃喃地说着,“本王子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没想到……没想到……” 元玦看着他的模样,默默拉起了冷舒的手,若不是她及时来帮自己,恐怕自己也少不得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本太子可怜你,才告诉你真相。可惜,你出不了这牢房!” 阿史那宏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抓他,“金渠太子,本王子求求你,放本王子出去!本王子要去找他算账!” “告辞!” 元玦拉着冷舒转身就走。 外头已是傍晚,夕阳余晖照着身上,暖和里透着几分寒意。 冷舒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到,这么傻的人,竟然能跟张将军周旋这么久,还拿下那么多城池。” 元玦看着天空,目光悠远,“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军师。只是那军师只听他的,如今他被卸了兵权,那军师就再也没了出鞘的机会。” 冷舒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 “你就别想了!”元玦笑着低头看他,“那人是突厥皇室,是他的亲舅舅,怎么可能来帮咱们。” “这……”冷舒的眼神暗了暗,“这就只能杀了他。” “我也想啊。”元玦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 肖五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殿下,洛晓常有消息了。” 元玦急道:“他在哪里?可是在突厥大营?” 肖五点了头,“确实在突厥大营,但不知为何,洛晓常被抓一事除了阿史那平和他的亲信,竟是都不知道。如今人关在阿史那平的私牢里。” 元玦握紧双拳,狠狠一掌打在了旁边的树上,咬牙怒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冷舒皱着眉头,“我被抓时,他曾说过:若是两军对阵,将我推在阵前,看你会不会束手就擒。他藏了洛晓常,只怕也是如此。” “该死!”元玦低声怒吼,“他竟然以这种小人行径取胜。” 冷舒回头看了一眼牢房,“不过幸好,他手里有人,咱们手里也有人。元玦,我们有胜算的。” 元玦郑重地点了头,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深情。 “不愧是我的妻子,咱们心有灵犀。你放心,我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第二日一早,阿史那平便一声烫金色铠甲,带着一千精兵在门外头叫嚣着。 冷舒跟着元玦一起上了城楼,看着底下稀稀疏疏的骑兵,不禁心生疑惑。 “他是疯了?就带这么几个人也敢叫阵?” 元玦冷笑了一声,“他这是打算请君入瓮吗?我偏偏就不理他。” 从早上到下午,阿史那平足足叫了三四个时辰,但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极尽所有的脏话骂着元玦。 城楼之上,有的士兵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 “太子哥哥!”一声清脆的声音。 李若与一声劲装爬上了城楼,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卫,每个人拎着一个木桶。 元玦警觉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李若与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是梅子饮。我听说那阿史那平只带了一千精兵,想着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便带了些过来。” 她说着舀起了一勺子,递给了冷舒,“嫂子尝尝,酸酸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冷舒接过勺子放回了桶里,“这两天胃不舒服,吃不得酸的。” 李若与略显尴尬,但是很快便又好了。 “太子哥哥,你也来喝点。来,大家都来喝点。” “慢着!”元玦一声令下,所有人皆是一动不动,“长公主,请问是谁放了你出来?” “太子哥哥,你说话忒难听了。”李若与叹了口气,“宫里来接我的人已经出发了,不日我就要离开,在走之前,我也想有点贡献呀。” “你的好意我知道了。现在你就回去,这里是战场,不是儿戏。”元玦的语气冰冷。 冷舒打了个圆场,“是啊,我坐一会儿也回去了。长公主赶快回去,免得打起来受伤。” “好。”李若与不舍得看着几桶梅子饮,“你们可一定要喝啊,我熬了许久呢。” “去。”元玦冰冷无情。 肖五从下头不紧不慢地跑了上来,用银针探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 “殿下,无毒。属下见着长公主熬了一上午,想必是没事的。” 元玦瞪了他一眼,“你何时警觉性这么底了。” 说着,他走过去用勺子稍微舀了一点在嘴里,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冷舒忙问。 “确实无毒。”元玦放下了勺子,看着底下的人,眼神深邃,“只是今日天气燥热,喝了这梅子饮,只怕是血气上涌,容易冲动行事。” “啊?”冷舒闻了闻这水,才明白里头多放了几味东西。 底下,阿史那平骂得又难听了起来,连带着冷舒和孩子都骂了起来。 元玦冷笑了一声,“他就这么想要我下去跟他打?看来本太子是要会会他这个王子了。” 冷舒皱眉看着他,“怎么,没喝这梅子饮就开始暴躁起来了?” 元玦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妨,我倒要看看他是耍的什么把戏!来人,开城门!” 第187章 人质 城门大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阿史那平停止了叫骂,带着人后退了几十杖的距离。 元玦一声银色铠甲,在阳光下与阿史那平交相辉映。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又骂了两句,转身就带着人朝着山谷中跑去。 元玦带着人立刻就跟了过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头。 冷舒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元玦这么轻易就跟着走了? 蒹葭小跑着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圆筒递给她,“娘娘,这个是千里眼,咱们这里地势高,说不定能看到他们呢。” “这么神吗?” 冷舒眼前一亮,接过就放在了眼前,果然不远处的人马都能看到了。 山谷之中,阿史那平的一千人中箭的中箭,被杀的被杀,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半。 元玦骑着快马,在后面吼道:“阿史那平,缴械投降!” 阿史那平回眸看了一眼,眼睛微眯,露出几分凶狠。 他的马跳过一段石头丛,便停了下来。 元玦停在他的对面,不近不远地看着他,“怎么,你终于想通了?”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拔出旗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身后的那群草顿时都站了起来,两边的峡谷里,冲出乌泱泱的一片人马。 “元玦,不好意思,你中埋伏了。” “是吗?”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一分紧张都没有。 阿史那平凝视着他,心里发毛,他不可能会如此镇定! “元玦,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死之后,冷舒便是我的女人!” 提到冷舒,元玦的脸色微变,对着他举起了马鞭。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当初抛弃她的是你,现在缠着她的还是你!阿史那平,你的脸皮真是比马皮还厚!” “你知道什么?!”阿史那平脸色阴沉,身下的马也烦躁地刨地,“本王子是身不由己!如今她跟了本王子,比跟你幸福一万倍。” “是吗?她跟本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母。跟了你,撑死也只是一个王妃。而且,还是你这种黑心肝的人!”元玦的语气带着笑意。 一个太子,一个王子。高下立判! 阿史那平气得深吸着气,声音冰冷地如同万年玄铁,“你怎知我会一直是王子?” 元玦仰头大笑,声音越发洪亮,“如此说来,你一直都在觊觎突厥王位!据我所知,你如今还是代替大王子出战!突厥的将士们,你们听听,你们跟随的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突厥大军里面隐隐地出现了一阵骚动。 阿史那平瞪大了眼睛,狠狠拔出了大刀对着他,“元玦,今日,本王子就要将你的首级挂上我突厥大营的旗杆!” “是吗?” 元玦拔出随身带的烟花,朝着天上发射,一声尖利的声音,两边的山谷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群士兵,延绵数里。 突厥的敌军,一瞬间都暴露在金渠士兵投石机的范围内。 “三王子,现在怕是你自己的首级保不住了!” 元玦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了起来,只有前面这群人是在前头的。 利用视觉盲区,阿史那平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人早就退出去了一里地。 只瞬间的功夫,元玦便骑马退后了百步,留出巨大的空挡。 阿史那平眼神微闪,眼底一片仓皇。 “慢着,元玦,你不是讲义气宅心仁厚吗?本王子有个人,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一辆战车就被推了过来,上头吊着一个昏迷的男子,脚下满是尖利的箭头。 只要绳子一断,他便再无生还的机会! 元玦瞳孔猛缩,“洛晓常!” 阿史那平得意洋洋地举起火把对着他,“怎么样?元玦!若你不在乎他的性命,尽管让上头这群人将石头砸下来!” 元玦怔了半晌才开了口,“阿史那平,你可真是小人行径。”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战场之上,只有成败,没有什么小人行径!史书乃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也是。” 元玦脸色一沉,挥手示意。 他的身后也推出来一辆战车,上头绑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金色铠甲,满脸胡子,垂着头。 “那是二王子!”突厥兵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阿史那平惊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走上前两步,凝视着那个人。 元玦嘴角微翘,“你陷害阿史那宏盗取作战计划给我们,却不知道他早就在我金渠营中,根本无法跟你见面,更别说是盗取你的东西了!” 阿史那平的脸色大变,“你们蛇鼠一窝,说的自然是串通好的!” 元玦仰头大笑了两声,“他是突厥王子,还是王位继承人之一,怎么会跟敌军串通?阿史那平,你这话说出来,可会有人信?” 阿史那平深吸着气,脑海之中混乱一片。 他身后虽然有数万人,却没几个是忠于自己! “元玦,我二哥在北线战场,根本不可能被你所抓!你精通易容术,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本王子就会信你吗?” 他说完便拉弓射箭,对着战车上的人射了过去。 元玦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奋力去挡,却也只是改变了箭的方向,还是射中了那人的箭头。 大石头后面,肖五押着真正的阿史那宏,冷眼看着这一切。 “二王子,你现在知道这三王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阿史那宏被塞着嘴,呜呜地骂着。 这个阿史那平,若是自己能逃出去,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前头,阿史那平洋洋得意。 “元玦,洛晓常的命你是要还是不要?若你不在乎,就让他跟我们一起陪葬!” “留下他,我放你们走!”元玦咬牙说道。 阿史那平没动,冷笑着凝视着他,等候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元玦握紧了双拳,示意两边山顶上的人都散开。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就在这拉扯之间,他的人也已经从后面撤去了大半。 “你以为本王子比你差吗?这位洛晓常侍卫与本王子颇为投缘,还是让他在本王子帐中多住几日!” 他将洛晓常放在自己的马背上,狂奔而去。 第187章 人质 城门大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阿史那平停止了叫骂,带着人后退了几十杖的距离。 元玦一声银色铠甲,在阳光下与阿史那平交相辉映。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又骂了两句,转身就带着人朝着山谷中跑去。 元玦带着人立刻就跟了过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头。 冷舒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元玦这么轻易就跟着走了? 蒹葭小跑着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圆筒递给她,“娘娘,这个是千里眼,咱们这里地势高,说不定能看到他们呢。” “这么神吗?” 冷舒眼前一亮,接过就放在了眼前,果然不远处的人马都能看到了。 山谷之中,阿史那平的一千人中箭的中箭,被杀的被杀,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半。 元玦骑着快马,在后面吼道:“阿史那平,缴械投降!” 阿史那平回眸看了一眼,眼睛微眯,露出几分凶狠。 他的马跳过一段石头丛,便停了下来。 元玦停在他的对面,不近不远地看着他,“怎么,你终于想通了?”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拔出旗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身后的那群草顿时都站了起来,两边的峡谷里,冲出乌泱泱的一片人马。 “元玦,不好意思,你中埋伏了。” “是吗?” 元玦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一分紧张都没有。 阿史那平凝视着他,心里发毛,他不可能会如此镇定! “元玦,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死之后,冷舒便是我的女人!” 提到冷舒,元玦的脸色微变,对着他举起了马鞭。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当初抛弃她的是你,现在缠着她的还是你!阿史那平,你的脸皮真是比马皮还厚!” “你知道什么?!”阿史那平脸色阴沉,身下的马也烦躁地刨地,“本王子是身不由己!如今她跟了本王子,比跟你幸福一万倍。” “是吗?她跟本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母。跟了你,撑死也只是一个王妃。而且,还是你这种黑心肝的人!”元玦的语气带着笑意。 一个太子,一个王子。高下立判! 阿史那平气得深吸着气,声音冰冷地如同万年玄铁,“你怎知我会一直是王子?” 元玦仰头大笑,声音越发洪亮,“如此说来,你一直都在觊觎突厥王位!据我所知,你如今还是代替大王子出战!突厥的将士们,你们听听,你们跟随的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突厥大军里面隐隐地出现了一阵骚动。 阿史那平瞪大了眼睛,狠狠拔出了大刀对着他,“元玦,今日,本王子就要将你的首级挂上我突厥大营的旗杆!” “是吗?” 元玦拔出随身带的烟花,朝着天上发射,一声尖利的声音,两边的山谷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群士兵,延绵数里。 突厥的敌军,一瞬间都暴露在金渠士兵投石机的范围内。 “三王子,现在怕是你自己的首级保不住了!” 元玦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了起来,只有前面这群人是在前头的。 利用视觉盲区,阿史那平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人早就退出去了一里地。 只瞬间的功夫,元玦便骑马退后了百步,留出巨大的空挡。 阿史那平眼神微闪,眼底一片仓皇。 “慢着,元玦,你不是讲义气宅心仁厚吗?本王子有个人,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一辆战车就被推了过来,上头吊着一个昏迷的男子,脚下满是尖利的箭头。 只要绳子一断,他便再无生还的机会! 元玦瞳孔猛缩,“洛晓常!” 阿史那平得意洋洋地举起火把对着他,“怎么样?元玦!若你不在乎他的性命,尽管让上头这群人将石头砸下来!” 元玦怔了半晌才开了口,“阿史那平,你可真是小人行径。”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战场之上,只有成败,没有什么小人行径!史书乃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也是。” 元玦脸色一沉,挥手示意。 他的身后也推出来一辆战车,上头绑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金色铠甲,满脸胡子,垂着头。 “那是二王子!”突厥兵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阿史那平惊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走上前两步,凝视着那个人。 元玦嘴角微翘,“你陷害阿史那宏盗取作战计划给我们,却不知道他早就在我金渠营中,根本无法跟你见面,更别说是盗取你的东西了!” 阿史那平的脸色大变,“你们蛇鼠一窝,说的自然是串通好的!” 元玦仰头大笑了两声,“他是突厥王子,还是王位继承人之一,怎么会跟敌军串通?阿史那平,你这话说出来,可会有人信?” 阿史那平深吸着气,脑海之中混乱一片。 他身后虽然有数万人,却没几个是忠于自己! “元玦,我二哥在北线战场,根本不可能被你所抓!你精通易容术,以为随便找个人来,本王子就会信你吗?” 他说完便拉弓射箭,对着战车上的人射了过去。 元玦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奋力去挡,却也只是改变了箭的方向,还是射中了那人的箭头。 