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上神脑子有那个大病》 楔子 天君胞弟卿晏辞,天族最年轻的战神,经天君赐婚,即将娶南海二公主颜汐浅。 这场联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天族的一干仙神纷纷不解,天君这是什么用意。 一个是天族战神,一个是海域公主。 四大海域的水君皆是臣服于天族的,这样的联姻完全没有必要。 再加上,战神卿晏辞性情冷傲,容貌俊美,天族中追求者比比皆是,但他从不亲近,甚至避而远之。 是以,这场婚事并没有让爱慕战神的仙子和神女难过,反而让她们抱着看戏的姿态,等着闹出笑话来。 而南海这边,自打婚约定下之后,南海水君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唯恐这是天君的计谋。 虽说南海是四大海域之中最为富硕的一片,可论及辉煌也早已经是数万年前了。 如今的南海……赖于贝类的天生惰性,真身是珍珠蚌的水君毫无上进心,以至南海的发展越来越糟。 这场联姻对天族毫无裨益,因此南海水君心惊胆寒,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可天族的‘恩赐’,南海不敢拒绝,只得答应了下来。 三个月过去,天族人没等来笑话,南海没等来灭顶之灾,婚事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进行了下去。 颜汐浅出嫁前,年迈的父亲再三叮嘱,“阿浅,是爹护不住你,但爹年事已高,你可万万不要一时意气,惹恼了那位战神。爹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呀!” 这话她爹说了不下百遍。 可偏生颜汐浅吃软不吃硬,顺着毛捋,什么都好说;敢跟她唱反调,那纯粹是找死! 堂姐颜璐宛也劝她,“那人虽性子不好,但听说容貌极佳,是天族第一美男,你瞧着他脸的份儿上,少同他置气。” 颜汐浅却呸了一声,“什么天族第一美男,爱冷脸的男人能有多好看?” 这话打脸之快不足半日。 红盖头被人掀开的时候,颜汐浅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那人十八九岁的模样,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俊和些许稚嫩,但眉宇间的英气和俊秀足以让人痴迷。 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少年。 什么天族第一美男,这这这……这说是三界第一美男也不为过吧? 颜汐浅心里直冒泡泡,这么好看的男人,她才舍不得跟他置气! 卿晏辞紧张的面带薄红,声音颤得厉害,“颜……颜姑娘……” 虽然他声音微弱,但带着磁性,很好听。 她嗯了一声应和,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少年扭扭捏捏,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颜汐浅张了张嘴,正想发问。 那人却先她一步胀红了脸,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道:“我……还是出去吧!” “……” 颜汐浅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丑的让他没眼看? 虽说她算不上什么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但也是南海顶漂亮的公主,他怎敢如此嫌弃? 好歹是洞房花烛夜,他丢下她走了算什么? 颜汐浅一把攥住卿晏辞的手腕,质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那人身子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从怀里摸出一根细长的胡萝卜,塞给颜汐浅。 “这个……这个给你!”他红着脸说。 看着手里的胡萝卜,颜汐浅眉头紧锁。 新婚之夜,他不肯同她圆房倒也罢了,竟然……用一根胡萝卜羞辱她? 颜汐浅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南海,什么老父亲,怒不可遏的抄起手里的胡萝卜往他脑门儿上砸去。 只听‘咚’的一声,胡萝卜裂成了三段。 那毫无防备的红衣美男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第1章 脑子笨嘴笨的上神 颜汐浅和卿晏辞成婚三百余年,聚少离多。 如今魔族时常来犯,卿晏辞作为将领,更是衣不解带的带兵打仗。 两年后,战事告捷,但却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魔族阴险狡诈,天兵损伤无数,为了瓦解敌军阴谋,战神独自潜入敌营,屠杀魔族战将。 魔将身死,但战神也身受重伤,被抬回来时还留有一丝气力。 天君卿揽月得知胞弟受创,亲自赶赴战场,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卿晏辞紧紧的握着卿揽月的手,声音微弱,“兄长,千万,千万不要告诉阿浅……” 天君眼眶微红,连连点头,应允道:“你莫要担心,且好好养伤,我不会告诉弟媳你受伤之事,叫她徒增哀伤。” 可卿晏辞握着他的手紧了下,呼吸都急促了些。 “不,兄长,是……是我营帐里的胡萝卜,不要告诉阿浅,她……她会给我扔掉的。” “……” 卿揽月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你那些胡萝卜做甚?你这臭小子,给我好好养伤,不然我把你那些胡萝卜都烧了。” 清俊的少年低声喃喃了句,“点不着的,阿浅试过了。” “……” 卿晏辞被带回天宫,交由医仙诊治。 “他伤势如何?”卿揽月焦急的等候在侧,待医仙诊后,急切地问道。 见医仙满脸忧虑,卿揽月又道:“对本君无需隐瞒,据实禀报便是。” 医仙这才开口,“上神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修养两日便可恢复。只是……上神后脑受过重创,再加上头部受伤过多,或许会出现记忆混乱或者其他病症。” “受伤过多?” 卿揽月皱了皱眉,而后看向殿中的侍从,“传本君的命令,立刻去查晏辞上神何时头部受过伤,军营里这群废物,竟也不早向本君禀报。此事查明,凡有先前隐瞒者,皆交由刑罚台处置!” 那侍从从未见过天君如此震怒,立刻前去。 卿晏辞在天君殿养了半月,外伤早已全部愈合,唯独脑子…… “这是几?”卿揽月竖起两根手指,在卿晏辞面前晃了晃。 后者一脸的不屑和烦闷,拍开他的手,“你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我说了,我没病!” 一旁随时侍奉的医仙捋着胡子道:“小仙以往遇上患有此病的仙者,也皆是如此认为,看来,上神病得不轻。” 卿晏辞那张脸,虽然带着少年的俊秀,但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来冷意,即便面无表情也会让人觉得他不悦,若眉头微微皱起便显得极不耐烦。 此刻他这副表情,吓得医仙垂下了头,缄口不言。 卿揽月叹了口气,这几日,他每天都要测试卿晏辞一番。 结果表明,这小子除了人更冷了几分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兄弟二人对视了片刻,卿揽月松了口,“罢了,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好好在你宫里养着。若是这一个月你一切正常,再去军营吧!” 卿晏辞点了头,便要离开。 “对了!”卿揽月突然喊住他,又朝医仙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屋里就剩兄弟二人,卿揽月才轻咳一声,颇不好意思地说:“前两日,我同你嫂子拌了两句嘴,她这几日都在你宫里,替我同她讲一声,让她早点回来。” 少年点了点头,又要往外走。 卿揽月却不很放心,又喊他,“等等,你这小子脑子笨、嘴笨,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吧?” 听到‘脑子笨’‘嘴笨’,卿晏辞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回答:“明白,你想让我告诉她,你原谅她了,让她早点回来承认错误。” “……” 卿揽月只觉得背后一寒,还好方才没有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的话,他媳妇儿怕是要没了。 卿揽月拍着他的肩膀,按着少年坐下来,耐着性子给他讲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人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你想道歉,但是拉不下脸,想让我替你去说话。” 卿揽月假咳一声,面露尴尬,“倒也……不用如此直白。” 自从卿揽月做了天君之后,心思玲珑剔透,做事也弯弯绕绕。 卿晏辞却是个直肠子,不懂他这些门道儿,也懒得去想,干脆直来直去,道:“你只说要我如何传话便是。” 天君老哥笑了笑,一双灵巧的凤眼转了转,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再加上那张英俊的脸,简直就是狐狸精。 明明是一样的凤眼,卿晏辞就生的冷艳,卿揽月生的妖艳。 他道:“你就跟她说,我宫里的雪见草没人浇水,快死了。” 卿晏辞眉头抬了抬,不解,“就这样?” 卿揽月点点头,“就这样!” 虽然不明白他搞得什么名堂,但卿晏辞还是答应了。 要出殿门的时候,卿晏辞突然回头问他,“你们吵架,她为何躲在我那里?” 卿揽月显然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深意,笑说:“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 这回答让卿晏辞更加不解,但也懒得继续发问。 身后卿揽月还如同老妈子似的喊着,“她今夜若还在你宫里留宿,帮我嘱咐她,夜里不要踢被子。” 离开的卿晏辞,片刻后又折了回来,“我的胡萝卜呢?” 卿揽月无语,“你就跟胡萝卜亲!” 崇华宫,水荫殿 颜汐浅一袭淡蓝纱衣,倚着殿门前的美人靠,长腿蜷起一条,望着外缘小池里的游鱼出神,随手将酥皮糕点捏碎了扔进池塘。 “阿浅,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萧染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颜汐浅摇摇头,一股脑儿将手里的酥饼渣滓都扔进了池塘里。 “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饿。”她说着,揉了揉小腹。 萧染星莞尔一笑,“这几日,你总说饿,也不见你多吃些东西。是不是上神受伤的事情,让你担心了?” 蓝衣少女摇了摇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虽然成婚了三百多年,但彼此没有夫妻之实,更没什么感情。 第2章 习惯性腿软 卿晏辞甚至……还有点怕她! 怕她……扔了他的胡萝卜。 这事儿颜汐浅一直不很明白,一个威风凛凛的战神,怎么就那么喜欢胡萝卜? 刚嫁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还变着花样,让颜汐浅吃了一整年的胡萝卜,吃得她脸都是橙黄。 让人生气的是,那人说他从小就吃胡萝卜,一直这般白皙透亮。 硬是给胡萝卜洗白,说她脸色变黄和胡萝卜无关! 自然,按照颜汐浅的脾气,那人少不得要挨一顿揍的。 收回思绪,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我是担心他养好病回来,拉回一车胡萝卜。” 萧染星原本是颜汐浅的侍女,从小一起长大的。 颜汐浅嫁入崇华宫的时候,萧染星陪嫁而来。 因缘巧合下,与天君卿揽月相识,如今也成婚十年了。 这几日,萧染星同卿揽月吵了几句,便干脆离家出走,住在了崇华宫。 因着曾是侍女的缘故,萧染星对这位战神小叔子的嗜好,那可是再清楚不过。 卿揽月说过,卿晏辞从小就喜欢胡萝卜,老天君为了纠正他的这种古怪喜好,做了不少工作,可结果全都不尽如人意。 如今卿晏辞也有六百余岁了,仍旧是对胡萝卜爱不释手。 萧染星道:“天君殿里没人爱吃胡萝卜,揽月也不喜他这嗜好,你不必担忧。” 颜汐浅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有一次我给他吃了毒灵菇,他吵着闹着不肯吃药,非要吃胡萝卜。我只好用法术把药融进了胡萝卜里,他这才肯吃。如今他养了这么久的伤,谁知道背着我吃了多少胡萝卜。” “……” 萧染星大惊,“你为何……给他吃毒灵菇?” 颜汐浅摸了摸鼻子,“这……这个不重要。”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片刻便有侍女来报,“神女,上神回来了。” “有没有?”颜汐浅眯着眼睛问道。 侍女垂下头,小声说:“有,拉了一车的胡萝卜回来。”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但却难掩暴躁的站起身来。 萧染星连忙按住颜汐浅已经气得发颤的手臂,劝道:“阿浅,你先不要动怒,上神刚刚恢复,万万不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 经她这么一提,颜汐浅的怒意才消散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回屋去,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说罢,那人气势汹汹的往前院去。 萧染星仍旧放心不下,但奈何颜汐浅这位昔日的小主子的脾气……实在惹不得。 于是乎,她值得吩咐了侍女跟上去,若是有什么动向,早些来禀报她。 颜汐浅大步流星地到了前院,便见高挑的少年背着一只手站在院中,注视着侍女们忙前忙后的搬箱子。 那一箱一箱黄澄澄的胡萝卜,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从满满的箱子边缘掉下来。 还没等颜汐浅发作,卿晏辞先不高兴了,“你们怎么搞的?都给我仔细些,若是有一根胡萝卜损坏了,决不轻饶。” “卿!晏!辞!”颜汐浅牙缝里飘出这三个阴森森的字。 被喊那人后背一寒,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膝盖有点不受控制的软了。 卿晏辞颤颤巍巍的转过身,瞧见一脸怒意的姑娘。 那姑娘生的美貌,即便是生气蹙着眉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有股子使小性子的感觉。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张脸,让卿晏辞有点心虚。 “……” 他为什么要心虚? 卿晏辞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思索着眼前这姑娘大约是卿揽月的那位夫人。 他哥的性子,他向来清楚,面上装的威严赫赫,实际上……一言难尽。 只是,眼前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哥喜欢的类型。 既不端庄,也不温柔。 颜汐浅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竟还有胆子跟她对视。 瞧见几个因为两人剑拔弩张而驻足的侍女,颜汐浅想,他大约是想在人前留点面子。 于是乎,她咬了咬牙,道:“你跟我进屋,我有帐……有话跟你说。” 卿晏辞的思想,多少是有点根深蒂固的古板在里面。 是以,他认为和自己的嫂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不妥。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刚转身要进屋的颜汐浅立刻停下了脚步,拳头捏的死死的,心想这人打个仗把脑子打坏了不成? 她拔高了几分声线,带着怒意,“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进来!” 这一声,吼的卿晏辞心里一颤,脑子还没想清楚,脚已经乖乖听话的跟了上去。 卿晏辞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颜汐浅进屋了。 他心里暗纳,卿揽月这娶的什么母老虎? 颜汐浅一抬手,房门便关上了,自己则坐在屋子正中的圈椅上,翘着二郎腿。 此刻的卿晏辞皱了皱眉,心里想着这女人即便是他嫂子,也没有资格这般管束他。 他从小是个倔脾气,最讨厌旁人同他对着干。 即便是老天君那个当爹的,和如今天君这个当哥的也奈何不了他,更别说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嫂子。 颜汐浅正在气头上,拍了下桌子。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卿晏辞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别……别揍我!” “……” “……”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颜汐浅沉默是因为这人方才还那般嚣张,这会儿倒是不装了。 卿晏辞则是对自己的反应和所说的话大为吃惊。 他方才在放什么厥词? 颜汐浅也有两年没见过卿晏辞了,虽然她不好意思向萧染星承认,但确确实实是想念卿晏辞的。 想他做的饭,想他给她洗脚,想他给她刷蚌壳,更想他夜里抱着她,暖洋洋的。 这么久不见,她也不想一见面就是大闹一场。 颜汐浅大发慈悲地想:算了,干脆明日再跟他算账,今日且先稀罕稀罕。 她脸上的怒意缓和了几分,道:“我不揍你,你过来,跟我说说话。” 卿晏辞冷了冷脸,“不妥。” “……” 这家伙还打算蹬鼻子上脸了! 卿晏辞总觉得这位‘嫂子’让他有种很莫名的自然反应,说不清楚,但是十分怪异。 第3章 鸡同鸭讲 他不喜欢这种怪异,正想离开,忽而想起了卿揽月嘱咐他的话。 卿晏辞淡淡地说:“我哥宫里的雪见草没人浇水,快死了。” “……” 颜汐浅以为他想转移话题,捏着拳头问:“所以呢?” 显然,在要传话的内容里没有其他的回答,卿晏辞只好自己发挥,“所以,他在等你道歉!” “…………” 颜汐浅脸都黑了,又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气到。 “你是想让我跟他道歉,还是跟你道歉?”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也让卿晏辞怔了怔,“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问完,卿晏辞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难不成,他这嫂子……跟他还有点什么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卿晏辞再去看颜汐浅的那张脸,确确实实是他有可能喜欢的类型。 这‘嫂子’和卿揽月吵架会躲到他这里也很奇怪! 不行不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卿晏辞冷了冷脸,道:“不管之前我们之前有什么,你最好赶紧回去。” 颜汐浅诧异,“你让我回哪儿去?” “自然是回家。” 回家?他要休了我? 颜汐浅更生气了,“你想让我走,我就得走?卿晏辞,你……你这个……负心汉!” 负心汉这个词更加让卿晏辞胆寒,他和这位‘嫂子’还真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这事儿他哥知不知道? 卿晏辞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他哥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子留在他这里。 可这…… 怎会如此,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卿晏辞按了按太阳穴,努力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难道是他心里对卿揽月太愧疚,才会在这次受伤中忘掉了这段过去? 卿晏辞慌乱不已,只觉得即便眼前的女人再怎么漂亮,也绝不能影响了他和他哥的感情。 可是,可是……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瞧见颜汐浅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情形,他心头像是有无数的小人儿那针扎着一般。 颜汐浅并不是真的想哭,她只是生气。 她天生是这样的体质,每次一发怒就莫名的要掉眼泪,对她的气场很是有损。 经过几百年的隐忍,如今的她已经能忍耐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可她不知,就是这样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更是惹人心疼。 每次卿晏辞瞧了都要心疼,也就乖乖认怂了。 只是颜汐浅不知,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威慑镇住了! 卿晏辞撇开视线,道:“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不会……不会心软的。我和你本就不该有什么,你以后不要再到崇华宫来了。” 说罢,卿晏辞打算离开,想给颜汐浅一点时间冷静一下,明日送她回天君殿。 颜汐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卿晏辞休弃。 虽然成婚三百年,两人有名无实,但只要和胡萝卜无关,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 他对她好的没话说,她脾气不好,也都是他在忍让和迁就。 颜汐浅这才觉得好像自己一直是被善待的那一方,就算卿晏辞要休了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想起了她每一次回门,父亲都叮嘱她的话。 要收敛脾气,做个温柔的好妻子。 颜汐浅咬了咬牙,难得妥协道:“那些胡萝卜,我让你留下还不行吗?你干嘛这么认真,都是……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嘴上这么说,可她从不跟卿晏辞商量。 颜汐浅站起身来,小声说:“我不闹就是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这番话已经很让颜汐浅觉得没出息了,但想着卿晏辞素来待她不错,南海没了这场联姻也要损失惨重,她只能妥协。 她拉了拉卿晏辞的尾指,“你别生气了,我也不是不准你收藏胡萝卜,只是……只是太多了,家里都放不下了。” 卿晏辞微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懈,认为颜汐浅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甩开颜汐浅的手,道:“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就断了是最好的。” 颜汐浅的手顿在半空,抬眸直视他,声音不冷不热,“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成婚的那一日,她曾经说过,‘我们的婚事是两族之间的联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日后你有了心仪之人,我自会离开,不叫你为难。’ 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 即便如此,真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心里憋屈的难受。 卿晏辞不记得自己喜欢谁,但是就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自己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 但他绝不认为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嫂子。 他点一点头,却没回答。 颜汐浅沉默良久,道:“我知道了,我明日会走的。” 她是不想被卿晏辞休了,但是也不想委曲求全的求他。 那样太没脸面。 卿晏辞转身要走,又想起他哥的话,道:“我哥很关心你,还让我嘱咐你,夜里不要踢被子。” 颜汐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说:“我踢被子又不是一两日了,你……”你不是每次都会给我盖好的吗? 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不打算再给她盖被子了的。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道:“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坐到我身边来,同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不爱比较,但是莫名的觉得自己‘举案齐眉’了三百年的人,突然间喜欢上了别人,她心有不甘。 卿晏辞立刻回绝,“我哥知道了会不高兴。” “你哥,你哥,你怎么嘴里全是你哥?”颜汐浅问完,生出了个错愕的念头,“难不成,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你哥?” 卿晏辞又被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惊到,“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跟了我哥,就该一心一意,莫要让他伤心。”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寂静。 这话像是引线,彻底点燃了颜汐浅的所有暴躁,“你说什么?” 卿晏辞显然没有察觉到危险,不知死活的继续说:“我说,既然你已经跟了我哥,便应当好好的跟着他,不要三心二意,也不要对我再动什么歪心思,听懂……” 第4章 被胡萝卜打晕了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攥紧的拳头便朝卿晏辞打了过去。 颜汐浅可以接受他有了心仪之人,但不能接受他这般诋毁和侮辱。 作为战神,卿晏辞本能的闪身,让颜汐浅落了个空。 只见她拳风击中的顶梁柱从中间裂成了数条,伴随着一声巨响,彻底断了。 倒真是让卿晏辞意外,这姑娘生的貌美娇弱,灵力竟如此充沛,武力更是惊人。 没等他细想,颜汐浅再次冲了上来。 即便是颜汐浅修为不低,但也绝不是卿晏辞的对手。 十招之后,一声闷响,颜汐浅被卿晏辞踢中了小腹,后背撞上房门,将整扇房门都撞倒了。 卿晏辞淡漠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伤了你,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挑衅,让颜汐浅更加恼火。 她施法召出神剑,腾身而起,继续迎战。 听到声响匆匆赶来的侍女,也带着萧染星一同来了。 萧染星还是第一次瞧见两人打的这么厉害。 准确来说,是第一次瞧见卿晏辞还手! “阿浅?上神?你们……你们快住手啊!”她扯着嗓子喊。 这两个人,那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能一拳打死萧染星,她自是不敢上前拉架,只能希望他们冷静一些。 可显然,这般的呼喊毫无用处。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甚至可能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无奈,萧染星从怀里掏出一块灵石,食指关节敲了三下,她急乎乎地喊:“揽月,揽月……” 很快,对面传来了卿揽月悠然自得的声音,“染染,不生我的气了吗?” 萧染星急切道:“你快点来崇华宫,晏辞上神和阿浅打起来了,你快过来。” 卿揽月嗤笑一声,不着调地说:“真的假的?染染想见我就直说嘛,我那个笨蛋弟弟才舍不得碰颜汐浅一下呢。” 见他不相信,萧染星连忙施法,投影出画面,而后将灵石对准屋子里打得天翻地覆的两人。 “你这下信……” 话还没说完,卿揽月已经瞬移而来。 水荫殿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承重柱断了两根,屋子里的一应陈设也都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眼看颜汐浅就要败下阵来,他那个倒霉弟弟竟也毫不退让的要乘胜追击。 萧染星着急道:“你别傻愣着,快去救救阿浅。” 他那里是要救颜汐浅,这分明是救他那个倒霉弟弟。 在这打下去,迟早要把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打没了! 卿揽月嘴角一抽,连忙飞身介入两人中间。 有了卿揽月的掺和,大约一刻钟后,两人终于停止了打斗。 萧染星连忙扶着气喘吁吁的颜汐浅,坐到凌乱不堪的卧榻上休息。 她看得出,她喘得厉害,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 “阿浅,你怎么和上神打起来了?”萧染星一面抚着颜汐浅的后背给她顺气,一面问她。 颜汐浅气得眼尾泛红,咬牙切齿地说:“他出言不逊,诋毁我同天君有私情!”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尤其是卿揽月,呆愣许久,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卿晏辞,“你又发什么疯?” 卿晏辞却鄙夷地说道:“这话应当我问你才是,你自己的妻子是如何管束的?不知羞耻的与小叔来往,如此轻浮!” 卿揽月和萧染星对视一愣,倒是颜汐浅握着剑柄的手抖了抖,恨不得杀了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好在萧染星及时制止,这才没有让两人再打起来。 卿揽月听明白了,又无奈又无语。 只觉得医仙说的没错,卿晏辞的脑袋果然有大问题。 是他的错,不该放任这个脑子有问题的臭小子回家的。 他揉了揉眉心,指着萧染星,道:“那才是你嫂子,不要胡言乱语。” 卿晏辞皱着眉,盯了萧染星好一阵儿,瞧着模样乖巧,是个温温吞吞的女孩子,确然是卿揽月会喜欢的类型。 若她才是他嫂子,那…… “她是?”少年指了指快要气绝的颜汐浅。 卿揽月轻咳一声,“你媳妇儿,你不记得了?” 卿晏辞大惊,片刻才回神摇了摇头。 “我什么时候娶的妻?” “三百年前。”卿揽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你完蛋了’! 原来这姑娘是他的妻子? 难怪一瞧见她快哭了的表情,他心里难受。 果然,他就说自己怎么会是那种和自己嫂子不清不楚的人? 在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卿晏辞觉得是自己搞错了。 于是,知错就改的上神抬眸,想给颜汐浅道歉。 可对方咬牙切齿,正用一种恨不得杀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表情看着他。 卿晏辞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还是鼓起勇气靠近她。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的问。 颜汐浅捏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萧染星怕两人再打起来,连忙从她手里把剑夺下来。 确认她手里没有凶器,卿晏辞这才坐到她身边去,“对不起,是我……我弄错了。” 颜汐浅的手在身后的床头摸出一根橙黄的胡萝卜,狠狠的朝卿晏辞的脑门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胡萝卜断成了几段。 卿晏辞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卧榻上。 天君卿揽月打了个寒战,脑海中浮现出医仙说得那句话,‘上神后脑受过重创,再加上头部受伤过多,或许会出现记忆混乱或者其他病症。’ 所谓的受伤过多,难不成……是这个??? 卿晏辞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还没睁眼,额头上的痛感便瞬间蔓延开来。 这种痛并不是皮肉上的疼痛,而是从内而外的,像是什么东西抽离后空洞的痛。 卿晏辞揉着脑袋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卿揽月满是愁容的脸。 “哥哥。” 哥哥?卿揽月大为震撼。 这个称呼在卿晏辞十岁之后就不再喊了。 他说,这么腻腻歪歪的叫法只有小孩子才这么喊。 卿揽月心道不好,伸出两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二啊!”少年脸上有些鄙夷,但还是回答了他。 第5章 我怎么这么老了? 不回答还好,这一回答就有问题了。 卿晏辞那么高冷的人,怎么可能会回答他这种问题? 卿揽月眯了眯眼睛,身子往后让了让,好让卧榻上躺着的少年看到坐在桌子旁不情不愿的颜汐浅。 他问:“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 少年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在颜汐浅看过来的时候,立刻绽放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是夫人。” 卿揽月这才松了口气。 傻是傻了,还记得媳妇儿就行! 至少……不会被打死。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三日前做了什么?” 卿晏辞怔了怔,仔仔细细的回想。 片刻后,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有点心虚地说:“打架了。” 卿揽月点点头,道:“你记得就好,那我先出去,你好好道个歉,不准再动手,知道了吗?” 少年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跟谁道歉?’还没说出口,卿揽月就已经出去了。 颜汐浅显然还在生他的气,坐在桌子前,不看他,也不睬他。 “夫人?”少年声音清脆,似是和从前的磁性相悖,有种雌雄莫辨的好听。 颜汐浅抬眸横他一眼,心里到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和卿晏辞成婚三百多年,他从没喊过她夫人。 如今脑子不正常,喊起来倒是挺讨人欢心的。 颜汐浅也不想跟傻子置气,再说他羞辱她,她也打回去了,也算是扯平了。 她长舒了口气,站起身,踱到他身侧,有点别扭地问他,“你怎么样了,头还……痛不痛?” 卿晏辞傻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期待问她:“夫人,一个人来的吗?” 颜汐浅没听明白,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在屋里。 回过头来,恰好对上少年懵懵懂懂的眼神。 原本不悦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 真奇怪,明明还是从前的那张脸,明明人也还是从前的那个人。 怎么傻了之后,看上去好像比以前可爱多了? 卿晏辞的脸是那种天生带着冷相的,是几百年来不爱笑沉积下来的冷淡。 可眼前人却似乎没有那种冷相,反而有一种天然呆。 颜汐浅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少年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她才回过神来。 卿晏辞歪着脑袋喊她,“夫人?” 颜汐浅摇了摇头,彻底清醒过来,“你方才……问我什么来着?” 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他神神秘秘地说:“算了,不用问我也知道。” ??? 颜汐浅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弄得有些茫然。 那人却已经准备下榻了。 可少年掀开被子之后,整个人愣住了。 他盯着自己那双修长的腿呆楞了好一会儿,而后视线转移到骨节分明的手上。 似乎为了确认,少年还反反复复的打量了手掌手背看了许久。 卿晏辞茫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不敢肯定的翻身下榻,趴在铜镜前。 他看着自己那张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脸。 颜汐浅不知道他又在发哪门子的疯,也从他身后往镜子里看过去。 “怎么了?你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透过镜子看她,薄唇微张,像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 颜汐浅有点受不了他这个表情,呆呆的,萌萌的,像只笨蛋小兔子。 有那么一瞬间,颜汐浅竟然觉得他和胡萝卜真的挺配的。 少年的眼眶一点一点的红了,声音稚嫩,“我怎么……我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颜汐浅把人转过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没问题啊,还和以前一样英俊。” 卿晏辞嘴巴扁了扁,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是,可是人家才八岁啊!” “……”颜汐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撒娇弄得不知所措。 怎么办?突然好像抱着他亲一口怎么回事? 诚然,颜汐浅没有这么做,虽然这是她男人,可也算不得她真的男人。 “我怎么突然变这么老了?”卿晏辞委委屈屈的抱怨。 说着,他竟还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颜汐浅也急了,赶紧出门叫人去把天君请过来。 一刻钟后,医仙仔仔细细的给卿晏辞诊断了一番,叹着气摇头。 卿晏辞紧张起来,“我是不是……是不是早衰?我是不是快死了?” 卿揽月翻了个白眼,正想嘲笑一下笨蛋弟弟,却瞧见颜汐浅心疼的抱着少年,轻声安抚他。 “……”原来弟妹喜欢这种调调? 等卿晏辞脑袋清醒了,还不高兴的昏过去? 卿揽月忍不住笑了笑,扬起下巴,给医仙使了个眼色,让人到一旁说话,给两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怎么回事?”卿揽月正色问道。 医仙叹了口气,道:“上神现在的智力和记忆都停留在八岁,小仙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兴许多跟上神说说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会想起来。” 卿揽月偏头看了一眼卧榻上,他人高马大的弟弟此刻正小媳妇儿似的靠在颜汐浅怀里,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他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就算想不起来,他那个笨蛋弟弟应该也很高兴。 相比这个,卿揽月更关心的是…… “若是一直停留在这个年岁,对他的修为和神躯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医仙摇了摇头,道:“那倒不会,只是上神没有八岁之后修行法术的记忆,即便修为高深,法术怕是不太擅长。” 卿揽月点了点头,道:“吩咐下去,叫医仙们集思广益,多想想法子,若是想到了法子,第一时间向本君汇报。” 医仙连忙颔首称是,而后便告退了。 “所以说,我是已经长大了是吗?”卿晏辞稚嫩的声音哽咽地问着。 颜汐浅耐心的点点头,手指轻轻拂过他有些许泪痕的眼尾,道:“长大了也很好啊,你看你生的多好看啊!” 卿晏辞却不高兴的撅着嘴巴,低垂着眼眸,小声嘀咕道:“才不好呢,我都长大了,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说……” 第6章 上神的白月光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后面的干脆听不清了。 颜汐浅不解的问:“你说什么啊?” 卿晏辞抬起头,对上她视线的时候,顿时红了脸,却似乎想告诉颜汐浅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卿揽月一把捂住了卿晏辞的嘴巴。 “你干什么啊?”颜汐浅疑惑道。 卿揽月尴尬地讪笑了几声,道:“那个,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晏辞说,弟媳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颜汐浅看了看卿揽月,又看了看卿晏辞,这才犹豫着站起身,“好吧!” 等到颜汐浅出了门,卿揽月这才松了口气。 卿晏辞挣脱开哥哥的手,有一点不高兴。 “哥哥干嘛不让我说?” 卿揽月揉了揉卿晏辞的脑袋。 不得不说,这一声声‘哥哥’可比那一句句‘兄长’亲切多了。 长大后的卿晏辞,确实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也难怪,颜汐浅对小时候的卿晏辞这么温柔。 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舍不得跟他说重话呢! 卿揽月笑着刮了刮少年的鼻尖儿,道:“你知不知道你想说的那些话,六百年都没说出口,你要是现在说了,等你恢复记忆之后,还不得后悔死了?” 卿晏辞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我为什么六百年都没有说啊?” “这个嘛。”卿揽月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良久才道:“可能是脸皮薄的缘故,也有可能怕尴尬。” “尴尬?”卿晏辞歪了歪脑袋。 卿揽月坐着给他分析,“你看啊,这件事要是说出口了,对方却拒绝了你,那多尴尬啊?” 少年有模有样的点点头,“颜姑娘有可能不喜欢我。” 他说着,表情有些失落。 颜姑娘那么善良的姑娘,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的,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少年哭丧着脸,好似已经被拒绝了似的。 卿揽月见他这么消沉,也于心不忍,只好安慰他,“只是有可能而已啦,反正你们现在常常见面,多相处相处,或许她就喜欢你了也说不定。”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卿揽月却觉得颜汐浅那人是个没心没肺的。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三百年,要是真的会喜欢,怕是早就喜欢上了,怎么还至于到现在? 好一点的是,至少两人已经成婚了,喜不喜欢什么的,她也逃不掉了。 可卿揽月的这番话却让少年十分惊喜,“我现在能时常和颜姑娘见面吗?她在哪里,我现在可以见她吗?” “……” 卿揽月望了望方才颜汐浅离开时关掉的房门,突然笑了起来。 “那你还记得方才那个姑娘吗?”卿揽月状若无意地问。 少年点点头,“记得啊,是夫人,哥哥教我这么叫的,我都记得。” 卿揽月笑嘻嘻的摸了摸下巴,“哦?你说的夫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卿晏辞颇为不解,“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那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笑着揉乱了卿晏辞的头发,道:“别着急,早晚你会见到颜姑娘的。” 说罢,卿揽月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起身出去了。只留下一脸困惑的卿晏辞。 虽然哥哥这么说,但是他好想现在就见到颜姑娘。 就算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不要把心意轻易说出口,但至少见面是可以的吧? 而且,他也好想知道,现在的颜姑娘是什么样的。 卿晏辞急匆匆地翻身下榻,火急火燎的要出门。 他虽然不知道颜姑娘现在在那里,但是却知道去哪里能遇到颜姑娘。 少年一开门,和正好进门的颜汐浅撞了个正着。 颜汐浅的脑门磕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疼的厉害。 她啧了声,“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 卿晏辞面上带着一抹红晕,难为情地说:“去见一个人。” 这表情!这神态!这语气! 该不会……要去见心上人?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颜汐浅只觉得心口闷闷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颜汐浅尚不死心,直截了当地问他,“去见谁啊?” 少年的脸更红了,他紧张地两只手捏在一起,“一个……一个姑娘。” 趁着颜汐浅怔愣的时候,卿晏辞已经从她身边越过去,飞快地往外跑。 他去见姑娘,除了心上人还能有谁? 颜汐浅咬了咬嘴唇,看着那人急切的背影,莫名的有些酸涩。 她气得跺了跺脚,“他才八岁,见什么姑娘?” 亏得方才天君叫她出来,她还担心地去问了医仙,这人可倒好,忙不迭地要去见心上人。 连八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能是什么正经姑娘? 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 颜汐浅飞身跟上了卿晏辞。 那人一直跑到九重天的入口,停了下来。 颜汐浅觉得自己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很不体面,怕让卿晏辞发现了,只好隐没了身形。 卿晏辞坐在入口的仙台上,两条长腿垂在仙台外,左右摇晃着。 这里是出入天君殿的必经之路,任何仙神都要从这里走。 黄昏时分,各位仙神要从这里离开。 卿晏辞想,颜姑娘那么优秀的人,定然是在天君殿任职的,只要他等在这里,一定能见到颜姑娘。 隐身的颜汐浅也坐在他身边,没好气的盯着卿晏辞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 她很少这么盯着卿晏辞看,偶尔有,也会被他不解风情的笨蛋行为给打断。 如今想来,说不定他是在给她暗示,让她不要真的喜欢上他。 两人等了许久,直到太阳偏西,天君殿里有人出来了。 那人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衣袖上飘然若仙的白色丝带随着风摇晃起来。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颜汐浅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她心下暗纳:是这个人吗? 卿晏辞也看不太清,从仙台上跳了下来。 来人似乎认出了卿晏辞,脚步略微加快,而后便是一声甜腻腻的呼喊,“晏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在等我吗?” 颜汐浅大惊,这声音,该不会是…… 那人越来越近,颜汐浅终于看清楚了那姑娘的脸,妖娆又艳丽,正是雪莹仙子。 第7章 战神迷妹联盟 这位神女,颜汐浅太认识了。 她可以说是卿晏辞众多爱慕者中最嚣张的一个,也是战神迷妹联盟的领头人。 这要从颜汐浅刚嫁给卿晏辞的时候说起。 南海公主和战神成婚的当晚,战神便被南海公主的容貌吓得晕了过去。 这个传言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天宫上上下下。 因着这个传言,颜汐浅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天宫里的仙子和神女们联合组成了一个名为‘战神迷妹联盟’的组织。 这个组织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最要紧也是最日常的就是给颜汐浅找不痛快。 不仅如此,还美其名曰:要为战神讨回公道! 最可恶的一次,颜汐浅要去天池里捞两条灵鱼尝尝。 可等到颜汐浅到达天池,正好和一群吵吵嚷嚷的仙子神女们擦肩而过。 那些个仙子神女,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 等到颜汐浅跳进天池,潜入水底,这才发现天池中连一条鱼都没有。 原本颜汐浅也没有想那么多,直到听说二重天战神迷妹联盟挨家挨户的分发灵鱼。 她这才知道,那些酸溜溜的女人竟然恨她到这种地步。 颜汐浅很不高兴,卿晏辞回来的时候,她也没给他好脸色。 那时候,他倒是什么也没说,连晚饭也没有做就出门去了。 卿晏辞离开之后,颜汐浅还没好气的抱怨了他好久。 要不是他沾花惹草,才会不会这样呢! 半个时辰后,卿晏辞端着鲜美的鱼汤敲她的门。 原本还埋怨他,那一刻,颜汐浅心里说不感动绝对是假的。 “这个,从哪里弄来的?”颜汐浅怔怔地问他。 卿晏辞那时候还很扭捏,只要她一盯着他,他便会脸红起来。 说来真奇怪,明明生了一张清冷的脸。 可偏偏脸皮这么薄,被盯着就要脸红,若是再问他话,他甚至还会结巴起来。 正如此刻。 “这……这……我,是我从……二重天买……买回来的。”卿晏辞结结巴巴地说。 颜汐浅倒是没在意那些,弯下腰凑近了他端在手心的汤碗。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那人手臂颤了颤,险些把汤碗打翻了。 颜汐浅及时握住了他端碗的手,原本是想让他稳一些,却让他抖得更厉害了。 “你干嘛一直抖啊?”她只能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颜,颜姑娘……这……”他喉结滚了滚,似是想说什么,却又紧张地说不出口。 无奈之下,颜汐浅只能从他手里救下随时有可能洒掉的鱼汤。 “还是我来端好了,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啊?” 她嘴上抱怨着,但语气里都是欢喜愉悦。 想起过去的事情,颜汐浅突然意识到卿晏辞一直对她那么好。 一眼就能看出她不高兴,还会去买鱼讨她的欢心。 虽然嘴巴很笨,人也有点呆,但是根本不像面相上的那么冷。 就在颜汐浅出神的时候,陆雪莹已经自顾自地跟卿晏辞说起话来。 “晏辞哥哥,你是在等我吗?” “人家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前阵子,听说晏辞哥哥受了伤,人家担心了好久。” 颜汐浅听着陆雪莹喋喋不休的说话,心里忍不住鄙夷:担心了好久?倒也不见你探过一次病。 陆雪莹又道:“要不是,因为晏辞哥哥身边总有那个丑……总有那个女人在,人家早就去看你了。” 卿晏辞淡淡的看着她,只一句就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人拖着稚嫩的声线,天真无邪的问她,“你是谁啊?” 这话着实伤人。 陆雪莹听了都快掉眼泪了。 “晏辞哥哥好过分,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用装作不认识嘛。”她说着,撒娇地跺了跺脚。 颜汐浅最看不上她这样的,矫揉造作。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卿晏辞会怎么拒绝她。 想来以往,颜汐浅都是和卿晏辞一起遇见的陆雪莹,卿晏辞从不给她好脸色,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此刻回想,难免有一种妻子在跟前,他不敢造次的感觉。 颜汐浅双手环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卿晏辞。 那人眉头紧皱,倒不像是不悦,反而像是……疑惑? 颜汐浅正觉得奇怪,那人更加出人意料的也跟着陆雪莹跺了跺脚,“你才过分,你叫谁哥哥呢?人家才八岁,老女人!” 老……老女人? 这三个字很有杀伤力,直叫陆雪莹的脸顿时变了颜色,比锅底还黑。 八岁的卿晏辞远比想象的更娇一些,他扯开陆雪莹,抱怨道:“离远点,别妨碍我等心上人。” 方才还因为卿晏辞的那句‘老女人’乐得前仰后合的颜汐浅,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臭小子竟然真的在等心上人。 八岁就喜欢的女孩子? 颜汐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嫁了三百年的人,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白月光。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汐浅的视线往天君殿的方向看过去。 她从不觉得自己这么爱比较,可是现在她真的想比一比,什么样的女人就这么让人牵肠挂肚。 她到底……比她好在哪里? 陆雪莹被卿晏辞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 若不是这会儿从天君殿那边来了几个仙子,怕是陆雪莹还要缠卿晏辞一阵儿呢。 虽然追起卿晏辞没皮没脸,可到底在一群女人面前不能丢了脸,陆雪莹气呼呼地走了。 卿晏辞没注意她,一心都在走过来的仙子们身上。 他眼巴巴的望着,若是身后有条尾巴,大约和等候主人回家的小狗差不多。 颜汐浅心里暗骂他没出息,毕竟是天族战神,这模样真是有够难看的。 仙子们纷纷走来,瞧见卿晏辞后,便毕恭毕敬的行礼。 颜汐浅的目光从一个身上移到另一个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生怕错过了某一个。 这个生的太胖,不会是卿晏辞喜欢的。 这个生的太矮,也不会是他喜欢的。 这个……倒是生的纤细苗条,可这张脸……实在寡淡。 第8章 魔物入侵 恍然间,一个要身段有身段,要长相有长相的姑娘翩翩而来,这个倒是符合颜汐浅的审美,只是……怎么有点熟悉? “阿浅?”那姑娘喊了一声。 颜汐浅怔愣了下,这才意识到,那姑娘哪里是什么天族仙子,分明是她堂姐颜璐宛! 颜璐宛的眼睛眯了眯,意识到她这堂妹正隐匿了身形,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人一脸紧张的冲颜璐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断地用口型对她说:“保密!” 颜璐宛看看颜汐浅,再看看卿晏辞,只觉得她这个堂妹脑袋抽风。 这种小法术,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法术功底不高的小仙,连她都骗不过去,更不必说是天族战神卿晏辞了。 虽然搞不清楚颜汐浅是怎么想的,但颜璐宛还是没有拆穿她。 反倒是看向眼巴巴不知道看什么的卿晏辞,问道:“上神这是在等人?” 卿晏辞对上颜璐宛的眼睛,顿时双眸亮了起来。 颜汐浅大惊,心道:不会吧?他白月光……是我堂姐? 那少年破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嗯,在等……在等颜姑娘。” 他说着,两只手无措的搓来搓去。 这样的举动,和他的外貌极为不符,却竟然有种天然呆的蠢萌。 颜汐浅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凿了一拳,这种打击谁扛得住啊? 她丈夫的白月光是她堂姐! 这件事,比当年她知道堂姐一直喜欢的祁慕阳喜欢自己还要震惊。 等等!这岂不是成了一个闭环? 卿晏辞喜欢堂姐,堂姐喜欢祁慕阳,祁慕阳喜欢她,她又…… 想到这里,颜汐浅有一瞬惊诧,她在想什么? 她又不喜欢卿晏辞,怎么会是闭环? 颜汐浅拍了拍自己的脸,极力的劝慰自己,她才不喜欢卿晏辞,管他喜欢谁呢! 可是,可是……没办法不在意,怎么搞的啊? 倒是颜璐宛有些诧异,“颜姑娘?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叫?” 这话宛若一道惊雷,炸的颜汐浅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她堂姐这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他们俩……以前就有来往? 虽说颜汐浅和卿晏辞成婚三百年有余。 可自从成婚之后,两人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每每颜汐浅回南海探望,也从不会带上卿晏辞。 而南海和天族到底是相差悬殊,除了每年南海派人入天宫朝拜,根本没有任何往来。 虽然,打从颜汐浅嫁到了崇华宫后,每年朝拜的人选从她换成了堂姐颜璐宛,却因颜汐浅时常回南海,倒也不用在这种时候见面。 可以说,颜璐宛和卿晏辞几乎没什么见面的可能。 但此刻,卿晏辞红着脸的样子可真是刺眼。 颜璐宛下意识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颜汐浅,不知道这小两口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上神继续等吧,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南海去了。” 卿晏辞凤眸里满是失落,“现在就回去了吗?我还想……同姑娘再说两句话。” 这倒是奇了。 颜璐宛对这位妹婿的了解不多,但从颜汐浅嘴里知道他是个闷葫芦,从旁人描述里得知他是个冷口冷面的人。 可眼前这人,倒是像个小孩子,有种说不出来的纯粹。 颜璐宛心想,卿晏辞大约是和颜汐浅吵架了,这会儿想找她出出主意,倒也没有拒绝。 反正她这堂妹就在身侧,相比卿晏辞也是知晓的。 这两口子不省心,她帮忙劝一劝也是应该的。 于是乎,颜璐宛点了头。 卿晏辞又惊又喜,连忙指着天君殿左侧的一排宫殿,道:“那边……我的住所就在那边,姑娘随我去那边说话,可以吗?” 他瞪着一双眼睛眨啊眨,实在叫人不忍心拒绝。 颜璐宛一向偏爱小奶狗和小狼狗的类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痴心于一个年纪比她小那么多的祁慕阳。 此刻瞧着眼前的卿晏辞,她倒觉得这妹婿更符合她的喜好。 只是可惜,她如今已经心有所属,况且这人还不是旁人,正是她堂妹的丈夫,自然也是没可能的。 颜汐浅一路跟着两人进了天君殿侧面的一处偏殿。 这地方是卿晏辞还没有划分宫室的时候,作为天族皇子的时候住的地方。 虽然颜汐浅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入住崇华宫了,但这地方卿晏辞也带她来过。 卿晏辞想让颜璐宛进屋,但在颜汐浅愤愤的目光中,她没敢进去,只说:“有什么话,就在外头说吧!” 少年红了红脸,点了点头。 颜璐宛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等着他开口。 可那人却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磨磨唧唧的性子,真是不讨喜。 颜璐宛先开了口,“阿浅她性子急些,上神素日里多担待些便是。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结了,不必赌气。” 卿晏辞怔了怔,“阿……阿浅?” 对方点一点头,“上神找我,难道不是为了阿浅的事情?” 少年涨红了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璐宛拍了下少年的肩膀,“我这个堂妹啊,从小娇生惯养的,心气儿又高,向来吃软不吃硬,上神凡事让让她……” 颜汐浅不高兴的轻咳一声,那人这才住了嘴。 卿晏辞攥着拳头,红着一张脸,十分严肃道:“不是的,才不是这样,阿……阿浅很好的,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她很温柔,也很……很善良。” 这番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把在场的两个姑娘都喊愣了。 颜璐宛心道:他说的阿浅是谁啊?是颜汐浅吗? 颜汐浅也十分疑惑:他说的是我吗? 卿晏辞似乎是生气了,丢下那番话就跑了。 颜璐宛挠了挠头,看向颜汐浅,“他方才说什么胡话呢?” 颜汐浅眼神怪异地盯着她瞧,瞧得颜璐宛不舒坦。 于是,她狠拍了下颜汐浅的背,“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想找揍是不是?” 两姐妹从小关系匪浅,虽然颜璐宛比颜汐浅大上十几岁,可两人已经是整个南海皇室里,年纪最相仿的孩子了。 是以,尽管颜汐浅同父同母的手足也不少,但还是和颜璐宛最为要好。 颜汐浅抬眸看她,语气不善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颜璐宛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她说的‘你们俩’指的是她和卿晏辞。 不知她抽什么疯,颜璐宛随口回答:“还能什么时候?不就是你们成婚那一天认识的?” 说着,颜璐宛敲了敲颜汐浅的脑门儿。 颜汐浅吃痛,揉了揉额头,仍旧一脸的不高兴。 彼时的颜璐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绕着颜汐浅转了一圈儿,打趣儿地笑道:“哟,你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呢吧?” 颜汐浅顿时脸胀得通红,紧张地想要解释,却一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疼得脸有些扭曲,含含糊糊地说:“我才没吃醋呢,我凭什么吃他的醋,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去,我才不在乎呢。” 颜璐宛斜眼看她,还说不在乎呢,明明就很在意。 莫由来的,颜璐宛就喜欢戳穿那些口是心非得家伙。 她收起脸上的戏谑,故作惊喜,“你不在乎他啊?那太好了,我还有点担心你嫁给他这么多年,喜欢上他呢。” 颜汐浅立刻炸毛,“我没有。” 颜璐宛满意的点点头,“没有就好,说实话,我们俩其实有一段日子了。一直瞒着你,其实是怕你受伤害。早知道你如此豁达,我也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她说着还直叹气,做戏做了个十成十。 这些话如同一把尖刀,猛地往颜汐浅心头扎过去。 她近乎气得跳脚,“你们,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眼见着方才还否认地有模有样的颜汐浅,这会儿那张被丈夫抛弃的怨妇脸,颜璐宛别提多想笑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颜璐宛越笑越大声,还一面拍着自己的大腿,道:“真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 颜汐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给耍了。 “颜璐宛!” 方才笑得前仰后合那人憋着笑,道:“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忘了我家里还有个小美人了?” 颜璐宛摇摇头,“果然啊,爱情会让人变笨的。” 颜汐浅正想反驳说她和卿晏辞之间没有爱情,又听到那人吐槽:“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你脑袋这么笨的,居然还有下降空间?” 眼见着颜汐浅捏紧了拳头,颜璐宛赶紧正色,“咳,说正经的,你家那位修为那么高,怎么方才好像看不到你似的,还有语气和神态,有点不对劲。” 颜汐浅还没消气,没好气地说:“他现在脑子不正常,心智只有八岁。” 颜璐宛大吃一惊,今日朝拜的时候,她也听到几个小仙在说战神受伤之事,但听说已经痊愈了,她也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伤得不轻。 “那帮魔族确实是野蛮了些,竟然下手如此狠毒!”颜璐宛摇着头说。 颜汐浅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倒也……没有那么狠毒吧?” 颜璐宛一愣,还以为她心大,只关心地问了句:“那……他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恢复?” 颜汐浅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颜璐宛叹了口气,只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自己的事情还乱七八糟,倒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管颜汐浅的家务事。 她只劝说:“他如今心智不成熟,做事也欠缺周全,你还是好好跟着他的好,不然的话,说不定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正当时,一队整齐的巡逻仙穿过殿外。 人群中有人在喊,“有魔物入侵天宫,速速前去捉拿。” 魔物? 颜汐浅心道不好,“堂姐,你先回去吧,我得去找找晏辞。” 说罢,她急急忙忙地飞身而去。 颜璐宛在身后喊着,“你也当心些。” 颜汐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卿晏辞,恍然间想起百余年前,他用法术在两人手腕上缠的万里灵丝。 只需些许灵力召唤出灵丝,便可探寻方向,找到另一头的那人。 颜汐浅一手施法按在手腕上,那根万里灵丝便瞬间发出金色的光亮,蜿蜒着往前延申而去。 她追着那根丝线,一路追到了天尽头。 天尽头连接的是凡间和天宫,这里不同于天宫正门,属于天宫的一处偏门。 除了受天君之命召见的人能得到许可之外,只有天族人可以出入天宫正门。 为了验明正身,正门还设有乾坤镜,能识破一切变化之术。 而下界的一些氏族来往朝拜或是入天宫请命,都要经过天尽头的偏门。 只因各氏族种族繁多,其中不乏一些旁门左道的妖修,若是全都往正门去,便会被乾坤镜一网打尽。 如此,这处偏门看守的更加严密,几乎是无论何人都要例行检查。 颜汐浅虽嫁入了天宫,已经算是天族之人,但往返南海和天宫还是习惯走天尽头。 倒也不为别的,只因天尽头的下方正是南海,图个便捷。 是以,天尽头的守卫也都认得颜汐浅。 守卫一见她,纷纷拱手拜会,“汐浅神女!” 颜汐浅摆了摆手,“我问你们,方才晏辞上神,可有经过此处?” 为首的守卫点了点头,“是,晏辞上神方才从这里出去,说是……要等什么人。” 等人?又是心上人? 颜汐浅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只担心卿晏辞会不会被魔物掳走。 她追了出去,手腕上的金色丝线延伸到天尽头参天树的后面。 那颗参天树是种植在南海边的小渔村里,经历了千万年,早已经从凡间长到了天宫来。 “晏辞?”颜汐浅一步步走近,喊着他的名字。 “呜呜呜……”树后传来一阵古怪的呜呜声,像是某人被捂住了嘴巴,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而发出的声响。 颜汐浅立刻警惕了起来,脚步沉重地踩在云层之上,一只手则缓缓背到了身后,手中幻化出她的佩剑。 第9章 哪来的女儿 果不其然,在绕树半圈之后,突然一个黑影冲了过来。 好在颜汐浅早有准备,立刻抬起剑刃抵挡。 一条满是倒钩的黑鞭直直的朝颜汐浅挥了过来,与剑刃相接地刹那,发出一声争鸣。 颜汐浅余光里瞥见卿晏辞正被五花大绑的丢在树后,一脸惶恐的望向这边。 “小美人还有心思走神?” 方才的黑影已经显现出身形,竟是一个容貌秀美的黑衣少年。 少年勾唇一下,眼神里闪过狠厉。 被那人钻了空子,长鞭的末端滑过颜汐浅的侧脸,几滴血珠从倒钩上滴下来。 颜汐浅睁大了双眸,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果然瞧见一片血红。 低垂着眸子的少女肩膀微微发抖,引得那黑衣少年哈哈大笑,“你们天族人可真是娇娇弱弱,这就哭了?可惜了,本殿下不懂得怜香惜玉。” 说罢,那人长鞭一挥,就要结果了颜汐浅。 然而,就在颜汐浅抬起头来的时候,黑衣少年对上她发狠的眸子。 只那么一个眼神,少年的手颤了颤,险些没拿稳鞭子。 颜汐浅侧过身子,那条鞭子便与她擦肩而过。 黑衣少年不肯作罢,又是一鞭袭来。 颜汐浅反手一剑抵在长鞭的中段,而后摊开手掌,手中的神剑在灵力的驱动下不断旋转,将那长鞭紧紧的缠绕在剑身。 黑衣少年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颜汐浅依然接着神剑和长鞭的连结发力,腾身而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脸上。 这一脚,颜汐浅用了十成的力道,刹那间便将黑衣少年震飞出去。 颜汐浅看着剑刃上还缠绕着的长鞭,长袖一挥,便将其收入囊中。 黑衣少年捂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戏谑和嘲笑,满满的都是狰狞。 他指着颜汐浅,怒道:“你这悍妇,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颜汐浅一个闪身,已经移至那人身后,长剑直直的横在少年的脖颈间。 “你是什么人?”颜汐浅面无表情地问。 黑衣少年扬了扬脖子,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本殿下凭什么告诉你,你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本殿下才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颜汐浅皱了皱眉,她一贯的吃软不吃硬。 越是跟她对着来的,她越是想好好收拾收拾对方。 于是乎,当那柄神剑割开了少年的一寸肌肤后,那人彻底怂了。 “饶命,饶命啊,我……我我错了,我知错了,别杀我!”少年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小鹿似的。 颜汐浅挪开剑刃,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黑衣少年摔了一跤,连忙爬起来想要逃跑,可颜汐浅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袖子里飞出一条捆仙索从肩膀往下,一直捆缚到脚踝,将人裹成了一条虫。 颜汐浅这才去给卿晏辞解开绳索。 卿晏辞瞧见她脸上还渗着血水,紧张道:“你流血了。” 想起卿晏辞今日的种种行为,颜汐浅怎么可能毫不在意,她拍开卿晏辞的手,“跟我回去。” 少年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不要,我还没有……还没有等到她。” 颜汐浅一个想杀人的眼神飘过来,吓得少年不敢说话。 她狠狠地瞪着他,怒气飞涨。 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终究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 虽然颜汐浅也清楚,他现在的心智只有八岁,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娶了妻,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 她咬了咬牙,“随便你,你这么喜欢等,一直等好了,反正这里有的是外族人出入,若是你被什么人带走了,杀了,也都不关我的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期盼着他能因此害怕,乖乖跟她回去。 可少年是个死心眼儿,背靠着参天树,一言不发。 颜汐浅从不知道卿晏辞竟也有这么倔强的时候,他一贯脾气好的出奇。 就算是两个人发生冲突,卿晏辞总是先道歉和认错的那一个。 直到今日,颜汐浅才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她这个成婚三百年的丈夫。 她想,或许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什么都可以不顾,才会如此倔强。 这般一想,心里那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又开始翻滚了起来。 颜汐浅眉头紧锁,想找一个发泄口,直到目光对上了躺在地上蠕动的‘虫子’! 她将黑衣少年交给守卫的时候,那人已经鼻青脸肿的不成样子。 守卫问道:“神女,这是哪里来的猪妖?” 即便是已经被打得快断气了,那少年也横眉怒道:“本殿下才不是什么猪妖!” 只可惜,他脸肿的不成样子,说话的时候也含含糊糊,是以这番话说得十分滑稽。 颜汐浅将方才的事简略的告诉了守卫,并托守卫将这人押去天君殿,由天君处置。 处理好了黑衣少年,颜汐浅再次隐身回到参天树。 卿晏辞正坐在树下,望着天尽头和凡间的连结处。 颜汐浅在他身边坐下,愤愤地看着他,气呼呼地在心里想:我才不是在乎你等什么人,也不在乎你是死是活,我只是……不想当寡妇! 两个人从黄昏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其间来往人数不多,但也不少。 可这些人里,没有卿晏辞要等的人。 夜已经深了,再没人出入。 少年原本期待满满的那张脸已经开始染上失望. 良久良久,颜汐浅已经在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久,那人这才站起身来,垂头丧气的回去。 卿晏辞没有回崇华宫,而是回了天君殿。 这是他记忆里的住所,本能的要回这里。 正要进屋,突然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卿晏辞猛然回头,却见颜汐浅一脸不悦的看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 少年怔愣了下,“夫人?您……怎么还在这里?” 颜汐浅没好气,“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卿晏辞也说不上来,倒是有点欣喜,“夫人既然还在这里,那是不是……她也在?”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笨得要死。 颜夫人这个时辰还在天宫,自然也就意味着颜姑娘也住在天宫里,他竟然傻傻的在天尽头等着。 卿晏辞笑着摸摸头,道:“那……我可以跟夫人一起回去吗?” 他想见一面颜姑娘,哪怕是只见一面也好。 颜汐浅见他总算是答应回家了,闷闷的嗯了一声,走在前头。 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心里思索着等下见到颜姑娘,要跟她说什么。 两人进了崇华宫,侍女们纷纷行礼。 颜汐浅问:“晚饭做好了吗?” 侍女回答:“已经备好了,只等上神和神女回来,稍后立刻送去。” 颜汐浅点一点头,往寝殿去。 卿晏辞追上来,问道:“夫人,他们都认得我吗?我是不是常常来这里叨扰?” 颜汐浅回眸,瞪他一眼,那人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跟着颜汐浅进了屋,卿晏辞才注意到这间屋子就是自己今日醒来的那一间。 想问问颜汐浅,可那人一张臭脸难看极了,卿晏辞也只好缄口不言。 不多时,侍女们端着饭菜进来。 菜色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有一道鱼汤和一盘海虾。 卿晏辞看了看,捂着鼻子,皱眉道:“怎么都是些鱼虾,我最讨厌有腥味的东西了,没有胡萝卜吗?” 颜汐浅有被冒犯到,“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少年这才不再矫情,乖乖地坐下。 “夫人好凶啊!”他小声嘀咕道。 可颜汐浅一向耳力过人,怎么可能没听到? 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原本卿晏辞莫名其妙有了个白月光,已经很让她生气了,如今竟还挑挑拣拣,毛病如此之多。 卿晏辞被吓了一下,立刻端坐着绷直了身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卿晏辞满脑子都是今日颜汐浅暴打黑衣少年的凶残模样,只觉得自己挨揍挨定了。 却不想,颜汐浅并没有动手,而是气呼呼地捻起筷子开始吃饭。 两样菜都不是卿晏辞爱吃的,他自然是一口也没动的,只随意的咬了两口馒头便不吃了。 颜汐浅一肚子气,也没吃多少。 一道传音招来了侍女,将桌子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端走。 届时,卿晏辞才敢小声发问:“夫人,我想……我能不能见一见……” 颜汐浅压根儿不想从卿晏辞嘴里听到他白月光的半句话,于是打断他,“闭嘴,时辰不早了,该睡觉了。” 说罢,她走到卧榻前,脱下外袍。 少年连忙捂住双眼,“夫人这是做什么?失礼,太失礼了!” 有了白月光,连媳妇儿也不要了是吗? 颜汐浅抬手将手腕上的万里灵丝显现出来,而后骤然收紧,那人便瞬间被拖拽到她面前。 少年一个不稳,直直的栽进颜汐浅怀里。 顿时,那人胀红了一张脸,不是害羞,竟是生气了,“夫人怎可如此轻浮?” 颜汐浅也是怒到了极点,一手握住少年的手腕,恶狠狠道:“卿晏辞!你口口声声喊我夫人,便该知道自己的责任,不要以为你现在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管你喜欢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你今日还是我的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尽到自己的本分。” 卿晏辞挣扎起来,“什么责任?什么本分?颜夫人,请你放开我,我敬重你,不过是因为你女儿的缘故,你不要太过分!” 他还敢说嘞! 颜汐浅咬牙,“拜你这性冷淡所赐,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女儿?” 这话一出口,两人纷纷沉默。 片刻后,颜汐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喊我夫人倒也罢了,颜夫人又是什么意思?而且,你说女儿,谁的女儿?” 卿晏辞瞥见床头放着几根胡萝卜,抓起一根抱在怀里,好似抱着平安符一般。 “颜夫人不就是颜姑娘的母亲吗?虽然我没有见过夫人,但是夫人和颜姑娘生的很像。”少年垂着脑袋,摆弄着怀里的胡萝卜,小声说道。 颜汐浅怔了怔,这才惶惶然的想起来,八岁的卿晏辞和南海根本没什么往来。 他有可能见过的人,无非就是每年朝拜时入天宫的自己。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很确定的询问:“你,你说的颜姑娘是……颜汐浅?” 单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少年便已经红了耳朵,甚至难为情的没有抬头,只点了点脑袋,表示肯定。 颜汐浅很是惊诧,她那时候虽然每年都来朝拜,但是从不记得自己和卿晏辞有什么,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她狐疑地看看卿晏辞,“你喜欢我……我们家阿浅?” 原本想告诉卿晏辞真相的,可又觉得那样太尴尬了。 当事人亲自去问,若是她弄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就算没有搞错,卿晏辞真的喜欢她,那……这么问他,也难免怪怪的。 思来想去,颜汐浅还是决定用‘颜夫人’的身份继续装下去。 卿晏辞白皙的面颊红了个透,摆摆手道:“这个……这个不能说的。” 颜汐浅追问:“为什么不能说?” 少年咬了下嘴唇,眼巴巴地瞧她,“因为……哥哥说,我那么多年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现在说出来,等我记忆恢复了,会很难自处。” 他这话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颜汐浅也不由得有些别扭,她轻咳一声,道:“那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告诉阿浅的,怎么样?” 卿晏辞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颜汐浅双腿盘坐,继续问:“那,你今日要等的人,也是我,我家阿浅?” 少年不好意思地捏着手,“我……很想见一见颜姑娘,想知道,颜姑娘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颜汐浅嘀咕道:“跟我娘生的差不多呗!” “什么?”少年没听清。 颜汐浅连忙摇摇头,道:“我是说,长得挺好看的,大美人一个,追求者无数,从九重天能排到天尽头。”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吹嘘一下自己的美貌。 第10章 成婚了? 可少年听了有些垂头丧气,“要是颜姑娘生得难看些就好了。” “……”颜汐浅眯了眯眼睛,摸出一根胡萝卜准备给他一下。 胡萝卜还没举起来,颜汐浅又听到他沉沉地说:“难怪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她,如果她生的没有那么好看,或许就有勇气和她表白了。” 颜汐浅握着胡萝卜的手有些许松动,心里也有些悸动。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吗? 颜汐浅自恋的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正巧,被她摸到了那道伤口。 颜汐浅方才柔和的眼神立刻气愤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碰她的脸一下,更别说是划伤她的脸了。 那个该死的魔族臭小鬼,只揍他一顿,太便宜他了。 颜汐浅连忙用法术修复自己的脸,直到葱白的手指所及之处皆是光滑柔软,她这才放心下来。 她再次看向卿晏辞,那人周遭的空气都有点阴霾,可怜兮兮的。 分明是身材颀长的少年,却像是要蜷缩在一起的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颜汐浅有点不忍心,于是安慰他说:“你也不用那么难过啦,反正……就算追求者再多,还不是要嫁给你?” 少年呆呆地抬起头来,“嫁给我?” 颜汐浅被他这么看着,难免心虚,于是抬手挡在他眼前,阻隔断两人的视线,“我是说,你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厉害,对她有很好,她有可能会喜欢你的。” 少年激动地握住她阻挡的那只手,“真的吗?夫人,我真的……有可能娶到颜姑娘吗?” 见他这么欢喜,颜汐浅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松软了下来,她浅浅的笑了笑,“如果你娶了她,你会怎么做?” 卿晏辞似乎是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可能性,是以,当被这么问的时候,他说了很多,“如果我能和颜姑娘成亲的话,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地府的业火,我也都会送给她。” 颜汐浅忍不住勾唇,“那她不喜欢的东西呢?” 少年道:“自然是都扔掉,一样不留。”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鄙夷地说:“如果她不喜欢胡萝卜,你舍得扔掉吗?” 卿晏辞显然没想到自己心爱的胡萝卜会被讨厌,愣了好一会儿。 颜汐浅哼了声,道:“果然,在你心里,还是胡萝卜最重要。有了胡萝卜,连媳妇儿都可以不要,是吧?” 少年连忙把手里的胡萝卜扔到地上,可眼睛又巴巴的看了看胡萝卜,确认没有摔断。 “颜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颜姑娘和胡萝卜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肯定会选颜姑娘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天底下,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傻子会把自己的媳妇儿和胡萝卜作比较的。 尽管如此,颜汐浅听了很开心。 “你跟说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颜汐浅真的很好奇,自己对这个年纪的卿晏辞完全没有印象。 竟不知,有这么个人一直在喜欢自己。 卿晏辞小脸儿红红的,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 颜汐浅再三跟他保证,“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作为交换,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早点追到阿浅,你看怎么样?”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单纯,又很好骗。 听颜汐浅这么一说,果然立刻答应了。 要听一段和自己相关的暗恋故事,颜汐浅莫名的有点激动。 大概是两年前,也就是卿晏辞六岁的时候。 那一年,颜汐浅十三岁,正是年少模样,是她入天宫朝拜的第三年。 彼时的卿晏辞正嗜胡萝卜如命,也就三五年的功夫儿,整个皇子寝殿都被他屯下来的胡萝卜塞得满满当当。 即便如此,仍旧没能满足卿晏辞的嗜好。 他越发过分地将胡萝卜堆放在哥哥卿揽月的房里。 卿揽月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但慢慢的,屋子里的胡萝卜已经无法忽视了,他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卿揽月悄悄带人潜入了卿晏辞的寝殿,想把他寝殿里的胡萝卜都搬出来扔掉。 可卿揽月太过心急,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也睡在那一堆胡萝卜中间。 就这样,一个手忙脚乱的侍从把小殿下连同胡萝卜一起装在了箱子里,准备解决掉。 睡得正熟的卿晏辞浑然不知自己要给心爱的胡萝卜陪葬。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遭一片漆黑。 年纪尚小的卿晏辞敲敲打打,从箱子里钻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何,跟几十箱胡萝卜一起躺在清扫小仙的垃圾堆放处。 卿晏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清扫小仙。 众人瞧见坐在一箱胡萝卜里的卿晏辞也十分惊讶。 这事儿就这么败露了。 卿晏辞一气之下把哥哥卿揽月告到了老天君那里。 老天君听了两个儿子的描述,思索良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往后九重天上不准二皇子收藏胡萝卜,凡有发现,一律没收。”老天君严肃地说。 原本是让老爹给自己主持公道的,没想到老爹竟然如此狠心。 卿揽月也很奇怪,毕竟父亲一向宠爱晏辞,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果断。 等到老天君命人将哭个不停的卿晏辞送走了,卿揽月这才开口问道:“父亲,这样对晏辞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老天君冷哼一声,“残忍?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残忍!” 这话一出,卿揽月有些惶恐的看着父亲。 还以为父亲要秋后算账,却不想他只是转过身去,露出头发稀疏的后脑。 卿揽月大吃一惊,“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天君猛拍桌子,道:“这个臭小子如今把胡萝卜都堆到我寝殿里去了,你母亲日日对着那些胡萝卜,连梦里都在拔胡萝卜,再这么下去,我的头发都快被她薅没了!” 看着父亲哭丧着一张脸,十分可怜的样子,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打那天起,二皇子和胡萝卜就不允许同时出现了。 这也是卿晏辞会和颜汐浅相识的起因。 失去了胡萝卜的卿晏辞,每日都动着歪脑筋想着要把胡萝卜藏起来。 每每被人发现,便要上演一场人与胡萝卜生死分离的大场面。 这年的朝拜日,恰好上演了这么一出。 跟随朝拜队伍的颜汐浅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瞧见了一个小孩子被几个高个子的侍从抢走了胡萝卜,可怜的嘤嘤哭泣的场景。 年少轻狂的颜汐浅便出手相助,帮那小孩儿抢回了胡萝卜。 等到颜汐浅追上朝拜的队伍,冲那小孩儿笑了笑。 就是那么一个无心的笑容,在小小的卿晏辞心里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颜汐浅朝拜完毕,瞧见方才那小孩儿抱着胡萝卜就等在天君殿外。 “小可怜,你怎么还在这里?” 卿晏辞娇娇软软的说:“我在等……等姑娘出来。” 颜汐浅扑哧笑了一声,道:“你才几岁啊,就姑娘姑娘的叫,你该喊我姐姐。” 她说着,揉了揉卿晏辞的头发。 少年却红着脸说:“不可以,哥哥说,兄弟姐妹是不能成亲的。” 这话引得颜汐浅笑得更厉害了,“小屁孩,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娶媳妇儿了?好啊,姐姐我可有的是追求者,等你长大了,再来排队吧!” 说罢,她便要离开。 身后的小男孩喊着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眸,嫣然一笑,“颜汐浅!” 听完卿晏辞的叙述,颜汐浅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就因为这个?”颜汐浅狐疑地问。 少年扭捏的点点头。 颜汐浅原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没想就这样! 因为一根胡萝卜? 颜汐浅心里闷闷的,好像自己是沾了胡萝卜的光似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胡萝卜都算是颜汐浅的头号情敌。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当时的卿晏辞知道,自己因为胡萝卜喜欢的姑娘,日后会同样不准他屯胡萝卜,会不会立刻就不喜欢了? 颜汐浅有些失望地准备睡觉。 少年却惊诧地问道:“夫人,我……我还想见一面颜姑娘,您先别睡啊。” 颜汐浅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你要见的颜姑娘,现在,要么你上来一起睡,要么就出去睡客房或者回九重天去,随便你!” 卿晏辞愣愣的看着她,那人全然不顾他的目光,已经裹上被子躺好了。 她方才说什么?颜夫人就是颜姑娘? 卿晏辞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颜汐浅的肩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颜姑娘,可你方才明明说你是颜夫人的!” 颜汐浅斜眸瞄他,“我可没那么说,我只说我家阿浅,可没说别的,你自己理解错了,怪不得我。” “这……”少年急的从头红到脚,“你怎么能骗人呢?” 颜汐浅猛然坐起身来,嗤笑一声,“怎么?方才还说喜欢我,现在就生气了?不喜欢了?我堂姐说的真没错,男人都是骗子,你也一样。” 卿晏辞被这无端的指责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傻乎乎的看她。 颜汐浅没再理他,背对着他躺下,掖了掖被角。 少年站了好一阵儿,才小声说:“对不起嘛,我……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你骗我嘛。” 到底是年纪小,声音也软软的,总让颜汐浅狠不下心来。 况且虽然那个暗恋故事有点扯淡,但是毕竟得知了他心里的白月光是自己,颜汐浅总归是欢喜的。 她转过身来,掀开被子,“躺进来。” 少年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眼神闪躲道:“这……这不好吧?” 颜汐浅不屑道:“你都睡我睡了三百年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三,三百年?”少年努力消化着这个年限。 颜汐浅却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过不过来?” 卿晏辞连忙慌慌张张的踢掉鞋子躺过去。 好久没抱着他睡了,打仗打了那么久,一回来就惹她生气。 如今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总算人是实实在在能让她抱在怀里的。 卿晏辞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闻着这股冷香睡觉。 每每他外出打仗,她都睡得不那么安稳。 从前的颜汐浅也不愿去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今才觉得是她太过大意。 头顶传来卿晏辞的声音,“你真的是颜姑娘?” 颜汐浅的脸埋在他颈窝,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应。 “我们……成婚了吗?”卿晏辞小心翼翼的问。 颜汐浅再次嗯了一声。 那人不说话了,颜汐浅抬起头,瞪他一眼,“不高兴?” 少年连连摇头,“不是的,只是……有点惊讶,我是……怎么娶到颜姑娘的?” 颜汐浅收回视线,淡然道:“还能怎么娶?联姻呗,你那么怂,还指望你去跟我提亲?”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到联姻,颜汐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既然喜欢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来? 如果天君没有安排这场联姻的话,那现在躺在他怀里的是不是就变成别人了? 颜汐浅越想越觉得生气,想骂他两句出出气,可少年却突然傻乎乎地问:“什么是联姻啊?” “……” 这一问把颜汐浅心头那些不悦都问没了。 是了,她骂他有什么用? 现在的卿晏辞不过才八岁的记忆和思维,他能懂什么呀? 在卿晏辞清澈无暇的眸子下,颜汐浅回答说:“联姻……就是为了两族的安定和谐,双方选出一男一女结成姻亲,维护两族的情谊,明白了吗?”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是说,颜姑娘嫁给我并非出自本意,是吗?” 这话问得颜汐浅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吧!” “对不起。”少年垂着眸子道歉。 颜汐浅闷闷地说:“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第11章 小可爱的小心思 “我知道,如果婚事是被安排的,定然是哥哥做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直喜欢颜姑娘,哥哥就不会逼颜姑娘嫁给我了。”他如是说。 颜汐浅抿了抿唇,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她那时倒是无所谓,觉得嫁人也就那么回事了。 从小到大,颜汐浅对男女之情一直没什么感觉。 第一次听到祁慕阳对她表白的时候,她本能的觉得他在开玩笑。 虽然颜汐浅有一点点自恋,但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值得被深爱的人。 她那么懒,脾气又那么差,哪有人会真的喜欢她? 就连卿晏辞喜欢她的理由,也是那么离谱。 因为一根胡萝卜? 可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胡萝卜! 因为不知道怎么对待感情,也没有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一心只盼着能嫁一个钱多事少死得早的男人。 若不是祁慕阳是个唧唧歪歪很麻烦的家伙,颜汐浅或许也愿意嫁给他的。 天君下令联姻的时候,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反正嫁给谁都一样,嫁给天族战神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位及上神又是天君胞弟,有自己的宫殿,钱多! 他是战神,常常忙于公务战事,自然无心管顾她,事少! 唯独死的早不早,她不好说,但想来常常打仗的家伙,应该命也没有多长。 卿晏辞可以说是十分契合颜汐浅的择偶标准。 更别说他生的俊美又对她百依百顺,简直……就是完美的夫君。 想到这些,颜汐浅突然觉得自己好笨,放着这么好的男子从不珍惜,还总是因为一点小事揍他。 颜汐浅抱紧了卿晏辞的腰,小声道歉:“对不起,晏辞。” 少年身子僵了僵,“是我对不住颜姑娘。” 颜汐浅眸子深了深,贴着他的脖颈,一字一顿道:“晏辞,我们试着喜欢上对方,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颜姑娘了呀!” 颜汐浅惊诧的抬眸看他,那人却带着三分天真和七分认真注视着她。 她勾唇一笑,“你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我要长大以后的你喜欢我。”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虽然我不知道我长大以后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所以,我想我一定是喜欢颜姑娘的,能娶到颜姑娘,我一定用光了所有的好运。” 尽管他说得很认真,但颜汐浅仍旧觉得这些不过是小孩子的纯真罢了。 她没再说什么,想着还是要等卿晏辞脑子恢复了再跟他说比较好。 也不知道那个呆子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紧张的要往外跑。 大概是许久没能闻着卿晏辞身上的味道入睡,颜汐浅这一觉睡得极好。 直到日晒三竿,她才悠悠醒来。 颜汐浅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那人,可手掌扑了个空,只摸到平坦的卧榻。 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眸子。 卿晏辞已经早不知去了哪里。 颜汐浅骤然惊醒,猛地起身,环顾房间,没见到半个人影。 坏了! 他现在有病症,谁知道一觉醒来脑子又会出现什么问题。 就这么让他一个思维不健全的人跑出去,若闹出点事还算小,若是伤着自己了可怎么是好? 颜汐浅连忙起身,追出去找人。 房门一开,要往外去的颜汐浅差点和要进门的卿晏辞撞在一起。 颜汐浅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腕,“你跑哪里去了?” 少年盯着她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的那只手,害羞地说:“我只是去叫人给你准备早饭。” 八岁的卿晏辞尽管知道现在的身体已经年长,尽管知道颜汐浅已经嫁给他了,但还是会按照他这个年纪去做事。 例如,要周到地照顾颜姑娘,给她备好早饭! 他没出去闯祸,颜汐浅便安心了。 吃过了早饭,便有侍女来通传,说是刑罚台的孟云仙子来了。 一听到孟云仙子,卿晏辞的神色有些异样。 颜汐浅却是很高兴的,连忙叫侍女将人请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 平日里,每每有人来找颜汐浅,卿晏辞都是很识趣的出去,不会打搅。 如今年纪小了,竟有些粘人。 少年却没回答她,反而问道:“孟云是那个孟云?该不会是孟竹仙翁的孙女吧?” 颜汐浅愣了愣,想了想,好像孟云从来没提起过她的祖父。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问过,孟竹仙翁有什么不妥吗?” 卿晏辞正要说什么,侍女已经引着孟云仙子进来了。 孟云仙子一进门,视线在卿晏辞身上扫了一眼,但很快就移开,落在颜汐浅身上。 她笑得明媚,“阿浅,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物件儿。 是一根漂亮的玉簪。 这姑娘家家,哪有不爱这些珠钗玉器的。 颜汐浅也不能免俗,眼睛里顿时亮晶晶的从孟云手里接过来,细细的打量。 那簪子是无暇的美玉,雕刻成凤鸟的模样,瞧着既尊贵又不乏清丽。 “你从哪里淘到的宝贝,真好看。”颜汐浅赞美道。 孟云嫣然一笑,道:“前两日下凡,在凡间的一处街市上瞧见的。我一看这玉簪便觉得和你相配,便买下来,准备送给你。” 颜汐浅惊喜道:“送我的?” 孟云点点头,视线往颜汐浅身后的卿晏辞瞄了一眼。 她立刻行礼,“上神也在,真是失礼了。” 卿晏辞没回答,只是延伸淡漠地看着孟云仙子。 颜汐浅瞧见他的脸色,有些错愕。 孟云时常会来找她,见到卿晏辞的次数也不少。 虽然卿晏辞天生了一张冷淡的脸,生不生气很难辨别。 可和他相处了三百年,颜汐浅对他这点子了解还是有的,他现在不高兴呢! 颜汐浅瞪他一眼,“晏辞,不要没礼貌。” 少年这才收回冷冰冰的视线,有点委屈地看颜汐浅。 颜汐浅受不了他这种眼神,道:“我和孟云要说话,你自己出去玩,不要跑远了,知道吗?” 卿晏辞低垂着眼眸,显然是不乐意的。 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颜汐浅抬手摸摸他的头,“乖,听话,你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似乎这种摸摸头很有用处,卿晏辞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点了头。 等到把抱着胡萝卜的小祖宗送出去,颜汐浅才注意到孟云脸上的僵硬。 颜汐浅诧异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孟云,你怎么了?” 发呆的人回了神,难看的神色恢复了温柔,她浅笑道:“没事,只是瞧着你和上神如此浓情蜜意,有点意外。” 孟云算是颜汐浅的老朋友了。 嫁到崇华宫之后,颜汐浅便成了天宫仙子们的公敌,不给她使绊子已经让她感恩戴德了,更别说能和她和平相处的。 唯独孟云,这个土生土长的天族姑娘,和颜汐浅一见如故,两人慢慢的熟络起来。 颜汐浅待人从不设防,和孟云这么久的朋友,自然是无话不说。 因而,她和卿晏辞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孟云也是很清楚的。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什么浓情蜜意,他脑袋受了伤,如今只有小孩子心智,得哄着才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孟云脸上闪过一抹松懈。 “上神受伤的事,半个月前就听你说过,不是去了天君殿养伤,如今还没好?” 颜汐浅尴尬的摸摸鼻子,道:“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孟云温柔地笑了笑,“无妨,我今日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就是。”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也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孟云。 孟云听后,掩唇笑道:“原来上神是被阿浅打成这样的。” 颜汐浅轻哼一声,“什么啊,你都没看到,他踢我那一脚,我肚子上青紫了好大一块。” “他竟对你下手这么狠?”孟云脸上露出惊讶,但眼睛里却只有笑意。 颜汐浅点点头,“不说他了,对了孟云,你祖父是孟竹仙翁吗?” “你怎么知晓?” “是晏辞方才问我,说你是不是孟竹仙翁的孙女,我才发觉,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好像对你的事情都不太了解。”颜汐浅颇不好意思,“仔细想来,每次见面,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疏忽了你。” 孟云却笑得温婉,“是我一贯喜欢听别人说话,不怪你。” 颜汐浅揽过她的肩膀,“还是你最好。”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中途卿晏辞进来了三次。 第一次他说:“外面有点冷,我回来拿件衣裳。” 颜汐浅没当回事,也没怎么在意。 第二回,他说:“我有点口渴,想进来喝点水。” 颜汐浅只是纳闷儿,外头哪里没有点水给他喝? 第三回,他似乎是没有借口了,什么也没说。 颜汐浅没好气道:“你又进来做什么?” 少年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扭扭捏捏了半晌,才道:“胡萝卜,有点冷……” 先前两次的理由倒也罢了,胡萝卜有点冷是什么鬼? 他还没完没了了! “卿晏辞!” 颜汐浅一拍桌子,把卿晏辞吓了一跳。 少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抱紧了怀里的胡萝卜,可怜兮兮地看她,眼神巴巴,看得颜汐浅什么脾气都没了。 孟云也在一旁劝着,“阿浅,不要生气,上神想在屋里呆着也没关系,咱们说咱们的就是了。” 听罢,卿晏辞瞪着一双凤眼,滴溜溜地等着颜汐浅答应。 颜汐浅也是无奈,又询问了一遍,“真的没关系吗?” 孟云浅笑着点点头,“没关系的,况且上神如今心智不成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好。” 颜汐浅也不放心卿晏辞一个人在外面,虽说他现在是八岁大的孩子,思维倒也正常。 可他那病症,谁知道之后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若是放他一个人在外面,发了病可不得了。 孟云如此通情达理,颜汐浅也就没赶卿晏辞出去了。 少年终于得偿所愿,便乖乖的坐在颜汐浅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颜汐浅继续同孟云说着话,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话题都变少了。 正听孟云说着她外出的见闻,卿晏辞突然拉起了颜汐浅的手。 孟云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愣的盯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 若不是孟云突然不说话了,颜汐浅甚至没有注意到卿晏辞偷偷摸摸牵她的手。 颜汐浅脸上顿时红了,从卿晏辞手中挣脱开来,慌乱道:“你,你又干什么呢?” 卿晏辞脸红的更厉害,小声问:“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不可以牵手吗?” 颜汐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于是匆匆忙忙的把人扔出去,“你给我在外面待着,不准再进来了!” 关上房门,颜汐浅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其实她和卿晏辞也不是没有牵手过,但大多都是无意识的自然而然地牵上了。 像这样,有旁人在场,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动倒是头一回。 孟云面无表情道:“阿浅,你和上神的感情,是不是变好了?” 颜汐浅沉默片刻,想着和孟云关系不错,倒也没有隐瞒。 “我也是昨日才知晓的,原来他喜欢我。” 这话让孟云整个人绷紧了,呆呆地看她,嘴里重复着:“喜欢你?” 颜汐浅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了头,“他说因为六岁的时候,我帮他抢回过胡萝卜,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孟云垂着眸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嘴上却若无其事地说:“真的吗?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分。” 颜汐浅摆摆手,“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早就不记得了。” 然而,孟云却好似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来,“若是上神一直喜欢你,为什么你们成婚这么久,却没有……没有……” 她没说出口的话,颜汐浅也知道是什么。 两人成婚三百年,到如今也没有圆房。 颜汐浅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想知道他的想法也没办法。” 第12章 哪家的殿下? 孟云倒是没再追问,只是说:“我之前也很奇怪,为什么天族突然要和南海联姻,如今这么看,你说会不会是上神的意愿?”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她想起卿晏辞昨晚说过,这场婚事可能是天君为了让卿晏辞得偿所愿故意为之。 可是,如果真的是卿晏辞的意愿,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说过,甚至从来没有对她表示出亲近的意思呢? 越想越觉得奇怪,颜汐浅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还是等他脑子好了以后,再向他问清楚好了。” 孟云突然站起身来,道:“我突然想起,刑罚台还有点事情,我得先回去了。” 颜汐浅连忙跟着站起身,“什么事情啊?要不要我过去帮你?” 孟云对上她的眸子,似乎想要拒绝,但沉默片刻,她突然改变了想法,“是昨日擅闯天宫的魔族,我需得回去审问他,那魔族嘴硬地厉害,我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昨日擅闯天宫的魔族? 那不是就是她抓住的那个? 颜汐浅有些诧异,昨日那人怎么看都是个软骨头,不像是会嘴硬的人啊! 正想着,又听到孟云说:“若你有空的话,明日你来刑罚台帮帮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魔族开口,可以吗?” 和孟云来往几百年,她倒是头一次向颜汐浅寻求帮助。 素日里,孟云待她极好,时常给她送些漂亮的小物件儿,颜汐浅一直想回礼,但奈何手里没有什么钱财,崇华宫里的一应事物又都是卿晏辞的,她不好随便拿来送人。 难得今日孟云开了这个口,颜汐浅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 送孟云离开的时候,一开门便瞧见卿晏辞抱着胡萝卜坐在门口石阶上。 颜汐浅惊诧,“你怎么坐在地上?” 少年站起身,低眉顺眼,“我想你了。”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也不到一刻钟,他倒是想得勤! 颜汐浅自是没注意到身侧孟云阴骘的眼神,一心都在卿晏辞身上,“孟云要走了,你先进屋去吧!” 少年没动,就站在原地,“你马上就回来吗?” 颜汐浅无奈,“我就只出去送送孟云,马上就回来了,你怎么如此粘人?” 卿晏辞眼睛里装了星星似的眨啊眨,“那我在这里等你。” 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颜汐浅送孟云出门。 临走前,孟云柔和地笑着,“阿浅明日要记得过来呀!” 颜汐浅点点头,“不会忘的,放心吧!” 送走了孟云,果然瞧见卿晏辞正乖乖的站在门口。 颜汐浅拉着他手臂进屋,“你啊你,难得孟云来看我,你倒好,如此折腾。” 她戳了戳卿晏辞的眉心,少年认错般的低下头,“对不起嘛,人家也想看你。” 颜汐浅噗嗤笑了一声,“人家人家,还学会撒娇了?” 少年小声道:“人家才八岁,撒娇也不可以吗?” 说实在的,对于颜汐浅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还真就吃撒娇这一套。 莫名的,觉得这个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的少年撒娇,倒也挺可爱的。 颜汐浅踮着脚摸他的头顶,“可以可以,八岁的小宝宝当然可以撒娇啦!” 少年纠正,“我已经不是小宝宝了。” 颜汐浅敷衍地点头,“好好好,不是,过来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说着,拉着卿晏辞的手在卧榻前坐下。 卿晏辞乖乖巧巧的等着她开口。 “明日我要去刑罚台帮孟云的忙,你自己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准乱跑,好不好?”颜汐浅怕他明日闹起来,还是提前知会他得好。 果然,和颜汐浅预想的差不多。 少年一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顿时小脸儿垮了下来。 颜汐浅赶紧安慰,“我就去明日一日,我保证,天黑之前回来,好吗?” 卿晏辞哭丧着一张脸,“你就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颜汐浅无奈,“我带你去做什么?你现在这样不闯祸……” 眼看着少年眼眶里湿润了起来,颜汐浅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说,那是刑罚台,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妖邪魔物,其中还不乏被你这个战神捉拿的。你如今这样要是去了,难免给了那些家伙报复的机会。要是你受伤了,我很心疼的。” 颜汐浅也是信口胡说,只是担心卿晏辞这小子闯祸,给孟云增加工作。 可卿晏辞却被这话感动了,欣喜地问:“你会心疼我吗?” 被他这般拎出来说,颜汐浅难免觉得不好意思。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当然了,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丈夫嘛。” 卿晏辞爱听这样的话,于是点了头,“那我们说好了,你要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颜汐浅松了口气,“我保证!” 这会儿是说得好好的,可到了第二日颜汐浅要走的时候,卿晏辞又闹了起来。 他抱着颜汐浅的肩膀不肯松手,连颜汐浅拿胡萝卜哄他都没用。 “你带我一起去嘛,我想跟你一起去。” 颜汐浅被他吵嚷得心烦,厉声警告,“卿晏辞!” 少年没有松手,只是弯着腰,把脸埋在她脖颈间。 温热热的湿润感觉在脖颈上蔓延开来,让颜汐浅身子一僵。 他这是哭了吗? 颜汐浅心里懊悔,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罢了,她实在不该真的跟他生气的。 她拍了拍肩膀上紧紧束缚着的那只手,把语气放柔和,“好了好了,晏辞乖,昨日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少年哼哼唧唧的哽咽了起来。 颜汐浅心下更加软了几分,“别哭了,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被人瞧见了害不害臊?” 她说着,动了动身子,和卿晏辞面对着面。 少年鼻尖儿都哭红了,垂着头不看她。 卿晏辞生的美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颜汐浅家里有不少的弟弟妹妹,哄孩子哄惯了,对这种哭鼻子的小可怜也有法子。 她踮着脚亲亲小可怜的脸颊,“小宝宝不哭了,好不好?” 少年被亲地怔愣,脸更是红透了,抽泣声也戛然而止。 颜汐浅见这法子有效,便摸着他的脸哄,“宝贝乖,我保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回来再亲亲小宝贝,好不好?” 卿晏辞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声音像羽毛划过皮肤,柔柔地说:“好。” 他这么乖,有一点喜欢。 颜汐浅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心口,心里暗想:要是卿晏辞一直这么可爱就好了。 去刑罚台的路上,颜汐浅心里还麻酥酥的。 没想到卿晏辞小时候这么可爱,要是她也是天族人就好了。 说不定,还能陪着他长大,这样他的那些可爱,就都不会错过了。 刑罚台这地方,颜汐浅倒是第一次来。 以往都是孟云到崇华宫里找颜汐浅的,她倒是没来过刑罚台。 其实,颜汐浅也想来的,但孟云总说这地方阴森森的,里面时常能听到妖邪受刑的嘶吼声,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 今日一见,孟云所言果然不虚。 颜汐浅还没进去,便已经听到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嚎啕声。 还好没带卿晏辞来,不然吓坏了小孩子可不得了。 孟云已经给看守的天兵打过招呼,颜汐浅只报了名字,天兵便领着颜汐浅进去了。 一进门,颜汐浅便感觉自己身处地狱似的。 迎面而来的风都是阴寒的,让人不寒而栗。 穿过一排排的刑台,那石柱上暗红干涸的血渍清晰可见。 粗重的玄铁锁链挂在石柱上,侧旁便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直到路过一座高台,上头什么刑具也不见,只有焦黑的石柱。 石柱的上空有一片乌糟糟的黑云,时不时的闪烁着雷电。 石柱侧旁站着一个白衣少女,颜汐浅一眼便认出来那背影是孟云无疑。 “孟云?”她飞身上了高台。 孟云转身看过来,眉眼里尽是柔和的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准备在这里审问魔物。” 说着,她冲那天兵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颜汐浅站在高台之上,往下看了看。 这处刑台比其他的都要高,站在此处能清楚的俯视其他的刑台。 刑台上斑驳的血渍让颜汐浅打了个冷战,她一转身,孟云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颜汐浅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孟云突然笑了起来,道:“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挺吓人的?” 颜汐浅啧啧嘴,道:“真是难为了你一个姑娘,整日待在这种地方,若换成是我,恐怕早就心理扭曲了。” 孟云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道:“我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早就已经适应了。” 这样的地方还能养出孟云这么温婉的性子,倒也是神奇。 颜汐浅笑说:“也就只有你这么好的姑娘,才会出淤泥而不染。” “对了,有个东西送给你。” 孟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拉起颜汐浅的手,放在她手心里。 颜汐浅看着手心里红艳艳的小锦囊,问道:“这是?” 少女笑了笑,“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一直想给你,今日好容易想起来。” 昨日才送了她一枚发簪,今日又是护身符。 每次和孟云见面,她好像总有小礼物送给她。 颜汐浅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两手空空的来,“这个怎么做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我也给你做一个,算是回礼。” 孟云只是笑,“我还不了解你,你那女红,我还是不要指望了,我只盼着你日日带着这枚护身符,能长长久久的护佑你平安喜乐。” 话音刚落,颜汐浅一把抱住了她,“孟云,你对我太好了,我远嫁到天宫来,除了染星就只有你一个朋友。我真的好开心,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在颜汐浅看不见的背后,孟云侧目,冷冷地勾起唇角,声音却一如往昔的温柔,“跟我还客气什么?” 颜汐浅松开了手,感激地点点头,紧紧握着孟云的手,“嗯,我知道了,你对我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了。” 孟云脸上挂着她始终如一的笑脸,“好了,我今日是请你来帮忙的,怎么反倒把你的眼睛弄红了。” 正说着,几名天兵已经押着一黑衣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正是前日被颜汐浅擒获的那人。 颜汐浅问道:“他什么也不肯说吗?” 孟云点点头,道:“这人嘴巴很硬,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说,我也着实是没有法子了。” 连身份也不说吗? 可颜汐浅明明记得前日,那少年一口一个‘本殿下’地说。 待到少年被押至石柱前,颜汐浅这才注意到那人的一双眼睛有些红红的。 颜汐浅皱了皱眉,她清楚地记得,前日这少年的眼睛是黑色的,今日怎得有些发红? 两人四目相对,那少年似乎也认出了她,有一瞬呆愣,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天兵们将少年绑在石柱上。 颜汐浅走近少年,越发觉得少年的眼睛红的厉害。 在两人相距数尺的位置上,颜汐浅停下了脚步。 她没注意到的是,方才还在她身侧的孟云,不但没有跟着她一同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 颜汐浅盯着他的脸,问道:“这位‘殿下’,请问你是哪家的殿下?” 少年没有回答她,反而目露凶光,嘴唇微微颤动,时不时的露出尖锐的虎齿。 颜汐浅念着下巴,对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很是不屑,“怎么,想打架?” 就他这样的,颜汐浅一只手也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可那少年好似听不到她说话一般,仍旧如同魔兽似的,全身警戒。 颜汐浅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前日简直判若两人。 正奇怪着,黑衣少年突然用蛮力挣脱了捆仙索。 在捆仙索断掉的瞬间,颜汐浅注意到那条捆仙索好似有被刀切割过的痕迹。 来不及多想,少年已经向颜汐浅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少年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双手变成了尖锐的爪子,手臂涨破了衣裳,变化成灰毛兽臂。 第13章 孟竹仙翁的孙女 而后是脖颈,最后连整张脸也变成了似狼非、狼似狐非狐的模样。 颜汐浅挥手召出神剑,抵挡住那魔兽的利爪,旋身喊道:“孟云,你快去找人来帮忙。” 孟云在原地呆愣了数秒,这才回神,“哦,好,我这就去。” 说罢,她急匆匆地飞身离开。 颜汐浅和魔兽对战良久,心里暗道不好。 这家伙怎么好像发狂了似的,进攻的方式全靠蛮力,毫无章法。 即便是颜汐浅的修为远在这魔兽之上,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若是单纯的只是想躲避伤害,颜汐浅立刻遁走,那么大块头的魔兽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的。 只是,若是放任魔兽到处流窜,恐怕会引起祸事。 颜汐浅想用灵力捆缚住那躁动的魔兽,可灵力幻化的丝线在那魔兽的蛮力之下很快就断裂开来。 她尝试了几次,尽自己所能的凝结出更多的灵力丝线。 可她凝结出这些丝线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新的丝线凝结之前,魔兽已经将之前的丝线挣断了。 前日用捆仙索绑了这少年,她便没有再带一条在身上。 更要命的是,这雷刑台上,除了不受她控制的滚滚天雷,根本没有任何刑具可以加以使用。 没办法,颜汐浅只能一边灵巧的躲避,尽量避免正面交锋,一边等待孟云带救兵过来。 颜汐浅心想,好在这魔兽没有逃跑的意思,只一门心思的针对她。 倒也是奇怪,这魔兽好似把她当成猎物似的,一双殷红殷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等等,注视着她? 知道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颜汐浅趁着躲避,在整个高台上设下结界,而后在结界的各个位置跳跃,以灵力结成蛛丝,粘结在结界的各处。 魔兽随着她的闪躲,一步一步踏入她设下的牢笼之中。 待到最后一点,颜汐浅从那一点撤出结界,而后大喝一声,“收!” 随着她手掌的收紧,结界不断收缩,依附在结界上的灵丝也不断收紧,变得越来越密实,最后紧紧地将魔兽捆缚其中。 在灵丝的不断挤压之下,魔兽咆哮着缩小,最后变成了奶狗大小的小兽,终于动弹不得了。 颜汐浅拎起地上被捆成了粽子的小魔兽,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下我看你怎么折腾!” 小魔兽被她弹的嗷嗷直叫,颜汐浅更是玩心大起,不知收敛的弹了好几下。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颜汐浅心里奇怪,孟云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于是乎,她飞下高台,四下张望一番,竟一个人也没有。 颜汐浅循着来时的路线,刚走了不过片刻,忽而停下了脚步。 她警惕的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一个人。 这人是谁? 颜汐浅只能感知到那人身上有一股阴狠的煞气,似乎有要致她于死地的意思。 她顿了顿,假装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往前走,手却下意识地摸进怀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是孟云曾经送给她的诸多小物件之一,被她一直收在乾坤袋里。 颜汐浅舍不得用这么漂亮的玉佩,于是塞回乾坤袋,又掏了掏。 很快,她摸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紫金胡萝卜。 这胡萝卜是某一年颜汐浅生辰的时候,卿晏辞送给她的。 自然,这样的礼物,卿晏辞是少不得一顿揍的。 颜汐浅还记得,他挨揍的时候,还一面大喊着,“兄长骗人,兄长骗人!” 后来颜汐浅才得知,原来卿晏辞是从天君那里得来的启发。 要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就算别人不喜欢,也会很感动。 只可惜,颜汐浅恨透了家里堆砌如山的胡萝卜,自然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但有一点倒是真的,虽然她不喜欢,倒也没有讨厌的扔掉,而是收了起来。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颜汐浅探析着身后那人的方位,猛然将胡萝卜扔了出去。 只听咚的一声,紫金胡萝卜显然是正中目标。 待颜汐浅掉头追过去,那黑影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地上的紫金胡萝卜静静地躺着。 她方才那一下,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即便没有打死,怕是也要断掉两根骨头。 这人竟然还能爬起来,也实属不易。 颜汐浅捡起地上的胡萝卜,收回乾坤袋里。 颜汐浅四下寻找,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倒是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旁人,竟是孟云! 颜汐浅连忙将手里的小魔兽塞进怀里的乾坤袋,而后扶起孟云,喊她:“孟云,醒醒,孟云,你快醒醒。” 孟云的侧颈上有一处红痕,像是被人打晕的。 颜汐浅给她输了些灵力,那人这才悠悠转醒。 “阿浅,”少女抚着疼痛的脖颈,皱着眉头睁开双眼,“我这是……” 她揉了揉脑袋,道:“我方才从高台上离开,要去找人来帮忙,却遇见一个黑衣人,他……他把我打晕了。” “黑衣人?”颜汐浅疑惑,“难不成,刑罚台里有那魔物的同伙?” 孟云摇头,“我不知道,阿浅,你没事吧?” “我没事,魔物我已经抓住了,你放心。” 孟云嗯了一声,道:“那太好了,还好阿浅有本事,不然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颜汐浅连忙安慰,“这是什么话,就算我真的出了事,也是魔兽害的,和你没有关系。孟云,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孟云还想说什么。 颜汐浅道:“好了,什么也不要说了,你现在受了伤,我先抱你回去休息,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说别的,好吗?” 孟云撑着颜汐浅的手臂站起身来,“没关系的,我只是头有点晕,脖子有点痛,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见她如此坚持,颜汐浅也没有二话,扶上她的肩膀。 就在她的手碰到孟云肩膀的刹那,那人身子猛地一颤。 颜汐浅大惊,“怎么了?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说着,她便急急忙忙地要给孟云检查。 孟云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让颜汐浅更为惊诧。 直到她笑着抬了抬手臂,向颜汐浅证明,“我没事,只是被打了脖子,你别这么担心好不好?” 颜汐浅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可千万不要瞒着,万一也像卿晏辞一样,变成现在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孟云掩唇笑了笑,“我知道的。” 颜汐浅抚着她回到房间,把孟云安置到卧榻上躺好后,颜汐浅又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孟云点点头,“真是抱歉,阿浅,让你陷入那样的危险,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颜汐浅戳了戳她眉心,笑道:“这不是你说的吗?咱们两个没必要那么客气,今日的事情也不怪你。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找出伤害你的人,给你一个交待。” 少女握着她的手,“我相信你。” 颜汐浅离开后,孟云才缓缓从卧榻上起身。 她掀开雪白的衣裳,右肩上一片通红。 右臂的骨头已经断裂了。 孟云阴狠地看着那扇房门,捏紧了左手,狠狠的垂在床榻上。 从孟云房里出来,颜汐浅便直接出了刑罚台的门,往九重天上去。 此时的天君殿里,天君正愁眉苦脸的一面批阅奏书,一面陪身旁的卿晏辞下棋。 “哥哥,该你走了,你快一点!”卿晏辞抱怨道。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知道啦!” 突然有人进来通传,“启禀天君,汐浅神女求见。” 卿揽月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片刻又想起自己的威严,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让她进来。” 可算是要把小祖宗接走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颜汐浅一进门,便被人迎面而来一个熊抱。 若不是少年身上的冷香味儿,她怕是已经动手打人了。 颜汐浅惊讶地扯了扯他的衣领,“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抱着她不撒手,撒娇道:“你不在家,我好想你,就跑过来叫哥哥带我去找你。” “……” 颜汐浅有些无奈,“太阳眼看要落山了,你已经等到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再等等?” 少年委委屈屈的抱怨,“你离开不久,我就过来了。” 颜汐浅抬眸看了看殿上的天君,“你在这里待到了现在?” 卿晏辞点点头,“哥哥他欺负人,让我下棋赢了他才肯带我去。我都下了一整日了,他都不让着我的!” 颜汐浅摸摸他的头,“这么过分啊?好了好了,不委屈了,乖。” 那人心满意足地在她怀里又蹭了蹭,直到颜汐浅把他从怀里扯开,那人这才消停。 好不容易有人接手大麻烦了,卿揽月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对这个笨蛋弟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脑袋笨又是个死脑筋,情商一向不高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连智商都退回到小孩子水平了,真真是叫他操碎了心。 卿晏辞抓着颜汐浅的手臂,左右摇晃了几下,“阿浅答应我的,回来要再亲亲我的。” 他红着脸,却明目张胆的说着臊人的话。 正坐在大殿上,埋头奏书的天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他这一看,更是把颜汐浅看得面红耳赤。 颜汐浅连忙捂住卿晏辞的嘴巴,小声警告他,“别乱说话。” 少年拂开她的手,努着嘴唇道:“可是,你答应了我的,不能骗人。” 颜汐浅只能压低了声音道:“你乖一点,我们回去再说。” 再抬头,天君侧着身子,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 颜汐浅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你先回家等我,我还有正经事要跟天君禀报。” 卿晏辞却说什么也不撒手,像是怕颜汐浅随时跑掉,少了他原本应该有的那一枚亲亲似的。 天君放下手里的奏书,认真道:“哦?弟媳有什么正经事?” 颜汐浅把今日在刑法台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卿揽月。 卿揽月听罢,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许久。 “你是说,那魔族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了,而且,还只针对你一个人?” 被他这么一问,颜汐浅有些错愕,她并没有这么说,但是被卿揽月这么一解读,好似真是这么回事。 颜汐浅倒也不在意魔族是不是针对自己。 事实上,那魔族是她捉住的,还狠狠的被她揍了一顿,就算真的针对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今要紧的是…… “刑罚台里既然有人趁乱打晕了孟云,定然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魔族,或者……在利用魔族,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不然始终有个隐患。” 卿揽月点了点头,嘴里喃喃了起来,“孟云?就是孟竹仙翁的孙女?” 怎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孟竹仙翁的孙女? “天君也认得她?”颜汐浅问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卿晏辞。 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抱着颜汐浅手臂的双手收得更紧了几分。 卿揽月瞧着笨蛋弟弟的反应,表情冷了几分,“这么想来,如今晏辞只有八岁,应该对那件事印象还很深。” 颜汐浅不解,“到底是什么事?” 她倒是从不曾听卿晏辞说起过自己和孟云有什么过往。 从前她和孟云来往也算是频繁,卿晏辞从不曾有过只言片语。 卿揽月的眸子深了深,道:“这个孟云,小时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件事正是在卿晏辞七岁的时候。 老天君膝下只有卿揽月和卿晏辞两个孩子,卿晏辞又是小儿子,因此格外受到宠爱。 每逢卿晏辞生辰的时候,天宫便要大肆庆贺。 孟云作为孟竹仙翁的孙女,每年也都跟随孟竹仙翁参加生辰宴。 那年卿晏辞七岁,是天族身份尊贵的小皇子,再加上他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少不得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小女孩。 生日宴上,南亭长老的小女儿姚素月送了卿晏辞一枚巴掌大小的紫金胡萝卜。 第14章 上神的旧情人 卿晏辞一见便爱不释手,喜欢极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卿晏辞便偷溜出去,在天池畔欣赏紫金胡萝卜。 姚素月偷偷跟了出来,便坐到卿晏辞身边同卿晏辞说起那紫金胡萝卜的来历。 虽然这胡萝卜是姚素月送的,可卿晏辞那时候已经有喜欢的姑娘,卿揽月又时常同他说,心里有喜欢的女孩子,便要同旁人保持距离。 是以,在姚素月滔滔不绝地说话时,卿晏辞站起身来就要走。 姚素月急急忙忙的拉他,却被他躲开了,无意间她抓掉了卿晏辞佩戴在腰间的小玉穗。 卿晏辞有些生气地离开,似乎是打击到了姚素月,她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独自坐在天池旁。 等到卿晏辞发现自己的玉穗掉了,便一路找回天池去。 可天池旁蹲着一个女孩,正往水里按着什么东西。 卿晏辞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女孩按着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水中的那颗脑袋已经丝毫没有反应了。 而那岸边的女孩也不是旁人,正是孟云。 颜汐浅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孟云溺死了姚素月?” 身侧的少年害怕地往她身后缩了缩,紧紧地贴着颜汐浅的后背,“阿浅,我怕。” 颜汐浅转过身,轻抚着少年的后背,“不怕不怕,” 卿揽月声音冷清,“这件事只有晏辞一个人看到了,便是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况且晏辞看到的也只是孟云的手在姚素月的头顶,并不能证明孟云是在把人往水里按,还是想要救人。” 孟云她那么温柔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我想,一定是晏辞搞错了,他那时候还小,可能没有看清楚。”颜汐浅替孟云解释着。 卿揽月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谁也说不好,孟竹仙翁更是一口咬定,孟云当时是想要救人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趴在颜汐浅肩头的少年瑟瑟发抖着说:“我看到了,她就是在按那个女孩子的头。” 颜汐浅瞪大了眸子,“晏辞,你那时候吓坏了,说不定你记错了。” 少年眼眶微红,摇着脑袋,“我没有。” 即便卿晏辞这么说,颜汐浅还是没办法相信。 她嫁到崇华宫三百多年,和孟云做朋友也有三百年。 如今告诉她,那个温柔和善的朋友,曾经可能害死过一个无辜的小女孩,颜汐浅是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的。 卿揽月看出她的心思,道:“事情已经过去六百多年了,至于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也无从考究了。至于,我记得这个孟云,倒不是因为这件事。” 颜汐浅抬眸,心里咯噔咯噔的,难不成还有更糟糕的? 尤其是天君一脸严肃的样子,俨然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卿揽月道:“这个孟云,曾经拒绝过和晏辞成婚,闹得还很厉害。” “什么?”颜汐浅大吃一惊。 孟云拒绝和卿晏辞成婚? 这种事,她竟然从来没听孟云或者卿晏辞说起过。 卿揽月一本正经道:“很不可思议对吧?放眼整个天族,再找不出一个像晏辞这么俊俏,这么优秀的男子。这个孟云竟然不愿同他成婚,实在是让我想不通。后来她继承她祖父的衣钵,在刑罚台任职,杀伐果断的狠厉,还真不是普通人。” 颜汐浅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卿晏辞,心里已经把他的祖祖辈辈都问候了一遍。 什么臭男人,她还以为他年少喜欢她,一直喜欢了几百年。 如今看来,他的喜欢也不值几个钱。 一想到卿晏辞曾经被孟云拒绝过,他还那么淡然的面对孟云。 难怪每次孟云来找她,他都会很配合地离开,说不定只是为了躲着旧情人罢了!!! 颜汐浅侧目狠瞪了一眼从肩膀上探过来的脑袋。 少年眨巴着眼睛看她,一脸的茫然,好似单纯无辜。 诚然,这个年纪的卿晏辞也该是无辜的。 可颜汐浅心里的这股子火儿却没处儿撒,憋得难受。 卿揽月瞧着颜汐浅地反应,莫名觉得有趣。 弟媳这醋劲儿还挺大的,可见他的笨蛋弟弟可算是要盼出头了。 卿揽月故作正经,道:“弟媳说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此事我会命人调查清楚的,若无别的事由,你们二人且先回去吧!” 被卿晏辞烦了一整日,他只盼着颜汐浅赶快把他领走。 颜汐浅颔首,便告辞了。 两人返回崇华宫的路上,卿晏辞时不时的想牵颜汐浅的手,可每每被颜汐浅躲开。 一而再再而三之后,少年委屈的不行,咬着嘴唇跟在颜汐浅身后,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颜汐浅也瞄见了他微红的眼眶,可心里还是生气。 若这事儿在三日前知晓,倒也罢了。 偏偏……叫她以为卿晏辞对自己用情至深,当她决定要尝试着真的喜欢卿晏辞的时候,又有人告诉她,卿晏辞的深情并不可信。 颜汐浅气恼,既然喜欢她了,就不能再喜欢别人了。 三心二意,真是气死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崇华宫,颜汐浅前脚进了水荫殿,后脚就将房门关上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颜汐浅也不是没瞧见门外那少年无措的双眸,可她还是狠了狠心。 卿晏辞敲了几下门,在门外喊:“阿浅,阿浅……”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语气里带着委屈,更叫人听了不忍。 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他便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显然,这也是颜汐浅没想到的一点。 他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受了委屈,是真的会大哭起来的。 没法子,颜汐浅只能开了门。 可房门一开,地上坐着的少年立刻爬了起来,脸上哪有半点儿泪痕,分明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颜汐浅有被他的厚脸皮气到,还想关门,那人却把手挡在了房门中间。 也亏了颜汐浅的反应够快,卿晏辞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才幸免遇难。 颜汐浅气恼,“你是不是疯了?夹到你的手怎么办?” 少年被厉声训斥了一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方才被关在门外还是干嚎和假哭,这会儿却因为颜汐浅的一句话,真的掉起眼泪来了。 颜汐浅心头一紧,也不忍心再生他的气。 这事儿,原本也不是他的错,都怪长大后的卿晏辞。 也都怪他,把自己的脾气都惯坏了,动不动就喜欢生气,不分青红皂白。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把少年拉进屋里。 捻着帕子给他擦了眼泪,那人还哼哼唧唧的吸鼻子。 颜汐浅哄孩子似的哄他,还给他擤鼻涕。 卿晏辞眉眼生得漂亮,这会儿哭得微微泛红,更是好看极了。 颜汐浅出神地想,难怪从前堂姐总说,小弟弟有一点好,把他欺负哭了很有成就感。 虽然此刻颜汐浅没有颜璐宛所说的那种成就感,但是也觉得卿晏辞哭起来的样子比冷冰冰的时候,好看百倍。 她揉了揉少年的脸,那人便微微低下头来,把脸颊靠过来。 “亲亲!”他红着小脸说。 颜汐浅无奈,这小子就这种事情记得清楚。 看在把他弄哭,全都是自己的责任的份儿上,亲一下也没什么。 夜里,颜汐浅躺在卧榻上,少年在她怀里依偎着。 她很不习惯,以往都是自己靠在卿晏辞怀里的。 他的肩膀很宽,怀里很暖。 如今可倒好,他成了小媳妇儿似的。 一闭上眼睛,颜汐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猛然坐起身来,想起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魔兽还在她的乾坤袋里。 刚刚睡着的卿晏辞被她的动作差点吵醒,嘤咛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颜汐浅松了口气,还好没把小祖宗弄醒。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圆滚滚的一团。 因为魔兽不断挣扎的缘故,那灵丝收得越来越紧,都快把它憋死了。 颜汐浅施法稍稍将灵丝放松了些,圆团团里便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呼吸。 看样子是许久没好好呼吸了。 颜汐浅瞥了一眼卧榻上的熟睡的少年,拎着圆团团,蹑手蹑脚地出门去了。 她推门走进了隔壁房间,在房间的周遭设下了结界,而后将圆团扔在地上。 很快,随着灵丝的松懈,魔兽的体型开始变大,直至变成了被困成木乃伊的少年。 少年动了动嘴巴,把嘴边的灵丝往两侧拨开,露出一张嘴,又大口地喘着气。 颜汐浅方才出来的急,也没披上外衣,只穿了件素白的里衣。 她斜靠着承重柱,双手环抱着,打量着少年。 少年虽然被灵丝包裹着眼睛,看不见周遭的环境,可还是能感觉到附近有人在。 颜汐浅挥手打了个响指,少年眼睛上的灵丝便消失不见了。 待他睁开眼睛,双眸早已经不是白日里瞧见的红色,已经恢复成乌黑的颜色。 那少年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又蹦蹦跳跳地环顾了房间一周。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被五花大绑的他和一个衣着松散的女子。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少年吞了吞口水,往后蹦了两下,“本殿下可不是……不是随便的人,你要是敢对我图谋不轨,我就……我就喊人了!” 颜汐浅嗤笑,“呦,在我家的宫殿里,这位殿下打算喊谁来啊?” 少年怔愣了下,又往后蹦了蹦,“你这女人,太狠毒了吧!你要杀要剐,本殿下悉听尊便。可本殿下还是娇艳艳的一朵小白花,休想让我插在你这坨牛粪上。” 颜汐浅心里暗纳:现在的孩子心里怎么这么不健康? 她无奈道:“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 少年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颜汐浅说:“我只是打算杀了你而已,你可以放心了。” 一听这话,少年刚松懈下来的心又立刻咚咚咚跳了起来。 他立刻没了方才的骨气,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其实牛粪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要不……还是从了你吧,你别杀我,行不行?”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心想这种家伙,孟云怎么会审问不出来? 她正了正身子,走到少年跟前,“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少年左右摇晃了一番,没能站起身来。 他幽幽的看向颜汐浅,“那个,我起不来了。” 被捆成了这样,要跪下很容易,要站起来就困难多了。 颜汐浅无语,只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笨的家伙,没有之一。 “那你就跪着说!” 少年撇了撇嘴儿,小声道:“可是,膝盖好疼!” 真是个娇气包,她是来审问他的,不是来伺候他的! 可少年水汪汪的眼睛,让颜汐浅脑海中浮现出卿晏辞的那双眼睛,一样的无辜,一样的可怜。 虽然是俘虏,但她也没必要非得折磨他,能好好说话,还是好好说话得好。 颜汐浅还是抬手将人揪了起来,“坐到卧榻上去。” 少年听了这话没有动作,数秒后才顺从的坐上了卧榻。 颜汐浅只是去搬了个凳子的功夫儿,少年已经用自以为十分妩媚的姿势躺在了卧榻上! “……” “……” 颜汐浅的耐心都快被他磨没了,呵斥道:“你给我安分一些,不然别怪我把你扔到天池里喂鱼!” 少年立刻坐起身来,绷直了身子,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我最讨厌鱼了,别让我和鱼待在一起的。” 颜汐浅无奈,坐在他面前,不耐烦道:“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你是什么人?” “我是……魔族。”他面上有些红,似乎是没脸说出自己的身份。 “魔族的殿下,你是魔尊之子?” 少年垂着眸子点点头。 据说魔族的这一任魔尊是个极专情的,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妻子,成婚后不过数年,妻子便过世了,只给魔尊留下了一个独子。 而这个独子,从小被惯坏了的,嚣张跋扈,行事更是无法无天。 是以,魔族上上下下并不看好这个小皇子。 魔尊似乎也担心这个儿子祸害魔族,便将数名兄弟的孩子都算在皇子之中,皆是魔尊的候选殿下。 第15章 痛痛飞走啦 这些都是卿晏辞告诉她的,她那时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这位小殿下有机会见面。 “叫什么名字?”颜汐浅问。 少年声音压得极低,“容司晨。” 颜汐浅翘起二郎腿,“说说看,你到天宫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颜汐浅也大抵有猜测的。 魔族大败,重伤他们的卿晏辞又身负重伤,是刺杀他最好的机会。 容司晨缄口不语,颜汐浅皱眉,“你说不说?想去天池?” 他立刻摇头,“我说,我说!我是来刺杀狗贼卿晏辞的!” “凭你?”颜汐浅不屑。 这两个字,极大的刺激到了容司晨的内心,他立刻嚷起来,“你瞧不起谁呢?我怎么了吗?我很厉害的,告诉你,要不是你阴险狡诈,我未必会输给你的!” 他声音太大,颜汐浅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把隔壁睡觉的小祖宗吵醒了。 容司晨仍然不知收敛,“别以为你能打赢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魔族里比我厉害……是和我一样厉害的有的是,你这样的修为,应该是天族数一数二的了吧?若是真的两族彻底开战,你们根本没有胜算。不过是靠着一个狗贼卿晏辞强撑着罢了!” 颜汐浅歪了歪脑袋,“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容司晨哼了声,“我知道,你们天族划分某某上神,某某长老,你是长老还是上神?” “我是狗贼卿晏辞的夫人!” “……”少年呆愣了片刻。 夫人都这么厉害了? 容司晨心里一颤,脑子里连魔族覆灭的已经想象到了。 正当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悠悠的脚步声,而后房门便被推开。 卿晏辞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幽怨的喊她,“阿浅!” 这人就算是化成灰,容司晨也认得。 他使出浑身解数,从卧榻上弹起来,一阵风似的朝卿晏辞蹦了过去。 可惜,蹦到颜汐浅身边的时候,被她伸出来的一条腿绊倒了,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撞击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而后,容司晨的嚎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崇华宫。 颜汐浅念了个诀,那人立刻没了动静儿,只有两条小溪似的泪水从眼眶里不断了淌下来,晕湿了灵丝。 卿晏辞被容司晨这一嗓子彻底嚎清醒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可怜木乃伊,捻着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颜汐浅正觉着他心地善良,又听到他劝容司晨,“你别哭了,哭得好难看啊。” 这下子,跪着的少年哭得更厉害了。 他被狗贼卿晏辞鄙视了!!! 容司晨的膝盖跪裂了,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连颜汐浅威胁他,要把他喂鱼都不好使了。 卿晏辞倒是挺可怜容司晨的,坐在卧榻前,帮他上药。 容司晨却拗着脾气,不肯让狗贼碰一下,可他腿疼得厉害,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 于是扭扭捏捏的,像是小孩儿闹脾气。 “痛痛飞走啦!”瞧着卿晏辞哄人,颜汐浅莫名觉得有趣。 她摸摸少年的头,道:“时候不早了,你别管他了,早点回去睡觉。” 卿晏辞瞄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容司晨,情绪十分低落,“阿浅,你不和我一起睡了吗?” 颜汐浅清了清嗓子,什么跟你睡,跟我睡的? 这还有外人呢,这小子真是说话不分场合。 好在容司晨只顾着疼了,根本没心思在乎他们俩。 颜汐浅揉揉卿晏辞的脑袋,“一起回去吧,不管他了,让他自己在这里。” 这话,容司晨倒是听到了,嘴巴说不出来,可喉咙里还能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颜汐浅才不管他,手指在他脖颈间一点,那人便立刻陷入了沉睡。 她打了个哈欠,确实有些困了,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好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隔壁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想起隔壁还有个傻子。 大概是昏睡诀失效,那家伙醒过来了。 卿晏辞也被吵醒了,带着一点起床气,哼哼唧唧的往颜汐浅怀里钻。 颜汐浅拍拍少年的背,小心翼翼地抽身。 一出门,隔壁房间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侍女了。 “神女,这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人。”侍女们纷纷道。 颜汐浅叫她们都散了,这才进了屋。 容司晨疼疼疼地喊个不停,颜汐浅封了他的嘴巴,那人才消停。 可那人一个劲儿地流眼泪,枕头和被褥已经被他哭湿了大半。 没法子,颜汐浅只好封闭了他腿部的直觉,那人这才安分了起来。 解了他嘴巴上的咒术,那人哽咽着哭,还一面抱怨:“你早把我……的伤口封印……封印起来,我就不用痛……这么久了嘛!” 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颜汐浅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把你膝盖敲碎的,关我什么事?” 容司晨咬牙,“要不是你绊我,我怎么可能摔倒?” 颜汐浅冷哼一声,“哦?所以我瞧见你要对我男人下手,我还得给你递个凶器不成?” 少年沉默了起来,是了,他要杀的是这女人的丈夫,好像让他自生自灭也无所谓。 自知没理了,容司晨又开始挑刺儿,“你知不知羞耻啊?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在别人面前衣着散漫。” 颜汐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才想起来,自己仍旧只穿了里衣就出来了。 说来也是,她一贯如此的。 从前在家的时候便喜欢穿这些松垮垮的衣裳,无拘无束。 而后嫁到崇华宫她仍是如此。 崇华宫的侍从小仙们慢慢地都被卿晏辞换成了侍女仙子,更是让颜汐浅在家里随意自在。 颜汐浅敲了下少年的脑门儿,“我看你是在这里待得舒坦,忘了你自己姓甚名谁了。等会儿我便叫人把你送回刑罚台,天牢里有的是衣着散漫的。” 容司晨急了,“别,别送我去那地方,阴森森的,好可怕。” “哦?”颜汐浅眨眨眼睛,坏笑道:“和我有关系吗?” 少年连忙转变态度,“姐姐,漂亮姐姐,我说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见他态度软了,颜汐浅这才点点头,“好吧,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的话,我就不送你回去。” 容司晨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颜汐浅回屋穿外衣的时候,卿晏辞已经醒了。 他大张着两条手臂,“阿浅,抱。” 颜汐浅见他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便也顺着他,抱了抱他。 少年靠在她怀里,哼哼着说:“没睡好。” 颜汐浅拍了拍他后背,轻声说:“那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卿晏辞点点头,“阿浅陪我。” “怎么这么粘人?”颜汐浅嘴上抱怨,语气却轻快,脸上更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十分宠溺。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还不错。 “好不好嘛?”少年撒娇。 颜汐浅欣然答应,“好,陪你陪你。” 刑罚台的事情,天君应该会处理妥当的,实在用不着她来掺和。 容司晨的身份也已经知晓了,那个软骨头,想问出来点什么也不是难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 颜汐浅向来懒散,此番若不是孟云找她帮忙,这些事情她也不愿意插手的。 如今孟云在休养,有关容司晨的事,自然是有其他人接手的。 她就好好的留在家里哄哄小孩子好了。 陪着卿晏辞一直到晌午,颜汐浅便准备押着容司晨往天君殿去。 奇怪的是,她一进入那间屋子,便看到容司晨正坐在卧榻上,双目微红,死死的盯着她。 颜汐浅皱了皱眉,这小子又要发狂了? 好在容司晨身上的灵丝都完好无损,一直禁锢着容司晨,那人倒是没有变成魔兽。 颜汐浅越发奇怪,昨晚和今早,容司晨都很正常。 为何突然间发狂,实在是让人不解。 更奇怪的是,随着颜汐浅的靠近,那人的眸子越发的红了起来,牙齿也慢慢的尖锐起来,从嘴边露出獠牙。 “容司晨?”颜汐浅不确定他现在还有没有意识。 那人像是没听到,只是一个劲儿的龇牙,甚至从卧榻上弹跳起来,整个人做兽状,双手双脚匍匐着,狠狠的看着她。 灵丝禁锢了容司晨的野蛮,倒是没有让他掀起什么风波。 颜汐浅见他这样,更觉得不能留他在崇华宫。 若是他趁着发狂对卿晏辞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颜汐浅收紧了灵丝,将人捆成圆团,而后即刻送往天君殿。 卿晏辞不肯跟她分开,吵着闹着要跟着。 颜汐浅瞧着被绑成粽子的小魔兽,心想也没什么危险,也就没有狠心拒绝他。 少年欢欢喜喜的牵着颜汐浅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天君殿去。 这一路上,遇上了不少仙子,瞧见晏辞上神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个个痛心疾首。 可卿晏辞却丝毫不在意,满脸都是甜腻腻的笑容。 正巧,天君召了孟云前来问话,此时正在天君殿里。 听闻颜汐浅和卿晏辞前来,便直接叫两人进来。 孟云瞧见两人紧握的手,藏在白色长袖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肩膀处的骨头还没有恢复,此刻随着手臂过度用力,而产生钻心刺骨的疼痛。 一见孟云,颜汐浅便想起昨日天君所说的那些话。 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居然和自己的丈夫有过一段关系。 这让颜汐浅备受打击。 可不管怎么样,这并不是孟云的错,毕竟她拒绝了和卿晏辞的婚约。 说到底,孟云对卿晏辞,大约是没有那种感情的。 这般想着,颜汐浅倒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孟云,你身子好些了没?”颜汐浅关切道。 少女勾唇浅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睡了一觉,脖颈上的疼痛已经好了。” 颜汐浅点点头,“那便好。” 卿揽月坐在大殿之上,语气颇有威严,“此事本君已经细细的调查过了,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整个刑罚台上上下下不在少数,若是要从中查出奸细,恐怕为难。” 孟云道:“此番诸事皆为刑罚台监管不力,小仙日后必当严格监管,不再纵容此等事情发生。” 卿揽月轻描淡写的看了孟云一眼。 他做天君的这些年,对人心的探查和审视已经炼化的炉火纯青。 这个孟云,绝对不是善茬。 再加上当年的事情,旁人不相信年幼的卿晏辞,可他这个兄长,深知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人,他所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卿揽月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既然是刑罚台有错,便由刑罚台自行处置,捉出暗中帮助魔族之人。” 孟云俯首称是。 颜汐浅想替孟云辩解几句,可一抬眸,对上了卿揽月的双眼。 那人微微摇了摇头,颜汐浅怔愣一刹,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既如此,你便退下吧,若是查明了真相,速速来向本君禀报。” 孟云拱手起身,“是,天君。” 待孟云离开之后,颜汐浅不解地问道:“孟云也是受害之人,为何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虽然颜汐浅不喜欢过问天族的政务,也从不在意这些。 但她对卿揽月这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无论是从卿晏辞嘴里听到的,还是从萧染星嘴里听到的,他都是个天生做天君的料。 是以,颜汐浅不认为,他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草草了事。 卿揽月扶着案台站起身来,左右摇晃了下腰身。 这会儿殿里也没有外人,他便不必那般板板正正,只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缓缓走下殿来,伸手勾了勾卿晏辞的下巴,逗小狗儿似的逗着他。 少年不满的躲了躲,嘴里喃喃着,“讨厌!” 卿揽月却不以为意,甚至哈哈的笑了两声。 卿晏辞气呼呼地往颜汐浅身后躲。 那人这才正色说道:“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查到。”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揽月道:“明面上查起来,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的,但我私下里派人去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这一问之下,可发现了大问题。” 第16章 被迫成为天君 颜汐浅见他卖关子,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威胁道:“我这几日倒是有点无聊,不如……请染星陪我回一趟南海好了。” 一听这话,卿揽月讪讪地笑了笑,“原本刑罚台的各处刑台都是有人看守的,尤其是雷刑台。可当日清晨,刑罚台囚室里发生了妖邪暴乱,孟云作为掌事,便调派了看守刑台的天兵在囚室里看守。是以,刑台周围一个人影不见,在你和魔兽争斗之时,无人前来协助。” 颜汐浅沉思片刻,“你是说,这件事和孟云脱不了关系?” 卿揽月点头,“虽然她这么做似乎也没有什么漏洞可言,偏偏就在这一日,发生了魔兽发狂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她这么做另有目的。” 若是换成其他人,颜汐浅也会怀疑,可这个人是孟云啊。 孟云对她一贯很好,瞧见什么小物件儿都会送给她。 虽然那些东西也并不值什么钱,可一样一样的都是心意。 “或许,只是巧合。”颜汐浅沉沉的说。 卿揽月道:“虽然不能作为证明,但是方才我说此事交由刑罚台处理的时候,孟云脸上松懈的表情,我绝对没有看错。” 颜汐浅盯着他,“看不出,天君还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那人笑了笑,“这是自然,弟媳可不知,这天君做的累极了。” 颜汐浅斜了他一眼,“好似谁逼着你做的一般。” 卿揽月叹了口气,“可不是被逼的,要不是晏辞求我,我才不坐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位子呢。”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颜汐浅有点意外,“他求你的?寻常帝王之位,不是应该兄弟之间争得头破血流吗?” 卿揽月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 颜汐浅家里也不是没有王位要继承的。 她家里的哥哥弟弟们都盯着老爹水君的位置呢! 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互相之间明争暗斗的,颜汐浅看得多了。 她还以为,所有的皇室都是如此,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族皇子,竟然还会如此谦让。 突然,卿晏辞抱着颜汐浅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阿浅,我想回家。” 卿揽月有模有样地学他说话,“阿浅,我想回家~~~” 被他这么一学,这话听上去极为欠揍。 “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是吧?”他说着,拧了拧少年的脸。 少年吃痛的躲避,挥舞着拳头打他的手臂。 她摸摸少年被拧的微微泛红的脸,安抚道:“乖,我们等下就回去。” 颜汐浅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不是来听卿揽月说废话的。 于是,她从乾坤袋里把小圆团取出来,扔给卿揽月。 “这是什么?”卿揽月捻着灵丝的线头将圆滚滚的小团子提起来,细细的打量。 颜汐浅道:“发狂的魔兽,也是魔尊之子,容司晨。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家看孩子去了。” “唉……”卿揽月还想说什么,颜汐浅已经牵着卿晏辞走了。 卿揽月盯着圆团,喃喃道:“魔尊之子啊?有点意思。” 回到崇华宫,颜汐浅远远的便瞧见孟云站在门口。 颜汐浅连忙加快了脚步,冲她挥挥手,“孟云?你怎么过来了?” 孟云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昨日真的很不好意思,害你费心费力了,我特地做了些糕点,拿来给你尝尝。” 颜汐浅双眼一亮,“好久没吃你做的糕点了。” 她拍了拍孟云的肩膀,道:“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会,谁日后若是娶了你,真是祖辈积德了。” 孟云的神情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你总打趣我。” 颜汐浅恍然想起了孟云和卿晏辞的事情,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问一问。 “孟云,我有件事想问你,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身份尴尬,问起来难免别扭。 她终究是问不出口,只好随口说道:“你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吧?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伤口?” 孟云脸色一变,左手下意识地握住右手的手肘。 颜汐浅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的表情,倒是卿晏辞瞧见了,躲在颜汐浅身后,问:“你的右手怎么了吗?” 这一问,引起了颜汐浅的注意。 她关切地拉起向孟云的右手,“你的手受伤了吗?” 孟云忍受着右臂上猛烈的疼痛,强撑着笑了笑,“没有啊,我只是手肘有点痒,方才挠了一下而已。” 颜汐浅松了口气,放开孟云的手,斜眼瞪了卿晏辞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少年把脸埋在颜汐浅后颈上,不说话了。 颜汐浅笑道:“要是有什么问题,不要自己扛着,知道了吗?” 孟云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先回去啦,糕点记得吃。” “嗯,我一定吃得一块都不剩。”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颜汐浅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凝固。 她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进了房间,颜汐浅第一件事就是把食盒里的糕点取出来。 卿晏辞看着糕点摇摇头,“阿浅,她是坏人,不要吃她送的东西。”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她盯着面前的糕点。 这些糕点,她曾经吃过无数次,可这一次下不去口了。 就在方才,她拉起孟云的右手时,无意中按住了她的脉搏。 她的手臂断掉了,虽然有修补过的痕迹,但是由于伤得太重,一时间根本无法痊愈。 这么大的力道,这么严重的伤势,孟云为何什么也没有说? 难道真的只是怕她担心? 颜汐浅从乾坤袋里摸出那枚紫金胡萝卜。 卿晏辞一见便欣喜的从她手里抢过去,“这个怎么在你这里?我还以为被我弄丢了,找了好久呢。” “这是你送给我的。”颜汐浅回答。 少年看着那枚胡萝卜出神,轻声说着:“这个胡萝卜是她送给我的,就是那个死掉的女孩子。” 颜汐浅喃喃着:“她真的……是被孟云害死的吗?” 她双目无神的盯着紫金胡萝卜,像是在问卿晏辞,又像是在问自己。 卿晏辞却一个劲儿的点头,“是她,一定是她,我看到了,阿浅,你相信我好吗?” 颜汐浅回了回神,直直的盯着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她相信卿晏辞,但也不想怀疑孟云。 既然心里有了疑惑,那便想办法证实就好了。 颜汐浅把孟云送来的糕点都喂给了从水荫殿外池塘里捉回来的鱼。 那两条鱼吃了糕点之后,并没有任何异样。 颜汐浅看着两条游来游去的鱼儿,心想大约是自己太多心了。 孟云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许隐瞒也只是有别的缘故,她不该怀疑她的。 把刑罚台的事情推出去之后,颜汐浅又回到了从前的散漫日子。 每日只陪着卿晏辞玩玩闹闹。 毕竟他还只是八岁的年纪,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每日都变着花样儿让颜汐浅陪他玩。 慢慢的,颜汐浅也不觉得他可爱了。 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妈子,每天跟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 于是乎,这一日,颜汐浅罢工了,赖床躺到了晌午。 卿晏辞坐在卧榻边喊她,“阿浅,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颜汐浅翻了个身,并不理他。 少年不满的推了她两下,颜汐浅便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阿浅,阿浅,阿浅!”他一声比一声喊得响,可颜汐浅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陪他玩。 卿晏辞哼哼唧唧的假哭,颜汐浅也不管他。 终究,他是没法子了,从被子的一角把脑袋钻进去。 凑在颜汐浅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小声在颜汐浅耳边说:“阿浅,你陪陪我嘛,求你了。” 这谁能顶得住? 反正颜汐浅顶不住。 她一把掀开被子,头发在被褥下弄得有些凌乱。 少年脸红红的,头发也一样有些乱了。 一双凤眼媚眼如丝,带着几分祈求的可怜相。 尽管眼神空灵清澈,可怎么看怎么勾人。 颜汐浅心里暗骂:这小子就是趁着年纪小,来勾引她的小狐狸精,若不是他现在还是小孩子,她绝对要办了他! 她用舌头顶了顶被亲吻的那一侧脸颊,“臭小子,学会勾引人了是吧?” 少年无辜的摇摇头,“我就只是想阿浅陪我出去采果子。” 颜汐浅盯了他一阵儿,“你过来,再亲一下,我就陪你。” 卿晏辞脸红透了,分明方才偷亲的人是他,这会儿不好意思的也是他。 少年磨磨蹭蹭的又亲了一口,这才拉着颜汐浅的手,把人从卧榻上扯了起来。 颜汐浅张开手臂,那人很配合地过来给她一个拥抱。 “我是让你给我把外衣穿上。”颜汐浅无奈。 这小子真是不会伺候人。 少年拿着颜汐浅的衣裳,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尤其是衣带,颜汐浅的衣裳衣带十分繁琐,卿晏辞系了好一阵儿,弄得歪歪扭扭的。 颜汐浅不由得想笑。 她还记得卿晏辞第一次给她穿衣裳的时候,那双手颤的,跟要上刑场似的。 衣裳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他急的脸都红了。 最后颜汐浅倒也没有为难他,还是自己动手了。 后来,过了好一阵儿,颜汐浅第二回让他穿的时候,他虽然手还是抖,但是却能弄得整整齐齐。 此刻,眼前的少年红着脸,看着被他系的奇奇怪怪的衣带,道:“我会好好练习的,保证,下一次肯定能系好。”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好似这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般。 颜汐浅愣了一瞬,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后来能系的整齐,是好好练习过的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很认真的去看待卿晏辞这个人和他所做的事情。 好似他的所有想法都藏在细节之中,只是她不曾留心。 重新整理好衣裳,两个人便出发往天尽头去。 参天树上长了不少果子。 前几日,卿晏辞在树下坐着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要给颜姑娘摘果子吃。 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虽然卿晏辞法术不精,但爬个树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站在树干上,看着树下的颜汐浅,笑道:“阿浅,你想要哪一颗,我给你摘。” 颜汐浅并不怎么爱吃果子。 这和她的生活习性有关。 颜汐浅的真身是深海珍珠蚌,小鱼小虾小水草什么的她很喜欢,陆地上的那些瓜果蔬菜,她都不爱吃。 但少年一脸热忱,颜汐浅实在是不好意思打击他,便笑着说:“我要最红的那一颗。” 少年还真就认认真真的寻找最红的果子。 颜汐浅坐在树下,顺着天尽头往下看去。 许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姐妹们有没有因为珠钗珍珠打架,兄弟们有没有因为水君之位争斗。 不过,他们争归争,但也都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 颜汐浅仰起头,看着正在树上,伸长了手臂摘果子的少年,“晏辞,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去?” 少年一个没留神,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颜汐浅吓得赶紧起身,好在那人及时抱住了树干,这才幸免遇难。 逃过一劫的少年抱怨道:“阿浅不能这样,我们才刚刚过来,你怎么就要回家?” 颜汐浅飞身上树,垂着双腿坐在树干上,扯了扯他的衣摆,“你坐过来。” 少年顺从的坐到她身边去,撒娇着说:“再陪我一会儿嘛,我还没给你采到最红的果子呢。” 瞧见他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的树叶,颜汐浅帮他取下来,捏在手里把玩。 “我是说,要不要跟我去南海玩?” 颜汐浅从来没有邀请过卿晏辞去南海,这倒是第一次。 少年眼睛亮了起来,“去你家吗?” 颜汐浅点点头,“去我家,你想去吗?” 少年连忙点头,“我想去,我想看看阿浅以前生活的地方。” 颜汐浅摸摸他的脑袋,道:“不过,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南海没有天宫这么华丽,到处都是水,没有喜欢的胡萝卜和果子。” 第17章 钱多的上神 卿晏辞笑着说:“没关系,只要有阿浅在,就算没有胡萝卜,我也一样喜欢那里。” 说起来,这段日子,他对胡萝卜似乎不如从前那么爱不释手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的卧榻上,除了冬日,永远都放着几根胡萝卜。 只因为冬日里,卿晏辞身上很暖,颜汐浅喜欢抱着他睡。 除去这种时候,两人都是各睡各的,颜汐浅抱着被子,卿晏辞抱着胡萝卜。 这段日子,颜汐浅可以说是卿晏辞的人形抱枕,他夜夜搂着,连备受宠爱的胡萝卜都失宠了。 想到这些,颜汐浅心里有一点点小得意,好似自己战胜了胡萝卜。 颜汐浅指着树下的一层白茫茫云雾,“我家就在这下面,这棵参天树就在南海边,我以前很喜欢在这里放风筝,把心里的话都写在风筝上,顺着风飘到天上来。” 虽然往下看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但在颜汐浅的描述中,卿晏辞仿佛真的看到了年少的颜汐浅在树下放风筝的情形。 他惋惜道:“真可惜,那时候如果我也喜欢来这里玩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捡到你的风筝。” 少年丧气的样子,让颜汐浅有点心疼。 “那时候,我们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在海里,我没办法参与你的生活。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没有你的时间,忍耐那么多年的。”卿晏辞越说越难过。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道:“虽然我们错过了很多,但是现在,我不是正在参与你年少的时候吗?不然,我带你回去之后,我们也到树下来放风筝怎么样?这样你也参与我的以前了。” 卿晏辞双眸含着晶莹的泪珠儿,欢喜地点着头,“一言为定。” 颜汐浅笑着歪倒在他肩头,“一言为定!” 两人说好了,颜汐浅便打算等卿晏辞采够了果子就带他顺着天尽头下凡。 可卿晏辞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一定要明日才能去。 颜汐浅问他,“今日和明日有什么区别?” 少年耳朵红红的,小声说:“当然不一样,我可是第一次去阿浅家里,就算没有成亲,也不能空手去的,更别说我们是夫妻,我自然要多带些东西给……给……给岳父和岳母。” 颜汐浅忍不住笑他,“你才多大啊,就惦记岳父岳母了?” 被她这么一笑,少年双颊红红的,“哥哥教我的,哥哥说,第一次去别人家里,要带东西过去。岳父岳母是书上说的,媳妇儿的爹娘,是该这么叫的。” 说起来,卿晏辞倒是从来没有叫过这两个称呼。 倒也不是他不肯,只是…… 颜汐浅想起了当年自己刚刚嫁给卿晏辞的时候。 她爹颜玉清始终觉得,天族这场莫名其妙的联姻是来者不善。 是以,她爹对天族,对卿晏辞都有诸多防备。 拜堂的时候,颜玉清都不敢坐在高堂之上,也就因此没能让卿晏辞名正言顺地喊上一声岳父。 而那场婚礼之后,卿晏辞就再也没见过颜玉清。 有几次,颜汐浅要回家的时候,卿晏辞曾经故作不经意的问起,要不要他陪她一起回去。 可颜汐浅拒绝了,几次之后,卿晏辞也就不敢再问了,怕冒犯了颜汐浅。 虽然南海如今的情况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差这点儿见面礼。 颜汐浅倒是不很在意,可瞧着卿晏辞很兴奋的样子,也就由着他去准备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里想着要去南海,卿晏辞也没心思采什么果子了。 不到晌午,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又蹦又跳的,跟个小猴子似的。 颜汐浅的手臂也被他甩得高高的。 这若是在以前,颜汐浅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自己那个冷面的丈夫,居然还有这么活泼的样子。 卿晏辞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眸望她,“阿浅干嘛一直看我?” 颜汐浅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被夸可爱,少年的脸立刻红扑扑的。 倒是和以前一样容易脸红,这一点还真是没变。 “阿浅也……很可爱。”少年羞答答的回夸。 颜汐浅笑了起来,“什么可爱,我这是漂亮,最漂亮。” 少年连忙点头,“嗯,阿浅最漂亮。” 虽然颜汐浅一贯脸皮厚,喜欢自夸又有点自恋,但是被人这么认真的说‘最漂亮’难免有点心虚。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打算带什么去南海?” 没等少年开口,颜汐浅又想起了什么,捏紧拳头威胁道:“你要是敢带胡萝卜去南海,别怪我把你和胡萝卜一起扔出去!” 少年在她警告的眼神里打了个冷战,“可是,哥哥教我的,拿最喜欢的东西送人,是最大的尊重。” 颜汐浅睨了他一眼,“哦?你不是说最喜欢的是我吗?” 卿晏辞连忙改口,“阿浅是最喜欢,胡萝卜是……是第二喜欢。” 颜汐浅轻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干脆把我送还给我爹好了。” 一听这话,少年熊抱住颜汐浅,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要,我不要。阿浅,我就只有一个,谁都不给。” 算你还有点良心。 颜汐浅鄙夷他,但心里说不上来的开心。 午后,少年开始忙东忙西的准备东西。 崇华宫的一应事物,年幼的卿晏辞都不很清楚。 他随着侍女前往库房,一开门,人都呆住了。 “天哪,我家里怎么有这么多东西?”卿晏辞看的眼花缭乱。 什么金银珠宝,法器神兵应有尽有。 不单单是卿晏辞,连颜汐浅也惊呆了。 成亲三百多年,她一贯知道卿晏辞有钱,可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多钱。 颜汐浅是不愁吃穿的,出门需要用钱的时候,卿晏辞会安排人随身跟着,她要什么便有人给她买什么。 可俩人到底不是真正的夫妻,颜汐浅花他的钱难免心里发虚。 是以,颜汐浅本着能不用卿晏辞的钱就不用卿晏辞的钱。 再后来,颜汐浅的衣裳配饰,都是卿晏辞买好的。 第18章 发狂的缘由 颜汐浅心里不由得骂他,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她? 说好的最喜欢呢? 够男人,都是假的。 等颜汐浅回神,卿晏辞已经拉着她的手,把钥匙塞到她手里了。 颜汐浅有些发愣,却见少年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还是交给阿浅保管好了。” 不得不说,这么一大笔财产,交到谁手上谁不心动? 颜汐浅何止是心动,简直要跳出来了。 “给我?”颜汐浅半信半疑。 卿晏辞点点头,“嗯,哥哥说,男人有钱不变坏,母猪上树变妖怪。” “……”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确定?”颜汐浅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毕竟从前卿晏辞一分钱都不给她,抠抠嗖嗖的,如今竟然都给她了,更叫她不安。 而且,不止是男人,女人拿了钱也容易变坏啊! 卿晏辞很认真的点头,“哥哥教过我的,男人挣的钱要都给媳妇儿的。” 颜汐浅嘴里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啊。” 可手却很是坦诚地立刻把钥匙塞进怀里。 这钥匙可不得了,放在怀里都觉得烫人。 “神女,天君陛下请您去一趟天君殿。”侍女前来禀报。 颜汐浅看了一眼正在埋头翻着宝贝的卿晏辞,“晏辞?” 少年惶惶然抬起头来,透着股子天然呆看她。 “你兄长请我去天君殿,我去去就回,你先挑东西,我回来再陪你。” 卿晏辞一听,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三两步跑过来,拉着颜汐浅的手撒娇,“我跟你一起去嘛。” 还没等颜汐浅开口,侍女又道:“陛下说,让神女一个人前去。” 少年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有点不太高兴。 颜汐浅哄了几句,那人这才委曲求全,“那,在我选完东西之前,阿浅一定要回来。” “好,我答应你。”她揉了揉颜汐浅的头发,笑着说。 虽然把卿晏辞哄过去了,可颜汐浅心里有些疑惑。 如今的卿晏辞是有点粘人,但跟着颜汐浅倒也不至于胡闹,天君着实没有必要不准他跟着。 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颜汐浅到了天君殿,殿前的天兵直接让她进去。 可进了天君殿,却不见半个人影。 颜汐浅皱了皱眉,不知道卿揽月在搞什么名堂。 正想出门去问问天兵,突然身后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颜汐浅立刻顿住了脚步,眼睛往斜后方瞄过去。 呼吸声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 颜汐浅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容司晨猩红着一双眼睛,正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那人逐渐靠近,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与在刑罚台的那一次别无二致,容司晨的身体逐渐兽化,一双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颜汐浅已然做好了全身的戒备,在容司晨完全兽化,向她冲过来之时,一个人骤然出现,挡在她与魔兽之间。 那人正是卿揽月。 卿揽月一指按在魔兽的眉心,那魔兽身上的凶性骤然开始淡化,慢慢的瞳孔也恢复成原本的漆黑。 魔兽倒在地上,变化成人形。 颜汐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卿揽月将地上的容司晨捆缚起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我的猜想是不是真的。” “猜想?” 卿揽月从头到脚把颜汐浅打量了一遍,“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便觉得你身上有些魔气,还以为你是和魔兽打斗过残留的气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颜汐浅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魔气,“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人却道:“很浅淡,不容易察觉,但是魔性很强,能诱发魔物魔化。我叫你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果不其然,容司晨一见到你就魔化了。” 颜汐浅有些诧异,“你是说,他在你这里并没有魔化,直到方才见到我?” 卿揽月点点头。 容司晨被送到天君殿,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并没有颜汐浅所说的魔化现象出现。 由于他是魔尊之子,容司晨一向主张和平,早就想与魔族交好,自然是不能对这位有可能继任魔尊的少年太过严苛。 卿揽月命人照料了容司晨几日,等他放下戒备,这才同他秉烛夜谈。 可从容司晨的话里,卿揽月发现了一件事。 容司晨虽然修为不济,但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不至于连体内的凶性都控制不住。 他每一次魔化,都是在看到颜汐浅之后发生的。 这让卿揽月不由得怀疑,两件事或许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他思来想去,认为颜汐浅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容司晨魔化的,于是为了验证猜想,今日特地命人去把她请过来。 果不其然,如他所想的那样。 容司晨一见到颜汐浅就开始不受控制,整个人开始暴躁起来,渐渐的双眸血红,变成魔兽。 颜汐浅沉默良久,“可是……” 卿揽月点头,“我知道,你整日待在崇华宫,根本没有和其他的魔物接触过。但事实如此,你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碰过什么特别的物件儿?” 吃的东西?碰的物件儿? 颜汐浅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孟云送来的糕点。 可那些东西,她都喂给了池塘里的鱼,并没有自己吃下去。 除了这个,颜汐浅想不起来自己有任何特殊的行为或饮食。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也许只是巧合罢了。我捉住容司晨之后,让他在崇华宫待了一晚,他并没有发作。” 卿揽月捻着下巴,眸色里尽是沉思,这一点,他也琢磨不透。 按道理来说,如果颜汐浅身上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够致使容司晨入魔,亦或者体内含有魔气。 只要容司晨和她接触,就应该时刻都是发狂的状态。 时而发狂,时而正常。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卿揽月瞥向地上昏睡过去的容司晨,又问颜汐浅,“他那时是清醒的吗?” 第19章 再次晕倒 颜汐浅点点头,“没错,我夜里审问了他,并没有任何异常。他要攻击晏辞,被我绊倒了,摔伤了膝盖,第二日一早还嚎啕不停。我再见他,也没有任何异样。” 卿揽月思索着,“这倒是怪了,或许还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因素。” 颜汐浅也想不透,为何容司晨单单对她发狂,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罢了罢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必去想。 “对了,刑罚台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这几日被卿晏辞缠着,她都没有再和孟云见面,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卿揽月道:“刑罚台交出了一个守卫,说是和魔族勾结,如今正押在天牢里,等候严审。” 这样的话,颜汐浅就放心多了。 既然已经抓到了内奸,也就能洗脱孟云的嫌疑了。 颜汐浅道:“这么看来,这件事应该审问之后就会有结果的,我也就不用再插手了。明日我要和晏辞回南海一趟,天君若是还有需要,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卿揽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还真是清闲,可苦了我了。如今你这边说不定有人在暗中害你,我要着手调查,晏辞那边没人处理军务,也是我代劳。这几日忙里忙外,我都快累死了。染星怪我不陪她,整日都不高兴。” 颜汐浅提议,“不然,我带染星一起回南海住几天,也让天君陛下轻松些。” 一听这话,卿揽月连忙双手合十祈求,“别,可千万别,你若是把她带走了,我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了,怕是要郁郁而终的。” 颜汐浅掩唇笑了笑。 卿揽月这人在外人面前很能摆谱,威严赫赫的样子。 可谁知道他私下里是这副模样。 诚然,原本颜汐浅也没有要带上萧染星的打算,她只是吓唬吓唬卿揽月罢了。 毕竟,她第一次带卿晏辞回家,当然要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从天君殿回来,颜汐浅也不管那些多余的事情了,满心都是明日和卿晏辞回家的事。 颜汐浅欢欢喜喜的回到库房,却没见到卿晏辞。 她无奈道:“真是小孩子,半点儿耐性都没有,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瞧见一排排的宝贝中间堆了几样东西,颜汐浅便带算看看卿晏辞选了什么好东西。 走近了才发现,少年倒在一排法器后面,被琳琅的法器挡住了身影。 颜汐浅紧张地喊他,“晏辞?晏辞?” 她将人抱在怀里,一下下摇晃着他。 少年一动不动,已经晕了过去。 颜汐浅手忙脚乱的给他输送灵力,可却没见他有半点好转。 情急之下,颜汐浅只能匆匆抱起他,冲出库房,往寝殿去。 其间吩咐了侍女去请医仙和天君过来。 一刻钟后,天君和医仙都到了。 颜汐浅担忧地说话都不太连贯,“医仙,他……他晕倒了,我一回来,他就……就倒在地上了,我给他输了灵力,没有用,你快点,快瞧瞧他到底怎么了。” 卿揽月见她急的不知所措,连忙扶住她的肩膀,“你先不要着急,晏辞他不会有事的。” 这么多年来,她不知道打晕过卿晏辞多少次,可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是上神之躯,即便是受伤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如今,颜汐浅有些害怕。 卿揽月抚着她坐下,让她喝了杯水,颜汐浅急躁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医仙给卿晏辞诊了脉,道:“上神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脑的损伤似乎有了些许异样。如今上神虽然昏厥,但意识是清醒的,需得想法子让他陷入沉睡,减少神识的耗费,而后灵针实时医治才能醒来。” 卿揽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是将人送到天君殿去,医仙便在天君殿住下,实时医治,直到他醒来为止。” 颜汐浅却不肯答应,“不行,你不能带走他,他醒来见不到我,会难过的。” 卿揽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样待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分神,不利于他的病症。”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她看着躺在卧榻上的少年,眼眶有些湿润。 “都怪我,都怪我总是打他。”她很内疚。 如果她没有那么对他,他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你别多想,他是欠揍,不干你的事,况且,你要相信医仙,要相信我,晏辞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卿晏辞被卿揽月带走了,前几日还热热闹闹的崇华宫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从前他常常在外征战,几年不回家的事情都常有发生。 可没有一次,颜汐浅像现在这么惦记他的。 颜汐浅一个人在水荫殿门前坐到了黄昏,她看着天边的夕阳,想着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卿晏辞讨论着什么要带回南海,什么不该带回去的事。 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她决定带他回家,却又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 颜汐浅叹了口气,将头趴在双膝上。 “阿浅?”恍惚间,听到有人喊她。 颜汐浅猛地抬起头来,背对着夕阳,一人身着白衣站在她面前。 逆着光,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但本能的有种冲动,她爬起身来,冲上去抱住了那人。 其实,在抱上去的那一刹,颜汐浅就知道这人不是卿晏辞了。 对方个子没有卿晏辞那么高挑,骨架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她身上也没有卿晏辞特有的那股冷香。 可颜汐浅不想松开,紧紧的抱着来人。 萧染星轻轻的拍着颜汐浅的背,安抚道:“阿浅,上神的事情,揽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很难过是不是?” 颜汐浅嗯了一声,嘴里喃喃的说着:“真奇怪,明明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吵吵闹闹的,甚至有点烦人。可是,他现在不在我身边,我反而想念他吵闹,想让他回来。” 萧染星是个有点木讷的人,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第20章 孤枕难眠 她听说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能为阿浅做点什么,哪怕是能陪着她,让她好受一点也好。 她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颜汐浅一贯洒脱,从不在意得失,也从不曾有过这么难过的时候。 “阿浅,没事的,上神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颜汐浅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一言不发。 晚饭颜汐浅一口都没有吃。 萧染星看着很是担心,于是提议,“我听揽月说你们本来打算回南海的,不如干脆带我回去吧。我也好久没回家了,正想回家看看呢。上神的病需得医治几日,我们趁着他不在,先回去看看,等他病好了,让揽月把他送过来便是了。” 颜汐浅摇摇头,“我答应了他,带他回去的。” 萧染星垂下眸子,道:“阿浅,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嗯,他现在的神识只有八岁,还是个粘人的孩子。医仙说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我不在,肯定很难过。”颜汐浅说着声音有点哽咽。 萧染星叹了口气,“上神他既然是清醒的,肯定能理解你的,他只会忧心你为他难过。” 颜汐浅握住萧染星的手,“染星,你回去吧,我没事的。这么晚了,天君也该担心你了。” 萧染星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几日都不回去了,他什么时候把上神的病治好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她倒不是给卿揽月压力,只是想多陪陪颜汐浅,怕她担心上神。 颜汐浅一整晚都没睡,想着自己这么无所事事的,反而越发惦记着卿晏辞的病。 于是,第二日,她便向卿揽月请了命,卿晏辞养病的这几日,她会帮忙审讯刑罚台内奸一事。 一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至于胡思乱想。 二来,也让萧染星放心,不必日日陪着她,少了陪伴天君的时间。 卿揽月自然是乐意的,任务减轻了些,还把他的媳妇儿送回来了。 魔族的内奸被关在刑罚台的天牢之中,颜汐浅当日便搬到了刑罚台去。 与其每晚都要面对没有卿晏辞的寝殿,还不如干脆在刑罚台住下。 作为掌事,孟云少不得要给颜汐浅安排住处。 “正巧我隔壁还空着,不如阿浅住过来?”孟云柔声道。 颜汐浅点点头,“好啊,难得有机会和你住在一处。” 孟云领着颜汐浅前往住所,这一路上到处都透露着诡异的寂静。 刑罚台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事天牢和刑台,另一部分便是刑罚台的仙神们住所。 如果说天牢和刑台那边是阴气森森,那住所这边就是寂寥寥。 住所地周围种着一圈一圈的高大梧桐,树荫把正片住所都包裹着,连阳光都不见,更显得怪异。 所到之处,一个人都不见,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颜汐浅偏头看了看孟云,“难为你住在这种地方,冷清清的,有些压抑。” 孟云笑了笑,“是啊,这里确实比不得崇华宫,不过只是休憩的地方,住久了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只不过,这里到处树荫缭绕,很多蛇虫鼠蚁容易盘踞,阿浅要小心些。” 颜汐浅顺着梧桐树干往上看了看,果然瞧见一条手指粗细的青蛇正盘旋着,时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 她看的后背发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一贯害怕这些东西,出入是要仔细些才好。” 孟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亮,而后笑靥如花,道:“不怕,阿浅就住我隔壁,若是瞧见了,只管喊我帮忙。” “好,有劳你了。” “哪里的话。” 推开陈旧的房门,里面便扬起了一阵尘土。 颜汐浅打了几个喷嚏,“这地方多久没人住了?” 孟云笑道:“这是我爹娘从前住的地方,我三岁的时候,他们便不在了,而后再也没人住过,荒废了许久。” 闻言,颜汐浅有些惊讶,“你爹娘住的地方,那我住在这里,是否不妥?” 孟云笑着摇摇头,“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已经释怀,再者说,他们有灵,瞧见我能和朋友住在一处,应该也会很高兴。”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只看着房间里陈旧的桌椅,到处都是蛛网,她有些胆寒。 孟云看出了她的窘迫,道:“等下,我带你到处看看,先熟悉一下各司的位置,这里命人打扫一下,会干净许多。” 颜汐浅点了头,便跟着孟云往各司去。 刑罚台还真是不小。 转了大半日,颜汐浅的一双脚都磨起水泡了。 她们珍珠蚌原本就是生活在壳里的软体生物,最受不得劳累。 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一日忙着记各处的位置和所掌管的事务,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卿晏辞了。 晚上回到住所,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 颜汐浅一进门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坐到卧榻上去,把鞋袜脱了。 两只嫩生生的玉足已经红肿了起来。 往日里,她跑出去野,回来的时候,卿晏辞都会准备好洗脚水,亲自给她洗脚。 如今那人却还昏迷不醒。 颜汐浅叹了口气,原本想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好暂时忘了卿晏辞,可一闲下来,又开始想他了。 她揉着自己的脚,有些冰凉。 颜汐浅想起以前,尤其是冬日,他会把她的脚握在掌心里,捂暖了再让她睡觉。 那时候,她还笑话他,“你是不是对我的脚有什么执念,回来的时候每日清洗还不够,如今还要握在手里?” 不管多少次,卿晏辞总是脸红红的解释,“我不是,我怕你脚冷。” 颜汐浅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不过是打趣他罢了。 想到那些往事,颜汐浅不由得笑了笑。 累了一整日,颜汐浅也懒得动手洗脚,只使了个法术做了清洁,便躺下了。 这刑罚台,白日里看着阴森,夜里也阴寒。 被子里冷冷的,一点儿暖意也没有。 颜汐浅抱紧了自己,幻想着是卿晏辞在抱着她。 为了让自己暖和些,颜汐浅睡前在卧榻周围设了结界。 第21章 事有蹊跷 深夜,外头的风呼呼的刮,吹打在一排排梧桐树上,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这些声音吐露着寒意。 颜汐浅睡得并不安稳,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蒙着脑袋,尽量忽视那些声响。 房门和窗户被吹的吱呀作响,好似有鬼爪在上头来回的划过,难听又吓人。 颜汐浅不知道自己听这样的声音听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天还没亮,颜汐浅就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和灵力的滋养,脚上的水泡已经消失了,不见半点痕迹。 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身体疲乏地好像没睡觉似的。 既然醒了,颜汐浅也不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便干脆往天牢去,见一见那位魔族内应。 昨日孟云带她来过天牢,虽然没有进去,但是和门口的守卫认了认脸。 两名守卫见了她,十分客气,“神女来得早。” 颜汐浅点一点头,“我今日来瞧瞧前几日捉拿的魔族内应,还请带路。” 守卫在前面引路,颜汐浅便在后头跟着。 一进入天牢,迎面而来的一股腐烂气味。 颜汐浅皱了皱眉,捂住鼻子。 守卫连忙解释,“天牢内部重重叠叠,坚不可破又密不透风,是以,虽然有看守的仙者每日定时清扫,但里面的气味却一时间难以消散。” 颜汐浅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矫情,于是点点头,道:“继续领路吧!” 天牢之中也划分了区域,从外往里,是罪责逐渐加重的罪犯。 而越往深处,那股腐烂的气味越是浓烈,熏得颜汐浅脑袋晕晕的。 为了让自己舒坦一些,颜汐浅只能闭气。 终于,守卫在一座牢房门前停了下来,用钥匙打开了玄铁所制的锁,“那人正关押在此。” 颜汐浅点了点头,“知道了。” 守卫退下,颜汐浅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囚室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颜汐浅有些惊讶,不是说还没有开始审问吗?怎么就如此这般半死不活了? 她走上前去,那人却丝毫没有动静,像是死了。 颜汐浅踢了下那人的后背,地上的人仍旧没有半点转醒的意思。 不会真的死了吧? 颜汐浅连忙蹲下身来检查。 可手还没有触碰到那人的手腕,那人猛地抬起头来,手指弯曲成爪向颜汐浅发起进攻。 颜汐浅瞪大了双眸,下意识地往后躲避。 那人扑了个空,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反而更加强势的向颜汐浅扑了过来。 颜汐浅飞身往后退出数米,那人被铁链束缚着手脚,只能隔空向颜汐浅张牙舞爪。 原来是装死,准备偷袭。 颜汐浅松了口气,他若是死了反倒是死无对证,活着总还有一线可能。 她盯着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人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有鞭痕,割痕,勒痕…… 显然是受过刑的。 颜汐浅双手环抱,“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我?” 那人的脸被垂下来的头发遮蔽了大半,尽管瞧不见那人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颜汐浅。 她紧盯着那人左右走了几步,那人的脑袋便紧随着她的方向转动。 颜汐浅皱了皱眉,抬手将地上的一块石子吸至手中。 她故意将石子捏在手里,在那人眼前晃了晃,而后往一侧的墙壁扔了过去。 那人听到动静,立刻如野兽似的往石子打中的墙壁扑了过去。 双手像是爪子似的,竟然攀附着墙壁,双脚也抓了上去,如同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在墙上爬过。 这家伙那里像是个人,分明就是某种动物。 颜汐浅不由得怀疑,这样一个人能在暗中帮助容司晨吗? 她又道:“你是谁?” 一听到她的声音,野兽又狰狞着往她的方向生扑。 “你、是、谁?”颜汐浅一字一顿地问。 那人却似乎根本听不懂她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发疯似的猛扑。 真是奇怪,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把孟云打晕,也绝不可能被她用胡萝卜打中之后,还能顺利逃脱。 等等,胡萝卜? 颜汐浅突然想起了什么,而后召出神剑。 她用法术驱动着神剑,在囚室的各个角落里敲打。 引得那人上蹿下跳。 而后,颜汐浅又用剑柄时而敲打那人身体的各个部分,试探那人的反应。 然而,那人身上竟没有半点儿内伤或者骨头断裂的迹象。 颜汐浅很清楚自己的力道有多大,用紫金胡萝卜打下去的那一下,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 更别说,对方是一个疯癫的兽人。 这个人,绝对不是当日她在刑罚台遇上的那个人。 可为何……这个人会成为替罪羔羊? 就在那人背对着颜汐浅的时候,她瞧见那人后脑好似有什么东xZ在凌乱的头发之中。 颜汐浅趁机腾空而起,趁着那人的注意力都在神剑弄出来的声响上,往那人后脑探去。 可她的手指刚触碰上那人的后脑,他便反应极为强烈。 尽管如此,颜汐浅还是感觉到了,那人头皮之中,有一块坚硬的东西,类似铁块。 好在今日颜汐浅有带捆仙索在身上。 她召出捆仙索,将那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那人还想挣扎,却被捆缚着,摔倒在地。 颜汐浅趁机一脚踩在他的后脊上,蹲下身子,拨开他的头发。 果不其然,他后脑的正中秃了很大一块,虽然看上去还是皮肉,但是手指按在上面却是硬邦邦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在手里化出一柄匕首,从那人的肿块边缘切开。 皮囊之下,是一块足有两指宽的四方铁块。 颜汐浅捏住铁块的两端,欲将其从那人后脑中取出。 伴随着铁块一点一点从他的头颅里脱离,那人发出野兽哀鸣般的嘶吼。 颜汐浅意识到不对,这样下去,恐怕会惊动用这人替罪的真正黑手。 第22章 下厨为难 她连忙封住那人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声响,这才继续将铁块完全抽出。 铁块有两寸长,已经被血水染得通红。 颜汐浅连忙用灵力修补那人后脑的伤口,保住他的性命。 清除掉表面的血水,颜汐浅看清楚了那根铁块,上面雕刻着诡异的图案,颜汐浅看不太明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囚室的大门。 颜汐浅警惕的看向那扇门,立刻将晕死过去那人的头发弄乱,看不出后脑的情况。 她刚把铁块塞进怀里,外面的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原来是孟云。 颜汐浅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来了?” 孟云道:“你今日第一次审讯,我自然要来帮你啊。” 颜汐浅笑了笑,道:“我确实不擅长这个,我问他什么,他什么也不回答。” 孟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些囚徒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你这么心软,自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要不要我帮你审讯?” 颜汐浅看着孟云,明明还是从前的那个少女,为何在刑罚台里她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孟云脸上的笑容,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这个人,你们之前审讯过了吗?”颜汐浅问道。 孟云柔和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裂痕,她眸子里冷了冷,道:“那倒没有,只是先前捉拿他的时候,他反抗的厉害,身上有伤口也在所难免。” 打斗的伤口和受刑的伤口如何能混为一谈? 难道说,孟云在隐瞒什么? 莫名的,颜汐浅觉得眼前这个相处了三百年的朋友有些陌生。 她又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内应的?” 孟云斜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道:“搜捕的时候,他惊慌失措的逃跑,被当场拿下。” 这就更奇怪了。 如果说,那日的黑影能够逃离颜汐浅的视线,可见其沉稳,怎么可能只是区区搜捕就乱了阵脚? 颜汐浅骤然想起了孟云断掉的那条手臂,她故作无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尽管孟云隐忍的很好,但颜汐浅还是察觉到在她碰到对方肩膀的刹那,对方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 孟云笑着看她,“怎么了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觉得你每日要处理这么多事情,还抽出时间来帮我,实在是太辛苦了。” 那人笑得温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此刻,孟云笑得越是明媚,颜汐浅心里就越是忐忑。 她手下稍稍加重了几分力道,孟云却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她。 颜汐浅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怀疑孟云,但这件事着实是太奇怪了。 从孟云突然求情她来帮忙审讯开始,到如今孟云担心她不善于审讯前来帮忙。 如此前后矛盾,很难不引人怀疑。 可颜汐浅不明白,孟云从小就在刑罚台长大,和魔族没有任何联系,为何要帮助容司晨? 而她和自己,也是多年的好友,更没有理由来加害于自己。 颜汐浅找不到任何破绽,只能深吸一口气,认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方才这囚徒攻击我,已经被我打晕了,我看,还是明日再行审问好了。”颜汐浅松开了按在孟云肩膀上的手。 孟云似乎有些惊讶,道:“阿浅身手不错,可别把人给打死了。” 说罢,她蹲下身来,扶着那囚徒的脑袋将人翻了个面。 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孟云才放心下来,“还好,还活着。不过,气息有点微弱,我看还是找人来诊治一番的好。” 颜汐浅点点头,便走出了囚室。 身后的孟云在囚徒后脑上按了两下,眼睛微微眯起。 两人走出天牢,颜汐浅才解除了闭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孟云瞧了忍不住笑道:“这天牢里的味道确实难闻,方才我还在想,阿浅沉得住气,如今才知原来是屏的住气。” 颜汐浅尴尬的笑了笑,“这也不能怪我嘛,那里头的味道太恶心了,我最讨厌臭臭的味道。” 折腾了大半日,已经是晌午了。 “今日我特地命人去弄了两条鱼回来,我做鱼汤给你喝,怎么样?” 孟云的手艺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颜汐浅想起了被她喂鱼的那一盒糕点,心里生出一点愧疚。 于是,她点了头,跟着孟云一起去厨房,给她打打下手。 可事实上…… “啊!”颜汐浅一手提着菜刀,桌子上的那条鱼被砍出一条血痕,却还没死透,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甚至溅了颜汐浅一脸的血水。 她这模样,惹得孟云哈哈大笑,“阿浅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鱼都杀不了。” 颜汐浅羞红了脸,“我没杀过鱼嘛!” 她把手里的菜刀往桌子上一扔,摆烂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晏辞在做的,我哪里会弄?” 闻言,孟云切菜的手僵了僵。 一说到卿晏辞,颜汐浅又开始念他的好了。 卿晏辞做饭特别好吃,他还很会迎合颜汐浅的口味,让颜汐浅念念不忘。 从前颜汐浅听他娘亲说过,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她是没有这个本事了,但卿晏辞却好似把她牢牢抓住了。 孟云垂着头,继续切着手里的菜,“没想到晏辞上神还会做这些东西。” 颜汐浅怔了怔,想起天君所说的那件事。 孟云她,当年为什么拒绝了和卿晏辞的婚约呢? 正当颜汐浅想问出口的时候,孟云突然笑着说:“阿浅还真是好福气,看样子,晏辞上神真的很喜欢阿浅。” 听到这些话从孟云嘴里说出来,颜汐浅难免心里觉得难受。 孟云她应该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才一直隐瞒着那件事的。 既然如此,她怎么能让孟云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颜汐浅勾了勾唇,道:“不说他了,这条鱼……我是杀不了了,我还是帮忙烧个火好了。” 她绕过桌子,到炉灶前,把纱裙往上一揽,开始烧火。 好在方才孟云烧水的火还没有熄灭,颜汐浅便往里添了两块木头。 第23章 将计就计 “嘶~”颜汐浅捂着手指,上头被木刺扎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她皮肤原就娇嫩,很容易受伤。 孟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地过来,胡乱的在衣摆上蹭着手上的水渍,问道:“怎么了?” 颜汐浅抬起头,尴尬的笑一笑,“没事,就是被柴火的木刺弄伤了手,已经没事了。” 她只是怕痛,这点伤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费不了多少灵力就能恢复如常。 孟云松了口气,道:“往日里从没觉得你有公主的娇气,如今看来还真是柔柔弱弱的。” 颜汐浅虽然天资聪颖,在修行上很有天赋,但赖于本体的柔软,难免娇嫩些。 她又是一贯的懒懒散散,从小被捧着长大的,摔不得碰不得。 没法子,颜汐浅只能做些洗菜的事情。 瞧着孟云行云流水似的下厨,颜汐浅心里不免有些羡慕。 虽然她从不觉得女子就该拘泥于一方厨房,但觉得下厨出来的东西很美味挺有成就感的。 颜汐浅盯着自己的那双手,心想:还是算了,我这双手,笨得很。 刚洗好了菜,便听到孟云喊她,“阿浅,帮我把桌子上的萝卜丝放到锅里。” 颜汐浅把桌子上的菜品扫视了一遍,找到了被泡在水里的萝卜。 可她不知道,浸过水的萝卜丝要沥干了水分才能下锅,就这么捞起来直接扔了进去。 萝卜丝一进锅,顿时溅起了滚烫的油水,吓得颜汐浅大喊大叫。 孟云见状,连忙拉开她,挡在她身前,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阿浅,别怕。” 等到水分完全蒸发,锅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颜汐浅瞧着孟云被烫伤的左手,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她突然有点懊恼,孟云为了她受伤,她却曾在心里怀疑过孟云。 她瘪着嘴儿,小声道歉:“对不起。” 孟云却不甚在意,笑了起来,“第一次下厨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很平常,阿浅你不要往心里去。” 颜汐浅深深的看她一眼,心里很是清楚,这一声对不起不仅仅是因为方才闯的祸。 经过了萝卜丝事件,颜汐浅心里彻底对孟云放松了戒备。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她决定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对孟云的怀疑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颜汐浅是想忏悔,她垂着头,很内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竟然怀疑你可能是那日被我打伤的人。” 孟云脸色煞白,久久地沉默着。 见她这般,颜汐浅更是愧疚的不行,“对不起,孟云,我真的很抱歉,我……” 孟云忽然摇了摇头,道:“不怪你,阿浅,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断了手臂,怕你担心,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不能怪你。” 颜汐浅到宁愿孟云怪她两句,这样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孟云心胸如此宽广,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 颜汐浅认真的握住孟云的手,“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绝对不会怀疑你的。” 孟云笑得柔和,“嗯,好。” 午后,孟云安排了人给囚徒治疗,颜汐浅也帮不上忙,就都交给她了。 可等颜汐浅次日醒来,却被告知,那囚徒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颜汐浅很是吃惊,虽然她昨日把他脑后的铁块拔出,损伤了他的脑部,可她也及时的救治了。 按理来说,那囚徒绝不致死。 可世事总有例外,颜汐浅也无可奈何。 人死了,线索也断了。 颜汐浅看着手里把玩的铁块,陷入了沉思。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这名囚徒绝不是真正的叛徒,可到底会是谁呢? 颜汐浅对刑罚台的仙者并不了解,实在没办法得出结论。 看样子,只能想个法子引蛇出洞了。 可总要有个什么由头才是。 颜汐浅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落在手心的铁块。 有了,这不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由头? 心里有了计划,颜汐浅便从崇华宫里调了几个仙娥来,负责帮她翻阅古籍。 孟云来找过她几次,她都以自己有了线索要抓紧查阅古籍为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虽然不告诉孟云,这样很不好。 但颜汐浅需要一个人来把她找到线索的事情传出去。 孟云作为刑罚台的掌事,最是适合。 况且,做戏就要做真。 一连三日,往返于颜汐浅房间和藏书阁的仙娥络绎不绝,这事儿也就闹得整个刑罚台人尽皆知。 诚然,这就是颜汐浅想要的结果。 第四日的黄昏,颜汐浅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也该看看那条躲在暗处的狐狸到底藏着什么尾巴! 颜汐浅先是通知了孟云,让她明日一早将刑罚台上上下下的人都召集起来,她已经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当场验证到底谁才是魔族的党羽。 孟云临走前,颜汐浅还冲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盼着孟云能明白她的苦心。 可这一抹笑容,却让孟云在转身时,眼睛里绽放出杀意。 入夜,颜汐浅躺在卧榻上,紧闭着双眸。 梧桐树仍旧随着风沙沙作响,但在这些梧桐的哀鸣声中,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黑影慢慢靠近颜汐浅的房间,在窗户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人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之后,轻轻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正欲将一个小包袱扔进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只手,拍上了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猛地一怔,听到身后一阵清脆悦耳的轻笑,“果然来杀我了,还真是没有白费我这几日的苦心。” 那人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便要遁走。 可有了上一次的情况,颜汐浅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就在那人挣脱之时,颜汐浅一掌打在那人的心口。 黑色的面罩下顿时被一口鲜血浸湿。 那人忽然将手里的包裹扔了过来,颜汐浅本能的接住。 可包裹的缝隙钻出一条蛇头,把颜汐浅吓得软了腿。 即便是颜汐浅再怎么厉害,对待自己害怕的事物还是无计可施。 第24章 我来迟了 黑衣人趁机逃走,颜汐浅也无心管顾,手里的包袱掉在地上,顿时钻出了好几条暗红的蛇,在月光下吐着蛇信,十分骇人。 颜汐浅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些蛇。 “孟云,孟云……”她也不敢喊得太大声,生怕引起那些蛇的注意。 也只能希冀着孟云这会儿还没有睡下,能听到她的声音。 可孟云的房间仍旧紧闭着,那些蛇却像是盯着猎物似的盯着她,蜿蜒着向她爬了过来。 “不要!”颜汐浅一声尖锐的喊叫后,双手抱住了脑袋,蜷缩在地上。 银色的月光中闪过一道光影,只听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而后,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颜姑娘?” 颜汐浅吓得瑟瑟发抖,良久才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来。 身前一个少年单膝跪在地上,紧张地看着她。 少年在月色的照耀下,竟浑身散发着光芒。 颜汐浅吓坏了,只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苦海里的稻草,被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少年身子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没事了,没事了……” 这一刹也不知道是方才被吓得狠了,还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心忧,颜汐浅哽咽着抱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卿晏辞睫毛颤了颤,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对不起,是我来迟了,都是我不好。” 颜汐浅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身前半跪的卿晏辞,许久许久。 等到卿晏辞把她抱进房间,瞧着简陋的床榻,皱了皱眉。 “床板这么硬,被子这么重,他们怎么能如此苛待你?”卿晏辞不满的说着。 颜汐浅听他这么说,立刻委屈起来,“我们回家。” “回家?” 从少年迷茫的眼神中,颜汐浅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他方才……是不是又喊她颜姑娘来着? 颜汐浅问道:“你又不记得我了?” 卿晏辞连忙道:“记得,我自然记得姑娘,你是南海二公主,颜汐浅姑娘。” “……”颜汐浅盯着他的眸子,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 颜汐浅闷闷地说:“所以,你现在几岁?” 少年认真回答,“十九岁!” 昏迷了这么久,才长了十一岁? 颜汐浅晃了晃双腿,“去天君殿,现在就去。” “哦,好。”少年倒是听话,抱着她往天君殿去。 到门口时,颜汐浅赶紧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方才被那几条蛇吓得,她腿现在还软着呢。 于是乎,颜汐浅只好扶着卿晏辞的手臂进去。 卿揽月这会儿正焦头烂额的在殿中走来走去。 得知卿晏辞自己回来了,这才放心了下来。 两人一进殿门,卿揽月迎面而来,在卿晏辞后脑拍了一巴掌,“你这臭小子长本事了是吧,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先前维护年幼的卿晏辞维护惯了,颜汐浅本能的把人拉到身后,不满道:“教训就教训,干嘛打人啊?” 卿揽月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怒意,指着根本藏不住的卿晏辞,“好小子,现在有人撑腰了,就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卿晏辞一脸严肃,“我没有。” 颜汐浅把兄弟二人拉扯着坐下,这才得知了前因后果。 就在半个时辰前,医仙给卿晏辞施过灵针之后,他便醒了过来。 医仙瞧了,立刻去禀报给卿揽月。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卿揽月扔下手里的奏书就匆匆赶了过来。 可卿晏辞见到卿揽月的第一眼竟然震惊无比,问道:“兄长,你……篡位了吗?” 方才还满心欢喜的卿揽月顿时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他皱了皱眉,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这是几?” 卿晏辞盯着那两根手指,也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他才开口,“兄长,我说过了,天君之位我绝不会觊觎,你实在不必如此心急,忧思成疾!” 卿揽月歪了歪身子,双手扶着床柱,平复着上涌的老血。 而此时,少年仍旧不知收敛,继续补刀:“父君只有我们两个儿子,天君早晚是兄长的。今日之事,我只当作没有看到,不会告知父君。还望兄长能引以为戒,若是被父君瞧见了,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卿揽月深吸一口气,被他气得发抖,“你这小子,现在几岁?” 卿晏辞凤眼微微眯起,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卿揽月。 这眼神,看得卿揽月想揍他。 被一个傻子当成傻子,卿揽月心里的委屈向谁说,谁能明白? 卿揽月又问了一遍,卿晏辞才回答他,“十九,兄长是真的忘了我的年纪,还是……” 他没说完的话,卿揽月也猜得到。 卿揽月在他身旁坐下,对一旁看戏的医仙说道:“你,去刑罚台把汐浅神女寻来,本君要被他气死了。” 医仙领命正要离开。 卿晏辞却一把掀开了被子,翻身下榻,紧张地问:“汐浅?可是颜姑娘?” 一醒过来,差点把他这个哥哥气没了,对媳妇儿倒是紧张得很! 卿揽月对这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忘了哥的家伙气愤不已,道:“是是是,你的颜姑娘。” 少年听到颜姑娘前面的那两个字,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的,我没有觊觎颜姑娘,没有……” 方才被气得不轻,这会儿卿揽月也想报复报复他。 他挥了挥手,示意医仙先退下,而后按着卿晏辞的肩膀坐下。 “既然你没有觊觎,正好我还缺一个天后,不如……娶她做你的嫂子如何?”卿揽月挑眉笑道。 正当看着卿晏辞跳脚,要翻脸的时候,后门被突然打开。 萧染星端着一碗药走进来,面色不善地问:“你要娶谁做他嫂子?”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卿揽月老鼠见到猫似的匆忙站起身来,讪笑道:“染星,你怎么过来了,我方才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萧染星剜了他一眼,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药碗,道:“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原本我也不过是个侍女罢了,天君陛下想娶谁哪里由得我做主?” 第25章 不解风情 这话里带着刺儿,卿揽月可不敢怠慢半分,连忙解释。 就趁着他跟萧染星解释的空当儿,卿揽月一个没留神,就让卿晏辞跑了出去。 听完天君的讲述,颜汐浅忍不住发笑。 一旁的卿晏辞道:“颜姑娘,我兄长他,脑子有点问题,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卿揽月:“……” 这臭小子,为了媳妇儿,连自己亲哥都卖? 颜汐浅扶着他的手臂,笑得前仰后合,方才瞧见蛇群的惊惧都抛在了脑后。 少年瞧着她的笑颜,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 卿揽月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甜甜蜜蜜的气氛,“我说你们俩,要卿卿我我回家去,染星还生着气呢,要不是为了把你这个祖宗找回来,我早就回去哄她了。” 颜汐浅收了笑,问道:“他现在的神识还没完全恢复,不用继续留在这里治疗吗?” 卿揽月摇摇头,“先前他醒不过来,需要安静的环境稳定心神。如今人都醒过来的,没什么大碍,至于神识,医仙们都没办法,还需得从长计议。” 一抬头,瞧见卿晏辞压根儿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一双眼睛都长在颜汐浅身上了。 这没出息的样子,卿揽月瞧了心里更是憋得慌。 他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把他给我带走,我看见他就来气。” 颜汐浅倒也是头一次瞧见卿揽月被气成这样的。 他一贯是个笑面虎,难得有这样的时候,还挺意思的。 临走前,颜汐浅把今晚在刑罚台发生的事情也同卿揽月说了一遍。 “现在就去刑罚台里查,被我打伤的人即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应该很容易查到。”颜汐浅道。 卿揽月点点头,“好,这件事交给我吧!” 颜汐浅牵着卿晏辞的手回崇华宫,一路上十分沉默。 少年如同跟屁虫似的跟着她,一言不发,比八岁的他还要沉默。 不仅如此,颜汐浅还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些湿润,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你有没有发现……”颜汐浅突然开口。 卿晏辞睁大了凤眸,眨啊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颜汐浅突然笑了起来,偏过头盯着他,“你同手同脚了。” 少年呆呆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了。 颜汐浅眉目含笑,“这样走路,你不难受吗?” 卿晏辞顺着被颜汐浅抬起的那只手看过去,这才意识到‘同手同脚’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红了一张脸,想改过来,可尝试了几次,还是同手同脚。 这番举动,引得颜汐浅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笨啊?都十九岁了,还不会走路啊?” 少年紧张起来,“不是的,不是,我只是……我……” 他手舞足蹈的模样甚是可爱,颜汐浅笑得更加张扬。 瞧着昏暗的光线下,少女美丽的侧脸,卿晏辞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才肯罢休。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傻乎乎的。 颜汐浅笑了好一阵儿,忽然问他,“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 颜汐浅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踮起脚来,尽量和他对视,而后小声说:“我要把你卖了。” 少年傻愣愣的看着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十一年好似白长了,他怎么比小时候还要笨? 颜汐浅笑着问他,“你怕不怕?” 那人摇摇头,对她直视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颜姑娘,莫要哄我。” 颜汐浅憋着笑,道:“被你发现了,我其实打算把你拐回家,做驸马,怎么样?” 卿晏辞猛然抬起头,涨红着脸,紧张地问:“真的吗?” 颜汐浅眨眨眼睛,“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少年脸上的惊喜,一下子消散了下来,情绪瞬间消沉起来。 他这样子,活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兔子。 要是长了两只兔子耳朵,这会儿肯定是耷拉下来的。 颜汐浅看着他,心里越发觉得有趣。 卿晏辞年少的时候,比年长的他有趣多了。 虽然也是闷闷的性子,但却比原来可爱。 颜汐浅不再继续欺负他,拉着他继续回家。 少年也不闹脾气,乖乖的跟着。 一路上,颜汐浅心里想着,既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干脆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好了。 如今的卿晏辞是一张白纸,与其把一切都告诉他,还不如就这样调戏调戏他,倒也有趣。 两人回到崇华宫,守门的侍女给两人开了门。 颜汐浅吩咐道:“去把水荫殿的偏室收拾出来,给上神住。” 侍女们有些惊讶,以为神女和上神闹脾气了,倒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去办。 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要贯彻到底喽。 卿晏辞倒是满心欢喜的。 一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住的宫殿是自己的宫室。 二来,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颜姑娘是自己的媳妇儿。 是以,能让他住在心上人的隔壁,他已经很开心了。 可颜汐浅的这个想法,连一晚上都没坚持过去。 卿晏辞昏迷着的时候,她就孤枕难眠,如今他都醒了,颜汐浅竟还要一个人睡。 越想越不对劲。 颜汐浅起身,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偏室。 可还没爬上卿晏辞的榻,房间里的油灯突然亮了起来。 颜汐浅被晃得眼睛刺痛,抬手挡住了眼睛。 卿晏辞坐起身来,十分惊讶,“颜姑娘?” 颜汐浅放下手臂,尴尬的笑了笑。 要跟人家分房睡的是她,如今又想趁人家睡着了,偷偷溜进来的也是她。 正当颜汐浅不知该如何含糊过去的时候,卿晏辞开了口,“颜姑娘是不是害怕?” “……” 颜汐浅连忙抓住卿晏辞铺过来的台阶,连忙点头,学着八岁的卿晏辞时常装哭的模样吸了吸鼻子,道:“我好怕,不敢一个人睡。” 少年红了脸,翻身下榻,道:“我送姑娘回房去吧,我陪着姑娘,等姑娘睡着了我再走。” 颜汐浅有些无语,她都送上门来了,他还矜持什么? 第26章 上神像个小媳妇儿 可他都这么说了,颜汐浅总不能直说自己想让他搂着睡。 于是乎,她只好点点头,暂且答应了。 卿晏辞把颜汐浅送回房间,体贴地扶她躺下,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颜姑娘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卿晏辞十分诚恳地说。 颜汐浅点点头,道:“我睡着之前,你千万不能走。” 少年微笑着答应,“一言为定。” 他这一句一言为定,让颜汐浅想起了在他晕厥过去之前,两个人曾经说好了要一起回南海去的。 后来出了这档子事,也就推迟了。 如今她有心瞒着卿晏辞两人的关系,也就更没有理由带他回南海去了。 颜汐浅想着自己再和十九岁的小卿晏辞玩两天,就告诉他真相,然后带着他回家。 许久,卿晏辞瞧着颜汐浅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动静,便要起身离开。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颜汐浅突然睁开了双眼,抱怨道:“你要去哪里?” 少年有些怔愣,连忙坐回来,道:“我还以为颜姑娘睡着了。” 颜汐浅不满,“你都没有喊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睡着?” 卿晏辞低声说:“我怕把姑娘吵醒了。” 颜汐浅侧了侧身子,故意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松松垮垮的里衣。 从少年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瞧见她白嫩嫩的锁骨。 虽然做这种事情有点难为情,但颜汐浅劝自己,反正卿晏辞又不是外人,自己的丈夫也不用那么面皮薄。 正如颜汐浅所料,卿晏辞一垂眸就瞧见了她的锁骨,羞红着脸撇开了视线。 他颤颤着手给她盖好被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然而,对于他这种表现,颜汐浅并不满意,甚至还有点生气。 于是乎,两人对着干似的,一个往下扯被子,一个往上拽被子。 直到后半夜,卿晏辞打了个哈欠,“颜姑娘,你怎么还不睡啊?” 颜汐浅见状,连忙乘胜追击,“你是不是困了?” “倒也没……” 他话还没说完,颜汐浅就打断了他,“这张卧榻还蛮大的,你要不要……一起睡?” 卿晏辞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 颜汐浅在心里骂他,她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了,他怎么还一副矜持的样子? 卿晏辞则是在脑海中思考,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可是……要说什么? 嘀嗒—— 颜汐浅身侧滴下来两滴血水,再抬头看去,那少年的鼻子下方挂着两条血流。 她连忙坐起身来,从床头摸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拭,“你怎么流血了?” 起来的时候太着急了,里衣从肩头滑下来,她都没有察觉到。 颜汐浅急急忙忙地给他擦血,可血水却一直流个不停。 她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没听说过谁流鼻血流的像瀑布似的。 颜汐浅也是被他吓到了,“你等等,我去叫人把医仙请过来。” 说罢,便往外跑。 身后少年傻愣愣的喊她,“颜姑娘,衣裳,衣裳!” 颜汐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衣裳不衣裳,一开门就喊人。 好在整个崇华宫里上上下下都是侍奉地仙娥,除了卿晏辞,没有半个男子。 半个时辰后,医仙拉开卿晏辞捂着鼻子的帕子。 原本素白的帕子,此时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医仙给卿晏辞诊了脉,道:“没什么大碍,阳气太盛,这个,上神正是年轻气盛,实属正常。” 颜汐浅好歹也是个学过医术的,自然知道所谓的‘阳气太盛’是什么意思。 再联想起医仙来之前,他不顾自己喷血的鼻子,也坚持要给她穿好衣裳,颜汐浅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少年自始至终都红着一张脸,一副要活不下去了的模样。 吃了医仙给的丸药,卿晏辞的鼻子也不淌血了。 方才她也是太过着急。 一心想着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却不想竟然是这种问题。 送走了医仙,颜汐浅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卧榻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脸皮都像他这么薄的吗?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 颜汐浅困极了,把端坐着的‘小媳妇儿’往里推了推,“困死了,你睡里面。” 眼看着少年方才抑制住的血气再次涌了上来,颜汐浅明白了,今晚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抱着他的了。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真是个傻子,你回睡觉去吧!” 卿晏辞想解释说自己不傻,但是摸着鼻子下又淌出来的血,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傻透了。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刑罚台里已经闹翻了天。 天君调了一队将领前去搜查,声势浩大。 孟云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清楚自己怕是就这么完了。 她咬紧了牙关,心里恨毒了颜汐浅。 凭什么,凭什么颜汐浅还能逍遥自在地活着,她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拉颜汐浅一起下地狱。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然打开。 孟云瞪大了双眸,以为自己死期已至,却不想,进来的人并不是搜寻的将领,而是祖父孟之善。 此时此刻,她面对自己年迈的祖父,生出了一丝悔意。 