大石头后面,肖五押着真正的阿史那宏,冷眼看着这一切。 “二王子,你现在知道这三王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阿史那宏被塞着嘴,呜呜地骂着。 这个阿史那平,若是自己能逃出去,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前头,阿史那平洋洋得意。 “元玦,洛晓常的命你是要还是不要?若你不在乎,就让他跟我们一起陪葬!” “留下他,我放你们走!”元玦咬牙说道。 阿史那平没动,冷笑着凝视着他,等候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元玦握紧了双拳,示意两边山顶上的人都散开。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就在这拉扯之间,他的人也已经从后面撤去了大半。 “你以为本王子比你差吗?这位洛晓常侍卫与本王子颇为投缘,还是让他在本王子帐中多住几日!” 他将洛晓常放在自己的马背上,狂奔而去。 第188章 元玦去死吧 元玦在后头紧紧跟着他,却不敢再做任何的轻举妄动。前头,阿史那平笑得十分猖狂。 追出了山,元玦才停了下来。 自己必须都想个办法,否则永远都要被他掣肘! 阿史那平跑在前头,将洛晓常从自己马上扔给了后头的副将。 “元玦带着大军出去,如今城内必定空虚。你先带人回去,待本王子领着一队人马,去将那冷舒抓过来!” “是,三王子小心!” 阿史那平一骑绝尘,领着一队精兵绕过山头,去了城池的后门。 李若与在那里等候了多时,听到外头的暗号,赶忙开了门,只见阿史那平等人已是脱了铠甲,穿上了一身平民的装束。 “你们怎么才来?杀了元玦吗?”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脸笑了一声,“若是杀了元玦,你觉着本王子用得着这样吗?” 李若与冷哼了一声,回身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官兵都被本宫迷晕了。冷舒在城楼上,若是你们慢了,她可就回大营去了。” “这你放心!” 阿史那平盯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声,带上帽子,飞速离开。 城楼之上,冷舒的千里眼里终于出现了元玦的身影。 谷雨跟在旁边,焦急无比,“娘娘,可有看到洛晓常呀?” 冷舒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放下了千里眼,“谷雨,你别担心,洛晓常不会有事的。” 谷雨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以前只觉得他对我好,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现在忽然知道他在生死边缘,恨不得就跟他去。” 话音刚落,一个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你就去突厥大营!” 冷舒瞳孔猛缩,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阿史那平带着三个人从城楼顶上跳了下来,径直站在了城楼上,伸出袖子中的弩箭,对准了冷舒。 周围的将士立刻围了过来,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舒儿,跟本王子会突厥。”阿史那平冷冷地看着她。 谷雨赶忙挡在冷舒的面前,“阿史那平,你个小人,你又想对我们娘娘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咻”地一声,一支箭便牢牢射进了谷雨的肩膀之中。 冷舒吓得瞪大了眼睛,赶忙扶着她坐下,抬头看着阿史那平,“你要的人是我,放了谷雨。” 阿史那平撇了撇嘴,“是她自己要来挡着的,本王子可没有想要伤害她。” 冷舒将她往后面推着,“快走,不要管我!” 谷雨死活不肯,捂着伤口挡在她的面前,“娘娘,你不可以有事。再等等,太子殿下就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阿史那平笑得猖狂,“他早已死在我的剑下。” “你说什么?”冷舒浑身一颤,仿佛所有血液都在倒流,“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阿史那平眼疾手快,飞速上前将冷舒牢牢抓在了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城楼上站满了将士,将他团团包围。 但是碍着冷舒,都不敢上前。 不远处,元玦正在飞奔而来。 冷舒松了口气,“阿史那平,今日你是逃不出去了。” 阿史那平哈哈大笑,“有你在手里,别说区区城楼,就是这么城池,你那好太子也是说给就给!” “你放手!” 冷舒拼命挣扎,但是毫无作用。 “阿史那平!” 元玦怒吼着从马上跳下,城楼上立刻扔下去了一道绳索,他随着绳索飞速攀岩而上,飞身到了阿史那平的身后。 阿史那平紧紧掐着冷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想不到本王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元玦的脸色难得的无措起来,满脸焦急,“你快放开她!”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放开她?你当本王子是傻吗?警告你,你敢上前一步,本王子就恰断她的脖子。” “你想干什么?” “哼,你金渠的官兵撤出西北三十二镇,再将舒儿……”他顿了顿,嘴唇划过冷舒的面颊,“送给本王子。” “你做梦!” 元玦忍无可忍上前,只见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顿时停下了脚步。 冷舒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然而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抱着肚子看着元玦,希望他能看出自己不对劲。 元玦握紧了双拳,头上青筋暴起,“我劝你提一点实际的要求。” “好,那就实际一点。”阿史那平笑得奸诈,“你现在自尽,我便放过她们母子。” 他是此次战事统帅,又管着十六个重镇,只要他一死,群龙无首,机会就来了! 元玦全身微颤,但是看着冷舒痛苦的样子,又不忍心。 “来人!” 肖五赶忙凑过来,“殿下请吩咐。” 元玦压低了声音,“你立刻派人去告诉张将军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做好准备!” 肖五瞪大了眼睛,“殿中,你真的要……”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推了他走,看向了阿史那平,“若是我照办了,你不放了阿舒,我也没办法找你的麻烦。” “简单。”阿史那平从腰间掏出一个铁钩扔给他,“这是天蚕金,用它穿透你的锁骨,本王子便立刻放了她!” 元玦看着手里的天蚕金,二话不说便直接穿透了自己的锁骨。 血水涌出,他的嘴唇发白颤抖,却直直站着,没有哼了一声。 阿史那平也颇为意外他没有丝毫犹豫,松了手,将冷舒推到了蒹葭的怀里。 冷舒心急如焚,一时间忘了肚子的疼痛。穿透锁骨,这得多疼! “元玦,你怎么样?” “我没事!”元玦咬牙说道,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阿史那平拦住了冷舒,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将士,狠狠一扯手上的铁链。 铁链连着天蚕金,元玦忍不住疼痛出声来。 冷舒急忙冲过去扯住链子,“阿史那平,你要的人是我,你只管将我带走,我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眼睛,满是焦急和心疼,这种眼神,她从未给过自己。 “可惜,本王子现在不想要你了!元玦,去死!” 他用尽平生力气狠狠一扯,力气足以将元玦锁骨扯断。 第188章 元玦去死吧 元玦在后头紧紧跟着他,却不敢再做任何的轻举妄动。前头,阿史那平笑得十分猖狂。 追出了山,元玦才停了下来。 自己必须都想个办法,否则永远都要被他掣肘! 阿史那平跑在前头,将洛晓常从自己马上扔给了后头的副将。 “元玦带着大军出去,如今城内必定空虚。你先带人回去,待本王子领着一队人马,去将那冷舒抓过来!” “是,三王子小心!” 阿史那平一骑绝尘,领着一队精兵绕过山头,去了城池的后门。 李若与在那里等候了多时,听到外头的暗号,赶忙开了门,只见阿史那平等人已是脱了铠甲,穿上了一身平民的装束。 “你们怎么才来?杀了元玦吗?”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脸笑了一声,“若是杀了元玦,你觉着本王子用得着这样吗?” 李若与冷哼了一声,回身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官兵都被本宫迷晕了。冷舒在城楼上,若是你们慢了,她可就回大营去了。” “这你放心!” 阿史那平盯着她的背影笑了一声,带上帽子,飞速离开。 城楼之上,冷舒的千里眼里终于出现了元玦的身影。 谷雨跟在旁边,焦急无比,“娘娘,可有看到洛晓常呀?” 冷舒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放下了千里眼,“谷雨,你别担心,洛晓常不会有事的。” 谷雨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以前只觉得他对我好,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现在忽然知道他在生死边缘,恨不得就跟他去。” 话音刚落,一个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你就去突厥大营!” 冷舒瞳孔猛缩,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阿史那平带着三个人从城楼顶上跳了下来,径直站在了城楼上,伸出袖子中的弩箭,对准了冷舒。 周围的将士立刻围了过来,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舒儿,跟本王子会突厥。”阿史那平冷冷地看着她。 谷雨赶忙挡在冷舒的面前,“阿史那平,你个小人,你又想对我们娘娘做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咻”地一声,一支箭便牢牢射进了谷雨的肩膀之中。 冷舒吓得瞪大了眼睛,赶忙扶着她坐下,抬头看着阿史那平,“你要的人是我,放了谷雨。” 阿史那平撇了撇嘴,“是她自己要来挡着的,本王子可没有想要伤害她。” 冷舒将她往后面推着,“快走,不要管我!” 谷雨死活不肯,捂着伤口挡在她的面前,“娘娘,你不可以有事。再等等,太子殿下就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阿史那平笑得猖狂,“他早已死在我的剑下。” “你说什么?”冷舒浑身一颤,仿佛所有血液都在倒流,“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阿史那平眼疾手快,飞速上前将冷舒牢牢抓在了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城楼上站满了将士,将他团团包围。 但是碍着冷舒,都不敢上前。 不远处,元玦正在飞奔而来。 冷舒松了口气,“阿史那平,今日你是逃不出去了。” 阿史那平哈哈大笑,“有你在手里,别说区区城楼,就是这么城池,你那好太子也是说给就给!” “你放手!” 冷舒拼命挣扎,但是毫无作用。 “阿史那平!” 元玦怒吼着从马上跳下,城楼上立刻扔下去了一道绳索,他随着绳索飞速攀岩而上,飞身到了阿史那平的身后。 阿史那平紧紧掐着冷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想不到本王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元玦的脸色难得的无措起来,满脸焦急,“你快放开她!” 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放开她?你当本王子是傻吗?警告你,你敢上前一步,本王子就恰断她的脖子。” “你想干什么?” “哼,你金渠的官兵撤出西北三十二镇,再将舒儿……”他顿了顿,嘴唇划过冷舒的面颊,“送给本王子。” “你做梦!” 元玦忍无可忍上前,只见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顿时停下了脚步。 冷舒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然而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抱着肚子看着元玦,希望他能看出自己不对劲。 元玦握紧了双拳,头上青筋暴起,“我劝你提一点实际的要求。” “好,那就实际一点。”阿史那平笑得奸诈,“你现在自尽,我便放过她们母子。” 他是此次战事统帅,又管着十六个重镇,只要他一死,群龙无首,机会就来了! 元玦全身微颤,但是看着冷舒痛苦的样子,又不忍心。 “来人!” 肖五赶忙凑过来,“殿下请吩咐。” 元玦压低了声音,“你立刻派人去告诉张将军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做好准备!” 肖五瞪大了眼睛,“殿中,你真的要……” 元玦深吸了一口气,推了他走,看向了阿史那平,“若是我照办了,你不放了阿舒,我也没办法找你的麻烦。” “简单。”阿史那平从腰间掏出一个铁钩扔给他,“这是天蚕金,用它穿透你的锁骨,本王子便立刻放了她!” 元玦看着手里的天蚕金,二话不说便直接穿透了自己的锁骨。 血水涌出,他的嘴唇发白颤抖,却直直站着,没有哼了一声。 阿史那平也颇为意外他没有丝毫犹豫,松了手,将冷舒推到了蒹葭的怀里。 冷舒心急如焚,一时间忘了肚子的疼痛。穿透锁骨,这得多疼! “元玦,你怎么样?” “我没事!”元玦咬牙说道,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阿史那平拦住了冷舒,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将士,狠狠一扯手上的铁链。 铁链连着天蚕金,元玦忍不住疼痛出声来。 冷舒急忙冲过去扯住链子,“阿史那平,你要的人是我,你只管将我带走,我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阿史那平凝视着她的眼睛,满是焦急和心疼,这种眼神,她从未给过自己。 “可惜,本王子现在不想要你了!元玦,去死!” 他用尽平生力气狠狠一扯,力气足以将元玦锁骨扯断。 第189章 给他喝一壶 然而,元玦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伤口处围绕着一股隐隐的白色光芒。 “舒儿!”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舒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玄长老带着两个白袍长老上了城楼,心里生出几分欣慰。 “是你们!” 玄长老见状,没有多说话,竖起手指便开始念咒,接着一指天蚕金,便使它断开了。 阿史那平顿时往后一个踉跄。 猛然间,他的手里没有了半分筹码。 他朝着冷舒冲过去,却被半路插过来的两个白袍老者拦住,齐齐对他发难。 “别让他跑了!”冷舒指着他喊道。 阿史那平见状,立刻便用铁钩挂着城楼边缘飞身跑了出去。 底下早就有快马接应,他骑上马跑了。 剩余的几个突厥人刹那之间全部被擒住。 冷舒拉着元玦的手,咬着嘴唇看着他,忍不住抽泣,“你怎么样?” “我没事。”元玦撑着疼笑了笑,令她安心。 “嘶!” 冷舒平静下来便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此事疼得更加厉害了。 玄长老赶忙扶着她坐下,手指散发着白光,在她肚子上画了两个圈。 很快,冷舒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肚子竟是一点都不疼了。 “谢谢你,玄长老。” 她的这声“爹”还是喊不出来。 玄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便也不甚在意。向他们介绍了火长老和水长老。 “枫隐村的新村长听说这里的战事,让我们来助一臂之力。” “多谢。”元玦抱拳,但是锁骨处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玄长老看着他的伤口,叹了口气,“我等虽能让它尽快好,但你的体力不能即刻恢复,需要休息两日才可。” 冷舒垂眸,“可惜圣水用完了,新的还在路上呢。” 元玦一听,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阿史那平定会趁此机会来犯,这……” “无妨!”火长老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等可以在城门口结一个结界,保管一个蚊子也不能越过去。” “可以坚持多久?”冷舒忙问。 “两日!”火长老信誓旦旦。 “那就太好了!”元玦松了口气。 回了大帐之中,清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吓得苍白。 “殿下,娘娘,长公主不见了!据守城后门的兵士来报,她先是对他们下了迷药,后又将他们再次打晕,如今,人不知道在哪里!” 冷舒脸色一沉,“我想阿史那平就是她放出来的,如今东窗事发,她定是再次叛逃了!” 元玦气得全身颤抖,刚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几分,流出一股血来。 “随她去!她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金渠没有她可以呆的地方!” “殿下,殿下!”蒹葭急匆匆地跑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冷舒及时拉住了她,“怎么了?” 蒹葭深吸了一口气,“凌卿时……凌卿时来了!说是皇上命他来接长公主回宫。” 冷舒和元玦对视了一眼,一肚子的气。 当初要不是皇上一次次容忍她,也不会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元玦,你进去休息,我去见凌卿时。” 元玦从领口处撕了一截染血的布给了她,“将这个带给他。” 冷舒一看之下便知道了,“我明白的。” 元玦眉头皱了一下,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阿舒,凌卿时不日定会离开,你跟他一起回京城。” 冷舒瞳孔微缩,“为什么?” 元玦低下了头,十分不舍,“你跟着我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阿舒,我答应你,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我不要。” 冷舒甩开了他,径直走了出去。 玄长老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这个性子,真是跟她娘一模一样。太子殿下放心,我等虽不能直接参与战事,但是保证她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元玦抱拳行礼,“那就多谢三位长老了。” 那厢冷舒见到了凌卿时,便再也忍不住,光将李若与那些事情,便讲了近一个时辰。 凌卿时再三保障,一定会将证词带回去,如实报告给皇上。 当日傍晚,凌卿时一行人便离开了大营。 冷舒吃完了晚饭,想着想着还是气不顺。 “元玦,你说她一个金渠的长公主,地位尊崇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去当突厥的走狗?” “我可以理解她,但不认同她。”元玦慢悠悠地吃着剩饭,一面慢悠悠地说着,“只因她是女子,便不被父皇寄予厚望。她跟万贵妃废力二十年,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被我半路杀了出来。” 冷舒的眼神暗了下来,“所以,你也会这样吗?” 元玦笑着放下了碗筷,轻柔地摸上了她的肚子,却还是被狠狠地踢了两脚。 “我不会。不管男女,我都会让他们接受一样的培养,再从其中挑选佼佼者继承皇位!” “那就好。”冷舒松了口气,她不想自己任何一个孩子被区别对待。 谷雨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娘娘,求求你们救救洛晓常!” 冷舒扶着她起来,“你都听说了?” 谷雨跪着没动,“娘娘,洛晓常落在阿史那平的手上,定是九死一生。求求你们想个法子救救他呀!” “谷雨你起来。”元玦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正要去安排这件事,今晚就要救了他出来。” “你怎么安排的?”冷舒好奇道。 “这你们就不必管了。谷雨,今晚你就和蒹葭一起,在此护着你们娘娘。我保管明日一早,你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洛晓常!” 元玦眼神坚毅,不像是骗人。 谷雨松了口气,磕了个头赶忙跑了出去。 冷舒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究竟是什么计划?你……你去吗?” 她十分担心,元玦这体力能不能从突厥大营活着出来。 元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去。我让肖五带着玄长老他们过去。不仅要救洛晓常,还要烧了他们的粮草!”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目光悠远,“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这次,够他阿史那平喝一壶的!” 第189章 给他喝一壶 然而,元玦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伤口处围绕着一股隐隐的白色光芒。 “舒儿!”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舒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玄长老带着两个白袍长老上了城楼,心里生出几分欣慰。 “是你们!” 玄长老见状,没有多说话,竖起手指便开始念咒,接着一指天蚕金,便使它断开了。 阿史那平顿时往后一个踉跄。 猛然间,他的手里没有了半分筹码。 他朝着冷舒冲过去,却被半路插过来的两个白袍老者拦住,齐齐对他发难。 “别让他跑了!”冷舒指着他喊道。 阿史那平见状,立刻便用铁钩挂着城楼边缘飞身跑了出去。 底下早就有快马接应,他骑上马跑了。 剩余的几个突厥人刹那之间全部被擒住。 冷舒拉着元玦的手,咬着嘴唇看着他,忍不住抽泣,“你怎么样?” “我没事。”元玦撑着疼笑了笑,令她安心。 “嘶!” 冷舒平静下来便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此事疼得更加厉害了。 玄长老赶忙扶着她坐下,手指散发着白光,在她肚子上画了两个圈。 很快,冷舒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肚子竟是一点都不疼了。 “谢谢你,玄长老。” 她的这声“爹”还是喊不出来。 玄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便也不甚在意。向他们介绍了火长老和水长老。 “枫隐村的新村长听说这里的战事,让我们来助一臂之力。” “多谢。”元玦抱拳,但是锁骨处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玄长老看着他的伤口,叹了口气,“我等虽能让它尽快好,但你的体力不能即刻恢复,需要休息两日才可。” 冷舒垂眸,“可惜圣水用完了,新的还在路上呢。” 元玦一听,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阿史那平定会趁此机会来犯,这……” “无妨!”火长老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等可以在城门口结一个结界,保管一个蚊子也不能越过去。” “可以坚持多久?”冷舒忙问。 “两日!”火长老信誓旦旦。 “那就太好了!”元玦松了口气。 回了大帐之中,清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吓得苍白。 “殿下,娘娘,长公主不见了!据守城后门的兵士来报,她先是对他们下了迷药,后又将他们再次打晕,如今,人不知道在哪里!” 冷舒脸色一沉,“我想阿史那平就是她放出来的,如今东窗事发,她定是再次叛逃了!” 元玦气得全身颤抖,刚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几分,流出一股血来。 “随她去!她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金渠没有她可以呆的地方!” “殿下,殿下!”蒹葭急匆匆地跑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冷舒及时拉住了她,“怎么了?” 蒹葭深吸了一口气,“凌卿时……凌卿时来了!说是皇上命他来接长公主回宫。” 冷舒和元玦对视了一眼,一肚子的气。 当初要不是皇上一次次容忍她,也不会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元玦,你进去休息,我去见凌卿时。” 元玦从领口处撕了一截染血的布给了她,“将这个带给他。” 冷舒一看之下便知道了,“我明白的。” 元玦眉头皱了一下,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阿舒,凌卿时不日定会离开,你跟他一起回京城。” 冷舒瞳孔微缩,“为什么?” 元玦低下了头,十分不舍,“你跟着我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阿舒,我答应你,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我不要。” 冷舒甩开了他,径直走了出去。 玄长老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这个性子,真是跟她娘一模一样。太子殿下放心,我等虽不能直接参与战事,但是保证她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元玦抱拳行礼,“那就多谢三位长老了。” 那厢冷舒见到了凌卿时,便再也忍不住,光将李若与那些事情,便讲了近一个时辰。 凌卿时再三保障,一定会将证词带回去,如实报告给皇上。 当日傍晚,凌卿时一行人便离开了大营。 冷舒吃完了晚饭,想着想着还是气不顺。 “元玦,你说她一个金渠的长公主,地位尊崇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去当突厥的走狗?” “我可以理解她,但不认同她。”元玦慢悠悠地吃着剩饭,一面慢悠悠地说着,“只因她是女子,便不被父皇寄予厚望。她跟万贵妃废力二十年,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被我半路杀了出来。” 冷舒的眼神暗了下来,“所以,你也会这样吗?” 元玦笑着放下了碗筷,轻柔地摸上了她的肚子,却还是被狠狠地踢了两脚。 “我不会。不管男女,我都会让他们接受一样的培养,再从其中挑选佼佼者继承皇位!” “那就好。”冷舒松了口气,她不想自己任何一个孩子被区别对待。 谷雨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娘娘,求求你们救救洛晓常!” 冷舒扶着她起来,“你都听说了?” 谷雨跪着没动,“娘娘,洛晓常落在阿史那平的手上,定是九死一生。求求你们想个法子救救他呀!” “谷雨你起来。”元玦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正要去安排这件事,今晚就要救了他出来。” “你怎么安排的?”冷舒好奇道。 “这你们就不必管了。谷雨,今晚你就和蒹葭一起,在此护着你们娘娘。我保管明日一早,你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洛晓常!” 元玦眼神坚毅,不像是骗人。 谷雨松了口气,磕了个头赶忙跑了出去。 冷舒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究竟是什么计划?你……你去吗?” 她十分担心,元玦这体力能不能从突厥大营活着出来。 元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去。我让肖五带着玄长老他们过去。不仅要救洛晓常,还要烧了他们的粮草!”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目光悠远,“这场战事拖得太久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这次,够他阿史那平喝一壶的!” 第190章 算和亲吗? 突厥大营。 阿史那平生气地将帐中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吓得侍卫们在门口呆着,大气都不敢出。 自己明明已经算计得那样好,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若与站在大帐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王子,何必发这么大火?” 阿史那平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扯进了大帐之中,随机将帐门关的严严实实。 “你不在城中给本王子做内应,跑这里来干什么?” “内应?”李若与冷笑了一声,“先不说这次事情后元玦还能不能容得下本宫,宫里已经派人过来抓本宫回去了!” 阿史那平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桌子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既然要来,为什么不将元玦杀了再来?” “你不是也没有杀冷舒。多好的机会,只要你手上一用力,你就能杀了她和腹中的孩子!这比杀了元玦自己更难受!” 李若与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 阿史那平渐渐松开了她,侧过身去,“我想过要杀她的……” 李若与站直了身子,“只可惜,你还是舍不得。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你闭嘴!”阿史那平抬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将她打得趴在了桌子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王子,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本王子给你一口饭吃。” 李若与咬着唇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睛愤恨无比。 她堂堂一个长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阿史那平只当她是服软了,喝了一声,“出去,有事本王子会差人去请你!” 李若与咬牙跑了出去。 外头满是突厥兵,她奔跑在其中,竟像是与他们融为一体,她是金渠人,是天之骄子,怎么如今会跟一个丧家之犬没有分别?! “长公主小心!”一个侍卫喊了一声。 李若与停下了脚步,只见他拎着一个八层高的十盒,身后还有人抬着两坛子的酒。 “你等等,这是送到哪里去的?” “是三王子要的。” “我知道了,你去。” 李若与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脏乱的衣服,这还是她掏出来的时候,随手抢的冷舒的。 夕阳西下,夜色朦胧。 李若与重新梳洗了一番,清理了衣物,又回到了阿史那平的大帐之中,楚楚可怜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三王子,若与知道自己错了。现在只求三王子可以给若与一个容身之处。” 阿史那平仰头就着酒壶喝酒,看也不看她,“难道他们没有给你安排大帐吗?” 李若与的声音很是惹人可怜,“安排了,只是若与那会儿放肆,想过来跟殿下道个歉。” 她说着,捧起了桌子上的酒坛子,给阿史那平的酒壶里倒满了酒。 阿史那平打量着她,眉间微蹙,她的这身衣服和这发饰装扮,竟像极了冷舒,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三王子,来,若与敬您一杯。” 李若与眼含秋波,恭恭敬敬地端起了酒杯。 阿史那平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独自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李若与眼中微冷,一闪而过,仿佛无事般喝了酒。 “三王子,咱们手里还有洛晓常。元玦是个重情义之人,有他在手,咱们还是胜券在握的。” “哼。”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但是看起来心情有所好转。 酒过半巡,两坛子酒便已经差不多了。 阿史那平醉醺醺地站了起来,朝着外头又喊了两坛子酒。 李若与见状忙走到大帐门口,接了酒,“等会儿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她紧紧关上了大帐的门,手中一粒药丸顺势滚进了酒坛子之中。 阿史那平不耐烦地接了过来,“你站到门口去,别妨碍本王子喝酒。”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半躺在床上,看着外头的夜色,喝水一般将酒灌进嘴里。 李若与静静地看着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三王子,你看看我是谁?”她凑过脸去试探着。 阿史那平醉眼朦胧,只觉得浑身热浪滚滚,猛然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眼前,眼前立刻便清明了起来,惊得坐了起来。 “舒儿,你怎么来了?!” “舒儿想你了,所以过来陪你。殿下,今晚能不能好好疼爱舒儿?” 李若与声音缱绻,更让阿史那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一把将这温香软玉搂在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大帐之中一片旖旎春光,闹出的动静更是让外头几个穿着夜行衣,摸黑过来的人脸红心跳。 肖五捂着耳朵听不下去,“这人怎么一点廉耻都没有。还是咱们金渠的长公主?” 玄长老叹了口气,施法将周身的声音和动静都隐蔽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团黑色空气。 “水长老,火长老,你们两个去救洛晓常。我跟肖五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好。” 肖五亦步亦趋地跟在玄长老后面,“若是咱们现在去将那大王子和三王子杀了,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玄长老头也没回,“枫隐村人不能杀生,这是规矩。” 肖五叹了口气,都是些破规矩。否则以他们的本事,上了战场不知道能就下所少无辜丧命的士兵。 “只是玄长老,咱们火烧粮草,若是才烧就被人发现,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舒儿来,自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玄长老说得十分自信。 果然,直到他们回到了金渠大营之中,都没有见到一丝火光和烟气。 肖五走三步一回头,只觉得去火烧粮草只是幻觉。 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呢?”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蒹葭! 肖五猛然回过头,只见元玦、冷舒和蒹葭三人站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赶忙行礼,“殿下,娘娘!” 元玦眼神微闪,“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肖五将在突厥大营的所见所闻说了,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殿下,若是长公主与突厥三王子成亲,算不算和亲?咱们这场仗还要不要打?” 第190章 算和亲吗? 突厥大营。 阿史那平生气地将帐中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吓得侍卫们在门口呆着,大气都不敢出。 自己明明已经算计得那样好,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若与站在大帐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王子,何必发这么大火?” 阿史那平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扯进了大帐之中,随机将帐门关的严严实实。 “你不在城中给本王子做内应,跑这里来干什么?” “内应?”李若与冷笑了一声,“先不说这次事情后元玦还能不能容得下本宫,宫里已经派人过来抓本宫回去了!” 阿史那平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桌子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既然要来,为什么不将元玦杀了再来?” “你不是也没有杀冷舒。多好的机会,只要你手上一用力,你就能杀了她和腹中的孩子!