孟云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从小对她极为严厉的祖父知晓此事,定然是一场大怒。 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祖父他……年事已高。 在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之后,如今又到了他的孙女。 孟云等候着祖父的斥责,可等了许久,只等到了一只沧桑的大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脸。 “云儿,你糊涂啊!”这句话相比于指责,更像是无奈和难过。 孟云缓缓睁开了双眼,嘴唇崩成一条直线,“祖父,我……我让你蒙羞了。” 孟之善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不,不是你的错,是祖父的错,祖父对你太过严厉,把你逼成了现在这样。” 第27章 以命相护 他的目光有些许涣散,“这刑罚台不是人待的地方,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想法子离开刑罚台吧!” 过去? 怎么可能过得去? 她被伤成这样,五脏六腑都被震坏了。 即便今晚天君不下令搜捕,她怕是也活不过三日,何来的时间等这件事过去? 孟云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珠从缝隙里流淌出来。 “祖父,云儿不孝,生前不能给祖父尽孝,死后也要让祖父背上骂名。”她哽咽着说,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她没有脸面,去面对自己沧桑的祖父。 温暖而又粗糙的大手,在她脸颊上划过,“云儿别怕,祖父不会让你死的。” 话音刚落,孟之善将拇指按在孟云的眉心。 一股股灵力顺着拇指从年老的仙躯往年轻的躯干里过度。 孟云猛地睁开了双眼,惊慌失措地喊着:“不要,祖父,不要!!!” 可她伤的太重的,根本没有力气抵抗或者躲闪。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祖父那张严肃的脸上出现了鲜少的柔和。 祖父微微笑着,那么慈爱,那么可亲。 这是孟云极少能在祖父脸上看到的表情,她控制不住的落泪,心中的懊悔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不比了,什么也不比了。 颜汐浅,卿晏辞,谁都无所谓,只要一切能重来,她不跟任何人比较,也不要任何人了,她只要祖父。 孟云哭得歇斯底里,五脏六腑的剧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她宁愿死,也不要祖父耗费毕生的修为来救她。 孟之善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直至整个人脸上的皮肉都像是干枯的树皮贴在骨头上。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像是干涸的溪流,开始出现龟裂。 拇指上流经的灵力也越来越淡薄,可他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对孙女露出笑颜了。 孟之善心里何尝没有悔。 就在数日之前,他亲眼看到孟云往一枚护身符里塞了一枚至阴至寒的魔铁,而第二日,刑罚台便出现了魔族兽化的事情,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 可孟之善知道,孟云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在刑罚台这种地方,需要的就是狠心之人,心越狠才能立足越稳。 孟之善唯一的儿子,就是因为心肠太软,被天牢里的囚徒利用,才会连累妻子和他一起送死。 失去了儿子和儿媳的打击,让孟之善一蹶不振。 一夜白头,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从那以后,善之一字,让他深恶痛绝,而后更名为孟竹,从此再不提自己的本名,孟之善。 刑罚台不需要善念,需要的是心狠和无穷无尽的算计。 不论是和囚徒之间的算计,还是和同僚之间的算计,一刻都不能停。 孟之善为了让自己的孙女能够在这么冰冷的地方生存下去,他只能细心的栽培,一步一步,让她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错了。 或许浑身冰冷的人,比一个妇人之仁的人还要难以活下去。 正如他此刻躺在卧榻上,早已经泣不成声地孙女。 孟之善浅浅笑着,“云儿,是祖父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怕,也不要哭。” 他轻抚着孟云的额头,把自己欠她这几百年的慈爱都补回来。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响来势汹汹。 孟之善将手覆在孟云的双眸之上,轻声说:“云儿不怕,睡一觉,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伴随着孟之善的华语,孟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喃喃着祈求祖父的声音也慢慢的消失了。 咚的一声,房门被外头的将士强行撞开。 孟之善连忙擦掉孟云脸上的泪水,扶着卧榻的柱子,缓缓站起身来。 为首的将领倒是个懂分寸,识大体的。 这位孟竹仙翁毕竟年长,又是从老天君那一辈就开始为天族尽心尽力的老者,自然是受人尊敬的。 将领拱手,“仙翁恕罪,奉天君之命,搜查刑罚台,还请仙翁配合。” 所幸,孟之善这百余年一直待在刑罚台,很少外出,众人对他的模样也只记得个大概。 是以,一时间竟无人看出这位孟竹仙翁比从前苍老更甚。 孟之善点一点头,满是褶皱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无妨,既然是天君之命,老朽定当全力配合,只是我这孙女……” 说着,他艰难的转身,看了一眼卧榻上躺着的少女,“这几日操劳过度,累病了,不能起身配合,还请诸位见谅。” 将领和其他几位将士相视一眼,面露为难。 孟之善见状又道:“几位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即便知道天君下令搜捕的是重伤之人,但孟之善却不敢表露自己深知内情。 将领只好实话实说:“不瞒仙翁,此番要搜寻的正是无法下榻的伤患,亦或是无名的死尸。” 听闻此言,孟之善点了点头,缓慢地往一侧让了让,“云儿虽然病了,但也不是伤患,老朽也不愿让诸位为难,还请过来给云儿诊一诊脉,便是了。” 见他如此豁达,将领十分感激地向他鞠躬。 而后,将领差了一名医术还算精通的将士前来诊脉。 果然如孟竹仙翁所说,只是普通的发热和昏厥,并无大碍。 将领点一点头,道:“既然孟云仙子睡着,你们搜寻动作轻些,不要吵醒了仙子。” 孟之善颤巍巍的拱手,“多谢诸位。” 孟云的房间自然是什么也搜不出的。 待将领带人离去,孟之善早已经站不住脚,摔在了地上。 他艰难的爬动着,也只能勉强支撑起上半个身子。 但这样,于孟之善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趴在孟云榻前,看着正昏睡着的孙女。 孟之善欣慰的笑了,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孙女熟睡了? 思绪飘去了孟云年幼的时候。 那时候的孟云,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活泼可爱。 第28章 痛恨有因 刑罚台的掌事是她的父亲,孟和谦。 孟和谦为人,一如他的名字,谦逊和善。 可他就是太过谦逊和善,时常会对囚徒动恻隐之心。 孟之善也曾劝过他数次,可所效甚微。 在一次孟和谦私放囚徒之后,终于爆发了孟之善和孟和谦父子二人之间最大的争吵。 从那之后,孟之善堵着一口气,再也不过问孟和谦的处事方法,只一心当个闲散的老仙,整日陪陪孙女,玩玩闹闹。 孟云那时才三岁,或许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已经忘记了那段回忆。 可对孟之善来说,那却是他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虽然他嘴上指责孟和谦,但却是由衷地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和大部分的父亲一样,孟之善虽然严厉,但是心里爱极了儿子。 他不自觉地在别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儿子,也欣喜地带着孙女在天族各个地方游玩。 可是,这样的幸福,仅仅维持了半年。 终于,孟和谦为自己的善心付出了代价。 他被两个妖兽利用,害的家破人亡。 得知了儿子的死讯,对孟之善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一夜白头,原本的青壮年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年迈的模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痛苦,谁人能懂? 如若不是心中还记挂着自己唯一的孙女孟云,怕是孟之善会就这么跟着儿子和儿媳去了。 也是一如此刻,孟之善看着熟睡的小孙女,才坚毅地活了下来。 孟和谦死后,孟之善如同变了一个人,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孟竹。 从此,孟竹仙翁再次成为刑罚台的掌事,重新开始了往日的风光。 可不同的是,孟竹仙翁的杀伐果断,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开始用心给孟云铺路,也用最死板最严苛的方式来教育孟云。 “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想得到,就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取,绝不可有妇人之仁。”这是孟之善最常教育孟云的一句。 这句话,也就深深的烙印在孟云的心上。 孟云八岁的时候,把一个年幼的女孩溺死在天池中。 那女孩便是南亭长老的小女儿,姚素月。 得知了此事的孟之善,用藤条狠狠地抽了孟云一顿。 但却并不是因为她害死了人,而是…… “行事如此不知谨慎,竟还被人亲眼所见?”孟之善一面抽着孟云的小腿,一面说道。 “你可知,瞧见你杀人的,是天君之子卿晏辞?若不是你运气好,只让他看见了你的手按在那女孩的头上,如今谁也救不了你!” 如此不争气的孩子,如此不谨慎的孩子,早晚要被人抓住把柄的。 孟之善并不怪她害人,成大事者就要狠心,但也要做的滴水不漏。 作为这孩子唯一的亲人,孟之善早就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发现了孟云的心思。 她对卿晏辞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久而久之,这种妄念竟然成了执念。 孟云伤害过的人不少,但留下把柄的,却只有姚素月一个人。 孟之善看到小孙女越发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心里替她高兴之余,也生出了一丝忧虑。 他开始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一个人,没有一点点善念,真的是好的吗? 在孟云可以独当一面之后,孟之善就再也不过问刑罚台的一切事物。 但他还是在暗中时不时的注意着孟云,生怕这种狠厉给她造成了伤害。 直到孟云近三百岁时,孟之善觉得或许是时候应该给小孙女找一个归宿了。 孟之善虽然表面对孟云冷漠,但孟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很清楚,孟云想要的是谁。 那人如今已经成为了高不可攀的战神,天君胞弟,凭借一己之力登峰造极。 他就是卿晏辞! 孟之善知道,依照孟云的身份是无法匹配到这样的人物,但还是愿意为了小孙女尝试。 更何况,他听闻近来,天君也有打算给胞弟娶妻,正是合适的时候。 他向天君请求,希望能促成小孙女和战神的好事,天君也并没有拒绝。 可让孟之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孟云和卿晏辞见过一次面之后,她便主动请求天君取消这门不可能的婚事。 战神被刑罚台掌事退婚,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尽管事情并非如此,但好事者还是揪着不放。 而卿晏辞那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越发让人觉得他是心虚。 孟之善虽然不明白小孙女为何这么做,但认为这样一来,或许她的执念就此放下了。 不过两年,战神被赐婚,娶的竟然只是小小南海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主。 孟之善得知此事,怒斥孟云,“你自己瞧瞧,他如今娶的是什么人?什么公主,不过是个小地方出来的贝壳,这等人都配得上卿晏辞,你比她不知强出多少!” 孟云面无表情,一言未发。 孟之善恨铁不成钢,长袖一挥,“你啊你,没有半点出息。” 更让孟之善惊讶的是,在卿晏辞成婚后的这三百年里,孟云竟然和那个什么狗屁公主成了朋友。 起初,孟之善还认为,依照孟云的性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深意的。 可这三百年来,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到了如今,孟之善实在不明白,为何孟云突然又改变的想法,开始对颜汐浅下手。 他越发的看不懂自己的孙女了。 孟之善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盼着小孙女好起来之后,能离开这里,好好的活着。 这一夜,就这么安然的过去了。 清晨,孟云从昏睡中恍然惊醒。 脑海中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近乎颤抖的跌跌撞撞走出了房门,脸色煞白的冲进了祖父的寝殿。 那如同干草似的人,没有一点点生气地躺在卧榻上。 孟云心里猛地一颤,双脚不受控制的歪歪扭扭走过去。 孟之善躺得板板正正,像是睡着了。 孟云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她探了探祖父的鼻息,已经没有一点点气息了。 第29章 笨死了 她受惊地收回了手,眼泪开始不停的往下掉。 即便是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不敢相信,一下一下摇晃着孟之善的肩膀。 “祖父,你别睡了好不好?天已经亮了,你起来看一看。” “你不是说,做人要严于律己,不能贪图享乐,不能赖床。” “祖父,你快醒醒,求求你,快点醒过来。” “我做错了,祖父,我真的做错了,你起来罚我,你打我,我给你准备藤条,你想怎么打我都行。” “祖父……我求求你,求你……” 孟云声泪俱下,匍匐在那干瘦如柴的老人身上。 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祖父,求你回来……” 孟云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因为过度悲伤,心脏疼痛不已。 她宁愿死的是自己,至少是她罪有应得,也不愿意看着祖父为了她而死。 床头上,放着一封孟之善留下来的书信。 上面赫然写着: 云儿亲启, 祖父这一辈子没能给你带来好的影响,或者可以说,你会变成如今这样,是祖父的责任。 你父亲心底太过善良,被陷害而死。 祖父小心谨慎,唯恐你步你父亲的后尘,可偏偏事与愿违。 云儿不要为祖父难过,祖父这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 刑罚台就像是个吃人的地方,要将我们祖孙三代吞噬殆尽。 祖父死后,你不要声张,万万不能让天君知晓,否则会引起对你的怀疑。 你且将祖父的身躯用灵力封存,待一月之后,方可下葬。 祖父没有什么别的期望,只希望你能在祖父下葬之后,辞去刑罚台的职务,好好的过完一生。 这辈子,祖父亏欠于你,望你不要记恨祖父。 看着书信上的一字一句,孟云心如刀绞。 她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竟然要害的祖父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水荫殿里,颜汐浅正睡得香甜,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吵醒。 昨晚闹腾了大半夜,她还没睡够,烦得厉害。 于是乎,她用被子蒙住脑袋,不管不顾。 房门外的少年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心想颜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用灵力强行开了门。 一进门,瞧见卧榻上高高隆起的一个包,少年急坏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冲了过去。 “颜姑娘?颜姑娘,你没事吧?”卿晏辞轻轻地推了推被子。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他,“吵死了!” 被斥责一声的少年羞愧难当,垂下了眸子,“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颜姑娘……” 这宛若受惊的小白兔似的模样,让颜汐浅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她这会儿脑子还不很清醒,握住卿晏辞的手,道:“我还没睡够,你上来,再睡一会儿。” 卿晏辞红了脸,惊慌失措地瞧她,“这……这怎么可以?” 颜汐浅皱了皱眉,“让你上来就上来,废话那么多。” 说罢,她还往里侧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卿晏辞在心里暗想:我只是怕惹颜姑娘生气,绝不是想趁机轻薄,绝对不是! 做好了心里安慰,少年这才僵硬的躺过去。 颜汐浅迷迷糊糊的凑过来,树袋熊似的缠在他身上。 少年哪里受得了这个,眼看鼻子又要冒血,被他生生地用灵力止住了。 抱了一会儿,颜汐浅觉得哪里不太对,抬眸看他一眼。 少年感受到她的目光,但也不敢乱动,木头似的挺直了腰杆。 颜汐浅抱怨道:“硌得慌。” 卿晏辞脸色涨红,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想开口道歉,却说不出口,反而把一张嫩白的脸憋得更红了。 颜汐浅扯了扯他的外衣,干脆念了个诀去掉,只给他留了一身柔和的里衣。 她这才抱着蹭了蹭,满意地说道:“这样好多了。” 卿晏辞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说的只是衣服。 可这种庆幸没过几秒,卿晏辞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里衣单薄,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体温。 少年顿时从上红到下,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虾子,红透了。 颜汐浅倒是喜欢他身上暖暖的,更加爱不释手地搂着。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 颜汐浅倒是难得的舒坦,能抱着小暖炉睡觉。 可卿晏辞就惨多了,为了分心,他都快把床头薄纱床幔上的孔洞都数了一遍。 颜汐浅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果然,还是自家的床软些,自家的男人暖和些。 卿晏辞小媳妇儿似的坐起身来,被子抱在胸口,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颜汐浅见状不由得想笑,“你该不会,想让我负责吧?”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讲的,被轻薄了的少女,第二日醒来,羞羞答答地对对方说:“你可要对我负责!” 此刻卿晏辞的模样,就像是要说这话。 少年红着脸不说话。 他虽然很想让颜姑娘负责,但是却不是这种方式,他要颜姑娘喜欢他。 这般想着,卿晏辞又开始暗暗的鄙视自己。 他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趁虚而入,何尝真的替颜姑娘打算了? 卿晏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颜汐浅玩心大起,“怎么了,没话要跟我说吗?” 少年傻乎乎的看她,而后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又呆又笨的样子有多可爱,可爱到颜汐浅想抱着他亲一口。 颜汐浅甚至觉得,如果这个年纪的卿晏辞追求她,她肯定很快就沦陷了。 只可惜,他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颜汐浅戳了戳他的脸颊,“笨死了!” 少年垂眸,“对不起。” 她凑近了几分,笑嘻嘻地问道:“怎么这么喜欢道歉?” “对不……我……是不是让颜姑娘讨厌了?”卿晏辞低垂的眸子时不时的偷偷看她一眼,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生气了。 颜汐浅抬起他的下巴,笑着看他,“我为什么讨厌你?” 少年躲闪着,低声说:“因为……因为我……”因为我喜欢你。 第30章 风平浪静?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卿晏辞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可否认,他是有点害怕的。 害怕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见他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颜汐浅的耐心也已经耗没了。 她松开手,道:“算了,不为难你了。” 颜汐浅翻身下榻,瞧见桌子上的食盒,回眸问道:“你做的?” 少年怔愣了下,立刻摇摇头,“我……我不会。” 颜汐浅显然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随手打开食盒瞧了一眼,虽然也是她喜欢的鱼,但香味不如卿晏辞做的那么浓烈。 好久没吃到卿晏辞做的麻辣鱼头了。 那种辣的呼哧呼哧喝水,还是忍不住想吃的鱼,也就只有卿晏辞做的最合她心意。 只可惜,如今的卿晏辞还不会做饭。 她想问卿晏辞什么时候学做菜的,但又觉得这样的话,问了他也不知道,还是不要白费口舌的好。 但卿晏辞却把她失落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记下了。 “你打算在那里坐多久?快点起来,陪我去趟天君殿。”颜汐浅道。 虽然事情已经交给卿揽月了,但一想到昨晚放蛇吓唬她的混蛋,颜汐浅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下榻,才想起自己的外衣都被颜汐浅变没了。 身体下意识地走到柜子前,取了一身浅青色的锦衣穿上。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回头,瞧见颜汐浅直勾勾地盯着他。 卿晏辞正想为自己随手拿人家的衣裳道歉,却听到颜汐浅认真的评价,“你穿这身,还真挺嫩的。” 见她没有责怪自己,卿晏辞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这身衣裳袖子和裤腿有点短了。 他摸了摸身上的衣裳,眸子微暗,心想:这衣裳难道是颜姑娘心上人的吗? 这个念头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卿晏辞心头,越发地不是个滋味儿。 颜汐浅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纳闷儿,“你发什么呆呢?走了!” 卿晏辞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小狗儿似的看他一样,一言不发的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去天君殿的路上,恰好遇上了同样前往天君殿的陆雪莹。 颜汐浅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完了,又要被缠上了。 果然不出颜汐浅所料,陆雪莹扭着纤腰走了过来。 今日陆雪莹穿了一件很轻薄的纱衣,被阳光照射之下,竟然有些许透明。 颜汐浅瞧着她胸口一摇一晃,垂眸看了看自己。 她一贯觉得子夜算不上丰满,也并不骨感,可瞧着陆雪莹的,再瞧瞧自己…… 颜汐浅下意识挺了挺腰,气势上不能输。 陆雪莹鄙夷的冲她一笑,而后娇滴滴的喊着,“晏辞哥哥,人家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见她那副贱兮兮的样子,颜汐浅就忍不住无声的学她。 卿晏辞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一脸冷漠,对她不理不睬。 然而,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遭了,陆雪莹并不气馁,挺着高耸入云的胸脯就凑了上来。 卿晏辞往后一躲,皱起了眉。 他生的就冷,一皱眉便让人觉得他生了好大的气。 陆雪莹见状也不敢横冲直撞,只能捏着嗓子说:“晏辞哥哥,你干嘛这么冷漠嘛?” 卿晏辞冷声道:“姑娘自重,我与姑娘并不相识,还请不要纠缠。” 说罢,他牵起颜汐浅的手,便离开。 颜汐浅倒是挺开心,瞧着被他牵着的手,有些出神。 等到卿晏辞注意到的时候,连忙松开了手,自觉后退一步,和她保持距离,红着耳朵说:“颜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我只是怕那女子纠缠,我……” 颜汐浅笑了笑,故意逗他,“哦,你是迫于无奈才牵我的手?” 少年连忙辩解,“不是,我……我想牵的。” 颜汐浅又点点头,道:“哦,你是故意的?” 卿晏辞紧张地脸通红,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我……” 颜汐浅被逗得哈哈大笑,觉得十九岁的卿晏辞越发有趣。 明明生了一张引人犯罪的脸,偏偏一言一行又纯洁无暇。 颜汐浅想,如果他现在真的十九岁就好了。 说不定个子还没有现在这么高,身材也更羸弱,抱起来应该更舒坦一些。 偏生他如今身形颀长,性子倒是呆萌可欺,让她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颜汐浅牵回他的手,道:“我是故意的。” 少年怔愣住了,薄唇微启,有种莫名的憨厚。 两人到达天君殿,正巧瞧见孟云从殿中走出来。 颜汐浅见她双眼通红,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问道:“孟云,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 少女的视线冷冰冰的在颜汐浅身上扫过,而后又在卿晏辞身上扫了一遍。 她摇摇头,“我没事。” 孟云那双眼睛肉眼可见的红肿,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她不愿意透露,颜汐浅更是担心起来,“是不是天君又降罪于你了?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人冤枉了你。” 孟云猛地甩开她的手,让颜汐浅有些错愕。 两人对视了片刻,孟云才道:“抱歉,昨夜刑罚台里吵吵闹闹的搜人,我半宿都没睡,眼睛有点肿,脑袋还晕乎乎的,心情也很差,阿浅,你不要在意。” 颜汐浅松了口气,勾起了唇角,“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在意,我只是担心你的状况。” 孟云也僵硬的笑了笑,“我真的没事。” 她这么说,颜汐浅也就不再操心,“好吧,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晚些时候过去看你。” 少女点点头,便错身离开。 颜汐浅也牵着卿晏辞进了天君殿。 就在进门的刹那,身后的孟云转过身来,注视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里露出了杀意。 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却能如此自得? “怎么可能?刑罚台里最高品阶也不过上仙,我那一掌即便对方不死也没有几日可活,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人?”颜汐浅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31章 如此警惕 卿揽月却耸了耸肩,“按理来说,刑罚台里戒备森严,是不可能随意出入的。因此,那人也不可能逃出去。可整个刑罚台,昨夜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任何伤重不治之人,也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颜汐浅愤愤不平,难不成那家伙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亦或者是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此事已经彻底没了线索,实在是让人气恼。 颜汐浅把先前从囚徒脑部取出来的铁块交给卿揽月,“这个是我在那名囚徒的后脑中发现的,上面的咒印,我看过了,是傀儡术。这种法术虽然被明令禁止,但也并不是无人知晓,能够使用这种法术的大有人在。这件事怕是到这里就要不了了之了。” 卿揽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还真让人难受。 卿晏辞在一旁,柔声细语的劝她,“颜姑娘不要生气,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事已至此,忧思无益。” 即便心里再怎么生气,听他这话,颜汐浅倒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下一秒,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枚胡萝卜,红着脸递给她,“这个给你,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颜汐浅眼神一寒,五指攥紧了那根胡萝卜。 眼看又要引发一场血案,卿揽月连忙上前劝阻,“弟媳息怒,息怒啊,他现在脑子不正常,你可不能再揍他了。” 听闻此言,颜汐浅这才松开了抓着胡萝卜的手,而后咬牙切齿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胡萝卜?” 前几日他昏迷,颜汐浅瞧着卧榻上的胡萝卜便睹物思人,于是把崇华宫独有的几根胡萝卜也扔掉了。 竟不知这小子何时趁她不注意,又拿了胡萝卜回来!!! 少年被她凶巴巴地眼神吓得一抖,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我原本打算去厨房找找的,没想到厨房里一根也没有。后来我就……试着翻了翻乾坤袋,然后……就就就找到了。” 颜汐浅勾起了唇角,笑得十分诡异,她又问:“哦?那你乾坤袋里还有没有了?” 卿揽月站在颜汐浅身后,一个劲儿的冲笨蛋弟弟摇头,可那人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少年诚恳道:“还有数百根。” 颜汐浅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冷笑着说:“把乾坤袋交出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卿晏辞还是乖乖的把乾坤袋交给她。 颜汐浅笑得难看,摸了摸卿晏辞的头,“你最好一直维持现在的年纪,不然的话,你就死定了!” 竟敢背着她偷偷藏匿胡萝卜? 真是不想活了! 兄弟二人纷纷不寒而栗。 卿揽月更是心里嘀咕:这女人,好可怕,难怪晏辞被她打成傻子了! 黄昏时分,颜汐浅打算去瞧瞧孟云。 忽而想起自己现在今非昔比,手里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她摸了摸怀里的库房钥匙,勾起了唇。 往日都是孟云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给她,如今也是时候回报了。 反正卿晏辞现在是个傻子,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颜汐浅拿得倒也放心。 于是乎,颜汐浅从库房里挑挑选选了好几样,准备送给孟云。 到了刑罚台,颜汐浅直奔孟云卧房而去。 前阵子为了揪出幕后黑手,她和孟云都鲜少能说说话。 如今虽然计划没有成功,但总归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她想着正好能用带过来的东西给孟云道个歉,之前没有把一切都告诉她,自己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咚咚咚 颜汐浅敲了几下房门,却没有人回应。 梧桐树莎莎的声音有点大,颜汐浅不很确定孟云听到了没有。 于是,她又敲了几次,仍旧没有回应。 颜汐浅正纳闷儿,这个时辰,孟云应该回来了呀!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有些熟悉,颜汐浅顿时警惕起来,猛然转身。 “孟云?”颜汐浅有些惊讶,原来是孟云啊! 孟云莞尔一笑,道:“方才想从背后吓吓你来着,没想到阿浅的警惕性这么强。” 颜汐浅也跟着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在这里,有人冲我放毒蛇,可吓死我了,还好晏辞来得及时,不然的话,你怕是要见不到我了。” 孟云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我昨晚就在房里,你怎么也不叫我?” “我叫你了,但是一群蛇盯着我,我也不敢叫的太大声,况且你昨晚不是生病了吗?”颜汐浅想起昨晚的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孟云脸色一僵,神情格外不自然。 颜汐浅却没有注意到,只是猜测说:“我声音不大,你又生着病,没听到也很正常。” 她伸手摸了摸孟云的额头,“好像没什么大碍了。” 为了确定她真的没事了,颜汐浅拉过她的手,按住她的脉搏。 孟云猛地挣脱开,警惕地看着她。 “怎么了?”颜汐浅有些傻眼。 孟云冷静了下,笑道:“没事,只是我方才走神了,脑子里在想你说的蛇,你一碰我,吓了我一跳。” 颜汐浅并不怀疑,掩唇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也怕蛇啊?果然,女孩子都怕这种东西,偏偏我家里那个堂姐不一样,从小喜欢养蛇,还把蛇当绳子耍。” 见蒙混了过去,孟云这才放松戒备,顺着她的话说:“竟还有这样的姑娘?我是怕死了,别说是养了,就是碰一下也会要了我的命的。” 颜汐浅立刻表示同意,“就是说啊,蛇这种东西,长得就很吓人。” 孟云请她进了屋,两人便聊起了天。 其间,颜汐浅说起昨晚的事情,孟云很是吃惊。 “原来你说有办法找出谁是真的叛徒是假的啊,要不是我生病,今早起晚了,还真就按你说的,去召集人了呢。”孟云道。 颜汐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昨晚也是被吓坏了,都忘了跟你说一声,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对了,我给你带了几样小礼物,来弥补一下对你的伤害。” 第32章 如此耀眼 说罢,颜汐浅从怀里掏出乾坤袋,一样一样的把宝贝拿出来。 她挑的都是库房里品阶最高,最漂亮的法器。 孟云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眼神里迸射出冷意。 “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孟云问道。 颜汐浅连忙点头,“从前你送了我好多东西,我一直想着要会送你点什么,但我身上没什么钱,每次回南海,也不好意思跟我爹要一次都没送给你过。不过现在好了,崇华宫库房的钥匙落在了我手里,卿晏辞那个笨蛋还不知道呢。” 她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这几个给你。等你心情好一些了,来崇华宫,里面的宝贝随你挑。” 孟云笑了笑,“这怎么好,若是日后上神恢复了,怕是要生气的。” 颜汐浅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这钥匙是他自己交到我手上来的,他生哪门子的气去。” 孟云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道:“阿浅,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得这话,颜汐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哪里不一样了?” 孟云道:“从前你和上神分得很清楚,哪怕是他的东西摆在你面前,你也绝不会拿,如今却好像……把他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仔细想想,似乎真的是这样。 颜汐浅这个人,亲疏远近分得很清楚。 跟她亲近的,两个人能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跟她疏离的,就算每日朝夕相对,她也要分的明明白白,互不干涉。 其实,自从上次卿晏辞昏睡过去之后,颜汐浅就发现自己对卿晏辞的感情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她一直在回避两个人的关系。 就算堂姐和染星都问过她,是不是喜欢上卿晏辞了,她都一口咬定没有。 可现在,她好像不敢这么说了。 她对他,似乎亲近的太过了。 颜汐浅抿了抿唇,道:“孟云,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他了。” 桌子下,孟云的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嵌入皮肤,渗出血水来。 她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柔和,问道:“真的吗?你从前好像说过绝对不会喜欢他,现在是不是搞错了?” 这话,她确实是说过的。 可那时候,她真的没觉得卿晏辞有什么。 就算他是天族的战神,就算他受尽千万追捧,颜汐浅仍旧觉得他是个毫不相干的男人。 有点冷,甚至有点笨。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好像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他了,甚至觉得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有点无聊。 没有他的被窝里冷冷的,别人做的饭菜难以下咽。 好像从很早以前,一切就开始变味儿了,只是她后知后觉地这么晚才发现。 颜汐浅咬了下嘴唇,“糟糕,我好像喜欢他很久了。” 孟云强撑着心中的怒意,淡淡地说道:“也是,晏辞上神那样的人,会喜欢他也很正常的。” 颜汐浅笑了笑,道:“谁说的,你就不喜欢他啊。”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颜汐浅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孟云,我只是先前听天君说起,你拒绝了和晏辞的婚事。” 孟云眸子暗了一瞬,道:“原来是这样啊,确实,我并不喜欢晏辞上神。”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心里松懈了不少。 方才不小心随口说出来了,要是孟云生气,她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玩笑道:“你看,他也没有那么好啦。” 颜汐浅凑近了孟云,小声说:“我可能只是被他的美貌给迷惑了,你都不知道,他现在神识才十九岁,昨天晚上还燥地流鼻血呢,哈哈哈哈。” 孟云面上仍旧维持着笑容,可勾起的唇角下,隐藏着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的恨意。 “那你们,有没有……那个?”孟云含含糊糊地问。 颜汐浅也不是一张白纸,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诚恳地摇摇头,道:“还没有,他现在比以前还要笨了,跟个呆子似的,我才不要让他这么早得逞,需得再逗着他玩玩儿。” “这样啊……” 从刑罚台回崇华宫的时候,已经完全入夜了。 远远的,颜汐浅瞧见宫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正在月下焦急地踱步。 他在等她? 颜汐浅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少年。 明明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莫名的让颜汐浅心里一暖。 她想起了以前,自己总喜欢去外面野,他每一次打仗回来,都到处寻她。 还记得有一次,她在天君殿和萧染星聊得高兴。 忽然,侍从进来禀报,“晏辞上神说,来接汐浅神女回去吃饭。” 正聊得起劲儿的颜汐浅有些不太高兴,道:“怎么挑这个时候来,让他回去,我晚些时候,自己会回去的。跟他说,天君殿里少不了我的饭,让他不用管我。” 萧染星劝道:“这样不好吧,他今日刚从战场上回来,兴许是想你了。咱们两个想说话,日日都有机会,他难得回来,你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颜汐浅却不依不饶,“我才不要呢,就照我方才说的去回。” 不多时,那侍从又来了。 颜汐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说了让他回去吗,你还来干什么?” 那侍从被她吓得连忙跪下,道:“上……上神让小仙来传话,上神说,他做了神女爱吃麻辣鱼头,冷了就不好吃了。” “麻辣鱼头?” 一听这四个字,颜汐浅连忙道:“染星,我们下次再聊,我先回家吃饭啦!” 等她出了栖凤殿门,那人便如此时,站在那里,明月清风,宛如天上皎洁的明月。 颜汐浅缓缓走近,少年便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阿浅!” “颜姑娘!” 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的少年形象重合成一个人,颜汐浅心脏砰然,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浅青色的衣裳在月色下映衬得他肤白如雪,美目如星。 他真耀眼!是颜汐浅从未察觉的耀眼。 像是一颗蒙尘了的星星,终于被发现了光彩。 第33章 呆萌小可爱 颜汐浅恍然意识到,或许蒙尘的不是那颗星,是她的眼睛。 那星星一如往昔,始终照耀着她。 颜汐浅鼻尖一酸,骤然跳跃起来,抱住他的脖颈。 因着身高的差距,她双脚没能沾地。 卿晏辞十分默契的抱着她的腰,紧张的问:“颜姑娘,你,你怎么了?” 颜汐浅贴着他的脖颈摇了摇头,声音却有些哽咽,“有点累,你抱我回去。” 她也曾向卿晏辞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大多是居高临下的,不似此时,是示弱的撒娇。 少年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打横把她抱在怀里,缓步往水荫殿走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话,怕让疲惫的颜汐浅更累。 进了水荫殿,卿晏辞把人放到卧榻上,可颜汐浅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颜姑娘,先躺下吧!”卿晏辞道。 颜汐浅却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缓缓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和他相隔咫尺,盯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瞧。 少年只被看了片刻,便不由得脸红,身子微颤,不知如何是好。 “颜……” 他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颜汐浅一道蛮力按着肩头翻了个身。 卿晏辞直直的栽倒在卧榻上,床幔不小心勾到了他翠玉的发冠,扯开了他束起的长发。 咚的一声,发冠落在地上,碎成了两瓣。 少年乌黑的发如墨洒在枕头上。 他不知所措,想搞清楚状况,可脑袋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颜汐浅贴着他左颊吻了下去,让少年骤然瞪大了眼睛。 她温柔的亲吻他,从左颊到冰凉凉的薄唇。 只作蜻蜓点水,片刻方休。 颜汐浅难得一展娇弱,“晏辞,我们圆……” 话还没说,便瞧见少年鼻子里淌出两条小溪,顺着脸颊往两侧流淌。 颜汐浅怔了几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傻子,这种时候还喷鼻血。 无奈,她也只能作罢,从他腰腹上侧身下来。 可那人脑子早就休克了,直到听到颜汐浅的笑声,这才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沾了满手的鲜红。 卿晏辞猛地坐起身来,胡乱抓起一片薄纱擦拭起来。 颜汐浅见他傻乎乎的样子,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那人恍然意识到,自己擦鼻血的薄纱竟然是颜汐浅的外袍。 他连忙松手,急急忙忙地解释:“这……抱歉,颜姑娘,我……我不是故意……” 一抬头,瞧见颜汐浅正开怀的笑,他又有些挪不开视线了。 颜汐浅笑他,“你怎么这么笨?” 少年傻乎乎的样子甚是可爱。 颜汐浅忍不住跪坐起身,搂着他脖子又亲了他一口。 他摸着方才被亲过柔软的唇瓣,红着脸说:“我……我会负责的。” 这样就负责了? 颜汐浅忽而想起了什么,问他,“第一次和别人亲亲?” 那人脸更红了,想要滴出血来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他这蠢样子,想来也不能亲过别人。 这般一想,颜汐浅不由得笑了笑。 卿晏辞却会错了意,以为颜汐浅笑是因为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举起手来发誓,“我保证,我从来没有亲过别人,以后,以后也不会亲别人。” 颜汐浅笑嘻嘻的盯着他,“哦,只给我一个人亲啊?” 少年立刻点点头,可又觉得这样太轻浮,而后摇了摇头,摇头之后又担心颜姑娘误会,再次点头。 颜汐浅早已经被他的反应笑得上起步接下去。 许久之后,她才靠在少年怀里,手里揪着他一缕长发在手里编麻花辫。 “我说你,要是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颜汐浅玩累了,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少年身子僵了一下,眸子沉了下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 他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我尝试过,但是,那时候颜姑娘已经……心有所属。” 卿晏辞低下头来,怀里的姑娘已经揪着他的小辫子睡着了。 有的时候凶巴巴的,有的时候又很可爱。 比如此刻,她闭着眼睛,乖乖的靠在他心口。 卿晏辞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柔地戳了戳颜汐浅的脸颊。 好软,和她的嘴唇一样软。 少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颜汐浅那两片樱花色的唇瓣,想起了方才的那个吻。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想再品尝一次。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浅浅的一吻,甚至不敢稍作停留便立即分开。 卿晏辞他连忙确认对方没有醒过来,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第二日一早,颜汐浅醒来时下意识去搂身旁的少年,可身侧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颜汐浅坐起身来,意识到身侧根本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她不由得笑了笑,暗暗埋怨那人假正经。 都把人送到他面前给他,他都接不住,真是笨死了。 不过,他这么笨,还挺招人喜欢的。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还没等颜汐浅说话,门外便响起了卿晏辞清冷的声音,“颜姑娘,我来送东西,冒犯了。”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颜汐浅挑了挑眉,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房门被卿晏辞推开,一见坐在卧榻上,正盯着自己瞧的姑娘,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 颜汐浅支起一条长腿,手腕拄着下巴,一脸玩味地逗他,“谁允许你私自进来的?” 少年脸更红了,低声道:“我……我以为姑娘还没睡醒,就自己做主,姑娘莫要生气。” “你方才在外面嘀嘀咕咕同谁讲话?”颜汐浅又问。 少年难堪的低下了头,道:“对不起。” 他是同自己说呢。 好让自己良心上有点安慰,并非是擅闯颜姑娘的闺房。 颜汐浅见他这么认真,也不好再逗他。 于是乎,她向少年招招手,好奇的问道:“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大约是太紧张了,以至于食盒在手里提了许久,也不记得要先放下。 卿晏辞怔愣了下,立刻把食盒提到卧榻前,打开给她看,“有清蒸鱼和酸菜虾。” 第34章 贤妻良母 颜汐浅看了一眼,有点失望,道:“我喜欢吃辣的,也不爱吃酸的。” 少年垂下眸子,“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倒也不是怪他,于是摸摸他的脸以示安慰。 “算了,下次让厨房做点辣的就好了。”颜汐浅轻描淡写地说。 少年的眸子又在食盒里的两道菜上扫了一眼,失落的神情都写在了眼里。 颜汐浅见他这么低落,只好安慰道:“不然,我吃一口好了,也不辜负你一大早去把饭菜端过来的苦心。” 一听这话,少年那一双凤眼顿时亮了起来。 颜汐浅有些惊讶,她一贯觉得卿晏辞的那双凤眼最是冷酷,天生眉眼里就带着一股清冷的劲儿。 没想到,这双眼睛还有这般灵动的时候。 卿晏辞连忙把筷子递给她,激动地等着她品尝。 颜汐浅接过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一副,这菜是你做的样子?” 少年一下子红透了脸,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会吧?真是他做的? 颜汐浅也愣住了,浑然没想到这个答案。 可少年的这副表情,分明就是在肯定她的猜测。 难怪他方才那么失落,颜汐浅就觉得两道菜而已,不至于如此,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放下筷子,少年见状,眸子立刻暗了起来,小狗儿似的盯着她。 她笑了笑,道:“既然是你做的,那就不能只吃一口了,我下来吃。” 卿晏辞含羞带臊的点点头,立刻起身把食盒里的两道菜都摆好在桌子上。 他身上还真有一种贤妻良母的味儿。 颜汐浅想着,不由觉得打仗埋没了他的天分,要是他们早点成婚的话,说不定现在颜汐浅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了。 脑海中浮现出她左手抱着一个小娃娃,右手抱着卿晏辞的场面,颜汐浅一面笑一面摇头。 在少年热忱的目光下,颜汐浅收回思绪,捻着筷子品尝起两道菜来。 大约对于现在的他是第一次做的缘故,味道和从前相比欠缺不少,只能说差强人意。 虽然颜汐浅一贯不喜欢说谎,是个很中肯的人。 但即便是再怎么中肯的人,面对卿晏辞这么一张期待的脸,也忍不住要夸赞几句。 正如此刻的颜汐浅,“很好吃,比我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 事实上,这也算不上是说假话,毕竟颜汐浅从不爱吃淡口儿,也不爱吃酸口儿,吃过的清蒸鱼和酸菜虾本来就很少。 少年脸上难掩的喜悦,让颜汐浅觉得这话说得很值。 她一面吃一面问:“什么时候学的?” 卿晏辞难为情的低垂着眼帘,道:“昨晚。” “昨晚?”颜汐浅有点吃惊。 少年点点头,“你昨日好像想吃我做的菜,昨晚瞧姑娘睡着了,我就叫仙娥教我的。” 颜汐浅怔怔地看他,鼻尖有点酸涩。 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却牢牢地记在心里。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学了多久?” “一晚上。” 颜汐浅重新再去看那两盘菜,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做了一个晚上的菜,就为了让她一早醒来就吃到? 鼻尖儿酸的厉害,比这一盘酸菜虾还要酸。 见她神情复杂,卿晏辞抿了下嘴唇,道:“其实我听仙娥说了,姑娘喜欢吃辣的,但是那个比较难做,我怕姑娘一早起来吃不到,所以就先学了这两个简单的。我以后,会慢慢学的,只要姑娘给我一点时……嗯……” 话还没说完,少年温润的薄唇已经被堵住了。 他瞪大了眸子,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颜汐浅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眼睛闭上。” 卿晏辞乖乖的闭起眼睛。 事实上,颜汐浅也是个愣头青,哪里真的会亲,只是学着记忆力话本上的描述,同他的唇抵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 可即便如此,已经足够让少年那颗躁动的心几乎跳出胸腔了。 许久许久,颜汐浅放开他,声音沙哑,“你心跳的好快。”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少年腿上去了,纤长的手臂抱着少年的脖子,测靠在他肩头,刚好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 卿晏辞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颜汐浅突如其来的一阵笑声打断了。 颜汐浅垂眸往下看了一眼,笑道:“你还真是……年轻气盛。” 少年顿时从头红到了脚,连看都不敢看她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颜汐浅笑着抱紧了他,道:“没关系,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圆房吧?” “什么?”少年大吃一惊。 颜汐浅仍旧是笑,抬眸冲他眨眨眼睛,“你没听错,就现在,把我抱到卧榻上去。” 即便是颜汐浅给了肯定,可少年仍旧是慌乱的。 “不,不可以。” “……”她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他还敢说不可以? 颜汐浅有点生气,“你不愿?” 卿晏辞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不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最好给我说清楚。”颜汐浅昨晚那般暗示,那般主动,他只顾着流鼻血也就罢了。 今日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这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怎么能罢休? 卿晏辞撇开视线,道:“我虽然……虽然仰慕颜姑娘,但,但这种事关名节的大事不能如此草率。若是,若是姑娘首肯,我愿意向姑娘提亲,成婚之后,才能……才能……” 他难为情的说不出那两个字。 颜汐浅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身来,道:“你给我等着。” “……”少年怔愣着有些茫然。 只见颜汐浅缓步走到柜子前,翻翻找找似乎在寻什么东西。 可颜汐浅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也没找出来东西。 她无可奈何地回头问卿晏辞,“你平时喜欢把东xZ在哪里?” 卿晏辞指着自己,有些疑惑地问:“我吗?” 颜汐浅点点头,双手环抱在胸前。 自从她们成婚后,婚书一直都保存在卿晏辞那里。 第35章 谁的珠花? 颜汐浅不甚在意,只当他会随手放在柜子里或者抽屉里。 可她翻遍了也没有找见,这才只能求助于现在的卿晏辞。 颜汐浅补充说:“就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你一般会放在哪里?” 少年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的回答:“比较要紧的会放在库房,更要紧的……放在随身携带的乾坤袋。” 库房里颜汐浅去过,东西又多又杂,不像是放婚书的地方。 那就只可能是…… “乾坤袋交出来。”她伸出手来,跟他讨要。 卿晏辞哪敢不从,连忙从怀里取出乾坤袋交给她。 他的乾坤袋里倒是没几样东西。 只有几样杂物,婚书静静的躺在里头。 但除了婚书,颜汐浅倒是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东西。 她拿出一条脏兮兮的丝帕,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儿,“这是什么?” 卿晏辞咬了咬下唇,撇开视线,道:“一块丝帕。” 废话,她还不至于笨到连丝帕都不认得。 显然,他有所隐瞒。 颜汐浅细细的又检查了一番那块丝帕,在白色的丝帕一角,用几乎看不出来的丝线绣着一个‘颜’字。 她隐约想起来了,这是颜璐宛一贯喜欢的绣法儿。 年少时候的颜璐宛很喜欢绣这些东西,颜汐浅瞧了喜欢,想跟她学,可学了几次都不见成效。 后来,便干脆问她要了一块。 “这是,我的?”颜汐浅问。 少年红着脸点点头,道:“这是我……六岁的时候,姑娘用这块帕子给我擦脸,弄脏了,我一直保留到现在。” 颜汐浅已经想不起来了,她一贯也没什么长性,喜欢过的东西,没了也就没了,不会往心里去。 她皱了皱眉,道:“这么脏,你也不洗一洗就收藏?” 说是收藏的话,难免叫人觉得好像是痴汉行为,他不想颜姑娘那般看他。 卿晏辞连忙解释,“不是收藏,不是收藏,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姑娘。” 颜汐浅挑眉,对他这种口是心非颇为不屑,“那你现在还给我?” 少年巴巴的盯着她,一副不舍又没有理由拒绝的表情。 颜汐浅轻叹一口气,有些心软,“算了,我同你玩笑的,你喜欢就留着好了。” 她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枚浅蓝色的珠花。 那珠花是莲花形状的,却摔断了一片花瓣。 “这个也是我的?”颜汐浅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枚珠花。 少年摇摇头,“不是。” 不是??? 颜汐浅皱了皱眉,他藏在乾坤袋里的珠花,不是她的,难不成是别的姑娘的? 可少年低垂着眸子,眼睛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低落。 颜汐浅心里莫由来的一股气,“你难道,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她将那枚珠花塞到卿晏辞手里,双手环抱在胸前,气势汹汹地等他辩驳。 可少年却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而后将珠花收进怀里,一言不发。 连解释也没有吗? 颜汐浅咬了咬牙,更生气了。 忽而想起了和他曾有婚约的孟云,颜汐浅心里一酸,越发觉得卿晏辞从前感情丰富。 她气呼呼地把婚书和乾坤袋一股脑儿地丢给他,道:“随便你好了。” 说罢,她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其实,颜汐浅也没有哪里要去的。 她不过是想告诉卿晏辞,自己生气了,需要他一个解释。 可那人非但没有解释,连人都没跟上来。 颜汐浅回头看了一眼被她怒气冲冲关上的门,里头一点动静儿也没有。 她心想:这个笨蛋怎么还没出来? 片刻,她又觉得自己傻站在这里很没面子,于是打算在崇华宫门口等他出来寻她。 还没出门,迎面而来一名侍女,手里拿着一封信笺,急匆匆地走过来。 一见颜汐浅,那侍女连忙屈膝行礼,“神女,南海来了一封家书。” 颜汐浅接过信笺,向那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信封上是颜璐宛的字迹。 颜璐宛极少给颜汐浅写信,每每写信,要么是抱怨近来祁慕阳如何如何,要么是祁慕阳又闯了什么祸。 颜汐浅拆开信笺,上面赫然写着: 阿浅,此番来信,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要请你帮忙,望速速回南海。 姐颜璐宛上! 极要紧的事,颜汐浅不用想也知道她所谓的要紧事定然和祁慕阳有关。 不过,她原本也打算最近回去的,倒也不那么计较。 只是…… 颜汐浅回眸看了一眼寝殿的门,她才刚刚和卿晏辞闹脾气,如今带他回去还是不带他回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卿晏辞火急火燎的开门,却见到颜汐浅就站在门外,整个人有点愣神。 颜汐浅也是尴尬,都怪颜璐宛的这封信,不然她就在宫门口等他了。 这可倒好,显得她好像故意等着他来哄似的。 诚然,颜汐浅心里原就是这么想的,可她也不希望卿晏辞这么觉得。 少年走近了两步,扬起手上的婚书,道:“这个是?” 颜汐浅没好气道:“你不认字的吗?” 卿晏辞沉默了一瞬,道:“认得,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先前,颜汐浅在心里想象出一万种卿晏辞看到他们二人婚书时的表情,或欣喜若狂,或激动地热泪盈眶。 总而言之,不是现在这样,淡淡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让颜汐浅不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兴许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如今发现两人是夫妻,觉得自己那些讨好都没必要了。 颜汐浅气呼呼道:“你不信就把它烧了,反正婚书损毁,婚事也就解除了,也好还你自由。” 她这话摆明了是气话,自己说完,自己心里也打起鼓来。 心里暗暗念叨着,他可千万别想不开,真把婚书烧了。 卿晏辞倒是没有说要把婚书烧了,但也没有别的表示。 颜汐浅有点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越发气愤。 “我要回南海了。”她突然说道。 有些愣愣的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惊呼,“为什么?你生气了吗?” “……” 第36章 各怀心思 她生没生气,难道他辨别不出来吗? 颜汐浅哼了声,“不关你事。” 卿晏辞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又问:“是不是南海出什么事情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吗?” 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颜汐浅有一点心软,可嘴上还硬着,“随你的便。” 本来没打算这么匆匆忙忙的走,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颜汐浅也有一点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反悔。 虽然颜汐浅生他的气,但越是这种时候,颜汐浅越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天宫。 万一有人趁她不在,撬她墙角,她岂不是要后悔死了? 尤其是卿晏辞如今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这般想着,下意识往卿晏辞腰腹看了一眼。 于是乎,颜汐浅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跟卿晏辞出发了。 两人都很沉默,颜汐浅心里想着:他怎么还不道歉,还不解释?只要他好好哄她,从前的那些花边事情,她可以不那么计较。 这么想着,颜汐浅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什么不计较,她当然要计较,而且要一笔一笔地跟他算账。 卿晏辞则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心不在焉地跟着。 今日是休沐,天尽头的参天树旁围聚了不少仙子,正热热闹闹的采果子。 颜汐浅和卿晏辞路过的时候,突然一道婉转妩媚的声音喊道:“晏辞哥哥,晏辞哥哥……” 这声音……好熟悉! 颜汐浅皱了皱眉,果然瞧见陆雪莹扭着水蛇腰,手里提着个小竹篓走过来。 她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陆雪莹也瞧见了卿晏辞身前的颜汐浅,立刻也皱起了眉头。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平日里,颜汐浅一贯觉得卿晏辞对别人面冷心也冷,如今他年纪小,又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时候,颜汐浅瞧见这些绕着他飞的莺莺燕燕,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陆雪莹翻了个白眼,无视颜汐浅,笑嘻嘻道:“晏辞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呀?” 卿晏辞正走神呢,听到有人问,就随口回答,“南海。” 陆雪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南海是什么地方。 她斜了颜汐浅一眼,冷嘲热讽道:“晏辞哥哥大病初愈,这才几日,有些人就开始为所欲为了,仗着如今晏辞哥哥心绪不稳,把人往家里拐。” 颜汐浅冷哼一声,“雪莹仙子知道的不少。” 卿晏辞脑子出问题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作为天族战神,这样的病症,是万万不会随意散播出去的。 颜汐浅身边熟悉的人也就罢了,陆雪莹这样一个小小的仙子,如何应当知晓? 陆雪莹脸色微变,连忙转头对卿晏辞说:“晏辞哥哥,你可不要被这个坏女人骗了。你们成婚三百年,你可从未去过南海,如今她趁着你神识不清,便趁机对你诸多要求,你千万别信她的。” 听了这话,卿晏辞的脸色有些阴沉。 颜汐浅心里咯噔一下子。 她只是给卿晏辞看了婚书,也没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情况,如今倒是被陆雪莹这个多嘴多舌的说了。 他会不会觉得这几日她在故意逗着他,因此而生气? 瞧着卿晏辞脸色难看,颜汐浅心里更忐忑了。 她扯了扯少年的衣摆,“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去。” 陆雪莹嗤笑一声,“还不到晌午天色就不早了,你们南海的时间还真是与众不同。” 被陆雪莹这么一揶揄,颜汐浅面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偷偷瞄了一眼卿晏辞的神色。 那人眉头微皱,神情更是一言难尽。 瞧他这副样子,肯定是生气了。 虽然颜汐浅从来没见过他生气,可现在就是知道他在生气。 至于生谁的气,颜汐浅不知道。 陆雪莹还在火上浇油,“晏辞哥哥,你听到了没,她这就是心虚了。不过是联姻罢了,小小南海何以为惧,晏辞哥哥何必跟她去?” 卿晏辞似乎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神情仍旧凝重,看上去很不耐烦,很生气的样子。 颜汐浅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顺着毛捋什么都好说,若是跟她生气,她自己更生气。 她松开了手,尽量控制着心里的不满,道:“你不想去的话,就留下好了,我过阵子就回来了。” 手刚一松开,就立刻被那人抓住了。 “我想去!”他急急地说。 陆雪莹气得跳脚,“晏辞哥哥,南海那种小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卿晏辞沉了沉脸色,道:“少管闲事!” 说罢,他牵着颜汐浅就往前走。 两人走了好远,颜汐浅才突然开口,“你这么拉着我走,你知道怎么去吗?” 令人意外的是,少年竟然点了点头。 颜汐浅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 卿晏辞沉沉地说了一声,“去过。” 她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去过,去做了什么,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有够糟糕的,她便也没再多问。 两人顺着天尽头而下,直奔南海而去。 站在一望无际的海边,卿晏辞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丸药吃了下去。 颜汐浅看着那黑黝黝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少年回答:“避水丹。” 颜汐浅恍然想起,卿晏辞的真身是烈焰火凤,本就和水相斥的,自然不通水性,要服用避水丹倒也并不奇怪。 “等下见到我家里人,你若是不高兴,就不用理他们,不必顾虑我。”她轻声说。 少年垂眸看她,“我没有不高兴。” 他的神情似乎比先前好了不少,但脸上依旧有些冷意,让颜汐浅瞧了很不舒服。 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装模作样说自己没不高兴。 颜汐浅气恼着甩开他的手。 少年怔愣片刻,垂下眸子,道:“抱歉,我方才一时情急,才牵了姑娘的手,姑娘不要生气。” 一时情急! 好一个一时情急! 颜汐浅气呼呼地越过他往海里去,那人便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不多时,两人深入海底,到达水宫。 第37章 吓坏了岳父 看守的虾兵一见两人,立刻交头接耳。 颜汐浅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会儿看谁都不顺眼,这几个虾兵竟还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她皱着眉,“说什么呢?让开!” 二公主有令,虾兵也不敢不从,但其中一个虾兵趁着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颜汐浅脚步不快不慢,像是怕有人掉队似的。 她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原本想着带他来,要如何如何给他介绍,如今可倒好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水君正殿 虾兵正向水君绘声绘色的描述,“二公主带了一个冷脸的男人回来,那人眼神里带着杀气,很可能是那位天族战神。” 老水君颜玉清听了这话,倒还算淡定,“无妨,这三百多年都相安无事,如今不会突然起干戈。” 虾兵补充道:“方才我看二公主的脸色也很难看,像是和战神吵架了。” 旁听的大臣被吓得瑟瑟发抖,“陛下,这可怎么是好啊?” 颜玉清也没好到哪里去。 自己担心了几百年,这事儿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他端起面前的玉盏,手指瑟瑟缩缩差点把玉盏打碎了。 殿下的几个大臣都望着他,等着他出谋划策。 颜玉清倍感压力,但也只能强装镇定地说:“众卿先不要急,且待本君去会一会这位战神,再做打算。” 自打天族和南海定下了婚约,颜玉清便整日不得安睡,总觉得天君此举是为了灭掉南海,惶惶不安。 颜汐浅嫁过去三百多年,一直风平浪静,颜玉清还以为这事儿不会发生了。 可今日,终究还是逃不过去。 颜玉清镇定地起身,脚一迈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上。 殿下的大臣们立刻紧张起来,想要冲上去搀扶。 颜玉清抬手阻止,轻咳一声,道:“不必慌张,本君无事,都退下吧。” 等到众人退下,颜玉清才慌里慌张的往后殿去。 一路上,他心里想着如何教训颜汐浅,而后让她去跟卿晏辞道歉,请求原谅。 要是她不听话的话,就只能…… 就只能求她了! 老水君匆匆忙忙的赶到后殿,直奔颜汐浅的卧房。 一推门,颜汐浅正和那位战神对坐着,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颜玉清心道:完了完了,这战神的表情,一看就是要大开杀戒的! 颜汐浅一见来人,有些惊讶,连忙起身,“爹,你怎么来了?” 颜玉清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然后满脸堆着笑,问:“战神殿下今日为何驾临南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被突然问到的卿晏辞有些错愕,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老丈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微一皱眉,面色顿时显得极不耐烦。 颜汐浅也是生气的,这会儿瞧见他对自己父亲这个态度,更是不满,于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少年被这一下吓住了,可更要命的是,原本就颤颤巍巍的老水君,顿时被这一下吓跪了! 颜汐浅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连忙去把跪地不起的老爹扶起来。 颜玉清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这会儿捂着砰砰的心口,压低声音道:“你这臭丫头,谁准你拍桌子瞪眼的?” 颜汐浅原也不是冲她老爹拍桌子,被冤枉了之后,更是气呼呼地去瞪卿晏辞。 少年不知所措的垂下眸子。 颜玉清更慌了! 他拉扯着颜汐浅的手臂,讪讪的笑道:“阿浅啊,你先跟我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颜汐浅对她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算熟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还是点了点头。 临出门前,颜汐浅还没好气地威胁,“你给我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少年抬眸看她一眼,又立刻灰溜溜的低下头,点了点。 颜玉清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 把颜汐浅从屋里扯了出来,父女二人坐在凉亭里。 颜玉清已经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臭丫头是嫌你爹的命长是不是?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天族的人咱们惹不起,要多多容忍。你倒好,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回来,你让你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说着,老水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她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颜汐浅也不是没见过。 虽然不让人觉得可怜,但让人觉得丢脸。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只能妥协,“爹,你这是干什么呢?什么闯祸啊,我没闯祸。” 颜玉清胡乱的擦了两把老泪,指着她卧房的那扇门,“还没闯祸,那你告诉我,你屋里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该死的卿晏辞呗! 颜汐浅轻描淡写道:“卿晏辞啊,成婚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一次,都忘了?” 老水君一口气差点背过去,道:“我还能不知道他是卿晏辞?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没有分寸,得罪了他?他今日来南海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来咱们南海算账了?” 这下颜汐浅才听明白,原来她老爹担心的是这个。 颜汐浅十分自信道:“算账?他没那个本事。” 颜玉清听了这心里咯噔咯噔的,只觉得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是疯了。 他抬手便在二女儿的后脑拍了一巴掌,怒斥道:“你这臭丫头口气还不小,他若是要灭了我们南海,就是踩死一只蚂蚁的事。他若是没这个本事,这天底下就没人有本事了。” 见自己老爹怎么说都听不进去,颜汐浅只好道:“哎呀,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想跟我回来看看,没有别的。” 可颜玉清并不相信,挑着眉问她,“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颜汐浅无奈的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百年了都没来过一次,如今怎么突然想来了? 颜玉清心里越发忐忑。 “爹问你,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颜玉清问道。 颜汐浅怔了怔,心想连她老爹都看出来了,那个混蛋竟然到现在还不来哄她! 她点点头。 第38章 准备后事 颜玉清倒吸一口凉气,道:“阿浅啊,爹从前教你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都还记得吗?咱们南海和天族没法儿比,天族想让咱们死,咱们就不得不死,你明白吗?” 颜汐浅心里愤愤,“你的意思是……让我忍了?” 老水君拍拍女儿的肩膀,道:“这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这个做妻子的忍一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颜汐浅一拳打在桌子上,道:“爹,你知道不知道他……” 正要控诉卿晏辞的不是,可颜汐浅惶惶然思索起来,他们俩为什么吵架来着? 颜汐浅有点忘了吵架的由头,光记着自己要跟他吵架了! 气焰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颜汐浅又灰溜溜的坐下,道:“我不管,反正他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的话,我就不理他了。” “这这这……”老水君被她气得血压暴涨,“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脾气?这都是谁给你惯出来的毛病,越发地不懂分寸了。” 颜汐浅双手环抱,不依不饶道:“你别管这些,反正你想让我去跟他道歉,这事儿连门儿都没有。” 说罢,她把脸撇开。 老水君也真是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 颜汐浅虽然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甚至不是唯一的女儿,可她从小样貌和王后的模样最像,也最得水君和王后的疼爱,因此一贯的我行我素。 颜玉清沉沉地叹了口气,道:“阿浅啊,爹都一把年纪了,你就当爹求你了,让爹再多活几年吧,啊?” 颜汐浅扫了她爹一眼,道:“爹,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他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你不要怕他。就算有一天他真带兵打过来,我拼了这条命也跟他同归于尽。” 说也说了,求也求了,颜玉清是真没了法子。 他只能摇着头起身,道:“罢了,爹有这个时间,还是去准备准备后事吧!” 说罢,老水君就这么心灰意冷地走了。 走出院落,颜玉清和赶过来的颜璐宛擦肩而过。 颜璐宛行礼道:“叔父,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老水君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全然没注意到她似的。 颜璐宛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过多在意。 进了颜汐浅的院子,瞧见她站在凉亭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浅?”她喊道。 颜汐浅回了回神,应了声。 颜璐宛问道:“方才我瞧见叔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们吵架了?” 颜汐浅摇摇头,“我爹又在杞人忧天呢,你不用管他,咱们进屋说吧!” 姐妹二人进了屋,颜璐宛瞧见屋子里正端坐着的少年,有一瞬惊讶,“上神?” 颜璐宛凑在颜汐浅耳边,小声问:“他怎么也来了?” 颜汐浅淡淡道:“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在桌子旁坐下来。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你说吧!”颜汐浅道。 颜璐宛看了卿晏辞一眼,实在是很难把这么大个人当作不存在。 可人来也来了,她也不好把人赶出去。 于是乎,颜璐宛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慕阳他,突然不见了。” 果然,若不是关乎于祁慕阳的事情,对颜璐宛来说绝对算不上要紧。 颜汐浅抬眸,“他不见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该不会只是让我来帮你找人的吧?” 颜璐宛在她身侧坐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在哪里,只是……那地方需得你去,才能把他带回来。” 颜汐浅皱了皱眉,“需得我去?” 颜璐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卿晏辞,面露难色,不太好明说。 顺着她的视线,颜汐浅也看出了她在顾及什么。 虽然很幼稚,但这会儿颜汐浅就是很想让卿晏辞不舒坦,于是道:“你直说就是了。” 颜璐宛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倒也不戳破,实话实说:“南海西面是蝶族的栖息之所,蝶族中有一种很特别的蝴蝶,名为梦魇鳞蝶。梦魇鳞蝶在不同情绪下产生的鳞粉能造就不同的梦境,其中有一种鳞粉叫醉心鳞粉,也就是能让人梦到心爱之人。” “这和祁慕阳有什么关系?”颜汐浅不解。 颜璐宛叹了口气,声音明显减弱了不少,“十日前,他同几个朋友在一处饮酒,酒醉后有人调侃我与他的关系,他坚持自己喜欢的是……是你。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他就……去了蝶族偷取鳞粉。可偷鳞粉的时候,几个人被蝶族发现了,慌乱中,他随手拿了一瓶便带了回来。” 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他不知自己拿错了鳞粉,就入梦了,如今他陷入梦境出不来了。” “……” 这真的很像是祁慕阳能干出来的事情。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进他梦里,去把他带回来?” 颜璐宛点点头,“他入的是执念幻梦,若是一直深陷执念之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出来,除非有人身入梦境,把他唤醒。” “可偏偏,要入他的梦,需得先经历自己的梦,可我……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怀着执念,若我如梦,自己都未见得能脱身,更不必说把他带回来。” 是了,颜汐浅是整个南海最没心没肺的主儿了。 件事交给她是再合适不过的。 更可况,若是祁慕阳梦里的执念是她,由她去,更有可能将人带回来。 颜汐浅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她下意识地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一脸淡然,看不出半点不高兴。 他没有不高兴,颜汐浅就很不高兴。 她气得拱了拱鼻子,道:“好啊,看在他喜欢我一场的份儿上,我怎么可能辜负他的一番深情,自然要去救他的。” 这话说得酸里酸气,颜璐宛听了都觉得别扭。 然而,卿晏辞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颜汐浅扬了扬下巴,“你去算怎么回事?” 她一直盯着他,想听他说自己担心祁慕阳对她有什么企图。 第39章 小吵怡情 可卿晏辞却只是说:“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好。” “卿晏辞!” 他没说出让颜汐浅满意的话,惹得颜汐浅怨气高涨。 少年错愕的抬眸,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颜汐浅瞧他这样,顿时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人家什么都没没表示,她自己在这里瞎暗示什么? 她把牙齿咬的咔咔作响,“随你的便,你喜欢去便去。” 颜璐宛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太陌生了,她小声问颜汐浅,“你怎么了?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她说的,自然是先前在天君殿遇上卿晏辞和颜汐浅的那一次。 那时候,颜汐浅也很生气,只是那时是因为一个压根儿就不存在的白月光。 想起那个白月光是自己,颜汐浅心里的怨气更胜了。 他的白月光是她没错,可怎么就对她这么淡漠? 都已经知道两个人成婚了,怎么还这样? 明明有了白月光,乾坤袋里还藏着别的姑娘的珠花。 他到底喜欢过多少人? 连一心一意都做不到,这样的男人怎么靠得住? 颜汐浅没有回答颜璐宛的话,一心都是气愤,只是说:“当务之急是祁慕阳的事,入梦的方法呢?” 颜璐宛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我还没拿到。你知道咱们南海水族和蝶族一向不合,我怎么可能弄得到?这些带翅膀的家伙根本不讲道理的。”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讪讪的冲卿晏辞笑笑,道:“我不是说上神,我是说那些蝶族。” 卿晏辞倒是没有在意,反而很和气地说:“蝶族也归天族统领,我想,我去求个法子,应该不难。” 一听这话,颜璐宛立刻豁然开朗。 是了,卿晏辞是天族战神,即便是蝶族的族长也要对他扶手,这种事对他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 颜璐宛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上神了。” 卿晏辞正要说什么,颜汐浅就先他一步开口,冷嘲热讽道:“看不出,你对你的情敌还挺尽心尽力的嘛!” 好不容易有了好法子,颜璐宛生怕自己这个堂妹的两句话,就让卿晏辞后悔了。 她瞪了颜汐浅一眼,警告道:“颜汐浅,你对上神尊敬些。” 颜汐浅心里委屈。 她爹让她跟卿晏辞道歉,连堂姐都让她对卿晏辞尊敬,明明……明明做错事的是他! 颜汐浅哪里是能受得了气的,指责道:“你们,你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 她眼睛都气得发红,卿晏辞立刻慌了,解释说:“不是,我没有,颜姑娘,我……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想帮你。”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越是这么说,颜汐浅鼻头越是酸酸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件事就不能这么糊弄过去。 “没有欺负我?你还敢说,我问你,你藏着别人的珠花,心里惦记着别人,你对得起我吗?”颜汐浅拔高了两个声调质问。 卿晏辞怔愣了下,连忙摆手,“不是的,我没有惦记别人,那枚珠花是……其实是……是我要送给颜姑娘的。” 这种蹩脚的谎话,可骗不过颜汐浅去,“你胡扯,你要送我珠花,送一枚破破烂烂的?卿晏辞,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吗?” 少年显然着急了,“原本不是坏的,是……是被颜姑娘摔碎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摔碎过你的东西?那珠花分明原来就是坏的!” 颜汐浅这人吵架的时候,一贯气势汹汹,遇上能说会道的,自然是少不得吵一架。 可若是遇上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就会如现在这般,被她噎得连话都说不明白。 颜璐宛轻咳一声,“我说你们俩,吵架也要分场合吧?我还在这儿呢!” 方才太激动了,一时间颜汐浅还真把她给忘了。 她尽量沉着气,“堂姐你先回去,今天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情给我解释清楚,我饶不了他!” 颜璐宛晓得颜汐浅的脾气,她认定的事儿,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今日看样子是没办法动身去救祁慕阳了,颜璐宛也只能认命地点头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颜汐浅双手环抱,道:“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不然的话,你就给我滚回天宫去。” 卿晏辞在她身侧坐下,低垂着眼眸,有点说不出口,“这件事很复杂。” “那你就简单点说!”颜汐浅不依不饶。 少年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如实相告。 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卿晏辞还没出口的话。 门外是一名侍从,“二公主,王后请您去她寝殿一叙。” 如果要在南海中找一个最能说动颜汐浅的人,那一定是她的母亲陈氏。 虽然陈氏是颜玉清的王后,却不是颜玉清唯一的女人。 水宫里的女人不少,陈氏是最温婉的一个。 颜汐浅对父亲也很尊敬,但绝不是母亲能比拟的。 母亲的好,像温柔的水,时时刻刻叫人觉得柔和。 在这样一个柔和的人面前,颜汐浅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她难过的。 更别说,这几年陈氏的身子不太好,颜汐浅也不想让她操心。 于是乎,她抬眸看了一眼卿晏辞,道:“那件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先存着,等我们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少年温驯的点点头。 颜汐浅又道:“还有,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满,也先存着,在我娘面前,不准表现出来,知道了吗?” 分明是请人家放下怨气的话,让颜汐浅说出来,总觉得像是威胁人。 可卿晏辞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喃喃了一句,“我没有不满。”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对外面的侍从说了声,“你先去回禀,我这就去。” 侍从应了一声,便走了。 颜汐浅调整了下心情,牵起卿晏辞的手,道:“别冷着一张脸,笑一笑。” 少年冲她露出一个十分别扭的笑。 “还是别笑了,难看死了,不准皱眉,不准惹我娘生气,记住了没?”颜汐浅警告。 卿晏辞点点头,“记住了。” 第40章 恩爱有嘉 一炷香后,两人手牵着手到了王后寝殿。 陈氏坐在屋子里的小榻子上,身上盖着轻柔的薄被,面前摆放着小桌子。 桌子上只有一盏琉璃灯,和一个镂空的木篮,里头放着针线物件儿。 陈氏和颜汐浅生的真的很像,若不是形容憔悴些,说是双生姊妹也不为过。 颜汐浅牵着卿晏辞走近,道:“娘亲,这是晏辞。” 她说着,攥着卿晏辞的手紧了紧,示意他赶紧喊人。 卿晏辞连忙毕恭毕敬道:“颜夫人,安好。” 颜汐浅侧目,斜他一眼。 什么颜夫人?他叫的什么鬼称呼? 卿晏辞一愣,立刻改口,“哦,娘亲,娘亲安好。” 陈氏掩唇一笑,道:“安好,上神也安好,快坐吧!” 她说着,把面前的小桌子往身侧挪了挪,给两人腾出来坐的位置。 颜汐浅坐在陈氏身边,问道:“娘亲这几日身子怎么样?” 陈氏摸着她脸,笑说:“好多了,娘亲没事,倒是你,瞧着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颜汐浅摇摇头,脸颊贴着陈氏的手蹭了蹭,撒娇道:“才没有呢,我这么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生病?” 陈氏又笑了笑,道:“方才,你父亲派人来跟我说,你和上神吵架了,可是真的?” 果然,颜汐浅就知道,肯定是她老爹干的。 不然怎么可能,她才回来没多久,娘亲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喊她来? 颜汐浅一手搂住卿晏辞的腰,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道:“怎么会,我们俩恩爱着呢,娘亲你别听我爹胡说,晏辞可疼我了,才不会跟我吵架呢,是不是啊,晏辞?” 说着,放在少年腰间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颜汐浅回头看他的神情也有点威胁的意思。 卿晏辞吃痛,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和颜……”姑娘二字,在颜汐浅的一个凌厉眼神中,硬生生咽了下去,立刻改口道:“不会和阿浅吵架的。” 陈氏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家阿浅,从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也冲,还望上神多担待些,不要同她生气才好。” 卿晏辞摇摇头,“阿浅脾气很好,也很温柔,如果生气,也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说得很是诚恳,颜汐浅捏着他腰的手都忍不住松了几分。 陈氏点点头,拍着颜汐浅的手,道:“我们阿浅真是好福气,先前上神从不曾来我们南海,我这心里总觉得担忧,若是阿浅在天宫里过得不好,又不肯说,可怎么办。” “娘亲!怎么可能啊,我受了委屈,还能憋在心里吗?”颜汐浅声音软软的,撒娇的意味儿十足。 卿晏辞听得有些羡慕,要是颜姑娘也这么对他撒娇就好了。 陈氏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你啊你,就是这个性子容易吃亏,凡事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娘亲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好不容易回来,娘亲别老是说我了嘛。”颜汐浅蜷着身子,趴在陈氏的腿上。 陈氏抚着她柔软的头发,道:“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人家还不到七岁嘛。” 陈氏慈爱地笑着,“都快七百岁了,还七岁呢?” 颜汐浅直起身子,笑道:“就算是七千岁,在娘亲面前,我也还是小孩子。” 陈氏宠溺的摇摇头,“如今都成婚三百多年了,也该要个小娃娃,等做了娘亲啊,你这小孩子心性才能收敛一些。” 一听这话,颜汐浅顿时红了脸,小声道:“娘亲,晏辞还在这儿呢,你别乱说。” 陈氏笑话她,“还不好意思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自然,颜汐浅才不会把两人到现在都没圆房的事情告诉陈氏。 其实,她挺喜欢小孩子的。 颜汐浅回眸看了一眼卿晏辞,那人也没比她好多少,脸红的厉害。 是了,她虽然还清清白白,但到底年纪不小,对这种事没有那么难为情。 可卿晏辞不同,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如此。 陈氏见颜汐浅不应承,又转而同卿晏辞讲,“先前听阿浅说过,上神常常在外征战,阿浅一个人留在家里难免寂寞,还是早些要个孩子的好。” 卿晏辞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他结结巴巴道:“这个,我……我都听,听阿浅的。” 眼看着他都快把头埋到地上去了,颜汐浅赶紧道:“娘亲,这事儿我们自己有打算的,你不要操心了嘛。” 陈氏无奈的叹一口气,道:“好罢,好罢,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娘亲也是替你打算,既然你们有打算,便由着你们的计划来吧!” 颜汐浅松了口气,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即便是动过想和卿晏辞圆房的念头,但也绝没想过要生孩子的事情。 卿晏辞都快烧熟了,颜汐浅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聊聊南海的事情。 这一聊便一直聊到了黄昏。 颜汐浅的七弟颜君澜来给母亲请安。 虽然颜汐浅有两个亲妹妹和两个亲弟弟,但是论亲疏还不如她和颜璐宛更亲一些。 原因无他,她家里这几个弟弟妹妹都很有心眼儿,一个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争抢。 妹妹们抢珠钗配饰,弟弟们抢王位财富。 原本就彼此看不顺眼,更别说是颜汐浅这么个从小被爹娘疼爱的,更让弟弟妹妹们不喜欢。 颜汐浅也不跟他们计较,毕竟年幼的时候,弟弟妹妹们还是很可爱温驯的,不似如今。 只是越发年纪大了,关系越发疏远了。 颜君澜从进门,眼睛就没从卿晏辞身上离开过。 他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和算计,让颜汐浅很不舒服。 颜汐浅拉着卿晏辞起身,道:“娘亲,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君澜来陪你,我和晏辞便回去了。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 陈氏也知晓她这几个孩子的问题,自然不再勉强。 第41章 有点意外 颜君澜点点头,毕恭毕敬道:“阿姐,姐夫,请吧!” 颜汐浅把卿晏辞护在另一侧,隔开他和颜君澜。 两人出门后,颜君澜还一直盯着卿晏辞,眼神里透露着古怪。 两人走出王后居住的院落,卿晏辞才问:“那是你弟弟?” 颜汐浅点点头,“这小子心思重得很,你对他留个心眼儿,别让他把你坑了。” 少年有些不解,“可他不是你亲弟弟吗?” 颜汐浅叹了口气,“也不是所有的亲兄弟姐妹,都像你和天君关系那么融洽的。” 卿晏辞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多谢……阿浅关心我。” 即便只是称呼一声‘阿浅’,也能让少年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绯红。 颜汐浅抬眸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道:“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还生着你的气呢,你背叛我的那件事没解释清楚,我才不会原谅你。” 少年垂着头,低声喃喃道:“没有背叛,我就……就只喜欢过阿浅。” 尽管他声音微弱,颜汐浅也还是听得清楚,她有点欢喜,但又有点怀疑,“真的?” 卿晏辞立刻点头,“嗯,那枚珠花,是我去年……应该……应该是我十八岁那年送给阿浅的。可是,阿浅不喜欢,就扔掉了。” 颜汐浅突然停下脚步,严肃道:“你不要以为我记性不好就能骗我,你这么惹眼的一张脸,我若是见过你,绝不会没有印象。你让你解释,可不是让你扯谎,你敢骗我,问题更严重!!!” 少年垂着眼眸,道:“是真的,就是四大水域同贺的那一年。我那时候也跟着父亲来了,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你,就……就让跟随的侍从帮我送过来。我自己偷偷躲在一旁看着,就是那枚珠花,你扔在地上,碎了。” 颜汐浅听得一愣一愣的,对这段记忆完全空白。 四大水域同贺的时候,她是记得的,但至于有人来给她送了一枚珠花这种小事,颜汐浅怎么可能记得住? 颜汐浅生的美,从小爱慕者无数,更是不会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送的东西有什么印象。 可听卿晏辞说得一板一眼的,好似不像假的。 她挑眉,道:“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别怪我揍你!” 少年诚恳道:“我没有骗你,都是真的。那枚珠花是兄长帮我挑的,他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最适合品行高洁的姑娘,我才买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兄长。” 谅他也不敢欺瞒,只是这‘品行高洁’,颜汐浅听着有点心虚。 她别扭的轻咳一声,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自己送给我?你长这么好看,我肯定……”肯定不会拒绝的。 而且,那时候他年纪小,又乖又听话。 颜汐浅心里总觉得遗憾,没能在卿晏辞更年少一些的时候就拥有他。 少年傻乎乎的看她,不知道她肯定如何。 颜汐浅撇开视线,道:“我是说,你长得好看,我说不定就会收下了。” 卿晏辞咬了咬下唇,道:“我也有想过,那时候应该勇敢一点,亲自送给你的,后来,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你说话。可是,我听到你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让一个少年死心,我就……就没敢这么做了。” 颜汐浅完全不记得,可他却仗着年少记得清清楚楚,难免让她觉得被动。 她清了清嗓子,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反正现在都成婚这么多年了,以前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准记我的仇。” 少年点点头,“我不会。”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最好不会。” 嘴上这么说着,但手还是很自觉地攀上卿晏辞的臂弯。 卿晏辞微微怔愣,眸子柔软了不少。 关系缓和了不少,颜汐浅也不跟他置气,“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少年垂眸,“问……什么?” 颜汐浅抬眸,瞪他一眼,“还能问什么,就……你现在的状况啊,突然发现自己成婚了,多了这么大一个媳妇儿,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卿晏辞小声道:“有点意外,又不很意外。” “怎么说?” 少年脸红了红,道:“意外的是……我已经成婚了,不意外的是……成婚的对象是你。” 听了这话,颜汐浅勾了勾唇,笑道:“还挺会说情话的,以前也不见你对我说。” 卿晏辞有点惊讶,脸更红了,“这……这算情话吗?” 颜汐浅霸道地说:“我说是就是,怎么,你要跟我唱反调吗?” 少年连忙摇头,“其实,在看到婚书之前,我也有点怀疑的。崇华宫那么大,人人尊我为上神,对我那般熟悉,对你亦是,我便猜想有这种可能。” 颜汐浅难免有点失落,自己还期待了好久,如果卿晏辞知道真相的话,会有多惊喜。 没想到……就只是这样。 她啧啧嘴,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卿晏辞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道:“是我自作聪明,阿浅,你生气了吗?”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说呢?别的倒也罢了,人家本来想圆房的。” 少年怔愣一瞬,顿时红透了脸,“这……这怎么行?” 他这般说,颜汐浅就有点不高兴了,“先前你说没成婚不可以,如今我们都成了婚了,为什么还不行?” 卿晏辞扭捏了半晌,“我……我还没准备好。” 颜汐浅不满,“你有什么可准备的?” 她一个姑娘都没什么要准备的,这个大小伙子倒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少年面色绯红,只能如是说道:“我……我不会!” “……” 这倒是颜汐浅没考虑到的一点,他如今才十九岁,不会……也很正常。 理由很充分,颜汐浅也没有过分计较,而是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找几本书给你看看,你给我好好学。” 被她说的,这事儿好像是什么正经的任务似的。 第42章 学以致用 好在卿晏辞也配合,点了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回到寝殿,颜汐浅就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颜汐浅半截身子趴在柜子里,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纤腰露出来一小截儿。 少年只看了一看,就立刻把视线挪开。 卿晏辞还以为她要找什么要紧的东西,便想帮她的忙,“阿浅,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颜汐浅从柜子里探出脑袋来,指了指相邻的柜子,“你翻这边的柜子,把里头的所有书都找出来。” “……” 少年一惊,原来是找书? 他骤然脸红,还以为颜汐浅说找几本书让他学,只是随口说说,或者就算是真的,他也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这种书会藏在她房间里。 可颜汐浅的表情那么认真,不像是说笑。 卿晏辞红着脸开始翻柜子,但动作比颜汐浅不知优雅了多少倍。 明明是战神来的,可做起事来慢条斯理,往柜子旁一坐,十分端正。 颜汐浅翻完了柜子,没找见,便钻了出来。 一偏头,便瞧见卿晏辞正端庄的一样一样着。 被他拿出来的物件儿也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旁。 颜汐浅自己的柜子原本是什么样子的,自然自己最清楚。 那里头的衣裳本就是随便一揉,塞在里面的。 她又一贯不喜欢旁人动她的东西,也不会有侍女进来整理。 是以,在看到那摆的整整齐齐的衣裳之后,颜汐浅说不惊讶绝对是假的。 她愣了片刻,想起水荫殿里的东西也都是卿晏辞收拾的。 每一次他外出打仗,回来的时候,东西总是乱糟糟的。 可只要他在家里待上一日,那些随手乱放的东西又都会变得整整齐齐。 最开始,颜汐浅以为是他施法整理的,也不算什么。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夜里起来喝水,发现漆黑的房间里有个人坐在桌子旁,吓了颜汐浅一跳。 她骤然燃起油灯,才发现原来是‘田螺姑娘’正在一件一件地收拾她的衣裳。 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了好久。 想起那些往事,颜汐浅不由得想笑。 如今瞧着十九岁的卿晏辞,颜汐浅才发现,原来他从年少的时候就这么贤惠。 似乎是察觉到了颜汐浅的目光,少年惶惶然的抬起头。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少年立刻羞红了脸。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心想: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薄,看一眼都要脸红? 她也不找书了,干脆挪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问:“你干嘛帮我整理衣裳?” 少年正叠着裙子的手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她,“对不起,我看着有点乱就……没经过你的同意,你生气了吗?” 颜汐浅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我有这么容易生气吗?” 自己问完,自己都觉得心虚,她好像……还真有。 颜汐浅正了正神色,道:“这种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你可要牢牢记住。” 少年立刻放下手里的衣裙,聚精会神的听着。 “我跟你生气的话,不一定是真的生气,你多跟我说两句软话,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颜汐浅说这话的时候别扭极了,好像自己在教他怎么和自己相处似的。 要知道,她一贯觉得,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散,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少年愣了下,立刻点点头,“我记住了,可是……我不会哄人,这个……有没有可以学的书?” 看他这么认真的问,颜汐浅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捏了捏少年的脸颊,道:“你还挺好学的嘛,这个我这里倒是没有,等得了空,我带你买去。” 卿晏辞重重地点头,认真的样子还真讨人喜欢。 颜汐浅把凳子挪到他身边去,靠在他肩头,问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 少年身子僵了僵,垂眸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太过分了,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对我这么好。” 三百年的时间,颜汐浅早已经习惯了卿晏辞这个人在她的生活里。 连同他的好,也都成了颜汐浅的习惯。 在这样的习惯里,很难让人有所察觉,可若是习惯突然改变,才会让人在不适应里察觉到那些融入骨髓里,一点一滴的好。 跟无数恋爱里的姑娘一样,感受到对方的好,就会有所担忧,“你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吗?” 少年坚定道:“当然了,我一辈子都会对阿浅好,只要阿浅愿意。” 颜汐浅抬起头来,深深的望他。 两人沉浸在浓情蜜意里对视良久,颜汐浅突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卿晏辞有些呆愣,“怎么了?” 颜汐浅已经火急火燎的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柜子旁,又开始翻了起来。 “受不了,你看的我想让你立刻学以致用!!!”她甚至没有回头,找得急切。 片刻,少年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红着脸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颜汐浅翻箱倒柜的找,卿晏辞就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整理。 两人倒也默契,不多时就把房间翻了大半。 可算是找到了。 颜汐浅翻着基本略微泛黄的书册看了两眼。 这些可都是她年少时珍藏的宝贝,其中有一半是颜璐宛送给她的。 颜汐浅夺下卿晏辞手里的衣裳扔在一旁,把人从凳子上扯起来,拉到卧榻上去。 她把书册都堆到卿晏辞面前,“你现在就看,要是能一边看一边实践就最好了。” 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少年早就红透了脸。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 其实,卿揽月也曾经送过他几本,可都被他气恼地扔到他脸上去了。 然此刻,卿晏辞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扔到颜汐浅脸上的,可当着她的面看这种东西,卿晏辞脑袋一片空白,别说是学了,连翻开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颜汐浅见他磨磨蹭蹭,于是帮他翻开一本,还指点江山似的给他讲,“先从这个开始学起,这个是最简单的。” 第43章 心跳声小点 少年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他胡乱的点点头。 颜汐浅又道:“后面有图解,你看图的话,更容易理解一些。” 说着,她便要往后翻页,可卿晏辞却死死的压着那页书,声音微颤,“阿浅,我……我求求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颜汐浅抬眸看他,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已经红透了。 好像是她太心急了,有点赶鸭子上架,显得她很轻浮。 颜汐浅别扭的轻咳一声,“算了算了,我也不行勉强你,你把这些都收好,慢慢学吧!” 少年连忙点点头,把一大摞的书都收进了乾坤袋里。 好不容易让那些羞人的书都消失在视线里,少年沉沉的松了口气,而后起身打算继续收拾衣裳去。 可颜汐浅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臂。 稍一用力,毫无防备的少年便身子一斜,栽进她怀里。 颜汐浅不满的握着他的腰,“我可是暂时放过你,不代表你可以勾完我之后,还大摇大摆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少年微微怔愣,又听到她说:“我想亲你,不准流鼻血。” 还不等卿晏辞反应,她的香吻已经落了下来。 颜汐浅的亲吻仍旧笨拙,但相比于最开始,已经有了进步。 少年半趴在她怀里,被她扶着脖颈,仰着头迎接亲吻。 卿晏辞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稍有动作,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的。 颜汐浅亲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不知道是因为亲吻的缘故还是闭眼许久的缘故,少年一睁开眸子的时候,凤眼有些许迷离,瞧上去更加迷人。 颜汐浅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儿,心里暗自感慨:这人怎么越看越好看? 少年难为情的颤了颤眸子,道:“我……我先把东西收拾好。” 颜汐浅才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于是一个响指的功夫儿,地上散落的物件儿就都回归原位了。 她贴着卿晏辞的鼻尖蹭了蹭,道:“睡觉。” 虽然不是头一次躺在一块儿,可卿晏辞的心脏还是快要跳出来似的咚咚作响。 颜汐浅很自然的贴着他,手脚都攀附在他身上。 昏暗的环境里,周围静悄悄的,卿晏辞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颜汐浅沉稳的呼吸声。 颜汐浅突然动了动身子,抱怨道:“你心跳的小声点,吵到我睡觉了。” 少年只能施法将自己的心跳声摒除,“对不起。” 颜汐浅仰着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快点睡吧!” 可她不知,这一下,卿晏辞更是睡不着了。 清晨,颜璐宛在外面敲得门咚咚作响。 颜汐浅不满的往卿晏辞怀里缩了缩,拉起他的手,捂住耳朵。 她一动,卿晏辞就醒了。 他想起身去开门,可腰被颜汐浅紧紧的抱着,双腿被她的长腿压着,就连手都被迫捂着她的耳朵。 要起身是没办法起身了,可外面的动静儿还没有消停。 颜璐宛敲了许久,便忍不住喊了起来,“颜汐浅,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给我起来,快起来!” 颜汐浅不满的在卿晏辞怀里蹭了蹭,嚷嚷道:“不起不起就不起。” 说起来,颜汐浅多少是有点认床的。 在自己的卧榻上睡起来,比在水荫殿要舒坦多了。 颜璐宛皱眉,道:“你再不起,我要踹门了!” 颜汐浅又道:“不行,我没穿衣裳。” 颜璐宛却不屑道:“那又怎么样,你什么我没瞧见过?” 屋内沉默了片刻,而后飘出一句,“晏辞也没穿!” 颜璐宛:“……” 这可真是难住了颜璐宛,旁人也就罢了,卿晏辞好歹是天族战神,无论如何,颜璐宛都得给他留着颜面的。 思索良久,颜璐宛转变思路,道:“我叫人做了麻辣鱼头和香辣虾米,你不吃可就凉了!” 这招果然有用,颜汐浅立刻掀开被子起身。 卿晏辞勾了勾唇,学到了。 片刻,颜汐浅就打开了房门,兴高采烈地迎接她的‘麻辣鱼头和香辣虾米’,可门外只有斜靠着墙,一脸笑意的颜璐宛!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颜汐浅很是不满,立刻就要关门。 可颜璐宛早有防备,一只脚抵在门口。 “说好了今日出发去蝶族的,你这丫头该不会忘了吧?” 颜汐浅轻哼一声,“我记性哪有那么差?只是想多睡一会儿嘛,蝶族的梦又没有什么伤害,祁慕阳这家伙,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然他在里面多反省几日也没什么不好的。” 颜璐宛刮了下她鼻子,道:“他活该如此,我可舍不得,赶紧叫上你家上神,跟我走。” 颜汐浅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卿晏辞已经把被子叠好了,正往门口走过来。 她欢欢喜喜的迎上去,抱住少年的手臂,道:“准备好去救人了吗?” 少年点点头。 昨日还冷着脸吵架,今日就又甜甜蜜蜜的了。 颜璐宛瞧他们两人这腻腻歪歪的劲儿,不由得扶额,“颜汐浅,你故意刺激我呢,是吧?” 颜汐浅冲她吐吐舌头,道:“羡慕我有这么俊的男人吗?” 卿晏辞听的脸红,自动把她那句话总结为‘羡慕我……男人吗?’ 颜璐宛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都知道男人又高又帅了,别炫耀了,赶紧走。” 三人即刻出发,上了岸,便直奔蝶族而去。 途中路过小渔村,颜汐浅瞧见那颗参天树,便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和八岁的卿晏辞约好了,一起来放风筝的。 只可惜,现在八岁的卿晏辞变成了十九岁的卿晏辞。 可人都是一个人,颜汐浅承诺过他的事,不想食言。 她远远地指着渔村里飘起来的几片风筝,道:“等我们回来,也在这里放风筝,好不好?” 卿晏辞自然以为是她想放风筝,哪里会不同意,立刻点头,“好。” 到达蝶族,已经是晌午了。 蝶族是部落群居,部落的周围围了一圈一圈的篱笆,篱笆上爬着蔷薇,盛开着红艳艳的花儿。 远远看着红红绿绿的,很是漂亮。 第44章 上神出马一个顶俩 颜汐浅不由得感慨,“好美。” 卿晏辞听后,道:“阿浅喜欢的话,我在崇华宫也种上蔷薇,好不好?” “真的吗?”颜汐浅眸子里闪烁着惊喜。 她挺喜欢花的,可能是因为深海里没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因此更能让人念念不忘。 颜璐宛无奈,一手按着脑门儿,道:“我说你们两个,我带你们来游玩的吗?” 从方才颜汐浅说要放风筝,她就已经想发作了,这会儿又要种蔷薇,实在太过分了! 颜汐浅笑了笑,便推着卿晏辞去跟守卫交涉,“快去快去,等会儿堂姐要揍我们了。” 卿晏辞点点头,翩翩走过去,只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又化出一样东西给那守卫。 不过片刻,他便向颜汐浅招了招手。 颜汐浅和颜璐宛走近,那蝶族守卫便毕恭毕敬的请他们进去。 “你怎么做到的?”颜汐浅还以为至少要百般证明,这些谨慎的蝶族才会相信他是天族战神,没想到还挺容易的。 少年道:“我就说了我的身份,他们要是不让我们进来,我就让兄长带兵灭了他们。” 颜汐浅微微一怔,“真的假的?” 卿晏辞笑了笑,“当然是假的,是用这个。” 天族的仙神都有自己的玉牌,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些玉牌,按照仙神的等级不同,材质也不同,想要仿制也难上加难。 是以,造不得假的。 颜汐浅捏了下他的腰,“好啊你,学坏了。” 少年又笑了笑,道:“我怕阿浅觉得我无趣。” 这话真是直戳颜汐浅的心窝子,‘他无趣’这回事,颜汐浅抱怨过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可年长的卿晏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趣,即便有心和颜汐浅玩笑,也觉得别扭。 好在他现在还年少,倒是孺子可教的好年纪。 颜汐浅心里有点激动,她可以趁着他现在年少,好好栽培他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可转念一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又不禁有点失落。 慌神儿的功夫儿,守卫已经把三人带到了族长的寨子里。 寨子是竹子制成的,瞧着很是古朴典雅。 屋子里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说不清楚是什么香,但很清淡好闻。 靠近房门的这一侧墙壁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瓶子,里面装着些不知名的粉末。 瓶子和瓶子之间有细线连着,挂成长长的一串儿,看上去很有特色。 守卫道:“我这就去请族长过来,还请几位贵客在此稍候片刻。” 卿晏辞颔首,道:“有劳了。” 等那人走了,颜汐浅便忍不住走进那一串串的水晶瓶,细细的盯着瞧,“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鳞粉?” 颜璐宛摇摇头,“慕阳带回来的那一瓶是装在漆黑的小瓷瓶里的,我没打开瞧,也不确定这些是不是。” 颜汐浅又看向一旁的卿晏辞,“晏辞,你知道吗?” 少年道:“蝶族每年会进贡一些鳞粉到天宫里,多半是用来制造香料的。我曾经看过,似乎都是装在黑色的瓶子里,这种五颜六色的水晶瓶,倒是从未见过。”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那是因为,不同的鳞粉需要不同时间的曝晒和法术炼化,才能达到不同的效果。这些是正在炼化的鳞粉,还没有成熟。成熟后的鳞粉,为了防止曝晒改变特性,才会装在黑色的瓷瓶里。” 三人齐齐转身,便见门口站着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者。 老者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进来,立刻对卿晏辞行礼。 卿晏辞连忙搀扶,“族长不必多礼。” 老者脸上挂着笑,道:“老朽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上神了,没想到啊,这才短短五十年,又和上神见面了。” 诚然,十九岁的卿晏辞不会知道族长所说的五十年前是怎么回事,但他倒也镇静,只是寒暄着问:“族长近来身子如何?” 老族长道:“托上神的福,好得很,好得很啊!当年多亏了上神帮蝶族驱除蛇患,如今,老朽才能安享晚年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天族和魔族交战之前,颜汐浅只知道卿晏辞管控的是天族归属下的所有领地安稳,竟不知他连这种小族小寨的事情也要管。 族长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颜汐浅和颜璐宛身上。 蝶族的嗅觉一向灵敏,立刻就察觉到这两位姑娘是来自深海。 老族长问道:“这两位,都是上神的夫人?” 卿晏辞连忙介绍,“这是我夫人,南海二公主,颜汐浅。这位是阿浅的堂姐,颜璐宛。” 两人纷纷向老族长问好,那老头却很没礼貌的盯着两人看了好一阵儿,道:“上神的夫人果然貌美,难怪当年老朽想让上神纳了我们蝶族的第一美人,上神都没有答应。” 卿晏辞下意识地去看颜汐浅的神情,心里有点忐忑,怕她生气。 颜汐浅愣了下,竟还有这么件事? 仔细想想,常年在外,说不准有多少送上门来的美人呢! 颜璐宛担心话题扯远了,连忙道:“此番前来蝶族,是有一件事,要请族长帮忙。” 老族长笑起来,“这个自然,能帮到上神,绝不推辞。” 颜璐宛安心了不少,道:“我的……一个朋友误用了执念幻梦的鳞粉,如今陷入沉睡醒不过来,还请族长指点一二,能将人救出的法门。” 老族长听了有些惊讶,“说起来,前两日我们蝶族恰好丢了一瓶执念幻梦鳞粉。” 此言一出,颜汐浅和颜璐宛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这老头儿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不肯帮忙吧? 谁知那老族长思索了片刻,道:“定然是盗贼害人,老朽定当竭尽全力救人。” 颜汐浅和颜璐宛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还好有卿晏辞在,不然的话,单单是两个蝶族看不上的水族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要被怀疑的。 卿晏辞拱手道:“有劳族长费心。” 老头儿眉开眼笑,“上神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种小事微不足道。” 第45章 十级颜控 颜璐宛热忱的和老族长交流起入梦的方法,老族长也一五一十地据实相告。 这执念幻梦鳞粉是众多鳞粉之中最难制备的一种,工艺复杂,需要滋养的灵力也不能有任何一点怠慢,稍有不慎就无法制成。 正因如此苛刻的制作条件,这东西才十分可贵。 但同样的,这东西也很是危险。 入梦之人能否离开梦境,要根据其自身的执念强弱。 若是深陷其中,会陷入不断地轮回,一遍一遍的体会自己最求而不得的执念始末。 如果要将对方强行唤醒,就需得进入对方的梦境,同时,在进入梦境之前,要先经历自己的执念,放下执念的人才能联通对方的梦境。 除此之外,也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实现。 首先要将入梦者置于蝶族特制的蝶茧里,而后从蝶茧上分别抽出一条丝线,连结到其他入梦者的手腕。 其他入梦者连结着丝线进入蝶茧,以鳞粉入梦。 在其他入梦者入梦后,需得时时留意丝线和蝶茧的动向。 若是中途断开丝线,那么入梦就会失败,需得重新入梦。 颜璐宛听罢,立刻站起身来,道:“我马上返回南海,把慕阳带过来。” 老族长道:“也不必如此着急,这蝶茧上的丝线重重叠叠需得同一只鳞蝶织就才能连结,是以并非一日两日能织就的。姑娘不必操之过急,且给老朽些时日准备准备。” 颜璐宛有点失落,但也只能听从老族长的安排。 老族长不急不忙的站起身来,道:“这蝶茧啊,少说也要半月才能织好。难得上神来蝶族,就留在这里住上几日,也好让老朽招待一番。” 卿晏辞看向颜汐浅,征求她的意见。 颜汐浅笑了笑,道:“好啊,我也有点好奇,蝶族第一美人有多漂亮。” “……”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正是年迈的族长发出来的,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老朽这就去把人叫来给公主瞧瞧,公主若是喜欢她,就带回天宫去,做不成侍妾做个侍女,她也是愿意的。” 说罢,老头儿就拄着拐棍走了出去。 卿晏辞倒是紧张坏了,扯着颜汐浅的衣袖,道:“阿浅,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要生气。” 颜汐浅其实也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好奇。 毕竟当年卿晏辞拒绝了这位‘第一美人’,这一点上,颜汐浅还是挺满意的。 颜汐浅道:“你没听到族长怎么说的吗?人家为了你做侍女都心甘情愿,总不好辜负了人家一番深情吧!” 颜璐宛倒是没有心思听他们俩在这里折腾,只道:“我就不留下了,这件事我得去祁家通知二老,也好让他们先放心。过两日,我会带慕阳过来的,你们就在这里玩玩好了。” 颜汐浅点点头,“堂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掉链子的,我肯定会把祁慕阳带回来的,你放心。” 在正经事上,颜璐宛从来没有不放心过颜汐浅。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是她一心挂念着祁慕阳,才会如此着急。 如今既然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倒也不必过分忧心。 颜璐宛前脚刚走,便迎面遇上一个身着红粉色纱衣,飘飘然的妙龄女子走了过来。 那姑娘翩翩而来,模样娇俏可人。 身上的纱衣是仿着花瓣的颜色,从上而下颜色逐渐加深。 袖子也如花儿一般,露出一截盈盈一握的纤细手腕。 姑娘福身给两人行礼,“小女子迎霜,见过晏辞上神,二公主。” 等到花迎霜抬起头来,让颜汐浅更为惊讶。 花迎霜身材纤细,纤腰翘臀,理应生的一张弱柳扶风的面容。 可她偏生了一张有几分英气的面相,美是真的美,但却不是小家子气的那种清秀,而是让人一眼难忘的惊艳。 颜汐浅一贯喜欢漂亮的东西,人也如是。 她走近花迎霜,这才发现,这姑娘还挺高的,比她高出半个头不止。 颜汐浅从没觉得自己个子矮,可一边站着花迎霜,一边站着卿晏辞,映衬的她十分娇小。 不过,她可真好看。 大约是被颜汐浅盯得不好意思了,花迎霜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 颜汐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轻咳一声,道:“迎霜?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这话问得花迎霜难为情,缓缓地摇摇头,“夫人说笑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花迎霜是颜汐浅见过的姑娘之中,生的最漂亮的一个。 而且性子也如此温和,怯生生的,真叫人讨厌不起来。 她不由得心里感叹,自己不是个男人,不然的话,肯定要拜倒在这么娇俏的姑娘裙下。 如此想来,卿晏辞竟然能拒绝得了,还真是不容易。 此时此刻的卿晏辞,心里眼里哪里顾得上花迎霜还是叶迎霜,只一心想的都是该怎么跟颜汐浅解释,自己是清白的。 可下一秒,颜汐浅就让他惊掉了下巴。 那人颇自来熟的揽着花迎霜的手臂,道:“我今日第一次来,你带我到处走走,好不好?” 卿晏辞:“……” 少女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公主请跟我来。” 两个姑娘好似没瞧见卿晏辞这么大个人似的。 卿晏辞闷闷的走在两人身后,听着颜汐浅在花迎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啊,是花香吗?” 花迎霜点点头,怯生生地看她,道:“是我自己种的玉兰花,晒干后做成香粉,放在衣柜里,衣裳便沾染了香味。公主若是喜欢的话,我送您一些,您带回去试试。” 颜汐浅十分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你别公主公主的喊我了,直接我名字好了,我叫颜汐浅。别人都喊我阿浅,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少女娇娇的喊了一声,“阿……阿浅。” 颜汐浅心里一颤,暗道:就算我不是个男人,也扛不住这一声啊。 她不由得看呆了,越发喜欢花迎霜,整个人都快贴到人家身上去了。 第46章 可怜的迎霜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颜汐浅回眸去看,只见卿晏辞踩进了水坑里,就这么摔了一跤。 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可顾及着花迎霜还在,需得给他留点颜面,颜汐浅便忍着笑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怎么不好好看路?”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一时分心,没事的。” 颜汐浅挑了挑眉,问:“该不会是看迎霜看得出神了吧?” 卿晏辞正想辩驳,又听到她自问自答地说:“迎霜这么好看,你多看两眼也在所难免的,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我不……”不会! “别辜负了人家。”颜汐浅补充道。 卿晏辞皱了皱眉,抬眸看向眼前艳丽的姑娘。 花迎霜被这一眼看的有些不寒而栗,立刻撇开视线,不敢看他。 他抿了抿唇,道:“阿浅,我腿有点痛,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颜汐浅有些为难,看了看花迎霜又看看卿晏辞,思索再三,道:“好吧,先送你回去休息,等下我再和迎霜出来逛好了。”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也只能答应了。 花迎霜很好心想帮忙搀扶,可又觉得不太妥当,伸出来的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颜汐浅正好瞧见了她的窘迫,道:“迎霜,没那么严重,我扶着他就行了。” 少女点一点头,收回了手。 回到族长的寨子,便立刻有人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颜汐浅扶着卿晏辞进屋,把他安置在卧榻上。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啦。” 少年急匆匆地拉住她的手,“可不可以不要走啊?阿浅,你陪陪我好吗?” 颜汐浅怔愣了一瞬,眸子里染上了柔和的笑意。 她俯下身,在他额头亲了下,道:“怎么这么粘人啊,乖一点,我很快就回来了,嗯?” 得了一枚香吻,少年羞红了脸,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 见他这么乖,颜汐浅又亲了他一口,这才起身离开。 花迎霜就站在门外等着,一见颜汐浅出来便抬眸冲她微微一笑。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美人,真的好美啊。 这么好看的人,给别人做妾真是委屈了。 即便是正妻,也许得一辈子疼着爱着才不辜负她的美貌。 美人羞怯的垂下眸子,道:“阿浅,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颜汐浅抱着她手臂,道:“你真的好漂亮啊,迎霜,我好羡慕你,要是我是个男人就好了,我就把你娶回家,宠着你。” 少女嫣然一笑,道:“阿浅真会说笑。”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聊天。 颜汐浅问道:“我听族长说,之前有意将你许给晏辞,是真的吗?” 花迎霜愣了下,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族长只是感念上神救了我们蝶族,才会有这个想法。而且上神一口回绝了的,我对上神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真的没有。” 见她这么紧张,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我没有误会啊,你生的这么漂亮,就算真的有私情,肯定也是晏辞爱慕你。你这么温柔这么好,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花迎霜摇摇头,望着远方出神,低声说道:“也没有。其实,我从小无父无母,被叔父收养的。叔父看我生的不错,一心想让我攀高枝,带来荣耀。这是蝶族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从前有人向我表达爱慕,被叔父打成了重伤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我了。” 说罢,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么多的,“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些,很奇怪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颜汐浅停下脚步,突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你还经历过这些,都说自古红颜多磨难,原来是真的。” 花迎霜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靠近。 她生的太好,好到让男人瞧了便有非分之想,女人瞧了便心生厌恶。 从小到大,在叔父的管束之下,从来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对花迎霜来说,对她最好的就是族长。 族长知道她叔父的为人,也知道叔父为了培养她,甚至连一顿饱饭也不让她吃。 是以,他一直帮扶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叔父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心里也有盘算,毕竟族长能接触到的大人物,要比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接触到的多得多。 是以,他默许了这种行为,更是在私下里暗示了族长好几次,希望族长能给花迎霜安排一门好亲事。 族长可怜她一个孤女,也答应下来。 但族中有来往的人物都是些年长的或者是体态臃肿丑陋,亦或是心思深沉善于算计的人。 族长从没有向这些人提过花迎霜,直到这位年轻有为的天族战神前来,在相处了几日之后,他才提出把花迎霜送给战神。 可惜的是,这位天族战神已经有了妻室。 但在蝶族之中,妻妾满堂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甚至有人以此为圆满。 况且卿晏辞这人堂堂正正,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族长才称,让她做个妾室或是侍女也好。 只要能让花迎霜脱离她叔父的掌控,对她来说,怎么都是好的。 事实上,花迎霜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方才族长叫她过来,她很是心甘情愿的来了。 亲眼瞧见了上神的这位夫人,花迎霜心里有一丝欣慰。 她看上去很好相处,如果真的能带她离开这里,就好了。 可此时此刻,面对待她如此真诚的颜汐浅,她却突然开不了这个口了。 她的所作所为,好像是算计一般,她不想让这个难得给她一个温暖怀抱的人,这么看她。 夜幕降临,卿晏辞在屋子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了。 都这么晚了,颜汐浅怎么还没回来,他有点不放心。 可他又怕颜汐浅觉得他不乖,不喜欢他了。 好容易等到颜汐浅回来,卿晏辞便瞧见她手里拿了大瓶小瓶的一大堆东西。 “这些是什么?”卿晏辞问。 颜汐浅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这些都是迎霜给我的。” 第47章 她的目的 她拿出一个黑色瓷瓶,上面有一朵金粉画的蝴蝶,道:“这个是迷幻鳞粉,要是遇上危险了,把这个撒在对方的身上,对方就会陷入幻觉。” 卿晏辞:“……” 能容她拿出这瓶鳞粉的时间,足以让她一掌将人打晕了吧! 颜汐浅又拿出一瓶,道:“这个是好梦鳞粉,而且两个人同时用这个鳞粉的话,就能在梦里相遇了哦。” 卿晏辞:“……” 这种事情,法术也可以做到的吧! 只见她又翻出一个包裹,里面整整齐齐有七八个黑瓷瓶。 颜汐浅冲他眨眨眼睛,笑得古怪,“这个是……万一你不中用的话,能帮你重振威风的好东西。” 卿晏辞:“……”那是什么? 最后是几个五颜六色的水晶瓶,“这些是迎霜做的香粉,可香了,你闻闻。” 她说着,打开一个红色的瓶子,送到他面前。 少年嗅了嗅,好像是蔷薇的花香。 颜汐浅宝贝似的整整齐齐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看得卿晏辞有点酸酸的。 他突然开口,“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干嘛对你这么好?” 颜汐浅抬眸,怔了一瞬,思索道:“可能是喜欢我吧!我也很喜欢她,我们回天宫的时候带上她,好不好?” “这怎么可以?”少年几乎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 颜汐浅微微皱眉,“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她,带她回去做客或者是给她安排个适合的伙计,在天宫里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她说着,贼兮兮的笑了笑,“这样的话,我就能常常见到她了。” 卿晏辞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 他劝道:“阿浅,你们才见了一面,你还不了解她,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颜汐浅捧着手里的乾坤袋,道:“就是说啊,第一次见面她就送了我这么多好东西,她真的好好哦。反正我听她说,她叔叔对她也不好,在蝶族反而无依无靠的,还不如跟我们离开这里呢。” 卿晏辞沉默了起来,心里更是对这个花迎霜多了几分怀疑。 只一面就把颜汐浅迷成这样,若真的带回去留在身边还得了? 可现在颜汐浅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让颜汐浅改变主意。 当晚,趁着颜汐浅睡着了,卿晏辞便悄悄地起身,去会一会这个花迎霜。 经人指了路,卿晏辞很快就找到了花迎霜的住所。 花迎霜是和叔父住在一处的。 一间三室的寨子,此刻还灯火通明,隐隐的,卿晏辞还听到里面传来几声训斥的声音。 卿晏辞上前敲了敲门,里头的训斥声立刻停止了。 不多时,便有人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模样瘦削的女人,瞧着有些沧桑。 那女人道:“您是……是晏辞上神吗?” 卿晏辞点了点头那女人连忙侧身请他进去。 女人一面引着他进去,一面直白地问道:“上神这么晚了大驾光临,是不是为了迎霜啊?”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我有几句话想问她,可否劳烦让我见她一面?” 女人欣喜的点头,“哎,这是她的福气,上神请随我来,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两人进了屋,便瞧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脸凶相的站在屋里,花迎霜则垂着头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那男人一见卿晏辞,便立刻认了出来。 虽然他没见过卿晏辞,但卿晏辞这张贵气的脸只看一眼便知不凡。 “您是,晏辞上神?” 卿晏辞点点头,道:“是我。这么晚前来,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有几句话想和迎霜姑娘说,还请行个方便。” 那男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臃肿难看的脸上露出油腻腻的笑容,显得他更难看了。 卿晏辞虽然不喜,但从小培养的心性让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即便如此,单单是他形容稍稍一淡,骨子里发出来的那股淡漠疏离的劲儿就足以让别人胆寒。 男人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很快就讪讪的垂下头去,不敢同卿晏辞直视。 他颤巍巍的应承着,“是,上神有何吩咐,只管告诉迎霜,这丫……她不敢不从。” 卿晏辞淡淡道:“不知,可否同迎霜姑娘单独说话?” 男人连忙回答:“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而后,那人便和女人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卿晏辞抬眸看了花迎霜一眼,那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缓步走过来。 他注意到,少女左手扶着自己的右臂。 “你的手?” 花迎霜愣了下,连忙松开手,小声道:“我……我没事,上神不必在意。” 她过于着急否认,反而让卿晏辞觉得有问题。 他抬手按住花迎霜的肩膀,那人便本能的往后退缩,倒吸一口凉气。 卿晏辞意识到,她的右臂脱臼了。 “怎么回事?”他问。 少女垂着眸子,紧紧的咬着嘴唇,才不至于痛呼出声。 卿晏辞想到了方才进来之前,听到的训斥声,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他握住花迎霜的右臂往上一抬,脱臼的手臂回归原位。 花迎霜惊讶的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卿晏辞,但很快就再次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多谢上神。”她小声道。 卿晏辞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于是问道:“你想跟我们去天宫?” 少女一惊,捏紧了一双手,犹豫再三,觉得自己瞒不过这位战神,于是点了点头。 她倒是诚恳,这一点让卿晏辞并不反感。 “目的呢?”卿晏辞又问。 花迎霜抬眸看他一眼,取了纸笔,在纸上写道:我想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上神把我随意丢弃在哪里都好,天宫,凡间,南海,我都愿意。自然,若是上神需要,我也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上神和夫人。 卿晏辞往房门那边看了一眼,两个黑色的影子映射在房门上。 方才那男人和女人,此刻正在外面偷听。 显然花迎霜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不敢说话,在纸上写字。 看样子她的这位叔父和婶娘,平日里对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约束。 第48章 让你出气 等到卿晏辞看完信上的字,花迎霜便将纸团成球,作势要吞下去。 卿晏辞皱眉阻拦,从她手中取过纸球,用业火烧尽,连灰尘都不剩。 花迎霜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举动,心里不由得感激。 卿晏辞化了个结界,将房间内外隔离开来,而后道:“我已经用结界把他们隔离在外,你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 少女这才看着房门上的黑影,说道:“上神也看到了,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只因我今日没能同上神说上话,叔父便将我的手臂扯下,还有……” 她说着嫌弃花瓣似的衣袖,露出大臂内侧的淤青给卿晏辞看,“我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到处都是伤痕。这样的地方,我怎么待得下去?” 花迎霜垂着眸子,继续道:“只要能离开这里,上神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倒也不像是拐弯抹角的恶人。 他道:“你讨好阿浅,就是为了离开?” 少女一惊,连忙跪地,“不是的,上神,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只是……” 她的眸子越来越暗,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沼泽,“只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卿晏辞眸色一深,立刻冷了冷脸,道:“这样最好,你听清楚,即便你再怎么讨好阿浅,我也不会因此让你离开。” 如果说,她一点也没有存这样的希冀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听到卿晏辞这般肯定的答案之后,花迎霜不免有种希望破碎的感觉。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上神请放心。” 卿晏辞嗯了一声,抬步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她说道:“凡事必有因果,种因得果,想要什么,要靠自己而不是别人。今晚的事,不要同阿浅提起。” “是,上神。” 卿晏辞收了结界,抬手掀开房门。 门外把整个身子都贴在房门上的两人立刻重心不稳栽了进来。 卿晏辞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道:“你们胆子不小。” 两人连滚带爬的在地上跪好,一个劲儿的磕头,“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啊……” 卿晏辞抬起脚来,想小施惩戒,可视线往后看了看,又改变了主意。 “看在迎霜姑娘的面上,今日算了,若有下次,一并处罚。”说罢,他便离开了。 他知道,若是自己处罚了这两个人,反而会给花迎霜带来无妄之灾。 第二日一早,天族战神单独夜会花迎霜的事儿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颜汐浅正吃着族长命人准备的花露,听到窗外几个小丫头在窃窃私语。 她有些好奇,便起身推开窗户。 小丫头们一见她,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颜汐浅瞧这模样,心道:方才该不会在说我吧? 这种在背后被人议论的事儿也不是颜汐浅头一遭经历,毕竟自从她嫁给了卿晏辞,这种事便成了常态。 她眯了眯眼睛,故作严肃道:“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们最好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果然,一听这话,几个小丫头纷纷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沉不住气的全都招了,“夫人息怒,我们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如今昨晚晏辞上神深夜私会花迎霜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你说谁?” 小丫头颤颤巍巍的重复,“是晏辞上神和花迎霜,他们有私情,还有人说,等上神离开的时候,就会带花迎霜一起走,要娶她……娶她做夫人。” 颜汐浅皮笑肉不笑道:“哦?是吗?还有什么别的传言,一并说给我听听。” 小丫头不敢不答,“听说昨晚上神和花迎霜单独见了面,还……还在房间设了结界,有人说他们……他们是……” 后面的话不必多少,懂的人自然懂。 颜汐浅已经把手里的勺子都捏成了粉末。 等到卿晏辞从外面回来,桌子上摆着吃剩了一半的花蜜,瓷碗旁边散落了一堆不知是什么的粉末。 颜汐浅正坐在卧榻上,脸色沉沉的盯着他。 少年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解释道:“我方才去了族长那里,回来晚了。” 颜汐浅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他何时才自己坦白。 卿晏辞在她面前停下,直觉颜汐浅在生气,但又不知道如何哄她。 想起先前颜汐浅说的,不会哄也要哄,不能不理她的事儿。 卿晏辞为难地开口,“我错了。” 颜汐浅皱眉,瞪他,“错在哪儿了?” 少年一愣,开始思索自己可能的错处。 片刻后,他道:“不该这么早出去,不同你说一声。” 颜汐浅眉头更紧了几分,“除了这个呢?” 少年又是一愣,想了想,道:“花蜜不合你胃口,我没有给你做饭。” 颜汐浅咬了咬牙,觉得他在避重就轻,“我问你,你昨晚去哪儿了?” 这话可真真是问住了他,心里思索起来,是不是颜汐浅夜里醒来没瞧见他的缘故。 虽然卿晏辞很想如实告诉颜汐浅,但他有个计划,暂时还不能和她说。 于是乎,少年摸着鼻子扯谎,道:“我……我睡不着,出门散散步。” 颜汐浅冷笑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说谎? 况且他根本就不会说谎,很容易露出端倪。 颜汐浅脸上冷,心里更冷,对他的欺瞒不免要生出某些猜测。 他和花迎霜是不是真的…… 她盯了卿晏辞一阵儿,看得那人十分心虚。 “阿……阿浅,你怎么了?”少年结结巴巴地问。 颜汐浅抓起手边的枕头朝那人扔过去。 少年不躲不闪,就那么呆愣愣的站着,被飞过来的枕头正中脑门儿。 他这样,又让颜汐浅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心软地问:“你干嘛不躲?” 少年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消气,至少可以让你出气。” 颜汐浅凉透了的心不由得柔和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别别扭扭的说:“你过来。” 第49章 只一点点喜欢 卿晏辞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她身边,温柔地问:“你还生气吗?再打我两下,也没关系。” 她侧眸看他一眼,有点气自己不争气,他就说这么两句话,她就心软了。 少年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在她腿上,还真做了要被她再打两下的准备。 颜汐浅把枕头一扔,“谁要打你,我不打了。” 少年问道:“阿浅不要生气了。” 她狠狠捏了一下对方的手,问:“你昨晚去找迎霜了?” 那人一惊,临走前分明提醒了花迎霜,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为何还会传到颜汐浅耳朵里? “她同你说的?” 颜汐浅哼了一声,听他这话,显然是默认了的。 她方才被压下去的那股火儿顿时又涌了上来,“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回答我,到底有还是没有。” 既然她已经知晓,卿晏辞也不必再瞒,“有。” 颜汐浅眼眶都气红了,“我说带她回去,你还不肯,如今倒是自己夜里去找她。你若是喜欢她,直接告诉我,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卿晏辞被问得发愣,片刻后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紧张起来,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喜欢她,我只是……我只是怕她接近你另有目的。你们才见了一面,你就那么喜欢她,我怕她别有所图,我才找她问清楚。” 颜汐浅却道:“既然如此,白日里为何不说,非要等到夜深人静,还趁我睡着了去。” 少年不经大脑的回答:“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捻酸吃醋,小心眼儿。”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更别说颜汐浅了。 即便是解释,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卿晏辞羞红了一张脸,垂下眸子,遮掩羞赧。 颜汐浅也有点替他难为情,但不可否认,心里十分欢喜,“所以,你吃迎霜的醋?” 少年抿了抿唇,艰难的点点头。 “她是个女的!”颜汐浅抬起少年的下巴,和他对视。 少年双颊微红,眸子闪躲,道:“从没见过你对谁那么热情,你还说……说你若是个男人,就娶她。” 颜汐浅心下不由得好笑,这种话,迎霜都没当真,他却当真了。 她拉过少年的手,按在自己的衣带上,“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是不是男人?”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你当然不是。” 颜汐浅轻哼一声,“既然知道我不是,就该知道我不会娶她。况且,就算我是,我不是已经成婚了吗?婚书可在你手里,还怎么娶她?” 卿晏辞垂着眸子,“对不起,我不会有下次了。” “当然要有。” “什么?”少年不解地看她。 颜汐浅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我说,要有下次,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吃醋,还挺可爱的,只是……下次不能这么瞒着我,不准夜里跟别的姑娘私下见面。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说你们什么?一个两个都说你们暗通款曲,还说得有模有样,可气死我了。” 卿晏辞一惊,解释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颜汐浅点点头,“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只是生气你为何夜里去找她。原本我想听你明明白白的说一遍原因就放过你的,可你竟敢扯谎,我当然会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以后,不准再对我说谎!!” 少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都是我不好,我怕你觉得我小家子气。” 说起来,颜汐浅从来没见过他吃醋的样子。 不管什么事情,卿晏辞总是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模样,她去了哪里,跟谁去的,他从来不会问她。 或许在很多个他不言不语的时刻,心里都酸极了。 颜汐浅这般想着,不免觉得好笑,一想到他在背地里暗戳戳的生气吃醋,还挺可爱的。 “下次吃醋了要告诉我,我听了高兴。” 少年一愣,更难为情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颜汐浅不依不饶,问:“那这次来救祁慕阳,你吃醋吗?” 卿晏辞想摇头,又鼓起勇气,坦率地点了头。 颜汐浅瞧了心里美滋滋,抱着他又亲了两口,亲地少年脸更红了。 她道:“我和祁慕阳那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他哥哥祁温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年纪小,我也从不跟他一起玩的。后来他体弱离家治病,百年后回来,就突然说喜欢我。我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按理说我对他这种小屁孩应该再不来往,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只不过,堂姐喜欢他,爱到了骨子里,我也不能闹得太难看,你说对吧?” 少年认认真真的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 颜汐浅拍拍他的头,道:“小醋怡情,大醋伤身,偶尔这么吃吃醋也挺好的。话本子里都说,喜欢才吃醋,你这么喜欢我,我自然瞧了欢喜。” 少年乖乖巧巧的点头,“只要你不讨厌就好。” 颜汐浅轻哼一声,“谁会讨厌别人喜欢自己?”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种人。 颜汐浅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被别人喜欢是一种负担。 从小到大,这张姣好的面容给她引来了不少追求者,虽然不像卿晏辞那样有什么‘迷妹联盟’,但数目也不小。 颜汐浅对待喜欢她的人,是绝不留情面的。 她总觉得,既然她没有那个意思,就应该彻底断了对方的心思,这样对谁都好。 可若是碰上她喜欢的……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心想自己真是没救了。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以后她会因为别人吃她的醋而高兴,她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看样子,她是真的喜欢卿晏辞! 颜汐浅凑上来,在他唇角吻了吻,道:“我不讨厌你喜欢我,反而……有点喜欢。” 她又补充,“只有一点,一点点。” 少年眉眼含笑,温柔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腻歪够了,颜汐浅便想去找花迎霜玩。 可卿晏辞却道:“她现在应该没有时间。” 第50章 长在审美点上 颜汐浅眉头一皱,“你又做了什么?” 少年对她这一皱眉,心里有点酸。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颜汐浅又改口说:“我就是问问,你别多想。” 卿晏辞道:“我向族长提议,让花迎霜来结蝶蛹。” “为什么?” 听族长昨日说的,要结人形的蝶蛹,容纳入梦之人。 祁慕阳,卿晏辞还有她,足足三个人,要结三个人形蝶蛹,还不能有别的蝴蝶帮忙,这么浩大的工程,何等的辛苦。 迎霜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如何能完成? 更何况…… 颜汐浅眸子一深,道:“不行,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迎霜她做不了的。” 说罢,她便要去找族长说明,但卿晏辞及时拉住了她,“阿浅,你且先听我说完,再做打算,好吗?” 颜汐浅顿了顿,点头坐下,“你说吧!” 卿晏辞道:“你不是想带花迎霜回天宫去吗?这是个好机会,她救人有功,带她走是个堂堂正正的理由。” “可是,我们想带她走,不过一句话的事。她叔父一心想攀高枝,自然不会拒绝。” 少年点头,“你说的没错,但今日之事便是前车之鉴。我们毫无理由的带她走,难免落人口舌,那些人在背后不知如何诽谤她,有损名声。更何况……” 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更何况什么?”颜汐浅追问。 卿晏辞不敢看她,只低声说:“虽然阿浅很相信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昨日已经告诫过她,不会因为她和你关系亲密而给她优待,是以,若她如今还能待你一如往昔,也算证明她的品性。”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道:“可我不喜欢试探。” 卿晏辞怔了怔,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她倒也不是怪罪卿晏辞,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往事。 “前日在娘亲那里,你也见到了我弟弟君澜。他小时候,我们感情很好的,可是……长大之后,一切都变了。我是家中最受偏爱的孩子,其他夫人生下的兄弟姐妹倒也罢了,连我的亲弟弟和亲妹妹都对我处处提防……” 颜汐浅年少之时,就因为资质过人,修为出众,闻名南海。 因此,她作为南海的代表,每年都入天宫朝拜。 虽然颜汐浅一贯是个懒懒散散的人,但第一次被授予这样的使命,还是难免觉得高兴。 毕竟,想要一览天族的风光,可不是谁人都有机会的。 更何况,朝拜之后,还可以在天宫里四处走走看看,只要黄昏之前离开天宫便可。 颜汐浅欢欢喜喜的想要将这个喜讯告诉娘亲,可还还没进屋,便听到屋里有人在发脾气。 “凭什么,阿姐她凭什么可以入天宫?” “她修行那般散漫,族中之人比她优秀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为何她能得此殊荣,是不是父亲故意偏心于她?母亲你说啊!” 听到这番话的颜汐浅,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她怔怔地看着那扇门,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家中孩子很多,尤其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感情深厚,从不曾有过嫌隙。 然,这一刻,颜汐浅心里却生出了疑虑,或许并非从无嫌隙,只是她从不知晓罢了。 颜汐浅心乱如麻,甚至……落荒而逃了。 从那日起,颜君澜同她讲话,处处都是试探。 即便颜汐浅不想,但还是控制不住的猜疑他所说的每句话其中是否存有质疑。 更糟糕的是,有了这样的先例,颜汐浅近乎本能的去猜测其他兄弟姐妹的意图。 也是从那之后,她和从前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们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情。 颜汐浅时常会想,如果当时她没有听到君澜的那番话就好了。 如果她不知道,如果她不在意,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年长之后,她发现,其实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会存一些小心思,如果事事在意,相处起来备受煎熬,还不如……视而不见。 这还是颜汐浅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些事,就连颜璐宛也不知道这些。 每每她问起,颜汐浅都会笑着说,几个兄弟姐妹长大了,各有心思。 直到后来,兄弟们开始争夺水君之位,颜璐宛就再也不问了。 卿晏辞听罢,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儿。 他道:“原来是这样,抱歉,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颜汐浅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既然你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也不好现在戳破你,但只此一次,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少年连忙点头,“好。” 她摸了摸卿晏辞的脸颊,道:“其实,昨日迎霜来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她手肘内侧的淤青,我也是觉得她可怜,想带她走。” 原来她早就看到了。 难怪她对花迎霜的一言一行都很温柔,原来是这样。 少年低垂着眼眸,道:“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是被她的美色所惑。”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还挺了解我的嘛,说实在的,她确实是刚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美艳又不失英气。” 卿晏辞不可察觉的撅了撅嘴巴,被颜汐浅完整的捕捉到了。 她笑意更浓,“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男人,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少年嘴巴撅起来的弧度更大了几分,他垂着眸子摇摇头。 颜汐浅故意追着他的眸子看,“真不想知道?” 少年沉默了片刻,带着点难过和委屈,“是谁?” 他想知道了,颜汐浅又跟他卖关子,道:“他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你未必见过。” 少年立刻撇开视线,不看她,“那就算了。” 颜汐浅笑了笑,继续追着他瞧,“天族战神,你可认识?” 卿晏辞脑海中开始回忆,天族战神是谁。 她继续笑,“也是天君唯一的弟弟。” 天君唯一的弟弟?卿晏辞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 第51章 珍珠 少年顿时胀红了整张脸,错愕的看她。 颜汐浅仰面迎着他的唇贴了上去,浅尝辄止。 她有注意到自己最近亲他的次数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他身上香香的,嘴唇软软的,一副很好亲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忍不住想亲一口。 还有他被亲时候的反应,也是让颜汐浅喜欢极了。 这么可爱的少年,颜汐浅只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拥有。 颜汐浅笑问:“还醋吗?” 少年想摇头,又忍住了,小声说:“一点点。” 颜汐浅道:“你们俩长得都很好看,但我更喜欢男的。” 这话便是变相的告诉他,她更喜欢他!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不醋了。” 颜汐浅笑了笑,“既然迎霜今日没有空闲,那就只能劳烦战神陪我出去走走咯。” 卿晏辞自然十分欢喜,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应该说,这也是他计划里给自己存的小小私心。 只要让花迎霜有事可做,颜汐浅就会有更多时间陪他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花蜜,道:“你还饿不饿,要不要我再做点东西给你吃?” 他不说,颜汐浅差点忘了。 她摇摇头,道:“那个花蜜挺好喝的,我喝那个就好了,下次再让你表现。” 少年点头答应,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吃完。 好在这花蜜原本就是准备了两人份的,自然勺子也有两个。 其中一枚被颜汐浅捏碎了,这会儿只能用卿晏辞的勺子喝。 颜汐浅喝了几口,突然偏过头问他,“嫌弃我吗?” 少年立刻摇头。 而后,便是满满一勺花蜜递到他唇边。 少年张口喝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腻,倒是清清爽爽的甜味。 颜汐浅问:“好喝吗?” “好喝。” 因着只剩了一个勺子的缘故,颜汐浅喝几口,就喂他喝上几口。 瞧着少年红艳艳的舌头,颜汐浅不由得想起话本子里的蜜糖吻。 她想试试,但又怕他年纪小,吓到了他,还是再等等的好。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很快两碗花蜜就见底了。 颜汐浅放下勺子,道:“好累啊,下次换你来喂我,知道了吗?” 少年红着脸点头。 蝶族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花,其实昨日颜汐浅已经转的差不多了,但她爱极了那些娇艳的花儿,忍不住想再来看看。 大约是被族内的灵气感染,这里一年四季都能盛开属于不同时节的花。 颜汐浅随手采了一朵桃花,拿在手里把玩,“这些花儿可真好看,柔柔弱弱,惹人怜爱。” 卿晏辞道:“离开之前,我去问族长要些花种,种在崇华宫各处,好不好?” 颜汐浅笑道:“我可不会种花,你会么?” 少年摇摇头,但并不失落,“可以学。” 他身上还真有一股让颜汐浅佩服的劲儿,做什么都很有动力。 颜汐浅就不同了,即便是喜欢,也懒得去费那个时间,做这些琐事。 不过,两人互补,这倒是也挺不错。 颜汐浅忽而想起了什么,道:“相比起花,我更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我们养一只小狗或者小兔子怎么样?” 说是我们,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卿晏辞来养,她负责喜欢。 少年有些犹豫,眼巴巴地瞧她,一副‘你养我一个还不够吗’的表情。 颜汐浅还真生出几分罪恶感。 卿晏辞小声道:“其实,我的羽毛,也算毛茸茸的。”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见过卿晏辞的本体。 她只知道卿晏辞是烈焰火凤,年少时学过的书籍上对烈焰火凤的描述是浑身赤红业火,靠近者会被灼伤,疤痕终身不退。 颜汐浅想到那个情形,不由得打冷战。 她原本就是水族,本体更是柔软的贝类,若是被业火灼烧一下,怕是会留下好大的疤痕。 “你浑身都是业火,又不能抱。” 少年连忙反驳,“我可以收敛业火,可以抱。” 这倒是让颜汐浅有了几分兴趣,“真的?” 卿晏辞点点头,“真的。” “你现在变给我抱抱。” “现在?”少年四下打量了一番,道:“我们回屋去好不好,这里……这里有人。” 颜汐浅也没心思看什么花儿了,拉着少年的手便往回走。 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颜汐浅饶有兴致的双手环抱,“现在没人了,你变成原身,给我抱抱。” 少年多少有点难为情,但答应了的事情也不好反悔。 他念了个诀,周身边绽放出一股金红色的光芒,待到光芒散尽,一只火红的凤鸟便站在颜汐浅面前。 凤鸟的周身有一股金色的光,映衬着那一身红艳艳的羽毛更加光彩。 颜汐浅有点不很放心,“现在……可以摸吗?” 凤鸟张了张嘴,“可以的。” 颜汐浅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下那凤鸟的羽毛,并不烫,倒是温温的,软软的。 她这才敢壮着胆子把他抱起来。 凤鸟的身形并不很大,大概只有半个人那么高,但身后托着长长的凤尾,若是伸展开来,倒是会显得不小。 颜汐浅好奇的把火凤抱在怀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很是喜欢。 虽然他身上的羽毛并不似小狗小兔那般的松软,但也十分柔和,让人爱不释手。 她摸了摸长长的凤尾,羽毛并不似他后背上的那么柔软,反而有点坚硬,手感不太好。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尾巴很是漂亮。 珍珠蚌没有尾巴,也没有这么好看的颜色。 颜汐浅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来,抱着凤凰的手也紧了几分。 “要是我也是毛茸茸的就好了,只可惜,我本体柔软,没有毛发也没有尾巴。”颜汐浅叹道。 凤凰开口道:“但阿浅可以孵化珍珠啊,也很让人羡慕的。”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连一颗珍珠都没有孵过。” 年幼的时候,也曾有不少的女孩儿喜欢孵化珍珠,海蚌的珍珠可以是五颜六色的,比河蚌的不知漂亮多少倍。 但美丽的东西常常伴随着痛苦,海蚌要孵化一颗珍珠的痛感也是河蚌的几百倍。 第52章 当作报答 颜汐浅最是怕疼,也不喜欢身体中有一颗硬邦邦的石头的感觉。 所以,在小伙伴们都孵化珍珠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做。 时至今日,随着年岁的增长,孵化珍珠的痛感也越来越强,颜汐浅更是无法接受了。 她忽而想起了颜璐宛曾给祁慕阳孵化了一串漂亮的紫色珍珠,做了一条珍珠手链。 颜汐浅瞧见,羡慕极了。 她那时候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也要给对方送一条这样的手链。 可如今…… 颜汐浅看着怀里的小火凤,问道:“你应该不喜欢珍珠的吧?” 卿晏辞有些惊讶,道:“喜欢的。” “……”颜汐浅沉沉的哦了一声。 对于她们水族雌蚌来说,孵化珍珠和孵化一个幼崽的过程差不多。 而且在幼崽孵化之前,也是以珍珠的形态存在的。 颜汐浅想,要孵化一颗珍珠送他,还不如给他生个孩子呢。 “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卿晏辞错愕的回头,不知所措的看她。 若他此刻是人形,怕是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他轻咳一声,难为情道:“你给我的书,我还没看……没看完。” 事实上,他哪里是没看完,是压根儿没看。 颜汐浅有点失望,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成婚前,我娘说这种事情男人都会的,怎么偏你学起来如此麻烦?” 卿晏辞很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凤鸟,否则他早已经无地自容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实在弄不明白,我教你也是可以的。”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学就好,你……你给我一点时间。”他慌乱地说。 颜汐浅点点头,道:“好吧,你这样,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总让我觉得好似我会占便宜一样。” 小凤凰的脑袋趴在她肩头,早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 午后,颜汐浅要去给花迎霜送饭。 虽然卿晏辞并不很情愿,但在颜汐浅两枚香吻的报酬下,还是心花怒放的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自己也要跟着去。 花迎霜正在族长的寨子里,以灵力幻化的丝线捆缚成团。 “迎霜,我们来看你了。” 听到颜汐浅的声音,花迎霜立刻收手,笑着转身迎接,可在看到卿晏辞的一瞬间,又有点紧张,不敢靠近。 颜汐浅注意到了她的顾虑,拍了下卿晏辞的后背,“你看你,这么凶,把人吓到了。” 少年牵强的露出一个笑脸,看上去极不情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拉着花迎霜在一旁坐下,道:“陷入梦境的人不会有任何损耗,所以你不必太过着急,小心累坏了身子。” 她说着,把从厨房里带来的花蜜拿出来,“先吃点东西,有力气了再干活。” 花迎霜浅浅一笑,十分温柔地点点头,“谢谢你,阿浅。” 颜汐浅摇摇头,“快吃吧,还是温的,等下要冷了。” 少女点点头,埋头吃了起来。 她的手有点颤抖,颜汐浅便以为她太累了,问道:“手抖成这样还做这个?我去同族长说说,让他换个人好了。” 虽然已经答应了卿晏辞,但瞧见花迎霜的手抖得这么厉害,颜汐浅不免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花迎霜连忙拦住就要动身的颜汐浅,抬起头来,眼眶里都是湿漉漉的泪珠儿。 “阿浅,我不累,只是……我只是觉得很开心,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温热花蜜。”她说着,眉眼微微下垂。 蜜糖吃多了会发胖,对面容也有影响,是以她叔父从来不给她吃这种东西。 不单单如此,她更是连一口热乎乎的东西也没吃过。 叔父总说,吃热的食物会让人食欲增强,不利于身材的管理,所以只给她一点点冷饭。 这么多年来,叔父和婶娘只在意她的容貌和身材,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是不是喜欢。 十五岁的时候,只因为吃了一块族长送给她热乎乎的糖糕,一时高兴,忘了擦拭嘴角残留的糖浆。 被叔父发现之后,花迎霜遭受了一顿毒打。 从那以后,花迎霜连偷偷吃一口的念头都不敢有。 别人都夸赞她漂亮,温柔,可从来没人知晓,这些漂亮和温柔的背后是怎么样的凄惨。 颜汐浅瞧见了她滑落至下巴的一滴泪珠儿,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拍拍花迎霜的肩膀,安慰道:“别哭啊,迎霜,你要是喜欢吃,我来给你送就是了。” 花迎霜缓缓抬起头来,凄婉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诚恳道:“我知道这个蝶茧是为了救阿浅的朋友,不要让族长换人,我愿意做的,我会很认真完成的,就算是报答你。” 颜汐浅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知道这对于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来说,或许是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看着花迎霜的那一双因为长时间施法结丝而有些发红的手,颜汐浅想告诉她不必如此。 可再对上她那双认真的眸子,颜汐浅又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卿晏辞说得对,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迎霜名正言顺地离开蝶族。 她终究是点了头。 少女欣喜的握着她的手。 从族长的寨子里离开,颜汐浅一路上都闷闷的。 卿晏辞知晓她此刻心情糟糕,轻声道:“阿浅,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颜汐浅抬眸看他一眼,沉默了良久,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世上如迎霜一般苦命的人多的很,即便是再怎么感伤也没有意义。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执念如此之深,为了一个执念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 卿晏辞沉沉道:“其实,每个人都有执念,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可执念并不是伤害的理由,那些人只是病了,思想病了。”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来,道:“是啊,病得很严重,有什么办法医治呢?” 少年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如何医治这种放纵执念的病人。 第53章 童言无忌 看着身侧的颜汐浅,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执念能有机会得以解脱。 颜汐浅晃了晃脑袋,道:“罢了罢了,想这些东西也有够偏执的,还是不想了。” 她双手在脑后叠抱,道:“你方才说想去哪里转转?我都听你的。” 少年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一连七日,颜汐浅每日都去给花迎霜送热花蜜。 有的时候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有的时候就安静的看着她忙碌。 花迎霜很喜欢有人陪着的感觉,但并不太愿意把自己悲惨的经历告诉颜汐浅。 颜汐浅问她,她也只是说:“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难得阿浅陪我说话,说些高兴的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也不好再过多追问,怕让她想起那些难过的往事,悲伤落泪。 因而,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花迎霜在问一些颜汐浅的往事。 包括她是如何嫁给晏辞上神的,以及和晏辞上神感情这么好的秘诀。 问得颜汐浅难为情,她便打趣道:“问我这么多,是不是想嫁人了?” 少女嫣然一笑,倒是并不遮掩的点点头,“我也想像阿浅一样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颜汐浅脸上红红的,道:“谁说我喜欢他了?分明是他喜欢我,我只是看他可怜,才……勉强喜欢他一下下。” 花迎霜听后更是笑靥如花,眨着眼睛歪头看她,“真的只有一下下吗?” 自然不是只有这样! 好在这几日卿晏辞都没有跟她,不然被他听到了,怕是要得意忘形。 颜汐浅努了努唇,道:“比一下下多一点点。” 眼见着花迎霜笑意更浓,颜汐浅瞪她一眼,道:“你可千万不要跟他说这个,我娘亲说,要是太喜欢一个男人的话,对方就会觉得我离不开他,那样的话,就不会珍惜我了。” 花迎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这种说法吗?我还以为越喜欢一个人,他也会越喜欢我的。” 颜汐浅很认真的摇摇头,“才不是,天族有一个姻缘司,以前我闲的没事便去找姻缘司君,瞧见过不少分崩离析的姻缘呢。” “我记得有一个仙子和仙者和离的时候,哭得整座姻缘司都快被淹掉了。可天族的婚事一贯是有一方要分开,撕掉婚书就自动解除的,一旦解除两方就得去姻缘司领取和离书。” “那仙子坐在姻缘司里闹了好几日,把这些年来对那仙者的好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颜汐浅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你都不知道,那仙子做饭,收拾,侍奉,样样儿都是亲历亲为的,把夫君当祖宗似的伺候着,可对方却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年轻的小仙子。” 花迎霜听罢颇为震惊,“怎么会这样?” 颜汐浅摇摇头,“我瞧那仙子生的虽不能说倾国倾城,但也是貌美如花的,可那仙者还是如此辜负,实在叫人心寒。这样的事情,在姻缘司里太过常见,反倒是那种娇娇弱弱,什么都不愿做的仙子在家中备受宠爱。” 她下结论道:“足可见,对男人啊,可不能太好。” 花迎霜会心地点点头。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花迎霜笑了笑,道:“上神还真是准时,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 颜汐浅也跟着笑起来,道:“今日说好了陪他出去放风筝的,这会儿大概等着急了。” 花迎霜有些惊讶,“上神……也放风筝的吗?” 在花迎霜的印象里,放风筝这种事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没想到上神看上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会做这种事。 颜汐浅挠了下头,道:“这个,说来话长了,我明日再跟你说。” 少女点点头,“嗯,阿浅快去吧,别让上神久等了。” 颜汐浅起身开了门,门外少年正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儿,仿佛方才敲门的不是他一般。 “等急了?” 少年摇摇头,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笑了笑,大步上前,抱住少年的手臂,道:“好了,走吧!” 几百年没放过风筝了,颜汐浅也有点忘了该怎么办。 正想用点法术的时候,来了三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一个女孩儿和两个男孩儿,女孩儿十分热心地跑过来,“大姐姐,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真是天降救兵,颜汐浅连忙点头,道:“好啊!” 在三个小孩儿的帮助下,没多久风筝就飞上天了。 颜汐浅不由得感叹,这种小玩意儿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擅长。 卿晏辞还是头一回放风筝,有点手忙脚乱的,惹得颜汐浅忍不住笑。 没想到冷冰冰的上神对付一个小小风筝,也会如此手足无措。 眼看着在天空中飞舞的风筝在卿晏辞的拉扯下,快要掉落下来。 女孩儿嫌弃道:“大姐姐的夫君好笨哦,还没有我夫君聪明。” 颜汐浅笑出了声,道:“你都有夫君了?” 和女孩儿同行的两个男孩儿纷纷自豪的扬了扬下巴。 那模样让颜汐浅止不住笑,“你们两个谁是她夫君啊?” 两个小孩儿得意洋洋道:“我们俩都是!” 这下子,颜汐浅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你有两个夫君呢?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女孩儿骄傲道:“我不止有两个夫君,除了他们俩,我还有三个夫君和两个夫人呢!” 真是童言无忌,可把颜汐浅给逗乐了,她随口道:“那我好好努力,争取也有你这么多夫君和夫人,好不好?” 听了这话,正放着风筝的少年手一顿,风筝顺势落下来,砸在地上。 颜汐浅注意到风筝落下来,也顾不上笑,跑过去把风筝捡回来。 回来时,这才瞧见卿晏辞脸色沉沉,有点难看。 颜汐浅以为他只是没控制住风筝,才不开心,便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一个风筝而已,没关系的,我们重新放就好了。”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失落难以掩饰。 颜汐浅搂了搂他的腰,笑道:“我还以为你很有耐心和毅力,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受挫的时候。” 第54章 学习能力差 卿晏辞却道:“不是因为这个,是……” 颜汐浅眨巴着眼睛等他说,可他却说不出口了。 “是不是不想放风筝了?”颜汐浅问。 少年摇摇头,“不是,只是……” 颜汐浅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他。 就在这时,小女孩儿突然开口了,“哎呀,大哥哥是吃醋啦,大姐姐也好笨哦。” “……”颜汐浅一愣,“你吃醋了?” 卿晏辞顿时胀红了脸,像个小河豚似的鼓了鼓腮帮子,点点头。 竟还真是? 颜汐浅十分惊讶,“为什么呀?” 不等卿晏辞说话,小女孩儿又道:“自然是因为你说要有别的夫君呗!” 两个小男孩儿也跟着应和,“就是就是,不过吃两次醋,慢慢就习惯喽,以后人变多了,大家一起玩更开心哦。” 颜汐浅笑了笑,“真的是因为这个啊?” 卿晏辞也觉得自己幼稚,明知道她说那话是哄小孩儿的,可还是忍不住吃醋。 他不说话,颜汐浅挠了挠他腋下,调笑道:“原来你这么能吃醋啊?以前倒是没听说,你还爱吃酸的。” 卿晏辞垂着眸子,小声说:“对不起。” 颜汐浅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偶尔这样,还挺有意思的,我随口说的就当真了?我倒是想多嫁几个,天族的姻缘司也不会受理啊。” 少年巴巴的盯着她,眼神更委屈了。 颜汐浅又立刻改口,道:“我言错,我言错,我没想多嫁,有你一个就够了,好了,小可怜不生气了,嗯?” 三个小孩儿,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女孩儿道:“这个哥哥好不懂分寸哦,还要姐姐哄着他,真是过分。” 男孩儿应和道:“就是说啊,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斤斤计较怎么行?” “他们好奇怪哦!” “……” 小孩儿们一边议论着,一边嫌弃的走开了。 颜汐浅又无奈又好笑地揉了揉眉心,道:“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早熟,跟大人似的。” 卿晏辞却还努着唇,小可怜的模样。 颜汐浅瞧着四下无人,踮起脚来亲亲他的唇角,“好了,别生气了,都十九岁了,怎么比五岁的小孩子还幼稚?我这辈子嫁给你一个我都哄不过来了,再嫁几个,岂不是要累死我了?” 少年点点头,但立刻又意识到了什么,问:“和我相处,很累吗?” 还真是玻璃心! 颜汐浅笑了笑,捏捏他的脸,“没有,和你相处很开心。还放不放风筝了?” “要放!” 没了小孩儿的帮忙,颜汐浅便只好用了点法术,眼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卿晏辞也满面笑容。 她看着少年渐渐掌握了其中要领,没有法术的维系,风筝也飞舞的很好。 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全然没了方才的难过。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他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也挺好的,单纯可爱。 两人放了一下午的风筝,直到天色渐暗才准备回去。 这会儿小渔村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开始摆起了小摊儿,夜市要开始了。 颜汐浅记挂着还在忙碌的花迎霜,想着她整日吃热花蜜也该吃腻了,就准备和卿晏辞在街市上买些糕点小食带回去给她。 买好了小食,卿晏辞却一副很想再逛逛的样子。 颜汐浅却有点头痛。 这一下午的放风筝,着实是把她累到了。 她原本身体就较嫩些,这么一折腾,脚已经开始有点钝痛了。 可面对少年眼巴巴地模样,颜汐浅又有点舍不得拒绝他。 她狠了狠心,道:“这样好了,我们先把吃的给迎霜送过去,再出来逛一逛,好不好?” 卿晏辞连忙点头。 可两人在回去的路上,颜汐浅就有点后悔了。 脚底板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她隐隐觉得小脚趾好像磨出了一个水泡,一碰到鞋子便疼起来。 心里正想着要再坚持坚持,还是告诉卿晏辞的时候。 少年突然停下脚步。 还不等颜汐浅反应,那人已经蹲在她面前了。 “你的脚是不是会痛?我背你回去吧!”他说。 颜汐浅很是惊讶,匍匐在他背上,问道:“你怎么知道?” 卿晏辞背起她,继续往前走,一面回答,“你方才揉了四次脚踝。” “……”颜汐浅愣了愣,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就这样?” 少年点头,“走路的姿势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颜汐浅趴在他肩头,笑道:“你倒是挺留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平时走路是什么姿势。” 少年轻声嗯了一声,道:“你走路的时候,脚跟不太着地的,走路的时候轻飘飘的,但是刚才脚跟着地了,走的有点沉重。” 颜汐浅仔细地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 她从不在意这种小事,难为他倒是处处留意。 卿晏辞又道:“都怪我,早点注意到就好了。等你的脚好些了,我们再出来逛夜市好了。” 颜汐浅有点感激他的体贴,脸颊贴在他脖颈上蹭了蹭,“你真好。” 少年被她蹭的颤了一下,颜汐浅也察觉到了,垂眸往下一看,笑了起来,“这么精神啊?” 那人立刻红了脸,遮遮掩掩的加快了脚步,羞赧道:“对不起。” 颜汐浅笑出了声,“都老夫老妻了,你跟我道什么歉啊,我巴不得你精神。说起来,你学的怎么样了?这都多少日了,你学习能力这么差?” 被她这么一问,卿晏辞更是整个人都红了起来,他又道了声歉。 颜汐浅知道,他并不是笨,只是难为情罢了,倒也不为难他,“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嘛,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们也刚相处了不到一月,你觉得不好意思也很正常。” 况且,他年纪也还小,难免如此。 颜汐浅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她面对的是六百多岁的卿晏辞,说不定对方早就把她办了。 可转念一想,那人能忍三百年,说不定早就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趣了。 而且他年纪那么大,说不定……已经不行了。 第55章 兄长教的 卿晏辞把人背回房间,把她放在卧榻上坐好,蹲下身来给她脱了鞋袜。 原本那双白嫩嫩的玉足已经有点泛红了。 小指和脚掌也都磨起了水泡。 卿晏辞心疼地把她的脚捧在手心里。 颜汐浅不由地笑道:“你好像很喜欢我的脚,我刚嫁给你的时候,听别人说你很爱干净,甚至连别人碰一下,你都要发火的。可事实上,我嫁给你没多久,你就争着抢着给我洗脚,现在又捧在手心里,也不嫌脏?” 少年摇摇头,“不脏。” 神仙这一点比凡人要好,身体自带灵气,有自净的能力,倒是不会出汗发臭。 颜汐浅抬了抬脚,道:“你好久没给我洗脚了。” 卿晏辞倒是挺乐意,放下她的脚,踩在柔软的鞋面上,“那你等等,我这就去弄热水过来。” “去吧!”颜汐浅挥挥手。 瞧着少年出门的背影,颜汐浅不由得勾起唇角,心里美滋滋的。 卿晏辞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盆洗脚水,手臂上挂着一条白色帕子。 待到少年轻轻将她的脚放进温暖的水盆里,颜汐浅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故意扬起一点水,溅到他衣裳上,想看他会不会生气。 可她没控制好力道,水花儿不仅沾湿了少年的衣袖,还有几滴落在他脸颊上。 “……”好像有点过分了! 这下肯定要生气的! 颜汐浅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少年却连脸上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就抬头问她,“是不是太烫了?” 这一句,问得颜汐浅很是无地自容。 颜汐浅摇摇头,弯腰擦掉他脸上的水渍,问道:“你都不生气的吗?” 卿晏辞笑得温润柔和,“你又不是故意的。” “……”颜汐浅更是懊悔,觉得自己过分至极。 少年轻柔的清洗玉足,细心的用灵力治疗水泡。 身体上的伤患很容易被灵力治愈,但是疼痛的瓦解却需要很强的灵力才能做到。 虽然颜汐浅修为高深,但也不会为了这点小小的疼痛,耗费大量灵力,费时费力。 看他如此细心的治疗,颜汐浅道:“睡一觉就会好的,不用管它。” 卿晏辞抬起头来,很认真道:“你会痛,我舍不得。” 这话宛如一道烟火,在颜汐浅心里炸开。 她这么欺负他,他却对她这么好,这让颜汐浅心里很过意不去。 颜汐浅道:“等下,我也给你洗,好不好?” 少年一怔,立刻摇头。 颜汐浅有点受挫,她可是头一回对别人说这样的话,竟然还被拒绝了。 “兄长说,不能让媳妇儿吃苦受累。”他解释。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他倒是手段不少,还教你什么了?” 卿晏辞一面洗着脚,一面认真的想了想,道:“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对的,不能生气,不能反驳。” “还有呢?” “还有,要顶天立地,保护媳妇儿。” “……” 蝶茧织了十日就完工了。 原本族长说,至少半月,如今却不想提前完成了。 颜汐浅立刻给颜璐宛穿了一道灵信,让她速速带祁慕阳前来。 族长道:“迎霜那孩子倒是尽心尽力,便是族中手最巧的鳞蝶怕是也不能织的这么快,可见,这几日她都没怎么休息。” 颜汐浅知道这是花迎霜所谓的报答。 她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少年微微颔首,似乎是对花迎霜的肯定。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放心的带迎霜回天宫了。 “迎霜她现在在哪儿?”颜汐浅问道。 她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迎霜,好让迎霜高兴高兴。 族长捋着胡子,道:“她方才来禀告,老朽瞧着她满身疲惫,便让她先去休息休息,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还是等她睡醒了再跟她说好了。 老族长挂念着这个可怜的孩子,道:“迎霜这孩子,身世可怜,上神和公主若是喜欢她,便带她回去吧。别看她身子纤弱,干起活来很是细心,做个侍女也好。” 说到迎霜的身世,颜汐浅忍不住多问了族长几句。 族长倒是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汐浅。 原来,花迎霜从十二岁,爹娘就过世了。 家中也无其他的亲人,只有一个不怎么来往的叔父。 十二岁,还是个需要人照料的年纪,族长想着好歹是亲叔父,总归会善待迎霜,便将迎霜送去了叔父家中。 从那之后,她就在叔父家中住下了。 因为这个年纪的少女已经初见美人模样,叔父便开始了他一心往上攀附的想法,自然花迎霜也开始了她的噩梦。 叔父常常打骂她,她做错了事要打,说错了话也要打,甚至连叔父不开心也会平白无故的打她。 为了仍旧让保持她那端庄美丽,叔父每每下手都在瞧不见的位置上,并且控制着力道不留下疤痕。 十六岁的花迎霜,因为吃不饱饭的缘故,身材矮小纤细。 有一次,族中有贵客拜访,叔父便恳求着让族长允许迎霜去给贵客斟茶。 族长如何不知道迎霜叔父的心思,怕若是不答应,迎霜少不得一顿打,便只好应下。 可花迎霜身子太弱,煮茶的时候,便晕了过去,险些栽倒在火炉上。 就差一点点,那张娇俏的脸蛋儿就要留下烫伤的疤痕。 族长连忙命人把她带去休息,叫人去告诉她叔父,她被烫伤了,需得在这里治疗。 花迎霜在族长家中住了两个月,在族长的喂养下,身体才渐渐成长起来。 后来,她叔父来问了好几次,族长实在被办法才只能把人送回去。 可她这一回去,个子比原来高出半个头,可把她叔父气坏了,狠狠的打了她一顿。 倒也是怪了,花迎霜吃饱了饭,不见丰满,只见长个儿。 这对女子来说,可并不讨喜。 蝶族中一向以娇小纤细,凹凸有致为美。 如同花迎霜这样干巴巴前胸贴后背的,并不很讨喜。 所幸的是,她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倒是让她占了不少优势。 第56章 婚约执念 慢慢的,花迎霜长大了,叔父的变本加厉让她透不过气。 她也曾想过逃离这个地方,可是鳞蝶的鳞粉有一个特性,有血缘关系的鳞蝶之间能在千里之内感觉到彼此的位置。 要逃出千里而不被发现,实在是太困难了。 花迎霜尝试了几次都被叔父抓回来毒打之后,她就不敢再动这样的念头了。 到如今,她早已经屈服了,不想再逃。 但她仍有怀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嫁人。 她期望着自己所嫁的会是个好人,即便不用疼爱她,只是单单可怜她也好。 只要对方能带她离开叔父,她做什么都愿意。 颜汐浅听了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难怪她不肯说,这样的经历充满了苦难,她心地善良,自是不愿让别人为她心伤的。 老族长恳求道:“这孩子实在可怜,但又着实逃不过她叔父的掌控,若能有机会进天宫,哪怕是让她每日出苦力,她怕是也心甘情愿的。公主只当是可怜可怜她一个孤女,就带她走吧!” 颜汐浅点点头,道:“族长放心,我和晏辞原本就是有这个打算的,此番她助我们有功,自然是要奖赏的。” 老头儿听了,几乎要跪下来拜她。 颜汐浅赶紧扶起他,“族长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天黑之前,颜璐宛带着祁慕阳赶到了。 她一路上风尘仆仆,累了一脑门儿的汗水。 颜汐浅无奈地给她擦汗,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看你,把自己累成这样。” 颜璐宛摇摇头,道:“那地方不是好去处,我自是不舍得让他多待一分一秒。” 颜汐浅叹了口气,也深知堂姐是爱祁慕阳爱到了骨子里的,会如此,也不奇怪。 她只是觉得祁慕阳不值得。 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只有颜璐宛一个人在付出,祁慕阳对她的好照单全收,却还口口声声都是拒绝。 颜汐浅看不顺眼祁慕阳的最大原因也就是这个。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如此对他,这个混小子哪里值得?等下我见到那小子,一定要揍他一顿。” 可在颜璐宛担忧的眼神里,颜汐浅又只能妥协,“我就说说而已,知道你舍不得,我不碰他就是了。” 在族长的指示下,颜璐宛将沉睡的祁慕阳放入织好的蝶茧,而后从蝶茧上抽出两条丝线,分别缠在颜汐浅和卿晏辞的手腕上。 缠好之后,两人便也进入了另外两枚蝶茧中。 蝶茧封闭之前,颜汐浅有些担心地问卿晏辞:“你真的没关系吗?你可千万不要等我把祁慕阳揪出来,还要再入梦去捞你。” 少年点点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如此笃定,颜汐浅也就不再多问。 其实,她还是挺希望有卿晏辞陪着自己的。 进入蝶茧之中,颜汐浅便感觉到一股睡意席卷而来,看样子是鳞粉起作用了。 她缓缓闭上双眼。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之后,颜汐浅再次睁眼,已经进入了梦境。 脚下一层浅淡的白雾,颜汐浅一抬头,便瞧见了雕梁画栋的天君殿。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怎么会是这里? 让她有执念的地方,竟然是天君殿? 颜汐浅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正好瞧见一位老者进了大殿。 殿外的守卫似乎瞧不见她,颜汐浅在其中一人眼前晃了晃手臂,那人果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这倒是挺有趣的。 颜汐浅大摇大摆地想要推开天君殿的大门,可手掌竟然凭空的穿过了殿门。 看样子连梦境里的东西也无法触碰。 颜汐浅径直穿过殿门走了进去。 大殿之上,卿揽月正高坐在正中,殿下跪着一个年迈老者。 颜汐浅盯着那老者瞧了好一阵儿,也没认出这是谁。 倒是怪了,她素日里闲散,天宫认识的也不少,这位老者倒是陌生。 正思索着,卿揽月开了口,“孟竹仙翁见本君所为何事?” 颜汐浅一惊,原来这位就是孟竹仙翁,孟云的祖父。 她揉了揉脑袋,更是奇怪,她都没见过这位孟竹仙翁,怎得执念里会有这么一段? 孟竹仙翁毕恭毕敬道:“今日前来搅扰天君,是为了老仙孙女的婚事。” 卿揽月眼眸微微眯起,似有疑惑,“仙翁是来求本君赐婚的?” 老者点一点头,“老仙膝下如今只有这一个孙女,在刑罚台尽心尽力,年近三百岁也未能成家。老仙这心里总归是有个挂念,便来求天君望能促成好事。” 卿揽月表情淡淡,但眸子里似有些许了然,像是明知故问道:“不知仙翁属意的是那位神者?” 孟竹仙翁倒也不遮掩,直截了当道:“听闻晏辞上神数百年不曾娶妻,不知能否促成好事。”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明白,原来是这一段啊。 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着实是在意卿晏辞以前和孟竹有过婚约的事情。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婚事竟然是孟竹仙翁提出的。 她还以为是卿晏辞自己提的。 卿揽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若真能同仙翁结亲倒是一桩好事,只是本君这个弟弟,向来不受管束,此事怕是需得先让他知晓后,方能做决定。” 显然,孟竹仙翁是有所预料的,他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天君陛下代为传达。” 卿揽月道:“这个自然,只不过,如今晏辞在外征战,怕是还得数日方能归还,仙翁需得等上几日才有答案。若无其他事宜,仙翁便先退下吧!” “谢陛下,老仙告退。”孟竹仙翁跪地叩首后,起身退下。 孟竹仙翁离开后,卿揽月还死死的盯着那扇殿门,眉头皱了起来。 颜汐浅瞧着卿揽月的脸色阴沉,很是难看。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只见卿揽月猛然站起身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一双凤眸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什么仙翁?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老东西,倚老卖老还想爬到本君头上来?” 第57章 所谓退婚 卿揽月越想越气,“小小孟云,一个无功无德的小仙,竟也敢妄想嫁给晏辞,真是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他气得眼睛都有点发红。 颜汐浅更是被他这一番言论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里,一贯觉得卿揽月这人不拘小节,从不注重身份地位,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卿揽月狠狠的踢了几脚地上散落的奏书,而后坐回去,心口起伏不断。 他一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上,手掌遮蔽着眼眸,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颜汐浅走近几步,听到他骂道:“什么狗屁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的孙女是什么东西,自己难道不知?我家晏辞何等优秀,也是你们能配得上的,属实该死,属实该死!” 卿揽月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儿,颜汐浅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孟云也没有他说得那么不好吧! 不过颜汐浅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自家弟弟,自然觉得什么都是最好的,更何况,卿晏辞原本就足够优秀。 只是卿揽月这家伙骂的太难听了。 颜汐浅不想再听,一个转身,眼前再次出现了卿揽月的身影。 她惊讶的往后看去,原本坐着骂人的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梦境,变化挺快。 卿揽月正同身着银白铠甲的少年说着什么。 颜汐浅走近才认出,那一身铠甲的战士正是卿晏辞。 卿晏辞每每打仗回来,都会换好了衣裳才来见她,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倒是挺新奇的。 她绕着少年转了一圈儿,心道:他穿这一身也太俊了。 卿晏辞把征战的情况和结果一一地向卿揽月汇报,卿揽月拍了拍他的肩,道:“我都知道了,你也累了好几日,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善后。” 少年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卿揽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住了他,“你等等,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 “何事?”卿晏辞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卿揽月先叹了口气,这才开口,“是你的婚事!你如今几岁了?” “两百九十六岁。” 卿揽月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你倒是记得清楚,既然知道自己年岁,便该知晓这个年纪的人早该娶妻生子了!” 卿晏辞眸色沉沉,反问道:“兄长娶妻生子了吗?” 这一句话噎得卿揽月哑口无言。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还真是他哥天生的克星! 卿揽月气急败坏,颤着手指他,“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孟竹仙翁来替他孙女向你提亲,你这小子再敢惹我生气,信不信我应下这门婚事?” 少年却并不在意,仍旧泰然自若,“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娶她。” 卿揽月叹了口气,也是拿他没有办法,“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弟弟?上战场都无惧无畏,这种事情上反倒畏畏缩缩的。你既然对人家姑娘有意便大大方方的去提亲,如此这般畏首畏尾,难怪连孟云那样的都敢来觊觎你。” 少年皱了皱眉,道:“我的事,不必兄长操心。” 说罢,少年转身便走。 这番话颜汐浅听得云里雾里的,怎么和卿揽月跟她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孟云退的婚吗?怎得完全不同? 正思索着,周围场景已经变化了起来。 一个眨眼的功夫儿,颜汐浅已经到了刑罚台。 周围一片竹林在风吹之下,发出莎莎的声响。 不管是听几次,颜汐浅都还是觉得这声音瘆人。 凉亭里坐着一对男女,正是卿晏辞和孟云。 颜汐浅冲过去,坐在两人中间,双手拄着下巴,盯着两人。 不可否认,颜汐浅有一点点生气,方才他还说不会娶孟云的,这会儿就来找人家见面,口是心非,着实可恶! 可惜的是,此刻的卿晏辞感觉不到她愤愤的眼神,不然的话,她定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的。 卿晏辞道:“今日来见孟姑娘,是为了孟竹仙翁向兄长说媒一事。” 孟云面上有些红晕,小声道:“此事,是祖父擅作主张,还请上神不要见怪。” 少年点一点头,道:“不瞒孟姑娘,我虽多年未有婚配,但早已心有所属。既然此番并非孟姑娘本意,再好不过,明日我会奏请兄长,回绝仙翁。” 说罢,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起身就要走。 孟云突然一把拉住卿晏辞的手腕挽留。 少年皱起了眉,轻而易举地甩开孟云的手,他冷漠道:“孟姑娘还有何事?” 孟云垂着眸子起身,问道:“不知上神心悦何人,可否……可否告知我?” 她看起来十分可怜,可卿晏辞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卿晏辞对她凄然视而不见,甚至冷冷地说:“与你无关!” 孟云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豆大的泪珠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在哭!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 颜汐浅不明白,孟云不是亲口说过,她不喜欢卿晏辞的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哭呢? “凭什么?” 颜汐浅听到这三个字,骤然抬起了头,她呆呆地看着孟云。 只听她又自言自语地问:“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可以捷足先登?明明我才是一直陪伴你的人,明明我才是先喜欢你的人。”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颜汐浅身上。 她此刻看到的,听到的,都在向她传达一个讯息,那就是……孟云曾经喜欢过卿晏辞,而且好像很喜欢。 可是她不明白,如果孟云喜欢卿晏辞,为什么还能心平气和的和她做朋友,还能如此淡然的和卿晏辞见面? 颜汐浅心里乱糟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即便是知道了当年卿晏辞和孟云之间并没有她想的那种关系,可她仍旧高兴不起来。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已经重新回到了天君殿。 大殿上,孟云跪在地上,对天君诉说祖父的一意孤行,并非她的心意,恳求天君不要将她嫁给晏辞上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退婚吗? 第58章 祁慕阳的梦 难怪卿揽月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尽是笑意,他大约早有猜测,知道孟云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全颜面。 打从一开始,卿晏辞就没有同意过。 颜汐浅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一个相处多年的朋友,虽然感情淡若清水,但也付诸了真情。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隐瞒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为什么孟云从来没说过?为什么孟云能那般坦然的和自己喜欢过的男人的妻子做朋友?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不愿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怀疑孟云的用心。 但这件事确实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疑问。 天君殿里原本的两人已经消失了,颜汐浅心中的那一点执念也已经清除,但却生出了其他的疑惑。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孟云。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颜汐浅摇晃了几下脑袋。 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一个祁慕阳在等着她去救,不能让堂姐久等。 更何况,也不知卿晏辞现在是什么处境。 颜汐浅闭上双眼,尽量放空思绪。 周遭顿时如同狂风卷过,一切景象都随风散去,消失不见。 待到颜汐浅再次睁开眼,便见高墙院落,一少年站在她面前,身着浅蓝锦衣,俊秀非常。 颜汐浅有一瞬怔愣,“你……你的执念放下了?” 少年点了点头。 虽然起先颜汐浅是有一点点担心卿晏辞会被困在梦境之中,但此刻瞧见他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放下执念,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她别扭地问:“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卿晏辞回答,“有两刻钟了。” 两刻钟,他们两人入梦也不到三刻钟,这人竟然比她快这么多,到底是对她的执念多浅啊? 颜汐浅气呼呼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因为他和孟云在烦恼的之后,这人跟没事人似的已经等在这里了。 真叫人生气。 越过少年,颜汐浅瞧见了院落正门匾额上的两个大字‘祁府’。 看样子,已经成功进入祁慕阳的梦境了。 她侧眸问他,“就一直等在这里,没进去瞧瞧?” 卿晏辞点点头,“我怕你过来没见到我,走散了,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一时间,颜汐浅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安慰。 她还以为卿晏辞会对情敌有一点好奇呢,竟然没有! 难怪,难怪连执念都那般淡薄。 颜汐浅带着一点点生气,道:“走吧,我们进去把他抓出来。” 两人穿门而入,便瞧见院子正对面的那间会客厅里有一对少年少女正在说说笑笑,气氛好不融洽。 颜汐浅愣了下,注意到那少年正是祁慕阳的哥哥祁温雅,而少女自然也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祁温雅一贯喜欢一些占卜八卦之类的道术,年少的时候更是喜欢见人就看手相面相。 十几岁的女孩子,自然对这些东西也是好奇的。 只是颜汐浅这人比较懒,不爱学,倒是喜欢让祁温雅给她看。 诚如此刻,少年正抓着少女的一只手,细细的端详。 虽然颜汐浅心怀坦荡,但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暧昧。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卿晏辞,那人果然一双眼睛都直了,死死的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颜汐浅轻咳一声,牵起卿晏辞的手,道:“别看了,我们还是抓紧找找祁慕阳那小子好了。” 可那人的脚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没有半点动作。 而那一对旁若无人的少年少女,连脑袋都快贴在一起了。 颜汐浅心里暗道:原来当年我们俩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难怪两家的长辈都想促成婚事。 她揉了揉眉心,解释道:“这个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只是在给我看手相,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过去看看,我保证,我们俩清清白白的。” 颜汐浅只是这么一说,她认为卿晏辞这样的人,即便有一点好奇,也会压抑在心里,不会有所表露。 可他却突然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这下颜汐浅真是彻底杀了一眼了。 她随口说说的,这人怎么还当真了呢? 都是几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颜汐浅哪里记得清楚她和祁温雅做了什么? 烦恼的功夫儿,卿晏辞已经走进了会客厅,就站在那虚幻的少年少女身侧。 没法子,颜汐浅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心里期盼着别发生点什么暧昧的事情才好,也盼着卿晏辞能早点对这两个人失去兴趣。 祁温雅盯着小阿浅的手看了好一阵儿,看得小阿浅耐心都快耗尽了。 她问:“都看这么久了,看出来什么没有?快说快说,我什么时候会遇上真命天子?” 颜汐浅:“……” 真是年少无知,她那时候怎么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祁温雅突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你看你这条感情线,有点曲折,前面还有些淡薄。看样子你对这个真命天子一开始没什么感情,然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而不自知。” 小阿浅不满的收回了手,“胡说,我才不会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开始不喜欢的,就算日子再久我也不会喜欢。” 十四岁的祁温雅轻哼一声,“天命难违,你要是执意如此,怕是要孤独终老的。” 这话一出,小阿浅果然惊慌了起来,“我会孤独终老吗?” 少年祁温雅温润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倒也不至于,你若是真的没人要,我娶你好了。” 颜汐浅:“……” 这还是嘴巴欠欠的祁温雅吗? 他年少的时候还说过这种话? 颜汐浅揉了揉脑袋,心道:我是失忆了吗?怎么对这些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卿晏辞,已经捏紧了拳头,脸上更是难以掩饰的阴沉。 颜汐浅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别看了,别看了,饶了我吧! 可小阿浅是听不到六百多年后的自己的心声的,她笑得天真无邪,下巴一扬,道:“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发反悔,要是以后你先娶了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59章 上神吃醋 少年祁温雅柔和地笑了起来,宠溺地说:“好好好,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好不好?” 颜汐浅心里暗骂:这种胡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你自己倒是没关系,偏偏让我男人瞧见,真是要命。 卿晏辞的眸子垂了下来,沉沉地问道:“阿浅的追求者真的好多。” 这话听得颜汐浅背后一凉,连忙解释道:“晏辞,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可千万别信他。” 少年灰蒙蒙的眸子看向她,“真的吗?” 颜汐浅连忙点头,“他还比我早成婚两年呢,足可见他都是随口说说的,不能相信。” “早两年,早两年,两年后,你就嫁给我了……” 卿晏辞低声喃喃着。 他不这般念叨着还好,被他这么一念,怎么有一种,自己是因为他成婚了才心碎随便找个人嫁了的感觉。 颜汐浅无奈道:“你别瞎想,我和祁温雅真的是纯纯粹粹的朋友,一丁点儿你想的那种关系都没有。” 少年幽幽地说:“他牵你的手了。” “那是看手相!” “他还说要娶你。” “那是他胡说八道。” “……” “……” 正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辩驳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吵死了吵死了!你们俩怎么一直说个不停?” 颜汐浅和卿晏辞皆是一惊,还以为是梦境里的人物。 可两人双双看向小阿浅和祁温雅的时候,那两人却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一如平常。 颜汐浅皱了皱眉,循着方才的声音,在会客厅两排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 这不正是他们此番进入梦境的始作俑者——祁慕阳。 待瞧见颜汐浅和卿晏辞,祁慕阳也吃了一惊,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 “你们……你们俩怎么在这里?”祁慕阳呆愣愣的问。 颜汐浅可不惯着他,抬手便是稍有力道的一拳打在他头顶,疼的祁慕阳龇牙咧嘴。 她怒道:“你这臭小子还敢问?要不是堂姐担心你担心的要死,谁要管你死活?” 一提到颜璐宛,他的眸子骤然一暗,垂下眸子来,“是她……让你们来救我的?” 颜汐浅语气不善,“不然呢?你以为还有谁管你?” 祁慕阳沉默了良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问道:“我小的时候,你陪我以前玩过的吧?” 他满怀希冀的眼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颜汐浅无奈地指着还在和祁温雅说话的小阿浅,道:“你没瞧见吗,我来自然是找你哥的,哪有时间陪你这个小鬼玩?再说了,你小时候哭哭啼啼烦死个人,哄又哄不好,我才不愿招惹你。” 祁慕阳眉头紧了紧,又道:“你既然知道我哄不好,自然是哄过我的对不对?” 颜汐浅双手环抱,“我哄你干嘛,你又不是我弟弟,也就只有堂姐愿意陪你玩了,当然是她告诉我的了。” 这话像是一剂火药,彻底瓦解了祁慕阳最后的希望。 他发狂似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我没有记错,我没有记错。” 颜汐浅皱了皱眉,踢了他一脚,“你发什么神经呢,堂姐都急了好几日了,赶紧跟我走!” 那人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魔似的冲向后院。 颜汐浅耐心全无,“这小子搞什么鬼?” 卿晏辞道:“还是跟上去看看好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抱着他手臂,问:“你不生气了吧?”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生气嘞,‘生气’两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 颜汐浅转身把他按在书架上,笑嘻嘻的看他,“好了,别气了,这么久的事情,我都忘了。这种陈醋吃了要闹肚子的,亲一下,消消气,好不好?” 少年没说话,眸子依然幽深。 连亲亲都不好使了吗? 看样子问题挺严重的。 颜汐浅又加码道:“亲两下?你要是还不消气,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祁家,当着他媳妇儿和孩子亲,总该不气了吧?” 诚然,说出这种话,颜汐浅心里也是有点忧虑的。 要是卿晏辞真的答应了,叫她在祁家当着别人的面亲,她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正当胡思乱想着,突然肩膀被人握住,颜汐浅少一晃神儿,那人便已经旋身把她抵在书架上。 颜汐浅有些发愣,怔怔地盯着卿晏辞那双凤眸。 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侧脸,突然亲了下来。 少年的吻带着一点愠怒的霸道,还有一点青涩的生疏。 颜汐浅背着突如其来的主动惊讶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给他回应。 耳边还有年少的自己和祁温雅的声音,后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可能冲回来的祁慕阳,他们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角落里亲吻。 这种感觉让颜汐浅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这一吻,足足有半刻钟,亲得两人都有点喘。 颜汐浅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气喘吁吁道:“生气的时候,怎么这么霸道?” 大约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少年有些无地自容,垂着眸子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冲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颜汐浅嫣然一笑,“为什么要生气?偶尔霸道一点,还挺让人喜欢的。” 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颜汐浅不由得在心里暗想:果然,还是我家晏辞最好哄了。 她整理了下少年垂下来的青丝,道:“这可是在别人的梦里,先救人,出去了,随你亲个够,嗯?” 卿晏辞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后院,便见十九岁的颜璐宛正陪着一个小男孩儿玩蹴鞠。 那男孩生的三分像祁温雅,八分像祁慕阳。 看来是年幼的祁慕阳不会有错了。 而年长的祁慕阳却一脸崩溃的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摇头。 第60章 离开梦境 颜汐浅看了看祁慕阳,再看看堂姐和小男孩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和卿晏辞对视一眼,显然他也留意到了。 少年道:“看来,他好像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颜汐浅神色复杂的看了祁慕阳一眼,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不关心祁慕阳为什么喜欢自己,而他也从来没有说起过。 如今看来,似乎都是一场误会。 颜氏和祁氏两家是世代交好的。 在远古的时候,祁氏似乎是辅佐颜氏成为水君的第一大功臣。 因此,两家世世代代关系匪浅。 到颜汐浅这一代,她和祁温雅是同一年出生,两家关系又好,便从小一起长大。 自打颜汐浅懂事以来,隔三岔五就会往祁府跑。 偶尔,颜汐浅也会带颜璐宛一起来,让祁温雅给她看看手相什么的。 十几岁的女孩子,自然是对爱情有着某种幻想,姻缘便是颜汐浅和颜璐宛最常请祁温雅看的。 那时候,颜璐宛总打趣颜汐浅和祁温雅,或者甚至是有意撮合似的给两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颜璐宛倒是喜欢祁温雅的弟弟,常常会和颜汐浅说起他。 但颜汐浅家中有不少弟弟妹妹,十四岁的时候,正是有点叛逆的,整日被小孩子们缠着,难免觉得烦。 再加上,颜璐宛时常说,小弟弟有多爱哭,有多难哄。 这更是让颜汐浅对那孩子的印象不太好,每每瞧见便绕道而走。 后来,七岁的祁慕阳生了一场重病,被送出了南海,在外医治。 颜汐浅也就只有在祁温雅嘴里还能偶尔听到有关他这个弟弟的事情,大约是因为身子骨太差,以至于在外修行了近两百年,这才重新回来。 自从祁慕阳从外面回来,便一直缠着颜汐浅,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百般示好。 事实上,颜汐浅倒也对他的容貌并不反感,只是这小子太过磨磨唧唧,做事情又扭扭捏捏,让她喜欢不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祁慕阳仍旧如牛皮糖一样粘的紧。 若不是因为颜璐宛对祁慕阳有意,从中协调,怕是颜汐浅早就把他打成残废了。 如今想来,当年她和颜璐宛只相差了五岁,又是堂姐妹,模样生的有几分相似。 祁慕阳会记错倒也不足为奇。 颜汐浅叹了口气,走到颓废的少年跟前,道:“真是服了你,记性差也不知道自己确认一下,这会儿自己反倒接受不了了?” 祁慕阳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说实在的,颜汐浅有点不很理解他。 既然知道是自己喜欢错了人,而自己真正应该交付真心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可祁慕阳这一副崩溃的模样,让颜汐浅属实是看不懂了。 她无奈道:“行了行了,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先离开这里,堂姐还在外面等着呢!” 祁慕阳停下了嘀嘀咕咕的碎言碎语,沉默了起来。 颜汐浅一贯不喜欢他这种唧唧歪歪的性子,如今他这般扭捏,更是让颜汐浅不爽。 她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去扯那人的衣领。 倒是卿晏辞先一步拦住了她,劝道:“阿浅,你先不要急,让我劝劝他。” 对卿晏辞,颜汐浅还是有些耐心的,只是她太了解祁慕阳的性格。 一旦钻进牛角尖儿里就很难出来,连和他相处多年的颜璐宛都拿他没有办法,何况只是见了一面的卿晏辞? 可卿晏辞的眼神十分坚定,似乎是很有把握。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我一见他就生气,去前厅等你们。” 少年浅笑着点点头,“好。” 前厅里,少年祁温雅还在和小阿浅说说笑笑。 颜汐浅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就这么看着两人闹。 年少的时候还真是无忧无虑的。 她瞧着笑靥如花的人儿,不由得感叹。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可烦恼的事情。 若非说有,那就是卿晏辞的神志还没恢复。 事实上,若是卿晏辞一直停留在这个年纪,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难免担心,他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或者还会不会生出别的什么病症。 颜汐浅喃喃道:“都怪他脑袋不够结实,也不过就打了……千八百下的嘛!” 自言自语的说出来,颜汐浅立刻皱了皱眉,她竟然打了他这么多次? 这小子到底有多欠揍? 诚然,若颜汐浅打了他一千次,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是因为胡萝卜。 这么说起来,最近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私藏胡萝卜了。 其实,如果他真的喜欢,收藏一点倒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只是他收藏东西不知收敛,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还喜欢做各式各样的胡萝卜菜肴,才让她越发讨厌胡萝卜。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卿晏辞已经扶着祁慕阳从后院走来。 颜汐浅连忙起身,有点惊讶,道:“这么快?” 卿晏辞浅笑道:“怕你久等。” 她心里一甜,只觉得他比蝶族的花蜜还要甘甜。 三人同时紧闭双眸,须臾间一阵天旋地转。 颜汐浅睁眼,便已经身处蝶茧之中。 她敲了敲被封起来的蝶茧,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一双白净细腻的手替她掀开蝶茧。 那双手生的极美,骨节分明又纤细,这样的一双手,自然属于蝶族最美的女子。 颜汐浅惊喜道:“迎霜,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休息吗?” 花迎霜掩唇笑得十分艳丽,“梦境中的时间和外界不同,你们已经入梦三日了。” “三日?”颜汐浅大吃一惊。 少女解释说:“是啊,已经三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摇头,从蝶茧里站起身来。 族长正在帮卿晏辞解开蝶茧,而颜璐宛则急切地疏解着祁慕阳的蝶茧。 卿晏辞倒是无碍,可祁慕阳却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 他横着手臂,挡在眼前。 颜璐宛体贴地替他遮挡光线,一面着急的问:“慕阳,你怎么样了,还好不好?” 第61章 叔父的叮嘱 良久,待他适应了环境,看到眼前的颜璐宛之后,又立刻撇开了视线。 颜汐浅懒得管他,相比之下,倒是更关心花迎霜的情况。 她左右看了看少女的脸,确认没有一点疲惫,才道:“看样子精神恢复的不错,族长有没有告诉你,那件喜事?” 花迎霜一愣,问道:“什么喜事?” 老族长捋着胡子,笑道:“老朽想着这件事还是让公主亲自告诉迎霜的好,便没有多嘴。” 原来如此。 花迎霜怔怔地看了看两人,“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颜汐浅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此番救人有功,本公主打算提拔你去天宫里任职,你可愿意?” 显然,花迎霜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毕竟,晏辞上神已经警告过她,不能存着这种念头接近阿浅。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卿晏辞,怕他生出误会。 卿晏辞却站到颜汐浅身后,道:“你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这个机会,要好好珍惜。” 少女已经感激地热泪盈眶,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忙不迭地点头。 颜汐浅捻着袖子给她擦擦眼泪,心里想的却是……这世上怎么有人连哭都哭得这么美? 同样是女子,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目瞪了卿晏辞一眼,警告道:“你转过去,不准看。” 少年微微一愣,连忙转身。 因着祁慕阳身体虚弱,不适合长途奔走,是以,众人只能在蝶族休息一晚,明日天亮再行出发。 诚然,梦境对祁慕阳是没什么损伤的,可这人精神不太好,又在梦境里浑浑噩噩了好几日,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几人前脚离开族长的寨子,后脚族长便将花迎霜受到奖赏要入天宫的事情传了出去。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族人纷纷羡慕的地步,花迎霜的叔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阻止的念头来。 当天夜里,叔父把花迎霜叫到屋里,把这些年自己栽培她的艰辛,细细的数了一遍。 说是艰辛,事实上,只是用钱财堆砌在她身上,用最严厉的方式控制她罢了。 可那些给她花的银钱,都是叔父在她身上捞来的。 自从花迎霜成了蝶族公认的第一美人,每每有外族来此,其中便有那么一两个想一睹美人的芳容。 可叔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对于那些身份够不上眼的人物,叔父便会向对方收取银钱。 这些年来,家中所有的钱财皆是来源于此。 哪怕叔父不会让那些肮脏之人触碰她一分一毫,可花迎霜仍旧觉得自己像是卖身的妓子。 此时此刻,叔父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花迎霜倒是有些佩服他的。 “迎霜啊,叔父以前对你严格,那也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你如今能有这样光明的未来,难不成还真以为是那几个蝶茧能成就的?还不是晏辞上神,瞧你这娇俏的模样才有此恩典?” 花迎霜知道,她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阿浅心善恩赐于她。 上神为人正直,甚至对她心存疑虑,哪怕真的是他促成此事,定然也是为了阿浅。 叔父见她不言语,又继续说:“既然晏辞上神看得上你,你可要看准了时机。天族人看重清白,你用点手段,给他做妾,甚至是日后取而代之成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花迎霜张了张口,反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现在不是和叔父唱反调的时候,只要离开了蝶族,叔父的话,她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叔父。” 叔父肥腻腻的脸上洋溢起笑容,抬手抚了抚花迎霜的头发,“好孩子,日后得偿所愿,可千万不要忘记悉心栽培你的叔父和婶娘。” “我不会的,叔父放心。” 天亮之后,族长准备了马车。 颜汐浅和卿晏辞出来的时候,花迎霜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少女容光焕发,唯独眼下有两条乌青色的痕迹。 颜汐浅见她身上背了个极为宽大的包袱,便道:“带这么多东西?崇华宫一应物品都齐全,若是你不喜欢,我带你去买新的就是了。” 少女摇了摇头,凑近她小声道:“阿浅的恩情已经够多了,不必事事都为我操心,况且,这包袱里有一半是我爹娘的遗物。我想,我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些东西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听她这么说,倒也有理。 颜汐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扯着两条束口的金绫丝拉开,“放进来吧,带在身上也太麻烦了。” 少女还在犹豫,颜汐浅已经动手去拿她的包袱了。 花迎霜只能感激地接受,“我自己来吧!” 放好了包袱,便见颜璐宛将祁慕阳背了出来。 祁慕阳和昨日的状态差不了多少,颜汐浅知道他受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临行前,老族长拉着花迎霜的手,慈爱地说道:“你一个人在天宫,凡事要认真细心,勤恳努力,以后哇,就都是好日子喽。” 花迎霜眼眶微红,含着两湾泪水,点了点头。 “族长,谢谢您,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迎霜一辈子都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族长的大恩大德。”她哽咽着说。 老族长摇了摇头,道:“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你过的舒坦些,老头子就心满意足啦。” 迎霜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她摇着头,“不会的,族长还有很长很长的寿命,不会的。” 老族长笑了笑,安抚她,“好了,好孩子,不哭了,难得的好日子,要笑。” “走吧走吧!别让上神和公主等急了。” 老头儿目送着马车离开,眼泪亦在眼眶里打转儿。 马车上,颜汐浅安慰着花迎霜,“你若是日后想念族长了,我可以陪你回来看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闲得很。” 第62章 姐弟翻脸 花迎霜哭红了一双眼睛,靠在颜汐浅肩头,娇娇弱弱的点头,“谢谢你阿浅,真的谢谢你。” 她没注意到的是,卿晏辞一脸阴沉的盯着她,那双凤眸像是要把她瞪出个窟窿似的。 颜汐浅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不哭了,不哭了。” 而颜璐宛和祁慕阳之间,则像是有一种很古怪的气氛在周围弥漫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另外一个心虚至极神情躲闪。 到了南海,颜汐浅便化出一枚宽大的贝壳承载几人。 她又问卿晏辞要了两颗避水丹给花迎霜,“我们还得先回一趟水宫,跟我爹娘辞行,你把这个吃下去,就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了。” 少女不疑有他,将丹药吃下去。 颜璐宛要将祁慕阳送回祁府,颜汐浅和卿晏辞则要去水宫此行,几人就分道而行。 到了水宫,颜汐浅把花迎霜带去自己房间。 颜汐浅道:“迎霜,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我和晏辞去跟爹娘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少女点头,“嗯。” 两人先去了大殿,可到了殿门前,守卫却道:“陛下正和长老们商谈要事,二公主还需等等。” 颜汐浅有些惊讶,小小南海能有什么要事? 再说她老爹那个性子,也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这倒是怪了。 颜汐浅怕花迎霜等急了,便同那守卫说道:“等下若是正事商议完了,你且先进去禀报一声,告诉父君我来过。” 守卫拱手称是。 既然老爹没空儿,她便先去同娘亲说一声好了。 