这比杀了元玦自己更难受!” 李若与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 阿史那平渐渐松开了她,侧过身去,“我想过要杀她的……” 李若与站直了身子,“只可惜,你还是舍不得。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你闭嘴!”阿史那平抬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将她打得趴在了桌子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王子,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本王子给你一口饭吃。” 李若与咬着唇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睛愤恨无比。 她堂堂一个长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阿史那平只当她是服软了,喝了一声,“出去,有事本王子会差人去请你!” 李若与咬牙跑了出去。 外头满是突厥兵,她奔跑在其中,竟像是与他们融为一体,她是金渠人,是天之骄子,怎么如今会跟一个丧家之犬没有分别?! “长公主小心!”一个侍卫喊了一声。 李若与停下了脚步,只见他拎着一个八层高的十盒,身后还有人抬着两坛子的酒。 “你等等,这是送到哪里去的?” “是三王子要的。” “我知道了,你去。” 李若与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脏乱的衣服,这还是她掏出来的时候,随手抢的冷舒的。 夕阳西下,夜色朦胧。 李若与重新梳洗了一番,清理了衣物,又回到了阿史那平的大帐之中,楚楚可怜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三王子,若与知道自己错了。现在只求三王子可以给若与一个容身之处。” 阿史那平仰头就着酒壶喝酒,看也不看她,“难道他们没有给你安排大帐吗?” 李若与的声音很是惹人可怜,“安排了,只是若与那会儿放肆,想过来跟殿下道个歉。” 她说着,捧起了桌子上的酒坛子,给阿史那平的酒壶里倒满了酒。 阿史那平打量着她,眉间微蹙,她的这身衣服和这发饰装扮,竟像极了冷舒,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三王子,来,若与敬您一杯。” 李若与眼含秋波,恭恭敬敬地端起了酒杯。 阿史那平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容,独自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李若与眼中微冷,一闪而过,仿佛无事般喝了酒。 “三王子,咱们手里还有洛晓常。元玦是个重情义之人,有他在手,咱们还是胜券在握的。” “哼。”阿史那平冷笑了一声,但是看起来心情有所好转。 酒过半巡,两坛子酒便已经差不多了。 阿史那平醉醺醺地站了起来,朝着外头又喊了两坛子酒。 李若与见状忙走到大帐门口,接了酒,“等会儿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她紧紧关上了大帐的门,手中一粒药丸顺势滚进了酒坛子之中。 阿史那平不耐烦地接了过来,“你站到门口去,别妨碍本王子喝酒。”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半躺在床上,看着外头的夜色,喝水一般将酒灌进嘴里。 李若与静静地看着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三王子,你看看我是谁?”她凑过脸去试探着。 阿史那平醉眼朦胧,只觉得浑身热浪滚滚,猛然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眼前,眼前立刻便清明了起来,惊得坐了起来。 “舒儿,你怎么来了?!” “舒儿想你了,所以过来陪你。殿下,今晚能不能好好疼爱舒儿?” 李若与声音缱绻,更让阿史那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一把将这温香软玉搂在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大帐之中一片旖旎春光,闹出的动静更是让外头几个穿着夜行衣,摸黑过来的人脸红心跳。 肖五捂着耳朵听不下去,“这人怎么一点廉耻都没有。还是咱们金渠的长公主?” 玄长老叹了口气,施法将周身的声音和动静都隐蔽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团黑色空气。 “水长老,火长老,你们两个去救洛晓常。我跟肖五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好。” 肖五亦步亦趋地跟在玄长老后面,“若是咱们现在去将那大王子和三王子杀了,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玄长老头也没回,“枫隐村人不能杀生,这是规矩。” 肖五叹了口气,都是些破规矩。否则以他们的本事,上了战场不知道能就下所少无辜丧命的士兵。 “只是玄长老,咱们火烧粮草,若是才烧就被人发现,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舒儿来,自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玄长老说得十分自信。 果然,直到他们回到了金渠大营之中,都没有见到一丝火光和烟气。 肖五走三步一回头,只觉得去火烧粮草只是幻觉。 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呢?”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蒹葭! 肖五猛然回过头,只见元玦、冷舒和蒹葭三人站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赶忙行礼,“殿下,娘娘!” 元玦眼神微闪,“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肖五将在突厥大营的所见所闻说了,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殿下,若是长公主与突厥三王子成亲,算不算和亲?咱们这场仗还要不要打?” 第191章 结界消散 “自然要打。金渠只有战败,没有和亲!” 元玦只觉得满肚子恶心,万万没想到李若与连这点骨气都没了。 玄长老扶着洛晓常过来。不过几日的功夫,洛晓常瘦了一圈,满身的伤痕。 谷雨从大帐里头拿了冷舒珍藏的圣水冲了出来,心疼地看着他,“娘娘,圣水拿来了。” “给他喝下。” “是!” 谷雨眼里满是泪水,见他这样十分不忍,亲自将圣水喂了他喝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洛晓常便能自己直起了身子,虚弱地拱手,“多谢殿下。” 元玦握住他的手,欣慰地眼神凝视着他,“回来就好。如今咱们两个倒是可以一起养病了。” “是,属下还要跟殿下一起上阵杀敌!杀了阿史那平那个混账!”洛晓常恨恨地说道。 突厥大营安静一片,几十个侍卫围绕在阿史那平的大帐周围,停了几乎整整一夜。 当阳光照进了大帐,照在了阿史那平的脸上,他猛然醒了过来,直直地坐了起来。 看着旁边玉背半露、乌发泼散的女子,他失声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若与回过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怎么,昨晚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阿史那平惊恐地看着她,扯过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头在外头,心里惊恐才觉得少了一些。 昨晚他在干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喝酒,然后舒儿来了…… “是你,你假扮成了舒儿,引诱本王子!” “阿史那平,你在说什么呐。昨晚本宫不过是替你倒酒,你真是讨厌,要了人家一晚上……” 李若与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便是这个动作,在阿史那平的心里形成了暴击。 为什么,他生平第一个女子不是舒儿,而是她! 阿史那平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眸冒着火,“你少跟本王子胡说八道。说,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李若与抬了抬眼皮,满是委屈,“这一夜,我便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当真要对我如此凶狠吗?” “你个疯子,你是疯子!” 阿史那平跳下床,十分不适应她一会儿“本宫”一会儿“我”。 她心里的变态想法,他不想知道! 但是,她真的怀孕了吗? 李若与看着他脸上五彩斑斓的脸色,嘴角闪过一抹笑容。 自己和阿史那平的孩子,便是金渠和突厥的孩子。 自己就算是不能报仇,也要让自己的孩子拿下金渠,当金渠和突厥的王! “三王子,你想好怎么对我了吗?再者说,你本来就是本宫的驸马!” “你少来!”阿史那平说着,心里一阵发虚。 门外头,阿史那荣被人抬着坐在小轿子上,径直闯了进来。 见到如此香艳的场景,气得他全身气血翻涌,赶忙遮住了眼睛。 “三弟,你在做什么?” “大哥?你怎么起来了?”阿史那平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了起来。 阿史那荣令人转过身,语气愤怒,“昨晚粮草全部化成了灰,大营十万人,竟然无一人发现!” “怎么可能?昨晚……” 阿史那平的声音戛然而止,昨晚他在跟李若与……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烧粮草! “大哥,臣弟这就去查看。” 他拔腿就跑了出去,只感觉外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 粮仓门外围了一圈的人,副官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打开了粮仓的门。 四周墙壁完好,门也完好,只有粮食全化作了黑灰。 阿史那平的脑海中顿时闪过几个白袍老者,一定是他们干的! “来人,传本王子的令,集结人马,立刻跟本王子去攻城!” “三王子!”副官上前压低了声音,“您昨晚累了一夜,今日要不要先休息,待下官从旁处调粮草来。” 阿史那平脸颊浮起一抹愤怒的红,狠狠盯着他。 “旁处?旁处能有多少粮草,吃上两日就不错了!你能咽下这口气,本王子和大王子都咽不下!” “是!咱们有十万铁骑,全军出动,定能将城池踏平!”副将信誓旦旦地说道。 金渠大营。 冷舒刚起床吃早饭,忽然便听见前方战鼓雷雷。 元玦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几位长老的结界撑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肖五便过来了,一脸的自豪之意。 “殿下,那突厥人果然过不了结界。不光他们过不了,就连火石箭都过不了!” “哼。”元玦笑了一声,“让他们在那里玩着,告诉将士们,不管他们如何叫嚣,都不准出去迎战!” “是!”肖五赶忙走了。 不多时,外头一阵一阵的骂人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十万突厥兵在一起骂着。 除了皇上,元玦、冷舒以及冷舒肚子里的孩子,无一例外都被骂了个遍。 冷舒做了几个耳塞,给众人塞上。 大家该如何还是如何,仿佛没听见。 一连两日,突厥兵日日在骂,但是声音听着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第三日,元玦一声铠甲站上了城楼,城中的将士不满突厥兵的辱骂,此事个个士气昂扬。 “阿史那平,本太子如你的意,今日出来见你!” 阿史那平骑着马在众人的簇拥下,看着周围的空气,却不敢上前。 “元玦,你若是个男人,便不要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我们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 “好!” 元玦冷笑了一声,叫了将士每人带了一包黑豆,骑着快马飞速冲出了城门。 却不跟他们打,只将黑豆撒了半个战场,便快速进了城门。 阿史那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一番操作,“元玦,你这是搞什么把戏?难道没有胆量一战吗?” 城门大开,元玦穿着银色铠甲,骑着同样穿着铠甲的战马,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身后,乌压压地一片将士,怒吼着冲了出来。 突厥人忌惮着结界,不敢全力上前,生怕撞上。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元玦已经带着骑兵冲了过来。 阿史那平惊讶地看着他,“没有结界了!杀了他们!” 两军相接,很快,金渠的将士便往后退去。 阿史那平心中一喜,心想定是元玦怕了自己,他那些骑兵根本就不堪一击! 第191章 结界消散 “自然要打。金渠只有战败,没有和亲!” 元玦只觉得满肚子恶心,万万没想到李若与连这点骨气都没了。 玄长老扶着洛晓常过来。不过几日的功夫,洛晓常瘦了一圈,满身的伤痕。 谷雨从大帐里头拿了冷舒珍藏的圣水冲了出来,心疼地看着他,“娘娘,圣水拿来了。” “给他喝下。” “是!” 谷雨眼里满是泪水,见他这样十分不忍,亲自将圣水喂了他喝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洛晓常便能自己直起了身子,虚弱地拱手,“多谢殿下。” 元玦握住他的手,欣慰地眼神凝视着他,“回来就好。如今咱们两个倒是可以一起养病了。” “是,属下还要跟殿下一起上阵杀敌!杀了阿史那平那个混账!”洛晓常恨恨地说道。 突厥大营安静一片,几十个侍卫围绕在阿史那平的大帐周围,停了几乎整整一夜。 当阳光照进了大帐,照在了阿史那平的脸上,他猛然醒了过来,直直地坐了起来。 看着旁边玉背半露、乌发泼散的女子,他失声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若与回过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怎么,昨晚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阿史那平惊恐地看着她,扯过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头在外头,心里惊恐才觉得少了一些。 昨晚他在干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喝酒,然后舒儿来了…… “是你,你假扮成了舒儿,引诱本王子!” “阿史那平,你在说什么呐。昨晚本宫不过是替你倒酒,你真是讨厌,要了人家一晚上……” 李若与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便是这个动作,在阿史那平的心里形成了暴击。 为什么,他生平第一个女子不是舒儿,而是她! 阿史那平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眸冒着火,“你少跟本王子胡说八道。说,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李若与抬了抬眼皮,满是委屈,“这一夜,我便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当真要对我如此凶狠吗?” “你个疯子,你是疯子!” 阿史那平跳下床,十分不适应她一会儿“本宫”一会儿“我”。 她心里的变态想法,他不想知道! 但是,她真的怀孕了吗? 李若与看着他脸上五彩斑斓的脸色,嘴角闪过一抹笑容。 自己和阿史那平的孩子,便是金渠和突厥的孩子。 自己就算是不能报仇,也要让自己的孩子拿下金渠,当金渠和突厥的王! “三王子,你想好怎么对我了吗?再者说,你本来就是本宫的驸马!” “你少来!”阿史那平说着,心里一阵发虚。 门外头,阿史那荣被人抬着坐在小轿子上,径直闯了进来。 见到如此香艳的场景,气得他全身气血翻涌,赶忙遮住了眼睛。 “三弟,你在做什么?” “大哥?你怎么起来了?”阿史那平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了起来。 阿史那荣令人转过身,语气愤怒,“昨晚粮草全部化成了灰,大营十万人,竟然无一人发现!” “怎么可能?昨晚……” 阿史那平的声音戛然而止,昨晚他在跟李若与……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烧粮草! “大哥,臣弟这就去查看。” 他拔腿就跑了出去,只感觉外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 粮仓门外围了一圈的人,副官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打开了粮仓的门。 四周墙壁完好,门也完好,只有粮食全化作了黑灰。 阿史那平的脑海中顿时闪过几个白袍老者,一定是他们干的! “来人,传本王子的令,集结人马,立刻跟本王子去攻城!” “三王子!”副官上前压低了声音,“您昨晚累了一夜,今日要不要先休息,待下官从旁处调粮草来。” 阿史那平脸颊浮起一抹愤怒的红,狠狠盯着他。 “旁处?旁处能有多少粮草,吃上两日就不错了!你能咽下这口气,本王子和大王子都咽不下!” “是!咱们有十万铁骑,全军出动,定能将城池踏平!”副将信誓旦旦地说道。 金渠大营。 冷舒刚起床吃早饭,忽然便听见前方战鼓雷雷。 元玦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几位长老的结界撑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肖五便过来了,一脸的自豪之意。 “殿下,那突厥人果然过不了结界。不光他们过不了,就连火石箭都过不了!” “哼。”元玦笑了一声,“让他们在那里玩着,告诉将士们,不管他们如何叫嚣,都不准出去迎战!” “是!”肖五赶忙走了。 不多时,外头一阵一阵的骂人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十万突厥兵在一起骂着。 除了皇上,元玦、冷舒以及冷舒肚子里的孩子,无一例外都被骂了个遍。 冷舒做了几个耳塞,给众人塞上。 大家该如何还是如何,仿佛没听见。 一连两日,突厥兵日日在骂,但是声音听着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第三日,元玦一声铠甲站上了城楼,城中的将士不满突厥兵的辱骂,此事个个士气昂扬。 “阿史那平,本太子如你的意,今日出来见你!” 阿史那平骑着马在众人的簇拥下,看着周围的空气,却不敢上前。 “元玦,你若是个男人,便不要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我们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 “好!” 元玦冷笑了一声,叫了将士每人带了一包黑豆,骑着快马飞速冲出了城门。 却不跟他们打,只将黑豆撒了半个战场,便快速进了城门。 阿史那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一番操作,“元玦,你这是搞什么把戏?难道没有胆量一战吗?” 城门大开,元玦穿着银色铠甲,骑着同样穿着铠甲的战马,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身后,乌压压地一片将士,怒吼着冲了出来。 突厥人忌惮着结界,不敢全力上前,生怕撞上。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元玦已经带着骑兵冲了过来。 阿史那平惊讶地看着他,“没有结界了!杀了他们!” 两军相接,很快,金渠的将士便往后退去。 阿史那平心中一喜,心想定是元玦怕了自己,他那些骑兵根本就不堪一击! 第192章 大获全胜 他带人冲了上去,到了城门口那一片,马却怎么都不肯动了。 地上的黑豆太香,马都只顾着低头吃着。 阿史那平狠狠踢着马肚子,却毫无作用。 副将在后头喊道:“殿下,咱们快撤。咱们的马饿了两日,突然有吃的,再也不肯走了!” 话音刚落,元玦又重新带人从城门杀了出来…… 这一场仗,金渠大获全胜,杀敌无数。城门外头满是突厥兵的尸体,血流成河。 突厥大营,阿史那平满身是血半跪在阿史那荣的面前。 “大哥,臣弟无能。那些马都不听臣弟的!” “无能,不过是些马,竟然都管不住!”阿史那荣咳嗽了两声,“如今本王子伤口已好,要亲自出战!” “是,有大哥亲自压阵,那群金渠人定然抵挡不住。” 阿史那平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他的金光铠甲,上面布满了熠熠生辉的鳞片,如同朝阳一般。 这是王权的象征! 阿史那平嘴角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很快,这王权就是自己的了! 战场之上,两军交接,厮杀不断。 冷舒亲自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浓烟滚滚,吼声如雷。血腥味伴随着烧焦味,笼罩在整个城池的上空。 阿史那平跟在阿史那荣后面,骑着高头大马,拉弓射箭。 他的箭头对准了阿史那荣的胸口。箭的呼啸之声淹没在战场,阿史那荣应声而倒。 阿史那平下马飞身过去,接住了他的身体,确认过他已经没了气息,难掩兴奋。 “大王子被元玦所杀,突厥的将士们,踏平金渠!” 话音刚落,金渠铁骑疯了一般朝着元玦扑了过来。 冷舒在城楼上看得心惊胆战,忽然,另一边大批骑兵乌压压地狂奔而来。 蒹葭兴奋地喊道:“快看,那是张将军的兵马!” 冷舒松了口气,“是啊,元玦果然算得不错。” 两方人马夹击突厥人,很快,阿史那平便败下阵来,率领残部后退了几里。 元玦与张将军汇合,正要乘胜追击,只见对面竖起了一个大旗子,上面吊着一个女人。 城楼上,冷舒赶忙拿起了千里眼,那女人不是别人,是李若与! 阿史那平仰头大笑,“元玦,这可是你们金渠的长公主!若是她死了,你这个太子便是踩着亲妹妹的尸体上位!” “太子哥哥,救我呀!”李若与大喊道。 元玦和张将军面面相觑。二人都没有想到,阿史那平会又来这一招。 整个队伍都开始烦躁了起来。 西北三十二镇和长公主,抉择就在元玦的一念之间! “娘娘!”谷雨从楼下跑了上来,后头跟着风尘仆仆的凌卿时,“凌指挥来了。” 凌卿时气喘吁吁地上前,将圣旨递给她,“我将长公主的事情飞鸽传书送回京城,回去的路上便遇到了这八百里加急。” 冷舒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份讣告,讲的乃是长公主在京外庄子离世,算算时日,今日乃是出殡! “这……” 众人看向那个被吊着的女人。如此说来,皇上是彻底放弃这个女儿了。 “这圣旨要立刻给元玦才行。”冷舒看着不远处,突厥的残兵已经开始后撤了。 若是这一次不将他们彻底打败,有了喘息的机会,不日又会卷土重来。 “我去!”凌卿时拿了圣旨,飞身冲了下去。 城门打开,他单枪匹马地冲到了阵地。 第一次上战场,他热血沸腾,再也顾不得什么家里的交代了。 “太子殿下!” 元玦接过了圣旨,飞速地看完,脸上的兴奋便再也掩饰不住。 他将圣旨举过了头顶,“各位将士,皇上有旨,三日前长公主在京郊离世,今日出殡!那个根本不是长公主,乃是突厥狗骗咱们的!” “杀!杀!杀!”将士们的咆哮震耳欲聋。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父皇怎么会不要自己?甚至还要害死自己? “阿史那平,我肚子有你的孩子,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不过一日功夫,哪里来的孩子?” 阿史那平目光锐利,杀气腾腾,骑着马便一路杀过去,对着元玦拼命冲去。 一红一银,在日光下很是显眼。 二人厮杀在一处,竟是不相上下,均是杀红了眼,周围的士兵无人敢上前。 冷舒焦急地捏紧了帕子,“蒹葭,你懂武功。你看他们二人,谁能取胜?” 蒹葭拿着千里眼,额头上满是汗珠,“殿下伤势虽愈合,但是体力还未好全。奴婢实在没想到,那阿史那平的武功竟然如此强大!” “那怎么办?怎么办?” 冷舒咬着嘴唇,记得不知道怎么好。 蒹葭忙放下了千里眼,“娘娘,若是现在能让阿史那平分心,咱们殿下便能取胜了!” “分心?”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飞快地思考着。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谷雨,去将那个大喇叭拿过来。” “是!” 冷舒将大喇叭举到了面前,脑海中乃是当初在天师门与苏平一起的场景。 她好像是活了两辈子!那辈子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再回去! “苏平!”她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 阿史那平的动作猛然一顿,被元玦抓住了机会,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舒儿……” 他仰头看着天,表情在此时定格,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元玦割下了他的头颅举在手里,“阿史那平伏诛!” “阿史那平伏诛!”战场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快,突厥十万骑兵便都放下了武器。 此战金渠大获全胜! 突厥铁骑除了逃出去一两万,其余活着的全部被俘虏。 当晚,金渠大营人满为患。 元玦派人开了一百缸的酒,要与众将士一醉方休。 冷舒不愿意凑热闹,呆了片刻便回了大帐之中。 玄长老等人已经在等着她了,还有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女子。 “阿舒,她怎么处置?” 冷舒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他们竟然已经将李若与抓了过来。 李若与恨恨地看着她,“本宫乃是金渠长公主,冷舒,你敢将我怎么样?” 第192章 大获全胜 他带人冲了上去,到了城门口那一片,马却怎么都不肯动了。 地上的黑豆太香,马都只顾着低头吃着。 阿史那平狠狠踢着马肚子,却毫无作用。 副将在后头喊道:“殿下,咱们快撤。咱们的马饿了两日,突然有吃的,再也不肯走了!” 话音刚落,元玦又重新带人从城门杀了出来…… 这一场仗,金渠大获全胜,杀敌无数。城门外头满是突厥兵的尸体,血流成河。 突厥大营,阿史那平满身是血半跪在阿史那荣的面前。 “大哥,臣弟无能。那些马都不听臣弟的!” “无能,不过是些马,竟然都管不住!”阿史那荣咳嗽了两声,“如今本王子伤口已好,要亲自出战!” “是,有大哥亲自压阵,那群金渠人定然抵挡不住。” 阿史那平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他的金光铠甲,上面布满了熠熠生辉的鳞片,如同朝阳一般。 这是王权的象征! 阿史那平嘴角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很快,这王权就是自己的了! 战场之上,两军交接,厮杀不断。 冷舒亲自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浓烟滚滚,吼声如雷。血腥味伴随着烧焦味,笼罩在整个城池的上空。 阿史那平跟在阿史那荣后面,骑着高头大马,拉弓射箭。 他的箭头对准了阿史那荣的胸口。箭的呼啸之声淹没在战场,阿史那荣应声而倒。 阿史那平下马飞身过去,接住了他的身体,确认过他已经没了气息,难掩兴奋。 “大王子被元玦所杀,突厥的将士们,踏平金渠!” 话音刚落,金渠铁骑疯了一般朝着元玦扑了过来。 冷舒在城楼上看得心惊胆战,忽然,另一边大批骑兵乌压压地狂奔而来。 蒹葭兴奋地喊道:“快看,那是张将军的兵马!” 冷舒松了口气,“是啊,元玦果然算得不错。” 两方人马夹击突厥人,很快,阿史那平便败下阵来,率领残部后退了几里。 元玦与张将军汇合,正要乘胜追击,只见对面竖起了一个大旗子,上面吊着一个女人。 城楼上,冷舒赶忙拿起了千里眼,那女人不是别人,是李若与! 阿史那平仰头大笑,“元玦,这可是你们金渠的长公主!若是她死了,你这个太子便是踩着亲妹妹的尸体上位!” “太子哥哥,救我呀!”李若与大喊道。 元玦和张将军面面相觑。二人都没有想到,阿史那平会又来这一招。 整个队伍都开始烦躁了起来。 西北三十二镇和长公主,抉择就在元玦的一念之间! “娘娘!”谷雨从楼下跑了上来,后头跟着风尘仆仆的凌卿时,“凌指挥来了。” 凌卿时气喘吁吁地上前,将圣旨递给她,“我将长公主的事情飞鸽传书送回京城,回去的路上便遇到了这八百里加急。” 冷舒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份讣告,讲的乃是长公主在京外庄子离世,算算时日,今日乃是出殡! “这……” 众人看向那个被吊着的女人。如此说来,皇上是彻底放弃这个女儿了。 “这圣旨要立刻给元玦才行。”冷舒看着不远处,突厥的残兵已经开始后撤了。 若是这一次不将他们彻底打败,有了喘息的机会,不日又会卷土重来。 “我去!”凌卿时拿了圣旨,飞身冲了下去。 城门打开,他单枪匹马地冲到了阵地。 第一次上战场,他热血沸腾,再也顾不得什么家里的交代了。 “太子殿下!” 元玦接过了圣旨,飞速地看完,脸上的兴奋便再也掩饰不住。 他将圣旨举过了头顶,“各位将士,皇上有旨,三日前长公主在京郊离世,今日出殡!那个根本不是长公主,乃是突厥狗骗咱们的!” “杀!杀!杀!”将士们的咆哮震耳欲聋。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父皇怎么会不要自己?甚至还要害死自己? “阿史那平,我肚子有你的孩子,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不过一日功夫,哪里来的孩子?” 阿史那平目光锐利,杀气腾腾,骑着马便一路杀过去,对着元玦拼命冲去。 一红一银,在日光下很是显眼。 二人厮杀在一处,竟是不相上下,均是杀红了眼,周围的士兵无人敢上前。 冷舒焦急地捏紧了帕子,“蒹葭,你懂武功。你看他们二人,谁能取胜?” 蒹葭拿着千里眼,额头上满是汗珠,“殿下伤势虽愈合,但是体力还未好全。奴婢实在没想到,那阿史那平的武功竟然如此强大!” “那怎么办?怎么办?” 冷舒咬着嘴唇,记得不知道怎么好。 蒹葭忙放下了千里眼,“娘娘,若是现在能让阿史那平分心,咱们殿下便能取胜了!” “分心?”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飞快地思考着。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谷雨,去将那个大喇叭拿过来。” “是!” 冷舒将大喇叭举到了面前,脑海中乃是当初在天师门与苏平一起的场景。 她好像是活了两辈子!那辈子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再回去! “苏平!”她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 阿史那平的动作猛然一顿,被元玦抓住了机会,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舒儿……” 他仰头看着天,表情在此时定格,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元玦割下了他的头颅举在手里,“阿史那平伏诛!” “阿史那平伏诛!”战场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快,突厥十万骑兵便都放下了武器。 此战金渠大获全胜! 突厥铁骑除了逃出去一两万,其余活着的全部被俘虏。 当晚,金渠大营人满为患。 元玦派人开了一百缸的酒,要与众将士一醉方休。 冷舒不愿意凑热闹,呆了片刻便回了大帐之中。 玄长老等人已经在等着她了,还有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女子。 “阿舒,她怎么处置?” 冷舒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他们竟然已经将李若与抓了过来。 李若与恨恨地看着她,“本宫乃是金渠长公主,冷舒,你敢将我怎么样?” 第193章 封赏没有她 冷舒叫人将椅子抬了过来,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们金渠的长公主今日方才出殡,哪里又冒出来个长公主?或者,应该称呼你为阿史那平的外室?” 李若与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角,眼底满是惶恐,嘴里喃喃念着。 “不会的,父皇不会这么对我!” 冷舒看着她几近疯魔的样子,倒是有些可怜她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怎么说你也是元玦的亲妹妹。” “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李若与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她。 “我们……”冷舒顿了顿,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们会找个庄子将你养起来,只要你不出去,我们便不会杀你。” 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金渠有很多认识她的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这样。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语气中透着愤怒,“你们这是想要软禁本宫!” 她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压了下去。 “冷舒,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软禁本宫!等父皇气消了,他一定会找你问罪!” “找我问罪?呵呵……”冷舒笑了一声,这是她最近听得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 “我在笑,若不是你盗了西北三十二镇的布防图,突厥人何至于长驱直入,那些无辜的将士又何至于丧命。更何况,你还多次背叛金渠。你说皇上会原谅你?” 冷舒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淡淡的。 李若与瞪着她,眼底却露着心虚,渐渐移开了目光。 “那是父皇不公!若不是他非要接回元玦,我何至于此!” “你可真是毫无悔改之心。” 冷舒实在是无奈,多听一句都是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反面教育。 李若与无力地垂下头,“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靠着母妃笼络人心罢了。但是我就是想要让你们知道,我李若与是有本事的……” 冷舒不想听她废话,挥手让人将她带出去。 “请你记住,李若与已经死了。” 李若与的身子猛然一震,便像一只丧家犬般无力地被拖走了。 玄长老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阿舒,若是你没有跟了元玦,也就不必面对这些了。” “玄长老,多谢你帮忙。” 冷舒起了身,对着他行了大礼。 玄长老看着她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赶忙将她扶着起来。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失落,“我们之间何须这样客气?” 冷舒心里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答应了母亲的诺言不能违背。而自己对这个父亲也并没有什么感情。 “玄长老,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我明白。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玄长老叹了口气,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便走出了大帐。 谷雨倒了杯水过来,替她轻轻地拍着背,“娘娘这是何苦呢?” 冷舒抬头看着她,“你是觉得,我应该跟他相认吗?” 谷雨摇了头,“倒也不是。只是也不必如此生分。玄长老法术如此了得,往后还能帮到娘娘呢。” 冷舒撇了撇嘴,“我不稀罕他帮忙。对了,怎么不见蒹葭?” 若是平日里,她定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 “她呀!”谷雨抿着嘴笑了,指了指外头,“今日不是凌指挥来了嘛。” “哎。”冷舒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令人愁啊。 三日之后,班师回朝。 元玦陪着冷舒一起坐在马车里头,抚摸着她的肚子,比起刚来的时候,又大了一圈。 “现在是五月份,算算日子,大概六月底你就要生了。阿舒,我着实有些害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冷舒看着他的神情,眼底果真是有害怕的情绪在。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是他生…… 元玦将她搂在怀里,“我听说女子生孩子是九死一生,你这又是双胎。阿舒,要不咱们吃上一副药,早点让他们出来,已经七个月了,可以了!” 冷舒推开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是未免过于离谱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准再想。听到了吗?” “是是是。” 元玦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冷不丁又被狠狠踢了一脚,仿佛是对他刚才的话的抗议。 