两人正要离开,迎面又遇上了颜君澜。 颜君澜身着一袭黑色锦袍,长发更是束的一板一眼,看上去十分老成。 颜汐浅本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便拉着卿晏辞加快了脚步。 三人擦肩而过之时,颜君澜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身喊她,“阿姐?” 颜汐浅身子一颤,立刻停下来,但没有转头。 她在怀疑方才那一声究竟是颜君澜真的喊她,还是自己听错了。 就在疑惑之际,那人又喊了一声,“阿姐!” 颜汐浅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大约是处于上一次在母亲陈氏房中,颜君澜看卿晏辞的眼神那般异样,让颜汐浅心里不由得防备。 她把身侧的少年扯到身后,微眯着眼睛看颜君澜,“何事?” 这般疏离的举动,似乎并没有让眼前的少年有任何的难过。 他面上依旧如前,老成地没有一丝波澜。 颜君澜走近一步,视线从颜汐浅身上转移到卿晏辞身上,他这才开口,“阿姐能否让我单独同晏辞上神说两句话?” 果然,这小子撅起屁股,颜汐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他那眼神打从在母亲屋里就盯着卿晏辞,一直就打着这个主意。 颜汐浅微微皱起眉头,道:“你有什么话,就在我面前说!” 颜君澜犹豫再三,道:“既然如此,还请阿姐和上神跟我去兰院一叙。” 兰院是颜君澜的住所。 遥想当年,这名字还是颜汐浅取的。 颜汐浅年少时总说‘君澜君澜,这么严肃的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可爱,要是叫君兰就好了,君子如兰,寓意也好。’ 后来,在颜君澜长大些,有了自己的院子,颜汐浅就给他取了‘兰院’这个名字。 看着兰院门前的匾额,颜汐浅不由得想起那些往事。 注意到颜汐浅脚步顿住了,在前面带路的颜君澜也停了下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枚匾额,唇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阿姐还记得?” 颜汐浅看向他,沉默片刻,道:“旧物如前,人心不似。” 颜君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眸子也有一瞬的灰暗。 但很快,少年就恢复了表情,道:“确然如此。” 颜君澜继续往院子里走去,颜汐浅和卿晏辞也跟了上来。 进门之前,颜汐浅还小声叮嘱卿晏辞,“你可要仔细些,别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卿晏辞点点头,道:“好。” 院子正对着的就是宴厅,颜君澜站在门前示意两人进去。 就在颜汐浅左脚要踏进去之前,颜君澜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道:“阿姐,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颜汐浅挑了挑眉,问道:“是吗?” 说着,她伸出两指,指缝间化出一道灵符。 颜汐浅挥手一指,那灵符顿时幻化成人形模样,走进了宴厅。 颜君澜脸色一变,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房间正中落下一道法术结界,将那灵符假人禁锢其中。 假人挣扎几下,那结界便越收越紧,直至假人被结界压迫爆裂,散落了一地的灵符碎屑。 颜汐浅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不必防备?” 若方才她和卿晏辞走进去,怕是这结界禁锢的就是他们两人了。 颜君澜眸子阴沉,道:“阿姐,我这么做是有缘由的,我不是想抓你,我只是……只是……”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颜汐浅狠狠的揪着颜君澜的衣领,怒道:“颜君澜,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不想抓我,你想抓谁?你要抓的是我的人,竟还敢大言不惭的解释?我不管你在搞什么名堂,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打算对他下手,别怪我不顾及本就所剩无几的姐弟之谊。” 颜君澜惊讶的瞪大了眸子。 虽然这几百年来,他们姐弟二人的感情淡漠得可以,颜君澜也不可否认自己在背地里算计过颜汐浅。 可从前种种,比今日过分的事情绝不在少数。 但自颜君澜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颜汐浅打耳光。 印象里,不管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阿姐都没有怪责,只是越来越疏远他。 可今日,好像一切都变了。 阿姐,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打了自己! 卿晏辞站在一旁,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颜君澜,顿时让颜君澜背后一寒。 不可否认,他是畏惧卿晏辞的。 这位威名赫赫的天族战神,若是勃然一怒,怕是他性命无存。 为今之计,也只有恳求颜汐浅的庇护。 第63章 姐妹争吵 但眼前的颜汐浅,却比卿晏辞更为恼怒。 颜君澜心里有些发毛,道:“不会有下次了,阿姐不要生气。” 颜汐浅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狠推了他一把。 那人踉跄了下,小臂撑住了门框,“没想到,阿姐竟如此在意他。” 颜汐浅冷哼一声,“他是我的人,待我真心真意,我不在意他,难道在意你么?颜君澜,这几百年来,你在背后做过些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同你计较,是念着一母同胞,但你若是利用我算计他,我不会放过你。” 没再给颜君澜说话的机会,颜汐浅牵着卿晏辞离开。 颜汐浅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怕在母亲面前露出端倪,便在路上找了处凉亭坐下,缓和一下心情。 她气得够呛,可卿晏辞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脸上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更是让颜汐浅生气,“你还笑?” 少年憋着笑,看上去更加气人了。 颜汐浅气得捏着他左右两边脸颊,“我都这么生气了,你还笑得出来真没良心。” 少年双眸颤颤,道:“阿浅这么维护我,我很高兴,还有……” 他红了红脸颊,继续说:“还有……我是你的人,我也高兴。” 听了这话,颜汐浅才稍稍松了松手,别扭的哼了一声,“就这样就满足了?” 卿晏辞点点头,“有这么一句话,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说罢,他脸更红了。 分明自己害羞的不行,却还要时不时的说两句情话来撩拨她。 颜汐浅揉了揉少年被她捏红了的脸颊,道:“虽然他是我弟弟,但是你也不用顾及着我,对他网开一面。他要是再这么欺负你,你就揍他,知道了吗?” 卿晏辞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颜汐浅又立刻补充道:“不过,他要是没有太过分的话,也不要下手太重,别打死打残了!” 少年温柔地笑了笑,“嗯,知道了。” 这会儿,颜汐浅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她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先去娘亲那里吧,方才的事情,不要在娘亲面前提起,别让她忧心。” 卿晏辞点头,“我明白。” 王后寝殿里,此刻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两人还没进门,就听到寝殿里吵吵闹闹的乱成了一锅粥。 颜汐浅皱了皱眉,无奈道:“真是倒霉,你在水宫里算起来一整日都不到,这些让人心烦的家伙,倒是一个也不少见。” 卿晏辞却握紧了她的手,道:“闹一些也好,有点烟火味,不冷清。” 颜汐浅叹了口气,“偶尔一两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日子久了,那才烦呢!” 进了屋,果然见颜明,颜珠和颜薇薇三人为了三根发钗在吵架。 这几个丫头也就这么点儿出息。 颜汐浅轻咳一声,那三个丫头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 原本她们也不听颜汐浅这个姐姐的,可今日有所不同,颜汐浅身边还跟着一个卿晏辞! 三人立刻站得笔直,一言不发。 当年颜汐浅成婚的时候,三人也曾在婚宴上见过这位战神一面。 陈氏瞧见几个女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笑起来,“阿明,阿珠,薇薇,别傻站着,向上神和你们阿姐问好。” 三人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 颜汐浅翻了个白眼,道:“跟你们三个说过几次了,娘亲身子不好,不要在娘亲这里搅扰了她休息。” 若是换做平时,三人定是要梗着脖子反驳一通的。 她几个姐妹们的性子都相差不大,犯起冲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别说是她这个出嫁已久的阿姐了。 三人中,最大的颜薇薇回答,“知道了,阿姐。” 陈氏笑着问:“你堂姐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颜汐浅点点头,坐到陈氏身边去,“慕阳已经醒了,堂姐先送他回祁家去了,今日回来是想跟爹娘说一声,我和晏辞要回天宫了。” 陈氏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回去了,这次回来也没待多久。” 其实,在南海待着亦或是回天宫,对颜汐浅是无所谓的。 只是卿晏辞这病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问题,如今出来也有十几日了,还是带他回去,先让医仙瞧瞧情况再说。 另外,还有一个迎霜。 虽说有避水丹,但迎霜的修为和能力都远在卿晏辞之下,也不知道在水里待久了,有没有隐患。 是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颜汐浅不愿陈氏知道卿晏辞的病情担忧,便只好说:“晏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次出来已经挺久了,再不回去,公务都要堆成山了。” 听了这话,陈氏立刻点头,“也是,上神不似你这般闲散,早些回去吧。上神下次有空,你再带他来,让南海好好招待招待他。” 颜汐浅点点头,“我记住了。” 陈氏笑道:“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这孩……” 一听到‘孩’之一字,颜汐浅就立刻知道娘亲要说什么了。 她赶紧嚷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娘亲,你别说了。” 陈氏也不再多说,只是会心的拍了拍颜汐浅的手臂,“好好好,你爹那边你也不用去知会他,他说他晚些时候要过来,我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其实,以往颜汐浅回来,走的时候也是只告诉娘亲一人,差个人去知会老爹一声就是了。 可这一次还多了个卿晏辞。 她老爹一直对卿晏辞心怀忌惮,颜汐浅才想着要带卿晏辞亲自去跟老爹说一声,给足他面子。 但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颜汐浅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麻烦娘亲了,我和晏辞先走了。” 陈氏慈爱地点点头。 两人刚出房门不久,屋子里再次传来三姐妹的吵闹声。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这三个臭丫头,真是越大越闹腾,怎么说都说不通。” 抵达天宫后,颜汐浅第一件事就是给花迎霜安排住处。 水荫殿还有几个侧室,颜汐浅有意让花迎霜住在这里。 第64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卿晏辞却十分正经道:“这几个侧室朝向不好,还是换藏书阁那边的客房比较好。” 颜汐浅却抱着花迎霜的肩膀不肯撒手,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想和迎霜住的近点儿嘛,藏书阁那里也太偏僻了。” 卿晏辞又道:“先前我去藏书阁,发现无人管理,落了灰尘。我想着,让迎霜姑娘负责清扫,也有点事情做。住在那边,近一些。” “可是……”颜汐浅还是觉得那里偏僻,不适合居住。 花迎霜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能看人脸色的本事,对卿晏辞话里的意思自然了然于胸。 她知道,晏辞上神不喜欢她和阿浅太过亲近。 于是乎,她连忙道:“阿浅,没关系的。”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那里都没有人的,你一个人住在那边,要是害怕怎么办?” 花迎霜笑了笑,“我不会害怕的,阿浅不用担心我。” 她再三坚持,颜汐浅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答应了。 安顿好了花迎霜,自然就轮到卿晏辞了。 颜汐浅叫人去请了医仙过来。 医仙细细的给卿晏辞诊了脉,道:“上神的情况很稳定,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发病。” 颜汐浅又问:“这病根治的法子找到了没有?” 医仙道:“已经在找了,怕是困难重重。” 颜汐浅轻叹一声,“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医仙离开之后,颜汐浅垂头丧气的坐在少年身边。 卿晏辞见她情绪如此低落,心里也不好受,“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阿浅不要难过了。” 颜汐浅沉沉的说:“可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要是一直恢复不了,该怎么办啊?” 少年抿了抿唇,释然地笑笑,“也没什么不好啊,现在的我,能够从十九岁就和阿浅在一起,像做梦一样。若是真的好起来,年长的我肯定也很羡慕现在的我。” 颜汐浅侧目看他,“可是,这样你的记忆就不完整了,你缺失了好多东西,那也是你的一部分,不该舍弃。” 那人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对于我来说,没有阿浅的记忆,都没有那么重要。” 听他这么说,颜汐浅心里一点也不触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别扭的戳着他心口,道:“我才不相信你,还说我重要什么的,就嘴上说的好听。” 卿晏辞一把握住她的手,摊平了覆在自己心口,“是真的。” 颜汐浅脸上有点发热,想起他刚恢复到十九岁记忆的时候,那副羞涩的样子。 再看如今,越发地会勾人了。 她斜了少年一眼,道:“这才几日,狐狸尾巴遮不住了是不是?我问你,那里学来这些撩人的话?” 可那人撩而不自知,有点愣愣的看她。 卿晏辞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狭长凤眸里隐匿着悠悠的清潭。 尤其是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眸子里的深情明亮如星,轻易便能拨动心弦。 从前颜汐浅只觉得他这双眼睛透着薄凉,用颜璐宛的话说,就是天生的薄情眼,是惯会辜负人的那种。 可如今,她再看他,却觉得他眼里带着勾子,专勾人心。 颜汐浅心里又开始小鹿乱撞了,这种轻易就被他拿捏的感觉,让她有点烦躁。 她捂住卿晏辞的眼睛,威胁道:“不准看了,再看,我就亲你了。” 少年的长臂揽过她的纤腰,倾身往前。 他抓住颜汐浅覆在眼前的手,在唇边吻了吻,而后吻她的唇。 颜汐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有点躲闪,但很快又沉溺于少年热情的拥吻。 霸道这词向来是颜汐浅不喜欢的。 她不喜欢别人强势,大约和她自己有些强势相关。 可若是卿晏辞的话,她倒是不那么介意,甚至有点……喜欢。 颜汐浅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良久才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太纵容他了。 不轻不重的在少年薄唇上咬了一口,以示报复。 卿晏辞松开她,凤眸有几分迷离之态,“是不是我做的不对?” 大概是亲太久了,少年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每一个音调都像小爪子挠她的心。 颜汐浅哪里还能忍得住,攀着少年的肩膀,将人按倒在卧榻上,“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同于卿晏辞春风拂过似的吻,颜汐浅的吻带有一点攻击性。 不过片刻,卿晏辞便感到肩头一凉,余光扫过去,衣裳已经被扯开了。 “阿……阿浅?”他有点紧张。 颜汐浅这才松开他,手掌撑在他头两侧,居高临下的看他,“还敢不敢了?” 少年陇起衣裳,红着脸摇头。 这倒是让颜汐浅很满意,他可以偶尔霸道,但是不能比她还要霸道。 那人红着脸坐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裳。 颜汐浅不由得笑了一声,“你怎么好像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 他到底年纪还小,面对颜汐浅这样的LSp终究欠缺火候。 颜汐浅偏头轻吻了下他的脸颊,道:“我给你的书,要好好学,别让我等久了。” 这一句话,让少年的脸更红了几分,他羞赧地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萧染星来了。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说话,自然是要把卿晏辞赶出去的。 少年包含幽怨的看着颜汐浅,被无视后,也只能认命地出去。 “怎么这次去了这么久?都快半个月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颜汐浅笑了笑,道:“确实是出了点事。” 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染星。 听罢,萧染星问道:“你就这么把那个蝶族第一美人带回来了?” 一说起花迎霜,颜汐浅忍不住兴奋起来,“迎霜长得可好看了,这个时辰应该在藏书阁,你要不要去见见?我保证你肯定喜欢她。” 萧染星无奈的叹气,“阿浅!我说你,做事也要有个分寸的呀。心善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能随便把女人带到家里来啊!” 可颜汐浅却不以为然,道:“可是,不把她放在崇华宫我不放心,她那么漂亮,要是被人觊觎了怎么办?” 第65章 万能的麻辣鱼头 萧染星恨铁不成钢,“你也知道她容易被人觊觎,你可别忘了,上神也是个男人,要是日久生情,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他啊?他不乱吃迎霜的醋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和迎霜日久生情?” 吃醋? 萧染星很是惊讶,她从没见过卿晏辞吃醋的样子,更是不敢想象那样一个清冷的男人也会有吃醋的时候。 不过,想来,他如今心智只有十九岁,会吃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你们俩的感情,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这一点,倒是让萧染星更为不解的。 颜汐浅有点不太好意思,摸着鼻子小声说:“其实他,喜欢我很久了。” 萧染星并不意外,道:“这种事,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看不出来。若是他不喜欢你,怎么会每次征战回来都给你做好饭,等你回家?而且,一个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人物,在家里对你千依百顺,唯恐惹你不悦。足可见,他是爱极了你的。” 想想从前那些时刻,他早已经把心意表露无疑,只是她总视而不见。 萧染星又道:“他喜欢你这回事,我倒是不奇怪,我奇怪的是……阿浅你……竟然愿意和一个喜欢你的人相处,连他吃醋,你也不生气。” 毕竟是和颜汐浅从小长大的,她的性格脾气,萧染星是最清楚不过的。 颜汐浅不是个喜欢对别人的感情负责的人,只要她没有那个意思,就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方才,她说那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有点喜悦,。 颜汐浅无奈道:“哎呀哎呀,你都看穿了还逼问我?” 萧染星睁大了眸子,“是真的吗?阿浅,你喜欢他?” 颜汐浅轻轻点了点头,道:“喜欢死了,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抱他亲他,还想……圆房。” 这般坦诚,倒是惹得萧染星笑了起来,“真没想到,阿浅也有这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近男色呢,没想到……看来,天族的这位战神魅力无边啊!” 颜汐浅早就无地自容了,她赶紧求饶,“你可放过我吧,我已经很丢脸了,别再说了。” 萧染星仍旧是笑,“这有什么好丢脸的,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 颜汐浅却鼓着腮帮子,道:“可是,我不想这么喜欢他,我对他好像有点在意过头了,搞得我心里总是慌慌的,有种……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萧染星点点头,“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倒也不必太过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耸耸肩,道:“既然是这样,就没必要担心上神会移情别恋了。” 颜汐浅一愣,没明白她的逻辑,“怎么说?” 萧染星凑近她,故意在她耳边小声说:“能让阿浅喜欢上的人,怎么可能还惦记别人啊?” 颜汐浅难掩笑意,轻哼一声,“少贫嘴,要不要去见见那位第一美人?她又漂亮又温柔,我保证你只要看她一眼,肯定会忍不住亲近她的。” 萧染星倒是不相信这世间有这样的人物。 可在亲眼见到花迎霜之后,萧染星一双眼睛都看呆了。 她对第一美人这个名号没什么概念,可一见到花迎霜,便自然而然的觉得‘第一美人’就该是她这样的。 对于这样注目的眼神,花迎霜早就习以为常了。 少女仍旧温和谦逊,“阿浅和天后是朋友吗?” 颜汐浅搂过萧染星的肩膀,道:“我和染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听罢,花迎霜更为惊讶,“原来是这样,看来南海真是个风水宝地,能养育出你们这么优秀的姑娘。” 萧染星还傻愣愣的,根本没听清花迎霜说什么,只是喃喃着说:“你好美啊!” 花迎霜巧笑,“天后和阿浅也很美的。” 三人坐下的时候,萧染星小声对颜汐浅说:“怎么办,我有点嫉妒她的美貌。” 颜汐浅笑了笑,“是吧?我也是。” 花迎霜初到藏书阁,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招待的,只能给两人倒杯热水喝。 相谈之下,三个姑娘越发熟络起来。 花迎霜性子温柔,这一点上连一贯温婉的萧染星都自愧不如。 再加上,花迎霜有一大堆宝贝香料,萧染星好奇,她便一样一样说给她听。 “天后若是喜欢,这些都送给您。”花迎霜把香料往萧染星面前一推。 萧染星瞬间就沦陷了,“快别天后天后的喊我了,叫我染星就好了。” 三人从青天白日一直聊到夜幕降临,还未有察觉。 直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传来,“阿浅,你在这里吗?” 是卿晏辞! 颜汐浅起身去开门,少年有一点点委屈的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颜汐浅问。 卿晏辞指了指外头已经高高挂起的月亮,道:“天色不早了,嫂子还不回去,兄长要担心了。” 这倒是! 颜汐浅回眸,“染星,天色暗了,你今晚还回天君殿么?” 萧染星正和花迎霜讨论着香料的制作方法,听到颜汐浅问她,便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今日不回去了,想和迎霜再多相处相处。” 听她如此说,颜汐浅便道:“你差人去同天君说一声便是,或者传一道灵符。” 说罢,颜汐浅转身便要关门。 站在门口的少年顿时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浅,你也不回屋了吗?” 颜汐浅看了正说得如火如荼的萧染星和花迎霜一眼,又看了心急如焚的卿晏辞一眼,最后做出决定,道:“染星难得来一次嘛,今晚我们就在迎霜那里睡好了。” 她笑了笑,又对卿晏辞说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可卿晏辞并不松手,神情有点凝重,“可是阿浅,我……我学了你喜欢的麻辣鱼头,你不想尝尝吗?” 此时此刻,颜汐浅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犹豫,麻辣鱼头和迎霜,选哪个好呢? 思索再三,她决定……两个都要。 第66章 闹小脾气 颜汐浅拍拍少年的肩膀,道:“你等下把菜送过来好了,也让迎霜和染星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样?” 卿晏辞近乎本能的回答:“我不要!” 如此迅速的拒绝,颜汐浅有点惊讶。 那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些微妙,而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我想让你先尝尝,若是你喜欢,我下次做了给她们送去也好。” 颜汐浅犹豫了,倒不是完全因为麻辣鱼头,而是……他这模样看着好可怜。 卿晏辞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已经一整日没见到你了,阿浅,求求你。” 他说这话,大概是鼓足了勇气,但依旧难掩轻颤的音色。 正在颜汐浅犹豫之际,少年抿了下嘴唇,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通红着一张脸,道:“我们吃了饭,研究一下你给我的书,好吗?” 说得这么可怜,颜汐浅哪里还好意思拒绝? 她叹了口气,回身冲萧染星和花迎霜喊道:“迎霜,染星,我先走啦!” 两人看了过来,纷纷点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走在月色下,她甩着他的手臂,笑道:“好粘人啊,晏辞上神!” 卿晏辞有点心虚,又怕她后悔似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疼!” 颜汐浅惊呼一声,少年立刻松了几分,但没有放开她的手,他小声道歉。 她摇手变出一面玲珑玉镜,对着卿晏辞的脸照了照,问:“看到了没有?” 卿晏辞只在镜子里看到了错愕的自己,不知她要他看什么。 颜汐浅啧了啧,道:“这都看不到?里面有一个好可怜的小怨妇。” 少年被调笑了一番,有点闷闷的。 “生气了?”颜汐浅收了玉镜,后退着看他。 两人步调一致,颜汐浅笑着逗弄他,“小怨妇生气了,怎么办?我不会哄哎。” “我不是!”那人半是愠怒,半是撒娇的说。 颜汐浅笑意更浓,戳了戳他鼓起来了脸颊,道:“别生气了嘛。” 他不说话。 颜汐浅又道:“先前看你在执念幻梦里那么轻易就能逃脱,我还以为你心里寡淡,如今再瞧,又觉得不是真的。” 她撞了撞少年的手臂,道:“晏辞上神大发慈悲,跟我说说,你在梦境里看到的是我吗?” 卿晏辞别别扭扭的说:“当然了。” “那,我们晏辞上神的执念是什么?” 卿晏辞撇开视线,不看她,也不回答。 颜汐浅倒也不慌,双腿一弯,平地跌倒。 她十分做作的揉着脚踝,“好疼!” 这一声喊疼,让高冷少年顿时卸下了伪装,他着急的用灵力按揉着她的脚踝。 可颜汐浅却趁机搂住他的脖子,一面坏笑,一面道:“上神,灵力治不好的,疼在心里,上神抱抱我吧!” 她一口一个上神喊着,可眼神里全是逗弄和调笑。 这般调皮,却又叫人舍不得生气。 卿晏辞抱怨道:“阿浅欺负我。” 可那人毫不畏惧,一仰头,把纤长的脖子露出来,道:“若真是如此,上神报复回来好了。” 少年凑上来,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颜汐浅吓了一跳,反应极大,一手捂着脖子,道:“你还真咬啊?” 卿晏辞理直气壮,“阿浅自己让我报复的。” 颜汐浅娇嗔着眯起眼睛,道:“你好坏啊,我可是一向睚眦必报的,脖子露出来,我要咬回去。” 少年才不肯听话,手臂抄起颜汐浅的膝弯,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颜汐浅收紧了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仰着头便要咬他。 卿晏辞不慌不忙的往上颠了颠,方才还有所计划的那人顿时贴在他心口,不敢动了。 可颜汐浅锲而不舍,三番两次企图再咬,卿晏辞也如法炮制,每每奏效。 这若是换了别人,怕是颜汐浅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 只因这人是卿晏辞,颜汐浅才觉得这些无聊的打打闹闹,竟也……挺有趣的。 坐在饭桌前,卿晏辞紧张地把麻辣鱼头摆上桌。 他坐在颜汐浅身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颜汐浅手里的筷子。 颜汐浅忍不住笑他,“怎么?你没尝过?干嘛这么紧张?” 被她这么一讲,少年顿时收回视线,低声喃喃道:“我自然是尝过的,只是……”怕你的嘴比较挑。 对十九岁的卿晏辞来说,颜汐浅的一切习惯都是陌生的,虽然他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和学习,可他还是希望能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做好。 他不想看到颜汐浅失望,哪怕是一点点。 颜汐浅没再多说,尝了一口。 倒是和从前做出来的味道差不许多,虽然比不上以前那般娴熟,但总归是令人满意的。 可一抬眸,她便瞧见少年那双滴溜溜的凤眸,包含期待的看着她。 这让颜汐浅忍不住生出几分逗弄的想法来。 她故作失望的叹一口气,果然见少年那双眸子顿时失落了起来。 颜汐浅却在心里笑得像只小狐狸,她双眸弯弯,道:“你这做饭的手艺,寻常人真是没法儿比,反正你现在正值年少,干脆以后不要去打仗了,在家里柴米油盐,别辜负了你这天赋。” 卿晏辞怔怔地抬眸,似乎因为方才的失落,脑袋已经不怎么转了。 这会儿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含义。 少年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是故意叹气的。 他不满的双手环抱,背过身去,道:“我才不要呢,以后不做了。” 见人生气了,颜汐浅赶紧放下筷子,从背后抱上去,“生气了?” 少年不言,只轻轻哼了声。 莫名的,颜汐浅觉得他生气都这么可爱。 卿晏辞以前从来不会生气的,总是一副端庄自持的样子,叫人瞧了就觉得高高在上,成熟稳重。 却不成想,他年少的时候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颜汐浅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别生气了嘛,嗯?” 少年眸子微微颤抖,幽深的瞳仁儿忍不住往后瞥,哪里有半分生气,明明是欢喜得紧。 他故意不原谅她,想让她再多哄一哄。 第67章 不会撒娇 颜汐浅倒是也不急躁,从背后贴着他的脖颈蹭了蹭,“晏辞?阿辞?上神……夫君?” 直到最后一个称呼,那人身子明显颤抖了下。 颜汐浅很轻易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这个反应,唇角不由得勾起。 她又贴着他白玉似的耳朵,轻声唤:“夫君?我的好夫君,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少年被她叫的后脊都有些麻了,他这才开口,道:“别……别叫了。” 颜汐浅笑了笑,问他,“你不是我夫君吗?为什么不能叫?” 卿晏辞沉默了起来,他也并非是不想听,只是他有点……受不住。 他只能答非所问,“我……我原谅你了。” 颜汐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又问:“既然夫君原谅我了,我能不能亲你一下,当作报答?” 她搂着他的脖子,半边身子都趴在他背上。 少年没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转过来,看着我。” 卿晏辞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眸如同被春雨淋洗过的一般,透着茵茵的水汽,面上羞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红,薄唇嫣红,格外惹眼。 不知是不是出于紧张,少年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颜汐浅捻着他的下巴,缓缓靠近。 在快要触碰上的时候,颜汐浅就听到了他咚咚作响的心脏。 她弯了弯眼睛,轻声说:“眼睛闭起来。” 少年听话的闭了眼睛,没瞧见颜汐浅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静静的等待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亲吻。 可亲吻没有等来,等来的是喉结一痛,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后退,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哈哈哈哈……” 颜汐浅被他的反应笑得前仰后合,还一面说:“我可是很记仇的,方才你咬了我一口,现在还回来。” 说罢,她丢下还在错愕中的少年,坐回饭桌前,捻起筷子,吃鱼去了。 可刚吃了两口,那双翠竹的筷子还没夹到第三块鱼肉,便被人从手里夺了下来。 颜汐浅还没来得及惊讶,少年已经先她一步,扶着她后脑吻了上去。 脑袋还有一丝清醒的颜汐浅推了推他的肩膀,在少年的贝齿即将在她唇瓣上咬下去之前,含含糊糊地说:“你要是敢咬我,我就不亲了……” 这话果然有效,少年收起尖锐的牙齿,重新温柔地吻上来。 颜汐浅松了口气,她是极为怕疼的,即便她知道卿晏辞咬她也不会多用力,但就是怕。 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卿晏辞急促的哈气声中停了下来。 少年吐着红艳艳的舌头,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喝下去,却仍旧没得到缓解。 颜汐浅愣了片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卿晏辞一贯不能吃辣的,和颜汐浅成婚之前,更是完全不吃。 刚成亲时,有一次天宫宴会,颜汐浅给他夹了一块辣香菇,那人犹豫再三还是吃了下去,这么做的下场就是……害他喝了一晚上的水。 后来,因为颜汐浅爱吃辣的,他就也跟着吃一点点。 再后来……为了给她做菜,尝菜的工作倒也能完成了,只不过只吃小小的一口罢了。 她掩唇一笑,道:“活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霸道了?” 少年幽怨的看她一眼。 颜汐浅想到了什么,又笑着问他,“你这么娇气,尝菜的时候怎么吃的?” 卿晏辞轻哼一声,“我才不娇气!” “好好好,不娇气不娇气,是我言错,那你到底……”颜汐浅摇晃着他的手臂,仍旧笑着。 少年回答:“嚼两下赶快吐掉,然后……多漱口。” 原来如此! 颜汐浅笑了笑,指腹轻柔的扶着他的脸,“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卿晏辞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知道我辛苦还笑我,还欺负我?”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问:“是你自己亲上来的,还亲的那么霸道,都把我吓坏了。” 诚然,卿晏辞对她这话并不买账,“你还威胁我了!” 颜汐浅笑了笑,矫揉造作道:“人家怕痛嘛,晏辞哥哥,心疼心疼我嘛。” 这话听得卿晏辞打了个冷战,骨头都软了半边。 颜汐浅啧啧嘴,道:“原来晏辞哥哥喜欢陆雪莹那种调调的?” 少年立刻摇头,“才不是,我只喜欢你……”这样。 他惊慌失措地说了一半,羞得脸都红了。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还一阵儿,越发觉得他可爱。 有的时候笨的可以,有的时候又聪明强势,有的时候娇弱的像朵花儿,有的时候又霸道的像老虎。 他越是变化莫测,颜汐浅才觉得他越鲜活,越讨人喜欢。 颜汐浅冲他眨眨眼睛,问道:“喜欢我对你撒娇?” 少年不好意思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果然,撒娇这种事情,只要是对的人做,没人会不喜欢。 她笑着说:“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也喜欢你对我撒娇。” 卿晏辞怔了怔,别扭道:“我才不会撒娇呢!” 对于一个十九岁的男子汉来说,撒娇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颜汐浅发觉,好像自己对他越好,他就越来越不乖了。 她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下次还是让别人对我撒娇好了。” 少年一听这话,立刻不爽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颜汐浅明知故问道。 “因为……因为……”少年急得脸更红了,“反正……只有我能这么做,别人不可以。” 颜汐浅点点头表示肯定,但又十分遗憾地说道:“可是,你不会撒娇啊!” 卿晏辞眉头微微一紧,咬牙道:“我可以学。” 颜汐浅心里早就乐坏了,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点点头说:“那好吧!” 吃过了晚饭,萧染星和花迎霜来了。 原来是萧染星打算带着花迎霜去一重天走走,让花迎霜见识一番天族的夜市是怎样的光景,于是来问颜汐浅要不要同去。 颜汐浅瞧着卿晏辞似乎并不很乐意被打搅了二人世界的模样,正想拒绝。 第68章 倒闭的戏院 萧染星却看破了,说:“上神也一起去好了,只是和你们同去,我们各逛各的,如何?” 这倒是让卿晏辞有点兴趣了,他巴巴的看向颜汐浅,一副小狗等待主人迁出去遛遛的表情。 颜汐浅又无奈又好笑,道:“那好吧!” 萧染星说话算话,和花迎霜两人走在前头。 后面颜汐浅和卿晏辞跟着,慢慢悠悠的走。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还嫌不够,手指趁着颜汐浅不留心便钻进了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颜汐浅笑道:“你该不会是……怕我走丢了吧?” 少年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当然了,万一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也不知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打趣儿。 颜汐浅的修为虽然不能说在天族里数一数二,但也绝不是个人人拿捏的。 小小的一重天,哪有人敢来拐她的? 到了一重天,萧染星便回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半个时辰后回去。” 颜汐浅点点头,冲她们摆摆手,“你们俩好好玩,下次和你们……” ‘一起’二字还没说出口,卿晏辞便出声打断她,“阿浅,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萧染星会心地冲颜汐浅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先走喽。” 瞧见那两人走远了,卿晏辞才松了口气。 颜汐浅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十分无奈地说:“我说这位晏辞上神,你怎么这么酸啊?” 少年眼巴巴地看她,道:“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嘛。” 仔细想来,对于现在的卿晏辞来说,两人应该算是刚刚在一起的,心里脑子里自然都是一门心思地想跟她黏在一起。 可颜汐浅不同,和卿晏辞在一处都已经三百多年了。 虽然说从前没察觉到自己喜欢他,如今才知晓,可毕竟已经习惯了对方,到底没有那么粘人。 她无奈的笑笑,道:“我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走吧,我们也去逛一逛。” 少年一扫阴霾,欢欢喜喜的牵着她往前走。 两人在夜市里穿行。 像这样,两个人在一重天闲逛,倒也不是第一次,可颜汐浅却觉得心境完全不同。 以前的卿晏辞会很贴心的给她买些小食和首饰,偶尔她心情好,也挑一两件衣裳。 当然,这些的前提都是在卿晏辞说要送给她,带她去选的前提下。 不似如今,颜汐浅能厚着脸皮问他要。 “那边那个糖饼看着好好吃,我要吃!”颜汐浅指着前头的小摊子。 卿晏辞立刻去买。 卖糖饼的小仙自然是认得晏辞上神的,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你们也不容易,万万没有不给钱的道理。” 说罢,少年还是将银子丢给了那小仙。 可买好了糖饼回来的时候,颜汐浅却不见了人影。 卿晏辞立刻慌了神,方才不该松开她的手的。 他环视着寻找,突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后背,少年连忙回头,一个鬼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瞪大了眸子,直到那鬼脸面具从脸上移开,露出少女精致的容颜。 颜汐浅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怎么啦?被吓傻了?” 少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让颜汐浅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拍拍少年的后背,“松开些,你想把我勒死吗?” 待到卿晏辞松开了手,颜汐浅这才瞧见那人一双凤眼微微泛红,看上去十分可怜。 颜汐浅也有些慌了,心虚的摸着鼻子,道:“只是面具而已,你怎么吓成这样?” 少年沉声说:“不准一声不响的躲起来,我以为把你……弄丢了!” 颜汐浅沉默了一瞬,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牵起少年的手,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没事的,虽然你现在只有十九岁,但你忘了,我已经六百多岁了,我修为不低的。” 言外之意,就算遇上什么意外,我保护你的可能性,比你保护我的可能性要高的多了。 少年瘪着嘴儿,“那也不可以!” 颜汐浅只好哄着他,“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 少年点点头,重新牵回她的手,把方才买的糖饼给她。 颜汐浅一面吃着糖饼,一面侧目看他,只觉得他像个小姑娘似的,娇滴滴的。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不赖。 一重天有不少说书的茶馆儿,尤其是到了夜里,讲得更是精彩。 除了茶馆儿,在夜市里最受欢迎的就是戏院了。 这戏院里并不是只演出戏剧,有的时候也表演些舞蹈。 那妙龄的女仙在台上一舞,能引来无数喝彩。 颜汐浅和卿晏辞只去看过一次,正好是青竹戏院里模样最标准的女仙跳的舞,那一颦一笑,简直是让人见之难忘。 那一回,简直看直了颜汐浅的眼睛,回去的路上,还和卿晏辞说:“方才那位景鸢姑娘,舞跳的也太好看了,那身段软的。其实,我的身子也挺软的,要不……我也去跳跳试试,说不定比景鸢姑娘还受欢迎。” 颜汐浅不记得当时卿晏辞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青竹戏院出了点事,就关门了。 想起那些过往,颜汐浅好似发现了什么。 她偏头看向身侧的卿晏辞,问道:“如果我想去戏院里跳舞给别人看,你会怎么样?” 少年一愣,脸色不太好看,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戏院,道:“砸了!” 颜汐浅心下更是肯定了方才的猜测,这小子那时候该不会……真的把人家戏院砸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以至于颜汐浅路过红绸戏院的时候,是绕着走的。 两人进了一间茶馆儿。 刚坐下不久,颜汐浅就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倒是巧了,茶馆里给众人端茶倒水的小仙子,可不就是当年青竹戏院的景鸢姑娘? 颜汐浅起身,卿晏辞也跟着起身。 她按着少年的肩膀让他坐下,“我瞧见一个故人,过去说两句话,你就在这里等我,不准乱动。” 卿晏辞似乎不很开心,攥着颜汐浅衣袖的那只手也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第69章 我得保护你 颜汐浅无奈的指了指前面倒水的景鸢姑娘,道:“就那个一位,我们就说两句话,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如何?” 少年犹豫再三,怕颜汐浅觉得他太小心眼儿,这才勉强答应了,“说好了,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颜汐浅点点头,“好,小牛皮糖。” 她迎面走上去,景鸢姑娘有些发愣,“汐浅神女?” 颜汐浅很是惊讶,“景鸢姑娘认得我?” 景鸢姑娘笑了笑,“这个自然天族之中,怕是没有女子不认得汐浅神女的。” 说的也是,她可以算得上是天族少女公敌了。 颜汐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儿,干脆直接问道:“景鸢姑娘为何如今不在戏院里跳舞了?我还记得当年有幸一睹姑娘舞姿,美轮美奂。” 景鸢姑娘面露难色,眼神更是忍不住往坐着喝茶的卿晏辞身上看去。 颜汐浅注意到她的视线,又问:“和晏辞上神有关?” 姑娘连连摆手,道:“并非如此,只是……戏院里跳舞有伤风化,查封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从卿晏辞嘴里说出来的。 再加上景鸢姑娘闪躲的眼神,颜汐浅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颜汐浅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探究他曾经因为喜欢,暗地里干过的好事,是这么让人心情愉悦。 颜汐浅坐回卿晏辞身边,少年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道:“寒暄两句罢了。” 两人听了会儿说书的,颜汐浅突然问道:“如果,我说我想跳舞的话,你会怎么想?” 少年红了红脸,垂着眸子小声说:“可不可以,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颜汐浅笑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不会觉得有伤风化吗?” 卿晏辞一怔,眼神闪躲,低声说:“关上门,不给别人看的话,就不会。” 原来‘有伤风化’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啊!!!” 一声尖叫在茶馆里响起,听书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景鸢姑娘跌坐在地上,手臂上血淋淋的。 而她面前则站着一个双眼泛红的男子。 那男子龇牙咧嘴,两颗尖锐的獠牙看上去十分骇人。 颜汐浅皱了皱眉,这不正是……容司晨?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即将魔化。 颜汐浅大喊,“还不赶紧离开这里!他魔化了,快跑!” 说罢,颜汐浅便冲了上去,打算趁着容司晨还没完全变成魔兽,把他控制住。 可卿晏辞却先她一步挡在她面前。 颜汐浅怔愣了一下,对于这种被人保护的经历十分陌生。 虽然心里很欣喜,可眼下的情况,不是十九岁的卿晏辞能够应付的。 她把人扯到身后,“你也先出去!” 少年哪里肯,“不行,我得保护你。” 即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我得保护你’五个字,好似刻在了卿晏辞的骨子里。 还没等颜汐浅再说什么,容司晨已经变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向颜汐浅二人冲了过来。 正往外逃命的仙者们有几个被容司晨抓伤,跌坐在地上,吓得腿软了站不起来。 颜汐浅皱了皱眉,拉扯了下卿晏辞的手腕,“我先缠住他,你把人救出去,再来管我!” 少年似乎还有话想说,可瞧见坐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手臂殷红一片的小仙者,他还是心软了。 颜汐浅飞身至说书的桌子,喝道:“容司晨,要打架,来我这边!” 容司晨眼神殷红,凌厉又阴狠,但却有些浑浊,反应并不很灵敏。 他手脚并用,从几张茶桌上爬过,扑向说书桌。 颜汐浅手中已经召唤出神剑。 在那人扑过来的时候,以剑刃抵挡那人锋利的爪子。 那人全靠着一身的蛮力,根本不是颜汐浅这般娇弱的身躯能够抵挡的。 看样子,只能故技重施,用上次的法子对付他了。 颜汐浅挥手幻化出结界,想借助着结界的支撑,用灵力结成细腻的网络,将其捕捉。 容司晨猛地扑了上来,颜汐浅轻巧的闪身,那家伙径直的扑到结界上,撞碎了结界。 颜汐浅皱起了眉头,瞧见那半兽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 该死,看样子,他还尚存神志,对栽过一次跟头的方法有了破解。 正当颜汐浅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容司晨的手臂已经完全兽化,尖锐的爪子闪烁着凶光,向颜汐浅挥了过来。 颜汐浅只能下意识躲避,容司晨并不放过她,肆意的破坏着屋子里的桌椅。 尽管这茶馆要比雷刑台大上不少,可到底是上头受限,颜汐浅飞身受到限制。 这下糟了,在这种地方,难道要冲破屋顶逃到外面去吗? 可一重天的夜市,人海茫茫,只要稍稍不留神,便会有人被容司晨所伤。 颜汐浅心里暗骂卿揽月,怎么能轻易把这害人的家伙放出来随便走动? 只稍稍走神儿一瞬,便被容司晨趁机一爪袭来。 颜汐浅本能的飞身躲闪,可她忘了上头还有屋顶。 若是她就这么冲出去,怕是容司晨也会跟着出去。 不行,这样不行! 犹豫之时,脚腕被一只锋利的兽爪扯住。 颜汐浅哪里能敌得过魔兽的力道,整个人如同布偶似的被扯下,重重的摔了出去。 糟了,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被容司晨踩断的桌椅,摔上去怕是要受很重的伤。 她甚至顾不上脚腕上被抓破的痛感,惊慌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身体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颜汐浅睁开眸子,对上了卿晏辞那双恼怒的眼睛。 卿晏辞的那双凤眸不怒自威,更别说是……盛怒之下,显得格外霸气凌厉。 他的视线在颜汐浅脚腕上扫了一眼,长腿一踹,踢飞了面前碎裂的桌子。 将她放在地上,“你不要动,交给我!” 颜汐浅心里很清楚,依照卿晏辞现在的法术功底,和她比都相差甚远,未见得有制服魔兽的本事。 可听到他这句话,颜汐浅却莫名的很相信他。 第70章 真的不疼 容司晨早已经飞身扑了过来,就在爪子即将触碰到卿晏辞后脑的那一瞬,一柄锐利的长剑凭空出现,抵挡住了那只爪子。 颜汐浅怔愣一瞬,立刻意识到即便卿晏辞法术不精,但在武力上,绝对不是颜汐浅能比的。 魔兽被剑刃弹了出去,很快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卿晏辞接住长剑,剑法又快又狠。 难怪他能做战神,在战事上,本领非凡。 显然,这样锐不可当的剑招,并不是魔兽靠蛮力能够敌对的。 不肖多时,魔兽已经被刺破了好几处皮肤,鲜血落得到处都是。 显然,伤口的痛感,已经让魔兽方寸大乱,更加毫无章法的猛扑。 卿晏辞看准了时机,将长剑从手中扔出,正中那魔兽的琵琶骨,将容司晨钉在墙壁上。 他立刻取出捆仙索,将魔兽捆得结结实实。 长剑凭空消失,容司晨也从墙壁上跌落下来。 卿晏辞飞身而来,抬起颜汐浅受伤的左脚。 “嘶……疼!”颜汐浅抱怨他动作太大,弄疼了自己。 少年心疼坏了,连连道歉,“对不起,阿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方才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 哪里就是他让她一个人面对的? 分明是她叫他先去救人。 颜汐浅心里软软的,倒觉得脚腕上的疼痛都减缓了几分。 她拍了下少年的脑袋,道:“笨蛋,谁要你道歉了?又不是你把我弄伤的。” 卿晏辞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紧盯着颜汐浅的脚踝。 伤口的边缘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有些焦灼。 他将手覆在伤口上,用灵力治疗。 颜汐浅赶紧拦他,“你疯了?方才打了那么久,耗费了多少灵力,这会儿想要给我治疗,想让自己灵力干涸而死?” 倒没有她说得这么严重,可灵力大量消耗,对身体会有损害。 颜汐浅总归不愿瞧见他为了自己受伤害。 少年垂着头,声音有点哽咽,“我宁愿死,也不想你痛,都怪我……” 颜汐浅察觉到不对劲,挑起少年的下巴一瞧,那人眼眶里的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颜汐浅也幻想过把年少的卿晏辞欺负哭,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可真的瞧见他快哭出来的样子,颜汐浅心里疼极了。 颜汐浅赶紧哄他,“我不疼,真的不疼,你别这么自责好不好?我没事,再说了,你要是死了,想让我当寡妇不成?” 少年吸了吸鼻子,撇开视线,为自己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感到丢脸。 颜汐浅亲亲他的脸颊,道:“我真的不疼了。” 她越是这么说,卿晏辞心里越是难受,眼泪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这一颗金豆豆可真是砸在了颜汐浅心头上。 她只能抱着少年又亲又哄,“不哭了,不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别哭了,乖……” 少年没掉两颗眼泪,却切切实实的把颜汐浅心疼死了。 颜汐浅在心里暗暗叹气,他哭起来,方才的霸气全无,真是活脱脱的小可怜。 她抱着卿晏辞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轻轻的蹭着安抚。 少年抱着她,慌慌张张地把脸上的泪水都擦掉。 真是有够丢脸的,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掉眼泪,实在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卿晏辞把被绑成毛毛虫的容司晨丢进乾坤袋,抱着颜汐浅离开。 一出门,外头围了一圈人,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 颜汐浅无奈,心道:这些人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在他们对魔兽还是畏惧的,没敢靠近茶馆,不然的话,方才他们战神哭唧唧的流眼泪被瞧了去,可真是丢了大脸。 正在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两个人。 萧染星紧张的喊道:“阿浅?你这是怎么了?” 颜汐浅被卿晏辞抱在怀里,脚腕上的伤口已经在治疗下愈合了,可裙摆上沾着的血水却还鲜红鲜红的。 “魔兽作乱,已经捉住了,我们先回去吧!”颜汐浅道。 萧染星和花迎霜连连点头,跟在卿晏辞身后回崇华宫。 进了寝殿,萧染星关切地坐在卧榻前,检查颜汐浅的脚踝。 待瞧见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半点痕迹也没有,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问:“还会不会痛?” 颜汐浅想说有一点,但瞧见卿晏辞那双微微红润的双眸,她又立刻摇摇头。 花迎霜拿出两颗丸药,递给颜汐浅,“这个是去痛丸,你若是还觉得痛,就吃一颗这个。” 颜汐浅是很想吃的,可在卿晏辞的注视下,她只能假装完全不痛。 正要把丸药收起来,手腕就被卿晏辞握住了,他盯着那枚丸药看了一会儿,问花迎霜,“真的能止痛?” 花迎霜连连点头,举起手来,“我发誓,若是不能止痛,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知道晏辞上神并不信任她,只能以此来证明。 颜汐浅无奈,“晏辞!你这是做什么?” 卿晏辞捻了一颗,喂到她嘴里。 “我不痛……唔……” 药都已经吃进嘴巴里了,总不能再吐出来,颜汐浅干脆吞下去。 不过片刻,颜汐浅还真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显着,于是问道:“迎霜,这是什么药啊?吃下去立刻就不痛了。” 话音刚落,颜汐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她抬眸看了一眼卿晏辞,那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花迎霜笑了笑,“鳞蝶在受伤的时候产生的鳞粉有愈合伤口和止痛的效果,这个就是用那种鳞粉做成的。” 颜汐浅很是惊讶,盯着手里还剩的那颗丸药看了看,道:“这么一颗药,得受多少次伤才能炼化出来的?” 花迎霜沉默了起来。 她不说,颜汐浅也立刻明白了,这药十分珍贵,怕是需要积攒很多次受伤的鳞粉才能制备。 颜汐浅赶紧把手里的丸药还给花迎霜,“这么宝贝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我真的没有那么痛了,干嘛浪费这个?” 少女摇了摇头,“给阿浅吃,一点也不浪费。” 第71章 年少爱恋 吃都吃了,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颜汐浅只能把剩下的丸药塞到花迎霜手里,“这个还是你留着,在必要的时候吃。” 花迎霜娇羞的笑了笑,道:“其实,在蝶族,我们炼化这种丸药是为了……生小孩子的时候吃的,听说那个特别特别痛,所以每个蝶族的女孩子都会存着去痛丸的。” “我以后,会不会成婚都不一定的,放着也是浪费,阿浅不用在意的。” 颜汐浅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一定啊,你这么漂亮,多出去走走,很快就会有好男人接近你的,说不准啊……你会比我和染星两个早早成婚的还先抱孩子呢!” 花迎霜听得脸上红红的,也就不再说了。 萧染星和花迎霜又坐了一会儿,瞧颜汐浅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回去睡觉了。 夜深,颜汐浅平躺在卧榻上,心里有点焦虑。 方才迎霜说的那件事,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自己这么怕痛,要是生小孩子的话,肯定会痛死了! 凡间生小孩子难产而死的也大有人在,虽然修行之人未听说过这种情况,但她这么怕痛的修行之人也实在是少数,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是第一个。 越想越觉得难受,叹气声也此起彼伏。 卿晏辞点亮了油灯,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还在痛吗?” 颜汐浅一怔,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扯着他手臂让他躺下来。 少年躺在她身侧,她如八爪鱼似的抱着他。 颜汐浅闷闷地说:“晏辞,你会不会生孩子?” 卿晏辞脑子像是打结了,怔愣着问她,“你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又问:“我说,可不可以你来生孩子,我好怕痛。”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我……不会。” 颜汐浅还没放弃希望,一条手臂撑起身子,俯身盯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眸子,“你可以学吗?” “……” 这个,要他怎么学? 卿晏辞实在为难,可听到颜汐浅重新躺下的叹气声,他又幽幽地说:“我可以试试。” “真的吗?”颜汐浅很惊喜。 少年点头,“明日我去瞧瞧有没有类似的法术古籍,若是有……” ‘若是有,我来替你生’之类的话,卿晏辞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甚至想想若是被别人知道他一个男人生过孩子,怕是要丢脸死了。 卿晏辞思来想去,嘱咐道:“若真的有,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这是卿晏辞最后的尊严了,只要不说出去,咱们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 颜汐浅连连点头,抱着他亲了好几口,“晏辞,你对我可真好。” 有这句话,死也值了,何况只是生个孩子。 第二日,卿晏辞和颜汐浅一起吃了早饭,便把昨日捉住的容司晨送去了天君殿。 颜汐浅则跟萧染星和花迎霜两个小姐妹一起在屋子里研究女红。 萧染星和花迎霜都对女红十分擅长,两人从昨晚回去之后就一直讨论到今日。 颜汐浅来的时候,两人正围坐在一起,绣着荷包呢。 对这种细致的活儿,颜汐浅一贯是不喜欢干的。 她骨子里的懒惰,让她对需要耐心的任何事物都不想了解。 虽然她不喜欢做这些活儿,可瞧着萧染星和花迎霜绣的那般精巧,自己也难免看得心里痒痒的。 花迎霜递给颜汐浅一块帕子,问:“阿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绣?过两日就是乞巧节,阿浅做一枚荷包送给晏辞上神,再合适不过。” 天族和南海是没有这种节日的,但是南海边上的小渔村有。 而蝶族距离小渔村并不很远,又是生活在陆地的,自然也就沾染着凡人的习惯。 颜汐浅盯着那块帕子看了一阵儿,虽然有心,但是无力。 萧染星摇摇头,替她说道:“阿浅她啊,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学了好几次,不到一刻钟就会放弃的。” 颜汐浅尴尬的笑了笑,“正是正是,我就是不擅长这些嘛。” 萧染星抬眸冲她笑,“没关系,阿浅有自己擅长的,比如说在修行上就天分过人。” 她说着,又对花迎霜说:“迎霜你不知道吧,阿浅可是南海里天分最高的,如今都已经修至神躯了,很厉害的。” 花迎霜一贯觉得颜汐浅不凡,却不成想,她竟如此厉害。 萧染星又道:“阿浅可是从六百多年前,她才十几岁开始,就入天宫朝拜了,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个,南海的公主皇子们羡慕死了。” 颜汐浅难为情的笑笑,“行了,别说我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番话倒是让花迎霜很感兴趣,她问:“那……阿浅和晏辞上神是从朝拜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这么说的,可我早就不记得了。” 花迎霜一惊,“上神竟然是从年少的时候就暗恋阿浅吗?” 萧染星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卿晏辞那个闷葫芦,连揽月都说他冷酷无情,竟然从那么小的时候就芳心暗许。” 被她这般调笑,颜汐浅早就红了脸。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颜汐浅知道,是卿晏辞回来了。 她起身去开门,果然外面站着那挺拔的少年。 “把人交给天君了吗?”颜汐浅问。 少年点了下头,“嗯,兄长说,容司晨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并没有入魔的情况,这才允许他出门,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恶果。”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他这次也是因为遇上我,才会发狂的吗?” 卿晏辞道:“似乎是这样,我把人送去天君殿的时候,他瞳仁黝黑,言行举止都很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 颜汐浅揉了揉脑袋,道:“真是怪了,难不成我体质特殊?专门吸引魔物不成?” 少年摇摇头,道:“兄长说,这件事他会好好调查清楚的。” 既然如此,颜汐浅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一和容司晨碰面那人就发狂,也不好从中调查。 虽然卿揽月未见得可靠,但也只能仰仗他了。 卿晏辞进了门,便往藏书阁的楼上去。 “你去哪儿?”颜汐浅在楼梯下往上望他。 少年面上有些不太自然,轻咳一声道:“找找……古籍。” 正想问他要找什么,颜汐浅突然想起了昨晚和他说的那件事,于是连忙点点头,“辛苦你了。” 卿晏辞温润的摇头,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萧染星说了一句,“嫂子,兄长说夜里有点冷,他得风寒了。” 说罢,他径直上楼去了。 花迎霜很是不解,“天君陛下,也会得风寒的吗?” 萧染星却十分了然的说:“什么得风寒了,听他胡说八道,无非是想告诉我,他孤枕难眠,想让我回去给他暖脚罢了。” 花迎霜睁大了眸子,细细的去回想方才晏辞上神说的那番话。 染星是从哪里听出来这个含义的? 颜汐浅笑了起来,“咱们这位天君陛下的场子还真是七拐八绕的,你啊,还是早些回去的好,省的让天君陛下感染风寒,耽误了正经事。” 萧染星呸了一声,“我才不会去,他就知道气我,我要在这里多住几日。”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还是迎霜抱着舒服,又暖和又香香的,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一听这话,颜汐浅惊呼,“你们俩昨晚一起睡的?” 萧染星拉着迎霜的手,笑呵呵的点头,“羡慕了?” 颜汐浅哼了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她也想抱着迎霜,香香甜甜的女孩子比卿晏辞好多了。 虽然卿晏辞身上也香香的,可和花迎霜身上的香味完全不一样。 花迎霜身上的香味总有一种很让人迷醉的感觉,像是清冽的果酒,让人闻了心神荡漾。 只可惜,楼上看书的那位是个醋坛子。 颜汐浅不免觉得,还是从前的卿晏辞好,淡淡的,少言寡语,从来不会粘人也不会吃醋。 至少……不会吃女孩子的醋。 萧染星道:“再说了,我已经和迎霜约好了,今晚一起去洗温泉的,我才不会爽约呢。” 花迎霜则是温柔地笑,“没关系的,温泉……什么时候都可以泡。” 萧染星连忙摇头,半靠在花迎霜肩头上,道:“才不是呢,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起泡温泉呢,想想就很激动。” 听了这话,颜汐浅忍不住开始想象花迎霜的身材。 不过…… 她的视线落在花迎霜的心口。 从衣着上看的话,花迎霜似乎并不丰满,甚至平坦的……有点不像话。 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妖冶的一张脸,竟然身材稍稍欠缺。 颜汐浅道:“我也要去,你们俩不能丢下我。” 萧染星则是笑着冲她眨眨眼,问道:“阿浅倒是想去,上神同意吗?我瞧着他如今跟个醋坛子似的。” 被问到了心头上,颜汐浅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 颜汐浅嘴硬道:“他哪里管得住我,我去告诉他一声。” 说罢,她便气势汹汹地上楼去了。 可一到楼上,颜汐浅就有点心虚,姿态立刻矮了不少。 卿晏辞似乎不在二楼,颜汐浅只好继续沿着楼梯往上去。 直到抵达了第七层,颜汐浅才瞧见端庄的少年坐在一扇窗户边,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籍。 窗户半开着,偶尔有一缕微风吹拂进来,将少年的一丝鬓发吹起。 他白玉般的面容在乌青的发丝间显得更加白皙,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翻阅着书籍。 卿晏辞看得十分认真,似乎没有注意到颜汐浅上楼。 颜汐浅施法摒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缓缓地从他背后靠近。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卿晏辞身后,弯下腰去看他手里的书籍。 书籍上是一幅图画,图画上的一双人影交缠,竟是…… 颜汐浅吃了一惊,不小心碰到了他。 少年惊慌失措地转身,立刻将手里的书从开着的半扇窗户扔了出去。 他脸红得彻底,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颜汐浅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也没多久。” 卿晏辞吞了吞口水,垂眸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脑袋一抽,把书扔出去了!!! 少年连忙趴到窗户边往下看去。 只见楼下一名打扫的侍女,正捡起那本画册,翻了开来。 卿晏辞连忙退回屋里,将窗户咚的一声关掉了,自己则气喘吁吁的捂着一张脸,没脸见人了。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但又怕笑话他,让他以后不敢再看了。 于是乎,她把人从窗户边拉扯开,作势要打开窗户。 那人却突然出声,“不要,阿浅,求你了,别……” 颜汐浅无奈道:“要是她走进来还书,恰好遇上了在一楼的染星和迎霜该怎么办?” 卿晏辞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了,哪里还有脑子思考这些个。 这会儿听到颜汐浅这么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颜汐浅不慌不忙的打开窗户,又随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古籍,一起扔了下去。 那侍女瞧着落在身侧的书籍,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 颜汐浅将脑袋探了出去,喊道:“方才打扫,不小心把几本书吹下去了,你现在把书扔上来。” 一听这话,侍女连忙称是,将书一本一本往上扔。 颜汐浅施法,分毫不差的全部接住。 侍女扔完书,问道:“神女,需不需要小仙帮忙打扫?” 颜汐浅摇头,“不必了,已经快整理好了。” 听罢,侍女躬身退下了。 关上窗户,卿晏辞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颜汐浅则是蹲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哎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学东西又不丢脸,对不对?” 卿晏辞委屈的看她,“被看到了。” 颜汐浅憋着笑,道:“她又不知道是你在看。” 可少年却道:“被你看到了!” 颜汐浅愣了下,有些惊讶,原来是因为被她看到了才觉得丢脸吗? 第72章 仙翁离世 她亲了下少年的脸,笑道:“我巴不得你多看一点,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探讨。” 卿晏辞连忙摇头,“不要,丢脸死了。” 他红着一张脸说这话的时候别提有多可爱了。 颜汐浅简直爱死了他这副样子。 她笑嘻嘻的,“人之常情嘛,不丢脸。” 颜汐浅扭了下腰,抻直少年蜷缩的长腿,坐在他腿上,半靠在他怀里,翻看方才他瞧的那本书。 少年慌慌张张地合上书,紧张道:“你别看了!” 颜汐浅勾勾他下巴,突然想起了自己上楼来的目的,于是道:“我就是好奇嘛,不过,你想让我不看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卿晏辞早就没脸见人了,这会儿她提什么要求都肯答应。 “什么条件?” 颜汐浅狡黠的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温声细语道:“今晚我想去泡温泉。” 少年眸子颤颤,紧张道:“就我们两个?” “……”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有点没底气,“我想和染星迎霜她们去。” 两人对视良久,颜汐浅心里直打鼓,想着大约他不会同意了。 可少年却突然松了口,“好吧,但是不能泡太久,早点回来休息。” 颜汐浅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她抱着卿晏辞的脖子,亲亲热热地亲了好几口,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便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往楼下跑去。 看着颜汐浅欢脱的背影,卿晏辞深深的叹了口气,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腰腹,再次叹气。 从楼上下来,颜汐浅十分理直气壮,道:“我已经通知过他了,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去。” 萧染星和花迎霜都惊讶异常。 黄昏之时,三个女孩就带了换洗的衣物准备出发了。 原本颜汐浅以为要在崇华宫的温泉,没想到萧染星说:“栖凤殿的温泉更大一些,周围还种植了一圈桂花,热气上来的时候,最是香甜。” 此言不虚,颜汐浅倒是没有什么不愿,可卿晏辞却有点不太高兴。 “在哪里不一样,何必跑那么远?”卿晏辞道。 实际上,远不远的倒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点,卿晏辞心里有些担忧,颜汐浅和她们跑的高兴,会不会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留宿在栖凤殿了。 萧染星道:“上神若是不放心,可同我们一起去。” 正巧栖凤殿还有一个独守空房的卿揽月,他弟弟来了,兄弟俩聚一聚也好。 卿晏辞沉默良久,似是仍旧不愿。 颜汐浅怕他翻脸,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藏在袖子底下的那只手。 少年偏过头来看她,那人一脸的祈求和讨好。 无奈,卿晏辞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好吧,我随你们一起去好了。” 四人一起出发,到了栖凤殿便分开了。 临别,卿晏辞和颜汐浅小声耳语,“我在外面等你,你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颜汐浅笑了笑,道:“好,知道了,你去和天君下下棋,很快的。” 瞧着颜汐浅左边搂着萧染星,右边搂着花迎霜,欢脱的离开,卿晏辞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左拥右抱,这是此刻卿晏辞唯一能想到的词汇。 卿晏辞径直去了寝殿,卿揽月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立刻站起身来迎接。 可推门进来的是卿晏辞,让他大为失望。 卿揽月道:“你也被赶出来了?” 卿晏辞垂头丧气的在他身边坐下,道:“她们三个去温泉了,打发我来这里陪你。”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了口气。 温泉和寝殿相距不远,若是仔细聆听,甚至能听到温泉的水声。 卿晏辞和卿揽月中间摆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走的乱七八糟。 时不时的,卿晏辞就问一句:“兄长,什么时辰了?” 卿揽月无奈将手里的棋子一扔,道:“才过去不到一刻钟,你都问第四次了!” 少年沉默了起来,似是在思考,自己真的问了这么多次吗? 嘴上说着卿晏辞,卿揽月心里何尝不是如此。 这小子分明也就一刻钟没见到媳妇儿,可他呢?他已经两日没见到了!!! 卿揽月问道:“那个迎霜,什么来头,怎么就把她们俩迷得团团转?” 一提到迎霜,卿晏辞心里就窝火,当初真是不该把她带回来的。 “蝶族的鳞蝶,阿浅瞧她身世可怜,就带回来了。”卿晏辞淡淡地说。 卿揽月摸着下巴,觉得这个花迎霜比容司晨还可疑。 他道:“我瞧着天宫里的诸多男女没有配偶,看样子应该适时的举办一场活动,给年轻的仙神创造机会。” 卿晏辞抬起眸子,“你是说,把那女人嫁出去?” “没错!” 此刻还不知处境的花迎霜正泡在温暖的泉水里。 “好舒服呀!”花迎霜发尾湿了半边,香肩从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温泉水中露出一截儿,那模样,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颜汐浅和萧染星瞧着都忍不住想,自己若是个男人就好了。 花迎霜注意到她二人一直盯着自己,顿时有点脸红,问道:“我脸上占了什么东西吗?” 她随手摸了下光滑细腻的脸颊,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反而将温热的泉水沾到脸上,颇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意味儿。 颜汐浅忍不住问道:“迎霜,你长得可真好看。” 这样的话,花迎霜听过无数次,倒是多听无数次也不会觉得讨厌。 她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脸,身子往泉水里缩了缩,只露出半个脑袋,嘴巴隐没在水面之下,不停的往外吐泡泡。 等到呼吸略微不畅,花迎霜才准备起身。 可脚下一滑,她竟整个人都栽进了水里。 颜汐浅和萧染星都吓了一跳,好在颜汐浅反应的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从水中捞出来,抱在怀里。 花迎霜更是吓坏了,整个人蜷缩在颜汐浅怀里,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颜汐浅问她。 少女惊慌地睁开双眸,眼睛湿漉漉的,含着泪往颜汐浅怀里缩了缩。 这模样实在可怜,颜汐浅也不敢就这么把人放进水里,只能先把人抱到房间里,先休息片刻。 萧染星也跟着爬上来,坐在花迎霜身边,“迎霜,你好点了没?” 颜汐浅用被子把她裹住轻轻顺着她的背,少女依赖的靠在颜汐浅怀里,轻轻的哽咽着。 “没事了,别怕。”颜汐浅安慰她。 因着这么一场闹剧,三人都没有心思再泡温泉了。 等花迎霜平复了心情,道:“我没事了,我们继续吧!” 萧染星摇摇头,道:“今日吓到你的,早些回去休息,下次再来,如何?” 花迎霜是不想扫了她们两个的兴致,听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一听说要回家了,卿晏辞立刻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往外走。 卿揽月摇头,道:“你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两人一起出了门,瞧见萧染星一副还要跟着颜汐浅和花迎霜走的模样,卿揽月也不淡定了。 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道:“染染,我……咳咳,生病了。” 卿晏辞斜了他一眼,心里真想把他方才说自己没出息那一句还回去。 萧染星对他的那些小把戏早就了然于胸,并不理会,“生病了就请医仙过来,我又不会瞧病。” 卿揽月踉跄了下,一副要摔倒在地,不醒人事的模样。 诚然,萧染星并非是信了他,而是觉得外头还有侍从,他这太过丢脸。 没法子,她就这么被卿揽月留下了。 三人回崇华宫的路上,颜汐浅问:“迎霜,你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要我叫医仙来给你瞧瞧?” 少女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我没事了。” 不知情的卿晏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颜汐浅回答,“方才迎霜溺水了。” 卿晏辞脸上没有半点担心,甚至在心里暗骂:装模作样扮柔弱! 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此刻已经彻底黑了。 怕花迎霜害怕黝黑的环境,颜汐浅领着她绕了个远儿,走了一条光线明亮些的地方。 天宫之中,夜里灯火最亮的就数刑罚台,夜深审问犯人也是常有的。 行至刑罚台,颜汐浅瞧见门外挂着白色的灯笼,门口挂着黑乎乎的绸布。 颜汐浅愣了一瞬,喃喃道:“这是做什么?” 卿晏辞回答,“应该是刑罚台里有什么身份尊崇的人过世了,这些事祭奠死者用的。” 过世? 颜汐浅心里猛地一紧,刑罚台里的最高位分就是掌事,而如今的掌事正是孟云。 难不成是…… 她立刻上前去敲门。 应门的守卫认得颜汐浅,便问:“汐浅神女前来,所为何事?” 颜汐浅指着门口的白色灯笼,问道:“你们刑罚台,什么人过世了?” 问这话的时候,颜汐浅心里咯噔咯噔的,生怕真的听到那个最糟糕的答案。 对方回答:“是孟竹仙翁,前几日过世了。” 孟竹仙翁?那不就是孟云的祖父? 颜汐浅心里松懈了几分,但没完全松懈。 孟云的祖父过世了,她竟然现在才知道。 孟云她,一定伤心死了吧! 颜汐浅回头,对卿晏辞说:“晏辞,你先送迎霜回去,我进去瞧瞧孟云,很快就回去。” 这回,卿晏辞倒是没有使小性子,立刻点了点头,只是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跟着难过。” 颜汐浅嗯了一声,便进门去了。 一路到了孟云的住所,她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哭声。 颜汐浅的心揪了起来,失去亲人的痛苦,一定难以忍受。 她敲了敲门,里面的哭声停了下来。 片刻,才有一个略微沙哑哽咽的声音响起,“是谁?” 颜汐浅道:“孟云,是我阿浅。” 屋里的孟云眸子紧了紧,良久才打开房门。 颜汐浅见她一双眼睛都哭得红红的,不免有些心疼,“孟云,别哭了,孟竹仙翁在天有灵,也不想你这么难过。” 孟云沉默了一瞬,在颜汐浅背对着她的时候,眼睛里迸射出狠厉的光芒,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是啊!” 颜汐浅叹了口气,问道:“我出门也就一月,怎么会这么突然,是什么缘故?” 孟云将自己已经说过无数次的缘由说了一遍,“祖父年纪大了,这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也是……早晚的事。” 颜汐浅轻拍她的背,道:“原来是这样,别难过了孟云,生者尽孝,死者无憾,过度伤感,只会让死者牵绊。” 孟云点了点头,“当你担心了。” 颜汐浅立刻摇头,转身去给孟云倒了杯水。 就在她转过身去的刹那,身后的孟云从发间拔下尖锐的簪子,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手指过度用力而变得有些泛白,孟云紧紧的咬着牙关,想将那枚发簪刺入颜汐浅的脖颈。 可她心知肚明,凭自己的这点修为,根本不可能伤到颜汐浅分毫。 终究,颜汐浅把茶水端过来的时候,孟云已经将发簪藏进了袖子里。 颜汐浅好不防备,把茶水递给她,“哭了这么久,嗓子痛不痛?先喝点水吧!” 孟云单手接住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见她喝的这么急,颜汐浅轻轻的给她顺着后背,一面道:“怎么喝这么快?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孟云摇了摇头。 颜汐浅叹了口气,扶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小时候,我祖母也很疼我,后来在我七岁的时候过世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每日不吃不喝的很难过,爹娘为此都愁坏了,后来为了安慰我,给我做了一个祖母的假人,来陪伴我。” 想起那段往事,她突然苦笑了下,“可我心里想念祖母,并非想念那张脸,而是那个人。我一眼就能看出假人不是真的,可不知是不是祖母有灵,只要那假人出现,就会有一条小鱼一直跟着假人。我一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娘亲说,那或许就是祖母放心不下我才一直跟着假人,监督假人照顾我。” 第73章 夜半杀意 “过世的亲人,比活着的更放不下对方。这是我娘亲说的,娘亲还说,如果我一直不能振作起来,祖母就要一直陪伴我,那样太辛苦了。所以,对活着的人来说,放下,或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欣慰。” 孟云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颜汐浅知道,她现在正是难过的时候,如何安慰都不能抹平她心里的伤痛。 她只能轻拍着孟云的后背,陪着她。 夜深了,孟云抬眸道:“阿浅,你今晚别走了,陪陪我好吗?” 颜汐浅点点头,“当然好,你想我陪你多久都行。”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敲响了。 孟云正要起身,颜汐浅先她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坐着就好了,我去开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站着个翩翩少年。 颜汐浅回头,对孟云笑了下,道:“孟云,你等等我,我先出去一下。” 说罢,她便连忙出了门,反手将门关上。 卿晏辞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颜汐浅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揉了揉,道:“孟云正难过呢,我今晚留下来陪陪她,好不好?” 少年沉默了一瞬,道:“我知道了,我今晚也留下来,就在你隔壁,要是出了什么事,要喊我。” 颜汐浅笑了笑,道:“怎么,你还怕孟云吃了我不成?”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是担心这竹林里有蛇,要是进了屋子,吓坏了你或者咬到你。还有……先前刑罚台里那个害你的人,如今还不知生死,我总归有点担心。” 若是不答应他,怕是他这一晚也睡不好觉。 颜汐浅点了点头,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只是……刑罚台夜里很冷,你睡不好怎么办?” 少年回抱着她,道:“能陪着你,我才能睡得安稳。” 颜汐浅不自觉勾起了嘴角,抬眸看他,“嘴可真甜,回家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她拍拍少年的后腰,“好了,叫个人把隔壁收拾整洁了,你再去睡,嗯?” “好。” 颜汐浅松开了手,道:“那我……先进去了?” 卿晏辞点点头,目送她进屋。 回到房间,孟云正站在门前,似乎要出去。 颜汐浅连忙摸了摸脑袋,道:“我回来了。” 她想起了在执念幻梦里瞧见过的场景,下意识地闭口不谈。 可孟云却轻声追问,“是谁来了?” 颜汐浅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道:“哦,是晏辞……晏辞派来的侍女,问我要不要回去的,我已经打发她走了。” 孟云沉默了片刻,似乎并没有怀疑,道:“上神是担心你,若是你想回去的话,我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 话里话外明明就很失落。 颜汐浅摇头,“我已经让人告诉他一声了,再说了,我在你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用管他。” 说罢,她推着孟云的肩膀,往卧榻上去,“你啊,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孟云走了两步,突然顿下脚步,道:“等等,我这几日睡得不太好,医仙给我开了一些安神茶,我先煮一点喝了再睡。” 颜汐浅连忙道:“你坐着就好,我来给你煮。” 孟云却没答应,笑了下说:“阿浅,你不会煮的,别弄伤了自己,还是我来吧。” 这话倒是真的,她在这种事情上头,的确是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还是不要帮倒忙的好。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明明是留下来宽慰你的,反倒什么也做不了,哪有我这种笨蛋?” 孟云却温柔地笑着,“不会,阿浅才不笨,况且,阿浅只要陪着我,我心里已经舒坦了不少。” 颜汐浅看着她煮茶,动作慢条斯理。 等到茶水煮开了,孟云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颜汐浅,道:“阿浅也喝一杯吧,睡得能香甜些。” 颜汐浅点点头,接过了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怪怪的,我还是第一次喝安神茶呢。” 说罢,她又咕咚喝了一大口。 孟云趁着她仰面饮茶的时候,悄悄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掉。 放下茶杯,颜汐浅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道:“这安神茶还真是有效,我现在就觉得乏了。” 孟云笑了笑,扶着她躺下,道:“看样子,这阵子阿浅也很累,早些睡吧!” 颜汐浅嗯了一声,脑袋一贴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孟云看着陷入沉睡的颜汐浅,将袖子里的簪子取出。 她冷声道:“都是你,颜汐浅,都是你害的。祖父会过世,全都是因为你。你竟还敢来刑罚台,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孟云的眼神变得阴骘,甚至有点泛红,像是疯魔了一般发出一阵狂笑。 “祖父,我今日,今日就给你报仇了!!” 她狠狠的说出这番话,便将发簪举过头顶,猛地就要刺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孟云手里的簪子停在半空,她阴狠地看向房门,冷冷地问:“是谁?” 外面悠扬的少年声音响起,“是我,阿浅睡了吗?” 竟然是卿晏辞! 孟云连忙将簪子别入发间,整理了下衣衫,去开了门。 她面不改色道:“上神,您怎么来了?” 卿晏辞却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仍旧坚持,“阿浅睡下了吗?” 孟云眸子冷了冷,道:“刚睡着。” 卿晏辞没有多说,径直走了进去,看了一眼闭着双眸的姑娘,在她身边坐下。 他整理了下颜汐浅有些凌乱的发丝,宠溺地说道:“来陪人家,还睡这么早?” 孟云道:“上神,阿浅已经睡着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她在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卿晏辞抬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道:“孟云,你的为人,我心知肚明,不管你接近阿浅是什么缘故,我都劝你一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孟云呼吸一滞,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下意识地防备起来,“上神这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威胁 少年冷冰冰地说:“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从年少开始,你做过的恶行不少,我不戳穿你,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孟云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上神在说什么。” 卿晏辞站起身来,施法做了结界,将颜汐浅包裹住,以防被她听到些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姚素月的事情。”卿晏辞沉声道。 孟云身子一僵,迅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浅浅的笑了笑,道:“上神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过很多次了,姚素月,我当年只是想救她,只是上神看错了,以为我要害她!” 卿晏辞突然笑出了声,道:“你倒记得清楚,依照我的了解,那件事到现在应该也有六百年了吧。六百年前的一件小事,你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样子,那姚素月没少到你梦里来。” 一听这话,孟云顿时变了脸色。 她沉默良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卿晏辞显然是在给她设套,她竟毫无防备的跳了进去。 见她不言不语,卿晏辞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他又道:“姚素月,沈青兰,李云馨,江淮允,程月,兰姜……这些名字,都熟悉吗?” 这些都是天宫里受害悬案的仙子名字。 有的死了,有的重伤,有的被毁了容。 仅仅是到卿晏辞十九岁,知道的就有这么多女仙受害。 孟云吓得后退了一步,道:“上神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除了姚素月,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得。” 卿晏辞冷冰冰地说:“你不认得最好,孟云,我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但这些受害的女仙都曾和我有几次交谈。出事之后,我也曾去了解过一二,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心里认定了是你。其他的那些人,我可以不予追究,但你若是要对阿浅下手,哪怕动了这种心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冷若冰霜,强大的压迫感在周身蔓延开来,像是一张大网,能将人禁锢到窒息。 孟云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凳子,摔倒在地。 卿晏辞走近她,居高临下的蔑视她,“孟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心存侥幸。如若被我发现,先前暗害阿浅,亦或是向阿浅放毒蛇的人是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孟云爱了他六百年,可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可怕。 他一贯冷冰冰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甚关心。 但此刻,往昔的冰冷和眼前的阴骘相比,都成了和善。 卿晏辞眼睛里渗出寒光,冷声道:“记住了吗?” 孟云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受控制的点了下头。 卿晏辞没再说什么,转身把卧榻上的女子打横抱起,往隔壁走去。 一夜安眠,颜汐浅醒来的时候,双手双脚都缠在别人身上。 等到脑袋清醒了几分,她想起自己昨晚是睡在孟云屋里。 心头一惊,她连忙将手脚撤回。 头顶传来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醒了?” “……” 颜汐浅抬眸,看清楚了那人不是孟云,而是卿晏辞,更加惊讶,“你……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别扭的移开视线,心虚道:“我昨晚睡得好好的,是你自己跑过来的。” 颜汐浅半撑起身子,环视了一圈,竟然真的不是孟云的房间。 她不轻不重的在卿晏辞胸口打了一下,“醋坛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趁我睡着了,把我带过来?孟云她知不知道啊?” 卿晏辞讨好般的笑了笑,道:“知道,知道,她知道的。一醒过来,嘴里都是别人,还叫我醋坛子,阿浅才过分呢!” 嘿,他还学会反咬一口了! 颜汐浅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手摸到他腰间,抓他的痒痒。 少年被挠的不停闪躲,一面笑,一面喊:“痒……我错了,我知错了,饶了我吧……” 良久,颜汐浅消了气这才放过他,故作气恼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卿晏辞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喉咙一颤一颤的说:“不敢了,我不敢了。”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敢了,还是在故意挑衅。 颜汐浅扯开他衣领,在他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给你一点惩罚,下次再这样,就不咬这么轻了,知道吗?” 少年点点头。 起身后,颜汐浅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孟云道歉。 昨晚说好了陪她的,结果睡着了还被人带走,实在是不好。 刚一出门,正好遇上孟云出来。 颜汐浅连忙迎上去,“孟云,昨晚……” 她话还没说完,孟云便如见了鬼一般,瑟瑟发抖起来。 颜汐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卿晏辞的眸子。 少年笑得一如往昔,温润如玉。 再回过头来,孟云仍旧是一副受惊的模样,甚至颤抖着声音道:“我先走了。” 说罢,压根儿没给颜汐浅任何说话的机会,孟云便一溜烟儿的走远了。 颜汐浅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慌神儿。 她回头看向卿晏辞,不解地问:“孟云怎么一看见你,像是见了鬼似的?” 卿晏辞摇摇头,一脸无辜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是讨厌我吧!” 他牵起颜汐浅的手,道:“看来孟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们早点回去吧!” 颜汐浅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猜测着也许昨晚自己睡着之后,卿晏辞和孟云说了什么。 再联想到孟云方才见鬼的表情,颜汐浅无奈道:“我说你,昨晚是不是威胁孟云什么了?” 少年立刻摇头,“我没有。” 颜汐浅轻哼一声,“最好没有,虽然我允许你吃醋,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吃,知道吗?” 卿晏辞有点生闷气,“在阿浅心里,我就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是吗?” 他还委屈上了? 颜汐浅想指责他两句,可瞧着他如此受伤的表情,她哪里还能狠得下心来? 她软了语气,“好了,我又没有那么说,虽然你心眼儿也不大,但是我知道你最懂分寸了,对不对?” 第75章 暗暗吃醋 “孟云她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多安慰安慰她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担心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原本就难受的人心里更难受了,岂不是罪过?” 少年乖巧的点点头,“我没有。” 颜汐浅抚着他后背,道:“好好好,没有没有,我相信你,我们回家吧!” “嗯,不准怀疑我!” 颜汐浅无奈,“好,我怎么会怀疑你,这只是……正常询问。” “那也不行。”少年瘪了瘪嘴儿。 颜汐浅在他腰间捏了一把,“你还没完了是吧?” 少年吃痛的嘶了一声,果然安分了。 颜汐浅总担心孟云的情况,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只是她自己没敢再去,生怕卿晏辞又跟过去,吓着孟云。 偶尔,颜汐浅也会猜想,卿晏辞到底和孟云说了什么。 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多年好友,一个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对颜汐浅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难免为难。 更古怪的是,从刑罚台回来之后,颜汐浅和花迎霜走得近了,卿晏辞都没有什么怨言了。 白日里,她在藏书阁楼下陪着花迎霜,看她绣荷包,卿晏辞就在楼上专心致志地研究古籍。 等到夜幕降临,卿晏辞就先她一步去厨房,把饭菜做好了才来喊她。 说他大方,也大方,照顾着花迎霜是颜汐浅的朋友,家里的一应侍女都可以任由花迎霜差遣。 说他小气,也小气,每天都给颜汐浅做饭,可只要颜汐浅说一句,‘叫迎霜一起来吃吧!’他的嘴巴就能撅到天上去。 颜汐浅吃着碗里挑出来的鱼肉,看着那人认认真真的给她挑刺,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你怎么跟照顾孩子似的照顾我?” 卿晏辞挑刺的手顿了下,不解地问:“这样,惹人讨厌吗?” 不知他是明知故问,还是故作可怜。 颜汐浅放下筷子,认真的把他的手握住,道:“倒是不讨厌,只是……人家心疼你嘛。” 少年听了心里美滋滋,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成了花儿。 他睫毛颤啊颤,柔软的像是雏鸟的羽毛,“我高兴做这些,只要阿浅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情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颜汐浅戳了下他的脑门儿,道:“你要是早这么对我,我早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诚然,卿晏辞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 可他不善言辞,也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意。 一个闷葫芦和一个小蜜罐,天壤之别。 少年怔愣一瞬,脸红红的,小声问道:“那现在呢?阿浅有没有对我……死心塌地?” “还学会刨根问底儿了?” 卿晏辞却不依不饶,仍旧抓着方才的话不放,“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 他这么问,颜汐浅也有点难为情。 她状若无意的嗯了一声,那人却急了,“是真的吗?阿浅不要敷衍我,认真回答我。” 被他缠了一阵儿,颜汐浅有点受不了,只好甩手道:“是是是,我爱死你了,听这种话,也不嫌酸得慌。” 卿晏辞认真的摇头,“一点也不酸,听一辈子都不腻。” 听了这话,颜汐浅可不淡定了,“你还想听一辈子?我可就只说这一次,你想都不要想!” 少年有点失落,但也没有过分追究。 毕竟他一惊听到了结果,哪怕日后她不说,想起她今日说了,心里也甜丝丝的。 日子过得倒也安逸,除了孟云那边,颜汐浅还有点挂牵,其他的都很顺心。 直到乞巧节这一日。 天君突然下令,说是效仿凡间的乞巧会,办了一场盛大的活动。 目的是撮合天宫里未婚的仙神,繁荣天族。 颜汐浅听说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 “你哥是不是闲的没事情可做?” 卿晏辞知晓兄长的目的是把花迎霜早点嫁出去,这样一来,就没人缠着颜汐浅和萧染星了。 他轻咳一声,道:“这也是为了天族绵延后嗣,是桩好事。” 颜汐浅无语,“什么绵延后嗣?有些人成婚三百多年,连碰都不碰媳妇儿一下,还指望办个相亲会就有孩子了?” 这话简直是往卿晏辞心窝子里戳刀子,让他很是无地自容。 他解释道:“我最近很努力在看了,真的,再过一阵子,肯定能让你满意的。” 颜汐浅笑了起来,“黄花大闺女似的,真是服了你。不过,倒是可以让迎霜去参加,我陪她去,给她挑个好的。” 卿晏辞立刻皱起眉头,“阿浅你也要去?可是,万一……” 颜汐浅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奈道:“怎么?你还担心别人把我拐跑了?” 少年气鼓鼓的,“不好说。” 颜汐浅忍不住低笑,“你去外头问问,谁敢有这种想法?我夫君可是天族战神,敢拐战神的媳妇儿,怕是不要命了吧?” 少年有点憋屈,“可我现在,没有那么厉害的法术。”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天族第一美男子是谁?” 单单是听到她说这个名号,卿晏辞心里就有点酸酸的。 都是成婚几百年的人了,还留心什么‘天族第一美男子’? 恍惚想起,当初在蝶族,一听到族长说‘蝶族第一美人’的时候,颜汐浅那双眼睛都放光了。 如此想来,他心里更酸了。 卿晏辞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别扭道:“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想知道。” 瞧他吃自己的醋,颜汐浅莫名觉得好笑。 她叹了口气,故意吊他胃口,道:“你连这都不知道?人家可是第一美男,长得可俊了。” 卿晏辞有点气恼,“我说了,不想知道。” 颜汐浅啧啧嘴,道:“怎么生气了?我还想跟你炫耀一下呢!” 少年更加不满,“炫耀?他跟你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这话说出来,他又有些担心,真的从颜汐浅嘴里听到她和那位‘第一美男’的关系。 卿晏辞捂住自己的耳朵,逃避似的不再听她讲话。 如此幼稚的模样,都快把颜汐浅心脏萌化了。 第76章 乞巧会 她不再捉弄他,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凑在他捂住的耳朵边,道:“那可是我夫君,我怎么不能炫耀了?” 少年松开了手,心里想的是,捂耳朵根本没有用嘛,她说什么,听得清清楚楚。 可听着她的话,少年心里的酸涩一扫而空,唇边绽开笑意,“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颜汐浅跨坐在他腿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嫁给你之前,别人就这么告诉我的。”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嫁给我的吗?” 颜汐浅摇摇头。 卿晏辞抿了抿唇,又问:“是被迫的吗?” 相比于被迫,卿晏辞宁愿她是看上了自己这张脸。 颜汐浅再次摇摇头,道:“倒也没有那么不情愿,你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干脆就嫁过来了。” 这个回答倒是让卿晏辞震惊无比。 他心里乐开了花,难掩的欢喜从唇边溢出,“真的吗?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颜汐浅认认真真的思索了起来,而后掰着手指一样一样说给卿晏辞听。 “第一,要钱多;第二,事儿少;第三,死得早。” 卿晏辞:“……” 听完她这三项要求,卿晏辞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这哪里是找夫君的标准,分明是当寡妇的标准儿。 卿晏辞气鼓鼓道:“你是不是盼着我早死,好嫁给别人?”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搂住少年的肩膀,道:“那是我以前的目标,现在我都这么喜欢你了,怎么舍得让你死。” 少年还有点赌气,斜眸问她,“真的?” 颜汐浅立刻举起一只手,道:“我发誓,就算我自己死,我都不会……” 誓还没发完,卿晏辞就拍开她的手,捂住她的嘴,道:“不准胡说,我也不要你死。” 颜汐浅顺势吻了吻他的手心。 少年轻颤着眸子,松开了手,道:“不管你以前因为什么嫁给我,只要你现在喜欢我就够了。” 颜汐浅莞尔一笑,歪着头来亲他,那人却往后躲了躲。 她有些错愕地看他,少年脸红红的,小声说:“作为惩罚,今天不准你亲我。” 颜汐浅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说不管以前的缘由吗?为什么还要惩罚?” 卿晏辞一本正经道:“那个可以不管,但是方才你拿什么‘第一美男’的事情故意气我,要惩罚。”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了声,干脆从他身上站起身,双手环抱,道:“好啊,不给亲就算了,我也不给你亲。” 少年不依不饶,“这怎么行,我又没有犯错,你凭什么不给我亲?” 颜汐浅故意挑衅他,“我说不给就不给,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卿晏辞追着她跑,两人双双栽倒在卧榻上。 颜汐浅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我们一起去参加那个乞巧会,好不好?” 少年凤眸微微眯着,眼睛里的浓情蜜意都能拉出丝来。 他软软的嗯了一声。 得了首肯,颜汐浅又有点得寸进尺了,“那我现在想亲你,给不给亲?” 少年也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去他的惩罚,哪里是在惩罚她,分明是在惩罚他自己! 到了乞巧会这一日,颜汐浅说什么也要拉着花迎霜去参加。 “迎霜,你放心,我挑男人的眼光很毒的,保证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夫君。” 花迎霜有些难为情,“阿浅,还是不要了,我……我还不想成婚。” 没等颜汐浅说话,卿晏辞倒是先开了口,“即便不成婚,找个人照顾你也好。” 听了这话,颜汐浅十分惊讶,凑到卿晏辞耳边,小声说:“今日倒挺热心的嘛。” 少年怕被她看出自己的目的,连忙解释说:“我只是随口说说。” 颜汐浅没有多想,才让卿晏辞松了口气。 难得卿揽月特地举办了这场活动,要是不能把花迎霜送出去,岂不是白白准备了? 三人到达乞巧会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仙子和仙者们有说有笑,也有几个仙子凑在一起,挑选着在场的仙者。 然,他们三人一到,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也纷纷聚集过来。 颜汐浅意识到自己左侧站着个大美女,右侧站着个大美男。 难怪引人注目。 她顿时有点后悔了,不该带着卿晏辞来的。 这家伙,原本就是天族的香饽饽,即便是已经娶了妻,想嫁给他做妾的也比比皆是。 如今这乞巧会原本就是促成喜事的,难免有人把主意打到卿晏辞身上来。 她下意识把卿晏辞往身后扯了扯,小声道:“出门之前,应该找个帕子,把你的脸遮上。” 少年浅浅的笑起来。 这一笑,更是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卿晏辞,冷冰冰的天族战神,竟然也会笑? 颜汐浅更加后悔了。 她正盘算着说点什么,控制一下局面,身侧的少年便先开了口,“今日前来是为了防止聚众闹事,诸位不必在意,请便!” 卿晏辞这一番话,抹杀了不少少女的心思。 颜汐浅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小声对他说:“表现不错!” 正说着悄悄话,便有仙者前来和迎霜搭话儿。 颜汐浅一副看戏的模样,想听一听,却被卿晏辞拉走了,“不要打搅他们。” 花迎霜也慌了神儿,“阿浅,阿浅……” 颜汐浅一面被卿晏辞扯着往前走,一面回过头来对花迎霜说:“迎霜,你先跟他们说说话,我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 被拉着走了好一阵儿,颜汐浅无奈道:“你干嘛呀?迎霜那么柔弱一个姑娘,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我得看着!” 卿晏辞却道:“这是兄长举办的乞巧会,没人敢在这种场合欺负人。” 这倒是真的,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挑战天君的威严,那纯粹是不想活了。 颜汐浅又道:“可迎霜性子腼腆,丢下她一个人,她应付不来的。” 卿晏辞回眸,“腼腆?你确定?” “……” 第77章 天君害人不浅 好像也不是这样。 迎霜的性子很好,温柔细腻又热心开朗,很会讨人欢心的。 颜汐浅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说辞,只好妥协,道:“好嘛,好嘛,我不去就是了,你先松开我,攥得我手腕好疼。” 少年立刻松开了手,也停下了脚步。 他瞧着颜汐浅被攥得有些微红的手腕,很是自责,“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 眼见他又要用灵力,颜汐浅连忙道:“你那点儿灵力还是省着用吧,只是红了一点,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她说着,便把手腕横亘在少年面前。 卿晏辞双手捧着她的手腕,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又吹。 颜汐浅注意到有人在看,连忙收回手腕,握住他的手往前走。 他温柔地问:“不痛了吗?” 不远处恍然飘过来一句,“不痛了,我的宝贝弟弟。” 两人双双抬眸望过去,只见卿揽月身着月牙白凤凰绣袍,和萧染星并肩往这边走过来。 卿揽月双手环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我还以为是谁在这里浓情蜜意呢,原来是你们啊?” 他这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连身旁的萧染星都看不过去,提醒他,“好好说话。” 可卿揽月并未收起脸上的玩味,反而笑了起来,“真是想都不敢想,我这个从小连爹娘都管不住的弟弟,居然还会如此柔声细语的说话。” 他忍不住开始怀念,几个月前心智还停留在八岁的小卿晏辞。 仔细想想,这小子还是小时候可爱一些。 会一口一个哥哥地喊他。 不似此刻,卿晏辞一脸的阴沉,带着些愠怒瞪他,“你们怎么也来了?” 卿揽月笑道:“这可是我举办的活动,我不能来吗?” 少年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萧染星和和气气地说道:“是我想来,他陪我来的。” 原来如此。 颜汐浅和萧染星对视一眼,纷纷开口,“你们兄弟俩说说话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罢,两个小姐妹就双双搂住了对方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身后传来兄弟二人不满的抱怨。 “你要丢下我?” “你要丢下我?” 颜汐浅啧了一声,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粘人。” 萧染星也跟着应和,“就是就是,别来打搅我们,我们还要给迎霜选个好夫君呢!” 说罢,两个姑娘又相视笑了笑,欢欢喜喜的走了。 卿晏辞咬牙切齿的想追上去,却被卿揽月一把拉扯住,“行了,人家俨然没有要带上我们的意思,还是识趣点的好。” 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卿晏辞愤愤的跺了跺脚。 卿揽月瞧他这副干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话他。 察觉到了对方笑得轻颤的肩膀,卿晏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在笑我?” 卿揽月连忙收起笑意,憋着笑,道:“没有没有,我没笑。” 卿晏辞挣脱开兄长的手,气恼地要走。 卿揽月不急不躁,也不拦他,只轻咳一声,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她时时刻刻看着你,只可惜,有人走得也太急了。” 一听这话,卿晏辞果然立刻折了回来,“什么办法?” 卿揽月故意跟他打马虎眼,不说,只笑。 卿晏辞皱了皱眉,神情因为这个举动变得有些冰冷。 “你有什么条件?”少年冷声问道。 卿揽月笑得一脸阴险,十分欠揍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道:“好久没听到有人喊一声‘哥哥’了,突然有点想听,怎么办呢?” 卿晏辞脸色更沉了,恶狠狠的说出两个生涩的字,“哥!哥!” 卿揽月满意的应了一声。 颜汐浅循着走过的方向去找花迎霜,可自己对方向实在不那么敏锐,况且方才是被卿晏辞拉扯着走的,这会儿她根本不记得走过的路。 两人找了好半天,都快把这块场地翻过来了,才终于瞧见被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花迎霜。 饶是蝶族第一美人,被多少人注目过,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什么仙者神者都跟苍蝇盯着肉似的盯着她,问话也是此起彼伏,根本不给花迎霜喘息的机会。 颜汐浅见状,连忙挤进了人群,把花迎霜护在身后,怒声喝道:“我说你们,干什么呢?” 这一声雷霆之怒,让在场吵吵嚷嚷的仙者神者都住了口。 颜汐浅皱着眉,没半点好脸色,道:“要和迎霜相看的,给我排队!” 虽然颜汐浅生了一副娇弱的模样,可生起气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众人听罢,连忙乖顺的排起了长队,一个一个的等着相看。 不排队还好,这一排队,竟然都快从场地延伸出去了。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心想:这也太吓人了吧? 她又道:“排两队……还是排三队吧!” 这么多人,要相看到什么时候? 颜汐浅挥手化出一张宽大的桌子和三把椅子。 三个姑娘并排坐了下来,颜汐浅坐在最左侧,中间是萧染星,最后才是花迎霜。 也就是由先挑选年纪模样合适的,再由萧染星问一问对方的修为能力,最后能过得了两人法眼的,才让花迎霜和对方说说话,看她是否中意。 作为第一道屏障的颜汐浅,简直越看越暴躁。 “我说,你都多大年纪了,孙子都满地跑了吧?还想再娶,给我离远点!” “这位仙者,你的体重只有七十公斤?骗鬼呢?” “你脸上的痦子是怎么回事?”“嗯?不是痦子,是没洗干净?走开!” “我说小朋友,你断奶了没啊?” “相亲的时候还吃东西,你有没有礼貌啊?” “……” “呦,你长得还挺不错的嘛,个子也合适,过去吧!”总算是看到一个能让颜汐浅满意的。 那人却突然笑了起来,“弟媳,不认得我了?” 颜汐浅定睛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卿揽月那个老狐狸?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看男人眼睛都快看花了。 颜汐浅无奈道:“你过来干什么?晏辞呢?” 卿揽月轻咳一声,道:“晏辞他,被一群仙子缠住了,我只好来找救兵喽。” 一听这话,颜汐浅脸都绿了,“什么?” 颜汐浅哪里还能坐的住,连忙起身,摩拳擦掌道:“那个混小子现在在哪里?” 卿揽月轻描淡写的指了个方向。 顺着那方向看过去,颜汐浅果然瞧见几个仙子雀跃着在和中间高挑的少年说话。 少年个子很高,站在仙子们中间,十分瞩目。 而更让颜汐浅无法忽视的就是带头的陆雪莹。 那女人穿了一件十分清凉的纱衣,腰身掐的很细,一摇一扭让人挪不开实现。 颜汐浅气势汹汹的走过去,萧染星和花迎霜也没有心思想看了,连忙跟上颜汐浅。 即便是站在最外层,卿晏辞也很快就感觉到了颜汐浅身上的杀气。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道:“诸位劳烦让一让,我……我夫人来了。” 颜汐浅冷冷地一笑,“卿晏辞,你很得意嘛!” 这话一出口,陆雪莹便扭着腰走到她面前,轻哼一声,指指点点的说道:“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母老虎来了!你瞧你这副样子,哪有半点儿女子的模样?” 往日里,颜汐浅从不爱跟这些女人们计较。 诚然,卿晏辞和其他的仙子神女相处都很有分寸,不似此刻还纵容她们包围自己。 颜汐浅也不似从前,对卿晏辞那般淡薄,如今对自己的心意心知肚明,她哪里还能受得了这个气? 此刻的卿晏辞心里也慌的一批,不停的吞咽口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方才真不该听信卿揽月的鬼话,这下好了,阿浅生气了! “啊……”浅字还没说出口,卿晏辞便瞧见颜汐浅一把抓住陆雪莹的手腕,反手拧在身后,另一只手按着她肩膀,将人擒拿住。 在场的女仙都傻了眼,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陆雪莹这幅姿态要多窘迫有多窘迫,原本那身十分显身段儿的衣裳,这时就变得十分尴尬。 她这样子,像是凡间庸俗的妓子,被衙门捉拿了似的,着实难看。 这可把陆雪莹气得不轻,她凶狠的喊道:“颜汐浅,你这个疯女人,快放开我,放开!!!” 颜汐浅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被她这么一挑衅,更是火冒三丈。 钳着陆雪莹手臂的那只手收紧了几分,立刻痛的陆雪莹哇哇大叫起来。 方才气焰嚣张也在此刻化成了娇弱的求饶。 可她的求饶对象,万万不可能是自己的情敌颜汐浅,只能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晏辞上神。 “晏辞哥哥,救命啊,这个女人疯了,快救救我啊!” 一旁看戏的卿揽月竭力地憋笑,心想:这陆雪莹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她求救的对象现在比她更想求救呢! 少年瑟瑟缩缩的看了颜汐浅一眼,对上了她阴沉沉的眸子。 只一眼,卿晏辞连忙心虚的撇开视线,不敢看他。 可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只会更加惹恼颜汐浅。 颜汐浅怒声道:“你想救她?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少年后背一寒,身子都僵了半边,惊慌失措地摇头,“我没有,阿浅,你不要误会。” 颜汐浅狠推了陆雪莹一把,那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就在众人以为颜汐浅真的要和晏辞上神打一架的时候,她猛地扯住了对方的衣襟,“还想被花团锦簇到什么时候?跟我走!” 卿晏辞受惊的点点头,立刻跟上颜汐浅的脚步。 其余仙子神女都看傻了眼,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颜汐浅拉着卿晏辞走了好远,那人全程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心里真真是懊悔不已。 早知阿浅会如此生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听信他哥的鬼话。 颜汐浅发了一通火,心里还烦燥着。 直到穿过一片池塘,没有旁人的踪影,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颜汐浅甩开他的衣襟,闷闷的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上。 少年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紧张地问:“阿浅,你还在生气吗?” 颜汐浅猛地狠瞪了他一眼,“我不该生气?” 卿晏辞连忙慌了神,“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该生气,自然应该的。” 听了这话,颜汐浅心里更是堵得慌,“你明知道我会生气,还故意这么做?” 少年垂着眸子,小声道:“不是,我不是故意……” 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又是故意的。 可他确确实实是被卿揽月给骗了的,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委屈来。 颜汐浅气得想揍他,可又顾念这感情,怕因此闹得难看。 从前娘亲时常劝诫她,为人妻子,要知进退,懂分寸,哪怕是对方三心二意也要包容。 可这些……哪里是颜汐浅能做得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怒意,道:“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你给我回崇华宫去!” 卿晏辞仍旧一言不发的坐着,也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颜汐浅皱起眉头,直视着他,“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少年连连摇头,道:“不是,我……我只是想解释。” 颜汐浅咬了咬牙,道:“好啊,我也想听听晏辞上神被那么多姑娘簇拥着是个什么滋味儿,你来说给我听听。” 卿晏辞哑然,低声道:“不是的,我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他确实是一句话都没说,单单是默许旁人的靠近,那些仙子们自己也会贴上去的。 显然,这种解释并没有丝毫减弱颜汐浅的怒意。 她冷笑一声,“晏辞上神魅力无边,那请你回去继续站着好了。” 卿晏辞摇头,“我不去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卿晏辞想起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解释,道:“是兄长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这样你就会看紧我的,我没想……你会这么生气。” 颜汐浅脸色更沉,“你存心给旁人机会,我如何看得住你?” 少年低下了头,“我不该听信兄长的话,我不该这么做,我……下次不敢了。你若气我恼我,可以打我骂我,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第78章 心思歹毒 其实,颜汐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真的好生气,一想到或许有朝一日,卿晏辞也会如她父亲一般妻妾成群,颜汐浅心里就跟炸开了似的。 男人都喜欢新鲜,年轻的女孩子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更别说,是十九岁的少年了。 可是…… 颜汐浅看了惊慌的少年一眼,心里那股火儿好像微微减弱了些。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颜汐浅莫由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卿晏辞愣了下,还是回答:“没有,阿浅年纪不大。” 颜汐浅狐疑道:“真的?” 那人连忙点头。 颜汐浅松了口气,拧着少年的一侧脸颊,凶巴巴地说道:“你要是再敢勾三搭四,我就和你……” 和离二字马上脱口而出,颜汐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若是真的有了新欢,她与他和离岂不是正中下怀,便宜了他? 那可不行!!! 于是乎,她立刻改口,“你要是不安分,我就剁了你!” 说罢,她威胁似的往下看了一眼。 少年忍着笑,回答:“好,我自己动手。” 听他这么说,颜汐浅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可想到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她又气呼呼地收起笑意,闷闷地说:“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捏着少年脸颊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几分。 卿晏辞吃痛的眯了眯眼睛,手心覆上她的手背,“好痛啊,阿浅。” 颜汐浅气愤地说着:“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可手下却心软的松开了。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认真道:“这次真的是兄长害我,我也是想让阿浅多陪陪我,才会出此下策。” 颜汐浅轻哼一声,“天天睡在一张榻子上,你还要我多陪你?你如今是病着,闲来无事,让我日日围着你转。等你好了,去战场打仗,难不成还要带上我?” 少年不说话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粘人的有些过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十九岁的年纪,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哪里会嫌够,唯恐和她分开一分一秒。 颜汐浅见他不说话,闷闷的垂着脑袋,十分丧气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捏了下他手心,道:“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委屈了?”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知道自己很烦人,但是……我就是想和阿浅在一起。哪怕你把我当成透明的,让我在你身后跟着也好。” 这表情,这语气,委屈地叫人心疼。 颜汐浅更加心软了,她态度柔和了几分,道:“我可没有说你烦人,只是有点粘人,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少年诚恳道歉,“对不起,阿浅。” 颜汐浅无奈,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跟着好了。” 卿晏辞眸子亮了亮,丝毫没给颜汐浅准备的时间,迎面就吻了上来。 这小子亲人,越发霸道了,竟有几分打仗的意思,攻城略地。 良久,颜汐浅气喘吁吁的推开他。 她皱了皱眉,道:“你这家伙,刚才柔柔弱弱都是装出来的是不是?” 卿晏辞连连摇头,“不是。” 颜汐浅才不信他,一面娇娇弱弱的装委屈,一面又霸气十足的亲吻,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原谅的话都已经说了,转头就言而无信也太丢脸了。 颜汐浅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道:“走吧?方才一生气,把迎霜丢下了,我们回去找她。” 一听到‘迎霜’两个字,卿晏辞心里就发酸。 可好不容易让颜汐浅消了气,他没有那么蠢,现在在火上浇油。 少年状若无意的问:“她相看地怎么样了?” 颜汐浅摇摇头,“方才正给她筛选着呢,你就开始闹事,这事儿就这么被你搅黄了。” 他已经很旁敲侧击地问了,怎么还是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卿晏辞不敢说话了。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一阵儿,又叹了口气,道:“整日对着你这么一张脸,再去看那些男人,简直是难以入眼。” 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有一点开心。 可下一秒,颜汐浅就一巴掌拍在他后脊上,责怪道:“都是你害的,我这样怎么给迎霜挑男人啊?” 卿晏辞低声说:“让她自己挑就是了。” 颜汐浅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一想到那排成长龙的相亲对象,迎霜一个人怎么可能相看得过来? 这样效率也未免太低了。 两人和萧染星三人碰头。 卿晏辞一见卿揽月,便用要杀人的眼神看他。 后者暗笑,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 萧染星问道:“阿浅,你……你们没打架吧?” 卿揽月道:“晏辞现在的法力,打不赢弟媳的。” 萧染星自然是不担心卿晏辞会和颜汐浅动手,相比之下,她担心颜汐浅太过冲动,又把卿晏辞打出内伤来。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卿晏辞一番,没瞧见有任何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阿浅,方才揽月提议,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我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萧染星说道。 颜汐浅皱起了眉,心道:原来这才是卿揽月的目的。 这人也太歹毒了,让他弟弟去做诱饵,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颜汐浅毫不客气地说道:“这是天君的建议?这我就看不明白了,天君一面让晏辞去引人注目,一面又担心惹眼,要和我们聚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萧染星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颜汐浅一手牵着花迎霜,一手攥紧了卿晏辞的手,道:“少跟你哥待在一起的,省的学坏了。” 谁都不准欺负她的人,他哥也不行! 卿晏辞心里美滋滋的,回眸给了卿揽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眼神好似在说:让你害我! 一刻钟后,卿揽月挨了一顿臭骂,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瞧着几人给花迎霜筛选仙者。 颜汐浅眼光十分挑剔,几十个人里能挑出一两个就不错了。 第79章 相亲约会 有的仙者瞧见筛选如此严格,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也就灰溜溜的走了。 整整一日,能和花迎霜说上话的,也就三个神者。 花迎霜并不是个扭捏的人,和对方交谈也行云流水。 神者们都对花迎霜很有好感,想再进一步。 花迎霜则是一个都没得罪,分别和他们约了时间,单独见面。 做了一整日,颜汐浅的腰都酸了。 她伸了个懒腰,道:“可真是累死我了。” 卿晏辞帮她按揉着腰,“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虽然颜汐浅真的挺想让他背着的,可这会儿还有好多人呢,被他背着实在不怎么好看。 于是乎,颜汐浅只能摇头,道:“你扶着我就好。” 花迎霜多少有点愧疚,便热心道:“阿浅,我也扶你吧!” 话一出口,就挨了卿晏辞一记重重的眼刀。 花迎霜立刻改口,“我也有些累了,还是让上神扶着好了。” 萧染星则是冷言冷语地说:“你瞧瞧人家的夫君,温柔体贴,不似某人,除了阴谋诡计,什么也不会。” 只会阴谋诡计的天君陛下有点心虚,连忙扶着萧染星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唯恐别人听见,“我已经知错了染染,给我留点面子吧,求你了。” 萧染星没再说什么,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回去的路上,颜汐浅问花迎霜,“那三位神者,迎霜更喜欢哪一个?” 少女红着脸摇了摇头。 颜汐浅又问:“一个也不喜欢?” 花迎霜一怔,又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也是,就只见了一面,也没法子说喜欢不喜欢的。 颜汐浅笑了笑,道:“没关系,我瞧着那三个人对你都挺上心的,方才若不是我让他们先回去,这会儿怕是要争着抢着送你回去呢。” 花迎霜面上更红了几分,道:“阿浅,你别说了,怪……难为情的。” 颜汐浅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少女垂着眸子,轻叹道:“可是我,我空有其表,家世修为品性见识都远不及人,我只怕……他们并非真心对我。” 颜汐浅搂过少女的肩膀,道:“怎么会?你说的那些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嘛,况且,你也不是只有长得漂亮啊。你这么温柔,又善解人意,男人最喜欢了。” 说着,她瞥了一眼卿晏辞,问道:“是不是?” 她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卿晏辞也不敢说不是,只能点点头。 颜汐浅笑了起来,道:“你看你看,连晏辞都这么觉得,我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花迎霜不是傻子,明白颜汐浅安慰她的一番苦心,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她道:“相比于男子的粗心大意,我倒是觉得和姑娘相处更为顺心。”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了卿晏辞警惕的目光。 花迎霜被刀子似的眼神刮了一遍,又道:“我只是说说,并不是喜欢女子的意思。” 颜汐浅哈哈大笑,拍着花迎霜的肩膀,道:“我当然知道啊,你怎么会喜欢女孩子?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只有让人羡慕的份儿。”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花迎霜心里反倒有点失落。 之后的几日,颜汐浅每天都张罗着给花迎霜相亲的事情。 花迎霜和三位神者都单独见了面。 第一位神者是程言神者,请花迎霜去一重天散步。 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了好些漂亮衣服和首饰。 花迎霜是说什么也不肯收这些贵重的礼物,但颜汐浅自作主张一一都收下了。 她道:“男人给你送东西,不能不要,不然的话,若是日后在一起了,他会觉得你好打发,越发敷衍的。” 不过,这些东西也没有白收。 颜汐浅第二日,就以花迎霜的名义,叫人给程言神者送去了好些礼品,当作是回礼。 再来是洛铭神者,带着花迎霜尝遍了一重天的美食。 虽然花迎霜不是个贪吃的人,但自己在叔父家中的那些年,受过的苦太多,也没能吃上几顿饱饭。 是以,她对能给她一口热饭的人,会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花迎霜吃着手里温温热热的糖糕,恍然间想起了颜汐浅给她的热花蜜。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是颜汐浅给她的。 一想到颜汐浅,她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洛铭神者瞧了很是欢喜,道:“迎霜姑娘好像很喜欢吃糖糕,我再去多买两块,多吃一点。” 花迎霜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吃饱了,多谢洛铭神者好意。” 最后一位是江玉神者,听说花迎霜喜欢香粉香料,便带她去凡间的百花岛采集花粉。 江玉神者看着岛上万紫千红的花朵儿,并不很清楚这些花的区别。 不过花迎霜倒是很熟悉,毕竟蝶族里到处都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江玉神者偶尔问起她正采的花名,花迎霜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看样子,我选错了地方,这里对迎霜姑娘来说,就像回家一样平常吧?” 他原以为作为蝶族的花迎霜瞧见花儿会喜笑颜开,却疏忽了她原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的这件事。 花迎霜莞尔,道:“不会啊,我很喜欢这里。我以后怕是不会再回蝶族去的,这里很好,可以让我怀念家乡。” 江玉神者有些惊诧,“为什么?” 花迎霜一怔,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愿多说,江玉神者也没有追问,怕惹得美人不悦。 花迎霜大包小包的采了好些花粉和花蜜,临走时还有点依依不舍。 江玉神者送她回去,她有点愧疚地说:“我一瞧见那些花,光顾着自己采花去了,都疏忽了神者,没能说上两句话,实在是对不住。” 好在江玉神者是个好脾气的,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道:“若是姑娘心中有愧,下次再与小神去一次,当作补偿,如何?” 花迎霜很是感激,点点头,“好,多谢神者。” 江玉神者摇了摇头,“姑娘陪我,是我该谢谢姑娘才是。” 第80章 想让我娶你? 他把花迎霜送到崇华宫门口,目送着她进去。 花迎霜一进门,就瞧见颜汐浅和卿晏辞等候多时了。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前两次也是如此,颜汐浅一直在等她。 颜汐浅往她身后望了望,没瞧见人,“他没跟着你一起进来?” 少女点了点头,“江玉神者把我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颜汐浅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笑着问她,“今日,你们去了哪里?” 花迎霜把自己收集的花粉花蜜拿给颜汐浅看,道:“去了凡间,百花岛,我还采了好多好东西回来。” 颜汐浅瞧着那些花粉花蜜的,有些失望,“他就给了你这些东西?不对,应该说,她就让你自己采了这些东西回来?这人是不是也忒抠门儿了?” 少女摇头,“没有啊,阿浅不要小看这些东西,你最近不是总说坐久了身子疲乏?我这些花粉混合鳞粉之后,可以做出解乏的丸药,很有效的。” “还有这些,可以做成香丸,放在你每日燃的沉香里,或者放在香囊里挂在床头,很能让人身心放松。” 一说起这些,她就开始喋喋不休了。 颜汐浅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儿,道:“怎么说来说去都是给我的?你好不容易出去相亲,就光想着我了?” 花迎霜笑得十分温婉,“对我来说,阿浅比我自己更重要。” 这话说得,若不是卿晏辞就在眼前,颜汐浅真想冲上来抱抱她。 只可惜…… 身后那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俨然是对这样暧昧的话很是不满。 颜汐浅倒是不理他酸歪歪的小心思,抱着花迎霜的手臂往藏书阁去,“正好,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的香丸香粉,你教我,我们一起做。顺便再跟我说说,三个神者,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卿晏辞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不过,两个姑娘说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不会让他在场,他也很自觉地去楼上看书。 花迎霜对神者的事情避而不谈,倒是很热心的教颜汐浅如何制作香丸。 颜汐浅的手不巧,学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很是受挫,“果然,我学不了这么细腻的活儿,真是气死人了。” 花迎霜一面笑着收拾她制造的残局,一面安慰她说:“各有所长嘛,阿浅也不要这么灰心。再说了,这些东西原本就制作繁琐,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阿浅是个初学者,做不好也不奇怪。” 她很会安慰人,即便话语平平无奇,可加上她温柔如风的声音和美艳如画的容颜,说什么都让人心情愉悦。 颜汐浅斜靠在小桌子上,半眯着眼睛惋惜道:“哎呦,有时候我真想变成个男人,把你娶回家,别的臭男人,我都看不上眼。” 少女脸上一红,嗔怪道:“又胡说。” 颜汐浅没皮没脸的笑着,“我才不是胡说,是真的,只可惜,我没有那个福气。” 花迎霜眸子微微暗了暗,放下手里的花粉,垂着头小声说:“阿浅已经有晏辞上神了,上神很好,是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颜汐浅挑了挑眉,“他?他跟个醋坛子似的,哪有你懂事?” 说着,她又一副地痞流氓似的摸了摸少女的手。 花迎霜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 颜汐浅摸了一阵儿,忍不住张开五指和她的比了比,“迎霜,你的手也好大呀,比我的大一整圈儿呢!” 花迎霜垂眸看了一眼,颜汐浅的手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十分柔软,摸着……更是如此。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她觉得那样有点失礼,并没有真的摸颜汐浅的手。 倒是颜汐浅毫不在意,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缠。 她又道:“你看你看,这么一对比,你的手能完完整整的握住我的,和晏辞的手相差无几啊。” 花迎霜小声道:“我天生骨架就大,个子也高,手脚也是如此。” 颜汐浅突然拉着花迎霜的手站起身来,和她比了比身高,不由得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肩膀也比之前宽了一点。” 花迎霜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道:“自从来了天宫,也没人管束我的饮食,我的饭量增大了不少,是不是胖了?” 颜汐浅摸了摸她的手臂和腰,摇摇头,“倒是没胖,只是个子见长,肩膀更宽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迎霜见她笑,有点难过,“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颜汐浅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要是再长出喉结来,就变成俊俏的小郎君了!” 花迎霜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好在脖颈是还十分平坦。 可她仍旧有点担心,“我真的会变成男人吗?” 颜汐浅哈哈大笑起来,“迎霜,你怎么这么傻,女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男人呢?” 花迎霜松了口气,道:“我对这些一向不很了解,但也听说过,南海附近有鲛人,能变化男身和女身的。” 这倒是不假,鲛人一族在成年时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变成男子或者女子。 实际上,不仅仅是鲛人,深海也有很多水母会拥有这种能力。 但是蝴蝶……颜汐浅还从未听说过。 她突发奇想,问道:“这么说来,如果真的能变化性别,迎霜希望变成男子,还是女子?” 花迎霜沉默了一瞬,脸颊红红的,小声说:“我希望自己是女子,但是……我也希望阿浅能变成男子。” 这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颜汐浅听了个清楚。 颜汐浅笑意更浓,坏坏的搂着花迎霜的腰,暧昧道:“没想到,迎霜这么想让我娶你?” 闻言,花迎霜的脸更是红了个彻底,她娇嗔着转过身去,不理她了。 身后传来颜汐浅玩笑似的话,“我若真是个男子,晏辞怕是要哭死了。” 花迎霜的眸子有些黯淡,果然,在阿浅心里始终是想着晏辞上神的。 没等她过分神伤,颜汐浅就拉着她的手坐下,道:“不说那些虚妄的假设了,我来问你,那三位神者,你更喜欢哪一个?” 第81章 南海有难 花迎霜低垂着头不说话,手里摆弄着那些花粉。 见她不回答,颜汐浅继续追问,“说嘛,说嘛,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告诉我一个,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说着,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 花迎霜被她闹得不轻,只能无奈的看她,道:“说实话吗?” “当然说实话啦!” 少女抿了抿唇,认真的回答:“我一个也不喜欢。” 这个结果,显然是颜汐浅没有预料到的。 倒不是她觉得迎霜应该上赶着看上某一个,只是她一贯觉得迎霜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大约是会很期待有那样的一个家。 是以,就算一开始没有十足的好感,也会给对方一点机会,慢慢适应。 可她的答案是如此的果决。 颜汐浅很有点意外,但思及这事重大,倒也不能草草了事。 “没关系,我们迎霜又不是只有这么几个人喜欢,若是都看不上,咱们再慢慢挑别的就是了。” 迎霜捏了捏手指,小声道:“阿浅,我现在还不想找个伴儿,所以……可不可以……暂时不要相亲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甚至带着点儿内疚。 大约是觉得颜汐浅如此热心,她却不给面子,心里过意不去。 同样的,颜汐浅有点愧疚,神情凝重了几分,“对不起啊,迎霜,我以为……你在这里孤孤单单一个人,会很想有一个人依靠的。好像是我自己脑袋一热,完全没问过你的想法。” 花迎霜连忙摇头,“不是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而且……而且……” 她眸子颤了颤,撇开视线,耳根子红透了,小声说:“我也不是无依无靠,我还有阿浅。” 颜汐浅哼哧一笑,摸摸她的头,道:“我倒是不介意成为你的依靠,只是……朋友和夫妻还是有区别的。我这家里还有个醋坛子,连姑娘醋也吃,我是怕他欺负了你。” 花迎霜仍旧是摇头,“上神不会的,我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阿浅,太在意了,才会对我有所顾忌。但同样的,因为喜欢阿浅,不想让阿浅难过,他也不会伤害我。” 颜汐浅:“你倒是把他看得明明白白。” 以为她误会了,少女连忙解释,“我对上神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 这可把颜汐浅逗笑了,“干嘛突然解释,我当然知道,这种醋坛子,我们迎霜才不会喜欢呢。” 花迎霜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花迎霜不愿相亲了,可三天两头儿往崇华宫跑,送东西送请帖的仙者神者络绎不绝。 颜汐浅命人一一回绝了。 半月后,颜汐浅收到了一封家书。 她很少收到家书,一来是天宫和南海相差悬殊,老爹颜玉清又总是觉得天族要暗害南海,从来不会主动和天族有所来往。 娘亲陈氏也是个足不出户的,温婉慈爱,哪怕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愿让孩子们担心的。 颜璐宛倒是因为和她关系太好,什么也不拘束,颜汐浅收到的书信都是来自于她。 原本颜汐浅也以为这封家书是颜璐宛写的,可一打开信笺,上面赫然写着“君澜”两个大字。 颜汐浅皱了皱眉,她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个弟弟,自从上次他意图对卿晏辞下手之后,就更让她讨厌了。 如今竟然还有脸面给她写信?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颜汐浅烦躁的读了下去。 阿姐: 此番来信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同你说。南海近来战事连连,鲛人一家独大,甚至有吞并南海的意图。先前我意图抓捕晏辞上神,也是为了能解南海燃眉之急,并非有意加害。我知阿姐对我不信任,但如今南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望阿姐能摒弃前嫌。即便不是为我和父亲,还请阿姐怜悯母亲卧病,不能承受如此艰难。望阿姐能说服晏辞上神,就南海于危难。 君澜 将书信读完,颜汐浅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若这封信是任何一个人传来的,颜汐浅都会相信,可偏偏是颜君澜! 她有一点不解,即便父亲和母亲都顾及着天族和她,不愿告知,可颜璐宛不是个能管的住嘴的,怎么会也不给她来信? 可这件事太过重大,颜汐浅又着实没办法当作没看到。 她不敢想,若这是真的该怎么办。 正在整理床铺的卿晏辞瞧见她忧心忡忡地模样,走过来,外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颜汐浅恍然回神,把书信挪到他眼前,“你看看。” 卿晏辞认真的看完书信,道:“你想让我去吗?”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她并不想让卿晏辞去。 这也是有缘由的,一来她不清楚颜君澜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小子的坏心思太多,她不能肯定。 二来,如今的卿晏辞只有十九岁,根本没有打过仗,要带兵出战谈何容易?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还是留在天族,我自己回去好了。” 卿晏辞拧起了眉头,“你要一个人去?” 颜汐浅点点头,“我知道你愿意帮南海,可你毕竟年纪尚轻,帮不上忙的。” 卿晏辞紧紧的攥着她的手,道:“那我让兄长带人去,总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少年紧张的模样,让颜汐浅心里暖暖的。 可他的提议,颜汐浅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你把你兄长当什么人了?虽然他是天君,但也不能这么轻易的率兵去帮小小的南海。你要知道,你兄长这个位置也坐的艰难,若是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推翻的。” 她轻抚着少年的头发,“你别担心,只是鲛人罢了。可不要小看我,我很厉害的。” 颜汐浅说着捏紧了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不能让兄长帮忙,就让我去,他们不都说我是战神吗?说不定,说不定上了战场,我的记忆就会恢复的,又或者……我有带兵的本能和天分。” 第82章 一个女婿两个儿 他如此心急,让颜汐浅也有些犹豫了。 思索良久,颜汐浅才道:“好吧,那你和我一起去,但是……我爹娘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怕是会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有压力,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战斗,嗯?” 少年欢喜地点头,“好,好,我都听你的。” 只要能带上他就好,哪怕是抵挡不过,他也要做挡在颜汐浅身前,替她去死的那一个。 做了决定,颜汐浅便让卿晏辞亲自去告诉天君一声。 毕竟这一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危险重重,总归是要先征得他兄长的同意。 颜汐浅则是去了藏书阁,嘱咐花迎霜这几日他们不在,若是她无聊,可以去九重天的栖凤殿找萧染星说说话。 花迎霜看她神情,便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阿浅,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颜汐浅怕她担心,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道:“自然是晏辞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呗。你知道他这个人的,又粘人又爱吃醋,巴不得把我带去什么荒山野岭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花迎霜听完,还是十分忧虑。 但颜汐浅一心隐瞒,她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只是急匆匆地跑回屋里去。 颜汐浅跟着她到了门口,花迎霜已经出来了。 她拉起颜汐浅的手,把一枚荷包放在她手心里,“这个,是我前几日做的荷包,里面放了安神的丸药,还有调息灵力的功效。你带在身上,若是灵力损耗过重,多闻闻这个味道,能帮助你恢复灵力,就当作……是护身符。” 颜汐浅垂眸,看着那枚淡青色的荷包,上面用珍珠白的丝线绣了一个蚌壳,蚌壳边还有两颗透亮的珍珠。 是真的珍珠,中间穿了孔洞,被丝线贯穿,缝在荷包上的。 颜汐浅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做的荷包,真精致,真好看。 迎霜的手很巧,绣出来的东西也是美极了,和她人一样。 “你带着这个,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花迎霜眼眶有点红了,紧紧的握着颜汐浅的手。 颜汐浅点点头,连忙把荷包往腰间别去。 突然腰间的一根绑线断掉了,落下一枚护身符来。 花迎霜弯腰替她捡起来,轻轻的拍打着护身符表面的灰尘,“这个是?” 颜汐浅笑了笑,道:“这个是孟云送给我的护身符,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有女人缘,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送我护身符?” 花迎霜莞尔,“阿浅总是对人很好,会招女孩子喜欢,也不奇怪。” 她无意的嗅了嗅那护身符,顿时皱起了眉。 “这里面,放的是什么?”花迎霜问道。 颜汐浅怔愣了下,“里面有放什么东西吗?” 花迎霜将那护身符的束口拉开,一枚小小的铁块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伸出两指去取那铁块,却被一股强大的戾气灼烧了手指。 花迎霜吃痛,护身符掉落在地,将那枚铁块摔了出来。 颜汐浅瞧见花迎霜的手指已经被灼烧的血肉模糊,急急忙忙的拉着她进屋,“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灵力给花迎霜治疗,可剧烈的疼痛让花迎霜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很痛吗?”颜汐浅焦急地问。 花迎霜紧紧的咬着牙关,忍着剧烈的疼痛,摇了摇头。 可她的脸已经痛的有些发白,颜汐浅用灵力祛痛也无济于事,只好跑出去命人把医仙叫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花迎霜已经痛得脸色发青,侧躺在卧榻上,浑身都是冷汗。 颜汐浅扶她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迎霜,你再忍一忍,马上医仙就过来了。” 花迎霜已经疼的迷迷糊糊,神智都有点涣散了。 她靠在颜汐浅肩头,低声呜咽着,“痛,好痛……” 颜汐浅心焦如焚,“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就好了,别怕。” 尽管颜汐浅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来为她止痛,可仍旧无济于事。 恍然间,她想起了花迎霜的去痛丸,“迎霜,你的去痛丸是不是还有一颗?你放在哪里了?” 少女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呜咽着痛。 没办法,颜汐浅只好在她身上翻找。 花迎霜的衣裳一贯繁琐,看上去飘飘然的宛若仙子,实际上复杂地让颜汐浅不知道如何翻找。 无奈之下,她只能这里拉拉那里扯扯,不肖多时竟整个儿将花迎霜的衣裳扯掉了。 雪白的纱衣从花迎霜肩头滑落,堆积在臂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侍女道:“汐浅神女,医仙到了。” “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颜汐浅低声怒骂。 可花迎霜的衣裳都掉了大半,怎么能就这么让医仙进来? 她慌乱的站起身,想先给花迎霜整理一下衣裳,可这一起身,衣裳整个儿的掉了下来。 颜汐浅弯腰去捡衣裳,忘了还有个花迎霜压在自己身上,脚下一滑,竟一头栽了下去。 慌乱中,颜汐浅扯到了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花迎霜的里裤。 “……” 这这这…… 颜汐浅下意识地往花迎霜身下一瞧,整个人都傻了。 她睁大了眸子,挪不开视线,不可置信的呆楞着。 迎霜,迎霜怎么可能会是…… 花迎霜已经痛的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那只灼烧过的手被白色的绷带缠得紧紧的。 不似先前那本钻心刺骨的痛,只是隐隐的还有点疼。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竟然只着了件兜衣和里裤。 有人推门进来,她难为情的裹上被子。 “阿浅?”背着光,她只能瞧见来人是个女子。 女子端着一碗药走进来,道:“汐浅神女和晏辞上神已经出发去南海了,临行前嘱咐小仙,好好照顾姑娘。” “姑娘先喝药吧!” 花迎霜眸子颤了颤,低声道:“劳烦你了,把药放着吧,我自己起来喝。” 那小仙娥显然有些为难男,但花迎霜仍旧坚持,“我现在好多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辛苦你了。” 侍女只得点了头离开。 出发去南海的路上,颜汐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阿浅,别担心,事情一定会平安解决的。” 颜汐浅错愕的抬眸,和他对视一眼。 事实上,眼下让颜汐浅心里乱糟糟并不仅仅是南海的战事,还有孟云的那枚护身符,以及……花迎霜! 颜汐浅烦闷的抓了抓头发。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们一个两个,难道都在骗她吗? 卿晏辞察觉到不对劲,“阿浅,你到底怎么了?” 颜汐浅闷闷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发现一个你很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少年思索了一瞬,“哪一种骗?会对我造成伤害吗?” 颜汐浅皱了皱眉,道:“倒也没有造成伤害,只是在一个奇怪的点撒谎,也不知道为什么撒谎。” 卿晏辞道:“如果是这样,我又很信任他的话,就不会计较了。既然对我没有伤害,或许他只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严明,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她是……有什么苦衷吗? 颜汐浅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是不是花迎霜?” 颜汐浅身子一颤,一脸的惊讶。 这家伙是属蛔虫的吗?这都能猜得到? 颜汐浅慌里慌张的说道:“当然不是了,怎么会是她?迎霜才不会骗我呢,你别乱猜了。” 她越是这么急于解释,越是让卿晏辞肯定,她说的就是花迎霜。 卿晏辞倒也没有再多问,相比之下,他对花迎霜也算是有一点了解的。 这个人心思不坏,倒是不怎么值得怀疑。 颜汐浅身边最让人担忧的始终是孟云这个隐患。 到达南海,水宫的守卫都缩减了不少。 看样子情况已经非常严峻,到了草木皆兵的时候。 颜汐浅和卿晏辞直接求见了颜玉清。 老水君已经因为战事愁的头发都白了几分,瞧见卿晏辞也跟着来了,连忌惮的心思都没了。 他笑得一脸讨好,“我的好女婿,你来的正是时候,来来来,快请上座。” 颜汐浅对她爹这种两面派的表现十分鄙夷,“老爹,我才是你女儿,你没瞧见我吗?” 颜玉清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也坐吧!” 这区别是不是也太大了? 颜汐浅闷闷的坐下,道:“老爹,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你先……让外人都出去。” 颜玉清连忙屏退左右,道:“什么事?” 颜汐浅把卿晏辞受伤和病症一并告诉了颜玉清。 老水君听得汗颜,狠狠在她后脑拍了一巴掌,“你这臭丫头,反了天了,竟敢做出这种混账事,想把你爹气死不成?” 颜汐浅吃痛的捂着后脑,“你想把我也打成傻子吗?” 卿晏辞温温柔柔的给她揉着后脑,道:“水君陛下,阿浅并非有心,还请不要怪责她。” 颜玉清立刻变了一张嘴脸,讪笑着面对卿晏辞,道:“是是是,晏辞上神说的是。” 果然,只要卿晏辞的语气稍有一点严肃,她老爹就怂了,连女婿也不敢叫了。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可瞧见老爹那一脸的愁容,又只好忍耐下来。 “老爹,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现在年纪还小,但你也不要那么灰心嘛。”她劝道。 颜玉清长叹一口气,道:“我不是为这个发愁,我是想到咱们颜家祖祖辈辈基业有可能在我手上断送,我这心里就……哎……” 在这方面,颜汐浅几乎是随了她爹的惰性,一贯只想着如何摆烂,等到问题很严重了才会后悔。 她拍拍老爹的后背,道:“爹,你放心吧,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一定会想法子保住南海的。” 颜玉清有些泪目,道:“好孩子,爹怎么舍得为了这小小的水君之位让你们送命?璐宛受了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心里已经难受不已了,更别提再看着你们几个孩子送命。” 颜汐浅怔愣了一瞬,原来堂姐是受伤昏迷了。 难怪,那封信会是颜君澜送来的。 没想到,连堂姐都已经上了战场。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爹,你真是……为什么不早点说?如果不是君澜给我写信,难道要等到南海覆灭了,我才能知晓吗?” 颜玉清沉沉的说道:“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阿浅已经嫁到天族,便是天族的人。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总要顾及着晏辞上神,为了自己娘家的一点事,让别人说三道四。” 这番话,颜汐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老爹嘴里说出来。 她一贯觉得,老爹是怕天族趁机灭了南海水族,却不想……他是替她考虑。 颜汐浅鼻尖顿时酸涩了起来,眼泪涌了上来,积攒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生是南海的公主,死也是南海的公主,南海若是没了,爹娘若是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颜玉清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净胡说,爹娘年纪大了,逃不过一死,你还要给爹娘殉葬不成?” “好了,弄得你老爹我都悲悲戚戚的,仗还没打完,就想着灭族了,太不吉利!” 颜汐浅点点头,“嗯,先打仗。” 鲛人一族栖居在南海以东的浅海,从南海昌盛的时候,就归顺了南海。 这些年来,随着南海水族越来越没落,鲛人一族倒是发展繁荣,越发生出了不臣之心。 如今这一仗,怕是鲛人早就图谋已久。 起初,双方战场位于鲛人栖居的浅海,如今鲛人一胜再胜,已经逐渐从浅海往深海转移,情况实在不妙。 颜汐浅和卿晏辞抵达战场附近的驻扎区,便瞧见几队虾兵正在巡视。 颜玉清要守住水宫,不能在这时候自乱阵脚,是以颜汐浅和卿晏辞只是随着虾兵前来。 巡视的一小队引着两人往驻扎的营帐去。 第83章 打探情况 进入营帐,颜汐浅瞧见几人身穿铠甲,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 颜汐浅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感谢有这么一场祸事,让她这些个从未和睦过的兄弟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大事。 几人纷纷向她二人投来目光,齐声喊道:“晏辞上神!” 颜汐浅:“……” 方才瞧见他们和睦,颜汐浅心里还有一点感动,这会儿是半点也不剩了。 一个两个的……都只看到救星了是吗? 她这个大活人,当是透明的? 颜君澜迎上来,面上有两条手指长的伤口,很是有损那张俊俏的脸。 可少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沉着地说道:“阿姐,你来了。” 好在,还有一个瞧见她的。 莫名的,从前对她这个弟弟的诸多怨恨,这一刻竟怎么也气恼不起来了。 颜汐浅嗯了一声,问道:“如今情况怎么样了,仔细同我说说。” 颜君澜点点头,引两人到一张硕大的地图前。 地图上标注着已经被鲛人侵占的区域,以及双方眼下的位置。 “今日出去巡视的探子来报,鲛人族正打算伙同北面的海蛇一族,共同歼灭我军。若真是如此,我们腹背受敌,怕是撑不了几日了。”颜君澜道。 海蛇一族,向来是水族的天敌,一贯看不起南海的贝类,早有要进犯之心。 如今鲛人已经起了头,怕是海蛇会借着这个机会进攻。 颜汐浅问:“可有什么法子,能瓦解两方的联盟?” 颜君澜脸色有些难看,其余几个兄弟也都缄口不言。 待到颜汐浅眉头一皱,颜君澜方才开口,“鲛人为了和海蛇族结盟,眼下正商议联姻,鲛人王欲将小女儿嫁给海蛇长子。我们打算……趁定亲之时,派人杀了海蛇长子,嫁祸给鲛人王之女。” 颜汐浅:“……” 果然,她就猜到了会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行为。 不过眼下生死存亡,颜汐浅倒也不能说他们做的多不体面。 “已经有人选了吗?” 颜君澜怔愣了一瞬,似是预料着会遭到阿姐的责怪,却得到的是这样的问话,有些惊诧。 他回答,“我打算亲自去。” 颜汐浅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替你去,你和晏辞守住阵地,不要被人趁虚而入。” 颜君澜更加惊讶,一把握住了颜汐浅的手臂,“阿姐?” 难得的,颜汐浅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自有分寸。” 少年皱了下眉,抬眸看向卿晏辞,道:“让晏……让姐夫随你去吧!” 这一场亲事事关两族之间的大事,是半点不容马虎的。 鲛人族和海蛇族自然是会有所防备,不,应该说是……戒备森严。 想要从中破坏,颜君澜大约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之心,也要将敌方阵营瓦解。 故而,在颜汐浅提出自己前去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紧张。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去的人越多,越不容易得手,晏辞留下来帮你。” 颜君澜还有话说,卿晏辞却先一步按住了他肩膀,道:“这件事交给阿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年眉头一紧,看着卿晏辞那双沉沉的眸子,终是点了头。 “订亲仪式,就在后日午时,东面浅海的鲛人族。阿姐千里迢迢奔波而来,且先休息一日,我今晚命人去打探可乘之机,明日再同你商议。” “好。”颜汐浅说罢,便和卿晏辞跟着颜君澜指派的虾兵前去营帐休息。 两人离开主军营,颜汐浅突然笑了笑,捏着他的手紧了下,道:“难得有你深明大义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非缠着跟我去不可呢。” 卿晏辞偏过头,宠溺的一笑,道:“我现在法术不精,跟着你只会害你暴露行踪,还不如做你的后盾。” “后盾?”颜汐浅闻言一惊。 少年张开五指,化出自己的神剑。 神剑在卿晏辞手中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筷子长短。 卿晏辞将神剑别入颜汐浅发间,竟真的和簪子无异。 “这把剑是我爹送给我的,上古神剑,我从小精心照料的。古剑有灵,虽然我只有十九岁的记忆,但它不同,应当已经和我心神相通了。你戴着它,危急关头,它会护你周全。” 少年说得清风明月,可实际上哪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颜汐浅眸子湿了湿,“你既然已经和古剑心神相通,便该知道,若是这剑断了,你也会死。” 他那里是用剑护她,分明是用命! 卿晏辞轻颤着眸子,笑得有些羞赧,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阿浅,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第一个挡在你前面。” 颜汐浅沉默一瞬,嘴里喃喃了一声,“笨蛋。” 第二日,颜汐浅起了个大早。 她思索了一晚上,认为让手下去打探情况这件事着实不靠谱。 若是因此事迹败露,怕是要功亏一篑的。 是以,颜汐浅急匆匆地冲进颜君澜的营帐。 却见少年正一脸慌张的在换夜行衣。 颜汐浅皱眉打量了他一阵儿,“你这是……做什么?” 颜君澜有些慌张,轻咳一声,掩饰道:“我……没做什么,只是打算出去。” 颜汐浅眉头更紧了几分,“颜君澜,你把我当傻子吗?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一五一十地说了,“别人去打探情况,我不放心,所以……我自己去的。” 原来如此。 难怪他昨日那般心大的叫她回去休息,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在方才,颜汐浅心里也对他有一丝怀疑。 认为他或许会从中作梗。 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颜汐浅的脸,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营帐突然被人掀开,卿晏辞一脸焦急地进来,却在瞧见颜汐浅之后,放松了几分。 “阿浅,原来你在这里。” 卿晏辞早已经习惯了早起给颜汐浅做饭,今日也是如此。 第84章 潜入鲛人王宫 可他前脚刚出了门,后脚再回来的瞧一眼的时候,卧榻上熟睡的人儿已经不见了。 这可把卿晏辞急坏了。 原本是想叫颜君澜派人去找,却没想到失踪的颜汐浅就在这里。 三人相视无言,尤其是颜君澜和颜汐浅。 良久良久,颜汐浅才别别扭扭的问道:“你打探的情况如何?” 颜君澜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卿晏辞,道:“晏辞上神先进来吧,我们坐下说。” 昨日趁着深夜,颜君澜悄悄潜进了鲛人族。 已经将大致的地形摸了一遍,但巡逻的鲛人实在太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颜汐浅道:“你马上将地图画下来。” 颜君澜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将昨晚探查到的位置和宫室全都绘画了出来。 颜汐浅盯着那张图纸看了许久,指着被颜君澜标注出来的海蛇长子居所,“这里……和鲛人公主所住的地方是不是太远了?即便是长子暴毙,也很难怀疑到公主头上。” 如果,鲛人公主和海蛇长子相距较远,在订亲之前根本没有机会见面的话,那么第一面就杀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看样子,这件事还要另作筹谋。 颜君澜捻着下巴思索了许久,道:“可是,除此之外,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即便是长子死了,海蛇族长也定然会看出端倪。况且,明日就是最后期限,只要双方婚约达成,那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眼下的情况确然是如此,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若是稍有不慎,反而挑起海蛇族的仇恨。 颜汐浅道:“看样子,我今日就得想办法混进去,制造一个时机。” 这几日,鲛人王宫里忙里忙外的准备着一场喜事。 宫殿到处挂着红彤彤的绸幔。 作为喜事的主人公之一,水清公主可是烦得很。 公主寝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而后是一声尖锐的怒吼:“琉璃,琉璃!你这臭丫头死哪里去了?” 一粉白衣裳的少女从殿后一阵小跑着出来,手下还慌慌张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公主,公主殿下,我回来了,回来了。” 话音刚落,水清公主便啪地给了琉璃一记耳光。 这一声耳光清脆响亮,让少女呆愣一刹,眼神里的闪过一丝阴骘。 水清公主一脚踢在琉璃小腿上,道:“谁准你随便离开我的视线?我告诫过你,你再敢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去军营里给士兵们玩玩。” 琉璃跌倒在地上,听着水清公主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可等她抬起头来,却用一双无辜至极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水清公主,“殿下,琉璃知错了,琉璃再也不敢了,求您了,饶我了我这一次吧!” 水清公主冷哼一声,满脸都是鄙夷和不屑,“你给我记住了,本公主就只饶你这一回。” 琉璃连忙点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水清公主烦闷的踢了一脚被她摔碎成几块的花瓶,闷闷的骂了一句,“什么狗屁长子,不过是一条阴沟里的水蛇,那般低贱恶心的东西,本公主才不想嫁。”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裙的袖子不小心扫到了桌子上的茶碗,溅了她一身水。 水清公主立刻皱起了眉,显然又被惹怒了。 她一把抓起身边的茶碗,狠狠的扔了出去。 茶碗直直的朝琉璃砸过去。 就在少女几乎要被打破脑袋的时候,脚下一滑,竟然摔了一跤,和那茶碗擦肩而过。 没有打到人,水清公主更是烦闷,她猛拍了下桌子,“你竟然敢躲?” 琉璃捂着自己方才摔到的小腿,忙不迭的摇头,“不是的,公主殿下,我只是摔了一跤,没有……没有躲。” 水清公主更加暴怒,“竟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就要处罚琉璃。 琉璃跪在地上,恳求道:“殿下,您饶了我吧,只要您饶我一命,我可以……可以帮公主解决眼下的困境。” 一听这话,水清公主将信将疑的看她,“解决?你能如何解决?” 琉璃故作慌张,眼神有些闪躲。 水清公主看出她只是为了保命才如此说,正要发作。 琉璃慌乱的想到了什么,道:“殿下不是担心海蛇族长的那位长子是个低贱之人,可若是深得公主的心意,岂不是白白生气了。不如……干脆在订亲之前,先去看上一眼。” 水清公主眉头紧锁,显然是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你让本公主去见那个低贱之人?就凭他也配?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琉璃眼珠儿转了转,道:“殿下只是去瞧瞧对方到底配不配得上您,况且,只要悄悄过去,或许乔装打扮一番,让别人不知道是您,不就成了?” 听了这番话,水清公主似乎有点心动了。 毕竟,这待嫁的姑娘,谁人不想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鲛人族和海蛇族从前是几乎没有来往的,是以别说是族长的长子,便是族长本人,水清公主都没有见过。 她如今这般暴躁,其实是因为听说海蛇一族身上都长满了鳞片,修行不到家的更是奇丑无比。 水清公主自认为貌美如花,是鲛人族最美的女子,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是个丑男人。 不过,琉璃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自从这个海蛇长子到达鲛人族,她便被父王告知,不得和对方见面。 这已经三日了,她每日都愤怒不已。 琉璃说的很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归要先看一眼,若是的英俊非凡的男人,勉为其难嫁了倒也无妨;若是奇丑无比,她也要想出对策来才是。 水清公主松了口,但还有一点疑虑,“去倒是可以,只是长子的居所到处都是他带来的人,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似怕什么人害了他似的。我们如何能进得去?” 琉璃垂着眸子,道:“这个嘛,琉璃还没想好,不过,公主殿下那么聪明,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第85章 计划之中 水清公主狠狠的斜了她一眼,方才还有一点怀疑,今日的琉璃怎么这样聪明,这会儿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还得让她来想办法。 水清公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琉璃也是一脸的愁容,道:“要是那些看守的家伙都睡着了就好了,公主殿下就可以偷偷溜进去了。” 睡着了? 这倒是提醒了她。 只要让那些守卫都昏睡过去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溜进去了。 水清公主露出笑容,心里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那些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小厨房里做出来的,是不是?” 琉璃歪着脑袋,回答,“是呀,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水清公主哼笑一声,道:“你这蠢货,只要在他们的饭菜里下点东西,岂不是就能随意进出了?” 琉璃立刻恭维起来,“殿下,您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么好的主意都能想到,琉璃真是佩服您。” 这一番话,可把水清公主捧到天上去了。 水清公主越发用鼻孔看人,十分傲气。 琉璃忽地想到了什么,道:“可是,海蛇族的饮食都是陛下命人做的,我们这些侍女根本接近不了,这该怎么下东西呢?” 水清公主哼了一声,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你现在去把鲛医给我找来,我得弄点好东西给他们吃。” 琉璃连忙称是,起身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刚出了公主寝宫,琉璃便顿下了脚步,她余光往身后的寝殿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琉璃没有直奔鲛医的所在,而是绕了个远,往海蛇族下榻的居所绕了小半圈。 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遇上了一队出来巡视的海蛇。 琉璃急匆匆地跑,很快就引起了海蛇队伍的注意,将她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行色匆匆?”海蛇队伍的领队问道。 琉璃神色慌张,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们敢拦我?我……我可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我……我们公主殿下要……要问鲛医拿药……” 她说着,好似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捂住了嘴巴。 领队果不其然心生疑惑,质问道:“拿药?公主殿下需要什么药?” 琉璃慌里慌张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公主感染了风……风寒,需要一点药。你们……你们别再拦我,小心……延误了公主殿下的病情。” 那领队盯着她看了许久,道:“把你的令牌出示一下。” 琉璃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 那人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这才放行。 琉璃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三两步回一次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海蛇士兵讷讷道:“这个侍女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领队轻哼一声,“一个侍女能掀起什么水花,这其中自然是那位公主的主意,好了,我们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好,旁人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少听少看少管。” “是。” “继续巡视!” 琉璃请了鲛医进公主寝殿,两人单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站在门口的琉璃背靠着寝殿的大门,半闭着眼睛养神。 即便她不在场,也知道水清公主会和鲛医说什么。 看样子,这件事会进展的很顺利。 鲛医离开时,已经将近黄昏了。 琉璃跟着水清公主前往厨房。 “你在这里等着我,要是有海蛇族的人靠近,要想法子让我知道。”水清公主警告道。 琉璃点点头,颤颤巍巍的回答:“好的,殿下。” 水清公主进了厨房,琉璃便望着唯一通往厨房的那条路。 听说海蛇长子很挑嘴,一日三餐要吃什么是和其他侍从分开的,需得长子报了菜名,提前来厨房里传话,这个时辰应当是要到了的。 琉璃来回踱着步,心里正焦急,便瞧见一个海蛇侍从往这边来了。 那侍从经过琉璃身边的时候,她用一道灵力打中了那侍从的腿。 侍从身子一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喊了起来。 琉璃往后退了几步,故作避让。 那侍从很是不满,嚷嚷起来,“我说你怎么回事?我摔倒了,你看不到吗?也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你们鲛人族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过敷衍!” 琉璃连忙慌张起来,并不理睬那侍从,转身冲进厨房里,喊道:“殿下,公主殿下……” 侍从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进了厨房。 琉璃已经站到水清公主身边去了。 水清公主也不是个善于装模作样的,嗓门下意识拔高了几个度,“我今晚要吃的菜,你都记住了吧?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厨娘有些怔愣,显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厨娘好心提醒,“公主殿下,咱们这边的小厨房,是专门给海蛇族的客人做饭的。” 这话一出,把水清公主闹了个大红脸儿。 若不是那海蛇侍从还在场,怕是这厨娘要被水清公主打死了! 琉璃憋着笑,看着水清公主一脸的恼火又无处发泄。 正幸灾乐祸着,突然后背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琉璃吃痛的皱眉,差点就骂出声来了。 她咬了咬牙,心里愤愤的想,自己这辈子受过的气都不如在这个蠢货公主这里受的多。 真不知这蠢货的侍女从前是怎么忍受她的! 是了,此刻的琉璃并非原本的公主侍女,而是颜汐浅冒名顶替的。 琉璃强忍着痛意,道:“是殿下搞错了,我们就……先走了。” 不给厨娘反应的机会,琉璃便和水清公主离开了。 已经远离了厨房,水清公主这才喘着气道:“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已经把药都下进去了,不然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琉璃立刻拍起马屁来,“公主殿下真是临危不乱,琉璃实在是佩服殿下,刚才那个侍从来的也太巧了,吓坏我了。” 后脑被水清公主拍了一巴掌,琉璃眸子暗了暗,心里想着今日自己挨的这几下,早晚要十倍还回去。 “蠢货,我让你提醒我来人了,谁让你突然大喊大叫的冲进来,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被脏兮兮的海蛇发现?”水清公主骂道。 琉璃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都是我不好,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我也是害怕嘛,殿下就饶了我吧!” 水清公主哼了一声,道:“今日本公主心情好,看在你提了个不错的点子的份儿上,就饶了你这一遭。” 说罢,那女人大摇大摆地回寝殿去了。 身后的琉璃看着她眯起了眼睛,被气得咬牙切齿。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琉璃时刻注意着水清公主的动向。 若公主只身前往长子居所,她也得适时跟上才行。 “琉璃!给本公主滚进来!”寝殿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 琉璃心中一喜,看样子,她是准备带上自己一起去了。 这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琉璃连忙进屋,穿过屏风,瞧见水清公主正在更换一套侍女的服装。 显然,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根本不知道怎么穿如此朴素的衣裳,正为此苦恼呢。 “你还在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把衣裳穿好?”水清公主怒吼。 琉璃连忙上前帮忙,很快就把衣裳给她穿好了。 颜汐浅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女人要穿的是件简单的侍女素衣,若是那些繁琐的衣裙,她岂不是要露馅了? 水清公主整理着衣领,嫌弃道:“这是人穿的衣裳吗?这么粗糙,我的手臂都磨红了。” 琉璃只觉得她矫情,没想到那女人掀开衣袖的时候,手臂上果然红了一片。 “……” 还真是公主殿下。 同样身为公主的颜汐浅,下意识地也掀了下自己的衣袖,没有半点儿红色。 水清公主瞧见她的手臂,狠翻了个白眼,道:“果然是低等贱婢,也就只有你们这种货色才能穿这些东西。” 颜汐浅心里暗暗鄙夷:你算哪门子的公主,鲛人不过小小的一族,从前便是水族的附属,自立为王,还洋洋得意。 我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也没你那么娇气,呸! 水清公主当然听不到她的心声,只是烦躁道:“赶紧去赶紧回来,我可不想一直穿着这身衣裳。”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要走。 没得到水清公主的许可,琉璃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只能等她走了,自己再去。 可那人还没走到门口,就不满的喊道:“死丫头,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跟上来?” 琉璃一愣,“我跟公主殿下一起去吗?” 水清公主:“废话,你不去,若是被人发现了,谁来缠住对方让我逃脱?” 琉璃:“……” 她竟然是这么个盘算。 这女人也是真够狠的。 若真是被人发现了,她定然是会让自己的侍女出来顶罪,还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怪责到侍女身上去,这侍女怕是活不下去。 颜汐浅原本还觉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害人,如今对象是这位嚣张跋扈的水清公主,她那点子愧疚一扫而空了。 琉璃连忙跟上水清公主。 两人悄悄的靠近长子居所。 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响。 水清公主推了琉璃一把,“你!先进去瞧瞧,那些海蛇都睡着了没?” 琉璃故作为难,可还是抵挡不住主子的威胁,只能小心翼翼地进去。 水清公主怕被人发现,便扯着衣袖遮挡着面容。 进了门的琉璃,也就是颜汐浅悄悄地从一排排点着灯的房间经过。 她用手指在门上戳了个洞,往里头看去。 只见桌子旁歪七扭八的倒了好几个人。 颜汐浅不由得想:这药还很是效果显着。 她从怀里摸出颜君澜给她的地图,片刻便找到了海蛇长子的房间。 屋子里的灯光还亮着,门口昏睡着一名侍从,正是在厨房见过的那人。 这位长子和侍从们吃的不是同一锅食物,侍从又是后来才来通知要做的菜肴,水清公主下的药自然不会奈何这位长子。 这么一来,对方一定是醒着的。 颜汐浅从房间一侧的窗户上戳了孔洞往里看去。 果然瞧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仔细。 颜汐浅手指一弹,一道灵力从指尖飞了出去,将屋子里照明的夜明珠打破了。 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了起来,唯独地上夜明珠的碎片还能发出微弱的光线。 男人站起身来,喊道:“什么人?” 颜汐浅从窗户翻了进去,趁那人不备,从袖子里掏出从水清公主首饰盒里偷出来的发簪,十分准确的刺在那人的脖颈上。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颜汐浅一身。 她立刻用法术收了地上的夜明珠碎片,而后用避尘之法去除身上的血污。 等到颜汐浅从屋里翻身出来,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女。 颜汐浅连忙小跑着出去向水清公主禀报,“殿下,殿下,都晕了,都晕了。” 水清公主狠狠的给了她脑门一拳,“你这死丫头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颜汐浅垂着头,小声道:“奴婢知错。” 水清公主眯着眼睛,“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颜汐浅回答:“我怕还有没晕倒的,就挨个房间都看了看,确认没人醒着,这才回来跟殿下禀报的。” 那人倒是并未起疑,只是点点头,道:“那……你可瞧见了那个狗屁长子?生的如何?” 颜汐浅摇摇头,道:“长子的房间没亮灯,想必是已经睡下了,我没瞧见,殿下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水清公主冲她翻了个白眼,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颜汐浅只能垂着头听着。 “你在这里给我看着,要是有人来,立刻进来喊我,知道了吗?”水清公主嘱咐道。 颜汐浅故作紧张,“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水清公主作势又要打她,她连忙改口,“是是是,都听公主殿下的,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水清公主翻了个白眼。 说罢,那人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第86章 为了族人 水清公主在前面走,颜汐浅则是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上跟着。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是窝里横,这时候怂极了,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停顿的。 好不容易等到她摸索到长子的门口,她又趴在门上听了好一阵儿,确认里面没有声响,这才进去。 一开门,房间里便有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水清公主顿时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想跑。 可一回身,眼前站着一个清丽的少女。 她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怒骂,“谁让你跟进来的?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你想吓死我?” 颜汐浅勾起唇角,冷冷地笑道:“殿下,您杀了人就想走吗?” 水清公主周期眉来,“琉璃,你在跟谁讲话?竟敢怀疑本公主,你不想活了吗?” 颜汐浅见她到这个时候还看不清楚状况,简直蠢到家了。 “殿下不是想瞧瞧您未来夫君的长相,这还没瞧见,怎么能走呢?”颜汐浅语气冰冷,和侍女琉璃相去甚远。 水清公主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指着她,道:“你……你不是琉璃,你是谁?” 颜汐浅往前一步,吓得水清公主只敢后退。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直至水清公主踩到了粘稠的血液,滑倒在地。 借着外面透进来一缕缕荧光,水清公主瞧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 她正要大叫,颜汐浅却先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巴。 而后,颜汐浅从桌子上抓起一支毛笔,笔尖用灵力锐化,狠狠的刺向水清公主的舌头。 女人疼痛着挣扎着,却被颜汐浅反手一掌打晕了过去。 她立刻调整两人姿势,让水清公主的手握住刺在长子脖颈间的簪子,让长子的手抓住水清公主舌头上贯穿的毛笔。 做好了一切,颜汐浅连忙趁夜离开了鲛人族。 等她返回南海营帐的时候,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 抵达军营,一簇簇水草发出盈盈的光亮。 卿晏辞就站在营帐的入口处等她。 颜汐浅一见他,立刻扑进他怀里。 他紧紧的搂着颜汐浅,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脊。 颜汐浅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这是颜汐浅第一次动手杀人,会这么惊恐害怕也并不奇怪。 颜汐浅在他怀里靠了好一阵儿,这才瞧见不远处正往这边注视着的颜君澜。 那人站在营帐前,被一盏水母灯照得光亮,甚至能瞧见他脸上焦急的神情。 在和她视线交汇的刹那,颜君澜立刻转身进了帐子。 颜汐浅重重的呼了两口气,贴着卿晏辞的脖子,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少年轻声安抚,“我知道,辛苦你了,阿浅,都过去了,我们回屋去,你需要休息。” 颜汐浅点点头,刚跟他走了一步,腿就软的差点摔倒。 也是怪了,方才杀人嫁祸的时候,她没有这么害怕,回来的路上也是健步如飞。 可此刻,到了安全的领地,她竟然腿软的走不了路。 卿晏辞倒是贴心,把她拦腰抱起来,往回走。 颜汐浅靠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像是受到了某种安抚,让她心情缓和了不少。 “你在等我?”她问。 少年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颜汐浅心里有点酸涩,道:“我离开的时候,你在这里送我走,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 少年闷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无奈道:“干嘛道歉?我又没有怪你。” 卿晏辞低声道:“我答应了替你守着这里的,可我什么也没做。” 颜汐浅抱紧了他的脖子,“你不是好好的守着了吗?一步都没离开,还说什么也没做?” 少年还想说什么,又听到她说:“守着我,也算守着!” “嗯。” 进了营帐,颜汐浅把卧榻上的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可还是觉得心里发寒。 卿晏辞坐在她身侧,连同厚厚的被子一起,抱着她。 颜汐浅牙齿有点打颤,道:“我这辈子就只杀过这一个人,就被吓成了这样,真不知道你打仗那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年纪的卿晏辞还没有上过战场。 颜汐浅自然也不是在问他,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少年却回答道:“可能一开始也很害怕吧,慢慢的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颜汐浅抬眸,问他,“晏辞,你杀过人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如果杀一个人能够保护我所珍视的人,我想我愿意去杀这个人。”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 是啊,如果不杀这个人,那么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屠杀南海的子民。 若能护住爹娘,护住兄弟姐妹,护住南海,杀一个人,亦或者是杀更多人,她也要奋不顾身去做。 晏辞他,或许也是如此。 少年沉沉的说:“现在的我,不知道父君和母后何时离世的,也不知道兄长何时继任的。但我知道的是,兄长一定很不容易。我家中只有我与兄长两个孩子,不似阿浅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有人帮衬。所以我,也许没得选,只能上战场,否则,兄长的地位不稳,我们兄弟二人也没办法在天族立足。” 颜汐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虽然只是十九岁的少年的猜测,但是想来应该和事实相去无几。 颜汐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我还以为你天生志向远大。” 少年冲她笑一笑,道:“我才没有什么志向,我从小到大,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娶你为妻。” 明明脸上挂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坚定不移。 颜汐浅眼眶有点湿润,道:“干嘛在这种时候突然说情话,弄得人家心里酸酸的。” 她说着,声音都带着点鼻音。 卿晏辞低头亲亲她的侧脸,道:“我很认真的。你不是问我,在执念幻梦里为什么能那么快放下执念吗?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我知道年长的我,娶到了我执念里一直挂念的那个姑娘,仅此而已。” 颜汐浅闷闷的在他掌心轻轻打了一拳,哽咽着说:“别说了,讨厌。” 少年有些惊诧,垂眸看她,“阿浅,你哭了吗?” 颜汐浅把头埋得低低的,推着他肩膀,道:“别看我,丢死人了。” 卿晏辞有点愧疚,“对不起,非要说这个。” 她脑袋摇了摇,抬起头来,红着眼尾看他,“不怪你,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你一直这么喜欢我,我却到现在才知道。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百年,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 “尤其是……尤其是我对你……对你一点也不好,我……我还总是欺负你,支使你,还不准你……不准你屯胡萝卜……” 说着说着,颜汐浅的声音越发哽咽,眼泪也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事实上,她不想哭的,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可是……控制不住! 卿晏辞也慌了神,以免给他擦着眼泪,一面安慰,“没关系的,阿浅,没关系的,你别哭了,你现在对我有一点点喜欢,我已经很满足了。别哭了,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颜汐浅哭得更凶了。 她之前还别别扭扭的不肯承认喜欢他,说只有一点点,他都记得这么清楚。 是以,她越发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颜汐浅一面哭,一面解释:“不是,不是一点点,我……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的。” 瞧着她哭得满脸泪珠儿,嘴里说着好喜欢。 一时间,卿晏辞有点不知道该心疼还是欣喜。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颜汐浅打着哭嗝抱着他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说:“我好喜欢你。” 卿晏辞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本能的给她擦眼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哭了。” 颜汐浅吸了吸鼻子,有点失落,道:“是我娘亲说的,不能表现得太喜欢……太喜欢男人,不然的话,他就不珍惜了。” “嗯。” “我只是第一次喜欢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我做的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 “嗯。” 她情绪如此激动,可对方却心如止水,颜汐浅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这么冷静?” 卿晏辞愣了下,小声问:“要我跟你一起哭吗?”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鼻涕都流出来了。 她赶紧捂住鼻子,难为情道:“给我条帕子,流鼻涕了。” 少年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帕子,递给她。 颜汐浅一只手裹在被子里,一只手捂着鼻子,有点不知所措。 “我帮你擦?”卿晏辞提议。 颜汐浅连忙道:“我不要!你……你把眼睛闭上,不准看我。” “好。” 颜汐浅抬眸确认他闭着眼,这才从他手里把帕子拿过来。 可要擤鼻涕的时候,又道:“别睁眼,捂着耳朵。” 卿晏辞倒也如她所愿,又捂住耳朵。 颜汐浅这才放心大胆的擤了鼻涕,松了口气。 她看着脏兮兮的帕子,嫌弃的丢到地上。 “好了。”她说。 少年睁开眼睛,瞧见了那条被揉成一团的帕子,弯腰想捡起来。 颜汐浅立刻嚷起来,“别捡,很脏,不要了。” 少年顿了顿,直起腰来,道:“好。” 恍然间,颜汐浅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刚刚,还是能听到对不对?” 她说好了之后,他就听到了,所以,捂耳朵根本没有用吧? 卿晏辞低声道:“生气了吗?” 颜汐浅闷闷地说:“没有,只是觉得有点丢脸。我不想在你面前丢脸。” 少年笑了笑,把她抱的更紧了几分,“不丢脸,阿浅做什么都不丢脸,我都喜欢。” 颜汐浅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他,“真的吗?不会觉得我跌落神坛,很普通吗?” 卿晏辞摇摇头,“阿浅一点也不普通,谁都比不过,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话哄得颜汐浅高兴,也就哼哼唧唧的不说话了。 一刻钟后,颜君澜掀开营帐的帐幔,瞧见卿晏辞坐在屋里,桌子上的水母云灯照的他十分柔和。 卿晏辞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颜君澜走近,这才瞧见颜汐浅裹着被子靠在卿晏辞怀里睡得香甜。 他声音压得极低,“阿姐睡着了?” 卿晏辞点一点头,“她太累了,让她好好睡吧!” 颜君澜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转身要走,可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卿晏辞,坦然地问:“晏辞上神,你喜欢我阿姐吗?” “当然。” 这两个字回答得很快,像是刻在骨头上,长在血肉里似的,不需要思考便可以给出答案。 颜君澜又问:“那……为什么不和我阿姐一起去?你明明……也很担心她的吧?难道说,你出了什么事吗?” 卿晏辞有点惊讶于颜君澜的洞察力。 大约从上次颜君澜想要抓他的时候,颜汐浅反应那么大,颜君澜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吧! 既然已经被他猜到了,卿晏辞也不想隐瞒,“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她。” 颜君澜的眸子有些灰暗,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掺杂其中。 良久,他才道:“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姐夫你能一直守着阿姐。” 他这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让卿晏辞心里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颜君澜没有回答,只是说:“姐夫只需要看着阿姐就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卿晏辞看着那人离开掀动的帐幔还在不停波动,心里有些忐忑。 次日天明,鲛人族便炸开了锅。 海蛇族的守卫在一夜的安睡之后,便知晓大事不妙。 等到众人前来查看族长长子的情况时,瞧见的便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女人被毛笔贯穿了舌头,而长子则倒在血泊之中,俨然没了气息。 那女人昏死了过去,可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枚刺入长子喉间的发簪。 守卫们纷纷慌了神,请求领队主持大局。 领队临危不乱的探了探长子的鼻息,摇了摇头。 尸体已经冰冷了,看样子应该是昨晚丧了命。 第87章 狐狸尾巴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个侍女,是不是昨日那个去找鲛医的侍女?” 一个小小的侍女,自然是没有人记得的。 可衣着相似,那侍女去找了鲛医,他们昨晚昏睡了一夜,想来之间必有联系。 这时,长子的贴身侍从也被人唤醒了。 那侍从一进门,被吓得腿都软了。 领队一把揪起侍从的衣裳,“东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名唤东关的侍从瑟瑟发抖,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领队将东关揪到长子尸体身侧,指着地上的女人问道:“这个女人又是谁?你可认得?” 东关跌跌撞撞的趴在地上,和那女人被戳穿的舌头对视上了。 他吓得身子一缩,胃里一阵翻滚。 就在东关几乎要吐出来的时候,那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发了疯似的嚎啕着。 可舌头被刺穿,让她说不出话来。 强烈的疼痛让女人癫狂似的挣扎,东关被吓得啊啊大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领队命人抓住了东关。 那女人也因为强力的挣扎,竟然将毛笔从舌头上撕扯下来。 断掉的舌头还血淋淋的挂在毛笔上,女人更加崩溃的嘶吼着。 尖锐的叫声几乎贯穿了整个鲛人王宫,透着凄厉和惨然。 颜汐浅猛然惊醒,身侧的少年也立刻醒了过来。 “阿浅,你还好吧?”卿晏辞的声音贴着皮肉传过来,清澈又空灵。 颜汐浅往他怀里缩了缩,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卿晏辞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把她搂得紧紧的,“没事了,别怕。”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弄得卿晏辞颈窝里痒痒的。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有人发现尸体了。” 卿晏辞往外看了一眼,天已经亮了。 他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骗过他们。” 颜汐浅也叹道:“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把火力引到水清公主的身上,至于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即便是再怎么滴水不漏,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和些许不合理的地方。 如今能剩下的也只有等待。 鲛人族的动静不小,以至于军队都退避整装。 虽然如今动乱,是进攻的好时机,但从兵力上来说,南海确然敌不过鲛人族。 况且,此时发兵,也等于告诉海蛇族,这件事中南海也插了一脚。 于是乎,颜君澜也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一连两日,无论是鲛人族还是海蛇族,都没有什么动静。 颜君澜也整日见不到踪影,不知做什么去了。 第三日黄昏。 “阿姐?”营帐外面传来颜君澜的声音。 颜汐浅和卿晏辞相视一眼,心道定然是有了动向。 “进来吧!”颜汐浅道。 颜君澜掀开帐幔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颜汐浅,道:“阿姐,有转机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接过书信,打开来。 信笺是由一名名唤江明书的少年写的。 信上大抵介绍了江明书的身份和来信的用意。 此人是海蛇族族长的小儿子,也是族长的庶子。 除却海蛇族长子之外,还有三个嫡出的哥哥和一个庶出的哥哥。 他身份低微,但却胸怀大志,想继承族长的位置。 可凭他现在的能力和身份根本不可能,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南海上来。 信中表明,他这些年来自己也有一些自己的亲信和耳目,可以在长子之死上大做文章,让鲛人族和海蛇族彻底决裂。 相应的,他也愿意想办法让父亲偏向南海。 作为回报,他要南海承诺,父亲身死之后,自己能成为下一任族长。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颜君澜道:“阿姐怎么看?” 颜汐浅看他一眼,道:“你不是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吗?” 那人一怔,垂下眸子,“果然,我做什么都瞒不过阿姐。” 这几日,他都不在军中,定然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事情。 如今南海危在旦夕,若是和南海存亡无关,于他而言又如何能谈得上要紧? 而他方才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转机了’,显然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想必这个江明书会投诚,也少不了颜君澜从中作梗。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 颜君澜一言不发。 颜汐浅抿了抿唇,又道:“你做得很好,我不能否认,在军事上,你有这方面的才能。从前我嫌你阴谋诡计,如今却觉得那些东西只是用的地方不同,效用不同。今时今日,我不得不承认,你那些手段……未见的是错的。” 那人惶惶然的抬起头,惊诧的看着颜汐浅,“阿姐?” 颜汐浅被他盯着,不怎么自在,但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以前的事,我有我的不对,你……不要怨恨我。” 颜君澜摇了摇头,“我没有。” 从前的从前,颜汐浅最看不过他的那些手段,当然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他把那些手段用在了自家兄弟姐妹的身上。 颜汐浅想到昨晚听卿晏辞说的那些话,或许在王者的背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那么想要成为王者的人,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 或许君澜并非她想的那么无情,反而是她,这个亲姐姐,没有更坚定地支持他。 “和好吗?” 对于颜汐浅这样一个倔脾气,要说出这三个字已经很难得了。 颜君澜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好。” 颜汐浅摸了摸他的头,别别扭扭的说:“以前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跟你道歉。” “我也道歉,我不该嫉妒阿姐,不该总是惹阿姐生气。” 颜汐浅摇摇头,道:“好了,道过歉了,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往后我们还和年少时一样。” “好。” 两人都有点湿了眼眶,但谁也没有真的落泪,只是姐弟二人相互凝视的一眼,千言万语都在无言之中。 和颜君澜和好,这一整晚都让颜汐浅喜笑颜开。 连卿晏辞做饭的时候,她都欢欢喜喜的跟着。 “有这么高兴吗?”被她的笑容感染,连卿晏辞脸上都洋溢着暖洋洋的笑。 颜汐浅嗯了一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很高兴。” 卿晏辞回过头来,笑着说:“我也高兴。” 少年杀鱼已经很顺手了。 颜汐浅从他肩头探着脑袋,问道:“杀鱼的时候怕不怕?” 他摇摇头,道:“不怕,倒是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些活着的东西很不听话,有点手足无措。” 颜汐浅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有不擅长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样样儿都出类拔萃,无师自通呢。” 卿晏辞道:“我也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一点也不特别。”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他甚至能感觉到颜汐浅将脸埋在他后颈上,温热的呼吸。 她轻声说:“你很特别,和别人都不一样。” 少年没有回头,一面对付手里的鱼,一面问:“有什么不一样?” 颜汐浅道:“别人都没有我喜欢,只有你是我喜欢的,所以,你和别人不一样。” 卿晏辞拿刀的手顿了顿,眸子都软得像水似的。 她听到他柔柔的嗯了一声。 平静的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鲛人族和海蛇族彻底闹翻了,这其中少不了江明书的帮助。 另外一件喜事是,海蛇族有意和南海结盟,一同征讨鲛人族,为族长死去的长子报仇。 军队整装待发,颜汐浅和卿晏辞也身披铠甲上了战场。 真正到了这一日的时候,颜汐浅突然没有原先那么害怕了。 即便造下杀孽,即便万劫不复,只要能维护这一方安宁,她也愿意去做。 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南海赢得很漂亮。 鲛人被打退数百米,回到浅海鲛王宫,而鲛人王也在这一战中阵亡了。 南海胜券优渥,可战况却出现了僵局。 鲛王宫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颜君澜为此伤透了脑筋。 江明书倒是给颜君澜献上一计,“如今鲛人王已死,新王即位,年轻气盛,若是用美人计里应外合,岂不是手到擒来?” 颜君澜眯了眯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阿姐去?” 要想里应外合,那么打入敌人内部之人必然得是能力非凡的。 放眼整个南海的女子之中,能够的上这一标准的,也就只有颜汐浅一人。 江明书笑了笑,道:“我认为,凭二公主的本事,即便是事迹败露,也有办法脱身,七皇子莫要感情用事。” 颜君澜冷哼一声,“此事绝无可能。” “一个时辰前,已经将这个计划告诉了二公主,二公主倒是很愿意为七皇子殿下出一份力。” 颜君澜的眉头紧皱起来,他猛地扯住江明书的衣领。 那海蛇大吃一惊,双手举起,道:“我也是帮殿下出谋划策,殿下这是做什么?” 颜君澜的脸阴沉的可怕,“你胆子不小,没有我的允许,你便擅自同我阿姐交涉,我看你怕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狠狠的将江明书扔了出去,语气凌冽,“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打我那些兄弟姐妹的主意。只此一次,下次再犯,我绝不饶你。” 江明书阴鸷的笑了笑,敷衍道:“是,殿下。” 颜君澜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眸子深了深。 屏风后走出一对年轻男女。 颜汐浅双手环抱,道:“我就说,这个江明书绝不是个善茬,他先将此事告知我,定然是别有所图。” 颜君澜叹了口气,道:“只一战,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看样子,他始终是有自己的计划。” 颜汐浅摸了摸下巴,道:“眼下该怎么应对?虽然他似乎别有目的,但美人计倒也着实是良策,值得一试。” “不行!” “不行!” 颜君澜和卿晏辞几乎同时出口,两人惊诧地对视一眼。 颜汐浅被他们俩这一声吓了一跳,“喊什么?想造反?” 两人顿时哑然。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又没有真的打算去,你们俩紧张什么?”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那种事,万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明知道江明书别有用心,怎么能……” 他越说声音越沉,听得颜汐浅心里闷闷的疼。 “好了,我又没有真的去,你怎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颜汐浅轻轻的拍着少年的背,安抚道。 卿晏辞可怜兮兮的看她一眼,低声道:“那阿浅要听我的,不能擅作主张。” 这一副‘你不听我的,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颜汐浅着实是受不了,只能点头答应,“好好好,听,我听还不行吗?” 颜君澜看着卿晏辞的一波操作,心里不由得鄙夷,他这个姐夫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正僵持着,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颜汐浅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吵闹声中掺杂着一个柔柔的女声。 那声音飘进来,颜汐浅忍不住问道:“怎么军营里还有女子?” 颜君澜眸色一深,道:“我出去看看。” 颜汐浅:“我跟你一起去。” 那人立刻慌了,轻咳一声,道:“不,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瞧着颜君澜脚步都有点发飘,颜汐浅更加好奇了,“什么人啊?该不会是君澜的小情人儿吧?” 似乎是听到身后阿姐的疑问,颜君澜掀开帐幔的手颤抖了下。 卿晏辞浅笑,“大概是吧!” 颜汐浅眼珠儿一转,道:“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说罢,她拉着卿晏辞悄悄去看。 外头的几个虾兵一见颜君澜出来,立刻停止了争吵。 只见几个虾兵架着个一身军服,女扮男装的小丫头。 那丫头只瞄了一眼颜君澜,立刻把头埋得低低的。 颜君澜皱了皱眉,“程微微,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谁准你混进来的?” 少女心虚的抬起眸子,脸颊委屈的鼓囊囊,嘴里喃喃着:“干嘛这么凶嘛,人家只是想见你。” 第88章 少女情怀 她瘪着个嘴儿,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可颜君澜却并不为此妥协,冷言冷语道:“给我把她送回水宫去。” 虾兵们拖着程微微就要走,可她却死命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挣扎中,少女头上的军盔掉落在地,飘逸的长发散落开来。 “喂,别碰我头发!!!”一声刺耳的喊叫声,把左右架着她的两个虾兵都吓了一跳。 虾兵不知所措的看向颜君澜,似是在等一个发落。 颜君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虾兵们一哄而散,只剩下整理着头发的少女。 颜君澜走近她,瞧着她宝贝似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还说着:“你别看我,头发都乱了,难看死了。” 这丫头从小就视那一头秀发如性命,至今未变。 颜君澜扯着她手臂,道:“这里是军营,你当时你家后院吗?给我回去,否则的话,我就告诉你爹,让他亲自来抓你回去。” 程微微这才软了态度,哀求着:“别,你别告诉我爹,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就站在你帐子外面守着还不行吗?” 颜君澜的表情更加凝重,“我用不着你守着,回家去,军营不是你使小性子的地方。” 少女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哭什么?”颜君澜怒斥一声。 可他不知,这般一吼,程微微哭得更厉害了。 颜君澜瞠目结舌,对哭泣的女孩子完全没了办法。 正当手足无措之时,颜汐浅和卿晏辞从营帐里走出来。 她揉了揉眉心,为自己这个直男弟弟感到悲哀。 颜汐浅瞧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问道:“这是怎么了?” 颜君澜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程微微抢先告状,“阿姐,君澜欺负我。” 颜汐浅:“……” 颜君澜:“……” 卿晏辞:“……” 三人纷纷被这一声阿姐喊得傻了眼。 颜君澜更是胀红了脸,怒道:“程微微,阿姐也是你能喊的?” 小丫头却浑不在意,抹着眼泪儿,道:“反正我早晚都是要嫁给你的,你阿姐不就是我阿姐吗?我提前喊喊有什么了不得的?” 颜汐浅被这姑娘的厚脸皮给逗笑了,抬手摸了摸那姑娘的头发。 可程微微却立刻炸毛,往后躲了躲,努着唇道:“不要碰我头发。” “……” 又是个有怪癖的,这个是喜欢头发? 颜汐浅瞥了一眼身后的卿晏辞,心道:我们颜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找到的另一半都有恋物癖? 卿晏辞似是从颜汐浅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紧张地摊开双手,道:“我没藏胡萝卜。” 这么紧张,更让人怀疑了。 颜君澜冷着脸,道:“行了,别再胡闹了,赶紧回去!” 程微微一个劲儿地摇头,甚至很会找靠山地抱住了颜汐浅的手臂,“阿姐,阿姐,我求求你了,你帮我劝劝君澜,让我留下来嘛。” 颜汐浅有点犹豫,这地方确实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 那丫头似乎很会看人的脸色,一见颜汐浅有要拒绝的意思,立刻松开手臂,转而要去抱卿晏辞的手臂。 卿晏辞灵巧的一躲,让那少女扑了个空,“我不是你哥!” 不是她哥? 程微微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卿晏辞,又看一看颜汐浅,立刻明白过来,“哦,原来是姐夫啊,抱歉,认错了。” 她确然以为这男人是颜君澜的某个哥哥,毕竟他家里的哥哥可实在是太多了。 程微微悻悻的站回颜君澜身边去,撒着娇摇晃他的手臂,“你就让我留下吧,求求你了,我不会添乱的,我保证,我严格服从命令。” 她说着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颜君澜抬眉,“严格服从命令?” 少女一见有机会,立刻点头。 可下一秒,颜君澜就彻底粉碎了她的希冀,“那我命令你,现在回家去!” 程微微磨着颜君澜,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颜汐浅双手环抱,看靠在卿晏辞身上看戏。 这丫头还真是够闹腾的。 再看她那冷冷清清的弟弟,这俩人……实在是有点相配。 这件事,颜君澜是说什么也没打算松口的,直到程微微抱着他的大腿,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 实在没有法子,这女人的脸皮厚的跟铁皮似的,颜君澜终于还是答应了。 “老老实实在营帐里待着,不准乱跑,不准胡来,任何决定要先问过我的同意,得了我的允许才能做,听懂了没?”颜君澜道。 少女连连点头,“听懂了,听懂了,不过,我想给你守营帐,我就站在你门口,保证听话!” 颜君澜沉默了片刻,无奈道:“随你吧,累了就回去休息,别硬撑。” “好。” 得了这么一句类似关心的话,少女满心欢喜的捧着脸颊,浑身都散发着粉红泡泡。 颜汐浅瞧着程微微那少女春心的模样,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今年几岁了?” 程微微眉飞色舞地回答:“阿姐,我是程昱长老家的小孙女儿,我叫程微微,已经十八岁了。” “……” “十……十八岁?”颜汐浅有些惊讶。 难怪她不认得,这丫头年纪这么小? 颜汐浅尴尬的笑一笑,“你知道君澜几岁吗?” 程微微点头,如数家珍道:“我当然知道啊,君澜今年六百六十五岁,我还知道他是冬月十三的生日,还有他身高是……” 一说起颜君澜,这丫头就开始喋喋不休了。 被挂在嘴上的颜君澜皱了皱眉,“谁问你那些了?” 程微微闭了嘴,但丝毫不见热情的笑了笑。 六百六十五岁和十八岁,这个差别,好像挺大的。 这姑娘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颜汐浅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卿晏辞。 这小子现在心智也只有十九岁,和她相处,好像也挺热情的,不似年长的他,闷闷的。 莫名的,颜汐浅心里生出一点忧虑,如果他恢复了,该不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吧? “怎么了,阿浅?”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没事。” “真的?” 她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我生日是哪一日?” “腊月二十一。” 颜汐浅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年纪的卿晏辞或许还不知道这些,可偏偏……他不仅知道,还记得很清楚。 程微微笑起来,“姐夫和阿姐的感情真好,唉,要是我和君澜以后能和你们俩这么甜蜜就好了。” 她双手紧握在胸口,一副很憧憬的模样。 颜君澜无奈的横她一眼,“少做梦!” 程微微撇了撇嘴儿,喃喃道:“凶巴巴,一点都不可爱。” 黄昏时分,颜君澜命人去将江明书请了过来。 营帐中还有一位老者,江明书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问道:“这位是?” 颜君澜介绍道:“这位是南海德高望重的陈元长老,多年深居简出,如今好容易请来为我军出谋划策。” “陈元长老?” 江明书眯起了眼睛,唇边挂着笑意,“我倒是没听说,南海还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长老。” 颜君澜面上冷了冷,道:“江公子对我南海也如此熟悉?” 一听这话,江明书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南海的情况,我也不甚知晓,只是德高望重的长老,我还是略有耳闻的。可这位……陈元长老,没听说过啊。” 颜君澜轻哼一声,“陈元长老是我祖辈的长老,已经隐居多年,我都未见过几面,你如何能知晓。” 那人打起哈哈,“这倒也是,是我唐突了。” 可显然,江明书这人城府太深,心中仍有疑虑。 和陈元长老拜会的时候,趁机绊了长老一脚,又假意将人扶起,趁机去探他的脉息。 倒是水族贝类的脉搏无疑。 他还想深究,却听到颜君澜轻咳一声,“江公子?” 江明书只好松了手,道:“真是抱歉,我方才也是无心之失,还请陈元长老不要责怪。” 陈元长老捋着胡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冒失一些也是难免,无妨,无妨!” 三人对于如何攻下鲛人王宫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江明书和陈元长老都很主张智取,但一个偏向于美人计,另一个偏向于声东击西。 一直到深夜,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定论。 倒是颜君澜似乎有意偏向于陈元长老的决定,这让江明书很不满意。 从颜君澜营帐里出来的时候,江明书愤愤的将脚下的一枚石子踢飞。 那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程微微的脚腕。 疼的她立刻喊了起来。 这一声少女的喊叫倒是引起了江明书的主意。 他勾起唇角,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士兵,“小姑娘?” 程微微气得咬牙,但是想起自己答应了颜君澜的事,于是站直了身子,假装没听到他说话。 可江明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又往后瞥了瞥颜君澜的营帐,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江明书离开不久,颜君澜和陈元长老对视一眼,拉开屏风让颜汐浅和卿晏辞出来。 颜汐浅问道:“怎么样了,族长,鳞粉洒在他身上了吗?” 那陈元长老那里是什么南海长老,分明是乔装过的蝶族族长花镇山。 老族长笑了笑,“放心,他握老朽手腕的时候,老朽已经趁机将鳞粉渗入他皮肉之中。他现在无论是去哪里,都逃不过老朽的眼睛。” 颜汐浅松了口气,“当时真是吓死我了,若是君澜没有及时喊他,怕是这种作假的脉象很快就会被发现。” 花镇山从袖子里掏出三颗丸药,道:“这是追踪药丸,只要吃下这个,闭目之际便可察觉到身中鳞粉之人的所在。” 卿晏辞颔首一一分发药丸,道:“此番多谢族长出手相助。” 老头儿笑着摇头,“老朽我也没有什么挂念,唯独只身在外的迎霜让我放心不下,上神和夫人能照顾迎霜,该说感激的是老朽啊。” 一提到花迎霜,颜汐浅又想到了那件事。 她张了张嘴,想问族长些什么,可又顾及卿晏辞和颜君澜在场,她只能将话又憋了回去。 服下丸药,颜君澜望着营帐的帐幔,道:“现在,只等狐狸自己把尾巴露出来了。” 夜深人静之时,军营的营帐里鬼鬼祟祟的走出一人。 那人四下张望一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条海蛇蜿蜒着前行,却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旁人的眼中。 颜汐浅和卿晏辞一路跟着他,瞧见他从一处隐蔽的角落进入浅海,很快就钻进了鲛人王宫。 鲛人王寝殿屋顶,颜汐浅和卿晏辞匍匐着,掀开一片瓦片。 屋子里夜明珠的光亮透了出来。 海蛇幻化成江明书的模样,和另外一名年轻的男子对立着。 年轻男人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江明书毫不客气地笑了笑,翘着二郎腿在圈椅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颜君澜那小子从哪里搬出来一个老头子,真是坏我好事,说什么声东击西,差点就把颜君澜说动了。”江明书说罢,又喝了两口茶。 男人也坐下来,似乎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很冲,道:“我不是说过了,要把颜君澜的那个姐姐骗过来作人质吗?” 江明书给急躁的男人也倒了杯茶,倒是毫无波澜的说:“先喝口水,别这么暴躁,这事儿比我想像的还要难一些。” 年轻男人哪有心思喝什么茶水,胡乱的把茶杯往旁边一推,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明书笑了笑,“是啊,我还以为这个颜君澜对他那姐姐没什么感情,没想到竟然如此珍视,看样子,传言也不都是真的。” 据他探听到的消息,这位南海二公主和七皇子向来不和,姐弟二人视如水火,他还以为很容易说服颜君澜呢! 第89章 将计就计 男人拍了一巴掌桌子,道:“小小颜君澜何以为惧,凭你我二人之力,根本不在话下。可他身后还有个卿晏辞,那可是天族战神,战无不胜。如今他尚未出马,若不能牵制住他,一旦他参与其中,你我二人皆要完蛋。” 江明书轻哼一声,安抚道:“我说你,不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费尽心力把你辅佐成鲛人王,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 “你!”年轻的鲛人王似乎有些不满,但又顾虑着什么,没有说出难听的话。 鲛人王忍下了这一口气,“难不成你不怕他?” 江明书笑了笑,“怕!怎么会不怕,天族战神,我也应付不来。” 鲛人王一听这话,更加着急起来,“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江明书悠哉游哉地喝着茶,道:“先别着急,让我仔细想一想。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怀疑。” “怀疑什么?” 那人放下茶杯,道:“既然卿晏辞已经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为什么一直不出手?” 屋顶上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忧虑,该不会被这个江明书看出了端倪吧? 眼下他们顾及着卿晏辞的实力,才从中施展阴谋诡计。 若是被他们知晓了卿晏辞现在的处境,怕是会一鼓作气,击溃南海。 鲛人王轻哼一声,道:“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喽啰了。他是天族战神,一人调派千军万马,连凶恶的魔族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只是小小的一方鲛人和海蛇。” 江明书却没有同意他的观点,只是摸着下巴思索着。 倒是沉不住气的鲛人王按住他的手臂,道:“他不是池中之物,绝不能等闲视之,若是不能把他夫人抓来,我们必败无疑。” 或许是鲛人王的喋喋不休,又或者是江明书心中也有忌惮,那张笑里藏刀的面容终于有了改变。 江明书皱着眉拂开鲛人王的手,道:“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来提醒。” 鲛人王对他的桀骜似有不满,可也只能听命于他。 江明书喝了好一会儿的茶,突然开口,“明日你把要搜罗美人的消息传出去,再派个人与我接应,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老头儿杀了送过来,你把尸体处理掉,对外宣称陈元长老投诚了。” 鲛人王一惊,“这有什么用?” 江明书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蠢货,这样一来,那老头的所有对策,颜君澜都不敢再用,也只能孤注一掷听我的了。为今之计,要先把那个女人骗过来,其余的……便都在我们计算之中了。” “可,若是对方不上套,怎么办?” 江明书眯起眼睛,道:“若真是如此,也只有孤注一掷了。我始终觉得,卿晏辞不出手,其中必有不能出手的缘由。说不定,是我们顾虑的太多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跟着江明书返回南海军营时,天已经泛白了。 两人将听到的对话一一地说给颜君澜听。 颜君澜听后,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下糟了,若是江明书的计划没有结果,这两人恐怕会硬碰硬。” 颜汐浅也是一脸愁容,“正是这个道理,如今我们的情况和当初一样,鲛人和海蛇族打从一开始就在江明书的算计之中。” “假意投诚,骗取我的信任,再借机攻打鲛人族,杀死鲛人王,新王又在他的掌控之下。如今两方联合,我们怕是只能做困兽之斗。”颜君澜来回踱着步,足可见他的慌乱。 一直沉默不语的卿晏辞突然开口,“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颜汐浅一怔,连忙追问:“快说。” 少年道:“如今南海的兵力和鲛人族相差不大,海蛇族算是其中最大的危害,若是能先瓦解江明书的阵营,自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这狡猾的海蛇,阴险非常,要做到瓦解他的阵营谈何容易?”颜汐浅叹了口气。 即便如今海蛇族就栖居在南海的军营之中,可一旦动起干戈,鲛人王便会隔岸观火,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无论是进是退,都难如登天。 卿晏辞:“如果,在他以为胜券优渥的时候呢?” “怎么说?” 卿晏辞继续道:“我们干脆将计就计,然后……” 天亮之后,鲛人王广纳美人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江明书也按照计划,往陈元长老的营帐去。 他躲在暗处,注意着营帐的动向,只待那老头儿周围无人,他便将其杀死。 突然,一个虾兵进了陈元长老的营帐,不多时便出来了。 同时出来的还有陈元长老。 花镇山很快就察觉到了躲在一旁的江明书,故意用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自己去七皇子的营帐便是,你先去叫江明书公子吧!” 一听这话,江明书自然不敢在这时候动手,只能灰溜溜的赶回自己营帐,等候虾兵来传唤。 果不其然,他刚坐下没多久,虾兵便到了。 江明书跟随虾兵到了颜君澜的营帐,瞧见陈元长老已经在了。 他故作惊讶,“陈元长老也来了?” 老头儿笑着点一点头,“江公子,老朽还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心思缜密。” 江明书心里有鬼,自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警惕起来,“陈元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颜君澜将一封线报交给江明书,道:“果然不出江公子所料,如今战事未稳,新王便迫不及待地搜罗美人,如此昏庸,要拿下鲛人族指日可待。” 江明书心中一喜,“七皇子的意思是……要采纳我的建议?” 颜君澜点一点头,道:“美人计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美人不能是我阿姐,至于人选,我另有打算。” 一听这话,江明书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皱眉道:“可是,这里应外合,最要紧的就是内应,若是二公主不去,其他人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颜君澜思索了许久,道:“阿姐可以去,但不能作为应选的美人,只让她扮成美人的侍女便是。这样一来保全了我阿姐的清白,二来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江明书自然不会在意颜汐浅是什么身份前去,只要能让她进入鲛人王宫,想对她下手便有可乘之机。 他一拍脑袋,道:“是我思虑不周,如今晏辞上神还在军中,如此这般再好不过。” 陈元长老道:“事不宜迟,这事还需尽早办了,最为妥帖。” 颜君澜颔首,“我稍后便命人去族中挑选美人,明日一早便按照计划进行。江公子,你看如何?” 江明书连忙道:“再好不过。” 离开了颜君澜的营帐,江明书便立刻前去和鲛人王派来的人会和,让人通知鲛人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鱼儿已经上钩了。 午后,颜汐浅的营帐里乱成一片。 卿晏辞看着自己腰间的几条绑带,问道:“阿浅,你到底会不会穿这个?我怎么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颜汐浅打量了一番,瞧见少年胸口露出一大片,裙子歪七扭八的缠在卿晏辞身上。 她尴尬的笑了笑,道:“谁知道君澜从哪里弄来的衣裳,这么复杂,我也没穿过。” 说着,她便去扯少年腰间的绑带,道:“这里好像系错了,我重新系。” “疼!”卿晏辞惊呼一声。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方才想扯开绑带,不小心拉紧了。 好容易松开了绑带,颜汐浅揉着他的腰,“没事吧?还疼吗?” 少年嗯了一声,“再揉揉。” 他舒服的眯着眼睛,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儿,俨然是故意的。 颜汐浅倒也耐着性子,继续给他揉捏,“有这么舒服吗?” 卿晏辞点了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小声道:“还有点疼。” 揉了好一阵儿,少年才让她继续折腾自己。 卿晏辞看着自己身上乱糟糟的衣裳,心里不由得暗叹,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让阿浅帮自己穿衣裳。 可这些女子的衣物,实在是复杂极了,他总不能……找别人来。 良久良久,颜汐浅都累的冒汗了,可算是把衣裳给他穿好了。 