冷舒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看,叫你胡说,孩子们都不乐意了。” 元玦缩回手,“哼,我是老子,她们是女儿,不听话到时候我就揍她们屁股!” 冷舒没抿了抿唇,对他这副幼稚的模样很是无语。 车队刚到京城,满城的京官就已经在城门外头候着了。乌泱泱地站了一片的人。 颜公公站在前头,手里拿着圣旨,“太子殿下,良娣,皇上这几日身子不好,便没来亲自迎接你们。让百官代劳了。” 元玦忙问:“父皇如何了?” 颜公公眼神暗着摇了摇头,“前几日因为长公主之事吐了血,这几日在静养。按照太医所言,也就……” 谁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 元玦叹了口气。 颜公公拿出了圣旨,“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意,还是先接旨。” “是!” 对着元玦跪下,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这圣旨是封赏众将士的,除了冷舒、谷雨和蒹葭三人,其余人都受到了皇上的封赏。尤其是张将军,从四品将军越级当上了二品镇国将军。 颜公公收了圣旨,将冷舒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良娣莫生气,皇上的意思是等您生了孩子再行册封为太子妃。省得太过惹眼了。” 冷舒笑了笑,很是意外皇上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无妨的,多谢父皇。” 元玦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拉起了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阿舒,咱们可以回宫了。” “嗯。”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吸引了百官和周围百姓一众的目光。 当天晚上,宫中便大摆宴席,皇上因着身子不好,来喝了杯酒便先行离开了。 元老夫人亲自邀请了冷舒坐在自己的身边,底下众贵妇见了,便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阿舒啊,你们在外头多日,母后可真是提心吊胆,一天安稳觉都没睡呢。” 第193章 封赏没有她 冷舒叫人将椅子抬了过来,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们金渠的长公主今日方才出殡,哪里又冒出来个长公主?或者,应该称呼你为阿史那平的外室?” 李若与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角,眼底满是惶恐,嘴里喃喃念着。 “不会的,父皇不会这么对我!” 冷舒看着她几近疯魔的样子,倒是有些可怜她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怎么说你也是元玦的亲妹妹。” “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李若与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她。 “我们……”冷舒顿了顿,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们会找个庄子将你养起来,只要你不出去,我们便不会杀你。” 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金渠有很多认识她的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这样。 李若与瞪大了眼睛,语气中透着愤怒,“你们这是想要软禁本宫!” 她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压了下去。 “冷舒,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软禁本宫!等父皇气消了,他一定会找你问罪!” “找我问罪?呵呵……”冷舒笑了一声,这是她最近听得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 “我在笑,若不是你盗了西北三十二镇的布防图,突厥人何至于长驱直入,那些无辜的将士又何至于丧命。更何况,你还多次背叛金渠。你说皇上会原谅你?” 冷舒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淡淡的。 李若与瞪着她,眼底却露着心虚,渐渐移开了目光。 “那是父皇不公!若不是他非要接回元玦,我何至于此!” “你可真是毫无悔改之心。” 冷舒实在是无奈,多听一句都是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反面教育。 李若与无力地垂下头,“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靠着母妃笼络人心罢了。但是我就是想要让你们知道,我李若与是有本事的……” 冷舒不想听她废话,挥手让人将她带出去。 “请你记住,李若与已经死了。” 李若与的身子猛然一震,便像一只丧家犬般无力地被拖走了。 玄长老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阿舒,若是你没有跟了元玦,也就不必面对这些了。” “玄长老,多谢你帮忙。” 冷舒起了身,对着他行了大礼。 玄长老看着她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赶忙将她扶着起来。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失落,“我们之间何须这样客气?” 冷舒心里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答应了母亲的诺言不能违背。而自己对这个父亲也并没有什么感情。 “玄长老,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我明白。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玄长老叹了口气,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便走出了大帐。 谷雨倒了杯水过来,替她轻轻地拍着背,“娘娘这是何苦呢?” 冷舒抬头看着她,“你是觉得,我应该跟他相认吗?” 谷雨摇了头,“倒也不是。只是也不必如此生分。玄长老法术如此了得,往后还能帮到娘娘呢。” 冷舒撇了撇嘴,“我不稀罕他帮忙。对了,怎么不见蒹葭?” 若是平日里,她定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 “她呀!”谷雨抿着嘴笑了,指了指外头,“今日不是凌指挥来了嘛。” “哎。”冷舒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令人愁啊。 三日之后,班师回朝。 元玦陪着冷舒一起坐在马车里头,抚摸着她的肚子,比起刚来的时候,又大了一圈。 “现在是五月份,算算日子,大概六月底你就要生了。阿舒,我着实有些害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冷舒看着他的神情,眼底果真是有害怕的情绪在。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是他生…… 元玦将她搂在怀里,“我听说女子生孩子是九死一生,你这又是双胎。阿舒,要不咱们吃上一副药,早点让他们出来,已经七个月了,可以了!” 冷舒推开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是未免过于离谱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准再想。听到了吗?” “是是是。” 元玦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冷不丁又被狠狠踢了一脚,仿佛是对他刚才的话的抗议。 冷舒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看,叫你胡说,孩子们都不乐意了。” 元玦缩回手,“哼,我是老子,她们是女儿,不听话到时候我就揍她们屁股!” 冷舒没抿了抿唇,对他这副幼稚的模样很是无语。 车队刚到京城,满城的京官就已经在城门外头候着了。乌泱泱地站了一片的人。 颜公公站在前头,手里拿着圣旨,“太子殿下,良娣,皇上这几日身子不好,便没来亲自迎接你们。让百官代劳了。” 元玦忙问:“父皇如何了?” 颜公公眼神暗着摇了摇头,“前几日因为长公主之事吐了血,这几日在静养。按照太医所言,也就……” 谁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 元玦叹了口气。 颜公公拿出了圣旨,“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意,还是先接旨。” “是!” 对着元玦跪下,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这圣旨是封赏众将士的,除了冷舒、谷雨和蒹葭三人,其余人都受到了皇上的封赏。尤其是张将军,从四品将军越级当上了二品镇国将军。 颜公公收了圣旨,将冷舒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良娣莫生气,皇上的意思是等您生了孩子再行册封为太子妃。省得太过惹眼了。” 冷舒笑了笑,很是意外皇上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无妨的,多谢父皇。” 元玦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拉起了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阿舒,咱们可以回宫了。” “嗯。”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吸引了百官和周围百姓一众的目光。 当天晚上,宫中便大摆宴席,皇上因着身子不好,来喝了杯酒便先行离开了。 元老夫人亲自邀请了冷舒坐在自己的身边,底下众贵妇见了,便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阿舒啊,你们在外头多日,母后可真是提心吊胆,一天安稳觉都没睡呢。” 第194章 突厥公主来和亲 没等冷舒说话,元玦便先开了口,“谢母后挂念,这次取胜多亏了有阿舒帮忙,虽然她未有赏赐,但功不可没。” “是吗?”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冷舒跟着笑了笑,但是实在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皇上的旨意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作为皇后,自然不会不知道。 况且,这周围坐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谁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元玦点了头,“是啊,所以,儿臣打算给她一个大的惊喜。” 话音刚落,周边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元老夫人诧异道:“什么大惊喜,能否告诉母后?” “当然可以。”元玦拉着冷舒的手,深情地看着她,“我元玦以太子的名义发誓,此生只会有冷舒一个女人!” 冷舒凝视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眸灿若星辰。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承诺。 “那我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好。” 元玦笑着将她搂紧了自己怀中。 元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扭过脸去,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失落的女子。 这些人是她找来的,本想着能让元玦挑上一两个当妃子,没想到…… “那什么,太子,也不知道突厥如今怎么样了。你说给我们大伙听听。” 说起这个,现场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元玦笑着说道:“突厥大王子和三王子都战死,二王子当了俘虏,那突厥王一下子失去三个儿子,一气之下已经重病。若是不出所料,王位会由十二岁的六王子继承。” 人群之中有女子问道:“十二岁的突厥王,那突厥可真的不成什么气候了。太子殿下何不直接灭了突厥?” 元玦看了过去,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小巧可人,眼中却露出男子般的杀伐决断之气。 元老夫人忙道:“那位是镇国将军张将军之妹,年芳十六。” 元玦朝着一旁的凌卿时看了一眼,“这个问题,劳烦凌指挥为张小姐解答。” 凌卿时得令,对着张灵灵拱手作揖,才答道:“突厥后还有许多国家,诸如西夏虎视眈眈。留着突厥,可当做缓冲之地,不必赶尽杀绝。” 张灵灵起身行了礼,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波微闪,“多谢凌指挥解答,灵灵明白了。” 凌卿时微微颔首,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清澈灵动,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张小姐不必客气。” 只听外头太监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声,歌舞声起。不少贵女上台献艺,令人一饱眼福。 冷舒看得津津有味,扭头去看元玦,只见他还只顾着跟凌卿时讨论国事。 元老夫人淡淡说道:“元玦此次立了大功,朝中也多有赞叹。势力算是稳固了。但是还有一些老臣需要拉拢,阿舒,你该知道,最简单的拉拢方法是什么。” 冷舒心里知道她说的是联姻,但是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臣妾不知。但是臣妾知道,这些对于殿下来说都不是难题。” “你倒是挺自信的。” 元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抬头去看台上的表演,仿佛二人只是在寒暄节目好不好看一般。 冷舒自然也不想挑起什么话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欣赏着歌舞。 谷雨低头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先过去一趟,即刻就回。” 冷舒点了点头,她便立刻跑开了。 花园门边的阴影下,谷雨和洛晓常面对着面,看着身影皆是一副娇羞的模样。洛晓常将一根簪子插进了谷雨的发间。 这样的场景落在冷舒的眼里,不由引得她一笑。 冷舒扯了扯元玦的袖子,示意他朝着那边看。 “你可还记得答应过他们什么?” “自然记得。” 元玦会心一笑,起身对着元老夫人拱手,“母后,儿臣有一桩恩典,希望母妃成全。” 元老夫人只当他是看上了台上表演的贵女。毕竟刚上来几个模样身段都不错。 笑眯眯地问他,“你尽管说,母妃一定成全!” “母后,儿臣的侍卫统领洛晓常和阿舒身边的大宫女谷雨情投意合,儿臣想请您赐婚,以表彰二人在大战中的功绩。” 元老夫人嘴角颤了一下,笑容瞬间凝结,却不能消散,毕竟这也是个喜事。 “这事啊,好,本宫明日便下一道懿旨,为他们赐婚。” “多谢母妃。” 冷舒见状,也起身服了服身,看着元老夫人的脸色,她直想笑,却只能先憋着。 等回了临泽宫,她终于忍不住,在床上捧腹大笑。 “元玦,你看到了吗?母后的脸色!她还以为是你要娶呢!” 元玦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悠着点,这么大的肚子,万一再伤着了。我说……” “停!”冷舒猛地爬起来,这灵活程度完全不输正常人,“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让他们提前出生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元玦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看着她愉快的模样,他欣慰地笑着。这以后也都是好日子了。 谷雨带着洛晓常一起进来,双双跪在二人面前,“殿下,娘娘,赐婚的事我们听说了,多谢你们。” “起来起来。”元玦笑着看着二人,走去柜子里拿了一块龙凤玉佩,“这是我跟阿舒成全的时候我买的,今日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多谢殿下!” 洛晓常扶着谷雨起了身,眼中却带着心事。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元玦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洛晓常脸色凝重了起来,“今日属下听颜公公说,突厥将派使臣过来。” 元玦笑了笑,“他们战败,二王子还在咱们手里,派使臣过来很正常。” “不是。”洛晓常看了冷舒一眼,压低了声音,“那小突厥王要将他的亲姐姐送过来和亲。” 元玦瞪大了眼睛,“什么?!” 洛晓常朝着冷舒的方向暗搓搓地使了个眼色,“皇上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再纳妃嫔,那边只有殿下您了!” 第194章 突厥公主来和亲 没等冷舒说话,元玦便先开了口,“谢母后挂念,这次取胜多亏了有阿舒帮忙,虽然她未有赏赐,但功不可没。” “是吗?”元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冷舒跟着笑了笑,但是实在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皇上的旨意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作为皇后,自然不会不知道。 况且,这周围坐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谁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元玦点了头,“是啊,所以,儿臣打算给她一个大的惊喜。” 话音刚落,周边许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元老夫人诧异道:“什么大惊喜,能否告诉母后?” “当然可以。”元玦拉着冷舒的手,深情地看着她,“我元玦以太子的名义发誓,此生只会有冷舒一个女人!” 