她满意的打量着卿晏辞这一身,道:“把你那条长裤换下来,穿这个。” 都是素白的裤子,但男子的衣裤不免要比女子的宽一些,他比了比那条裤子,“好像有点短。” 颜汐浅也注意到了,短的不是一点点。 她叹了口气,愤愤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都怪你,长那么高做什么?” 话一出口,颜汐浅突然想起了某个人,眸子顿时一暗。 卿晏辞难为情的躲了躲,瞧见她出神,问道:“怎么了?” 颜汐浅回神,摇头道:“没事,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要扮成女人的模样。” 少年垂下眸子,低声道:“我也不想的。” 颜汐浅一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讪讪的笑道:“我不是说你。” 卿晏辞还想问她,那她说的是谁。 又被她打断,“族长给你的缩骨化形丸药,你先吃了,等下就能穿上了。” “哦。”少年乖顺的拿起桌子上的药丸儿吃了下去,颜汐浅用灵力辅助。 卿晏辞呜咽一声,皱紧了眉头。 颜汐浅惊呼,“怎么了?会痛吗?” 少年强忍着摇了摇头,“没有很痛,你继续吧,药都吃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这话在理,颜汐浅只能继续给他输送灵力,辅助灵药快速发挥作用。 卿晏辞的身体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原本高挑的身形,很快就变得和颜汐浅一般高了。 方才还有些紧绷的衣裳,此时此刻在他身上十分合适。 少年脖颈间的喉结被隐匿了去,原本就有几分俊秀的面容更柔和了几分。 等到卿晏辞周身的疼痛散去,他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一睁眼,瞧见的便是颜汐浅那张震惊的面容。 卿晏辞有点慌乱,“很奇怪吗?” 话一出口,便是娇滴滴的声音。 这可把卿晏辞吓坏了,轻咳了几声,仍旧是那般娇娇软软的。 “……” 他干脆不说话了。 颜汐浅倒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你方才说什么?” 少年,不,应该说是小美人儿。 小美人儿脸红红的,把视线撇开,不理她。 难得颜汐浅有和卿晏辞视线齐平的时候,她欢欢喜喜的搂着他肩膀,趁人不备,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卿晏辞急了,“你,欺负我?” 声音软软糯糯,表情可可爱爱。 颜汐浅越发喜欢了。 她抱着卿晏辞不撒手,兴奋的蹦了两下,“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这个身高刚刚好嘛,抱着也顺手。” 卿晏辞斜眸看瞥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说:“你果然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 颜汐浅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笑道:“我哪有,我就只喜欢你。” 小美人儿脸上不屑,眸子里却难掩欢喜,别别扭扭的问:“那……我和花迎霜,谁更漂亮?” 连吃醋都这么可爱,颜汐浅的心简直都要萌化了。 她连声道:“当然是你,你最漂亮,和谁比,你都最漂亮。” 颜汐浅搂着他的腰,赶鸭子上架似的把人抵在屏风上,“小美人儿,再给我亲亲。” 卿晏辞拍开她的手,“流氓!” 颜汐浅轻咳了几声,故意粗着嗓子说:“这个,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卿晏辞被她逗笑了,凤眸含着笑意,格外风情。 纤长的手指戳了下颜汐浅的脑门儿,无奈道:“过足瘾了吧?” 颜汐浅这才松开他,笑道:“我想这么做好久了,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可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 卿晏辞拎起屏风上搭着的长裤,正要换上,忽地想起了什么,回眸看去。 果然,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阿浅!”他出声提醒。 分明是告诫,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成了撒娇。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颜汐浅笑得像个痴汉,“你换嘛,我就是有点好奇,你现在……那个还在不在了?” 第90章 鲛珠与海珠 卿晏辞脸红了个彻底,愤愤的看她。 那人这才见好就收,灰溜溜的绕到屏风的另一侧,“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嘛,我不看,不看就是了。” 别说她好奇,连卿晏辞自己都有点好奇。 他惊慌失措地瞥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为了防止颜汐浅偷看,卿晏辞还是用法术迅速更换了下来。 刚换好,外面传来敲门声,营帐的软门帐幔被敲得泛起波纹。 “阿姐,好了吗?” 是颜君澜! 颜汐浅瞧见卿晏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这才让颜君澜进来。 一进门,颜君澜只看了卿晏辞一眼,便惊住了。 颜汐浅笑说:“怎么样,晏辞是不是很漂亮?” 说实在的,一个大男人被夸赞漂亮,卿晏辞着实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被自己的媳妇儿像别的男人夸赞。 即便那个男人是她弟弟,卿晏辞也觉得别扭极了。 颜君澜沉默了一瞬,最后在颜汐浅热切的目光中,只能说:“姐夫还真是……男女皆宜。” 卿晏辞:“……” 这是什么鬼话? 颜汐浅给卿晏辞打扮一番,便让颜君澜带着她去见江明书。 不得不说,卿晏辞心里是忐忑的。 倒不是因为见江明书忐忑,而是他现在的状态,见任何人都觉得心里慌慌的。 江明书还没到,蝶族族长倒是先来了。 他绕着卿晏辞转了一圈儿,感叹道:“上神还真是……貌美如花。” 卿晏辞心里只有两个字,‘闭嘴!’ 可他说不出口,唯恐自己那娇娇弱弱的嗓音,让他更丢脸。 他余光往颜君澜营帐的屏风看了一眼,一想到颜汐浅就在那后面,等着看热闹,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片刻,江明书到了。 一进帐子,便被卿晏辞吸引了视线。 江明书自认这辈子见过的美人无数,可美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那少女含羞带臊的垂着眸子,双手无措的交叠在一起。 幸得颜君澜出声提醒,“江公子,我族中这美人生的如何?” 江明书回了回神,道:“妙,妙不可言。” 他缓步踱到卿晏辞身前,轻佻的笑道:“姑娘,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卿晏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这姑娘生的实在是美,让人瞧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美。 可江明书欣赏美人儿的时候,卿晏辞却十分遭罪。 他没仔细瞧过江明书这张脸。 海蛇一族向来容貌丑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即便是卿晏辞这样一个从来不注重外在的人,此刻看着江明书那张往左歪的脸也有点讨厌。 尤其是,这男人唇边长了一颗豆子大的媒婆痣,上头还有一根乌黑的毛发。 卿晏辞本就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即便如今以女相示人,也足可见他眉宇间的冷清。 没有脾气的女人,即便再怎么漂亮,总归是少了点儿什么意味儿。 越是如他这般冷清的性子,配上这倾国倾城的容貌,才更是吸引男子。 江明书看了他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收回了视线,不再盯着他。 这女人像是能勾人魂魄似的,连他这般城府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江明书心里有些顾虑,那鲛人王是个蠢货,若是真被这女人给迷住了,怕是不得了。 他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这女人和鲛人王见面。 江明书拍了拍手掌,道:“这美人儿还真是不同凡响,连我瞧了都忍不住心神荡漾,看样子,七皇子这一回是万无一失了。” 颜君澜笑了笑,“那就……借江公子吉言了,要将鸢鸢送去鲛人族,少不了江公子的帮忙。” “好说,好说。” 商议作罢,江明书和陈元长老便退下了。 当夜,颜君澜将这位‘鸢鸢’姑娘安置在颜汐浅营帐的隔壁。 这倒是合了鸢鸢姑娘的心意,生怕夜里有人趁机偷袭,他吃不消呢! 可颜汐浅怎么可能让他真的一个人睡在隔壁,趁着夜色便悄悄地溜了进去。 卿晏辞刚躺下不久,便听到外面一阵风吹草动。 他暗暗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谁让你进来的?” 颜汐浅一言不发的钻进他被窝里,贴着他心口嗅着他身上的冷香味。 说来也怪了,素日里,他身上的冷香淡淡的,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如今倒是比以往更浓烈了几分。 都说女儿香,看样子还真是有理! “你好香啊,晏辞。”她将脸埋在他颈窝里,黏黏乎乎的说。 他实在是难为情,“别说了,丢脸死了。” 到底是十九岁的少年,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稀疏平常? 颜汐浅自是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倒是没有如白日里那般胡闹,只是窝在他怀里。 她轻声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什么?”少年怔愣了下。 颜汐浅抬起头,亲了亲他下巴,“我说我好喜欢你,你这样才不丢脸,我爱死了。” 少年唇角不自觉翘起,抱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突然,怀里那人身子一僵。 卿晏辞还没张口问她怎么了,嘴巴已经被她捂住了。 颜汐浅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是江明书,他就在外面。” 卿晏辞也闭了闭眼睛,果然察觉到江明书鬼鬼祟祟的在帐外来来回回。 颜汐浅蹑手蹑脚地翻身下榻,躲在营帐的软门边。 门外那人悄悄掀开帐幔的一角,颜汐浅身子往后一仰,在江明书脑袋钻进来的刹那,隐身穿过帐子。 颜汐浅瞧见江明书撅着屁股快要爬进去了,她一把抓住被支撑起来的帐子,猛地往下拉扯。 支撑的横柱顿时断裂开来,直挺挺的砸在江明书腰间。 江明书痛呼出声,卧榻上的卿晏辞闻声喊道:“是谁在那里?” 颜汐浅勾了勾唇,立刻回到隔壁自己的营帐中。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沾了鳞粉的江明书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外面冒出星星点点的光亮,隐约有巡逻守卫的声音传来,闹哄哄的。 声响一直闹了很久,颜汐浅靠在营帐的软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鸢鸢姑娘,横梁已经修好了。” 卿晏辞软软地说道:“有劳几位了,多谢。” 守卫们被这般标志的美人儿,如此温声细语的道谢,一个个脸都红红的,纷纷称小事不足挂齿。 等到美人儿进了营帐,守卫们贴心的给她合上软门,“鸢鸢姑娘放心休息,我们兄弟几个就在附近巡逻,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喊我们来。” “好。”少女温吞地说。 不多时,颜汐浅的帐幔被人掀开,小美人儿走了进来。 颜汐浅笑了笑,“怎么弄了这么久?” “还不是你扯得太过用力,横梁断的厉害,修了很久。”卿晏辞回答。 那个时候,颜汐浅也是着实被气到了。 该死的江明书,竟然敢惦记她的人,若非他出了事会挑起事端,颜汐浅一定把他打成残废。 诚然,颜汐浅是不愿承认自己吃醋了的,只是轻咳一声,不言语了。 卿晏辞并未多想,只说:“真是古怪,这么晚了,江明书来做什么?”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谁知道,说不准要对你欲行不轨。” 卿晏辞无奈叹了口气,道:“还好你发现的及时,若是被他发现我们俩躺在一块儿,怕是计划要败露了。” 颜汐浅:“不过,有了这一次教训,他应该不敢再过来了。你今晚还是睡在这里好了,省的再出什么事。” 卿晏辞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帐子是颜汐浅和天族战神的营帐,即便是江明书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往这里闯。 这一夜,颜汐浅和卿晏辞都没有睡,时时刻刻注意着江明书那边的动向,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天刚亮,卿晏辞就回到隔壁的营帐里去,等候着颜君澜召见。 江明书歪歪扭扭的走进颜君澜营帐的时候,颜汐浅憋不住想笑。 看样子昨晚伤得不轻。 颜君澜和卿晏辞倒是十分刻板,脸上没有半点儿痕迹。 尤其是颜君澜,甚至有些愁容,道:“江公子这是怎么了?” 江明书哪里敢承认自己昨晚偷鸡摸狗不成,反倒栽了个跟头? 他讪讪的笑道:“我这……昨晚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颜汐浅那一下力道极重,就算没把他骨头打断,怕是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也难为江明书,真是一腔热血和抱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脊骨! 颜君澜又转头对卿晏辞说:“听闻昨晚鸢鸢姑娘那边也出了点事?” 卿晏辞娇娇弱弱的说:“是我营帐门前的横梁,突然断掉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人闯进来,可吓坏我了。” 他又补充说:“已经修好了的,殿下不必忧心。” 眼见着事情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去,江明书眼里闪过一丝松懈。 颜君澜有些担忧,“江公子受了伤,送鸢鸢去鲛人王宫的事情,要不要往后拖一拖?” 江明书虽然想杀了鸢鸢,却没有得手。 可也不希望这事儿一拖再拖。 若是颜君澜突然临时反悔,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计。 反正这个鸢鸢姑娘瞧着娇弱,也不是个厉害的人物,到时候若是鲛人王真瞧上了,干脆就让他收了这女人。 只要这女人不破坏他的计划,一切都好商量。 江明书连忙道:“这点小伤,七皇子殿下不必担忧,我身子无碍,若是耽误了南海的大事,这罪过,我可担待不起。” 颜君澜似有犹疑,但还是答应下来。 江明书早就让鲛人王去岸上搜罗美人,他便将这个消息告知颜君澜,趁机将鸢鸢和颜汐浅送上门去。 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 毕竟,卿晏辞这样的绝色美人不是哪里都能找得到的。 不过小半日,在鲛人军队一瞧见卿晏辞的时候,便将人和丫头一并带走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被直接送进了鲛人王宫的一处院落。 那院落几乎倒也算不上铜墙铁壁,她也留心过,门外有十六名鲛人侍卫守着。 看样子,他们不打算硬碰硬的。 颜汐浅是南海最有天分的,年少便出类拔萃,能入天宫朝拜,如今更是位及神女。 即便是她如今身处在鲛人王宫,想要离开也不是难事。 是以,江明书和鲛人王或许打算对她下点儿阴招儿。 颜汐浅在寝殿里打量了一番,瞧见墙上一排一排用珍珠堆砌而成的画作,道:“鲛人一族就数珍珠最不值钱,掉两滴眼泪就能得到。” 卿晏辞点点头,“听说海蚌的珍珠最为难得,阿浅也有珍珠?” 这话可真是问住了颜汐浅,她别扭的挠了挠头,连忙转移话题,“你看这个,画上画的美人,真好看。” 卿晏辞自然意识到了她的回避,又联想到她那般怕疼,想必应该是没有珍珠的。 身侧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颜汐浅想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也没办法。 她转过头来,有点心虚,道:“你就这么想要珍珠?” 卿晏辞一惊,有些诧异,她怎么会这么想? 颜汐浅瘪了瘪嘴儿,道:“臭男人,我就知道你想要珍珠,给你给你,我给你养一颗就是了。反正你也不心疼我,疼死我算了。” 她闷闷的坐在一边,卿晏辞走过去坐下,覆着她的手,“我没说要。” 颜汐浅偏过头,闹脾气似的说:“你不想要?” “想!” 颜汐浅:“……” 臭男人,她气呼呼地甩开卿晏辞的手,不理他。 卿晏辞笑了笑,“你若是有,我想要一颗留作纪念,你若是没有,我也不要你那般辛苦。” 这话说得颜汐浅心里有点愧疚,“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只是……”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没心没肺,别人都能为喜欢的人吃的苦,偏生我吃不得,你心里肯定觉得我不用心。” “我没有这么想。” 他眼神那么坚定,颜汐浅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他越是如此,自己这心里越是觉得有点亏欠他。 第91章 美人吃醋 颜汐浅咬了咬牙,心想:算了,豁出去了,不就是一颗珍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正在此时,突然来了几个侍女。 侍女们一盘一盘的点心送进来。 为首的侍女道:“两位姑娘在,这些糕点是陛下亲自命人做了送来的,都是我们鲛人族最受欢迎的糕点,两位尝一尝,看看喜不喜欢。” 卿晏辞慢条斯理的说:“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为难。 颜汐浅牙尖嘴利的开口,“怎么,我家小姐说让你们下去,你们没听到吗?我们小姐可是要成为陛下的人,这还没进门儿呢,你们就如此怠慢?” 侍女们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颜汐浅心虚,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分了。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好再换一副面孔,颜汐浅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还不赶紧出去?” 侍女们不知所措,俨然是得到了命令,要亲眼看着颜汐浅和卿晏辞吃下这些糕点才行。 为首的侍女道:“两位姑娘,我们陛下是怕两位在这里不习惯,命令我们时时刻刻守着,若是姑娘们有什么需要,也好及时满足不是?” 颜汐浅双手环抱,“我家小姐有我一个丫头就够了,你们在这儿算怎么回事,想抢我的饭碗不成?” 这狗仗人势的小丫头,真是被颜汐浅学了个十成十,把那几个侍女吼的一愣一愣的。 侍女们没了法子,只好先退下去向鲛人王禀报。 瞧见几人都出去了,颜汐浅这才松懈了下来。 卿晏辞忍不住掩唇低笑,“没想到阿浅居然还有这么凶悍的时候。” 颜汐浅斜了他一眼,心道:那是你现在没有记忆,若是等你想起来自己那三百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就不会觉得现在算得上是凶悍! 可转念一想,颜汐浅又有一点担心,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本性恶劣,会不会有所失望? “怎么一直盯着我?”卿晏辞问道。 颜汐浅收回视线,别别扭扭的说道:“我一直这么凶的,你可不要……不要把我想的太完美了。” 卿晏辞笑而不语。 为了不让人起疑,颜汐浅捏碎了几块糕点,埋在窗边的花盆里。 良久,侍女们又进来了,说是要给卿晏辞沐浴梳洗。 为首的侍女看了一眼桌子上少了几块的糕点,表情有些难掩的欢喜。 眼见着浴桶和热水被一趟一趟送进来,颜汐浅又嚷嚷起来,“我家小姐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有别人在,你们都出去,我自己伺候小姐就是了。” 大约是发现糕点少了,几人也算是能交差,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颜汐浅瞧着那清澈见底的温水,道:“这里面该不会也放了什么东西吧?” 卿晏辞道:“瞧他们那般轻易的就走了,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尽管如此,颜汐浅还是道:“不管有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不要随意触碰的好。” 卿晏辞点头同意,手指在浴桶的上空画了个圈儿,顿时便化出簌簌地灰尘,落在水中。 方才还清澈的水,顿时有点浑浊了。 颜汐浅笑了笑,“你倒想得周全。” 说罢,她从墙上的画作里扣下几颗珍珠扔进水里。 在灵力的驱使下,珍珠在水中上下跳动,溅出了不少水花。 水声淅淅沥沥,还真像是有人在洗澡。 颜汐浅看着那几颗珍珠此起彼伏,道:“等仗打完了,给我刷刷蚌壳吧!” “嗯?”卿晏辞一惊。 颜汐浅轻哼一声,“以前你每次打仗回来,都会给我刷蚌壳洗脚的,仔细想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刷过了。” 上一次,还是他和魔族一战的几年前。 卿晏辞眸子柔柔的,“好。” 入夜,鲛人王来了。 那年轻男人,颜汐浅和卿晏辞都曾见过。 模样生的魁梧,可表情却是憨憨的,看着有点不很聪明的样子,难怪那般容易被江明书拿捏。 男人一见卿晏辞,一双乌黑的熊眼都看直了。 也难怪,美人如斯,怎么可能扛得住? 卿晏辞着实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看,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男的。 他垂着眸子,躲避那人的视线。 殊不知,自己的这些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青涩和害羞。 男人瞧了越发喜欢,呆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颜汐浅不合时宜的轻咳了一声,那男人这才收回视线。 男人黝黑的脸有点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鸢……鸢鸢姑娘,是吗?” 卿晏辞轻声嗯了一声。 男人又道:“我……名唤严苍,鸢鸢姑娘真是……真是绝色。” 严苍痴汉似的瞧卿晏辞,瞧地颜汐浅心里很不舒服。 她算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卿晏辞会不满她和姑娘们一起玩儿。 如今瞧见这般色胆包天的男人盯着她夫君,她也气得够呛! 若不是情况特殊,颜汐浅定是要揍这人一顿的,不,连同江明书,两人一起揍! 卿晏辞端庄自持,道:“陛下的名讳,我叫不得。” 严苍傻呵呵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叫不得的,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说罢,严苍抬起头来,对上了颜汐浅的眸子,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鸢鸢姑娘的美貌迷住了,差点忘了正经事。 严苍收起脸上的羞怯,正了正神色,道:“你是鸢鸢姑娘的侍女?” 颜汐浅俯身行礼,道:“是,陛下,奴婢名唤西西。” 严苍板着脸道:“本王要陪你家小姐吃晚饭,你去外面,跟其他侍女一起用饭吧!”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卿晏辞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可以应付。 也没有反驳的余地,颜汐浅只能应下,出去了。 瞧见房门关上,严苍的神情才松懈了几分。 卿晏辞道:“陛下不是要用饭吗?方才已经摆好了。” 严苍回神,笑呵呵的随着美人落座。 虽然严苍对卿晏辞动了心思,但这人呆呆傻傻倒也做不出什么不成体统的事情来,只是一脸痴笑的盯着卿晏辞瞧。 卿晏辞羞怯的笑着给他夹菜。 严苍倒也存了个心眼儿,毕竟这鸢鸢姑娘是南海送来的人,江明书又再三叮嘱过他,他自然不敢懈怠。 他没有吃卿晏辞夹过来的菜,反而给他夹了几块,以作试探。 卿晏辞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趁着擦嘴的时候,将菜吐掉。 以为他吃下去的严苍理所当然的相信了菜里没什么问题,也就吃了几口。 一顿饭下来,卿晏辞没吃多少,严苍问他,“是不是这些菜不合姑娘的胃口?” 他摇摇头,道:“也不是,方才贪嘴,多吃了几口糕点,如今还不觉得饿。” 听他这么说,严苍心里甚是欢喜,问道:“你和那个西西都吃了?” 话一出口,这个榆木脑袋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很有问题,于是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听说姑娘家最爱吃这些,我怕照顾不周。” 卿晏辞并不疑问,只道:“不会,我和西西感情很好,她吃的比我还多,说是很喜欢呢。” 严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是欢喜,道:“既然两位姑娘喜欢,我明日再叫人送过来。” 卿晏辞嫣然一笑,“那就有劳陛下了。” 他声音原就被族长的药丸变得娇娇柔柔的,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更是软得不像话。 如此婉转动听,简直听得严苍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再过两日,等药效发作了,他就把伪装成侍女的颜汐浅拿下。 到时候,这鸢鸢姑娘,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陛下在想什么?”卿晏辞问。 严苍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来,道:“时辰不早了,我夜里还有公事要处理,鸢鸢姑娘早些休息。” 正要离开,卿晏辞突然开口,“陛下明日还来看我吗?” 被小美人儿如此问话,严苍哪里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等严苍走远了,颜汐浅才回来。 一进门,她便将窗台上的花盆搬下来,薅出里面的花草,大吐特吐起来。 方才是和一种侍女们一起用的饭,那一双双眼睛,明里暗里的都在盯着她,她自然不能不吃。 人数太多,她又没办法当场吐掉,只能隐忍着回来。 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颜汐浅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卿晏辞给她倒了茶水,让她漱漱口,而后轻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 “让阿浅受苦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冲他勾起一抹笑,“这算什么,你怎么样?严苍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头,“没有,他吃了菜,应该也没有起疑。” 颜汐浅靠在他肩头,道:“那就好,他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吃东西,想必药量下的很浅,不容易被人察觉。如此一来,正好给了我们时间。” “嗯。” 夜里,江明书又来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仍旧躲在屋顶偷听两人对话。 严苍洋洋得意的向江明书汇报自己的进展,“那女人已经吃下去了,早知如此容易,干脆剂量下的大一些,也好尽快让那女人丧失灵力。” 江明书冷哼一声,“你这蠢货,真是天真,若是剂量太大容易被察觉。” 严苍却道:“她察觉了又如何?等她察觉过来,想吐也吐不出了,还不是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他脑袋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你傻了?你别看她那样,毕竟是神女之躯,若是强行冲散体内的药剂,说不准会不会恢复。更别说,就算她没办法恢复,一旦察觉到那般强烈的变化,说不定会自尽。这女人要是死了,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反而会引火烧身。” 听江明书说得很有道理,严苍也就不再反驳了。 “事到如今,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江明书轻笑道:“这几日,你多戒备一些,二公主应该会和南海联系,你不要完全切断,从中检查一番,若是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消息,再将信件毁掉。” 严苍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严苍便又来陪着鸢鸢姑娘吃了饭。 饭后,严苍要离开,鸢鸢便依依不舍地想随他一起去处理公务。 严苍有些犹疑,一个鸢鸢姑娘倒也没什么,只是…… 他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身上,唯恐颜汐浅趁机做些什么。 虽然江明书说过,眼下颜汐浅不会轻举妄动,若是他死了,他的兄弟们继任,和南海一战也在所难免。 相比之下,鲛人的军队才是颜汐浅最忌惮的,至于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虽是如此,让颜汐浅趁机调查鲛人族的情况,对严苍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见严苍心存疑虑,卿晏辞干脆道:“陛下为何一直看着西西?” 严苍一惊,慌乱道:“哪有?” 卿晏辞故作愠怒地轻哼一声,“陛下好像很在意西西地样子,难不成……陛下觉得西西比我更合心意?” 一听这话,严苍心里难免生出喜悦。 这小美人儿似乎是吃醋呢。 他喜上眉梢,道:“这是哪里的话,西西如何能和鸢鸢姑娘相提并论,本王这心里自然是只有鸢鸢姑娘的。” 美人儿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陛下只带我一人贴身侍奉着,不准让西西跟着,好是不好?” 严苍原本就忌惮着颜汐浅,听了鸢鸢姑娘这话,正合心意,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好,鸢鸢姑娘说什么都是好的。” 严苍带着卿晏辞离开,颜汐浅还一直盯着那扇房门。 该死,这小子怎么这么会讨人欢心? 她都没享受过那般娇滴滴的哄骗,竟被旁人抢先了! 这一整日,严苍去哪里,卿晏辞都跟着,凤眸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似怕他被人抢走了似的。 严苍很是受用,觉得这美人儿定然是心悦于他。 天黑之后,严苍把卿晏辞送了回去。 两人一起用了餐,临分别时,卿晏辞还故作依依不舍地模样,看得严苍很想把人扛回寝殿就地正法。 第92章 不忍心报复 颜汐浅正好吃完饭回来,把他那神情瞧了个清楚,心里顿时酸起来。 等到严苍走了,卿晏辞才收起姿态,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 他踱到颜汐浅面前,道:“我今日跟了他一日,累坏了,阿浅帮我揉揉肩膀,好不好?” 颜汐浅并没有理睬他,他这才察觉多不对劲,试探性地唤她,“阿浅?” 那人不仅没说话,反而头一歪,躺倒在卧榻上,背对着他。 卿晏辞坐在她身边,小声问:“生气了?” “……” 看样子是生气了! 卿晏辞从背后贴上来,“为什么生气?” 颜汐浅轻哼一声,“挺会撒娇的嘛,对这个男人撒娇,你也不嫌恶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卿晏辞勾着唇,笑道:“是很恶心,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 事实确然如此,可颜汐浅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每次,自己对他有点什么歪心思,他反应可大了,不似这般软糯可欺,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模样。 颜汐浅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可心里还是生气。 卿晏辞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温声细语,“阿浅,别不理我好不好?” 颜汐浅最是吃这一套,以柔克刚,最是能拿捏得她半点儿脾气都没有。 听着卿晏辞委屈的话儿,她心里顿时柔软了几分,也舍不得让他难过。 “懒得跟你计较。”她说。 卿晏辞贴着她后颈亲了一口,“转过身来嘛。” 颜汐浅犹豫片刻,还是转过了身,和他面对面。 他说:“阿浅,这算是吃我的醋吗?” 颜汐浅当然不愿承认,可少年那双深情的凤眼,像是勾着她魂儿似的,逼迫她点了头。 那人嫣然笑了起来。 颜汐浅顿时炸毛了,“你笑什么?” 卿晏辞笑意不减,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很高兴,难得也有阿浅吃我的醋的时候。” 颜汐浅不轻不重的在他胸口锤了一拳,“故意气我,是不是?” 那人连忙摇头,“我怎么舍得。” 颜汐浅撇了撇嘴儿,“谁知道你,心眼儿那么多,说不准是借机报复我。” “报复你什么?” 颜汐浅理直气壮地说:“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我和迎……” 一提到花迎霜,颜汐浅顿时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她心里一紧,想着卿晏辞这小子还真是眼光毒辣。 从前她和孟云,染星走得近,他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偏偏对花迎霜有诸多敌意。 若是被他知道了花迎霜的真实身份,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颜汐浅不知道花迎霜隐瞒的缘故,也不想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因而不敢在卿晏辞面前提她。 卿晏辞见她住了嘴,又道:“阿浅和花迎霜是走的太近了,比我这样过分多了。虽然我很生气,但也没想过要报复。再者说,我也不忍心报复。” 胡扯! 颜汐浅才不信他,但方才那点子醋意被花迎霜彻底打散了,也就不再追究了。 说回正经事,“你今日把他的习惯摸透了没?” 卿晏辞点点头,“差不多了,明日最好再跟他一日,我还需要了解一些细节,江明书是个狡猾的家伙,若是被他看出端倪就糟糕了。” “没被他看出什么来吧?” 卿晏辞道:“应该没有,毕竟我不是最要紧的防备对象,他只当我是个寻常的水族女子,并没有太多戒备。” 颜汐浅嗯了一声,“还是你想得周全,有我这个靶子,他们很容易疏忽掉你。” 那人笑了笑,道:“要是觉得我有功的话,还不如给点奖励来得实在。” 听了这话,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不是不让我亲你吗?之前防我跟防贼似的,现在又肯了?” 卿晏辞却道:“我不是防你,我只是……” 他顿了顿。 颜汐浅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你看我的眼神都是玩味,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丢脸死了,你和我亲热,又只是故意欺负我。” 他说的不假,颜汐浅顿时心虚了起来。 心里虽然自知理亏,可她嘴上却不放过,“我哪有欺负你,再说了,你人都是我的了,我对你有点好奇,有什么丢脸的?” “况且,我也没有太过分。” 卿晏辞笑了起来,“所以……要亲吗?” 颜汐浅轻哼一声,“为什么不亲?我今日饶不了你。” 两人亲得迷迷糊糊之际,总是颜汐浅第一个求饶的。 她求饶的方式也很霸道,每次都会下意识咬卿晏辞的嘴唇。 而这一次,在她贝齿没落下来之前,卿晏辞就匆匆的和她分开了。 他半眯着凤眸,脸颊红红的,“今日不要咬我了,会被发现的。” 说来也是,两个大姑娘在一个屋里睡了一宿,其中一个嘴唇肿了,实在是惹人怀疑。 颜汐浅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脖颈间。 一连三日,颜汐浅每日都会给南海传书信,即便知晓这些书信会被鲛人王严苍和江明书检查,她还是每日要写,唯恐让两人起疑。 自然,信中的内容也无非是报告鲛人王宫里的守卫人数,巡逻次数等等。 严苍会将书信上的大量减少一番,再传递出去。 经过这几日,卿晏辞已经把严苍的一应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而严苍和江明书那边也已经准备着对颜汐浅下手了。 这几日的药物剂量增大了不少,颜汐浅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入夜,严苍将大量军队调派到颜汐浅和卿晏辞居住的院落,将整个院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们这边准备动手,颜汐浅和卿晏辞也早就等候着这个机会了。 饭桌上,严苍没有将颜汐浅叫出去,而是让她留下来侍奉用饭。 颜汐浅这等公主派头,哪里真的伺候过旁人,也只能依葫芦画瓢。 严苍趁着颜汐浅从他身边经过之时,眸子一深,猛然挥出一掌,往颜汐浅后颈劈上去。 颜汐浅眸子一紧,手臂骤然抬起,宛如钢筋铁骨,反手挡住了他劈下来的手刀。 第93章 尽在掌握 这时,严苍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灵力空虚,眸子骤然睁大,惊诧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指着卿晏辞道:“你……你在菜里放了什么?” 卿晏辞浅浅的笑起来,道:“也没什么,只是陛下每日送来的糕点罢了,我把它混在菜肴之中。我也很好奇,陛下在糕点里,难道放了什么东西吗?” 严苍瞳孔猛地一缩,张口便要喊,却被卿晏辞反手一掌拍晕了过去。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道:“趁现在,快!” 卿晏辞摸出一颗丸药塞进严苍嘴巴里,而后自己也吃了一颗。 身形转化之后,卿晏辞变化成严苍的模样,而后又将严苍变化成鸢鸢的样子。 卿晏辞将‘鸢鸢’扶到凳子上,在桌子上趴好。 颜汐浅也很配合地趴在‘鸢鸢’身边。 卿晏辞整理了下衣襟,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须臾之间,便有几个鲛人守卫冲进来。 卿晏辞道:“把二公主关进囚室,至于鸢鸢姑娘,送去我寝殿。” 守卫连忙称是,将两人搬走了。 夜深,江明书来了。 卿晏辞假扮的严苍已经等候多时。 江明书这一日也等的焦急,进门的第一句就是,“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严苍得意一笑,“自然是办妥了,那女人已经被我关进囚室了。” 江明书脸上难掩笑意,似乎松了口气。 “带我去瞧瞧。” 江明书跟着严苍进了囚室,幽深的囚室最里侧那一间,颜汐浅被玄铁锁链捆缚着手脚。 瞧见两人进来,颜汐浅眉头一皱,“江明书?你这叛徒!” 江明书笑了笑,“二公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您还有的学呢。” 颜汐浅冷冷的凝视着二人,道:“晏辞还在军中,你们就不怕他杀了你们?” 江明书和严苍对视,发出阵阵嘲笑。 “二公主,你现在在我们手里,那位晏辞上神敢动我们一下吗?”江明书嘲讽道。 颜汐浅狠狠的挣了挣锁链,却因为灵力尽失,没有丝毫的作用。 严苍盯着颜汐浅挣红了的手腕,眸子暗了暗,嘴上却冷冷的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没了修为,和凡人无异。” “卑鄙,你们两个卑鄙小人,我绝不饶你们!”事到如今,颜汐浅也只有逞逞嘴上的威风了。 江明书确认了颜汐浅已然被抓,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返回鲛人王寝殿,江明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打量着严苍,问道:“那鸢鸢姑娘?” 严苍板着脸,“她自然是在我房里睡着。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只要抓住了那女人,鸢鸢姑娘就是我的了。” 江明书鄙夷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个女人罢了,也值得你这么激动?” 严苍紧了紧拳头,“下一步,要怎么做?” 江明书一脸的傲气,坐在圈椅上,喝了杯茶,道:“既然人已经抓到了,明日你便命人给卿晏辞带个话儿,叫他立刻返回天宫,不得插手南海和鲛人之争,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便将他夫人送回。若他胆敢轻举妄动,就等着给颜汐浅收尸!” “可是……” 江明书皱了皱眉,“可是什么?事已至此,你还想退缩不成?” 严苍道:“我是怕日后真把颜汐浅放回去,会引来报复。” 江明书哈哈大笑,道:“这点小事你就不必担心了,颜汐浅是绝不可能放她走的,等到南海战败,我们就把她杀了,然后嫁祸到颜君澜头上。” 卿晏辞心里冷笑,这海蛇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 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鲛人王的头上。 他这个曾经帮助过南海的同盟自然可以置身事外。 江明书继续道:“只要卿晏辞一走,我会想办法让颜君澜用声东击西之法,假意和你们交战,率领大队人马从岸上包抄。只要这些深海鱼虾上了岸,我们便可事半功倍。” 他癫狂的笑了起来,严苍也跟着他一起笑。 等到江明书离开后,卿晏辞便立刻命人将颜汐浅带到寝殿秘密审问,实则将颜汐浅和昏死过去的真正严苍调换。 卿晏辞自然是舍不得颜汐浅在那阴冷的囚室里受苦。 趁夜,颜汐浅悄悄赶往南海营地,把江明书的计划尽数告诉了颜君澜。 “先前让你挖的密道,挖好了没?”颜汐浅问。 颜君澜点头,“阿姐放心,这几日,我已经悄悄在将人转走了,军队大部分都聚集在水宫附近,随时等候信号,将海蛇族一网打尽。” 老族长也捋着胡须,道:“二公主放心,老朽别的不擅长,这鳞粉制造幻象,是绝对看不出端倪的。假军队都在营帐附近,海蛇族绝不会起疑。” “这里全依仗你们了,明日只要晏辞的假人离开,他们就会动手了。” 颜君澜颔首,“一切有我。” 颜汐浅眸子紧了紧,道:“要让江明书相信,上岸的队伍中必然有你,一切自保要紧,千万不要恋战。” “我知道,阿姐。” 虽然颜汐浅知道,颜君澜不是这样的人,可她这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颜汐浅只当是自己太紧张了,深吸了口气,道:“这里太危险了,方才我瞧见你那小心上人还在外面,趁早送她回水宫!” 颜君澜抿了抿唇,“我也想送她走,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丫头也着实是个磨人的,颜汐浅也只能叹一口气,“那你可要把她看紧了,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我知道。” 颜汐浅临走前,颜君澜突然喊住了她,“阿姐!” 她回眸看他,问道:“怎么了?” 那人沉默了一瞬,好似有什么话如鲠在喉。 颜汐浅又问,“什么事?” 两人对视了良久,颜君澜才勾了下唇,“没事。” 三日后,颜君澜在江明书的说服之下,准备带领大队人马上岸,准备包抄。 颜君澜好说歹说,才终于让程微微留了下来。 第94章 生死一线 队伍出发,江明书却不知这浩浩荡荡的军队,实际上只有颜君澜一人。 可等到颜君澜上了岸,这才发现队伍里一直低着头的士兵正是程微微。 他恼怒地一把扯掉程微微盔甲,“谁准你跟过来的?” 程微微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即便每次他对她都是冷着一张脸,可今日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颜君澜在发火。 这一声训斥让程微微顿时红了眼眶。 “人家怕你有危险嘛,你……你凶什么?” 素日里,只要她假模假样的装哭,颜君澜就会缓和几分。 可这一遭,她真的哭了,那人却不见半分余地。 颜君澜猛推了她一把,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指着岸上的渔村,道:“给我滚,不准你回南海,给我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滚啊!” 少女被吓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却只是被他推得跌坐在地。 颜君澜见她不为所动,狠了狠心,一把揪起她的头发,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我让你滚,你没听到是吗?给我滚!” 他将少女扔出去。 程微微愤愤的看了他一眼,咬着牙把眼泪擦掉,“颜君澜!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抓我的头发?” 颜君澜恶劣的看着她,“凭什么?凭你下贱的喜欢我,可我一看到你就恶心,连打仗你都要来碍我的事,我看你不顺眼。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少女终于气不过,顺着颜君澜手指的方向跑开了。 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颜君澜这才松了口气,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险些跌倒。 程微微哭得伤心,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脚酸痛,鼻子酸痛,脑袋也嗡嗡的疼。 她停下来,纠结着,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可惜,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 程微微尚有一丝希望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 她委屈的喃喃着,“我就知道,他才不会来找我。” 跑累了,心里更是疲惫。 程微微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落座的地方正是小渔村的村民上山的必经之路,时不时便会有人从她身侧经过。 村民们看着这个哭得惨兮兮的姑娘,也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偶有老者可怜她的,分给她一块自己随身带着的干粮,程微微哭得更凶了。 她才不要别人可怜呢,她一点也不可怜…… 直到有人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脑袋,程微微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人家,把人吓得灰溜溜跑了。 她的头发都被颜君澜弄乱了。 程微微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嘀咕咕的骂着颜君澜,“臭混蛋,死混蛋,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我的头发这么好看,怎么能随便拉扯?” 她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几根断发,更加心疼起来,“断了这么多,都不好看了。” 程微微一面说着,一面把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她又叹了口气,“怎么还不来找我?要是他现在来的话,方才扯我头发,打我耳光的事,我就考虑原谅他。” 只可惜,颜君澜听不到她这番话,她也不过是一个人默默的期待着。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几个村民吵吵嚷嚷的上山去。 起初,程微微也不甚在意,直到那几个村民带领着一众山上的村民往家跑,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慌乱中,程微微扯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你们跑什么?” 那男人早就吓坏了,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南海那边打起来了。” 程微微一惊,“在哪里打起来了?岸上?” 男人道:“可不就是在岸上,赶紧逃命吧!” 说罢,他死命的挣脱开程微微的束缚,急匆匆地往家里跑。 “在岸上打起来了?怎么会?”程微微不可思议的喃喃着。 恍然间,她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颜君澜的那张凶巴巴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说…… 程微微发疯似的往岸边跑去,远远的便瞧见两军正交战着,可南海的士兵在被打到的刹那,就化成了一缕飞烟。 眼见着兵力越来越少,只有人群之中的那银色铠甲少年,还在奋力和敌人厮杀着。 可双拳终究是难敌四手,尽管颜君澜修为不低,但也无法抵御如此众多的攻击。 后背上已经被利刃刺破了铠甲,露出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 程微微眼眶有些湿润,飞身冲了进去。 就在颜君澜背后那人一剑刺过来之时,一把长剑斩断了敌方的剑刃。 两人默契的后背相贴。 颜君澜皱了皱眉,“你疯了吗?谁准你回来的?” 他的声音仍旧冰冷又凶狠,可此时的程微微已经不会被这些话激怒了。 她轻哼了一声,“我回不回来,用不着你管!” 如今两人已经被团团包围,即便是程微微有心逃离,怕是也逃不掉了。 颜君澜眸子暗了暗,也没有再说伤人的话。 很快,战场上的南海士兵已经全都化成飞烟,消失的无影无终,只剩下程微微和颜君澜两人。 带队的鲛人族将士也察觉到了异样,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而此时此刻,颜君澜的几个兄弟已经趁着海蛇族为要剿灭南海沾沾自喜之际,将其团团围住,一个不剩的屠杀。 颜汐浅和卿晏辞则在鲛人王宫里开始了暗杀。 如今鲛人族的将士们正在岸上和颜君澜对战,无心顾及王宫里的情况,也没法儿和海蛇族取得联络。 剿灭了海蛇族大队人马在颜汐浅的提前指示下,直接杀进了鲛人王宫。 宫门失守后,南海将士们便开始了大肆的攻击。 颜汐浅心里始终担心着颜君澜的情况,尤其是在兄弟们冲进鲛人王宫的时候,鲛人族将领还没有返回,她就知道出事了。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岸上的军队战斗,在情况不妙时,颜君澜就应该立刻逃离。 即便鲛人族将领想挽回局面,可王宫里的皇室早已经被颜汐浅和卿晏辞杀了个干净,群龙无首,他们也掀不起波澜。 第95章 灵力翻涌 这场仗打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颜君澜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赴死的心态,他要为南海的军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若是以他一人的性命,能换取南海数百人甚至数千人的性命,他义无反顾。 卿晏辞紧紧的握住了颜汐浅的手,“走吧,阿浅,我陪你去。” 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与其如此紧张忧虑,还不如去救人,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颜汐浅和卿晏辞赶到的时候,颜君澜和程微微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眼看两人就要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士兵刺杀,颜汐浅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使出全身的灵力化作灵球击了出去。 硕大的灵球威力极强,顿时将最中心包围着颜君澜两人的鲛人士兵尽数击飞。 前面的人倒下,冲撞着后面的人。 一刹那,鲛人军队倒了一地。 颜君澜见状,连忙抱起地上的程微微,用最后一丝灵力飞身离开。 颜汐浅那一股灵力用得太急太狠,此刻有些吃不消。 她推了卿晏辞一把,“别管我,快……快去把那将士杀了,勒令他们投降。” 卿晏辞皱了下眉,从颜汐浅发间抽出变化成发簪的神剑,飞身离开。 如今的卿晏辞法术更不上修为,只能用剑术硬拼。 他和那将士的本事不相上下,反倒因为更多士兵的攻击而应接不暇。 颜汐浅咬了咬牙,强撑着心口因灵力损耗的疲乏,也飞身过去,与卿晏辞并肩而战。 对方人数实在太多,颜汐浅身体虚空,根本使不上力。 该死,这个时候,要是能平静下来调息片刻就好了。 突然,一把长枪划破了颜汐浅的衣摆,腰间的一枚荷包从腰际滑落。 颜汐浅被那物件儿吸引了视线,想起了她临行前,花迎霜说过的那番话。 她在荷包里放了丸药,可以帮助恢复灵力。 颜汐浅一个旋身抓住几乎落地的荷包,也无暇思考,她匆忙扯开绑带,将里面一把丸药都倒进了嘴巴里。 她一面对战,一面费力的嚼着口中的丸药。 这是什么鬼东西!!! 颜汐浅心里暗暗想着,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苦的药。 可事到如今,命都怕保不住了,颜汐浅也没了那些矫情。 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激得她眼眶红了。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苦的她想掉眼泪。 药丸尽数吞咽下去,嘴里还弥漫着那股子苦到极点的味道。 当初花迎霜说的是闻气味,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吃了有没有效果。 颜汐浅分神地想,要是没有效果,她岂不是白吃了这该死的苦? 然而,花迎霜的药没有让颜汐浅失望。 服下药丸不久,颜汐浅便感觉到腹中一阵发热,体内的灵力似乎被这种炙热唤醒了,重新开始在周身运转。 颜汐浅心下一喜,捞起卿晏辞的腰便飞入高空。 这药真是给力,颜汐浅只觉得此刻的灵力比从前更盛,甚至好似没有尽头似的,不断增多。 她将卿晏辞扔出重围,而后俯身冲向那将士。 灵力从指间迸发,化成一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的缠绕着那将士的脖颈。 不过须臾,那将士便身首异处了。 将领被杀,颜汐浅停在半空,手里揪着将士的头颅喝道:“都给我放下兵器,鲛人王宫已经被迫,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群龙无首的鲛人军队被迟迟赶来的南海军队包围,鲛人终于降了。 颜汐浅浑身热的不行,身体快要承受不住灵力似的。 卿晏辞察觉到了她的异状,扶着她坐下,“阿浅,你怎么样了?” 颜汐浅脑袋都被烧的不太清醒了,她只是浑浑噩噩的抓着卿晏辞的手腕,“快点,找找君澜,他好像伤得不轻。” 任凭她推他,这时候卿晏辞也万不可能把她自己留在这里。 卿晏辞抄着她的手臂把人背在身上,“好,我带你去找他。” 没走多久,卿晏辞就感觉到颜汐浅正在往他身体里输送灵力。 “阿浅,别管我了!”他说。 可颜汐浅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越输越多,多到卿晏辞也有些被灵力顶的闷热。 “阿浅?” 颜汐浅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话。 卿晏辞这才意识到,她不是想往他体内输送灵力,而是她身体里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涌,她没办法,只能让他分担。 少年越走越快,直到翻过半个山头,在一片瀑布旁找到了抱着程微微的颜君澜。 卿晏辞将颜汐浅放下,后者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颜君澜看着颜汐浅宛如死尸一般从卿晏辞身上滑下来,捂着心口,咯出一口血,紧张道:“阿姐她,怎么了?”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她体内的灵力太凶了,大约是抵挡不住,昏过去了。” “你们俩怎么样?”卿晏辞自己也是气喘吁吁的,一面把颜汐浅身体里的灵力往自己身上渡,一面问他。 颜君澜道:“没事,只是伤的太重了,需要休息。” 程微微也在这时从昏死中醒过来,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颜君澜赶紧让她翻身,不至于被自己吐出来的血呛到。 少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又微弱,“我终于死了吗?” 颜君澜松了口气,“很可惜,差一点。” 程微微脑袋沉沉的哦了一声。 “你灵力耗损太严重,先睡一觉。”颜君澜道。 少女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卿晏辞倒是想到了什么,道:“你们俩,快把手伸出来。” 颜君澜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还是拉起程微微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并横在卿晏辞面前。 少年费力地摆正颜汐浅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把她的手搭在程微微和颜君澜的手腕上。 此时的程微微和颜君澜,像是干涸了的湖泊,正是容纳颜汐浅这股无处宣泄的灵力的好去处。 等到颜君澜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了之后,道:“可以了。” 第96章 十日昏迷 卿晏辞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阿浅容纳不住体内的灵力,你们再坚持坚持。” 颜君澜:“……” 一个时辰后,颜汐浅的药劲儿可算是过去了。 卿晏辞疲惫的躺在瀑布旁,还不忘把颜汐浅抱在身上,生怕地上的石块硌着她。 怀里那人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四人休息了许久,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决定返回南海。 卿晏辞和颜君澜一人背着一个。 颜汐浅昏过去了,倒还算安分,程微微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灵力蓄满之后,她就醒过来了,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了,她不停的喊着疼。 颜君澜不想管她,她就委屈的哼哼唧唧两声,说:“臭混蛋,死骗子,你答应了要娶我的,现在就对我冷淡了。男人说的话,果然都不可信……呜呜呜……” 颜君澜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后悔。 两个时辰前,颜君澜险些被一把长枪刺进心口,所幸程微微及时帮忙,才躲过了一击。 可要命的是,为了救他的命,那长枪锋利的枪头直挺挺的刺进了程微微发间,将那人的一头长发尽数割断。 当时,颜君澜心都凉了半截儿。 按照程微微的性子,这哪还有心思打什么仗,怕是当场抱头痛哭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乎,在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前,颜君澜先一步分散她的注意力,“等我们打完这一仗,我就娶你。” 这话果然奏效,程微微竟然全忘了自己头发断掉的事情。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不是兴奋过头了,竟然傻愣了片刻。 颜君澜皱眉,“愣着干什么,你要是死在这儿了,可就只能做亡妻了,我会再娶十个!” 因着这一句话,程微微使出浑身解数战斗。 想起这事儿,颜君澜心里有点懊悔,感觉被抓住了把柄。 他偏头看了一眼程微微只到肩膀的头发,又暗暗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要闹到什么时候。 到了水宫,颜君澜还要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便只把程微微送回家便离开了。 卿晏辞则是被颜君澜反复叮嘱,好好照顾颜汐浅,“我瞧着阿姐方才灵力那般汹涌,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姐夫好好守着阿姐,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诚然,卿晏辞也不打算离开。 如今海蛇族已经全数剿灭,江明书也已经被捕。 鲛人族则是只剩下处置战俘和清扫战场的后事,他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卿晏辞在颜汐浅榻前坐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清晨,她也没醒过来。 水宫里的大夫来瞧了几遍,都说只是太过疲乏,慢慢修养便能恢复。 可颜汐浅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些。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阿浅,快点醒过来吧,你这样,我好担心。” 七日后,战事已经平定。 这一战赢得辛苦,老水君决定庆贺一番。 正巧五日后便是水君的寿辰,正是个大摆筵席的好机会。 可卿晏辞哪有心思庆贺,他的所有耐性都在等待颜汐浅醒来的这七日里被耗得半点儿不剩。 他终于等不下去了,干脆准备带着颜汐浅回天宫去。 天族的医仙无论是在见识还是医术上都有超凡的能力,远胜过水族。 颜玉清也记挂着这个女儿,便立刻同意了卿晏辞的提议。 自从卿晏辞回了天族,崇华宫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医仙们进进出出,也对颜汐浅束手无策。 老医仙愁容满面,“神女可是误服了什么东西?” 恰好,颜汐浅吃丸药的时候,卿晏辞没瞧见,也不知道她吃没吃什么。 花迎霜也忧心忡忡的来看了几次,每一次都哭得梨花带雨。 卿晏辞原也不喜欢她,如今又一门心思都在颜汐浅身上,哪里顾得上这个哭哭啼啼的。 只有萧染星来的时候,两个姑娘才含着泪互相安慰一番。 前前后后,整整十日,颜汐浅终于在第十日黄昏醒了过来。 卿晏辞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她,唇边都冒出了胡茬也没有心思清理。 颜汐浅一睁眼,被少年沧桑的模样吓到了。 “晏辞?”她有点不大确定的喊他。 一半是因为那沧桑的面容,一半是因为昏暗的光线。 颜汐浅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卿晏辞某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少年眼眶都湿了,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阿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这一声比一声沙哑的嗓音让颜汐浅更疑惑了。 她艰难的撑着身子起来,卿晏辞赶紧扶着她重新躺下,“你先别动,躺了这么久,身子疲乏,得慢慢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颜汐浅刚才那一动,也感觉到了,身上酸痛的厉害,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她叹了口气,费力地把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我想抱抱你。” 卿晏辞眸子轻颤,俯下身来,任凭她抱着。 颜汐浅贴着他的脸颊,轻轻的蹭一蹭,感觉到少年唇边的胡茬扎的脸颊痒痒的。 “胡子都长出来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卿晏辞沉声说:“对不起,我现在弄干净。” 他想起身,颜汐浅却没松手。 颜汐浅摇了摇头,“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卿晏辞双臂撑在她身侧,尽力让自己身上的重量不压在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颜汐浅还是突然咳嗽了起来。 卿晏辞紧张起来,“难受吗?我去请医仙过来。” 颜汐浅仍旧是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少年闷闷地说:“你都睡了十日了,我怎么能不紧张?” “十日?”颜汐浅也震惊无比。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这下一切都清楚了。 难怪他这么慌张,难怪他这么狼狈,原来是吓坏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没想到迎霜的药这么猛,不过,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 卿晏辞有些惊讶,问道:“什么药?” 尽管颜汐浅环着的手臂搭在他脖颈上,仍旧觉得这个姿势很累。 第97章 水君寿辰 她松了松手,在他肩头推了一下,“你上来,抱着我。” 卿晏辞掀开被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把外衣脱掉,随手一扔,那外衣便自己飘到衣架上挂好了。 里衣贴身穿着,是暖的,料子也柔软。 颜汐浅懒懒的抬起脑袋,那人便很自觉地把手臂伸过来。 她皱一皱眉,娇弱的说:“你压到我头发了。” 少年赶紧抬起手臂,拨开她头发,重新把手臂伸直了,给她当枕头。 颜汐浅贴着他脖子,嗅着清淡的冷香味,感觉身上的乏力都减轻了不少。 卿晏辞没忘方才的那件事,仍旧问她,“你说的药,是什么药?” 颜汐浅哦了一声,道:“是迎霜给我的安神修复的灵药,当时为了救命悬一线的君澜,我灵力耗损严重,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吃了那个。” 卿晏辞眉头紧锁,道:“竟然是吃了她的药,她这几日来的次数不少,竟从未提过只言片语。” 见他怀疑花迎霜的用心,颜汐浅连忙解释道:“不怪她,她应该也不知道。” 卿晏辞却有些激动,和素日里的沉着大相径庭,“怎会不知,那不是她给你的吗?” “是她给我的,只是……” 卿晏辞不等她说完,气急败坏道:“此人居心叵测,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此时的颜汐浅累极了,哪里能说的过他,干脆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少年吃痛的嘶了一声,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别欺负我现在体弱,让我把话说完。” “嗯。”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药丸是她给我的,不过,那是放在香囊里,用来闻的,不是用来吃的。我当时一着急,把整整一袋子的药都吃了下去,她怕是也想不到。” 她说完了,少年还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颜汐浅戳戳他心口,“生气了?” 卿晏辞摇摇头,“没有!” 分明就是生气了嘛。 颜汐浅亲亲方才被她咬过的地方,少年下意识躲了躲。 “别生气了,我咬你是我不对,要不……你咬回来。” 她仰了仰脖子,在后颈传来一点疼痛的时候,身子被卿晏辞扶正了,“我才舍不得,不像你,哼。” 颜汐浅笑了笑,道:“那怎么办,你要……咳咳咳……” 卿晏辞慌手慌脚的给她顺着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少年很是愧疚,“我不生气了,你别说话,好好躺着。”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端着一碗汤药。 颜汐浅被卿晏辞抱在怀里,看不见那人是谁。 卿晏辞道:“把药放下吧,我自己来喂。” 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好。” 那声音正是花迎霜。 颜汐浅开口,“迎霜?是你吗?” 花迎霜手一颤差点把药碗打翻了。 明明人醒了,她应该高兴的,可就在听到颜汐浅声音的那一刹,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花迎霜哽咽着回答,“是我,阿浅,是我。” “迎霜,你在哭吗?”颜汐浅有些急了,半撑起身子,卿晏辞很配合地起身,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桌子上的油灯被卿晏辞施法点亮。 花迎霜慌乱的捻着帕子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没完没了,擦都擦不过来。 颜汐浅问她,“迎霜,你怎么哭了?” “别哭了,我没事啊!” 花迎霜哭着着点头,“我不哭了,不哭了。” 嘴里说着不哭,可眼泪还是往下掉。 颜汐浅逗她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哭成这样,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死了呢。” 花迎霜却难得的失态,她焦急的拔高了声音,“不准说那种话!” 颜汐浅一怔,又连忙道:“我胡说八道的,你过来,我好久没见你了,让我看看你。” 说实话,当花迎霜坐在她面前的时候,颜汐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很想像以前一样,握着她的手或者抱抱她,可是…… 颜汐浅想起了那日自己看到的一切,她终究是没有碰她。 “别哭了,我现在就是有点累,已经全好了。” 颜汐浅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那枚荷包,道:“多亏了你的护身符,不然的话,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花迎霜有些不接,红着一双眼睛,含泪看她。 长长的绑带被颜汐浅扯开,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里。 颜汐浅得意道:“我把你放在里面的丸药都吃了,灵力大爆发,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花迎霜满脸的惊讶,“那个不能吃的!” 颜汐浅尴尬的笑了笑,“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不过,实践证明,药效很惊人。” 双眸闪烁泪光的少女眼里的泪水又有了重新翻滚的迹象,她低声道:“是因为吃了那个药,才害你睡了这么久吗?” 颜汐浅哑然,片刻才道:“你不能这么想啊,要是没吃这个,我和晏辞就命丧当场了,这可是……真正的护身符,救命的药。” 她拍了拍花迎霜的肩膀,以作安抚。 花迎霜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道:“总之,你现在没事就好了。” 颜汐浅见她仍旧心存愧疚,心里也不免难受。 “对了,这次能打胜仗,还多亏了老族长的帮忙呢。我想着总要庆贺一番,感谢一下老族长,到时候把他请来做客好了,也让迎霜和族长见一见,好不好?”她笑着说。 听她这么说,花迎霜更想哭了。 她都这样了,还一心想着她。 卿晏辞道:“南海大庆,就在后日,你身子还需要修养,还是不要操办了,到时让他们在南海的宴会上聚一聚就好了。” 颜汐浅忙点点头,这敢情好,省了她不少麻烦。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花迎霜别再哭了,能高兴高兴,至于招待客人什么的,她完全不擅长,到时候还是要都交给卿晏辞去办。 他都这么辛苦了,她也舍不得如此。 去南海最好,正巧,昏睡了这么久,家里怕是也担心坏了,总要去跟爹娘兄弟们说上一声的。 第98章 糖丸呢? 颜汐浅道:“别再哭了,后日的宴会,明日就得出发了,你哭得这么厉害,眼睛肿起来的话,族长瞧了怕是要以为你在我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呢。”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叹气道:“你看我身子这么虚弱,要是老族长找我算账的话,我这身子怕是要雪上加霜了。你就算是为了我,也别哭了,行不行?” 花迎霜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嗯。” 好容易把花迎霜送走了,颜汐浅松了口气,靠在卿晏辞肩膀上,无力道:“哄一个爱哭的姑娘,比打个仗还费神。” 卿晏辞哼笑一声,道:“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嘛要哄她?” 好久没听到小醋坛子吃醋了,颜汐浅心里竟然还有点想念。 她把玩着卿晏辞的手,道:“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怎么又多了个要哄的?” 少年别扭道:“我可没让你哄。” 颜汐浅冲他眨眨眼睛,手顺着他衣摆钻进去,捏了捏他的腰。 卿晏辞不由得一颤,惊呼,“你干嘛呀?” 不哄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捏人呢? 颜汐浅闭上眼睛,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假模假样的咳嗽了几声。 那人哪还有心思生气,使了个法,把桌子上的药碗移过来,“先把药喝了。” 看着那黑黝黝的药水,颜汐浅心里直犯嘀咕,眉头也皱了起来。 单单是闻着气味,颜汐浅就不想喝。 卿晏辞看出她的不情愿,哄着说:“喝了药才能好,我身上有糖丸,你喝完,吃颗糖丸就不苦了。” 颜汐浅着实为难,她是被花迎霜的那一荷包的安神药苦出了心理阴影,一想到那日她吃的那把药丸,胃里就直倒苦水。 “来,张嘴。” 眼见着一勺药递到唇边,颜汐浅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吃过更苦的丸药,再喝这药倒也不觉得苦得那么厉害。 一碗热乎乎的药下肚,颜汐浅张开嘴巴,“糖丸呢,快给我。” 卿晏辞方才只是想骗她吃药来着,哪里有什么糖丸。 他尴尬的将碗转移到桌子上,一言不发。 颜汐浅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心心念念的糖丸,不满的睁开眸子,对上少年心虚的凤眼。 “糖丸!” 卿晏辞低声道:“我记错了,没带在身上。” 颜汐浅:“……” 好啊,还学会骗人了! 颜汐浅气呼呼地扯着他衣领,按着他后脑亲了上来。 她撒气似的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 少年自己理亏,疼了也只好忍着。 颜汐浅唇齿间还带着药香和药苦,亲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舒坦了。 她满意道:“没有糖丸的话,你也勉强够甜。” 卿晏辞红了红脸,嗯了一声。 颜汐浅又捏了捏拳头,威胁道:“下次不准骗人。” 少年点点头。 次日一早,卿晏辞便扶着颜汐浅下榻活动活动筋骨。 她躺了太久太久,身体像是退化了似的,不很听使唤。 好在卿晏辞很有耐心,教婴儿学路似的,扶着她走路。 颜汐浅笑说:“等我们以后有了小孩子,就让你来教他走路。” 卿晏辞脸颊红红的,眼睛里却满是喜悦,“嗯,好。” 听见他答应下来,颜汐浅又动起了歪脑筋,“既然答应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小孩子?” 扶着她的那双手臂明显颤抖了下。 那人想逃避这个话题,“外面日头正好,要不,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颜汐浅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别想转移话题,这都多久了?就算是再怎么笨的也该学有所成了吧?你该不会是故意搪塞我吧?” 卿晏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 颜汐浅无语,“你怕什么?” 卿晏辞叹了口气,“我怕自己做不好,你又……那么怕痛,我怕我让你失望,还有……还有……” 颜汐浅挑眉,“年纪不大,考虑的还真多,还有什么?” 少年低声说:“还有一点……害羞。” 颜汐浅没忍住,笑出了声,道:“这个好解决,我们把灯灭了,不用四目相对,就不害羞了。” 她修为那么高,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如同白日,看得清楚着呢! 颜汐浅又道:“我都等你这么久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其实,卿晏辞心里也挺介意的,他也不想一直拒绝。 他又不是个和尚,每天温香软玉抱在怀里,怎么可能一点念头都没有? 只不过,他心智才十九岁,总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 思索良久,卿晏辞把心一横,道:“等我们从南海回来,好吗?” 颜汐浅只是那么一说,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挺认真的。 “好啊,要不要我提前指导你?”颜汐浅笑道。 卿晏辞扭捏的哼了一声,道:“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 颜汐浅笑意更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拍拍胸脯,“我理论知识丰富,保证不会出错。” 卿晏辞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扶着她往外面走。 等到晌午,颜汐浅筋骨已经比较灵活了。 只是有一点问题,“我怎么一点灵力都提不起来?” 卿晏辞道:“医仙说这是正常的,你当时用药太狠,灵力迸发太强,如今怕是得一两个月静养才能重新恢复。” 颜汐浅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没有灵力的日子是什么感觉,她都几百年没体验过了。 如今觉得自己好像废人似的,怕是很多事情都要不适应了。 卿晏辞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你解决。” 颜汐浅笑嘻嘻地说:“要是你欺负我怎么办?我现在又打不过你,岂不是随你欺负了?” 卿晏辞无奈,“我才不会呢,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了这话,颜汐浅也觉得有理,便哈哈笑了起来。 颜汐浅一日三餐的药都是花迎霜在煎的,虽然厨房里有的是人干这些琐碎的活儿,可花迎霜还是都揽到自己身上。 第99章 捡了个大便宜 花迎霜来送药的时候,颜汐浅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瞧见她恢复的这么快,花迎霜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颜汐浅瞧着她一双微肿的眼睛,道:“你看你,昨晚回去又哭了吗?眼睛都哭肿了。” 花迎霜赶紧垂下眸子,小声道:“很难看是不是,别看我了。” 她这样,颜汐浅不免觉得心疼她。 可两人只要一碰面,颜汐浅就会想起离开崇华宫那日发生的事情。 她张了张口,想跟花迎霜问个究竟,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要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不小心扒光了她的衣裳,瞧见了不该看的,问她为什么男扮女装?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吧!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只能重新把话咽了回去。 还是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问她好了。 喝过了药,三人便准备出发了。 花迎霜带了好大一个包袱。 颜汐浅有些无奈,“就去两日,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花迎霜小声道:“阿浅还有好多药要吃的,我都得带上,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鳞粉要带给族长。” “……” 都是别人的东西,这丫头也不知道多想想自己。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乾坤袋,递给她,道:“这个给你用,装东西什么的,也好轻便些。” 花迎霜推回去,“没关系,我背着就好了。” 颜汐浅推回来,“拿着,也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早些送你一个的,反正我多得很,你就拿着吧!” 她说着,把乾坤袋硬塞到花迎霜手里。 “再说了,你这么贴心的给我背着药,还要费心给我煎药,这点东西算什么。” 花迎霜这才点头接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袱塞进去,宝贝似的把乾坤袋收进怀里。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颜汐浅心里有些自责。 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迎霜从来没有害过她,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对她好。 或许真的如卿晏辞所说的那般,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既如此,她何必咄咄逼人的追问?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和她亲密无间。 毕竟男女有别,她又是个成了婚的有夫之妇,总不好和一个男子那么亲密,哪怕是个生的比姑娘还姑娘的男子。 花迎霜突然抬眸,问她,“阿浅,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啊?”颜汐浅回了回神,道:“没,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你了,觉得你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 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的,花迎霜害羞的垂下眸子。 颜汐浅一怔,又想到花迎霜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子,说不准人家从来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好看,只是不好意思反驳她罢了。 到达南海的时候,天都快暗了。 颜汐浅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见见娘亲,好让病中的她放心。 陈氏含着泪拉着颜汐浅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苦命的孩子,可真是吓坏娘亲了。” 颜汐浅没皮没脸的笑笑,道:“娘亲,别这样嘛,我可是这次南海的功臣之一,你要为我感到骄傲,别这么难过好不好?” 陈氏抹了抹眼泪儿,“好,好,娘亲骄傲,阿浅一直都是娘亲最骄傲的孩子。” 话音刚落,一少年走了进来,沉声道:“阿姐才是娘亲最骄傲的孩子吗?那我呢?” 来人正是颜君澜。 陈氏有些惊讶。 虽然君澜平日里也会这么跟她说话,但是从不会在他姐姐面前撒娇。 这姐弟二人的感情一向不好,今日倒是让人意外。 看样子,南海的这一场劫难,倒是让这姐弟二人和睦了不少。 颜汐浅一挑眉,靠在陈氏身边,道:“你怎么比得上我?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我才是娘亲最喜欢的。”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怪就怪谁让你不是个女儿身,一辈子都别想跟我争宠。” 颜君澜哼了一声,可眉眼间都是笑意,并不介怀。 陈氏瞧了心里实在欢喜,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更让人高兴? 颜汐浅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你的小跟屁虫呢?” 颜君澜在陈氏的另一侧坐下,道:“把自己关在家里,没脸见人了。” 一听这话,颜汐浅顿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哦?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 颜君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在乱想什么?和鲛人一战,她的头发被切了,跟命丢了似的。” 这个答案显然让颜汐浅很是失望。 倒是一直坐在颜汐浅身边陪着的卿晏辞突然开口,“那日我听程姑娘说,君澜承诺娶人家的。” 颜君澜睁大了眸子,愤愤的瞪了卿晏辞一眼。 颜汐浅顿时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哦~~~还有这种事,娘亲知道吗?” 陈氏自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惊喜地握着儿子的手,“程微微是哪个?程昱长老家的姑娘?娘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颜君澜被这三连问问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算……算是吧!” 倒是颜汐浅笑道:“娘亲,他不告诉你,问我呀,我知道。是程昱长老家的小孙女儿。” 怒瞪着眼睛的颜君澜被无情的忽视掉。 陈氏大为震惊,“孙……孙女儿?” 颜汐浅眨眨眼睛,道:“人家才十八岁呢,让君澜捡了个大便宜。” 陈氏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的儿子好,她拍着颜君澜的手背,道:“我们君澜这么优秀,什么好姑娘都配得上。只是这年纪确实是小了些,会不会太娇气了?” 颜君澜闷闷的回答:“她……还好吧。” 陈氏也不是什么迂腐的母亲,听他这么说便也放心了。 毕竟她家这个挑剔的儿子能说上一句‘还好’,那定然是极好的。 “好,我们君澜喜欢就好,等程姑娘有空,带来给娘亲瞧瞧。”陈氏笑着说。 颜君澜无奈的叹气,“这……太早了吧?” 颜汐浅却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早?再拖下去,我儿子都比你早成婚。” 第100章 叔父和婶娘 她原意是取笑颜君澜,却没想到被陈氏抓住了重点。 陈氏急切地看向颜汐浅的小腹,“阿浅,你是……有了吗?” 颜汐浅:“……” 颜君澜偷笑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颜汐浅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跟陈氏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怀孕,等到终于从陈氏屋里脱身,颜汐浅已经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也顾不上好不好看,张开双臂就要卿晏辞抱。 卿晏辞倒也纵着她,打横把人抱起来。 颜君澜鄙夷道:“多大的人了,没长骨头似的。” 他自是不知道颜汐浅如今没有灵力,原本就懒懒散散的一个人,如今还没完全恢复元气,正是虚弱的时候。 颜汐浅怕家里人担心,这事儿谁也没提。 她扬了扬下巴,道:“你就是嫉妒我有人疼,你没有。” 颜君澜哼了一声,眸子在卿晏辞身上扫了一眼,道:“晏辞上神这是娶的媳妇儿还是找了个女儿?” 卿晏辞笑了笑,“我乐意。” 难得瞧见卿晏辞笑着怼人的,颜汐浅爱极了,抱着他脖子就亲了一口。 颜君澜瞧得目瞪口呆,皱眉道:“有伤风化!” 颜汐浅故意气他,又亲了卿晏辞两口,孩子气的冲他作了个鬼脸。 可算是把颜君澜气走了,颜汐浅一抬头瞧见卿晏辞的脸也红红的。 她不逗他了,道:“累了,抱我回去吧!” 两人回到院落,便瞧见院子里一个少年正和花迎霜有说有笑。 那少年也是颜汐浅的同胞弟弟,名唤颜儒玉。 这小子是颜汐浅诸多弟弟之中最文质彬彬的一个,出了名的书呆子,也不爱说话。 这倒是怪了,竟然还有聊的这么火热的时候。 “儒玉?”颜汐浅从卿晏辞怀里下来,喊了一声。 颜儒玉抬眸,谦逊有礼的向她和卿晏辞行礼,“阿姐,上神。” 颜汐浅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找我吗?” 颜儒玉面上有些绯红,道:“不,我只是……” 他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干脆听不到了。 还是花迎霜替他说道:“我瞧你们去了那么久,想出去到处看看,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忘了回来的路了。还好遇上了颜公子,他送我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还奇怪的,这个素日里连句话都不跟她说的弟弟,怎么突然来找她了。 原来……是送美人回家啊。 颜汐浅啧啧嘴,心想:还好我现在知晓迎霜的身份,不然的话,怕是这会儿已经急不可耐的撮合两人了。 可让颜汐浅没想到的,这事儿她没干,有人替她干了。 只听卿晏辞道:“你们俩慢慢聊吧,阿浅累了,我先送她进屋休息。” 花迎霜显然还想再说什么,视线追着颜汐浅看过去。 卿晏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扶着颜汐浅就进屋了。 这可把颜汐浅愁坏了。 放任两人相处真的没关系吗? 迎霜的话,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她那个呆弟弟就…… 万一真喜欢上迎霜,可怎么得了? 要命的是,她现在也没办法告诉卿晏辞真相,棒打鸳鸯似乎也没有理由。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听天由命了。 卿晏辞见她一脸的担忧,道:“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不是也想让花迎霜早点有个归宿吗?”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只是……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嗯?” 卿晏辞疑惑的看她,看的她心里不太舒服。 “反正,这事儿你别瞎掺和,我只是……只是怕我那个呆子弟弟缠的迎霜心烦。”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躲躲闪闪的,实在没什么信服力。 卿晏辞眸子幽深,仿佛一眼就能看到颜汐浅心里头去似的。 这让颜汐浅更是紧张起来。 她连忙拉着卿晏辞的手,在卧榻前坐下,转移话题道:“你有那闲心思去管顾别人的事情,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尽到做人夫君的责任。” 这莫由来的话让卿晏辞有些错愕,“什么?” 颜汐浅轻咳一声,道:“繁衍子嗣啊,笨蛋。” 果然,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卿晏辞就得脸红不知所措,别的事情也没心思想了。 他闷闷的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在努力了,在……努力了的。” 为了让花迎霜和老族长尽早见面,颜汐浅提前命人去蝶族请了人过来。 可临行前,她忘了嘱咐那虾兵不要到处张扬。 以至于,来的人之中,不仅仅有老族长,还有……花迎霜的那一对叔父和婶娘。 颜汐浅一见那二人,顿时皱起了眉,小声喃喃道:“该死,这两个混账怎么也跟着来了?” 老族长花镇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得出他也不想带这二人前来。 倒是那不请自来的两个家伙,没皮没脸的凑上来,给颜汐浅和卿晏辞行礼。 叔父花龙二笑得那是一脸谄媚,“上神和公主安好,我们家迎霜还照顾的妥帖吗?” 虽然心里极度厌恶,实在不想同他讲话,可为了花迎霜的面子,颜汐浅只能勉强开口,“迎霜很好,你们二位怎么来了?” 花龙二一副完全不知自己有多讨厌的模样,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他道:“我们也许久没见迎霜了,心里甚是想念,这才恳求了族长带我们两人前来,只为瞧一瞧我这小侄女。” 说着,他把视线移到花迎霜身上。 打从一进门,到现在他才终于正眼瞧了花迎霜一眼。 可这一眼,让他眉头紧锁,一脸的怒意。 花迎霜垂着头,不敢看他。 她知道叔父为何生气。 自从住进了崇华宫,她就再也没有以往那般约束自己,饭量大了,身体也长开了,骨架越发宽了起来,尤其是肩膀。 她捏紧了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颜汐浅瞧在眼里,甚是懊悔。 都怪自己的大意,才让迎霜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连忙开口,道:“迎霜的两位长辈初次来水宫,还没到处瞧瞧吧,不如趁现在,让侍从带两位去看看。” 第101章 财迷心窍 说罢,颜汐浅给花迎霜使了个眼色,道:“我正巧还有些事要迎霜帮忙,恐怕一时半刻分不开身陪同两位。” 相比于和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侄女大眼瞪小眼,花龙二自然更愿意参观水宫了。 今日是个好机会,若是能和水宫攀上关系,日后他有的是好处可以捞。 婶娘也连忙扯扯花龙二的衣袖,示意他赶紧答应。 果然如颜汐浅所料,两人欣然答应,随着侍从出去了。 颜汐浅松了口气,瞧见花迎霜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老族长叹了口气,道:“他们俩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老朽不肯答应,他们竟吵吵嚷嚷的说迎霜不孝,不想见他们。老朽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怕他们在族里角迎霜的舌根,这才只能带着来了,还望上神和二公主不要恼火。” 颜汐浅摇摇头,“这事不怪族长,是我粗心,应该让人去传的隐晦些才是。” 花迎霜含着泪,紧紧的握着老族长的手,“族长,我好想你。” 话一出口,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宛如断线的珠子。 花镇山笑得十分和蔼,轻轻的拍着花迎霜的手背,道:“傻孩子,好不容易见一面,哭什么呀?” 老头儿给她擦拭着眼泪,如同爷孙一般亲密。 颜汐浅道:“难得一见,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和晏辞就先出去了。” 花迎霜点点头,感激道:“多谢阿浅。” 颜汐浅莞尔一笑,道:“谢我的话,就别哭了,怪叫人心疼的。” “嗯。” 出了门,颜汐浅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该死,真是倒霉,那两个混账怎么像狗皮膏药似的?” 卿晏辞道:“花迎霜对他们两人来说,是摇钱树,笼中鸟。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花迎霜的,即便这一次他们不来,日后也总会找到机会。” “这两条蚂蝗时时刻刻准备着吸干迎霜的血。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彻底断了这个念头。”颜汐浅沉思起来。 卿晏辞却笑道:“我倒是有个……比较阴险的法子。” 颜汐浅抬眸,眼睛亮亮的,“什么法子?” 少年凑在她耳畔说了几句,颜汐浅顿时笑了起来,“虽然挺狡猾的,但是对这两个吸血蚂蝗,就得这么吓吓他们。” 花龙二和夫人跟着侍从把水宫转了一遍。 颜汐浅命人前来寻两人,说是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体谅他们舟车劳顿,先去休息。 两人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跟上去瞧。 颜汐浅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隔壁。 侍从介绍说:“这一间主屋是二公主的房间,左边的偏室是花迎霜花姑娘的屋子,二公主和花姑娘感情深厚,便也那两位当自家人看,给两位安排了右边这一间。” 夫妻二人受宠若惊,连连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主屋的房门大开着,屋子里发出灿灿的金光,晃得花龙二和夫人眼睛都睁不开。 花龙二问道:“这是什么?” 侍从顿了下,道:“这……这是二公主收藏的珠宝,二公主,很喜欢金银玉器,房间里的宝贝数不胜数,价值连城。” 花龙二和女人对视一眼,两人会心地一笑。 此时此刻,颜汐浅和卿晏辞正坐在屋顶,瞧着那贼眉鼠眼的两人。 颜汐浅小声道:“他们俩会不会有贼心没贼胆儿?要是不敢下手的话,我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卿晏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放心,东西这么多,他们俩不动歪心思才怪,阿浅就耐心的等一等。” 话音刚落,花龙二便耐不住开了口,“这二公主和上神现在在屋里吗?” 侍从疑惑的看他一眼。 他连忙解释,“我这是感激两位贵人如此器重迎霜,想进去道谢。” 侍从道:“二公主和上神出门去了,明日宴会还有很多要安排的事情,很晚才会回来。两位若是要感谢,还是等明日宴会上感谢吧!” 说罢,他作了个手势,让两人往右边的客房去。 将两人送进了屋,侍从便匆匆的走了。 院子里早就在卿晏辞的调遣下,没有半个侍从侍女,整个院落空荡荡的见不着人。 颜汐浅靠在卿晏辞肩膀上,浅笑道:“偶尔搞点恶作剧,还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卿晏辞问:“意外什么?” 颜汐浅道:“你这人年长的时候瞧着一本正经,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没想到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调皮。” 少年也跟着笑了笑,“我以后会变成老古板吗?” 颜汐浅点点头,“古板的要命。” 他又问:“那……阿浅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年长的我?” 颜汐浅抬起头,和他对视,笑道:“你这……该不会是在吃自己的醋吧?” 少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问:“到底喜欢哪个?” 颜汐浅故意装出一副十分疑惑的模样,道:“喜欢哪个呢?我现在有点累,没有力气思考怎么办?” “?”卿晏辞愣愣的看她。 她轻咳了一声,手指轻轻在脸颊上点了点,以作暗示。 少年顿时会心一笑,在她手指点过的位置亲了一口,眼神里透着柔和的光,道:“现在呢?有力气思考了吗?” 颜汐浅哈哈大笑,“有,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果然,我更喜欢的还是现在的你。” 两人深情对望,眼神里都快拉出丝来了。 就在两颗脑袋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而后便是花龙二的声音传来,“你这废物,开个门弄出这么大声响做什么?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么?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都得完蛋。” 女人也不甘示弱,骂了回来,“你吼什么吼?这院子又没有别人。” 两人鬼鬼祟祟的把院子绕了一圈,确认了一个人也没有,这才挺直了腰板走路。 女人道:“这院子也没有别人,要是东西少了,岂不是第一个怀疑到咱们头上?” 第102章 求情 花龙二道:“你傻了?这屋子里的宝贝堆砌如山,咱们随便拿一件都够一辈子用的了。挑两样最不显眼的就是了,谁能察觉得到?”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两人一进了屋,便被那金光闪闪的宝贝蒙蔽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往怀里藏。 颜汐浅和卿晏辞从房顶飞身而下,缓步走到门口。 那两人已经偷红了眼,满眼满心都是宝贝,哪里能注意到外头这两个人。 颜汐浅双手环抱,轻咳一声。 屋里原本还在挑挑选选的二人顿时停下了手,弓着身子往桌子底下藏。 颜汐浅瞧见那二人只顾头不顾屁股的半截身子藏在桌子下,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便忍不住想笑。 屋子里有些暗,只有金灿灿的宝贝发着光芒。 卿晏辞挥手将屋子里的水晶灯点亮,顿时房间内一片光明。 颜汐浅还演着戏,“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儿?” 卿晏辞也十分配合,“我放在放在桌子上的琉璃手串怎么不见了?” 两人走了进来,可把桌子底下的两人吓得瑟瑟发抖。 颜汐浅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她猛地一脚踹在花龙二撅着的屁股上。 “哎呦!”那人痛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往桌子底下钻,可桌子底下原本也没多少空间,为了掩藏自己,他更是一把将也藏了半截的女人推了出去。 女人摔了个大跟头,怀里的金器乒乒乓乓的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颜汐浅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问道:“这不是花夫人吗?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手里怎么拿着我的的金饰?” 女人吓得不敢说话,连忙拉扯着桌子底下的花龙二。 可花龙二哪里敢出来,面对女人的反复拉扯,他忍无可忍的在女人手臂上咬了一口。 女人痛的连连叫喊,卿晏辞双手按住桌子两侧,猛然将桌子整个抬起,移到一边。 桌子下面的男人惊慌失措地看着两人。 颜汐浅惊讶道:“这不是迎霜的叔父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花龙二颤颤巍巍道:“我们……我们夫妻二人是来感谢上神和二公主的。” 颜汐浅轻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挂满了两只手臂的琉璃珠,道:“感谢我们?还是感谢我的宝贝们?”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花龙二连忙将手臂上的琉璃珠纷纷褪下,道:“这……这这这……我只是瞧着好看,试一试,试……试一试罢了。” 卿晏辞冷哼一声,“试一试?那你怀里的又是什么?” 说罢,他手指间一股灵力宛如刀子似的隔开了花龙二的前襟,怀里藏着的珠玉宝器顿时掉了出来。 花龙二吓得匍匐在地,“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啊。” 颜汐浅啧啧两声,道:“两位怕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我有多宝贝呢,怎么能趁我们不在,进来行窃?” 两人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作响,“饶命啊,饶命,二公主就……看在迎霜的面子上,饶了我们两个吧。我们也是一时财迷心窍,这才有此下等行径,还望二公主恕罪。”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看在迎霜的份儿上饶了你们,只可惜,我们南海有南海的规矩,这行窃一事,可是杀头的大罪,尤其是两位行窃的数目太大,别说你们两个,连迎霜也要被牵连的。” 花龙二脸色白的彻底,“二公主,我们也没有偷走,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颜汐浅看了卿晏辞一眼,道:“晏辞,这事情关乎迎霜,你知道我和她关系不错,自然是下不了手的,干脆,你来处置好了。” 说罢,她干脆坐到一边去,翘起二郎腿来看戏。 原以为会有什么转机,却不想卿晏辞道:“按照军中的处置,应该要乱棍打死的。” 那二人头磕得更厉害了,脑门都磕红了。 “上神饶命,二公主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笑,而后又立刻严肃了起来。 “事关重大,我还需和晏辞再行商量一番才能做决定,今日恐怕就要委屈二位先去囚室里过一夜了。”说罢,颜汐浅便召了人前来,将两人带走。 两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大声的喊着饶命饶命。 卿晏辞道:“今明两日,他们是没法子出来作乱了。” 颜汐浅点点头,“我得趁现在赶快让人把事情传出去,省的这两个人日后出来了,到处宣扬迎霜忘恩负义,或者编出别的谣言来。” 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花迎霜那边也得知了情况。 虽然她一直想逃避叔父和婶娘的桎梏,可也从没想过要让他们去死。 花迎霜担心坏了,急匆匆地跑来见颜汐浅,“阿浅,阿浅,我叔父和婶娘他们……他们……” 她想辩驳,可深知叔父和婶娘就是那样的人,颜汐浅也不可能是冤枉了他们。 花迎霜一时间甚至无法替他们解释。 颜汐浅瞧着她心急如焚,连忙道:“你先别着急。” 花迎霜惊讶的看着她,“阿浅,我叔父他们是有不对,但是我求求你,别杀他们,好不好?” 颜汐浅扶着她坐下,道:“是我不好,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这事儿是我和晏辞动的手脚,怕他们二人今明两日找你的麻烦,这才出此下策。你放心,只要明日宴会一结束,我马上就放了他们,保证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儿伤。” 得知真相,花迎霜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他们。” 颜汐浅拍拍她的背,道:“好歹也是你叔父和婶娘,就算他们真的做了错事,我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的。” 花迎霜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阿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颜汐浅笑着想摸她的头,却又想起了她的男儿身,停住了手。 她僵硬的将手收了回来。 可这些举动都落在了花迎霜的眼里,她道:“阿浅,你是不是……” 第103章 秘密被发现 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颜汐浅问她,“什么?” 花迎霜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颜汐浅一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女垂着眸子,小声道:“自从你回来,好像对我……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颜汐浅两手攥在一起,抬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卿晏辞,道:“晏辞,我口渴了,你出去给我弄点茶水来喝。” 卿晏辞偏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冒着热气儿的茶壶,顿时明白她这是想支开自己。 他也不生气,缓缓站起身来,提着茶壶出去了。 房门一关,屋子里就只剩下颜汐浅和花迎霜两人。 颜汐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可花迎霜那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让她不能继续这么沉默下去。 良久,她叹了口气,开口,“迎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花迎霜一惊,有些诧异和不解,她十分肯定的回答:“没有!” 颜汐浅原本以为她自己说出来会好一些,却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否认。 这让她更加犯难起来,自己贸贸然的提出来,会不会让人难堪? 可花迎霜却是一副问心无愧,甚至带着几分刨根问底儿的表情看她。 颜汐浅垂下眸子,摸了摸鼻尖儿,道:“上次你被铁块灼伤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花迎霜点点头,“记得,因为我的手伤了,你才讨厌我吗?” “……” 颜汐浅揉揉眉心,“不是,不是这个。呃……是你受伤之后,我瞧你痛的厉害,想翻翻看你那颗去痛丸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把你的衣裳扯开了。”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暗示的足够明显,也觉得她应该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可花迎霜却仍旧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颜汐浅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干脆更直白一些,道:“我的意思是,我无意……看了你的身子。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和你保持距离了吧?” 花迎霜还是没能明白,只是沉思片刻后,问道:“我身子太丑,丑到你了吗?” “……” 颜汐浅皱了皱眉,可看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装傻。 她无语道:“我说,你是个男人啊!我都瞧了你的身子,你怎么还一副……”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声脆响。 一只葱白玉手推开了房门,地上的茶壶已经碎成了数瓣,茶水洒了一地,甚至连少年的衣摆都溅湿了。 颜汐浅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无言的看着门口那人。 少年的脸阴沉的吓人,死死的盯着颜汐浅。 这眼神足够把颜汐浅看得直冒冷汗。 她方才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晏辞?”颜汐浅轻声唤他。 可少年却冷着一张脸,转身走了。 颜汐浅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卿晏辞跑到一处凉亭,被颜汐浅追上了。 她从背后抱着少年的腰,“你……你跑什么呀?” 卿晏辞扯开她的手,并不理睬她。 完了,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颜汐浅有些心虚,亦步亦趋的在身后跟着他,“晏辞?晏辞!你走慢点嘛,我追不上你了。” 可少年并不理她,在凉亭的石凳子上坐下来。 颜汐浅连忙挪着石凳,挨着他坐下,半边身子都贴在他身上,讨好似的笑了笑,“晏辞,你生气了吗?” 少年撇开视线,不看她。 颜汐浅抻着脖子,追着他的眼睛瞧。 “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方才还躲躲闪闪的少年顿时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她。 他这么看她,看得她心里虚的很。 她尴尬的挠挠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也是不小心,我本来是想找找药给她吃的,不小心把衣带扯开了。我也没想到,她竟然……竟然会是个……” 男人二字,颜汐浅实在是说不住,只能讪讪的冲卿晏辞笑一笑。 “你都看到了?”卿晏辞厉声问她。 颜汐浅心里闷闷,方才自己都说了看到了,这会儿被逼问,她也没法子说谎了。 她只能颤颤巍巍的点点头。 卿晏辞气得咬牙,“你怎么可以……?”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意外嘛。” 少年牙齿咬的咔咔作响,“意外?意外也不可以!你都还没看过我的。” “……”这种时候,还这么斤斤计较,合适吗? 颜汐浅也是心虚,哪里敢提出质疑,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这么冒冒失失的了,你就别生气了,嗯?” 卿晏辞自是知道这事儿确然是意外,可……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 该死的花迎霜,这个骗子! 他千防万防,竟然没防到这个存在! 相比于生颜汐浅的气,他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要是自己早点发现就好了,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再想到从前颜汐浅对花迎霜亲亲密密的模样,他心里酸的像是泡进了醋罐子里。 “别生气了,好晏辞,我的好夫君,别气坏了身子,我以后和她保持距离还不行吗?”颜汐浅心里这个无奈。 恍然间想到,自己还算好的,卿晏辞从中阻碍多次,她倒也没有和花迎霜过分亲密。 细细想来,染星似乎还和她同床共枕过。 这要是被天君发现了,还不得剥了花迎霜的皮? “把她送走!”卿晏辞终于开了口。 可这又让颜汐浅泛起了难,说的容易,可她能把花迎霜送哪儿去呢? 即便真的有去处,旁人问起来,她又该说是什么理由呢? 颜汐浅沉默了许久,让卿晏辞更加气恼了,“难不成你还要把她留在身边?让我日日瞧着你们成双入对?” 素日里卿晏辞吃醋,也是闷闷地吃,今日可见真的是把他气到了,竟然撒起泼来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你先别生气嘛,什么成双入对,我们俩就是朋友,就算她是个男人,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这话说得,好似我和她暗通款曲似的。” 第104章 本人不知 少年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了歉,“对不起,我也是……气疯了。” 颜汐浅搂着他的腰,轻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迎霜她实在可怜,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隐瞒,但你不是说,要相信她是有苦衷的吗?” 若是卿晏辞知道当时颜汐浅说的是花迎霜,隐瞒的又是这么一件事,他绝不会那么说。 可出口的话,怎么可能收得回来,他咬紧了嘴唇,不言语了。 颜汐浅柔着声音问他,“对方是男人的话,我不可以和他做朋友吗?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我一直都有在和她保持距离了。可你看她那么柔弱,对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我怎么忍心把她赶出去?” 少年不言语,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颜汐浅又道:“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的。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哪还敢去肖想别人?” 卿晏辞低声道:“可是……她生的太漂亮了。” 颜汐浅只能违心地说:“我一点也不喜欢漂亮的。” 少年闷闷的瞪她一眼,“骗人!” 颜汐浅无奈,“好吧,我喜欢漂亮的,可我喜欢你这样的。” 她说着更抱紧了卿晏辞的腰。 卿晏辞轻哼一声,“骗人,你分明就喜欢那种男生女相的脸。我变成女子模样的时候,你也对我比以往热情。” 颜汐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儿,道:“我那是……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诚然,卿晏辞并不相信她的鬼话。 颜汐浅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热情,好不好?” 卿晏辞哼了声,虽然不高兴,但对这一点还算是认同的。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少年道:“敷衍!” 颜汐浅叹了口气,“那我以后不说了!” “你敢!”他难得失态,倒是让颜汐浅心里觉得甜甜的。 她笑了笑,“不敢,不敢,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你就别醋了。” 少年不说话,颜汐浅就凑过来亲他的脸,“别生气了。” 他一声不响,颜汐浅继续亲他。 直到,有侍从经过,脚步声传来,两人才正襟危坐。 颜汐浅笑着和他十指相扣,道:“我都亲了这么久了,你还不理我?到底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 事实上,卿晏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个什么劲儿,就是心里跟打了结儿似的,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最生气的就是颜汐浅瞧了不该瞧的,可他也没法子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清除掉。 是以,对于这种没有办法解决的局面,他才会如此生气,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就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少年沉默许久,才扭扭捏捏的说了一句,“不是。” 颜汐浅抱着他的手臂,“那是怎么样?” 卿晏辞低声道:“我还在生气,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颜汐浅贴紧了他,“我们回屋去冷静好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瞧见,怪丢人的。” 少年沉沉的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房间,花迎霜还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连表情都是方才两人离开时的表情。 一见花迎霜,卿晏辞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给我出去!”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手,小声提醒,“你冷静点,别闹脾气。” 卿晏辞愤愤的拔高了嗓门儿,“我闹脾气?” 这一声把花迎霜吓了一跳,大约是第一次瞧见卿晏辞向颜汐浅发脾气,她惶惶然的站起身来,紧张道:“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瞧她这模样是吓得不轻,颜汐浅赶紧握住她的手腕,回眸给了卿晏辞一眼警示的眼神,“晏辞!” 少年盯着她攥着花迎霜的手看了许久,气恼道:“是我无理取闹,那你们干脆一起出去好了。” 颜汐浅也愿意纵容他,可如此无理取闹,她难免有些吃不消。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出去。” 说罢,她攥着花迎霜便出门去了。 花迎霜愧疚的回头,正好瞧见卿晏辞一脸紧张的张了张口,想挽留,却说不出口的模样。 颜汐浅拉着花迎霜进了偏室。 花迎霜想帮卿晏辞解释两句,颤巍巍的开口,“阿浅,晏辞上神他……” 颜汐浅关上门,叹了口气,道:“他只是在气头上,你别怪他。” 原本花迎霜并没有觉得委屈,可听到颜汐浅如此维护,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阿浅,我……” 她哽咽起来,颜汐浅却误会了,以为她心里委屈,连忙解释,“晏辞他不是在怪你,他生闷气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花迎霜点点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怪上神。” 颜汐浅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颜汐浅瞧着那人高挑的身形,眉宇间的英气,怎么看都不是女儿家该有的。 只是花迎霜的喉结不怎么明显,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事实上,她早该发现的。 她无奈的叹一口气,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了吗?” 花迎霜抹了抹眼泪儿,不解地看着颜汐浅,“我没有啊。” 颜汐浅:“……” 她心里想过,不管花迎霜用多么蹩脚的理由,自己都做好了相信她的心理准备。 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不承认。 花迎霜摸了摸胸口,“我只是以前挨饿得多了,身子没长好。” 颜汐浅无奈,“下面呢?也是挨饿的缘故?” 花迎霜沉默半晌,脸颊红红的问:“阿浅和我……不一样吗?” “……” 她这表情,这神态,着实是不像在说谎。 颜汐浅不由得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男儿身? 她狐疑地问:“你不知道男子和女子有什么区别吗?” 那人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我知道,男子有喉结,生的粗犷,女儿没有喉结,生的细腻。” 颜汐浅:“除了这个呢?” 第105章 别对我失望 花迎霜怔怔地看她,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 不会吧?难道说连她自己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姑娘吗? “你没看过书吗?”颜汐浅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有人连这个都分不清的? 花迎霜红着脸,“不可以看的,那种东西,不体面。” 是了,花迎霜从小就被教养的很严厉,就算没有看过那样的书也是正常的。 颜汐浅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吗?” 花迎霜点点头,“我不知道,阿浅这么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可是……可是我不敢相信,我真的……真的不是女子吗?怎么会这样?” 她说着,眼眶里晶莹的泪珠儿都快掉下来了。 颜汐浅瞧了很是心疼,也觉得她似乎真的很难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应该是没有看错的,这件事……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故的,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看来,连你自己都不知情。” 花迎霜咬了咬嘴唇,眼泪滚了下来,“对不起阿浅,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连这个都没有注意到。晏辞上神很生气吧?我不会破坏你们感情的,我只求着能等到宴会结束,我可以自己离开的。” 她很清楚,原本晏辞上神就不喜欢她,若不是阿浅让她留在崇华宫,她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下的。 如今,她突然从女子变成了男子,晏辞上神更是不可能容得下她。 相比于让阿浅为难,她愿意自己走。 “只是在我走之前,再让我和族长,还有阿浅相处一日,好不好?”她声泪俱下的恳求着。 颜汐浅心疼极了,“我不会赶你走的,迎霜,你一个人能去哪里?我会和晏辞好好商量商量,还让你回崇华宫去。只不过,你知道晏辞那个醋坛子的性子,日后恐怕,咱们见面的次数要少一些了。” 花迎霜摇头,道:“没关系的,阿浅,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况且,我现在不是男儿身吗?我自己也能活得很好的。晏辞上神已经很生气了,你不要为了我让他难过。” “我看得出,晏辞上神真的很爱阿浅,他吃醋也都是因为爱阿浅,阿浅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深情。” 这些颜汐浅如何不知,只是她和花迎霜相处了这么久,不管怎么样都是有感情的,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让她自生自灭? 她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来处理好了,迎霜,你别再说了,我会处理好的。” 花迎霜怔怔地看她,并不委屈,满脸都是愧疚。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看你,哭成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好了好了,不准哭了,今日这事儿对你来说,打击也不小,早点休息,咱们明日再说,好吗?” 她推着花迎霜的肩膀,把人按着坐在卧榻上。 “我屋里还有个醋坛子呢,我再不回去哄哄,怕是整个水宫都要闻到酸味了。你好好睡觉,别让我担心,嗯?” 花迎霜连忙点点头,“好。” 颜汐浅临走时,花迎霜突然开口,“阿浅,如果没办法,我愿意离开的,凡事要先照顾晏辞上神的心情,好吗?” 她的懂事,让颜汐浅心里闷闷的。 “好,我会的,你别担心了。” 站在主屋的门口,颜汐浅心里有点忐忑。 她知道,自己方才和花迎霜离开,卿晏辞肯定更生气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 那人在气头上,花迎霜又是个弱……弱男子。 要是一个不冷静,跑出去出了什么事,她后悔都来不及。 这会儿安顿好了花迎霜,可她心里越发担忧了。 她想推门的手停在半空许久,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点害怕。 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做好了要被卿晏辞闹一顿的准备。 就在她手指触碰到房门的刹那,那扇门从屋内被打开了。 门一开,颜汐浅和卿晏辞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颜汐浅结结巴巴道:“你要……要去哪儿?” 少年不说话,转身又往屋里走。 他该不会是特地出来找她的吧? 颜汐浅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少年死气沉沉的坐在卧榻上,半低着头。 “晏辞?”她喊他。 那人抬起眸子来,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颜汐浅这才敢坐到他身边去,握着他的手,“生我的气了吗?” 少年没回答,颜汐浅自知理亏,“是我不好,你刚才吓到迎霜了,她若是跑出去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我先安抚她,不是更在意她的缘故。” 卿晏辞抬眸看她一眼,嘴巴瘪着,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颜汐浅亲亲他的唇,道:“刚刚想出去找我?” 少年不回答,不想承认。 颜汐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道:“我们晏辞生起气来这么吓人啊?我都紧张死了,刚才差点不敢进来呢。” 卿晏辞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很吓人?” 颜汐浅张开双臂,环抱着他的肩膀,把下巴靠在他肩头上,“可不是,我都被你吓到了。” 沉默一瞬,少年低声说:“对不起。” 颜汐浅抵着他肩头摇了摇脑袋,“没关系,还好我胆子大,毕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有点不知所措呢。” 卿晏辞垂着眸子,低声道:“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她仰着头,惊讶的看他,“怎么会?” 卿晏辞闷闷地说:“我知道自己这样很难看,我也知道我应该大度一点,可是……我……我现在才十九岁,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成熟稳重。我偶尔也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我……” 剩下的话,已经被淹没在亲昵的唇齿之间。 已经够了,只是这几句,颜汐浅已经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委屈。 颜汐浅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就算你现在年长,生气也有情可原,不是你的错。” 少年低沉着嗓音,“别对我失望,别因为这个讨厌我。” “不会,我不会讨厌你。” 第106章 扰人清梦 颜汐浅不敢想,她方才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人自己暗戳戳的想了多少。 一个哭嘤嘤的花迎霜已经够她受的了,如今又多了个小可怜。 颜汐浅自认自己脾气糟透了,可如今怎么被磨得如此耐心? 两人黏黏乎乎的抱了好一阵儿,卿晏辞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颜汐浅也着实是累了。 她原本身子就没恢复好,如今又突然生出这么多事端来,让她烦心。 以至于,她几乎是躺下之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就在即将陷入睡梦之时,突然被身侧那人一句话闹醒了。 “她身材很好吗?” 颜汐浅:“……”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没敢回答。 可卿晏辞却侧过身来,直勾勾地看她,“比我好吗?” 颜汐浅眨了眨眼,无奈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矜持,我又没看过。” 少年闷闷的不说话了。 这倒也是! 颜汐浅笑嘻嘻地在他腰间摸了摸,“要不,你现在给我看看?” 那人顿时红了脸,撇开视线,“不要!” 颜汐浅无奈摇头,叹道:“真不知道你是大姑娘,还是我是,从没见哪个男人矜持成你这样的。好了,睡觉吧,我都累死了。” 卿晏辞见她闭上了双眼,低声喃喃了一句:“只准看一眼。” “啊?”颜汐浅十分惊诧的睁开眼睛。 她那么说,完全是知道他的性子绝不会答应才说的,没想到…… 少年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两片嫣红的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只准看一眼,不准多看。” 还真的给看啊?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可她深知,卿晏辞脸皮薄,若是她真笑了,别说是方才应承的事儿了,不把她赶出去才怪。 “看你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还是不看了,让我摸摸。”她忍着笑,把手探了过去。 刚一碰上,那人便如同被开水烫了似的,猛地坐起身来,嚷嚷道:“我让你看,谁让你碰了?” 颜汐浅也吓了一跳,不太能理解卿晏辞的脑回路。 这碰一下,比被盯着瞧还严重吗? 她还以为这样能让他觉得好一些呢。 颜汐浅也跟着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环成一圈。 卿晏辞脸涨得通红,愤愤的拍开她的手,“不准比!” 颜汐浅憋笑,“有这么难堪吗?” 少年却狠狠的瞪她一眼,“不准笑我!” 他越是这么说,颜汐浅越是忍不住想笑。 她干脆靠在他身上,笑道:“我没笑你,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少年听着她话语里都是笑意,越发不满,“意外什么?” 颜汐浅一本正经道:“你说你看着如此清瘦,东西倒是不小。” 一听这话,卿晏辞立刻炸了毛,身子挪了挪不给她靠着,“你取笑我?” 颜汐浅啧啧嘴,道:“这……这怎么是取笑呢,我看话本子里都说,越大越好,看见你非同一般,这是在夸你呢。” 卿晏辞狐疑地问道:“真的?” 颜汐浅连忙点点头。 少年沉默了片刻,又问:“和花迎霜相比呢?” 颜汐浅回答:“你比她强多了。” 少年似乎挺满意这个回答,可片刻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怎么到现在还记得她什么样?” “……” 颜汐浅心里纳闷儿,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给她下套儿吧? 她讪讪的揉了揉脑袋,道:“哎呦哎呦,头好痛,我累了,得休息了。” 卿晏辞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脑袋一歪倒在枕头上,还佯装打起了呼噜。 他也只好躺下来,心想原本是自己无理取闹的,也不再逼问她。 心里想着自己比花迎霜强得多,多少有点安慰。 次日一早,外头便闹哄哄起来。 今日是大宴,水宫上上下下都在招待客人。 身份贵重些的宾客,便要随着侍从游览各处宫室。 颜汐浅翻了个身,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卿晏辞怀里。 卿晏辞拱了拱身子,把她整个人罩住,手掌也搭在她耳畔。 饶是如此,可还是有人来敲门。 颜汐浅气呼呼地掀开被子,喊了一声,“谁啊?” 外头的侍从吓了一跳,但也只能如实禀报,“是七皇子和九皇子来了,求见二公主。” 颜汐浅烦躁的坐起身来,胡乱的揉了揉头发。 倒是卿晏辞十分泰然,起身给她整理了下散乱的青丝,沉稳的对外头侍从道:“请他们稍后片刻。” 侍从应声称是,便退下了。 颜汐浅还不很清醒,有一点起床气,半边身子都倚靠在卿晏辞身上,嘴里喃喃着:“真讨厌这种宴会,每次都扰人清梦。” 卿晏辞轻哼一声道:“你还不是为了……” 话说了一半,少年想起什么似的缄口不语了。 颜汐浅等了片刻,没等到他把话说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他。 少年的那股子醋味儿还没完全消下去,单单是瞧他那副样子,便让人觉得酸。 看了一阵儿,颜汐浅也清醒了几分,大约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于是轻咳一声,“还生气呢?” 卿晏辞哼了声,道:“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呢!” 睡了一觉,想起昨日的事情,让卿晏辞十分后悔。 自己真是被气恼冲昏了头,竟然那般使小性子闹脾气,还…… 卿晏辞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时太不冷静,自己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因为这事儿顿时跌进谷底了。 颜汐浅勾了勾唇,“不生气了?” 少年闷闷地说:“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闹成那样。昨日的事,你都忘掉,以后不能翻旧账。” 翻旧账这事儿颜汐浅倒是干不出来,但她更在意的是…… “那迎霜……可以留下吗?”她试探性地问。 虽然心里不高兴,可卿晏辞也知晓颜汐浅的性子。 若是逆着她的想法来,真把花迎霜赶出去了,日后怕是她少不得为花迎霜操心,说不定两人见面会更频繁。 与其闹成那样,日后要为了这么个人三天两头的不愉快,还不如把人留下来。 第107章 一见倾心 至少这样,颜汐浅能顾及着他的体贴,日后和花迎霜少些来往。 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可一对上颜汐浅那双期待的眸子,卿晏辞心里又不是滋味儿起来。 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颜汐浅连忙保证,“我以后和她保持距离,别不高兴了,嗯?” 卿晏辞凤眸一斜,看了她一眼,“以后这种事要提前跟我说,昨日若不是我无意听到,还被你蒙在鼓里。” 她早就预想到被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才不敢同他说的。 可此时此刻,颜汐浅也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并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第一个跟你商量。” 卿晏辞点了下头,“那,我以后也会尽量控制住情绪,不会……不会再像昨日那样了。” 他真的好乖。 颜汐浅心里这么想着。 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要努力做到成熟稳重,面面俱到真的很难。 颜汐浅攥着卿晏辞的手,道:“没关系,哪有夫妻之间不闹脾气的?” 大约是‘夫妻’二字戳中了卿晏辞心里某个点,让他笑得十分温润。 正当两人之间浓情蜜意之时,外头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这一次干脆从侍从换成了颜君澜。 颜君澜的声音透进来,“阿姐,快醒醒,宾客都等着呢。” 颜汐浅无奈地瞥了瞥嘴角,道:“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呢?” 等到第三次敲门的时候,颜汐浅开了门。 颜君澜和颜儒玉已经等了许久。 相比于颜君澜的不耐烦,颜儒玉倒是十分耐心。 只是在房门打开的刹那,那人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颜汐浅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还没等颜汐浅开口问他来做什么,那人便先开了口,“阿姐,迎霜姑娘起了么?” “……” 果不其然,这小子果然是对花迎霜有点想法。 颜汐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她起没起我怎么知道?我劝你少打她的主意。” 方才还亮晶晶的眸子顿时灰暗了几分,少年低声道:“迎霜姑娘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话音刚落,隔壁的侧室被推开。 花迎霜一出门瞧见这么多人,有一瞬惊讶,视线最终停留在颜汐浅身上。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立刻感受到卿晏辞锐利的目光,没能说出口。 颜汐浅叹了口气,一如往昔的打招呼,“迎霜,你醒了?” 花迎霜愣了下,点点头,道:“我……我先去大殿找组长了。” 颜汐浅连忙喊她,“你等等,我们一起走就是了,你有不认得路,别再走丢了。” 颜儒玉也连忙应和起来,“是啊,迎霜姑娘,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闻言,花迎霜顿下脚步,回眸看了一眼颜儒玉。 颜汐浅压低声音,“别这么凶嘛,刚才不是还说不生气了吗?” 卿晏辞脸上凝重的神情缓和了几分。 没错,他是这么说了,可说起来和做起来还真是两回事。 卿晏辞沉沉的呼吸了下,道:“一起走吧!” 几人一同前往大殿,颜君澜瞧着这几个人怪里怪气的,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途中,颜君澜把颜汐浅拉到一旁去,小声问她,“阿姐,那个花迎霜是怎么回事?” 颜汐浅顺势往花迎霜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那人偷瞄过来的眸子。 似乎是被人发现了,花迎霜惊慌失措地撇开了视线。 颜汐浅心里五味杂陈的,只回了颜君澜一句,“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颜君澜:“……” “我不是小孩儿。” 颜汐浅没理睬他,他又语重心长道:“我听说她现在住在崇华宫里?” 这小子还真是不讨喜,总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 颜汐浅无奈的瞪他一眼。 颜君澜有点心虚,道:“我不是窥探,我只是……看这女人生的妖里妖气的,你可要当心些。” “我有什么可当心的?”颜汐浅不屑。 颜君澜瞄了一眼卿晏辞,道:“阿姐可不要大意,这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心里想什么,同样身为男人的我最清楚不过。这么妖艳的女人放在身边,或早或晚,总要出事的。” 或早或晚,该出的事已经出了。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闹得她心力交瘁。 颜君澜继续说道:“依我看,你还是想想法子,早些把这女人送走的好,留在身边,总归是个隐患。” 送走?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卿晏辞,把人留了下来。 这小子可倒好,一出口就是让她把人送走! “这事你别管,人我是不可能送走的,晏辞……他也不是那种人。” 即便他真是有那心思,也不可能对个男人下手。 恍然间,她听到走在前头的花迎霜和颜儒玉正在说着话。 颜儒玉结结巴巴地说:“迎霜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花迎霜迟疑了一瞬,眸子暗了暗,这才摇了头。 见她否认了,颜儒玉宽了心,道:“不瞒姑娘,我昨日见姑娘第一眼,就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能否有机会和姑娘……促成良缘?” 花迎霜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她犹豫了许久,道:“对不起,颜公子,其实……我是个男……” 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颜汐浅捂住了。 花迎霜惊讶的任由颜汐浅把她从颜儒玉身边拉走。 颜儒玉惊呼,“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倒是卿晏辞配合的挡在他身前,道:“你阿姐有几句话要同花迎霜说。” 卿晏辞的表情淡淡的,很有一种冷漠的感觉。 和其他几人保持了距离,颜汐浅这才松开了手。 花迎霜愣愣的看她。 颜汐浅解释道:“你是男儿身的事情,暂时先不要说出去。” “为……为什么呀?”花迎霜不解地问道。 颜汐浅有些尴尬,更降了些许音量,道:“这个嘛,昨日晏辞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这人性子一贯冷清些,虽然是个醋坛子,但咱们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即便如此,他还是气成那样,可见……” 第108章 随手买的 花迎霜还是没能明白。 颜汐浅只好继续说:“哎呀,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染星在一个榻子上睡过的吧?”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花迎霜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了,她和阿浅只是素日里亲亲密密的都让晏辞上神如此生气,若是这事被天君知晓,怕是要更加震怒。 她自己倒是无妨,只怕是连累了染星。 花迎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继续隐瞒下去的。” 颜汐浅拍拍她的肩膀,“迎霜,委屈你了。” 花迎霜苦笑了下,“不委屈的。” “对了,晏辞已经答应了,往后你还是住在藏书阁那里,只是……”颜汐浅的眸子深了深,想到了什么似的。 花迎霜倒是很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的,就算见面少了,也还是可以见面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颜汐浅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好歹是个男儿身,以后一直这样男扮女装的也不是办法。你这样子,日后想娶妻生子都很困难。” 花迎霜脸上的苦涩更深了几分,道:“即便恢复了也没有用的。我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子,若不是阿浅告诉我,我甚至都不会知道我原来不是女儿身。连我自己心里都把我自己当成女孩子,怎么可能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更何况,我……” 她突然顿了顿,看向颜汐浅的眼神里也透露着复杂。 颜汐浅有点诧异,抬了抬眉,问她,“更何况什么?” 她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看着花迎霜故意保持距离似的重新走到前面去,颜汐浅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迎霜她,到底怎么了? 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颜汐浅这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侧那人。 卿晏辞小声抱怨道:“干嘛总为了她出神?你这样,我会吃醋的。” 虽然语气里尽是幽怨,可他面上却掩饰的极好,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颜汐浅晃了晃脑袋,把脑海里的各种杂念都赶了出去,黏糊糊的抱着卿晏辞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可爱?” 少年眸子软了软,冲她甜甜的笑了笑。 进大殿之前,颜汐浅很正经的和卿晏辞保持一点距离。 虽然两人还牵着手,但和方才的搂搂抱抱相比,已经十分正经了。 宴会开始之前,便是与宾客们寒暄的时候。 颜汐浅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没多久就装病让卿晏辞扶着在一旁坐下休息了。 卿晏辞也干脆坐在她身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自从颜汐浅醒来之后,修为一直没有恢复,身子也如同凡人,一日三餐都不可少。 原本颜汐浅没觉得饿,可被卿晏辞这么一问,倒真有点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道:“想吃小鱼干。” “小鱼干?” 颜汐浅点点头,“就是水族常吃的小零食,要辣辣的那种。” 这可真是为难了卿晏辞,他没听说过啊。 倒是恰好路过的颜君澜从怀里摸出一包小鱼干扔给颜汐浅,“只有不辣的。” 颜汐浅瞪大了眸子,又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你这小子也吃这些东西?” 颜君澜表情有点不太对劲,而后别扭的轻咳了一声,道:“随手买的。” “……” 随手? 颜汐浅忽然明白了什么,打趣儿的笑起来,道:“真的只是随手买的?不是给微微买的吗?” 被颜汐浅一语道破,颜君澜面上染了些许的红色。 大概是太难为情,颜君澜皱眉,伸出手掌,道:“不吃还给我。” 颜汐浅却把小鱼干抱的紧紧的,“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想都别想。” 颜君澜别别扭扭的走了。 卿晏辞看着她吃了两口小鱼干,有点遗憾地说:“要是麻辣的就好了。” 没吃几口,便有人不少客人围了过来。 卿晏辞贵为天族上神,宾客们自然都要来向他问好。 颜汐浅原以为自己做到这边就可以逃脱寒暄,没想到还是让卿晏辞的身份破坏了。 客人们过来问好,颜汐浅自然也不好干巴巴地坐着吃零食,只能被迫起身行礼。 卿晏辞见状只好和颜汐浅耳语,“我把他们引开,你好好休息。” 虽然人来人往的很烦,但是把她一个人丢下,也很奇怪的。 颜汐浅努了努唇,“我一个人会无聊的。”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勉为其难道:“我去叫花迎霜过来陪陪你。” 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颜汐浅心里一暖,说不上来的感动。 卿晏辞没走多久,花迎霜就过来了。 她瞧见颜汐浅表情呆呆地,便问她:“阿浅,你不舒服吗?” 颜汐浅回了回神,摇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晏辞他真的好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花迎霜黯淡下来的眸子。 花迎霜咬了咬嘴唇,看着不远处卿晏辞高挑的背影,道:“是啊,晏辞上神是个很好的人。” 颜汐浅抬起眸子,正好瞧见花迎霜盯着卿晏辞的背影出身。 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怎么看呆了?” 花迎霜连忙收回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羡慕晏辞上神。” “羡慕他?” 花迎霜点点头,“是啊,晏辞上神很厉害,又生的好,性子也好,样样都很优秀。” 颜汐浅笑了笑,“他是什么都好,只不过运气有点差。” 花迎霜一惊,“有吗?” 颜汐浅忍不住掩唇笑道:“是啊,要是运气不差的话,怎么会娶了一个这么凶的妻子?” 她原本只是玩笑,虽然其中确实有那么一点真实。 若非如此,堂堂天族战神,也不会被打成现在这样了。 只是让颜汐浅没想到的是,花迎霜很正经的说:“才不是呢!” “啊?” 花迎霜一字一顿道:“能娶到阿浅,是晏辞上神最幸运的地方,才是阿浅说的那样。” 她这么严肃,倒是让颜汐浅有点出乎意料。 毕竟,这样的玩笑,颜汐浅也不是第一次开,从前她们也只是哈哈笑笑了事的。 第109章 脸上留疤 没想到,花迎霜会这么认真。 在颜汐浅的震惊中,花迎霜气势弱了下来,“阿浅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如果我是……”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也想娶阿浅的! 可这番话在开了个头的时候,就被花迎霜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是啊,她是个男人,那又怎么样呢? 阿浅终究是晏辞上神的阿浅,永远都不可能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花迎霜只能无奈的改口,道:“如果我是阿浅这样的姑娘,我才不会这么说自己。” 颜汐浅自然不知她的心思,只是笑了笑,道:“我开玩笑的嘛,你知道我最自恋了,我自然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配不上我。我可是大发慈悲,可怜他暗恋我几百年,这才勉为其难的喜欢他的。” 花迎霜也只能浅笑着点点头。 几乎是被全场的宾客问候了一遍,卿晏辞比庆贺寿辰的水君还要忙碌。 好容易结束了,卿晏辞一回来,花迎霜便很自觉地起身,道:“族长应该也差不多和宾客们说完话了,我先过去找他了。” 颜汐浅点点头,“都怪我,今日应该让你和族长多聚聚的,净让你浪费时间来陪我了。” 花迎霜摇了摇头,离开了。 身后传来颜汐浅的声音,“老爹也真是的,巴不得让整个水域都知道你来了,害你被那么多人缠了这么久,累不累啊?” 卿晏辞笑着摇摇头,“不累。” 花迎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卿晏辞看过来的眸子。 她愣了下,点了下头,连忙转身走远了。 看着那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卿晏辞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颜汐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 卿晏辞收回视线,眸子里闪烁着柔光,伸手拨弄开她前额的碎发,“没什么,累不累?” 颜汐浅打了个哈欠,“有点累了,好讨厌这种场合,慢吞吞的,要吃饭就吃饭,怎么这么久?” 少年浅浅一笑,“要不要我去同水君说一声,你身子还没好,就不参加了?” 颜汐浅忙摆摆手,“别,千万别,要是被老爹知道我现在还没好利索,肯定要担心的。若是传到娘亲耳朵里,就更糟糕了。” 卿晏辞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那就再坚持一下,你若是靠着椅子不舒服,靠在我身上吧!” 虽然颜汐浅很想这么做,可毕竟这大殿里十个之中,有五个是她亲戚。 这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她呢,如此腻歪,肯定是要被笑话的。 突然,颜汐浅瞧见了一个人,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卿晏辞也赶紧追上去。 颜汐浅走近了那人,喊道:“姑母,您也来了?” 女子瞧见她,笑得慈爱,“是阿浅啊。” 视线移到卿晏辞身上时,那人连忙行礼,“晏辞上神。” 卿晏辞拱了拱手,也跟着颜汐浅一起叫人,“姑母安好。” 颜汐浅着急的问:“堂姐呢?之前听父亲说堂姐在战事中受了伤,一直想去探望的,后来光顾着忙打仗的事情,如今时间久了,竟一时给忘了。” 一提起颜璐宛,颜玉珍的脸上很明显的闪过一丝忧虑,她沉默了一瞬,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道:“宛宛她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只是……不愿出门。阿浅不必担心她。” 身子好了,为何不出来? 今日好歹是大宴,按理说,堂姐无论如何都该来的。 颜汐浅眸色幽深,问道:“姑母,堂姐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颜玉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良久,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身子是好全了,可脸上留了一道疤。阿浅也知道她多爱自己那张脸,如今是说什么也不肯出门半步。” 颜汐浅双眸骤然睁大。 脸上留了疤! 这对于任何一个姑娘来说都是很严重的打击,更别说是爱脸如命的颜璐宛。 “那慕阳……” 颜玉珍重重的叹了口气,“祁家那小子如今三天两头儿地来,可宛宛说什么也不肯见他,自从受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颜汐浅垂下了眸子,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颜玉珍见她如此忧心,轻抚着她的头,道:“阿浅不要为她难过,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顺其自然等她自己接受了。” “她现在在家里?我去看她!”颜汐浅说走便要走。 颜玉珍赶紧拦住,“等宴会结束了也不迟,且不说你去了,她肯不肯见,好歹今日是你爹地寿辰,你这么走了,你爹要生气的。” 卿晏辞却道:“你若想去,我替你去同你……同爹说一声。” 颜汐浅抬眸,眼眶有点湿润了。 即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也把想法表达的淋漓尽致。 少年一怔,连忙道:“我现在去,你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回来,陪你一起去。” 颜汐浅点点头,便瞧见那人急匆匆地去了。 颜玉珍瞧着卿晏辞的背影,欣慰道:“以往家里都以为把你嫁去天宫要受委屈,如今看着晏辞上神待你这么体贴,倒真是家里多虑了。” “若是宛宛也能遇上这样的良人就好了,可偏生那孩子……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自己女儿的感情,她这个当娘的,全都看在眼里,其中的心酸委屈,她再清楚不过。 即便是如今女儿毁了脸面,祁慕阳似乎也有迷途知返的意思,可颜玉珍这个做母亲的,并不看好他们。 晏辞上神的面子就是管用,只同水君说了一声,便立刻准了。 少年急匆匆地回来,“已经说好了。” 颜汐浅:“姑母,我和晏辞先去看看,不然这心里总放不下。” 颜玉珍叹着气点头,“也好,宛宛一贯和你最好,你若是能劝劝她,也是好的。” 两人出了大殿,卿晏辞便在她身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过去。” 颜汐浅也不跟他客气,灵巧的跳上他的背。 “其实也没有那么累。”颜汐浅贴着他脖颈说道。 第110章 忧心堂姐 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么闹哄哄的场面,一出殿门,她就觉得好多了。 可有贴心人儿背她,她也不会拒绝的。 更何况,卿晏辞身上暖暖的,还有淡淡的能安抚人心的冷香味。 颜汐浅大力的在卿晏辞脖颈上嗅了下,少年被气息吹拂着,下意识地躲避了下,“痒。” 颜汐浅故意欺负他,又轻轻的吹了两口气。 少年无奈的回眸看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颜汐浅趁机在他左颊亲了一口,可表情还是蔫蔫的。 卿晏辞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安慰说:“先别担心,兴许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疤痕而已,总有法子能除掉的。” 颜汐浅闷闷的点了点头。 到了姑母家门前,颜汐浅就自觉地从卿晏辞背上下来。 两人在侍从的引路下,进了后院。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正是祁慕阳。 那人就直挺挺的站在门口,门外有侍从阻挡着,他进不去。 颜汐浅走上前去,“劳烦进去通传一声。” 侍从闻言推门进去。 不多时,那侍从走了出来,道:“请二公主进去,其他人,一概不见。” 颜汐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卿晏辞。 少年冲她点一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颜汐浅轻叹一声,“嗯。” 等到颜汐浅前脚进了门,祁慕阳悄无声息的挪到卿晏辞身后。 卿晏辞一回头,那人却吓了一跳。 “有事?”卿晏辞冷冷清清地问。 祁慕阳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似的,良久才扭扭捏捏的说道:“我……问你点事。”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户,房门,所有能透进来光线的地方,都在房间内测遮上了黑色帐幔。 若非颜汐浅视力惊人,这会儿怕是早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堂姐?”颜汐浅瞧见卧榻上躺着一个人,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儿生气儿的样子。 那人回应,“你来了?” 声音沙哑又无力,和从前的那个颜璐宛判若两人。 颜汐浅心里一缩,脚步都跟着沉重了不少。 她在颜璐宛的卧榻前坐下,手掌覆在颜璐宛的手背上,“堂姐,你……” 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颜汐浅沉默下来,懊恼自己在这方面不善言辞。 末了,她也只是愧疚的说了一句,“你出了这样的事,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颜璐宛沙哑又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颜汐浅眸子紧了紧,道:“伤疤总有法子治愈的,堂姐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良久,那人才无力的说:“不仅仅是伤疤,伤口渗了鲛毒,我的整张脸都……” 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颜汐浅怔了怔,此刻的颜璐宛脸上被一块黑色的布罩着,即便颜汐浅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却因为修为尽失而无法透视。 她不知道颜璐宛的脸是怎样的,但却因为颜璐宛的这番话,心里揪紧了的疼。 印象里,颜璐宛是最爱面子的。 除了在面对祁慕阳的事情上头,她从来不会做出半点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更别说是让她的认知里最丢脸的……哭泣。 颜汐浅几乎没见过颜璐宛哭,即便她哭,也是沉默着流眼泪,而不是如此刻一般,声音越来越大,而后是崩溃的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俯下身子,紧紧的抱着颜璐宛。 哭泣的人儿也张开双臂,回抱着颜汐浅。 颜璐宛一顿一顿地说:“阿浅,我……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变得好丑,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这番话让颜汐浅的鼻头酸的彻底,眼泪也不自觉从眼眶里淌出来,落在颜璐宛鬓发里。 “堂姐,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晏辞也会想办法。我们去……去天族,天族里的医仙医术高明,古籍也数不胜数,一定会有办法……会有办法的。”她哽咽着说。 颜璐宛缓缓摇了摇头,“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 颜汐浅抹了抹满脸的泪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听闻天族曾有一个……被业火烧的面目全非的人,都曾治愈了整幅面容。那般尚且可以治愈,你也一定可以的。” 颜璐宛轻声问:“真的吗?” 颜汐浅知道,她此刻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如果不让颜璐宛重新抱有希望的话,那么就真的成为定局了。 心怀希望,总算还有一线可能。 颜汐浅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堂姐,你不信我,我让晏辞跟你说,他从来不会说谎的,他说得,你总该相信吧?” 颜璐宛沉默了,她是悲痛欲绝,但也不至于痴傻。 卿晏辞那人,像是颜汐浅肚子里的蛔虫,她说什么,他哪有别样的言辞? 明知道颜汐浅的目的,但颜璐宛还是选择相信。 她不是相信颜汐浅的话,而是相信颜汐浅一定会努力帮她。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颜璐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阿浅,我相信。” 颜汐浅终于松了口气,“好,我们现在就走,马上走,好吗?” 颜璐宛沉默一瞬,“明日再走吧!” 颜汐浅一怔,又听她说:“今日是叔父的寿辰,你突然跑出来看我,已经不妥,更别说还要急匆匆地回去。” “我不在乎那些!”颜汐浅道。 颜璐宛抿了抿唇,道:“我知道,可我总要和母亲说一声的,不然……母亲会担心。” 颜汐浅不再说什么了,她直起身子,轻轻的抚着颜璐宛面上的那张黑布,“我可以看一看你的脸吗?” 这话让颜璐宛一愣,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阿浅?你怎么了?” 颜汐浅有些不解,“我没怎么,我只是想看看有多严重,好提前翻一翻医书。” 可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道:“凭你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到?” 颜汐浅眸子沉了下去,方才太着急了,心里也太难受了,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这回事。 第111章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面对颜汐浅的沉默,颜璐宛强撑着坐起身来,脸上的黑布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颜汐浅瞧见了那张脸,遍布着青色的痕迹,像是血管一样,从左颊的一处黝黑伤口蔓延开来,直到延伸至鬓发之间消失。 不等颜汐浅惊讶,颜璐宛松开了她的手腕,“你的灵力呢?怎么一点也察觉不到?” 颜汐浅只好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璐宛。 眼见着那人为自己担心,颜汐浅连忙解释说:“我没事,医仙说只需要好好修养,慢慢会恢复的,你不用担心这个。倒是你,你的事比较要紧。” 颜璐宛沉沉的叹了口气,轻抚着自己左颊上的那道黝黑的疤,“母亲说,只要我愿意,一辈子用驻颜术也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可是,这种事,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自己。” 驻颜术相当于一种幻术,也相当于一种易容术,能让自己的脸保持某个模样,维持美貌。 南海的诸多女子,修为不足的,无法让自己的容貌青春永驻的,多半会用这种法术来维持自己短暂的青春。 即便是假的,却是一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也最不损耗灵力的一种方法。 颜璐宛不愿这样,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想到慕阳面对的是我这样一张脸,我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颜汐浅立刻紧张起来,“堂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祁慕阳那小子虽然混帐,但他对你是真心的,他现在就在门外,即便知道你出了事,也从没想过弃你不顾。或许他不在意这些的,是你想得太多。” 颜璐宛轻笑一声,“怎么会不在意?他肯留在我身边,肯陪着我,只不过是因为我和你生的相似,只不过是为了我这张脸。如今,我连这一点点和你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了,他怎么会不在意?” 颜汐浅一惊,有些诧异。 难道在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祁慕阳一直都没有告诉堂姐? 怎么会? 可转念一想,祁慕阳那人死鸭子嘴硬,不愿把心里的隐秘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他没有说,那就由她来说好了。 “堂姐,祁慕阳他,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你,他原本喜欢的就只有你。” 这样的话,颜璐宛自是不会相信的。 颜汐浅把自己在祁慕阳梦中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了颜璐宛。 见她还是不信,颜汐浅又道:“那样的一场梦,根本不算什么,他迟迟没有从梦境中抽身,只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自始至终都是认错了人,喜欢错了人。” “你在骗我,对不对?”颜璐宛无力的说。 颜汐浅第一次后悔自己素日里没个正形,说谎逗乐儿也是家常便饭,才致使如今说了实话,竟然也不被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年就觉得很奇怪,从前我去祁府,都是和祁温雅厮混在一起,从不喜欢那般闹腾的小孩子。他从外面回来,突然说自己从小就喜欢我,难道堂姐不觉得奇怪吗?” “明明,他小时候,一直陪他玩耍的都是堂姐,从不是我。” “他喜欢,一直都是你,因为你和我生的有几分像,尤其是年少的时候,更是相差无几。” “你年长我些,那时候和我年长时更加相似。”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姑母还时常玩笑,说咱们俩是不是后来偷偷调换了身份,怎么我越长越像你,你越长越变了模样?” “老爹也曾经说过,你年少的时候和我娘很像,他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娘的私生女,后来还被姑母打了一顿的。” 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可颜璐宛却再次无声的哭了起来。 “都是真的吗?”她哽咽着问。 颜汐浅连连点头,“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堂姐。” 颜璐宛垂着眸子,“可是,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他没有把这些告诉我?” 颜汐浅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但祁慕阳那人原本就是个嘴硬的家伙。我知道在你们的感情里我只是个旁观者,可是,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看得比你们更透彻。” “从很久之前,我就一直觉得是那家伙嘴硬,分明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可就是执拗着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别人’,一心觉得自己痴情,抱着童年时的那个幻想。我想他应该更早就喜欢了你,只是你们两人都深陷其中,没有察觉。” 颜璐宛哭得更加厉害,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颜汐浅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处处都能瞧见别人哭,连自己这么一个从不轻易掉眼泪的,也跟着掉了数次。 许是她流年不顺,要多流些眼泪,才连累了身边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颜璐宛一面哭,一面喃喃着,像是没了魂魄似的,呆呆的。 颜汐浅轻轻抚着她的背,道:“都怪祁慕阳那个笨蛋,又偏执又没脑子,竟然连这种事都搞错,害得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 颜璐宛蜷缩着身体,像个受惊的小兽,缩在颜汐浅怀里,“为什么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为什么是现在……” 颜汐浅道:“现在也不晚,他既然喜欢的是你,就不会在意这些,让他陪着你一起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颜璐宛却状若癫狂,“不,不!无论他在意与否,我都在意。让我顶着这样一张脸面对他,我不能,不能!” 颜汐浅缄口不言,她知道,若是换位处之,她毁了容,也绝不会让卿晏辞留在自己身边陪着。 即便他不会在意,可自己心中总归是有芥蒂的。 女子的容貌,是自己的半条性命。 尤其是在所爱之人面前,总想展现的是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那些丑陋的,不堪的,都要隐藏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颜汐浅低声地回答:“那我们先不见他,不见他,我们先想办法治好脸上的疤痕,好吗?” 第112章 跪地哀求 颜璐宛好似没有听到,只是仍旧惊慌失措地喃喃着:“不能,不能……” 屋外的凉亭之中,卿晏辞和祁慕阳对立坐着。 卿晏辞面无表情,显得整张脸都淡漠非常。 “你要说什么?”他问。 祁慕阳叹了几次气,这才鼓起勇气来说:“我想问你,这个女人,要怎么讨好?” “……” 卿晏辞皱了皱眉,身为情敌的他,自然而然地把那个女人带入了颜汐浅。 他沉沉的说:“不知!” 祁慕阳急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问这种话,这人竟然就两个字敷衍了事? 他从小娇生惯养的毛病,若不是对面这人是天族上神,他都想拍桌子揍人了。 到底是实力相差悬殊,再者,祁慕阳也不想在颜璐宛门口打架,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那你素日里怎么讨好阿浅的?” 他不知,在卿晏辞这里,他嘴里的一声‘阿浅’也会是点燃对方怒火的一道引线。 卿晏辞的脸色更沉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说卿晏辞的脸原本没有深情的时候就有些冷,那么他生气起来的时候,便能冷得叫人直打冷颤。 祁慕阳真的打了个冷战,有些瑟瑟发抖,但自尊心作祟着,还是强装镇定道:“我就问问,你不说就不说嘛,发什么脾气呀?” 卿晏辞轻哼一声,淡漠道:“我必须要提醒你,阿浅现在是我夫人,你若是还心存幻想,不要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说罢,他狠狠的一掌拍在面前的石桌子上。 那桌子顿时被拍出了一条裂痕,裂痕蜿蜒着到了祁慕阳的手边,吓得他跳了起来,躲在凉亭的石柱后面。 祁慕阳无奈道:“喂,什么心存幻想,我本来喜欢的就不是她,你不是都知道嘛?” 卿晏辞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他一眼,“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这可真是把祁慕阳无奈死了,他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道:“我祁慕阳对天发誓,对阿浅没有半点想法,这总行了吧?” “称呼!”卿晏辞冷声道。 祁慕阳一惊,“什么称呼?” 一问出口,祁慕阳就反应过来,皱着眉喃喃道:“真是醋坛子,还说什么高冷上神,都是谣传!” 卿晏辞眉头一紧,“你再说一遍!” 那人哪里敢再说,连忙认怂赔上笑脸,道:“改改改,我马上改,颜汐浅,颜汐浅总行了吧?” 卿晏辞轻哼一声,转身便往门口去。 刚走下凉亭的石阶,他猛然回头,把刚松开石柱的祁慕阳吓得重新抱了回去。 祁慕阳警戒道:“你……你你你……干嘛呀?” 卿晏辞冷声道:“回去告诉你哥哥,让他也不要对我夫人心存幻想。” “……” 这话都把祁慕阳听懵了,“我哥?我哪个哥?” “祁温雅!” 祁慕阳更懵了,他哥喜欢阿浅?他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转念一想,这小子该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可卿晏辞的表情实在是太凶了,吓得祁慕阳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会告诉我哥的。” 眼见着那人转身过去,祁慕阳心里却没有放下戒备,仍旧觉得浑身打冷战。 果不其然,卿晏辞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看他。 祁慕阳小心翼翼的问:“还……还有什么事?” 卿晏辞沉沉道:“今日我同你说的话,不准让阿浅知道,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威慑力一惊比任何有内容的威胁都让人害怕。 祁慕阳立刻点头,“明白,明白!” 直到卿晏辞站到房门前,像块石柱子似的立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作,祁慕阳这才敢松开怀里的柱子,灰溜溜的也在门口等着。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颜汐浅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眼尾还是红红的,一看便知道哭过。 祁慕阳急切地问:“璐宛她……怎么样了?” 颜汐浅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道:“已经睡下了,哭了好一通,但精神比先前好一些了。” 祁慕阳眸子暗了暗,低声道:“她现在说什么也不肯见我,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她的。” 这话对祁慕阳来说,要说出来实在是要了命。 即便是没有对着当事人说出来,也足以让他面红耳赤。 颜汐浅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但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目前还没办法和你见面。你且耐心些,再等一等。” 祁慕阳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失魂落魄,颜汐浅也忍不住往身后的那扇门看去。 她也不知道,颜璐宛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颜汐浅又道:“对了,我们明日准备出发去天宫了,我想带她回去治疗,以后你就不用过来了。” 祁慕阳一怔,双手紧紧的攥住了颜汐浅的手臂,“什么?明日去天宫?阿浅,你带我一起去,我陪着她,就算她不肯见我,只要让我在她身边陪着也好。” 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自己答应了卿晏辞什么。 那一声阿浅也是顺口就喊了出来。 他一愣,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却没有方才那般冷酷的模样,倒是神情十分柔和。 祁慕阳松了口气,继续道:“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我保证我可以离得远远的,只要能让我知道她每天很好,我就能安心。我可以不打扰她的,好不好?” 颜汐浅皱了皱眉,倒不是她不想,只是担心堂姐会有压力。 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祁慕阳的时候,那人竟然丝毫不顾脸面的跪在了地上,哀求道:“我求你,算我求你,我这辈子都没有跪下来求过人的,只有这一次,我求求你了。” “你这是做什么?”颜汐浅无奈的拉扯他的手臂。 可那人却一动不动的跪着。 颜汐浅原本就没有灵力傍身,根本拉扯不动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更别说,他还是有修为的。 第113章 我陪你喝 “你赶紧起来,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若是堂姐不肯,你再怎么求我,都没有用!”颜汐浅如是说。 祁慕阳松了手,却没有从地上起来,而是跪着往前挪动,直到门口,他喊道:“璐宛,我想随你一起去天宫,我要一直陪……” 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颜汐浅一把捂住了。 颜汐浅眉头紧锁,有一点生气,道:“你疯了吗?我说过了,她哭累了,刚刚睡下,你现在这么吵吵闹闹的,是准备把她吵醒,是不是?” 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可祁慕阳的性子一贯是如此。 自己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谁也拦不住,也不管不顾。 颜汐浅从前一直讨厌他,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 一想到堂姐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颜汐浅就为堂姐感到不值。 祁慕阳这人,不管再过多少年,身上的那股幼稚和孩子气都无法改变。 他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都会给对方无限的压力。 祁慕阳身子一僵,垂着眸子沉默了起来。 颜汐浅把人拖到一旁的凉亭,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祁慕阳,你一贯自私,心里只想着自己。从前若不是顾及着堂姐的颜面,我早就给你些教训了。你如今也不是十几岁的年纪,都几百岁了,竟还是如此,丝毫不知收敛。” 祁慕阳神情呆滞,垂着头,一言不发。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她也是急脾气,此番真真是被祁慕阳气到了,若非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时候打他。 “如今堂姐还在悲痛欲绝的时候,你若还是遵从以往的那些坏脾性,即便是堂姐应承了你,可以让你陪同,我也绝不会留你这种人在堂姐身边。” 那人仍旧一言不发。 卿晏辞轻轻揽着颜汐浅的肩膀,“阿浅,先冷静一些。” 颜汐浅深呼吸了几次,冷静了不少。 看着眼前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祁慕阳,颜汐浅沉声道:“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气急。” 祁慕阳晃了晃脑袋,这才缓缓抬起头里,一双眼睛微微泛红,眼眶里还有摇摇欲坠的泪珠儿。 他道:“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知道我是那样的性子,我也……我也很想改,我也愿意改的,可是……可是……” 说着说着,那人便委委屈屈的要落泪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别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我会再和堂姐说说,争取……让你陪同。” 祁慕阳感激地亮了亮眸子,“真的吗?谢谢你,阿浅,真的谢谢你。”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回去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祁慕阳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颜璐宛的房间,道:“我想再陪她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走了很远,颜汐浅才一面叹气,一面道:“真是迟来的深情。” 她侧目问卿晏辞,“你说,他们俩真的合适吗?” 少年摇了摇头,“祁慕阳,并非良配。” 是啊,那小子从小就那样,自私自利,被娇宠惯了的。 性子又执拗又别扭,很不讨人喜欢。 偏生一张脸生的嫩生生,正是颜璐宛喜欢的类型。 到如今,两人纠缠了有几百年,好不容易发现是两情相悦,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堂姐的脸! 一想到那张满是青痕的脸,颜汐浅心里就不由得一颤。 她真的没有把握,到底能不能让堂姐恢复如初。 卿晏辞握紧了她的手,道:“事在人为,先不要放弃希望。” 颜汐浅和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是啊,还没开始做,就打退堂鼓可不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大殿。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赶紧落座,听到老爹颜玉清正在讲话。 “此番南海的这场波乱,本君第七子颜君澜功不可没。”他说着举起酒杯和殿下的颜君澜共饮。 而后,老爹便将视线转向了自己。 颜汐浅一愣,便瞧见老爹已经命人将酒杯斟满了酒,递到了她面前。 她连忙起身,接过酒杯。 颜玉清道:“除了君澜,同样功不可没的还有本君的二女儿和女……和晏辞上神。” 腻腻歪歪的女婿没敢喊出口,转而改成了晏辞上神。 卿晏辞也跟着站起身,接过了酒杯。 他倒是十分给颜玉清面子,“这是小婿应该做的,岳父若日后还有别的需要,小婿义不容辞。” 为了表示尊重,他将先一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颜玉清大喜,连忙饮了酒。 这一场战事,参与的子女众多,颜玉清一一敬酒,也顾不上颜汐浅和卿晏辞了。 颜汐浅从喝了那杯酒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连饮数杯。 卿晏辞赶紧阻拦,“阿浅,别再喝了,会醉的。” 颜汐浅拂开他的手,已经有了点醉态,“你别管我,让我喝。” 卿晏辞知道她心情很差,可是酒喝的这么急,对身体也有损伤。 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痊愈,如今也算是个病人,怎么能如此饮酒。 卿晏辞从她手里夺过杯子,放在一旁,“阿浅,别喝了。” 颜汐浅眼眶红了起来,愤愤的盯着他。 这眼神,看得卿晏辞心里十分酸涩,按着她的手也忍不住松了开来。 颜汐浅趁机拿过酒杯,继续一杯接着一杯喝。 卿晏辞劝不住她,只能夹菜给她吃,“阿浅,先吃两口东西,我们慢慢喝,好吗?” 喝了不少,颜汐浅已经有点脑袋晕晕的了。 她听不进去这话,但递到唇边的食物,她却没有拒绝,很配合地张口吃下。 见她吃了,卿晏辞这才放心了几分,又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颜汐浅怔了怔,点了点头。 卿晏辞看她放松了戒备,这才哄着说:“我们再吃点东西再喝,我还饿着肚子,阿浅也舍不得让我饿肚子吧?” 似乎是听明白了这句话,但反应有些迟钝。 第114章 不给面子 颜汐浅垂着眸子思索良久,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歪歪扭扭的夹菜给卿晏辞吃。 可她喝多了,手都有些抖,夹菜也是十分费力,夹了好几次都堪堪从筷子上掉落。 颜汐浅气呼呼地想摔筷子,卿晏辞赶紧帮她夹起来,递到她唇边。 可她没有张口,而是摇了摇头。 “生气了?” 卿晏辞以为是她夹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这会儿和不听话的菜生气呢。 颜汐浅却摇了摇头,指着他的嘴唇,“你吃。” 少年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怕他饿肚子,给他夹的。 卿晏辞刚吃下去,又瞧见她费力的给他夹菜。 少年心里一暖,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好不容易等到颜汐浅夹起一块鱼肉,递到他唇边,少年连忙张嘴吃下去。 这一幕,被正巧起身去敬酒的颜君澜瞧了个正着。 颜君澜无奈道:“你们俩可真够腻歪的,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可颜汐浅和卿晏辞,谁也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互相给彼此夹菜。 程微微倒是在一旁羡慕的双手捧心,“要是有人这么疼爱我,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话音刚落,后脑上就挨了颜君澜结结实实的一下。 程微微皱着眉,急急忙忙地双手护住头发,低声抱怨道:“你别碰我头发,万一把假发弄掉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颜君澜不免心里有些愧疚,也不再追究了,只是嘴上不饶人,道:“我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你就回去好好继续做梦吧!” 程微微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道:“什么啊?你不肯,别人可未见得不肯,怎么就是我做梦了?” 颜君澜连忙冷了脸,“怎么,你还有别人?” 少女连忙讪讪的笑起来,道:“哎呦,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吃醋了?” “想得美!” “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没有!” “你这人怎么这样,吃醋了还不承认,你就认了吧,是吃醋了没错吧?” “都说了不是,你是不是疯了?” “明明就是吃醋了!” “我说没有!” “有!” “没有!” “……” “……” 几个兄弟姐妹来给颜汐浅敬酒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整个人半靠在卿晏辞身上,没骨头似的。 卿晏辞一一帮她挡酒,“阿浅醉了,我酒量也不好,就小抿一口了。” 晏辞上神说话,谁敢有二话? 自然一个两个的都只能点头答应。 唯独颜君澜不肯苟同,道:“姐夫如此不给面子,我怎么能放心的把阿姐交给你?这一杯酒,还请姐夫饮尽。” 其他几个兄弟都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这位战神一怒,把整个水宫都给掀了。 然而事实上,此时的卿晏辞并没有这个本事,即便有,也顾及着怀里这个,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无奈,卿晏辞只能饮了酒,倒了倒空杯,“这下行了吧?” 虽然有了颜君澜这么个先例,可其余的兄弟们也不敢和他这般造次,只任由着卿晏辞小小的喝了一口。 等到宴会快结束,花迎霜走了过来,瞧见颜汐浅都黏在卿晏辞身上了,关切的问道:“阿浅她,没事吧?” 卿晏辞倒是没有冷脸相对,只是点了点头,“她没事,你不必担心。” 为了避嫌,花迎霜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卿晏辞突然又道:“你叔父和婶娘的事,你不必忧虑,明日一早,自会有人送他们回去。” 花迎霜一怔,回眸福身行礼,“多谢晏辞上神。” 卿晏辞摆了摆手,“去吧,此番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和族长见面,你好好珍惜,多陪陪他便是。” “多谢,多谢!” 卿晏辞打横将怀里的人抱起来,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累了吧?回去睡觉了。” 颜汐浅醉的不轻,只是对他抱自己的动作稍有不满,轻轻嘤咛了声。 她在卿晏辞怀里动了动身子,想找个最舒服的姿态。 许久,她才终于安分了下来,额头紧紧的贴着卿晏辞的脖颈,嗅着他身上的气味闭上了眼睛,像是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花迎霜瞧见两人如此温馨的场景,不由得心里酸酸的,但又有些欣慰。 她想,这样也好,晏辞上神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 直到卿晏辞将人抱走,花迎霜才收回了视线,往族长那边去。 卿晏辞抱着颜汐浅走了一路,她一直是安安静静的。 可一进颜汐浅的房间,那人又开始挣扎起来。 卿晏辞只能安抚,“到了到了,马上就能睡觉了,乖。” 颜汐浅却压根儿不听他的话,仍旧一个劲儿的挣扎着。 直到卿晏辞把她放在卧榻上,那人竟挣扎的更加厉害,两条纤长的手臂更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卿晏辞倒也是好性子,顺着她半俯着身子给她抱着。 似乎是这个姿态很合她的心意,那人便不再继续乱动,乖乖巧巧的没了动静儿。 卿晏辞和她靠得很近,两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瞧着她紧闭的眸子,卿晏辞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原来阿浅吃醉了酒,这般黏人。” 大约是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洒在颜汐浅脸上,弄的人不舒坦了,便又闭着眼睛哼哼起来。 卿晏辞越发觉得喜欢,也越发觉得可爱。 他轻轻的在颜汐浅脸颊上亲了一口。 若是颜汐浅清醒着的时候倒也罢了,趁着她醉了,反倒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卿晏辞有一点害羞,面上红了红。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卿晏辞揉了揉一直蜷缩着的腰。 正思索着颜汐浅有没有睡着,他能不能挪动的时候,颜汐浅突然呜咽着睁开了眸子。 卿晏辞和她相隔咫尺,有一瞬呆愣。 颜汐浅眨了眨眼睛,似乎还不清醒。 “阿浅?”他轻声唤她。 颜汐浅醉的迷迷糊糊,扬起下巴,凑上来亲他。 少年倒也配合,由着她来。 可亲着亲着,卿晏辞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和颜汐浅的位置已经颠倒了过来。 第115章 学艺不精 卿晏辞有点愣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的。 只是身上那人还热情的亲吻着他。 “阿……” 还没喊出她的名字,话又消失在唇齿之间。 良久良久,卿晏辞好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阿浅?” 颜汐浅只是轻笑了一声,道:“都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这么青涩,笨蛋。” 而后脑门儿上被她敲了一下,卿晏辞这才恢复了理智。 什么多少次了? 很快,颜汐浅的动作就验证了他的猜测,可是……可是自己一次也没有啊!!! 卿晏辞是打算反抗的,可别说是推开她,单单是稍有不顺着她的意,那人便哽咽着,像是要哭了。 事已至此,卿晏辞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说是从了,可后来对方哀求的时候,他倒是不听不管。 天明之时,颜汐浅便醒了过来。 周身如同被锤子砸碎了重塑的一般,哪哪儿都疼得厉害。 颜汐浅嘶了一声,想动一动手臂,可更强烈的痛感涌上来,让她重新躺平了。 这一动,卿晏辞就立刻醒了过来。 他连忙撑起身子问她,“阿浅,你还好吗?” 颜汐浅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还沉沉的,咬了咬牙忍着痛意,问道:“我昨晚打架了吗?” 怎么痛成这样? 卿晏辞有些心虚,默默的垂着眸子不敢回答。 见他这样,颜汐浅更加疑惑了,“真的打架了?” 颜汐浅心里有些惶恐,自己该不会在老爹的寿宴上打了人吧? 要是趁醉毁了老爹的寿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卿晏辞低声道:“对不起。” “打……打谁了?”颜汐浅以为他这是为自己没有拦着她内疚。 卿晏辞抿了下嘴唇,小声道:“不是的,是……昨晚……那个了。” “哪个?” 毕竟先前卿晏辞表现得像个贞洁烈女似的,颜汐浅压根儿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卿晏辞愧疚地说:“都怪我,学艺不精,让你受苦了。” 学术不精? 这时候,颜汐浅才注意到那人光洁的肩头,以及脖颈往下那一片青紫。 也是顾不上痛不痛的了,颜汐浅挣扎着起身,却在起到一般的时候,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 好在卿晏辞及时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重新跌回去的惨状。 感觉到少年温热的皮肤,颜汐浅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颜汐浅心里有一万个懊悔,“我喝醉了的时候,欺负你了,是不是?” 卿晏辞垂着眸子,不敢说一开始是这样,后来就都是自己的过错了。 他不说话,颜汐浅理所应当的把所有过错都怪到自己身上去。 她愧疚道:“抱歉,都怪我,喝太多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少年想摇头,又怕自己动一下牵连了她,道:“我没有生气,害你这么痛,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颜汐浅倚靠在他身上,道:“痛倒还是其次,只是……唉……”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副非常失落的模样。 卿晏辞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却听到她说:“真是的,偏偏是这种时候,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好歹是头一回,怎么能一点记忆都没留下,好可惜。” 她说着又开始叹气了。 现在只剩下痛了,真是有够磨人的。 她好想看着卿晏辞一面害羞,一面做害羞的事的样子。 都怪该死的酒,害她全错过了。 卿晏辞又无奈又好笑,只觉得自己好像担心错了方向。 颜汐浅躺了半日,才觉得身体稍稍有了一点力气。 卿晏辞提议明日再回去,可颜汐浅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毕竟,眼下最要紧的是颜璐宛的脸,她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可走了两步,颜汐浅就有点坚持不住了。 哪怕卿晏辞已经给她输送了不少灵力,可还是难以抵挡这该死的酸痛。 颜汐浅双腿颤颤,抬眸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腿都快断了。” 少年面上一红,轻咳一声,“对……对不起。” “多久?” 卿晏辞一愣,没反应过来。 颜汐浅又问:“我说昨晚,多久?” 少年脸更红了,扭扭捏捏的说:“一……一个时辰吧!” “真的?” 那人心虚非常,只好实话实说,“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颜汐浅大受震撼,“你想弄死我吗?” 难怪她觉得这么不对劲。 虽然话本子里有说过会痛,但也没听说过连路都走不了的。 她竟还以为是贝类原本身体就娇软些,才会如此,没想到…… 在颜汐浅凌厉的目光下,少年一个劲儿的道歉,“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混蛋,我……我罪无可恕,我……真的知错了。” 原是她有错在先,也怪不得一个心理十九岁,可身体已经六百多岁的老……童男!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还能活下来已经是难得。 她刮了下少年高挺的鼻梁,道:“你这家伙,装得冷冷清清,骨子里坏透了。” 卿晏辞垂着眸子,小声地说:“对不起。”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我没有!”卿晏辞紧张地说道。 颜汐浅道:“你自是没有,三个时辰,哪来的体力?” 说着,她忍不住捏了下少年的腰,虽然纤细,倒是结结实实。 一想到自己经历了什么,颜汐浅也不敢再逞强了,她原本还打算去劝一劝堂姐,让祁慕阳跟着他们。 这下她可不敢随便乱动,只能让卿晏辞替她去。 卿晏辞到了颜璐宛居住的院落,便瞧见门口跪着一个没精打采的人。 那人跪的歪歪扭扭,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祁慕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待瞧见来人是卿晏辞的时候,他有些震惊,往卿晏辞身后看了好一阵儿,确认颜汐浅不在,才问道:“阿……颜汐浅没来吗?” 卿晏辞心虚的点了下头,轻咳一声,道:“阿浅昨日吃醉了酒,眼下头还在痛,不能过来。” 第116章 摔了一跤 祁慕阳蔫蔫地问道:“真的只是醉酒?” 少年一愣,正要发作,却见祁慕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卿晏辞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扯着衣领,把脖子遮挡住。 祁慕阳无奈道:“你们还真是……” 他想指责一两句,可又怕被卿晏辞暴揍,也没把话说完,老老实实的跪了回去。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用法术遮蔽了脖子上的痕迹,心里慌乱的回忆着自己方才走过来的一路,遇上了多少人。 难怪,有几个侍女瞧见他,一面笑一面窃窃私语。 卿晏辞羞得脸红了个彻底。 大意,真是太大意了。 卿晏辞平复了好一会儿的心情,这才尴尬的让门口的侍从进去通传。 方才这两个侍从也是瞧见了的,这会儿回话都是艰难的憋着笑。 卿晏辞轻咳一声,那两人立刻收起笑意,连忙进屋禀报。 不多时,侍从便走了出来,一并出来的还有颜玉珍。 卿晏辞恭恭敬敬的行礼,“姑母安好。” 颜玉珍也赶忙回礼,“晏辞上神安!宛宛在里面呢,去天宫的事情,她已经同我说了,一切都听晏辞上神安排。” “必当尽力而为。”卿晏辞道。 颜玉珍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我这孩子命苦啊!” 说罢,她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苦苦等着的祁慕阳,又是重重的一声长叹。 听着这一声叹气,祁慕阳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儿。 他知道,璐宛肯定没有答应他陪同的请求。 卿晏辞进了屋,房间里十分昏暗。 梳妆台前,一人坐在那里,头上罩着黑色的面纱。 “颜姑娘?” 颜璐宛轻轻应了一声,道:“阿浅她……没有来吗?” 卿晏辞道:“昨日和颜姑娘见过面后,阿浅一直很难受,宴会上吃多了酒,如今头还痛着,无法起身。” 颜璐宛手里的梳子啪地一声落在梳妆台上,她紧张地问:“她没事吧?” 少年摇头,“没什么大碍,只需休息便好。她差我过来,是要给祁慕阳求情的。” 颜璐宛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阿浅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现在这副模样,不能见他。” 卿晏辞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祁慕阳在外面等着,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连颜夫人都没办法说服颜璐宛,更何况是不甚相熟的卿晏辞了。 祁慕阳死气沉沉垂着脑袋,等了大约两刻钟,卿晏辞从里面走出来,冷声冷气地说:“回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上路。” 说罢,他连看都没看祁慕阳一眼,径直走了。 祁慕阳还不及惊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 他望着卿晏辞早已经没了踪影的方向,连连道谢。 一个时辰后,颜汐浅在卿晏辞的搀扶下,别别扭扭的走到姑母家门口。 祁慕阳和花迎霜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花迎霜一见她这副窘态,便忧心地问道:“阿浅,你这是怎么了?” 她想去搀扶的手顿在半空,意识到颜汐浅已经有人扶着了,僵硬的片刻才把手收回来。 祁慕阳不屑道:“还能怎么了?不就情之所至的那回事嘛?” 颜汐浅冷目瞪他一眼,“崇华宫可不收讨人厌的家伙,晏辞,我看有的人就……” 话还没说完,祁慕阳便讪笑着道歉,“我胡言,我胡言,阿……汐浅,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颜汐浅向来不喜他,自是烦躁的冲他挥挥手,让他滚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祁慕阳连忙识趣儿的躲到一边去。 倒是花迎霜,没听懂祁慕阳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有些不解地看向颜汐浅。 越是这般清澈单纯的目光,越是把颜汐浅看得不好意思。 她红了红脸,道:“迎霜,我没事,就是昨晚……嗯……摔了一跤,对,摔了一跤,现在浑身都痛。” 祁慕阳听罢,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颜汐浅皱了皱眉,握着卿晏辞的手紧了紧。 卿晏辞十分淡然的拉过花迎霜,“扶着!” 显然,花迎霜没反应过来,但是本能的扶住颜汐浅的肩膀。 只见卿晏辞一个箭步上前,抓过祁慕阳的手臂,反手将手臂拧在身后。 那人痛的立刻喊起来,“疼疼疼……饶命,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卿晏辞松了手,重新回到颜汐浅身边,拦着她的肩膀和腰身。 颜汐浅喜笑颜开,“臭小子,别以为我现在没力气揍你,你就安全了,下次再敢让我听到你发出任何让人不舒坦的声音,我就让晏辞把人扔到天池里喂鱼。” 祁慕阳揉着差点被扯断的手臂,愤愤又无处宣泄地说:“知道了!” 不多时,颜玉珍扶着女儿出来。 颜璐宛一身黑色地衣衫,头上带着一个硕大的斗笠,把整张脸遮蔽的严严实实。 瞧她这样,颜汐浅心里不由得一紧,连忙去扶她。 “姑母,我来好了。”颜汐浅道。 大约是方才那两步走的太急了,牵动了伤口,颜汐浅痛的皱起了眉。 卿晏辞不免跟着难受,随即踢了祁慕阳一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踱到颜璐宛身边去。 颜璐宛似乎还是排斥和他接触,下意识地往颜汐浅身后躲。 祁慕阳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声音微颤,道:“姐姐,让我扶你,好不好?” 两人僵持了许久,连一旁的颜汐浅和颜玉珍都跟着倒吸凉气。 眼看着那少年委委屈屈的模样,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副马上就要哭了的样子,颜璐宛终于还是……心软了。 她只做稍稍靠近他一步,那人便立刻如阴天里绽放出阳光,欢欢喜喜的搀扶住她的手臂。 颜汐浅松了口气,卿晏辞亦然,他倒不是为颜璐宛和祁慕阳,只是一心念着颜汐浅身子还没好,这下总算不用逞强了。 两姐妹一左一右各有一人搀扶,两人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颜璐宛低声问她,“你头痛好些了吗?” 颜汐浅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卿晏辞一眼。 第117章 幼稚! 少年冲她眨眨眼睛,她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赶忙道:“没事没事,已经不怎么痛了。” 颜璐宛这才放心下来。 一路上,祁慕阳一直在和颜璐宛说话,可她从来没有回应过一句。 颜汐浅瞧着这二人的情况,怕是没那么容易恢复如初。 到了崇华宫,花迎霜便回藏书阁去了。 颜汐浅想亲自给颜璐宛安排住处,被卿晏辞阻拦了,“你需要休息,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可是……” 颜璐宛也幽幽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阿浅,凡事不要逞强,晏辞上神不会亏待我。” 颜汐浅点了点头,“好吧!” 为了让两姐妹方便见面,卿晏辞自是将颜璐宛的住所安排在水荫殿的侧殿里。 至于祁慕阳嘛……便随意让人安排了住所,在一处偏僻的宫室客房。 祁慕阳:“……”这是什么特殊对待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祁慕阳也不敢有二话。 倒是崇华宫里样样齐全,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卿晏辞把天族的各位医仙都请了来瞧,进屋前,还嘱咐他们,无论是否能痊愈都要给病人希望,至于实际情况,只需向他禀报即可。 医仙们连忙称是,倒是那位年长的医仙问道:“上神的病症如何了?最近可有再发作?” 卿晏辞摇摇头,“好像稳定在这个时期了,其实……”如果一直不恢复,好像也不错。 他听颜汐浅提起过,先前他的心智持续在八岁的时候,可如今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段记忆。 也就是说,如果他再次发病的话,就会忘记现在的自己。 从另一个角度说,现在的自己会消失,连记忆也不会留下。 一想到这种可能,卿晏辞心里就难受极了。 他下意识往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如果他消失了,阿浅会不会为他难过? 也许不会吧。 即便是他恢复了,也仍旧还是卿晏辞,自己只不过是卿晏辞的小小一部分,阿浅不会在意的。 “上神?”老医仙打断了他的思绪。 卿晏辞回了回神,道:“我目前还没什么异样,眼下最要紧的是里面的这位姑娘,一定要竭尽所能的治好她的脸。” 老医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头,随众医仙一同进了侧殿。 卿晏辞没有跟进去,也没有回寝殿,而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良久良久,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处,与其浪费时间自怨自艾,还不如多陪陪她。 卿晏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而后一如平常的走进了寝殿。 颜汐浅已经躺下了,整个人蔫蔫的。 方才那一路上,尽管卿晏辞一直在给她输送灵力,可身体还是痛的厉害,尤其是…… 该死,甜蜜的温馨她没感觉到,只感觉到了痛楚。 往后可真是不能再饮酒了,太气人了。 颜汐浅不由得想,自己醉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平日里三求四请的,他都不肯,怎么醉了个酒,他就肯了呢? 颜汐浅倒也不是第一次醉酒,从前娘亲总说,她醉起来粘人的厉害。 正想着,房门被打开,吓了她一跳。 逆着光,即便看不清楚,门口那人,颜汐浅也知道是卿晏辞回来了。 “都安排妥帖了吗?”颜汐浅问。 少年似乎也有心事,闷闷地回答:“嗯。” 颜汐浅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但又觉得坐着不舒坦,重新躺了回去。 卿晏辞在她身边坐下,轻柔的抚着她额前的碎发。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颜汐浅有些诧异的看他,“出什么事了?堂姐的情况很严重吗?” 卿晏辞一怔,摇了摇头,“医仙正在瞧着,还不清楚状况。” 颜汐浅脸颊贴着他手心,蹭了蹭,道:“堂姐的感情还真是不顺,从前曾有族中喜好龟甲占卜的术士给堂姐算过姻缘,结果波折不断。连温雅给她看的相也是如此,可堂姐从来不信,总是仗着美貌,从无顾及。”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遇上了祁慕阳,她说,自己这辈子真的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没有退路。明知道那小子的心跟石头似的,堂姐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竟然……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卿晏辞却道:“我认为,若是真心悦爱一人,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颜汐浅抬眸看他一眼,哼了声,道:“胡说,如果我变成丑八怪,也不可能缠着你不放的。一想到旁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说你夫人是个多么多么丑的女人,我心里该有多难受?” 少年摇了摇头,“可我从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喜欢发乎于心,从心而行,便是对喜欢最高的尊重。” 听了他这番言论,颜汐浅垂着眸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幼稚!”最后她得出结论。 颜汐浅道:“你这么想,是因为你还太年轻了,要是你像我这个年纪,就在意的多了。都说年纪越大,越要面子,这你都不知道吗?” 卿晏辞抿了下嘴唇,突然垂下脑袋,俯身抱紧了她,“我不要面子,我只要你。” “……”颜汐浅有点惊讶,轻轻的推了他两下,可那人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好在他是双臂的手肘撑在她身侧的,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这倒是让颜汐浅松了口气。 只是她隐隐觉得少年有些不太对劲,于是问他,“你怎么了?” 那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颜汐浅却越发觉得不对,贴着他额头蹭了蹭,“晏辞?你是不是有心事?” 卿晏辞那双清澈的眸子近在咫尺,他静静的看着她。 颜汐浅仰头,亲亲他的唇角,笑嘻嘻地问:“干嘛这么看着我,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怎么?该不会是又想折腾我了吧?” 她跟他玩笑,那人也很是配合的笑了笑。 “可以吗?” 第118章 我和我不一样 颜汐浅哼笑出声,“还真想要我的命啊?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要命也给你好了。” 卿晏辞把脸埋进她颈窝里,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要。” 难得见他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不过颜汐浅倒也喜欢,很是柔和的抚着少年的背,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这才叹着气道:“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我神智恢复之后,是不是就会把这段经历忘了?” “……” 颜汐浅看了他好一阵儿,才问:“就是因为这个难过吗?” 那人点点头。 颜汐浅笑了起来,道:“没关系的,就算你真的忘记了,我也会记得,然后,一件一件地讲给你听,让你重新想起来。” 可这番安慰的话并没有让少年高兴起来,反而觉得更加心酸。 “可是,六百多岁的我,和十九岁的我,是不一样的。” 颜汐浅一怔,终于明白了他在意的是什么。 是了,十九岁的少年和六百岁的他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等到一切恢复如常,十九岁的年华就在漫长的记忆长河里变得渺小了。 那么曾经他和自己经历过的这些,是不是也会变成零零星星的一点? 对于颜汐浅和年长的卿晏辞来说,短暂的回忆只是那么一段经历,可对于此时的卿晏辞来说,却是全部。 颜汐浅沉默了下来,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少年委委屈屈的趴在她肩头,像个在寻求安慰的小宝宝。 若不是他身材颀长,颜汐浅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哄孩子似的哄哄他。 颜汐浅只能叹着气说:“我不会忘记的你的,就算你一切恢复如常,我最喜欢的还是现在的你。年长的你也好,年少的你也好,年幼的你也好,我都喜欢。可是,如果要我在这些你之中选一个最喜欢的,那一定是现在的你。” 少年怔愣着抬起头来,将信将疑地问道:“是真的吗?” 颜汐浅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了。” 眼见少年还不肯相信,颜汐浅又道:“你知道吗,女儿家最宝贵的东西,我都给了你,你还要委委屈屈的和年长的自己捻酸吃醋,像话吗?” 卿晏辞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是第一个拥有她的,即便自己消失了,也是她永远忘不掉的存在。 颜汐浅继续说道:“还好如果你恢复记忆,我要面对的是年长的你,至少心思要成熟一些。若是那时候你也如现在这般,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说?”卿晏辞闷闷地问。 颜汐浅笑道:“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儿,自己失忆了一回之后,发现媳妇儿先跟了别人,换成是现在的你,怕是要气死了吧?” 少年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喜色。 “别说是你了,就是昨日喝醉了酒的我,一想到发生的事情全都记不得了,心里也懊悔极了。”颜汐浅又补充道。 卿晏辞勾唇笑了起来,“真有这么生气吗?” 颜汐浅无奈道:“是啊,好生气的。我平日里央了你多少次了,你一次也没答应我,怎么反倒是我醉了酒,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跟你算账了。” 话题成功被颜汐浅带偏,少年也没心思去烦闷方才的事情,只一心跟颜汐浅解释,自己不是更喜欢酒醉的她。 医仙们诊断之后,便有侍女前来禀报。 两人方才解释到最后,又腻腻歪歪的抱在了一起,耳鬓厮磨。 颜汐浅推了推他肩膀,“快去看看,情况如何,等会儿回来告诉我。” 少年连忙点头,而后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这才出门去。 医仙们已经在侧殿的偏室里商讨起治疗办法,讨论的热火朝天。 卿晏辞轻咳一声,众人的注意力便立刻集中到他身上来。 “情况如何?”卿晏辞问道。 老医仙的资历最深,便由他把众人诊治的结果告诉了卿晏辞。 “颜姑娘的伤疤拖得太久了,如今想要完全根治着实困难。眼下只能先用灵药养着,具体的治疗还需要慢慢讨论,想出应对之法。”老医仙道。 卿晏辞颔首,又问:“诸位可有把握?” 老医仙道:“最不济,也能将颜姑娘脸上的青痕去除,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左颊上的黑色疤痕要想完全去掉,怕是希望渺茫。” 卿晏辞道:“既然还有希望,便要努力做到最好。” 众医仙纷纷拱手称是。 医仙们开了药,卿晏辞便让侍女随医仙去领了药回来,按照医仙的嘱咐煎药。 卿晏辞进了侧殿,颜璐宛已经重新遮蔽了面容,坐在椅子上。 “晏辞上神,我的脸……” 大约医仙和她说的话,她也并不尽信,需得从卿晏辞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卿晏辞认为这个诊断结果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告诉她也无妨。 毕竟,若是一味的把事情说的太好,反而容易让人希望太大最后失望。 卿晏辞把实情告诉了颜璐宛。 她听罢,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而后点了点头,“已经很好了,即便留下一个疤痕也比现在好得多。” 卿晏辞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医仙那边不会放弃渺茫的希望,若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颜璐宛仍旧是点头,“多谢上神,多谢……” 卿晏辞只道:“你不必谢我,眼下阿浅还在等医仙的消息,我得去与她说一声,好让她稍稍宽心。” “让她不要担心我,其实我心里……没有那么在意这张脸。” 她在意的并非是这张脸,而是祁慕阳。 她在意的是祁慕阳是否爱自己如初,旁人如何看待他们。 祁慕阳是小孩子心性,长不大。 即便如今还愿意对她不离不弃,也未见得以后也会如此。 卿晏辞倒也能明白颜璐宛心中所想,道:“皮囊罢了,事实上,男子多半没有女子这般在意自己另一半的容貌,只要心怀彼此,皮相不过是一种表象,无需过分介怀。” 第119章 废物煎药 听罢,颜璐宛苦笑了下。 道理她自然是都懂的,可真的要这么做,谈何容易。 颜璐宛问道:“那晏辞上神呢?如果今日受伤毁了容貌的是阿浅,晏辞上神会怎么做?” “刀山火海,全力救治。” 颜璐宛笑了笑,“你看,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卿晏辞淡然地说道:“我不在意,可她在意,我不忍她难过罢了。” 颜璐宛怔愣了一瞬,道:“若慕阳能有上神半分,我大约也不会如此忧心了。” 相比于为了对方的介怀而努力,祁慕阳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陪着,却从不曾真心实意地为她做点什么。 这样的一个人,颜璐宛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卿晏辞道:“正如我今日劝姑娘的话,身在逆境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无关乎试探,他是否对你有情,一切便可见分晓。” 这正是颜璐宛答应祁慕阳随行的缘由。 容貌被毁的这段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再怀疑,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贯喜欢孩子气的少年,祁慕阳便是其中翘楚。 可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坚强,也会有软弱的时刻。 一个不能在她软弱的时候帮她站起来的男人,一个无论何时何地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真的……值得她喜欢吗? 卿晏辞又道:“世间男子千千万,各有各的好处,爱一人是为了全心全意的付出,还是相互给予,相互取暖?我希望颜姑娘能想明白这些。” 颜璐宛点了点头,“上神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认真思考的。” “那我先告辞了,稍后会有侍女来给姑娘送药。” “好。” 卿晏辞一出门,便瞧见祁慕阳正站在屋外徘徊。 一瞧见卿晏辞,那人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了?医仙怎么说?” 对于颜汐浅不喜欢的人,卿晏辞自然也是喜欢不起来的,他淡漠漠的说道:“暂时未有定论。” 祁慕阳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希望能有个好结果,也能让璐宛安心。” 卿晏辞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他。 祁慕阳一怔,有些防备的双手抱住双肩,生怕卿晏辞一个生气,把自己手臂折断了。 “有……还有……什么事?”祁慕阳结结巴巴地问。 卿晏辞道:“你可懂得担当二字?” 那人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问:“什么意思?” 卿晏辞摇了摇头,只觉得与他说不通,干脆走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祁慕阳嘴里喃喃着:“担当?” 祁慕阳在颜璐宛门口踱来踱去,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卿晏辞说的话。 他怎么就不懂担当了? 瞧见侍女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副灵药。 祁慕阳立刻来了神气,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药来,道:“这是给璐宛的药,是不是?” 那侍女点了点头,祁慕阳立刻拍着胸脯,道:“这药怎么煎?交给我来好了。” 侍女很是为难,毕竟上神是把此事交给她来办,如今又转手他人,实在是不太好办。 可祁慕阳却道:“我说了我来煎,就我来,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侍女哪敢对客人不敬,只能点头,把煎药的事宜跟祁慕阳说了两遍,这才放心。 祁慕阳兴冲冲地冲进了厨房,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却意识到自己根本连锅碗瓢盆都分不太清楚。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这些琐事? 不过转念一想,他更觉得自己一个从来没进过厨房的人,要为颜璐宛煎药,她肯定会很感动。 一想到能打破两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情况,祁慕阳更有干劲儿了。 几个厨娘仙子瞧他一副不把厨房炸了不会罢休的模样,顿时吓得都不敢靠近他。 祁慕阳在厨房各式各样的厨具之中,找个最称手的,而后把几副药全都倒了进去。 还好他选了个比脸还大的厨具,不然的话,这些药都放不下。 祁慕阳突然觉得自己很厉害,脑海中幻想着颜璐宛瞧见他这么厉害的时候,会有多感动。 一个厨娘仙子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那位公子,你怎么能用瓢……” 话还没说完,祁慕阳就不高兴的怼了回去,“我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怎么?你对我有意见吗?” 他说完,还十分幼稚的龇牙咧嘴了一番,以作恐吓。 厨娘仙子们自是不敢再做提醒,只能纷纷缄口不言,眼睁睁看着他瞎胡闹。 祁慕阳将装满草药的瓢放在灶台上加热,竟然连水都没有放。 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只能慌慌张张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几人正在门外推推搡搡的着,想选出一个人将此事禀告给晏辞上神。 最后,一个新来的小仙子被推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去水荫殿禀报。 可还没等那小仙子跑到水荫殿,厨房便传来了一声巨响。 卿晏辞听到声响,出门察看,皱着眉道:“什么声音?” 正巧赶上那小仙子过来,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启禀上神,今日来的那位客人……他在厨房……” 大约是太过紧张,小仙子吓得一口气分成了好几次喘。 卿晏辞见她说话如此艰难,干脆道:“带我去瞧瞧。” 此时此刻,厨房里正冒着滚滚的浓烟,一个满脸黑灰的少年从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那人头发被炸的翘起来,看上去十分滑稽。 祁慕阳被浓烟呛得咳嗽起来,一逃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卿晏辞冷着脸,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祁慕阳被炸的有些耳鸣,直到卿晏辞问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听清了卿晏辞的话。 他又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我……我就是咳咳……想给璐宛煎药。” 这时候,方才被他凶过的厨娘仙子抱怨起来,“哪有人煎药用瓢煎的?连水也不加,干烤草药?” 第120章 再次闯祸 卿晏辞听罢,眉头更是紧紧的皱起来,“祁慕阳,你是来捣乱的吗?” 祁慕阳有些心虚,此时才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他灰溜溜的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瘪着嘴儿说道:“我这不是……头咳咳……头一次煎药嘛?弄得不好也是……也是……情有……咳咳可原的。” 卿晏辞指着他,冷声道:“从今往后,不准他靠近厨房一步。你们几个,把厨房收拾干净,晚些时候,还要给神女做饭。” 说罢,他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祁慕阳,道:“一无是处。” 祁慕阳不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喉咙,道:“是你说我没有担当的,我也是想有担当,就算做错了也不可耻吧,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卿晏辞淡漠的说道:“担当不是逞能,凡事量力而为,不懂可以学,而不是一意孤行。” 那人的气焰一下子低沉了下去,在卿晏辞要离开之前,他又道:“我……我愿意学,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卿晏辞背对着他,道:“灵药都被你糟蹋了,先去医仙司重新领药回来,先让厨娘煎了给颜姑娘送过去。顺便领些药渣回来,让厨娘教你,你先练手。” 祁慕阳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理了理头发,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 刚要往外跑,他又突然想起来,“医仙司……在哪里?” 卿晏辞问:“鼻子下面的是什么?” “嘴!” “会问吗?”卿晏辞又问。 那人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瞧见那人离开的身影,卿晏辞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道颜姑娘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和这么个不开窍的家伙在一起。 卿晏辞回到水荫殿,颜汐浅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祁慕阳把厨房炸了。” “……”颜汐浅一惊,“什么?”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眼高手低的人,倒也是一片好心,想给颜姑娘煎药。可自己不擅长,却还要勉强逞强,竟用水瓢煎药,连水也不放,倒也是奇人一个。” 听了这些话,颜汐浅忍不住想笑,“那个蠢货真的这样?” 卿晏辞点头,“还能有假?厨娘都快被他吓死了。” 颜汐浅哈哈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堂姐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要是我,早就被他气死了。” 少年也跟着笑起来,“这么说来,幸好我没有那么笨,不然的话,你是不是早就不要我了?” 颜汐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戳了戳少年的腰,“怎么?又要闹脾气了?你说幼稚是不是会传染?你该不会……被祁慕阳传染了吧?” 卿晏辞莞尔一笑,“我若是如他那般,早就自裁了。” 颜汐浅笑了几声,道:“是是是,我们晏辞最乖了。” 少年低头吻了吻她,“不准把我当小孩子。” “可是我喜欢小孩子,怎么办?”颜汐浅眨着眼睛问他。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脸颊红了红,小声道:“那我们……生一个好不好?” “好啊!” 祁慕阳发现,嘴上说说和实际做起来真的是两回事。 他往医仙司的这一路上,问了十几个人,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所在。 往日里,他无论去哪里都是有人带路的,从没有自己这么盲目寻找过。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方向感竟然这么差。 好容易到了医仙司,可门口的守卫却不让他进去。 祁慕阳是个生面孔,自然不会有人看在他这张脸的份儿上,轻易让他进去。 “我是晏辞上神的朋友,来领药的,你到底要我说几次?”祁慕阳争论的面红耳赤。 好在他来的路上用法术休整了下自己的仪容,若是盯着黑脸爆炸头过来,还不得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扔出去? 守卫淡淡的说道:“从不曾听闻晏辞上神有什么朋友,若是上神差遣,请拿崇华宫的令牌来见。” 祁慕阳好不容易找了过来,现在再让他回去取什么狗屁令牌重新回来,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对于养尊处优,事事以他为优先的小少爷来说,当然不会就这么罢休。 他想了想,决定先闯进去拿了药,之后再叫人来赔不是。 自然,这也是他一贯的行事方法。 可这一回,没有如祁慕阳所想的那么简单。 天族的守卫怎么能和南海的守卫相提并论? 个个都是精兵良将,哪能容得一个小小的水族撒野? 不过十招,祁慕阳就被守卫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身体虽然无法动弹,可嘴还能说话,祁慕阳嚷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们,等晏辞上神来了,定要向你们问罪的!” 守卫们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仍旧淡然冷声道:“晏辞上神是何等人物,向来秉公处理,绝无偏袒,你这混账竟到处诋毁他的名声,把他送去刑罚台!” 祁慕阳被一左一右架着往刑罚台去,他双脚离地,不停的踢着脚,“给我放开!快放开我!” 崇华宫的厨娘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来,直到卿晏辞进厨房去给颜汐浅做饭,随口问道:“药给颜姑娘送去了没?” 仙子们纷纷摇头,“那位公子去了医仙司,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卿晏辞:“……” 连取个药也如此费劲? 是他高看了这小子。 无奈之下,卿晏辞只好重新差人去取药。 侍女到了医仙司,一问之下才知,那位来取药的公子被送去刑罚台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将药送回来后,侍女连忙将此事禀报给卿晏辞。 闻言后的卿晏辞扶额,十分懊悔自己竟然会相信那个废物能干成任何一件事。 卿晏辞做好了饭,便给颜汐浅送了过去,顺便将此事告诉了颜汐浅。 颜汐浅听后大为震惊,“我以前只觉得这小子蠢得可以,如今才知道他竟蠢成了这样。” 少年给她夹菜,道:“吃饭完,我去把人领回来。” 第121章 给他点教训 颜汐浅连忙摇头,道:“别,让他在里面待两日,也好挫挫他身上的锐气。省得他整日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 卿晏辞笑了笑,点头,“好,都听你的。别管他了,多吃点。” 颜汐浅吃着卿晏辞给她挑出鱼刺的嫩肉,“手艺见涨了。” 少年捻着帕子给她擦擦唇边沾上的油渍,“你喜欢就好。” 晚饭后,颜璐宛可算是喝上了这来之不易的药。 药很苦,但颜璐宛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只要能让这张脸恢复如初,再多的苦,她都愿意吃。 此时此刻,被关在刑罚台囚室里的祁慕阳正愤愤地躺在阴冷潮湿的地上,等着卿晏辞来救他。 等着等着,他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起来。 祁慕阳从地上爬起来,哐哐砸着囚室的大门。 不多时,便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手提长鞭走了过来,“敲什么敲?再敲把你的手砍下来。” 大约是那人长得太吓人,这话让祁慕阳立刻把手藏到了身后。 他讪讪的笑了笑,道:“那个大……大哥,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狱卒一脸的惊讶,片刻后冷笑一声,“马上就开了,你想吃点什么?” 祁慕阳竟然真的不知死活的报起了菜名。 那狱卒倒也有耐心,一直等到他报完之后,才道:“这些都没有,只有清水煮肉,你吃不吃?” 祁慕阳叹了口气,一脸的烦躁,抱怨道:“怎么什么都没有?信不信我不给……” 刚想说不给钱,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好像不是在酒楼里。 思索再三,有总比没有强。 祁慕阳不情不愿地说:“那就给我来一点好了。” 狱卒听罢给几个正在嘲笑他的狱卒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心领神会,将囚室的门打开。 正当祁慕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他们要放自己出去的时候。 他听到方才那凶神恶煞的狱卒道:“把他的衣裳扒了,扔进锅里煮一煮,顺便给其他的囚徒加餐!” 祁慕阳:“!!!” 什么?清水煮肉,煮的是自己? 祁慕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道:“不不不,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狱卒们冷笑着缓缓靠近他,“不吃了?可其他狱卒还饿着呢!” 祁慕阳心里一凉,只盼着卿晏辞早点来救自己。 脚下一滑,他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祁慕阳摔得后背生疼,正想喊两声,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时候他还矫情,只会让那些狱卒嘲笑罢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只要自己稍有不满,便会有人迁就他,顺着他的意,连颜璐宛也是这样对他的。 是以,他把自己看得很高,总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样样儿都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直到今日,他才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唯一有的似乎只是身边人的疼爱。 狱卒狠狠的在他身上抽了几鞭子,祁慕阳始终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自己喊疼,只会增添旁人的笑料,甚至可能会被打的更狠。 等到狱卒打够了,一人向他吐了一口唾沫,便笑着走了。 祁慕阳躺在地上,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痛,真的很痛。 他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如今才知道受伤是这么地疼。 不仅仅是身上,连心里也觉得疼极了,还有很多很多的委屈。 刑罚台的囚徒都是被封闭了灵力的,他连愈合伤口都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阴冷的环境里感受着疼痛。 很久很久,祁慕阳突然想到了颜璐宛。 如果她现在好好的,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救他的。 她那么心疼他,肯定一点伤都舍不得让他受。 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个和卿晏辞大闹一场,怪他没有及时发现他失踪了。 是了,颜璐宛肯定会为他做主的。 祁慕阳越想越觉得委屈,蜷缩着身子,双手抱住双腿。 可是,颜璐宛现在都不肯理他了。 就算真的知道他在受苦,说不定也不会救他的。 祁慕阳心里酸涩不已,甚至偏执地想着: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不喜欢了? 我明明……还和以前一样。 为什么……自从她受伤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火辣辣的痛感让祁慕阳的思考能力都变差了,好似只能感觉到疼。 他好想找个人诉苦,不管是爹娘还是朋友,或者是她! 可是,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呢。 早知如此,他是不是不该执意跟着来天宫? 天宫好大好大,和南海完全不一样。 天宫里的人也冷漠,不像南海的人,都对他很好。 祁慕阳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颜璐宛的那张脸。 疼,好疼…… 她受伤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疼? 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过。 她在疼痛中煎熬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卿晏辞说得对,他根本就没有担当,什么都做不好,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般想着,祁慕阳狠狠的一拳捶在地上。 入夜,颜汐浅躺在卧榻上,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刑罚台那地方挺可怕的,祁慕阳那个脾气又冲,会不会得罪了人,死在那里?” 卿晏辞脱下外袍,道:“放心吧,我已经命人去通知了,只给他些教训,不会太过分的。” 少年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 颜汐浅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缩了缩,“还是你想得周全。” 卿晏辞莞尔一笑,“颜姑娘如今正是悲痛之际,若是祁慕阳再出任何一点意外,怕是她承受不住。到时候,只怕你要愧疚难受,整日哭哭啼啼,我可受不了。” 颜汐浅气呼呼地捏了他一把,“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少年正要说话,那人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他继续说下去。 卿晏辞眯着眼睛笑,轻轻的在她手心落下一吻。 掌心里痒痒的,让颜汐浅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她道:“昨日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颜汐浅眨着眼睛,央求着。 第122章 花言巧语 卿晏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好,我今日问过医仙,最近一月都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颜汐浅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而后又意识到不对劲,“什么?你告诉医仙了?” 少年脸上一红,轻咳一声,让自己尽量冷静些,道:“讳疾忌医可不行!” 颜汐浅气得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道:“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那些医仙啊?”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我又没说是你。” 颜汐浅又咬了一口,这些咬的比方才还重,“这是什么话?不是我还能是谁?难不成叫别人猜疑我被你戴了绿帽子?” 少年不敢再说了,好像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颜汐浅却不肯放过,扯着他里衣的衣领问:“你小子该不会还想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吧?” 卿晏辞连连摇头,“我没那么想,我只是……看你那么痛,才忍不住问了问。” 他垂着眸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颜汐浅便是满心的怒火也撒不出来了。 她靠在他怀里,气呼呼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理你了,当作惩罚。” 少年顿时紧张起来,“可不可以换一个?” 颜汐浅瞪他一眼,“还容得你讨价还价的?当然不行。” 卿晏辞暗了眸子,可怜兮兮地问:“惩罚到什么时候?” 这副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样子,真是叫人舍不得。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到明日。” 少年一听这话,这才露出了笑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前额,道:“好,那我们早点休息。” 颜汐浅:“……” 现在休息,到明日就结束,那岂不是惩罚了个寂寞? 可看他软软甜甜的笑,颜汐浅也对他生不起气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蒙混过关。 在水荫殿躺了两日,颜汐浅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能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投入到查询古籍的行列中去。 因着古籍都储存在藏书阁里,便少不得要和花迎霜见面。 虽然卿晏辞面上什么也没说,可每每和花迎霜对视,那凶巴巴地表情,实在让人忽视不了。 颜汐浅也没有法子,只能扯他衣袖,“你收敛些,看你把迎霜吓得。” 那埋头绣着帕子的人,后背僵直,整个人都绷紧了。 不止如此,女红娴熟如花迎霜,都被针扎了好几下,让人瞧了心疼。 卿晏辞轻哼一声,道:“你为什么男扮女装?” 被问到的花迎霜不由得愣了下,手上一颤,又是一个针孔。 颜汐浅攥着他的手腕,“行了,你还没完了,赶紧上楼去。” 说着,她便把人往楼上推。 少年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顺着颜汐浅得意,斜了花迎霜一眼,便往楼上走去。 颜汐浅冲花迎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迎霜,对不起啊!” 花迎霜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虽然卿晏辞心里赌气,但更多的是担心花迎霜的来历不明,目的不纯,怕会给颜汐浅带来什么灾祸。 这些颜汐浅很清楚,只是她瞧着迎霜那样子,对她的好也是真心实意,从不掺半点虚假。 是以,她没办法看花迎霜难过。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我先上去了。” 花迎霜点点头,“嗯,好。” 到楼梯的拐角处,颜汐浅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楼下的花迎霜。 她还和从前一样,美丽动人,柔弱无骨,绣帕子的样子又温婉又惹人怜爱。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是个男的呢? 颜汐浅再次叹气,往楼上走去。 上了楼,卿晏辞已经坐在案台前翻看古籍了。 年久泛黄的书籍在他葱白似的手上,对比的十分明显。 少年认真的时候,看上去格外俊朗。 颜汐浅扶着楼梯的扶手,看了他一阵儿。 直到少年抬眸,开口,“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颜汐浅这才笑嘻嘻的迎面走过来,道:“怎么就有人生得这么好看,我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花言巧语。”嘴上这般说着,可少年的嘴角早已经飘了起来,俨然是十分喜悦的。 颜汐浅坐在他对面,双手捧起他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啧啧有声道:“真好看,最近越看越觉得好看。” 少年放下手里的古籍,轻哼一声,眉眼间却是难掩的笑意,“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下去陪花迎霜?” 颜汐浅哈哈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有求于人才会夸赞的,是不是?” 卿晏辞一脸傲娇,点了点头。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脸颊,逗他道:“我确实是想下去陪陪迎霜,可以吗?” 卿晏辞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的笑意也削减了大半,“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好了。 后半句还没能说出口,她就听到卿晏辞说:“去吧去吧,不让你去,又要不高兴了。反正我也没她那么多花花心思,能逗你开心。” 说罢,他重新捻起古籍,认真的看起来。 颜汐浅掩唇笑了几声,也不胡闹了,坐在他对面开始看书。 小小的窗户透进来一缕柔光,轻柔的打在颜汐浅脸上。 卿晏辞一抬眸,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还说别人生的好看,你才最好看。 卿晏辞凤眸里的温柔像是淳淳的暖风,按捺不住的在空气里拂过。 颜汐浅抬眼对上他的眸子,“看书还是看我?” 少年耳根儿微微一红,道:“你不是要去楼下?” 颜汐浅憋着笑,问他:“放着我的心上人不陪,去陪别人?” 卿晏辞勾起唇,弧度越来越大。 他不说话了,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颜汐浅笑了笑,每每瞧见他害羞,都觉得很是有趣。 两人继续埋头阅读。 颜汐浅翻了整整一上午,没翻到半点和伤疤有关的书籍,倒是找到了一本记载了魔物的书。 里面有一页,记录了某种魔铁。 书中给出的铁块模样,让颜汐浅忍不住想起了孟云送她的护身符里暗藏的铁块。 第123章 魔铁 那枚铁块还曾灼伤过花迎霜的手。 被铁块灼伤的部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 颜汐浅看到过花迎霜那只纤纤玉手上疤痕,模样十分骇人。 她突然起身,抱着那本书下楼去。 卿晏辞问她,“怎么了?” 颜汐浅心里有些疑团,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卿晏辞说明。 她只是说:“我有点事情要确认一下,马上就回来。” 卿晏辞点了点头,“不要走远了,你现在没有灵力,小心遇到危险。” 颜汐浅笑了笑,“崇华宫里能有什么危险,我不出门。” 少年这才安心的冲她摆摆手,“去吧!” 噔噔噔 颜汐浅匆匆忙忙的跑下了楼。 花迎霜还在一楼坐着绣帕子,听到楼上传来的声响,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一见颜汐浅慌里慌张的下来,花迎霜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道:“阿浅,你怎么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颜汐浅靠近她,“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花迎霜愣了愣,而后点点头。 “把你的手给我。” 花迎霜一怔,而后下意识地把自己洁白无暇的那只手伸出来。 颜汐浅摇头,“不是这只,你留了疤的那只手。” 手上的疤痕很丑,她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没能让自己的手恢复如初。 对于花迎霜来说,她的外貌就是她所拥有的全部。 自是不愿意把最难看的疤痕让旁人看的,更别说,对方还是…… 她眸子颤啊颤,看上去可怜楚楚。 颜汐浅感觉到她的不愿,只能道:“迎霜,只是给我看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好吗?” 花迎霜凝视着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最在乎的只有阿浅。 花迎霜最终还是伸出了那只手。 食指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和手掌连接的部分。 重新长出来的肉和原本的皮肤颜色有些差别,看上去十分明显。 颜汐浅心疼地轻触了下,“还会痛吗?” 花迎霜垂着眸子摇摇头,“不痛了,只是这疤痕……好难看,是不是?” 她这般问着,连声音都开始微微发颤。 颜汐浅回答:“不会,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异样,你不要想太多,谁身上还没有几条疤,这很正常。” 说着,她扯了扯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块长疤,道:“你看,我身上也有疤痕的,没什么大不了。” 花迎霜看了一眼,那条疤痕虽然有点长,但是隐没在突起的锁骨之下,并不明显。 倒是锁骨上方的几点红痕吸引了花迎霜注意力。 “这是什么,你受伤了?”花迎霜紧张地问道。 颜汐浅顺着她目光往下抻着脖子看了两眼,瞧见了那星星点点的痕迹。 这可把颜汐浅尴尬的够呛,她连忙把衣裳拢好,遮蔽住红痕,讪讪的笑道:“没有没有,那个不是受伤。” 不谙世事的花迎霜却以为她怕自己担心而隐瞒,追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呀!” 看她如此紧张,颜汐浅也不好再多隐瞒,只好红着脸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花迎霜脸上一惊,顿时也跟着红透了脸。 她难为情的瞥开视线,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颜汐浅也不把她当成男子,只作和从前一样,亲密的姐妹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南海庆宴那天,我喝醉了,然后就……” 颜汐浅挠了挠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整个人像似被人打了一顿似的,疼死我了。” 花迎霜垂着眸子,道:“晏辞上神怎么能这么做?” “啊?”颜汐浅愣了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他逼我,我从前求他,他都不答应,肯定是我醉酒之后胡搅蛮缠,他才不得不答应的。” 花迎霜却红了眼眶,心疼道:“那也不能随便咬人呀!太过分了,阿浅该有多疼啊!” “……” 颜汐浅呆愣愣的想,这个连自己性别都分不出来的人,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花迎霜什么也不懂,即便她不是男儿身,颜汐浅和姑娘家也对这种事情的细节难以启齿。 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和花迎霜解释,只能说:“我这样已经算好了,你没瞧见晏辞身上,更吓人。” 花迎霜无法理解,“你们俩真的不是打架吗?” 颜汐浅无奈的笑出了声,她轻轻刮了下花迎霜高挺的鼻尖,道:“小笨蛋,以后你就明白了,这个……情之所至,管不了那么多。” 听她这么说,花迎霜的眸子更暗了几分。 虽然颜汐浅和卿晏辞已经是夫妻,但是听到这样的事,花迎霜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颜汐浅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是有要紧事的。” 说罢,她翻开古籍,又从怀里取出孟云送的那枚护身符。 颜汐浅拉开护身符上的两条绑带,露出里面的铁块。 将铁块倒出来,和古籍上的铁块对比。 无论是从颜色,还是铁块上的凹陷和孔洞,都十分相似。 “你看这铁块,像不像书里说的那块魔铁?”颜汐浅指着那书里的图画。 花迎霜歪着头看了看,道:“真的很像,阿浅,你是怀疑……”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每次魔尊之子容司晨瞧见我便要发狂。天君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我误服了什么东西,或者佩戴了什么阴物。” “如今想起来,我第一次和容司晨见面那日,就是孟云送我护身符的那一天。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花迎霜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道:“你看这里,魔铁中的魔气会诱发魔族魔化兽化,这和你说得很像。” 颜汐浅:“我想起来了,先前把容司晨关在崇华宫的时候,我和他见面,他还很正常,甚至可以同我对话,毫无障碍。那时候我没穿外衣,也没有佩戴这枚护身符。” 花迎霜从颜汐浅手里拿过书,认认真真的把记录魔铁的那两页看了一遍。 第124章 验证猜想 她道:“可是,很奇怪,魔铁似乎只对魔族有效,这上面并没有说会灼烧别族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颜汐浅捻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儿,也想不明白。 最后,她干脆伸出手指,想触碰一下那枚魔铁,却被花迎霜一把攥住了手腕。 “阿浅,你别碰,会受伤的。” 颜汐浅道:“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你体质特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 花迎霜还是摇摇头,“真的很痛很痛,阿浅不要尝试。” 看她担忧的表情,颜汐浅只好收了手,裹着护身符的布料重新将魔铁包了回去。 颜汐浅盯着那枚护身符,道:“眼下要验证是不是这铁块在从中搞鬼,只有一个办法能马上见分晓。” “你要,去见那位魔尊之子?”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是我的私事,你先不要告诉晏辞,省的让他担心。” 花迎霜苦笑了下,“现在晏辞上神怕是也不会听我说话的。”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晏辞他只是担心我,再加上如今我身上没有灵力,他更是草木皆兵,防备的厉害。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要是他做了什么欺负你,你悄悄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可好?” 花迎霜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虽然答应了卿晏辞不离开崇华宫的,可颜汐浅实在想验证心里的想法,也顾不得别的,只身往天君殿去。 卿揽月召见她时,有些意外,“你那个跟屁虫呢?” 难得今日卿晏辞没粘着颜汐浅,卿揽月十分惊讶。 颜汐浅懒得同他扯那些无聊的事,直来直去道:“我今日来,是想见一见容司晨。” 卿揽月挑了挑眉,“见他?我听晏辞说,你灵力尽失,若他在发狂,可怎么办?” 颜汐浅突然对卿揽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这不是有陛下您嘛!”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你夫君,干嘛不找他保护你,找我算怎么回事?” 能麻烦别人,谁麻烦自己人呀? 颜汐浅笑道:“晏辞现在年纪还小,比不得天君资历深,劳烦天君了。” 眼见着卿揽月一副‘我不想管闲事’的表情,颜汐浅遗憾道:“我好像许久没和染星见面了,这几日我这心里难受的很,怕是需得她陪上我十天半个……” 卿揽月一听这话,顿时变了张脸,笑道:“好说好说,弟媳心里难受,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要帮着分忧解难了,就不必让染星跑一趟了。” 哼,这兄弟俩在这方面还真是一模一样。 一个个的都是牛皮糖转世! 卿揽月被迫只能陪着颜汐浅去见容司晨。 路上,颜汐浅问道:“我倒是有些奇怪,魔尊之子丢了这么久,怎么就没人来要人呢?” 卿揽月摊了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听他自己说,他从小就不受父亲的待见,没人管他。” 颜汐浅:“……”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魔尊的儿子,看来我想靠他和魔族搞好关系这事儿怕是要泡汤喽。” 按理来说,毕竟容司晨是魔尊唯一的儿子,即便是再怎么看不上他,也不至于连他的死活都不顾,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到了容司晨居住的院落,院落虽有结界罩着限制着容司晨的行动,但这处院落倒很是华丽。 颜汐浅笑道:“看样子,我们天君陛下为了讨好这位不受宠的魔尊之子,费了不少苦心啊。” 卿揽月叹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是一腔真心打了水漂。” 两人站在门口,卿揽月挡在颜汐浅身前,道:“你躲在我身后,若有异状,就快点跑。” 颜汐浅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屋里的榻子上正歪七扭八的躺着个少年。 少年听到动静儿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看向门外的两人。 容司晨左手拿着一块糖糕,右手横枕在脑袋下面。 桌子上的一把长琴,上头有两个黑纸做的小人儿,正在翩翩起舞,将长琴弹奏出悠扬的旋律。 “……”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小子还挺会享受的。 容司晨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没礼貌,连忙收了法术,长琴上的纸人失去支撑倒了下来。 那人则是连忙起身,胡乱的擦了擦嘴上粘的糖糕渣子。 “天君陛下,您这么来了?”容司晨问道。 颜汐浅从卿揽月肩头探出脑袋来,冲容司晨笑了笑,道:“还记得我吗?” 少年后背一寒,打了个冷战,防备道:“你……你你你……你来做什么?”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儿,颜汐浅瞧他并没有要发狂的意思,便催促着卿揽月,“靠近些。” 卿揽月只觉得自己像个人形的护盾,叹了口气,无奈的往前挪动。 越是靠近,容司晨越是警惕,最后在相隔几尺的距离上,那人整个人都贴上了卧榻后的墙面。 “喂喂喂,干嘛呀你们,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救……久久救……救命啊!!!”容司晨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噪声吵得很,卿揽月一道灵力过去,立刻让他闭紧了嘴巴。 卿揽月看了看因张不开嘴而捶胸顿足的容司晨,再看看身后的颜汐浅,问道:“他怎么没发狂?”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道:“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没有了那块魔铁,即便她和容司晨如此靠近,他也不会魔化。 足可见,一切都是那枚磨铁的缘故。 可是……一想到那东西的来源,颜汐浅有些不明白。 那东西是孟云亲手送给她的,里面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触碰过,甚至没有打开过。 若不是那日绑带断了,若不是花迎霜瞧见了,她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 先前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都浮现在眼前。 从颜汐浅第一次进刑罚台之后,便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 第125章 不知缘由 可是,三百年,足足三百多年的光阴,若是孟云真的要害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 一想到自己曾经吃过无数次孟云亲手做的食物,她就觉得古怪。 若是她在食物里下慢性的毒药,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她死得透透的,何必非要用这种方法? 到底是什么变了,才会把一切弄成这样? 不知不觉间,颜汐浅已经到了崇华宫藏书阁门口。 她叹了口气,走进去。 花迎霜见她回来,便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果然没反应,我不带着这块魔铁的时候,容司晨就不会发狂。” 花迎霜还想问点什么,颜汐浅已经将桌子上的护身符收进怀里,转身上楼去了。 楼上的少年还在专心看书。 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抬眸看过来,“回来了?” 颜汐浅一怔,点了点头,“嗯。” 她这一声沉沉闷闷的,让卿晏辞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颜汐浅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在他身侧的蒲团上坐下,侧着身子躺在他腿上。 一条手臂紧紧的搂着卿晏辞的腰。 她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相比于心人险恶,她最痛恨的是虚情假意。 让人付出了感情之后,再承受背弃,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卿晏辞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 事实上,并不是颜汐浅不想说,只是她现在说不出口。 被一个自以为十多年的朋友迫害,颜汐浅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她不肯说,卿晏辞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后脑,以作安慰。 颜汐浅在他膝上躺了很久很久,卿晏辞也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只能一面安抚着她一面继续看古籍。 等到夜幕降临,卿晏辞垂眸看了一眼。 颜汐浅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熟睡中的颜汐浅看上去格外可爱。 她原本就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只是素日里坏点子多的很,说话也喜欢逗人,有的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可这般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卿晏辞轻柔的垂下头,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喃喃道:“有烦恼也不跟我说,真让人生气。” 颜汐浅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 卿晏辞以为把人弄醒了,正有些愧疚的时候,又瞧见她砸吧砸吧嘴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少年不由得笑起来。 时候不早了,卿晏辞打横抱起膝上的人儿下楼。 一楼里,花迎霜正手持油灯,打算送到楼上去。 瞧见卿晏辞抱着人下来,她赶紧退到一旁,一言不发的垂着头。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卿晏辞停顿了片刻,偏过头来看她,“晚些时候,我有话要同你说。” 花迎霜惊讶的抬起头来,紧张地点了点头。 卿晏辞走了两步,又压低声音道:“不准让阿浅知晓。” 花迎霜连连点头,“我不会说的。” “那样最好。” 颜汐浅是在一阵麻辣鱼头的飘香中醒过来的。 大约是肚子感受到了美食,便发出咕噜噜地叫声。 颜汐浅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卿晏辞温柔地给她披上外衣,道:“回来好一会儿了,肚子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颜汐浅乖顺的起身,但心情还是有些差。 她闷闷的吃着卿晏辞剔好的鱼肉,一面吃一面叹气。 卿晏辞问她,“睡了一觉,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颜汐浅还是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喜欢自作多情。” 旁人对她别有目的,她自己傻呵呵的把人家当朋友。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太自以为是。 卿晏辞笑着问她,“你的情,难道不都在我身上吗?” 颜汐浅被他逗笑,道:“醋坛子,就喜欢瞎吃醋。” 虽然拌着嘴,但颜汐浅心里却觉得庆幸。 还好她如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卿晏辞身上,若是这事发生的再早一些,在她认识到自己喜欢卿晏辞之前,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生气。 颜汐浅握住了少年的手,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好,很招人喜欢,如今却觉得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罢了。” 卿晏辞摇了摇头,“不会啊,我觉得阿浅很特别,也却是很招人。”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能尽信。” 卿晏辞拦着她的肩膀,轻轻吻着她前额,道:“要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已经很难得了,何必要求那么高?要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不是容易的事情,也是很没必要的事情。” 道理她都懂,只是觉得有点失落。 颜汐浅在少年怀里靠了好一会儿,“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 卿晏辞打断她的假设,“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卿晏辞这一生,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绝不会有变心的一日。” 他表情如此严肃,让颜汐浅心里暖暖的。 “知道了知道了,净说些酸溜溜的话,先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颜汐浅说着直起身子。 晚饭后,颜汐浅没精打采的睡下了。 等到身边那人睡熟了,卿晏辞便悄悄起身,往藏书阁去。 藏书阁里还点着灯,看样子花迎霜倒是守约,在等他。 进了门,卿晏辞便瞧见花迎霜坐在油灯旁,还绣着白日里绣的那条帕子。 卿晏辞看了忍不住皱眉,“既然是男子,为何还要日日做这些东西?” 花迎霜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卿晏辞抬手,两人便在小桌子的两侧坐下。 自始至终,花迎霜都垂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卿晏辞问道:“虽然阿浅不喜欢我逼问你,但我还是想弄清楚,你男扮女装到底是什么缘由?” 花迎霜低声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上神解释。我只能说,从我记事以来,我就一直是这样的。” 第126章 怎么有那么多情敌 “你是说,你自己都不知自己是男儿身?”卿晏辞皱着眉,将信将疑的问道。 花迎霜点了点头,“上神可能不相信。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愿相信,但却是事实。从小到大,旁人把我当女孩儿对待,我也自然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是个姑娘。” 卿晏辞沉默了起来。 花迎霜又道:“这几日,连我自己都在想,是不是阿浅搞错了。我还翻了好多书,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确定,我真的是……是个男人。” 卿晏辞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必有问题。 蝶族归属于天族,更别提据族长所言,他还曾对蝶族有恩。 明知花迎霜是男子,还要三番两次的想把人送给卿晏辞,实在是有些不合理。 还有花迎霜家中的一对叔父婶娘,两人也是把花迎霜从小当成女子养到大的,更不想是明知她身份还故意隐瞒的。 难道真的如花迎霜所说的那样,他们从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那就更加奇怪了,为什么一个男孩儿要从小被当成女孩儿养大? 卿晏辞问道:“你爹娘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花迎霜道:“十二岁的时候,但说是十二岁,但其实,他们总是很忙,常年在外,我很少能见到他们。爹娘每次回来都会把我需要的东西置办妥当,给我留下钱财,能让我维持普通的生活。” “直到爹娘的尸体被外面的人送回来,我甚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我往后就真的连一点依靠也没有了。那之后,我就被送去了叔父家里。” 卿晏辞思索着,道:“你爹娘从来没有提起过,有关性别的事情?” 花迎霜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我娘亲曾说过,女孩儿家不能关注那些羞人的东西,不能问,也不能听。所以,我直到如今,也没有对我是女子这件事产生过怀疑。” 卿晏辞总觉得事有蹊跷,“那你叔父和婶娘呢?他们有没有可能知道原因?” 思索片刻,花迎霜摇了摇头,“似乎他们也不知道,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那般培养我,把我训练成端庄的淑女。” 看样子,从花迎霜这里似乎找不到什么线索。 卿晏辞想,或许也只是什么普通的缘故,没什么值得深思的。 也许是花迎霜的母亲更喜欢女孩儿。 也许是女孩儿更容易受人保护,毕竟常年不在家中的话,若有人可怜照料,总是好的。 “我大概了解了。”说罢,卿晏辞站起身来。 临走前,他又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阿浅?” 花迎霜一怔,双手紧张地捏在了一起,她想说不是,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卿晏辞眸子沉了沉,“你果然对她存了心思?” 花迎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晏辞上神,我……我没有想过要怎么样,是真的。我……我没有要破坏你们的感情,我也……没想过会和阿浅有什么,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卿晏辞看着她惊慌失措,眼眶里已经溢出了泪水。 花迎霜无助的说着:“我知道,我不该对她抱有任何想法,也知道你们很相爱,可是……我只要能偶尔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只是看一看就够了,我从没想过更多的,求晏辞上神不要让阿浅知道。” 她说罢,便给卿晏辞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卿晏辞微微皱了皱眉,“你认为我会跟自己的夫人说,有男人爱慕她?我不会说,你也……把这种念头和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 花迎霜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欣慰的笑了。 “多谢上神,多谢上神,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让阿浅知晓,也不会……有任何企图,请上神放心。”她诚恳地说。 卿晏辞点点头,“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是。” 回到寝殿的卿晏辞,暖了暖身子才躺到颜汐浅身边去。 颜汐浅睡得正熟,但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也不由得嘤咛了声,动了动身子。 卿晏辞把她圈在怀里,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嘴里低声抱怨着:“我怎么就有这么多情敌?” 对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卿晏辞轻轻拨开她散落的发,轻吻了下她额头,“都怪阿浅,对谁都很好。” 被吻了的人儿扭了几下,卿晏辞也不敢再闹她了。 若是真把人弄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祁慕阳在刑罚台待了三天四夜,颜汐浅想着这小子应该吃尽了苦头,也该放人出来了。 原本颜汐浅就打算自己去把人弄回来,可卿晏辞却一副‘那地方很危险’的模样,不肯答应。 正巧医仙来禀报,说是找到了一些秘方,要和卿晏辞商讨。 颜汐浅便笑说:“你就放心好了,我能有什么危险,这可是天宫,我又是上神夫人,谁敢对我下手?” 卿晏辞怕惹她不悦,也不好过分限制她的自由。 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人就赶紧回来,不要到处乱跑。” 颜汐浅笑了笑,“你当我是小孩子?知道了,我的好夫君。” 少年被这一声夫君弄得脸红,心里也美滋滋的。 “你有分寸就好,去吧,早点回来。”他给颜汐浅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便送她出门。 颜汐浅除了去提人出来,颜汐浅还有一个别的事由。 她要和孟云当面对质。 进了地牢,颜汐浅便被里面的阴冷弄得心里慌慌的。 许久没来这里,这地方给她的感觉还是一如往昔的差。 在囚室里待了两日半的祁慕阳早就已经浑浑噩噩了。 肚子饿的厉害,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长时间待在阴冷的环境里,难免不适。 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还发着高烧。 颜汐浅没察觉到,只是把人领出来,道:“你先回崇华宫去,我还有点事,处理完了便回去。” 走出囚室,祁慕阳被压制的修为恢复了些许,可脑袋还是懵懵的。 第127章 因爱生恨 他声音十分虚弱,“璐宛她……好些了吗?” 倒是第一个想的是颜璐宛,这也算是让颜汐浅稍稍有了一丝欣慰。 颜汐浅回答,“今日医仙们想到了治疗的法子,正在崇华宫和晏辞商讨,或许会有好消息的。” 祁慕阳弱弱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看你这样子受的磋磨不少,好好养养身子。” 说罢,她转身往孟云的住处去了。 如今时辰还早,刑罚台还没开始工作,自然孟云也不会在别的地方。 颜汐浅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护身符,眸子沉了沉。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之后,孟云从房间里出来。 “阿浅?你怎么来了?”孟云十分惊喜的看她。 可颜汐浅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淡淡的。 孟云的笑容僵在脸上,问道:“阿浅,怎么了吗?你怎么看上去这么严肃,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颜汐浅轻轻摇了摇头,道:“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听她这么问,孟云才放下戒备,道:“我挺好的,先进屋说吧!” 颜汐浅跟着她走进去。 孟云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热情,“你先坐一坐,正巧我前两日得了几样好东西,早就想送给你了。” 说罢,她按着颜汐浅的肩膀,让她坐下,而后转身便去取什么东西。 孟云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取出了一枚发簪和两对耳环。 她欢欢喜喜的放在颜汐浅面前的桌子上,“这大红的颜色,很衬你肤色,和你很相配。” 颜汐浅垂眸看着那几样东西,却没有了从前的喜色。 她问道:“我记得孟云你是最有条理的,东西物件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怎么这般珍贵的东西,放的这么马虎,找了这么许久?” 显然,孟云没想过她会这么问,有一瞬的怔愣。 可很快,她又一如往常的笑起来,“不过是好几日没见你了,我一时间忘了放在哪里罢了。” 颜汐浅没说话。 孟云又道:“之前一直想去找你的,可是……” 她没把话说完,而是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看了颜汐浅一眼。 颜汐浅追问:“可是什么?” 孟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以我的立场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我和阿浅毕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不想因为一些隔阂,让我们多年的感情蒙尘。” 颜汐浅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她把话说完,又似乎是在等着她把戏演完。 见她不言语,孟云只好继续说下去,“你可是在怪我,先前你来安慰我,我后来却和你保持距离?” “不是。”颜汐浅淡然地说。 可她表情冷淡淡的,孟云似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那都是有缘由的。是晏辞上神……是他不准我靠近你的。” 颜汐浅脸上的表情果然凝重了几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孟云干脆挤出两滴眼泪来,道:“晏辞上神不愿你同我来往,大约是觉得这刑罚台里出来的人,身份卑贱,配不上同阿浅推心置腹。” 说着说着,她便哽咽起来。 “只是这样吗?”颜汐浅突然问道。 孟云也有些惊讶,这和她预想的很不一样。 按照她对颜汐浅的了解,这人性子急脾气冲,定然会因为卿晏辞干涉她交友一事大发雷霆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颜汐浅会轻描淡写的问出这么一句。 孟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晏辞上神说了我什么不是?” 颜汐浅和她对视,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盯了她好一阵儿,颜汐浅一字一顿的开口,“他从不会背后说人不是!” 看样子,晏辞上神没有把那些事都告诉她。 孟云松了口气,果然,依照她对晏辞上神的了解,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既然什么都没有说,那就不能怪她钻了空子。 孟云泪眼婆娑,一把握住颜汐浅的手,道:“阿浅,我们三百年的感情,我也是真的很珍视你。可晏辞上神命令威胁,说如果我再敢和你来往,他就……他就……让我魂飞魄散。”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桌子上掉,可颜汐浅却一改往日见不得人落泪的模样,脸上淡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孟云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见她无动于衷,问她,“阿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也是,晏辞上神是你夫君,你心里又有他,自然是和他更亲密一些。原本这些话,我也不该和你说的,反而让你对我心生疑虑。可我总觉得晏辞上神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我也只是……怕你受伤害。” 颜汐浅勾了勾唇,轻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孟云皱了皱眉,道:“可那是年长的晏辞上神,如今的他并非是从前你认识的那个上神。也说不准,或许他的伤,引发了别的什么病症,心里生出恶念来也说不准的。” “还有,我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打击伤不可能让一位上神如此性情大变。他们说……他们说是在神魔大战中,中了魔族的什么魔药,才会诱发出一些变故。” 颜汐浅盯着她的眸子,眼神里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平和,“你倒是挺关注他的。” 孟云一怔,连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从来没有过半点想法。你也知道的,当年天君有意撮合,还是我主动退的婚。我想,他曾经或许也对我有些感情,只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罢了。” 对于孟云的胡言乱语,颜汐浅都可以平静的听完,可一听到她用这样的话语来诋毁卿晏辞,颜汐浅心里的怒火油然而生。 “因爱生恨?”颜汐浅轻笑一声。 孟云心想,反正当年之事,从外人的角度看来确实是如此。 更别说,卿晏辞那样的人,一贯觉得多解释一句都是浪费口舌浪费生命,自然也不会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 第128章 护身符 她悲悲戚戚地说:“是啊,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是喜欢我的,可我对他……始终都没有那种感情。自从我拒婚之后,他就一直对我很冷淡,还曾经威胁过我数次,说是不会放过我的。” “如若不是……我真的很喜欢阿浅,真的想和阿浅做朋友,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和他见面。” 颜汐浅突然笑出了声,她笑道:“是这样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他是这样的人。” 孟云被她的情绪弄得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相信了没有。 可谎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也没有别的回旋余地,她只能继续说下去。 “晏辞上神,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吗?”她可怜兮兮的看了颜汐浅一眼,“也是,他说喜欢你,怎么会把自己做过的这些可怕的事情告诉你?” 颜汐浅淡淡然地说道:“真是看不出,他那样谦和的一个人,竟然会如你说的这般?” 孟云抿了抿唇,良久才道:“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绝不是唯一一个受害者,晏辞上神喜欢过的女子很多。其中有几个和他还曾……有过那种关系,后来再惹得晏辞上神不悦之后,便被……杀害了。” 颜汐浅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了紧,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想把眼前的桌子掀翻,重重的砸在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脑袋上。 可她修为尚未恢复,自然知道这不是良策。 颜汐浅也顺着她的话说,“可我瞧他对那种事很是生疏,不像是个有经验的。” 这话一出,孟云的脸色骤然煞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她惊诧的看着颜汐浅,“你们……你们已经……” 颜汐浅浅笑道:“都成婚这么久了,圆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孟云沉默不语,瞳孔颤颤巍巍的震动着,整个人如同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似的。 颜汐浅看着她紧紧捏成拳头的手,心里那股怒火也消散了几分。 这个女人,果然是觊觎着卿晏辞,对他的一切都如此牵动。 既然如此,她干脆再多报复她一点好了。 怪只怪她竟敢在她面前,那般诋毁她丈夫的名誉。 颜汐浅笑了笑,道:“你说他和那么多人有过,怎么还那般急急燥燥的?害得我好几日都下不了榻。” 孟云的脸阴沉到了极点,甚至下一秒就可能扑过来咬断颜汐浅的喉咙。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终孟云还是强装镇定,道:“他现在不是没有之后的记忆吗?或许是不记得了。” 这倒是个十分贴切的理由. 颜汐浅哼笑一声,难为她如此费心。 她摸了摸鼻尖儿,假装出一副被孟云说动了的样子,道:“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孟云见她相信,不由得松了口气,可那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拳还是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如果他真是这样的,我该怎么办才好?” 孟云喜上眉梢,连忙道:“自然是要早些离开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他。” 颜汐浅有些为难的摇摇头,“可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就算他是个恶人,我也想在他身边,这可怎么是好?” 孟云脸色沉沉,但又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劝道:“阿浅,我也是为了你好,若是你现在不趁早离开,怕是会被他抛弃碾压,最后被他杀死的。” 颜汐浅突然凑近了孟云几分,她直直的盯着孟云,问道:“你说,他会用什么方法杀了我?” 孟云一怔,不免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虚,“这个……或许会像以前处理那些女人一样,悄无声息的做掉。你也知道他是天君胞弟,不管做了什么,天君都是会包庇他的。” 连天君也要被拉下水了? 一想到当年只是孟竹仙翁提亲,卿揽月就被气得想杀人的模样,不知道他听到这番话会是何等的震怒。 颜汐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说,他会不会用魔铁?” “魔铁?”孟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我前阵子翻阅古籍,发现有一种被魔气和阴气滋养而生的魔铁,这种东西煞气很重,但却有神奇之处。明明煞气至深,却除了魔族,旁的种族都察觉不到。” “你说,如果他把这种东西放在我身边,岂不是能让我日后遇上的每一个魔族见我必发狂?就如同……容司晨那般?” 最后一句,她咬的极重。 孟云在听完她的话后,脸上有些龟裂,但还是只能强壮淡定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汐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手心里正是那枚护身符。 护身符的开口外翻着,露出里面的魔铁。 孟云的脸顿时煞白,片刻后才故作镇定地说:“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吗?有什么不对劲吗?” 颜汐浅紧紧的盯着她,像是什么都看穿了似的,“我很奇怪,为什么这里面会有一个铁块?是有什么特殊用处的吗?” 孟云心中疑惑,她是不是已经有所察觉,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从前旁人送我的,据说是在灵山上,吸收灵气滋长的东西,能护佑平安的。”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颜汐浅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 孟云连忙伸手去拿,“护身符的绑带怎么断了?我重新帮你换一条,明日再给送过去。” 手掌还没有碰到那护身符,便被颜汐浅一把攥住了手腕。 孟云眸子里满是疑惑,“阿浅,你这是怎么了?” 颜汐浅淡漠的说道:“我已经查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铁,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东西,会在你送我的护身符里?” 孟云故作无辜的脸变得有些僵硬,她笑了笑,道:“怎么会是什么魔铁?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该不会是阿浅你搞错了吧?” 说罢,她睁开颜汐浅的桎梏,想要抢夺颜汐浅手里的物件儿。 第129章 饶我一命 颜汐浅一个旋身,从她手下躲开。 孟云盯着她手里的护身符,道:“阿浅,你这是做什么?快把那个给我吧,我只是想帮你换一条绑带罢了。” 颜汐浅却转身便往房门走去,道:“你说得对,或许是我搞错了,我还需得拿着它去问一问天君,暂且不能交给你了。” 她刚走到门口,孟云便飞身追了过来。 颜汐浅皱眉,匆忙夺门而出。 孟云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阴骘的笑容,眯起了眼睛,道:“阿浅今日……好像有点力不从心啊。听说你在南海受了伤,修为尽失,该不会,还没有恢复吧?” 颜汐浅凄然一笑,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想杀我灭口?” 孟云哈哈大笑起来,“阿浅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们可是朋友。” 颜汐浅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 真奇怪,明明从前那么温柔和善的姑娘,为什么此刻却带着阴骘,笑得可怕。 颜汐浅轻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即便你杀了我,也无人知晓。” 孟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笑着,“在你面前装模作样,我也觉得腻烦,反正你今日也没命活着离开这里,也无所谓了。” 颜汐浅看着她,问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云歪了歪头,问道:“你说的是要杀你,还是和你做朋友?” 不等颜汐浅回答,她继续说道:“如果是要杀你呢,答案是我讨厌你,如果是和你做朋友,那答案是……要杀你。” 颜汐浅摇了摇头,“可是,三百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若是想杀我,有无数个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孟云冷哼一声,道:“我一开始是想杀了你的,可我发现你和晏辞上神不过是联姻,彼此毫无干系,你甚至对他没有丝毫非分之想。所以,我打算先放你一马,留着你。” 颜汐浅皱了皱眉,“你恨我,只是因为晏辞?” 孟云张开五指,手心里化出一柄长剑,恶狠狠地说道:“晏辞?你凭什么这么亲昵地叫他?他是尊贵的上神,你这样一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女人,怎么敢?”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觉得……” 话还没说完,孟云便喝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是爱?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愿意为他付出我所有的一切。你算得了什么?竟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好像喜欢他,你凭什么?” 话音刚落,那疯女人便手持长剑刺了过来。 好在颜汐浅即便无法调动灵力,也还算灵巧,能够轻松躲过攻击。 孟云看准了她只能躲避,便用灵力化成长线,将她双手双脚桎梏住。 颜汐浅挣扎了几下,无法挣脱。 她道:“你现在杀了我,自己又怎么脱逃?你该不会以为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件事含混过去吧?” 孟云冷哼一声,道:“我刚才说过了,为了他,我可以付出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她癫狂的看着自己的剑刃,笑得阴冷,“我杀了他的心上人,他一辈子都会记得我,这样,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孟云握紧剑柄,猛的冲了过来,却在长剑即将刺中颜汐浅的刹那,被一人死死的握住了剑刃。 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往下滴落,溅起猩红的血花。 祁慕阳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本能的冲过来接住了剑刃。 这会儿在疼痛的刺激下,他皱了皱眉,喃喃了一声,“该死,好疼啊!” 说罢,他松开剑刃,长腿随之一抬,向孟云踢了过去。 孟云灵巧的躲开,两人便对打起来。 颜汐浅皱了皱眉,喊道:“你这笨蛋,她的目标是我,你还不赶紧走?” 若不是祁慕阳身上有伤,又发烧烧的昏昏沉沉,孟云未见得是他的对手。 可眼下……他几乎毫无胜算。 很快,心口被孟云狠狠地踢了一脚,祁慕阳重重的摔在地上。 孟云哼笑一声,道:“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护着你?颜汐浅,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一辈子无灾无难,什么好事都能落到你头上,真是让人羡慕,让人羡慕的眼红,发狂!!!” 她癫狂的嘶吼着,再次向颜汐浅冲了过来。 可倒地地祁慕阳却紧紧的抱住孟云的小腿,“该死,你在胡扯些什么鬼东西,吵死了!” 孟云的耐心早就被耗尽了,挥起长剑便要结果了祁慕阳。 颜汐浅见状,惊慌喊道:“孟云,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孟云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皱着眉道:“怎么可能?晏辞上神连碰都没有碰过你,你在骗我?” 颜汐浅紧张地手都颤抖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早就圆房了,我已经……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就算你恨我,至少应该看在他的孩子的份儿上,饶我一命。” 孟云皱起了眉,冷笑一声,“你竟然觉得,我会看在你肚子里的孽障的份儿上,饶了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罢,她一脚踢开祁慕阳,挥剑刺向颜汐浅的心口。 这反倒让颜汐浅松了口气。 就在剑刃的尖端触碰到颜汐浅的一瞬间,她发间的长簪飞了出来,转瞬间便化成一把神剑。 神剑挡开孟云的长剑。 两剑相碰的瞬间,孟云的剑瞬间断裂成数段。 孟云惊诧的瞪大了眸子,可神剑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剑刺入她左肩,将她死死的钉在门前的石柱上。 颜汐浅还被灵丝缠着,动弹不得,她只能冲着倒地不起的少年喊道:“祁慕阳!死了没啊?” 寂静良久,祁慕阳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嘴里似乎喃喃着什么,距离太远,颜汐浅听不见。 第130章 不准再有下次 正当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急匆匆地飞身而来,落在颜汐浅面前。 “阿浅,你没事吧?”少年紧张地扯断灵丝,上下打量着她检查是否受伤。 颜汐浅摇摇头,“我没事,倒是他……差点死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卿晏辞瞧见了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地不起的祁慕阳。 片刻,几个守卫匆匆赶到,将孟云拿下,神剑归还给卿晏辞。 少年施法清理了血渍,重新变化成簪子大小,别入颜汐浅发间。 祁慕阳已经被守卫急匆匆扛回崇华宫等待治疗了。 颜汐浅则被卿晏辞打横抱着,慢悠悠的往崇华宫的方向去。 似乎是看出他有些不高兴,颜汐浅也心虚的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进了水荫殿。 颜汐浅这才打破尴尬,道:“医仙们怎么说,堂姐的脸,是不是有什么转机了?” 卿晏辞闷闷的点了点头。 还在生气啊? 颜汐浅很有点心虚,又转移话题说:“我瞧着慕阳似乎是生了病,这几日让他好好养病,不要让他走动了。” “嗯。” 果然,少年还是淡淡的,只是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悄无声息的给她输送灵力。 颜汐浅见他垂着眸子,什么话也不说,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儿。 “晏辞?”她软着声音喊他。 少年抬眸,问她,“哪里会痛吗?” 颜汐浅连忙说:“不是,我不痛。” “你……是不是在生气?” 卿晏辞轻哼一声,表示了肯定。 颜汐浅也知道自己理亏,干脆道歉,“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 少年不言,更让颜汐浅心里不舒服。 她扯了扯卿晏辞的衣襟,小声道:“晏辞,别生我的气了。” 卿晏辞气呼呼地扯开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去。 很快,颜汐浅又把两条手臂伸出来,张开来,道:“晏辞,我方才吓坏了,你抱抱我,行不行啊?” 少年沉默了片刻,就在颜汐浅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那人闷声闷气的说:“往里面点!” 颜汐浅赶紧往里侧挪了挪身子,让卿晏辞在自己身边躺下。 她缩在少年暖暖的怀里,感觉身心都被治愈了。 颜汐浅拖着一点点鼻音,撒娇说:“我知道错了,害你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卿晏辞终于开了金口,愿意同她说几句话,“明知道我会担心,还是做这种事?” 颜汐浅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这不是你的剑护着,有恃无恐嘛!” 少年眸子沉沉的,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可是我还是会担心,你根本……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在乎我,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就是故意让我难过。” 颜汐浅知道,这次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他会这么难过,这么孩子气也是因为担心。 她贴着少年的脖颈,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晏辞。我是想着,如果我们俩一起去,她肯定不会暴露本性,我才……” “唉,是我想得不够周全,都是我不好。” 正说着,颜汐浅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湿润,整个人的神经都跟着绷紧了起来。 她惊讶的问道:“晏辞,你……你在哭吗?” 少年声音沙哑又苦涩,“我才没哭呢!” 可抱着她的手臂不断缩紧,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里。 颜汐浅很清楚,他真的在害怕。 神剑和卿晏辞的思想相通,在察觉到自己的剑战斗之时,他应该意识到她有危险。 那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肯定吓坏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晏辞。” 少年哽咽了几声,胡乱的擦了擦脸面,“从现在开始,你去哪里都必须带上我,我……我再也不相信你的保证了!”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答应,“好,我不离开你的视线。” 卿晏辞真的被她吓到了,哪怕是感觉到怀里的人稍稍动一下,他都十分警惕的半撑起身子查看一番。 瞧他这样,颜汐浅也是心疼。 “晏辞,别这样,我发誓不会再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 话还没说,少年便气鼓鼓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明明很生气,但还是不舍得她发誓。 少年道:“不准再有下次!” 颜汐浅轻轻吻了吻他的手心,双手握住他的手捂在心口,满眼都是懊悔,“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吧!” 少年不言语,她便撑着身子亲他的唇角,“嗯?原谅我!” 每说一次,便要凑上来亲一下。 直到卿晏辞撇开视线,点头答应,才算作罢。 原以为他只是一时生气,却没想到他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 晌午,颜汐浅起身想去瞧瞧祁慕阳的情况。 那人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寸步不离。 颜汐浅又无奈又觉得心疼,倒也不是不愿让他跟着,只是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谁都觉得会对她造成威胁,十分警惕。 她只能牵着少年的手,企图用温热的掌心给他一点安全感。 到了祁慕阳门口,正巧遇上来送药的侍女。 侍女连忙行礼,“见过晏辞上神,汐浅神女。” 颜汐浅问道:“医仙怎么说?” 侍女道:“祁公子的伤并无大碍,身子也只是受了点风寒,正在发热。眼下只是有些昏昏沉沉,修养两日便能恢复。” 颜汐浅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眼见着侍女先进去,颜汐浅叹道:“我也很意外,慕阳这小子虽然嚣张又自命不凡,爱逞强但绝不会让自己受伤。一个遇上强敌便跑的没踪影的人,竟然……差点为了救我而死,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颜汐浅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正想着他会不会吃醋,那人突然开口,“看样子,他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或许……只是娇气些,骨子里还是有情有义的。” 见他还算冷静理智,颜汐浅这才安了心。 第131章 痛哭流涕 她望着那扇房门,有些出神,道:“这么看来,或许真的应该给他个机会,不能一棒子打死。” 其实,无论是颜汐浅还是卿晏辞,此番愿意带祁慕阳入天宫,都只有一个目的。 他们并非是再给祁慕阳和颜璐宛和好的机会,只是想让颜璐宛看得明白,祁慕阳并非良人,即便是没有此番的变故,两人也是不合适的。 自从祁慕阳踏入天宫开始,两人的这种想法便越发加深了。 这小子的一言一行,都不是个值得依靠的家伙。 自私自利,盲目自大…… 他身上的坏毛病简直多得不像话。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无法让人怀抱希望。 卿晏辞也曾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为他想过,也想提醒他应该做些什么,可是……这小子并非是没有心,只是他笨手笨脚,即便有想法也无法实施。 在刑罚台关了几日,两人都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等他出来了,便劝他回家去。 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他倒也并非真的完全只想自己。 颜汐浅一进屋,便瞧见祁慕阳喝药苦得脸都扭曲了。 倒是怪了,他竟然没有大喊大叫。 从前她听堂姐说起过,祁慕阳这人娇气的很,别说是吃药了,哪怕是茶水泡得浓了,有一点点苦味,他都能气得跳脚,吵吵嚷嚷的喊上半天。 那时候的颜汐浅听了很是无奈,问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是怪了!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腻腻歪歪的。” 堂姐却敲着她脑门儿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半点儿苦都吃不得的人,还有脸说别人!” 颜汐浅不满道:“我是女孩子嘛,怎么能和他一个大男人相提并论?” 颜璐宛却只是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样的性子很可爱吗?” “不觉得!”颜汐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差把脖子摇断了,以示抗议。 颜璐宛轻哼一声,道:“你不懂,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这是多可爱的表现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颜汐浅苦笑了下,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身侧那人。 卿晏辞似乎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抬眸的举动都察觉到了,垂下眸子来和她对视。 “怎么了?”他问。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卿晏辞也没有追问,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他也不会过多追问。 祁慕阳干了一碗苦得让人胆寒的浓药,侍女便将药碗收拾了带走。 他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瞧见颜汐浅便问:“璐宛她怎么样了?” 颜汐浅想起,自己去领他出囚室的时候,他也问了类似的话。 看样子,在他心里还是把堂姐看得很重的。 颜汐浅道:“堂姐没事,倒是你,死不了吧?” 祁慕阳撇了撇嘴儿,斜靠在床头上,“我说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还救命恩人呢,原本颜汐浅仗着神剑护体,根本没什么忌惮,却不想这小子横插一杠,险些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孟云要杀他的时候,颜汐浅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救命恩人,到底是谁救了谁的命?”颜汐浅无奈的说着,拉扯了凳子在他面前坐下。 卿晏辞就站在她身后,个子本就高,这会儿颜汐浅和祁慕阳都坐着,唯独他站着,更显得压迫感十足。 祁慕阳抬眸看他一眼,道:“这位上神,你要不要坐下说话?” “不必!”卿晏辞仍旧冷淡淡的。 祁慕阳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颜汐浅问他,“我不是让你先回崇华宫,你怎么又跑了回来?” 被这么一问,祁慕阳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讪讪地笑着说:“这个……我是……我是专门去救你的。” 颜汐浅狐疑地看他一眼。 就在祁慕阳想着怎么再编一编,让颜汐浅相信的时候。 上方飘来一道凌厉的视线,像刀子似的在剜他的肉。 祁慕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拉扯着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好似这样就能安全了似的。 颜汐浅不怎么相信他,卿晏辞倒是信了,一副好像他在打颜汐浅的主意的样子。 这可真是让祁慕阳心里直冒冷汗。 无奈,他只能实话实说,“其实……我是找不着回崇华宫的路,在那里面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儿。隐约间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我就想,反正我也找不到路,干脆跟你一块儿好了。”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颜汐浅冲他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都多大岁数了,竟然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祁慕阳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了。 若不是他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怕是要从卧榻上跳起来的。 他愤愤的抓着被子,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颜汐浅轻哼一声,鄙夷道:“小孩子都没你这么幼稚。” 祁慕阳还想再回怼两句,可瞧见卿晏辞那一脸‘你再敢说话,我就打断你的腿’的表情,他怎么都不敢开口了。 他委委屈屈的垂下了眸子。 自从到了天宫之后,他是受尽了委屈。 在囚室里他无人哭诉,到如今终于是忍不住了,竟开始掉起眼泪来。 从前颜汐浅听颜璐宛说过,祁慕阳哭起来的时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就差没把房子冲飞了。 可如今,他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响的流着眼泪。 若不是时不时有泪珠儿掉落下来,那人肩膀一颤一颤的,颜汐浅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哭了。 颜汐浅一怔,有些诧异,“你……你哭什么呀?” 祁慕阳咬着牙抬起头来,“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懊悔,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欺负我,都欺负我,我都这么惨了,还要欺负我。璐宛姐姐,我要见璐宛姐姐,你们太过分了……我要……要告状!”祁慕阳一面委屈的哭着,一面嚷嚷着。 第132章 怕你不信 见他这样,颜汐浅也实在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良久,她才道:“天宫可不比南海,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此番也算是给你一点教训,既然知道这里都是委屈,还是早点回家去的好。” 颜汐浅也觉得他们这样磋磨祁慕阳有些不太好。 他也是个人,一个人的性格习惯,为什么要强行改变呢? 祁慕阳是有诸多的问题,可那些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对吗? 似乎不是这样的,只能说明,他不是个适合的丈夫和可依靠的人,也不适合现在的颜璐宛。 仅此而已! 还是早些让他回家好了,这样对谁都好。 可祁慕阳却执拗地说:“我都这么忍耐你们了,你们还要……赶我走!!!” 他哭得更大声了,似乎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这倒是让颜汐浅不明白了。 既然已经委屈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放弃? 倒是卿晏辞能明白他的执拗和坚持,道:“我们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要提醒你,你留下来就要承受这些,身为一个男人,就要有能承担一切的内心。若是你无法承受,早些离开,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祁慕阳胡乱的拍打着卧榻,哭得一面打着哭嗝,一面说:“我不走,打死我,我都不走……我要……嗝……要等璐宛,我要和她在一起。” 颜汐浅叹了口气,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在今日之前,她一贯只当祁慕阳是个没什么毅力的纨绔。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并不是祁慕阳的全部,对于这个矫情的少年,也有自己的坚持。 颜汐浅沉声说道:“慕阳,如果你真的有决心有毅力陪着堂姐走下去,我们不会阻拦你。只是……” 她叹了口气,“只是她是我堂姐,我不可能看着她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一味的迁就你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不仅仅是我,堂姐她对你也有诸多不信任,就连姑母也并不看好你。” 少年喃喃着,“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我也知道我……不好……可我是真心的。” 颜汐浅道:“感情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和一片真心就能持续下去的,你到底懂不懂?” 祁慕阳错愕的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她,“可是我爱她,这还不够吗?” 若是在今日之前,祁慕阳敢向颜汐浅问出这样的话,她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了。 可此刻,她却没办法这么做。 颜汐浅能感觉得到,他不懂感情要怎么经营,也不懂要怎么和所爱的人相处。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被泡在蜜罐里的少年来说,他不知道那些蜜是从哪里来的,以为只要有这些东西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一罐蜂蜜,不能一辈子抱着吃,早晚是会……吃光的。 颜汐浅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耐心,“不够,只有爱不够。慕阳,两个人相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的爱和堂姐的爱,你认为,那是同样的爱吗?” 祁慕阳认真的思索起来。 颜汐浅又道:“她给你的,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可你呢?你只是抱着一腔‘我爱的是她’的热血,毫无收敛的去接受她所有的好。那么你为她付出过什么呢?” 是啊,正如他在囚室里,满身是伤的时候想得那样。 他到底为璐宛做过什么?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在索取她的爱,却一味的嘴硬,甚至连喜欢她这件事都不曾承认过。 连他的朋友都看得出,他早就喜欢颜璐宛,可他却那么执拗,那么坚持,甚至因此陷入执念幻梦。 祁慕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谢这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可他还是无法接受,不肯承认。 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的爱和颜璐宛的爱相比,到底算得了什么? 祁慕阳沉沉的闭上了眸子,他到底……算什么? 颜汐浅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或许很难理解。如果不会的话,你可以学着身边的人,看看别人是怎么爱一个人的,等到你学会了,再来说你真的爱着堂姐吧!” 祁慕阳没有回答,但他都听进去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离开,祁慕阳还久久地沉浸在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里。 他重重的仰面躺下,任凭后背和床榻相撞,疼得厉害,可他却无暇去思考那些。 门外,卿晏辞道:“他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的。” 颜汐浅勾了勾唇,道:“我倒宁愿他是那样的,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非黑即白,那应该也会让人少费很多心思了。只可惜,世事并非如此,更何况是人心了。” 卿晏辞扶着她的肩膀,道:“是啊,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了,看不见,摸不着,也让人无法感知。” 颜汐浅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道:“怎么会?” 少年一怔。 颜汐浅踮起脚尖来,轻轻吻了下他的鼻尖,道:“感觉到了吗?” 卿晏辞莞尔一笑,“嗯。” 两人回到房间,颜汐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早就知道孟云有问题,是不是?” 卿晏辞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今日孟云问她,是不是卿晏辞跟她说了什么,颜汐浅从未想过,卿晏辞其实知道些什么。 颜汐浅又问:“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少年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手,“我瞧你是真心待她的,怕你知道了真相,心里难过。更要紧的是……我怕你不会信我说的。” 颜汐浅斜他一眼,无奈道:“你是我丈夫,她是我朋友,论及亲疏,自然是你首当其冲,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怕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很重要!” 少年怔愣着抬眸,颜汐浅很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很重要,晏辞,和我爹娘一样重要。” 那人眼眶微微湿润,低声道:“你也是,和兄长一样重要。” 第133章 学着爱一个人 孟云的罪状非同小可,起初在刑罚台下狱,由其他掌事将此事禀报给天君。 不日,她便被送去了天君殿,天君震怒不已,下令将孟云处以极刑。 颜汐浅得知此事的时候,是孟云被俘三日后的清晨。 这几日,医仙们对治疗颜璐宛的脸,都快把崇华宫藏书阁里的医术翻遍了。 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但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查阅。 为了让医仙们不必来回奔波,卿晏辞干脆便命人安排了住所,让几个资历老的医仙在崇华宫住下。 除此之外,卿晏辞还叫人从天君殿搬了不少医书回来。 搬书的侍女还给卿晏辞带回来一封书信。 “这是天君陛下给上神的信,让小仙务必亲手交给上神,不能假借别人之手。”那仙子如是说。 即便不用打开,卿晏辞也知道那封信上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上面是卿揽月的一通抱怨,还把他从小到大各种抢了卿揽月的宝贝都悉数了一遍,最后总结说: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弟弟,我可真是欠了你的,气死我了! 卿晏辞看了忍不住笑起来,他甚至能想到卿揽月会是怎么样生气跺脚。 颜汐浅正巧看到他笑靥如花,问道:“怎么,堂姐的脸有好消息了?” 少年摇了摇头,把卿揽月的那封书信递给颜汐浅。 颜汐浅看了也忍不住发笑,“看不出来,你这个兄长对你积怨已久啊。” 卿晏辞笑了笑,道:“年幼的时候,父君和母后还都在世,念及我是幼子,对我更加照拂,兄长他总是在人前表现得对我诸多不满,可人后又会对我百般疼爱。” 颜汐浅听了啧啧嘴,道:“这天底下最磨人的就是兄弟姐妹情谊了。我家里的那些,要是有你一半乖巧就好了。” 少年摇头,“我小时候,你不是见过吗?一点也不乖,磨人的很。” 这倒是,想起他八岁时候的模样,颜汐浅便不由得想起小鬼头缠着磨着她,又会撒娇又爱耍赖,但也还算听话乖巧。 卿晏辞回忆着过往,继续说:“我小时候,把胡萝卜藏得到处都是,被父君发现了,气得父君追着我打。我每次挨了打,就去跟母后告状。父君最怕母后了,每次被母后指责一番,便会容忍我好一阵儿。” 颜汐浅笑得合不拢嘴,“说起来,你为什么喜欢胡萝卜?” 少年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正是小孩子心性,总想让父君和母后的关注都在我身上。” “有一次宴会,母后把碗里的胡萝卜顺手夹给了兄长,我瞧了便吃醋,嚷嚷着跟母后讨要,不准母后偏爱兄长。” “可能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一块胡萝卜,而是偏爱。” “从那以后,胡萝卜就好像是偏爱的代表,尤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稍稍大一些的孩子就没有幼时那般被重视了,对‘偏爱’的渴望也越来越深了。” “再后来,纯粹是对胡萝卜有了依赖,竟然越发痴迷起来。” 原来是这样。 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颜汐浅笑着问他,“这阵子,我看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痴迷了,身上还有藏胡萝卜吗?” 少年连连摇头,“没有藏了,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欢的样子。” 虽然说这个嗜好有点莫名其妙,喜欢的缘由也奇奇怪怪,可总归是一种喜欢,硬生生地为了她改变,也让她心里不安。 颜汐浅道:“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只是刚和你成婚的时候,顿顿都是胡萝卜,我都快吃成胡萝卜了。再加上,你把那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很难让人能喜欢起来。” 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卿晏辞来说,是陌生的。 但他听着也不由得笑了,“我那么过分吗?” 颜汐浅眨眨眼睛,道:“特别过分,若不是你这个毛病,我才舍不得看着你这么漂亮一张脸,出手打你。” 她说着,怜爱地摸了摸卿晏辞的脸。 少年乖顺的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 颜汐浅道:“只要你别太过分,你喜欢的话,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卿晏辞深深的望着她,摇了摇头,“和阿浅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胡萝卜了。” 是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执念还没有那么深。 相比于代表着偏爱的胡萝卜,卿晏辞更想拥有的是颜汐浅切切实实的爱。 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一人急匆匆地往水荫殿跑了过去。 祁慕阳焦急地跑到殿门前,犹豫再三后敲了门。 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汗颜。 这小子是瞎了吗? 这么大两个活人站在这里,他都看不见的? 敲了几次门,没有人回应。 祁慕阳便火急火燎的问门口的侍女,“人呢?” 侍女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了看他,指了指颜汐浅和卿晏辞的方向。 那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愣了下,这才急乎乎的跑过来。 颜汐浅一见他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她揉了揉眉心,道:“你又要干嘛?身子养好了么,就开始到处乱跑?” 祁慕阳忙不迭的点头,道:“好了好了,我也想明白了。我愿意学,只要是为了璐宛,我什么都愿意学。” 诚然,颜汐浅早就把那日说的话抛在了脑后,皱着眉问他,“你要学什么?” 祁慕阳回答:“学着怎么爱一个人。” 颜汐浅原本为这句话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个幼稚鬼能有这份心思,实在是不容易。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很厉害。 打从那日开始,祁慕阳就缠上了卿晏辞。 晌午的时候,颜汐浅说想吃麻辣鱼头,卿晏辞便准备去厨房给她做。 刚一开门,便瞧见坐在地上,整个人倚靠在殿门前的祁慕阳。 卿晏辞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偷听?” 祁慕阳连连摆手,道:“不是偷听,不是偷听,我这是……学习,对,学习!” 第134章 不耻下问 少年冷了冷脸,道:“不管你在干什么,不准再做了!” 祁慕阳只能轻轻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卿晏辞往厨房去,祁慕阳也跟着往厨房去,像是拖了一条小尾巴似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卿晏辞只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祁慕阳耗光了,很想把人扔出去算了。 可祁慕阳却一脸正经的说道:“整个崇华宫,就数你们两个最恩爱,我当然得跟着你,学你怎么做的啊!”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随你便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厨娘仙子们一瞧见祁慕阳,便纷纷往后躲了躲,生怕这人再次一声不响的把厨房炸了。 卿晏辞见她们诚惶诚恐的模样,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 仙子们如释重负,连忙告退。 祁慕阳倒还真是一副好学的模样,看着厨房里各式各样的厨具,竟挨个儿问卿晏辞,“这是什么?” “这个呢?” “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 在卿晏辞狠狠的一记眼刀中,那人终于闭了嘴。 祁慕阳讪讪的站在一旁,尴尬的冲卿晏辞笑一笑。 卿晏辞深吸了口气,勉强忍住揍他的冲动,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看着,要是再敢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牙齿打掉。” 对于祁慕阳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任何言语都比不上拳头好用。 “了解了!”祁慕阳说完便紧紧的闭起了嘴巴。 卿晏辞做菜已经十分熟练,看得祁慕阳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等到一份麻辣鱼头出锅,祁慕阳眼神里都透露着羡慕,嘴角都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卿晏辞一转身,便对上了那人口水横流的脸,顿时嫌弃的皱起了眉,道:“躲远点,别靠近我做的菜。” 祁慕阳吞了吞口水,道:“不就是麻辣鱼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的好像我会偷吃一样。” 相比于被他偷吃,卿晏辞更担心的是这家伙的口水滴到菜肴上,想想就觉得恶心。 最终,祁慕阳还是在卿晏辞警告的眼神中,和那香喷喷的鱼头保持了距离。 别的不说,真的好香啊! 祁慕阳瘪了瘪嘴儿,想起颜璐宛做的菜也很好吃的。 可现在,他什么也吃不到了。 他突然心血来潮,道:“晏辞上神,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菜?” 卿晏辞皱眉,“我看上去很闲?” 祁慕阳立刻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敢承认,但是卿晏辞真的很闲啊,每日除了陪着颜汐浅还是陪着颜汐浅。 可祁慕阳很清楚,即便他再怎么闲,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小声道:“可是那些厨娘瞧见我跑得老远,怎么教我啊?” 卿晏辞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就在祁慕阳以为自己可能有机会了的时候,他听到卿晏辞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祁慕阳郁闷的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卿晏辞做好了饭菜端走的时候,祁慕阳还依依不舍地嗅着厨房里的香气。 厨娘们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想瞧瞧祁慕阳走了没有,却正好对上祁慕阳的笑脸,“仙子姐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祁慕阳很快就发现,下厨这回事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上数千倍。 厨娘仙子们从一开始的惧怕祁慕阳,到后来发现这少年倒也还挺会讨人欢心的,便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教他。 为了让他先学习一下下厨的过程,厨娘仙子们原本提议他先学炒青瓜。 可祁慕阳却觉得那些简单的没什么意思,要学就要学难一点。 这么一来,难的都能做了,自然简单的也不在话下。 当他被滚烫的油浇了两三次之后,捂着一双被烫起水泡的手臂嘤嘤哭泣的时候,祁慕阳才真的后悔了。 应该先从炒青瓜学起的。 打这日起,祁慕阳几乎是长在了厨房里。 所幸的是,正巧医仙们为了颜璐宛的事,住在了崇华宫里。 祁慕阳每日的烫伤割伤等等一系列伤口被处理的很得当及时。 颜汐浅常常一推开窗户,就瞧见祁慕阳从厨房的方向,淌着眼泪儿往藏书阁跑。 “这小子最近是怎么了?”她不由得感叹。 卿晏辞道:“在学做菜呢,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学做菜? 颜汐浅哼笑一声,“他倒是有心!”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虽然是孩子心性,但至少还有一股热忱,也努力肯坚持。” 其实,一开始,卿晏辞还以为祁慕阳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对他抱有任何期望,只觉得这小子吃点苦应该就会放弃,却不成想…… 确实,是他小看了他。 颜汐浅看了看自己的那双手,道:“说起来,我这双手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然,我也跟他一起学着做做菜?” 卿晏辞摇摇头,道:“你若只是觉得有趣,我可以教你做着玩玩,若是觉得想为我做点什么,还是不要做了。” 颜汐浅挑眉,问道:“怎么啦?你不想尝尝我做的菜吗?” “该不会是嫌我太笨吧?” 少年笑了笑,道:“当然想,但我不想看到你像他那样,要吃那么多苦。”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总这么宠着我,把我宠坏了,如同慕阳一样,可怎么办?” 卿晏辞矮了矮身子,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道:“我巴不得你眼里心里只有我,只依赖我一个人。” 晌午时分,卿晏辞又去厨房做菜。 祁慕阳两条手臂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的紧紧的。 他凑过来,专心致志地学习。 明明瞧着卿晏辞做菜的时候,感觉很容易,可等到自己上手的时候,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今天又是麻辣鱼头。 这几日,天天都是麻辣鱼头。 祁慕阳不由地问道:“怎么顿顿都吃这个?这么能吃辣,看样子阿浅怀的肯定是个女儿。” 咚的一声,卿晏辞手里的铲子脱了手,掉落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来问祁慕阳,“你方才说什么?” 第135章 巧妙地误会 祁慕阳惶惶然的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叫了‘阿浅’两个字,想起先前卿晏辞的威胁,便讪讪的笑起来,道:“我没说什么,我说颜汐浅,汐浅。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没说别的。” 可卿晏辞的表情仍旧沉重,“我说你方才说了什么话?” 祁慕阳愣了下,笑道:“你没听说过吗?酸儿辣女,阿浅这么喜欢吃辣的,肯定怀的是个女孩儿。” 卿晏辞眸子紧了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慕阳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位晏辞上神的耳朵怎么好像有点问题? “我说,阿浅不是怀孕了吗?这么爱吃辣,肚子里肯定是个女娃娃。” 见卿晏辞还是一脸迷茫的模样,祁慕阳无奈道:“还没听清吗?” 耳朵真的有点问题! 正这么想着,手腕突然被卿晏辞一把攥住,他表情凝重,道:“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啊……汐浅有了身孕的?” 祁慕阳错愕的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卿晏辞的声音中清醒过来。 这人是怎么回事? 怀孕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祁慕阳想起先前在南海时,卿晏辞脖子上的红痕,那紧张地模样,想来应该也是难为情吧! 他笑了笑,道:“你放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卿晏辞却拔高了声线,喝道:“我问你,是谁告诉你的?” 祁慕阳真真是被他吓到了,颤颤巍巍的如实说道:“是……是汐浅自己说的。” 少年眸子一颤,“什么时候?” “我……我从囚室里出来……的那天。”祁慕阳看他这模样,心里更觉得奇怪。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这是干什么呀? 难不成是……不喜欢小孩子? 可素日里看他和阿浅亲亲密密的,不像是会不要阿浅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想明白,卿晏辞已经大步流星走出了厨房。 祁慕阳惊诧地在他背后喊他,“喂,你去哪儿啊?鱼还在锅里呢!你不管了?” 卿晏辞并没有管顾他,径直往藏书阁的方向去。 不多时,手里拿着古籍的医仙就被卿晏辞拖到了水荫殿。 这几日颜汐浅一直在帮忙查阅古籍,颜璐宛每日那般闷闷的,她瞧了心里总放心不下。 虽然有医仙们刻苦钻研,颜汐浅总觉得多一个人出力,总会更快些找到办法。 最要命的是,颜汐浅从小到大都是个懒懒散散的家伙,对这些写满字的书籍实在是看不进去。 强逼着自己看的后果就是……眼睛发痛,腰背僵硬。 她叹了口气,这会儿晏辞去做饭了,也没人陪她出去走走。 于是乎,颜汐浅准备去院子里转两圈,缓解一下身上的疲乏。 刚一开门,颜汐浅迎面对上卿晏辞的目光。 再看看少年身后的几个医仙,多半和颜汐浅一样惊讶和疑惑。 “怎……怎么了?”颜汐浅本能的以为是颜璐宛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她着急,卿晏辞突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径直往卧榻前去。 本就坐的腰酸背痛的颜汐浅又被强迫着坐下了。 她皱了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卿晏辞盯着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幽怨,看得颜汐浅更加疑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有进展了?” 少年似乎在跟她赌气,也不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沉沉的对医仙们说:“过来给她瞧瞧。” 老医仙按着颜汐浅的脉搏,感觉沉稳又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妥。 颜汐浅也很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干嘛给我看诊?我又没有生病。” 卿晏辞却直直的盯着老医仙。 医仙也是不解,只能如实道:“神女身体康健,唯独灵力还需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话音落,便是好长一阵儿的沉默。 这沉默憋得老医仙额头冒冷汗。 直到卿晏辞开口,“别的呢?” “别的?”医仙思索片刻,道:“哦,神女这几日是不是腰背劳累过重?不要久坐,多出门走走转转,对身子有好处。” 卿晏辞皱了皱眉,又问:“还有别的!” 老医仙实在是为难,也想不出别的了,只能道:“房事不宜过重,神女身子似有虚乏,要注意……节制。” 没等卿晏辞下一个‘别的’问出来,颜汐浅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 她气呼呼地收回手,喝道:“发什么疯,都出去,都给我出去!” 医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等卿晏辞一个命令。 颜汐浅气得把枕头扔了出去,“我让你们出去,没听到是吗?” 老医仙也是头一回瞧见汐浅神女暴躁至此,个个儿都吓得匆匆告退。 房门一关,颜汐浅一把拎住卿晏辞的耳朵,“你故意让我丢脸是不是?” 少年吃痛的皱了皱眉,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一见他这样,颜汐浅又心疼的松了手,轻轻揉了揉被捏红的耳朵。 “我不是凶你,我只是……觉得有点丢人,这种事……拿到明面上说,难免会尴尬的嘛。再说了,那些医仙都是老头子,我好歹是个姑娘家,被老头子说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自处?”颜汐浅幽幽的解释着。 卿晏辞垂着眸子,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颜汐浅一怔,“我瞒了你什么?” 少年见她不要肯承认,气呼呼地撇开视线,道:“还说什么以后都会和我商量,这才几日?根本就是骗我的,你把我当小孩子,哄着我玩儿是不是?” 被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通,颜汐浅更是诧异,这小子突然间发什么疯? 颜汐浅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问道:“你是不是发病了?现在几岁了?” 卿晏辞扯开她的手,无奈道:“我没有发病,你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有告诉我?” 他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有理有据的? 虽然颜汐浅有点不明所以,但不由得开始思索自己最近瞒了他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 第136章 闹了个大乌龙 “我前两日是和迎霜见了面,我保证,手都没碰过,就只说了几句话。你该不会是……连这也不允许吧?”颜汐浅小心翼翼的问。 毕竟卿晏辞是个什么醋坛子,她还是很清楚的。 至于这点儿小酸果还要酿成醋,颜汐浅就有点不太理解了。 卿晏辞轻哼一声,“连她也知道了吗?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觉得我年纪小,欺负我?” “……” 颜汐浅心想: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年纪小,比我爹教训我的时候还厉害呢! 他在气头上,颜汐浅自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她伸出两只,夹着少年雪白的衣袖,晃了晃,“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呀?就算我有罪,你好歹把罪状给我列出来,别让我死的不明不白,行不行?” 卿晏辞哼了声,道:“装傻!连祁慕阳都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 颜汐浅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让卿晏辞有些疑惑,“他骗我吗?我会打死他的!” 沉默片刻,卿晏辞又问:“到底有没有啊?” 颜汐浅摇摇头,“没有,我要是真的有了孕,怎么会不告诉你?” 少年脸红了起来,倒不是害羞,而是尴尬的。 他方才不由分说地闹了一通,结果发现是自己搞错了,正是觉得难堪的时候。 卿晏辞气呼呼地撸起袖子,怒道:“这个祁慕阳,竟然敢骗我,我饶不了他!” 说罢,卿晏辞便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颜汐浅瞧他那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卿晏辞一股脑杀到厨房的时候,祁慕阳正在偷吃他方才做了一半的鱼。 一见人回来,他吓得魂魄都要飞出去了。 急匆匆从锅边收回来的手不小心擦过锅边,烫红了一片。 祁慕阳额头上冒出冷汗,这会儿他也不敢捂着手喊疼,只是讪讪地笑着说:“我没偷吃,没有,保证没有。” 卿晏辞脸色阴沉的吓人,让祁慕阳不由得胆寒。 不至于吧! 不就是偷吃了一口鱼?反正也有点焦了,总归是要扔掉的,我吃一口也不行? 这些话,祁慕阳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底里想一想罢了。 “祁!慕!阳!”卿晏辞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祁慕阳腿都软了。 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吞了吞口水,道:“上……上神息怒,息怒啊!” 卿晏辞眼睛里都快蹦出火星子了。 一阵阵惨叫在崇华宫响彻,颜汐浅听得打了个冷战。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骗谁不好,竟然敢骗晏辞,真是有胆。” 忽而想起了什么,颜汐浅连忙追出去。 厨房门口,祁慕阳被打的惨兮兮,脸上都是淤青,颤颤巍巍的从厨房里爬出来。 一见颜汐浅,祁慕阳便放声大哭起来,“阿浅,救命,救命啊!” 卿晏辞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怒意难以掩饰。 颜汐浅不免有点心虚,道:“那个,晏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今日就……饶了他吧!” 少年愤愤的表情,显然是还没有消气。 颜汐浅拉过他的手,轻抚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而后,她给地上可怜兮兮的祁慕阳使了个眼色,又用口型对他说:“还不快走。” 祁慕阳连滚带爬地跑了,颜汐浅这才松了口气。 卿晏辞跺了下脚,“这个臭小子就是欠教训,稍稍疏于防范,这小子就想爬到我头顶上来了。竟敢拿这种事骗我,打死他也不为过。”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讪笑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可能真的以为我有孕了。” 少年一怔,垂眸看她,“为何?” 颜汐浅把人拉回房间,这才将那日孟云险些杀了祁慕阳时,她脱口而出自己有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卿晏辞。 少年听后,沉默了一阵儿,问道:“所以说,我打错人了?” 颜汐浅笑了笑,道:“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卿晏辞轻哼了声,“我才舍不得,不打。” 说罢,还黏黏乎乎的把人抱在怀里。 颜汐浅却问:“祁慕阳要怎么办?他就这么老老实实挨你的揍,怎么也不喊冤?” 卿晏辞想了想,道:“他好像以为是偷吃了我做的菜,我才生气。” 颜汐浅摇头叹气,道:“这事说起来都怪你。” “怪我?” 颜汐浅点头,“自然怪你,要是我真的有孕了,岂不是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少年面上红红的,小声道:“等你身子好些,我继续努力。” “好啊!” 卿晏辞饭做了一半出了这么一场闹剧,颜汐浅也干脆不让他操劳了。 颜汐浅道:“这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坐着,我腰背都僵了,医仙也说要到处走走。今日干脆去一重天转转好了,我瞧堂姐没怎么带衣裳过来,正巧给她买几身新的。” 卿晏辞点头,“也好,阿浅也挑一挑,有喜欢的,一并买了。” 颜汐浅抱着他的手臂,笑道:“难怪从前听别人讲,肯给自己媳妇儿花钱的男人最有魅力,还真是如此。” 少年听了,连忙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给他一根杆子,就会往上爬。 颜汐浅笑了笑,道:“你那有什么钱?” 这个卿晏辞倒是没怎么留心过。 他这个战神做的,难道连钱都没有? 可他并不灰心,道:“没关系,就算我没有,兄长肯定有,我去问他要。” 颜汐浅笑意更浓,“你都多大了,还跟哥哥要钱花?” 她眨眨眼睛,道:“我有钱啊。” 说罢,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在卿晏辞面前晃了晃,道:“整个崇华宫的财产,可都在我手里,你也要看我的脸色过日子,知道了吗?” 她笑嘻嘻地说着,卿晏辞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卿晏辞倒也配合她,道:“我人都是阿浅的,自然是唯命是从的。” 颜汐浅满意的点点头,“嗯,很乖,走,阿浅姐姐给你买糖吃去!” 第137章 路遇情敌 卿晏辞无奈的笑着摇头。 两人去一重天的路上,颜汐浅突然玩心大起,道:“说起来,你比我小,好像从来没叫过我姐姐,现在叫一声听听。” 卿晏辞张了张嘴,觉得这两个字有点烫嘴,喊不出来。 他轻咳一声,道:“别闹了。” 颜汐浅却不依不饶,晃着他手臂,道:“你现在才十九岁,算起来,我比你大多了,叫一声嘛,嗯?” “不要。” 倒是难得有他拒绝她的时候。 颜汐浅撒娇道:“就叫一次,好不好嘛?” 卿晏辞偏过头来看她,那人正笑嘻嘻的冲他眨眼睛。 “姐……姐姐?”少年红了脸颊,瞥开视线,羞赧地不敢看她。 颜汐浅心头像是被羽毛轻抚了下,觉得这一声喊得又软又甜。 “我刚才没听清,你再喊一声。”颜汐浅笑得像个小狐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听清的模样。 卿晏辞无奈,道:“不要,说了就叫一次的。” “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一重天到底是热闹,卖小食的街道上,到处飘着浓浓的香味。 闻着味道,颜汐浅就觉得肚子有些不争气的饿了。 她揉了揉小腹,道:“真是的,自从没了灵力之后,我这肚子,简直娇气的要死,总是饿饿饿。” 卿晏辞笑说:“饿了多吃些就是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的脸都比以前圆润了不少?” 少年细细的瞧了瞧,“没有啊,倒是好像瘦了,这段日子,操心的事情太多,清瘦了许多。” 颜汐浅将信将疑的又摸了摸,“是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胖了?” 卿晏辞笑道:“错觉罢了,走吧,前面那家干椒炖鱼听说很好吃,去尝尝?” 颜汐浅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两人进了一家客栈,点了几样颜汐浅爱吃的。 颜汐浅看着竹简上的菜单,突然抬起头来问卿晏辞,“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少年笑得温润,道:“我吃什么都好。” 颜汐浅哼笑了声,道:“说什么吃什么都好,我从不见你吃半点儿辣的。” 正在一旁记菜名的小仙笑了笑,道:“两位客官真是恩爱。” 两人相视一笑。 颜汐浅有点了几样不辣的菜肴,便将竹简还给小仙,道:“就这些就够了。” 小仙取了竹简后离开,颜汐浅则往后退了退,推开身后的窗户。 外头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颜汐浅虽然不怎么喜欢人多,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这般看着楼下的人群,倒也觉得有趣。 她突然转过头来,冲卿晏辞招招手,“过来过来。” 少年起身,坐到她身边去。 颜汐浅指着外面的一对男女道:“你看你看,那不是陆雪莹吗?” 卿晏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对年轻的男女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倒并非是那男子太过英俊,亦或是女子太过貌美,只因那二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诡异。 陆雪莹走在前头,手腕被身后的男人攥着。 她尝试了几次,想甩开那男人的手,可都没能成功。 颜汐浅单手撑着脸颊,道:“真是可惜,要不是现在我肚子正饿着,我定要下去好好嘲讽她两句。” 卿晏辞无奈笑道:“阿浅讨厌她?” 颜汐浅道:“当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等等,他好像还真的不知道。 颜汐浅又道:“反正,她从我嫁给你之后,就各种找我麻烦,最开始尤其过分,我那时候在这里无依无靠,也不敢太嚣张,受了不少气呢!” 卿晏辞再次看向陆雪莹的时候,眸子有些暗了下来,“是吗?”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也没有多久,她好像就不怎么针对我了。除了偶尔见面,她会说几句我的不是,冷嘲热讽几句,倒也没什么。” 正说话间,陆雪莹突然一个抬眸,正巧看到了楼上的二人。 准确来说,是瞧见了颜汐浅身侧的卿晏辞。 陆雪莹也不管一直攥着她手腕的人了,匆匆的进了客栈,上了楼。 颜汐浅低声道:“我不去找她麻烦,她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雪莹一上楼,便娇娇软软的喊了一声,“晏辞哥哥。” 这一声千娇百媚的声音,让颜汐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里更是疑惑,她是怎么发出这种……让人反胃的声音的? 不仅仅是颜汐浅和卿晏辞,连跟着陆雪莹一起上楼的男子也皱了皱眉。 那人小声提醒,“陆姑娘,你……” 届时,陆雪莹才意识到自己还带了个拖油瓶上来,连忙甩开那人的手,扭着纤腰凑了过来。 还没等凑近卿晏辞,少年便一脸愠怒道:“离我远些,你身上脂粉味太重,难闻。” 这话一出,陆雪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裳,没觉得重啊。 陆雪莹还没说什么,那跟随她而来的男子先不高兴了,“这位仙友,你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卿晏辞冷淡淡的看过去,道:“我一贯如此,请二位离远些。” 那男人皱着眉,气呼呼的想把陆雪莹拉走。 可陆雪莹哪里肯走,反手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我都说了,让你回去,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有些垂头丧气,道:“可是,今日是陆姑娘自己答应来相亲的,为何要这般疏远?” 相亲? 颜汐浅巴巴的看向陆雪莹。 后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儿。 陆雪莹一向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应该是天族第一美女,追求者无数,只是她一心爱慕晏辞上神,视其他男子于无物。 而今日,当着她心上人和情敌的面,被人这般说出‘相亲’二字,她简直没脸见人了。 颜汐浅啧啧嘴,道:“原来今日是雪莹仙子相亲啊!” 陆雪莹难得一改往日牙尖嘴利的模样,连忙跟卿晏辞解释道:“不是的,晏辞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138章 在意身高 像是生怕自己解释的还不够,陆雪莹又道:“也不是我要相亲的,是我母亲,是我母亲非要这么做,我不情愿的。” 卿晏辞却是淡淡然的喝着茶,连头都没抬一下,道:“很吵,你们什么时候走?” 相亲的男子气愤的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这里是客栈,又不是你家,凭什么你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 颜汐浅随手抓了一把花生米,看戏似的瞧着那人。 竟然还有人不认得卿晏辞的,真是神人啊。 男人越说越气,就差把桌子掀了。 陆雪莹则是一脸的羞愤,最后在颜汐浅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她怒瞪着颜汐浅,道:“颜汐浅,你竟敢耻笑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如今连灵力都没了,还敢如此嚣张,你也配待在晏辞哥哥身边?” 颜汐浅耸耸肩,道:“我确实是没有灵力,但好一点的是,我也用不着相亲。” 就这么一句话,把陆雪莹气得浑身发抖。 颜汐浅心里乐开了花儿,看样子是拿捏到了陆雪莹的把柄。 陆雪莹却不依不饶,“你这女人还真是自私,如果我是你,落得如此狼狈的境遇,我早就一死了之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演戏似的悲悲戚戚靠在卿晏辞肩头,道:“你说的也对,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自己说完,自己都被逗笑了。 颜汐浅正了正身子,放下手里剩了一半的花生米,道:“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有个这么英俊的夫君,我舍不得死哎,要不我帮你求求天君,赐你散尽修为,你自己死死试试?” “你!” 小仙端着菜上来,正好瞧见四人热闹的场面。 “四位客官是一起的吗?”小仙问道。 颜汐浅连忙摇摇头,道:“不是,他们俩好像是来找麻烦的,怎么回事,你们客栈里,怎么还有这种人?” 说着,她往卿晏辞身后躲了躲,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小仙放下菜肴,顿时正了正神色,道:“两位是来滋事的?” 男人见状,有些尴尬,道:“不,不是,我们是来吃饭的。” 小仙道:“这里一间被两位客官包下了,请两位去别的包间。” 男人丢脸的扯了扯陆雪莹的手臂,那人也自觉丢人,只得跟着男人走了。 瞧见两人离开的背影,颜汐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陆雪莹也是可怜,怎么就一门心思吊死在你身上了?” 卿晏辞正专心致志地夹了一块鱼肉,挑着里头的小刺,“什么?” 颜汐浅摇了摇头,抬手挠了挠少年光洁如玉的下巴,“好乖啊,都用不着我吃醋。” 少年笑了笑,把碗里剔好的鱼肉夹给她,“来。” 颜汐浅张开嘴巴,少年温柔地喂给她吃。 吃完饭,两人走出包间的时候,正好听到对面的包间里,陆雪莹的声音响起来,“我都说了不要加蒜的,怎么回事?” “这种臭臭的东西,吃了身上会有味道的!” 男人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忘了,我马上去叫他们重新做一份。” 突然,面前的门被打开,男人一出来,和两人对上了视线。 方才在包间里,卿晏辞一直是坐着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此刻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卿晏辞高挑的身形一下子就增添了不少气势。 那男人看向他的时候,都需得仰着头,一下子就没了气焰,从卿晏辞身边走过,下楼去了。 颜汐浅小声问道:“你们男人之间,这么在意身高的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不和人比较,也没在意过。” 颜汐浅笑了笑,道:“假话,明明就比了的。” 两人慢慢悠悠的下楼,卿晏辞问她,“什么时候?” 颜汐浅冲他眨眨眼睛,道:“你记性那么好,真的想不起来了?” 少年思索再三,想起了那日知晓花迎霜是男儿身的时候,好像说了…… 他顿时红了耳根,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越是明显。 颜汐浅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们晏辞唯一一次和人比较,还胜出了,真是可喜可贺。” 被她这般一说,少年从脸红到了脖子,他别别扭扭的说:“别……别提了,好丢脸。” 颜汐浅果然不再说,只是欢欢喜喜的抱着卿晏辞的手臂,道:“买衣裳去!” 两人进了一家精巧的铺子,从前卿晏辞带她来过几次,算是老顾客了。 那卖衣裳的老板,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的女仙,名唤东郭的。 颜汐浅进门便和东郭打了招呼。 东郭欢欢喜喜的来迎接,“上神和神女许久不来了,最近新到了一批漂亮的衣裳,我这就去拿出来给神女瞧瞧。” 瞧着东郭进了里屋,卿晏辞才问道:“认识?” 颜汐浅点点头,“以前我们经常来这一家的,他们家的琉纱裙很漂亮的。” 卿晏辞问道:“我们在一起三百年,是不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颜汐浅想了想,摇头,道:“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美好,只是凑活过日子罢了。” 少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倒是颜汐浅连忙解释,“那是我心太大,一直没意识到,我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日子过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更何况,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傻,笨死了,也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少年摇了摇头,道:“也未必是那样。” 颜汐浅挑眉,“你有什么高见?” 卿晏辞道:“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是我大概能猜测得出,那时候的我是怎么样的心态。虽然朝夕相对,但也不敢靠得太近,怕会让你讨厌。” 颜汐浅怔了怔,还想问他,东郭已经抱着衣裙走了出来。 她笑盈盈地说道:“这些都是时下最受追捧的裙子,神女本就生的好看,穿了肯定锦上添花。” 琉纱的布料做出来的裙子又飘逸又美丽。 第139章 你们俩是一家子 颜汐浅挑了七八件,道:“这几条按照我的身形,个子稍微高一点点,给我包起来。” 这可是笔大买卖,东郭笑得合不拢嘴。 颜汐浅又问:“有没有男装,要有朝气的那种。” 东郭瞧了瞧卿晏辞,不确定的问道:“是给晏辞上神挑的吗?” 颜汐浅笑着点头,“嗯,要颜色清雅些的,不要黑白两色,太沉稳。” 东郭的视线在颜汐浅和卿晏辞身上转了两圈儿,没有听到晏辞上神的任何异议,这才进屋去翻找。 颜汐浅道:“家里都是你年长的衣裳,我见你也不很喜欢,干脆也挑两身合年纪的衣裳,穿了也好看。” 少年笑道:“我穿什么都一样的。” 颜汐浅连连摇头,“谁说都一样了?” 她凑在少年耳边,小声说道:“你穿淡蓝色的那一身,特别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卿晏辞挑的三套衣装,两套都是淡蓝的,还有一套是浅绿的。 虽然颜汐浅有些无奈,想说只是刚巧他穿了那件,别的颜色也很好。 可瞧见少年一脸喜悦,她又有点觉得没必要说了。 买了衣裳,颜汐浅便领着卿晏辞去逛首饰铺子。 她一贯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从前总觉得和卿晏辞生分,多少心存顾忌,如今家里的财政大权可都在她手里,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 珠钗挑了两个最闪的,她又给卿晏辞挑了一枚宝石璀璨的发冠。 在这方面,颜汐浅可以说是毫无审美可言的。 掌柜的提醒道:“晏辞上神容貌清俊,适合儒雅的玉冠。” 颜汐浅一手拿着亮晶晶的宝石发冠,一手拿着掌柜的推荐的玉冠,问道:“你更喜欢哪一个?” 卿晏辞自然是笑着回答:“你挑的最好。” 掌柜的看了直摇头,晏辞上神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两人原本只是打算出来走走,可颜汐浅越买越上瘾,瞧见什么都想要,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大一堆。 太阳落山时,颜汐浅这才心满意足的牵着卿晏辞的手回家。 一路上,她蹦蹦跳跳的说:“幸好你家底殷实,不然的话,可要被我掏空了。” 卿晏辞笑了笑,“有这么高兴吗?” 颜汐浅道:“自然,我娘亲说过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漂亮的东西,今日买了好多好多,我都快高兴死了。” 难得见她如此高兴。 自从知晓了颜璐宛的事情之后,她时常闷闷不乐的。 后来又出了孟云的事情,更是让她难受不已。 如今难得如此欢喜,卿晏辞也跟着高兴。 “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卿晏辞说。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常来可不行,多来几次,一重天都快被我搬空了。” 两人回到家,颜汐浅便把给颜璐宛挑的衣裙送过去。 正巧遇上在门外徘徊的祁慕阳。 颜汐浅问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祁慕阳手里端了个木盘,被颜汐浅这一句话吓得差点脱了手。 “你想吓死我啊?”祁慕阳松了口气。 一瞧见那人鼻青脸肿的模样,颜汐浅忍不住想笑,“医仙们都在藏书阁,怎么也不去诊治一下,你看你的脸,都成猪头了。” 祁慕阳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这是谁干的,你还有脸笑!” 颜汐浅耸了耸肩,道:“反正不是我干的。” 那人却不依不饶,道:“你们俩都是一家子,他干的就是你干的,反正你们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汐浅抬眸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喊道:“晏辞,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少年顿时吓得浑身炸毛,嘴里连连求饶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在一片寂静之后,祁慕阳听到了颜汐浅按捺不住的笑声。 他猛地抬头往身后看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祁慕阳气得咬牙,“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难得幼稚,道:“是又怎么样,你咬我啊!” 说罢,她抱着衣裳包裹,推门进屋去了。 身后祁慕阳还在喊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颜汐浅没有在意。 在崇华宫这段日子,颜璐宛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在医仙的治疗下,脸上的青色已经去除了大半,唯独那黑乎乎的伤疤还是一如往昔的明显。 颜璐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儿,见她进来,问道:“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颜汐浅笑道:“没什么,只是前两日我情急之下和别人扯谎,说自己有了身孕,恰好被慕阳听到了。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他跟晏辞说了这话,晏辞在我面前闹了一场,以为受了慕阳的骗,打了他一顿。这会儿在他面前一提到晏辞的名字,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颜璐宛也跟着笑了笑,“他就是那样,欺软怕硬的。” 颜汐浅把衣裳放在卧榻上,转身对颜璐宛说:“可不是,都怪堂姐,从前对他太好了,把原本就骄纵的人都宠坏了。” 颜璐宛也只能苦笑,翻了翻她带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颜汐浅将包裹一件一件打开给颜璐宛看。 “今日和晏辞去了趟一重天,顺便给你买了些衣裳回来,也让堂姐试试我们天族的衣裳,又漂亮又舒服。”说着,她把其中一件纱裙摊开给颜璐宛看。 颜璐宛笑了笑,“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天族人了?”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个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快试试这件,可漂亮了。” 颜璐宛看着那雪白的纱裙,叹了口气,手指不由得轻触上自己的脸颊,“再好看的裙子有什么用,穿在我身上也都是浪费。” 颜汐浅摇头,道:“放心,我有好东西给你。”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颜璐宛。 她笑道:“打开看看!” 颜璐宛看着手里的盒子,有些疑问的看她一眼。 第140章 现在还做不到 那人催促着,“快打开看看呀!” 颜璐宛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缓缓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是几片漂亮的花瓣装饰,鲜红的颜色,娇艳漂亮。 颜璐宛抬眸,有些怔愣的看着颜汐浅,“这是?” 颜汐浅什么也没说,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梳妆台上的镜子被一块黑色的布遮住了,不用问颜汐浅也猜得到,是颜璐宛不想看到自己满是疤痕的那张脸。 她坐在颜璐宛对面,从盒子里取出花瓣,一片一片粘在颜璐宛的疤痕上。 不多时,便都粘好了。 颜汐浅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颜璐宛,抬手便要去揭开镜子上的黑布,却别颜璐宛一把拦住,“别!” 她如此忧心的模样,让颜汐浅明白,这几日她的所有好转可能都是为了不让别人担心。 在她内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颜汐浅拂开她的手,道:“堂姐,你相信我,好吗?” 颜璐宛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镜子上的黑布被扯开,颜璐宛却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颜汐浅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她转过头来,“堂姐,就看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瞧见了镜子里的人。 那张脸除了有些不健康的青白,看不出任何破绽。 面颊上的那朵鲜红玫瑰,衬得她皮肤雪白,竟没有半点违和,反而增添了不少风情。 颜汐浅啧啧两声,道:“就是你的脸色太差了,还有这唇色,太淡了,涂写胭脂和口脂,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嘛。不对,比以前还漂亮,我堂姐果然是最漂亮的。” 说着,她撒娇似的抱了抱颜璐宛。 颜璐宛眼眶微微泛红,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她哽咽着说道:“难为你,一片苦心。” 颜汐浅眸子深了深,却故作轻松道:“我最近只在屋里待了两三日,便觉得腰酸背痛,医仙说啊,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比起我,堂姐都在屋子里闷了好久了,也该出门走走,散散心了。” 尽管脸上被遮住了,可那疤痕还是存在着,这是颜璐宛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她垂着头,双手捂着脸颊,道:“不,我不能出去。” 颜汐浅宽慰道:“堂姐,你现在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而且天已经黑了,原本就看不清楚的。” 颜璐宛还是摇头,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颜汐浅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没关系的,堂姐,我只是怕你在屋子里待久了,身子不好。” 她将那装满花瓣的锦盒放在梳妆台上,道:“这个真的很漂亮,就算没有那个,也很适合堂姐。如果你哪天愿意了,我随时有时间陪你出门走走,好吗?” 颜璐宛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只是我现在还做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堂姐,我都知道的。”她说着,轻抚着颜璐宛的背,竭力地安抚着她。 从颜璐宛房间出来,颜汐浅心情很是复杂。 她回眸看了一眼那扇房门,也不知道堂姐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振作起来。 诚然,颜汐浅并非是对医仙们不够自信,只是……若是万一没能让堂姐的脸好起来,难道她以后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阿浅,我喊你好几次了!”祁慕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 颜汐浅不由得皱了皱眉,回头看他,“你能有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祁慕阳愤愤不已,道:“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不能有事了?” 颜汐浅冲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道:“晏辞还在房里等我呢,要是我回去晚了,我就只能说,你拦着,不让我见他。” 听罢,祁慕阳脸上顿时煞白一片,气愤道:“你……你太幼稚了吧!” 颜汐浅耸耸肩,笑道:“我就这么幼稚。” 她转身要走,祁慕阳却又在背后喊她,“喂,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求你帮忙的。我……我做了菜,想亲自送给璐宛,你帮我求求情,让她见我一面,求你了。” 颜汐浅突然顿下了脚步,沉默片刻,道:“她现在没办法见你,也不愿意见你,你……你把东西交给侍女送进去好了。” 祁慕阳垂头丧气,“你都没尝试,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 颜汐浅突然转过身来,拔高了声调,“你以为我没有尝试吗?我比你更担心她的事情!” 被莫由来的吼了这么一声,祁慕阳也吓傻了。 颜汐浅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乱发脾气,可她心里的难受,实在是无处宣泄,才会如此。 “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 祁慕阳倒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挠了挠头,道:“倒……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刚才……是不是发火了?” 颜汐浅垂下眸子,看着他端在手里的木盘,道:“我只是有点担心她的情况,她的心结远比疤痕更严重。” 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也不想见我。” 颜汐浅道:“不仅仅如此,她不止是不愿意你看到,她似乎在害怕。我甚至怀疑,就算以后伤疤好得差不多,她还是会担惊受怕,不敢见人。” 祁慕阳也沉默了下来。 这些是他没有想过的。 他脸上没有受过伤,但是他一贯觉得自己帅的惨绝人寰,若是自己的脸受了伤,应该也会崩溃受不了的吧。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祁慕阳看着手里的那盘菜肴,深吸了口气,转身交给了侍女。 “千万记住,要告诉她,这是我做的,要是她喜欢,我每日都做给她吃。”祁慕阳嘱咐道。 侍女点了点头,应下。 转身要进屋的时候,祁慕阳又反悔了,一把攥住侍女的手臂,道:“等等,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直接告诉我她喜不喜欢就好了。” 他想起了颜汐浅说的那些话,不想让原本心绪就复杂的颜璐宛,心里再添别的波浪。 不邀功的话,也没关系的。 只要她喜欢就好了。 颜汐浅回到房间,发现卿晏辞正在翻看什么书籍。 第141章 睡前故事 她沉声道:“这么晚了,还在看医书?” 少年抬眸,合上了书,道:“不是,我只是心里有一个疑问。” “什么?”颜汐浅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他身边,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半趴在他背上。 卿晏辞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颜姑娘还是没有宽心?” 颜汐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她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好几日了,屋子里密密实实的用黑布罩着,一点光线都透不进去。再这样下去,即便脸上的伤好了,也要落下一身的病症。我想带她出去走走,可她……心中仍有介怀,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卿晏辞拍拍她的手背,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明日去兄长那里弄些业火回来,堆在房间里烤一烤,和太阳无异。你若怕她缺乏锻炼,多去陪她在房间里走走就是了。” 颜汐浅抬起头来,只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十九岁的少年想得周全。 她伸长了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道:“你真是我的小锦囊。” 少年笑了笑,“我也不全是为了她,你这几日也太过操心了,每日都闷在屋里翻书,不光是你陪她,也让她陪陪你。多走动走动,身子也好些。” 颜汐浅美滋滋的贴着他脖颈轻轻的蹭了蹭,道:“我整日陪着她,你现在不吃醋了?” 卿晏辞无奈的笑笑,“真把我当成不分缘由就吃醋的醋坛子了?” 颜汐浅笑嘻嘻道:“你不是吗?” “当然……当然是,不过,这次看在她是你堂姐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少年温柔地笑着。 颜汐浅在他下巴上啾了下,道:“好乖啊,这么乖,是不是该给点奖励什么的?” 卿晏辞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若是有人给奖励,我自然不会拒绝的。” 等到有人开始扯他腰封,少年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这个不行,你身子还没好。” 颜汐浅悻悻的收了手,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我都好了,没问题的。” 卿晏辞却很是坚持,道:“不行!要听医仙的话。” 那人哼哼唧唧了两声,磨人道:“别扫兴嘛。” 卿晏辞叹气,“你不想明日一瘸一拐的去见颜姑娘吧?” 颜汐浅气呼呼地斜他一眼,“你就不能克制点?” “这个……真做不到。”少年如实说。 无奈之下,颜汐浅只能叹着气说:“算了算了,这次先欠着,等堂姐好起来,我随你折腾个够。” 说罢,她在少年唇上浅浅一吻,“做饭去,我饿了。” 卿晏辞把她抱到椅子上坐好,道:“早做好了,在厨房里温着呢,你等等,我去拿过来。”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颜汐浅心里柔软极了。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神仙夫君,事事都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晚饭后,颜汐浅便打着哈欠要睡了。 睡前又抱着卿晏辞的腰,要他讲故事。 少年宠溺地笑道:“怎么净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跟孩子似的,还要听睡前故事?” 颜汐浅笑了笑,道:“怕你觉得我无趣,得想点新鲜的法子,让你有新鲜感。” 卿晏辞无奈的摇摇头,道:“让我有新鲜感,还是让你有新鲜感?” 颜汐浅把脸埋在他心口,笑得身子一颤一颤,道:“我。” 卿晏辞也没什么故事可讲,只能循着记忆里母后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说了一个。 故事还没讲完,颜汐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卿晏辞垂眸吻了下她额头,也睡下了。 次日,卿晏辞真的去天君殿弄了一团业火回来,而后把颜汐浅送了过去。 颜汐浅进门后,卿晏辞命人将祁慕阳叫来。 一大早的,祁慕阳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人拖了起来,自然是满心的不悦。 可一看到卿晏辞那张脸,他就觉得自己昨日被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祁慕阳老老实实的站着,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他都想好了,要是卿晏辞敢揍他,他就大喊大叫,让里面的人都知道他在受迫害。 可转念一想,又怕颜璐宛因此担心,他还是不要叫得好。 卿晏辞道:“这几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不要到处走动,就在门口守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这话听得祁慕阳心里一寒,“要出什么事了?” 卿晏辞摇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我不在家,总觉得放心不下。一般情况不会出事,万一有什么异样,你就传信给我。”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月牙弯的玉佩,道:“这个你拿着,若有异样,砸碎玉佩,我无论在哪里都会赶回来。” 虽然他这么说,可祁慕阳听得心里直打颤,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出门的话,要是阿浅问起来怎么办?”祁慕阳问道。 卿晏辞道:“我会在每日用饭之前回来做饭。” 祁慕阳不由得感叹他的毅力,要出门还不忘回家做饭,真是……模范丈夫。 既然他每日都要回来几次,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好,我知道了,这几日我哪儿都不去,保证守好她们。”祁慕阳拍着胸脯说。 卿晏辞下凡后,直奔蝶族而去。 他要搞清楚,到底花迎霜是怎么回事。 族长见他来,自然是欢喜非常,赶忙命人去沏茶来。 卿晏辞道:“花族长,今日我来,是想问问有关花迎霜的事情。” 老族长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迎霜?迎霜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少年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诚然,老族长也不是傻子,见他不肯说出缘由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道:“真的不是出了什么事?” 卿晏辞很坚决,“族长放心,花迎霜既然入了我崇华宫,便算我崇华宫的人,无论有什么事,我也会如族长这般维护她的。” 这话让花镇山松了口气,道:“上神想知道什么?” 卿晏辞道:“我想知道花迎霜爹娘的事情。” 第142章 身世之谜 老族长眉头紧了紧,似乎有所疑虑,叹了口气,道:“上神请坐吧!” 花迎霜的爹娘是蝶族里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娘名唤花盈盈,爹爹名唤花尘双。 花盈盈是蝶族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从小到大追捧者无数,和她女儿花迎霜差不许多。 而那花尘双却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比起青梅竹马,或许说花盈盈是花尘双的童养媳更为贴切。 花盈盈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年幼时被花尘双的父亲捡回了家。 从此,她便一直留在花尘双家里。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整个族中的人都把他们当成一对。 可等到花盈盈年长些,长开了骨架,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之后,一切便都变了。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能不动心呢? 便是连当时的花镇山也是花盈盈的诸多爱慕者之一。 这样的一个女人,自然是不会甘心于被束手束脚的捆绑在花尘双身边的。 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爱自由,如风一般的女子。 花盈盈的追求者太多,让花尘双的母亲感到不悦,便打算尽快让花盈盈和花尘双成婚。 可这事儿太过突然,花尘双也很清楚,心高气傲的盈盈根本无心于他。 于是乎,他便在花盈盈的央求之下,向母亲提出自己不愿和花盈盈成婚,并想方设法的把花盈盈放走了。 离开蝶族的花盈盈,宛如挣脱了牢笼的飞鸟,不知去向何方。 直到五年后,她突然回来了。 没多久,她就嫁给了花尘双。 族里的人都说,她是在外面看遍了风景,还是觉得族中最好才回来的。 而花尘双多年未娶,一直等她,也让她心有感动,便嫁给了他。 听罢,卿晏辞皱了皱眉,“离开五年,突然回来,又一声不响的成婚?” 这似乎太古怪了些。 老族长摇了摇头,道:“也有传闻说,她在外面不知道怀了什么人的孩子,被人抛弃后,才匆匆回来嫁了人的。” 若真如传闻所说,似乎更合理些。 “那孩子呢?花迎霜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卿晏辞问道。 花镇山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传闻的由来啊,迎霜出生正好是在他们二人成婚的第五个月,若是早产也未免太早。后来,花尘双一直对外说,自己是某次外出时遇上了花盈盈,有了骨肉之后,这才劝着她回来。” 卿晏辞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花迎霜的身世可能有问题,这和她男扮女装有很大的关联。 “花盈盈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去了哪里?”卿晏辞问。 老族长摇了摇头,“我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花盈盈有个极好的朋友花一兰,她或许知道。只是可惜,在花盈盈和花尘双亡故的那一年,花一兰就不知所踪了。有人说,花一兰的祖籍是妖族的鬼面蝶,或许是去了妖族。” 卿晏辞点了点头,“花盈盈夫妇为何突然去世?我听花迎霜说,她年幼时很少能见到父母。” 花镇山道:“这事儿也是蹊跷,我们蝶族一贯是讲究自给自足,即便离开蝶族也不会长久,很快便要回来的。可那夫妻二人,自从生下迎霜之后,便长年累月的外出,说是在外面经营了些小生意,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的死因也一直是个疑问,当年花尘双的父亲一直反对两人外出,每年年关的时候,都会亲自去把两人带回来。有的时候两人肯跟着回来,有的时候还会把老父亲赶走。那年是花尘双的父亲亡故,他家弟弟,也就是花龙二去奔丧,却发现他那一双哥嫂都死在了外面。” “当时,我已经做了族长,也亲眼瞧见了那夫妻二人的死状。花盈盈死得大约比花尘双要早,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死状惨烈。相比于花盈盈,花尘双要好上许多,看上去似乎是自刎而死,像是殉情。” 听得这些话,卿晏辞眉头紧锁。 实在是太奇怪了,太奇怪,花盈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花迎霜又是什么人的孩子? “上神?上神?”老族长喊他。 卿晏辞回神,道:“除了这些,族长还有别的相关信息吗?” 老族长摇了摇头,道:“我也只知道这些,若是上神还想知晓什么,只能去妖族跑一趟,或许能找到花一兰。” 眼下怕是只有这一个线索了。 花镇山叹了口气,道:“这父辈的事情和迎霜无关,那孩子从小可怜,还望上神无论因为何等缘故,不要牵连于她。” 卿晏辞颔首,“不会,我也是瞧花迎霜身上有些谜团,怕日后对她会有影响。” 老族长点点头,松了口气。 离开蝶族的时候已经快晌午,卿晏辞匆匆赶回崇华宫。 他做好饭的时候,颜汐浅还没从颜璐宛屋里出来。 卿晏辞来叫人吃饭,听到屋里热热闹闹的笑声,祁慕阳则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儿。 许是太过专注,竟然连卿晏辞的靠近都没有觉察到。 卿晏辞一把拧住那人的耳朵,皱眉道:“我让你看着人,没让你偷听。” 祁慕阳吃痛道:“疼疼疼,我错了,错了错了,不听了,不听就是了。” 卿晏辞松了手,道:“里面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祁慕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一本正经的,还不是想知道她们说什么话? 真是装模作样。 可祁慕阳怂的厉害,只能讪笑着回答:“好像在说小时候的事情,挺开心的。” 卿晏辞欣慰的笑了笑,转而把食盒递给侍女,道:“把这个送进去。” 侍女点头称是。 没多久,侍女便出来了,替颜汐浅传话,“神女说,辛苦上神了。” 卿晏辞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他直奔藏书阁而去,花迎霜正在炼化鳞粉。 卿晏辞一进来,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小瓶子打碎了。 “上……上神?” 第143章 想打架? 卿晏辞在她对面坐下,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花迎霜顺从的伸出手来,卷起袖子的时候,卿晏辞恰好瞧见了她指尖上的疤痕。 “这伤疤是怎么回事?”卿晏辞问道。 花迎霜一怔,连忙遮住疤痕,道:“只是先前无意间触碰了阿浅的一块魔铁,灼伤了之后便留了疤。” “魔铁?” 这东西卿晏辞也听颜汐浅说起过,似乎是孟云送给她的。 正是因为这东西,颜汐浅才会时常引得容司晨魔化。 可他不曾听说,魔铁能对非魔族人有所伤害。 卿晏辞皱了皱眉,攥着她的手腕看了好一阵儿。 仔细看来,这疤痕的形状也很奇怪,好像是某种符印。 他从一旁的案台上取了张白纸,而后又将花迎霜的手指轻触了下墨汁,按在白纸上。 很快,白纸上便被拓下一个印记。 花迎霜也很是震惊,“这……这是什么?” 卿晏辞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但绝不是普通的伤口能印下的痕迹,像是……某种符咒。” 花迎霜又尝试了几次,每一次都能印下咒印。 随着咒印越来越清晰,她也开始觉得这痕迹不太正常。 卿晏辞反手按住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灵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临走时,卿晏辞带走了那张被印的最清楚的痕迹,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旁人,以免招来祸事。” 他总觉得花迎霜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像是会牵连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花迎霜点点头,喊他,“上神,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卿晏辞摇头,“还不清楚,我会调查的,如果有了眉目,会告诉你。” “多谢上神。” 卿晏辞去了趟天君殿,把那墨痕交给兄长卿揽月看。 “这哪里来的?”卿揽月问他。 少年道:“你别多问,只帮我瞧瞧这是什么符印,看着不太寻常。” 卿揽月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道:“这个痕迹和走势,应该是某种封印。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好了,我闲了帮你查查看。” 卿晏辞点了点头,“好。” 正想离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容司晨是不是在你这里?” 卿揽月皱了皱眉,道:“这小子怎么回事,魔族的人对他不闻不问,你们倒是一个两个的常有事找他。” “我们?”卿晏辞问道。 卿揽月耸耸肩,道:“就是你媳妇儿啊,前阵子来过,如今想来,是来试探孟云那块魔铁的。” 原来是那时候。 说到魔铁,卿晏辞又问:“那块魔铁即便是非魔族也无法触碰吗?” 卿揽月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说,寻常人触碰那块铁会怎么样?” 卿揽月摊摊手,道:“那东西有灵性的,非魔族没有任何作用,也不容易被人察觉。碰了也不会怎么样,我也碰了,好着呢!” 他只当是卿晏辞担心那东西在颜汐浅身上佩戴得久了,会不会对颜汐浅有影响。 卿晏辞脸上似乎有些疑惑,倒也没有再问什么。 卿揽月今日还忙着,也就没陪他去见容司晨,只嘱咐他说:“你现在法术还不精湛,凡事小心些。” 少年点点头,“兄长放心。” 跟随侍从来到容司晨居住的院落。 一开门,那人正躺在卧榻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听到门响,容司晨近乎弹跳着坐起身来,警惕的看向门口。 待确认来人是个男人之后,他才重新躺回去,无奈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礼貌?我又不是什么可供观赏的宠物,尊重我一下,敲敲门行不行?” 卿晏辞无视他的抱怨,拉出一把椅子,瞧见上面满是瓜子皮的时候,少年眉头紧了紧。 容司晨瞄了一眼,讪讪的笑起来,道:“不好意思啊,有点脏。” 卿晏辞施法清洁了一番,这才在那人面前坐下。 容司晨看他一脸严肃,也只能坐起身来,问道:“你不是那个混账战神吗?找我干什么,要打架?” 卿晏辞眉头微微一紧,看上去十分不耐烦,让对面的那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人轻咳一声,放下手里没嗑完的瓜子,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挺吓人的。” 卿晏辞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我问你,你们魔族身上有什么特征没有?” “特征?” 卿晏辞点头,“就是和其他族人不相同的地方,能确认魔族身份的那种。” 容司晨想了想,“这个有什么好确认的,魔族身上的魔气一下子就能探查到吧?” 如果能有这种方法,他还在这里和他废什么话? 卿晏辞皱眉,“如果是被封印了魔气的魔族,无法探查的那种,要怎么辨别?” 容司晨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我怎么知道,我们魔族从来以魔气为骄傲,才不会出现这种封印魔气的事情。” 眼见着卿晏辞的脸有些阴沉,并且活动了下手腕。 容司晨打了个冷战,道:“你让我想想我们魔族的特别之处啊。” 沉默许久,他道:“我倒是知道一个鉴别魔族男子的方法。” “说来听听。” 容司晨有些尴尬,翻身下榻,凑近他,小声说:“我们魔族那个……都很大。” “……” 卿晏辞从容司晨那里离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那句话。 可这事儿也难办,他总不好去扒人的衣裳瞧。 更何况,虽然花迎霜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身,但骨子里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姑娘,这种事……怎么使得? 卿晏辞沉沉的叹了口气,想起了曾经自己和花迎霜比较,颜汐浅似乎说过他胜于花迎霜的。 可是…… 这种东西,他又没有窥视别人的嗜好,除了和自己比,似乎也没有可参照的对象。 思来想去,卿晏辞还是决定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比较可靠。 午后,颜汐浅一直没从颜璐宛房里出来。 卿晏辞也就放心的准备如何在妖族里找人的事情。 说起来妖族算是疏离于天族和魔族的地方。 第144章 心理准备 数万年前曾经依附于魔族,如今早已经分道扬镳,无甚干系了。 可即便如此,那地方也不是任由天族随意出入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各族之间,只要不是战乱时候,都会有相互联系的使者。 若是有个什么事由,作为使者前去,倒也是无可厚非的。 卿揽月听到卿晏辞想去妖族的事情,表示大为震惊,“你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一会儿一个花样儿?” 卿晏辞道:“我自有我的缘故,兄长还是少管为妙。” 卿揽月哼笑一声,“哦?也不知道弟媳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我干脆去问她好了。” 诚然,卿晏辞并非要隐瞒颜汐浅,也曾想过对她说出实情,只是她当时心情不佳,被岔过去了。 少年耸耸肩,道:“她不知道,不过让你失算了,我没打算瞒着她,别用这个威胁我。” 卿揽月笑了笑,道:“你这小子,媳妇儿就可以告诉,唯独瞒着我这个兄长,是不是?” 卿晏辞没说话。 他又道:“上次也是,去南海对战鲛人族,我都说了从天族带兵去,或者派我的亲信去帮你,你倒好,什么也不要。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 少年却道:“我没那么想,只是担心你落下个徇私舞弊的名声罢了。” 卿揽月哼了声,“我不管你什么缘故,这次的事儿,你休想瞒着我!” 卿晏辞和他对视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事,我有我不能说的理由。” 卿揽月却不领情,“你能有什么理由,赶紧从实招来。” 卿晏辞沉默良久,又道:“我也是为你着想,我劝你,不要知道太多得好。” 他不肯说,卿揽月也不肯帮他。 僵持许久,卿晏辞只好道:“这事,我只能和嫂子说,如果嫂子愿意告诉你,让她亲自来说,比较好。” 卿揽月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还需得惊动萧染星。 可卿晏辞一再坚持,他也只好应下了,命人去请了萧染星来。 被叫来得萧染星也是一脸的不解,“什么事?” 卿晏辞抬眸看了卿揽月一眼,道:“嫂子借一步说话,我有件很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这倒是新鲜事儿。 萧染星一贯和卿晏辞少有来往,大多还是在卿晏辞和颜汐浅刚成婚得时候,她作为侍女的接触。 他有话和她说? 萧染星诧异地跟着他站远了些,可卿晏辞迟迟没有开口。 她抬眸一瞧,便看到卿晏辞正一脸不悦的盯着就差把耳朵伸过来的卿揽月。 萧染星无奈,“你干什么呢?” 卿揽月轻咳一声,道:“我就是好奇,算了算了,你们先说,等会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萧染星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赶紧站远点。” 等到卿揽月离得足够远,卿晏辞才凑在萧染星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染星双眸骤然睁大,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 卿晏辞沉声道:“虽然很难置信,但这确确实实是真的。此事非同一般,我认为其中必有蹊跷,因此想查明真相,需得兄长帮我。但嫂子也知道这事儿若是被兄长知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于你,于她都是祸事。” 萧染星闷闷的点了点头,还是对卿晏辞的这番话不怎么相信。 怎么可能呢?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能突然变成了个……男人? 她们俩还抱在一起睡过觉的!!! 这要是被卿揽月知道了,何止是不会善罢甘休,又哭又闹怕是都会有的。 萧染星倒吸了口凉气,道:“这事无论真假,还是先不要跟揽月说得好。” 卿晏辞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先将此事告知嫂子,还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萧染星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明白了。” “眼下我需要兄长的帮助,还请嫂子劝一劝兄长,不要过分追究事情的缘由,比较好。”卿晏辞道。 萧染星有些恍惚,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会劝他的。” 原本得了应承,等着听这个秘密的卿揽月瞧见萧染星走过来,便兴致勃勃地问:“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这小子还非要先和你说?” 萧染星清了清嗓子,道:“这事儿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晏辞上神让你帮忙,你帮他就是了。” “???”卿揽月听得一脸问号。 什么情况,方才还说会告诉他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儿就变卦了? 这让卿揽月更加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儿? 他双手环抱,耍赖道:“不行,今天你们必须告诉我,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帮忙的。” 说罢,他趾高气昂的闭上了眼睛,一副谁来劝说都没有用的表情。 这事儿上头,萧染星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她也没办法如从前那般理直气壮的要求卿揽月,便只好说:“晏辞上神,他若不肯帮你,我能做点什么,我来做。” “……”卿揽月是真的傻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了,萧染星的反应也让他很是奇怪。 诚然,萧染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可眼下要让卿揽月出手,卿晏辞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也好,嫂子帮我也是一样的,只是可能会有危险……” 他故意把声音拖长了些,好让卿揽月能听得真切。 卿揽月皱了皱眉,一把攥住萧染星的手腕,“染染,是不是这小子威胁你什么了?你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萧染星拂开他的手,“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帮倒忙。” 她这样,卿揽月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去? 没法子,卿揽月只能叹着气答应下来,“好了好了,我帮忙就是了,帮就是了,你别生气啊。这么危险的事儿,我怎么可能让你去?” 萧染星带着几分委屈抬眸看他一眼,“真的?” 卿揽月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而后,他将人抱在怀里。 第145章 自有分寸 透过卿揽月的肩膀,萧染星冲卿晏辞笑了笑,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有效。 送走了萧染星,卿揽月心里忿忿不平,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卿晏辞拍了拍兄长的肩膀,道:“这件事有点复杂,而且很破坏感情,不光是你和嫂子的事情,还会影响到我和阿浅。所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卿揽月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不说就不说,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原本我只是担心你,这下我都开始担心我自己了。” 少年笑了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兄长多虑了。”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相比于这个,最让我忧心的还是你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要是以后一直维持这种状态,我天族危矣。” 卿晏辞却道:“就算恢复不了,我可以重新修行,也是一样的。” 卿揽月哼笑一声,“你?重新修行?我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少年一惊,“为什么?” 卿揽月叹着气摇头,道:“当年的你,那是无欲无求,一心只想着修行,建功立业。如今呢?家里娇妻美妾,哪有心思管顾那些?” 卿晏辞思索了片刻,想着自己这阵子似乎是真的没有修行,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阿浅身上。 只是…… “什么美妾?你别乱说!”卿晏辞反驳道。 卿揽月笑了笑,向卿晏辞挑眉,道:“怎么,你还不承认?那个花迎霜,先前我特地举办了乞巧会,天族这么多青年才俊,她一个也瞧不上,定然是对你心存希冀。美人在侧啊,忍得了一时,你还忍得了一世?” 少年轻哼,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也不知道嫂子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干脆问一问她,看看兄长的这个念头,嫂子认不认同。” 说罢,他气势汹汹地要往外走。 卿揽月赶紧拦住,软了态度,“我就开个玩笑,你说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想起年长的卿晏辞,闷闷的,笨笨的,呆呆的,可以随便他怎么逗弄。 怎么反倒是如今这个年纪小的,他把控不住呢?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了,你到底要去妖族调查什么?总不会连这个也不告诉我吧?要是不知道调查什么,我怎么帮你?” 卿晏辞道:“我要找一个人,名叫花一兰,曾经是蝶族的一员,后来听说去了妖族。” 卿揽月沉默了片刻,“还说对花迎霜没想法,突然调查蝶族里的人,肯定是和她有关吧?” 卿晏辞唯恐卿揽月多想,猜测出一二,便也只好应付道:“好奇而已。” 原以为卿揽月八卦一点也就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认真起来,“你该不会真的对那个花迎霜有什么想法吧?我不过是玩笑而已,你可要清楚你家里那个可不是能任由你胡闹的,若是被发现了,有你的苦头吃。” 卿晏辞只道:“我自有分寸。” 卿揽月撇撇嘴儿,道:“你最好是这样,你现在还不清楚,你为了娶她隐忍了多少年。你那媳妇儿远比你想象的来之不易,你可别因为年轻气盛把人气走了,否则的话,我怕你哪一日恢复了神智,自刎谢罪。” 少年笑了笑,“放心吧,兄长,我心里只有阿浅,容不下旁人。” 卿揽月嗯了一声,“随你吧,找人的事,我会尽力去办的,你就放心好了。” 事情交给了卿揽月,卿晏辞也就省了不少心思。 从天君殿出来,他便瞧见萧染星等在外面。 “嫂子?” 萧染星点了点头,道:“你方才说的那事,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想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晏辞颔首,道:“是阿浅意外发现的,似乎连她自己都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问起的时候,她也很惊讶。” 萧染星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所以说,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萧染星再次叹气,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真是……若是被揽月知道了,说不定要对迎霜下手的。” 卿晏辞道:“我能明白兄长的心情,若非阿浅不喜,我也会要了花迎霜的命。” 萧染星脸颊抽搐了下。 也是哦,这兄弟俩在这方面的脾性有那么一点相似的,想来晏辞上神也承受了不少。 事到如今,萧染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知道了,多谢你先告诉了我。” 卿晏辞摇摇头,“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萧染星又道:“等等,我听闻前几日璐宛姑娘也住进了崇华宫,正在崇华宫里养伤,这几日好些了没?我一直想去看,又担心阿浅本就因为璐宛姑娘的事情心力交瘁,我去了只会雪上加霜。” 卿晏辞道:“倒是有所改善了,只是要根除怕是困难,这几日阿浅陪着,颜姑娘心情才稍稍好些。你若去瞧,阿浅和颜姑娘都会开心的。” 说干就干,萧染星干脆跟着卿晏辞直接去了崇华宫。 请侍女进去传了话,很快就得了允许进屋去了。 祁慕阳在门外干巴巴的坐着,别提有多羡慕了。 他只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姑娘,那样的话,就可以随意的进出了。 转念一想,似乎姑娘也没什么好的,要真是个姑娘,可就没法儿和颜璐宛长相思守了。 偏殿里三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颜璐宛脸上粘了花瓣,再加上屋子里的业火照耀着,发出暖光来,也看不出脸上的青白颜色。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卿晏辞差人来问颜汐浅要在哪里用饭。 三人才意识到天都黑了。 也怪屋子里的业火烧的太旺,根本察觉不到。 聊的热闹的时候,更是觉得时光飞逝难以觉察。 颜汐浅道:“叫他把饭菜送过来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吃。” 颜璐宛却拦道:“你都在这里一整日了,没说完的话,明日再说好了。你不累,我都有些累了。” 颜汐浅也清楚,她这么说,是担心卿晏辞不高兴。 第146章 仇恨归仇恨 也是,自己一整日都没见他,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倒是萧染星说:“我倒是刚来不久,还想再陪着璐宛姐姐多说几句。” 颜汐浅也不推辞,道:“好吧,我让人把隔壁收拾出来,你夜里若是不想回去,就在隔壁睡下好了。” 萧染星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卿晏辞跟着侍女出门,瞧见一身浅蓝色锦衣的少年正在外面站得笔直。 颜汐浅迎上去,“还换了身衣裳?” 少年温润一笑,道:“想着一整日未见,总觉得想念,若是只出来陪我吃个饭,又回去了可怎么好。所以,想用点小手段,吸引阿浅的注意力。”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哪有人把自己的目的说得这样明白的?” 卿晏辞却仍旧是笑,“你都问了,我自然不能隐瞒。”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很乖,今晚吃什么?” 祁慕阳瞧着两人旁若无人似的甜甜蜜蜜,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想着自己以前也有人这般宠着,如今想想都是眼泪。 之后的几日,卿晏辞也闲了下来。 颜汐浅每日都去陪颜璐宛,卿晏辞只能孤零零的去藏书阁看书。 七日后,卿揽月传来了消息。 卿晏辞还以为是在妖族找到了人,便火急火燎的去了天君殿。 “人在哪里?” 卿揽月摆摆手,道:“不是那个。人还没找到,我派去的人还在寻找,你先不要着急。倒是我找到了你先前带过来的那个符印。” 卿晏辞眉头一紧,凑到卿揽月身边去。 桌子上摊开了一本古籍,上面画着的图案和他拓下来的图案正好方向相反。 “就是这个!”卿晏辞惊呼,连忙捻起书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那图案果然是某种封印术法,威力极强,甚至可以将一个人的气息封锁,更改成另外一种状态。 也就是说,花迎霜身上真的被封印了什么。 卿揽月问道:“这种封印术法虽然看上去简单,不需要太多的灵力,但实际上却是消耗人的命格来完成的术法。这种法术害人不浅,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并且这术法也会对使用术法的人本身产生诅咒,多半……会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卿晏辞脑海中浮现出老族长说过的,花盈盈的死状惨烈,难道说就是受了这种诅咒? 他连忙往后翻了几页,但书中并没有描述破解封印的方法。 “没有破解之法?”卿晏辞问道。 卿揽月摇摇头,“因为是禁术,要破解恐怕也很困难,不过……” 他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翻了开来,道:“这里面倒是有提到,这种封印随着年长很容易被诱导,产生破绽。” 卿晏辞一怔,从他手里拿过书,看了起来。 此类咒术多半是用于隐蔽身份,如若能长时间和父母亲族相处,便会被父母亲族的气息引导,封印也会随之产生裂痕。 父母亲族? 可花迎霜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的到底是不是花尘双? 看来,只能等候花一兰的消息,才能进一步知晓,花迎霜到底是什么身份。 卿揽月见他一脸凝重,问道:“这东西也是在花迎霜身上发现的?” 卿晏辞愣了下,道:“不是。” 卿揽月笑了笑,“你这小子,无论是哪个年纪,撒谎都这么容易让人察觉,太假了!” 卿晏辞皱了皱眉,想起先前阿浅似乎也说过,他撒谎的时候一下子就会被看穿。 “很明显?” 卿揽月笑着说:“我可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少年横他一眼,道:“哪有这么夸张,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然而,卿揽月却一副很骄傲的模样,道:“不是蛔虫,也差不许多了。要不是我,你能娶上漂亮媳妇儿,说不准现在还打光棍儿呢!” 卿晏辞果然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但他自己的性子自己很清楚。 深埋在心底里不曾对颜汐浅说的那些话,他自然也不会对任何其他人说的。 是以,卿揽月能给他和颜汐浅赐婚,必然是他自己有所察觉,才会如此。 见他不言语,卿揽月用肩膀撞了撞少年的肩膀,道:“你啊你,也就是跟我逞能,欺负我这个哥哥不能拿你怎么样罢了。” 卿晏辞勾起唇,笑了笑,“兄长果然最知我心。” 三日后,妖族传来了消息。 卿揽月派去调查的人找到了那位花一兰,可那人早已经在数年前就去世了。 线索就这么突然地断了。 卿晏辞除了知道花迎霜身上有封印,并且会被魔气灼伤之外,什么也探查不出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暂时作罢。 虽然没了线索,但卿晏辞还是从卿揽月那里要了那块魔铁。 “对了,孟云明日就要行刑了,不知道你家那位,要不要去看看?”卿揽月道。 少年皱了皱眉,道:“她不会有这种兴趣,而且,应该也不会再想见到孟云。”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被人欺骗了这么久,还想要我的命,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死了才算作罢。” 卿晏辞无奈,“阿浅不是你,没你那种恶趣味,也不喜欢报复。” “好吧好吧!” 回到家中,卿晏辞还是把这话带给了颜汐浅。 谁知颜汐浅却说:“好啊,正巧明日医仙们要来诊病,我不用陪着堂姐,去看看也无妨。” 卿晏辞:“……” 他还以为她不会想去的。 少年小心翼翼的问:“真的要去吗?会不会……很为难?”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她害了我很多次,甚至好几次都差点得手,我自然不会再对她心存什么善念的。” 感情归感情,仇恨归仇恨。 颜汐浅如今也算是看的明白。 背弃这种事,时常会发生,该难过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 这几日,她为着颜璐宛的事儿操心,已经没有闲心顾及旁人了。 第147章 有一点害怕 一想到那些年来,孟云自始至终都是虚情假意,甚至一心惦记着她的夫君,颜汐浅就觉得生气,气得要死。 卿晏辞瞧她不像是说假话,便只好道:“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去。” 颜汐浅嗯了声,又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是怎么知道她心机深沉的,就因为你年少时候,她曾经溺死了姚素月?” 少年摇头,道:“不是,其实,除了姚素月,她还害过不少人。但凡是在我身边出现过的,和我说过话,年纪又相仿的女子,被她害得不少。” 颜汐浅有些惊讶,“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戳穿她?”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别人。 卿晏辞道:“我虽然知晓,但也只是怀疑,她做事滴水不漏,我找不到证据。” 颜汐浅叹了口气,心想,即便是天君胞弟,也不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他还曾有过年少时指认孟云,却被忽视的经历,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少年道:“事实上,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别的缘故。” 颜汐浅挑了挑眉,看他。 卿晏辞有些难为情的瞥开视线,道:“其实我,有一点点怕她。” “什么?”颜汐浅很是震惊。 少年觉得在颜汐浅面前,说自己的短板,总是难为情的。 他垂着眸子低声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她,只是觉得靠近我的人好像都会遭遇不幸。为此,我心里一直有所忌惮,后来我发现了端倪,知晓了这些不幸都是人为,但心里的那种恐惧却有点无法改变。”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道:“也是,要是我身边喜欢我的男孩子都出事的话,我也会觉得恐怖的。” 少年又道:“我其实……有一点害怕孤独终老。” 这倒是新鲜事儿。 颜汐浅笑了笑,道:“是吗?真看不出,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一直觉得你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天君指婚肯定要孤独终老的。” 卿晏辞也跟着笑起来,“如果对方不是阿浅的话,孤独终老也是没办法的事。” 颜汐浅揉了揉他的脸,道:“跟我说这些,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说这句情话吧?” 少年摇摇头,“才不是,这可是真心话。”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漂亮。 盯着瞧了一会儿,颜汐浅又觉得自己想支棱了。 她算了算日子,道:“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一个月?” 颜汐浅笑嘻嘻的冲他眨眼睛,道:“医仙说的,修养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吧?” 卿晏辞顿时明白了过来,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 颜汐浅直起身子,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鼻尖儿贴着鼻尖儿,道:“不差那么两天了,晏辞。” 少年抿着唇,不敢看她。 颜汐浅蹭蹭他的鼻尖儿,道:“又不是头一回,你怎么还害羞啊?” 卿晏辞却扭扭捏捏的说道:“不一样的,那时候你神志不清,现在很清醒,我会有负担。” 颜汐浅思索片刻,和他分开些,认真地说道:“要不,我去喝点酒?” 少年被她逗笑了,摇头道:“倒也不用那么刻意,只不过,灯要都熄了,你不准笑话我。” 颜汐浅一本正经的憋着笑,点点头,道:“好好好,不过,你可要好好表现,从记忆上来讲,我可是头一回。” 卿晏辞的脸更红了几分,轻轻的点了点头。 起初颜汐浅还觉得他太过羞赧,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等到渐入佳境,这人跟换了个人似的发疯。 一夜过后,颜汐浅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早醒过来了,都怪这该死的酸痛感。 颜汐浅一动,卿晏辞就醒了过来。 “阿浅,醒了吗?”他问。 颜汐浅气呼呼地在他肩膀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拳。 即便自己没用什么力气,可手臂还是酸的厉害。 “臭小子,你还真是想要了我的命不成?”颜汐浅怪责道。 少年垂着眸子,低声道:“对不起,都怪我。” 看他这么可怜,颜汐浅又觉得后悔。 倒也不能全然怪他,原本人家就是不那么愿意的,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引导,他才答应了下来。 如今,反过来怪他,好像太不近人情了。 颜汐浅瘪了瘪嘴巴,忍着痛,道:“下次稍微克制一点点。” 少年抬眸,错愕的眸子变得温暖柔和,最后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好,都听你的。” 颜汐浅别别扭扭的在卿晏辞的搀扶下,到了刑场,才得知孟云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此时,颜汐浅又有点后悔了。 她是可以看着孟云死,但凌迟实在是有点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行刑还没有开始,倒是聚集了不少人来观看。 有仙子们议论纷纷,说这段时日,天君下令将孟云的从前做过的恶事全都调查了一遍。 从魔铁的来源开始查起,很快就牵连出很多勾结和恶行。 今日行刑的只有孟云,其余牵连的人等似乎还要再做调查。 刑场上有一个女人哭得厉害。 颜汐浅以为这女人是孟云的亲戚,直到那女人一面哭着一面仰天长笑,“天君有眼,我家月月泉下有知,也安息了。” 经卿晏辞说,颜汐浅才知道这位是姚素月的母亲。 失去孩子的痛楚,看到凶手行刑时的心悦,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确实会如此。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孟云真是个疯子,竟然执念那么深,为了这种事杀人不眨眼。” 卿晏辞点点头,“她确实是个疯子,但我现在只觉得庆幸。” 她问道:“庆幸?庆幸什么?” 少年长臂揽过她的腰身,把人往怀里拥了拥,道:“庆幸阿浅刚嫁给我的时候,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对阿浅表示出过分的热情。否则的话,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孟云真的害了你,我该怎么办。” 第148章 记仇账本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忽然在想自己这般心大,从未留心过孟云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可卿晏辞从始至终都是知道她为人的,想必在背后担心不少。 她歪着头靠在他心口,道:“是啊,这样一个人和我相处了三百年,想想还真是让人后怕。” 少年安抚道:“别怕,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 颜汐浅笑了笑,点头,“我现在可是柔弱女子,自然以后要靠夫君保护了。” 行刑不久,颜汐浅就看不下去了,还是拉着卿晏辞走了。 临走时,孟云看着他们的方向,猛力的挣扎着。 颜汐浅回头看去,孟云身上血淋淋的,正用阴骘猩红的眸子瞪着她,仿佛要把她看出个窟窿似的。 “别看了。”少年轻声说着,揽着她的手臂更紧了紧。 颜汐浅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疯。” 卿晏辞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觉得她是爱我,她只是爱自己,不愿自己受委屈,想得到的就要攥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别人。” 颜汐浅思索片刻,仰头看他,道:“那你呢?如果我喜欢上别人的话……” 还没说完,少年攥着她的手便骤然收紧。 颜汐浅吃痛的皱了皱眉,心里却没有不悦,反而觉得有点欣喜。 这小子还真是……醋包一个,还有脸说别人呢! 卿晏辞稍稍放松了力道,有点心虚地道歉,“对不起,我……没留心。” 还说没留心?分明就是留意过度了。 颜汐浅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说:“气性这么大?” 少年轻哼一声,道:“知道我气性大,就不要说那种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他气呼呼地看她,双颊都有些充气鼓囊囊。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道:“还会记仇?说说看,到现在为止,我在你那里已经被记了多少了?” 卿晏辞见她笑,心情也好起来,倒也配合她取乐儿,“也有十几个账本那么多了。” “这么多了?都记我什么了?” “比如方才,我已经默默记好了。” “哈哈哈哈……” 今日难得空闲,两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发时间。 这阵子忙来忙去,彼此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两人闲逛着,去了天尽头。 坐在参天树的树枝上,颜汐浅靠在卿晏辞肩头,手里攥着一缕少年垂下来的长发,编着麻花辫。 颜汐浅道:“以前我总觉得,爱一个人要轰轰烈烈的,经历坎坷才能刻骨铭心。如今想来,其实也不需要那样,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也很美好。” 少年浅笑,“这一点,我倒是和你有些分歧,我一贯觉得爱人就该是如此。在外面可以经历风雨,但家里永远是平静如水,让人能得以喘息。” 颜汐浅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个贤妻良母,没办法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连一顿温热热的饭都没办法给你做。什么都让你来操心,是不是很累?” 卿晏辞却笑靥如花,道:“我喜欢做那些事,我喜欢把一切都弄好,这叫担当,不叫家务。”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让颜汐浅心里更生出愧疚之意。 娘亲常说,爱是要互相付出,可她好像没有为晏辞付出过什么。 从来都是他在紧紧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从来不曾离去。 可是,一个人的付出,总是会累的吧,即便他总是否认。 “明日,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少年突然开口,打断了颜汐浅的思绪。 颜汐浅一怔,“明日吗?” 卿晏辞点点头,笑问:“明日阿浅有事情要做吗?” 颜汐浅想了想,道:“本来说好了要陪堂姐的,染星这几日都没回天君殿,明日要走了,我若是不去的话,堂姐就没人陪了。” 少年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明日要自己出去一趟,晚上才回来,你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走,别让我担心,好吗?” 听他这么说,颜汐浅有些愕然,“是什么重要的事吗?要是很重要,我去和堂姐说一声。” 卿晏辞沉默片刻,莞尔笑了起来,道:“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一件小事。我只是担心你没有灵力,不在我身边会出什么事,不过也不必离开天族,倒也没有那么要紧。” 颜汐浅哦了一声,道:“那就好,堂姐最近心情好了不少,我怕她情况反复,最近不能没人陪着。” 少年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没关系的。” 尽管他这么善解人意,可颜汐浅心里总觉得不很安心。 原本她就觉得卿晏辞付出的比她多,如今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两人回到崇华宫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侍从急匆匆而来。 卿晏辞一见他,便对颜汐浅说道:“阿浅,是兄长派来寻我的,我先去趟天君殿,晚些时候回来做饭。” 那侍从分明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是谁派来的? 真奇怪,好像有什么紧要事的样子。 颜汐浅点点头,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 少年没说什么,沉思片刻才嗯了一声,只说:“我尽量早些回来。” “去吧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瞧着少年离开的背影,颜汐浅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卿晏辞走后不久,颜汐浅还是觉得不安心,于是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天君殿。 她没进殿,而是站在殿外。 思索良久,她整个人贴上了殿门,想听个仔细。 眼睁睁看着她这般造次却不敢有所阻拦的守卫们纷纷汗颜,这这这……在天君殿偷听,这是不可以的呀! 可是,颜汐浅是战神妻子,天君弟妻,谁敢拦她? 怪只怪天君殿实在太大了,颜汐浅整个人都贴上去了,也着实听不清里面有什么动静儿。 第149章 和好了吗? 什么没听到不说,突然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颜汐浅脚下一歪,直挺挺的栽了进去。 好在那人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这才幸免遇难。 卿晏辞有些好笑的看她,“阿浅,你在干什么呢?” 声音是从她头顶上传来了,颜汐浅只觉得尴尬,顿时羞红了脸。 旁边还有不少人看着呢,颜汐浅那叫一个丢脸,双手捂着脸不看他。 卿晏辞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走吧,回家去?” 颜汐浅仍旧捂着脸,点了点头。 少年把人往怀里揽得紧了紧,就差把人裹进自己外衣里了。 守卫们倒也懂分寸,纷纷移开视线,尽量不注意他们。 两人走远了,颜汐浅才从他怀里出来,闷闷的也不说话,只顾往前走。 卿晏辞攥着她的手,道:“阿浅,走慢些,我跟不上了。” 什么跟不上,他腿那么长,才不会跟不上,分明就是…… 哎呀,太丢人了,偷听还被人发现,颜汐浅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都怪她身上没有灵力,连脚步声都察觉不到。 颜汐浅慢了脚步,但一直垂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卿晏辞问她,“阿浅是不是想知道我去天君殿做什么了?” 颜汐浅没说话,可嘴巴微微撅起,却被卿晏辞瞧了个正着。 少年脸上满是笑意,道:“想知道的话,直接问我就好了,干嘛要去偷听?” 这一问,倒是把颜汐浅问炸毛了,她抬眸反驳,道:“什么偷听,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偷听呢!我只是,我只是恰好去找你,刚想进门而已,你可……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卿晏辞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了,抱歉了。” 什么嘛。 嘴上说着误会,可语气里分明都是嘲弄。 这可真是气死颜汐浅了,她咬了咬嘴唇,道:“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人连忙摇头,“没有啊,我是完全相信阿浅说的话的,从来没有过怀疑。” 颜汐浅被他阴阳的甩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往崇华宫跑。 卿晏辞见自己太过分了,心里有点后悔,连忙大步追了上去。 “阿浅,你跑慢些,我……我不逗你了。” 颜汐浅却不听他的,方才也是因为担心他才会那样,却不想,他竟然……嘲笑她! 一路跑回崇华宫,到水荫殿门口的时候卿晏辞才堪堪追上。 少年也是有些着急,一把抱住她的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被这般受制于人的抱在怀里,颜汐浅不免要挣扎。 慌乱中,她一个不留心,竟然打了卿晏辞一巴掌。 两个人都傻了眼,连路过的侍女们都错愕了。 久久地沉默之后,卿晏辞把人抱进了屋。 颜汐浅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想着卿晏辞肯定是生气了。 “对……” “对不起!”少年比她先一步说了这句话。 原本只是觉得后悔的颜汐浅顿时眼眶都红了。 也不知怎么的,分明打人的是她,闹脾气的也是她,而此刻面对少年的一句道歉,反而是她红了眼眶,真是奇怪。 可鼻尖上酸涩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只觉得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卿晏辞慌了神,把人放到卧榻上去,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来,再次道歉,“对不起,阿浅,是我不该笑你,我……我也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有趣。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我的气,好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这一摇头,竟还把眼泪甩出来了。 卿晏辞瞧着豆大的泪珠掉落,心里更是宛如被人攥紧了似的,疼得厉害。 “阿浅,别哭了,我知错了。” 他这么说,颜汐浅反而觉得有点生气,胡乱的摸了摸脸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谁哭了?我才没哭呢,你看错了。” 卿晏辞从背后抱着她,道:“是我看错了,看错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好吗?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颜汐浅赌气似的摇了摇头,“我一点也不饿!” 可卿晏辞明明都听到她肚子发出咕噜噜地叫声了。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卿晏辞握着她两只手,穿过她肩头在自己脸颊上胡乱的拍了几下,道:“阿浅生气的话,再多打我几下,消消气。” 颜汐浅侧过头,瞧见他一脸诚恳的样子,匆匆的收回了手,道:“谁要打你了,我刚才……是不小心才打到你的,我才没有要打你。” 瞧见她眼眶里又蓄满了泪珠儿,卿晏辞心疼坏了,“是是是,是我弄错了,那不打了,不打了。” 他偏头吻了吻颜汐浅的脸颊,道:“怎么办,我到底怎么做才好?阿浅,我现在心里好害怕。” 颜汐浅气呼呼道:“你怕什么?”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怕你一直这么生气下去。”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无理取闹,有什么理由生气? 只是她觉得好丢脸,又不小心打了他,觉得难过,觉得懊悔罢了。 颜汐浅低声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过分。” 少年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颜汐浅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道:“我刚才不小心打到你了,痛不痛?” 她红着眼尾,可怜兮兮地说着这样的话,卿晏辞心里软成了一片。 他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道:“不痛,我一点也不痛,只是有点意外。就算阿浅真的想打我,我也愿意的。” 颜汐浅哼了声,“我干嘛要打你?” 话一出口,转而想起了卿晏辞的病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少揍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就是觉得不一样。 在已经意识到喜欢上对方之后,没有任何理由的打了他的脸,这和之前他欠揍的时候,根本不是一回事。 少年松了口气,轻抚着她的背,“那我们……和好了吗?”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第150章 给我尝尝 卿晏辞柔声说:“好好好,是我自己搞错了,是我弄错了,我道歉。” 颜汐浅紧紧的抱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干嘛这么宠我。” 明明自己才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对于六百多岁的颜汐浅来说,他简直就是个孩子。 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却事事都思虑周全,样样都为她着想。 反倒是她,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还哭哭啼啼的。 颜汐浅只觉得丢脸,推开了他。 少年一脸错愕,以为自己又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人生气了。 可颜汐浅却道:“我饿了。” 卿晏辞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道:“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麻辣鱼头。” 这麻辣鱼头还真是颜汐浅的心头好,每日都吃也不觉得腻。 卿晏辞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好。” 少年起身往外走,颜汐浅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卿晏辞回眸望她,“还想吃别的?”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做饭,好不好?” 少年看着她这张脸,真的很想告诉她,此刻她眼尾微红的可怜模样,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让人拒绝。 卿晏辞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忙点头答应。 “不过,厨房里油烟味重,你不会喜欢的。”他好心的提醒。 颜汐浅眼巴巴地看他,“我只是想陪陪你,帮你的忙。” 少年吞咽了下口水,点点头,道:“好,要是不喜欢就回来,别勉强自己。” 颜汐浅嗯了一声,跟着他去了厨房。 厨房里祁慕阳还在祸害食材,瞧见颜汐浅进厨房,还真是新鲜事儿。 他正想开口调笑两句,便被卿晏辞狠狠瞪了一眼,还防备似的把颜汐浅往身后藏了藏。 祁慕阳心里纳闷儿,这又是哪一出儿? 他又不是没见过颜汐浅,干嘛搞得一副他会跟他抢人似的? 没等他开口,卿晏辞冷淡淡的说道:“你出去!” 祁慕阳转头往身后看去,确认了这厨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之后,还是不死心的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卿晏辞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当然是你,滚出去。” “我为什么……” 他说了一半的话,在卿晏辞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时便打住了。 少年讪讪地笑了笑,“出去出去,我这就出去。” 甚至来不及把锅里糊了一半的菜盛出来,那人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卿晏辞倒也不是忌惮祁慕阳什么,只是颜汐浅地眼眶还红红的,自然不能被祁慕阳给看了去。 颜汐浅问他,“我帮你做点什么?” 她又补充说:“我不会杀鱼。” 少年笑了笑,道:“倒也不用做什么,阿浅能陪陪我就很好了。” 颜汐浅一怔,道:“只是陪陪你?可我是来帮忙的。” 嘴里这么说,可颜汐浅太清楚自己在厨艺方面的能力了,不给人添麻烦就算是不错了,更别说要帮忙。 她也是心虚,心里想着,要是卿晏辞再回绝她的话,她就答应好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卿晏辞拿了两根葱跟她,道:“可以帮我把这个洗干净吗?” 颜汐浅眼睛亮了亮,洗洗东西还是可以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连忙点头,去洗葱去了。 卿晏辞只觉得她越发像个小孩子,可爱极了。 洗好了葱,颜汐浅邀宠似的还给他,道:“都洗好了,干净吗?” 卿晏辞笑了笑,夸赞道:“好干净,阿浅真厉害。” 明明是极敷衍的话,可从卿晏辞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诚恳。 颜汐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他,“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卿晏辞想了想,道:“要把葱切成小段。” “……” 这个对她来说未免有点难了。 她切不好的,可又怕卿晏辞觉得她一无是处,只能答应。 自己刚拿起菜刀,身后便有人贴了上来。 卿晏辞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语气仍旧温柔,“我想和阿浅一起切,好不好?” 明明是来救场的,反而说得像是央求。 颜汐浅点点头,“好。” 卿晏辞从背后环着她,握着她的手切着葱段。 与其说是颜汐浅在切,不如说是卿晏辞在切。 少年满脸宠溺的抱着她切菜,然后是杀鱼,配料一样一样下锅,好似都是颜汐浅完成的一样。 身后的少年完全包裹着她的手,温热的触感紧紧环绕着她。 颜汐浅时不时偏过头来看他,少年有些脸红,道:“别看我了,要是分心的话,可不得了。” 每每听了这话,颜汐浅都会把头转回去,可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看一眼。 等到一道麻辣鱼头已经完全出锅了,颜汐浅又欣喜又期待。 卿晏辞说:“这可是阿浅自己做的,我也想尝尝味道怎么样。” 被他吹捧的,颜汐浅也有点洋洋得意,仿佛这道菜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一样。 她点点头,道:“原来我也可以做菜,以后多教教我,好不好?” 少年欣喜的点头,“求之不得,所以,可以给我尝尝味道吗?” 他明明一点点辣都吃不得的,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下次我们做点不辣的菜好了,辣的吃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卿晏辞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只说:“好啊。” 两人坐在饭桌前,颜汐浅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 她学着卿晏辞的样子,给鱼肉挑着刺,确认没有一点点鱼刺之后,才夹着鱼肉递到少年唇边。 卿晏辞很是惊喜的张开薄唇,吃了下去。 果然,不能吃辣的人,麻辣鱼头还是太勉强了。 尽管颜汐浅只夹了小小的一块,可卿晏辞还是辣的脸都红了。 颜汐浅急急忙忙地给他倒水,再回头时,少年已经辣的吐着舌头,病急乱投医的扇着风。 她把茶水递上,忍不住觉得好笑,“明知道不能吃,还要勉强,自己找罪受。” 少年喝了整整一杯水,也没觉得缓和多少,一面吐着舌头,一面说:“我也想尝尝阿浅的手艺嘛,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辣。” 第151章 先君忌辰 颜汐浅看着他这模样,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多年,一个口味和自己完全不相同的人,到底是怎么迎合自己的? 她看着少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觉得又感动又难过。 感动的是,他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一步一步的退让。 难过的是,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从来没有让他舒心过。 等到少年终于缓和了下来,颜汐浅才问他,“今日天君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卿晏辞眸子有些暗了下来,回答道:“是为了明日父君和母后的忌辰,兄长担心我从没有参加过,不知道如何祭祀,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说明日要去的地方,竟然是他爹娘的陵墓。 颜汐浅沉默了一瞬,道:“我明日陪你一起去。” 少年一怔,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阿浅应该早就去过了的,也没什么紧要的。颜姑娘那边很需要阿浅,不用陪我。” 这话说得颜汐浅心里酸酸的。 她闷声说:“其实我……一次都没去过。” 是了,她从来没有去参加过什么忌辰。 她和卿晏辞成婚以来,从来没有在意过卿晏辞的事情。 他每日去哪里,做什么,她都不关心,也从来没有关心过。 直到如今,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卿晏辞却很善解人意地安慰,“这也不是什么喜事,不去也没关系的。阿浅不要在意。” 对于几百岁地卿晏辞来说,或许是这样的,毕竟爹娘已经过世很久了,或许曾经的思念和感情都变得淡然了。 可对于十九岁的少年来说,却是不同的。 如今的他,甚至没有经历过父母离世的事情,就突然被告知两人已经不在了,这种打击或许没人能懂。 颜汐浅坚持道:“我想陪你去。” “可是……” 颜汐浅又道:“总得让你爹娘瞧瞧,他们的小儿媳妇儿是什么样的人吧?” 少年怔了怔,忽而笑了,道:“也好,他们应该很好奇。” 颜汐浅看着他温和的笑容,不知道这样的笑容背后包含了多少悲伤。 她握着少年的手,道:“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在我面前表露出来,我是你妻子,又不是外人。” 卿晏辞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眸子也渐渐暗了下来,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我没办法做到像兄长那样淡然的接受这一切,在我的记忆里,父君和母后都还在我身边。就这么突然,有人告诉我我已经六百多岁了,兄长已经继任了天君,父君和母后早已经不在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少年沉声说着。 颜汐浅半抱着他的肩膀,道:“都怪我太粗心,没有想到这些。”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怪你。其实我很清楚,早晚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不免觉得难受。有的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活生生的会突然死掉?”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命数总是这样的,没办法让人捉摸。” 卿晏辞承认这话,可难过总归是难免的。 或许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要比现在更加痛苦。 毕竟,亲眼看着珍视的人死去,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和他们见面,这是何等的痛苦? 那时候兄长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坐上天君的宝座,他又是怎样上了战场。 这些事情,他连想都不敢仔细想。 “没关系的,晏辞,我会一直陪着你。”颜汐浅轻声安慰着。 少年回抱着她,道:“还好有你,阿浅,还好还有你和兄长,不然的话,我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行尸走肉。” 颜汐浅轻轻吻着他的侧脸,道:“谁说你只有我和你哥了?你不是还有大堆的家人吗?” 少年一怔,而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也是,阿浅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阿浅的娘亲很温柔,和我母后一样温柔。” 颜汐浅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道:“是啊,如果晏辞想念母亲的话,就跟我回家看看娘亲,娘亲最喜欢我,也一定最喜欢晏辞。” 卿晏辞心头涌起一股暖意,问道:“会吗?” 颜汐浅连连点头,“当然了,你可比我家里那些不靠谱的哥哥弟弟们要好太多了。” “谢谢你,阿浅。” 颜汐浅轻哼一声,“跟自己媳妇儿说什么谢谢?” 少年把她抱的更紧了几分,没再说话。 明日颜汐浅要陪卿晏辞去参加忌辰,自然身为天后的萧染星也要去。 颜汐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粗心大意,萧染星只说要回天君殿,竟然连回去做什么也没有问清楚。 要是她多问一句,早就该知道这事儿了。 这可惜,她没有留意。 怕颜璐宛孤单,颜汐浅连夜去央求花迎霜。 “迎霜,你明日有空闲,去陪陪我堂姐,好不好?” 花迎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汐浅身后的卿晏辞,确认他没有不悦,这才点头答应。 颜汐浅笑嘻嘻的看她,真想冲过去抱一抱她,只可惜,有人盯着呢。 她只能双手合十,感激地说道:“辛苦你了。” 花迎霜明媚一笑,摇了摇头,“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能有人做个伴,也挺好的。” 说罢,她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道:“我不是想要人陪的意思,我只是说……我很愿意帮忙。” 她惊慌失措地看看卿晏辞,见他脸上带有不悦,赶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颜汐浅扯了扯卿晏辞衣袖,“你干嘛呀?吓到她了。” 少年沉沉闷闷的说了一声,“抱歉。” 可他那态度,哪有半点道歉的意思,跟威胁也没什么两样了。 颜汐浅尴尬的笑一笑,道:“迎霜,我没有想歪,你别这么害怕。” 花迎霜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是没敢看她。 颜汐浅心里暗叹,也不知道自己把迎霜留在崇华宫里,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和卿晏辞两人就像猫和老鼠似的,天生的天敌。 第152章 你疯了吗 每次一见面,都弄得彼此不开心。 颜汐浅再三感谢了之后,便和卿晏辞回去了。 回到寝殿,颜汐浅一声不响的坐在卧榻上发呆。 卿晏辞有些懊悔,道:“生气了吗?”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仇视花迎霜,可这人的身份成谜,又是个男人,最要紧的是……阿浅很喜欢她。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吃醋,把她当成情敌对待,自己也控制不住。 颜汐浅正在心里想着要不要给花迎霜找个更好的去处,根本没听到卿晏辞说什么。 少年则以为她是故意不理他,心里开始打鼓。 他有些不知所措,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歉,“阿浅,对不起。” 颜汐浅一回神就听到了他这句话,愣了愣,问道:“你在跟我道歉?” 卿晏辞点点头,“是我小心眼儿,别生我的气好吗?” 颜汐浅不由得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道:“谁生气了?我又不是小河豚,干嘛要总生气。” 少年闷闷的,低声说:“可是你刚才……都不理我。” “啊?” 颜汐浅想了想,道:“我不是不理你,刚才在想事情,我没听到,你说什么了?” 卿晏辞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阵儿,又问:“是真的?” 她吻吻少年的脸颊,“当然了,我在想迎霜一个人在藏书阁待着,也没人作作伴,应该挺无聊的,也不知她有没有想做的事,应该让她多出去走走看看的好。”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卿晏辞心坎儿里。 诚然,卿晏辞是不在乎花迎霜怎么样的。 可他也是真心实意地想把花迎霜送出去。 毕竟,天底下还没人大度到把一个喜欢自己媳妇儿的男人养在家里的地步。 这简直是太让人生气了,一想到那家伙每次看向阿浅的眼神里带着爱慕和期许,卿晏辞恨不得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卿晏辞满心欢喜,“当然好。” 他的意图太明显,让颜汐浅忍不住想笑。 她戳了戳少年的脑门儿,无奈道:“你啊你,当真是小心眼儿。” 卿晏辞气呼呼地喃喃道:“我还算小心眼儿?若这事儿换成兄长,你把花迎霜送去天君殿试试,他肯定比我更过分。” 然而,两人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天君殿已经闹翻了。 卿揽月瞠目道:“你说什么?那个花迎霜,她是个男的?” 萧染星见他这副发疯的模样,只觉得后悔,怎么就听信了他绝不会生气的胡话? 可话都已经说了,她也没那个本事让卿揽月的记忆消除。 卿揽月气得直跺脚,“可是……可是你们上次还一起泡了温泉!” 萧染星扶着脑袋,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干嘛这么小题大做。” “我小题大做?”卿揽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现在恨不得一口一口把那个该死的花迎霜吃下去! 萧染星垂着眸子,道:“本来就是嘛,这又不是我想这样的,晏辞上神说了,连迎霜自己都……” “迎霜迎霜,你还这么亲热的叫她,你是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卿揽月咬牙切齿地说。 萧染星和卿揽月吵架虽然并不怎么常见,但偶尔卿揽月也是有生气的时候。 可他气成这样子,还是萧染星第一次见。 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能继续解释,“迎……不,花迎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子,变成这样,大家都没有想到。” 卿揽月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道:“等等,你之前是不是还说过,你们一起睡过?” 萧染星咬住了下唇,该死,还是被他给想起来了。 看她这样子,即便不回答,卿揽月也知道肯定是有的了。 卿揽月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他快被气晕过去了。 萧染星赶紧扶着他坐下,道:“你先冷静冷静,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她给卿揽月倒了杯水。 卿揽月喝了一口,便全都吐了出来,道:“茶都冷了!” 继而,他又闷闷地说:“和我的心一样冷。” 若是平时,他说这种腻腻歪歪的话,萧染星肯定要笑话他两句的,可现在……她难免心虚,可不敢再说别的。 卿揽月深呼吸了几次。 良久良久,卿揽月突然长舒了口气,道:“你说得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她是男人。我不能太责怪你,对,不能太责怪你。” 就在萧染星以为他冷静下来的时候,那人又开始了,“那个花迎霜现在还在崇华宫是不是?我不能放任她不管,我要杀了她,绝对要杀了她!” 萧染星:“……” “我都跟你说过了,迎……花迎霜她自己也不知道,你干嘛总要打打杀杀的?”萧染星无奈道。 卿揽月抬眸瞪她,“那你要我怎么办?啊?难不成还让我纵容一个……一个和你那般亲密的男人活着?” 说罢,他还觉得不够,又骂道:“该死,晏辞这个臭小子,这种事居然不告诉我,还联合你一起瞒着我。不行,不行,他我也不能轻绕了,得让这小子长长记性才行!” 他猛然起身,便要往外走,萧染星赶紧拦住,“你疯了吗?这个时辰,你要去哪里?去崇华宫抓人?卿揽月,你真的是疯了!” 被直呼全名的天君陛下咬紧牙关,“我疯了?我不该疯吗?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疯不疯?” 这一句话问得萧染星哑口无言。 是了,若是卿揽月和某个姑娘一起泡温泉,还一起相拥而眠,她早就炸了,怎么可能如现在这般劝说? 萧染星垂下了眸子,拉扯着卿揽月手臂的双手也松开了来。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声音沉沉的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你要是气恼,你罚我就是了……” 这么多年来,萧染星早就习惯了卿揽月的维护和庇佑,甚至把自己从前的那些自卑和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 第153章 小儿媳妇很漂亮 直到今日,她又重新感受到从前的那种无力感。 即便是来自于不同的缘由,但她心里的难受是相同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如同卿揽月说要娶她的时候一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个天君陛下怎么能和一个水族侍女成婚? 可她又是真的真的喜欢这个男人。 那时候身份卑微的压力带给她的痛苦,和此时的她一样不知所措。 原本还气势汹汹地那人,态度也软了下来。 他顿在萧染星面前,拉扯着她的手臂,将把人拉起来。 可萧染星却一面摇头,一面低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揽月。” 这一声声哽咽,让卿揽月心里闷痛。 他道:“你先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受不得寒。” 萧染星仍旧是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靠在卿揽月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卿揽月把人打横抱到卧榻上去,轻声安慰,“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萧染星已经泣不成声。 卿揽月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不仅仅是冷静,连心都凉了半截了。 真是要命,他刚才是发什么疯呀,竟然把人吓成这样。 成婚以来,卿揽月没再见过萧染星哭一次,有时候他还调笑,说她是成婚前把眼泪都流干了,如今才怎么欺负都不会哭了。 可卿揽月心里最是清楚,她会不会哭,完全取决于他。 萧染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在水宫里生活。 虽然颜汐浅待她极好,两人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似的相处。 可就算再怎么被善待,身份的悬殊,总是让她心里有一丝自卑,也从不敢僭越。 卿揽月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 颜汐浅和卿晏辞大婚的那一日,卿揽月作为新郎倌儿唯一的亲人,自然稳坐高堂之位。 他一眼就瞧见了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身边的姑娘。 萧染星生的好看,不是颜汐浅那种颇大气的长相,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正是卿揽月喜欢的类型。 喜欢就是喜欢,他一贯觉得唯有感情不能违逆本心。 所以,即便是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编造再怎么不合理的言辞,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可让卿揽月意外的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外人的说三道四,也不是天族一众长老的反对,而是……而是萧染星那颗自卑的心。 她不肯,也不愿,甚至三番两次的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若不是后来颜汐浅来找他,问他是不是欺负了萧染星,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每次拒绝了自己之后,都会偷偷哭泣。 也是颜汐浅,带他偷偷躲在萧染星门外,他这才能听到萧染星的真心话。 她并非不喜欢他。 只是,她不敢喜欢,不敢靠近,不敢接受他。 得知了这些之后,他从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非她不可。 要把一个自卑的人的心撑起来,真的很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可今日,他好像做错了,好像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弄丢了。 萧染星哭的厉害,她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又实实在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卿揽月安慰了许久,只能憋着一口气,承诺自己不会找花迎霜的麻烦。 第二日,卿晏辞带着颜汐浅去皇陵的时候,卿揽月就用刀子似的眼神看他。 卿晏辞皱了皱眉,但碍于一众长老们在场,他们谁也没说什么。 进了皇陵,忌辰一切按照礼法进行。 卿晏辞看着父君母后合葬的墓碑,心中五味杂陈。 颜汐浅紧紧握着他的手。 少年偏过头来看她,她便回以浅浅的笑意。 这给了卿晏辞极大的安慰,能让他鼓起勇气来。 作为嫡系子孙,卿揽月和卿晏辞以及家眷要在陵墓前磕头祭拜。 颜汐浅届时才发现萧染星的眼睛有点红肿,可这种场合她又不能问话,也只能先跟着磕头。 磕头的时候,卿晏辞压低声音说:“母后说,小儿媳妇儿很漂亮。” 他说着,偏过头来看了颜汐浅一眼。 颜汐浅笑了笑,也轻声说:“多谢母后夸赞。” 礼节很是繁琐,卿晏辞开始担心颜汐浅的性子能不能坚持得住。 等到诸位长老开始撒酒祭拜的时候,卿晏辞小声问她,“累不累,我们悄悄溜走也没关系的。” 这样的事,在从前祭拜祖父的时候,卿晏辞也常常干。 虽然每次都会被父君揍一顿,但他想兄长应该不会揍他的。 颜汐浅莞尔,摇了摇头,道:“不累,别在爹娘面前说这种话,会觉得我娇气的,我可是第一次拜见他们,得留个好印象才行。” 卿晏辞也跟着笑起来,“父君和母后已经很喜欢你了,我感觉得到。” 颜汐浅扬了扬下巴,道:“要更喜欢才行,谁会嫌喜欢多呢?” 少年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仪式完成,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这大半日里连水都不能喝上一口,更别说还要走来走去,撒酒祭拜等等。 颜汐浅其实真的有些累了,若非她如今没有灵力,倒也不至于这么矫情。 不过想到今日对卿晏辞来说很是特殊,她倒也可以忍耐。 反倒是她的小丈夫,时不时要来问她是不是累了。 终于结束了祭祀,长老们散去之后,颜汐浅才弯腰按揉着膝盖。 水族向来没有这些习俗,也不讲究这些,每年祖辈忌辰,也都是自愿去拜一拜便罢了。 如此这般,一遍一遍的跪拜,膝盖还真是吃不消。 卿晏辞瞧着长老们都走了,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道:“膝盖会痛吧?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颜汐浅也是真的痛极了,也顾不上别的,趴上了少年的背。 突然,身后传来卿揽月重重的咳嗽声,他故作厉声斥责道:“你们两个成什么体统?” 卿晏辞没理他,只问颜汐浅,“饿了吗?” 第154章 调查身世 卿揽月皱了皱眉,“臭小子,反了你了,无视我是不是?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正说着,萧染星扯了扯他的衣摆。 卿晏辞也有些错愕,他方才以为卿揽月只是玩笑,不想理他,却不想他竟然还生气了? “兄长?”他疑惑的喊他。 卿揽月瞧着少年无辜的表情,按捺着心里怒气,道:“今日先饶了你,明日你来天君殿,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萧染星攥着他的衣摆,“揽月,你答应了我的。” 卿揽月拂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道:“我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我只是有些要紧事要和这小子说说罢了,你不用担心。” 他一口一个‘小子’,怎么能让萧染星不担心。 倒是颜汐浅突然想起来,按着卿晏辞的肩膀问道:“染星,你是不是哭过?” 萧染星赶紧垂下头,掩饰自己红肿的眼睛。 可她越是如此,越是明显。 “染星?”颜汐浅唤她。 萧染星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昨晚被风迷了眼睛,淌了好一会儿眼泪,今日才有些红肿,没什么的。” 颜汐浅将视线移到卿揽月脸上,瞧见了些许愧疚,她便知道两人应该是闹脾气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颜汐浅倒也不太好多管。 她只能叹一口气,道:“要是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可以来找我和堂姐。” 萧染星点了点头,“我会的。” 四人两两分开。 颜汐浅趴在卿晏辞肩头上,喃喃道:“你哥在生什么气呀?” 少年沉默了片刻,道:“我也是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花迎霜的事情。” “什么?不会吧?你告诉他了?” 这事儿她只告诉了迎霜和晏辞两人,迎霜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去同天君说这样的话,她也没有,也只剩下卿晏辞一个可能了。 少年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告诉了嫂子。” 颜汐浅哦了一声,道:“染星她一贯藏不住什么事的,你哥又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肯定是被他套出话来了。” 卿晏辞有些后悔,问道:“你会怪我吗?”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的,天君早晚是要知道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意外,你为什么和染星说这个?” 卿晏辞只能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汐浅。 包括他为何要调查花迎霜的身份,以及自己对她的怀疑。 颜汐浅听后,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是说,迎霜有可能是魔族吗?” 卿晏辞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若非如此,那块魔铁不应该对她起作用的。寻常人不会被魔铁灼烧,而她手指上留下的疤痕也很像是封印。足可见,她是魔族的可能性很大。” 颜汐浅想了想,道:“她手上的疤痕我也看过,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怎么一个疤痕形状会那么熟悉,原来是咒印啊。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像。” 她当时没仔细瞧,其中也不乏顾及着花迎霜不愿让旁人瞧见的想法,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 忽地想起了什么,颜汐浅拍了下他的头顶,道:“你这人还真是,说什么让我以后对你不准隐瞒,自己倒是藏着掖着,怎么也不告诉我?”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先前打算和你说的时候,你正为颜姑娘的事情烦心,我就没有说了。” 颜汐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所以说,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少年摇摇头,“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你没心思听,我反倒松了口气。” 颜汐浅笑了笑,道:“怕我觉得你针对迎霜?” 卿晏辞嗯了声。 颜汐浅笑意更浓,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帮迎霜调查身世,是好事呀!” 少年偏过头来,问她,“你真的这么想?” 颜汐浅很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对我不利,我都明白。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的,你为我着想的心思,我都知道。” 还好还好。 那段日子,卿晏辞心里总是有些顾虑的,唯恐被颜汐浅知道了后,她要生气,觉得他小题大做。 还好她没有多想。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花一兰死了,线索就这么断了,如今想知道花迎霜的身世,除非她娘复活。” 颜汐浅也跟着叹气,“说起来,魔族的人还真是古怪,你瞧天君殿那个,都被天族俘虏多久了,他那个魔尊父亲,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活像他不是亲生的似的。” 卿晏辞笑了笑,“说的也是,这人也是心大,都快把天君殿当成自己家了。” “可不是,真是有够没皮没脸的。” 卿晏辞道:“兄长原本还打算用他和魔族交好,如今可倒好,简直白白浪费兄长殿中的粮食。” “哈哈哈哈……” 两人回到崇华宫,卿晏辞先把人背到了寝殿里休息,自己便去厨房做饭去了。 颜汐浅干坐着也无聊,干脆去颜璐宛房里瞧瞧。 毕竟花迎霜和颜璐宛是头一次说话,虽然花迎霜性子好,也讨人喜欢,可颜汐浅这心里难免觉得担心。 一进屋,预想中的沉默并不存在,颜汐浅瞧见两人正在桌子上绣帕子,偶尔互相探讨一下针法,十分融洽。 花迎霜抬起头来,惊喜道:“阿浅,你回来了?” 颜汐浅笑一笑,点头道:“嗯,我来看看你们相处的好不好。” 颜璐宛把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给颜汐浅看,“你瞧,迎霜教我的双面绣,真是太精致了。” 堂姐也是喜欢这些的,只是年长之后,没有那个闲心做这些东西,慢慢的也就搁置了。 如今倒是闲散,有人陪着,做做女红,倒也挺自在的。 颜汐浅瞧着帕子上绣的牡丹,觉得真是好看极了。 只可惜……自己做不来这些。 她叹了口气,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手都这么巧,真让人羡慕。” 第155章 如果她喜欢你 颜璐宛笑道:“不是我们手巧,是你这丫头手笨,从小便是如此,把手指戳出个窟窿来,也绣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堂姐!”颜汐浅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花迎霜掩唇笑道:“没关系的,阿浅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绣一条帕子给你,你喜欢什么图案的?” 颜汐浅想了想,道:“我喜欢颜色艳丽些的,绣个彩虹怎么样?” 颜璐宛冲她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丫头,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口气倒是不小,一开口便要彩虹,想得倒美。” 花迎霜却并不恼,反而说:“雨后彩虹,晴朗明媚,和阿浅很是相配。虽然我没有绣过,不过,我可以试试。”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得意洋洋起来,道:“我们家迎霜可厉害了,堂姐不会,可不代表迎霜做不到,我可是很相信迎霜的女红,肯定会绣的很好看。” 三人笑成一团。 卿晏辞做好饭菜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们说说笑笑。 虽然知道花迎霜在里面,可难得听到颜汐浅笑得开怀,也并不气恼。 他将饭菜端进房间,耐心的等她回来。 等到颜汐浅察觉到时辰晚了的时候,卿晏辞已经等了很久。 颜汐浅蹑手蹑脚地进屋,瞧见少年正坐在桌子旁,看着手里的书籍。 即便她已经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了,可卿晏辞还是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他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说话。 颜汐浅先他一步道歉,“我就是有点担心堂姐和迎霜相处得好不好,可一进去就忘了时间,现在才回来。” 少年见她如此紧张,勾唇一笑,“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颜汐浅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 卿晏辞收起饭菜上保温的法术,道:“快过来吃饭,饿坏了吧?” 吃了两口,颜汐浅还是有些小心地看他。 少年弯起唇角,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怎么这么看我?” 颜汐浅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的。” 卿晏辞笑了笑,道:“我在这边都听到你的笑声了,是有一点点嫉妒。” “不生气?” 少年故作沉思,片刻才道:“我尽量忍着,仔细想想也觉得不该总吃醋,显得我小心眼儿不说,还伤感情。” 颜汐浅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和迎霜一起玩了?” 卿晏辞思索片刻,道:“不可以单独。” 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颜汐浅也不多求,连忙点头。 颜汐浅道:“虽然迎霜是个男的,但她骨子里是个女儿心,就算我再怎么和她要好,也不会有什么的。她又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 听得这话,卿晏辞心里一紧,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说……她喜欢你呢?” 颜汐浅有一瞬惊诧,卿晏辞连忙补充道:“我是假设,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你会……怎么做?” 这种可能,颜汐浅连想都没有想过,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过,被他这么一问,颜汐浅倒也想了想。 如果迎霜真的喜欢她,她应该…… “这倒是问住我了,真奇怪,如果是染星说喜欢我,或者堂姐的话,我肯定会打死她们的。但是迎霜的话……” 她实在是太可怜太脆弱了。 颜汐浅不知道如果自己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会不会让她痛苦。 卿晏辞也随着她说了一半的话,心里有些沉沉的。 果然,花迎霜是不一样的吧? 少年突然开口,道:“算了,我就只是随便问问,快吃饭吧!” 莫名的,他好像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了。 如果结果不是他想要的,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颜汐浅瞧见了少年的落寞,双手捧起他的脸,道:“干嘛,你自己要问的,这会儿不高兴了?” 卿晏辞撇开视线,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突然……不想知道了,你别说了。” 他想拂开颜汐浅的手,可她捧得更紧了些,“还说什么忍着,尽量不吃醋,我就知道是假的。” 卿晏辞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忍不住,也有些应该会疏远她吧。 颜汐浅莞尔笑了,道:“虽然我心疼她,可毕竟我都成婚了,自然不能和别的追求者有什么关联的。这种事情越是心软,造成的伤害越大,我会和她说清楚,以后尽量少来往就是了。” 听了这番话,卿晏辞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少年眉眼间的愁容消散了大半。 瞧他心情都写在脸上,如此不设防备,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 “一天天净瞎想,放心吧,迎霜把自己当姑娘呢,怎么会喜欢我,总乱吃醋。” 说罢,她在少年脑门上轻轻敲了下。 卿晏辞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心里有些感激她在这方面的迟钝。 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最好的。 如若知道了,今日的承诺,也算是给卿晏辞吃了一颗定心丸。 吃过了饭,颜汐浅便美滋滋的躺到卧榻上去。 她长舒一口气,道:“前几日陪着堂姐,虽然每日说说笑笑也挺开心的,可日日如此,也着实是累得慌。” 偶尔如现在这般,早早的躺下休息,还真是让人放松。 卿晏辞笑了笑,道:“很累吗?” 颜汐浅点点头,道:“当然了,可是为了让堂姐心情能好一些,再累也没关系。” 少年坐在她身边,把人扶起来,道:“起来。” 颜汐浅嘤咛着不肯,“不要起来,让我躺着吧,宝贝。” 这一声宝贝,喊得少年面上一红,颇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我帮你按按肩膀。” 颜汐浅眨了眨眼,连忙借着卿晏辞拉她的力道起了身。 她半靠在卿晏辞肩头,眯着眼睛,享受着少年的揉捏。 “再重点儿。”她拍了下少年的手。 卿晏辞加重了几分力道,颜汐浅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颜汐浅便舒舒坦坦的睡着了。 可见她真的是累了,这么容易就睡着了。 卿晏辞没敢动作,维持着这个姿势。 第156章 魔性和血统 等到颜汐浅睡熟了之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躺下来。 他低头抚着颜汐浅的脸颊,眸子里溢出柔和的笑。 垂眸轻轻在那人面颊上印下一吻。 即便少年的动作已经极尽轻柔,可还是让对方有所察觉。 颜汐浅在睡梦中呜咽了一声,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 卿晏辞唇角不由得勾起,浅浅的笑了起来。 一夜安睡,颜汐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想着今日还要去陪堂姐,她起了个大早。 卿晏辞已经不在身边了,想来是去了厨房。 颜汐浅没等他回来,便直接去了偏室。 反正卿晏辞回来没见到她,自然会把饭食送到偏室去的。 可刚到偏室门前,颜汐浅便听到里面有说笑声。 推门进去,只见花迎霜正和颜璐宛说着话,两人气氛很好,似乎并不需要她的样子。 颜璐宛瞧见她来了,笑道:“过来了?” 颜汐浅点点头,道:“我还以为我来的已经很早了,没想到迎霜比我来的还早,看样子是很喜欢堂姐喽。” 少女盈盈一笑,道:“说实话,前阵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待着,不免觉得无聊。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说说话,我也很高兴。” 颜汐浅心里有些难受。 是她的疏忽,总是自以为是的想事情,忽略了迎霜的感受。 颜汐浅低声道歉,“对不起,这阵子,没好好照顾你。” 花迎霜连忙摇头,“不是的,阿浅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如今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已经很开心了。” 两人对视片刻,颜璐宛无奈道:“你们俩怎么腻腻歪歪的,像一对小情人。” 这话一出口,花迎霜的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颜汐浅则是不以为意,道:“堂姐就知道打趣我,这话要是被晏辞听到了,怕是要气死了。” 颜璐宛笑道:“真是怪了,都说他是个冷脸的上神,竟然醋劲儿这么大,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颜汐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儿,道:“你别笑话我了。” 默默听着这些的花迎霜眸子暗了暗,勉强的勾起唇角。 果然,要坦然的面对这些,还是有点勉强。 卿晏辞送饭来的晚了些。 颜汐浅给他开门的时候,瞧他深情有几分凝重,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少年似有犹豫,道:“我们单独说,好吗?” 颜汐浅回眸看了一眼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的花迎霜和颜璐宛,莞尔笑了笑,道:“晏辞想跟我说两句腻歪话,等下回来。” 颜璐宛笑了笑,很是心领神会,道:“去吧去吧,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嫌臊得慌。” 颜汐浅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便和卿晏辞出去了。 两人回了屋,卿晏辞这才开口,“医仙们从兄长的藏书中找到了一个秘法,说是用凤羽魔角为药引,能治愈一切疤痕。” “凤羽和魔角?”颜汐浅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这凤羽好说,卿晏辞原本就是凤鸟的原身,可这魔角…… 颜汐浅忽而想到了容司晨,道:“天君殿里不就有个魔族?想拿到魔角应该也不成问题。” 少年眸子沉了沉,道:“话虽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 颜汐浅不知他还有什么顾虑。 卿晏辞抿了抿唇,道:“容司晨的魔化的原身,我们曾经见过的,他身上并没有魔角。” 听他这么一说,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当初容司晨脑袋上,似乎并没有长角。 颜汐浅皱了皱眉,“他不是魔尊之子吗?怎么连个角都不长?” 少年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也很奇怪,虽说如今的魔族经历的数万年的更迭,血统已经没有原本那么纯正,可魔族骨子里的魔性和血统是相关的。能成为魔族之尊,必然应该是魔族里血统最纯的一支,可容司晨身为魔尊之子却并没有角,这或许意味着……” “如今的魔族,已经完全蜕化,没有角了吗?”颜汐浅皱着眉头补充道。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具体的还不得而知。” 颜汐浅神情也跟着暗了下来,道:“那该怎么办?难道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她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点点曙光,就这么又消失了? 卿晏辞见她如此失望,轻抚着她的后脊,道:“阿浅,你先不要太难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要想验证也很容易,只要向容司晨一问便知。不论如何,还不到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 颜汐浅抬眸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去找容司晨问问。”颜汐浅道。 卿晏辞打开食盒,把饭菜端出来,道:“不要着急,你先把饭吃了,我替你去向颜姑娘告个假。” 颜汐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还是他思虑周全。 她方才只和堂姐说自己和晏辞说说话,要是长时间不回去,只怕堂姐和迎霜都会担心的。 颜汐浅心里担忧,没吃几口就饱了。 卿晏辞去同颜璐宛讲了一声,只说是天君请他们去天君殿,晚些时候回来。 大约是卿晏辞颇有威信,对他的话,颜璐宛是半点也没有怀疑的。 倒是花迎霜心里有些忐忑,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卿晏辞回来,见颜汐浅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劝她再吃一些。 他心里清楚,颜汐浅就是这样一个心里放不下事儿的人,如今想验证的心悬着放不下,自然是吃不下东西的。 卿晏辞道:“已经和颜姑娘说过了,我们走吧!” 到了天君殿,两人直奔容司晨的住处去。 这个时辰,懒懒散散的魔尊之子还在呼呼大睡呢。 听得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他也只是两手抓住枕头的两侧,往耳朵上一蒙,继续睡。 颜汐浅敲了几次门,早就没了耐心,哐当一脚将房门踢开了。 这一声巨响,让还在睡梦中的少年猛地弹跳起来。 他错愕的看着门口的两人。 第157章 语言禁制 颜汐浅也是傻了眼,她想到了容司晨可能在睡觉,却没想到他睡觉连里衣都不穿。 卿晏辞皱着眉头抬手遮挡住颜汐浅的视线,冷声冷气道:“衣裳穿好。” 被吓傻了的少年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慌慌张张地蒙着被子遮蔽,道:“你……你你们先出去!!!” 卿晏辞阴沉着一张脸推着颜汐浅往外走。 房门已经倒了,可容司晨也顾不上许多,匆匆忙忙的把衣裳裹好。 他趴在房门口,往外看过去。 只见卿晏辞和颜汐浅站在门外,两人看上去都挺严肃的。 