冷舒凝视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眸灿若星辰。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承诺。 “那我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好。” 元玦笑着将她搂紧了自己怀中。 元老夫人轻咳了一声扭过脸去,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失落的女子。 这些人是她找来的,本想着能让元玦挑上一两个当妃子,没想到…… “那什么,太子,也不知道突厥如今怎么样了。你说给我们大伙听听。” 说起这个,现场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元玦笑着说道:“突厥大王子和三王子都战死,二王子当了俘虏,那突厥王一下子失去三个儿子,一气之下已经重病。若是不出所料,王位会由十二岁的六王子继承。” 人群之中有女子问道:“十二岁的突厥王,那突厥可真的不成什么气候了。太子殿下何不直接灭了突厥?” 元玦看了过去,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得小巧可人,眼中却露出男子般的杀伐决断之气。 元老夫人忙道:“那位是镇国将军张将军之妹,年芳十六。” 元玦朝着一旁的凌卿时看了一眼,“这个问题,劳烦凌指挥为张小姐解答。” 凌卿时得令,对着张灵灵拱手作揖,才答道:“突厥后还有许多国家,诸如西夏虎视眈眈。留着突厥,可当做缓冲之地,不必赶尽杀绝。” 张灵灵起身行了礼,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波微闪,“多谢凌指挥解答,灵灵明白了。” 凌卿时微微颔首,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清澈灵动,他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张小姐不必客气。” 只听外头太监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声,歌舞声起。不少贵女上台献艺,令人一饱眼福。 冷舒看得津津有味,扭头去看元玦,只见他还只顾着跟凌卿时讨论国事。 元老夫人淡淡说道:“元玦此次立了大功,朝中也多有赞叹。势力算是稳固了。但是还有一些老臣需要拉拢,阿舒,你该知道,最简单的拉拢方法是什么。” 冷舒心里知道她说的是联姻,但是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臣妾不知。但是臣妾知道,这些对于殿下来说都不是难题。” “你倒是挺自信的。” 元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抬头去看台上的表演,仿佛二人只是在寒暄节目好不好看一般。 冷舒自然也不想挑起什么话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欣赏着歌舞。 谷雨低头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先过去一趟,即刻就回。” 冷舒点了点头,她便立刻跑开了。 花园门边的阴影下,谷雨和洛晓常面对着面,看着身影皆是一副娇羞的模样。洛晓常将一根簪子插进了谷雨的发间。 这样的场景落在冷舒的眼里,不由引得她一笑。 冷舒扯了扯元玦的袖子,示意他朝着那边看。 “你可还记得答应过他们什么?” “自然记得。” 元玦会心一笑,起身对着元老夫人拱手,“母后,儿臣有一桩恩典,希望母妃成全。” 元老夫人只当他是看上了台上表演的贵女。毕竟刚上来几个模样身段都不错。 笑眯眯地问他,“你尽管说,母妃一定成全!” “母后,儿臣的侍卫统领洛晓常和阿舒身边的大宫女谷雨情投意合,儿臣想请您赐婚,以表彰二人在大战中的功绩。” 元老夫人嘴角颤了一下,笑容瞬间凝结,却不能消散,毕竟这也是个喜事。 “这事啊,好,本宫明日便下一道懿旨,为他们赐婚。” “多谢母妃。” 冷舒见状,也起身服了服身,看着元老夫人的脸色,她直想笑,却只能先憋着。 等回了临泽宫,她终于忍不住,在床上捧腹大笑。 “元玦,你看到了吗?母后的脸色!她还以为是你要娶呢!” 元玦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悠着点,这么大的肚子,万一再伤着了。我说……” “停!”冷舒猛地爬起来,这灵活程度完全不输正常人,“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让他们提前出生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元玦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看着她愉快的模样,他欣慰地笑着。这以后也都是好日子了。 谷雨带着洛晓常一起进来,双双跪在二人面前,“殿下,娘娘,赐婚的事我们听说了,多谢你们。” “起来起来。”元玦笑着看着二人,走去柜子里拿了一块龙凤玉佩,“这是我跟阿舒成全的时候我买的,今日送给你们,希望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多谢殿下!” 洛晓常扶着谷雨起了身,眼中却带着心事。 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元玦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洛晓常脸色凝重了起来,“今日属下听颜公公说,突厥将派使臣过来。” 元玦笑了笑,“他们战败,二王子还在咱们手里,派使臣过来很正常。” “不是。”洛晓常看了冷舒一眼,压低了声音,“那小突厥王要将他的亲姐姐送过来和亲。” 元玦瞪大了眼睛,“什么?!” 洛晓常朝着冷舒的方向暗搓搓地使了个眼色,“皇上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再纳妃嫔,那边只有殿下您了!” 第195章 儿女双全 元玦浑身一僵,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冷舒。 “我会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情,在这之前不要让阿舒知道。” “是,属下也没敢让谷雨知道。” 二人寒暄了两句,瞒住冷舒,洛晓常便出去了。 冷舒好奇地盯着元玦,“你们两个说什么,说这么久?” 元玦嘴角荡漾着笑容,不动声色,“不过是讨论些婚后的事情。我嘱咐他呢。” 冷舒微微皱了皱眉,心想着也是应该的,便也没有多问。 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个炎热午后,谷雨急匆匆地从外头跑到了凉亭里,吵醒了打盹的冷舒。 “娘娘,不好了,突厥的四公主来和亲了!” “和亲?”冷舒猛然清醒了过来,“是找咱们殿下和亲吗?”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皇上这么老自然不会再娶,而他也只有元玦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谷雨脸色十分凝重,“听说半个月前,突厥便已经说要送公主来和亲了。” 冷舒一怔,心里涌现出一抹不好的感觉。 元玦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 蒹葭忽然大惊,“对了,肖五跟我说,今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去接了那公主。他们会不会……” 冷舒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一定是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我要去看看!” 她猛地起身,脸色一变,全身僵住了。 “娘娘怎么了?”谷雨和蒹葭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冷舒捂着肚子,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刚才有些疼,不过现下好多了。” 谷雨忙道:“奴婢去请了张太医,再去冷相士那里取些圣水来给娘娘。” 冷舒拦住了她,“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现在又没什么感觉了。兴许是孩子动作太大。走,咱们前去前头看看。” “是!” 没走两步,冷舒浑身一个激灵,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拳般,渐渐地越来越疼。 “我想,我可能是要生了。” “啊?!”谷雨和蒹葭吓得呆了一瞬,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距离预定的生产时间还有一个月呢,怎么就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 谷雨和蒹葭一起碎碎念。 念了一小会儿,二人忽然像是开了窍一般。 “娘娘,咱们先回宫。蒹葭,你陪着娘娘,我去找张太医、冷相士,对,还有玄长老!” 谷雨说完就跑了。 冷舒疼得直不起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一阵一阵,越来越疼,却又疼不死。 “蒹葭,我走不了了。”她感觉双腿之间一股暖流下来,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蒹葭叫了人来,就地将亭子围了起来,又叫人立刻从最近的大殿找了软塌垫在地上,将桌椅都搬空了。 “娘娘,您别怕。您疼的话就捏着奴婢的手,奴婢不怕疼。” “我……我……好痛啊。” 冷舒撕下了衣服塞在嘴里,狠狠咬着。 很快,她的全身都疼得颤抖,额头上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如纸。 不远处,玄长老带着张太医和冷相士飞身过来,不到片刻就到了跟前。 张太医一把脉便大惊失色,“不好,娘娘要生了!” “废话!” 玄长老急得念了咒语,双手指尖淡黄色的光顿时将整个亭子都包围了起来。 冷舒只觉得身上一阵舒爽,肚子便只剩下了胀胀的感觉,像是要出恭一般。 稳婆着急忙慌地过来,一头便扎进了亭子之中。 “不好,娘娘是横位!” “横位?”冷波急得拿出了瓷瓶,“师妹,来赶紧将圣水喝了。” 冷舒没有接,看着外头模糊的影子,却没有找到元玦,心里凉了一大半。 “不用了。圣水也不能将胎位正过来。” 冷波一听就能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太好,“师妹,太子正在接待外国使臣,可能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他来了也帮不上我的忙!”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感觉着肚子里的感觉。 肚子里这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想出来,这才卡在了里面。 “孩子啊孩子,你们两个不能让一让吗?” 冷舒默念着,可惜毫无作用。 稳婆双手满是血伸出来,大惊失色,“不好了,娘娘出血了!” “阿舒!”元玦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一边跑着一边拖着繁复的衣服,只脱得剩下了里衣,旁若无人地冲进了亭子里。 冷舒撇过头不想看见他,“太子殿下这么忙,何必过来?” “阿舒,你说什么呀。” 元玦看向稳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底满是惊惧。 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顿时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冷舒只觉得肚皮都要破了,猛然的剧痛让她惊呼出声。 稳婆低头看了一眼,惊喜地大喊,“太好了,胎位正了!娘娘,用力!” 冷舒狠狠捏着元玦的手,照着稳婆说的话用力。 有了玄长老保驾护航,痛楚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却也让她疼得满身是汗。 元玦动也不敢动,一只手被她捏得差点扁了,也一声不吭。 很快,一声啼哭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响了起来。 “是个小公主!”稳婆将孩子从被子里取了出来,交给另一个稳婆去洗。 蒹葭惊喜地喊道:“小公主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外头的人都松了口气。 玄长老也懈怠了一瞬。 顿时,痛楚包裹了冷舒的全身,惊得她整个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 立刻有人提醒玄长老,“还有一个!” 玄长老已是满头大汗,此事见状,不顾一切又开始施法。 冷舒猛地像是从地狱到了人间。 生第二个就简单多了,这孩子长得比公主小了不少,冷舒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生了出来。 稳婆将孩子抱去洗,“恭喜殿下,是个小皇孙。一女一男,龙凤呈祥!”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安静。 只有张太医摸着下巴,嘿嘿地笑着。这个他一早便知道了! 元玦和冷舒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没想到一次就儿女双全了! “玄长老,玄长老!”外头焦急的声音喊了起来,“不好了,玄长老他晕过去了!” 第195章 儿女双全 元玦浑身一僵,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冷舒。 “我会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情,在这之前不要让阿舒知道。” “是,属下也没敢让谷雨知道。” 二人寒暄了两句,瞒住冷舒,洛晓常便出去了。 冷舒好奇地盯着元玦,“你们两个说什么,说这么久?” 元玦嘴角荡漾着笑容,不动声色,“不过是讨论些婚后的事情。我嘱咐他呢。” 冷舒微微皱了皱眉,心想着也是应该的,便也没有多问。 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个炎热午后,谷雨急匆匆地从外头跑到了凉亭里,吵醒了打盹的冷舒。 “娘娘,不好了,突厥的四公主来和亲了!” “和亲?”冷舒猛然清醒了过来,“是找咱们殿下和亲吗?”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皇上这么老自然不会再娶,而他也只有元玦这么一个儿子,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谷雨脸色十分凝重,“听说半个月前,突厥便已经说要送公主来和亲了。” 冷舒一怔,心里涌现出一抹不好的感觉。 元玦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 蒹葭忽然大惊,“对了,肖五跟我说,今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去接了那公主。他们会不会……” 冷舒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一定是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我要去看看!” 她猛地起身,脸色一变,全身僵住了。 “娘娘怎么了?”谷雨和蒹葭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冷舒捂着肚子,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刚才有些疼,不过现下好多了。” 谷雨忙道:“奴婢去请了张太医,再去冷相士那里取些圣水来给娘娘。” 冷舒拦住了她,“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现在又没什么感觉了。兴许是孩子动作太大。走,咱们前去前头看看。” “是!” 没走两步,冷舒浑身一个激灵,肚子像是被人捶了一拳般,渐渐地越来越疼。 “我想,我可能是要生了。” “啊?!”谷雨和蒹葭吓得呆了一瞬,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距离预定的生产时间还有一个月呢,怎么就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 谷雨和蒹葭一起碎碎念。 念了一小会儿,二人忽然像是开了窍一般。 “娘娘,咱们先回宫。蒹葭,你陪着娘娘,我去找张太医、冷相士,对,还有玄长老!” 谷雨说完就跑了。 冷舒疼得直不起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一阵一阵,越来越疼,却又疼不死。 “蒹葭,我走不了了。”她感觉双腿之间一股暖流下来,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蒹葭叫了人来,就地将亭子围了起来,又叫人立刻从最近的大殿找了软塌垫在地上,将桌椅都搬空了。 “娘娘,您别怕。您疼的话就捏着奴婢的手,奴婢不怕疼。” “我……我……好痛啊。” 冷舒撕下了衣服塞在嘴里,狠狠咬着。 很快,她的全身都疼得颤抖,额头上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如纸。 不远处,玄长老带着张太医和冷相士飞身过来,不到片刻就到了跟前。 张太医一把脉便大惊失色,“不好,娘娘要生了!” “废话!” 玄长老急得念了咒语,双手指尖淡黄色的光顿时将整个亭子都包围了起来。 冷舒只觉得身上一阵舒爽,肚子便只剩下了胀胀的感觉,像是要出恭一般。 稳婆着急忙慌地过来,一头便扎进了亭子之中。 “不好,娘娘是横位!” “横位?”冷波急得拿出了瓷瓶,“师妹,来赶紧将圣水喝了。” 冷舒没有接,看着外头模糊的影子,却没有找到元玦,心里凉了一大半。 “不用了。圣水也不能将胎位正过来。” 冷波一听就能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太好,“师妹,太子正在接待外国使臣,可能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他来了也帮不上我的忙!” 冷舒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感觉着肚子里的感觉。 肚子里这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想出来,这才卡在了里面。 “孩子啊孩子,你们两个不能让一让吗?” 冷舒默念着,可惜毫无作用。 稳婆双手满是血伸出来,大惊失色,“不好了,娘娘出血了!” “阿舒!”元玦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一边跑着一边拖着繁复的衣服,只脱得剩下了里衣,旁若无人地冲进了亭子里。 