容司晨后背一寒,颇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着两人一步步逼近,那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一刻钟后,容司晨被五花大绑在房间的承重柱上。 他无奈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你们自己闯进来的,怎么还要怪我,太过分了。还讲不讲王法!!!” 这小子吵吵嚷嚷的实在有够烦人,颜汐浅无奈道:“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我们是……准备杀了你。” 容司晨听罢,背后一寒,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你们……我可是魔尊之子,你们怎么能……随便动手,不怕挑起神魔之战吗?” 颜汐浅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天族和魔族不和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况且你都在天族住了多久了,魔族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还不如杀了取角,听说魔族的魔角很漂亮,我想做两串手串。” 一听这话,容司晨身上的寒毛都炸开了。 他连忙道:“我没有魔角的,我根本就没长魔角,你别打我的主意了,真的真的,放过我吧!” 颜汐浅轻哼一声,“谁信你?堂堂魔尊之子都没有角,魔族还有谁会有?” 容司晨惊慌失措,道:“真的,是真的,我真没有,我没骗你们。对了对了,之前我魔化的时候,你们不是见过的吗?我有没有你们最清楚了。” 卿晏辞却冷声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故意把角藏起来?” 容司晨拧巴着一张脸,道:“实话和你们说好了,如今魔族除了我父亲之外,其余的魔族根本没有角的。” 颜汐浅眸子深了深,问道:“你父亲既然有角,你身为他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有角的,足可见,你确实是隐藏了的。” 少年真是有口说不清,“我才没有呢,我从小就没有,因为我根本……”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人定住了似的。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因为什么?” 少年维持着话说了一半,嘴巴半张着的状态,一动不动的。 卿晏辞皱眉,一个箭步上前,轻拍了下他的脸。 可容司晨却好似半点反应都没有,仍旧是呆滞着。 颜汐浅:“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对他用了定身咒?” 卿晏辞摇了摇头,“没有,可他好像动不了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语言禁制?”颜汐浅盯着容司晨看了一阵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 她按住容司晨的脉搏探了探,果然如她所料,这并非是普通的定身术。 这人浑身上下连血液都停止了。 是禁制,被某种禁制诅咒之下,一旦触发便会周身凝固,以此来防止某种情况的发生。 简单来说,以语言禁制为例,被诅咒的人不能说出某个秘密,一旦想要说出便触发了禁制,如同此刻的容司晨,像是被人整个冰冻住了,无法动弹,宛如死尸。 颜汐浅连忙道:“快,封住他的筋脉,这样下去他会被禁制锁断灵脉,会死的。” 卿晏辞三两下将容司晨的筋脉封锁,而后将人扛回了崇华宫。 医仙诊治过后,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容司晨的气息已经恢复了,但身体的机能还没有,此刻正陷入了沉睡。 老医仙捋着胡子,道:“若是没及时封锁筋脉,恐怕这小子要没命了。” 卿晏辞问道:“这人身上的是语言禁制?” 医仙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从情况来看,是禁制,至于是哪种禁制,从结果上说是没有分别的,是以,无法准确的判断。” 送走了医仙,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着,心里纷纷有所猜测。 颜汐浅道:“他那时候要说什么?” 卿晏辞摇了摇头,“很难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个很大的秘密,不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也无法说出。” 颜汐浅看着卧榻上躺着的少年,此刻正紧闭着双眼,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在想,他会不会想说,他根本不是魔尊之子?”颜汐浅喃喃道。 卿晏辞睁大了眸子,“这怎么会?魔尊膝下唯有一子,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若不是他,还会是谁?” 说罢,他也觉得这件事经不起推敲。 如若容司晨真的是魔尊唯一的儿子,那么他失踪了这么久,还是在和魔族为敌的天族手上,魔族竟然没有半点儿动静,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对于这一点,兄长也曾经有过怀疑,甚至派人去查过。 容司晨确实是魔尊之子,如今失踪了,也是魔族皆知的事情。 可无人问津也是真的。 难不成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秘? 颜汐浅垂着眸子,道:“我总觉得有蹊跷,不管是容司晨还是魔族,都很奇怪。早从我第一次和他交手就觉得不对。虽然他如今年纪不大,可毕竟是魔尊之子。魔族自古以来,子嗣都会继承父母的一半修为,即便他从不修行,也不该如此。” 卿晏辞沉默一瞬,转而看向卧榻上的少年,道:“看样子,这件事需得好好的调查一番了。” 容司晨昏睡了整整三日,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懵懵的。 颜汐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只记得自己说话说到一半,突然晕了过去。 “不是你们把我打晕的吗?”容司晨小心翼翼的问。 第158章 你问我答 颜汐浅斜了他一眼,那人立刻闭紧了嘴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如今也是面临两难的情况。 容司晨一旦说出被禁制诅咒的那句话,便会再次陷入濒死的情况,可若他不说,又没有什么办法探查情况。 卿晏辞倒是干脆,取了一张白纸给他,道:“你那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写下来!” 容司晨看着递到手里的毛笔,再看看手里的那张白纸,思索良久,将毛笔点在白纸上,却一个用力把纸戳破了。 在卿晏辞凌冽的眼神里,容司晨尴尬地说:“那个,我不会写字。” 颜汐浅:“……” 卿晏辞:“……” 这小子到底是那里来的蠢货,竟然连字都不会写? 在两人几乎要杀人的视线中,容司晨低声道:“我们魔族都不怎么写字的,这并不奇怪。” 此时此刻的颜汐浅,不知道魔族是不是真的不写字,但她心头有一股火气,想把容司晨揍一顿。 好在有卿晏辞拦着,这才免了容司晨的血光之灾。 容司晨讪讪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该死,连写都不能写下来,这该如何得知? 容司晨却并未在意,只道:“你们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们就是了,不过……这事儿可是大秘密,你们必须保证……不能告诉别人,还有就是……别因为这个赶我走。” 颜汐浅看他一脸祈求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鄙夷他。 这么大的秘密就应该烂在肚子里,这小子还真是半点儿事都藏不下。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笨蛋既然能单枪匹马的到天族来杀卿晏辞,似乎也没理由做不出别的蠢事。 这般想着,颜汐浅忍不住再次冲容司晨翻了个白眼。 卿晏辞倒还算冷静,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容司晨说了。 毕竟,万一这小子又想说出来,还得费心救他,着实麻烦。 容司晨听后大为震惊,“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而后啐了一声,道:“该死,居然这么信不过我。” 然颜汐浅冷哼一声,道:“信得过你什么?方才你说的话,自己都忘了是不是?” 前脚刚说了自己打算什么都告诉他们,后脚又怪给他下咒的人信不过他? 容司晨没皮没脸的嘿嘿一笑,道:“我这也是情势所逼,我是为了保命不丢脸,不丢脸。” 颜汐浅和卿晏辞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只要他们两个人问,对方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 容司晨听后,一脸惊讶的感慨,“我怎么没想到,这真是个好主意。” 颜汐浅心里更加鄙夷了。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俘虏,应该有点骨气,什么也不说才是! 可站在对立的角度来想,这小子蠢一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卿晏辞问道:“你并非魔尊的亲生儿子,是吗?” 他一开口就这么直奔主题,让容司晨不由得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卿晏辞又问:“魔尊到底有没有儿子?” 容司晨思索了一阵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颜汐浅猛地拍了一下身侧的小桌子,质问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这算什么?” 少年为难的撅了撅嘴,道:“我不知道啊,让我怎么办?” 颜汐浅气得直翻白眼,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问下去,“既然你不是魔尊的亲生儿子,难道是……养子?” 容司晨想了想,道:“算是吧,我说不好。” 卿晏辞想到了什么,问道:“也就是说,你是被当成魔尊儿子养大的孩子,但魔尊知晓你的身份,却并不戳穿?” 容司晨点点头,“他应该是知道的。” 颜汐浅道:“既然有必要让一个人替代自己的儿子,想来魔尊原本是有一个孩子的,可不知什么缘故,被人调了包。” 听她这么说,容司晨激动的举起一只手,道:“这个我知道,问我问我!” 颜汐浅:“……” 卿晏辞:“……” 这人到底是哪一伙的? 明明容司晨蠢一点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可他这么蠢,总让人有一种他是在故意装傻的嫌疑。 颜汐浅沉声问:“所以,是我说的那样,魔尊的儿子被人调换了?” 容司晨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好像做了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似的。 卿晏辞却有些疑惑,“可是,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被调换?难不成魔尊从未见过他的儿子?” 容司晨再次点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皆是一惊。 什么? 魔尊竟然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卿晏辞心头一沉,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颤动。 咚咚咚,心脏跳的厉害,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垂眸看向颜汐浅,眉头稍稍皱起,显得极为严肃。 颜汐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少年沉默一瞬,摇了摇头,转而对容司晨说:“难道说,魔尊的夫人并非魔族中人,那孩子也是流落在外的?” 容司晨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的这番推论,让颜汐浅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卿晏辞抿了抿唇,道:“我……我也只是猜测。” 他的表情似乎有所隐瞒,让颜汐浅心里有点忐忑。 卿晏辞继续道:“这位夫人,是什么人?” 容司晨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正犹豫之际,又听到对方道:“难道是……妖族?或者……蝶族?” 直到‘蝶族’二字一出口,颜汐浅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她瞬间就明白了卿晏辞的猜测,他在想什么。 是了,一个流落在外的魔族,一个被封印种族,甚至连性别都要隐瞒的少年,这其中或许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只是这种可能让颜汐浅浑身战栗,甚至摒住了呼吸等着容司晨的回答。 随着容司晨脑袋一上一下的摆动,颜汐浅心里更是凉透了。 第159章 是不是做错了 迎霜她……会是魔尊的孩子吗? 可是,天族和魔族是世代的仇敌…… 颜汐浅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卿晏辞连忙搀扶住她的肩膀,“阿浅。” 她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迎霜她怎么可能……” 卿晏辞眸子紧了紧,道:“还没有定论,可能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你不要多想,好吗?” 倒是一旁的容司晨一脸震惊,道:“你们怎么了?”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不干你的事,这件事的细节,我之后会再问你,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罢,他扶着颜汐浅就要离开。 可颜汐浅却紧紧按着他的手,道:“不,我要知道真相,我想知道全部的事情。” 卿晏辞犹豫片刻,问道:“真的没关系吗?如果你接受不了,不要听也是一样的。”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也没有什么能不能接受的,只是觉得……有点意外罢了。况且……就像你说的,也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无端端地揣测,也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没再阻拦,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容司晨不解地挠了挠头,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样的?” 卿晏辞道:“魔尊的这位夫人是蝶族,曾为他孕有一子,但后来离开了他,是这样的吗?” 容司晨点了点头,道:“不能说是离开,应该说是被赶走的。” 他见自己说了这话也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只有那个秘密是不能说的,其他的事情好像没有关系。 于是乎,容司晨道:“我听说,那个女……不……我娘亲和我爹认识的时候,我爹还不是魔尊。 两个人相识相恋,很快就私定终身了。 可我爹作为魔族最有前途的皇子,本就是顺理成章的成为魔尊的。 偏偏就和我娘在一起了。 我娘说是妖族,其实早就脱离了妖族,是个凡间毫不起眼的小小部落里的蝶族女人。 曾经某次我爹喝醉酒的时候,喊过她的名字,她叫盈盈。 我祖父,也就是前任魔尊,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一个女人玷污了魔族千万年来唯一一支纯净的血统? 于是,就从中阻拦,不准我爹和我娘在一起。 那时候,我娘已经怀了身孕,咳……也就是我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我爹就想方设法地送我娘离开。 一别经年,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见两人沉默不语,容司晨又补充道:“其实有关我娘的事情,我也只知道她是蝶族,还有她叫盈盈,具体的,我也不很清楚。” 卿晏辞低声道:“他娘……名唤花盈盈。” 颜汐浅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句话都好象是在告诉她,花迎霜就是魔尊的那个孩子。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明白! 从天君殿回去的路上,颜汐浅一直闷闷的。 卿晏辞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自己的朋友突然从不谙世事的小蝴蝶变成了魔尊唯一的儿子,这换成是谁,都怕是很难承受的。 两人回到崇华宫,刚到水荫殿门前,颜汐浅便瞧见花迎霜搀扶着颜璐宛走出了房门。 颜汐浅一惊,也顾不上心里的忧伤,连忙迎上去,道:“堂姐,你怎么……出来了?” 颜璐宛脸上贴着先前她送的花,整个人看不出半点异样,反而显得娇艳美丽。 待她细细看去,这才发现堂姐脸上的青色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是她自己还有些顾虑,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花迎霜温柔地笑了笑,道:“我做了好些能让人看上去气色很好的鳞粉,这几日一直给璐宛用着,效果还不错。今日天气很好,我想扶她出来走走,整日闷在屋子里,会憋坏的。” 颜汐浅看了她片刻,眼神有些迷茫。 花迎霜笑容僵在脸上,被担忧取而代之,“阿浅?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紧张地看着颜汐浅,不敢有过多的举动,怕在晏辞上神面前冒犯了她。 颜汐浅垂下眸子,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很感激你。堂姐确实应该出来走动走动的,多亏有你。” 花迎霜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擅作主张,让阿浅不高兴了。 还好没有! 她莞尔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尽绵薄之力。” 颜汐浅突然一把握住花迎霜的手,声音微微哽咽的喊她,“迎霜。” 那人惊诧一瞬,抬眸看了看卿晏辞,脸上有些为难和歉疚。 难得的,卿晏辞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淡然的看着,似乎并没有生气。 “阿浅,你怎么了?”连颜璐宛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颜汐浅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良久,卿晏辞将颜汐浅的手从花迎霜手腕上抽离,道:“阿浅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我先扶她回去休息一下。” 颜璐宛和花迎霜很是担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紧跟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进了房间,颜汐浅钻进卿晏辞怀里,身子微微颤抖,“晏辞,怎么办?” 少年眸子一颤,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慢慢来好吗?其实,这也未见得是件坏事。兄长一直在为和魔族交好忧心,若是花迎霜真的……是那个身份,天族和魔族交好也就有迹可循,不是吗?更何况……更何况,或许还能因此解决魔角的问题,帮颜姑娘恢复容貌。” 这些颜汐浅心里都很清楚。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迎霜这件事。 如果她接受不了,该怎么办? 她那么可怜,从小到大都很可怜,如今还要承受这些事,会不会无法接受? 卿晏辞道:“如果,你没办法告诉她这个事实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说。” 颜汐浅连忙抬起头来,紧张道:“不……不要!你不要说。” 少年抿了抿唇,点点头,“好,我不说,没有你的首肯,我不会说的。只是……”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静静的看了颜汐浅片刻,叹了口气。 第160章 彩虹帕子 “只是什么?”颜汐浅沉声问道。 卿晏辞抚着她的背,道:“只是阿浅不要把她想得太脆弱,无论如何,花迎霜都是个男人,这些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本就是应该承受的。难道,阿浅想看着她一辈子这样,扮成女子活着?” 是啊,迎霜不可能一辈子都扮成女人的。 她也不该一辈子被困在崇华宫的藏书阁里,这和被禁锢有什么区别? 她是喜欢自由的,或许她原本就不适合这样的居住环境。 颜汐浅在房间里躺了许久,认认真真的思索该怎么告诉花迎霜这件事。 直到天色渐暗,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响声。 颜汐浅连眸子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地问:“谁啊?” 她自是知道,卿晏辞不会敲门。 门外传来清脆的少女声音,“阿浅,是我,迎霜。” 颜汐浅猛然从卧榻上起身,紧张道:“进,进来吧!” 花迎霜推开房门,手里捏着个小小的木盒。 她翩翩而来,停在卧榻前。 “阿浅,你身子好些了没?”花迎霜眼睛里满是担忧,看得颜汐浅心里更是难受。 颜汐浅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事了,迎霜,不用担心我。” 花迎霜瞧了她一阵儿,确认她没有说谎,而后红着一双嫩生生的耳朵把手里的木盒递给她。 颜汐浅看着那精致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那人早已经垂下了眸子,满是羞怯的说:“阿浅打开看看。” 颜汐浅缓缓打开小木盒,只见木棕色的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条雪白的帕子,上面用七彩的丝线绣成了雨后山间的彩虹。 在青山的映衬下,金色的太阳照耀下,七彩的彩虹竟如同真的一样。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那日随口胡说的,自己想要一条绣着彩虹的帕子。 手指轻轻的在帕子上拂过,精巧的绣工令人叹服。 颜汐浅却有些红了眼眶。 她听到花迎霜羞赧地说道:“我的手艺不精,没办法绣的很好看,只能绣成这样了,阿浅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重新再做……” “喜欢!” 她打断了花迎霜的话。 花迎霜愣了一瞬,莞尔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也是第一次绣这个,怕绣不好。” 话音刚落,卧榻上那人突然翻身下榻,一把抱住了她。 花迎霜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这般被颜汐浅抱着,甚至觉得颜汐浅有些娇小。 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心里对颜汐浅怀着异样的念头,她也不敢抱着她,只能如同木头似的被她抱着。 “阿……阿浅?”她低声唤她。 颜汐浅把她抱的更紧了。 花迎霜心里有些忐忑,她方才是瞧见晏辞上神去了厨房,这才悄悄地进来。 若是等会儿晏辞上神回来了,肯定会觉得她图谋不轨的。 可是,她又着实没办法推开颜汐浅。 良久,花迎霜才小声的提醒,“阿浅,别这样,晏辞上神看到,会生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颜汐浅缓缓松开了手。 莫名的,花迎霜心头涌起一股失落。 她有点后悔。 颜汐浅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才开口,“迎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有一个至亲在世上,你会开心吗?” 花迎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做了假象,而后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叔父对我一直很冷淡,娘亲和爹爹也从来没有好好的陪陪我,我身边的亲人不曾给过我很多温暖,但我想,我还是希望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的。”她说。 颜汐浅抿了抿唇,又道:“如果对方是个很严肃很厉害的人物,甚至可能是个可怕的人,你也愿意和他相认吗?” 花迎霜温温柔柔的笑着,“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真心把我当成亲人就好了。就算不是真的亲人也没关系,只要会对我好,哪怕是一点点也够了。” 对于一个见惯了冷漠和疏离的人来说,这样一点点的温暖已经能够心满意足了。 颜汐浅的眸子终于柔和了起来。 她想,或许是这样的,迎霜远比她想象的要坚强许多。 甚至可以说,比她更坚强。 颜汐浅握着花迎霜的手在卧榻前坐下,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 花迎霜点点头,耐心的听她说。 等到颜汐浅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向花迎霜说明之后,花迎霜还有些懵懵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我是魔尊的孩子?” 颜汐浅点点头,“可能性很高。” 花迎霜眸子沉了沉,低声道:“可是,我有爹爹的,怎么会?” “晏辞曾经去查探过,你的身世早有人怀疑过的,或许你娘从魔族回来,当时已经身怀有孕,后来才嫁给了你爹爹。”颜汐浅解释。 花迎霜沉默了许久,道:“可是,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的,那位魔尊知晓容司晨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去寻找过我?” 颜汐浅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他曾经找过,只是他知晓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可你是个女孩儿。或许这也是你娘为什么要让你从小扮成女孩子的缘故。她未见得是为了躲避魔尊的眼线,也许是为了躲避老魔尊,怕他会伤害你。” 花迎霜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乱。 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认为对自己疏离的娘亲,或许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酸酸的。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这些现在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但你的身世和魔族有关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其中牵扯到底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花迎霜点了点头,可眼睛还是浑浊迷茫的,她道:“我知道了。” 她惶惶然的站起身,想往外走。 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颜汐浅握着。 第161章 挺得意的 她回过头来,这才稍稍清醒了些,道:“有点太突然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 颜汐浅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花迎霜愣了愣,浅浅的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突然,没关系的,我想消化一下。” 颜汐浅这才松开了手,仍旧嘱托道:“别有任何负担,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来找我,晏辞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好吗?” 那人笑着点点头,“嗯,好。” 花迎霜一出门,便瞧见卿晏辞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卿晏辞做好了饭菜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花迎霜在里面。 想来颜汐浅应该不会瞒着花迎霜,他便没有进去打搅。 花迎霜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给卿晏辞行礼。 她每每和卿晏辞单独遇上,都有些胆战心惊。 大约是卿晏辞曾找过她几次,每次都是严肃冷淡,看上去十分吓人。 是以,花迎霜如今一见到卿晏辞,就有点害怕,若是颜汐浅在的时候,倒也还好,若两人单独见面,诚如此刻,她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卿晏辞却难得的声音温和,“阿浅和你说了吗?” 花迎霜一愣,点了点头。 卿晏辞安慰道:“此事还没有别人知晓,你不必太过忧虑,放平心态就好。” 难得高高在上的晏辞上神也有安慰人的时候,花迎霜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然而,她又听到对方说:“阿浅很担心你。” 花迎霜抬起眸子,顿时紧张了起来,想要解释什么,但却瞧见卿晏辞那双担忧的凤眸,想说的话瞬间哽咽在喉咙里。 卿晏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但既然身为男儿,便要有所承担,切不可逃避,让关心你的人乱了分寸。” 花迎霜只觉得卿晏辞的声音有种魔力,似乎能安抚人心。 原本躁乱的心思,经他点播,顿时有些悟了。 她连忙点点头,“上神放心。” 卿晏辞回以浅浅的微笑,转身进屋去了。 花迎霜看着关上的房门,只觉得今日晏辞上神格外温柔宽容。 卿晏辞进了屋,瞧见颜汐浅闷闷的坐在卧榻上。 他轻声唤她,“阿浅,过来吃饭了。” 那人抬起头来,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正当卿晏辞以为她没心情吃饭,想劝一劝的时候,那人突然张开了双臂,“不想动,你抱我。” 少年松了口气,勾了勾唇,缓步走过去。 他弯腰去抱颜汐浅的腰,那人便趁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卿晏辞眉眼含笑的看她,“干嘛偷亲我?” 颜汐浅脸上没有喜色,甚至叹了口气,道:“怎么办,现在连亲你,心情也没有变好。” 少年抱她的手松开来,转身坐在她身边,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 一双凤眸里满是情意,温温柔柔的和她对视,而后慢慢移开,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 少年轻柔的亲吻她,“好些了吗?” 颜汐浅摇摇头,那人便再亲一次。 每一次,他都问她,“好点了没。” 几次之后,颜汐浅终于露出了笑容,娇嗔着打了下他的肩膀,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羞了?” 卿晏辞笑了笑,道:“和阿浅相比,我还有得学。” 颜汐浅笑着瞪他,“我就那么没脸没皮?” 少年却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道:“我可没这么说。” 颜汐浅笑着叹了口气,靠进他怀里,“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仔细想来,自从卿晏辞病了之后,她好像慢慢变得温柔了起来。 原来身边有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会哄自己开心,替自己分担,连暴躁的人性子都会温和起来。 卿晏辞道:“我会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 颜汐浅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饿了。” 少年把她打横抱起来,稳稳地送到桌子前。 今晚做了油炸脆虾和炖鱼汤。 两样都是按照颜汐浅的口味做的,放了很多辣子,瞧着红红的。 卿晏辞给她盛了碗汤,把筷子和勺子双手奉上,“公主殿下,用餐吧!” 颜汐浅笑着接过去,道:“要是南海的侍从都如你这般好看就好了。” 少年却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有我一个就够了。” 颜汐浅戳了戳他的鼻尖儿,道:“侍从的醋也吃?” 卿晏辞笑一笑,倒是没有吃醋的意思,仰着下巴吻了吻她的指尖。 柔软的触感在指尖上蔓延开来,颜汐浅心里像是被灌溉了温热的花蜜,又甜又暖。 颜汐浅收回手来,道:“仔细想来,崇华宫里好像一个侍从都没有。该不会……也是你吃醋的缘故吧?” 少年笑了笑,道:“这么说来,年长的我也没比现在的我好到哪里去。”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挺得意的?” 卿晏辞嗯了声,道:“当然,我比他幸运好多,他只敢偷偷摸摸的吃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吃。” 颜汐浅无奈的笑着摇头,继续吃饭。 那人则是歪着头看她,道:“我倒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毕竟阿浅真的很不注意。” 正吃着东西的颜汐浅突然看过来,有点惊讶,“我怎么不注意了?” 卿晏辞叹了口气,抱怨道:“今日是因为出过门的缘故,平日里阿浅在崇华宫里走动,连外衣都不穿的。” 颜汐浅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衣裳。 她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如今细细去想,好像还真是。 恍然间意识到,当初她把容司晨绑回崇华宫的时候,也是因为没穿外衣,身上没有佩戴那枚孟云送的护身符,他才唯一一次没有魔化。 如今想来,倒是自己不够留心了。 颜汐浅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摸摸少年光洁如玉的面颊,道:“自己家里嘛,也不能怪我。” 卿晏辞贴着她手心蹭一蹭,这是颜汐浅惯会用的法子。 温温热热的脸颊在手心里蹭的痒痒的,弄得颜汐浅心里也痒痒的。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磨人的? 第162章 一世英名全毁了 颜汐浅不由得面上一热,有点羞赧地收回了手,尴尬地说:“我饿了,先吃饭。” 第二日一大早颜汐浅就去了颜璐宛房里,她原以为昨日和花迎霜说了那些话,今日她应该不会有心情过来的。 可没想到,花迎霜早早就来了,正在案台上陪着颜璐宛做缠花呢。 颜璐宛抬眸,见是她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迎她,“身子好些了没?” 颜汐浅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点点头,“已经都好了,害堂姐担心了。” 颜璐宛在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颜汐浅看了花迎霜一眼,那人冲她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半点异样的情绪。 颜璐宛道:“你看迎霜做什么?到底事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告诉我。” “该不会,你和迎霜有什么小秘密吧?”颜璐宛笑着问。 颜汐浅也跟着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我和迎霜有个秘密,不能告诉堂姐。” 颜璐宛倒也不追问,只是把她推到卧榻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你从小便是如此,执拗的厉害,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问你,只不过……如果心里不舒坦,或者卿晏辞欺负了你,和我说,就算我没本事,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嗯?” 颜汐浅点头,“没有没有,放心吧。我哪里是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堂姐应该最清楚的。我若是受了委屈,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颜璐宛笑道:“这倒是真的,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这话引得花迎霜也笑了出来,三人便笑作一团。 颜汐浅坐在花迎霜身边,看她灵巧的缠着花瓣儿,那鲜红的丝线在她手指间匆匆流转,竟像是有生命似的。 颜璐宛打趣她,“阿浅,你都快把脸贴到迎霜身上了。” 也怪她看的太过出神,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和迎霜的脸,确然是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她连忙直起身来,摸着鼻尖儿笑道:“我没注意。” 再去看花迎霜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颜璐宛倒是从未想过其中会有什么端倪,只是关切地问花迎霜,“迎霜,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怎么脸这样红?” 花迎霜颤巍巍的抬了下眸子,放下手里的缠花,双手捂着脸颊,果然感觉到一片滚烫。 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有点热。” 颜汐浅笑着用手掌给她扇风,道:“是有一点点热。” 如今已经是冷时候了,只是颜汐浅作为一枚深海贝类,一直都很怕冷,是以崇华宫的各处都用暖炉烤的暖暖的。 颜璐宛这里更是如此,颜汐浅唯恐旁人思虑不周,还让人多送了几个暖炉过来。 明明脸颊上能感觉到颜汐浅手掌扇过来的气流,可花迎霜反而觉得更热了。 她偏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颜汐浅一眼。 那人竟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仍旧是如从前那般温温和和的笑。 颜汐浅问她,“还热吗?” 花迎霜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像是陷进去了似的,挪不开视线。 见她没回答,颜汐浅便停了手,转而去把屋里的暖炉往外搬了搬。 颜璐宛道:“你如今没有灵力,还有力气做这种事?” 虽然没有灵力,但好歹是曾经修行过的人,也不至于真的如凡人那般气力很小。 颜璐宛帮着她将暖炉往门口的方向挪过去。 放下暖炉,颜汐浅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玩意儿还真挺重的,早知道让晏辞过来搬好了。” 听她这话,笑了起来,道:“我记得有人从小就不屑那些需要依靠男人的女人,如今自己倒也成了这种人了?” 颜汐浅颇有些难为情,扯着颜璐宛的袖子,道:“堂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可真是一世英名都栽在卿晏辞身上了。” 颜璐宛点点头,故作认真道:“可不是,我还记得某人成婚之前,对这位天族战神很不屑呢,如今这副甜甜蜜蜜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艳羡。” “堂姐!” 颜璐宛仍旧是笑,“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两人都没注意到,一旁的花迎霜抿着唇,低垂着眼眸,心里酸涩不已。 直到颜汐浅问她,“迎霜,现在好些了没?” 花迎霜这才调整了下情绪,缓缓地抬起头来,为难的露出一个笑容,道:“好多了,好多了……” 颜汐浅欢欢喜喜的坐回来,就在她身边,看着她缠花。 她温柔地笑着问颜汐浅,“阿浅要不要也缠一个?” 颜汐浅连忙摇头,“我不行的,年少的时候试过,弄得很难看,以前堂姐就笑话我,现在肯定更要笑我了,我才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罢,她冲坐在桌子对面的颜璐宛吐了吐舌头。 颜璐宛轻哼一声,道:“倒是怪事,南海最有天分的人,连小小的缠花也不会。明明生了一双纤纤玉手,却比那比擀面杖粗的手还要笨。” 颜汐浅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反而伸展开自己的手,细细的看,道:“堂姐这么一说,我才觉得我这手生的可真好看。” 颜璐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更觉得这丫头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啧啧啧,是好看啊,和我人一样好看。”颜汐浅越说越来劲。 颜璐宛忍不住怼她,“就你?往迎霜身边一坐,简直天差地别。” 颜汐浅笑着和花迎霜对视一眼,道:“我和迎霜没有可比的必要,你说是不是,迎霜?” 她笑嘻嘻的冲花迎霜眨眼睛,后者温柔地笑了笑,点一点头。 两人连性别都不一样,比较也没什么意义的。 只是颜璐宛不知道这事儿,倒成了颜汐浅和花迎霜之间的小秘密。 小秘密! 这个想法让花迎霜心里暖暖的,让她感觉自己和颜汐浅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 第163章 不想相认 颜璐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就是迎霜性子软,才什么都惯着你。” 颜汐浅洋洋得意地说:“我招人喜欢呗!” 天黑之后,颜汐浅和花迎霜从颜璐宛房里出来,便瞧见卿晏辞站在门外等着。 颜汐浅欢欢喜喜的迎上去,“你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着吗?干嘛总在外面?” 她双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因为外头的冷风,脸颊都凉凉的。 “等了多久了,脸冰成这样?”她心疼地给他捂着脸。 少年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道:“没多久,我本就体冷的。” 颜汐浅和他生活了三百多年,如何还能不知道他的体质? 火凤的原身,跟小暖炉似的人,居然还说什么体冷? 花迎霜看着两人亲亲密密,抿着唇说道:“我就……先回藏书阁了。” 方才一见到卿晏辞,颜汐浅就什么都忘了,都忘了和迎霜道别了。 真是太丢脸了,她面上红红的,刚要开口,却听到头顶传来卿晏辞的声音,“先等等,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颜汐浅一惊,抬眸看他。 少年冲她浅浅一笑,示意并不是为难花迎霜。 “我回避?”颜汐浅问。 卿晏辞摇摇头,抬眸看了花迎霜一眼,道:“去屋里说吧!阿浅应该也想知道的。” 他这般一说,颜汐浅就很快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和花迎霜的身世有关的事情。 今日卿晏辞说过,要去天君殿让卿揽月调查一下情况,大约是有了消息。 三人进了屋,卿晏辞便将今日从天君那里得知的消息一一地说了出来。 当今魔尊确实曾与妖族女子育有一子,在那女子身怀有孕之时,便已经探查出那是一名男婴。 后来妖族女子被前任魔尊驱逐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因当年前任魔尊只是知晓那女子是妖族,并不知其早已经脱离了妖界,在南海一带栖居,重新有了族群,名为蝶族。 是以,在前任魔尊的搜捕之下,那女子侥幸逃脱。 魔尊继位之后,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心爱的女子和未曾蒙面的儿子,后来便寻回了容司晨。 “从时间亦或是身份来说,那女子极有可能是花迎霜的母亲花盈盈。”卿晏辞道。 花迎霜沉默良久,道:“昨晚我想了很久,即便他真的是我父亲,我也……也不想和他相认。” 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看向她。 花迎霜低垂着眸子,双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道:“关于那位魔尊之子容司晨的事,我也曾听阿浅说起过。且不说那人是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即便是多年养育,也总归是有些感情的。可那个人却……任由他在外面生死未卜,从不曾关心过。”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似乎也没必要和他相认的。与其给自己套上一个莫须有的身份,我宁愿孑然一身。” 颜汐浅虽然想帮颜璐宛治疗,可也万万不会用迎霜来交换的。 她想过,如果迎霜愿意相认,她就问一问她是否愿意弄一点魔角回来,可如今花迎霜说了不愿,那便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颜汐浅拍拍她的肩头,道:“一切都随你的心意,若你不想,没人会逼你的。” 花迎霜偏过头来,浅浅的笑了。 其实,她并非全然不愿和那个素未蒙面的‘疑似父亲’相认,只是…… 她很清楚,如果一旦相认,她就必须要离开天族,就必须要恢复男儿身。 这两个必须里,都在往她和颜汐浅之间划线,一道一道将两人隔开。 花迎霜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颜汐浅有什么,只是……她不愿分开。 与其把对方变成一种念想,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宁愿一辈子就这样,用女子的身份守在她身边。 把那些心意全都埋藏在心底。 这段日子以来,她自认为还算了解颜汐浅。 她对感情真的很迟钝也很果决。 只要花迎霜一辈子都不把心意说明,她根本就注意不到。 只要她不知道,那么……就不会狠心的疏离她。 卿晏辞看着花迎霜那双紧紧盯着颜汐浅的灰暗眸子,眉头不由得紧了紧。 颜汐浅和卿晏辞拿不到魔角,只能重新和医仙商讨。 经过一个月的重新翻查,终于找到了可以代替魔角的东西。 老医仙道:“我听闻上古的麒麟也是魔物,它的角或许也能代替魔角来用,只不过,那麒麟被困在蛮荒之中,要取回麒麟角也一样难如登天。” 和去魔族割魔尊的魔角相比,至少麒麟角是有机会获得的。 只是如今这情况实在尴尬。 颜汐浅没了灵力,卿晏辞年纪小调动不起修为。 凭两人现在这样,怕是有些为难。 好在颜汐浅的灵力原本预计有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的,如今应该也快了。 这事儿倒是可以缓一缓。 三日后,便是颜汐浅的生辰。 这阵子总有事情在忙,颜汐浅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若不是经由卿晏辞提醒,她还真没想起来。 “生辰?我的生辰啊?”颜汐浅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还真就是三日后。 她闷闷的叹了口气,道:“往年生辰也都是在南海过的,我提前半个月就回家去了,今年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真是榆木脑袋。”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卿晏辞连忙握住她的手,道:“也不能怪你,最近让你烦心的事情太多了。” 他拉着颜汐浅的手,稍稍一个用力,颜汐浅便坐在他腿上了。 卿晏辞搂着她的腰,问道:“虽然忧心的事很多,可总这么闷闷不乐的也不好。总归算是一场喜事,今年大操大办一下也不错,让颜姑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一说到堂姐,颜汐浅便忍不住叹气,无奈道:“堂姐她,如今虽然面上看不出端倪,可心里总归是介怀的,即便是再大的喜事,她也没法子发自真心的笑一笑。”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依我看,倒也未必。” 第164章 士兵考核 颜汐浅一条手臂穿过少年的脖颈,软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道:“那可是我堂姐,我还能没你了解?” 卿晏辞笑道:“自然还是阿浅更了解一些,只是我觉得颜姑娘心里很在意阿浅,瞧见阿浅高兴,她肯定也会高兴的。” 这话倒是真的。 南海的一众氏族子弟中,堂姐和她的关系是最亲密的。 她们从小就好,虽然年长之后,两人常常拌嘴,可心里都是记挂着彼此的。 颜汐浅知道颜璐宛会为了她高兴,只是……她担心她强颜欢笑。 她不想让堂姐本就烦忧的处境更加难熬。 卿晏辞见她沉思,又道:“这阵子,我瞧着祁慕阳那人也了不小的改变,每日都盼着能和颜姑娘见一面。若是此番生辰宴上,能撮合撮合两人,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祁慕阳的改变,颜汐浅也是看在眼里的。 和以前的那个小混账相比,如今的祁慕阳已经改正了太多太多。 半个月前,卿晏辞把他送去了天族的军营里。 刚去的第一天,崇华宫简直都快被他的眼泪给淹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跑回来的。 按照道理来说,天族的军营戒备森严,不可能让人轻易逃离的。 可当天夜里,颜汐浅被一阵哭声吵醒的时候也着实是惊讶。 祁慕阳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还有几处皮外伤,坐在院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倒还是卿晏辞有办法,只说:“颜姑娘睡着了,你想把她吵醒?” 祁慕阳往颜璐宛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哽咽着止住了哭声。 他委委屈屈的抹着眼泪儿,道:“我不去军营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大约是为了防止吵醒颜璐宛,那人紧紧的咬着下唇,眼泪珠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颜汐浅揉着眉心,看他这副惨样儿,也知道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她正想说,要不还是算了。 可卿晏辞先她一步开了口,道:“这原本就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不想去,自然也没有人拦你,只是你可要想清楚,哪怕这天族是姓卿的天下,也容不得你来来回回。此番说不去,便是你日后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去了。” 这一番话下来,颜汐浅原以为祁慕阳肯定会立刻答应的。 却没想到那人竟然犹豫了起来。 祁慕阳抽抽噎噎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望着颜璐宛的房门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我……我今晚回来的事情,你们……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罢,那人就哽咽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颜汐浅瞧着着实有些担心,想追上去看看,却被卿晏辞拦住。 少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颜汐浅忧心忡忡,“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是不是被人打断了腿?” 卿晏辞连忙摇摇头,道:“不会的,只不过是军罚而已。我虽还没进军营,但也了解天族的军中是个什么情况。军中的惩罚都是为了让人长记性的,这小子多半是做了什么错事,才受的惩罚。虽然会很痛,但不会有损士兵的身体和灵脉,这是最基本的。”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你也会不会也吃过这样的苦?” 少年莞尔笑了,摇摇头,道:“不会,我才没有他那么讨厌,也不会得罪人的。” 想想也是,卿晏辞这人严肃的很,对外人一贯是冷淡淡的,又正经又死板,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惩罚他。 卿晏辞拦着她的肩膀转身,“好了,太晚了,回去睡觉。” 颜汐浅原以为,这样的事情少说也要发生了三五次才能作罢。 可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祁慕阳没有再逃回来。 这般风平浪静,让颜汐浅心里反而担忧,总怕那小子承受不住,已经死在军营里了。 前两日,卿晏辞陪着她去军营里看了看,没想到那娇气的小公子,竟然有模有样的跟着训练,很是气派。 休息的时候,颜汐浅给他送了些吃的。 即便是冬日,祁慕阳的脸上也被晒得有些黑,和原本瓷白的肤色完全不同。 颜汐浅问他,“累不累?” 祁慕阳一面吃着颜汐浅带过来的糕点,一面得意洋洋地说:“一开始是很累,我好几次都坚持不住了,还想逃回去的。可等熬过了那一段最难熬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看着他很骄傲的样子,颜汐浅终于放心的笑了笑,道:“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祁慕阳咽下口中的糕点,胡乱的擦了擦嘴角,道:“至少再待一个月,下个月有士兵考核,如果能通过考核才算是真正的士兵。如果我能通过,就回去,如果不行,我就再等下一次考核。”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你还上瘾了?” 少年嘿嘿嘿的直笑,问道:“璐宛怎么样了?有没有新的情况?”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之前答应过你的,我没忘,一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叫人来告知你的。” 祁慕阳有些失望,又问:“她还是一样不开心吗?” “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近来有迎霜陪着她,两个人兴趣很相投,每日缠缠花,绣绣帕子,很和谐。”颜汐浅道。 祁慕阳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心里总是担心,觉得我不在她身边,她肯定会很难过。可仔细想想,我在她身边也从来没做过什么让她舒心的事情。如今难得的机会,还不如好好历练历练自己,我得让璐宛好好的看看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难得颜汐浅觉得祁慕阳看上去那么顺眼。 颜汐浅收回思绪,想着卿晏辞的提议倒也不错。 从前,她的确不看好祁慕阳,那小子从小就臭屁。 如今,她也亲眼瞧见了他在改变。 无论如何,他都是堂姐喜欢的人,若是真的能成为一个值得依靠的人,颜汐浅也是愿意撮合他们的。 卿晏辞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第165章 少年晏辞的心愿 颜汐浅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好了,不过,我不喜欢太热闹,你知道的。” 少年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只请一些熟悉的和家里人就好了,只不过……” 他突然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 颜汐浅偏过头来和他对视,“只不过什么?” 卿晏辞垂下了眸子,脸上有一抹红晕,难为情的咬着嘴唇,说不出口。 颜汐浅等了一阵儿,那人才下定了决心开口,“我有一个心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心愿? 颜汐浅笑道:“我的生辰哎,实现你的心愿?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那……还是等到我生辰的时候好了,只是……我有点担心,我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他总是有这个顾虑的。 所有人都希望他快点恢复,唯独他自己不这么想,生怕自己一旦恢复了之后,就会忘记这一段过往。 这段过往对于年长的自己来说只是短暂的时光,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全部了。 颜汐浅贴贴他的脸颊,道:“干嘛突然这么伤感?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有什么心愿,即便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我也愿意帮你实现。” 少年的眸子亮了亮,欣喜的点了点头。 每每到这个时候,颜汐浅才觉得他有十九岁的少年该有的纯澈和天真。 她亲了亲少年的面颊,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心愿,现在才说?” 卿晏辞抿了抿唇,红着脸说:“我……在我的记忆里,还没有和阿浅成过婚,所以……所以我想……我想要一场专属于我和阿浅的婚礼。让兄长作长辈,几个熟悉的朋友见证,不需要其他宾客,只有这样就好,可不可以?” 虽然再成一次婚这种事有点怪怪的,也很没必要。 可看他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颜汐浅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将心比心,对于十九岁的卿晏辞来说,这是第一场婚礼。 仔细想想,她第一次和他成婚,当时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如今到底是两情相悦的,今非昔比,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卿晏辞期待的眼神里,颜汐浅终于点了点头,道:“不过,只有三天的时间,得叫人把婚服什么的早些翻出来,我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少年摇了摇头,“我已经命人做了新的,明日应该就会送过来的。” 颜汐浅挑了挑眉,“还问我答不答应,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吗?” 卿晏辞讪讪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有备无患,有备无患罢了。” “什么有备无患,分明是计划周详。”颜汐浅很肯定的说。 少年把脸颊埋在她肩上,轻声说:“对不起嘛。” 颜汐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看你啊,就是摸透了我的脾性,故意套路我呢,是也不是?” 卿晏辞想说不是,可多少有些心虚。 他老早就计划好了,也知道怎么让颜汐浅答应。 她最是心软的,绝不会拒绝他。 颜汐浅捏着他的脸颊,少年眉眼里都是讨好的笑意,“我下次不敢了。” 她轻哼一声,“我才不相信你,嘴上说着不敢,下次是要变着花样要我发现不了才是真的。” 不过,颜汐浅也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就该有这种活力,心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更喜欢的紧。 她黏黏乎乎的脸贴脸蹭一蹭,笑道:“说起来,我和现在的你成婚,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少年摇摇头,“才不会,是我高攀了阿浅。” 颜汐浅倒是不谦虚,扬了扬下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公主殿下。” 为着生辰的这一场婚礼,卿晏辞开始忙前忙后的操办起来。 他先是给崇华宫的一众侍女们放了五日的假,怕这事儿传出去,让颜汐浅觉得尴尬。 于是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宜都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卿晏辞一个人身上。 颜汐浅瞧他一整日跑前跑后的,心疼不已,“干嘛让侍女们都回去,这么大的宫殿,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她也是没有灵力,做起这些活儿来,难免的力不从心。 只是帮着挂了一上午的灯笼,颜汐浅就累的腰酸背痛,还得卿晏辞给她揉捏。 颜汐浅也干脆不帮倒忙了。 宫中没了闲杂人等,花迎霜便常常扶着颜璐宛出来走走。 后来瞧着卿晏辞忙来忙去,也便帮着做一点事。 颜璐宛瞧见颜汐浅坐在一旁的凉亭里往这边瞧,便不由地喊她,“阿浅,别在那边偷懒,过来帮我递喜字,我来贴。” 颜汐浅连忙起身走过去,从朱红色的木盒里取出一张大红的喜字,递给颜璐宛,“给。” “浆糊,递给我。” 颜汐浅有转身去端浆糊过来。 浆糊是刚熬好的,还有些烫,颜汐浅原本就是柔软的贝类,这会儿被滚烫的浆糊一烫,一股脑地洒在了地上。 瓷盆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动静儿的卿晏辞和花迎霜纷纷赶过来,花迎霜紧张地拉起颜汐浅的手,正想在唇边吹一吹,却被卿晏辞一把夺了过去。 卿晏辞心疼地瞧着烫的红肿的手指,一面吹着,一面道:“这些我来做好了,你别碰了。” 颜汐浅努了努唇,道:“你们都在忙,就我一个人闲着,显得我很没用。” 少年弯了弯唇角,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指,道:“不会,原本就是我的心愿,阿浅只要能圆我的梦,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婚礼最重要的就是新娘子了,怎么会没用?” 颜璐宛从梯子上飞身下来,叹了口气,道:“你的灵力还没有恢复吗?” 颜汐浅点点头,又怕颜璐宛觉得自责,道:“干嘛都这么紧张?只是有点红了,根本一点都不疼。” 颜璐宛嗯了一声,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视线往花迎霜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疑虑。 她方才站在梯子上瞧了个仔细。 第166章 他是不是回去了 从前颜璐宛不觉得花迎霜和颜汐浅有什么,两个人又都是姑娘,关系亲密些倒也是寻常。 可方才……她看的很清楚。 阿浅的手被烫伤了,花迎霜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卿晏辞。 若单单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可方才卿晏辞把颜汐浅的手夺过去的时候,花迎霜脸上的那股悲伤,绝对不是寻常朋友应该有的。 颜璐宛看得出,花迎霜对颜汐浅有别样的情愫。 只是……她这个呆子堂妹,竟浑然没有察觉到。 为了不给卿晏辞添麻烦,颜璐宛也就只好带着颜汐浅和花迎霜回屋去了。 颜汐浅瞧着颜璐宛闷闷的,以为她还在为方才那件事心生愧疚,于是亲亲热热的搂着她的肩膀,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堂姐竟然这么关心我,要是在以前,肯定要骂我娇气的。” 颜璐宛无奈的看她一眼,“你是娇气的很,好在嫁了个好夫君,若也是个如你这般好吃懒做的,可怎么得了。”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笑道:“若真是个我这样的,我也看不上啊。” 颜璐宛哼笑一声,点了点她脑门儿,道:“难怪你从前说天族有个什么战神联盟,堂堂天族战神,娶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可不是要有人瞧了心痛?”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战神心里美滋滋的呢!”颜汐浅笑道。 颜璐宛笑着摇头,道:“卿晏辞也是个笨的,怎么喜欢了你!” 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的是卿晏辞走了狗屎运。 颜璐宛又道:“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早点添个孩子了?” 说罢,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花迎霜,道:“迎霜,你说是不是?” 花迎霜被问得一脸震惊,沉默良久才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颜璐宛眸子深了深。 颜汐浅也不避讳,直言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我也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一想到会生一个晏辞那么可爱的小孩子,我做梦都会笑醒的,可是……”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才道:“你们说,他是不是有问题,都两三次了,怎么我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话一出,花迎霜的脸顿时红了个通透,连颜璐宛都有点无语。 “你这臭丫头,什么都拿到明面上来说,这也是能随便和旁人讲的吗?”颜璐宛教训道。 颜汐浅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道:“咱们三个关系这么好也不能说吗?又不是什么秘密,干嘛生气啊?” 颜璐宛在她脑门上敲了敲,“这是隐私,不要随便拿出来说。” 颜汐浅却道:“可是,你之前和慕阳……” 话说了一半,颜汐浅突然停住了。 颜璐宛方才还有些气愤的脸,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顿时变得沮丧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安静的气息,让人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良久,颜汐浅才道:“对不起啊,堂姐,我是不是不该说他?” 颜璐宛摇了摇头,低声道:“他是不是……回去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大约这个疑问已经在她心头上堆积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出口。 颜汐浅一直以为颜璐宛不想听到有关祁慕阳的一切,所以她顾虑着颜璐宛的心情,从来不在她面前提他。 连祁慕阳自己也说,怕让颜璐宛听到他的名字就不开心,也不让她跟颜璐宛提起。 是以,有关祁慕阳的事情,颜璐宛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先前时常守在她门口的那个人不见了,也再没听到那人的声音,甚至……连那人不让侍女说的那些……他做的蹩脚的饭菜也都没了。 那个笨蛋做的东西那么难吃,那里是崇华宫里的厨娘能做的出来的? 即便是他刻意隐瞒,但颜璐宛还是很清楚那是他做出来的东西。 而如今,已经大半个月了,他像是消失了一般。 颜璐宛每个睡不着的深夜都在猜想,他是不是已经没了耐性,回家去了? 毕竟,她和祁慕阳相处的这几百年里,早已经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耐心,没有毅力的一个小少年,即便年纪不小,可心里始终是长不大的。 颜璐宛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她还是想从颜汐浅口中得到确认。 颜汐浅却因为她突然的问话有点发愣,不知道堂姐到底脑补了多少东西。 “他没有回去。”颜汐浅如是说。 颜璐宛怔愣的抬起眸子,不解地看她,片刻后又认为是颜汐浅在安慰她,苦笑道:“你不用刻意瞒我的,他从半个月之前就不在了吧!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他的哭声,想必他已经受不了这陌生的环境了。” 她说的应该是祁慕阳从军营里逃回来的那一晚,果然还是被她听到了。 颜汐浅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慕阳他……他没有走,那日也不是因为承受不住陌生的环境,才哭闹的。而是……晏辞送他去了军营。” “什么?”颜璐宛惊呼。 南海和鲛人族一战之中,颜璐宛也曾经进过军营,哪怕是南海这般松散的军营里都是十分严苛的,更别提井然有序的天族了。 那对于傲慢又娇气的祁慕阳来说,会是噩梦般的存在。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军营? 颜汐浅又道:“确然是那样的,堂姐,这段时间你不愿和他相见,你没有看到他的改变,但是我看到了。” “你也知道的,我一贯不喜欢他,觉得他骄纵,不值得信赖,不值得依靠。” “不瞒你说,这一次答应带他来天宫,甚至让晏辞去帮忙劝说,我并非是想让他能接近堂姐,而是……而是想让堂姐看清楚他是个怎么样的混账。”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错了。虽然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混蛋,但是我却看到了他想为了堂姐改变的决心。” 颜璐宛沉默了许久,才不确定的问道:“所以,他去军营,也是为了我?” 第167章 生辰与婚礼 颜汐浅点点头,“是,他说,如果他像晏辞一样有担当有骨气,你或许就能信任他,重新接受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他也愿意尝试。” 颜璐宛眸子暗了下去,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 颜汐浅:“那日你听到他哭,就是他进军营的第一日,大概是性子上的毛病,在军营里挨了一顿揍,浑身是伤的回来。我以为他会就这么放弃的,可晏辞只是说,如果他放弃,以后再也不会给他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便又重新回去了。” “到如今,已经半月有余,他一直在军营里,前两日我去看过他,他说要通过天族士兵的考核再回来见你。” 颜璐宛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现在的我……我根本……不值得。”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不是的,堂姐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女子难道就只有美貌这一点能吸引人的吗?根本不是,真正爱你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脸怎么样。我看得出,慕阳他也不在意的,他现在已经幡然悔悟了,他很珍惜你。” 颜璐宛沉默着闭上了双眼,缓缓地摇着头,“我该怎么做?” 颜汐浅却道:“堂姐,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他是真心的,也在努力的褪去身上的稚气。你要做的,只是给他一个机会,等他向你证明了自己之后,再做出选择也来得及。” 花迎霜也应和道:“虽然我不知道璐宛和祁公子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祁公子为了给璐宛做饭,炸掉了好几次厨房呢。” 明明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充满羡慕又很正经的,可话一出口,还是引得颜汐浅和颜璐宛笑了出来。 颜汐浅笑道:“迎霜,你也太可爱了,他炸厨房的事情,可差点把晏辞给气死了。” 花迎霜愣了愣,也跟着笑起来,“可是我觉得很感动,他每次从里面受着伤出来,跑到藏书阁去请医仙诊治。旧伤还没有养好就又添了新伤,他的心意都在那些伤口里了。” 颜璐宛再次沉默起来。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不曾看到,颜汐浅也不曾说起。 如今听到这些,她竟然突然间笑不出来了。 一想到那个从前擦破了皮都要嚎啕半天的少年,为了给她做一顿饭受了那么多伤,却没有放弃,她心里就觉得一阵酸涩。 是啊,喜欢,还是喜欢的。 颜璐宛不能否认的是这一点,即便他从前是个自私自利的大男孩,她也一样喜欢他。 只是,在那漫长的相处过程之中,付出的人只有她一个,让她如今有了一点点变化就会没有安全感。 但那个大男孩却一改往日的模样,想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整整三日的准备,一切都被卿晏辞办妥了。 生辰这一日,他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做好了饭菜,只要稍稍加热就可以上桌了。 准备好了这些之后,他一回来便瞧见颜汐浅正坐在梳妆台,颜璐宛正给她梳着头发。 显然,颜汐浅还睡得迷迷糊糊,半睁着一只眼睛,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卿晏辞。 她惊喜的转头,想跟卿晏辞呼救,“晏辞……啊……” 大约是她转头转的突然,颜璐宛手里还握着她的长发,牵动之下,扯得她头皮生疼。 “好疼啊,堂姐!”颜汐浅抱怨。 颜璐宛在那块被拉扯过的头皮上按揉了两下,道:“谁让你突然转头的?” 颜汐浅只能坐正了,冲着镜子里的少年喊道:“晏辞,救命啊,堂姐下手太重了,你来帮我梳嘛!” 她说罢,笑眯眯的冲他眨眨眼睛。 颜璐宛无奈,“别撒娇,听着好恶心。” 颜汐浅往身后伸了伸手,卿晏辞也很配合的握住她的手,道:“颜姑娘,我来吧!” 颜璐宛就知道卿晏辞肯定拒绝不了颜汐浅,只能硬着态度,道:“上神自己还没收拾好,先不要管她了,今日事宜还很多,别误了吉时。”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只好不再为难,“好嘛,好嘛,晏辞你先去准备吧,掀盖头之前不准看我,这样才有惊喜。” 颜汐浅笑着眨眨眼睛,卿晏辞连忙点头,“好。” 一切按照卿晏辞的计划进行,来的人不多,只有萧染星,卿揽月,颜璐宛,祁慕阳和花迎霜五位宾客。 卿揽月和颜璐宛充当长辈,坐在高堂之上,祁慕阳起哄着高喊喜词。 拜了天地,颜汐浅和卿晏辞便被几人闹哄哄的送进了洞房。 明明不是头一回和他拜天地,甚至这一次也没几个人知晓此事,可偏偏坐在喜榻上,颜汐浅这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好似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届时,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和一个认识的人成婚与和自己喜欢的人成婚是这么天差地别。 哪怕这二者是同一个人,也会因为喜欢而心生期待。 颜汐浅紧紧的握着裙摆,眼睁睁地看着那杆喜称一点一点挑开她头上的鲜红盖头。 少年如玉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 那张脸和三百年前的那张脸并没有任何的分别,甚至连他眼里的情谊都是一如既往的温存。 可颜汐浅说不上来,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让她有一点点紧张。 宾客里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亲一个!” 颜汐浅猜想大约是祁慕阳,而后其余的人也跟着喊起来,“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少年红着脸,道:“可以吗?” 颜汐浅垂眸浅笑,道:“干嘛问我,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卿晏辞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冲那兴冲冲的几人喊道:“都把眼睛闭上,不准偷看。” 卿揽月嘘了一声,道:“眼睛闭上了,谁知道你亲没亲,我们自然是要看着的。” “兄长!”卿晏辞愤愤的喊他。 卿揽月却并不给他面子,笑道:“今日你叫什么都没有用,赶紧亲,亲一个!亲一个!” 第168章 对不起 而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起哄。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道:“亲吧,今日要是不亲一下,他们几个不会罢休的。” 少年双眸颤颤,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一点一点的靠近,表现得像个从未亲过人的单纯少年。 薄唇相贴的刹那,卿晏辞温柔地撤离,脸红红的说:“这下满意了吧?” 卿揽月摇了摇头,“真没用,亲都不会亲,真是丢我们天族的脸!” 见他这般欺负卿晏辞,颜汐浅也是看不下去,道:“哦?那天君陛下作为兄长,跟染星做个示范,教教我家晏辞好了!” 这话一出,被牵连的萧染星也跟着红了脸,道:“阿浅!” 几人笑成一团。 祁慕阳和卿揽月带头,闹了两人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放过了他们。 卿晏辞被拉去前殿喝酒,颜汐浅有点担心,“别喝太多了!” 少年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大殿上,众人围坐成一桌,祁慕阳像个小狗儿似的贴在颜璐宛身边,讨好着跟她说话,颜璐宛并不怎么理睬他,可他依旧一个人说地开心。 他把自己在军营里发生的趣事儿,一件一件地讲给颜璐宛听。 花迎霜则是一个人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卿揽月是唯一一个一心想把卿晏辞灌醉的,兄弟俩较劲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喝。 萧染星劝了许久,也没劝住他们。 等到酒足饭饱,卿晏辞已经倒地不起了。 卿揽月踹了下他的手臂,道:“喂,别装了,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赶紧起来!” 可卿晏辞只是呓语似的呜咽了几声,似乎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萧染星在卿揽月肩头捶了一下,“你看你,他现在年纪还小,你怎么能这么灌他?”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他现在这么没用?” 说罢,他把倒地不起的家伙扶起来,往水荫殿去。 一转头的功夫儿,卿揽月便瞧见萧染星伸手去扶同样醉倒了的花迎霜。 他连忙喊道:“住手!你别碰她!” 萧染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恍然间想起花迎霜是个男人来的! 她只好迎上来帮卿揽月扶着卿晏辞回水荫殿。 饭桌上只剩下一个醉倒的花迎霜和……另外一个醉倒的祁慕阳。 大约是因为颜璐宛不理睬他的缘故,他每说一件事便要喝一杯酒,是饭桌上第一个趴下的。 她推了推祁慕阳的肩膀,那人哼哼了几声,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他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颜璐宛,良久才拖着哭腔喊道:“璐宛姐姐,为什么不理我,我好难过的。” 颜璐宛怔愣了片刻,暗下了眸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那人已经抱了上来,委委屈屈的喊,“璐宛姐姐,璐宛姐姐……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颜璐宛心里一软,轻轻的抚着少年的后脊,道:“对不起,慕阳。” 少年的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我知道我以前很坏,对你也不好,可是……可是我现在有好好在证明,为什么你都不看看我?” 他说着,掀起自己的袖子给颜璐宛看,“你看,我受了好多伤,身上的疤痕好多好多,我好痛的,真的好痛。” 看着他手臂上一条一条的伤痕,颜璐宛心里疼痛不已。 她甚至能够从那些伤疤里看得出是什么样的鞭子打出来的。 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祁慕阳来说,会是多么大的痛苦。 颜璐宛眼眶湿润了起来,她低声道:“慕阳,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祁慕阳却摇了摇头,“我才不是为了你……” 明明了解他是个口是心非的性子,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璐宛心头上还是像是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的她想流眼泪。 直到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才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要向你证明,我可以变得很好,我也可以配得上你的喜欢。到那时候,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用全新的我来爱你。” 颜璐宛怔怔地看着他,方才刺痛的心尖被这番话愈合了。 她呆愣良久,道:“你醉了。” 少年点头,“我醉了,我是醉了,我现在……也只有醉了才敢跟你说这些话。我知道我是个罪人,我对不起你,从前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把那些当成理所应当的。所以现在……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离开,我就是赖着你。但是……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你会不高兴的话,我都不再说了。” “慕阳……” 祁慕阳突然向前,轻轻的贴着她的脸颊亲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爱你,从一开始爱的就是你,可是我太坏了,明明喜欢你却不肯承认。” “对不起,璐宛姐姐,对不起……” 少年一声一声的对不起,都像是刮骨的刀,让颜璐宛浑身上下都只觉得疼痛。 她低声喃喃着:“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而已。 卿揽月和萧染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卿晏辞进了水荫殿。 颜汐浅瞧见他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怎么醉成这样?还说自己有分寸呢!” 萧染星等了卿揽月一眼,眼神里都是‘你看你看的好事’! 卿揽月尴尬的笑了笑,道:“今日对晏辞来说,可是大喜之日,多喝一点也未尝不可。” 说罢,他把人放下,就匆匆的带着萧染星离开了。 颜汐浅坐在卧榻前,看着那脸颊红红的,醉得不醒人事的少年。 她拍了拍卿晏辞的脸,那人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睛。 颜汐浅趴在卧榻前,和他面对着面。 少年的凤眸轻轻的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发呆。 “晏辞?” 少年缓缓坐起身来,颜汐浅也跟着起身坐到他身边去。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颜汐浅道:“晏辞,醒醒酒,还得洞房呢。” 卿晏辞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来,长臂一揽,搂着颜汐浅的腰,把人抱了上来。 第169章 翻脸不认人 颜汐浅一阵头晕,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卿晏辞腿上了。 她倒也不拘束,笑着摸摸卿晏辞的脸,道:“都醉成这样了,还行不行……哎……” 一夜折腾,那人丝毫不知收敛。 先前颜汐浅便觉得这小子在这种事上没有分寸,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才知道从前他有多隐忍克制。 颜汐浅是晕过去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那人又疯了多久。 天方初明,水荫殿里便传来一声闷响。 颜汐浅被卿晏辞一脚从卧榻上踹了下来。 她浑身都酸痛的厉害,这一摔,更觉得疼极了。 疼痛让她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那人赤着半身坐在卧榻上,一脸愠怒的瞪着她。 颜汐浅咬了咬牙,她昨晚已经有点生气了,但念着他醉了,也就由着他折腾,这会儿可倒好,他把她踢下了榻,竟还敢瞪她? “卿晏辞,你疯了吗?” 少年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冷冽的寒光,“给我滚出去!” 颜汐浅:“……” 她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头燃起,都快把她整个人烧着了,“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颜汐浅气得脸都憋红了,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无衣无靠’的处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卿晏辞,怒道:“你有种再说一次,我饶不了你!”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卿晏辞竟然全然无所畏惧,甚至翻身下榻,一个旋身便将衣裳穿戴整齐,拎着她后颈便将人提了出去,仍在门外。 颜汐浅也是傻了眼,他就这么把她扔出来了? 该死!真是该死!!! 若不是此刻的颜汐浅没有灵力,她定要为此和卿晏辞打一架的。 好在崇华宫的侍女们被放了假,不然瞧见她这样被扔出来,她简直不要活了。 颜汐浅愤愤的拍门,“卿晏辞,你给我滚出来,你开门!!!” 卿晏辞并没有理睬她,反倒是一旁的偏室开了门。 颜汐浅吓得蜷缩在地上,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还好出来的人是颜璐宛,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颜汐浅身上,紧张道:“你这是怎么了?” 颜汐浅本就委屈,被这么一问,更是鼻涕眼泪的都掉下来了。 “卿晏辞,他把我赶出来了!”颜汐浅越说越委屈,气呼呼地抹着眼泪儿。 颜璐宛赶紧把人扶进屋里去,全然忘了自己卧榻上还有个人呢! 祁慕阳也是听到声音醒过来了,瞧见颜璐宛扶着身披外衣的颜汐浅进来,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连忙揉了揉眼睛。 他的视线落在颜汐浅那双纤细嫩白的腿上,而后便是一双玉足,“你这是……” 颜璐宛瞪他一眼,道:“你先出去!” 少年愣了愣,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哦,哦,好。” 他胡乱的套上衣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颜璐宛把人扶到卧榻上去,给她裹上被子。 外面冷,她就这么光着被赶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颜璐宛问道。 颜汐浅愤愤道:“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就把我从榻上踢下来了,还叫我滚出去。我不肯,他就把我扔出来了,好过分,我的脸都丢尽了。” 颜璐宛听了也觉得恼火。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一晚上,变成这样了? 颜璐宛思索片刻,问道:“会不会,他又发病了?” 颜汐浅哽咽的声音顿了顿,这才想来。 方才自己是被气昏了头了,如今仔细的想想,那人的反应似乎是不认识她一般。 恍然间,颜汐浅想起了卿晏辞刚回来,把她当成卿揽月夫人的事情,觉得似乎是有迹可循的。 若非如此,便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对她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颜汐浅气得往卧榻上一躺,道:“肯定是这样,这个混蛋,可气死我了!一发病,简直无法无天了。” 颜璐宛无奈的摇摇头,道:“还是先去请医仙过来给他瞧瞧才是良策。” 颜汐浅却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道:“我不管他了,敢这么对我,我这几日都不要理他。”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颜璐宛劝道。 颜汐浅捂着耳朵不听,“我不去,谁知道我一出门,让他瞧见了,他还要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 颜璐宛无奈道:“我榻子上有点脏,你别躺了。” 颜汐浅近乎是弹跳起来的,皱着眉头赶紧下榻,“你们……” 转念一想,自己房间里的榻子也是如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颜璐宛把先前颜汐浅买的衣裳翻出来一套,道:“你先把衣裳穿好了再说。” 颜汐浅气呼呼地点了点头。 穿戴整齐后,虽然她心里有诸多不满,可还是得解决这件事。 她刚从偏室里出来,正好和出门的卿晏辞遇上了。 那人眉头紧锁,冷声怒道:“你还没滚出去?” 一听到他这般语气生硬又冷漠的跟自己说话,颜汐浅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地瞪着他,道:“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懒得跟你计较。你现在最好少来惹我生气,不然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卿晏辞却冷哼一声,对这般威胁全不在意,甚至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想方设法靠近我,能改变什么?我劝你在没有彻底惹恼我之前,滚得远远的。”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大手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拖着往外走。 颜汐浅费力地挣扎着,却半点儿都无法撼动卿晏辞。 这混小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该死,真该死,她快要被气死了! 从前卿晏辞对她有多温柔,如今冷漠起来就有多让她生气。 这种被捧在云端上的突然被一脚踹下来,从高空坠落摔得惨兮兮的感觉,让颜汐浅气恼地简直想杀人。 “卿晏辞,你放开,你先放开我,你听我把话说完!”颜汐浅喊着。 可卿晏辞全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冷声道:“我没有那个闲心听你说话。” 第170章 你也配 颜汐浅咬牙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卿晏辞!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这话让卿晏辞一愣,转而想起了寝殿里散落的大红喜服,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成的婚,但肯定是被兄长逼迫的。 对于卿晏辞来说,他上一个记忆还是刚从军营里回来,和卿揽月喝了一整夜的酒。 酒过三巡之后,卿揽月还打趣他,“你既然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颜姑娘,我干脆给你指婚,让你娶了她就是了。” 卿晏辞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她不喜欢我,我不会为难她。” 卿揽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干脆找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赐个颜汐浅的名,你娶了算了,都是一样的。” 当时卿晏辞只当兄长是玩笑话。 可等到自己酒醉后醒来,竟然身边就多了这么个大活人。 这女人生得和颜姑娘确实相似。 如今的卿晏辞已经两百岁了,可也只有在十九岁之前见过颜姑娘寥寥数面,被颜姑娘拒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打搅过她。 如今也只隐隐约约能记住个大概,并不真切。 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和颜姑娘生得很像。 颜汐浅还在挣扎着,她咬牙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是你嫂子,我是颜汐浅,颜汐浅!” 听得这话,少年果然停下了脚步。 颜汐浅气呼呼地瞪他,心想他可算是有点理智了。 却不成想,卿晏辞更加恼怒,甚至一把将她扔了出去。 颜汐浅重重的摔在地上,骨头都快被摔断了。 卿晏辞眉眼仍旧冰冷,甚至可以说更冰冷了几分,“你也配?” 颜汐浅睁大了眸子,脑袋中有些东西像是断开了来。 什么意思? 他现在是……不喜欢她了?即便她是他从前心心念念的颜汐浅也不可以? “卿晏辞!”明明是想气势汹汹的吼他的,可话一出口,竟然带了几分哽咽。 颜汐浅心里何止委屈二字可以形容的? 可那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提着她的衣襟,径直走出了崇华宫。 眼见他转身要走,颜汐浅喊他,“晏辞,我们昨日才又成婚了,你别这么对我。” 卿晏辞冷淡淡的回过头来,说:“成婚?你回去告诉兄长,他若是日后再敢做这样的事情,别怪我和他翻脸!” 颜汐浅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都写在脸上,“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是吗?” 那少年冷哼一声,道:“我从未想过要你,何来的不要了?从今日起,你若是再敢踏进崇华宫一步,我就把你送去刑罚台,让你把里面的刑罚都尝一遍,给你长长记性。” 明知道他现在是生病了,这些话并非出自本心,可听到耳朵里还是那么让人难受。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今日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了。” 卿晏辞转过身去,颜汐浅又道:“我堂姐和迎霜还在里面,我得带她们走。” 少年皱了皱眉,“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马上带着人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颜汐浅没再多说什么,沉默着从他身边走过。 不过片刻,颜汐浅便领着颜璐宛和花迎霜离开。 路过卿晏辞的时候,颜汐浅死死的抿着唇,眼泪没能控制得住从眼眶里滑落。 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儿,生生地砸在卿晏辞心里。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三人走出崇华宫,颜璐宛还算知道一点点,可宿醉的花迎霜确实一脸的懵。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花迎霜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问道。 颜汐浅坚决道:“回南海。” “回南海?”花迎霜有点茫然的重复。 颜汐浅点点头,“他都赶我走了,我绝不会再回去找他!” “赶你走?”花迎霜更是晕头转向,不知道颜汐浅再说什么。 不多时,身后一阵呼啸的声音,花迎霜回头看去,便瞧见卿晏辞匆匆赶来。 她自当以为是阿浅和晏辞上神闹脾气了,这会儿晏辞上神追过来。 可奇怪的是,晏辞上神的脸阴沉的吓人。 卿晏辞飞身挡在三人面前。 颜汐浅抬眸瞪他,气呼呼地说道:“别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今日就算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诚然,她也不过是放狠话罢了。 颜汐浅虽然生气,可到底念着他是病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曾真的怪罪,只是心里难过。 可卿晏辞却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也配?” 颜汐浅正想骂他,那人突然丢下一封黄色的书信给她。 少年冷声道:“不管你说的成婚是否属实,这封休书给你,往后互不相欠。” 颜汐浅垂眸看着手里的休书,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你要休了我?”颜汐浅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颜璐宛道:“晏辞上神,你先不要冲动,你现在正在病中,不要意气用事。” “我病了?”卿晏辞冷漠地说着,“依我看,病的不轻的是你们,往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他原本就是来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的,并不想纠缠。 既然休书已经给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听她们胡扯。 卿晏辞要走,却被花迎霜一把攥住了手腕,“晏辞上神,你到底是怎么了?昨日你才娶了阿浅,今日怎么能如此对她?” 那人猛然挣脱花迎霜的手,嫌恶的说道:“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是有兄长在背后给你们撑腰,我也绝对不会屈服。娶她不是我的本意,既然敢在背后算计我,我没有杀了她已经算是仁慈,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花迎霜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已经飞身离开了。 她转过身来,瞧见颜汐浅还死死的盯着那封休书,完全无法接受的模样。 花迎霜瞧在眼里,痛在心里。 晏辞上神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阿浅? 第171章 哭了? 她轻轻揽着颜汐浅的肩膀,道:“阿浅,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璐宛道:“晏辞上神应该是发病了,我们还是先去天君殿,把此事告知天君才好。” 颜汐浅却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已经很丢脸了,还要去告诉所有人,他把我休了吗?我要回家,我不管他了!” 话音刚落,颜汐浅就哭了起来。 她并不完全是因为卿晏辞这么对她而哭,更多的是因为卿晏辞这么对她,可她连还手的灵力都没有,她是被……气哭的。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了。 没法子,颜璐宛只好和花迎霜先把她送回家,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解决。 一到南海,颜汐浅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她真的被气坏了。 从小到大,能让颜汐浅受委屈的事情不多,像今日这么大的委屈更是头一遭。 颜汐浅是娇生惯养的,本就性子暴躁,如今因为这件事,她更是一点就炸。 这种时候,她只能对任何人避而不见,唯恐受她的怒气波及。 颜汐浅怕爹娘担心,她没让颜璐宛把这件事说出去,只说了回来小住几日。 可颜璐宛回家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来见迎霜姑娘的颜儒玉。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被他拖拽过来的颜君澜。 祁慕阳见他们要进院子,连忙拦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颜君澜指了指颜儒玉,道:“有人要见心上人。” 颜儒玉顿时红了脸,低声道:“哥,你别乱说,我才不是……” 颜璐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管你们来干什么,今日都不准打搅阿浅,她最近有点累,已经睡下了,让她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颜君澜和颜儒玉点了点头,倒也还算乖巧。 等两人目送着颜璐宛离开,颜儒玉便拉着颜君澜往花迎霜的房间去。 颜君澜道:“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机会,你总拖着我做什么?” 颜儒玉道:“好吧,其实是因为之前……迎霜姑娘拒绝过我,所以……” 他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颜君澜却道:“既然人家已经拒绝了你,你就不该再去打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嘛! 一听说迎霜姑娘来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想来看看她,哪怕是看一眼也行。 可是,人家都已经说了拒绝的话,他自己这么干巴巴的来,确实有点不懂分寸。 所以,他才拖着七哥和自己一起,至少这样,他还能用七哥打掩护。 “求求你了,七哥,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就陪我去见一面吧,我就看她一眼,我保证,看完了,我马上就走,好不好?”颜儒玉央求道。 颜君澜实在是被他念叨的没法子,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个大男人站在花迎霜的门口,敲响了对方的门。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人来应门。 颜君澜又敲了一回,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道:“看样子,迎霜姑娘好像不在。” 颜儒玉疑惑道:“她能去哪里呀?难道在阿姐房里?” 颜君澜无奈,“方才堂姐不是说过了,阿姐在睡觉,怎么可能在阿姐那里?” “也是哦,那她会去哪里?” 颜君澜眼珠儿转了转,道:“可能是出去走走,你最好到处转转去,说不定还能偶遇,也不需要我帮你掩护了。” 一听这话,颜儒玉脸上泛起笑容,“七哥说的有道理啊,那我到处去找找,七哥你就先回去好了!” 瞧着他兴冲冲地跑了,颜君澜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将视线移到颜汐浅的房间。 颜汐浅时常回家,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这一回来的古怪。 颜璐宛是去天族治病的,这事儿整个南海人尽皆知,如今脸还没有好全,戴着一朵装饰面容的花儿就回来了。 按照阿姐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让她走的。 更别说是,和她一起走了。 另外,卿晏辞没有跟过来,也不对劲。 颜君澜和卿晏辞相处过一段时日,把那人对他阿姐腻腻歪歪的劲儿都看在眼里。 此番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那人不会不跟着来。 他敲了敲颜汐浅的房门,里面没有半点儿动静。 “阿姐,我进来了!”颜君澜说罢,便用灵力强行开了门。 房门一开,颜君澜瞧见卧榻上躺着个人。 那人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只露出几缕乌黑的长发在外面。 “阿姐?”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匆匆跑到榻前,一把掀开被子。 颜汐浅正一个人郁闷呢,突然被掀开了被子,眼尾哭得红红的,呆愣愣的看着颜君澜。 颜君澜皱起了眉头,“你哭了?” 颜汐浅尴尬极了,连忙扯着被子重新把自己包裹住。 可她的力气哪里能比得过颜君澜,自然很轻巧的又被掀开了被子。 颜汐浅哽咽的喊道:“连你也来欺负我?” 颜君澜被她这一声吼的心里一颤,连忙松了手。 颜汐浅重新裹紧被子,含含糊糊地说:“出去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人,赶紧走!” 颜君澜沉默了好一阵儿,他还从未见过阿姐哭成这样的。 印象里,她一贯是骄傲的,即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如此刻这般,委委屈屈的连眼睛都哭得红肿,颜君澜当真是第一次见。 不用想他也猜得到,定然是卿晏辞干的好事。 “是卿晏辞那小子欺负你了,是不是?”颜君澜问道。 颜汐浅一声不响,只是抱着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颜君澜皱起了眉头,怒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天族要个说法!” 他阿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管他卿晏辞是什么身份,他绝不会轻饶了他! 颜君澜起身要走,卧榻上那人一把掀开了被子,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我说了,去天族!” 颜汐浅皱眉,可因为那双红肿的眼睛,即便是愠怒也没有半点儿威慑力,只有楚楚可怜。 第172章 又发病了 “你疯了?不准去,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是不是?”颜汐浅闷闷地说。 颜君澜却道:“丢人?那混小子先前是怎么接近你的,如今竟然欺负你,我不给他些教训,他不知道如何做人!” 颜汐浅怕拦不住他,只能抱住他的腰,道:“不准去,他没欺负我,我用不着你出气!” 两人推推搡搡之间,一封黄哈哈的书信从颜汐浅身上掉了下来。 眼尖的颜君澜一下子便瞧见了书信封面上的两个大字‘休书’! 他眉头骤然收紧,冷声道:“他把你休了?” 颜君澜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冷的吓人。 颜汐浅怕他真的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只能安抚道:“不是,他没有休我,这个只是我捡的,你别误会。” 少年冷着脸,推开颜汐浅,道:“误会?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 颜君澜弯腰去捡那封休书,颜汐浅赶紧阻拦。 碍于颜汐浅毫无灵力,颜君澜也不敢过分和她争抢,免得伤了她。 是以,那封休书还是落在了颜汐浅手里。 她连忙把休书撕碎了揉成一团,“我都说了是误会,你到底要干什么?” “颜汐浅!” “颜君澜!” 姐弟二人谁也不让谁,最终还是颜君澜妥协了,“你就这么维护他?他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 颜君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颜汐浅只能解释,“我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解释,你先回去,让我缓一缓,我明日跟你说明,总行了吧?” 颜君澜仍旧是冷着一张脸,沉默良久,才终于答应了下来。 颜汐浅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她现在只想自己静一静,要是颜君澜再进来掺和一脚,她脑袋都快炸掉了。 原以为把颜君澜送走了就会相安无事,可颜汐浅没想到的是,这人前脚从她这里走了,后脚便从他爹那里偷了去天宫的令牌,讨个说法。 颜君澜直奔天君殿而去,求见天君卿揽月。 虽然天族和南海联姻了,可南海从来不敢上天宫来,更别提直接来天君殿找人了。 卿揽月理所当然的猜测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命人把他请进去。 “你是南海水君第七子,颜君澜?”卿揽月在外人面前倒是装的正正经经的。 颜君澜颔首行礼。 卿揽月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 颜君澜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今日阿姐被卿晏辞一封休书赶回了南海,我来替我阿姐讨个说法。还请天君说明,我阿姐是做错了什么,竟要被如此羞辱?” 卿揽月听得一头雾水,怔愣的问道:“你说谁休了谁?” 颜汐浅和卿晏辞这两个人,哪怕真的是要休,也定然是颜汐浅休卿晏辞的份儿,卿晏辞怎么可能会休了颜汐浅?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颜君澜十分肯定地说:“我阿姐是带着休书回的南海,哭成了泪人儿,难道还能有假?还是说,天君陛下是打算包庇令弟?” 卿揽月猛地一掌拍在案台,怒道:“胡闹!” 即便是从小沉稳冷静的颜君澜,也不由得被这一声震怒吓到,连忙跪倒在地,“还请天君做主,休弃也该有个名头,小仙只是想知道晏辞上神因何休弃!” 卿揽月揉了揉眉心,道:“此事……此事本君不能单听你一面之词,来人……去把晏辞上神请过来!” 大约一炷香之后,卿晏辞迈着沉稳的步子而来。 卿揽月屏退了左右,命令道:“此事不准外传,否则格杀勿论!” 侍从和仙子们纷纷退下。 卿揽月指着地上跪着的颜君澜,道:“他,说你把他姐姐休弃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晏辞冷漠了扫了一眼颜君澜,淡然的回答:“确有此事。” “……”卿揽月一脸震撼。 片刻后,他明白了什么,皱眉问道:“你这小子,又发病了,是不是?” 卿晏辞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冷言冷语道:“病了的是兄长,兄长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乱点鸳鸯,早该想到是这个结果。” 卿揽月也是被这小子气得够呛,“我乱点鸳鸯,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颜君澜抬起头来,怒目盯着卿晏辞,道:“卿晏辞,你凭什么休了我阿姐?” 卿晏辞轻哼一声,淡漠道:“她自己不知廉耻,我没杀了她已经算是仁……” 话还没说完,却已经彻底把颜君澜激怒了。 少年也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只一心想给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一拳。 可如今的卿晏辞,不比十九岁,修为和法术都是十个颜君澜也无法企及的。 卿晏辞灵巧的躲避,一个挥手便将颜君澜定住了。 “不自量力!”他不屑的说道。 卿揽月瞧他是真的病得不轻,‘不知廉耻’这样的词汇都敢用来形容颜汐浅,他真是不想活了。 颜君澜自认为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冲动过,可眼下他不但不后悔,反而遗憾自己出手太慢。 早知道卿晏辞这混小子是如此狼心狗肺,他早在南海的时候,就该打死他! 卿揽月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道:“行了,都给我冷静些!” “颜君澜,你方才说的事,本君会给你一个交代,眼下你先回南海去,此事本君需得慢慢处置。”卿揽月说罢,挥手解除了颜君澜身上的法术。 颜君澜恶狠狠的瞪着卿晏辞,咬了咬牙,隐忍着心中的愤怒,道:“还望天君能言而有信,不要徇私舞弊才好。” 这番话,颜君澜也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 虽然无礼,但卿揽月倒也能理解颜君澜的心情,眼下更是越发担心了起来。 连颜君澜都气成这样了,他很难想象颜汐浅会是什么样。 待到颜君澜愤愤的离去,卿揽月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卿揽月皱了皱眉,问道:“我说你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第173章 兄弟打架 卿晏辞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了,让你不要自作主张,你竟然趁我醉酒,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我没有怪你,你还敢来怪我?” 卿揽月嘶了一声,“我说你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少年冷冰冰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兄长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军营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耽误不得。” 卿晏辞转身便要走,卿揽月匆匆忙忙的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少年却轻哼一声,道:“我现在还在生兄长的气,劳烦兄长别来自讨苦吃。” 说罢,他一手搭在卿揽月按着他肩膀的手腕上,而后便是猛力一扯。 卿揽月被他的力道冲击,两人就这么动起手来。 “好小子,敢跟我动手了,活得不耐烦了?”卿揽月怒道。 少年冷哼一声,“兄长如今未见得比得过我,还是不要丢了脸面的好。” 这话无疑是在卿揽月的怒火上浇油,卿揽月一贯的好脾气也禁不起卿晏辞如此激怒。 “好啊,咱们兄弟俩也许久没笔试了,今日切磋一番,看看谁的修为更高!” 两人打斗起来,一时间,天君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案台,椅子,花瓶摔了一地,便是殿上的承重玉柱都生出几条裂痕来。 二人互不相让,不过两柱香,殿中一片狼藉。 卿揽月被卿晏辞按在倒地的桌子上动弹不得。 常年居于高台的天君陛下,那里能比得过在军营里出生入死的战神,哪怕是虚长年岁,也终究是要落得下风。 卿揽月挣扎了几回,也没能挣脱。 卿晏辞冷声道:“兄长现在知道谁高谁下了?我劝兄长日后莫要再管我的事,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松开了手。 卿揽月气得浑身颤抖,可对这臭小子的倔脾气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气恼道:“你以为我想管你的屁事?卿晏辞,我告诉你,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反应过来,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那人却不知收敛,只淡然的说道:“不劳兄长费心。” 卿揽月皱着眉,想着这小子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把他放出去早晚闯祸。 虽然此刻他已经快被气死了,但还是得忍着脾气,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你且坐下来,我仔细与你说说这件事的原委,你再生气不迟。” 卿晏辞轻哼,“不必了!” “你!” 卿揽月深呼吸了几回,这才竭力缓和了情绪,“我也不知你如今是什么年岁,但你以为自己休掉的是谁?那是颜汐浅,你不是心心念念着她,如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卿晏辞只当那女子是卿揽月赐了个颜姑娘的名字,或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和颜姑娘同名的女人罢了。 是以,他满不在乎地说:“那又如何?” 这四个字真真是把卿揽月一肚子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气得指着卿晏辞的手都颤抖,“好好好,你这小子,算你有能耐,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让你孤寡一生算了!你要休妻是不是?本君帮你休,日后你就算是跪着来求,我也不准你们在一处!” 说罢,他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摆摆手,道:“你给我滚出去,再看见你,我都要被气死了!” 卿晏辞到了军营,将士们都很惊讶。 毕竟,晏辞上神这阵子不接管军营,是天君陛下下达的命令。 虽然没有明说,但晏辞上神在神魔一战之中受了伤,如今正在养伤的这件事,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代为掌管的流云神者听到晏辞上神前来,恭恭敬敬的亲自出来迎接。 半个多月之前,晏辞上神是送了个人进来的,是以他自然而然的认为此番上神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流云神者拱手行礼,“晏辞上神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卿晏辞皱了皱眉,道:“吩咐?我不过几日没来,你们倒是一个个忘了尊卑了!你,去领三十神鞭!” 流云神者呆愣了片刻,有些茫然,“上神,这……” 卿晏辞眉头更紧了紧,“还有异议?军令如天,岂容你有异议,领六十,回来见我!”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进了主事殿。 流云神者和其余几个将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晏辞上神这是怎么了?” 将领们纷纷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被夫人骂了?” “极有可能!” 流云神者领了六十神棍回来,只觉得腰背都快直不起来了。 细细想来,他从军之后,也就刚来的那几年挨过罚。 如今他都从小仙升到神者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日。 修为是高了,可这一身的老骨头,真真是禁不起折腾了。 叩叩叩 流云神者敲了敲殿门,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百余年前,宛如毛头小子似的心里忐忑不安。 殿内传来卿晏辞的声音,“进来!” 单单是听到晏辞上神凛冽的声音,流云神者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可纵使心里再怎么害怕,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去。 卿晏辞坐在案台前,两条修长的腿盘的正正经经,手里捻着本册子,正看得认真。 那少年的容颜绝世,可偏偏眉宇间冷冷清清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流云神者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晏辞上神到底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今日竟然这么严肃,他还是小心为妙。 他拱手单膝跪地,“晏辞上神有何吩咐?” 卿晏辞抬起头来,凤眸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流云神者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果然,下一秒,卿晏辞便猛地将手里的册子扔到他身边,道:“你在军账册子上写的什么东西?” 那本册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他身边,摊开了来。 上面是他记录的近来军中的要务,倒是没有什么纰漏和错处,只是他那一笔字……一言难尽。 这也不能怪流云神者,他打小就不爱舞文弄墨的,练的一手狗爬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174章 叫苦连天 流云神者正想解释一番,又听到那人冷声道:“军务是要让将领检阅的,你写成这样,谁能看明白?给我拿回去重写!还有,这几本,都拿回去重写,今日之前写不完,去领五十神鞭!” 这话听得流云神者倒吸一口凉气。 神鞭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惩罚,甚至是比较低等的惩罚。 只是……这种惩罚多半是用来罚那些个刚入军营犯了大错的小兵。 这对比较高等级的将士来说,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流云神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也只能灰溜溜的捡起册子,“是!” 从殿中出来,流云神者腿都快软了。 正好前来递交军务的青岚神者见他一副马上要倒地的模样,连忙过来搀扶。 “你这是做什么戏呢?”青岚神者挑眉问他。 流云神者这会儿还后怕呢,赶紧捂着青岚神者的嘴巴,躲得远远的。 两人进了青岚神者的军事殿,流云神者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陆青岚双手环抱,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瞧他,“难得也有你如此畏畏缩缩的时候,听闻今日晏辞上神来,你该不会是……挨骂了?” 江流云叹了口气,道:“何止是挨骂?我还挨了一顿打呢!” 听闻这话,陆青岚也惊了,“什么?晏辞上神打了你?这倒是新鲜了,你该不会是欺负上神夫人了吧?” 他只觉得离谱又好笑。 晏辞上神从前是很严厉的,对手下的将士们也从来没有半点儿好脸色,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可自从他成婚之后,整个人像换了个人似的。 天族里常常有些仙子神女们在议论晏辞上神和夫人貌合神离,可军营里的人是最清楚不过的。 晏辞上神娶了妻之后,冷面罗刹都变成温柔上神了,怎么可能貌合神离? 是以,军营里上上下下,无不尊敬和感激颜汐浅的,毕竟多亏了这位上神夫人了,他们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作为一直跟随晏辞上神的陆青岚和江流云,自然是最大的两位受益者。 几百年都没挨过晏辞上神的罚了,陆青岚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今日江流云会挨打。 江流云无奈,“你还开玩笑,我告诉你,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晏辞上神很不对劲,你最好……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说罢,江流云气呼呼地便要走。 陆青岚抬了抬眉,道:“等等,等等,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一提到这茬儿江流云就头疼。 晏辞上神成婚那阵儿,正巧是江流云升为将士的第一个月,众人都感叹他运气好。 从前晏辞上神最不喜人不够严谨,每日的军务册子,若是将士们写不好,便是要挨罚的。 长此以往,将士们都练得了一手的好书法。 江流云那歪歪扭扭的字儿,自然是重点纠正对象。 可他运气实在是好,刚入职不过几日,晏辞上神便成婚了。 婚后的晏辞上神,每日都温和有礼,和以往的严厉怪完全不同。 是以,江流云才能逃过一劫。 可自己的那点好运,到今日是要玩完儿了! 江流云按着太阳穴揉了揉,道:“我字写的难看,被退回来重写。可我这字,都难看了好几百年了,让我改,我怎么改得了啊?” 陆青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江流云无奈瞪他一眼,“你这家伙,太不够朋友了,你想看我挨神鞭不成?还不帮我想想办法?” “神鞭?”陆青岚笑得前仰后合,“多亏晏辞上神想得出来。” 这种羞辱人的事儿,晏辞上神是从来不做的。 今日竟然想到了这种法子折腾江流云,足可见他是有多招人恨! 陆青岚笑了好一阵儿,才道:“我还真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有什么事儿能让晏辞上神如此深恶痛绝,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该不会真的对上神夫人有企图,被晏辞上神发现了吧?” 他说完,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道:“也不应该啊,虽然你生的一副小白脸样儿,可要和晏辞上神相提并论,再投胎十次都赶不上,夫人也瞧不上你啊!” 江流云深吸了口气,怒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羞辱我?” 陆青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是帮你先适应适应这种被羞辱的感觉,不然的话,我怕晏辞上神赐你神鞭的时候,你羞愤欲亡啊!” 江流云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道:“不帮忙就不帮忙,你就继续这种态度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好果子吃。” 说罢,他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军事殿。 短短三日,整个军营都被卿晏辞弄得叫苦连天。 陆青岚和江流云只能将此事禀告给天君陛下。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日,可卿揽月心里还生着自己那个蠢弟弟的气。 因而,陆青岚和江流云来的时候,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便被打发了。 两人从天君殿回来的路上,凄苦的互相对视一眼,“我们这算不算是被天君陛下放弃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两人只能回到宛如地狱的军营。 虽然陆青岚和江流云在的时候,卿揽月并没表现出自己要出手整治卿晏辞的意思,可他毕竟身为天君,总是要想个办法出来解决问题才是。 可卿晏辞那小子,根本不听他说话,实在是有够让人生气的。 思来想去,卿揽月想到了一个主意。 年关之时,卿揽月下了一道命令,邀请天族掌管下的四大水域和八大山脉的帝王前来天宫一同庆贺。 这事儿并不是没有先例的,只是多半是在重大的场合例如天君六百岁和八百岁寿辰的那年年关,才会举办这么浩大的庆典。 可今年,卿揽月随便安排了个名头,有理有据的说了一通,便吩咐下去办了。 送去南海的请帖自然是最多了。 虽然卿晏辞这小子把颜汐浅休了,可这事儿还没有宣扬出去,南海和天族仍旧是亲家,自然请帖多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175章 救命邀请函 自从颜汐浅回到南海,一直没有向家里说明情况。 这三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颜君澜来看过她几次,她每次都是蔫蔫的。 “阿姐,你这又是何苦?”颜君澜沉声道。 颜汐浅闷闷的捂紧了被子,道:“我都说了,我没事的,你不要管我了,回去吧!” 颜君澜皱了皱眉,“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何至于如此?凭阿姐的样貌和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何必为了他难过?” 颜汐浅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颜君澜。 他又道:“这都几日了,卿晏辞根本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他压根儿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这样只是为难自己。对了,先前我有几个认识的南海才俊还曾问我家里哪个姐姐能如阿姐一般,劳烦我给他们介绍呢。若是阿姐愿意,倒是可以相看相看。”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干嘛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就不能让我在家里安生几日?” 颜君澜道:“可是,这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即便阿姐有心隐瞒不说,可过年的时候,阿姐没有回天宫,爹娘总归是要起疑的。这事儿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久的。” 是了,天族的年过得井然有序,她身为上神夫人,夫君又是天君胞弟,自然是没有不在的道理。 可是今年,她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了。 爹娘到时肯定会发现端倪的。 颜汐浅把头蒙在被子里,心情格外复杂。 这一晚,颜汐浅想了很多很多,她也觉得这事儿根本瞒不住,还是早些和爹娘交代的好。 只是……娘亲那身子,也不知道得知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忧思过重。 若是因此出个什么意外,她万死难辞其咎。 但不说,她又瞒不下去。 天君命人送来的邀请函,可以说是救了颜汐浅一命。 她的邀请函是悄悄送到她这里来的,天君特地叮嘱过。 除了邀请函,卿揽月还送了封书信来。 信上是说,让她先不要着急,如今卿晏辞疯的厉害,还请她配合。 卿揽月向她保证能顺利解决此事,只盼着她不要因此和卿晏辞生出隔阂。 颜汐浅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不是那般爱哭爱闹的小女孩。 卿晏辞是因为生病才会如此,这些她都明白,也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和他断了。 只是她心里觉得难过,想着他对自己冷漠的样子,颜汐浅难免委屈。 怀着这股子委屈和难过,颜汐浅想,自己最好不要遇到现在卿晏辞,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情进展的和颜汐浅预想一样,娘亲因为身体的缘故是不会跟着老爹前往天族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颜君澜也跟着来了。 颜汐浅知道,这小子肯定是不放心,这才跟着来。 不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参与这样的场合。 虽然颜君澜是愿意和天族来往的,也怀着满心的傲气,想干出一番大事。 只是这种庆典,来的人多半是为了庆贺,并不会有心结交,而在这种场合,愿意结交好友的,也几乎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 是以,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帮助。 于颜汐浅而言,只要母亲不在便好,即便是真的被发现了,也只有老爹知道。 庆典从一早就开始举行,但晚宴才是重头戏,白日里来的宾客,男子和女子各自分开。 颜君澜仍有担心,不想让颜汐浅自己一个人去。 颜汐浅无奈道:“这天君殿,我熟悉的很,你担心什么?去吧去吧,难得的机会,跟着爹爹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日后也有帮助。” 少年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 颜汐浅点点头,“我去寻染星,就算真的出什么事,染星会替我出头的,你放心吧!” 听了这话,颜君澜这才点了点头。 颜汐浅没有说谎,真的准备去栖凤殿。 还没走到,她便瞧见萧染星急匆匆地往这边走。 一瞧见她,萧染星连忙挥了挥手,“阿浅,我正要去找你,虽然揽月说你一定会来,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颜汐浅笑了笑,道:“看来天君陛下比你更了解我。” 萧染星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先去崇兰殿,在那里说话。” “崇兰殿?” 那是用来招待女宾客的场所,颜汐浅还以为她会带自己去栖凤殿呢。 萧染星拉着她便走,没给颜汐浅半点提出异议的时间。 “这么急做什么?”颜汐浅问她。 萧染星一愣,笑了笑,道:“这……这是个秘密,反正你今日跟着我走就对了。” 颜汐浅倒是没什么心情问她,只跟着她去了。 崇兰殿很大,前面是个院子。 此时此刻,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女客,多半是哪家上仙的夫人,谁家神者的女儿之类的。 颜汐浅一贯不喜欢陌生人多的场合,萧染星也一样不喜欢,便带着颜汐浅坐在偏僻的凉亭里。 此时此刻,陆青岚和江流云正向卿晏辞汇报军中的年末逐项事宜。 卿晏辞一面听,一面时不时的顺着殿里的窗户往外看日头。 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陆青岚用口形对江流云说:晏辞上神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江流云:我怎么知…… 道还没说,卿晏辞突然转过头来,把江流云吓得差点儿尿出来了。 江流云连忙低下头,陆青岚也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卿晏辞一眼。 卿晏辞突然开口,“时候不早了,这些事写成军策交给我好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陆青岚和江流云还不至于不怕死到问他要去哪里的地步。 知道那人走远了,江流云才松了口气,道:“可算是走了,我还以为我连年都过不去了呢!” 陆青岚也没比他好多少,道:“晏辞上神现在这样子,让我沉睡了几百年的年少记忆又都回来了,噩梦啊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人默契的纷纷叹息一声,而后对视一眼,苦笑了起来。 第176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江流云往外看了看,道:“今日天君殿有庆典,说不准能见到上神夫人。” 陆青岚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还真的对夫人有想法?我这些日子吃得苦,该不会真是你害的吧?” 江流云气得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有完没完?我可告诉你,今日是唯一一个机会,要是因为你这张嘴坏了我的计划,我饶不了你。” “什么计划?” 江流云不屑的看他一眼,道:“你说晏辞上神近来脾气这么大是因为什么?” 陆青岚思索片刻,“我怎么知道?” “嘶!”江流云鄙夷的看他一眼,眼神里像是在说‘你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 “晏辞上神最在乎什么?自然是家里的夫人了,如今这么暴躁,肯定是和夫人吵架了,只要我想办法让他们和好,一切肯定会恢复原样的!”江流云怀抱着希望说道。 陆青岚看他这副不靠谱的样子,道:“就凭你?” “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 陆青岚沉默良久,道:“算我一个!” 今日对于卿晏辞来说,是个大日子。 卿揽月邀请了各大水域的水君,连颜姑娘也会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和颜姑娘没有可能,不单单是因为兄长设计陷害他失了清白,更重要的是他一早就知道颜姑娘的心意。 颜姑娘不喜欢他,可他还是放不下。 这么多年了,卿晏辞并没有打算和颜姑娘有什么关系,只是想看一眼,去堂堂正正的见一面。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情,卿晏辞起了个大早,特地换了身自己最喜欢的白色锦衣,头发也束的板板正正。 他一定要给颜姑娘留个好印象。 可到了天君殿门口,卿晏辞又有点发怵。 谁能想到军中赫赫有名的晏辞上神竟然也有如此胆怯的时候,他心脏砰砰砰的乱跳,跳得他根本无法思考。 见到颜姑娘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卿晏辞站在门口练习了许久该怎么笑才能好看又不失优雅。 一抬头,对上两名守卫疑惑的眼神,他立刻皱起了眉。 守卫纷纷打了个寒战,心想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 可卿晏辞却什么也没说,端着架子进了天君殿。 正和几位长老们寒暄的卿揽月,一抬眸瞧见了他的蠢弟弟走进来,不由得勾起唇角。 他就知道这小子猪油蒙了心,若非此番名正言顺,他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卿揽月这个兄长以及自己娶了三百多年的媳妇儿。 余光中,卿晏辞正和侍从询问着什么。 卿揽月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小子得逞,先前不是连兄长都敢动手? 今日他总得给这小子使点儿绊子。 寒暄之后,卿揽月便道:“几位长老先去风华殿坐坐,本君稍后便到。” 长老们连忙拱手告退。 卿晏辞正闷着头往崇兰殿去,突然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少年皱眉回头,对上卿揽月的视线。 卿揽月道:“往哪里去?” 卿晏辞显然还在生他的气,表情并不怎么和善,道:“兄长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卿揽月勾唇笑了,“本君坐了天君的这个位置,就是要管闲事的,晏辞上神对本君不满,不如与本君换一换位置?” 少年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兄长莫要玩笑,我还有事。” 卿揽月啧啧两声,道:“本君怎么听到方才有人问了崇兰殿?那可是女客们去的地方,身为上神,去崇兰殿,不妥吧?” 卿晏辞的表情难看得很,一双凤眸像是要喷出火星子似的。 瞧见他生气,卿揽月才觉得心里舒坦些。 这小子真是被惯坏了,没大没小的惹他生气。 今日得好好让他上上火才行! “走吧,长老们都去风华殿了,晏辞上神不会不赏脸吧?”卿揽月微微笑道。 卿晏辞咬了咬牙,心里十分确定卿揽月是故意跟他作对。 可他的那点心思,还不想被别人知晓,也只能先跟着卿揽月走。 到了风华殿,卿晏辞的脸还是那么臭,连同他问好的长老,他都置若罔闻。 卿揽月倒是心情极好,和长老们谈笑风生。 许久,卿晏辞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卿揽月却没打算放过他,开口道:“晏辞这是要去哪儿?” 在长老们面前,他倒是装得很好,不似先前那般嘲讽他,唤他晏辞上神了。 卿晏辞冷目瞪他,只差说出两个字‘少管’! 可卿揽月不知好歹,道:“军中若是有事先放一放,今日除夕,是大日子,莫要本末倒置。” 卿晏辞唯一的理由也被他堵住了,心里越发恼火,只能重新坐下来。 看着这小子吃瘪,卿揽月总算觉得那日自己被气出的淤血有了消散的迹象。 卿晏辞闷闷的坐了好久,时不时的往外头看去。 三番两次想起身离开,都被卿揽月制止了之后,他便开始阴恻恻的盯着卿揽月看。 殿中的客人们都能感觉到来自于卿晏辞的低气压,让整个风华殿都透着一股子阴寒之气。 众人的视线不停的在阴沉的卿晏辞和淡定的卿揽月身上游走,不由得感叹天君真是定力非凡。 等到卿晏辞第五次站起身来,卿揽月终于没有再拦他。 从风华殿里出来,卿晏辞一门心思都是要去崇兰殿见一见颜姑娘。 可兄长说的很对,他要用什么理由呢? 卿晏辞在离风华殿不远的小路上转了又转,怎么也想不出个充分的理由。 直到一个急匆匆地侍女撞上了他。 那仙娥连忙跪倒在地,道:“上神恕罪,上神恕罪。” 卿晏辞皱了皱眉,道:“无妨,你走吧!” 那仙娥匆匆忙忙的起身,端着盘子便走。 卿晏辞突然喊住她,“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仙娥如实回答,“是……是给汐浅仙子准备的虾饼。” 少年眸子亮了亮,“汐浅仙子,可是南海二公主?” 仙娥连连点头。 卿晏辞唇边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手握成拳,轻咳一声,道:“东西给我吧,我帮你去送。” 第177章 你还有理了? 小仙娥吓坏了,跪地不起,“这如何使得?” 卿晏辞却冷声道:“你只管给我,其余的事莫要多问。” 没法子,晏辞上神的冷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仙娥也只好把东西交给他。 等到卿晏辞端着盘子进了崇兰殿,卿揽月才从假山后头走出来,对那小仙娥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有了正当理由,卿晏辞明晃晃的进了崇兰殿。 询问了三五个人之后,准确的找到了颜汐浅的位置。 颜汐浅正坐在凉亭里,背对着卿晏辞,和萧染星说话。 少年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深呼吸了许久,这才赶上前去。 可越是靠近,卿晏辞的手越是抖起来。 他心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若是汐浅仙子问他话,他都该如何应答。 萧染星瞧见卿晏辞过来,倒也不动神色,只是眉眼里带着笑意,继续同颜汐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卿晏辞站在颜汐浅身后,双手都快把木盘子捏碎了,紧张地整个人都傻愣愣的。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仙子,在下有礼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卿晏辞心里过了无数次才说出口。 他光想着汐浅仙子会怎么回答,没注意到面前的背影一僵。 颜汐浅和他相处那么久,即便是不看他的脸,单是听声音也能分辨得出来。 近十日不见,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颜汐浅沉着脸转过身来,一瞧见他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道:“你都把我休了,你还有理了?” 卿晏辞:“……” 两人对上视线,颜汐浅眼里全是愤怒,卿晏辞眼里全是惊讶。 他越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越是心里气恼,“你看我做什么?我问你话呢?”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本能,让卿晏辞一下子没了底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理。” 颜汐浅起身推了他一把,道:“别来烦我,不现在不想看见你。” 说罢,她便拉起萧染星就走。 卿晏辞也是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萧染星被颜汐浅拉着手臂,回过头来冲卿晏辞无声的喊,“追啊,快追啊!” 追,对要追的。 卿晏辞傻乎乎的跟上去,紧张地连手里的盘子也忘了放下,就这么追了上去。 “颜姑娘,颜姑娘,你等等,你等等我……” 崇兰殿里的人不少,有这么个傻大个在后面追着跑,颜汐浅只觉得有些丢脸。 于是乎,她停了下来,回眸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离远点。” 少年愣了下,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即便如此,周围也传来了不少异样的眼神。 萧染星道:“阿浅,人挺多了,要不,我们去栖凤殿说吧?” 颜汐浅偏过头来看她,眼神不怎么和善。 这事儿若是萧染星不知道,颜汐浅是半点儿也不相信的。 定然是她和卿揽月串通好的。 颜汐浅就说觉得奇怪,不在栖凤殿里说话,怎么带她来这里,原来是做了这么个打算。 诚然,颜汐浅并非不想和卿晏辞和好,只是这有点突然,她还没准备好,所以心里有些气。 “颜姑娘,你真的……真的是颜姑娘?”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人连忙垂下脑袋,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她松开拉着萧染星的手,攥住卿晏辞的手腕,“你给我过来!” 说罢,颜汐浅扯着卿晏辞便往外走。 着急之下,卿晏辞手里的盘子掉落在地,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傻乎乎的端着个盘子呢。 两人一口气出了天君殿,颜汐浅这才松开了手。 颜汐浅闷闷的往前走,卿晏辞就老老实实的在背后跟着。 她不说话,他也不敢先开口。 卿晏辞甚至不敢想,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颜姑娘,那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此刻细细想来,他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颜……颜姑娘?” 颜汐浅闷闷地说:“别叫我,我不想理你。” 少年果然不说话了,跟个哑巴似的跟着。 虽然说不想理他的人是自己,可颜汐浅心里自然是希望他说点什么的,不然难道等着她道歉不成? 良久,两人绕着天君殿外的一处灵泉走了几圈后,颜汐浅突然开口,“你哑巴了?” 卿晏辞被吓了一跳,宛如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竖起两只耳朵看她,“没,没有。” 颜汐浅瞪他,“没哑巴,为什么不说话?” 少年心里正想着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他哪敢问这样的话,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说,我说!” 可他说什么呢? 卿晏辞又犯起了难。 今日是庆典,往来天君殿的人不在少数,两人站在这地方难免显眼。 在被人第N次注视之后,颜汐浅扯着他的手腕,道:“去崇华宫。” “哦,哦,好。”冷面呆子连忙随她去崇华宫。 站在宫门口,颜汐浅皱了皱眉。 她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胡萝卜的气味。 这味道像是刺激到了颜汐浅的某根神经,让她原本就气恼的心情更加火大。 卿晏辞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冷眼,吓得他垂眸不敢说话。 颜汐浅缓步走了进去,果然瞧见院子里种上了胡萝卜,翠绿的叶子被灵力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外面天寒,仍旧能摇曳生姿。 她皱着眉头,“谁准你在家里种胡萝卜了?” 卿晏辞灰溜溜的往花坛里看了一眼。 那里原本就是卿晏辞种胡萝卜的菜园,也是成婚之后,才被颜汐浅强行改成了花坛。 如今才不过几日,就又都恢复原状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也是,反正你都把我休了,自然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少年立刻紧张起来,“不是的,我不是,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 以为是兄长暗中使坏,趁他醉酒,给他胡乱塞了个女人过来。 他也着实是被气昏了头,以至于差点和兄长闹翻,连身边的一应不对劲,都没有个人能问问清楚。 第178章 求情撞了枪口 颜汐浅眼尾有些红了,“什么不是,我看你要休我的时候气焰挺高的,说不准是趁机让我难堪。” “我……我没有,对不起,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少年低垂着脑袋,先前的凌冽的气势半点儿不见。 颜汐浅哼了声,直奔水荫殿而去。 她想知道连花园都已经惨遭毒手,那她的寝殿得变成什么样子? 眼见着颜汐浅要伸手去推那房门,卿晏辞紧张地阻拦,“别……别进去了。” 他越是紧张,颜汐浅就越觉得有问题。 她一个眼神瞪过去,那人立刻停了手,被罚站似的老老实实站好。 颜汐浅推了几次门,房门纹丝未动。 她皱着眉头看向卿晏辞,“你欺负现在没有修为,是不是?” 少年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那为什么打不开?”颜汐浅怒道。 卿晏辞稍稍用了些力道,将房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顺着缝隙往里一看,颜汐浅终于知道为什么开不了门了。 这整间寝殿都被胡萝卜堆满了,连房门都堵得严严实实,自然是打不开的。 “你……你翻了天了?”颜汐浅气得牙齿都打架。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颜姑娘别生气,我……你要是喜欢这间屋子,我叫人把里面的东西搬到别的客房就是了。” 颜汐浅怒目瞪他,“用不着!” 她气呼呼地往外走,只觉得这崇华宫里的胡萝卜味儿熏得她头晕脑胀的。 可出了崇华宫,她又不知道要去那里,气得跺脚。 没法子,两人只能又返回了天君殿。 进了殿门,颜汐浅回头瞪他,“别跟着我了,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你离我远一点,再敢跟过来,我就真的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了。” 这次颜汐浅是认真的,她真的被气到了。 要是再被他跟着,她怕是要被气死了。 卿晏辞果然不敢再跟着,站在原地许久,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失魂落魄的。 颜汐浅正往崇兰殿去,迎面遇上了两个人。 两人纷纷向颜汐浅行礼,颜汐浅也恭敬地回礼。 “汐浅神女,许久不见了。”开口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流云。 确实是好久不见,以至于颜汐浅压根儿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二人。 陆青岚连忙介绍,“我们二人是晏辞上神手下的将士,我是陆青岚,这位是江流云。” 经他这么一提醒,颜汐浅倒是有点印象了。 她轻轻颔首,道:“风华殿在那边,两位是不是走错了?” 江流云讪讪的笑道:“这个,其实我们两个是来找汐浅神女的。” 颜汐浅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和卿晏辞军营里的人说的话,思来想去,问道:“是不是祁慕阳那小子惹了祸?” 祁慕阳是颜汐浅和卿晏辞一并送进去的,又是颜汐浅的朋友。 眼下颜汐浅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江流云正想解释,陆青岚却抢先一步开口,道:“神女还请借一步说话,这里人多,不太方便。” 颜汐浅点头答应跟着两人到了一处假山后。 终于没了别人的视线,江流云也不装了,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喊道:“汐浅神女,救命啊!” 颜汐浅惊诧的看向陆青岚,只见那人额角抽了抽,片刻之后也跟着跪下了。 “……” 这是做什么? 颜汐浅连忙去搀扶两人,陆青岚倒是顺势起来了,可江流云却跪的结结实实。 这让陆青岚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该重新跪下去? 颜汐浅无奈,“你有什么话,起来说!” 江流云却苦恼道:“抱歉,我太紧张了,有点腿软,现在起不来,神女让我跪一会儿吧!” 颜汐浅:“……” 陆青岚:“……” 颜汐浅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军营里都是些什么奇葩,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她双手环抱,“到底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江流云倒起了苦水,“神女,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说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好容易修成了神者,成为晏辞上神的左膀右臂。可他现在每日逼着我练字,军中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写字难看嘲笑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这样子真是没有半点神者的仪态,就差抱着颜汐浅大腿哭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道:“这,你跟他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 江流云要是有胆子跟卿晏辞说,还至于在这里哀嚎? 他顶着一张苦瓜脸,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上神他……太严肃了,我们怎么敢有意见?你瞧瞧,我这手臂被神鞭打的,每一块好皮。” 说着,他掀开袖子,给颜汐浅看。 果然如江流云所说,他结实的手臂上红痕一道又一道,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很明显不止挨过一次的鞭打。 颜汐浅虽然很同情他,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这个去和卿晏辞说话。 她还没想这么轻易的饶了他。 于是乎,颜汐浅只能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同他……说不上话,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一听这话,江流云急了,这可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一咬牙,干脆扯开领口给颜汐浅看,“神女神女,我还有别的伤口,你瞧我多可……” 话还没说完,耳边炸开一道惊雷似的怒喝,“你在干什么?” 一般是出于本能,一般是被响声吓到,江流云差点当场晕过去。 卿晏辞皱着眉头走过来,脸色要多阴沉有多阴沉,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陆青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悄无声息的逃走。 可刚退后一步,他的腿就被江流云紧紧的抱住了。 诚然,江流云并不知道这人是想丢下自己跑路,他只是觉得自己快要完蛋了,这会儿心有余悸,脑袋晕晕乎乎,怕自己晕过去,找了个支撑点罢了。 陆青岚抽了抽嘴角,心里发誓自己很想揍江流云一顿,然后以此向晏辞上神表明,自己和这个蠢货毫无关联。 第179章 都是误会 可眼下……这笨蛋正死死的抱着他的腿,纵使他有心解释,也完全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陆青岚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卿晏辞缓缓走了过来,眼神冷的像是要把江流云和陆青岚变成两座冰雕似的。 “你们两个……”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继续用那一双凤眸里迸射出来的凌厉冰刀,狠狠的剐着两人的皮肉。 江流云脑袋还不清醒,倒是苦了陆青岚。 陆青岚硬着头皮道:“上……上上神,这是个误会,误会!” 卿晏辞冷着脸,“误会?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宽衣解带,调戏颜姑娘,简直是不要命了!” 陆青岚脑袋一下子嗡鸣了起来。 他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更加严重还是调戏颜姑娘更严重。 但有一点是他清楚的,就是这两项罪名都足以要了他的半条命。 陆青岚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上神,不是这样的,我……我……”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是我啊,是……是流云神者,对,和我无关,我只是……恰好遇见了他。” 说罢,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嘿嘿嘿的冲卿晏辞笑了笑。 这会儿江流云的脑袋已经开始清醒了,在听到这番话之后,顿时警铃大作,心里暗骂陆青岚不是个东西。 正当他想着,用什么方法和陆青岚一起同归于尽的时候,颜汐浅开了口,“你在闹什么?” 方才还气恼着的少年顿时如同小奶狗似的耷拉下一双耳朵,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委屈。 委屈? 江流云和陆青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揉了几次双眼,确定了,晏辞上神脸上的,的确是委屈没有错。 这让两个被晏辞上神威严震慑的不敢说话的神者大惊失色。 卿晏辞低声说:“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颜汐浅看他一副委屈相,心里只觉得心疼。 可一想到这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听她说完的时候,又觉得生气。 良久的沉默,颜汐浅说出一句,“他们没有欺负我。” “哦。”少年不再说话,但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江流云和被抱着大腿的陆青岚。 只是一个简短的眼神,两人立刻心领神会的打算滚开。 可江流云实在是被吓得狠了,这会儿别说滚开了,连起都起不来了。 而双脚灵活的陆青岚被这废物抱着腿,也走不得了。 没法子,陆青岚只能扯着江流云的手臂,将人捞起来,扛在肩头,还不忘向卿晏辞鞠躬,“上神,神女,我们先告退了。” 陆青岚像是脚底抹油了似的跑了,只剩下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 少年想起了方才颜汐浅的警告,垂着眸子小声说:“对不起,颜姑娘,我只是担心你。” 颜汐浅哼了声,道:“你都已经把我休了,没必要假惺惺的担心我。” 说罢,她转身便走。 卿晏辞也不敢追上去,只能和颜汐浅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 直到颜汐浅进了崇兰殿,他才停下脚步。 颜汐浅带着一点点气恼去找了萧染星。 那人一见她过来,便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于是乎,萧染星讨好是的笑了笑,“阿浅,你回来啦?” 颜汐浅坐在她对面,道:“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连你也跟卿揽月一伙算计我。” 萧染星苦着脸,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只是……揽月说这样能帮你和晏辞上神和好,我没想太多,只是想帮忙而已。” 颜汐浅瞪了她一阵儿,“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萧染星连忙凑过来,抱着颜汐浅的手臂,“别啊,阿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嘛?” 颜汐浅挑眉,“真的?” 萧染星立刻点头。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道:“那是不是我想让你帮忙,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那人再次点头,可点完头之后,又立刻觉得自己好像是把自己卖了似的。 颜汐浅勾起了唇,道:“我现在就有个忙,需要你帮一帮。” 萧染星瞧着她的笑容,心里生出一股子寒意,而后吞了吞口水,总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愿意?” 颜汐浅的声音只是稍稍拔高了几个度,萧染星立刻就妥协了,“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听到她应允,颜汐浅就放心了。 她拍拍萧染星的肩膀,道:“放心,我又不会为难你。只是你也知道,现在我和晏辞在吵架,我自然是不能回崇华宫去的,若是一直待在南海,家里又难免会担心我。所以……” 她笑了笑,道:“我得在你这里住几日,你去同君澜讲,只说你想留我住下,让他不要担心我。” 老爹那里还算好说,他并不知道现在她和晏辞闹矛盾,即便是什么也不说,颜汐浅不回去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颜君澜却不是个好说话的。 这小子知道其中的关系,更自顾自地觉得是卿晏辞抛弃了她,自然是不会让她留在天族的。 但若是天后留她,便是颜君澜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了。 萧染星问道:“就这样?” 颜汐浅笑着点点头,“是啊,就这样,我不算为难你吧?你帮我这个忙,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如何?” 听了这话,萧染星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她连忙答应下来,“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一直到晚宴开始,颜汐浅就没再和萧染星分开。 因着宴会是按照身份安排的位置,作为晏辞上神的夫人,颜汐浅自然是要被安排在卿晏辞身边的。 诚然,颜汐浅也是需要这个安排的,不然老爹一定会起疑心。 宴会即将开始,萧染星身为天后需得提前到场。 颜汐浅便和她一起前往。 两人走出崇兰殿的时候,远远的便瞧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殿外,眼巴巴地往这边瞧。 第180章 同手同脚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处处都点了灯。 那人就站在灯火旁,被灯光染的一身金光,更添了几分艳丽。 少年一见她,便弯起嘴角,冲她笑起来。 颜汐浅看着那人,宛若一眼万年。 她想起了十九岁的卿晏辞,站在门口等她的时候。 而后又想起了那人委委屈屈的对她说,害怕现在的自己会消失。 如今,颜汐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不由得一痛。 她总是觉得,卿晏辞就是卿晏辞,不管是哪一个年纪的卿晏辞,终究都是他,不是旁人。 恰如此刻那人的一个微笑,便是一如往昔的温柔。 “晏辞……”颜汐浅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轻声唤出这一句。 明明两人相隔很远,可卿晏辞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愣了愣,往这边走过来。 萧染星立刻识趣道:“我得先去换衣裳了,你和晏辞上神一起去大殿吧,这样水君陛下才不会担心。” 颜汐浅回了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心下不由得懊悔。 可萧染星说得有理,她也就点了点头。 等到卿晏辞走过来的时候,萧染星便恭敬地行礼,而后离开。 “颜姑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颜汐浅抬眸看他,倒也没说什么,径直往正殿的方向去。 少年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像个安安静静的影子。 颜汐浅突然问道:“你一直在外面等着?” 卿晏辞愣了下,回答:“嗯。” “干嘛等在外面,很冷。”她又说。 少年摇头,“不冷。” 颜汐浅道:“你把我从房间里扔出来的时候,很冷。” 她突然转移了话题,杀地卿晏辞措手不及。 少年垂下眸子,“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 颜汐浅轻哼一声,“就算不知道,也应该听我解释。” “对不起。” “你什么都不听我说,只顾自己欺负我。” “对不起。” 颜汐浅突然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回头看他,“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少年怔愣片刻,“对……” 对不起三个字没说出口,又立刻憋了回去。 他着实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 颜汐浅气呼呼地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可少年在外面站了太久,脸颊都是冰冰凉凉的。 只是这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颜汐浅就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他是火凤原身,身上本就火热,此刻被冻得凉凉的,定然是挨了许久地冻。 颜汐浅原本想斥责的话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双手捂着少年的脸颊,“笨死了,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这算什么?苦肉计吗?”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生气了吗?”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心里虽然有气,但也舍不得他如此。 她只觉得卿晏辞每一次发病,自己都好像重新要和他认识一次。 想着想着,颜汐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年以为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让颜汐浅烦心了,于是道歉:“对不起。” 颜汐浅顺势捏了下他的脸,“谁要你说对不起了?光会动动嘴巴,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道歉呀!” 卿晏辞怔了怔,“怎么才算有诚意?” 这话也是把颜汐浅问住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有诚意,但是一直道歉肯定不是。 颜汐浅不免觉得自己好像实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可偏偏就是忍不住,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受了委屈。 她敲了敲少年的眉心,道:“自己想。” 说罢,她收回了手,转而牵住他的手,继续往大殿地方向走去。 卿晏辞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心里说不出欣喜。 两人进了大殿,已经有宾客在大殿的外侧坐好了。 这些多半是身份不算太高的上仙和神者,为了出于礼貌,早早的就来了。 其中便有在这里坐了许久的江流云和陆青岚。 二人一见卿晏辞,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瑟瑟发抖。 可卿晏辞却满心都是自己正被喜欢的姑娘牵着手,哪里还能分出心来管顾这两个家伙。 江流云小心翼翼地往卿晏辞的方向看去,眼皮子跳了跳,而后扯了扯陆青岚的衣袖,道:“我是不是看错了,晏辞上神怎么走路同手同脚啊?” 陆青岚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用眼神警告他,最好闭嘴。 江流云心领神会的眨眨眼睛,不再说话了。 直到卿晏辞和颜汐浅走远了,陆青岚才松了口气,道:“还真是同手同脚。” 江流云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晏辞上神这样,和在军营里完全不同。” 陆青岚瞪他一眼,道:“废话,军营里的是部下,崇华宫里的是娇妻,能一样吗?” 江流云耸耸肩,道:“天底下男人这么多,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凶神恶煞的战神,也有这么奶里奶气的时候,都成婚这么久了,他也不羞?” 陆青岚皱眉瞪他一眼,无奈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走开,你给我坐远点,别因为那张臭嘴连累了我。” 一听这话,江流云不乐意了,“我怎么连累你了?” “你还敢说?今日要不是你一直抱着我的腿,我早就全身而退了,现在好了,肯定被晏辞上神记仇了。我若是日后被上神报复,全都是你的过错。”陆青岚道。 江流云眉头紧锁,“什么?你当时想丢下我一个人?” “喂,陆青岚,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们好歹是多年好友,虽然你一直是个混账,但我还是不计前嫌的跟你做朋友,你竟然如此对我?” 江流云越说越上头,肺都快气炸了。 陆青岚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什么不计前嫌,你少在这里装傻,你自己算一算,从入军营开始,到现在少说也有五百多年了,你坑了我多少次?” “哎,你没坑过我吗?之前那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许久。 等到都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大殿里一片寂静。 第181章 胡萝卜很好吃的 虽然他们两人坐在大殿的外援,可都吵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 直到两人发现连坐在大殿正位左侧的卿晏辞也正盯着他们的时候,两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 卿晏辞的眸子冷冷的,即便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也足够让两人瑟瑟发抖了。 “我饿了。”颜汐浅这么一句,引回了卿晏辞的注意力。 江流云和陆青岚看向颜汐浅的眼神,都快感动哭了。 颜汐浅无奈的冲二人笑了笑,又对卿晏辞说了一遍,“我饿了。” 少年连忙站起身来,道:“我去弄点吃的过来。” 颜汐浅点点头,“想吃小鱼干,辣的。” 卿晏辞愣了下,“好。” 小鱼干,小鱼干? 卿晏辞一贯不爱吃水里游的各类食物,更不知道哪里能弄到小鱼干这种东西。 可颜姑娘说想吃,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要弄回来的。 等到卿晏辞走了,陆青岚和江流云走过来,对颜汐浅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颜汐浅看着江流云摇了摇头,道:“你们二位神者……还真是引人注目,日后一言一行还是谨慎些的好。” 江流云和陆青岚连连点头称是。 颜汐浅挥了挥手,“你们快回去坐吧,若是晏辞等下回来了,瞧见你们过来,肯定还会不高兴的。” 她现在是没办法给这两个人求情的,可稍稍避免情况恶化,还是力所能及的。 江流云和陆青岚连忙告辞,坐了回去。 卿晏辞到了一重天,沿街叫卖的小摊子已经少了很多。 今日是除夕,很多小仙都回家过年去了。 他沿着街市转了一圈,幸运的找到了一家卖小鱼干的。 那老板认得晏辞上神,毕竟他之前来买过好几次。 一见到晏辞上神,那老板便笑呵呵的跟卿晏辞打招呼,“晏辞上神来了?今日也和之前一样,买辣味的小鱼干和虾米?” 卿晏辞怔愣了片刻,点了点头。 老板是个年迈的白胡子老仙,称着小鱼干的时候,卿晏辞问道:“我之前,时常过来买这些?” 老仙点点头,笑道:“是啊,上神不记得了?是不是夫人近来又喜欢上别的口味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道:“没有。” 她没有喜欢别的口味,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老仙又道:“晏辞上神和汐浅神女是小老儿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了。都成婚了三百多年,还和新婚的小夫妻似的,甜甜蜜蜜的。” 卿晏辞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成婚了三百年? 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的记忆还在自己两百岁,在军营里叱咤风云的时候。 没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老仙似乎看出了卿晏辞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上神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 卿晏辞怔愣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仙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小老儿也是听别人谣传的,听说晏辞上神近来十分暴躁,也鲜少回崇华宫,想来应该是这么回事。” 少年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样算是暴躁,只觉得自己还是一如往昔那样罢了。 或者,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很温柔的人。 仔细想想,若是在以前,一个一重天的下仙,是绝对不敢同他说这些话的。 可眼前的老仙者却丝毫不畏惧他,可见他该是个和善的人。 老仙又道:“这夫妻之间啊,有些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让让夫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说着,他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笑道:“不满上神说,我家里那位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小老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愣头青,事事都想争个高下,家里一直是鸡飞狗跳的。可如今年纪大了,相处久了,也就慢慢摸到了门道儿。” “这女人啊,不是讲理的人物,你要是同她讲道理,她就要把屋子都掀了,你若是顺着她,样样儿都惯着她,保管她对你温温柔柔的。” 说罢,老仙冲卿晏辞眨眨眼睛。 卿晏辞难得笑了笑,心想自己现在的难处并非是如此,他自是愿意包容颜姑娘的,可他……得罪了颜姑娘。 他又讨教道:“若是夫人已经生了气,又该如何和好?” 老仙者道:“疼着哄着,认真道歉。” “若是还不够呢?” 老仙思索片刻,道:“那就异位处之,自己也受些惩罚,讨她的欢心便是。” 少年沉默了。 难道是把自己做的蠢事让颜姑娘报复回来? 可这…… 他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让颜姑娘回心转意,而不是让颜姑娘休自己一次呀! “好了,小鱼干和虾米都称好了,上神拿好。” 卿晏辞心不在焉的接过纸袋子,把钱往小摊子一放,便走了。 身后老仙还在喊着,“上神加油啊!” 回去的路上,卿晏辞思来想去,让颜姑娘休他一次这事儿是不可能的,可别的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若说让颜姑娘羞辱她倒还好,可要让颜姑娘把他光着扔出门外,着实是有些丢脸。 可一想到当时颜姑娘会有多丢脸,他也就知道为什么颜姑娘会这么生他的气了。 为了讨好颜汐浅,卿晏辞不光买了小鱼干和虾米,还买了些胡萝卜丁回来,为了迎合颜汐浅的口味,胡萝卜丁也是辣的。 等他把吃的双手奉上的时候,颜汐浅眉头紧锁,看不出半点儿喜悦,反而怒不可遏。 “这份胡萝卜丁是怎么回事?”颜汐浅问道。 卿晏辞道:“胡萝卜很好吃的。” 颜汐浅:“我不喜欢。” 少年本着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自己最喜欢的人,那人一定会开心的想法,这会儿被拒绝了垂头丧气的说:“好吧,我自己吃的。” 颜汐浅挑了挑眉,看着胡萝卜丁上面无法忽略的辣椒粉,疑惑道:“你确定?” 少年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事儿,抓了一把塞进嘴巴里。 第182章 还回来 浓烈的灼烧感在口腔里炸裂开来,卿晏辞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他连忙吐出胡萝卜丁,辣的直吐舌头。 那模样要多好笑有多好笑,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颜汐浅被他逗笑了,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真是个笨蛋,你不能吃辣,自己不知道吗?” 少年瞧见颜汐浅脸上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柔软了起来,连舌头上的火辣都忘了,傻乎乎的看着他。 眼见他那双薄唇被辣的艳红艳红的,颜汐浅瞧了忍不住想亲一亲。 可一想到眼下是在是什么地方,她又还生着那人气,倒也没有这么做。 颜汐浅笑道:“笨蛋,快喝点水,不难受吗?” 经由她这么一提醒,卿晏辞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舌头都没知觉了。 他连忙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丝毫没有缓解灼烧感。 颜汐浅也是心疼他,亲手把水喂给他,“含着别喝,等一会儿。” 少年傻乎乎的听话。 颜汐浅无奈,“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忍不住想亲你。” 这一句话,本该是他听了无数次的,可对如今的他来说,确实开天辟地头一遭。 卿晏辞一个激动,被嘴巴里的那口水呛到了。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颜汐浅忧心的给他拍着后背。 好不容易等到喉咙不再那么难受,卿晏辞小心翼翼地看向颜汐浅,低声道:“颜姑娘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颜汐浅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他是指什么,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像还挺期待的。” 少年脸颊红了红,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无地自容。 下一秒,颜汐浅就正了正神色,道:“不过,我不会亲你的,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呢,别想让我这么快就原谅你。” 卿晏辞低声问:“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如果颜姑娘把受的委屈都还回来,会不会开心一点?”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颜汐浅挑眉,问道:“怎么还回来?” 少年脸颊红了红,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道:“我自有办法,姑娘且等着看便是了。” 颜汐浅双手环抱,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还。” 卿晏辞的脸更红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绷得很紧。 只要颜姑娘能原谅他,豁出去了! 宴会开始时,颜汐浅吃小鱼干都快吃饱了。 卿揽月坐在大殿之上,慷慨陈词,听得颜汐浅忍不住打哈欠。 每年都是这么一套,随让往年没有这么多人,但话都说得差不许多。 以往到这个时候,卿晏辞都会问她累不累,若是累了,可以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一下。 可今年就…… 她下意识地看了身侧的少年一眼,那人收到颜汐浅的眼神,立刻绷紧了神经。 卿晏辞问:“颜姑娘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说罢,他便要起身,颜汐浅赶紧拉住他的手臂。 这话她曾经听过。 大约是成婚的第一年新年,卿晏辞就曾经这么说过,甚至丝毫不给卿揽月面子的把她带走了。 那时候颜汐浅不懂天族的这些个礼仪,只觉得他这么说,大约是没什么的。 可第二日,卿晏辞就被叫到天君殿去训话,许久才回来。 颜汐浅一问之下才知道,天族的礼仪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无奈的问卿晏辞,“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带我走?” 少年垂头丧气的说:“我不想你觉得不自在。” “……” 她倒是自在了,给卿晏辞添了麻烦不说,现在心里还很愧疚。 从那之后,颜汐浅即便听着卿揽月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也忍着尽量不睡。 到后来,卿晏辞会把肩膀靠过来,让她闭目养神。 思绪飘回,颜汐浅看着眼前的少年,好似一切都回到了当初刚成亲的时候。 他还是那么冲动。 恍然间,颜汐浅压低声音问道:“你现在,几岁了?” 卿晏辞呆愣了片刻,回答,“两百岁。” “两百岁啊?”颜汐浅喃喃着。 难怪不记得她了。 卿晏辞是差不多三百岁的时候和她成婚的,如今应该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颜汐浅又问:“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多大吗?” 少年摇摇头. 颜汐浅也不卖关子,“六百多岁,我们已经成婚三百多年了。” “那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卿晏辞垂着眸子问。 颜汐浅叹了口气,“你头部受了伤,每次发病,记忆都会停留在某个时期。” 卿晏辞:“我之前……也发病过?” 颜汐浅嗯了声,“上一次你是十九岁,上上次是八岁。” 说着,她深深的看了卿晏辞一眼,“现在是两百岁,跨度还蛮大的。” 少年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颜汐浅摇了摇头,一面回忆一面笑道:“你都不知道你八岁的时候多可爱,十九岁的时候多温柔。” 可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两百岁的卿晏辞,他只觉得只有现在的自己糟糕透了。 这么一想,卿晏辞更难过了。 颜汐浅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旧说:“虽然我生你的气,但看在以前的你的份儿上,我还没打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要我原谅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少年听的心情沉重,道:“我知道了。” 颜汐浅偏过头,不知道他在低落什么,“你凑过来些,让我靠着你休息一会儿。” 那人很听话的往她身边挪了挪,颜汐浅半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等到卿揽月长篇大论说完了,颜汐浅都快要睡着了。 卿揽月举杯,与在座的宾客同饮,颜汐浅一把夺过卿晏辞手里的酒,“你不准喝酒。” 少年怔愣了下,手里的酒杯已经和颜汐浅的茶水调换了。 颜汐浅喃喃道:“你发病的前一晚就喝醉了酒,谁知道你再饮酒会不会又发病,给我老老实实喝茶。” 卿晏辞听后点了点头,“好。” 晚宴持续到很晚,萧染星也按照颜汐浅所托的那般去同颜君澜说。 第183章 我自己有分寸的 颜君澜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端倪。 那人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颜汐浅和卿晏辞。 卿晏辞被盯得皱起了眉头,“那人是谁,为何一直盯着我们?” 颜汐浅轻咳一声,到:“那是我弟弟君澜,他……在生你的气。” 被颜汐浅这么一提醒,卿晏辞倒是想起来了。 那日找上天君殿的少年,正是眼前这个怒火中烧,愤愤瞪着他的人。 他不免有些心虚,想到自己那日还动了手,更觉得压力巨大。 没多久,颜君澜便走了过来。 他眸子在卿晏辞身上扫了一圈儿,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身上。 颜君澜道:“阿姐心里在想什么?” 颜汐浅下意识看了一眼老爹颜玉清的方向,瞧见他正忙着和其他几位水君说话,这才放心下来。 “君澜,只是染星留我,你别多想。”颜汐浅颇有些心虚。 颜君澜皱了皱眉,“萧染星一贯听你的话,她为何留你,我心里很清楚。倒是阿姐……” 他看向一旁的卿晏辞,继续说道:“别被有人的花言巧语蒙了心,日后可要后悔的。” 卿晏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理亏,不想闹起来。 颜汐浅挡在卿晏辞身前,道:“你给我过来,我单独和你说。” 她拉着颜君澜走到一处角落,道:“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晏辞他头受了伤,如今神志不清。” 颜君澜却轻哼一声,“谁知道这小子是真的神志不清,还是借着这个由头故意欺负你?” “……” 颜汐浅无奈的摸了摸鼻尖儿,道:“反正,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的。” 颜君澜眼神冰冷的盯了她一阵儿。 颜汐浅终究是妥协了几分,“我方才说的不好,可我也是没办法的,我……我……” 她思来想去,真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颜君澜。 最后一狠心,干脆胡扯道:“我怀孕了!” 颜君澜皱了皱眉。 颜汐浅摸了摸小腹,道:“这事儿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过,你先不要说出去。你看我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你总不想看着你的小外甥一出生就没有爹爹吧?” 颜君澜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盯着颜汐浅的肚子,“真的?” 颜汐浅连忙点点头,“嗯,真的。” 少年沉默了许久,才道:“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欺负你。” 颜汐浅握着少年的手,道:“是是是,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他呢,只是打算看看他日后的表现再说。就算我不给他机会,总得为了孩子给他个机会吧?” 颜君澜思索了片刻,点了头,“若他还是欺负你,千万不能容忍。” “好,我保证!”颜汐浅举起一只手来,作发誓状。 颜君澜把颜汐浅送回卿晏辞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警告道:“若非阿姐有了身孕,我绝不会放过你,日后你给我仔细些!” 说罢,他便走开了。 卿晏辞也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他愣愣的看向颜汐浅的小腹,“颜……颜姑娘?” 颜汐浅是想向卿晏辞解释的,可为了防止被颜君澜听到,她只能说:“之后我再同你说。” 误以为颜汐浅真的有孕的卿晏辞,直到宴会结束都浑浑噩噩的。 他只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竟然对怀了身孕的颜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来。 宴会结束,颜汐浅自然是随卿晏辞回崇华宫的。 回去的路上,颜汐浅道:“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要是我回去了,水荫殿里还有任何一根胡萝卜,我都饶不了你。” 卿晏辞呆呆地点头,“我这就回去收拾。” 说罢,他施法化出一个分身来,先行一步回了崇华宫。 颜汐浅又道:“院子里的胡萝卜都清理掉,我喜欢花儿,给我种回原来的花。” “好。” “我今晚不要和你一起睡,你去书房睡!” 少年脸红了起来,点了点头。 虽然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和颜姑娘成婚三百多年的现实,但也没有那个勇气和颜姑娘睡在一起。 恍然间,他想起了醒来的那个早晨,颜姑娘睡在他怀里,被他紧紧的圈着。 他一睁开眼,便瞧见颜姑娘后颈上的红痕,那分明是…… 想起这些,卿晏辞的脸更是红透了。 等到两人回到崇华宫,分身已经把水荫殿的胡萝卜都转移了。 颜汐浅推门进屋,虽然没有瞧见胡萝卜,可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那股胡萝卜味儿。 卿晏辞把人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彬彬有礼的站在门外,“颜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颜汐浅把屋里的窗户都打开,散散气味儿,转身对他说:“我怕冷,再添两个暖炉进来。” 少年连忙点头,匆匆而去。 不多时,他亲自搬了五个暖炉进来,似乎并没有作罢的意思,还打算去搬。 颜汐浅喊他,“够了,你想把我烤成干尸不成?” 卿晏辞沮丧的低着头,“不是的。”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没有怪你,我现在没有灵力,你把暖炉给我点上,弄好了就去睡吧!” 她说着,坐在卧榻前,脱下鞋袜。 卿晏辞瞧见了那人的一双玉足,面上热的厉害,连忙收回视线,去点炉子。 等到五个暖炉都点燃了,他又把窗户关上大半,只留一条缝隙通风,这才准备离开。 颜汐浅是真的累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儿,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卿晏辞看着她的睡颜,安静又温柔。 不由得,他走到她卧榻前,蹲下来。 颜汐浅的眉眼生的好看,带着一股子英气的美。 可闭上眼睛的时候,五官又显得极为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 卿晏辞就这么蹲着看她,感觉时间都停止了似的。 安静又美好。 直到颜汐浅嘤咛了一声,嘀咕道:“混蛋,晏辞……” 卿晏辞:“……” 他心虚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着,“对不起啊,我是个混蛋。” 也不知道颜汐浅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了。 第184章 尽力一试 卿晏辞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这一晚上,卿晏辞没有去书房睡觉,而是坐在水荫殿门前,望着洁白的月光。 屋子里的炭火烧了一半,他就起身进去添些火。 诚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用法术很轻易就能完成,但他没有这么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他总觉得这样心里舒服一些。 卿晏辞望着月光,温柔地笑着,心想或许这是自己做了无数次的事,总觉得不这么做的话,心里不安。 天亮之后,颜汐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抱着被子皱了皱眉,将自己包裹住,捂住耳朵。 敲门声只响了几声,便没有了。 等到颜汐浅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 她刚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颜汐浅翻身下榻,瞧见暖炉里的炭火烧的正旺。 这些东西都是卿晏辞在弄的,她从来不曾担心过。 南海里又不似外面这样冷,是以,她甚至没有想过添炉火的事情。 屋子里暖暖的,她甚至没有披件外衣便去开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颜汐浅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眸瞪大。 门外的少年红着脸站在门口,两只修长的手堪堪遮蔽着,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胸口,不着寸缕。 颜汐浅被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卿晏辞脸红得厉害,原本只是觉得羞耻,这会儿被颜汐浅盯着看,他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你……你在干什么?”良久之后,颜汐浅惊呼一声。 少年抿着唇,紧张道:“我说过,要把……颜姑娘受的委屈还回来。” 他把她扔出去,他就如她那般站在门外? 颜汐浅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把将人拉进屋里,按到卧榻上裹上被子。 而后,她又从柜子里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 颜汐浅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笨蛋,谁要你还这个了?崇华宫里那么多侍女,亏得没人瞧见,不然的话,也真够丢脸的。” 卿晏辞盯着颜汐浅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双手,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已经……已经给她们放假了,今日崇华宫里只有我们两个。” 颜汐浅戳了戳他的鼻尖儿,道:“说起来,幸好那日宫中也没有侍女们在,不然的话,我决不放过你。” 一说起那日的事情,少年就垂头丧气起来。 他心里有愧,无法弥补。 颜汐浅看出了他的难受,也不再继续戳他痛处,只道:“算了,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思地让自己丢脸的份儿上,我不同你计较了。” 少年眸子亮了亮,“颜姑娘原谅我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勉强不生你的气罢了,还要看你的表现,要是以后再敢犯浑,可没这么容易。” 卿晏辞连连点头,“我以后不会了。”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冰凉凉的,她有些心疼,“在外面站了多久,怎么冻成这样?” 少年摇摇头,“没多久。” “真的?”颜汐浅挑眉。 她那表情颇有一种,你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就要生气了的表情。 迫于这种威胁,卿晏辞只能如实回答,“两个时辰。” 虽然颜汐浅心里是有个预想的,却没有这么久。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是难免心里一痛。 她双手环住卿晏辞的肩膀,下巴抵在他肩窝,沉声道:“笨蛋,以后不准这么对自己。” 少年身子一僵,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以后……都……都听颜姑娘的。” 他这反应,让颜汐浅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卿晏辞成婚的时候。 对于颜汐浅来说,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那时候的他说话也是如此结巴。 当时的颜汐浅只觉得这人有点毛病,而且很不礼貌。 新婚之夜,想把她一个人丢下跑路,还丢给她一根胡萝卜。 想到这些,颜汐浅忍不住勾了勾唇。 如今仔细回想,或许那时候卿晏辞紧张坏了,自己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收回思绪,颜汐浅的手穿过外衣,覆在少年心口上。 她的手温温的,并不冷,但少年还是颤抖了下,无措地喊她,“颜……颜姑娘。” 颜汐浅觉得有趣,笑着问他,“不可以?” 少年双眸乱颤,抿着唇思索良久,呆愣愣的点点头,“可……可以。” 颜汐浅笑意更浓,感觉到手掌下地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像是要冲破皮肉,跳出来似的。 “和我在一起,这么紧张?”她挑眉问他。 被戳中了心事,卿晏辞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他自是不必回答,那颗坦诚地心脏也告诉了颜汐浅答案。 气氛安静又和谐,卿晏辞更是整个人软的像是要冒泡泡了似的。 然而将这柔和的气氛打破的,是颜汐浅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 卿晏辞怔了怔,看向颜汐浅。 后者半点儿尴尬都没有,反而觉得这事儿稀疏平常,只是冲他笑笑,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麻辣鱼头。” 她已经几日没吃到卿晏辞做的麻辣鱼头了,甚是想念。 少年怔愣了一瞬,颜汐浅也很快意识到,现在的他好像不会做菜。 “……” “……” 一阵尴尬之后,卿晏辞道:“我……我试试。”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让厨娘做好了,你再暖和暖和。” 诚然,颜汐浅这么说不是不想让他做,只是觉得等他试好了,自己都快饿死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卿晏辞却难为情地说道:“我今日放了厨娘的假。” 颜汐浅:“……” 无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卿晏辞了。 “你都做了几百年了,应该很快就学会了吧?” 颜汐浅对这种细枝末节不怎么在意,以至于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十九岁的卿晏辞用了多久学会做菜的。 好像是没多久。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我尽力一试。” 他刚想掀开被子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 第185章 点菜 颜汐浅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你不是要还吗?干脆就这样去做饭好了。” 卿晏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沉默片刻后,咬了咬牙,“也可以,只要颜姑娘高兴。”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身浅蓝的锦衣给他,“你不羞,我都替你臊得慌,赶紧把衣裳穿好。” 少年看着颜汐浅手里的蓝色衣裳,想说这衣裳太不稳重,可又觉得这是颜姑娘拿给他的,他也不好拒绝。 接过衣裳,卿晏辞巴巴的看着颜汐浅,“那个……颜姑娘可不可以……背过身去?” 颜汐浅无奈的笑道:“方才没见你这般害羞。” 少年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颜汐浅发现自己尤其喜欢卿晏辞害羞的模样,呆呆地还挺可爱。 她轻轻的吻了吻少年的脸颊,道:“我背过去。” 颜汐浅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年。 片刻的寂静之后,她问道:“你好了没?” 卿晏辞这时才惊慌失措地回神,“哦,抱歉,我马上。” 他匆匆忙忙的扯过衣裳,施法迅速穿戴好,红着脸轻咳一声,“好了。” 颜汐浅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不得不说,卿晏辞这身材,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腰身,那人腰一颤,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颜汐浅道:“还是穿这个好看,以后不要总穿黑的和白的,又死板又老气。” 卿晏辞怔了怔,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心里暗道:会那样吗? 进了厨房,卿晏辞瞧着那些个陌生的锅碗瓢盆儿,虽然不怎么熟悉,但莫名的有种自己知道怎么用的感觉。 看来真如颜姑娘所说,他做惯了这样的事。 可等卿晏辞搜罗了一圈之后,这才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鱼。 “……” 是了,他根本不爱吃鱼。 卿晏辞有些抱歉,“我出去买鱼回来。” 颜汐浅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还不如出去吃呢,今日是初一,一重天应该很热闹,去吃点东西凑凑热闹也好。” 少年点点头,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早点准备。” 颜汐浅笑了笑,道:“态度不错,不过,以后别总道歉了。” 忽而,她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不要总喊我颜姑娘。” 卿晏辞有点无所适从,道:“那我以前都喊什么?”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笑道:“喊我甜心小宝贝。” 少年胀红了脸,薄唇张了张,可怎么也叫不出这个腻歪的称呼。 颜汐浅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不逗你了,叫我阿浅吧!” 说罢,她牵起少年的手,往外走去。 卿晏辞被她牵着,宛如一个木头人,傻乎乎的跟着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好几次左脚绊右脚。 颜汐浅笑他,“你怎么年纪越大越呆啊?” 卿晏辞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撇开眸子道:“会吗?” 颜汐浅眼睛笑得弯弯的,偏过头来看他。 温和的笑容宛如一记烟花炸开在卿晏辞心头,他呼吸一滞,脸颊微微泛起了红。 到了一重天,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红色的门贴一片,红艳艳的,看着很是喜庆。 便是素日里鱼龙混杂的街市上,此刻也都是清一色的红衣裳,或是通红的,或是带些红色掺杂的,总之都要沾些喜气的。 而一身浅青色纱衣和浅蓝色锦衣的颜汐浅和卿晏辞,显得十分惹眼。 两人进了一家张贴的喜气洋洋的酒楼,掌柜的热情的来打招呼。 这家酒楼颜汐浅和卿晏辞曾经来过,只不过之前的掌柜一直是个青壮年男人模样的小仙,今日却是个年迈的女仙。 颜汐浅问道:“这位仙者,这里是换了主人了吗?” 老妇女仙笑道:“并非如此,之前一直是我家大儿在看顾,今日大儿媳妇儿临盆,他在后头的屋里照顾着呢,且由我来看着店面。” 听了这话,卿晏辞恍然想起了颜君澜说的那句话。 颜姑娘也……有了身孕。 想到这,卿晏辞不由得垂眸看了一眼颜汐浅的小腹。 因着十八岁那年曾经被颜汐浅拒绝过,以至于卿晏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成婚,甚至会和什么人有一个孩子。 自然,他更是不敢肖像对方会是颜汐浅。 颜汐浅倒是早就把自己胡说八道的假话抛之脑后了,还和那老妇人道喜。 等到两人在楼上的雅间儿坐下,卿晏辞还在沉思,怀孕的人该吃什么比较好。 记忆里,关于孕妇吃东西的事情,似乎只有他小时候听他父君说过的那件事了。 因着卿晏辞从小爱胡萝卜,家里人管束不住。 父君曾经说过,“仔细想来,你母后怀你们兄弟的时候,也爱吃胡萝卜。父君那时候还曾忧虑,会不会生出两个黄哈哈的孩子来。却不想竟然生出你们兄弟二人都白白嫩嫩的,若日后你母后再有身孕,也许得让她吃一些。” 是了,母后怀孕的时候,该吃胡萝卜! 可卿晏辞忘了他父君说的后半句,“只不过也不能吃得太多,说不准再生一个和你这样的胡萝卜怪,父君就要被气死了!” 只记住了前半段的卿晏辞心想,孕妇该吃胡萝卜! “两位贵客吃点什么?”小二的声音让卿晏辞的思绪收了回来。 颜汐浅报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小二便准备离开。 卿晏辞突然喊住那人,“等等,再要一份炒胡萝卜丁。” 小二愣了下,素日里晏辞上神和汐浅神女来,都是不点菜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如传言里说的,晏辞上神和汐浅神女吵架了? 小二转头去看颜汐浅,果然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 颜汐浅不是不喜欢胡萝卜,而是痛恨! 可转念想想,一直以来,都是卿晏辞在迁就她,难得自己委屈一下也没有什么。 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只不过是点个菜而已,也没什么,她不吃就是了。 第186章 胡萝卜糖果 只要这小子不要得寸进尺,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颜汐浅挥挥手,“去吧,快些做好了送来。” 小二点点头,离开了。 颜汐浅一转头,瞧见对面那人正顺着窗户往外看些什么。 她凑过来,只见他眼巴巴地看着的方向,是买胡萝卜的小摊子。 颜汐浅皱了皱眉,“想都不要想。” 卿晏辞愣了愣,回过头来,道:“我不买。” 我今日不买,等下次自己来买! 不多时,菜肴已经上桌了。 颜汐浅欢欢喜喜的吃着麻辣鱼头,卿晏辞却不知好歹的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胡萝卜。 “别太过分了!”颜汐浅抬眸瞪他。 能允许他吃胡萝卜,已经算是颜汐浅法外开恩了,这人竟然没有半点儿分寸,竟还敢逼迫她吃? 卿晏辞被她一瞪,收敛了不少,只是说:“就吃一点点,很好吃的。” 若是单单看卿晏辞吃胡萝卜的模样,还真会让人觉得是什么山珍美味。 前提是,颜汐浅没吃过胡萝卜! 一想到当年自己跟着卿晏辞吃胡萝卜吃得脸色蜡黄,颜汐浅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呼呼地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夹到卿晏辞碗里,道:“我不吃,你自己吃!” 这话说得不容置喙,卿晏辞也就没敢再顶风作案。 他闷闷的吃着胡萝卜,心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颜姑娘觉得胡萝卜好吃呢? 两人吃过饭,便在街市上逛一逛,顺便消食。 路过一处捏糖人的小摊子,因为新年的缘故,捏的糖人也是十分喜庆。 颜汐浅只是往那边看了两眼,卿晏辞便留心到了。 他道:“颜姑……” 娘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颜汐浅瞪了一眼。 卿晏辞连忙改口,“阿,阿浅,我过去一下,你等等我。” 颜汐浅只当他过去买个糖人来讨好她,便也点了点头。 可这人去了许久,颜汐浅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去这么久?”颜汐浅娇嗔。 卿晏辞笑了笑,从背后拿出捏成胡萝卜的糖果。 颜汐浅:“……” “我说你!”颜汐浅脸色有点阴沉,“我不喜欢胡萝卜,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那人摇摇头,辩解道:“这个是糖,不是胡萝卜。” 颜汐浅张了张嘴,想叱责他,可看他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她想,如果眼前这人是十九岁的卿晏辞,她肯定很愿意包容他。 可偏偏,他是两百岁的卿晏辞! 但归根结底,他就是他,倒也不是旁人。 迁就他一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 颜汐浅妥协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给我吧!” 卿晏辞把胡萝卜形状的糖果双手奉上,颜汐浅瞧着那黄澄澄的糖色,倒是和胡萝卜的形状极为相称。 颜汐浅吃了两口,一抬头,正好对上少年巴巴的眼睛。 恍然间,颜汐浅觉得,管他是十九岁还是两百岁,好似他还是原本的他。 卿晏辞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吃吗?” 颜汐浅勾了勾唇,道:“还不错。” 她捻着糖果棒棒递到卿晏辞眼前,“你要自己尝尝看吗?” 卿晏辞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睫毛细细簌簌的颤抖着,又漂亮又动人。 颜汐浅自然只是想逗逗他的。 虽然两人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但卿晏辞爱干净这事儿,颜汐浅是不会忘记的。 只不过,偶尔调戏一下他,倒是挺有意思的。 少年脸颊红红的模样格外可爱,颜汐浅也不好笑得太过明显,以免被他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正当颜汐浅想把糖棒收回来的时候,那人突然垂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含住了。 颜汐浅:“……” 他还真的吃? 卿晏辞脸上红红的,一双凤眸轻轻的眨啊眨,视线低垂着,不知道是在看地面还是在看那块糖果。 颜汐浅愣了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的脸这会儿也没比卿晏辞好到哪里去,她甚至能感觉到火热的灼烧感。 颜汐浅松开了手,别扭道:“你吃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 少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也没再说话。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卿晏辞道:“我们回去吧,你应该很累了。” 虽然卿晏辞没有见过有孕的女子,但也曾听别人提起过。 女子有孕的时候,会很容易累。 不得不说,颜汐浅是真的有点累了,也就没有拒绝。 从一重天往上,便少有人来往。 这个时辰,应该是道贺新年的时候,一般众人都会先去天君殿,是以别的地方难得见着一两个人。 颜汐浅见四下无人,便抬眸道:“你背我吧!” 卿晏辞一怔,嘴里的糖果应声掉在地上。 颜汐浅见他如此惊讶,道:“怎么啦,你不愿意?” 她原想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可那人却先一步说道:“我抱你好了。” 卿晏辞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他怕背着颜汐浅的时候,挤压了她的肚子,对小宝宝不好。 虽然颜汐浅会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着比被人背着更加羞耻,但好在现下也没什么人,倒也无甚所谓。 她点点头,手臂已经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了。 对于卿晏辞来说,还是第一次公主抱别人。 将颜汐浅抱起来的瞬间,卿晏辞才发现原来颜姑娘这么轻。 颜汐浅其实也很喜欢被卿晏辞这么抱着,刚好她的耳朵能贴在少年的心口上,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今日的卿晏辞,心跳声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颜汐浅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很紧张?” 少年一怔,坦诚地点了点头。 卿晏辞问道:“我以前,经常抱你吗?” 他想不起从前的那些事情,但却很好奇,自己是如何和颜姑娘相处的。 颜汐浅笑道:“倒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十九岁的你很喜欢抱我,六百岁的你倒是不怎么抱。” 卿晏辞又问:“颜……阿浅是不是更喜欢十九岁的我?” 虽然说人是同一个人,但颜汐浅却自知自己对不同时期的他有所不同。 第187章 骗你的 颜汐浅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生气吗?” 少年抿了抿唇,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摇了摇头,道:“不会。” 卿晏辞说假话的时候,表情实在是明显。 大约是几百年都不说谎的缘故,以至于他每一次在颜汐浅面前说谎,都能很轻易地被颜汐浅察觉到。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该不会,这个年纪了,还吃自己的醋吧?” 诚然,十九岁的卿晏辞也喜欢吃自己的醋,可颜汐浅觉得他如今年纪不小了,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卿晏辞低声道:“不会。” 颜汐浅才不信他,故意逗他,说:“我觉得,好像只喜欢十九岁的你,怎么办?” 果然,颜汐浅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少年眉宇间的清冷加重了几分。 卿晏辞缄口不言,颜汐浅看得出他在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颜汐浅戳了戳他的脸颊,道:“都这样了,还说不会吃醋?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少年仍旧不说话,但想要掩饰的表情却不复存在,沮丧表露无疑。 颜汐浅笑道:“骗你的,不管你几岁,我都喜欢。” 说着,她双臂稍稍收紧,仰着脖子亲到卿晏辞的下巴。 “我喜欢你,卿晏辞。” 少年身子一颤,险些没有抱紧,好在他反应及时。 颜汐浅的身子往下滑了滑,吓得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 她无奈的笑道:“你干嘛?要是摔着我,饶不了你!” 少年紧张地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他恍然意识到颜汐浅腹中的孩子,又绷紧了神经,“你有没有不舒服?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肚子……肚子痛不痛?” 颜汐浅笑着敲敲他脑门,“没事,你又没有真的摔到我,就算真的摔了,我肚子痛什么?” 卿晏辞垂着眸子,脸颊红红的说:“因为,因为孩子。” “孩子?” “什么孩子?” 卿晏辞低声说:“你……肚子里的孩子。” 颜汐浅愣了愣,这才把昨日同颜君澜说的那些谎话想起来。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骗他的,怎么连你也相信了?” “骗人的?”卿晏辞怔怔地问。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只是怕他从中为难我们,所以才那么说的。” 她仔仔细细的去看卿晏辞的脸,那失落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颜汐浅忍不住低笑,“这么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少年显然是被这句问话吓到了,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急促,“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以为……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颜汐浅越是看他,他那表情越是精彩,像是无地自容又像是受了惊吓。 莫名的,颜汐浅生出一股子想逗弄的心思,道:“可不是我肚子不争气,是你没本事。要是想要个小孩子,你还得努力呢!” 这话任那个男子听了也忍受不了,倒是难为了卿晏辞的隐忍力。 他没敢反驳,只能低声说:“对不起。” 诚然,颜汐浅并非是想要一句对不起的,她笑笑道:“既然觉得抱歉的话,以后可要再接再厉。” 卿晏辞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午后,颜汐浅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挑要紧的和卿晏辞说了一遍。 卿晏辞听后陷入了沉思,“你是说,那位颜姑娘的病……” 颜汐浅打断他,“什么这位颜姑娘那位颜姑娘的?是我堂姐,也是你堂姐。” 卿晏辞到底是不禁逗的,只是一个称呼,也能红了脸。 他结结巴巴地说:“堂……堂姐的病……” 满脑子都是‘我堂姐也是你堂姐’,以至于那人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了。 颜汐浅等了许久,那人还沉默着,便无奈的出声提醒,“然后呢?” 卿晏辞怔了下,这才回神,脸色涨地更红了几分,“哦,我的意思是,堂姐的病需要蛮荒的麒麟角才能治愈?” 颜汐浅点点头,道:“只是有希望,也未见得就一定能治愈,但这算是眼下唯一的方法了。” 少年嗯了声,道:“我可以去取。” “你去取?”颜汐浅惊讶的问出声,而后想起,他现在已经不是十九岁的少年了。 以他现在修为和法术功底,应当是可以一试的。 只是…… 颜汐浅从前不认识两百岁的卿晏辞,如今也没办法探测他的能力,是以心中难免忧虑。 “你真的没问题吗?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颜汐浅揪着他长长的衣袖。 卿晏辞认真的点点头,道:“没问题。” 颜汐浅还是有点不放心,“再等几日好了,等我灵力恢复了,我们再去。” 少年道:“我可以应付的。”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抬眸看他一眼,道:“我不安心,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或者突然再发病,我可怎么办?你想让我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若我真的死了,阿浅再嫁也是可以的。” 他只是就事论事,可颜汐浅却不乐意,“你倒是想得周到,还盼着我再嫁?” 她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少年急了,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在了,最好还是有人陪着你,照顾你的好。” 越说越离谱。 颜汐浅回头瞪他一眼,道:“你这么善解人意,那干脆你先帮我物色起来好了。” 卿晏辞哑然,他怎么能做得到? 有些话,终究是嘴上说着容易,要实施起来难如登天。 “对不起,我说错了。” 颜汐浅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度量有多大呢!” 少年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难过。” “笨蛋,那就不要让自己死掉。” 卿晏辞怔了怔,笑了,“好。” 午后,卿晏辞便命人去南海将颜璐宛和花迎霜接了回来。 两百岁的卿晏辞还不知道花迎霜是个男子,只当她是颜璐宛或颜汐浅的小丫头。 可花迎霜对他多少是有些敬畏的,每每同他讲话都忍不住要紧张起来。 第188章 给你个机会 对于在军营里训人训惯了的卿晏辞来说,这种反应简直是在他的底线上跳舞。 碍于颜汐浅在,卿晏辞也不好冷脸说什么,只是脸色沉沉的,不太好看。 被他那般冷冰冰的盯着,花迎霜更害怕了。 等到颜汐浅注意到的时候,花迎霜都快躲到颜璐宛身后去了。 “晏辞!”颜汐浅出声提醒。 卿晏辞这才收回视线,一板一眼打报告似的的说了声,“在!” 颜汐浅把他拉到自己身侧,道:“你干嘛这么凶啊?” 少年垂着眸子不说话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问道:“你军营里没事情处理吗?” 少年听得出这是逐客令,眸子暗了下来,道:“有倒是有,可……”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便道:“有就快点去处理。” 卿晏辞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颜璐宛才问道:“你们俩这是……和好了?” 颜汐浅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脑子不好使,我不能同傻子较劲。” 颜璐宛笑着摇了摇头,道:“从崇华宫回南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放狠话说,他去南海求你,你都不回来吗?” 自己说的话,如今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颜汐浅多少有点难为情。 她抱着颜璐宛的手臂撒娇,“我的好堂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行不行?” 原本颜汐浅是没打算这么快原谅他的。 可毕竟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娘,她总不能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 况且,他确实是脑子有病,该补偿的也补偿了。 一想到今早的事儿,颜汐浅便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颜璐宛问她。 颜汐浅回了回神,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咱们先进屋,进屋再说。” 偏殿的房门一打开,颜汐浅的笑容就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她就说那些胡萝卜怎么可能在片刻之间消失,竟然全都从水荫主殿搬到了偏殿里。 颜璐宛和花迎霜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堆砌如山的胡萝卜,黄哈哈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阿浅,你这么喜欢胡萝卜?”花迎霜轻声问道。 颜汐浅额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现在就去军营把人薅回来的冲动。 而此刻,刚到军营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皱了皱眉,想着是不是今早真的受了寒? 卿晏辞抬眸,对颤颤巍巍坐在一旁整理军务的江流云说道:“去添个暖炉进来。” 若是在以前,江流云铁定是不愿意去干这样的小事儿的。 可现在,他乐意至极。 只要能远离晏辞上神的的视线,哪怕是一时半刻,他也感恩戴德。 一刻钟后,江流云慢吞吞的搬了个暖炉进来。 卿晏辞扫了他一眼,“你是爬过去的吗?” 江流云打了个寒战,道:“暖炉的分发是有定数的,领取需要走流程,上神恕罪。” 卿晏辞张了张嘴,正想斥责,突然想起颜汐浅说他凶来着,又打住了。 而此刻,江流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认为自己在劫难逃,早知道再早些回来了。 等着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江流云,最终只听到了一句:“我很凶吗?” “???”江流云怔住了。 卿晏辞皱眉拍了下桌子,“我在问你话!” 这一声雷霆震怒,吓得江流云立刻跪下,“是是是,哦不,不是,不凶,不凶,上神一点也不凶!” 可他的反应并不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个答案。 卿晏辞眉头紧锁,“你知道谎报军情是什么罪吗?” 江流云颤颤巍巍道:“回上神,每日雷刑一千,罚百年。” “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很凶吗?” “这……”江流云都快被这个问题难死了。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晏辞上神还真是会挖坑给人跳! 恍然间,江流云明白了。 晏辞上神这可能是在报复他昨日的不当行径。 于是乎,他连忙解释,“上神,昨日之事并非您看到的那样,小神,小神只是想和汐浅神女求情,并非轻薄。” “求情?”卿晏辞冷脸。 江流云只觉得自己好像解释不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总不能说他是受不了卿晏辞的暴行才去求情,这简直是找死! 卿晏辞质问:“你与她有何情要求?” 就在江流云脑子转的飞快,想着怎么编个谎话含混过去的时候。 那人又问:“你想撬我墙角?” 江流云:“……” “冤枉,冤枉啊,上神,我我我……我不敢,不敢啊!”江流云紧张地解释。 卿晏辞给了他一个‘你最好不敢’的眼神,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流云只能委婉地说:“这,我……小神,小神只是听说汐浅神女和上神闹……闹了矛盾,当然,这可能是谣传,但……但小神还是希望能向汐浅神女求情,让……让上神和神女重归于好。” 卿晏辞抬眉,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江流云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连点头,“真的真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抬眸看了一眼殿门,“你去把门关上。” 关……关门? 江流云心里凉了个彻底,晏辞上神这是要不留痕迹的杀了他吗? 他颤颤巍巍的去关门,脚步走得那叫一个沉重。 不像是去关门,更像是要去黄泉路走一遭。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卿晏辞声音一出,江流云立刻腿软了几下,飞快地把殿门关上,小跑回来待命。 少年沉着一张脸,拍了拍案台的一侧,“搬个椅子过来坐。” 江流云连忙道:“我站着听就好,上神有什么吩咐?” 他狗腿子似的站到卿晏辞身边去。 卿晏辞皱眉,道:“你想让我一直抬着头看你?” 江流云腾地一声蹲下来。 卿晏辞张了张嘴,忍了下来,道:“我问你,这求情……该如何求?” “……” 江流云讪讪道:“这……要看具体求什么情了。” 第189章 虚假朋友 少年沉默片刻,道:“做错了事,很……很严重。” 这也未免太笼统了。 江流云有些为难,道:“上神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卿晏辞到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于是想了个办法,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一觉醒来忘了夫人,还……还把夫人赶回了家。事后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虽然,我……不……他夫人说原谅他了,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原谅了。要……要如何求情?” 说罢,他再去看江流云,那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卿晏辞强调道:“我说的不是我,是那个朋友!” 江流云回了回神,讪讪的笑道:“当,当然,小神当然知道……” 别说是他,便是天宫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晏辞上神根本没有朋友! 准确来说,没人能够得上做他的朋友。 他这人又冷清,寡淡的跟水似的,从不讲感情! 对于这种‘我有一个朋友’的情况,江流云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了。 可即便如此,江流云也很是为难。 这主意他不出的话,晏辞上神不会放过他,他出了,若不奏效,晏辞上神还是不会放过他。 要出一个万全的主意,哪有那么容易? 他又没娶媳妇儿,他怎么知道? 在卿晏辞凌厉的目光之下,江流云只好使出移花接木的手段,“上神问错人了,小神还没成家,不如……不如上神叫青岚神者来,他早就成家了,应当更能解决上神……上神朋友的难题。” 卿晏辞思来想去,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便点了点头,“你去把陆青岚叫过来。” 好嘞! 江流云压抑着想兴高采烈跳起来的冲动,隐忍着矜持着说了声,“是,上神。” 待他走到殿门前,卿晏辞突然又喊住了他,“等等!” 江流云只觉得背后像是一把刀飞过来,刺穿了他后背的感觉,惶惶然的回头,谨慎道:“上神还有什么吩咐。” 卿晏辞轻咳一声,掩饰不自在,道:“方才我说的话,不准和任何人提起,否则……” 说着,他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江流云连忙道:“绝不敢向任何人提及,保证守口如瓶。” 卿晏辞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去吧!” 从殿中出来,江流云才算是把提着的那一口气放下来。 可算是从活阎王的手底下逃出来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对不起了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到了陆青岚殿里,江流云的撒谎水平就高超了很多,半点儿心虚也不见。 “方才晏辞上神说有事情向你请教,让我来请你,你快些过去吧,别让上神久等了。”江流云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陆青岚眉头一紧,有些怀疑,“今日又不是我当值,为何找我?你是不是从中作梗,故意在上神面前揭了我的短处,以求自保?” 这话简直是让江流云捏了一把冷汗。 若不是他知晓陆青岚不敢冒犯晏辞上神,他都要怀疑陆青岚在晏辞上神殿里安插了什么奸细。 江流云只能故作镇定,道:“我哪里是那种人?” 陆青岚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别说,你还真是!” “……” 江流云无奈,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多年好友看得透透的。 他强装淡然的摸了摸下巴,刚要开口,又听到陆青岚说:“又来了,你还摸下巴,你每次说谎之前,都会摸下巴。”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流云怔了怔,垂眸一看,自己的手还真在下巴上。 他尴尬的笑笑,道:“我只是下巴痒了而已,你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我说你赶紧过去吧,方才……就因为我搬暖炉晚了一时半刻,上神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你可别耽搁了。” 陆青岚自然是不敢延误了卿晏辞的事,只能指着江流云,道:“你给我等着,要是你说了我的坏话,咱们俩可都别想好过!” 江流云打了个冷战,“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陆青岚没再理他,气呼呼地径直往主殿去了。 门口守卫的士兵进去通传之后,便让陆青岚进去了。 陆青岚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太阳穴跳个不停。 卿晏辞坐在案台前,似乎在思索什么,待陆青岚走近了,他才抬起眸子看了对方一眼。 “过来坐!”卿晏辞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案台。 诚然,陆青岚没有江流云那么狗腿,也比他冷静的多。 他刻板地搬了个椅子,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上神有何吩咐?”陆青岚并非完全不怕,声音里难掩的微颤。 卿晏辞把他的那个朋友的难处又和陆青岚讲了一遍。 陆青岚的反应并不比江流云强多少,嘴巴张的比鸡蛋还大。 卿晏辞皱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陆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起身致歉。 难得的,卿晏辞并没有怪罪,只是拍了拍案台,示意他坐下说话。 卿晏辞道:“流云说,你成了家,有经验,来帮我……的朋友想想办法。” 陆青岚眼角抽了抽,心道:果然是江流云这个刁民害我! 面对上神虚假朋友的真实问题,陆青岚也说得含含糊糊:“小神一向与内人举案齐眉,这种经验倒是……不多。只能略尽绵薄之意,若是帮不到上神,的……的朋友,还请上神……的朋友恕罪。” 卿晏辞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青岚道:“这女子啊,大多心思细腻,也柔软。只要对症下药,哄得她舒心了,便无伤大雅。” 卿晏辞不解,“如何哄?” 陆青岚想了又想,道:“且看对方喜欢什么,比如我家夫人,偶尔送她一枚珠钗,她便能欢喜很久。哪怕是我惹恼了她,一枚珠钗足矣。” 卿晏辞听罢,摇了摇头,道:“她可是公主殿下,不是寻常女子,这等粗鄙之物,如何能讨她欢心?”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 卿晏辞清了清嗓子,解释,“他夫人也是个公主,不可以吗?” 第190章 你给我过来 陆青岚尴尬的笑一笑,道:“原来上神朋友的夫人是个尊贵的公主啊,是我唐突了,那……那确然不能用寻常女子的喜好评判。” 他僵硬的笑着,心里都快哭出来了。 杀伐果决的上神,怎么一碰上感情,智商跌成这样? 该死,他怎么知道公主和普通女子有什么不同? 他怎么知道公主喜欢什么? 陆青岚思来想去,道:“既然是个尊贵的主儿,普通的俗物自然是不行的,不如上神让朋友身体力行,做点什么让夫人感动的事情?” 卿晏辞挑眉,“比如说?” 陆青岚道:“比如说下一次厨?” 这话倒是提醒了卿晏辞,他是得好好学学做菜了,不能输给以前的自己! 这是他分内的工作,自然不能当成讨好的武器。 卿晏辞摇摇头,道:“这个不行,换一个。” 陆青岚并没多想,只当是晏辞上神拉不下面子来做这种下厨房的琐事。 他倒也是真真想不出,堂堂战神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可卿晏辞心里只觉得懊恼,都怪以前的自己太卷了,才搞得他现在这么被动。 陆青岚想了许久,也没再想出点什么‘不庸俗’的法子。 他只想到了自己偶尔生气,夫人会绣些荷包啊,护身符啊什么的给他。 虽然是些女人家的玩意儿,可军中哪个男人不喜欢在兄弟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夫人有多爱自己。 尤其是在江流云面前,谁叫他是万年单身狗。 想远了,陆青岚刚收回思绪,就突然听到晏辞上神问了一句,“相比于做菜,我想知道如何把胡萝卜做得更好吃?” 这话听得陆青岚脑瓜突突直跳,甚至本能的想说:上神,别闹! 遥想三百年前,卿晏辞也问过这样的话。 “近来夫人好像不太喜欢吃胡萝卜,连每日瞧见我,脸色都蜡黄蜡黄的,像是在跟我置气。”当年的卿晏辞是这么说的。 陆青岚还记得,那阵子晏辞上神新婚燕尔,对军中十分仁慈,导致很多人都忘了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以,最不知死活的那一个,无疑是江流云。 他竟然带头戳破,“这……任谁吃三个月的胡萝卜,脸都得黄。” 彼时的陆青岚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想卿晏辞顶着一脸的疑惑,道:“你在胡扯什么?” 江流云讪讪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至今,陆青岚也不清楚到底是前一句话惹恼了卿晏辞,还是后一句话惹恼了卿晏辞,他勃然大怒,斥责道:“滚出去!再敢说这种话,去刑罚台领罚。” 要知道,虽然刑罚台掌管天族的基本刑罚,但其中不包括军中的惩罚。 军中没有给士兵判决的惩罚,由刑罚台判处,则意味着该士兵即将被赶出军营。 众人吓得屏气退下。 那场面,至今陆青岚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胆颤。 要命的是,此刻,他又被问了这个问题!!! 是以,陆青岚的脸肉眼可见的白了。 尽管陆青岚很想蒙混过关,可在卿晏辞紧迫的眼神逼问之下,他颤颤巍巍地说:“这个,小神一家都很少吃胡萝卜,也不知该如何帮上神排忧解难。” 卿晏辞有些失望,但所幸没有生气。 他摆摆手,道:“罢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命人去一重天寻几个做胡萝卜做得好的厨子来。” 陆青岚捏了一把冷汗,正要出去。 卿晏辞又喊他,“等等。” 后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陆青岚神经绷得紧紧的。 卿晏辞扔给他一个钱袋,道:“顺便把一重天的胡萝卜都买回来。” 这事儿陆青岚常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只问了句,“还是如先前那般,藏在东边的库房里吗?” 少年面色一冷,皱了皱眉。 他以前就背着阿浅藏胡萝卜吗? 着实可恶! 可细细一想,自己好似也有此意,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卿晏辞清了清嗓子,道:“就如你所说,去吧!” 陆青岚把事情办好,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卿晏辞瞧着日头西下,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学着做胡萝卜的事情,就明日再继续好了。 崇华宫的侍女们已经都回来了,卿晏辞瞧着侍女偶尔经过,给他行礼,他不由得想,自己以前真是个混蛋。 明明都已经有阿浅了,竟然还在眼皮子底下放这么多女人,实在可恶。 不知是出于什么古怪的想法,他总是忍不住要跟从前的自己较劲。 推开水荫殿大门,里头的气压阴沉沉的,有点古怪。 少年本能的打了个冷战,轻声唤道:“阿……阿浅?” 屋子里没有点灯,但卿晏辞能清楚的看见颜汐浅坐一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细长的物件儿。 卿晏辞不免有些胆寒,挥手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 房间里顿时照得通明,卿晏辞这回看清楚了,颜汐浅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擀面杖! 他有点奇怪,阿浅为何拿着这东西,可本能让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颜汐浅一擀面杖敲在桌面上,怒道:“你给我过来!” 少年打了个寒战,喉结诚惶诚恐地吞咽了下。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颜汐浅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让你过来!叫不动你了,是不是?” 一听这话,卿晏辞哪还敢傻站着,火急火燎的走到颜汐浅面前,乖乖的站好。 少年垂着眸子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颜汐浅道:“转过去!” 卿晏辞一愣,而后顺从的转过身去,背对着颜汐浅。 他只觉得后背被人用手按着,下一秒他便被结结实实的按在桌子上。 平心而论,以他的本事,即便是颜汐浅法力在身,也未见得能真的制住他。 只是他不敢反抗,唯恐挣扎之下弄伤了颜汐浅。 卿晏辞虽然觉得这个姿势怪异又尴尬,但也没多说什么。 下一秒,他只觉得身后一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汐浅手里的擀面杖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到了他屁股上! 卿晏辞:“……” 第191章 生气了?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屁股的少年,顿时羞得整个人都红了。 颜汐浅气愤道:“我说的话,你只管阳奉阴违,胡萝卜都藏在偏殿,你当我是瞎的不成?” 说罢,又是分量十足的几下重击。 疼,倒是也疼的,可对于修为至高的卿晏辞来说,倒也能忽略不计。 可丢人是真的丢人啊! 他爹娘都没这么教训过他,如今可倒好了,被媳妇儿教训了。 卿晏辞长这么大都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他一声不响的咬着牙。 颜汐浅指责了他许久,那人仍旧是一言不发。 “我同你讲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她气急败坏地问。 可卿晏辞仍旧是不言不语。 颜汐浅气恼地揪起他的后衣领,那人也只是慌慌张张地把衣裳裹严实。 他跟个兔子似的垂头丧气的站着,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眼尾都红了。 颜汐浅瞧了,有些心疼,心里的气也顿时消散了大半。 可她这会儿被杠在那里,想说两句软话,也有些为难。 若是往昔,十九岁的卿晏辞自会黏黏乎乎的缠上来的,不似此刻,像块木头。 “你……生气了吗?”颜汐浅别别扭扭的开口。 少年只是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生气,而是觉得丢人。 不仅仅是丢人,是丢人丢大发了。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胡萝卜,今日又当着堂姐和迎霜的面,发现了一屋子的胡萝卜,我难免气上心头。” 卿晏辞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哪里是要他的道歉,她是…… 颜汐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她原本不就是想要他道歉的吗? 可眼下瞧着他低眉顺眼,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颜汐浅心里这叫一个难受。 她问:“是不是打疼了?” 颜汐浅自认自己从前对卿晏辞脑袋下过的毒手,要远比今日下手重十倍百倍,也没见他这样啊! 那人没说话,颜汐浅又叹一口气,道:“让我瞧瞧。” 她作势伸手,却被卿晏辞连忙躲过。 “别碰!”少年红着眼尾说。 颜汐浅紧张道:“伤着了?给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卿晏辞脸红得厉害,连忙摇头,“没伤着,你别碰。” 颜汐浅的手尴尬的僵着,心里也不高兴。 原本是他做错了事的,她惩罚一下也未为不可,怎么反倒他成为委屈的那一个,还得她来哄着? 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颜汐浅气呼呼地坐下,道:“你非要跟我置气?那随你的便好了。” 说罢,她倒头蒙上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球。 颜汐浅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而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等到她急匆匆地掀开被子查看,屋里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颜汐浅气得一拳打在卧榻上,拳头震得生疼。 她再次躺下,嘴唇无意识的撅起,喃喃着:“臭男人!臭男人!” 良久良久,臭男人回来了,手里端着热乎乎的饭菜。 颜汐浅是闻着香味儿起身的。 卿晏辞推门而入,瞧见她已经从被子里出来了,有些惊讶。 他还惦记着方才的尴尬,低声说:“过来吃点东西吧!” 颜汐浅心里一下子暖透了。 她也不矫情,翻身下榻,坐在桌子边。 那根让两人隔阂的擀面杖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颜汐浅气呼呼地将其扔在地上。 擀面杖滚到了房间的角落,这才停了下来。 卿晏辞坐在她对面,给她夹菜,“我方才同厨娘学的小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捏着筷子的颜汐浅手顿在半空,她抬眸看他,眼眶里晶莹的泛着泪光。 少年一怔,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不……不喜欢吗?” 颜汐浅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把揽过少年细长的脖颈,猛地吻了过来。 卿晏辞瞪大了一双凤眸,等到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颜汐浅已经跨坐在他腿上,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颜汐浅的腰。 这一吻亲得火热,很快,卿晏辞就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想抽身离开,却被颜汐浅生生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 卿晏辞吃痛得张了张嘴,更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后来发生的事情,卿晏辞就全然处于宕机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半推半就的从椅子上转移到卧榻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引导的。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突然的发生了。 只有一点是卿晏辞记得的。 事后,颜汐浅趁他快睡着的时候,揉了揉她打过的地方。 卿晏辞头皮一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问了一句:“能不能再一次?” 大约是处于打了他的愧疚之心,颜汐浅没拒绝。 主动求来的这一遭,卿晏辞脑袋清醒了很多,但脸了比之前红了许多。 所幸油灯熄灭了,他可以安慰自己,颜汐浅瞧不见的。 第二日,颜汐浅一大早就醒了。 确切来说,是被生生饿醒的。 昨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上,还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她推了推身侧那人,卿晏辞立刻便醒了。 “阿浅?” 颜汐浅半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少年紧张的脸。 他长发随着半撑起来的身子垂落下来,格外风情。 若不是她此刻实在没有体力,怕是还要把持不住。 “饿!” 少年一愣,连忙起身,一面裹着衣裳,一面道:“我这就去弄东西给你吃,你且休息休息。” 卿晏辞火急火燎的奔进了厨房。 颜汐浅饿得睡不着了,可太累了,也不想起身。 半撑着半挨着,好容易等到那人回来。 身子被卿晏辞扶起来,半靠在他肩头上。 那人红着一张脸,给她掖好被角,一寸也没露出来。 颜汐浅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清粥,有点嫌弃,道:“你就给我吃这个?” 卿晏辞有点愧疚,哄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只能先吃点粥,等你好些了,我再做你喜欢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颜汐浅努了努唇,倒也没再说什么,娇气的张开了嘴巴。 第192章 谁敢跟他做朋友 这粥瞧着清淡,味道却很不错,翠绿的小葱和细腻的肉末都恰到好处,不淡不腻,刚刚好。 一碗下肚,颜汐浅还没吃够,她轻声问:“还有吗?” 少年连忙回答,“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盛。” 卿晏辞刚想把颜汐浅放下,颜汐浅却攥住了他的手腕,“躺得腰疼。” 少年怔愣了下,连忙化了个假人去盛粥。 还小心眼儿的把颜汐浅遮掩的紧紧的,半点儿也不给那假人看了去。 颜汐浅吃了两碗粥,胃里暖暖的,十分舒坦。 她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又想睡觉了。 可卿晏辞不敢动她,直到颜汐浅自己提出来,想躺下再睡一会儿,那人这才把人放平躺下。 颜汐浅冲他摆摆手,道:“你军中还有事吧?去忙你的,我睡醒了,找堂姐他们作伴就是了。” 卿晏辞并不想走,颜汐浅现在这么虚弱,都是自己害的。 他自认为这和自己主动争取来的那一回脱不了干系,心里更加愧疚。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等你睡醒!” 颜汐浅莞尔笑了笑,道:“干嘛一副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的表情,去吧去吧,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 卿晏辞还想再坚持,可颜汐浅一副让他非走不可的态度,他也只好答应了。 “若是哪里不舒服,及时命人来告诉我。” 颜汐浅轻微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继续睡了。 卿晏辞一到军中,陆青岚便领着自己搜寻来的一重天最好的厨子来见卿晏辞。 可他不知昨日卿晏辞挨打的事情,这会儿无疑是往枪口上撞。 卿晏辞脸色难看的厉害,道:“把人都送回去,还有胡萝卜,都给我扔掉!” 那般丢脸的事,经历一次就已经要了卿晏辞的半条命了,他绝不允许第二次发生。 话一出口,卿晏辞又有点舍不得,“等等,扔……扔一半好了。” 万一以后阿浅喜欢胡萝卜呢? 全扔了岂不可惜? 卿晏辞到底是没坚持到晌午,火急火燎的回家了。 江流云瞧着晏辞上神那健步如飞的身影,不由得问道:“晏辞上神这是干什么去?家里着火了?” 陆青岚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蠢货,这都不知道,昨晚操劳过度,把人累着了呗!” 江流云一惊,四下瞧了瞧,确认没有第三个人,这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青岚轻笑一声,道:“他方才问我,他的朋友房事过度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江流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我方才瞧见他脖子上红了好几块,还以为有人不知死活,和他打了一架呢!”他嘿嘿地笑个不停。 等他笑完,又叹了口气,道:“晏辞上神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少根筋,谁敢跟他做朋友?欲盖弥彰!” 陆青岚反手敲了下江流云的后脑,道:“你最好把嘴管严了,若是这话传到他耳朵里,咱俩都得被灭口。” 江流云撞了撞陆青岚的手臂,道:“放心,我懂,我懂!”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要进水荫殿,恰好和从里面出来的花迎霜撞了个正着。 花迎霜手里还端着方才给颜汐浅擦脸的水盆,这一下子,全都浇在了卿晏辞身上。 原本花迎霜就怕他,此刻更是被吓破了胆。 她慌慌张张地给卿晏辞擦拭,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上神,对不起,我……我帮您弄干净。” 卿晏辞瞧着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捻着帕子在他身上乱拍,皱着眉将人推开,“别碰我!” 他一贯不喜欢女子的碰触,更是讨厌这种妖里妖气的女人。 花迎霜诚惶诚恐的低着头,“上神把外衣脱下来吧,我给上神洗干净。” 她紧张地连声音都在发颤。 卿晏辞见惯了女人往他身上贴,自然对这种类似行为极其反感。 他冷哼一声,带着怒火踢了一脚地上的水盆,“滚开!” 花迎霜只觉得从前的晏辞上神很吓人,如今面对两百岁的上神,她才知道从前上神的种种行径,简直是温柔至极。 卿晏辞没再理睬她,施法弄干了衣裳,便进屋了。 花迎霜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抱起地上的水盆,躲得远远的。 方才花迎霜来的时候,颜汐浅就已经醒了。 只是有点疲惫,倚靠着卧榻。 花迎霜见她睡得迷迷糊糊,便主动给她擦擦脸,颜汐浅倒也没有拒绝。 卿晏辞和花迎霜在外面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屋里的颜汐浅也隐约听到些响声。 等到卿晏辞一进门,颜汐浅便问他:“方才干什么呢,叮叮咚咚的。” 卿晏辞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没什么,那个女人把水盆弄掉了。”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好些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笑了起来,“呆子,你说我哪里不舒服?” 少年红了脸,轻咳一声,道:“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颜汐浅冲他招招手,那人便乖乖巧巧的把脸凑过来。 她抵着少年的额头,轻轻的蹭一蹭他的鼻尖儿,道:“我自己愿意的,别什么都怪到自己头上去。” 午后,卿晏辞没再去军营,也没心思去军营。 原本这几个月军中也在江流云和陆青岚的带领下,进行的有条不紊。 只要没有战事,卿晏辞去与不去的区别不大。 诚然,对天君来说区别不大,但对军中的任何一人,区别还是挺大的。 毕竟,凶神恶煞的晏辞上神不在的话,军中之人都能轻松不少。 卿晏辞乐得陪着颜汐浅。 哪怕是瞧着她和颜璐宛说说话,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心里也美美的。 唯独一点,他一瞧见花迎霜那张脸,便心生怒火。 尤其是那女人时不时的小心翼翼看向他,在他一个眼神瞪过去的时候,那人又羞赧地瞥开视线。 卿晏辞对这种反应太过熟悉。 当晚,卿晏辞陪着颜汐浅吃饭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第193章 没说你 “那个花迎霜,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留在崇华宫为好。” 颜汐浅一愣,问他,“为什么?” 她记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告诉两百岁的卿晏辞,花迎霜是个男人,他怎么也这般讨厌她呢? 卿晏辞沉默良久,道:“她对我存了不正之心。” 颜汐浅:“……” 这话让颜汐浅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 良久良久,她才笑道:“你说谁?迎霜?” 卿晏辞神色严肃,“除了她,还会有谁?” 颜汐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极力隐忍着控制不住的笑意。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道:“这个,我想应该是误会吧!” 卿晏辞皱了皱眉,“你不信我?” 颜汐浅忍着笑,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只是……” 她思索良久,道:“我相信你不会喜欢别人的,所以她肯定没机会,我不担心罢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卿晏辞道:“她在这里总归是祸害,说不定会在背后用什么手段,还是送走得好。” 颜汐浅无奈笑笑,“哎呀,你就别总跟她过不去了。我保证,她对你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怕你。” 花迎霜的一言一行,颜汐浅都是看在眼里的。 且不说她是个男人,即便她真是个女子,也不会对卿晏辞有什么非分之想。 毕竟,能受的住卿晏辞这般冷眉冷眼的人,实在是不多。 卿晏辞见她不答应,也没再强求,只是每每瞧见花迎霜,脸色更冷更难看了。 颜汐浅恢复修为已经是七日后的事情了。 颜璐宛和花迎霜已经差不多适应了两百岁的冷脸卿晏辞,同时还有一桩事,祁慕阳回来了。 这小子通过了军营的考核,兴高采烈的回来向颜璐宛炫耀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前几日崇华宫里发生了什么。 许久不见,本来皮肤白皙细腻的少年已经晒成了古铜色,身子也比先前健硕了不少。 卿晏辞一见他,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祁慕阳愣了愣,以为他故意揶揄自己,没好气道:“怎么,失忆了?我是你大哥!” 话音刚落,那人便被卿晏辞一个闪身,反手抵在承重柱上。 祁慕阳活像一只被捏住了命运后颈的大蛤蟆,四仰八叉的被抵在柱子上,十分难看。 他喊道:“我错了错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颜汐浅在一旁低笑,连颜璐宛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这是自从颜璐宛的脸受伤以来,祁慕阳头一回瞧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不由得,手臂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祁慕阳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卿晏辞收了手,双手环抱,冰冷的像是寒潭里的冰块儿。 颜汐浅笑道:“他就只有一个哥哥,是天君陛下,不然你去问问天君能不能把位置让给你?” 祁慕阳听罢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他还没那么嫌命长。 颜汐浅笑了笑,道:“好了,既然回来了,你便多陪陪堂姐,明日我和晏辞受天君之命要出去办点事。你可别把崇华宫的屋顶掀翻了。” 祁慕阳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你们去多久?” 这表情,这语调,俨然一副‘我绝对不负众望掀了屋顶’的模样。 颜汐浅沉默片刻,道:“我明日还是让迎霜也过来好了,以防万一你打什么坏主意。” 祁慕阳撇了撇嘴儿,道:“我哪有那么混账?” “难说!”卿晏辞冷冷清清的下结论。 颜汐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看你看,连晏辞都这么说。” 祁慕阳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的,自然也只能闭了嘴。 颜汐浅和卿晏辞倒是没有再打搅两人,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自从颜璐宛知晓了祁慕阳为了她去军营之后,便已经对他态度软化了。 颜汐浅生辰那一日的婚礼,颜璐宛对祁慕阳已经不在排斥了,甚至愿意重新接受他了。 到底是深爱了数百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割舍的开? 想到这些,颜汐浅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情还真是叫人没出息。” 卿晏辞偏过头来看她,“我?”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没说你!” 可转念一想,颜汐浅又凑近卿晏辞,顾及着他的面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你也是够没出息的。” 那人倒真没出息的一笑,像个小呆子。 蛮荒这地方,可以说是游离于各大种族之外的一个封闭所在。 这里一片荒芜,困守着的是各式各样罪大恶极之人以及凶兽。 由于其易进难出的禁锢,导致除了天族以外的其他种族,也喜欢将犯了极大过错的人送进来。 然而,知晓离开此处的法门的,却只有天族的皇室一脉。 卿晏辞自是知晓如何进出,但也从来没有这种怪异的喜好,来这里闲逛。 是以,无论是颜汐浅还是卿晏辞,都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穿过结界,入眼便是一片黄沙。 明明是封闭的结界,与外界不能相通,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狂风,将地上的沙石吹扬起来,顿时模糊了视线。 卿晏辞将颜汐浅护在身后,长长的袖子挡在眼前。 隐约间,颜汐浅听到风中有东西流窜的声音,她立刻握住卿晏辞的肩头,“有东西过来了。” 卿晏辞自然也察觉到了,五指张开,顿时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 长剑在风中挥舞,随着剑刃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光芒连接成一道咒痕,不断扩大,猛地向四方震慑出去。 只一瞬,狂风骤停,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群干瘦如柴,皮肤黝黑,衣着褴褛,皱纹遍布的侏儒一般似人非人的东西,以两人为中心,呈放射状倒了一地。 侏儒们躺在地上,痛得打滚儿。 “什么人?”卿晏辞皱着眉头,剑指其中一人,问道。 那侏儒瞧见锋利的剑尖儿指着自己的脑门儿,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往后退爬了几步。 第194章 黄鼠狼妖 卿晏辞俨然是没什么耐心的,眉眼里都是冷决。 那侏儒这才开口,“我们是……黄鼠狼妖。” “为何攻击我们?”卿晏辞又问。 那黄鼠狼妖颤颤巍巍道:“这……这……我们都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难得有人进来,我们还以为……是食物。” 是了,大多数被送进来的人,若是修为不济,便会在一进入蛮荒之际,就成了这些在沙土里摸爬滚打的黄鼠狼的腹中餐。 单从面相上看,颜汐浅和卿晏辞这么两个细皮嫩肉的,无疑是一顿美食。 卿晏辞收了剑,问道:“麒麟在哪里?” 黄鼠狼妖大吃一惊,“麒麟?” 其余几个佝偻着身子爬起来的黄鼠狼,也在听到麒麟两个字的时候,大惊失色。 卿晏辞皱眉,“别让我问第二次。” 几个黄鼠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若他们不说自己是黄鼠狼,倒是会被人误认为是狡猾的狐狸。 那黄鼠狼妖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一个看上去更老成的黄鼠狼妖阻止了。 两个妖,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许久,那老成的妖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沙丘,道:“穿过那边的沙丘,便能找到麒麟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对这么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表示并不很信任。 这几个黄鼠狼妖,说不定在背后盘算着什么。 颜汐浅突然笑了,从卿晏辞怀里摸出乾坤袋,翻出一条又长又重的玄铁锁链扔在地上。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我们怕找不到路,你们几个,都把锁链拷在脚上,给我们带路。” 老成妖眉头紧紧的,低着头,龇了龇牙。 下一秒,颜汐浅便飞起一脚,将那狡猾的东西踹到在地,一改方才笑吟吟的模样,冷冰冰的呵斥道:“都给我拷上!” 在老成妖的授意之下,其他几个小妖也纷纷拷上了脚踝,叮叮咚咚的拖着铁链,走在前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走在最后,看着前头佝偻着腰的黄鼠狼妖们。 她不由得道:“这些家伙绝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可千万得小心些。”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若非蛮荒里的磁场与外界不同,无法感知方位,也不必如此费力。” 颜汐浅挑眉,“后悔了?” 少年嗯了一声。 颜汐浅原以为他会否认的,却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时间有些愣神儿。 可那人很快又说:“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会出什么事。真不该带你来的,要是真的有危险,可怎么办?” 原来是这么个顾虑。 颜汐浅莞尔一笑,道:“怎么?你保护不了我?” 卿晏辞连忙反驳,“当然不是,就算是拼死,我也会保护你的。” 见他这般认真,颜汐浅忍不住掩唇笑了笑,“笨蛋,你当我是废物吗?我也很厉害的,别担心!” 少年点一点头。 两人跟着黄鼠狼群穿过沙丘,很快便瞧见了一处黑洞洞的地洞。 老成妖指着那地洞,道:“这里就是麒麟的居所。” 颜汐浅盯着那地洞看了好一阵儿,笑道:“我们看起来像是蠢货吗?” 老成妖眼睛一眯,几乎是刹那间,黄鼠狼妖们纷纷咚咚咚的放了几个屁,扬起沙土。 铁链开始卡拉卡拉的作响,颜汐浅和卿晏辞一人踩住一边铁链。 待到沙土停下,卿晏辞向地一掌挥去,顿时地上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几个已经钻进了地下的黄鼠狼也被这一道强力,重新震了出来。 周围黄鼠狼的臭屁还没有消散下去,气味着实是难闻极了。 颜汐浅一脚踩在那老成妖的心口,愤愤道:“你这家伙讲不讲武德,竟然随便放屁。” 老成妖见计策落空,连自己的洞穴都被卿晏辞踏平了,顿时没了底气。 他跪在地上,道:“两位好汉,这莽荒里早没有什么麒麟了,你们要找麒麟,我们也没有办法,怕你们为难,只能出此下策。” 颜汐浅一惊,狠狠的扼住那老成妖的咽喉,“怎么会没有?还想骗我?” 老成妖瑟瑟发抖,道:“绝不敢再欺瞒,是真的,是真的呀!” 其余几个小妖也跟着迎合起来,“真的没有麒麟了。” “麒麟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妖王杀了。” “早就不在了。” “……” 颜汐浅和卿晏辞相视无言。 卿晏辞问道:“什么妖王?” 老成妖道:“就是妖王啊,他自称是妖王,无人敢问他的身份和来历。大约一千年前,不知他是怎么来的,但他进了蛮荒没几年就成了蛮荒里的首领。” “他说自己是妖王,命令蛮荒里的一众妖邪都要臣服于他。大概是七八百年前,妖王便只身前往麒麟洞,杀了麒麟,还把它的皮和角都剥了。” 见颜汐浅和卿晏辞将信将疑,老成妖又道:“两位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妖王问个明白。只不过……”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是又有什么不方便说出口。 颜汐浅抬眸问道:“只不过什么?” 老成妖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妖王性子一贯古怪,未见得会配合两位。况且,他修为高深,即便是两位联手也未见得是妖王的对手。” 妖王? 卿晏辞从未听说过蛮荒里有什么妖王被送进来。 天族虽然和妖族一贯不两立,但也还算井水不犯河水。 不会有将妖王关进蛮荒的情况,这其中必有蹊跷。 若此人不是妖王,那……会是什么人? 颜汐浅道:“带我们去见那位妖王。” 老成妖看了看脚上的铁链,道:“妖王喜欢僻静,这铁链叮咚作响,定然会让妖王陛下不悦,最好还是去掉为妙。” 这狡猾的东西,也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颜汐浅思索片刻,化出一枚药丸。 她一手扯着老成妖的喉咙,捏开他的嘴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老成妖咳嗽起来,却没能将那药丸吐出来。 他警惕的看着颜汐浅。 颜汐浅道:“锁链可以解开,但你太狡猾了,我可不能一点保证都没有。方才给你吃的是剧毒的药丸,若是你不听话,不出三日,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只要你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自然会给你解药的。” 老成妖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好汉放了我的同伴们。” 颜汐浅见他还挺有担当,也就答应了下来。 收了铁链,几个黄鼠狼妖谁也没有跑,而是瞪着一双双大眼睛看着老成妖。 老成妖冲他们挥一挥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 小妖们为难的徘徊了许久,这才离开。 颜汐浅看了那老成妖一眼,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 老成妖的伙伴们走了,也没了方才那么唯唯诺诺的模样。 他没说话,只是歪歪扭扭了几下身子,眼见着那佝偻的身形像是拔萝卜似的被抻长了。 骨头咔咔的响起来,很快便从一个佝偻又瘦骨嶙峋的老头变成了翩翩少年。 颜汐浅惊讶地看着那少年面若白玉,五官里透露出两个字‘漂亮’! 少年模样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老成的清冷,倒是在气质上和卿晏辞有几分相似。 卿晏辞下意识地往颜汐浅身前挡了挡,遮住那人直勾勾的眼神儿。 平心而论,颜汐浅只是一时间被老头变少年的景象惊呆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便是卿晏辞坚挺的后脊。 她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莞尔笑了起来。 老成少年道:“妖王陛下不喜欢灰头土脸的妖,所以……” 颜汐浅探出脑袋,问道:“你原本就是这个模样,还是故意变成这样的?” 老成少年淡然地说:“我原本就生的这样,黄鼠狼妖原就是生的眉清目秀,只是……这般模样,吓不住外来的‘食物’,所以……要变成那样,来捕猎。” 原来如此,颜汐浅还以为他们是常年吃不到东西,营养不良才会那样,原来只是为了唬人的。 颜汐浅还想说什么,卿晏辞突然冷冷淡淡的开口,“走吧,带我们去见妖王。” 老成少年如今命被人拿捏着,也不能不答应。 路上,颜汐浅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疑惑的偏过头看她,“在蛮荒活着的妖,都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怎么称呼? 颜汐浅有点疑虑,可卿晏辞却不合时宜的开口,“还没到吗?” 老成少年眉头皱了皱,“这才走了不过一炷香,蛮荒不小,还要走很远的路。” 卿晏辞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颜汐浅却察觉到了异样。 他那里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到,分明是不想让她和那少年说话嘛! 颜汐浅心里忍不住发笑,这小子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喜欢吃醋? 她挠了挠卿晏辞的手心,一脸笑意的看他。 那人只看了她一眼,有种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愕然。 卿晏辞轻咳一声,问道:“累不累?” 颜汐浅笑着摇摇头,又问他,“你累不累?” 那人瞥开视线,心里想着:是你瞧着人家长得好看,就一直跟人家说话,该累的是你! 大约是心里有一点点抱怨,以至于他一开口就是不怎么友好的一句,“我有什么可累的?” 颜汐浅忍不住低笑出声,道:“吃这么多醋,不觉得累?” 卿晏辞脸胀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才……才没有吃醋,没……没吃!” 颜汐浅逗他,凑近了他几分,闻了闻,道:“没吃,那你身上怎么这么酸?醋坛子打碎了?” 那人轻哼一声,淡淡道:“你取笑我。” 颜汐浅笑了笑,道:“是我不好,我不理他了,别醋了,你当我们在游山玩水呢?” 说罢,她还觉得不够,又叹了口气,道:“你这战神做得真不称职,警惕性一点也不高。” 颜汐浅一抬头,视线刚好对上了回过头来的老成少年黄鼠狼妖。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那少年立刻回过头去。 颜汐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下意识握紧了卿晏辞的手。 天色渐暗,三人还没有赶到妖王所住的宫殿。 于是,只能在黄沙中度过一夜。 蛮荒的深夜,是众多妖魔鬼怪横行的时候。 越是夜色正浓,周遭妖邪的咆哮声音越重。 虽然,颜汐浅并不害怕这些声音,但难免觉得烦扰。 卿晏辞把她抱在怀里,靠着一棵不知道枯了多少年的古树。 老成黄鼠狼妖则是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像是睡得很安稳的模样。 卿晏辞感觉到怀里的人还没有睡着,便低声问她,“睡不着吗?” 尽管卿晏辞已经化了结界,将三人封锁在结界之中,隔绝了外界。 但那野兽的低鸣声还是能穿过结界渗透进来。 颜汐浅动了动身子,在卿晏辞怀里缩了缩,抱怨道:“不舒服,我睡不着。” 她两只手揪着卿晏辞垂下来的一缕长发,在手里拨弄。 一夜未得安眠,天亮后,颜汐浅打着哈欠起身。 原本躺在地上的老成少年,此刻正双腿盘坐,面对着她。 就在她视线飘过去的刹那,那少年对着她莞尔一笑,原本脸上的老成和冷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亲密。 颜汐浅一怔,那少年便起身,问她,“姑娘睡得好不好?” 话音刚落,卿晏辞便突然睁开了眸子,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了那老成少年一眼。 只一眼,那少年便立刻偏开视线,不再和两人对视。 卿晏辞紧紧握着颜汐浅的手,脸上带了几分幽怨。 颜汐浅耸耸肩,小声道:“干嘛,我这回可什么也没说,你别冤枉我。” 卿晏辞闷闷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那委屈的模样,可真叫人心疼。 颜汐浅笑嘻嘻的凑过去逗他笑,“好了好了,别气了,小怨妇。” “我不是!” “可我就喜欢小怨妇!” “好吧,我是!” 三人到达妖王的宫殿时,已经是晌午了。 阳光十分刺眼,分明外界如今还是深冬,可这里却热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妖王的住所,说是宫殿,更确切地应该更像是陵墓。 第195章 你是她爹? 蛮荒这地方被黄沙遍布,以至于在地面上的任何一座居所都是无法建立的。 即便是有木柴,也没办法在这种松懈的沙土中立足。 但若是在地下建造,却能够形成稳固的宫室。 妖王所居住的这一处,又和黄鼠狼们不同,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 宫殿前并没有人守卫,这地方看上去更像是什么宫殿的遗址,一半被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老成少年道:“这里格局复杂,虽然宫殿在这里,但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 “另外,这里有很多机关,你们想进去,最好自己找到入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说罢,他老神在在的往地上一坐,就不动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们,若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被机关杀死了,你却跑了,岂不是中了你的诡计?” 少年并不慌张,淡然地说道:“我吃了姑娘的毒药,即便跑了,还是要死的。姑娘若是担心,也可以随我留下来等,我看这位好汉本领非凡,一个人去找入口,也没关系的吧!” 他说着,嘲讽似的看向卿晏辞。 卿晏辞却冷冰冰地说:“挑衅我?你胆子不小。” 他声音又冷又霸道,让那少年忍不住心里一颤。 少年道:“这姑娘生的漂亮,若是被什么墙上的飞刀划上了脸,好汉也不希望的吧?” 卿晏辞沉默了,“阿浅,你在这里等我。” 颜汐浅还想说什么,便听到他说:“我是凤凰真身,百毒不侵,但阿浅不是,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诚然,颜汐浅也不想拖卿晏辞的后腿,便留下来等。 卿晏辞前脚刚顺着陵墓的入口进去,那老成少年便坐到了颜汐浅身边。 他突然开口,道:“我没有名字,姑娘帮我取一个吧!” 少年眉眼含笑,柔情似水的看着颜汐浅。 可惜了,若颜汐浅是个喜好美色的,还真是要被这少年蛊惑了。 她好笑的看着少年,挑眉道:“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吧?” 少年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睛转了转,道:“姑娘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能有一个名字,应该也挺不错的。可我知道的少,姑娘帮我取,我会很感激姑娘。”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儿,那人始终面不改色。 她突然笑起来,道:“抱歉,看来是我想太多了。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问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让我想一想。” 思索良久,颜汐浅眼睛亮了亮,道:“我想到了两个,你听听看,你喜欢哪一个。” 少年眉目含情,点了点头。 颜汐浅道:“昨日你那个屁臭的熏天,就叫你黄臭屁怎么样?” 老成少年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散,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颜汐浅见状,心里忍不住想笑。 还敢跟我斗,真是自不量力。 你这些讨好人的法子,老娘比你玩儿的明白! 她故作一副歉疚的模样,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没关系,我还有一个,说不定你会喜欢。” “你不是说模样好看吓不住人吗?那就叫你黄恶霸!是不是很气派,这名字,别人一听就觉得你很有威严,喜欢吗?” 那老成少年的脸简直难看到了极点,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颜汐浅。 颜汐浅故作害怕的模样,道:“你怎么这么凶巴巴地盯着我看啊?可要吓坏我了,万一把我吓死了,你的小命可要不保了!” 老成少年不再说话。 直到卿晏辞找到了入口回来,那人眼睛一转,突然冲颜汐浅扑了过来。 颜汐浅皱眉,一个闪身躲开了。 那少年却并不慌张,反而倒打一耙,道:“姐姐,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他像是后知后觉才看到卿晏辞的样子,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声道:“抱歉,原来是好汉回来了,我没注意到。” 而后,少年又故作紧张地向卿晏辞解释,“我方才和姐姐,什么也没……” 话还没说完,卿晏辞长腿一伸,一脚将那少年踢出去数米。 卿晏辞冷冰冰地说:“就凭你也配,再敢纠缠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放下这句话,卿晏辞把颜汐浅拉进怀里,问:“他没害你吧?” 颜汐浅笑着摇摇头,道:“刚才说话的时候,好帅啊。” 卿晏辞脸上红了红,低声问道:“有吗?” 颜汐浅踮着脚亲亲他的脸颊,“有,下次不要吃醋了,看谁不顺眼,直接揍他就好了。” 说完,她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在助长卿晏辞的某些不正之风。 她又改口道:“前提是,得有理有据才行,不能乱吃飞醋,乱打人。” 卿晏辞笑了笑,点一点头,“好。” 黄鼠狼少年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卿晏辞一见他就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 “我找到入口了,你先进去!”卿晏辞道。 黄鼠狼少年眉头紧了紧,道:“我为什么要进去?我又不想见妖王,说好的,只是带路!” 卿晏辞再次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他恶狠狠的踩在那少年的脖颈间。 原本卿晏辞虽然冷酷,但也不是个喜欢自己动手的人。 可这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卿晏辞的底线,自然让卿晏辞对他心中厌恶。 “你现在在我手上,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少跟我讨价还价!”卿晏辞警告道。 黄鼠狼少年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能被迫走在前头。 就在要进门的时候,那人突然抬了抬屁股。 颜汐浅立刻出生警告,“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放屁,我把你屁股堵上!” 那令人作呕的古怪气味,颜汐浅闻过一次就已经想杀人了,要是这小子敢故技重施,她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再次落空,那少年只能往前走。 穿过重重叠叠的地洞,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石门。 石门的左右两侧,是两个石狮子。 颜汐浅道:“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她下手拍了拍,可手下传来的触感哪里是什么石狮子,分明是活物! 颜汐浅警惕的退后一步,“是活的!” 黄鼠狼少年拔腿便要跑,眼前的石狮子顿时摇头晃脑的飞扑过来,直奔那奔跑的黄鼠狼少年。 卿晏辞一个闪身,一掌打在那狮子的眉心,狮子很快就乖顺的蹲坐在地上。 另一个狮子也冲了过去,颜汐浅腾身而起,一把抓住那黄鼠狼少年的后襟,将他扯倒在地。 狮子听不到动静之后,又迈着稳健的步子返回门口的石墩上,端坐着,像是石狮子一般。 颜汐浅松了口气,愤愤的踢了黄鼠狼少年一脚,压低声音,道:“瞎跑什么?” 少年悻悻的起身,确认那两头狮子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吞着口水,在颜汐浅的驱赶下走过来。 卿晏辞轻轻推了下石门,两扇门便一左一右的往两侧打开。 石门之后竟然别有洞天,并非冰冷阴暗的石室,而是一片青山绿水。 颜汐浅和卿晏辞相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 卿晏辞思索了片刻,道:“像是结界。” 颜汐浅一把扯住黄鼠狼少年的衣领,想将人丢出去,可那人却死死的攀住颜汐浅的手臂。 这俨然惹恼了卿晏辞,他狠狠的将少年扯下来,猛地扔进了结界。 不多时,那少年又从结界中走出来。 卿晏辞又将人扔了进去,反复三次之后,少年都自己回来了。 两人这才走进结界。 结界之中,一片山清水秀。 三人进入的地方,正是一座青山的半山腰,清澈的泉水从山上蜿蜒而下,叮叮咚咚的流淌着。 黄鼠狼少年蹲坐在水边,仔仔细细的看着那见底的水流,道:“这些都是假的。” 他的手在水中摆了摆,可手上的污渍却半点儿没有被水清洗。 三人先是往山上去,直到抵达山顶,也没有遇见半个人影。 于是乎,几人只能再往山下去。 行至山脚,便有一座小木屋映入眼帘。 几人小心翼翼地在屋外徘徊,隐约听到屋里有呼吸声。 卿晏辞敲了敲门,里面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屋门被人推开,一个长相儒雅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男人细细的打量着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颜汐浅脸上。 颜汐浅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捏了下卿晏辞的手臂。 卿晏辞把她护在身后,皱着眉看那男人。 男人的眼睛终于从颜汐浅身上转移到卿晏辞身上来了,“你们是什么人?” 卿晏辞道:“我们是天族人,来这里拜访妖王,敢问阁下可是妖王?” 男人仰头哈哈大笑,道:“天族人?” 他笑了好一阵儿,才上下大量卿晏辞,道:“倒真是一副天族人的模样。” 男人又顺着卿晏辞的肩头,往他背后看过去,问道:“丫头,你也是天族人?” 颜汐浅双手抓着卿晏辞的两边袖子,探出脑袋来,道:“我算……半个天族人,我是南海水族。” 男人笑着冲她招招手,“丫头过来,让我看看你。” 颜汐浅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这话说得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她没过去,反而又躲在卿晏辞身后,让他连脑袋也看不见了,她道:“我才不过去呢!”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下,道:“你们进来吧!” 他先进了屋,卿晏辞和颜汐浅紧随其后。 在黄鼠狼少年要走进去的时候,男人一道掌风将人打了出去,而后嫌弃道:“脏兮兮的黄鼠狼,滚远些!”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木床,上面铺着干草,屋子中央有个小木桌,和两把椅子。 男人挥手又化出一把椅子,道:“坐吧!” 颜汐浅和卿晏辞坐下,颜汐浅坐在离那男人远些的地方。 她倒不是怕和这男人打架,只是觉得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变态。 卿晏辞轻咳一声,道:“妖王陛下,此番我二人前来,是想求取麒麟角,听闻妖王陛下数百年前已经将麒麟斩杀,不知这麒麟角……是否在妖王陛下这里?” 男人沉默了片刻,道:“似乎是有这么一样东西,不过,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颜汐浅皱眉,“就算不记得,至少也该有个大概位置吧?比如你习惯把东西放在哪里之类的。” 男人并不气恼,反而哈哈大笑,道:“我的东西,都在这结界之中,可能在我幻化的某种东西身上,也有个可能,在某个角落。” 颜汐浅嘀咕道:“说了等于没说。” 男人道:“可是,我没有送东西的习惯,你们若是想要,自己找出来,可以交换。” “交换?”卿晏辞狐疑地重复。 男人点了点头,道:“对,交换,那你们的某种东西来换。” 卿晏辞皱眉,“妖王陛下想要什么?” 男人指了指颜汐浅,道:“我喜欢这个丫头。” 还没等卿晏辞发火,颜汐浅先动了怒。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这老东西,要不要脸,一把年纪,还学人家强娶民女?” 男人不但没有因为颜汐浅的指责而生气,反而笑起来,道:“这小脾气,和我家那丫头还真像。丫头,你误会了,我不娶你,我只是想留你下来,给我做闺女,你看如何?” 颜汐浅怔了怔,重新坐下,道:“我有爹爹的,谁要给你做闺女?” 男人也不恼,只道:“你爹是什么人?” “要你管?”颜汐浅气呼呼道。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卿晏辞,道:“你是她爹?” 卿晏辞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厉害了。 这话倒是把颜汐浅逗笑了,以至于全然忘了方才的愤怒,问道:“他看起来像我爹吗?” 卿晏辞无奈喊她,“阿浅!” 颜汐浅冲他吐吐舌头,道:“别生气嘛,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卿晏辞板着脸对那男人说道:“我是她丈夫。” 男人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倒也还算……配得上。” 他又问颜汐浅,“你叫阿浅?” 颜汐浅警惕道:“干嘛?你女儿也叫阿浅?” 第196章 收作义女 男人笑着摇摇头,道:“我女儿叫言言,程言言。” 这名字卿晏辞不曾听闻过,但这个姓氏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妖族的前任妖王似乎正是姓程的,名唤程江海。 他问:“你呢,你叫什么浅?” “颜汐浅!”她回答。 这男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似乎是个挺爱女儿的男人。 男人将颜汐浅三个字念了几遍,道:“倒是有缘,你名字里也有个yan字。” “你呢?名字是什么?”颜汐浅单手拄着下巴,问道。 男人一字一顿道:“程!江!海!” 卿晏辞冷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并不平静。 这程江海是妖族最为传奇的一位妖王,在这位妖王在位之时,妖族和魔族旗鼓相当,相互结交。 后来这位妖王亡故之后,妖族便开始走下坡路,再没有当年的辉煌。 妖族也在短短的百余年间,彻底沦为了魔族的附属品,唯魔族之命是从。 没想到,这位妖王竟然还活着,还在这蛮荒之中,活得逍遥自在。 虽然蛮荒是一处牢笼,可要将这样一个人物困在这里千百年,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程江海看着卿晏辞的表情,道:“怎么,小女婿,你知道我的名号?” 卿晏辞一怔,点了点头,“听说过。” 倒是颜汐浅炸了毛,道:“谁是你小女婿?”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丫头,你真是太可爱了,这样好了,我收你做我的义女,怎么样?” 颜汐浅摇头,“我不要!你是妖,我是神,怎么可以做你义女?再说了,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程江海倒也不急,只道:“你若是答应,我就告诉你麒麟角在哪里,怎么样?” 颜汐浅挑了挑眉,有些不太相信他,道:“想骗我?你刚才还说自己不记得了呢!” 男人笑道:“刚才不记得,这会儿想起来了。” 谁知他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颜汐浅瞧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便觉得不怎么可信。 她摇摇头,道:“反正你说了,就在这个结界里嘛,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我才不要答应你无理的要求。” 程江海双手环抱,道:“好啊,那你们自己找找看好了。” 从程江海的小木屋里出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颜汐浅就后悔了。 两人只是飞身在这结界里转了一圈儿,才知道这地方比几座城都要大。 “该死,那家伙还不会在耍我们吧?”颜汐浅气得跺脚。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要是在这么大的范围找,估计要找上几个月才行。” 一想到要在这里待几个月,会把外面的亲人朋友急死的吧? 颜汐浅半靠在卿晏辞身上,道:“要不,干脆答应他?做义女就做义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卿晏辞却安慰道:“你不想,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颜汐浅努着唇,问:“想什么办法?你打得过他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不一定。” 若是麒麟,他自认为还有把握,可若换成程江海,卿晏辞当真没什么把握。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想你受伤,就当是权宜之计好了,就算是要打架,也得先找到了麒麟角才行。” 卿晏辞抚了抚颜汐浅的脸,“你会不会怪我没本事?” 她摇摇头,“笨蛋,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要这么想?” 颜汐浅踮着脚轻吻了下少年的脸颊,“你已经很厉害了。” “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让原本倚靠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分开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看着身后那个双手环抱,半边身子靠在树干上的人,道:“你……你怎么偷看别人……” 她脸红了红,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完整。 程江海却笑道:“偷看什么?亲嘴儿?” 颜汐浅气呼呼地跺脚,“我呸,什么亲嘴,我分明只亲了脸!” 男人笑呵呵,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道:“哦!原来只亲了脸啊?” 被他这般一嘲弄,颜汐浅脸更红了。 她自认为自己脸皮厚,亲卿晏辞这种事常做,倒也不觉得丢人。 可被程江海这么一笑,她突然觉得羞死个人了。 颜汐浅捂住脸,干脆把头埋在卿晏辞心口上。 诚然,卿晏辞并没有比她强多少,白玉似的脸早就红透了。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来过好了,打搅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颜汐浅气得都快炸了,跺着脚想跟程江海决一死战的心都有了。 卿晏辞搂着她的腰,轻声安抚,“别气了别气了,阿浅,我们打不过他。” 最后这半句,让颜汐浅心里的气消散了几分。 是了,打又打不过,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颜汐浅气道:“算了,我忍着!” 卿晏辞点点头,只当她说的忍着是忍程江海。 却不想,那人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们回去,我要把现在忍的都亲回来!” 少年一下子红透了脸,良久才点点头。 突然,一声沧桑又有力的男人声音,在山中回响,“不必隐忍,我不看就是了!” 卿晏辞只觉得好似被人踩了尾巴,心里咯噔一声,脸红的更加厉害。 颜汐浅气得跺脚,“臭老头,你要不要脸,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人大笑不止,“这结界里的一切声音,我都听得到,忘了跟你们说,实在抱歉。” 抱歉个屁,颜汐浅咬牙切齿的想。 真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监视了。 卿晏辞红着脸安抚她,“别气了,我们先回去吧!” 小木屋里,老成少年正在给程江海捏肩揉腿。 那人悠闲地闭着眼睛,享受着服务,俨然一副大爷的模样。 听到两人回来的脚步声,那悠哉游哉的人,睁开一只眼睛,含笑看了颜汐浅一眼,道:“丫头,亲够了?” 老成少年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向颜汐浅。 颜汐浅可真真是被惹怒了,“我说你,臭老头,想打架是吗?”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丫头,别生气啊,生气伤身。” 颜汐浅咬牙,化出长剑,直指程江海,“你少跟我来这套,快说,麒麟角到底在哪里?” 男人泰然自若地用手指拨开剑刃,道:“小丫头成天打打杀杀的太难看了,你总这样,你男人都怕你了。” 说罢,他看向卿晏辞,语气柔和地问道:“你说是不是,小女婿?” 颜汐浅偏过头来,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连忙摆手,“我没有。” 程江海啧啧有声,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让你吓得。” 颜汐浅愤愤道:“你少管闲事。” 程江海并不恼,只笑道:“方才你们不是商量着要认我做义父的吗?现在是又反悔了?” 颜汐浅怔了怔,恍然意识到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听到。 沉默良久,颜汐浅道:“谁说反悔了?认就认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男人戏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他很认真的问道:“是真的吗?” 颜汐浅被男人眼里的光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莫名的,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她点点头,“真的。” 程江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他太高兴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原地转了两圈。 而后,他踢了一脚老成少年,道:“你,去准备认亲的东西,天黑之前全都准备妥当!” 老成少年爬起身来,说了声是,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程江海激动的握住颜汐浅的手,拉着她坐下。 虽然颜汐浅自己有爹爹的,而且爹爹对自己也很好,可却从未有一刻,让她有这种感觉。 这个父亲,又可怜又慈爱。 大约是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她明明很讨厌陌生人碰触自己,但此刻却任由程江海握着她的手。 男人激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这和方才那个老顽童差之千里。 原本颜汐浅准备答应了之后,就逼问他麒麟角藏在哪里的。 可现在,她竟然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程江海一面拍着她的手背,一面说:“我的好丫头,我的好丫头……” 卿晏辞的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老男人握着他媳妇儿的手上,有些不满! 程江海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忽而笑了,冲卿晏辞招招手,“小女婿,你也过来。” 颜汐浅和卿晏辞,分别坐在他两侧。 程江海把两人的手覆在一处,好似自己真是颜汐浅的父亲一般,他慈爱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婚的?” 颜汐浅坦然地说:“三百年前。” 程江海似乎有些惊讶,良久的停顿之后,才说:“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也正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卿晏辞对她莞尔一笑,颜汐浅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程江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他又问卿晏辞,“你是天族人,天族的规矩很多吧?” 卿晏辞怔了怔,摇了摇头。 大约是他从来没有和真正的老丈人这般促膝长谈过,被问起来的时候,有些尴尬。 “阿浅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苛守规矩。”他说。 程江海安慰的点点头,笑道:“你这夫君人不错,丫头的眼光很好。” 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丈夫,颜汐浅自然心里是欢喜的,她说:“那当然,晏辞是最好的。” 少年羞赧的低下头。 程江海长叹一口气,道:“只可惜,人好也未必是最好的,还得有权势,有地位,才能保护你。若不是我被困在这里,定要让丫头嫁个天之骄子。你若喜欢天族人,便要嫁那位高权重的天君才好。” 卿晏辞听后脸色不怎么好看,“天君是我兄长!” 程江海愣了愣,“你……”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谁要嫁给什么天君,我就喜欢他,你别乱点鸳鸯谱。” “卿晏辞?”程江海问道。 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一愣。 颜汐浅心里更是忐忑起来,这人该不会是和以前的卿晏辞有仇吧? 可这人进蛮荒不是千年前了吗? 那时候卿晏辞还没出生呢! 颜汐浅警惕道:“你干嘛?” 程江海笑了,道:“没什么,只是听说过了这个名字,听说是天族战神,绞杀数万魔族。原来你就是卿晏辞!” 卿晏辞嗯了声,没再多说,唯恐言多必失。 程江海突然抬手拍了拍卿晏辞的肩膀,道:“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女婿。我和魔族势不两立,你既是魔族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卿晏辞眸子深了深,他倒是不曾听闻魔族和妖族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想到如今妖族依附魔族,与妖族的这位妖王消失密不可分。 如此看来,这位妖王大约是被魔族人残害,才会流落至此的。 程江海似乎挺喜欢卿晏辞的,问了他好多和魔族对战的事情。 魔族时常伺机而动,即便是两百岁的卿晏辞,也和其交手多次,倒也有很多话题能说。 卿晏辞也趁机问了好些和程江海有关的话题。 大约一千年以前,妖王程江海和魔尊容陆怀是好兄弟。 两人几乎是相互扶持,铲除异己,才好容易成为了王者。 多年来程江海和容陆怀一直交好,甚至两人曾经打算让自己的后辈结亲,让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可好景不长,随着妖族的势力不断扩大,妖王程江海的实力已经远超了容陆怀。 这让容陆怀感觉到了危机。 于是乎,在一个深夜,容陆怀将程江海灌醉之后,断了他的灵脉。 可妖族的灵脉,即便断掉了,经过长年累月的修复,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为了永诀后患,容陆怀以程江海的女儿程言言的性命相要挟,将他送进了蛮荒。 并让他自己在蛮荒结下咒印,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蛮荒,以此来换取程言言的生路。 他永远也忘不了容陆怀说:“你不是说想看到妖魔两族成为一脉?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着我如何让妖族归于魔族!” 第197章 厉害的丫头 多年之后,程江海也是从被扔进蛮荒的魔族人口中听说,原来自己的女儿言言早就已经被魔尊容陆怀杀害了。 失去了唯一亲人的程江海痛不欲生,但也没办法离开这蛮荒之地。 就在他第一眼看到颜汐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女儿很像。 所以,他带着一种执拗,想把她变成自己的女儿。 颜汐浅听后,心里感慨万分。 这妖王倒也是真的可怜,连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程江海握着颜汐浅的手,“往后你来做我女儿,我一定把你当成言言来对待。” 颜汐浅轻轻点了点头。 入夜,颜汐浅按照妖族的习俗,给程江海敬茶,跪拜,认他做了义父。 程江海心里终究是惦念着自己那个死去的女儿,便叫颜汐浅一声颜颜。 第二日,程江海告诉了卿晏辞,当年他剥了麒麟的皮肉,掰了它的角。 只是出于觉得有趣,他便随手将麒麟角套在了山中的某只山羊头顶。 他指着远处的那片山,道:“那山头大约有数十只山羊,你每一只都仔细的瞧瞧,定然会找到的。” 颜汐浅听后,很是震惊。 幸好有了指点,这若是盲目寻找,何止是几个月,便是找一辈子,恐怕也很难找到。 颜汐浅原本打算和卿晏辞一起去寻找,却被程江海拦住。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这种事叫男人去做,你个丫头,身子金贵,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做这些琐事。”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那人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剑形发簪,别在颜汐浅发间,道:“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她摸了摸那根发簪,点点头,“你要小心一点,别让我担心。” 少年笑着颔首,便出发了。 程江海叹道:“这股黏黏乎乎的劲儿,倒像是刚成婚的小夫妻。” 颜汐浅哼了声,道:“那又怎么样?” 男人哈哈大笑,“不怎么样,过来,丫头,陪我下盘棋。” 这围棋,颜汐浅原本就是不会的。 奈何程江海又是个高手,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儿,颜汐浅就丢盔弃甲,输的一塌糊涂。 她气呼呼地把棋子往木盒里一扔,道:“我不跟你玩了!” 程江海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输不起呢?” 颜汐浅下巴一扬,道:“我就是输不起,不玩了,你找别人玩去!”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道:“再下一盘,我让你几步就是了。” 一听这话,颜汐浅抬了抬眉,“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天地良心,程江海真的让了她很多步,甚至还对她出尔反尔的走法视而不见,可颜汐浅还是输了。 颜汐浅气恼道:“你怎么玩的这么厉害?存心虐杀我是不是?” 程江海手里把玩着棋子,道:“丫头,你这水平也太差了,怪不得我,要不咱们玩点别的?” 整整一日,颜汐浅在各种棋类游戏中被反复惨虐。 就在她都快被气哭了的时候,卿晏辞回来了。 颜汐浅一见他,连麒麟角的事儿都忘了,飞奔过来,抱住他的腰就开始诉苦,“晏辞,他欺负我!” “颜颜!”程江海出声提醒。 颜汐浅无奈的撅着嘴巴,道:“是是是,义父,义父!” 诚然,这也是今日棋局中,颜汐浅输掉的赌注。 她需得恭恭敬敬的喊程江海义父。 卿晏辞拨开她额角的碎发,轻抚着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了?” 颜汐浅气呼呼的指着程江海,“他……” 在程江海警示的眼神里,颜汐浅改口道:“义父逼我跟他下棋,我都输了一整天了。” 说罢,她把头埋在卿晏辞心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方才卿晏辞还真以为程江海欺负了她,原来是在棋局里欺负。 他笑了笑,揉着颜汐浅的后脑,道:“我替你出气,嗯?” 颜汐浅抬起头来,“你行吗?他可厉害了!” 卿晏辞温温柔柔的笑道:“我可以试试。” 程江海自然是高兴的,连忙招手,道:“来来来,小女婿,咱们切磋切磋。” 两人对立而坐,颜汐浅整个人都贴在卿晏辞身上。 程江海用手指关节瞧了瞧桌子,道:“丫头,女孩子矜持些,过来坐下。” 颜汐浅哼哼了声,还是乖顺的坐下了。 她坐的椅子原本在程江海和卿晏辞中间,可经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卿晏辞身边挪过去,便成了她和卿晏辞坐在一边。 程江海笑道:“丫头,你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门心思都在你夫君身上。” 颜汐浅倒还好些,反而是卿晏辞红了脸。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颜汐浅一眼,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颜汐浅一抬头,便对上了那人甜甜的微笑。 她拱了拱鼻子,“看我干嘛?” 少年连忙瞥开视线,摇摇头,“没事。” 即便他不说,颜汐浅也很清楚。 只要是一提到‘夫君’两个字,他就能美的像朵花儿。 颜汐浅提醒,“别犯二,你要是输了,我可不饶你。” 说着,她还不忘在少年腰间捏了一把。 程江海笑着摇摇头。 卿晏辞和程江海这一盘棋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两方势力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程江海脸上是难掩的兴奋,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无论是修为法术还是棋艺,他向来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久违的这种感觉,让程江海在最后输了棋局的时候,也是拍案叫好。 卿晏辞只比程江海多吃了一颗棋子,也就是多的这一颗,让他赢了棋局。 颜汐浅更是激动的跳上了卿晏辞的背。 “晏辞好厉害。”她由衷地夸赞。 少年面上一红,道:“还好。” 程江海这局棋下得太高兴,他大手一挥,揪着黄鼠狼少年的后颈,道:“去弄些酒来,今晚我要和我小女婿一醉方休。” 这蛮荒之中,酒水可以说是一杯难求。 黄鼠狼少年至今也没有见过半点,让他去弄酒水,着实是为难啊!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程江海扫兴的踢了那人一脚,“还不快去?” 黄鼠狼少年瑟瑟缩缩的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卿晏辞及时开口,解了他的危机,“我这里有酒。” 颜汐浅听了也是一愣,“你还随身带了酒?” 少年低声道:“前几日陆青岚送我的,他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好酒,送岳父最合适,我就留下了。” 程江海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正好,原本就是孝敬给我的,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拿出来,快拿出来!” 颜汐浅瞧见少年将乾坤袋拿出来的时候,有些心虚,顿时便觉得不太对劲。 “你怎么有两枚乾坤袋?”颜汐浅问道。 程江海嗐了一声,道:“为人妻子,不要什么都管东管西,男人不能管得太死!” 卿晏辞小心翼翼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大坛酒。 程江海将酒坛子抱过去,手掌一抬便打开了其中一坛。 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满屋飘香。 程江海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道:“好酒啊,真是好酒!” 颜汐浅却没心思在意什么好酒,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卿晏辞的那枚乾坤袋。 少年也紧张兮兮的双手捂着袋口,像是隐藏什么似的。 她伸出一只手来,道:“给我!” 卿晏辞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乾坤袋往身后藏了藏,有些无措的喊她,“阿浅。” 两人僵持了许久,连程江海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他玩笑道:“这是干什么,小女婿,你在乾坤袋里藏了个女人不成?” 单单是从颜汐浅的表情上来看,真真像是卿晏辞藏了什么女人,背叛了她似的。 两人都不说话,表情十分凝重,程江海也有些怀疑,“真藏了?” 卿晏辞愣了愣,连忙解释,“不,不是,我没藏女人,里面,什么也没有,阿浅,你……还是别看了。” 颜汐浅盯着他许久,收回了手,“随你便好了,你喜欢藏什么就藏什么,女人也好,胡萝卜也罢,我不管你了。” 说罢,她狠狠的推了卿晏辞一把,往屋外跑去。 程江海叹气,“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卿晏辞惶惶然的回神,“哦,好。” 颜汐浅跑进了林子里,被追上来的卿晏辞挡住了去路。 “阿浅,我错了。”他说。 颜汐浅吸了吸鼻子,偏过头,瞥开视线,道:“你就那么宝贝你的胡萝卜?比我还紧要?你今日背着我藏胡萝卜,日后难保不会背着我藏人!” 卿晏辞惊慌失措,“我不会,我没有!” 他慌慌张张地把乾坤袋双手奉上,“我不藏了,我以后都不藏了,你扔了它们,销毁它们都可以,我真的知错了,我不会藏人的。” 映着月光,颜汐浅看着那人手心里的乾坤袋。 她是有气的,可原本没有这么生气。 后来被程江海的几句玩笑,弄得好似卿晏辞真的藏了人似的,让她越想越气。 颜汐浅盯着乾坤袋看了许久,最终没有伸手去拿。 她别扭的说:“算了,我也太过分了。”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扔掉手里的乾坤袋,大步往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对不起,惹你生气了。”他道歉。 颜汐浅抱着他的腰,鼻尖酸涩的厉害。 她一贯的吃软不吃硬,越是逆着她的心思,她越是容易生气发火。 这会儿他态度软下来,颜汐浅心里也跟着软下来。 她靠在卿晏辞肩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是我小题大做了。” 卿晏辞垂眸,轻轻的亲吻她的眉心,“我以后都不藏了,也不吃了,好吗?” 颜汐浅摇摇头,“你若是真的喜欢,吃一点也没关系,留一点也可以。” “真的?”少年半信半疑地问。 颜汐浅眼睛转了转,道:“但是不能过量,不准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不许抱着睡觉,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卿晏辞搂着她的肩膀,一左一右的晃一晃,哄着,“我以前还抱着睡觉吗?太过分了,我以后不会了。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只抱着阿……”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便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巴。 卿晏辞惊讶地垂眸看她。 颜汐浅压低声音道:“别胡说,义父会听到。” 卿晏辞笑了笑,拂下颜汐浅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是我思虑不周。”他面带笑意地说。 颜汐浅四下瞧了瞧,见无人在侧,惦着脚轻吻了下少年的薄唇。 大概是担心再被人发现,只稍稍触碰了下,便浅尝辄止。 卿晏辞唇角勾起,“回去吧?” 颜汐浅点点头,任由他搂着肩膀往回走。 进了小木屋,程江海已经喝上酒了。 他一面赞叹着这酒好喝,一面糗颜汐浅,“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这般任性,可苦了我这女婿。” 颜汐浅没好气地抱怨,“谁让他总偷偷摸摸的藏东西,我不喜欢。” 程江海道:“男人有点小癖好很正常,便是家里妻妾成群也是有情可原的。” 颜汐浅眼睛瞪得圆圆的。 程江海又道:“这女人啊,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寻常,只要他心里惦记着你,把你看得最重,只有你一个妻子便是了。” 他说着又仰头喝了一杯。 颜汐浅抱怨,“你是他义父还是我义父?也不帮我说话,他要是敢纳妾,我剁了他!” 她说罢,抬眸看向卿晏辞。 那人连忙摇头,“我不敢的。” 这还差不多! 程江海哈哈大笑起来,道:“都过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颜汐浅和卿晏辞并肩坐下,程江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了几次,道:“还真是个厉害的丫头,这男人让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给两人分别倒了杯酒,“喝一杯!” 三人举杯痛饮,直到深夜。 颜汐浅醉的一塌糊涂,歪七扭八的抱着卿晏辞的手臂倚靠着。 程江海笑她,“这酒量,还有得练呢!” 两大坛酒已经快见底了,程江海抱着酒坛子瞧了瞧,道:“还剩一点给我留着,今日就到这里吧!” 第198章 准备一个惊喜 卿晏辞颔首告退。 颜汐浅和卿晏辞在山顶上化了间屋子,和程江海的小木屋相距甚远。 醉倒的那人任由卿晏辞拦腰抱着,往上顶上去。 越往山上去,夜里的风吹得越厉害。 颜汐浅贴着少年的脖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卿晏辞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冷吗?” 那人呜咽了一声,没说话。 进了屋,卿晏辞把她稳稳地放在卧榻上。 只是一个转身点灯的功夫儿,再回头时,那人已经衣衫半解,媚眼如丝的侧躺着瞧他。 卿晏辞不由得吞咽了下,问她,“酒醒了?” 颜汐浅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双手张开,方才堆积在肩头的外衣顺势落回去。 卿晏辞迎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头痛不痛?” 她摇摇头,半眯着眼睛便扬起下巴来寻他的唇。 卿晏辞对她这些个手段,是半点儿反抗的力气也没有的。 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地方一切尽在程江海的掌控之中,万万不可。 可他这一点点理智丝毫没起作用,不多时就丢盔弃甲了。 就在颜汐浅几乎得手的时候,卿晏辞终于狠了狠心,念了个昏睡诀,叫人睡了过去。 卿晏辞瞧着昏睡在他心口的颜汐浅,重重的叹了口气。 总算是睡着了,可真真是要了他的命。 第二日,颜汐浅醒来的时候,卿晏辞刚从外面回来。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问道:“你去哪儿了?” 少年回答:“晨练。” “晨练?”颜汐浅迷迷糊糊地重复。 卿晏辞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懒散的抱着他,软软的把重量都压在那人身上,“怎么以前没听说你还要晨练?” 少年面上一红,道:“今日燥得慌,出去练一练,放松些。” 颜汐浅脑袋晕晕乎乎,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笑,“这才几日,忍不住了?” 卿晏辞想起她昨日的撩拨,心里那叫一个苦。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颜汐浅难得善解人意,道:“等我们回家,我好好补偿你。” 原本卿晏辞想说不用,他并不是那般在意那个,可听到‘补偿’二字,难免心里痒痒的,也就含含糊糊的点头答应了。 今日程江海没叫黄鼠狼少年来叫颜汐浅过去,她便也欢欢喜喜的跟着卿晏辞去找麒麟角。 两人的效率到底是比一个人要高,只是这山头的羊都是野山羊,角生的奇奇怪怪的。 若不用灵力探索一番,还真是无法看出这些山羊角和麒麟角的区别。 不过半日,颜汐浅便已经有疲惫了。 原本就是深海里的软体动物,哪里禁得起这么劳累。 在颜汐浅第二次叹气的时候,卿晏辞就注意到了。 他贴心的扶着颜汐浅坐下,“累了吧?在这里休息一下。” 颜汐浅仰面看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少年温柔地理了理她的碎发,摇摇头,“原本这些事就该我来做的。” 哪里有什么原本该不该的,算起来,寻麒麟角是为了她的堂姐,如何是卿晏辞该做的。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总是跟你作对。” 少年柔柔的笑了起来,“哪有作对?阿浅也是为了我好。” 他的声音真温柔,听得颜汐浅心里暖洋洋的。 等到卿晏辞再次去捉山羊,颜汐浅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她从地上捡起一粒沙石,一鼓作气,吞了下去。 入夜,颜汐浅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卿晏辞半撑起身子,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捂着肚子,身子蜷缩的像个虾子似的,她摇了摇头。 少年急得皱眉,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按了按脉息。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又问:“阿浅,你是不是月事来了?” 颜汐浅仍旧是摇头,小脸儿疼的煞白,“没,我没事,快睡觉吧!” 尽管她这么说,可那难受的模样,卿晏辞怎么可能忽视的了?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 卿晏辞握着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可灵力对颜汐浅眼下的苦楚似乎并比起作用,她仍旧疼的辗转。 第二日,卿晏辞也没心思去找什么山羊,只一门心思的照顾她。 这并不是颜汐浅的本意,她只能强撑着说自己要去找程江海下棋,让他早些去寻麒麟角。 卿晏辞哪里放心得下,可在颜汐浅三番两次的逞强之下,也只能去了。 瞧见他走了,颜汐浅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疼得在卧榻上翻来覆去打滚儿。 这珍珠,可真不是人能养出来的! 卿晏辞人是走了,但留了个假人在山顶上守着。 若非假人灵力不够深厚,不能探视麒麟角,卿晏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 颜汐浅疼了整整一日,便慢慢开始转好了。 一颗石头在血肉之中,到底是难受的,只是刚开始最是容易弄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已。 这一天一夜过去,颜汐浅也能控制着自己,尽量忽略这种痛感了。 卿晏辞回来的早,瞧见她没精打采的躺着,担忧地问:“阿浅,你到底怎么了?” 颜汐浅有气无力地抬起一条手臂,戳了戳少年的脸颊,唇边勾起惨淡的笑意,“我没事,别担心了。” 他怎么能不担心,这一整日他都心不在焉的,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颜汐浅缓缓起身,娇娇弱弱的靠在他怀里,道:“我在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她随意拨弄着少年宽大的手掌。 卿晏辞轻叹了声,道:“看你这样辛苦,不管是什么惊喜,我都不想要,我只盼着你健康顺遂,欢欢喜喜。” 颜汐浅偏过头来,长长的睫毛扫过少年的下颌。 她眯着眼睛浅笑,“骗人,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 卿晏辞还想辩解,颜汐浅又道:“你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 她说着,张开手臂,活动自如的伸展了下。 卿晏辞怕她逞强,握着她手腕让她停下来,“我知道了,你别乱动。” 正在届时,门外传来一个稳重的声音,“颜颜?小女婿?没亲热呢吧?我进去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对方的脸都红了起来。 程江海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狗腿子黄鼠狼。 那人倚靠在门边,因为身材高大的缘故,显得极有威严。 程江海冲卿晏辞招了招手,道:“小女婿,过来,今日我这个老丈人,带你去见见世面。”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颜汐浅皱了皱眉,反手攥住卿晏辞的手腕,警惕道:“见什么世面?我也要去!” 程江海啧啧两声,道:“你一个丫头凑什么热闹,老老实实在家里睡觉。这女人不能太粘着男人,容易让人厌烦,要多给男人些空间,日子才能和睦。” 颜汐浅眼睛瞪得圆圆的,质问道:“我太粘你了吗?” 少年连忙摇头,“没有。” 卿晏辞巴不得她粘着自己,再多一些更好。 于是乎,他拒绝了程江海的邀请,“我还是不去了,阿浅今日不太舒服,我还是留下来陪着她比较好。” 程江海扫兴地走过来,拍了拍卿晏辞的肩膀,“你这性子也太柔和了些,怎么和魔族对战?来来来,我带你去特训一番,对你日后大有裨益。” 一听这话,颜汐浅有些许惊喜。 虽说程江海这人让人捉摸不透,似乎坦诚又总让人觉得有些异样。 若他能真的传授卿晏辞些术法,对他自身的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毕竟是传说中的妖王,本事自然不容小觑。 颜汐浅一改方才的抵抗,改口道:“去吧去吧,我也没那么不舒服。” 卿晏辞怔了怔,道:“可是……” 颜汐浅捏了下他的手,“没什么可是,你跟义父特训去吧,难得的机会,正好我也累了,睡一会儿。”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程江海见状捏着卿晏辞的肩膀便把人拖走了。 一路上,卿晏辞心里总觉得忐忑,一方面不知道程江海要带自己去哪里,另一方面,不放心颜汐浅一个人待着。 程江海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狠拍了下他的后背,“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那可是个好去处,只要你去过一回,保证你天天想着念着。” 这话听上去颇不正经,让卿晏辞眉头紧了紧。 在黄鼠狼少年的带领下,三人穿过黄沙,进了一处洞穴。 幽暗又漆黑的所在,让卿晏辞有些反感,尤其是空气里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味,更是让他想转身就走。 程江海看上去不是头一回来这地方,对这里的一切很是熟悉。 在洞中走了不知多久,卿晏辞才终于瞧见了一点点光亮。 越往前方,耳边传来的低声细语越发清晰。 声音里有男人,有女人,说着暧昧的话儿,让卿晏辞倍感冒犯。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本正经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去了!” 说罢,卿晏辞转身就要走,程江海却按着他的肩膀,道:“别扫兴,先随我进去瞧瞧,你若是进了温柔乡还想走,我就不留你了。” 卿晏辞眉眼间都是冷若冰霜的寒意,他被迫跟着程江海进去。 这还是卿晏辞第一次见到蛮荒里的女人。 这里的女人,修为不高,甚至有的可以说是十分微弱。 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在这黄沙之中活了下来,靠的就是这一身的皮肉。 女人们很会看人脸色,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对方的修为能力。 若是修为高的男人,她们会不惜一切手段接近,如若能依附在那人身上是最好的,即便不行,她们也会使出浑身解数讨男人的欢心,以此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和蛮荒里的女人不同,这里的男人们大多是粗俗的,丑陋的。 程江海这样的普通相貌已经算得上俊朗,更别提卿晏辞这样的。 即便是在外面也是数一数二的美貌,在蛮荒中更是惹眼。 女人们的视线像是刮刀似的在卿晏辞身上扫过,所到之处,就差把卿晏辞扒个干净。 卿晏辞更是厌恶,甚至觉得反胃。 一个美艳的狐妖扭着纤腰缓缓走过来,尖锐的声音妩媚又妖娆,“这是哪里来的美男子,蛮荒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少年皱起了眉头,恨不得一剑砍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女妖。 女妖是蛮荒中最美的了,仗着自己的一身皮囊,还没有在哪个男人哪里失手过。 她笑盈盈的靠近卿晏辞,使出了浑身的妖劲儿。 在那个女狐妖靠近他的时候,卿晏辞反手一道灵力,将那女人打了出去。 女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场面实在不好看。 卿晏辞拧着眉,道:“我要回去了!” 这次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我就不强人所难了,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原来是个没用的。” 卿晏辞并不理睬这样的挑衅,大步离开了。 等他回到山顶小屋的时候,颜汐浅都快睡着了。 隐约听到开门声,颜汐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了一声,“你回来啦!” 少年嗯了一声,关上房门,便朝她走过去。 颜汐浅很自觉的往卧榻里侧挪了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特训吗?他教你什么了?” 卿晏辞脸色不好看,一言不发的躺下来,紧紧的抱着她。 他嗅着颜汐浅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些。 颜汐浅见他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疑惑的再次问他,“怎么了?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特训太难熬了,你坚持不住呀?” 少年抱着她,摇了摇头,道:“没有特训,我以后不会去了。” 颜汐浅狐疑地抬头看他,高挺的鼻梁擦着少年的喉结,让那人身子抖了抖。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少年别别扭扭的垂眸和她对视,“很恶心,我说不出口,总之,不是什么正经勾当,我就赶紧回来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199章 老东西 反正,颜汐浅是听懂了的。 她巴巴的盯着卿晏辞的脸,抱着他腰身的手臂紧了紧,道:“抵挡得住诱或,表现不错。” 原本卿晏辞心情很糟糕的,从小到大,想往他身上凑的女人不计其数。 但他一贯冷眉冷眼的,没人敢真的贴上来。 他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和颜汐浅一觉醒来,以为对方是兄长随便找来的女人时的事情。 一想起那件事,卿晏辞心里又有点懊恼,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颜汐浅笑盈盈的仰头吻吻他的下巴,道:“就算以后有比我好的姑娘,你也不准动心,不然的话,我就一刀切了你。” 她说着捏了捏拳头,做出威胁的模样。 少年糟糕的心绪一扫而空,笑着点了点头,“我不会的。” 颜汐浅笑道:“算你识相,只要你能对我忠心,我也可以偶尔满足一下你奇怪的心愿。” 卿晏辞一怔,不解道:“什么心愿?” 颜汐浅沉默着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嘛,比如说你若是喜欢胡萝卜,我命人去定做一身胡萝卜的装扮,偶尔穿一穿讨好你,也不是不行。” 这话单单是听着,卿晏辞就已经有画面感了。 他仿佛真的瞧见了一个活生生的胡萝卜,温柔地对他笑。 虽然卿晏辞很喜欢胡萝卜,可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了!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还是算了,我倒也……没有那么奇怪!”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没想到你还挺挑剔的嘛!” 少年温温柔柔的抵着她的头顶,空灵的声音顺着骨骼传来,“相比于胡萝卜,我更喜欢阿浅。” 他这样的话,说了好几次,可颜汐浅每一次听,都觉得欢喜。 颜汐浅道:“那你喜欢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给你看。” 她想了想,又道:“偶尔不穿……” 卿晏辞垂眸吻住了她的唇,脸颊涨得通红,好在光线昏暗,不容易让人察觉。 “就这样就很好了,我没有特别的喜好。”少年如是地说。 颜汐浅笑了,“都随你。” 两人相拥而眠,直到次日清晨。 程江海和黄鼠狼少年一夜未归,颜汐浅原本是去找程江海这个老东西算账的。 这老混蛋,竟敢带着她的人去外面胡闹? 好在她家晏辞心性成熟稳重,没有被迫就范,不然的话,她想杀了程江海的心都有了。 可颜汐浅杀过去的时候,程江海和黄鼠狼少年还没有回来。 颜汐浅闲来无聊,便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 石块正好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颜汐浅懒洋洋地躺着。 她是不是摸一摸自己的肚子,能感觉到那颗自己精挑细选的石块在自己肚子里。 颜汐浅要为卿晏辞养一颗珍珠,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了。 虽然相比于珍珠,颜汐浅更想给卿晏辞生一个小娃娃,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珍珠’! 可惜卿晏辞害羞,她也不好总缠着他干活,显得她多那啥似的。 如此一来,小娃娃的事儿怕是遥遥无期了,一颗小珍珠作为弥补好了。 颜汐浅懒洋洋地躺了许久,终于等到程江海和黄鼠狼少年回来。 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匆匆忙忙的起身看去。 只见黄鼠狼少年背着还没睡醒的程江海,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 颜汐浅迎上来,打量着那少年的腿,“你腿怎么了?被敲断了?” 老成的黄鼠狼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太老成的表情,那是一种尴尬的羞耻,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沙哑着嗓音,说了句没有,便背着程江海进屋去了。 颜汐浅瞧见那人睡得死死的,便也没有跟进去,站在屋外等着。 黄鼠狼少年不多时就出来了。 他连看也没看颜汐浅,在门口蹲坐下,像个听话的仆人。 颜汐浅问他,“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黄鼠狼少年的脸色一白,眼珠往上瞧,“你是来确认你夫君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等颜汐浅回答,他就给出了答案,“没有,他连看都没看别人一眼就走了。” 颜汐浅无奈,“我当然知道他不会看,我是来问你们,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黄鼠狼少年皱了皱眉,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是何缘故,你不清楚?又不是什么深闺少女,装模做样!” 这话成功的惹恼了颜汐浅,她立刻给了那人一脚,“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黄鼠狼少年跌倒在地,扶着腰爬起来,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你们外面的人就是喜欢装,尤其是你这样的,仗着有人护着你,狐假虎威罢了!”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啸而来,将黄鼠狼少年的脸打得红肿,高高的隆起一个红包。 他捂着脸,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颜汐浅。 下一秒,屋里传来一声稳重的声音,夹杂着半梦半醒的睡意,“我说过,这结界里的一切声音我都能听到,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声音来源于程江海。 黄鼠狼少年立刻被吓得转过身,双膝跪在地上,“妖王恕罪,妖王恕罪。” 而后,又是一道强力的掌风,将黄鼠狼少年扇飞出去。 颜汐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能说不震惊。 她呆愣之际,屋里再次传来程江海的声音,“颜颜,进来给爹倒杯水!” 颜汐浅这才回神,走进去倒水。 按照方才的那一记掌风来看,程江海的修为的确远在她和晏辞之上。 亲眼所见之后,颜汐浅方才觉得更为惶恐。 颜汐浅双手将茶水奉上,面无表情的看了程江海一眼。 那男人笑了起来,拍了拍颜汐浅的头顶,道:“怎么?我带卿晏辞去外面,生气了?” 颜汐浅没说话,可心思都写在眼睛里了。 程江海笑道:“傻丫头,这男人啊,都是一样的,在外面有些小动作也很正常,不比如此管束。他现在还年轻,还能事事都顾虑你,对你存着欢心。等到千百年之后,甚至是上万年之后,你再回过头来瞧,这男人就是男人,没有长性。” 颜汐浅对他这番歪理并不认同,也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程江海看出了她的心思,道:“爹也是为你着想,与其等到他对你失了兴趣,相看两厌,倒不如你顺着他一些,让他记着你的好,日后就算是没有感情了,至少也还有你的好处是他能记起来的。” 颜汐浅哼了一声,道:“我才不管呢,他若真的有一日不喜欢我,也是我先不要他!” 这话引得程江海哈哈大笑,道:“好丫头,好丫头,真不愧是我程江海的女儿。你若有这种心气,我便也不必为你操心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道:“让爹睡会儿觉,自己出去玩去吧!”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一出门,她瞧见黄鼠狼少年正灰溜溜的滚回来,只抬眸看了颜汐浅一眼,便垂下眸子,道歉,“方才是我不懂分寸,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他说了颜汐浅两句,也挨了两巴掌。 这会儿颜汐浅心里的气儿已经没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丸药,递给黄鼠狼少年,道:“这个是解药,你吃了之后离开吧!” 虽然颜汐浅不在乎这人的死活,可仔细想来他也不过是个在蛮荒中挣扎求生的一只黄鼠狼罢了,原本生活不易,何苦再来为难他。 黄鼠狼少年看着颜汐浅手心里的药丸,呆愣愣的盯着。 他警惕地抬眸看了看颜汐浅的脸。 颜汐浅作势收手,“爱要不要!” 那少年连忙伸出双手,“我要!” 颜汐浅哼笑一声,把药丸放在他手心里,“我也并非要你的命,只是你心眼子太多,当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莫要记恨我。” 少年立刻吃下丸药,什么也没说,但低垂的眼眸里有什么在流转。 颜汐浅叹了口气,“还有刚才,我听不得别人说我的不是,性子不好,你来我往,算扯平了,你走吧!” 黄鼠狼少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不信我?”颜汐浅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我现在能不能走,得听妖王陛下的。” 颜汐浅听罢,抬眸看了一眼那间小木屋,而后点了点头,离开了。 这个妖王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颜汐浅去往山上寻卿晏辞的路上,反反复复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看上去像是个不错的父亲,可有的时候的某些想法又让人觉得他古怪。 天底下哪有人的父亲会带着自己的女婿出去花天酒地? 这事儿着实是荒唐。 无论是什么缘故,父亲不站在自己女儿这一边,都是说不过去的! 颜汐浅想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想着她和晏辞找到了麒麟角之后,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程江海要他们留下的事,到底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真的走到非要动手解决的那一步,她和晏辞两人联手,能不能和他一战? 这些问题都让颜汐浅心情复杂。 一抬头,她人已经到达了山顶。 不远处,卿晏辞正抓着一只山羊的角,探视着情况。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少年回过头来,冲她温温和和的一笑。 而后,那人便走了过来。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少年身上好像发光似的。 “怎么过来了?”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伸出两只手,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卿晏辞张开自己的手掌,给颜汐浅看,“不干净!” 那些个山羊都脏兮兮的,他的手自然不会干净到哪里去的。 颜汐浅还是一把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少年宛若春风似的笑了,“去找义父说了?” 一提起这件事,颜汐浅有些不大高兴地哼哼了两声,道:“我和他说不到一起去,他说你只是现在年纪小,才喜欢我,以后日子久了,就不喜欢了。” “我不是那样的!”卿晏辞连忙解释。 颜汐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啊,对别人毫不留情,我也是见识过的。” 说起那事儿,卿晏辞就有些愧疚,不敢说话。 她不以为意,道:“我没有怪你,这算是在夸你呢,如今想想,你那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在山头忙活了一天。 天黑的时候,颜汐浅已经累坏了。 卿晏辞背着她下山。 那人趴在他肩头,小声问:“我是不是很累赘,每次都给你添麻烦。” 少年莞尔一笑,“不是,不麻烦。” 颜汐浅亲了亲他的后颈,“你真好。” 这简短的三个字,让少年眸子更加温柔起来。 两人回到家,卿晏辞把她放在卧榻前坐着。 颜汐浅来回踢着双脚,道:“你好久没给我洗脚了。” 她并不提要求,而是让他自己领悟。 少年脸红了红,道:“我这就去打水。” 颜汐浅嗯了一声,乖乖坐着等。 从前颜汐浅最讨厌那种娇滴滴的人,明明自己手脚健全,却还要腻腻歪歪的等着男人来帮忙。 可如今,她才感觉到有人照顾的好处。 越是瞧着对方为了自己忙忙碌碌,她心里越高兴。 不多时,卿晏辞已经打了水回来,正用灵力加热呢。 颜汐浅双手捧着脸,看他,“晏辞,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帅。” 那人面上看着平静,可灵力却不知轻重的将水热得沸腾起来。 他赶紧收了手,有些羞赧地再加些冷水进去。 颜汐浅小迷妹似的盯着他,不由得啧啧两声,脸上带着笑意,道:“难怪你会有迷妹联盟,早知道你这么好,我也加入她们好了。” 少年面上红了红,撇开视线,“别笑话我了。” 说着,他蹲下身来,脱下颜汐浅的鞋袜。 反复试探了几次水温,确认刚好之后,他才握着颜汐浅的一双玉足放进水盆里。 水暖暖的刚刚好,卿晏辞很认真的给她洗脚。 颜汐浅突然俯下身来,问他,“我的脚软不软?” 卿晏辞的手一僵,耳朵红透了,他难为情的点点头。 第200章 别哭 她不说的话,那人还无欲无求的什么都没想,可被她这么一问,卿晏辞的某些记忆就开始侵袭了。 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双柔软的脚。 颜汐浅也不再逗他,只是笑吟吟地盯着他瞧。 夜里,颜汐浅蜷起双腿,把脚贴着他的腰。 “……”卿晏辞怔愣的看她。 颜汐浅笑道:“我看你似乎很喜欢我的脚。” 少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连忙狡辩,“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颜汐浅笑了笑,收起了脚,“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卿晏辞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次日晌午,卿晏辞终于找到了那只被赋予了麒麟角的山羊。 此时的颜汐浅正在和程江海下棋,她已经输了整整三盘了,心里正郁闷着呢! 卿晏辞带着麒麟角回来,对颜汐浅来说,无疑是个惊喜。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江海,那人只是轻描淡写的抬了下头,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这让颜汐浅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程江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找到了东西会离开。 这也意味着,他不会让两人轻易的离开。 见程江海不为所动,颜汐浅却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里是程江海的结界,是他的地盘,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颜汐浅和卿晏辞想要悄悄从这里离开,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脸,非得撕破不可。 颜汐浅放下手里的棋子,道:“义父,既然晏辞已经找到了麒麟角,我想我们应该……” 话还没说完,程江海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棋子扔在地上,像是在扔什么垃圾似的。 没说完的话更也在颜汐浅的喉咙里,她突然有一丝寒意,竟然畏惧着不敢把话说完。 好在还有卿晏辞在,他将手放在颜汐浅肩头,安抚着她,心平气和道:“我们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这层窗户纸终究是被戳破了。 程江海面无表情道:“离开这里?” 卿晏辞毫不动摇地说:“是,离开这里!” 长时间的沉默,让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程江海指了指卿晏辞,道:“你随时可以走,但是……她得留下。” 说着,他又看向颜汐浅,“她现在是我的女儿,自然是要留在我身边的,至于你……蛮荒里的英雄好汉多得是,颜颜若是想要男人,有的是!” 颜汐浅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抱着卿晏辞的手臂,“我要和晏辞一起离开!” 程江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最后眼神里迸发出一股凶光。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拐走我的女儿?” 程江海看向卿晏辞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话说得真怪! 早在进蛮荒之前,她原本就是和卿晏辞成了婚的。 如今被迫认了个义父,她要跟自己丈夫走,怎得反倒是丈夫要拐走她? 这老东西可真是不讲道理! 颜汐浅刚想挡在卿晏辞面前,说自己要跟卿晏辞走。 那人却先她一步,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不是拐走,是带走!” 卿晏辞的声音冷冷静静,并不畏惧,哪怕对方是修为高于自己的人,他也愿意拼死一搏,绝不会做了胆小怕事的人。 程江海周身的气压已经降到了极点,“既然你执意寻死,我就成全了你。”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闪身向卿晏辞袭来。 颜汐浅想出手帮忙,却被卿晏辞推开。 小小的木屋终究是让两人施展不开,最后不知是谁掀开了屋顶,两人飞了出去,继续缠斗。 程江海的修为虽高,但多年的闲散让他有了些许懈怠。 相比于常年军中作战的战神,在这方面要差上一些。 有了这一点优势,卿晏辞堪堪能和对方打成平手。 两人所到之处,树木全部倾倒,一道道灵力将整座山击得地动山摇。 程江海已经对卿晏辞起了杀心,掌心里凝结了全部的修为。 卿晏辞不躲不避地接下了这一掌,两人对掌之时,周围几座山上的草木全部被掀起,被拦腰斩断,像是被光速飞过的利刃劈开了似的。 对掌之后,两人都被对方的灵力震慑开来。 程江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神狠厉的看向气定神闲的卿晏辞。 他突然大笑起来,“好小子,好小子,看样子,我今日是拦不住你们了。” 卿晏辞沉沉的说道:“今日,非走不可!” 颜汐浅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 程江海瞧在眼里,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道:“你们要走可以,但是要想办法带我出去。” 卿晏辞知晓离开的法门,自然也知晓该如何带一个人离开这里。 可程江海若是想离开这里,直说便是,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还要打上一架?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别看这蛮荒里乱,但这里的人都遵循本性,活得逍遥自在,不似外面的人,端着架子,假模假样。这地方虽然困了我上千年,可若是出去,于我而言也只是一片苍茫。若不是留不住我这唯一的女儿,我也不愿再踏入那是非之地。” 颜汐浅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但却可以看得出,这人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他死去的女儿。 这些感情并不是给她颜汐浅的,而是给那个叫程言言的孩子。 即便如此,颜汐浅却并不想带着这个妖王离开蛮荒。 这人修为太高,若是踏入世俗,恐怕早晚要成为天族的敌人。 如此一来,反倒是留下了一个祸患。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告诉卿晏辞,两人最好联手杀了他的时候,卿晏辞却答应了那人的要求,“我可以带你离开。” 颜汐浅睁大了眼睛。 她一贯觉得卿晏辞比她想得长远,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程江海笑了笑,捂着心口,道:“你适才伤的我不轻,且让我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出发。” 卿晏辞点了点头,那男人便略有蹒跚地离开了。 等到程江海走远了,卿晏辞唇边开始溢出血水。 他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可把颜汐浅吓坏了,她张大了嘴巴,正要惊呼,那少年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虽然程江海伤重,但这里的一切,他还是能够感知到。 颜汐浅紧紧的咬着嘴唇,眼眶里的泪水不由得翻涌了起来。 卿晏辞心疼地替她擦拭掉眼角渗出来的泪水,轻轻的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他终究是在逞强,颜汐浅能感觉得到他身体沉重。 她不顾少年的反对,架着他的手臂,将他背在背上。 卿晏辞不能说话,想挣扎却也没什么力气。 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灵力,此刻虚弱的不堪一击。 哪怕知道程江海日后或许会是个祸患,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程江海现在身受重伤,可卿晏辞也不能冒半点风险,让颜汐浅去和那人打斗。 卿晏辞的手指在颜汐浅肩膀上写字:‘对不起,都怪我不够强。’ 颜汐浅隐忍着吸了吸鼻子,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少年瞧了痛在心里,又写:‘别哭,阿浅。’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却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卿晏辞瞧着那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儿掉落在地上,心里像是被人撕裂了似的,疼得厉害。 ‘别哭,求你!’他一笔一划地写着。 少年艰难的擦拭着她的眼泪,忍不住叹气。 到了山顶小屋,好在这里被方才的打斗波及不大,只是屋顶被掀飞了一半。 颜汐浅把他放在卧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此时的她,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了。 卿晏辞心疼极了,无力的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着:‘别哭了,我没事。’ 他越是这样,颜汐浅心里越是难受。 她握着少年的手,写下:‘坏蛋,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 卿晏辞温柔地勾了勾唇:‘你是我夫人,我理应保护你。’ 颜汐浅眼眶再次湿润,垂眸吻住了他的唇。 少年毫无反应,他也没力气有任何反应,只是配合的张了张嘴,让她随意掳掠。 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颜汐浅并非只是单纯的亲吻他,一股股温热的灵力正顺着交缠的唇齿涌入他的身体。 卿晏辞推了推她的肩膀,却没能将人推开。 许久之后,在卿晏辞干涸的内虚变得充盈起来之时,他才终于推来了颜汐浅。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写:‘好些了没?’ 卿晏辞眉眼极柔:‘好多了。’ 她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容,而后紧紧的抱住了卿晏辞。 虽然有了灵力,但他的身体还是受了伤的虚弱。 他轻轻吻了吻颜汐浅细白的脖颈。 那人突然直起身子,带着一点点娇嗔瞧他,拉着他的手,愤愤地写:‘趁着自己受伤,轻薄我是不是?’ 少年怔了怔,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以为自己搞错了。 颜汐浅又写:‘还装傻?’ 卿晏辞愣了一会儿,笑了,他写:‘我不是故意的。’ 颜汐浅也跟着笑起来,‘那你得补偿我。’ 少年温柔地点点头。 颜汐浅眼睛眨了眨,写下:‘我要把你捆起来,收拾你。’ 卿晏辞瞪大了一双凤眸,不可置信的看她。 那人笑嘻嘻的浅吻了下他的唇角,‘说到做到!’ 卿晏辞红了脸,小媳妇儿似的娇羞,‘都依你。’ 等到程江海休整好了,便命黄鼠狼少年来通知二人。 颜汐浅揉着惺忪睡眼,故作刚睡醒的模样,道:“睡得正香就来叫人?回去告诉他,这就来了。” 黄鼠狼少年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往屋里瞅了瞅。 颜汐浅不着痕迹的挡住他的视线。 少年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了然,但却没有戳破。 他淡淡地说道:“是!”而后便走远了。 这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卿晏辞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人竟然恢复的如此迅速。 看来,他今日的这一场戏倒是极有必要,若是真的和颜汐浅两人联手,彻底撕破脸皮,他们怕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卿晏辞按了按心口,那股疼痛的感觉还在。 心脉受损,短时间根本无法完全恢复。 颜汐浅紧张他,问:‘你可以吗?’ 卿晏辞坦诚地摇了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颜汐浅皱着眉将他扶起来。 在颜汐浅的搀扶下,两人下了山,靠近被毁坏的小木屋时,卿晏辞推开了她的手。 颜汐浅只是担忧地看他一眼,那人微微颔首,她便没有再做任何动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 两人还没进门,便瞧见黄鼠狼少年蹲坐在门口,脸上多了几个鞋印。 他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颜汐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片刻之前,黄鼠狼少年从上顶上回来,将颜汐浅说的话传达给程江海。 程江海眯着眼睛问:“那小子恢复得如何?” 黄鼠狼少年平静的回答:“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男人眸子紧了紧,一脚将少年踢倒在地,粗糙的鞋底狠狠的在少年脸上碾过,“你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吧?” 少年回答,“是您,妖王陛下。” 程江海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道:“知道就好,我再问你一次,他看上去如何?是不是在装模做样?” 对战之后,程江海回到小木屋,越想越觉得不合常理。 这后生即便是再怎么有能耐,修为也在他之下,怎么可能在伤了他之后,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这其中必有蹊跷。 思来想去,他认为卿晏辞是故意在他面前装出来的安然无恙。 程江海的一双眼睛,像是被火烤过的铁钩子一半,烫在黄鼠狼少年的身上。 他死死的盯着他,不容他有半句谎言。 黄鼠狼少年被他踩得吐出一口血来,声音微弱道:“不敢隐瞒妖王陛下,那人确实并无大碍。” 第201章 该怎么办? 这个答案并不是程江海想要的,他心口窝火,再次一脚将黄鼠狼少年踢得老远。 “难不成,他真有这样的能耐?”程江海自言自语道。 黄鼠狼少年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因而,在颜汐浅和卿晏辞到达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他满脸的於痕。 他死死的盯着颜汐浅,心里想着:这一次算是偿还了先前她给他解药的情,如此一来,才真的是两不相欠。 卿晏辞推开小木屋的门,里面便传来一道锐利的掌风。 好在颜汐浅反应及时,匆忙抱住少年的手臂躲避,巧妙地避开。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姿势,不像是颜汐浅在庇护卿晏辞,反而像是卿晏辞在保护颜汐浅。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卿晏辞镇定自若地看向程江海,“看来义父还想再打一次?” 程江海见他动作灵敏,视线扫了坐在角落的黄鼠狼少年一眼,想着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没那个胆子欺骗自己,这才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他笑道:“只是试试小女婿的反应能力罢了,我们走吧!”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卿晏辞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要离开蛮荒并不难,哪怕是卿晏辞毫无修为也可以开启阵法。 程江海的手轻轻的触碰在阵法上,很快便穿透了蛮荒周遭厚重的壁垒。 他毫无防备,又好像是把一切都看穿了似的走出去。 颜汐浅和卿晏辞紧随其后,穿过结界,离开了蛮荒。 程江海双臂张开,深深的呼吸着蛮荒之外的空气。 他像是囚牢里关了多年的囚徒,第一次感受外面的世界。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 “我们要回天族了。”颜汐浅开口。 程江海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摆摆手道:“去罢去罢,我既然出来了,自是要先去同老朋友见上一面的。过些时日,我再去见你们。”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瞧见他走远了,颜汐浅才松了口气,焦急的扶着卿晏辞回天宫。 他们离开的这几日,发生了一些事情。 如今天宫里森严戒备,单单是天宫入口便多了几倍的守卫。 卿晏辞一瞧便知晓出了事,急匆匆地和颜汐浅前往天君殿。 卿揽月正愁得来回踱步,思量着要不要去蛮荒把卿晏辞揪回来。 待听到守卫前来禀报,他这才安心下来,让卿晏辞速速进来。 卿揽月屏退了殿中的左右,可一瞧见卿晏辞苍白的脸色,顿时皱起了眉。 “你受伤了?” 到底是嫡亲的兄长,卿晏辞的一言一行,任意一个举动,他都能看出问题。 卿晏辞点了点头,在颜汐浅的搀扶下坐好。 卿揽月眉头更加紧了紧,匆忙便要让人去传医仙。 卿晏辞拦住他,“我的伤不急,倒是天宫里为何多了那么多守卫?” 两人对视良久,卿揽月才叹了口气,说道:“自你二人离开之后,魔族便再次动荡了起来,时不时对天族发起挑衅,但又并不起兵,让人揣摩不出用意。” 少年沉默片刻,道:“他们在试探。” “试探?”卿揽月一惊,很快就明白了卿晏辞的意思。 对于魔族来说,最大的敌人无非就是卿晏辞,先前天族和魔族那一战,魔族损兵折将,可天族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有卿晏辞撑着,怕是很快就要被魔族吞没。 可卿晏辞受伤一事,即便再怎么隐瞒,在战场上亲眼见过他倒下的魔族也不计其数。 而今,魔族虽折了一名大将,但大约是已经重整旗鼓,准备卷土重来。 三番两次的骚扰,无非是要试探卿晏辞的情况。 偏偏他们来袭的时候,恰好是卿晏辞和颜汐浅前往蛮荒之时,如今魔族恐怕会认为他们有可乘之机。 卿晏辞拧着眉,心里涌起千丝万绪,终究还是一口鲜血涌出。 不行,他眼下没办法征战! 在场的两人,瞧见那鲜红的颜色,纷纷担忧起来,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肩膀。 卿晏辞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待遇,他无奈的笑了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我这样的情况,眼下是无法带兵打仗了。”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万不得已,我将亲自带兵上阵,你只管好好养病,别的不要多想。” 卿晏辞勾唇,无情嘲笑,“你行吗?” 方才还心疼自己蠢弟弟的天君陛下立刻泛起了白眼,“我早知道你有这么一天,你这张嘴,欠揍的很。” 气氛缓和了不少,卿晏辞咳嗽了几声,“我内脏受损严重,需得闭关静养。” “十日!”他又道。 卿揽月怔了怔,“什么?” 少年伸出两根修长的食指,横竖交叉,比了个十字,道:“给我十日,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拖到十日之后,我们便有赢的希望。” 虽然知晓他说的是事实,天族兵力虽然勇猛,但没有最好的将士领导,便无法发挥出全部的效用。 若将军队比作草药,打仗是煎药,那么卿晏辞就是药引。 卿揽月轻拍了下少年的后脑,“耍什么帅?我说了,你好好养病,不管十日还是二十日,先把身体养好,不要逞强,操之过急。” 他抬眸,看了颜汐浅一眼,道:“弟媳就留在晏辞身边,给他护法好了。” 颜汐浅握着卿晏辞肩头的手紧了紧,缓缓地摇头,“我愿随军,与魔族一战。” 少年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对她会心一笑。 颜汐浅明白,这是卿晏辞想要的。 家国情怀,与个人情爱相比,前者更为紧要。 十九岁的他,愿以一己之力,助南海脱离为难。 如今也是时候,该她挺身而出了。 卿揽月看着他们如此坚决,便也点头答应了。 两人离开天君殿,返回了崇华宫。 颜汐浅命人去请了医仙来,一批人钻研麒麟角的效用,另一批人则是给卿晏辞诊病。 小半日,医仙们宛如无头的苍蝇,来来回回出入崇华宫。 颜汐浅看着卿晏辞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心里跟针扎似的疼起来。 卿晏辞瞧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似的,强撑着说:“我一点也不痛,只是有点累,别担心我。” “你总这么骗我,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颜汐浅擦了擦眼角说道。 少年一怔,缄口不言了。 卿揽月给卿晏辞安排好了闭关的去处,那是上古神祗留下来的养伤圣所。 寒冰围绕,以至阴之气,稳至阳之魂,最适合天生火热的凤凰。 将人送进去之后,卿揽月带着其他人先行一步,他说:“此番闭关时日长久,你们夫妻俩还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明明只是闭关养伤,却被卿揽月这番话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颜汐浅靠在少年肩头,双手环抱着少年的腰身,“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会不会怪我?” 卿晏辞摇摇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有什么危险,让兄长先上。” 颜汐浅被他这话逗笑了,仰起头来看他,“你这话让你兄长听了去,怕是要气死的。” 少年也跟着她笑起来,“无妨,兄长皮糙肉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最要紧。” 颜汐浅直起身子,轻轻吻了吻少年的唇瓣。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伤,知道了吗?”她说。 卿晏辞点点头,“好。” 一炷香后,颜汐浅从冰窟之中走出来,几乎是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停顿的。 她终究是放心不下,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 冰窟的石门关上的瞬间,颜汐浅只觉得心都被关在里面了。 颜汐浅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离了男人就没办法生活的人,可没有卿晏辞在身边,她真的感到事事都不对。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颜汐浅向卿揽月请了个职位,在军营里帮忙处理军务。 她不常回家,虽然这些事情没有向颜璐宛他们提起,但他们也隐隐约约猜到了。 这日晌午,祁慕阳带着花迎霜来了。 颜汐浅瞧见二人的时候,有些惊讶,“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花迎霜来,亦或者是祁慕阳来,似乎都没什么不妥。 看样子她和卿晏辞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花迎霜和祁慕阳也相处的不错。 花迎霜仍旧一如从前,温婉模样像个端庄的淑女。 她说:“我想……参军。” 颜汐浅怔了怔,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花迎霜似乎没什么底气,被问的时候,有些紧张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祁慕阳看她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干脆替她说道:“她说她想参军,想和我们一起去打仗。” 颜汐浅茫茫然地问:“这……你想好了吗?” 虽然花迎霜的的确确是个男儿身,可她几百年来都是把自己当成女子的,如今突然说要参军? 哪怕是祁慕阳这样的纨绔,颜汐浅也觉得硬逼着磨练磨练也是可以的,可花迎霜…… 她哪里能受这样的苦? 花迎霜很诚恳的点头,眉眼间是明媚无瑕的笑容,“我想好了,我也想……像晏辞上神一样。”能成为你的依靠。 可后面的这一句,她没有说出口,也只能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点了头。 “这地方很严格的,如果你受不住,一定要告诉我。”颜汐浅仍旧为她担心。 花迎霜重重的点了下头,笑道:“我知道的。” 祁慕阳是有这方面经验的,颜汐浅便让他去安排此事。 看着花迎霜离去的背影,颜汐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似一朵鲜花要挺直腰杆,承受风浪。 那很难,但那朵花很坚决。 颜汐浅想起了卿晏辞曾说过的话,花迎霜是个男人,有自己的路要走。 身为朋友,或许更要紧的是在背后支持她。 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整个天族都戒备起来。 第二日,魔族便下了战令,在天魔两族边境开战。 或许是为了彻底将天族击溃,魔族也几乎是草木皆兵,魔尊亲自上阵。 同样,天族这边也是卿揽月带领一众仙神。 双方对峙,各不相让。 这一仗,打了整整两日两夜,双方死伤惨重,但魔族狡猾,令天族大败。 天族被打得节节后退,甚至连主将卿揽月都差点被俘。 好在颜君澜带领南海兵将赶来,趁双方都损兵折将之时,救下了卿揽月。 饶是如此,小小南海也只能在这样的时候发挥一点点作用,等到敌方重整旗鼓,绝无胜算。 这一战,让卿揽月十分受挫。 如今处于卿晏辞的位置上,他才知道弟弟的辛苦。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选择了天君,一个选择了军队。 卿揽月知晓卿晏辞的辛苦,如今才知自己知道的也仅是皮毛。 撑十日! 卿揽月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情况,根本撑不上十日! 只要再一场恶战,天族便会被吞噬。 他坐在驻扎的营帐中,手掌支撑着额头,心里苦恼。 萧染星缓缓走进来,表情有些苦涩,她将手里的玉碗放在案台之上。 直到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声音,卿揽月才缓缓抬起头来,虚弱的说:“你来了。” 萧染星绕到他身后,动作轻柔的给他按揉着太阳穴,“先喝点汤,你太累了。” 如今这样的情况,卿揽月哪里能喝得下去? 玉碗里盛的是卿揽月往昔最爱的甜汤,可现在,他没有半点胃口。 卿揽月的手轻轻的覆在萧染星正按揉着的手背上,他声音沮丧,“染染,我该怎么办?” 这是萧染星第一次从卿揽月嘴里,听到这样丧气的话。 他一贯是胸有成竹的,从不曾露出过半点无助。 是以,萧染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可现在,她的天和地,快要撑不住了。 萧染星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卿揽月,“揽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卿揽月的眸子颤了颤,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会好的。” 他声音微弱,像是说了这四个字,又像是没说。 第202章 战事 萧染星眼眶有些湿润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沮丧。 她很想帮他,哪怕是无法反败为胜,像阿浅一样和他并肩作战也好。 可惜,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萧染星心里很痛,觉得自己很没用。 一直以来,都是卿揽月在保护着她,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如果能让卿揽月重新振作起来,让天族起死回生,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她却没有能力。 于是,萧染星只能抱着卿揽月,也只能安慰他。 此时的颜汐浅,正坐在营帐里闭目调息。 明日一战,将会是最后一战。 按照眼下天族的战况,明日他们都难逃一死。 颜汐浅缓缓睁开眸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卿晏辞一面。 就在这时,营帐突然被人掀开,来人是颜君澜。 颜汐浅:“你怎么来了?” 颜君澜眸子里带着隐晦的深意,走近了她,这才开口,“你应当知道,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天族。” 是啊,这一点,颜汐浅很清楚。 颜君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姐姐的最清楚。 只是颜汐浅不想随他的心意,只好装作不知。 颜君澜见她不言不语,便干脆地开口,“跟我走吧!这是天族和魔族之间的战争,我们不要参与了,跟我回南海。” 他伸出手,要去拉她的手臂,却被她躲开了。 颜君澜皱起了眉头,“阿姐!” 颜汐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要走你自己走,我现在也是天族人。” 颜君澜咬牙切齿道:“什么天族人?我只知你是我阿姐,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此番一战,若尚有一线生机倒也罢了,明知是场败仗,为何还要殊死一搏?” 他这般激动,颜汐浅只能故技重施,她摸了摸小腹,道:“我怀了晏辞的孩子,不能丢下他和他的族人。” 颜君澜冷哼一声,“你有没有身孕,我很清楚,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若在今日之前,颜君澜或许还会相信她,可见识了她在战场上毫不顾忌的厮杀,哪里有半点儿孕妇的样子? 颜君澜便知她是在骗他。 见他不吃这一套,颜汐浅有些无奈,“反正,我不会走的,你不要再劝我了,即便明日会死,我也要留下来。我既然嫁到了天族,便生是天族的人,死是天族的鬼!” 颜君澜眸子深了深,道:“算了,既然你自己已经有了决定,我也懒得管你。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而后靠近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就在颜君澜五指张开的刹那,他的另一只手重重的朝颜汐浅脖颈劈过去。 颜汐浅太了解他,早就有所防备,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两人视线交汇,颜汐浅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颜君澜冷脸道:“阿姐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们回南海,我们回家不好吗?我才不在乎什么天族,我只在乎你,我只想你活着。天下易主又如何,翻天覆地又如何?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只想你……好好的!” 颜汐浅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松开了颜君澜的手,抱住他,“君澜,我也想活着,可是我不想为了活着,放弃我身上的责任。就像南海和鲛人那一战,若是我们一家人逃离,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南海,就如同我现在不能放弃天族一般,你明白吗?” 少年沉默了,眸子慢慢的垂下来。 他明白,他都能明白,只是……只是害怕。 他害怕看到阿姐死去。 颜君澜没有再对颜汐浅下手,而是反手抱着她。 姐弟二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良久良久,颜君澜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了爹爹的,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否则,我也不回去了。” 颜汐浅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他。 那人再次叹气,“反正回不去,我干脆也留下来好了。” 颜汐浅呆愣住了,“可是……” 颜君澜知道她会说什么,于是打断她的可是,道:“你有你的责任,要保护天族,我也有我的,我得保护我阿姐。” 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淌了下来,颜汐浅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背水一战,毫无胜算的一战。 在一夜无眠之后,正式打响了。 一众仙神,没有一个怕死之辈,早已经整装待发。 可这一场仗还没开打,便有士兵来报,魔族退兵了。 此时,卿揽月的营帐里,各大仙神纷纷惊讶不已。 这本是绝对优势的一战,必胜的一方却突然撤兵了? 江流云忧心道:“魔族生性狡猾,这该不会是什么诡计吧?” 卿揽月思虑着说:“但愿不是,传令下去,戒备起来,以防魔族突然强攻。” “是,陛下!” 江流云等人退下,营帐里只剩下卿揽月、颜汐浅和萧染星。 颜汐浅道:“魔族若是想覆灭天族,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我不认为他们在这时候应该用什么迂回的法子,况且从先前的战事来看,这位魔尊,似乎更喜欢正面攻击。” 卿揽月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也是这般想的,但却不能拿天族的一众性命开玩笑。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异响。 三人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一队士兵,正包围着一个人。 而那人只是三两下,便将一整队士兵尽数击倒。 颜汐浅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竟是……程江海! 她连忙飞身上前,喝道:“住手!” 士兵们不敢再往前,颜汐浅平稳的落在程江海面前,“义父?” 程江海笑了起来,指着地上的一干士兵,道:“这天族人欢迎客人的仪式,也是够隆重的。” 颜汐浅心里虽然忌惮程江海,但也只能和他打感情牌,一口一个义父叫得亲热。 “义父,你怎么来了?” 程江海笑着抚了抚颜汐浅的头发,道:“我自然是来见我的宝贝女儿,我说过,先去处理一些私事,便来找你的。”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路过卿揽月身边,颜汐浅给他介绍:“这位是妖王程江海,也是我义父。” 卿揽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颜汐浅微微眯了眯眼睛,给他使了个眼色。 好在卿揽月不是蠢货,很快就明白了颜汐浅的意思,立刻笑脸相迎,“快请进。” 程江海的眼睛在卿揽月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谁?” 卿揽月十分谦逊,道:“我家胞弟是汐浅的夫君,我叫卿揽月。” 程江海沉思了片刻,道:“天族天君?” 卿揽月毕恭毕敬,“正是。” 男人的眼睛又打量了他一阵儿,道:“你家这兄弟二人,倒是都生的不错。你瞧着也比你那弟弟稳重不少。” 说着他回眸看了颜汐浅一眼,道:“我看这天君比你那个好多了,你怎不嫁给他?” 站在一旁的萧染星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颜汐浅留意到了她的不自在,给程江海介绍,“这是染星,是兄长的夫人,义父别开这种玩笑。” 这时,程江海才留意到萧染星,哼笑一声,“我还以为只是个侍奉的婢女。” 卿揽月眸色一暗,气恼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颜汐浅也被他这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此人得罪不得,她也不敢说什么。 几人进了卿揽月的营帐。 程江海问道:“卿晏辞那小子呢?” 颜汐浅一时语塞,思索了下,才扯谎道:“先前带回来的麒麟角,需得他炼化成药,所以……他就留在天宫了。” 这样的谎话,可骗不了程江海这样的老狐狸。 他摇摇头,一副了然的表情道:“他是伤得不轻吧,我早该察觉到了,这小子修为在我之下,不可能毫发无伤。” 还没等颜汐浅开口辩驳,程江海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从蛮荒那地方出来了,我自然没有再把你二人抓回去的道理。” 虽然这话似乎是表明了他不在意颜汐浅和卿晏辞的欺骗,可颜汐浅也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程江海这人修为太高,也太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一言一行,全凭喜好。 这种人,往好了说是洒脱自在,往坏了说……是疯魔不受控! 程江海拍了拍颜汐浅的肩膀,道:“昨夜同小魔尊一战,我也累了,叫人给我安排个住处,我需要休息。” 颜汐浅怔了怔,连忙叫人去准备营帐。 不多时,她便亲自送程江海进营帐睡下,这才返回。 颜汐浅前脚刚踏进卿揽月的营帐,那人后脚便在营帐外侧设下了结界,与外界隔绝。 卿揽月问道:“他就是前任妖王程江海?” 颜汐浅点点头,“相比于魔族,若是得罪了他,才是更大的祸端。”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染星低声问道:“那人方才看揽月的眼神,很有种要强行把你们凑一对的感觉。”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这话他也在晏辞面前说过,把晏辞气得够呛。我是真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若他真有这种念头,我不会屈服的。” 说罢,她握住了萧染星的手,“不要担心,你知道我的心思的。” 萧染星自然知道,只是程江海这人游离在掌控之外,他要做的事,没办法阻止。 自打看到程江海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尤其是在程江海看向她的时候,那种神情里的蔑视,好似她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 这让萧染星心中很不舒服。 安抚了萧染星,颜汐浅还想着正事,“方才他说昨夜同魔尊一战,想来今日魔族退兵,是这个缘故了。” 卿揽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还不清楚魔尊的情况,若是对方伤病不重,怕是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颜汐浅思索了片刻,道:“晚些时候,我去向程江海打探一下。” “也只有这样了,但你千万小心,此人太过危险。”卿揽月嘱咐道。 颜汐浅颔首,对萧染星说:“染星,你且替我去煮一些补汤,我得有个由头,才好说话。” 萧染星应了声,连忙去准备。 她走之后,颜汐浅道:“程江海曾经说过,因为他的女儿被魔族害死,才会对魔族怀有恨意。只不过如今的魔尊之位早已经更迭,物是人非,未见得会让他下狠手。若是我们帮他找到了女儿,若那他女儿被魔族迫害上千年,他定然会出手的。” 卿揽月立刻明白了颜汐浅话里的含义。 茫茫人海中找程江海的女儿很难,但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女子却不难。 如果能让程江海相信,那人是他女儿,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卿揽月眸子深了深,道:“此事交给我好了。” 要让程江海相信此人和他是血脉亲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真的找一个他的血脉亲人。 程江海这样的传奇人物,卿揽月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今妖族的妖王都是承袭了程氏虎妖的这一族,要找一个和他有血脉关系的女子,并不难。 只是要怎么让这个老狐狸相信呢? 晌午时分,颜汐浅端着萧染星做好的补汤去了程江海的营帐。 那人刚刚睡醒,闻着香浓的味道,问道:“颜颜,拿了什么来?” 颜汐浅道:“炖了些补汤,想着魔尊实力不低,义父先前还受着伤,恐怕让那魔尊有可乘之机。” 程江海似乎并没有防备颜汐浅的意思,笑道:“小小后生罢了,我昨晚也只是同他切磋一番,试试他的深浅,你不必挂心我。” 话是这么说,可闻着那香喷喷的肉汤,程江海不由得探了探脑袋,“不过,我的丫头给我炖的汤,我倒是得好好尝尝,拿过来!” 颜汐浅将小碗递给他,那人豪迈的一饮而尽。 好在萧染星炖的很多,特地用玉盏盛着,一并带了过来。 程江海将热乎乎的汤水喝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 第203章 不准打他脑袋 他赞叹道:“真是好汤,再给我盛一碗。” 萧染星的汤是中规中矩的好喝,但程江海在蛮荒久了,能吃到的东西,即便是最好的,也是难以下咽。 如今能喝上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那滋味儿当真是不错。 他将一整盏的热汤都喝了下去,懒洋洋地倚靠在卧榻上,散漫的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丫头,过来坐,咱们父女几日不见了,说说话。” 颜汐浅将椅子搬过来,更亲近程江海些。 她当真是拿出一副做女儿的模样,关切地问道:“义父这几日,去了哪里?” 程江海眸子沉了沉,慢吞吞的叹了口气,道:“原先出不来,我也不去想那回事,如今既然从蛮荒离开了,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我这心里难免……” 他顿了顿,视线回到颜汐浅身上,像个慈爱的老父亲,继续说道:“难免想着或许有一线可能,我那可怜的言言还没有死。” 颜汐浅长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她小心翼翼的问:“结果呢?言……姐姐她,还活着吗?” 程江海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找不到啊!” “整个妖族都翻遍了,也找不到她。有几个知晓情况的老家伙,都说在我消失之后,言言就被魔族带走了。” 他抚着眉心,“可惜,容陆怀那个老东西死得早,他那儿子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言言是死是活,都无从得知啊!” 程江海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那懊悔的模样,让人瞧了只觉得他是个可怜的父亲。 颜汐浅安抚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至少意味着,姐姐可能还活着,不是吗?” 程江海缓缓地抬起头来,良久才道:“你说得对,言言她一定还活着,我现在就得去找她。就算是把魔族翻过来,我也一定要找到。” 说罢,他匆匆忙忙的翻身下榻。 颜汐浅想阻拦,但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她只恨自己方才为何说了那些话,让程江海生出这般冲动的念头来。 该死,若是程江海真的在魔族中寻找,他们怕是没办法把人安排进去。 眼下魔族和天族正是交战之后,双方戒备森严,想要混入魔族,简直难如登天。 可程江海在这件事上头,是个急性子,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无奈,颜汐浅只能先去将这件事告诉给卿揽月。 卿揽月暗叹一口气,“这样一来,我们怕是没有机会了。” 颜汐浅也是愁容满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程言言没有死,而且真的在魔族吃了苦。” 天族迎来的一段平静的日子。 只要有程江海在魔族,魔族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人现在是块烫手的烙铁,谁见了都得躲得远远的。 卿揽月已经率领天兵返回,一面等着程江海的情况,一面等着卿晏辞恢复。 回到天族的颜汐浅,每日都在卿晏辞闭关的冰窟之外踱步。 虽然知道这个距离可以传音给他,但是颜汐浅一次也没有。 她怕自己的存在让卿晏辞分心。 只是因为多日不见,颜汐浅很想念他,哪怕是离他近一点也好。 她时常将手覆在封闭的石门上,像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似的。 战事暂停,军中江流云和陆青岚两人足以整顿军队。 颜汐浅闲了下来,便念着花迎霜身娇体弱,去瞧一瞧她的近况。 她站在操练场的高台上,第一次看到身着男装的花迎霜。 如果说,从前颜汐浅看着花迎霜,虽然身形高挑些,但仍旧觉得这是个恬静的美丽女子。 但此时此刻,一身银白色军装的花迎霜,即便是那张脸满是秀气妩媚,却格外有少年感。 他神情坚定,没有半点拘束和扭捏。 自从花迎霜进了军营,她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他。 到今日,她才发现,不过短短数日,花迎霜已经完全从温婉的女子蜕变成秀气少年了。 颜汐浅没有打搅他训练,一直等着,直到带领训练的副将宣布就地解散,她这才从高台之上走下来。 花迎霜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脑子里想着今日的操练,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连路都是双腿循着记忆走的。 直到他的余光瞧见一双脚,他下意识地绕开,但那双脚却又挡了过来。 彼时,花迎霜才注意到那双鞋不是操练的军靴,而是精致的绣鞋。 他一抬头,错愕的对上颜汐浅的视线。 颜汐浅对他笑了笑,唤他:“迎霜。” 少年唇边抑制不住的笑容越发浓烈,惊喜道:“阿浅,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在军营这种阳刚之气过重的地方训练,颜汐浅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都从温婉柔弱变成了清脆悠扬。 颜汐浅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道:“我不放心你,过来瞧瞧你过得好不好。” 花迎霜原本瓷瓶似的光洁皮肤,如今也有了些许纹理感。 她又担心道:“累坏了吧?” 少年笑着摇头,“一点也不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骨子里还是男子的心性,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听见他这么说,颜汐浅心里松懈了不少,“我是怕你勉强自己。” 花迎霜摇了摇头,“不会,我真的很高兴。” 颜汐浅这才应了一声,又道:“没想到你换上男装,这么英俊啊。这人长得好看还真是重要,穿女装美艳,穿男装俊俏,让人羡慕。” 少年难为情的垂眸笑了笑。 颜汐浅没待很久,一是怕自己耽搁了花迎霜的训练,二是怕叫人瞧见了,惹来闲话。 她要走的时候,花迎霜很是不舍,但也没有出口挽留。 几个同队的士兵瞧见颜汐浅一走,便勾肩搭背的问花迎霜,“那姑娘是谁呀?你的心上人?” 这句话,刚好被还没走远的颜汐浅听到了。 颜汐浅虽然带兵打仗,但在军营里也是穿的劲装,也少抛头露面,大多都是传令下去执行的。 是以,很少有人见过她穿素日里的纱裙。 一时间认不出,也是在所难免。 颜汐浅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在犹豫着该不该回去帮迎霜解释解释。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那个清澈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说:“嗯,心上人。” 颜汐浅的脚步顿了一下,脑袋顿时被惊得一片空白。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迎霜说……她是他的心上人!!! 颜汐浅脑子里乱的厉害,她想回去向花迎霜证实自己是听错了,可心里又有些怕,万一……万一她没有听错,又该怎么面对迎霜? 她只觉得不知所措。 被自己的好朋友喜欢上,该怎么办? 可是,她不明白,迎霜明明最清楚不过,她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人就是她的丈夫。 颜汐浅越想越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惶惶然之间,她已经走到了卿晏辞闭关的石门前。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将手放在石门上。 想你,真的好想你,晏辞。 颜汐浅不敢打搅卿晏辞,只在心里默默的这么想。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音,“我也想你。” 颜汐浅怔了怔,抬起眸子,可眼前还是只有那一道石门。 就在她以为自己想他想的都出现了幻觉之时,石门沉重地开始缓缓移动。 渐渐的,她看到了一双白缎锦靴,而后是一身干净清爽的淡蓝色衣裳,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少年温柔的脸上。 “我也想你了。”他说。 一时间,颜汐浅竟然忘记了应该如何反应,只是傻乎乎的呆看着他。 良久,她才不确定的喊他,“晏辞?” 卿晏辞浅浅的笑起来,眸子里都是温柔醉人的笑意,他缓缓张开双臂。 颜汐浅一个箭步冲上去,重重的扑进他怀里。 少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稳地接住了她。 颜汐浅这时才想起来,他是来养伤的。 她连忙从他怀里离开,焦急地问他,“我方才是不是太用力了?有没有伤到你,你的伤好些了吗?这才七日,你怎么现在就……” 颜汐浅慌乱的问话被淹没在少年柔软的唇瓣间。 虽然心里有太多太多想问的,可此时此刻,颜汐浅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迎接着少年的亲吻。 良久,卿晏辞松开她,脸上还带着不太自然的红晕。 是了,两百岁的卿晏辞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亲过她。 哪怕是在最亲昵的时候,他也只是浅浅的吻。 颜汐浅不再想那么多,她现在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靠在他怀里,就这么靠着。 卿晏辞亲吻着她的发顶,“辛苦你了。” 颜汐浅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说了一声,“我好想你。” 少年眸子颤了颤,低声道:“我听到了,念头这么强烈,隔着石门我都听到了。” 颜汐浅笑了笑,努着唇抬头看他,“真的假的?哪有这种本事?” 卿晏辞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道:“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吧,心有灵犀。” 两人手牵着手回家。 到了崇华宫,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忘了先去天君那里说一声了。” 卿晏辞道:“没关系,差个人去告诉他好了,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颜汐浅笑着戳了戳他的鼻尖,道:“你怎么闭个关,嘴巴还闭甜了?” 那人笑而不语。 两人进了水荫殿,颜汐浅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卿晏辞听。 少年听罢,点了点头,“如今我身子已经养好了,和魔族对战,颇有胜算。但程江海那边,倒是个麻烦。当日我也是着实没有法子,只能带他出来,如今总得想法子解决他。”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他未见得是个恶人,只是修为太高,和天族原本就是对立的。若不是他心思难测,倒也不必如此忌惮他。” 卿晏辞嗯了一声,“依我看,他对他那个女儿倒是真心,若那姑娘当真活着,他能带着女儿远离这是非之地是最好的。” “正是如此,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人会怎么做,都是未知。”颜汐浅道。 不多时,仙娥去天君殿将卿晏辞出关的事禀告给卿揽月,他便匆匆赶来。 人还没进门,便已经开始斥责,“胡闹,真是胡闹!”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卿晏辞笑了笑,对她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卿揽月进门之后,更是怒火中烧,“这才几日,你如此心急,当真胡闹!” 他也是关心则乱,唯恐自己这个傻弟弟的不为自己考虑。 卿晏辞双手环抱,十分淡然,“兄长来的这么急,要不要喝点茶水?” 卿揽月皱眉,“你小子还有心思喝茶?手伸出来,若是伤势没好利索,看我怎么收拾你。” 卿晏辞倒是乖乖巧巧的把手伸出来。 切了切脉,似乎没什么异常,五脏六腑都完好,体内的灵力也足够充沛。 卿揽月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好了?” 少年笑道:“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一提起打架,卿揽月就难免想起上次他发疯和他对打的事情。 要知道他本就是兄长,年纪比卿晏辞大,败在自己的弟弟手下,实在耻辱。 更耻辱的是,这小子如今才只有两百岁的法力和修行功底,即便是修为高深,但根本无法使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输给了卿晏辞。 丢脸,太丢脸! 一想到自己的丢人经历,卿揽月气恼地在那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脑门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原本卿晏辞就是取笑他,自然是不会生气的。 反倒是颜汐浅愤愤不平的护着,“不准打他脑袋!” 板板正正活了两百年的少年,难得流露出幼稚的神情,从颜汐浅身侧探出脑袋,冲卿揽月挑衅的笑了笑。 卿揽月无奈,摆了摆手,“你就惯着他,这小子的臭脾气,你是还没见识到!” 身为兄长,他可是把卿晏辞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都见惯了的。 不似颜汐浅,卿晏辞在她面前,总是端着的,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第204章 心上人 颜汐浅闻言回过头来,方才还在挑衅的少年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柔弱的说:“我没有。” 这话听上去甚是矫情,卿揽月难免觉得反胃,顿时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子,看多少次都还是觉得恶心。”他下结论。 少年横眉,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卿揽月举双手投降,“罢了罢了,我是多余操心了,你们小两口继续亲热吧,我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忙呢!” 说罢,他便摆摆手走了。 颜璐宛听说卿晏辞出关了,便来问候。 今日,祁慕阳又去军营了,早出晚归,颜璐宛都没见到他的人。 诚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颜璐宛叫他去的。 这阵子,医仙每日都来给她诊治,颜璐宛不想让祁慕阳看到自己脸上的痕迹。 咚咚咚 颜璐宛敲了敲房门,不多时,颜汐浅便来开门。 一见是她,颜璐宛便知道卿晏辞不在。 她这个堂妹最是懒的,若是卿晏辞在,她是决计不会来开门的。 颜汐浅惊讶,“堂姐,你怎么过来了?” 颜璐宛把来意说明。 颜汐浅笑道:“他去做饭了,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拉着颜璐宛进了屋,颜汐浅便细细的打量她的脸,“看着比从前好多了,这麒麟角果然有效,真是太好了。” 颜璐宛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多亏有你和晏辞上神,不然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堂姐可千万别这么想,女子的美貌固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那个份儿上,却又是另外一种心境了。 两人说了些话,颜璐宛说起祁慕阳在军营里的事,不免要说到花迎霜。 一听到迎霜的名字,颜汐浅下意识地愣了愣。 她想起了那日听到的话,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直到颜璐宛在她眼前摇晃着双手,无奈问她,“你怎么还走神了?” 颜汐浅回了回神,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昨日好像听到了一些话,心里有点在意。不过,应该是我听错了,倒也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可她的表情却不是那样的。 颜璐宛一眼便能看得出,追根究底的问她,“到底是什么话,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也帮帮你。” 颜汐浅看着颜璐宛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昨日我去军营看迎霜了,我走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他说……说我是他的心上人。” 颜璐宛一愣,表情有些古怪。 颜汐浅赶紧解释,“当时距离远,我很有可能是听错了,只是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沉默良久,颜璐宛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颜汐浅的边界感一向很清楚,她不喜欢和男子来往,对他人的感情也没有这么木讷。 几乎是在意识到的第一时间,颜汐浅就会和对方保持距离。 她不喜欢没有结果的事情,也不喜欢给别人不可能的期待。 可对于花迎霜,她感觉不出来。 第205章 程言言 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在颜汐浅心里,始终把花迎霜当成女子来看待。 颜汐浅沉默许久,“这是什么意思?” 颜璐宛深深叹了口气,道:“你啊你,真不知道是迎霜的幸运还是不幸,怎么偏偏看上你?” 虽然在颜璐宛的前一句话,颜汐浅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震惊。 迎霜……喜欢她?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是迎霜啊! 颜璐宛见她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又道:“你自己仔细想想,迎霜对你是不是和对待别人不同?” 颜汐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迎霜对人一向很好,不止单单对我。” 这话倒是真的,可花迎霜对别人的好,只是一般的好,是尽量满足。 但他对待颜汐浅,是有求必应的,无论是不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他都从来没有拒绝过。 颜璐宛无奈,又道:“那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眼睛都落在谁身上?” 颜汐浅不言,只是她真的不曾留意。 她只知道卿晏辞总是在看她,每一次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盯着她瞧。 可迎霜……她不知道。 颜璐宛叹了口气,“不管有几个人,除非是卿晏辞在场,他的注意力永远都在你身上。你自己没注意,我可是看的仔仔细细。” 颜汐浅缓缓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她垂着眸子坐在卧榻上,若有所思地出神。 颜璐宛坐到她身边去,手掌覆在她手背上,“笨丫头,也有你看不出来的时候。也难怪,但凡对你有点心思的男子,你都离得远远的。若非晏辞上神为人木讷沉闷,这么多年都未曾对你表露过心意,怕是你连他也不会接近。” “可花迎霜占了身份的优势,让你丧失了防备。你如今和他有感情,哪怕只是朋友之谊,但也很珍视他。你舍不得和他断绝来往,也是人之常情。” 听了这些话,颜汐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抬眸看了颜璐宛一眼,道:“可是我想不明白呀!别人也就罢了,迎霜最清楚我的,我什么都跟他说,他明知道我心里……” 颜汐浅说不下去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颜璐宛拍拍她的手背,道:“可是感情这种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当年,我明知道慕阳喜欢你,我还是对他一见倾心,这么多年一直苦苦维系这段感情,不是吗?” 颜汐浅立刻摇头,“那不一样,那不一样!” “祁慕阳原本喜欢的就是你,他只是自己蠢,认错了人才会那样,可我和晏辞,我是真的喜欢他。” 卿晏辞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喉结滚了滚,唇角勾起一抹暖洋洋的笑。 颜汐浅一见他回来了,立刻给颜璐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事儿还不能让卿晏辞知道,若是被他知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儿呢。 颜汐浅可忘不了,十九岁的卿晏辞是怎么折腾的。 虽然她知道这些事情不该瞒着卿晏辞,可她想着这人发病了这么多次,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次,总不能每次都因为这事闹一遍。 颜璐宛配合的眨了眨眼睛,起身道:“晏辞上神出关了?我今日是来问候的。” 说着,她给卿晏辞行了个礼。 虽然卿晏辞是颜汐浅的夫君,但他毕竟是天族上神,颜璐宛总是要对他恭敬些的。 卿晏辞道了声谢,说自己已经无碍了。 “我刚做了饭菜,堂姐要留下来一起吃吗?”卿晏辞方才听到了颜汐浅的一声喜欢,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人也比以往更和善温柔了许多。 颜璐宛摆摆手,道:“不必了,阿浅惯爱吃辣的,医仙嘱咐了,我用药期间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既然晏辞上神安然,我便告辞了。” 颜汐浅连忙道:“我送送你。” 统共也没两步路,颜汐浅这个举动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好在卿晏辞心情极佳,也不甚在意。 颜汐浅把颜璐宛送到门口,又小声嘱咐,“方才的事,不管是真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晏辞。” 颜璐宛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颜汐浅回屋的时候,卿晏辞正傻呵呵的在笑。 一见她回来,那人又连忙收起过分夸张的笑容,可脸上还是带着抑制不住的微笑。 “你在笑什么?”颜汐浅问他。 少年摇摇头,道:“没什么,快过来吃饭吧!” 颜汐浅坐下,那人还是眼巴巴的瞧她。 “你一直这么看我,我可要欺负你了。”颜汐浅双臂都压在桌子上,含着笑逼近他。 卿晏辞面上红了红,如蚊虫般细语了一声,“嗯”。 颜汐浅笑出了声,“你嗯什么?我要欺负你,你还嗯?” 少年温润如玉,恬静美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颜汐浅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他对她样样儿都好,自己还这么瞒着他,实在不该。 可她也没法子,不想引起矛盾。 她叹一口气,轻轻的吻了吻少年的侧脸。 转眼间,距离和魔族最后一战,已经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卿晏辞每日除了给颜汐浅做饭,陪颜汐浅吃饭,就是在修行。 他是天族的希望,身上承担着数以万计的仙神,只能如此。 颜汐浅想为他分担,也随着他一并修行。 这日,夫妻俩一如既往在冰窟修行,黄昏时分一并回来。 路过天门之时,两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一阵锋利的灵力袭来。 那股灵力,宛若刀子似的刮过颜汐浅的脸,她微微眯起眼睛,隐隐有一种不安。 卿晏辞迈开一步,挡在颜汐浅面前,“是程江海。” 颜汐浅一把握住卿晏辞的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少年回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片刻才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程江海已经悠然自得的走向了两人。 让颜汐浅震惊的是,来人不仅仅是程江海,他还牵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纷纷瞪大了眸子。 程江海将那姑娘牵到颜汐浅身边,道:“丫头,多亏有你,我还真找到了我家言言。” 颜汐浅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一颤。 她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女子佯装程江海的女儿,以此来牵制这个无法控制的人物。 却不成想,程江海竟真的能找到这么一个人物。 虽心中有疑,但颜汐浅也不敢提出质疑。 她只能面带笑意,伸手握住那姑娘的手,侧着头打量她,“你就是……言言姐姐?” 那姑娘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不少灰尘,黑乎乎的。 她身上的衣裳也是脏污一片,补丁打了又打,看上去十分褴褛。 听到颜汐浅的问话,姑娘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害怕。 颜汐浅连忙殷勤道:“既然来了,去崇华宫里吧,我给姐姐梳洗一番,可好?” 程言言偏过头,诚惶诚恐地看了程江海一眼。 程江海对她点点头,她这才将视线落在颜汐浅那张漂亮的脸上。 这是程言言看颜汐浅的第一眼。 也不知她是受了什么苦,甚至不敢抬头看别人。 哪怕此刻看了颜汐浅,也是只一眼便匆匆垂下眸子。 这和当初在蛮荒,程江海形容的自己的娇纵女儿,简直判若两人。 颜汐浅牵着程言言走在前头,卿晏辞和程江海在后。 程言言惶惶不安,时不时回头看父亲一眼。 虽然不喜程江海,但眼前这姑娘,颜汐浅心头略过一丝怜悯。 不管她父亲是谁,单看这人的行径,颜汐浅便知晓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颜汐浅拍了拍程言言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别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程言言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小声问道:“妹……妹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颜汐浅如实回答,“这里是天宫,我们要去的是我夫君的宫殿,也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她佝偻着身子,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里,真好看。”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 到了崇华宫,颜汐浅便带着程言言去梳洗。 她亲自侍奉程言言,给她准备衣物。 一来是可怜这个脏兮兮的姑娘,二来是想探一探这姑娘的情况。 程言言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又听话又害怕。 颜汐浅把自己最好的衣裳和首饰给她装扮上。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程言言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自己干净的脸了。 这张脸对她来说,甚至有些陌生。 颜汐浅向来对姑娘存有可怜之心,双手按在她肩头,顺着镜子看去,从镜中看着她的脸。 “言言姐姐生的可真好看。”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缓缓抬了抬眸子,对上镜子里颜汐浅的眼睛,“妹妹,妹妹才是真的好看。” 颜汐浅笑道:“难怪义父当初说我生的和姐姐相似,如今这样看来,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咱们一样好看。” 程言言露出笑脸。 颜汐浅又道:“这样就对了嘛,言言姐姐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了。” 她面上红了红,不言语了。 颜汐浅把程言言带到正殿的时候,卿晏辞正和程江海下棋饮茶。 两人一进门,程江海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立刻站起身来,缓缓地走近了程言言。 他绕着程言言转了一圈儿,道:“像啊,真像,你和你娘生的真像。” “爹爹。”程言言小声叫他。 程江海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程氏父女二人在崇华宫里已经住了三日,颜汐浅对程言言很好。 一日日的相处,颜汐浅也感觉到这姑娘是个心思纯良。 当年程江海被送进了蛮荒,她便作为奴仆进入魔族。 上千年来,她一直为奴为婢,早就不是当年被妖王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了。 得知了这些,颜汐浅越发觉得她可怜,对她十分用心。 大约是有了父亲的庇佑,又有颜汐浅这样一个义妹,她渐渐的也被颜汐浅影响着,变得稍稍开朗一些。 但这种开朗仅限于程江海和颜汐浅,对其他人,尤其是陌生人,程言言还是一如既往的颤颤巍巍。 颜汐浅带着她去一重天游玩,给她买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和漂亮衣服。 程言言吃着颜汐浅买来的小食,眼眶都是湿润润的。 颜汐浅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点头,“浅浅对我真好,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都和浅浅住在一起。” 听了这话,颜汐浅不由得笑出声来,她摸了摸程言言的头,道:“言言姐姐这是什么话,姑娘家都是要成婚的,言言姐姐日后也要嫁个如意郎君,怎么能姐妹二人一直在一起?” 程言言沉默了片刻,眸子有些灰暗。 良久,她问:“那我……可不可以嫁得离浅浅近一点?” 颜汐浅连忙点头,“这自然是好的,我也喜欢言言姐姐,若是离得近,日后便可常常来往。” 程言言眉眼中尽是笑意。 她虽年长于颜汐浅,但大约因为常年卑微身份的原因,让她看上去很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想来也是,毕竟作为仆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忠诚。 和一群身份卑微的人待在一起,彼此相互可怜,只求温饱,也没有别的想法。 见过的世面不多,也就更加不易世俗。 纯良的像个小女孩。 尽管如此,颜汐浅心中对她仍有一丝戒备。 大约是先前孟云的事情,颜汐浅认为自己看人着实不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逛累了,回去的路上。 程言言道:“是不是……如果,我也嫁给晏辞上神,是不是……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颜汐浅脚步顿了顿,面色煞白的看着程言言。 程言言被她这样严肃的眼神吓到了,几乎要跪下来认错。 见她矮下去的身子,颜汐浅连忙扶住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206章 无法无天 受了惊吓的程言言颤巍巍的说道:“对不起,我言错,你要生我的气,求你,不要生气。” 颜汐浅心里一痛,“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有些哑然。 程言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声喃喃着,让颜汐浅心里更不舒服。 颜汐浅叹了口气,心想,她大约也是无心之言,并非真的有这种想法。 只是占有欲作怪,颜汐浅容不得别人觊觎卿晏辞。 “是我不好,方才太严肃了。我知道你是想和我日日相处,只是晏辞是我夫君,感情一事,不可分割,也不能分享。” 程言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仍旧是不安的捏紧了手。 颜汐浅放柔了声音,问她:“魔族里,男人都是娶很多夫人的吗?” 程言言惶惶然抬起头,轻轻的点了点,“魔族之中,大多随心,即便是成了婚,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颜汐浅嗯了一声,“是我错怪了你,我们风俗不同,言言姐姐也是无心的。” 她道:“妹妹不怪我了吗?” 颜汐浅连连点头。 程言言这才露出笑容,放宽了心。 两人刚回到崇华宫,便瞧见程江海和卿晏辞正坐在前院里下棋。 颜汐浅问道:“今日怎么在外面下?” 卿晏辞抬眸,对她微微一笑,那模样,要多温润有多温润。 “今日阳光甚好,义父说在外面晒晒太阳。”卿晏辞回答。 程江海一抬手,身侧便凭空幻化出一把红木小椅,他道:“言言,过来坐,给你爹我助助阵。” 程言言看了颜汐浅一眼,面带微笑的走过去坐下。 颜汐浅正想着程言言给程江海助阵,她自己自然是要给卿晏辞助阵的。 卿晏辞立刻心领神会,也挥手化出小椅,眼巴巴的看着颜汐浅,满是期待。 她笑着走过去,坐在卿晏辞身边,半倚着靠在他左臂上。 程江海笑道:“这女人啊,嫁了人,成了婚,这心里眼里便只有一个夫君了。言言,你可千万别学你这妹妹,整日情情爱爱的,日后可是要吃亏的。” 程言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颜汐浅却并不收敛,贴着卿晏辞说:“这叫夫唱妇随。” 少年垂眸和她对视一眼,眸子温柔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一场棋局作罢,程江海险胜卿晏辞,大喜,仰天长笑。 颜汐浅虽不擅长下棋,但也知道卿晏辞的本事,他定然是有意为之,难免惹怒了程江海。 程江海站起身来,笑道:“日日和小女婿下棋倒也不错,只不过……这天族里的气息,我还是适应不得,明日,我要带言言回妖族去。” “明日?”这一声质疑,是程言言发出来了。 在意识到其余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之后,程言言又灰溜溜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程江海很有耐心的回答,“正是明日,这崇华宫是不错,可妖族才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地方,还是妖族更好些。” 程言言正想说什么,又听到父亲说:“言言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寻一门亲事了,此番回去,我也有此意。” 待听到程江海这番言论,程言言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颜汐浅,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颜汐浅。 诚然,颜汐浅自是更希望程言言能嫁到天宫里的。 即便不为别的,也要顾及着她和程江海的父女关系。 若程言言嫁到了天族,则相当于庇佑天族,程江海便不会与天族为敌。 颜汐浅道:“义父,其实天族也有很多俊俏优秀的儿郎,何不干脆与天族联姻,这样也好叫我们姐妹离得近些。” 程江海不屑道:“小小天族算什么?那个什么小天君,还比不上我这个小女婿,我瞧得出。除了天后的位置,其余的都配不上我的言言。” 他说着,张开手臂护着程言言。 程言言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但却由于骨子里的性格使然,她不敢说。 颜汐浅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天后之位已经有萧染星坐了,她绝不可能让人破坏萧染星和卿揽月的感情。 如此一来,她也只能缄口不言。 等不到颜汐浅为她说话,程言言的眸子暗了下来。 当天夜里,程言言坐在水荫殿里哭了很久。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如颜汐浅这般待她好的,实在难得。 程言言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了,舍不得她。 颜汐浅也于心不忍,只能安慰她,“别难过了,聚散有时,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有义父守着你,言言姐姐不会孤单的。” 程言言只是呜呜咽咽的哭着,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一早,程言言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准备跟随程江海一同回妖族。 程江海见自己的心头肉这般伤心难过,干脆道:“浅浅,既然言言舍不得你,你便随我们一同去。” 自从程江海寻回了真正的‘言言’之后,他对颜汐浅的称呼便从‘颜颜’改成了‘浅浅’。 程言言便也随他这么唤颜汐浅。 然而,方才程江海那话并不是在征求颜汐浅的意见,而是很笃定的决定。 颜汐浅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卿晏辞道:“我需得陪着阿浅。” 程江海笑了笑,指着两人道:“你二人还真是一刻都分割不开,也好,也好,一并去吧!” 临行前,卿晏辞让侍女给卿揽月送了一封书信,说明了此番出门的缘由。 程言言倒是高兴,粘着颜汐浅不撒手。 惹得程江海叹道:“这到底是姐妹更亲近些,有了妹妹,我这个当爹的都得靠边站了。” “不是的,爹爹。”程言言紧张的解释。 程江海并不生气,对女儿也足够宠溺,他摆摆手示意无甚干系。 原本程江海是打算直奔妖族而去,但瞧着程言言见着什么都很新鲜的模样,便改变了主意。 四人顺天宫而下,徒步前往妖族,一路上走走停停,当是游山玩水。 途径一处小镇,古朴非常,景色宜人。 来往行人装扮妖异漂亮,很有一种异域风情。 程江海见程言言喜欢,打算在这里小住两日。 几人下榻在一间客栈,选了三间上房,程江海和程言言各一间,颜汐浅和卿晏辞一间。 行路了大半日,颜汐浅早就累了,浑身酸软的躺在卧榻上叹气。 她敲了敲肩膀,“好痛。” 卿晏辞在卧榻外延坐下,俯身给她按揉,“一路行来辛苦了,这几日在此处住下,正好休息休息。” 颜汐浅侧着脑袋看他,唇角微微勾起,“若是没有他们二人,只你我两个,如此游山玩水倒也罢了。四人同行,事事都得听别人的吩咐,当真是辛苦。” 卿晏辞道:“眼下受制于人,也是没法子。” 颜汐浅侧过身,点了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也不知这程江海,要无法无天到什么时候。” 少年沉默片刻,“我迟早会收拾了他。” 他说这话时,那神情十分严肃果决。 颜汐浅笑了笑,道:“要是你现在恢复记忆,能运用六百年的修为就好了。” 卿晏辞眸子暗了暗,问道:“阿浅是不是更信任六百岁的我?” 这语气,这表情…… 颜汐浅顿时感到熟悉,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笑,卿晏辞有些尴尬,“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颜汐浅笑道:“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觉得你这样子很是熟悉。” 少年闷声,“和他像?” 颜汐浅半撑起身子,敲了敲卿晏辞的额头,“什么他?那是你!” 卿晏辞却并不说话,只是撇开了视线。 “我还以为只有十九岁的你这般幼稚,自己吃自己的醋。如今看来,你这股子醋劲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什么年纪都适用。” 少年面颊一红,觉得有些丢脸。 颜汐浅说得不错,他确实是有些小心眼儿了。 瞧他脸颊红红的正难为情,颜汐浅捧起他的脸,道:“好了,别闹别扭了,这几日都快累死了,让我休息休息。” “嗯。” 两人相互依偎,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客栈大堂里架起了戏台。 程言言是第一个听到戏剧的声音出来的。 楼下咿咿呀呀的唱着,这让只有在年幼的时候,随父亲看过戏曲的她十分激动。 她咚咚咚的敲了敲颜汐浅的房门,惊扰了房间里正浓情蜜意的两人。 卿晏辞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颜汐浅扶着他心口,道:“好了好了,别这样,去开门。” 趁着卿晏辞去开门的功夫儿,颜汐浅已经翻身下榻,正穿着绣鞋。 房门一开,门外的程言言对上了颜汐浅的视线。 她连忙低下头来,低声道:“上,上神,浅浅在吗?” 卿晏辞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往后让了让。 程言言多少是有些害怕卿晏辞的,毕竟他冷脸的时候,很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打人的感觉。 明明是十分俊俏的一张脸,可周身的这股子凌冽气息,叫人难以接近。 颜汐浅已经穿好了鞋子,走上前来。 程言言指着楼下,道:“浅浅,楼下有唱戏的,你想不想去看?” 相比于咿咿呀呀半天也演不出多少内容的戏剧,颜汐浅更喜欢节奏快的说书。 不过她不想拂了程言言的面子,于是点头答应。 三人正要下楼,程江海的房门开了。 程江海面带宠溺的看着程言言,道:“这是要去哪里?” 程言言眉飞色舞,道:“楼下有戏台,爹爹和我们一起去看吧。” 男人笑着点点头。 四人一并下楼,楼下早已经坐满了宾客,并无虚席。 颜汐浅见状,道:“好像没有座位了。” 路过四人的店小二道:“正是呢,咱们店里这戏班子是这个月刚来的,正是稀罕的时候,来的人多,若不提前占着座位,可就看不成了。” 难怪! 刚一进客栈的时候,颜汐浅还觉得奇怪,这楼下大堂里没什么人,可桌子椅子上都放着东西。 想必,那就是旁人事先占好的座位。 闻言,程言言有些沮丧,“今日是看不了了。” 话音刚落,程江海便一把扯住那正要去添茶水的店小二的衣领,竟将人直接拎了起来。 店小二惊慌失措地想要喊叫,却被程江海一个眼神看去,他立刻便如同哑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店小二便费力地挣扎。 不过须臾,一道诡异的红光萦绕在店小二身侧,那人便一动也不动了。 程江海看着手里如小鸡仔一般被提着,动弹不得的店小二,道:“我女儿想看便要看,什么叫看不成?” 正唱着的戏子,瞧见这场面,吓得失声大叫,也引来了专注的看戏客人。 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皱眉。 虽然他修为高深,可在凡间有凡间的规矩。 他如此明目张胆的使用法术,太过嚣张。 宾客们被吓得四散而逃,连戏子们也要逃走。 就在戏子们要从戏台后面溜走的时候,程江海将手中的店小二猛地扔了过去。 走在前头的戏子,只见一个人形的重物飞来,直直的落在自己的前方,而那重物已经淌出了殷红的血液。 “啊!” “啊……”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程江海却道:“继续唱,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走!” 说罢,他便揽着程言言的肩膀,在正中央的位置坐下。 从后堂出来查看情况的掌柜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女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程江海注意到了那女人,张开五指将那女人用灵力吸了过来。 他攥着女人脖颈,对台上的戏子们道:“还不开始?你们也不想活了吗?” 说罢,他便要杀鸡儆猴,打算将手中那掌柜得脖颈捏碎。 突然,一只手按在程江海的手臂上。 程江海眉头一紧,周遭透露出杀意,回眸凶恶的瞪着那只手的主人。 而那人也不甘示弱,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颜汐浅见状,连忙扯开卿晏辞的手,笑道:“义父别生气,我方才同他说,光看戏有什么意思,想让这掌柜的上点小菜,他这才出手阻拦的。” 第207章 受制于人 程江海的目光转移到颜汐浅身上,周遭气压低沉的可怕。 颜汐浅怕在这里打起来,连忙笑着问程言言,“言言姐姐也饿了吧?饿着肚子看戏,也没趣儿,是不是?” 程言言早已经被方才发生的一切吓得说不出话了。 这会儿,她听到颜汐浅问她的话,这才稍稍回了神。 她反应了许久,才抓着程江海的手腕,“爹爹,饶了她吧,我……我饿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程江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他轻描淡写的甩开掌柜,对着程言言露出丝丝笑意,“既然言言饿了,便速速去准备饭菜。” 颜汐浅这才松了口气。 台上的戏子开始重新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可动作和声音早就不如方才的气势和宏亮,变得畏畏缩缩,小心翼翼。 那掌柜倒也是个聪明人,见识了程江海的本事之后,便也知晓他不是个寻常凡人,没有自作主张的去报官。 她胆战心惊的从后厨端上饭菜,给四人享用。 卿晏辞看不惯程江海的行径,整个人闷闷的,连筷子都没动。 他一贯是这么个性子,直来直往。 程江海注意到了便问他,“怎么,小女婿,还在生我的气?” 不等卿晏辞开口,颜汐浅便先他一步解释,“哪里的话,他方才便有些累了,都怪我,还拖着他过来看戏,从楼上下来,就不太高兴呢。” 说着,她给卿晏辞夹了菜,哄他,“别生我的气了,吃完饭,就回屋休息,好不好?” 少年凤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才捻起筷子吃东西。 程江海笑道:“我素日里只道是你这个丫头更娇气些,如今看来,我这女婿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颜汐浅迎合着笑了两声,又给卿晏辞添了些菜,这事儿也就被含糊过去了。 吃过了饭,戏曲也就接近尾声了。 直到落幕,戏子们也不敢擅自下场,一个个垂着脑袋,颤巍巍的站在台上。 程言言道:“爹爹,让他们下去吧,我也听够了,我们出去走走,逛逛夜市吧!” 闻言,程江海才对戏子们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戏子们争先恐后地下场,生怕自己走在最后,就会被杀掉了似的。 颜汐浅道:“义父,晏辞有些累了,我先扶他回屋休息。” 程江海像是没听到,只说:“言言要去逛逛夜市。”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没有他的允许,连休息也不能休息。 颜汐浅严重闪过了一丝厌恶,却只能陪着笑脸,“我也正想去呢,不过晏辞就要去了,我和言言姐姐也好玩的自在。” 听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更要紧的是,程言言随声附和,程江海也就默许了。 颜汐浅把卿晏辞送回房间,叹了口气,道:“眼下我们尽量不要跟他起冲突,你且再忍一忍。” 说着,她轻轻在少年唇边吻了吻。 颜汐浅要走,卿晏辞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陪你去。” 她回身坐在少年腿上,贴了贴他的脸,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可是有保命符的。” 卿晏辞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程言言。 那姑娘心思单纯且弱懦,也和颜汐浅关系亲近,又是程江海的软肋。 颜汐浅又道:“倒是你,这般沉不住气,要是发生了冲突,我会担心的。再者说,楼下的掌柜和戏子们也得好生和他们说清楚情况,以免他们将今晚的事宣扬出去,造成更大的灾难。” 卿晏辞也有此意,是以在颜汐浅提出要送他回来休息的时候,他没有出言拒绝。 今晚只是死了一个店小二,若是被人知晓,引起更大的事端,或许整个镇子,都会被程江海屠杀干净。 颜汐浅走之前,又给了他一个亲吻,让他放宽心。 她下了楼,程江海便笑话她,“不过是出去逛一逛,你们二人又在屋里腻腻歪歪了这么久?我和言言都等得不耐烦了。” 颜汐浅笑了笑,道:“义父又取笑我,我和晏辞这叫如胶似漆。” 说罢,她便揽着程言言的手臂,往外走去。 程江海跟在她们身后。 程言言压低声音对颜汐浅说:“对不起啊浅浅,都怪我,要不是我想看戏,也不会死人,要不是我说出来逛夜市,你就可以休息了。” 她心里十分愧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诚然,她确实是事情的起因,但要怪,也只能怪程江海的阴狠毒辣。 这个男人,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让人捉摸不透又危险非常。 颜汐浅笑着安慰程言言,“不怪你,况且,我也想出来逛夜市的,总和晏辞待在一处,久了也会觉得腻烦的。” 为了转移程言言的注意力,她拉着程言言到了一处买面具的小摊子前。 这镇子还真真是别有趣味,连面具都和别处的不同。 寻常面具,无外乎是些小猫小狗小动物,可这里的面具却是做成颜色各异的美人面。 戴上面具之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程言言也觉得新奇,完全忘了方才烦心的事情,一门心思都在面具上头了。 她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个浅青色面饰的美人面具给颜汐浅,道:“浅浅,这个面具好适合你,你戴上试试。” 颜汐浅接过她递过来的面具,戴在脸上。 瓷白的面具肤色和颜汐浅原本就洁白无暇的面容相差无几,但面具面颊上的青色装饰却让整个人都增添了一种异域的美感。 寻常的面容装饰,大多是红黄等颜色的花纸,如这般大胆的颜色倒是少见。 更不用说,这青色的图案,还是妖冶的彼岸花。 程言言道:“浅浅原本生的就好看,戴上这副面具,更漂亮了。” 颜汐浅也给她选了一个朱红色花钿的美人面具。 程言言很是喜欢,连忙戴在脸上,问道:“好看吗?” “很好看。”颜汐浅回答。 选定了面具,颜汐浅便付了银子。 程言言欢欢喜喜的戴着面具给程江海看,“爹爹你看,浅浅帮我挑的面具,是不是很好看?” 程江海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道:“那是我们言言天生便好看,和面具无关。” 听了这话,程言言更是美滋滋的。 颜汐浅却道:“这街市上人来人往,戴面具的不在少数,咱们戴着面具容易走散,还是先摘下来吧!” 说着,她便伸手去摘面具。 程言言却握住她的手阻止,“别摘了,这样多好看啊,我会紧紧跟着你的,不会走散。” 宝贝女儿这般说了,程江海自然也是顺从她,“有爹爹在,就算言言走散了,我也能立刻找到。” 听他二人这般说,颜汐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在一处杂耍前驻足,只因程言言看了一眼身旁被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的糖葫芦,程江海便道:“言言想吃糖葫芦?” 程言言轻轻点了点头。 程江海立刻道:“浅浅去给言言买一串糖葫芦吧!” 颜汐浅说了声好,便要走。 程言言又连忙道:“算了算了,也没有那么急着吃,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卖糖葫芦的离这里很远,要走很长一段路。还是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一串好了,爹爹别让浅浅来回跑了。” 尽管她这么说,程江海还是坚持,“既然想吃便去买,浅浅又不是柔柔弱弱的凡人,不必如此担心,你说是不是,浅浅?” 颜汐浅勾着唇点头,“没关系,我去去就来。” 程言言还想说什么,颜汐浅已经离开了。 虽然确实是路程不近,但颜汐浅并不埋怨,相比于和程江海在一处待着,她宁愿来回跑。 颜汐浅前脚刚走,程江海便听到了不远处的花阁里传来女子千娇百媚的欢笑声。 这男人也是在蛮荒那种地方待久了,蛮荒的女人本就算不上绝色,更别说日子久了,他早就腻歪了。 程江海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瞧见几个衣着清凉的妙龄少女,装饰的十分妖艳,正在花阁前搔首弄姿。 他唇角一勾,对程言言说道:“言言,你且在这里看一会儿,爹爹去别处转转,你不要乱走,等会浅浅回来,你好好跟着她。” 程言言问道:“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程江海思索了片刻,回答:“不用等爹爹了,爹转够了自己便回去了,你只管和浅浅两个人逛就是了。” 虽然程言言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似乎是怕被程言言瞧见,程江海特地走了反方向,绕了个圈儿这才进了花阁。 等到颜汐浅买了糖葫芦回来,杂耍周遭的看官之中,已经找不到程言言和程江海的身影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这两人又去了哪里? 竟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颜汐浅无奈,想着自己要去寻他们还是该早些回去。 怕程江海发怒,颜汐浅还是在街市上转了一遍,却仍旧没有找到两人。 颜汐浅猜想,是不是程言言累了,便让程江海带着她回客栈了? 正当颜汐浅打算返回客栈,忽而注意到街市外围的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颜汐浅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调戏良家妇女。 她跳上巷弄的围墙,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颜汐浅甚至没看清楚那姑娘的面容,倒不是因为夜色,而是那姑娘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挡住了视线。 她随手抄起一片瓦片,直直的打在那人的后脑。 寻常凡人,这样一下,也该晕过去了。 可那男人却没有,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蓝光,直直的盯着站在墙头的颜汐浅。 颜汐浅一眼便看出那男人是妖,而且还是一只猫头鹰幻化的。 男人笑道:“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竟主动送上门来?下来,让哥哥好生瞧瞧你。” 即便的颜汐浅戴着面具,单从身形上看,也足以看出她是个美人。 颜汐浅冷笑一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她便飞身而下,只一脚便将那男人踢翻在地。 男人意识到两人实力悬殊,便一溜烟跑了。 颜汐浅看着那妖物离开的方向,并不想去追。 突然,身后一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浅浅,我好害怕。” 这声音……是程言言? 颜汐浅一惊,转过身来,瞧见了那姑娘的面容,可不就是程言言! “言言姐姐?”颜汐浅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 程言言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像是止不住的水流,却一言不发。 颜汐浅见她衣裳被扯得破烂,身子惊慌失措地颤抖着,想来她是被吓到了。 于是乎,她不再多问,只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程言言身上,先带着她回客栈去。 两人刚上楼,卿晏辞便听到脚步声,推门出来查看,便瞧见颜汐浅扶着泣不成声地程言言回来,那人身上还披着颜汐浅的衣裳。 卿晏辞一看也大概能猜测出那姑娘是受了欺负回来的。 他正想出来询问,颜汐浅给了他一个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女孩子总归是难以启齿的,若是还有个男人在身边,怕是更要无地自容了。 颜汐浅把程言言扶回房间里,不过转身去关房门,程言言便害怕地攥着她的手腕,怕她一去不返。 “我只是去关上门,我不会走的,别怕。”颜汐浅轻声安慰道。 程言言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颜汐浅关上门后,便坐回她身边,手掌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程言言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双手抱着双膝,蜷缩着坐在卧榻上,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不知所措又害怕至极。 颜汐浅从身后半抱着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义父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会这样?” 程言言抽抽噎噎地说:“爹爹他,他说要去转转,我……让我留在原地等你,后来就……就……” 她的声音隐没在哭泣声中。 即便程言言没有说完整,颜汐浅大抵也是能猜测出来的。 第208章 可以一战 一个心思单纯无邪的姑娘,孤身一人,应当很容易就被人拐走的。 颜汐浅眸子暗了暗,道:“要是我那时候没有去买糖葫芦就好了。” 程言言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自己太笨了,才会……被人骗走。他说,他说带我去找你,我就……就相信了他。是我自己笨,不怪你。” 说着,她便扑在颜汐浅怀里,哭的厉害。 颜汐浅只能紧紧地揽着她,轻声安慰。 好在她那时候听到了声音,若是今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颜汐浅感到后怕,若程言言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程江海怕是要发疯了。 程言言哭了许久,直到累得睡着了。 见她睡了,颜汐浅这才从她房间里出去。 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卿晏辞正坐在油灯前等着。 颜汐浅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少年站起身来,“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说罢,他便走上前,把颜汐浅抱到卧榻上。 “累不累?”他揉着颜汐浅的脖颈。 颜汐浅也不藏着掖着,把自身的重量压在卿晏辞肩头,“好累,我都快累死了。这一晚上,可真是有够折腾的。” “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少年清冽的嗓音,自带一股治愈的能力。 她把今晚的事情前前后后和卿晏辞说了一遍。 少年听罢,皱起了眉,“依我看,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程江海那人怕是会迁怒于你。” 颜汐浅嗯了一声,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即便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但程言言受到了惊吓和轻微的伤害是真的,程江海一定会勃然大怒。 颜汐浅往卿晏辞怀里缩了缩,道:“该怎么办?” 她只是和卿晏辞撒娇罢了,倒并不是真的害怕。 自从和程江海扯上关系,颜汐浅便时时刻刻准备着要接受程江海的惩处。 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定位很清楚,她不过就是程言言的玩伴和婢女。 哪怕程江海还会宣称她是他的义女,但在自己亲生的女儿面前,她这个义女根本不值一提。 日子久了,颜汐浅也就看开了。 虽然顺从了也未必能活,但不顺从是一定会死。 既然如此,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若是能拖到卿晏辞恢复记忆的时候,或许就有一战的可能了。 卿晏辞沉默良久,道:“我可以一战。” 颜汐浅仰面看他,“你会死。” 少年却坚定又诚恳,“在所不惜!” 颜汐浅笑了笑,贴着他心口说:“只要有你这句话,受点委屈又算什么。我不要你为我而战,为我而死,我要你好好活着,陪着我。” 卿晏辞垂着眸子,低声道:“可是我……我不想你受委屈。” “我知道。”颜汐浅坐直身子,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轻轻的吻着他的眉眼。 她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我们要沉得住气,迟早有一日,不用再受制于人。现在,且等一等,忍一忍,好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09章 被发现了 卿晏辞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可卿晏辞的妥协仅仅维持到第二日晌午。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程江海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外。 卿晏辞的脸色很难看,下意识把颜汐浅护在身后。 可程江海却一个瞬移,到了颜汐浅身后,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颜汐浅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重,颜汐浅的脸歪在一边,立刻红肿起来。 她捂着那半边脸,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卿晏辞的手腕,不准他轻举妄动。 颜汐浅很清楚的感觉到,卿晏辞已经气得浑身发颤。 程江海怒气冲冲道:“我让你看着言言,你是怎么做的?” 明明让她去买糖葫芦的是他,把程言言丢下一个人的也是他,相反的,颜汐浅是救了程言言的人。 此刻,却好似一切的错处都是出在颜汐浅身上一般。 若是在从前,按照颜汐浅的脾气,定然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可如今的她成长了,也成熟了。 颜汐浅低声说:“对不起,义父,是我不好。” 程江海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一句是你不好就能含混过去吗?今日我不对你施加惩罚,他日言言迟早会被你害死。” 说罢,他左掌旋握成拳,指缝间流转着劈里啪啦的闪电声。 这一拳打下去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卿晏辞眸子一暗,被颜汐浅握着的手腕已经开始发力。 颜汐浅皱起眉头,她不怕这一拳,但害怕卿晏辞反击程江海。 就在剑拔弩张,命悬一线之际,程言言冲了过来,双手张开,挡在颜汐浅面前。 她的眼睛肿得厉害,眼眶里还是有泪水涌出来,她沙哑着声音喊道:“爹爹,我说过,不是浅浅的错,是浅浅,是她救了我。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她。” 程江海脸色阴沉,“若不是她不在你身边守着,你也不会如此!” 好在程言言是个明事理的,她道:“是我想吃糖葫芦,是因为我浅浅才会离开的,不是她的错。” 即便如此,程江海仍然不肯松口,“可她没有杀了那个欺负你的狂徒,还让那狂徒逃走了,也该让她长长记性。言言,你让开,今日我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程言言却并不离开,坚定不移的站在颜汐浅身前,“若是爹爹今日非要惩处一个人才能罢休,那就请爹爹惩罚我,浅浅是无辜的。” 说罢,程言言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可否认,这一刻,颜汐浅心里是感动的。 她没想到,程言言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凶悍如程江海,在自己失而复得的心头肉面前,终究还是挫败了。 他缓缓放下拳头,道:“罢了,今日之事,你要对言言心存感激,若非言言为你求情,无论如何你都躲不过这一遭。” 颜汐浅颔首,“言言姐姐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这话,颜汐浅是出自于本心说的。 哪怕是一切因程言言而起,可她确确实实是真心待她的。 等到程江海负气离开,程言言才睁开眼睛,回身哭着道歉,“浅浅,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爹爹的。我……要是我没有说,他就不会这么生气,都是我害了你。” 颜汐浅摇摇头,“我没有怪你,是我不该放走那个混账,义父说的没错。” 程言言抿着唇摇头。 因着这件事,程江海对颜汐浅下了命令,要求她时时刻刻都守在程言言身边,一刻都不准分开。 好在程言言看出了卿晏辞的不悦,说:“我不太喜欢和别人睡在一起,夜里就不要浅浅守着我了。” 程江海自然是唯命是从,默许了这个提议。 他把任务交到了颜汐浅身上,自己便日日早出晚归,甚至有的时候入夜不归。 程言言受了惊吓,也很少出门,颜汐浅只偶尔才陪她出去走走。 每每两人出去,卿晏辞都会随行,生怕再遇上上回的事情。 原本程言言喜欢这里,留下来是想多玩几天的,可如今受了一次伤害,她只盼着自己能放平心态,离开这里。 这日黄昏,难得程江海这么早就回来了。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脂粉气,哪怕是他不说,颜汐浅和卿晏辞也知晓他是去了哪里。 卿晏辞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每每闻到都皱着眉头,躲得远远的。 四人同桌吃饭,程言言道:“爹爹,我们在这里住的够久了,我想离开这里,我们继续赶路吧!” 程江海并未对那花阁里的姑娘有丝毫不舍,十分洒脱的答应下来。 作为随从和侍女的卿晏辞和颜汐浅,自然是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只能听从。 七日后,几人抵达了妖族。 妖族有规矩,除妖族外,任何种族不得擅入。 是以,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是进不去的。 面对守卫的阻拦,颜汐浅心想,进不去就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程江海倒是问程言言,“言言还想和浅浅在相处一阵子吗?” 一听这话,颜汐浅便觉得不妙。 这人根本没把妖族的守卫放在眼里,一心只听他女儿的意愿。 程言言抬眸看着颜汐浅,她当然想和颜汐浅相处,最好一直都不分开。 可是…… 她知道,爹爹虽然说浅浅是自己的义女,可对她的态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又想起上次自己受难,爹爹大发雷霆的模样。 程言言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聚散有时,总不能……一直在一起。” 程江海听了这话,这才允许颜汐浅和卿晏辞离开。 颜汐浅看着难过的程言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若不是程江海的女儿就好了,她们就真的可以做很好的姐妹。 可偏偏,她有这样一个父亲。 颜汐浅临走前,程言言又喊住她,“浅浅,我可以……再和你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颜汐浅不假思索的回答。 程言言拉着她的手,两人走远了些,她才开口,“浅浅,我以后,还可以去天族看你吗?” 颜汐浅沉默了。 只要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只是……前提是没有程江海随同。 程言言看懂了她的神情,“浅浅你,害怕爹爹是不是?” 颜汐浅对上她的视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想骗她,可也不想说这种会落人口舌的话。 程言言没有勉强,只是道:“我明白,我都明白的,爹爹他只是太紧张我了,明明浅浅什么都没有做错,肯定会觉得委屈的。” 她能将心比心,体会颜汐浅的难过,却并不知道颜汐浅心中对程江海的忌惮。 颜汐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如果你来,我欢迎你。” 这话别有深意,她希望程言言一个人来。 程言言笑了笑,连忙点点头,道:“我其实一直很害怕,因为那件事,浅浅心里也对我有隔阂。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浅浅不讨厌我就够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诚恳。 颜汐浅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如果你真的是我姐姐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程言言心里一颤。 她说:“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就好了。”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 返回天宫的路上,卿晏辞问她,“方才程言言同你说了什么?” 颜汐浅仰面看着苍天,道:“她说如果我真的是她妹妹就好了。” “她会是个很好的姐姐。”她又补充。 颜汐浅是有一个姐姐的。 她是南海的二公主,前面自然是有一个大公主在的。 可是,她家里的情况复杂,大姐姐又是庶出的女儿,从小不得宠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这个备受宠爱的妹妹。 是以,颜汐浅和她的姐姐从来没有什么和睦的关系。 颜汐浅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不然的话,也不会和颜君澜隔阂那么多年。 程言言于她,虽然懦弱又胆小,但却愿意维护她,愿意体谅她。 卿晏辞道:“只可惜,她是程江海的女儿。” 是啊,真可惜。 如果她不是就好了,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返回天宫后,卿晏辞也一日都没有停止刻苦修行。 程江海始终是个威胁,只要他在一日,天族就时时刻刻有突然被摧毁的风险。 魔族因为程江海的重创,沉寂了许久。 转眼又是一年七月初七。 去年的今日,卿揽月为了给花迎霜选一个夫婿,开设了相亲宴。 如今,花迎霜却摇身一变成了军营里的副将。 这事就是昨日发生的。 花迎霜受封,便邀请颜汐浅来参加他的庆贺宴。 这是天君特别允许的,给花迎霜三日假期,让他庆贺一番。 要知道,整个天宫,他是唯一一个不到一年就成为副将的士兵。 这是一种殊荣,他很希望颜汐浅能和他一样高兴。 可颜汐浅着实是为难,她到现在还没有把花迎霜的事情告诉卿晏辞,他甚至一直以为花迎霜只是离开了天族。 颜汐浅看着手里的请柬,来来回回的踱步。 虽然花迎霜是个男人,但也是她顶好的朋友,他获得了如此成就,她怎么能不去参加? 可若是去参加,她要怎么跟卿晏辞说呢? 正徘徊着,卿晏辞从外面阴恻恻的回来。 颜汐浅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把请柬藏在背后。 少年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背到身后的手臂上。 颜汐浅紧张道:“你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卿晏辞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闷不吭声的坐在椅子上。 颜汐浅赶紧把请柬藏起来,便走上前问他,“你干嘛呀?怎么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少年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格外幽怨的眼神看她。 这种眼神,颜汐浅可太熟悉了。 他每次吃醋,都是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好似她欠了他似的,想闹脾气,又觉得不体面,只能自己闷闷的憋着。 颜汐浅后背生出一股子凉意,食指和中指挠了挠他下巴,“干嘛生气啊?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少年仍旧不说话,只是拂开她的手,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颜汐浅眼睛转了转,问道:“不想跟我说话?” 卿晏辞点了点头。 她又问:“在生我的气?” 少年仍旧点头。 颜汐浅无奈,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卿晏辞一生起气来,真真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道:“那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卿晏辞摇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打算原谅? 颜汐浅再次叹气,“既然你不想看见我,我先出去了。” 说着,她便要往门外走去。 脚步刚迈出去半步,那人便一把拉扯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颜汐浅便直挺挺的栽进他怀里。 他双手环着颜汐浅的腰,一副不打算放人的样子。 颜汐浅很想笑,但又觉得不礼貌。 她故作难过,“你不是再也不想理我了?干嘛不让我走?” 那人终于开了金口,“不准走。” 颜汐浅啧了一声,道:“这你可拦不住我,要知道,从本质上说,我们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卿晏辞身子颤了颤,果决道:“去领婚书,现在就去!” 先前他犯浑,给了颜汐浅休书,她也收了。 这休书是用姻缘司的灵纸写的,一旦送出,姻缘司也也就默许二人和离,将两人的婚约作废。 也就是说,从卿晏辞给了颜汐浅休书起,两人就算是和离了。 既然和离了,颜汐浅自然也就不再是卿晏辞的夫人。 颜汐浅摇摇头,“我才不去,现在去领婚书算什么?让我和一个不想理我的闷葫芦过日子?我才不要。” 卿晏辞沉默了,半晌,他妥协了,“我没有不理你。” 见他这副憋了一肚子委屈的模样,颜汐浅只觉得好笑。 她靠在少年肩头,道:“逗你玩的,说说看,今日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卿晏辞也不弯弯绕绕,直接道:“花迎霜是个男人。” 果然还是被知道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0章 和好了? 让颜汐浅震惊的是,她原本很担心卿晏辞知道这件事,此刻知晓他已经知道了,她反而有一种安心。 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卿晏辞不答反问:“你果然早就知道!”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想你这么生气嘛。” 少年并不领情,气恼道:“我就是个傻子,竟还与你说他对我心思不纯,你是不是觉得我可笑?” 颜汐浅刚要点头,又立刻打住了。 她摇摇头,表示,“我怎么会那么做?我只是觉得很麻烦。” 卿晏辞质问,“你觉得我麻烦?” 颜汐浅摆手,“当然不是,我是说跟你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发病,我总不能每一次都跟你解释吧?” 少年却不依不饶,“跟我解释就是麻烦,跟他解释就不是?” “他?”颜汐浅狐疑地问。 哪里来的他? 卿晏辞愤愤地说:“十九岁的我,你更喜欢那个我,是也不是?” 他这副撒泼的模样,看得颜汐浅忍不住想笑。 卿晏辞也爱吃醋,但也没有哪次如这次一般,像个……小泼妇。 颜汐浅还以为,只有十九岁的少年才会做出这种撒泼打滚的事情,没想到两百岁的他也能做到。 “你还笑我?”卿晏辞都快气死了。 颜汐浅强忍着笑意,道:“我没有笑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挺可爱的。” 这一句可爱,让卿晏辞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方才在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表现,卿晏辞恨不得把颜汐浅的记忆抹掉。 卿晏辞不说话了,颜汐浅笑嘻嘻的抱着他亲了两口,“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还以为你成熟稳重,不会在意这些的,没想到晏辞上神吃起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少年瞪了她一眼,“不准笑了!” 颜汐浅眼睛笑得弯弯的,“可我天生长了一张笑脸,就是要笑的。” 卿晏辞哼了一声,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脸,方才的那件事,还没完呢!” 颜汐浅搂着他的脖子,把花迎霜的事都向卿晏辞说了一遍,自然其中隐瞒了十九岁的他气急败坏,两人为了花迎霜的去留,大吵一架的那件事。 听完这些,卿晏辞只得出一个结论,“骗人!” 颜汐浅:“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卿晏辞却道:“我才不相信十九岁的我能大度至此,留一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在崇华宫里。” 他气愤的指着外面,“整个崇华宫上上下下,一个侍从都没有,清一色的仙子侍女,我怎么可能留下花迎霜?” 诚然,原本他是不愿意的,可后来还是妥协了。 但颜汐浅不想告诉他实情,只道:“那又如何?我和迎霜只是朋友,你不相信,只能说明你不如十九岁的自己大度。” 这话落在卿晏辞耳朵里,就变成了‘你不如十九岁的你!’ 卿晏辞咬牙切齿,“随便你!” 他是真的生气了。 偏生颜汐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若是示弱些,颜汐浅自是愿意哄哄他,跟他道歉的。 可他对她生气,颜汐浅更觉得气恼。 对外人,她尚且可以做到委曲求全,可对卿晏辞,她做不到。 她就是忍不得卿晏辞让她受一点委屈。 颜汐浅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来,道:“既然要随我的便,那便彻底一些,以后都别再管我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卿晏辞连忙站起身来,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心里咯噔咯噔的响,又烦闷,又不安。 卿晏辞追了出去,可颜汐浅是瞬移离开的,他不知她去了哪里,只能一处一处去找。 从晌午到黄昏,他都没能找到颜汐浅的踪影。 此刻的颜汐浅,正在栖凤殿里和萧染星发牢骚。 “他说他不要我了!”颜汐浅委委屈屈的说。 萧染星一怔,问道:“晏辞上神又发病了吗?” 颜汐浅摇摇头,“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他说他不管我了。” 要说起来,颜汐浅是真真有点胡说八道造谣生事的本事在身上的。 诚然,萧染星是个明白人。 若卿晏辞发病了,这事儿还有几分可信。 若没有,颜汐浅说的话,她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萧染星无奈,“阿浅,你不要总是和晏辞上神置气。” 颜汐浅气呼呼地抬眸,“你也不帮我说话?” 萧染星嗐了一声,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晏辞上神真的说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 这一句,问得颜汐浅哑口无言,她喃喃着说:“差不多说了。” 她说的,他没反驳,就等于他说了!!! 颜汐浅沉默下来,心里想着,她和卿晏辞两次争吵都是因为花迎霜。 一次是她想把人留下,一次是她瞒着他花迎霜的身份。 这种事,也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次。 难道每一次卿晏辞发病,都要因为这事和她吵架? 正想着,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颜汐浅和萧染星纷纷看过去,萧染星起身叹了口气,道:“想必是晏辞上神来了,你都说了大半日晏辞上神的不是了,也该消消气了。” 她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但是心里有点儿委屈,难免要发作一下的。 这股子气儿发泄出来,倒也没有那么生他的气。 他来的正是时候,她有点饿了,想回家吃饭。 萧染星打开殿门,来人却不是卿晏辞,而是一个侍从。 侍从行礼,“天后娘娘,陛下命我来给娘娘传个话,今晚月老阁种的仙侣花都会开,请娘娘一同前往观赏。” 仙侣花原本是凡间的普通玫瑰,自从几百年前被月老从凡间移植到天宫里来,加上月老阁的气候一向严寒外加月老常用灌溉姻缘树的琼浆玉液灌溉,久而久之竟变了模样。 花朵儿还是如从前那般红艳艳,只是受了红线的熏陶,花儿都是并蒂开的。 两朵一株,夜里才会开放,花儿开放之时,花香弥漫,令人陶醉。 甚至有传闻说,这月老祠里的玫瑰花香,让人闻了可坠入爱河,后干脆改名称仙侣花。 仙侣花难得,能看一眼也难得。 而且每一株花的花期都不一样,一年四季分散着开放。 前些日子,月老便亲自来禀报陛下,说是今年的仙侣花花期相逢,会成片成片的开放,希望天君陛下前往观赏。 卿揽月在早先和萧染星说了一句,竟不想就是今日。 萧染星回眸,瞧见颜汐浅满眼失落的样子。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阿浅也是嘴硬,明明已经想同晏辞上神和好了,可却拗着一口气儿,不肯低这个头。 萧染星想了想,对那侍从小仙低声说道:“你且去回了陛下,汐浅神女在我这里,让陛下一并请了晏辞上神前去。” 小仙颔首称是,便匆匆退下了。 返回房间,颜汐浅正把萧染星桌子上铺着的流苏锦绣桌布扯得皱皱巴巴。 萧染星无奈的笑着摇头,道:“揽月说今晚的月老阁里,仙侣花开得很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颜汐浅垂着眸子摇头,“我不去,你们两个甜甜蜜蜜,我还生着气呢。” 见她并不答应,萧染星又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方才让人去传话给揽月,我今晚与你同去,不陪他。” 颜汐浅怔了怔,疑惑道:“真的?” “自是真的。”萧染星回答。 颜汐浅心下有些感动,但还是拒绝了,“你肯陪我是很有心,但我也不想搅扰了你们俩,你不必管我,只管去就是了,我今晚就在你这里休息。” 说罢,她便起身要走。 萧染星赶紧拦她,“阿浅,我想陪你去,就当是你陪陪我,好不好?” 若是颜汐浅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安排? 越是她百般挽留,颜汐浅越觉得奇怪,狐疑地打量她,“你干嘛非要我去?” 萧染星天生就是个不会说谎的,此刻也是十分拙劣的表示,“我有吗?哪有非要,你说的也太严重了,我只是提议。咱们俩……也……也好久没单独出去玩了嘛。” 瞧她那模样,颜汐浅忍不住想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快说!” 萧染星没法子,只好如实回答,“我也是想让你和晏辞上神和好嘛,阿浅自己也想和好的,不是吗?”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炸毛,“我才没有想和好,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来道歉。” 萧染星连忙点点头,“是是是,是让他道歉,可阿浅也得给晏辞上神这个机会不是?仙侣花成片开放,这是多少年都盼不来的美丽景色,阿浅难道不想和晏辞上神一起看吗?” 被萧染星这么一说,颜汐浅竟真的有些心动了。 她想象着在成片的仙侣花丛中,那人回眸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正犹豫着该不该答应,突然栖凤殿的大门被一道灵力破开。 颜汐浅循声看去,只见自己方才想象中的少年,正站在门外,一脸紧张。 那人身后追上来的天君差点气绝,怒指着少年,道:“你……你你你!你这混小子!急什么急,人又跑不了,砸门做什么?” 卿晏辞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缓步走进来。 等到颜汐浅回神,她连忙别扭的背过身去,不看他。 少年紧张地手握成拳,掌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萧染星很是识相的说:“晏辞上神有什么话同阿浅说吧,我们先出去了。” 说罢,她急匆匆地往外走,还不忘拉着后进来的卿揽月一起走。 殿中只剩下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卿晏辞抿了抿唇,从背后抱住颜汐浅。 颜汐浅象征性的挣扎了下,很快也就没有动作了。 卿晏辞把她抱得紧紧的,沮丧地说道:“阿浅,对不起,我知错了。” 果然,只要他说句软话儿,颜汐浅的心也跟着软软的。 她嗯了一声,道:“我没生你的气。” 这话是假的,她怎么会没生气? 可卿晏辞不计较,反而觉得心安,他说:“都怪我不好,不该对你生气,阿浅,我以后不会了,跟我回家吧!” 颜汐浅唇角勾了勾,她自是想回去的。 虽然心里很盼望,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她故作勉强道:“好吧,我想吃麻辣鱼头。” “好,我做给你吃。”两人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和好了。 回到崇华宫,正巧遇见祁慕阳从颜璐宛屋里出来。 一见两人回来,祁慕阳道:“呦,和好了?” 颜汐浅皱了皱眉,这小子说话,还真是惹人生气。 “你偷听我们说话?”卿晏辞的脸冷冰冰的,十分难看。 祁慕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道:“我可没有,你们吵得太大声了,我不小心听到的。” 卿晏辞轻哼了一声,道:“我宫里可不留听墙角的人,若是再有下次,直接一棒子打下天宫去。” 祁慕阳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他到底是害怕卿晏辞的,尤其是卿晏辞冷脸的时候,十分吓人。 颜汐浅见他们二人剑拔弩张的,只担心耽误了自己吃饭,于是扯扯卿晏辞的衣袖,道:“我饿了。” 少年连忙收回视线,温柔道:“你先回房间等等,我马上做好。” 等到颜汐浅点了头,那人才往厨房去。 临走前,他还不忘给祁慕阳一个警告的眼神。 卿晏辞进了厨房,祁慕阳才松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冷冰冰的吓死人。” 颜汐浅却双手环抱,笑道:“他只对你冷冰冰的。” 思索片刻,祁慕阳也同意了这个观点,这家伙好像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越想越觉得生气,祁慕阳轻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几时,不管怎么样,我日后可都是要做他姐夫的!” 这话倒是不假,按照颜汐浅和颜璐宛的关系来看,的确是这样。 可颜汐浅却笑眯眯地说:“哦?你有胆子让他喊你一声姐夫?” 祁慕阳顿感背后一阵寒意,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卿晏辞得是多么个咬牙切齿的模样才会喊这一声。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1章 结婚请柬 罢了罢了,听他一声‘姐夫’,怕是要减寿十年。 他还是更惜命,别的还是罢了,保命要紧。 颜汐浅不再理他,转身进了颜璐宛房间。 早在半个月前,颜璐宛经历了最后一次敷药治疗,如今脸上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恢复了容貌的颜璐宛喜不自胜,照镜子的时间都变长了。 这不,颜汐浅一进门,便瞧见她在照镜子。 颜璐宛从镜子里看到颜汐浅后,欢喜的转过身来,问道:“回来了?已经和好了?” 颜汐浅:“……” 祁慕阳这张嘴,真该给他缝起来,省的到处胡说八道。 门外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颜汐浅的怨念,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嘀咕道:“着凉了?” 颜璐宛看出了颜汐浅的心思,笑道:“也不怪慕阳,我也是听到了些动静儿,这才问了问他。” 反正说都说了,这会儿也没必要计较。 颜汐浅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堂姐近来气色很好,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颜璐宛放下镜子,道:“我也想出去走走,只是这么久以来,我都习惯了在屋子里闷着,如今想出去走走,也不愿意动弹了。” 颜汐浅道:“让祁慕阳陪你去,若是怕劳累,只在院子里转转也好。” 颜璐宛点点头,“我知道,你别为我操心了,多想想自己的事情,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跟人闹脾气吵架?一生气还离家出走,你是三岁还是两岁?” 颜汐浅拱了拱鼻子,道:“堂姐!你就别说我了!” 颜璐宛笑了笑,“罢了罢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我只是担心你哪一日玩脱了,到时晏辞上神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才不会呢!” 除非他又发疯傻了,否则…… 这点自信,颜汐浅还是有的。 颜璐宛倒也不是打击她,只是自己淋了雨,总想给身边的人递一把伞,生怕旁人也淋了雨。 两人说了一刻钟的话,卿晏辞便来喊人吃饭了。 颜汐浅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颜璐宛点点头,“好,用了饭,早些休息。” 颜汐浅嗯了一声,出门去了。 卿晏辞端着菜,站在门外。 月色之下,他总是带着柔光,像极了纯洁无暇的美玉。 卿晏辞见她稍有迟疑,以为她又不高兴了,于是急切地喊她,“阿浅?” 颜汐浅回了回神,小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回屋了。 美滋滋的吃了一份麻辣鱼头,颜汐浅胃里心里都是暖洋洋的,火辣辣的。 卿晏辞问她,“阿浅想去看月老阁的仙侣花吗?” 一说起仙侣花,颜汐浅倒是有个疑问,“我听染星说,她本想叫我们一起去看仙侣花的,你怎么突然就冲进栖凤殿了?” 少年垂着眸子,道:“兄长没说那么多,只说了一句你在栖凤殿,别的话我没来得及听,就匆匆赶过去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 卿晏辞又道:“我找了你半日,一直没找到你,很担心,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入。” 颜汐浅摸了摸他的下巴,道:“对不起啊,害你这么担心。” 少年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跑回南海了,甚至打算追去南海寻你,若非兄长传话来,说知晓你在何处,我已经只身前往南海了。” 颜汐浅听得沉默,她只顾着自己生气别扭,完全没想过卿晏辞的心情。 这种互相伤害,让两个人都难过的事情,颜汐浅发誓再也不做了。 她道:“是我不该隐瞒你,我总担心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忽略了你的感受。” 少年垂着眸子,道:“我其实,只是隐隐觉得阿浅似乎更喜欢以前的我,对他什么都能说,对我却不是。我心中总有落差,心生嫉妒才会那般同你说话。” 颜汐浅道:“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才能让你觉得我对你们一视同仁。” 两人沉默了片刻,卿晏辞道:“我知晓你的心意就好,我先把碗筷收拾了。” 说着,他便忙活起来。 正当卿晏辞端着雕花木盘,打算送去厨房的时候。 颜汐浅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要不,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卿晏辞一愣,手中的木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盘子上的碗碟尽数摔了个粉碎。 他双眸颤颤地看颜汐浅,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脸红心跳。 颜汐浅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难为情的,反倒是看了一眼摔碎的东西,问道:“你不想?” 卿晏辞连忙反驳,“自然不是。” 那急切地态度,好似自己错过了这一秒,对方就反悔了似的。 可他这般着急的一句话,把自己弄得红了脸。 少年像只害羞的小兔子,惶惶然的垂着眸子,低着头。 颜汐浅笑了笑,“那你也要努力才行,还不快去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可不想夜里闻着这股油辣味儿……那个。” 卿晏辞连忙使了个除尘术法,立刻将乱七八糟的碎屑和残羹冷炙移走了。 这一举动更是让颜汐浅发笑,她勾着少年细长的脖颈,道:“你到底是有多心急?” 少年脸更是红了个彻底,头深深的埋进她颈窝里,没脸见人了。 不知是不是有了颜汐浅的那一句承诺,打从这日开始,卿晏辞每日都辛苦劳作,一日都不敢停。 这可真是苦了颜汐浅,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乐在其中。 可一件事儿太过频繁,终归是磨人的。 颜汐浅揉着酸痛的腰肢,心里盘算着,今日该用什么由头拒绝卿晏辞。 一连数月,这事儿仍是没有个结果。 卿晏辞急了,请了医仙来瞧,怕自己身子不好。 医仙瞧过之后,表示:“晏辞上神身体强健,并未有任何异常,不必担忧。” 卿晏辞却皱着眉头,“既如此,为何……为何夫人一直……” 他终究是脸皮薄的,这种话对外人说不出口。 瞧他着急,颜汐浅便替他问道:“他想问,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未有身孕。” 诚然,两人已经成婚三百余年了,于外人看来,两人久久未能有子嗣,自然是令人不解的。 医仙也见多了这样的事儿,并不尴尬,只道:“还请汐浅神女让老朽切一切脉,或许病因在神女身上。” 这倒是两人都未想过,一时间有些怔愣。 颜汐浅伸出了手,那老医仙按着她的脉搏,表情十分凝重。 良久,老医仙道:“是了,这病因果然是在汐浅神女身上的,先前南海一战,神女灵力耗费过重,损伤了根本,如今还需好好修养才能慢慢恢复。” 颜汐浅点点头。 这倒是有情可原的,颜汐浅只觉得虽然贝类身娇体弱,但却并不体虚,更何况贝类原本就是容易繁衍的,不致如此。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卿晏辞显然有些失望,脸色臭臭的,很不好看。 见状,颜汐浅问道:“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老医仙思索了片刻,道:“这身子不好也只是降低可能性,若是勤勉努力,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听了这话,颜汐浅只觉得腰背一阵酸痛。 医仙开了些药,也就走了。 卿晏辞灰心地瞧着颜汐浅平坦的小腹,道:“看样子,是没办法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医仙不是说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少年含羞带怯地问:“可以吗?” 颜汐浅犹豫再三,视死如归道:“可以。” 她原本想着法子打算拒绝卿晏辞,这下好了,那人越发勤勉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事儿一直没能让卿晏辞如愿。 转眼又是一年春末,遥想去年此时,天族正和魔族开战呢。 如今一切祥和,卿晏辞的修为也突飞猛进,越发精湛了,只可惜要和程江海对战还存在差距。 这日,妖族送来了一封请柬。 请柬进了崇华宫,交到了颜汐浅手上。 她看着请柬上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一年了,这一年过得太过安逸,以至于颜汐浅都快忘记了程江海这么一号人物。 可如今,又不可避免地要和他见面了。 卿晏辞把饭菜端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颜汐浅出神的模样,“怎么了?” 颜汐浅抬眸,道:“是程言言,她要成婚了,请我们前往妖族,参加她的婚礼。” 听罢,卿晏辞也沉默了起来。 两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想去参加这场婚礼。 诚然,并不是因为程言言,而是因为程江海。 这一去,又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只要是和程江海相关的事,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的好。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道:“其实,程言言对我还不错,我倒也挺想参加她的婚礼,只是……要和程江海见面,心中难免觉得不悦。” 卿晏辞嗯了一声,“我们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选,小心些便是。” 颜汐浅点点头,“我知道,婚礼就在五日后,请柬上让我们明日就要赶到。” 少年皱了皱眉,也只是放下手里的饭菜,道:“先过来吃饭吧!” 第二日,两人抵达了妖族。 手持请柬,比任何证明都有用,无人阻拦。 毕竟,要和程言言成婚的,是当今妖王。 妖王婚礼邀请的客人,自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的。 守卫给两人带路,直奔妖王宫去。 而后,有侍从给两人安排住所,另有人去禀报妖王和……程江海。 颜汐浅和卿晏辞还没站稳脚跟,便有人来传话。 “先王陛下有令,让颜姑娘前去王后寝殿,面见王后。”那侍从道。 先王,早已经是一千年前的妖王了,如今两袖清风的回来,竟还需让人尊为先王。 而程言言还未和妖王成婚,便已经是王后了。 足可见,程江海的威慑力在妖族的强悍。 颜汐浅颔首,捏了下卿晏辞的手,让他等自己回来,便跟着侍从去了。 两人下榻的客房与王后寝殿有很长一段路。 这一路上,颜汐浅心里想得都是程言言,也不知道她这一年来过得好不好。 有程江海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父亲,颜汐浅很难想象程言言能不能一直受宠。 遥想在蛮荒的时候,程江海对她也还算不错,但也一样企图带着卿晏辞出去寻欢作乐。 更在两人要离开蛮荒之时,对卿晏辞下了死手,致使卿晏辞重伤。 程江海这人的好,是建立在对方听自己的话的前提下。 如若对方不听话,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冷酷无情。 到达王后寝殿,侍从便退下了。 颜汐浅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她有些诧异,难道程言言不在? 可程江海命她前来,程言言应当在房间才对。 她又敲了敲,出声询问:“言言姐姐,你在吗?” 很快,颜汐浅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能感觉出对方是跑着过来的。 正当惊讶之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程言言近乎是冲进颜汐浅怀里的。 她紧紧的抱着颜汐浅,身体开始颤抖。 肩头温温热热的触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颜汐浅,她在哭。 颜汐浅怔愣了片刻,手掌抚上了程言言的后脊,问道:“言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程言言将半张脸都埋在颜汐浅的肩头,抽抽噎噎的哭泣着,什么也没说。 如今正是春末,还带着些许春寒,颜汐浅怕她在冷风里哭,容易感染风寒,便扶着她进了屋。 两人坐在程言言的卧榻上,那哭哭啼啼的人儿还抹着眼泪儿。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若只是许久不见的想念,不该哭得这么厉害,哭这么久,想必是有其他的理由。 程言言又哭了一阵儿,才哽咽道:“我不想嫁给妖王。” 颜汐浅愣了愣,想起曾经程江海说过,他的女儿要嫁就要嫁给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联想到程言言的这句话,想必这桩婚事是程江海一个人定下的。 颜汐浅问:“姐姐可有同义父说过?义父很疼爱你,应当会体谅你的心情。”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2章 委屈 程言言眸子灰暗的摇了摇头,道:“我说了,但是……爹爹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他说,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那人身份地位尊崇,能一辈子保护我。什么情情爱爱,最是忌讳。” 这话的的确确像是程江海能说出来的话。 颜汐浅同情的拍了拍程言言的肩膀,叹了口气。 程言言哽咽道:“虽然说是四日后成婚,可近半年来,我早已经被爹爹逼迫着……” 说到这里,程言言已经泣不成声了。 颜汐浅心里一紧,她没想到程江海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当初在凡间,因着小妖欺负了程言言,甚至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程江海都恼火不已。 如今他竟然……放任旁人如此轻待他女儿。 这位妖王,到底是程江海看上的准女婿。 正如当初他瞒着颜汐浅,带卿晏辞出去找乐子一样,程江海身上带着一股很强势的大男子主义。 程言言哭着说:“自从我入了妖王宫,那些女人,妖王的那些女人……我根本应付不来。她们都欺负我,戏弄我,觉得我是个笨蛋。” 听了这话,颜汐浅捏紧了拳头,腾地一声站起来,怒道:“她们怎么敢?” 程江海倒也罢了,她没能力左右程江海的想法。 可妖王的那些女人,如何能这般欺负程言言? 她不会坐视不理。 程言言惊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和得意。 是的,就是得意,但很快那一抹得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让颜汐浅发现。 颜汐浅问道:“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决饶不了她们!” 程言言眸子灰暗,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可是,可是爹爹说,女人要有度量,要能容得下男人的妾室,是我不够宽容。” “他还说,有他在,根本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颜汐浅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近乎咬牙切齿的拉起程言言,“你不必管义父怎么说,今日我替你出头,我给你作证。义父知晓了,也定然不会不管不顾。” 程言言沉默了许久,在颜汐浅的几番劝说下,这才颤巍巍的带着颜汐浅出门去。 两人刚到了妃子殿的院落外,便有三个腰肢纤细衣着开放又艳丽的女人走过来。 那三个女人还没走近,颜汐浅便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塞到程言言手中,道:“这个姐姐先拿着。” 程言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紧紧的握在手中。 三人之中,走在中间的那一个最为艳丽,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勾人。 女人上下打量了颜汐浅一番,翻了个白眼,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想到妖王宫里来分一杯羹?” 这人显然是把颜汐浅当成了妖王新纳的侍妾。 颜汐浅皱了皱眉,还没等开口,便听到那女人口不择言道:“真是物以类聚,一个野丫头,一个没用的王后,你们两个倒是可以抱团取暖,省的在这妖王宫里活不长久。”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3章 妖王白无尘 她说着,便是一阵长笑。 这女人的笑声尖锐刺耳,让人听了很是不爽。 颜汐浅指着程言言,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她是王后,你不过是个贱妾,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嚣张?” 