冷舒撇过头不想看见他,“太子殿下这么忙,何必过来?” “阿舒,你说什么呀。” 元玦看向稳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底满是惊惧。 他的手放在了肚子上,顿时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冷舒只觉得肚皮都要破了,猛然的剧痛让她惊呼出声。 稳婆低头看了一眼,惊喜地大喊,“太好了,胎位正了!娘娘,用力!” 冷舒狠狠捏着元玦的手,照着稳婆说的话用力。 有了玄长老保驾护航,痛楚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却也让她疼得满身是汗。 元玦动也不敢动,一只手被她捏得差点扁了,也一声不吭。 很快,一声啼哭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响了起来。 “是个小公主!”稳婆将孩子从被子里取了出来,交给另一个稳婆去洗。 蒹葭惊喜地喊道:“小公主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外头的人都松了口气。 玄长老也懈怠了一瞬。 顿时,痛楚包裹了冷舒的全身,惊得她整个身体的肌肉都绷紧了。 立刻有人提醒玄长老,“还有一个!” 玄长老已是满头大汗,此事见状,不顾一切又开始施法。 冷舒猛地像是从地狱到了人间。 生第二个就简单多了,这孩子长得比公主小了不少,冷舒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生了出来。 稳婆将孩子抱去洗,“恭喜殿下,是个小皇孙。一女一男,龙凤呈祥!”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安静。 只有张太医摸着下巴,嘿嘿地笑着。这个他一早便知道了! 元玦和冷舒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没想到一次就儿女双全了! “玄长老,玄长老!”外头焦急的声音喊了起来,“不好了,玄长老他晕过去了!” 第196章 大结局 张太医拔出银针给他扎了几下,“无妨,玄长老只是年纪大了,运功过度。微臣给他扎了这两针,便能保住性命了。” 元玦用被子将冷舒裹得严严实实,从亭子里头抱了出来。 冷舒透过杯子看着躺在亭子边的玄长老,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才为了帮自己减轻痛楚,竟然是拼着命的。 “舒儿,你现在如何了?还疼吗?”玄长老虚弱地问她。 “不疼了,你回去好好歇着。爹。” 冷舒喊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突兀。 玄长老拉着冷波的手,趴在他肩膀上哭得像个泪人。 临泽宫里,冷舒背过身去对着两个小娃娃,并不理会元玦,更是故意挡着他看娃的视线。 “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还是快去忙。” “阿舒。”元玦不明所以,“今日突厥使臣过来,现在已经都安排好了。你让我去干什么公务?” “不是还有个公主吗?你准备直接封太子妃,还是侧妃?” 冷舒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元玦浑身毛骨悚然,她还是知道了。不过幸好,她此时已经生完了。 “是,那突厥怕咱们攻打,送了公主来和亲。但你知道我的。我已经让父皇下旨,让公主在京中三品以上未婚官员中随便挑,挑中就封侯,也不算亏待她。” 冷舒愣了愣,原来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那自己之前的担心,岂不是都是白担心了。 “你真的不会娶她?” “娶了她一个,便会有无数个等着我。我又不傻。” 元玦半躺着,用手臂环住了她,眼里看着孩子,仿佛是拥有了全世界。 “娘娘,圣旨来了!”蒹葭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随即,颜公公便带着圣旨过来了。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皇上听说娘娘生了龙凤胎,便即刻遣了奴才来传旨,还特意吩咐娘娘只需躺着接旨就好。” “是!” 元玦恭敬地跪了下来,冷舒跟着抬了抬身子,便当是行礼了。 这封圣旨,乃是封冷舒为太子妃的。 颜公公将圣旨交给了冷舒,“皇上说娘娘身子亏虚,等出了月子再行册封。咱家先回去了。” “颜公公慢走。” 元玦送了他出去,这才折返了回来。 冷舒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舒舒服服,“当太子妃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么,也就这样。” “你是没什么感觉,我倒是松了一大口气,这就代表父皇和母后不会再强逼我娶别的女子了。” “元玦,我有个问题。”冷舒好奇地凝视着他,“若是他们以死相逼,你是娶还是不娶?” “这……等有那一日的话再说。” 元玦舒了口气,反正自己现在都是好日子了。 一个月后,孩子满月。宫中大摆宴席三日。 冷波亲自上了祭台,替孩子祈福,并从金渠十二万名字里,按照“天意”选出了“元肃肃”、“元絮晚”两个名字。取“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之意境。 当晚,宫中开了华灯宴。 冷舒第一次见着了那位突厥的公主阿史那明月。 她一身月白黄花裙,头上几股小辫子缠绕着细细的小花,看着安静美好,却又不失异域风情。 突厥送了她来,是寄予厚望的。 “阿舒,快,放灯了!”元玦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走。 冷舒看着月色下他英俊的侧脸,低头微笑。 只可惜,这位太子殿下对美色没想去,一心只想着看灯。 偌大的皇宫之中,上千孔明灯同时升空,照亮了京城一方的大地,颇为壮观。 忽然一声骚动,有人大喊:“明月公主落水了!” 元玦和冷舒都大惊,突厥公主嫁不成未来帝王已经是失礼,若是再落水而死……只怕被人口诛笔伐! 待二人赶过去,只见阿史那明月已经被镇国将军张明礼救了起来。 “幸好,幸好。” 冷舒心里想着,忙叫了人拿了纱做的毯子过来,将阿史那明月包住。 阿史那明月的视线跟着那个救了她却默默离开的人身上,旁人说话皆当做是没有听见一般。 又三个月后,秋风飒爽,天气凉快了下来。 一道奏折送入了元玦的书房,元玦看得差点跳起来。 冷舒送了点心进来,见状忙问:“什么事能让你吓成这样?突厥又准备打仗了?” “这倒不是。”元玦将奏折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冷舒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扔了这奏折,赶忙合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也太离谱了!一个是突厥公主,一个抗击突厥的将军。他们……他们竟然请求赐婚?难道是突厥的计策?” “我也觉得。”元玦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放着。”他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茶杯打碎的声音,冷舒看过去,只见蒹葭在门口匆忙地捡着茶杯碎片。 冷舒奇怪地看着她,“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 元玦叹了口气,“前几日凌家递了折子,说是要认她做干女儿。父皇已经同意了。” “干女儿,那她跟凌卿时岂不是……”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怪不得蒹葭如此,定是那凌卿时干的! 只见门口,肖五笑嘻嘻地蹲在蒹葭的身边,帮助她捡着碎片。 蒹葭见了他转身就走了。 冷舒摇了摇头,“谷雨就还好,这蒹葭就难了。哎,也不知道她何时能修成正果。” “这都不打紧。”元玦拉着她坐下,“我觉得宫里侍卫男子居多,只有蒹葭一个女子,实在是太少。我准备设立一个女子侍卫队。就让蒹葭来当指挥,你说可好?” 冷舒点了头,“没错。让她忙起来,便不用想那么多了。” 元玦搂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笑道:“我那是为了她吗?我是为了你。女侍卫多了,才能好好保护你。” “我知道。”冷舒笑了笑。 元玦看着外头的阳光,心情大好,“还有一件事,我准备将肃肃和絮晚放在一起教育。他们谁学得好,便让谁继承帝位。” 冷舒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奇,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开明的人。 “你觉得絮晚也可以当皇帝?” “自然。那长公主就是因为父皇不重视,才养成这样。如今她孤身一人在那院子里,可恨又可怜。咱们决不能重蹈覆辙。” 元玦的目光悠远了起来,这么大一场风波,死了那么多人,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五年后,正月的最后一日,皇上驾崩。 七十七日后,元玦正式继位,国号“安平”,冷舒成为皇后,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这日一早,肃肃再一次被絮晚打败,对着冷舒哭哭啼啼求抱抱。 冷舒抱着小儿子叹了口气,自从三岁开蒙,肃肃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絮晚,皇太子还是皇太女的问题已经没了争议。 谷雨挺着肚子从外头进来,“娘娘,刚听说的事,那长公主在小院子里自尽了。” 冷舒让蒹葭带了两个孩子出去,“也是意料中的事,她一直以为先皇会放她出来,如今先皇驾崩,她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谷雨叹了口气,看着蒹葭的背影笑了起来,“不说那些晦气的。娘娘,今日宫中要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蒹葭终于被肖五打动,答应嫁给他了!”谷雨眼神闪烁着小星星。 冷舒一面好奇,一面皱了眉,“这丫头,竟将我也瞒得死死的!” 谷雨压低了声音,“奴婢也是听洛晓常说的,蒹葭心思重,想必还在找机会呢。” “那咱们就当不知道!”冷舒捂着嘴笑了。 “还有呢,张侯爷家昨日添了二儿子,要说那突厥公主真是能生,三年抱俩,夫妻感情可真好!” “也不枉张侯爷为她放弃了镇国将军的位子。” 二人相视一笑。 外头阳光正好,秋日的萧瑟一点也无,满目的丰收气象。 冷舒心情愉快地看着外头,一切都那么美好,也会永远美好下去…… 第196章 大结局 张太医拔出银针给他扎了几下,“无妨,玄长老只是年纪大了,运功过度。微臣给他扎了这两针,便能保住性命了。” 元玦用被子将冷舒裹得严严实实,从亭子里头抱了出来。 冷舒透过杯子看着躺在亭子边的玄长老,心里五味杂陈。 他刚才为了帮自己减轻痛楚,竟然是拼着命的。 “舒儿,你现在如何了?还疼吗?”玄长老虚弱地问她。 “不疼了,你回去好好歇着。爹。” 冷舒喊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突兀。 玄长老拉着冷波的手,趴在他肩膀上哭得像个泪人。 临泽宫里,冷舒背过身去对着两个小娃娃,并不理会元玦,更是故意挡着他看娃的视线。 “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还是快去忙。” “阿舒。”元玦不明所以,“今日突厥使臣过来,现在已经都安排好了。你让我去干什么公务?” “不是还有个公主吗?你准备直接封太子妃,还是侧妃?” 冷舒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元玦浑身毛骨悚然,她还是知道了。不过幸好,她此时已经生完了。 “是,那突厥怕咱们攻打,送了公主来和亲。但你知道我的。我已经让父皇下旨,让公主在京中三品以上未婚官员中随便挑,挑中就封侯,也不算亏待她。” 冷舒愣了愣,原来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那自己之前的担心,岂不是都是白担心了。 “你真的不会娶她?” “娶了她一个,便会有无数个等着我。我又不傻。” 元玦半躺着,用手臂环住了她,眼里看着孩子,仿佛是拥有了全世界。 “娘娘,圣旨来了!”蒹葭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随即,颜公公便带着圣旨过来了。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皇上听说娘娘生了龙凤胎,便即刻遣了奴才来传旨,还特意吩咐娘娘只需躺着接旨就好。” “是!” 元玦恭敬地跪了下来,冷舒跟着抬了抬身子,便当是行礼了。 这封圣旨,乃是封冷舒为太子妃的。 颜公公将圣旨交给了冷舒,“皇上说娘娘身子亏虚,等出了月子再行册封。咱家先回去了。” “颜公公慢走。” 元玦送了他出去,这才折返了回来。 冷舒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舒舒服服,“当太子妃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么,也就这样。” “你是没什么感觉,我倒是松了一大口气,这就代表父皇和母后不会再强逼我娶别的女子了。” “元玦,我有个问题。”冷舒好奇地凝视着他,“若是他们以死相逼,你是娶还是不娶?” “这……等有那一日的话再说。” 元玦舒了口气,反正自己现在都是好日子了。 一个月后,孩子满月。宫中大摆宴席三日。 冷波亲自上了祭台,替孩子祈福,并从金渠十二万名字里,按照“天意”选出了“元肃肃”、“元絮晚”两个名字。取“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之意境。 当晚,宫中开了华灯宴。 冷舒第一次见着了那位突厥的公主阿史那明月。 她一身月白黄花裙,头上几股小辫子缠绕着细细的小花,看着安静美好,却又不失异域风情。 突厥送了她来,是寄予厚望的。 “阿舒,快,放灯了!”元玦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走。 冷舒看着月色下他英俊的侧脸,低头微笑。 只可惜,这位太子殿下对美色没想去,一心只想着看灯。 偌大的皇宫之中,上千孔明灯同时升空,照亮了京城一方的大地,颇为壮观。 忽然一声骚动,有人大喊:“明月公主落水了!” 元玦和冷舒都大惊,突厥公主嫁不成未来帝王已经是失礼,若是再落水而死……只怕被人口诛笔伐! 待二人赶过去,只见阿史那明月已经被镇国将军张明礼救了起来。 “幸好,幸好。” 冷舒心里想着,忙叫了人拿了纱做的毯子过来,将阿史那明月包住。 阿史那明月的视线跟着那个救了她却默默离开的人身上,旁人说话皆当做是没有听见一般。 又三个月后,秋风飒爽,天气凉快了下来。 一道奏折送入了元玦的书房,元玦看得差点跳起来。 冷舒送了点心进来,见状忙问:“什么事能让你吓成这样?突厥又准备打仗了?” “这倒不是。”元玦将奏折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冷舒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扔了这奏折,赶忙合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也太离谱了!一个是突厥公主,一个抗击突厥的将军。他们……他们竟然请求赐婚?难道是突厥的计策?” “我也觉得。”元玦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放着。”他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茶杯打碎的声音,冷舒看过去,只见蒹葭在门口匆忙地捡着茶杯碎片。 冷舒奇怪地看着她,“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 元玦叹了口气,“前几日凌家递了折子,说是要认她做干女儿。父皇已经同意了。” “干女儿,那她跟凌卿时岂不是……” 冷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怪不得蒹葭如此,定是那凌卿时干的! 只见门口,肖五笑嘻嘻地蹲在蒹葭的身边,帮助她捡着碎片。 蒹葭见了他转身就走了。 冷舒摇了摇头,“谷雨就还好,这蒹葭就难了。哎,也不知道她何时能修成正果。” “这都不打紧。”元玦拉着她坐下,“我觉得宫里侍卫男子居多,只有蒹葭一个女子,实在是太少。我准备设立一个女子侍卫队。就让蒹葭来当指挥,你说可好?” 冷舒点了头,“没错。让她忙起来,便不用想那么多了。” 元玦搂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笑道:“我那是为了她吗?我是为了你。女侍卫多了,才能好好保护你。” “我知道。”冷舒笑了笑。 元玦看着外头的阳光,心情大好,“还有一件事,我准备将肃肃和絮晚放在一起教育。他们谁学得好,便让谁继承帝位。” 冷舒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惊奇,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开明的人。 “你觉得絮晚也可以当皇帝?” “自然。那长公主就是因为父皇不重视,才养成这样。如今她孤身一人在那院子里,可恨又可怜。咱们决不能重蹈覆辙。” 元玦的目光悠远了起来,这么大一场风波,死了那么多人,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五年后,正月的最后一日,皇上驾崩。 七十七日后,元玦正式继位,国号“安平”,冷舒成为皇后,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这日一早,肃肃再一次被絮晚打败,对着冷舒哭哭啼啼求抱抱。 冷舒抱着小儿子叹了口气,自从三岁开蒙,肃肃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絮晚,皇太子还是皇太女的问题已经没了争议。 谷雨挺着肚子从外头进来,“娘娘,刚听说的事,那长公主在小院子里自尽了。” 冷舒让蒹葭带了两个孩子出去,“也是意料中的事,她一直以为先皇会放她出来,如今先皇驾崩,她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谷雨叹了口气,看着蒹葭的背影笑了起来,“不说那些晦气的。娘娘,今日宫中要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蒹葭终于被肖五打动,答应嫁给他了!”谷雨眼神闪烁着小星星。 冷舒一面好奇,一面皱了眉,“这丫头,竟将我也瞒得死死的!” 谷雨压低了声音,“奴婢也是听洛晓常说的,蒹葭心思重,想必还在找机会呢。” “那咱们就当不知道!”冷舒捂着嘴笑了。 “还有呢,张侯爷家昨日添了二儿子,要说那突厥公主真是能生,三年抱俩,夫妻感情可真好!” “也不枉张侯爷为她放弃了镇国将军的位子。” 二人相视一笑。 外头阳光正好,秋日的萧瑟一点也无,满目的丰收气象。 冷舒心情愉快地看着外头,一切都那么美好,也会永远美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