这话显然惹怒了那女人,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愠怒。 女人呸了一声,道:“什么狗屁王后,不过是妖王陛下看在她爹那个老不死的曾经做过妖王,给他几分薄面。”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如此寡淡的一张脸,也敢在这妖王宫里自称王……”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已经狠狠一记耳光招呼了过去。 这一巴掌,颜汐浅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将那女人打得猛然倒地。 等到女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颊已经肿的很高,原本妖艳的容貌也顿时成了猪头怪。 女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张牙舞爪的冲颜汐浅扑过来,而方才跟随她的两个女人也一并冲了上来。 就凭这几个货色,在颜汐浅眼里完全不够看。 她揽住程言言的肩膀,轻描淡写的一个闪身,便让三人扑了个空。 几人并不罢休,还想再次攻击,颜汐浅不慌不忙的伸出一只脚,一连绊倒了三个。 颜汐浅哼笑一声,“歪瓜裂枣!” 一刻钟后,三人皆是一脸的伤痕,也没了攻击颜汐浅和程言言的力气。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三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有了主意,默契似的大哭起来。 很快,哭声便将那沉重脚步的主人吸引了过来。 来人正是如今的妖王,也是即将成婚的新郎倌儿。 这人模样瞧着不大,生的有几分俊朗,身形颇为壮硕,让人一看便觉得此人武力了得。 大约是瞧见自己心爱的三个美人儿被打成了猪头,妖王白无尘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有一种很厌恶的眼神看向程言言。 颜汐浅皱着眉头,将程言言挡在身后,却没见到那人眼神里一抹笑意。 白无尘盯着颜汐浅看了许久,问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在本王的宫中造次?” 这话一出,三个猪头便开始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向妖王陛下诉苦。 妖王听了那些半真半假的言辞,还真真信了。 颜汐浅一看之下便能大致猜测出程言言在这宫里受了多少委屈。 白无尘怒目而视,拂袖质问:“本王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颜汐浅回答:“我是先王的义女,言言的义妹。今日我姐姐在你这里受了委屈,难道我替她做不得主?” 听罢,白无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足可见,这人心中还是忌惮着程江海的。 沉默良久,白无尘指着三个女人,道:“本王这三个美人,素日里最是乖巧懂事,从不曾招惹旁人。想必今日是王后容不得人,心生嫉妒,义妹是否太过武断?即便是三位美人有错,也不至于如此报复。” “哦?”颜汐浅轻蔑地笑了笑,“我倒是不觉得这三个女人有什么乖巧的地方,她们方才张牙舞爪的样子,陛下怕是从未见过。” 显然,相比于颜汐浅,白无尘自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美人。 颜汐浅早就猜到他不会相信,干脆从程言言手中拿过琉璃镜。 这镜子里保存的映像,原本是打算给程江海看的,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旁人这里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 眼下看来,倒是要先让这位妖王陛下瞧一瞧了。 颜汐浅指尖灵力一转,启动了琉璃镜。 镜面顿时发出微弱的荧光,很快便在半空之中投射出映像。 映像十分完整的将前因后果记录了下来。 三个女人见状连忙阻拦,甚至想冲上去抢夺颜汐浅手里的琉璃镜,可方才消耗体力太大,三人还没到颜汐浅面前,已经气喘吁吁的瘫坐下来。 白无尘将事情的经过看了个仔细,眉头一点一点皱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诚然,他之所以如此愠怒,并非是自己的三个美人在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而是因为颜汐浅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 这东西若是传到了程江海手中,别说是美人,怕是他也难逃其罪。 白无尘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反手便给了美人一巴掌,怒道:“本王竟不知你是这样下作的东西!” 美人挨了一巴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颜汐浅则是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好戏。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白无尘是在做戏给她看。 白无尘对三人稍作惩处,立刻换了一张面孔。 他一改方才的尊贵和高傲,甚至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此番是我疏忽了王后的感受,今日多谢义妹提醒,我日后定会好好管顾后宫,还请义妹不要计较我方才的过失。” 这会儿心有忌惮,连‘本王’都不说了,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我’。 颜汐浅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很清楚,今日若是不将此事追究到底,程言言日后在妖王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只有让程江海知道了程言言的处境,才能让他多多分心照顾女儿,给她撑腰。 是以,无论白无尘如何巧言令色,颜汐浅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今日这事,她必须要让程江海知道。 因而,颜汐浅佯装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能让妖王陛下看清楚这几个女人的真面目,也不枉我这一番心思。” 白无尘松了口气,道:“义妹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对王后多加关照。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拿颜汐浅手里的琉璃镜。 可颜汐浅并未如他所愿,在他的手几乎要触碰到琉璃镜的时候,她躲闪开来,将那面镜子背在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无尘怔愣了一瞬。 他立刻皱了皱眉,眼睛也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表情。 “义妹这是什么意思?”白无尘质问。 颜汐浅勾起唇角,笑了笑,道:“什么意思?妖王陛下这话,倒是让我听不懂了。” 白无尘紧皱眉头,手掌摊平,道:“把那面镜子交给我。” 这让颜汐浅心中发出冷笑。 可她面上并不表露,只是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妖王陛下有所不知,这面镜子可是我夫君送我的定情信物,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 白无尘听罢,仍不放弃,他道:“义妹误会了,我并非想想要义妹的定情信物,只是想去掉今日记载的这段不太愉快的经历罢了。” 颜汐浅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白无尘越发烦躁。 他冷声道:“义妹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保留这段映像?” 颜汐浅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歪着头看他,“不可以吗?” 白无尘将手负在身后,表情凝重,做足了恐吓的表情,“本王也是为义妹着想,若是此事被先王知道了,恐怕是要动怒的。先王日理万机,何苦来的去搅扰他?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了义妹,不必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颜汐浅掩唇笑着,“我可不这么觉得。” 她眸子里流露出嘲讽之意,很是耐人寻味。 自然,机敏如妖王白无尘,如何会看不明白? 他立刻明白,方才颜汐浅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在和他打马虎眼罢了。 这让白无尘十分恼火,眸子闪烁着凶光。 他也不再承受颜汐浅的嘲讽,发狠地去抢颜汐浅手里的琉璃镜。 颜汐浅将琉璃镜塞进怀里,一手抄起程言言的腰身,瞬移将人放在远些的位置,以免她受到波及。 程言言紧张的攥着她的衣襟,“浅浅,别打架,给他吧!” 颜汐浅明白程言言担心她受伤,于是笑着说:“放心,交给我。” 下一秒,颜汐浅便与白无尘打斗起来。 两人修为不相上下,缠斗良久都难分胜负。 颜汐浅倒是并不在意,只要能拖延时间,等到该来的人过来,那便足够了。 果然,白无尘的招式越来越急促凌乱,他已经开始慌了。 原以为程江海的女儿是个几乎没有修为和灵力的废物,他的义女应该也是如此。 却不成想,这女人的修为竟然能和他一较高下。 再这么拖下去,被程江海看到那段映像,怕是要引来勃然大怒。 旁人不清楚,可白无尘是最了解的。 他如今之所以还能在妖族里稳坐妖王之位,全靠的是程江海想把女儿嫁给他,而对他诸多包容。 虽然白无尘知道自己的处境。 可他恨啊! 恨极了程江海这样的掌控者。 明明身为至尊之位,可却像是个傀儡,要被程江海掌控,什么都要听从他的,只要稍有不顺他心思的地方,任何人都要倒霉。 已经坐了百年妖王之位的白无尘,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控制? 心里带着对程江海的怨恨,白无尘如何能给程言言好脸色? 他擅长洞悉人心,更花了心思研究程江海的想法。 这个男人,虽然爱女儿,却也是个不羁的男人。 这样一个人,只要顺着他的心意,再旁敲侧击的让美人做出一些戏码,便能轻而易举地让程江海觉得,程言言只不过是没有度量。 虽然从头到尾白无尘都没有明令阻止,可他默许了这一切。 一旦这段映像被程江海发现,他的美人怕是要落下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他! 不仅仅要被程江海迁怒,从今往后,还要承受更严重的监视和管控。 这是白无尘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惊慌,他无措。 终于,被颜汐浅找到了破绽,一举将其击倒。 白无尘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的倒在地上,侧身吐出一口血来。 那人的眼神越发危险,甚至有一种想要将颜汐浅生吞活剥了的意思。 程言言见状跑上前来,却并没有搀扶其倒地不起的未来夫君,而是抱着颜汐浅的手臂,紧张道:“浅浅,你有没有受伤?” 颜汐浅对她笑了笑,“我没事,言言姐姐不用担心。” 程言言有些落寞,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浅浅才会打架。” 颜汐浅揉了揉她的头发,反而有一股大姐姐的味道。 这让程言言倍感温暖,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这个义妹比爹爹还要关心自己。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如果颜汐浅真的是她的妹妹还有多好。 那么,她一定不会被人欺负的。 只可惜,颜汐浅不是,而且……惧怕她的爹爹。 不仅仅是颜汐浅,连她程言言也对爹爹有所畏惧。 可怜的是,义女还可以离开他,可她这个亲生的女儿,根本没办法摆脱他。 程言言失落的叹了口气。 “浅浅,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爹了。”她突然说。 颜汐浅怔了怔,有些不明白。 不仅仅是颜汐浅,连白无尘也不明白,错愕的看着她。 程言言的视线也转移到白无尘身上,她神情里慢慢的都是情意和心疼。 这让颜汐浅有些不明白,明明程言言说不想嫁给妖王,为何…… 可转念一想,程言言已经和妖王生米煮成熟饭。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像程言言性格这么柔软的人,想必是对他心存可怜的。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这件事终归是事关程言言的,颜汐浅无权干涉她的想法。 毕竟,虽然把琉璃镜交给程江海可以制约白无尘和他的女人们,但同样的,这也会把那个男人越推越远。 颜汐浅原本以为程言言对白无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可如今看来,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所以,决定,还是要让程言言自己判断。 程言言看着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心口的男人,很坚决的对颜汐浅说:“我想好了,虽然她们欺负我,可无尘没有欺负我,他只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经过今日的事,他知晓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我们就要成婚了,这一点……改变不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4章 不想嫁给他 白无尘看着她,心里不由得一紧。 这真出乎他的意料,他想不到程言言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废物,竟然……竟然会帮他? 颜汐浅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从怀里掏出那面琉璃镜,扔给他。 “既然言言姐姐这么说了,今日便放过你,若日后再犯,我绝不会轻饶。” 白无尘抬手接住颜汐浅扔过来的琉璃镜,大约是太过震惊于程言言会求情,以至于白无尘连检查都没有检查,便将手里的镜子捏了个粉碎。 程言言很是得体的向白无尘行了礼,而后招来侍从将白无尘送回去。 她很抱歉的跟白无尘道歉,希望他不要责怪颜汐浅的无礼。 白无尘心中多少对她有些愧疚。 自己心机叵测的计划一切疏远程言言,任由旁人欺负程言言,却因为程言言免除了一场劫难。 白无尘点了点头。 自然,三个猪头脸在白无尘离开的时候,也灰溜溜的逃走了。 程言言见无人,才小声问颜汐浅,“浅浅,你会不会怪我?明明是我自己说了那些话,向你诉苦,可你帮我出头,我却反而……反而反悔了。” 听罢,颜汐浅直接笑了出来。 程言言则是被她突然的笑容弄得有些奇怪。 颜汐浅笑着对她说:“笨蛋姐姐,你怎么这么傻?我看得出你明明对那个男人有些感情的嘛,其实心里是担心他的是不是?” 程言言一愣,很快就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被你看出来了?” 颜汐浅点点头,单手捻着下巴,道:“这样很好啊,我还很担心,如果你被迫嫁给一个你完全不喜欢的男人该怎么办。如今知道你对他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程言言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听进去了,又好似没听到。 颜汐浅继续道:“虽然我个人是不太能理解的啦,我一贯觉得婚姻一事,是需要双方一心一意才最好的。我很讨厌和别人分享我的男人,所以,如果晏辞也有那么多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要他的。” “可,感情这种事,也不全是我这样想法的人,比如我母亲,虽然我父亲宫中有很多女人,可母亲也觉得很幸福。” 程言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笑着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只要你觉得好就好了,我只怕你过的不幸福,所以啊……” 她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塞给程言言。 那镜子与方才被白无尘毁掉的那一面是一模一样的。 程言言惊讶的看着颜汐浅,“镜子不是……不是已经被……” 没等她说完,颜汐浅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虽然这么做有点不信任别人,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总归是有所保障不是?” 程言言紧张无措的表情像极了单纯无邪的小女孩,可眼神里却十分坚定。 颜汐浅见她不知所措,便将琉璃镜塞进她怀里,道:“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万一他们又欺负你的话,你可以用这个保护自己。” 程言言眼眶微微湿润起来,突然一把抱住了颜汐浅。 “谢谢你。”她声音哽咽。 “浅浅,真的谢谢你。” 颜汐浅稍稍一愣,回抱住她,“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会保护你的。” 程言言嘴唇抿成一条线,低声喃喃道:“带我走吧!” 颜汐浅后背一僵,“什么?” 那人连忙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没……没什么,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颜汐浅眸子幽暗,其实她听到了。 只是,只是她没办法,没办法承诺程言言什么。 就算程言言再怎么可怜,颜汐浅也不能为了她而连累别人。 她不仅仅单是颜汐浅,还是卿晏辞的妻子,还是天族。 若是她带走了程言言,程江海绝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程言言也明白她的为难,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沉默了不少。 把程言言送回房间之后,颜汐浅便准备离开了。 程言言很是不舍的握着她的手,道:“明日,还可以过来陪陪我吗?” 颜汐浅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程言言道了谢,这才露出笑颜,转身进屋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颜汐浅叹了口气。 程言言她……真的喜欢白无尘吗? 颜汐浅不知道,总觉得不像是简单的喜欢。 她回到客房,卿晏辞正在打坐。 颜汐浅关了个门的功夫儿,那人已经睁开眼睛了。 他声音很温柔,任何让人烦心的事儿都能治愈似的。 “你回来了。” 颜汐浅嗯了一声,慢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坐着。 卿晏辞长腿收起,轻轻拨了拨她肩头散落的长发,道:“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颜汐浅偏过头和他对视,道:“程言言她……果然在这里过得不开心。” 少年揽过她的肩膀,道:“世间苦难众多,我们没办法尽数排除,尤其是她,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颜汐浅叹息道:“是啊,就是因为什么都做不到,我才觉得难过。我看得出……她寄希望于我,可我却没有办法。晏辞,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一个人把你当成救命的稻草,可是你却害怕连累其他,只能抛下她的那种感觉。” 卿晏辞轻轻敷着颜汐浅的背,“我明白,我都明白。” 第二日,颜汐浅依照对程言言的承诺,前去和她见面。 程言言起的很早,亲手做了些糕点。 颜汐浅看着那些精美的糕点,很是惊讶,“这些都是姐姐做的?这里的每一样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还真是心灵手巧。” 程言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颜汐浅尝了一块,发现味道也很不错,眼睛里的羡慕都快冒出来了。 “你手艺还真好,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手艺就好了。”她感慨道。 程言言眼睛亮了亮,“浅浅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反正也闲来无事,干脆学学好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年少的时候,颜璐宛曾常常约她一起做些小糕点什么的,可她一向没什么兴趣。 诚然,一开始并不是因为没兴趣,而是三番两次受挫之后,她便对厨艺没有兴趣了。 如今有了做人家夫人的觉悟,颜汐浅反倒对这些东西十分感兴趣。 其实,她很想让卿晏辞教她,可她实在是太笨了,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丢人之至,这让颜汐浅觉得很难为情。 若是和程言言一起,这种难为情倒是可以减轻不少。 一刻钟后,程言言已经备好了米面粮油。 颜汐浅很有干劲儿地撩起袖子来,准备大显身手。 可程言言却丝毫没有折叠袖口的意思。 颜汐浅疑惑的问道:“这样会弄脏衣袖的,要不要我帮你把袖口折好?” 她说着便要帮忙,却被程言言躲开了。 颜汐浅有些怔愣,“怎么了吗?” 程言言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将两条手臂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分明是在隐藏什么,怎么可能真的没什么? 颜汐浅自然是不信她的话,趁她发愣之际,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掀开她的衣袖。 程言言的身子颤了颤,因为疼痛。 她的手臂上满是伤痕,青青紫紫,遍布了整条手臂,看上去十分可怖。 颜汐浅眉头紧锁,连忙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生怕再次对她造成伤害。 “这是……这是谁干的?”颜汐浅带着怒意和怜惜问道。 程言言垂着眸子,死死的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颜汐浅也不等她的回答了,急匆匆地从乾坤袋里翻出伤药。 她拉着程言言坐下,给她涂好了药,再用灵力催化,药物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程言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 颜汐浅做好了一切,一抬头便瞧见了她的笑容,忍不住气恼,“你还在笑?受了这么多伤,亏你还笑得出来!” 被训斥的人却丝毫没有悔过的模样,反而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程言言道:“我真的很高兴,浅浅这么关心我。” 颜汐浅曲着手指敲了敲程言言的额头,道:“姐姐傻了,不光我关心你,还有义父。若是被义父知道你受了这样的委屈,肯定心都碎了。只不过,义父心碎的方式,是让旁人不得好死罢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也是在程言言面前太过放松,以至于颜汐浅连防备都没设。 颜汐浅缄口片刻,道:“抱歉,我不是在指责义父的不是,也不该在姐姐面前说这个。” 可程言言却很高兴的笑着,“没关系的,浅浅在我面前,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告诉爹爹的。相反,浅浅这么信任我,我真的好高兴。” 颜汐浅也跟着她笑了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颜汐浅才问:“是不是白无尘的那些女人做的?” 程言言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颜汐浅皱了皱眉。 不是那些女人,还会有谁? 总不至于是程言言自己弄出来的。 可下一秒,程言言却说:“只是我昨晚……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才会弄得……到处都是伤,没关系的,过几日就……就会恢复的。” 她这般结结巴巴地说出来,显然是假话。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刚才不是说我什么话都可以和姐姐说吗?那姐姐呢?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不是的!”她立刻紧张起来。 颜汐浅继续追问,“那就告诉我吧,到底是因为谁,是谁让你受这样的苦?” 程言言犹豫再三,这才说了出来,“是无尘。” 这个答案似乎在预料之中,却又好似在事态之外。 昨日她明明已经警告过白无尘了,况且程言言出言帮了白无尘,按理来说,当是白无尘看程言言的眼神也是感激的。 既然如此,他怎么还会…… 颜汐浅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颜汐浅咬牙切齿的问。 程言言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姐姐!”颜汐浅喊她。 程言言停止了摇头,垂着眸子不肯说。 而后,无论颜汐浅如何质问,她都什么也不肯再说。 颜汐浅见状,道:“这件事太过恶劣,我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日后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我去找他问个明白,还有义父,此事绝对要同他讲清楚。” 她正要走,却被程言言一把拉住手臂,“不!不要!浅浅,就当我求求你了,不要去找他,也不要……不要告诉爹爹。” 颜汐浅越发不明白,怔愣的看着程言言,“到底为什么?他都这么对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包庇他?” 眼眶中的泪水决堤,程言言落下两行眼泪,她为难地说道:“我……我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 颜汐浅被这个惊天的消息震撼了。 程言言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想嫁给白无尘,我也……我也不喜欢他。浅浅,我真的很想逃离这里,他……他对我不好,只要他不舒服,喝一点酒就会对我发火,我真的好害怕。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身孕,爹爹也知道此事,所以……所以他执意要我嫁给白无尘。” 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难怪,难怪她这样纠结。 一面包庇白无尘,一面又想让她带她离开这里。 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盯着程言言的小腹看了许久。 程言言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道:“我一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好害怕,真的……真的好害怕。可是,我没办法,我被这个孩子绑住了,只要白无尘活着,我就摆脱不了嫁给他的命运。” 颜汐浅眸子深了深,心里五味杂陈。 她和晏辞很想要一个孩子,却怎么努力都没能成功。 可程言言却……明明不想要,这个孩子又突如其来的降临。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5章 试着接受 这世间的种种因缘际会,真是让人感慨万分。 颜汐浅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过孩子,也不知道有一个自己不想要的孩子是一种什么感觉。 所以她……没办法给程言言任何意见。 程言言哽咽着哭泣,颜汐浅也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 她靠在她的肩头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该怎么办,浅浅……我到底该怎么办?”程言言问她。 可颜汐浅却没办法给出答案。 “这种事只能靠你自己来决定,我愿意帮你实现你的想法,但我……不能给你想法。” 程言言垂着眸子,低声道:“我也知道,这是我的人生,我应该自己做决定,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汐浅问她,“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还是不想?” 程言言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你不想要,那你也不想嫁给白无尘?” 她点点头,“我不想,我不想,可是我没办法,我也反抗过,也和爹爹说过,但是没有用。爹爹说,王者才是我该嫁得人,他的女儿只能嫁给帝王。” 程江海是这样的人,也说得出这样的话。 那该怎么是好呢? 颜汐浅思索再三,道:“我倒是有一个可以帮你躲过婚礼的方法,只不过,治标不治本,只能躲得了一时。” 程言言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是什么方法?哪怕是能推迟也好,一旦我嫁给他,就什么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爹爹说,一个女人不能嫁给两个男人,所以,若是我嫁了他,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颜汐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我杀了他会引起天族和妖族的战乱,但是……想阻止他参加婚礼,倒是可以下手的。姐姐不是说他喜欢饮酒,只要在他的酒里下一点药物,他就可以被迷晕。等到婚礼之日,他因为醉酒而没有赶到现场,义父一定会迁怒于他,即便还要举办婚礼,恐怕一时间也无法实现了。” 程言言听后连连点头,“那就很好了,那样的话,就已经很好了。” 两人达成了一致,颜汐浅便给了她一包鳞粉。 这是曾经花迎霜送她的,说是鳞蝶蝶粉制作出来的迷药对妖族最为管用。 再加上鳞粉这种成分,除非是蝶族检验,其他人,哪怕是修为极高的人也无法诊断出这种成分。 这样一来,程江海就不会发现其中端倪,会认为他是宿醉不醒。 当时颜汐浅也只是想着或许日后可以派上用场。 没想到今日,还真的要用到了。 颜汐浅道:“我和白无尘打过架,若是我靠近他,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这件事只能由姐姐来办。” 程言言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包鳞粉,犹豫着点了点头。 颜汐浅又道:“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毕竟他这么对你,在成婚的前一日你去见他,也不知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程言言垂着眸子,低声道:“但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颜汐浅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本两人是想做糕点的,可程言言手臂上还有那么多伤,即便是已经用了灵力和药物,但疼痛还是无法完全避免。 因而,颜汐浅安慰了程言言一阵儿,便将她送回了房间休息。 颜汐浅前脚刚走,程言言便悄悄从房间里出来. 她站在门口凝视着远方好久好久,这才动身前往妖王殿。 程言言双手握着小食盒的手柄,紧张的站在妖王殿门前,道:“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我……我做了下糕点想拿给陛下尝尝。” 守卫颔首,毕竟程言言马上就要成为妖王后了,无人敢轻易怠慢。 不多时,守卫便出来了,“陛下让王后进去。” 程言言点了点头,而后小心翼翼地提着小食盒走了进去。 妖王殿上,白无尘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案台上的奏章。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放下奏章,抬起头来,“你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程言言每次来找他,他从不曾看过她一眼。 第一次,白无尘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他,还同她说了话。 程言言双眸颤颤,一副害羞的模样,“我是不是……打搅到陛下了?” 白无尘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对程言言也是难得的包容,“没有,正好,我也坐累了,正想命人去弄点吃的来,你来的正是时候。” 程言言眼睛亮了亮,惊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问了厨娘你的口味,特地按照你的喜好做的。只是,我也是跟厨娘学的,肯定做的不如厨娘好吃,还请陛下不要介意。” 白无尘点点头,“难为你一片苦心。” 他吃东西的时候,程言言就站在他身边,不似个夫人,反而卑微的像个侍女。 白无尘看了她一阵儿,心里有些酸涩。 其实,程言言也挺好的,只是她错生成了成江海的女儿,才会被他讨厌。 她一开始,应该也不想嫁给他的吧! 程言言刚来的那半年,闹了很久很久。 这也是白无尘讨厌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被程江海掌控已经让白无尘很不爽了,再加上一个平平无奇,无论是修为和容貌都算不上上乘的程言言对他的嫌弃。 这无疑会让白无尘憎恶。 可最近半年,程言言对他一直都还不错,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可他却从来没有回应过,甚至默许了那些女人欺负她。 此刻想来,相比于后宫里那些女人的巴结和伪善,反倒是单纯如程言言这样的人更容易让人心动。 昨晚一整夜,白无尘都没有睡好。 他反反复复的在想程言言,想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 经过这一晚,白无尘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试着接受程言言。 既然是逃脱不了的婚事,这个女人又对自己一心一意,接受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程言言见他一直在盯着她,便难为情的垂下眸子,道:“陛下为何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 被她这么一问,白无尘回了回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程言言没有追问,只是把糕点推到他面前,道:“陛下先尝一尝吧!” 白无尘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既然是我的夫人,就别站着了,坐过来吧。” 不出他所料,程言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芒,宛如天上的星星似的。 白无尘突然觉得,她似乎生的也并不难看。 程言言拘束的在他身边坐下,温柔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等待着他品尝糕点。 白无尘就在她的注视下品尝起来。 味道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好吃。 白无尘原本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没想到味道比厨娘做出来的还要好。 程言言期待的问:“还好吗?” 白无尘愣了下,点点头,“很好吃,我很喜欢。” “太好了。” 这个评论,让程言言满脸的笑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白无尘看着她欢喜地模样,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头一次觉得程言言还挺可爱的。 看着白无尘吃了几块,程言言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再待下去,会打搅陛下的公务。” 白无尘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她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晚些时候,我去你房里,你准备一下。” 程言言双手紧握在心口,“好,我会准备陛下喜欢吃的饭菜,等候陛下的。” 白无尘的眸色变得温柔起来,他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程言言摇了摇头,羞怯怯的离开了。 一刻钟后,程言言欣喜的返回房间,路过花园的时候,她听到了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程言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两个美人正坐在花园凉亭里喝茶聊天。 这两个美人是白无尘最喜欢的。 因着向来备受宠爱,所以性子也嚣张跋扈起来。 两个人其实谁也看不惯谁,但因为受到的宠爱相差无几,所以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就在程言言看过去的时候,两个美人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这两人一人身上穿着粉色纱裙,一人穿着绿色纱裙。 二人风格完全不用,但相同的是,身上的首饰装饰都是最亮眼的,俗不可耐。 粉衣美人名唤芍药,绿衣美人名唤琳琅。 芍药的性格更加高傲,也更不愿意理睬别人。 而琳琅却更加娇纵和跋扈。 一见程言言,琳琅便嘲讽起来,“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马上就要名正言顺的王后吗?” 她站起身来,摇晃着水蛇腰走到程言言面前。 琳琅上下打量着程言言,道:“真是看不出,你除了有个厉害的老爹,还有个那么嚣张的义妹?我可是听说了昨日彩衣她们的事情了,真是好笑,竟然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欺负她们。” 彩衣便是昨日被颜汐浅收拾过的那三个女人的其中之一。 程言言握紧了拳头,道:“你……你分明就是嫉妒,你嫉妒我能成为无尘的王后,而你……就算……就算有一副美貌,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是要低我一头。”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像是畏惧,实则她是担心这些话被芍药听到。 果然如程言言所想,琳琅听后立刻愤怒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程言言的衣领,恨不得一口咬断程言言的脖子。 程言言是真真戳中了琳琅的痛处。 眼见着琳琅的眼睛都快气红了,程言言眼底掠过一丝嘲讽,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琳琅抬起手掌,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程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高高隆起。 正好琳琅遮挡了芍药的视线,程言言露出没有一丝惧怕的眼神,轻蔑地对她说:“你还敢打我,反正今晚陛下会来我这里,你打的越狠,他越是心疼。” 这话刺痛了琳琅,她怒喝:“你是在向我炫耀吗?你以为我会害怕,今日我不教训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罢,她便发疯似的扇程言言耳光,程言言尖叫着抗拒着,像是怕极了。 可只有她心里最是清楚,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大约是担心琳琅把程言言打死,自己也会引来事端,冷傲的芍药起身走过来。 她扯开琳琅,道:“你疯了吗?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琳琅咬了咬牙,似乎还没有解气,而后在程言言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这下真的出人命了! 程言言身下流出殷红殷红的血液,她痛的皱眉,心里却暗喜。 方才琳琅只顾着打她的脸,她还有所担心,自己能不能将这个拖油瓶除掉。 这下好了,终于,她可以不用留着这个该死的孩子! 程言言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下这个孩子,之所以在发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孩子除掉,只是为了这么一天。 她需要让这个孩子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疼!好疼!!”程言言眉头紧皱着,冷汗直流,她甚至能感觉到衣裳都被浸湿了。 这让她有些心痛。 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身漂亮的衣裳。 她今日穿的,是一年前颜汐浅给她买的,她很喜欢,也很珍惜。 弄脏了,真可惜! 琳琅早已经吓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也知道自己闯了什么样的祸。 若只是欺负程言言,倒也没有那么担心,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欺负她了。 可现在,性质不一样了。 她弄掉了程言言的孩子,这件事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传到了先王的耳朵里……她一定,一定会死的。 琳琅之所以能够嚣张跋扈,靠的就是她的将军哥哥。 她哥哥是妖族身份最尊崇的一位将军,对她这个妹妹宠爱有加,是以从小到大琳琅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这也成就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可如今,她心里慌乱不已,她知道就连哥哥怕是也保不住她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216章 再相信他一次 琳琅紧张地抓住芍药的衣袖,她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办?芍药姐姐,我该怎么办?” 芍药只是轻描淡写的拂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冷冷的。 她自是不会帮一个死定了的人,对她而言,琳琅不过是她维持着表面关系的塑料姐妹罢了。 琳琅死了,对她而言,无疑是好事一桩,她怎么可能为了琳琅去得罪别人。 此时此刻,琳琅也看明白了芍药不会救她,只能无助的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魄似的。 芍药将程言言从地上扶起来,连忙命人去请了大夫。 这时候,她当然要成为程言言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来,她才能活命。 此事声势浩大,已经惊动了白无尘,他匆匆赶来和同样得知了消息的颜汐浅撞了个正着。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颜汐浅猛然上前,给了白无尘一拳。 她瞪着一双怒红的眼睛喝道:“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奄奄一息的程言言听到门外传来这句话,她听得出这是颜汐浅的声音。 程言言心中一暖,唇角不由得勾起。 此时的白无尘也心痛不已,他好不容易打算和程言言重修旧好,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意外。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到底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更要紧,还是即将被程江海迁怒更紧迫。 他心里很难受。 在进门之后,瞧见了程言言那张苍白的紧闭着双眸的脸,白无尘那种心痛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 这一刻,相比于其他,他好像更在意的是程言言什么时候能恢复。 颜汐浅紧张地询问着大夫,大夫只是摇了摇头说:“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对母体也有一定的损伤,日后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这让颜汐浅眉头紧锁。 她是多么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孩子,因而,深深处地的想,她更为程言言感到难过。 可她不知道,程言言根本不在乎这个,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孩子对她而言,只会是一种累赘和牵连。 程言言昏睡了半日,好不容易醒过来,但她看上去蔫蔫的,很没精神。 颜汐浅就守在她身边。 在程言言一睁眼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颜汐浅的那张脸。 这让她感到安心。 “你醒了!”颜汐浅激动道。 程言言艰难的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浅浅,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颜汐浅眸子暗了暗,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程言言这个悲痛的事实。 见她良久不说话,程言言大约也能够猜得出这个孩子是没了的。 她又问:“无尘呢?” 颜汐浅低声道:“你的事,有个叫芍药的女人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所以那个伤害你的人,现在正在被白无尘审讯。他说……他说会给你主持公道。” 因着颜汐浅心里先入为主的念头,白无尘也是个打过程言言的混账,是以,对于他说得‘主持公道‘四个字,颜汐浅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程言言听后,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声,便什么也没有再说。 颜汐浅猜想她大约是觉得难过。 “此事闹得这么大,你放心,那个欺负你的女人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就算白无尘不肯为你做主,我也会替你杀了她,给你的孩子报仇!”颜汐浅十分坚定地说。 可程言言却反应很大,她激动的按住颜汐浅的手,道:“不,不要……浅浅千万不要那么做。” 颜汐浅皱眉,“为什么?” 她不明白,程言言受了这么多委屈,甚至几乎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个女人? 程言言缓缓收回了手,道:“我相信无尘,这个孩子不单单是我的,也是他的,他一定会为我做主的,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可是……” 程言言摇了摇头,道:“没有可是,浅浅,当姐姐求你了,千万,千万不要为我做什么,我会担心。” 见颜汐浅不言不语,她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对我,但这一次,听我的,好吗?” 颜汐浅沉默良久,终究是点了头。 而后,她说:“说什么只有我,还有义父,以后还会有很多人真心对你的。” 程言言苦笑了下,道:“但愿吧。” 曾经的她,在魔族里作为奴仆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翻身,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时候单纯无邪,没有烦恼,每日能费些心思的,无非是如何不触主子的眉头。 虽然身份卑贱,可过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每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大家互相平等,但也各自分割,从来不会有人为了你去怎么怎么样。 所以,在见到颜汐浅的时候,在她对自己好的时候,单纯的程言言是什么也不会多想的。 她很感激颜汐浅对她好,虽然她有的时候看得出颜汐浅很畏惧她的爹爹,但她也能感觉的出来,颜汐浅是真的待她好,不为别的。 离开了颜汐浅之后,程言言一度也认为这世间的人,大多数都是和颜汐浅一样的善良。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世间的恶人很多,不幸的是,她遇上的更多。 在妖王宫里,她看清楚的第一个人不是每日欺负她的美人,而是她的爹爹。 爹爹疼她爱她,但他需要的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女儿。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权势地位,女人最要紧的是学会依附。 再后来,爹爹对她更多的是教育和指责。 程言言很清楚,爹爹这么对她,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自己。 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对爹爹让她嫁给妖王的事那么抗拒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她的抗拒,她的拒绝,导致在爹爹心里,一直觉得她说的话是带着对婚姻不满的叛逆,所以不相信她说的委屈。 慢慢的,程言言也放弃了,她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 欺负她的人越发的嚣张和肆无忌惮,白无尘在其中也默许了这一切。 第217章 罪魁祸首 欺负她的人越发的嚣张和肆无忌惮,白无尘在其中也默许了这一切。 程言言终于明白过来,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被这妖王宫吞噬掉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逃离这里,她要变得更强大,她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 如今,就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辱过她的人,她要让那些人知道,就算几乎没有修为灵力,她也不是软柿子。 这件事传到了程江海的耳朵里。 程江海冲到妖王殿,将白无尘打的遍体鳞伤,倒地不起。 “白无尘,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子把女儿嫁给你,才让你能安安心心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你竟然在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老子既然能让你坐,也能把你赶出去,你最好给我认清楚!”程江海怒斥。 白无尘抹了抹唇边的鲜血,他第一次没有那么反感程江海,反而觉得自己应该挨这一顿打。 他虔诚的跪在程江海面前,道:“先王,我知错,我知错了,言言对我一片真心,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竟敢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我保证,我保证只要言言好起来,我愿意为她整顿后宫,保证她永远是最尊崇的王后。” 程江海冷哼了一声,道:“罪魁祸首在哪里?把那个贱人给我交出来!” 白无尘有些许为难,只能说:“先王,琳琅她,我已经惩治过了,如今在地牢里关着,我会给她个教训的。” 听了这话,程江海飞身而来,猛地一脚踢在白无尘心口,他冷声道:“给她个教训?你以为伤了我女儿,害死了我的外孙的人,我会只给她一个教训?” 白无尘咬紧了嘴唇,并非是他不想把人交出去,只是琳琅的身份…… 她的哥哥是妖族第一将军,若是真的杀了琳琅,对白无尘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可,若是不按照程江海的心思去办,后果更是白无尘承受不了的。 如今的他,真真是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 白无尘心里后悔,自己若是平日里对琳琅多加管教,如今就不会弄成这样。 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个死去的孩子也不可能重新回来。 程江海见他不回答,又是一脚踢过去,白无尘吐了几口血,虚弱道:“先王,一定要琳琅的命吗?我并非是包庇她,只是她哥哥是大将军,若是因此对妖族生出异心,也是妖族一大祸患。先王难道希望看到妖族动乱?” 可他想错了,程江海哪里是个管顾旁人性命的人? 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他只要他女儿高兴,任何人,任何伤害了他女儿的人,都得死。 程江海若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心里懊恼,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听程言言的话,若是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程江海都必须为程言言报这个仇。 “不过是个小小将军,他若敢叛乱,我第一个灭了他。你不必多管,只需把人交给我就是!”程江海不容置喙地说。 白无尘终究是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他命人将琳琅从地牢里调出来。 过惯了娇生惯养生活的琳琅哪里受得了在地牢里的苦? 她一见到白无尘,便近乎崩溃的大哭起来。 “陛下!陛下,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陛下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别让我再回那幽暗的地牢里去了,我真的受够了。” 女人呜呜咽咽地哭着,像极了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分明,她才是施害的那一个。 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程江海冷笑一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了!” 琳琅没有见过先王的容貌,只是听说过他,知晓他。 是以,此刻的她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五官锋利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先王。 琳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匍匐着向前,抱住程江海的大腿,感激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只要大人能救我出地牢,我什么都愿意为大人做,我什么都愿意给大人。”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竟还说:“我哥哥是大将军,有权,有钱,大人想要什么,我都给大人,只要大人能帮我。” 程江海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戏谑地看了一眼无言的白无尘。 琳琅被他笑得有些不安,诚惶诚恐地抬头看她。 程江海则低下头来,用一种十分诡异的表情轻声对她说:“你放心,就算你想回去,也得有命回去才行!” 这时,琳琅后背一寒,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的往后退,脸色煞白,看上去十分病态。 可程江海还在狂笑不止,“怎么,不是说让我帮你?” 琳琅畏惧着后退,身子不停的发抖,她近乎癫狂的摇着头,“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程江海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将头转向白无尘,后者也被他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 程江海道:“去给我拿些盘子来,我许久没吃肉了!” 白无尘瞪大了眸子,可他不敢违抗,只能捂着心口的重创,亲自取去盘子。 而琳琅,已经被这句话吓得晕了过去。 程江海看着地上那细皮嫩肉的食物,轻哼一声,“真是没用的废物,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一刻钟后,白无尘将一摞盘子端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 程江海只拿了最上面的那一个,手掌灵力一吸,便将晕死过去的琳琅抓在了手中。 他用灵力化出一柄无形的利刃,上下打量着琳琅。 “该从哪里开始下手才好呢?”程江海似乎有些犹豫。 像是无法下决定,他再次看向白无尘,道:“你的女人,你应该最了解,哪里的肉最嫩?” 白无尘打了个冷战,摇了摇头。 好在程江海并没有为难他,抓住琳琅的手臂,一刀割下一片薄薄的肉片。 琳琅被痛得醒了过来,大声的呼喊着救命,想躲,想逃离。 可程江海早已经对她施展了法术,将她定住。 琳琅动弹不得,只能大喊大叫。 白无尘抬手想封锁住琳琅的声音,却被程江海的灵力挡了回去。 他笑道:“听不到猎物哀嚎,还有什么趣儿?” 白无尘不敢再插手,他发现程江海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多了。 整整一日,琳琅的惨叫声在整个妖王宫里回荡,连远在王后寝殿的颜汐浅和程言言都能听得到。 程言言捂着耳朵,害怕地瑟缩着,“那是……那是琳琅的声音。” 颜汐浅沉默了,即便是没有亲眼所见,能让琳琅发出这样声音的人,也只有可能是程江海。 她心里毛毛的,虽然琳琅是伤害了程言言,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可这般折磨…… 颜汐浅只能沉声安慰着程言言,“别怕,没事的,别怕……” 其实,程言言并不害怕,这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的计划还远不止于此,这不过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女人尖锐的求救声和喊叫声一直持续到深夜,颜汐浅等到程言言睡着了,这才离开。 她回到房间,卿晏辞刚铺好了床铺。 “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颜汐浅问他。 少年点点头,“很难听不到。” 颜汐浅叹了口气,“程江海的阴狠毒辣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卿晏辞揽过她的肩膀,抱着她点了点头,“我们也要小心行事,不然,迟早有一日落得和那女人一样的下场。” 颜汐浅嗯了一声,觉得很累很累。 “你说,程江海还会让程言言嫁给白无尘吗?” 经过这么一场波动,颜汐浅无法想象程江海还能把自己最珍贵的女儿交给白无尘这样一个人。 卿晏辞思索良久,道:“我觉得,他还会这么做。虽然这次程言言受了苦,但并非是白无尘施加的,程江海顶多给他些教训,我想……他还是会让程言言嫁给他的。”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若是日后我有了女儿,她喜欢谁就嫁给谁,我们谁也不准掺和。” 卿晏辞却道:“那可不行,万一她眼光不好,也挑了个这样的男人,我绝不允许。” 颜汐浅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我爹也觉得你不是良配?” 少年一惊,有些诧异,“我还不够好?” 颜汐浅哼了声,“冷冰冰的有什么好?我爹瞧见你怕都怕死了。” 卿晏辞深吸一口气,道:“看样子,我以后得多讨好讨好岳父大人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颜汐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转移自己的话题,怕她想太多,忧思过重。 她窝在少年的怀里,道:“要是程言言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的好男人就好了。” 卿晏辞嗯了声,“可惜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二日,果然如卿晏辞推测的那样。 程江海只是杀死了琳琅,并没有过分迁怒于白无尘。 婚礼仍旧在次日按期举行。 颜汐浅看着失魂落魄的程言言,道:“姐姐是不是很难过?” “言言还有什么难过的?说给爹听听!”一道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而后,那人便自顾自的推开房门进来了。 颜汐浅连忙给他行礼,喊道:“义父!” 程江海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注意力都放在了程言言身上。 她想起身,却没有成功,再次跌了回去。 程江海握着她的手,道:“别起身,你瞧你,这般虚弱。” 程言言道:“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浅浅每日都给我输送很多灵力,我只是身子太差,还没完全好起来。” 程江海回眸看了颜汐浅一眼,道:“你做得很好。” 这五个字,仿佛给程言言输灵力,原本就是颜汐浅的责任似的。 但颜汐浅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程江海按着程言言的手腕,用更强势的灵力治愈着程言言的身体。 程言言阻拦道:“爹爹,不必如此,又不是什么大病。” 可程江海却说:“这怎么行,明日就是你的婚礼,你难不成还想让人抬着你去拜堂?” 程言言眸子暗了暗,低声问道:“爹爹,我可以不嫁给白无尘吗?” 程江海啧了一声,道:“不要任性,此番白无尘管教不力,我已经惩处过他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嫁给他,我保证他日后不敢再对你有任何不好。” 程言言很清楚,爹爹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的。 颜汐浅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可是义父,言言姐姐她……根本就不喜欢白无尘,以义父的能力,姐姐完全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要有义父的扶持,让姐姐喜欢的人成为妖王又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程江海便挥来一道掌风,重重的打在颜汐浅脸上,将她的头打的歪到一边。 程言言见状紧张的爬起身来,眼泪顺着眼眶便落了下来,她哽咽道:“爹爹不要打浅浅,是我求她这么说的,爹爹要打就打我好了。” 程江海怎么可能真的打程言言,他只能安抚道:“言言乖,别激动,爹爹不打她就是了,不打了,你乖乖躺好。” 扶着程言言躺下之后,程江海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一旁的颜汐浅,他问:“浅浅可憎恨义父?” 颜汐浅哪里敢说实话,只能摇头,“不曾!” 男人道:“并非我不想,只是换一个人做妖王这事容易,可要让这人坐得稳,可得他有真本事。若非如此,我便要从中协助,还不如我自己重做妖王。只是在蛮荒的那些年,我安逸惯了,如今让我操劳那些事情,实属为难。” 颜汐浅听明白了,就是他自己不想给自己找事干,所以要牺牲掉女儿的终身幸福。 程江海补充道:“虽然白无尘此人是花心了些,可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花心?不花心的男人,都是没出息的男人,那样的人,也配不上我的言言。” 第218章 救救我 他抚着程言言的头发,道:“我的乖女儿,你要相信爹爹的眼光,白无尘此人是个可以托付的。昨日我见他也是真心对你有悔过之意,经过这一遭变故,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程言言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颜汐浅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知道,程江海做出的决定,如果连程言言都无法让他改变的话,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等到程江海离开的时候,程言言已经在他灵力的滋养下能够起身了。 颜汐浅向程言言道歉,“对不起,言言姐姐,我……人微言轻,没办法左右义父的想法。” 程言言摇了摇头,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她说:“浅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知道都是为了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是爹爹不是那样容易改变的人,所以,我想我只能先用你送我的药,来延缓婚礼的举行了。” 颜汐浅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的。 躲得了一时,怎么躲得了一世? 抱着短暂的希望,真的有意义吗? 程言言见她犹豫,便道:“你放心,我下了药,就会把东西处理的干干净净。就算被爹爹发现了,我也不会说是你给我的,你不要害怕。” 颜汐浅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怀揣了希望最终还是会失去希望。” 程言言也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道:“我知道,可是,我宁愿再拖一拖,至少让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来接受这一切。”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黄昏时分,程言言便说自己还要准备去给白无尘下药,得好好练习,怕自己做不好。 她以此为由,让颜汐浅先回去了。 颜汐浅走后不久,程言言就亲手写一封猫哭老鼠的信,命人送去大将军府。 经过了琳琅一事,侍从们都畏惧程言言,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那封信被送进了将军府,交到了大将军游术的手上。 信上虽然一字一句都写得是程言言对琳琅被凌迟的遗憾和难过,但在死者家属的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游术看完之后,愤怒的将那封信撕成了粉碎,并让前来送信的侍从回去传话,‘琳琅不会白死,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这话传了回来,程言言听后吓得瑟瑟发抖,便让那侍从退下了。 侍从见状不敢对妖王陛下有所隐瞒,于是便前往妖王殿,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妖王白无尘。 程言言看着侍从离开的方向,唇角扬起,是时候准备收网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妖王殿便派了人将她接过去。 程言言很清楚,有了游术的恐吓,白无尘自是要戒备起来的。 事实上,他这个妖王的修为还不及大将军游术,他对游术是心存忌惮的。 可相比于忌惮游术,白无尘更忌惮的是程江海。 若是游术真的对程言言下了毒手,白无尘也绝不能活命。 所以,他需要好好保护程言言,而对他来说,保护的方法就是……把程言言留在自己身边。 程言言到达妖王殿的时候,白无尘正在饮酒。 一见程言言来了,白无尘连忙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言言,过来坐。” 这是白无尘头一回叫她言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他的眼神里好像蕴含着别样的温柔。 程言言在他身边坐下,白无尘便握住了她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他认真地看着程言言的脸。 “言言,以前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伤害,你可会怪我?”他问。 程言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的眼神诚恳,让白无尘看不出异样。 白无尘突然笑了起来,道:“我真是个傻子!” “陛下?”程言言不解地喊他。 白无尘眼眶微红,似乎有泪水在其中流转。 他将宽大的手掌轻轻的覆在程言言的小腹上,而后沙哑着声音说:“我的孩子,都是爹爹对不住你,都是爹爹对不起你娘,才会让你还没出世就这样消失了。” “你别怪爹爹,爹爹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白无尘像个孩子似的落下了眼泪。 程言言知道他是喝醉了。 但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白无尘这样,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白无尘将视线从她的小腹转移到她脸上,他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言言,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发誓,我白无尘对天发誓,我会一心一意的对你,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程言言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白无尘哽咽着将头靠在她心口,紧紧的抱着她,无声的哭泣。 程言言却趁此机会,将手背到了身后,从衣袖里取出颜汐浅给她的药物,摸索着将其下在白无尘的酒水里。 白无尘哭了很久,也和程言言说了很多话。 “你知道吗,言言,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你。” “是吗?” 他点头,“是真的,你看上去那么单纯,那么无瑕,只可惜……你是程江海的女儿,我畏惧你父亲,所以对你也怀揣着恶意。” 程言言沉默了,其实她并非完全不知。 很多人,包括白无尘在内,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一个软弱的她,而是讨厌她的父亲。 有的时候,程言言甚至会想,如果……如果当时爹爹没有把她从魔族接回来,或许她现在也不会这样难受痛苦。 她不想怪责自己的爹爹,可她又很清楚,自己一切的苦难,都是爹爹带给她的。 程言言闭上了眼睛,隐隐感觉到眼眶里有泪水在翻涌。 白无尘的声音没有停止,仍旧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同她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也是像你父亲一样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揉捏的废物。可是,直到那日,你替我向颜汐浅求情,我才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那天我一整晚都没有睡,我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你对我的好,我才发现,我真的很蠢。” “明明有一个这样真心对我的人在我身边,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我虽然喜欢漂亮的女人,可我心里也很清楚,那些女人并非是因为我这个人才跟我在一起,他们都是为了我的身份地位。” “可是……可是你不一样,你明明本来什么都有的,反而跟我在一起才受了这么多委屈。” “即便如此,你还是一心一意的跟着我,我真的很感动。”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程言言只觉得恶心想吐。 她从未对白无尘付出过任何一点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除掉白无尘。 只有白无尘死了,这场婚事才能作罢。 程言言也曾想过让颜汐浅帮她杀了白无尘。 可后来,她仔细地想过,若是这种事东窗事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浅浅。 她不能害了浅浅,所以……最好的就是……她自己来。 许久之后,白无尘的情绪终于好了一点。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愧疚地说道:“我真是太丢脸了,酒喝多了,方才说了好些胡话。” 程言言摇了摇头,懂事的说道:“陛下每日操劳,难得有能够放松的机会。明日过后,我便是陛下名正言顺的王后,陛下有任何苦楚,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为陛下分忧。” 白无尘欣慰的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程言言从他手里接过酒壶,亲手给他倒酒。 白无尘并没有拒绝,反而很开心的接受了。 程言言一杯接着一杯得倒,白无尘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直到整整一壶酒都下了肚,白无尘便有些飘飘然了。 他的脑袋晕晕乎乎,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楚了。 在晕过去之前,白无尘喊了她一声,“言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程言言说:“好走,陛下!” 看着完全晕过去的白无尘,程言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冷冰冰的看着白无尘的脸,道:“言言也是你配叫的?在你默许别人欺负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可能。自己做下的孽障,总归是要还回来的。” 她发狠的从大殿一侧的墙上拔出长剑,脚步坚定地来到白无尘面前,她说:“上路吧!”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长空,让整个妖王宫的人都惊醒了过来。 妖王殿门前的守卫冲进来,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可他们瞧见的却是倒在血泊里的妖王和浑身是血的王后。 而大殿的后门正开着。 妖王殿后面是连接着妖王寝宫的所在,妖王从来不要人把守此处。 此刻看来,那刺客想必是从此处进入的。 颜汐浅赶到的时候,程言言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声音微弱地喊:“浅浅……救救我!” 颜汐浅连忙上前把人抱起,立刻用灵力封锁住她的筋脉。 程言言被剑刃划得到处都是伤口,每一道都不深,但是数量众多。 这一看便让人联想到被凌迟处死的琳琅。 这人摆明是了要让程言言失血过多而死。 而这样有仪式感的事情,怕是只有那位大将军,也就是琳琅的兄长才做得出! 程江海闻讯赶来的时候,程言言已经被颜汐浅抱回了房间,大夫正在给程言言诊治。 而她本人,早已经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程江海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 他近乎颤抖着缓缓地靠近卧榻。 颜汐浅在他过来的时候,给他让出位置。 程江海坐下,握着程言言那只苍白无力的手,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言言,你这是怎么了?言言,你别吓唬爹爹。”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道自己要救自己的女儿,是以,将一股一股的灵力往程言言身体里传输。 颜汐浅连忙拦住他,“义父,不能给她太多灵力,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我封锁了她的筋脉。再给她输送太多灵力的话,只会冲破筋脉的封锁,流血不止。” 听了这话,程江海这才收了手。 他紧张地看着昏睡的人儿,担忧地问颜汐浅,“浅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颜汐浅只能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程江海,自然,她也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程江海听。 程江海勃然大怒,立刻便要去将那游术带过来赎罪。 颜汐浅道:“义父不要着急,已经有守卫前去调查了,这也不过是猜测,眼下还是要先等言言姐姐醒过来。” 虽然程江海不想听从颜汐浅的话,但是他此刻心中的担忧也让他无法离开程言言半步。 他得守在言言身边。 他得先保住言言的命! 大夫看过之后,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道:“王后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这……这失血太多,无药可医,眼下只能看王后的意志,若是坚持不下来,恐怕……恐怕……” 之后的话,他不敢说下去。 程江海勃然大怒,扯着大夫的衣襟便将人扔了出去。 他力道极大,那人摔在地上,瞬间便一命呜呼了。 颜汐浅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程江海的迁怒,没有任何原有的将人害死。 他的视线扫过其余几个大夫,众人纷纷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祈求。 程江海此时心烦意乱,正需要杀几个人来平复一下心情。 这几个碍眼的大夫便成了他的第一选择。 卿晏辞就站在门外,看着从屋里一个又一个扔出来的大夫,或者说是一个又一个尸体! 他眼神幽深,心里有些担忧。 原本他并不打算进去,准备在门外等着的,可亲眼瞧见了大夫们的死状,卿晏辞很担心颜汐浅的处境。 殿门被扔出来的大夫砸得粉碎,卿晏辞进去也没有敲门。 颜汐浅一见他来,便皱起了眉。 这么混乱的时候,他来做什么? 好在程江海发了火,此刻怒气已经没有那么盛了。 第219章 程言言的计谋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对他行礼的卿晏辞,什么也没说,继续坐在卧榻前,守着程言言。 “言言,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对不起你,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爹爹都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 颜汐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江海,无助又绝望。 只可惜,她一点也不可怜他。 这人的残忍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有一点他说的很对,今日程言言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他害得! 程言言最不幸的不是要嫁给白无尘,而是拥有程江海这么一个父亲。 三人在程言言的卧榻前守了一整夜,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程江海偶尔自言自语般的说一句,“言言,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程言言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她是被痛醒的,浑身上下都是刀痕和伤口,让她痛得难以呼吸。 “言言,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程江海终于像个慈祥的老父亲,声音里满是担忧。 程言言艰难的抬起手来,轻轻的覆在程江海的脸上,她气息微弱地说:“爹爹,我没事的。” 这一句话,让程江海的心更加沉重不已。 他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都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没有照顾好你,爹心里好疼好疼,瞧着你这样痛苦,爹这颗心都碎了。” 程言言故作坚强的说:“我没事,爹爹不要难过。” 程江海真的悔悟了,差一点就失去女儿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道:“爹爹以后什么都听言言的,言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爹爹再也不会阻拦你了。只要言言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爹就心满意足了。” 程言言也湿润了眼眶,哽咽着喊了一声,“爹!” 程言言醒了,这里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颜汐浅道:“姐姐身体虚弱,我去叫厨房弄些补血的饭食来,给姐姐补补身体。” 程江海道:“速去,速去!” 卿晏辞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颜汐浅松了口气,“太好了,好在她醒了过来,不然,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要为她陪葬。” 尽管颜汐浅也很喜欢程言言,可这不是残害无辜生命的理由。 卿晏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了,你也熬了一整夜,我去帮你弄食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颜汐浅连忙摇摇头,道:“这种时候,我不能走,就算是程言言已经完全好了,没有程江海的允许,我们也不能离开。”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颜汐浅先一步说道:“你放心,我自己有数,只是熬夜对我来说,没什么的。眼下我们千万不能因为芝麻丢了西瓜,若是因此惹上了麻烦,可不得了。” 听她这么说,卿晏辞也只能点点头答应。 两刻钟后,颜汐浅端着饭食回来。 程江海要亲自给女儿喂饭,颜汐浅便将猪血粥递给程江海。 可程江海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哪里能做得了这种事情? 在把程言言烫的不轻之后,他只好让出位置,让颜汐浅来喂饭。 颜汐浅细心的吹凉了粥,才给程言言喂下去。 程言言看着颜汐浅眼下的乌青,问道:“浅浅也一整夜都没睡吗?眼眶都黑了好多。” 颜汐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低声道:“没关系的,只要姐姐能好起来,就算让我一个月不睡,我也坚持得住。” 程言言眼眶有些湿润了。 喝完了粥水,程言言执意要卿晏辞带着颜汐浅回去休息。 颜汐浅还想陪着,最后在程江海的命令之下,不得不离开了。 两人回到客房,颜汐浅立刻便打起了哈欠。 这一晚上,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一面可怜程言言的身世,若是这样死了,实在是让人难过。 一面是担心程言言死了,程江海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人搬了一张床榻在她面前,她也是睡不着的。 好不容易一切都安定了下来,她可算是能睡一觉了。 卿晏辞贴心的给她脱下外衣,抱着她入睡。 颜汐浅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刚一动身子,身后便传来卿晏辞悦耳的声音,“醒了?饿不饿?” 颜汐浅起床气般的嘤咛了声,伸了个拦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她摇摇头,“不饿,就是觉得好累。” 卿晏辞给她按揉着肩膀,问道:“这里累?还是哪里?”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心里好累,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少年很清楚,她说的是程江海。 这人太可怕了,此番就算程言言醒过来了,怕是也会搅得妖族天翻地覆。 卿晏辞轻轻的亲吻着她的额头,道:“慢慢来,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颜汐浅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道:“还好有你在。” 两人起身用了晚饭,便再去看程言言。 程江海还在她身边守着,寸步不离。 颜汐浅瞧他累极了的样子,道:“义父,我来看着姐姐就好,您先回去休息片刻吧!” 程言言也早有此意,连忙柔弱的附和,“是啊,爹爹,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程江海在程言言的一再劝说之下,终于答应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颜汐浅,“一定要好好看着言言,若是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颜汐浅点了点头,送他出门。 刚回来,程言言便冲她招手,“浅浅,你过来。” 颜汐浅走到卧榻前,就坐在先前程江海坐过的位置上。 她捂着程言言的手,道:“还痛不痛了?” 程言言艰难的勾了勾唇,摇了摇头。 尽管如此,颜汐浅还是看得出,她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这么说的。 颜汐浅道:“再睡一会儿吧,你损伤太重,需要好好休养身体。” 程言言却苍白地笑着摇摇头,道:“我睡得太多了,现在一点也不困,只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有些害怕。” 颜汐浅问道:“为什么害怕?” 她抬起眸子,和颜汐浅四目相对,道:“我在怕,那时候如果你没有及时出现,如果你没有救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颜汐浅连忙摇头,“别说这种话,也别这么想,我出现了,也救了你,这就说明……姐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程言言笑了,她点点头,“嗯,一定是浅浅在庇佑我,一定是这样。从今日起,浅浅不光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说什么傻话,什么救命恩人不恩人的?既然都是姐妹了,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 她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程言言的伤没好全,身体也正是虚弱的时候,但精神却很好,时不时的同颜汐浅说两句话。 颜汐浅问她,“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一提到昨晚的事,程言言眼尾便红了起来,她哽咽着说:“是游术,是他要杀我。” 虽然这个答案也曾在颜汐浅脑海中出现,她也觉得这件事很像是游术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游术是最有理由对程言言下手的人,可游术为什么要杀了白无尘呢? 更让颜汐浅想不通的是,将军府里,不单单只有游术和琳琅两个人,游术还有一对年迈的爹娘。 游术一个人倒也罢了,难道他也不在意他的父母亲人? 即便杀了程言言又有什么意义? 程江海还活着,这样为了妹妹报仇而让自己的爹娘也卷入事端吗? 程言言见她出神,问道:“浅浅,你怎么了?” 颜汐浅回了回神,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游术胆子太大了些,他竟敢真的深夜闯入妖王宫,不仅想杀你,还杀死了白无尘。” 程言言瞪大了双眸,惊讶道:“什么?无尘他……无尘他被游术杀了?” 颜汐浅愣了愣,问道:“你不知道?” 那人连忙摇头,“我只知道他要杀我,后来我只觉得浑身都在痛,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颜汐浅捻着下巴思索起来。 程言言急切地问:“所以,无尘他真的死了吗?” 颜汐浅点了点头,“死了,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 程言言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其实……其实我昨晚对无尘用了药,我本来只是想他次日大婚不要醒过来,这样我就能暂时躲过婚礼。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游术会这么做,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害死他。” 听了这些话,颜汐浅心中的疑惑更盛。 从妖王殿凌乱的样子来看,此刻一定是经过打斗的。 可白无尘身上却没有半点儿打斗过的痕迹,简直就是一剑贯穿胸膛,没有丝毫反抗。 如果说,程言言事先给白无尘用了迷药,这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更大的疑惑。 游术,为何要杀白无尘? 颜汐浅曾想过游术杀死白无尘的唯一可能就是误杀,极有可能是白无尘想护住程言言,但却被游术在打斗中杀死。 可白无尘是昏睡过去的,这样一个对游术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力的人,为何需要他下手? 颜汐浅想不明白,总觉得程言言说的这番话漏洞百出。 可她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惑,只是点了点头,道:“言言姐姐心里,还是有白无尘的一席之地,是吗?” 颜汐浅紧紧的盯着程言言的眸子,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 程言言却没有半点异样,只是垂着眸子,很是失落的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程言言睡着了。 程江海来的时候,颜汐浅正满脑子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她一时间没注意到程江海,反而被他吓了一跳。 程江海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她,“在想什么?” 颜汐浅沉默一秒,回答:“我只是在想言言姐姐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好起来。” 这话说在了程江海的心坎儿上,他也难过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程江海招呼着颜汐浅和卿晏辞回去休息,自己看着程言言。 颜汐浅倒也没有拒绝,行礼告退。 两人离开之后,卿晏辞道:“程言言在说谎。” 颜汐浅怔了怔,抬眸看他,“你也看出来了?” 卿晏辞点点头,“她说的前后矛盾,我曾向守卫打听过,是听到了程言言的喊叫声之后,立刻冲进去的。如若当时白无尘已经昏厥,那刺客怎么还有时间去杀一个无知无觉的人?” 是啊,程言言的那番话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有人说,那晚出事前一个时辰,程言言曾经命人送了一封信给游术。” 颜汐浅一怔,“还有这事?” 少年继续说:“不知她在信上写了什么,但结果是,她激怒了游术,游术曾扬言不会放过她。” 颜汐浅眸子越发深邃,“这听起来,也像是她自导自演的计谋。” 卿晏辞沉声道:“虽然我知道你可怜她,但我想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洁白无暇的女子,她心里谋划的东西,恐怕比我们看到的要更多。” 颜汐浅突然攥紧了卿晏辞的手,苦笑道:“即便如此,我却……仍旧觉得她是情非得已。” “初见她时,她身上的那种干净,是装不出来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才会让那样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 颜汐浅有的时候觉得,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残害别人。 就像孟云,她不明白,为什么孟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要做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 如今,她在程言言身上,却好似懂了一点。 也许,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待久了,有些人不得不变成那样。 她也知道为什么程言言要这么做。 为了反抗别人给自己安排好的命运。 一个修为和灵力几乎为零的人,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她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第220章 返回南海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成为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呢? 晌午时,卿晏辞出门给颜汐浅做饭,便听到了游术一家被捉拿的消息。 游术身为妖族大将军,其武力值自然是有目共睹的。 能将其一家捉拿,自然只有程江海一个人做得到。 等到他回到房间,将此事告诉了颜汐浅。 颜汐浅也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其他。 这些大概都在程言言的掌控之中吧! 颜汐浅不想插手,也知道自己插不了手。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如果程言言想程江海提议,随他们去天宫,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这一顿饭,颜汐浅吃得也不香,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卿晏辞安慰她,“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如此担忧。”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只是我右眼一直在跳,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我心里慌慌的。” 卿晏辞抚着她的背,道:“有没有好一点?” 有他温暖的手掌,颜汐浅心里好受多了,她对他笑一笑,道:“嗯,还是夫君最会安慰人。” 少年听得那一声夫君,忍不住面上一热,更卖力的顺着她的气。 卿晏辞就是这一点好,只要稍稍夸一夸,他就能高兴到天上去。 颜汐浅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道:“你真好。” “那就好。”他温柔地说。 游术一家三口的死状要比琳琅更惨。 听说是用水滴日复一日的滴在头顶,将头颅都生生地滴穿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十日之后,程言言的身子慢慢恢复了起来。 这多亏了程江海弄回来的血圣果,对血液的重塑有很好的作用,才能让程言言好得这么快。 可程言言身体好起来了,颜汐浅却开始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即便程言言从来没说过想跟她回天宫,但字里行间都表露着这个意思。 既然程言言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颜汐浅和卿晏辞便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于是,两人便向程江海请辞,打算返回天宫。 程江海一心都在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自是不在意颜汐浅和卿晏辞的,两人要走,也便答应了。 两人临行前,程言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犹豫再三,她还是将颜汐浅拉到一旁,单独同她说几句话。 程言言说:“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在崇华宫里,和浅浅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姐妹俩一起出去玩,一起说说话,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颜汐浅岂能听不懂程言言话里的意思? 她想随颜汐浅一并去天宫。 对于这样明显的话,颜汐浅也只能说:“或许,姐姐太孤单了,是时候该真的找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伴侣。有一个人对你好,心心念念想着你的话,不管在哪里,都会很开心的。” 程言言明白颜汐浅的意思,可她真的很想去天宫。 “之前浅浅曾经说过,天宫里也有很多很优秀的男子,或许,我的归宿不在这里。”她并没有改变想法,而是在等颜汐浅松口。 颜汐浅有些为难地看她。 程言言垂下眸子,道:“我明白浅浅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浅浅不是不欢迎我,而是……担心爹爹,是不是?” 颜汐浅将嘴唇崩成一条直线,答案不言而喻。 程言言并没有怪她,相反,她很能体会颜汐浅的想法,她直截了当地说:“不瞒浅浅,其实在妖族的这一年来,我过得很不好,也对爹爹很失望。有的时候,我甚至也对他感到畏惧,所以我能明白浅浅的想法。” 她垂着眸子,无可奈何都表露在神情里。 “我甚至偶尔会想,如果我也和浅浅一样,是爹爹的义女就好了。如果我也能嫁的远远的,不受爹爹的掌控就好了。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像浅浅一样,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躲不开,也逃不掉。”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她坦率地对程言言说:“如果我是孤身一人,也便罢了,可你知道我有夫君,有家人,我夫君又是天族的战神,天君胞弟。我害怕他,不仅仅是因为我害怕,我还需要为我所有的一切思量。” 程言言点点头,“我明白的,我都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程言言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说服爹爹,在我嫁人之后,不必一直守在我身边,只偶尔来看一看我。浅浅,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愿意让我嫁到天族吗?”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你想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即便没有我的允许,你也可以这么做。没有人有资格用某种主观的想法去左右别人,我也不能。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会更高兴。但如果你做不到,我也不会拒绝你到天宫来。” 程言言弯起唇角,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颜汐浅心中感动,虽然程言言做了那些事,她却还是觉得她仍旧是那个无邪的少女。 她甚至愿意设身处地地为她想,颜汐浅很感激。 其实,她的意见哪里重要? 自从她差点丢了性命,程江海恨不得什么都听她的,只要她说一声,哪怕是让程江海把天族灭了,给她个天君之位做做,程江海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程言言还愿意如此同她商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离开时,程言言满脸微笑的向两人挥手。 颜汐浅也冲她挥挥手,可心里仍旧觉得不安。 两人在黄昏时返回天宫,颜汐浅心里还在跳个不停。 卿晏辞问她,“自从妖族回来,你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程言言对你说了什么?” 颜汐浅点点头,把程言言所说的话告诉了他。 卿晏辞皱了皱眉,“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来天宫。” “是啊,我真的有点不安,只要和程江海牵扯到任何一点关系,都让我觉得是一场祸患。”颜汐浅低声说。 卿晏辞抚了抚她的长发,安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程言言心里在想什么,我们无法左右。程江海要做什么,我们也不能阻拦。”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但愿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两人回到崇华宫的第二日,颜璐宛便与祁慕阳来告辞。 如今颜璐宛的脸已经完全好了,祁慕阳也从军营里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着实是不该一直留在天宫里。 更要紧的是,颜璐宛的母亲,也就是颜汐浅的姑母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希望颜璐宛回家看看。 正巧这段日子颜汐浅和卿晏辞在外,才一直拖延下来。 如今他们回来了,颜璐宛和祁慕阳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颜汐浅有些舍不得,但也没有挽留。 她看了祁慕阳一眼,问道:“我说你,既然这次要回去,也是时候该准备准备娶我堂姐的事情了。你小子要是再敢推辞,看我饶不饶你!” 颜璐宛有些难为情的扯了扯颜汐浅的衣袖,道:“阿浅,不要乱说。” 祁慕阳倒是没脸没皮的挠了挠头,道:“这是自然的,有些没大没小的人……” 他说着看了看颜汐浅,又看了看卿晏辞。 只可惜,在看向卿晏辞的时候,被他狠瞪了一眼,吓得连忙收回了眼神。 祁慕阳吞了吞口水,道:“也该做做思想准备,喊我一声姐夫了!” 颜汐浅笑了起来,道:“小人得志,若不是我堂姐,你这辈子都没有这等扬眉吐气的机会。” 祁慕阳笑了笑,阳光的脸上十分明媚,像个光热十足的小太阳。 瞧着两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颜汐浅也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就在此时,卿晏辞突然开口,道:“阿浅也许久没回家了,正好此次颜姑娘他们要回去,不如我们也一起回去看看岳父岳母?” 颜汐浅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他。 这倒是头一回卿晏辞主动提出要去南海的。 还真是新鲜事儿。。 她打趣儿的看他,一副‘你又在动什么歪心思’的表情。 卿晏辞则是别扭的轻咳了一声,倒真的别有企图似的掩饰起来,“我只是想着你许久没回家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是了,算起来,好像自从把颜璐宛接到天宫,她就再也没回过家了。 也快两年了。 这还是颜汐浅最久的一次没回家。 只不过,她看了看卿晏辞那躲闪的眼神,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端倪。 少年撇开视线,尽量不和她对视。 颜汐浅也不好在颜璐宛和祁慕阳面前追问他,便先答应下来。 “只不过要回家的话,得容我准备准备,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咱们明日出发吧!”颜汐浅提议。 颜璐宛点点头,“也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等颜璐宛和祁慕阳走了,颜汐浅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卿晏辞,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问道:“快说,你到底为什么想去南海?” 少年摸了摸下巴,解释说:“哪有什么为什么,就真的……只是因为你许久没回去了,我怕你想家。” 颜汐浅轻哼一声,表示自己才不相信他说的鬼话。 卿晏辞有点心虚,转身便要走,却被颜汐浅一把握住了腰肢儿。 不得不说,卿晏辞这腰是真细,也不知他是如何练得,又结实又纤细。 卿晏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啦?”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爹有点害怕你,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自己去就是了,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如何?” 少年皱起眉来,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安排,他道:“就是因为岳父不喜欢我,我才应该好好表现才是,这样一直躲着,只会让他越来越不喜欢我。” 颜汐浅审视的瞧他,“因为这个才想去南海?” 卿晏辞也是急了,竟不自觉被她带了进去,“当然不全是这个,还有……” 幸好他及时止损,反应了过来。 他讪讪的笑一笑,道:“就只是因为这个!” 颜汐浅笑嘻嘻的戳了戳他的脸颊,道:“某些时候,你可真是有点笨笨的。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只要你不惹出什么乱子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卿晏辞松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保证,不是坏事。” 说罢,他便春风满面的走了出去。 不是坏事? 他看起来可不象是要去干什么好事的样子! 颜汐浅摇了摇头,也不再去管他了,只取了钥匙便去库房里挑选挑选礼物,准备带回去。 这一挑,便挑了一整日。 此番许久不回家了,总该带些贵重点的东西。 于是乎,颜汐浅只能翻翻找找,挑挑选选。 这一翻,还真翻出了大问题。 颜汐浅找到了一个被堆压在最角落,箱子最下面的木箱。 她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却没想到,竟然是满满一箱胡萝卜! 颜汐浅看着那一箱胡萝卜,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一想到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藏在这里,颜汐浅就忍不住想笑,连生气都忘了。 算了,看在他最近表现良好的份儿上,就不跟他计较好了。 颜汐浅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虽然她不打算追究卿晏辞私藏胡萝卜的事,但还是可以利用这个逗一逗他的。 卿晏辞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颜汐浅早已经将那箱胡萝卜搬到了水荫殿,以至于卿晏辞一进门便瞧见了这个眼熟的箱子。 他细细的瞧了一阵儿,越发觉得这箱子眼熟。 片刻后,他总算想起了这箱子是用来装什么的。 可卿晏辞还抱有一丝幻想,警惕的问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箱子?” 颜汐浅语气平和地说:“就是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我瞧着这箱子藏得最深,想必是什么宝贝,明日就把这箱子里的东西待会南海好了。” 听罢,卿晏辞只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颜汐浅瞧他那紧张的模样,也只能强忍住笑意。 卿晏辞张了张嘴,似乎想跟她解释什么。 趁此机会,颜汐浅打了个哈欠,道:“翻了这么久,好累。” 被突然打断,卿晏辞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颜汐浅对他招招手,“晏辞,我们是不是好久没……” 她说着,对少年眨了眨眼睛,以作暗示。 卿晏辞面上一红,什么都抛在脑后了,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可以吗?” 颜汐浅早已经躺到卧榻上去了,她笑嘻嘻的对他说:“快过来,呆子!” 两个时辰后,卿晏辞听着颜汐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轻声唤她,“阿浅?” 等了三秒,确认对方已经完全睡着了之后,卿晏辞才放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颜汐浅紧紧抱在怀里。 由于他的动作,害得颜汐浅动了动,嘤咛了几声。 卿晏辞吓得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好在颜汐浅没有醒过来,卿晏辞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开颜汐浅的手。 卿晏辞蹑手蹑脚的从颜汐浅身上越过,穿鞋的时候,身后传来颜汐浅的声音,“晏辞……” 这一声让卿晏辞的背都僵直了。 他警惕的看向颜汐浅,似乎方才只是呓语。 卿晏辞下了榻,慌慌张张地打开木箱,果然里面堆满了胡萝卜。 还好还好,幸好阿浅还没有发现。 “还不赶紧藏起来!” 卿晏辞连忙点头,喃喃道:“对对对,得快点藏起来才……” 等等,方才的声音! 房间里的油灯骤然被点亮了,将房间里照了个通明,那一枚枚黄澄澄的胡萝卜,像是会发光似的,惹人注目。 卿晏辞紧张的用身体挡住木箱,那样子又呆又傻。 颜汐浅掩唇笑起来,“都已经被发现了,还挡什么挡?” 少年抿了抿嘴唇,道:“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呆呆傻傻的大狗狗。 颜汐浅哼笑一声,道:“生什么气?” “藏……藏胡萝卜。”他倒是诚恳。 颜汐浅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什么胡萝卜?我可没看见,藏在哪里了?” 少年怔怔地看向她,她却只是冲他招了招手,“被子里好冷,快点回来。” 冷? 卿晏辞连忙躺回去,把人抱的紧紧的。 “你身上也好冷!”颜汐浅抱怨道。 卿晏辞用灵力暖了暖身子,用身体给她取暖。 “好点了吗?”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嗯了一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卿晏辞小声问她,“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颜汐浅笑了笑,“笨蛋,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上次也是因为你太过分了,再加上,那时候我多多少少对你有点怨气嘛。” 她亲昵的吻了吻卿晏辞的侧脸,“傻子!” 卿晏辞笑了笑,道:“我是傻子!” “大傻子!” “嗯,我是大傻子。” 颜汐浅笑意更浓,“干嘛一直配合我?” 卿晏辞温柔的贴着她的耳朵,“阿浅以后说什么,我都配合。” 可这话,仅仅持续到第二日清晨。 因为一大早,崇华宫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至少对卿晏辞来说是不速之客。 这人不是旁人,而是花迎霜。 一见到他,卿晏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花迎霜对卿晏辞的那种畏惧,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见他冷脸,就忍不住打冷战。 不管是以女子的身份,还是以男子的身份,他都畏惧他。 颜汐浅无奈的将卿晏辞往身后扯了扯,问道:“迎霜,你怎么来了?” 花迎霜将视线转到颜汐浅身上的时候才放松了下来,他道:“昨日,我受天君之命,要去凡间处理一些事。此事虽然并不难,但比较麻烦,这一去,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所以,在走之前,我……我想先来与你说一声。” 说起来,上次花迎霜授封副将的庆贺宴,她因为和卿晏辞吵架,完全抛之脑后了。 被花迎霜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件事来。 时隔近一年,颜汐浅想道歉,却反而有点开不了口了。 她多少对花迎霜有点愧疚,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好意思。 花迎霜很会察言观色,很快就注意到了颜汐浅的想法。 他莞尔笑了起来,道:“阿浅是不是想起了我授封副将的那件事了?” 被他这么一提,颜汐浅越发觉得尴尬。 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那日……” 没等颜汐浅说,花迎霜便懂事的替她说道:“那日和晏辞上神吵架了,是不是?我后来……因为不放心,问过别人。听说那次阿浅和上神吵得很厉害,好像……好像是因为我!”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恍然间,颜汐浅想起了迎霜可能喜欢自己的事,她羞愧极了。 这件事,她原本想找个时间和花迎霜详细谈一谈的。 虽然很尴尬,但总归是要说出来的,一直隔阂在两个人之间,不仅仅是对迎霜的不负责,也是对晏辞的不负责。 她抬眸看了一眼卿晏辞,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迎霜说。” 一听这话,少年的眉头立刻皱的紧紧的,用一种急躁的神情瞧她。 颜汐浅捏了下他的腰,哄道:“乖,在外面等我。” 卿晏辞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他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让颜汐浅十分头痛。 “晏辞!”她喊他。 少年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一刻钟,我就等你们一刻钟,不准说太久。” “卿晏辞!”颜汐浅警告他别太过分。 卿晏辞垂下眸子,被迫改口,“那你快点说,我们等下还要去拜见岳父岳母的,你……你别忘了。” 他不敢再威胁,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了。 颜汐浅无奈,“知道了。” 卿晏辞离开时,恶狠狠的瞪了花迎霜一眼,示意那人若是敢轻举妄动,小心自己的脑袋。 花迎霜原本就害怕他,被他这么一瞪,更是吓得颤了颤。 果然,对一个人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即便是外表训练的钢筋铁骨,意志也逐渐坚强,可骨子里的畏惧还是存在着。 卿晏辞关上房门,颜汐浅又大声喊道:“不准偷听!” 此时,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的少年差点一个跟头栽进来。 他讪讪的直起身,又走远了些,这才停下。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说清楚,可话到了嘴边,颜汐浅还是有些为难。 她先让花迎霜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花迎霜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低声问道:“阿浅,到底……出什么事了?”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这才问道:“迎霜,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花迎霜道:“是什么?” 颜汐浅张了张嘴,又顿了顿,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开了口,“就是……我想问,之前有一次我去军营里看你,我走的时候,听见有人问你……问你……” 她憋得脸都红了,又尴尬又不知所措。 而从她的话里,花迎霜也想到了什么。 倒不是他记性那么好,而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次颜汐浅来看他。 所以,颜汐浅一说,花迎霜便心领神会她要说的是什么。 花迎霜也红了脸,尴尬地说:“阿浅,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话问得颜汐浅一愣。 她自然希望那是个误会,如果是个误会,她就不需要这么纠结和无奈了。 花迎霜沉默了片刻,又道:“阿浅?你……你听到了什么?”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道:“我听到……有人问你,我是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说……你说……是。” 果然,果然是那一次。 花迎霜心里懊悔不已,自己不该那么心急,急于告诉别人自己的心意。 可这件事在他心里隐忍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无法呼吸了。 现在……被发现了。 他心里有点害怕又觉得如释重负。 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干脆就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让她做出选择。 可花迎霜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颜汐浅的选择。 她有夫君,她很爱她的夫君。 即便不是这样,他和晏辞上神也是没有可比较的。 花迎霜眸子深了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颜汐浅看着他沉默,越发觉得不安。 她多希望迎霜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听错了,想多了,误会了。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像是在无声的默认了什么似的。 颜汐浅心乱如麻,她张了张嘴,低声道:“迎霜,你知道我……我心里想的是……” 没有等她说完,花迎霜便回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怎么样,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 是了,感情的事,哪有自己说了算的? 颜汐浅从来没有一次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是这么纠结和难受的。 她不知所措,明知道该大大方方的拒绝花迎霜,可又怕她承受不住。 直到花迎霜问出那一句,“阿浅,我连……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第221章 谁给你的胆子 他眼眶里隐隐藏着泪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虔诚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尊崇的神明。 这一刻,颜汐浅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是否喜欢她的资格? 颜汐浅垂下眸子,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把你当成朋友,我喜欢的人是晏辞,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都喜欢他。我们……我们不可能有那种感情的发展,我不想你受伤害,不想你因为我难过。迎霜,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我?” 这一次,沉默的人变成了花迎霜。 一颗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而后是接连不止的泪珠儿。 他哭了?! 这让颜汐浅心里一滞,下意识地捻起帕子给他擦眼泪。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早就等不及的卿晏辞,装模做样的端着茶水进来。 瞧着像是进来送茶水的,可他的意图太过明显,摆明了是要进来打探情况的。 是以,他一进门,瞧见的就是颜汐浅心疼地给花迎霜擦眼泪的一幕。 手里的托盘滑落,茶壶和茶杯劈里啪啦的在地上碎裂。 颜汐浅和花迎霜纷纷看过去,对上卿晏辞那双要杀人的凤眼。 “这就是你们要说的话?”少年愤愤的咬着牙,狠狠的剜了颜汐浅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颜汐浅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大约是起身太过着急,膝盖撞在小桌角上,疼得厉害。 她也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来,也不知道是心里难受,还是膝盖太痛。 “阿浅!”花迎霜有些愧疚的喊她。 颜汐浅垂下眸子,对花迎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 花迎霜轻轻的摇了摇头,“阿浅,都是因为我,对不起,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我会好好想想的。” 他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道:“你不用管我,快去找找上神吧,他肯定……误会了。” 颜汐浅怔愣的看了看花迎霜,道:“算了,我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你先……你先回吧!” 说罢,她作了个送客的手势。 花迎霜从崇华宫刚一出来,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他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对上了卿晏辞想杀人的脸。 “花迎霜,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我的人?”他是真的发了火,手下的力道也越发加重,似乎真的想置花迎霜于死地。 花迎霜挣扎了几下,感觉呼吸都有些单薄了。 他其实并不想和卿晏辞动手,一方面是出于对卿晏辞的愧疚,另一方面是出于对卿晏辞的敬畏。 可在生命的威胁面前,花迎霜出手了。 两人打在了一起,互不相让。 诚然,无论是修为还是法术,花迎霜如何能是卿晏辞的对手,好在卿晏辞没有对他使出赶尽杀绝的手段,两人才能打了几个回合。 除了花迎霜突然出手,在卿晏辞脸上打了一拳之外,其余的伤都是落在花迎霜身上的。 第222章 求娶 一刻钟后,花迎霜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没了力气,卿晏辞却淡定自若地摸了摸被花迎霜打过的脸颊。 阿浅最爱他这张脸,伤了他的脸,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若非卿晏辞心里清楚,杀了花迎霜,颜汐浅会不高兴,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花迎霜第一次拿出勇气,带着怒意看向卿晏辞,而不是以往的那种畏惧。 他道:“即便你拥有无上的地位和修为又如何?你害她伤心难过,便怪不得别人要跟你抢!” 这话是在激卿晏辞。 他从没想过和卿晏辞抢,也知道自己抢不来颜汐浅,他只是希望能让卿晏辞不要和颜汐浅吵架。 花迎霜擦了擦嘴角的血,哼笑一声,道:“是上神自己给别人制造了可乘之机,现在来迁怒于我,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卿晏辞咬了咬牙,“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时候,倒是我小看了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花迎霜十分坦诚,“上神应该猜到了,我喜欢阿浅,我想追求阿浅,我听说……之前上神同阿浅和离过。既如此,上神也算不上是阿浅的夫君,凭什么不准别人接近?” 这话彻底惹恼了卿晏辞,他一把提起花迎霜的衣领,眼看一拳就要砸上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住手!” “卿晏辞!你在做什么?” 颜汐浅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出来寻一寻卿晏辞,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生闷气。 可一出门,就看到她以为躲起来生闷气的少年正提着满脸是伤的花迎霜的衣领,一副要打死他的模样。 颜汐浅把花迎霜从卿晏辞手底下拉开,道:“迎霜,你先回去。” 花迎霜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容,强撑着笑了笑,点了下头。 送走了花迎霜,颜汐浅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一转身,便瞧见卿晏辞那双委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颜汐浅无奈,扯了扯他的袖子,“跟我进去。” 少年别扭的甩开她的手,闹脾气似的不听话。 “卿晏辞!”她拿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用吓唬小孩儿的方式让他听话。 这让卿晏辞委屈的都快哭了。 他一面想流眼泪,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流眼泪很丢脸。 可他不知,就是这般纠结,才让他眼尾红红的,含着眼泪的小模样更加楚楚动人。 颜汐浅也是心软,觉得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爱撒娇,也爱闹脾气。 她拉了拉少年的手,道:“听话!” 卿晏辞咬着牙,幽怨的说:“你对他就那么温柔,还给他擦眼泪,百般维护,对我就这么凶,到底谁才是你夫君?” 这话一问出口,卿晏辞又突然想起了花迎霜说的那些话。 他自嘲似的说:“也是,反正我们都已经和离了,我也算不上你夫君,我在你眼里和花迎霜或者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分别。” 这话就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了。 要和离的人也不是她,他把她休了,这会儿自己还有理了? 更别说……他和别人没区别。 颜汐浅挑眉问他,“那我也可以和别人睡?” 那人反应很大,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怒道:“当然不行!” 颜汐浅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你自己说的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吗?怎么?我只能跟你,不能跟别人?” 卿晏辞被她怼的哑口无言,闷闷的不说话了。 颜汐浅伸手摸上他青了一块的脸颊,道:“这是撞到哪里了?怎么青了一块?” 少年轻哼一声,“什么撞到哪里?花迎霜受伤就是我打的,我受伤就是撞的?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 这倒不是颜汐浅偏心,而是……她不认为花迎霜有那个本事能打了他。 即便是花迎霜升了副将,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怕是只有卿晏辞单方面吊打花迎霜的份儿。 所以,即便卿晏辞这么说了,颜汐浅还是觉得不太可信,“难不成是迎霜打的?” 卿晏辞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相反他更在意的是…… “叫他就是迎霜迎霜,叫我就是卿晏辞!” 颜汐浅:“……” 她那不是在气头上吗? 这也要斤斤计较? 颜汐浅抱着他的腰,“晏辞,晏辞,行了吗?” 卿晏辞哼哼了几声,也没说话,似乎是勉强过关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松开手,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别什么都在心里藏着,下次你再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转身就走,我……” 少年神经都绷紧了,生怕她会说出‘我不要你了’之类的话来。 颜汐浅戳了戳他的侧脸,道:“我就不出来找你了。” 卿晏辞松了口气,这才拍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哀怨的说了一声,“痛!” 颜汐浅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戳的地方,正好是他受伤的地方。 她按了按少年的肩膀,道:“矮一点,让我瞧瞧。” 卿晏辞虽然一副有怨气的模样,但还是听话的蹲了蹲,把脸侧过来给她看。 他低声问:“是不是不好看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而后在他脸颊上轻轻吹了吹,“好点了没?” 卿晏辞刚要点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没有,再吹一会儿。” 颜汐浅有点好笑的看了看他,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少年红了耳朵,人也变得软软的。 “喂,你们俩在门口干什么呢?”突然一道声音搅扰了两人。 祁慕阳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我说你们两个,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要亲热回屋里亲热去,堵在大门口干什么呢?也不嫌丢人!” 他说着,还不忘轻蔑地哼了声。 眼看卿晏辞的脸色沉下来,祁慕阳又立刻怂了,躲在颜璐宛身后,生怕挨揍。 颜璐宛注意到了卿晏辞的脸,问道:“阿浅,你……你又打上神做什么?” 颜汐浅:“……” 她连忙解释,“这可不是我干的,他……他自己撞的。” 明明是不想牵连花迎霜,可这话说出来怎么越发像是她干的,甚至给自己找理由似的。 颜汐浅用手肘撞了撞少年的侧腰,道:“你自己说,是不是撞的?” 卿晏辞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那表情,简直把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模样演得真真的。 他不情不愿地说:“是我……是我自己撞的。” 祁慕阳从颜璐宛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叹着气说道:“我都看不下去了,自己打人了还不承认,你看看人家上神都委屈成什么样儿了?你可真是的!” 颜汐浅啧了一声,扬了扬拳头示意他闭嘴。 后者立刻闭上嘴巴,讪讪的笑了笑。 颜璐宛见状笑道:“行了行了,时候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是了是了,一吵架就容易忘事儿,这不颜汐浅差点又把这事给忘了。 她拉着卿晏辞急匆匆地回屋,还一面喊着,“我去拿东西,稍等我片刻。” 不多时,颜汐浅和卿晏辞回来,四人便一并同行,往南海去。 抵达南海时,将近晌午。 因着昨晚颜璐宛书信一封给母亲,是以南海的长辈们都知道他们要回来。 尤其是颜璐宛的母亲颜玉珍,因着女儿的伤好了,原本就准备宴请一下,正好趁这个机会,摆了家宴。 所幸颜汐浅带的东西多,再分些给姑母也是足够的。 这场家宴倒也没多少人,颜玉清和家里的几个儿女,以及颜玉珍母女,外人也就卿晏辞和祁慕阳了。 因着人数不多,倒也随意些。 宴席开始之前,卿晏辞突然起身,站在大殿中央。 这让在座的众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其中自然也包括颜汐浅。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人该不会是要在她家里人面前,打小报告吧? 颜汐浅紧张地喝了口茶水,给了他一个不要胡说八道的眼神。 卿晏辞却好似根本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只是自顾自地行礼。 颜玉清一贯对他这个天族战神有些畏惧,即便如今还是这样。 他问道:“上神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而后从乾坤袋里掏出几个硕大的木箱,几乎要把整个大殿堆满了。 在座的人纷纷瞠目结舌,这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颜汐浅心里纳闷儿,难道是之前她说,她爹不怎么喜欢他,把他刺激到了? 这会儿送这么多东西,难道是为了讨好?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卿晏辞却十分泰然,一一将箱子打开,里面的奇珍异宝顿时闪烁着光满,像是要把整个大殿上的客人眼睛都闪瞎了似的。 这时,他开口了,“水君陛下,今日小神是想求娶陛下的女儿。” 这话一出,在座之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颜汐浅。 颜汐浅也是呆楞住了,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颜玉清更是擦了擦前额的冷汗,心里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轻易造次,只能问他:“不知上神还想……娶我家的哪个女儿?” 这话问得卿晏辞也有些错愕。 他还能娶谁,自然是二公主。 卿晏辞道:“自是二公主,先前是小神鲁莽,休弃了二公主,如今,小神再次求娶,还望水君陛下应允。” 这话一出,引来的是哗然一片。 “什么?阿浅被休弃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这这……”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颜君澜猛地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指着卿晏辞,道:“你这混账,是来羞辱我阿姐的,是不是?” 卿晏辞也是真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 他刚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全,已经被飞身而来的颜君澜狠狠打了一拳。 要说卿晏辞也是倒霉,今早才被花迎霜打了一拳,这会儿又被颜君澜打了一拳。 就在颜君澜第二拳要落下来的时候,卿晏辞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皱眉道:“我是求娶,不是羞辱。” “够了!”早已经忍无可忍的颜汐浅站起身来,怒喝道。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生谁的气,反正她就是被气得够呛。 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事儿隐瞒下来,没想到这小子三两句话就说漏了! 这下子自己的家人要怎么看自己? 她就觉得奇怪,一年前这小子就嚷嚷着要和她重新领婚书,后来竟然也不着急了,这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这人是憋着这么个念头呢! 越想越生气,颜汐浅负气走了。 好在今日娘亲没来,不然听到这些话,还不得晕过去了? 卿晏辞甩开颜君澜,连忙追了上去。 他一直追到颜汐浅房门前,这才追上了。 “阿浅,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紧张地问。 颜汐浅不说话,其实站在卿晏辞的立场上来说,他这么做也是想给足了她仪式感。 可偏偏是弄巧成拙,变成了现在这样。 颜汐浅心里生着气,但也不想对他发泄,便什么也没有说,进了屋。 卿晏辞垂着眸子,不敢进门,像个罚站的小孩子,面对着房门,直挺挺的站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你要在外面傻站到什么时候?” 少年这才兔子似的亮了亮眼睛,若是脑袋上真有一对兔耳朵,怕是也会抖一抖的。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颜汐浅正闷闷的坐在卧榻上。 卿晏辞灰溜溜的走近,在她身边坐下,抱歉地说道:“是不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对于一个从来只有赢,没有输的战士而言,做错了事,而且是很严重的错误这件事,无疑是对他的打击。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倒也不是,只是……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当时为了怕爹娘担心,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们那件事。今日你这么突然的说出来,连我也一点准备都没有,有点不知所措。” 卿晏辞咬了咬下唇,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那时候我发疯要和你和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223章 劝离不劝和 颜汐浅无奈的摸了摸少年的脸颊,道:“疼不疼啊?” 卿晏辞差点忘了自己方才还被打了一拳的事儿,这会儿被颜汐浅这么一提,他反倒有点委屈了。 他贴着颜汐浅的手蹭了蹭,低声道:“好疼,阿浅帮我吹吹。” 这会儿,颜汐浅可没心思哄他,只是草草了事的吹了几下,便道:“也不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想必要不了多久,老爹就会来找我谈话了。” 卿晏辞坚定地说:“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阿浅别担心,交给我,好吗?” 颜汐浅盯着他瞧了一阵儿,“你?能行吗?” 少年挺直了胸膛,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我这个天族战神可不是凭空捡来的。” 颜汐浅挑眉,“怎么?你还想跟我爹动手不成?” 这可真是冤枉卿晏辞了,他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抗揍,若是岳父真的生气,打我出出气,也是可以的。” 颜汐浅被逗笑了,道:“我看你也没有多抗揍,不然怎么会被我打几次脑袋就傻了?” 虽然卿晏辞不记得了,但总觉得颜汐浅的脾气应该…… “真的只有几次吗?”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儿,“可能……比几次要多一点。” 卿晏辞笑了起来,道:“阿浅喜欢打我,打我多少次都没关系,我就是为了让阿浅打而生的。” 颜汐浅无奈,“什么话?说的好像我天生就有爱打人的癖好似的,还不是你总惹我生气?” 少年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 果然不出颜汐浅所料,大约半个时辰后,颜玉清便派人来叫颜汐浅过去问话。 卿晏辞按着颜汐浅的肩膀坐下,道:“你放心,一切交给我,我来解决。”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颜汐浅不放心。 可在卿晏辞的一再坚持之下,颜汐浅还是答应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去见水君的路上,卿晏辞心里那叫一个忐忑,心脏就差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进了水宫主殿,颜玉清原本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准备训斥一下颜汐浅的。 可瞧见来的人是卿晏辞,他那股火儿顿时就被冷水浇灭了。 颜玉清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迎接卿晏辞,“晏辞上神怎么来了?” 卿晏辞拱手道:“此番是小神的不是,所以替阿浅前来接受惩罚。” 这话真真是折煞颜玉清了,他哪有那个胆子,敢惩罚卿晏辞? 颜玉清讪讪地说了句,“上神说笑了。” 而后,他毕恭毕敬的请卿晏辞坐下。 不需要颜玉清发问,卿晏辞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和颜玉清说了个明白。 最后,他说:“所以,本质上说,我和阿浅是已经和离了的,所以,要重新领婚书才算夫妻。既然如此,我想,我还是重新提交聘礼,迎娶阿浅更好些。” 颜玉清听后,道:“这个,上神有所不知,我们家阿浅其实……” 他顿了顿,而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我家阿浅性子急躁又不服管教。虽说我家中儿女众多,可阿浅是最得宠的一个,是以她这性子也是被骄纵坏了的。” 卿晏辞本着岳父大人的话都要迎合的目标,点了点头,“我知道。” 颜玉清又道:“既然上神也这般认为,反正现在婚书已经毁了,姻缘也散了,不如……不如就不要再领婚书了。” 卿晏辞瞪大了眸子,惊讶的看着颜玉清。 他怎么也没想到颜玉清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颜玉清以为他觉得可以,便继续说道:“我家阿浅原本就配不上上神,此番也是个机会,干脆一刀两断,上神也好再娶个温柔贤惠些的。” 他这个当爹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将颜汐浅嫁到天宫去。 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受不得委屈,日后迟早是要闹出些乱子来的。 而天族于南海而言,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再加上一年前天族和魔族交战,险些覆灭,他这个当爹的三番两次的想把颜汐浅叫回来,这丫头倔的像头牛似的。 甚至最后还把他的儿子都拉进去了。 想起那些事,颜玉清那叫一个后怕。 如今若是能和天族断了这段姻亲关系,对他来说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他自认为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性格强势,喜欢的是那种听话乖巧的男子,绝非卿晏辞这样一个冷脸冷心。 即便颜汐浅曾与他说过卿晏辞的好,颜玉清也坚持认为,那是他的宝贝女儿为了让他安心才说的言辞。 卿晏辞傻了眼,他无措的问道:“这……这怎么行?” 颜玉清据理力争,道:“上神一表人才,修为出众,在天族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家阿浅实在不是良配。” “不是,才不是,阿浅……阿浅很好。”卿晏辞着急的解释着。 颜玉清却问:“既然很好,上神怎么还会休弃她呢?虽然说当时是不清楚情况,但我听阿浅说过,上神头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也就是说不知何时还会发作。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我家阿浅不知还要被上神嫌弃多少次。” 卿晏辞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举手发誓,“我保证,我绝不会那样了,我只是……我那时候是做了混账事,还请岳父大人原谅。” 颜玉清摆摆手,道:“上神这是做什么,既然已经和离,上神怎能继续喊我岳父?” 卿晏辞心里慌乱了起来,他原本想的是无论颜玉清怎么生气,他任由他撒火出气就是了。 可现在倒好,这人像是一坨油盐不进的软棉花。 他说什么,颜玉清都能给他尽数反弹回来。 半个时辰后,卿晏辞垂头丧气的回到颜汐浅房间。 颜汐浅见他这模样,便知道肯定是没谈妥。 卿晏辞身子一歪,倒在卧榻上,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岳父大人的口才这么好,一字一句都在吹捧,却又一言一语都在扎心。” 他绝望的捞起枕头遮挡在脸上。 突然,门外咚咚咚的敲了几声。 颜汐浅过去开门,来人是颜玉清殿前的传话侍从。 “何事?”颜汐浅问。 侍从张望着往里看了看,道:“水君陛下说,晏辞上神和二公主孤男寡女,不适合在一个房间里,命我给上神准备了房间,特地来请上神前往。” 卿晏辞听到这话,惊慌地坐起身来,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颜汐浅。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她道:“我还有话要和晏辞上神说,稍后再来吧!” 侍从似乎有些为难,但也知道二公主的性子,只能先行退下,去向水君陛下禀报。 颜汐浅刚关上房门,卿晏辞便紧紧的贴了上来。 他从背后牢牢地抱住颜汐浅,道:“我不要,我不要走,阿浅,救救我,岳父大人要把我扫地出门!”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缠在她腰间的手,道:“我都说你不可能说得过我爹的,现在服了吗?” 少年不情不愿的点头,道:“真可怕,我觉得,我要是再跟他说几句,怕是日后想和你见一面都难了。” 颜汐浅笑了笑,道:“先松开,与我说说,你和我爹都说什么了?” 卿晏辞垂头丧气地和颜汐浅对立而坐,把自己经历的可怕事情都告诉了颜汐浅。 听罢,颜汐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我,我都快被赶出去了!”卿晏辞急得跳脚。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更要命的是,这种不安不是他媳妇儿带给他的,而是他岳父! 兄长说得果然没错,这世间的岳父看女婿,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 颜汐浅笑够了,便道:“要不就干脆算了?” “这怎么可以?我不要!”卿晏辞喊起来。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爹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其实,三百多年前,我要嫁给你的时候,我爹就是不愿意的。他也不喜欢和天族联姻,若不是天君下了旨意,他无从拒绝,我想你这辈子是娶不到我的。” 少年垂着眸子,道:“我就这么差?” 颜汐浅一本正经的点头,“虽然说你在天族是香饽饽,可在南海可不是,我们这里对你传言一般都是什么……冷面无情啊,凶悍残忍啊之类的!” 卿晏辞皱眉,“可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 颜汐浅点点头,“我是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少年努了努唇,心灰意冷。 颜汐浅故意逗他,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不过……有点丢脸,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卿晏辞连忙竖起耳朵,坚决道:“我不怕丢脸,我最不怕的就是丢脸,什么办法?只要能改变岳父大人的成见,我做什么都愿意。”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惯会撒泼打滚儿的?把你对付我的那些招数,尽数用在我爹身上就是了。我的性子本就是随了我爹的,他若是不肯答应你,你便哭给他看,我保证他六神无主,什么都应了你了!” “……” 这……这也太丢脸了吧! “我不要!对一个老男人撒泼打滚儿,太丢人了!”卿晏辞鄙夷道。 颜汐浅啧了一声,“你说谁老男人呢?” 卿晏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是长辈,长辈!” 颜汐浅双手环抱,道:“反正这是个办法,你不愿意就算了,实在不行,你就再娶个合心意的呗。省的日后还要三天两头和我闹脾气,咱们性子也都强势,都想要对方听话,少不得要闹矛盾的。” 少年连忙道:“我不想要听话的,我……我很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颜汐浅抬手挠挠他的下巴,道:“同你说笑的,你还当真了?就算你要找别人,也得看她能不能从我拳头底下活着和你在一起才行!” 卿晏辞跟着笑了笑。 半个时辰后,侍从再次来敲门。 颜汐浅有些无奈,觉得她老爹这是跟卿晏辞杠上了。 侍从道:“水君陛下说,晏辞上神在二公主这里待得太久,对双方名誉都不好,所以,还是早些去客房休息的好。” 颜汐浅看好戏似的倚着门框往后看去。 只见卿晏辞身子一歪便躺在她的卧榻上,泼妇似的说:“我就要留下,你能拿我怎么样?” 侍从被他呛得红了脸,难堪的说:“这这这……上神这样不合规矩!” 卿晏辞不理他,甚至在卧榻上打了个滚儿,无赖似的。 那侍从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自己又做不了主,只能先行去禀报给颜玉清。 大约是这样的晏辞上神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以至于他没瞧见站在一旁的颜汐浅,黑了一张脸。 房门一关上,门口的颜汐浅便变成了卿晏辞,而方才在卧榻上打滚儿的人也变成了哈哈大笑的颜汐浅。 颜汐浅坐起身来,道:“看明白了吗?你就这样,我保证我爹不敢拒绝你的提亲。” 卿晏辞抚了抚前额的冷汗,低声道:“这……我做不到。” 颜汐浅却道:“我见你平日里对我倒是能做出来,你就把我爹想象成我就是了。” 这怎么能一样? 对自己的夫人撒泼那叫情趣,对岳父撒泼那叫无赖! 黄昏时分,有人来请颜汐浅,是陈氏派来的侍从。 颜汐浅担忧地回头看了卿晏辞一眼,道:“我娘亲喊我过去坐坐,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她身子不太好,我先去看看她。” 卿晏辞点点头,只道:“你早点回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随着颜汐浅一起去的。 只是……在岳父那里受挫太严重了,以至于现在卿晏辞有些后怕,生怕岳母也会打击他一次。 颜汐浅到了陈氏的寝殿,陈氏正在同颜君澜说话。 看来应该是颜君澜把事情告诉娘亲的。 颜汐浅瞪了他一眼,那人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反而十分端正的起身,道:“母亲要和阿姐说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氏点点头,从桌子上的小竹筐里取出一双靴子来。 第224章 害人害己 她道:“把这个带回去,你那双鞋旧了,娘给你做了新的。” 颜君澜点点头,接过鞋子,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陈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微笑着对她说道:“阿浅,你过来坐。” 颜汐浅乖巧的坐到陈氏身边去,态度诚恳。 她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若是娘亲因为她的事情难过,她该如何是好。 可瞧着陈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难过,这让颜汐浅松了一口气。 陈氏握着她的手,和善地说:“你和晏辞上神的事,娘都听说了,方才叫君澜来也是想确认一下,你不要怪他多嘴。” 颜汐浅点点头,原来不是颜君澜说的。 “娘知道你这几百年为了南海在天族受了不少委屈,是咱们南海对不住你,没办法违抗天族的命令,这才让你去联姻。” 陈氏说着,表情流露出些许悲伤。 颜汐浅解释说:“不是这样,娘亲,我没有在天族受委屈,晏辞对我挺好的。” 陈氏叹了口气,道:“娘还不知道你吗?事事担心娘的身体,娘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若真的待你好,又岂会休了你?你爹那般多情,宫里的女人无数,他也从未想过休弃娘。” 颜汐浅道:“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头部受了伤,那日正好发病,他不记得我了。晏辞没有娘亲想得那般过分,他从小就喜欢我的。” 陈氏只当她是在帮卿晏辞开脱,摇着头说道:“他在成婚前都未曾和你见过面,如何从小会喜欢你?你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如果那些话是卿晏辞说给她听的,她或许会怀疑。 可事实上,自从卿晏辞发病以来,她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所以她才对那些事情坚信不疑。 “晏辞第一次发病,心智只有八岁,他不会说谎。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从七岁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了。” “那时候我还是入天宫朝拜的水族公主,和他初见,我甚至都没有记住那个孩子。” “十八岁,他怀着一颗真心想来与我诉说心意,却因为不敢明言,而委托他人前来表明心思,而后被我拒绝。” “之前南海经历浩劫,他心智不过十九岁,但却愿意随我与鲛人一战。” “娘亲,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对我?” 陈氏听着这些话,有些诧异但又觉得颜汐浅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氏问。 颜汐浅点点头,“是真的,晏辞对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他之所以休弃我,是因为他一觉醒来,从十九岁变成了两百岁。两百年爱而不得,但他依旧为我守身如玉。” “他以为我是天君送他的替代品,才会那般生气,他不知我身份,也因多年未能与我相见而误会了。” 陈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嗯了一声,“所以,这次,他是带着歉意来的,他想重新娶我回去,却不知我一直瞒着家里那件事,才会闹成现在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爹爹还一直劝他让他放弃娶我,他都快自闭了。” 陈氏笑了起来,道:“难为他了。” 颜汐浅也跟着笑了笑,“可不是,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根筋地以为爹爹生气,打他一顿就是了,却没想到爹爹会那样说。” 陈氏笑道:“既如此,娘替你去跟你爹求求情,此事也便罢了。” 颜汐浅却连连摇头,道:“娘前千万别说,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休我也是真的,得让他遭点罪,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陈氏无奈的刮了下颜汐浅的鼻尖儿,道:“你这丫头,真是娘多虑了,你这性子,谁人能欺负得了你?” 颜汐浅哈哈笑起来,道:“正是!” 从陈氏房里回来,颜汐浅故意表现出很失落的模样。 卿晏辞一见她垂着脑袋回来,便知道情况不对。 他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不太妙?” 颜汐浅唉声叹气,“我娘也觉得,我该跟你断了。” 卿晏辞慌张了起来,“这怎么可以,你……你没答应吧?” 颜汐浅抬眸看他一眼,道:“你也知道我娘身子不好,我怎么敢忤逆她?自然是什么都得听她的。” 这话听得卿晏辞心里咯噔一下,彻底没了主张。 他跌坐在椅子上,了无生趣的模样。 “都怪我,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他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颜汐浅怕他把自己打的更傻,赶紧握着他手腕阻拦。 少年长臂一揽,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她。 “我哭的话会有用吗?我去跟你爹哭,再去跟你娘哭,如何?”他都病急乱投医了。 颜汐浅觉得他可怜,抚着他后脑,正想把真相告诉他,却听他说:“要不,我们再试试,如果……如果有孩子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会松口?” 这话说得,他再努力有什么用? 几个月都没成的事儿,岂能是一朝一夕就成了的? 只不过,让颜汐浅最为震惊的是,他从前最不屑用这种方式。 奉子成婚,威胁似的把人困住。 这对身为战神的卿晏辞来说,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办法。 可到了这时候,他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出来了。 颜汐浅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眸子,道:“要不,我们私奔吧?” 卿晏辞傻乎乎的看她,“私……私奔?” 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却不想,他一口拒绝了,“不行!” 颜汐浅挑眉看他,“为什么不行?” 连奉子成婚和撒泼哭闹,他都愿意尝试,怎么私奔反而不行了呢? 卿晏辞垂着眸子,道:“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因为我害你和家里人断绝来往。” 颜汐浅怔了怔,心里柔软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她? 颜汐浅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道:“放心吧,我爹娘不会太为难你的。” 卿晏辞:“可是……” 颜汐浅仰起脖颈,亲了亲他下巴,“不相信我吗?” 少年连忙回答,“相信,我相信你。” 颜汐浅打了个哈欠,“今日也够折腾了,昨晚就没休息好,好累,早点休息吧!” 卿晏辞打横把人抱起来,轻巧的起身,往卧榻上去。 次日一早,又有人来敲门。 这一次,比先前的敲门声粗暴多了。 颜汐浅还没睡醒,烦躁的往卿晏辞怀里缩了缩,嘴里喃喃的喊着,“晏辞,去开门。” 卿晏辞也睡得迷迷糊糊的,当然这并不怪他,怪只怪昨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这才刚刚睡着。 少年胡乱的拖着鞋子便来开门,连件外衣都没有披。 房门一打开,待他看清楚来人是谁,顿时被吓得清醒了起来。 颜玉清难得对他露出气恼的神色,视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卿晏辞的脸上。 卿晏辞慌了神,连行礼都忘了,紧张地脸都红了。 颜玉清的表情很难看,他问道:“晏辞上神这是何意?既然已经和离,为何还在浅浅房间里留宿?上神不觉得不合规矩吗?” 致命三联,问得卿晏辞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不可饶恕的混账。 “这……我……” 颜玉清皱起了眉,道:“晏辞上神身份贵重,我一贯是敬重天族,敬重上神的。但阿浅是我南海的公主,即便上神再怎么贵重,我也容不得上神如此作践我的女儿!” 卿晏辞冷汗直流,他喉咙滚了滚,不知所措之间,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跪下之后,卿晏辞反而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 可他这一跪,倒是把颜玉清跪傻眼了。 老头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上神这是做什么?” 卿晏辞狠了狠心,一把抱住颜玉清的大腿,“我知错了,岳父大人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颜玉清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似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直到颜汐浅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瞧见门口的两人。 一个跪在地上,抱着另外一个人的大腿。 她惊讶的揉了揉眼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老爹?” 这时,颜玉清才回过神来,想动一动,可腿被人紧紧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也不敢说话,这天族战神抱着他大腿算怎么回事? 颜汐浅突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颜玉清咬牙切齿道:“臭丫头,还不赶紧过来,把上神扶起来!” 颜汐浅悠哉游哉的起身,打着哈欠走到两人面前。 卿晏辞早就无地自容了,他觉得自己两百多年来的老脸,这下都掉地上了。 “晏辞,你先起来!”颜汐浅说。 颜玉清也是怕了他了,只能应和道:“上神快先起来。” 狠话是可以说,但被卿晏辞这么一跪,他可真真是承受不起,他们南海也承受不起。 卿晏辞在颜汐浅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脑袋低低的垂着,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颜汐浅问道:“老爹,你一大清早来干什么?我还没睡醒呢!” 被卿晏辞那么一闹,此时此刻颜玉清整个脑袋里都是卿晏辞给他下跪,抱他大腿,以至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抛掷脑后了。 经得颜汐浅这么一说,颜玉清才板起脸来,怒声对颜汐浅说:“你一个丫头,知不知羞?既然已经和他没有夫妻关系,便不该同住在一处,更不该……”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的中衣上扫了扫,无奈的叹了口气。 颜汐浅立刻明白了她老爹的意思,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干嘛这么认真啊?说是和离,你还真打算让我们俩和离?我可是嫁人嫁了三百多年了,就算和离了,以后谁还要我啊?” 这话颜玉清就不爱听了,他道:“三百年又如何?你们又没有孩子,谁知道某些人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成婚一百年的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 说着,他轻蔑地看了卿晏辞一眼。 颜汐浅更是尴尬了,跟自己老爹讨论这种事情,真是有点难为情。 但她也不想老爹因此误会什么,只好实话实说,“是我身体一直不好,跟晏辞没关系,爹你不信,你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说罢,她掀起一边袖子,把手腕横在颜玉清面前。 颜玉清也不跟她推辞,按在她的脉搏上。 虽然颜玉清对医术并不是很精湛,但从脉象上分辨身体的好坏,还是能做到的。 片刻后,他皱着眉头,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定然是从小挑食挑的,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南海,把身子养好了为止!” 似乎怕颜玉清不放心,卿晏辞也伸出手腕,道:“岳父大人也可以检查检查我,我还挺健康的。” 颜玉清倒也不客气,切了切卿晏辞的脉,果然,这人看着瘦瘦弱弱的,身子骨比牛还健壮。 他鼻腔里闷闷的发出一声嗯,而后道:“此事日后再说,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忙,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颜汐浅笑嘻嘻的点点头,却被颜玉清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今早开始,一日三餐不准断,我会让大夫来给你瞧,吃什么饭菜,用什么药,都得听大夫的,不准挑嘴!” “啊?”颜汐浅皱眉表示不满。 可颜玉清不管她这一套,“听话,不然你就和晏辞上神分开,南海有的是不嫌弃没有子嗣的,爹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颜汐浅无奈,只能答应,“知道了!” 该死,明明是卿晏辞的错,怎么到头来报复到她身上来了? 早知道就不给他教训了,早点让娘亲去求情好了。 这下可好,她要吃苦! 颜玉清走了,卿晏辞很愧疚地说:“都怪我连累了你。” 颜汐浅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要是有我不爱吃的菜,你得都帮我吃掉。” 少年连忙点头答应。 颜玉清说到做到,不多时便来了个资历很老的大夫给她诊治,开了一大堆药物。 颜汐浅看着堆满了桌子的药,问道:“只是体虚,没必要吃这么多药吧?” 第225章 小鱼干 大夫解释说:“这几个是治疗体虚的,这几副是助孕的,这些是安胎的。” “安胎?现在安胎是不是太早了?”颜汐浅无奈的摸了摸鼻尖。 大夫道:“这都是按照水君陛下的吩咐准备的,陛下说有备无患,先安排起来。” 颜汐浅撇了撇嘴儿,无奈的想:方才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要给她寻个不在乎子嗣的,这会儿倒是暴露本性了。 南海水族基本都是好生养的种族,最长脸的无外乎家里子孙众多。 也是这个缘故,虽然老爹最喜欢的人一直是娘亲,但他宫里的女人还是不计其数。 这其中不乏为了多养育几个孩子的缘故。 是以,什么水族不在乎子嗣,那完全是说给卿晏辞这个外人听的。 老爹是生怕她没法子生养,恐怕日后嫁不出去,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她和卿晏辞在一起。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心想:真是便宜他了! 卿晏辞却理解错了颜汐浅的意思,一本正经地说:“我……我也会努力的。” 自己说完这话,耳朵都红透了。 颜汐浅无奈的摇摇头,也只能认命了。 晌午,颜汐浅吃着厨房按照大夫指示准备的饭菜。 她戳戳这个,点点那个,每一样儿是她爱吃的。 卿晏辞看她食不下咽,也是担心,道:“我悄悄去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麻辣鱼头?”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大夫让我少吃辣!” 卿晏辞劝道:“吃一次两次也没关系的,再者说,我也没有那么喜欢孩子,不生……也没关系的。” 胡扯,他分明很想要的。 想到这些,颜汐浅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终于下筷了。 可吃了两口,她又开始愁眉苦脸了。 好难吃,真的好难吃,连味道都淡淡的,她不喜欢。 卿晏辞突然站起身来,道:“我出去问问,药煎好了没有。” 颜汐浅心不在焉,一心想着这些菜该怎么处理,也就没有追问。 不多时,卿晏辞就回来了。 颜汐浅趴在桌子上,显然在他走后的这段时间,她连一口都没有吃过。 卿晏辞从怀里掏出两包小鱼干,递给颜汐浅,道:“你吃这个,按照你的口味买的,我帮你把这些菜吃了。” 颜汐浅怔了怔,看着手里的小鱼干,心头一暖。 她问:“方才……就是去买这些的?” 少年笑了笑,道:“是啊,你不是很喜欢吃这个?”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可是,我……” 卿晏辞摇摇头,道:“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只要阿浅每天开开心心,若是因为我,或者因为一个孩子而承受这些折磨,我倒宁愿什么也不要。” 她呆呆地看他,“你真的这么想?” 卿晏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快吃吧。” 说着,他便捻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 颜汐浅一口一口吃着小鱼干,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每每她看过去,少年总是对她回以微笑。 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以至于颜汐浅心里生出一点愧疚之意。 第226章 吃里爬外 “其实,昨日我已经同娘亲解释了和离的事情,娘亲也答应我去向爹爹求情,是我……是我说要给你点教训,让娘亲不要求情的。”她如实地说。 卿晏辞一愣,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颜汐浅不解,“你……不生我的气吗?” 少年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原本就是我做的不对,你想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道:“不过,我还担心岳父已经松口了,岳母那里该怎么办。毕竟阿浅很心疼娘亲,我多少有些担心,阿浅会不会为了娘亲不要我。” “这样一来,我倒是安心了许多。” 颜汐浅鼻子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 他都不怪她! 颜汐浅抿了抿唇,又道:“迎霜他……喜欢我。” 大约是出于对卿晏辞的愧疚和感动,让她想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卿晏辞。 是以,她才对他说了这件事。 卿晏辞方才还满是笑意的脸顿时有些阴沉了。 这人真真是哪里都好,唯独爱吃醋这一点,让人头疼。 颜汐浅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听到那人说:“我看得出。” 这倒是颜汐浅没想到,她不解地看向卿晏辞。 少年放下筷子,道:“之前,在我发现他是男人之后,我和他见过一面。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也不是找他麻烦,只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颜汐浅继续听下去。 “一开始我还没有怀疑,可后来,我每一次提到你,他都一副眼睛发光的样子。一说起你,他就没完没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都不知道这些,他也……没有告诉她! 颜汐浅问:“所以,迎霜庆贺宴的前一日,你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你发现了他……他喜欢我?” 卿晏辞点点头,“就算我再怎么大度,也不能容忍别人觊觎我的夫人,更何况,你还是我想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回来的。” 颜汐浅眸子颤了颤,道:“你为什么那时候不和我说?” 少年心虚地垂下眸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吃起醋来,那里还顾得上那些,心肝儿都快被气炸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了脾气,酿成了大错。” “那后来呢?为什么也没有说?” 卿晏辞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后来你离家出走,我都快吓死了。好不容易把你哄回来,我哪里还敢再提那件事,要是自己没控制住语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颜汐浅一把抱住他,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 少年摇摇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气那个混小子自不量力!” 颜汐浅缓缓松开他,道:“我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昨日让你出去,就是跟他说这件事。我需得和他说明白,我和他没有可能,我心里只有卿晏辞一个人。” 卿晏辞傻乎乎的愣了愣,而后红了脸,道:“你真的这么说?” 颜汐浅无奈的点头,“不然呢?难道让他继续喜欢我?” “就是因为说了这种话,他哭了,我一贯把他当成女孩子惯了,下意识就给他擦眼泪。你倒是会挑时候,一进来就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卿晏辞尴尬的吞咽了几下,道:“是我误会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故作生气,“当然是你误会了,你还生气转身就走,我也被你气得够呛。” 少年眼巴巴地瞧她,“现在还生气吗?” 颜汐浅笑着摇了摇头,“看在你今日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我才跟你说这些的。” 卿晏辞点点头,“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会尽量控制脾气的。” 这话,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他真的控制住了? 可这也是卿晏辞可爱的地方,傻乎乎的,跟泡在醋坛子里似的。 这一顿饭,两人解开了不少误会,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面吃一面说。 卿晏辞很高兴,还扬言,以后颜汐浅不爱吃的东西他都帮她吃掉。 他倒真是没有说假话,每日都替颜汐浅吃饭,就差把颜汐浅的药也一并喝了。 其实,颜汐浅偷偷问过大夫,如果这些药给男人喝了会怎么样。 大夫道:“男子和女子的身体差别很大,这些补气的药用在男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效用,相反还会引起燥热。” 这么说,颜汐浅就懂了。 是以,她一直没有让卿晏辞喝。 当然,她可不是担心卿晏辞会不会燥热,只是觉得这人不燥的时候都让她腰酸背痛,若是喝了药,岂不是要弄死她? 颜汐浅在南海养了足足一个月,倒是没什么效果。 颜玉清见状也不好一直把人留在这里。 颜汐浅倒也罢了,还有一个天族战神。 若是被天族追责,他可承担不起。 于是乎,他也只能让两人离开。 颜汐浅回到崇华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卿晏辞给她做她爱吃的菜。 原本卿晏辞也想在南海偷偷给她做的,可被发现了两次之后,颜玉清就派人把厨房看得紧紧的。 没法子,卿晏辞只能每日出去给颜汐浅买些小零嘴回来。 如今终于解禁了,颜汐浅总算是能大吃一顿了。 卿晏辞自是高兴,急忙给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颜汐浅狼吞虎咽地吃着,还不忘赞叹,“晏辞,还是你做的东西好吃,这一个月,可真是要馋死我了。” 卿晏辞笑了笑,捻着帕子给她擦掉嘴角沾上的油污,“慢点吃,小心别被鱼刺卡到。” 吃过了饭,天君殿便来了一个人,请两人前去。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这般大张旗鼓地叫两个人过去,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路上,颜汐浅心里忐忑,低声问卿晏辞,“该不会是魔族卷土重来了吧?”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应当不是,若真是魔族,兄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命人去南海把我召回来的。我想,应当是其他事,而且是他无法解决的事情,这才让我们帮忙。” 到了天君殿,卿揽月便让侍从和仙子们退下,只留下三人。 卿晏辞问:“出什么事了?” 卿揽月皱着眉头,道:“程江海来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瞪大了眸子,对视一眼。 两人正要开口,卿揽月便突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门外传来守卫的禀报,“启禀天君,妖王与公主前来拜会。” 颜汐浅一惊,短短一个月,程江海再次成为妖王了吗? 此番这二人来此到底何意? 卿揽月声音沉稳,“请二位进来。” 而后,殿门被打开,程江海稳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言言。 程言言一见颜汐浅,甚是欣喜,立刻跑过来和她拥抱,“浅浅,好久没见你了。” 颜汐浅也对她笑了笑,道:“是啊,许久不见了。” 程江海见她们姐妹二人如此融洽,笑道:“言言过来,日后你们天天都要见,也不急于这一时。” 颜汐浅怔愣了下,心道:难不成程言言真的要嫁到天宫里来吗?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卿晏辞,那人神色也有些惊诧。 程言言回到程江海身边,乖乖的站在他身后。 程江海抬头,看向殿上的卿揽月,问道:“天君后生,我昨日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问,颜汐浅和卿晏辞的视线纷纷转向卿揽月。 只听卿揽月说:“妖王前辈所说之事,恐怕我无法答应,我宫中已有妻室,不能委屈了公主低人一等。” 程江海脸色变了变,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女儿嫁给你,自然是要坐天后之位的,至于你宫里的那个女人,我也见过,不是什么上乘货色,你若是喜欢做个侧妃或侍妾,我家言言也不会计较。” 卿揽月长袖之下攥紧了拳头,这话真的冒犯了他,也冒犯了萧染星! 他坚决道:“恐怕,不行!” 程江海立刻阴沉了一张脸,冷笑一声,道:“不行?我看你这个天君是做腻了!” 说罢,他便要发怒。 程言言连忙拉扯住程江海的衣袖,道:“爹爹,你别生气,我不嫁给天君也没关系,或者,我做个侧妃,做侍妾也无所谓。” 程江海却道:“胡说,爹爹是怎么教你的?你若是想嫁到天宫来,便要做那天后!此事你不要管,爹爹替你做主。” 眼看程江海就要发怒,颜汐浅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牵连,连忙阻拦,道:“义父,天君陛下和染星是两情相悦,如此拆散实在是不妥。天宫里有很多年轻有为的上神,不如……”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程江海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颜汐浅身子踉跄了下,好在被卿晏辞扶住了,不然的话,怕是要摔倒在地。 程言言也急了,“爹爹,你怎么能打浅浅?” 程江海冷声道:“谁让她多嘴多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站在哪一边!” 就在程江海飞身要攻击卿揽月的时候,卿晏辞冲了上去。 他接下程江海一招,却让程江海更加恼怒,“好啊你,你也要跟我作对?” 说罢,两人便打了起来。 卿揽月也飞身来帮卿晏辞,却不堪程江海一掌,被打飞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龙椅之上,将玄铁做的龙椅都撞断了。 他捂着心口,鲜血从唇边淌了出来。 卿晏辞的情况也不见好,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无奈之下,颜汐浅只能和他联手,可饶是如此,还是难敌程江海数招。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倒地。 在颜汐浅撞向地面之前,卿晏辞用肉身接住了她,两人都受了重伤。 程江海鄙夷地看着地上的三人,冷哼一声,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关键时候,还是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颜汐浅不想和他撕破脸,生怕因此牵连了天族。 她连忙跪在地上求情,“义父,是女儿不孝,但此事真的非同小可,天族也历来没有废除天后地先例,这事不能坏了规矩。” 程江海却冷笑一声,道:“规矩?我就是规矩。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别说是小小的天族,哪怕是六界百族,也都得听我的!” 他不容置喙的模样,让颜汐浅只能把求救的视线转移到程言言身上。 可程言言也很为难,只能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禀报,“启禀陛下,天后娘娘驾到。” 卿揽月脸色一白,刚想开口让她回去。 程江海却先他一步,笑道:“来得正是时候。” 而后,他厉声道:“让她进来!” 卿揽月却强撑着声音喊道:“让她回去!” 他的声音很难让人听不出受了伤,因而正站在门外的萧染星也察觉到了。 她不顾守卫的阻拦,推门而入。 一进门,瞧见的就是程江海和程言言站在大殿正中,龙椅旁躺着的卿揽月,殿前倒地的卿晏辞,以及跪在地上的颜汐浅。 她怔住了,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喉咙就被程江海紧紧的掐住了。 萧染星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可因为喉咙被人攥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卿揽月喊道:“放开她!” 他想起身抢回自己的妻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颜汐浅则是跪着爬行到程江海面前,道:“义父,染星是无辜的,求您不要伤害她!” 程江海一脚踢开她,冷哼一声,“吃里爬外。” 没有办法,颜汐浅只能转向程言言,“言言姐姐,我求求你,你帮我求求情,让义父饶了染星吧!她没有修为,承受不住的,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 程言言也是第一次看到颜汐浅这般卑微的模样,她心里一痛,还以为颜汐浅只对她一个人好,原来在颜汐浅心里还有很多和她一样重要的人。 虽然心中带着不满,但程言言不能拒绝颜汐浅的请求,也干脆跪在地上求程江海。 果然奏效,程江海松开了手,将萧染星推了出去。 第227章 考虑娶她 颜汐浅半趴着去将人扶起,给她顺气,“染星,染星,你没事吧?” 萧染星睁开眼睛,气息微弱的看着颜汐浅,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虚弱而开不了口。 程江海轻蔑地看着萧染星,道:“这样一个废物,也能位及天后?” 颜汐浅把萧染星护在怀里,生怕下一秒程江海还会对她不利。 程江海王者一般的将视线扫向卿揽月,道:“你能做这个天君,我也能让你做不了。我再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若你答应了,便尽快举行婚礼,你若是想留着这个女人,也未尝不可。可你若不答应,可休要怪我将天族尽数摧毁,从此六界又少了一界!” 说罢,他握住程言言的手腕,道:“咱们走。” 程言言紧张地回头看颜汐浅,对她投以抱歉的眼神。 当晚,颜汐浅和卿晏辞并没有回崇华宫,而是留在了天君殿的偏殿。 倒也不为别的,只是程江海此人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他们不能保证,还是留在一起更安心些。 另外,医仙们诊治也方便些。 四人之中,萧染星受的伤最轻,但被吓得厉害,昏睡了许久。 受伤最重的自然是卿揽月,虽然只是承受了程江海一掌,但五脏六腑都有所损伤。 卿晏辞倒还好一些,他虽然修为不及程江海,但只要不延长战斗时间,他还是有和程江海一较高下的可能。 若非为了护住颜汐浅挨了一下,怕是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颜汐浅也好不到那里去,尽管卿晏辞替她分担了一击,但她原本就是柔弱本体,对于重创的反应很强烈。 能在大殿上跪地恳求,已经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好在萧染星没事,至少是值得的。 入夜,有人悄悄来敲颜汐浅的房门。 卿晏辞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程言言,她从怀里掏出几瓶药,身子不自觉地往里探了探,道:“浅浅怎么样了?这些药是妖族的灵药,治疗内伤外伤有奇效的,可以把这个拿给浅浅用吗?” 卿晏辞皱着眉,审视的看着她。 在卿晏辞怀疑的眼神中,程言言连忙打开药瓶,手指抹了一块,张口便吃了下去。 她道:“这是内服外用均有效的奇药,没毒的。” 卿晏辞嗯了一声,让开身子,让她进去。 颜汐浅正躺在卧榻上动弹不得,她身体太虚弱,即便是位及神女,也由于自身体魄的限制,无法承受过度强硬的打斗。 此刻她已经筋疲力竭,只能睁开眼睛和说说话。 颜汐浅声音微弱,“言言姐姐,你来了!” 程言言眼眶里有泪,甚至马上就要滴落下来了。 她坐在床头,紧紧的握着颜汐浅的手,“对不起,浅浅。我不该和爹爹说要嫁到天族的,我不该说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对你们。我没有想抢别人的夫君,是爹爹非要这么做的。” 这一点,她在大殿上也表明过,很显然程江海不会允许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无名小卒,或者为人妾室。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不怪你。” 程言言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劈里啪啦的砸在颜汐浅的手背上,她问道:“浅浅真的不怪我吗?”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我们现在要想想办法,染星和天君是真心相爱的,万不能拆散他们,需得想个法子,让义父改变心意。” 程言言垂下眸子,道:“浅浅,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敢违抗爹爹,我……我害怕。” 颜汐浅轻声安慰,“我知道……我知……咳咳咳……”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卿晏辞连忙上前拉开程言言,道:“她现在需要休息,还请程姑娘明日再来吧!” 程言言很懂事的点点头,把药放在卧榻前,道:“这是我带来的药,很有用的,浅浅,你一定要试试。” 颜汐浅艰难的勾了勾唇,道:“谢谢姐姐。” 程言言被卿晏辞送出了门。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着那间屋子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在浅浅心里,那个萧染星比我还重要!”她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第二日一早,萧染星醒了过来。 守在她身边一整晚的卿揽月很是惊喜,“你可算是醒了,吓坏我了。” 萧染星偏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卿揽月,问道:“那个人想把他女儿嫁给你是吗?” 卿揽月怔了怔,捏紧了拳头,道:“我不会娶她,你放心。” 萧染星将头转回去,直挺挺的躺着,双目无神地看向上空。 良久良久,她说:“娶吧!” “什么?”卿揽月眉头紧锁,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染星含着一汪泪水,对他说:“娶她吧,我没关系,反正我原本也就只是个侍女,伺候人的。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就够了,做侍女,做侍妾或者美人侧室都好。” 卿揽月咬了咬牙,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娶别人?染染,你方才说的话,我只当没有听到。” 萧染星缓缓坐起身来,眼泪从眼眶里决堤,“可是,可是我不想你死,也不想大家死,更不想你家族世世代代保卫的天族,因为我……毁于一旦。” 恼怒中的卿揽月,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什么砸了一样,钝疼顿疼的。 他把萧染星抱在怀里,低声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是程江海,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我不会娶他的女儿,永远不会。染染,我这一辈子都在秉持着父亲的遗志,守卫天宫,保护天族。但这一次,我想为我自己选择,我爱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萧染星心痛不已,低声抽泣起来。 她缓缓地摇着头,“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有想过晏辞上神吗,你有想过阿浅吗?还有数以万计的天族子民,只因为我们的儿女情长,舍弃他们吗?” 卿揽月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孤身一人,为了天族,他什么都愿意。 可他不想背弃所爱,更不想辜负萧染星。 萧染星闭上了眼睛,沉声说道:“我没关系。” “染染,别再说了。”卿揽月已经承受不住了。 在爱情和责任之间,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 敲门声打搅了两人之间的无助。 卿揽月起身开门,原来是颜汐浅和卿晏辞。 颜汐浅问道:“染星她……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卿揽月点了点头,“已经醒了。” 颜汐浅急匆匆地进屋去瞧萧染星,卿晏辞则与卿揽月走出房间。 两人在院落的凉亭坐下。 卿晏辞问道:“兄长到底是什么打算?” 少年看着他可怜的兄长,不知该如何替他分担。 卿揽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染染和天族之间,我不知怎么选择。” 两人沉默片刻,卿揽月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卿晏辞皱了皱眉,“会拼死一战。” 卿揽月苦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倒是我的过错,早知有今日,我真该好好修行才是。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他也如卿晏辞一样修行,如今这个年纪,一定可以和程江海不相上下。 只可惜……自从继任天君之后,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修行。 唯一可以一战的人,却因为头部受伤,身负修为却无法使出全力。 卿晏辞道:“也许,还有一个机会。” 卿揽月骤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他,“机会?” 少年点了点头,“之前,医仙曾经同我说过,有一记烈药或许能让我暂时恢复记忆。虽然医仙说只有一成的把握,但也值得一试。” “真的吗?”卿揽月紧张的按住卿晏辞的手臂。 卿晏辞点了点头,“真的。” 卿揽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嘴角不由得绽放出笑意,“太好了,如果真的能办到,我相信,以你六百年的修为,一定可以打败他。” 少年也对他回以微笑,“如果可以,我会尽全力一试。” 卿揽月激动的点了点头,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去……这就去让医仙来给你用药。” 他正要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刚听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卿揽月还很激动,此刻他略微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卿揽月问道:“这么做,对你的身体会有什么损害?” 卿晏辞愣了下,撇开视线,道:“也没什么,兄长不必担心。” 卿揽月皱起眉头,“什么叫没什么?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损害,你怎么会到现在才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不说,等下医仙来了,我也一样会知道!” 少年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才道:“既然是烈药,便有可能会死,或者……长睡不醒,也有可能对五脏六腑有所损耗,还有诱发一些别的问题,自然也许什么事也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卿揽月皱起了眉头,怒道:“你疯了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在乎颜汐浅?你舍得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卿晏辞笑了起来,很是平静,“昨晚,我和阿浅已经商量过了。相比于天族数万性命,我们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一搏,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们也愿意一试。” “你们?”卿揽月觉得他们真是疯了,竟然会出此下策!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阿浅说,愿与我同生共死。” “你让她陪你死?” 少年摇了摇头,“她执意如此,说反正都要死,或前或后,只要跟我死在一起,她也觉得高兴。” 说这番话的时候,卿晏辞的眼神都温柔极了,像是充满了喜悦。 卿揽月摇了摇头,“不准吃这种东西!” 卿晏辞没说话,卿揽月气恼地一把攥紧卿晏辞的衣领,“听到了没有,你这臭小子!” 少年扯开卿揽月的手,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自己能够做决定,这是我和阿浅的决定,兄长改变不了!” 卿揽月怒了,严厉的瞪着他,“你这小子为何如此执拗?” 卿晏辞淡淡的笑了笑,道:“兄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话把卿揽月问住了,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或许……或许只能…… 卿揽月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道:“我会……考虑娶她。” 卿晏辞皱了皱眉,“但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往屋里去。 颜汐浅看着卧榻上躺着的萧染星,心里闷闷的。 她看上去十分虚弱,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颜汐浅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似乎并没有发热,“好些了吗?” 萧染星点了点头,“好多了。” “昨日你晕了过去,可吓坏我了。”颜汐浅说。 萧染星眼眶红了红,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握住颜汐浅的手。 她声音哽咽,“阿浅,我该怎么办?” 颜汐浅垂下眸子,她知道这对于萧染星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如她这般修为的,或许还能与之拼尽全力,可对于萧染星来说,她一腔的喜欢是她所有能给卿揽月的。 越是没有力量,越是柔弱,便会越无助。 颜汐浅平静地说道:“我和晏辞作了个决定,要给他吃些药,有一成的可能让他恢复记忆恢复修为。” 萧染星震惊之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欣喜,“真的吗?” 颜汐浅抚着她的前额,笑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归是有希望的,你不要太过灰心,好吗?” 萧染星顾不上身体的虚弱,连忙点了点头。 却因为用力过猛,脖颈痛得跟针扎似的。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你看你,还没成呢,这么激动干什么?” 萧染星虽然痛,但很高兴,“就算只有一点点希望也好,如果连这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便只能……将揽月拱手送人,我……我心有不甘。” 设身处地,颜汐浅能够体会她的不甘。 第228章 提出建议 如若今日被要挟娶别人的是卿晏辞,她怕是也要疯的。 别说什么拱手送人,她绝对会杀了那女人。 若卿晏辞胆敢动半分妥协的念头,她连卿晏辞一并杀了! 是以,她不会让萧染星承受这样的痛苦。 如果有一线可能,她愿意和卿晏辞用生命换天族的生机。 正在颜汐浅出神之时,萧染星突然问她,“那个程言言,好像……对你挺好的。” 颜汐浅怔了怔,浅笑道:“是啊,她也是很好的姑娘。” 这句颜汐浅随口说的话,却让萧染星并不怎么高兴。 颜汐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抱歉,我不该在你面前这么说。” 无论如何,萧染星和程言言现在都算是情敌,她着实不该在萧染星面前说她情敌的好话。 萧染星表情并不怎么好,垂着眸子说:“一个要抢别人夫君的人,怎么会是个好姑娘?” 被她这么一问,颜汐浅有些不知所措,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为难,萧染星又道:“她也是你朋友,我不该这么说,可我现在心里对她多少带一点怨恨,所以才会……” 她顿了顿,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想知道她的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颜汐浅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在萧染星等候的眼神里,颜汐浅只能如实地说:“她是程江海遗留在外的女儿,在魔族受了不少苦,如今失而复得,程江海对她很是宝贝。可即便如此,她也是程江海的一个傀儡,程江海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对程言言的要求也很严格。虽然程言言受宠爱,但也身不由己。” 萧染星突然冷哼一声,“身不由己?若真是身不由己,为何还要祸害别人?”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说,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不在说了,可萧染星还要追问:“然后呢?” 于是乎,颜汐浅简短地说:“然后她原本要嫁给妖王,可妖王被杀,如今她想嫁到天宫,程江海便选中了天君。” 萧染星激动的咳嗽起来,“她……咳咳……她在妖族待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嫁到天宫来?她不是……不是妖吗?来天宫做什么?” 这些话问得颜汐浅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或许……和我有关。” “什么?”萧染星近乎带着怒意看她。 颜汐浅更是后悔,自己一开始不该对程言言太好,让她对自己有感情。 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她确实有一部分责任。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很抱歉,我也不知……” 萧染星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红了一双眼睛,她含着泪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颜汐浅想解释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萧染星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她,干脆让她嫁给卿晏辞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萧染星!”颜汐浅腾地一声站起来,也染了怒意。 两个男人推门进来,瞧见的便是两人对峙的场面。 卿晏辞连忙上前,把颜汐浅拉到一旁,“阿浅,你怎么了?” 颜汐浅眼尾也红了。 她和萧染星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动过怒。 颜汐浅也是委屈,两手攥着卿晏辞的衣襟,她隐忍着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临行前,她同萧染星道了歉,“染星,你先冷静一下,我之后再来看你。” “谁要你来看我!”萧染星哭喊着说。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颜汐浅说话。 在萧染星的心里,无论什么时候,即便是她做了天后,也仍旧觉得自己是颜汐浅一辈子的侍女,一辈子的小跟班。 是以,无论颜汐浅如何,她都该包容和理解颜汐浅。 可今日,她不想这么做了。 她都快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人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看着萧染星靠在卿揽月怀里哭,颜汐浅心里也很难受。 她扯了扯卿晏辞的衣袖,“我们先出去吧!” 卿晏辞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肩膀出门。 一走出房间,颜汐浅眼眶里隐忍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卿晏辞慌了神,用袖子给她擦眼泪,“阿浅,别哭!” 颜汐浅抬起头来看卿晏辞,问道:“晏辞,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少年俯下身,紧紧的抱住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程言言不会动嫁到天宫来的念头,如果不是我,染星也不用经受这些。”她哽咽着说。 卿晏辞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阿浅,不是你想的那样。程言言做什么想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主张,和你无关,你待她好,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要面临这样的困局。” “可是……可是……”颜汐浅哭的厉害,她觉得委屈,又觉得后悔。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人唤她的声音,“浅浅?” 颜汐浅一抬眸,对上了程言言的视线。 程言言怔愣了下,连忙跑过来,问道:“浅浅,你哭了吗?” 颜汐浅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程言言垂下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因为我吗?”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程言言却明白她的意思了。 颜汐浅深呼吸了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言言姐姐,你不要嫁给天君好吗?我们跟你去妖族,凡间,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好。算我求你,不要嫁给天君,好不好?” 程言言一脸的为难,道:“可是我喜欢这里。而且,就算我现在想离开这里,恐怕也不行,爹爹不是什么都能让我做主的。他之所以选择天君,也是经过筛选的。” “如今妖族没有什么出众的,能继任妖王的人,若非如此爹爹也不会自己来做妖王。至于凡人,寿命太短,魔族和妖族之间有恩怨,而冥界阴气太重……” “思量再三,他决定让我嫁到天宫来。这并不是我做出的决定,而是爹爹的决定。” “浅浅,我也没有办法,我……我也不想看你难过,我也想帮你,可是……” 程言言垂着眸子,不知所措。 颜汐浅失落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卿晏辞带着颜汐浅离开之后,程言言将视线转移到了身后的殿门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 卿揽月以为是颜汐浅和卿晏辞折返,便匆匆来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程言言。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言言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有几句话想和天君天后说。” 方才萧染星大哭了一通,此刻还在抽抽噎噎。 卿揽月不想让她瞧见程言言更加难过,便道:“程姑娘有话随我在外面说吧!” 正当他要关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萧染星带着哭腔的声音,“揽月,让她进来!” 卿揽月显然并不想让程言言进去,而后者则是一副小白兔模样,卿揽月不应承,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萧染星喊第二次的时候,卿揽月还是让程言言进屋了。 程言言走到卧榻前,小心翼翼地站着,即便床前有椅子,她也没有坐。 卿揽月问道:“你有什么事?” 程言言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我刚才看到浅浅哭了,想必是被天后娘娘误会了,所以,我想替浅浅解释解释。” 一听到‘浅浅’二字,萧染星的脸色便很难看。 她的情敌和她的朋友是朋友这件事,让萧染星心里很是难受。 因着这份难受,让萧染星说话都带着刺儿,她问:“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不是她想让你嫁过来吗?” 程言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面摇头一面说。 萧染星却并不相信,问道:“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揽月?” 程言言像是被她的质问吓到了,垂下眸子,双手紧张地交缠在一起。 她低声说:“浅浅没有让我嫁过来,她甚至……一直都不希望我嫁到天宫。当然,她甚至没有想过我会嫁给天君,即便是任何一个天族人,她都不希望我嫁的。” “浅浅对我爹爹一直有所顾虑,担心我和天族之间有牵连,会给天族带来灾难,所以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想必天君和天后也知道,我……我原本是要嫁给上一任妖王,可在成婚的前一晚,他……他被妖族大将军所杀。妖王死了,又没有合适的妖王人选,所以……爹爹就打算把我嫁出去。” “我方才也同浅浅说了,魔族与我爹爹有世代恩怨,凡人寿命太短,鬼族阴气煞气重等等,所以……最后爹爹决定把我嫁到天宫来。” “我也知道,天君陛下早有爱妻,可我……我不敢违逆爹爹的想法。即便违逆了,也没有用,就像我不想嫁给上一任妖王,可最终还是得嫁给他一样。” 程言言很诚恳地看向萧染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这件事和浅浅没有关系,我不希望天后娘娘因为这个误会浅浅。” 萧染星听后,觉得似乎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一丝漏洞。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 萧染星心中懊悔,自己方才不该同阿浅说那些话的。 她好像……伤了阿浅的心。 程言言道:“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浅浅和天后娘娘是很好的朋友,都是我的错,才会害你们生出嫌隙。” 萧染星没有说话,即便她说这些,但在萧染星心里仍旧把她当成情敌。 卿揽月倒是还算谦和,点了点头,“多谢程姑娘告诉我们这些。” 听到这话,程言言抬起头来,看了卿揽月一眼,对他报以微笑,道:“其实,眼下的困境,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天君和天后愿不愿意。” 相比于让卿晏辞用可能随时会丢了性命的药物,卿揽月如今哪怕是任何一种可能都会抱有希望。 于是乎,他道:“请姑娘明言。” 程言言羞赧地低下头,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天君陛下,也很羡慕天后娘娘和陛下的感情,并不想横插一脚。但我心里是想嫁到天族来的,不为别的,我……我也想离开爹爹的掌控。” “如果陛下愿意娶我,我可以一辈子做陛下的傀儡天后。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要这么个名头能让我离开爹爹。” “爹爹说了,女儿外嫁,他不会跟着我,只偶尔来看我一看便罢了。” “我的意思是,即便天君娶了我,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要委屈天后娘娘的身份从天后变成侧妃。天君陛下还是天后娘娘的,我不会染指半分。” 萧染星不可置信的看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程言言连忙点点头,“是的,我只盼着有一间房间,一日三餐和自由出入,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可否认的是,卿揽月有些动容了。 或许这样,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隐忍一时,待到日后卿晏辞记忆恢复,便能解决程江海这个心腹大患。 萧染星道:“若真是如此,别说是侧妃,就算是侍妾,我也愿意。” 她紧紧的握住卿揽月的手,道:“揽月,我们能相信她吗?” 程言言道:“我……言尽于此,至于陛下和娘娘愿不愿意,可以慢慢考虑,反正……爹爹给了三日的时间,不着急的。” 卿揽月点了点头,“我们会好好想想。” 程言言对他笑了笑,而后告辞了。 她离开之后,萧染星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她问:“揽月,你想答应她,是吗?” 其实,对于萧染星来说,是很纠结的。 她想帮卿揽月分担,愿意为了他受委屈。 可前提是,她要卿揽月一心一意的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希望卿揽月有任何娶程言言的念头。 她宁愿是自己逼着卿揽月娶程言言! 卿揽月有些错愕,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 第229章 道歉 他坐在萧染星身边,道:“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这是最好的选择。染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要那一个身份,给她也无妨,我保证我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萧染星却轻哼一声,道:“最好的选择?今日阿浅与我说了,有一种药可以帮晏辞上神恢复记忆和修为,难道晏辞上神没有和你说?” 想起那件事,让卿揽月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不会让晏辞用那种药!” 萧染星眸子暗了暗,“为什么不?如果有一个可以斩草除根的可能,为什么不试一试?”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染染,如果那药真的有那么好,他们为何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到现在才提起?那是一记烈药,一成的可能恢复,其余的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者问过?” 萧染星正愣住了,她确实没有问过,那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此刻,看卿揽月的表情,她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卿揽月执意不会让晏辞上神用药! 卿揽月说了出来,“会死,会病,会有任何一种可能。”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些可能,但萧染星在听到答案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怔怔地看着卿揽月,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如果是那样,为什么阿浅什么也没说?” “怕我们担心,怕我们阻止,是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晏辞也没打算告诉我,是我追问他的,他才如实相告。”卿揽月沉沉的说。 萧染星还是不太相信,“可是……阿浅怎么会允许晏辞上神做那样的事情?” 卿揽月摇了摇头,“如果晏辞死了,她会和晏辞一起死,这是他们做的决定。” 萧染星沉默了,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她心里疼痛不已。 颜汐浅为她做了这样的决定,而自己却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了那些伤害她的话。 萧染星眼眶湿润了起来,她一把掀开被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 可双脚一触碰地面的时候,让她差点倒下去。 卿揽月把她打横抱起,想将她放回卧榻上去。 萧染星却挣扎着说:“我要见阿浅,我要跟她道歉,我……我错的太离谱了……” 她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卿揽月无奈道:“弟媳不会怪你的,也不差这一时,时候不早了,我们明日再去吧!” 萧染星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我现在就要去,揽月,求你带我过去。” 终究是拗不过她,卿揽月点头答应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还没有睡,正在油灯下翻阅古籍,想从中找到一点希望,能尽量避免用药后的死亡。 敲门声响起,卿晏辞很自觉地起身去开门。 萧染星是被卿揽月抱着来的。 颜汐浅瞧见是他们,也立刻站起身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今日刚刚吵了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或者会不会继续吵架。 卿晏辞问:“有事?” 卿揽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萧染星,意图明显。 第230章 顺心而为 萧染星挣扎了几下,卿揽月把她放下来,但身子软软的靠在卿揽月身上。 她哽咽着说:“阿浅,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颜汐浅被这突如其来道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没生气。” 萧染星眼眶红了,“我当时是太生气了,才会迁怒于你,阿浅,我从来没有那么对你过,我真的很难过。” 颜汐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道:“真的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我和晏辞都经常吵架的,偶尔闹一次也没什么,反而能增进感情,是不是?” 被她这么说,萧染星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点了点头。 她说:“不要让晏辞上神吃药,不要承担那样的风险。” 颜汐浅怔了怔,看向卿晏辞。 少年对她点了点头,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想必是被卿揽月追问过,他已经把真相告诉卿揽月了,所以萧染星才会知道。 颜汐浅突然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书籍,道:“我和晏辞正在想办法呢,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要担心。” 萧染星连忙摇头,“不!今日程言言来过了。” 从萧染星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颜汐浅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三人关系尴尬,颜汐浅很难和萧染星心平气和的讨论程言言! 她不说话,萧染星继续说:“程言言把缘由都和我说了,一切都是程江海的决定,和阿浅无关,也和……也和程言言无关。她还……还给我们出了主意。” “主意?”颜汐浅皱了皱眉。 她不禁想到上一次程言言的主意是利用妖族大将军游术之名,杀死了妖王白无尘。 这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萧染星点了点头,“她说她不喜欢揽月,也并不想嫁给揽月,她是想逃避程江海的掌控,想留在天族。所以……所以她只要顺着程江海,拿一个天后的名头,其余的什么也不要。” 这似乎不像是假话。 程言言和卿揽月甚至没怎么见过面,更别谈感情了。 程言言不喜欢卿揽月是真,想逃避程江海的掌控也是真。 “可你……”颜汐浅不知萧染星心中怎么想,她只知道哪怕是个名头,若是换成卿晏辞,她也决不允许的。 萧染星苦笑了下,点了点头,“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要揽月在我身边,我只要他心里只有我就够了。” 颜汐浅抬眸看向卿揽月,那人神情里带着愧疚。 这是一种,他无法保护萧染星而生出来的歉疚。 卿晏辞冷着脸质问他,“兄长也这么想?” 卿揽月沉默良久,终究是点了头。 卿晏辞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皱着眉看他,“兄长难道忘了年少时的承诺?” 顺心而为! 这是卿揽月年少时的承诺。 卿晏辞一想到这四个字,就会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成为天君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他兄长说出这四个字。 天君之位,就像是一个硕大的鸟笼,将卿揽月捆缚在其中,日积月累,鸟笼里的压抑磨灭了他的意志。 数百年间,卿揽月唯一一次顺遂自己心意所做的事,就是娶了萧染星! 卿晏辞知道他兄长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 既然是真心喜欢,怎么能让她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呢? 卿晏辞深知责任的重量,可也认为生命浅薄,尽力而为。 “你真的要这么做?”卿晏辞再次问他。 卿揽月苦笑了下,道:“如果这么做能让所有人都顺遂,我愿意为之。” “可是……”卿晏辞还想再说什么。 卿揽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如果不想你哥受委屈,就好好休养,早点恢复,到时候,你哥我才能顺心而为!” 卿晏辞不再说什么了。 就像他说的,他做出的决定,卿揽月这个做兄长的没办法改变,而此刻,他兄长的决定,自己也无法左右。 卿晏辞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坚决! 他也只说了一句,“你可要想好。” “嗯。” 诚如卿揽月所说,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卿揽月去见了程江海,那人简直像是把天宫当成自己家了似的。 大摇大摆地住在天君殿正殿里。 一进大殿,卿揽月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臭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来来来,美人儿,再陪我喝一杯!”他的声音粗犷而富有穿透力。 连话里都透露着粗鄙,让卿揽月倍感厌烦。 程江海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一只脚敲在龙椅前的玉案台,另一只脚踩在龙椅的椅面上。 敲在玉案台的那条腿上,正坐着个一个颤巍巍的仙子。 那仙子是殿前侍奉的,名唤白漱玉。 “呦,小天君来了!”他这般说着,却并没有把卿揽月放在眼里,反而抱紧了怀里的美人儿,甚至当着卿揽月的面亲了一口。 白漱玉吓坏了,她不是第一个被程江海叫进来侍奉的仙子。 在亲眼见过了其余几个仙子被程江海折磨成什么样之后,白漱玉心里不惶恐是不可能的。 她求救似的将视线投向卿揽月,想开口,却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程江海。 卿揽月拱了拱手,隐忍着心中的怒火,道:“是!” 程江海眯着眼睛,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他抓着白漱玉的手,道:“美人儿,添酒。” 而后,他才问卿揽月,“怎么,小天君是想好了?” 卿揽月眸子沉了沉,点点头,“是,我决定接受妖王的安排,按照妖王所说,我愿娶程姑娘为天后,但染染要留下,做我的侧妃。” 程江海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你我同为男人,男人的心思,我明白。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对我女儿,我不会拿你和你的天族怎么样。” 卿揽月捏紧了拳头,却只能咬着牙说:“多谢……岳父大人。” 程江海仰天长笑,吓得白漱玉缩了缩。 第二日,卿揽月便开始命人准备大婚事宜。 程江海表示自己要在天族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出嫁,这才能放心离开。 是以,卿揽月只能抓紧时间准备婚事,不敢有一星半点儿的耽搁。 可萧染星那边,在程江海的要求下,不得不搬离栖凤殿,住进了成绣殿。 她每日都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张灯结彩,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明明这是自己决定的,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痛? 天底下大约没有哪个女子会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娶别人,哪怕对方不是丈夫所爱,甚至是迫不得已才娶的。 打从事情定下来的那一日起,颜汐浅和卿晏辞回崇华宫出去,她再也没来看自己。 萧染星心里有无数的委屈想找人诉说,却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窗口。 直到这日,程言言来了。 虽然程言言说了自己对卿揽月没有任何的想法,可萧染星还是对她怀着一丝怨念。 是以,她并不想见到这个女人,甚至在看到来人是她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关上门,把她隔离在外。 就在房门快要关上的刹那,程言言突然伸手挡住了几乎关闭的房门。 她对萧染星笑了笑,道:“天后娘娘,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嘴上说着没有恶意,可这一句话足以让萧染星皱眉,她道:“我已经不是天后娘娘了,再过几日,程姑娘才是天后,还请不要这么叫我了。” 程言言说了声抱歉,又道:“我说过的,我对天后之位并没有想法,只要你愿意,我爹不在的时候,你还是你的天后,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不存在? 萧染星倒真的希望她不存在,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这个人出现了,还要抢走她的一切,她怎么能不恨? 程言言温婉的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虽然说你可以当我是透明的,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关系友善一些。” 萧染星不想得罪她,只能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成绣殿和栖凤殿相比差距不小,大约只有栖凤殿五分之一那么大。 程言言看着房间里的简单摆设,道:“真是委屈你了。” 萧染星没说话,自顾自地坐下,生闷气。 可程言言却好像有些不知好歹,竟坐到她身边去,笑着看她,“你好像很讨厌我?” 这显然是无疑的。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一个即将嫁给自己丈夫的女人! 程言言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起来,“其实,如果你真的讨厌我的话,等我爹走了再表现出来就好了。当着我爹爹面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这样,并非我刻意危言耸听,但我爹爹着实是个危险的人物。” 似乎是受不了她这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表现,萧染星抬眸看她,“你会有这么好心?” 程言言笑了起来,道:“你也可以换个思路想想。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你和天君陛下,但我心里还是很在意浅浅这个妹妹的。她视你为友,就算是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我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萧染星怔了怔,但又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理。 程言言眼睛眯了眯,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是站在浅浅这一边的,也就是站在你这一边。我不但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如果你们看我不顺眼,还可疑让我去崇华宫住着,我只盼着姐妹俩能离得近些,别的什么也不想。” “真的吗?” 她说的有理有据,态度也十分诚恳,让萧染星忍不住相信她。 程言言很认真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们害怕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我爹爹,既如此,为何还要互相生出矛盾,反而容易坏事,你说,对不对?” 萧染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她应该和程言言搞好关系,这样一来,她才能让程言言对她心爱的卿揽月不动任何心思。 就像颜汐浅那样,程言言喜欢她,也从未想过要和卿晏辞有什么一样。 如果在程言言心里,她能拥有和颜汐浅一样的地位,那样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萧染星改变了想法,反手和程言言的手紧紧相握,“你说得对,我不会在对你有偏见了,之前的事,你千万不要怪我。” 程言言无邪的笑了笑,道:“当然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从这日起,萧染星和程言言走得近了些。 卿揽月每日操劳政务和大婚的事情已经忙的晕头转向了,这日回来,萧染星竟然不在成绣殿。 这让卿揽月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前几日,他其实也有注意到,萧染星的心情很不好。 他偶尔安慰几句,但也没有时间一直陪伴她。 卿揽月原本第一个想到的事颜汐浅,本打算请她过来陪陪萧染星,生怕因为大婚的事情,让萧染星心里难过,因而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只可惜,颜汐浅并没有比他闲多少。 自从卿揽月答应了成婚一事之后,颜汐浅和卿晏辞就再也没出过崇华宫的大门。 两人在尝试一些秘法,企图唤醒卿晏辞的记忆。 当然,这些秘法对卿晏辞来说,是没有伤害的,只是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在不断尝试。 白日里,尝试秘法,入夜,颜汐浅便同卿晏辞说他以前的事情,希望他能想起什么。 是以,颜汐浅没有时间来陪伴萧染星,这让卿揽月更加担心她的情况。 正如今日,他看着空荡荡的成绣殿,心里一紧,不由得担忧起来。 卿揽月连忙冲出去,询问萧染星的去向。 这一问之下,他才知道最近几日,萧染星和程言言走得很近,今日也是去了程言言居住的栖凤殿。 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卿揽月心里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一下似的。 他越发担忧,急匆匆地瞬移赶到栖凤殿。 第231章 两难全 卿揽月一脚将房门踹开,却见栖凤殿里灯火通明,萧染星正和程言言研究着刺绣的花样儿。 两人皆是一愣,倒是程言言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看了看外面早已经入夜,拍了下脑袋,道:“你看我,一说起来没头没尾的,都这么晚了竟然没有注意到。” 萧染星笑了笑,“不怪你,我也没注意,这话一说就止不住了。” 她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程言言也起身送她,一面向卿揽月道歉,“实在抱歉,天君陛下肯定急坏了吧?” 卿揽月有些尴尬的对他点了点头,道:“无妨。” 萧染星和卿揽月回到成绣殿,卿揽月问她:“我听说,你这几日和程言言来往密切?” 那人笑了笑,道:“是啊,我已经想明白了,与其互相仇视,彼此僵持,还不如和和睦睦相处。” 这让卿揽月皱起了眉,他没明白,萧染星的和睦相处指的是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好。” 萧染星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但是阿浅说得对,程言言她并不是个坏人,我们不能因为她爹爹的事情,就把过错怪罪到她身上。” 她这前前后后的改变实在太大,让卿揽月更加担心起来。 “染染……”他还想说些什么,让萧染星对程言言多些提防。 可萧染星却打断他,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今日早点休息吧,我明日还要去和言言讨论绣工和针法呢!” 说罢,她便自顾自的躺倒在卧榻上,盖上被子便睡着了。 卿揽月心里十分忐忑,明明此刻人回来了,可他却比看到她不在时更加担忧。 短短三日,萧染星对程言言的转变有点太大,让他不得不怀疑。 趁着萧染星熟睡,卿揽月悄无声息请了医仙前来,给萧染星诊治一番,在确定她并没有被蛊惑或者是用药之后,卿揽月才安心的让医仙离开。 无人注意到栖凤殿的窗户边,一个人顺着窗户往外看去,瞧见了在夜色中匆匆忙忙的医仙。 女子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大婚之日如期举行。 这一场婚礼声势十分浩大,相比于萧染星成婚时排场大了几十倍。 萧染星参加了这场婚礼,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子拜堂成亲,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作为卿揽月的唯一弟弟和弟媳,卿晏辞和颜汐浅是少不得要参加的。 颜汐浅怕萧染星受不了刺激,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便一直在她身边留心着。 这是萧染星第二次看着卿揽月穿上大红的婚服。 卿揽月生的风神俊朗,在大红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为俊俏。 只可惜,与那俊美男子站在一起的人……不是她萧染星! 萧染星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喝第二杯的时候,被颜汐浅拦住,“染星,别这样。” 萧染星抬眸看她,苦笑道:“可是我心里痛啊,阿浅,你告诉我,我不喝点酒压制我心里痛,我还能怎么办?” 颜汐浅沉默了,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样的困境。 大殿上一声声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卿揽月顿了顿,回眸看了一眼大殿之下的萧染星。 只是这么一眼,萧染星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决堤而出。 卿揽月眸子暗了暗,却也只能继续拜堂,完成仪式。 颜汐浅扶着她坐下,安慰她,“结束了,染星,结束了,别哭了!” 萧染星却摇了摇头,道:“我也知道我不该难过,我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形式,但是我真的好难受,真的好难受,阿浅,我难受!”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给她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陪你喝,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 那人抓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萧染星不喜欢喝酒,酒量也很差。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喝一点点就会醉的自己,今日已经几杯下肚,脑袋还是这么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醉? 最好是醉得彻彻底底,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忘了,那样最好。 可是,天不随人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娶了别人。 程言言被送进洞房之后,按照习俗,卿揽月要向宾客敬酒。 在看到萧染星哭了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已经痛到了极点,却还是要强撑着敬酒。 第一个要敬的,自然是他那位只手遮天的老丈人,程江海。 程江海似乎很满意今日的婚礼,脸上挂着畅快的笑。 “小天君,从今日起,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言言可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若是敢对她不好,我的脾气你可知道,小心我灭了你们整个天族。” 这话,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在座的天族仙神说了出来。 卿揽月表情有些微妙,却也只能应和,“岳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言言,也谨记岳父的教诲。” 说罢,两人举杯共饮。 最让卿揽月痛苦的是,他来到颜汐浅和卿晏辞的一侧。 在座的宾客纷纷起身,唯独一人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心尖上的人,萧染星! 卿揽月眸子颤了颤,喉头一紧,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手中的酒杯夺下,将人带走。 可他没有这么做,也没办法这么做。 依旧是一样的敬酒词,他却说错了好几次。 颜汐浅一面要留心萧染星,还要一面饮酒。 敬完酒,程江海便起身道:“行了行了,这里的宾客,我会替你照看着,我的好女婿,是时候该入洞房了!” 卿揽月拱手道了声谢,下意识的往萧染星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人含着一汪眼泪,呆呆地看着他,多希望他能拒绝,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颜汐浅把萧染星扶起来,道:“染星,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萧染星这才从卿揽月身上移开视线,看向颜汐浅,缓缓点了点头。 颜汐浅扶着萧染星歪歪扭扭的离开,卿晏辞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把人送回成绣殿,萧染星却不肯进屋,干脆在门口坐下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东边的方向。 高耸的大殿,正是栖凤殿。 殿中还亮着灯火,门口更是挂着鲜艳的红色灯笼,惹人注目。 “染星,这里凉,我们先进屋,好吗?”颜汐浅哄道。 萧染星却摇了摇头,指着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栖凤殿,道:“他还没回来。” 颜汐浅眸色暗淡无光,她没办法对她说,卿揽月今晚不会回来了。 就算程言言再怎么不喜欢卿揽月,但程江海还在,他不可能会让卿揽月在新婚之夜离开天后的房间,去别人那里。 卿揽月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大约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即便颜汐浅什么都没有说,萧染星还是哽咽了起来,“他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萧染星无助的问颜汐浅,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颜汐浅也只是说:“先进屋休息吧,你这样只会让天君担心。” 颜汐浅把她扶起来,她却一把紧紧的攥住颜汐浅的手,问道:“阿浅,你告诉我,他今晚……会不会……会不会……” 萧染星没有说完的话,颜汐浅也心知肚明。 “不会!” “不会!” 颜汐浅和卿晏辞近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颜汐浅回眸和他对视一眼。 那人深情的望着她,说:“兄长不是那样的人,嫂子放心,我兄长,我最了解他,他心里只有你,容不下旁人,即便和别人共处一室,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萧染星紧张地问:“真的吗?” 卿晏辞严肃地说:“我从不说谎。” 这一点,萧染星是知道的。 卿晏辞是个很正经的人,他从来不会说假的话的。 是以,萧染星安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颜汐浅终于把人扶进了屋里,安抚着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离开。 可两人前脚刚走,成绣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萧染星从屋子里走出来,仍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栖凤殿的方向。 回崇华宫的路上,颜汐浅深深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卿晏辞握着她的肩头,道:“谁也料不到!” “染星她,一定很难过。”颜汐浅低声说。 卿晏辞嗯了一声,也只能说:“至少,兄长不会背叛她,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该为谁难过。天君很苦,染星很苦,程言言也一样……很苦。如果程江海没有从蛮荒出来,一切或许都会好好的。”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但世间万物,都有定律。倘若程江海没有离开蛮荒,或许,如今我们苦恼的就该是天族与魔族之间的战事。” “无论是哪一条路,都很艰难,要想两全其美,总是很难的。” 颜汐浅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大婚之后的第三日,程江海终于放心的回妖族去了。 临走前,他给程言言留了一枚吊坠,悄悄地交给程言言,如若有任何意外,只要砸碎吊坠,无论他在哪里,都会立刻赶到来救她。 程言言点了点头,将吊坠儿挂在脖颈间,藏在衣服下。 送走了程江海,卿揽月终于不用再和程言言同房了。 萧染星很是开心,她已经整整三日不得安睡了。 当晚,萧染星一如往昔,坐在门口等着,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卿揽月也是急匆匆赶来的,在看到萧染星的那一刻,便飞身而来,将萧染星抱在怀里。 两人紧紧相依,萧染星忍不住哭了出来,“揽月,揽月……” 明明心头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话一出口,却只剩下这个名字。 卿揽月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她,“我在,我在!” 这一晚,两人如久别重逢一般,相互诉说着心情。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萧染星在对卿揽月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是真的委屈,日复一日的等着,却等不来人,她心里有多难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卿揽月眼眶里也含了泪,不停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萧染星哭了很久很久,卿揽月就哄了她很久很久,直到萧染星哭累了,睡着了,卿揽月这才安心的抱着她睡去。 一夜好眠,萧染星难得睡了个好觉。 为了补偿她,卿揽月没有早起去处理政事,而是等着她醒过来。 萧染星一睁眼,就看到那人熟悉的面容,她再次流下了眼泪,紧紧的抱着卿揽月的脖颈,“揽月,这是在做梦吗?是不是我在做梦?” 卿揽月是个勤勉的天君,除了和萧染星的新婚之夜,没有一日如今天这般晚起。 他紧紧的回抱着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不是,不是做梦,我回来了,染染,别怕,我回来了。” 一直到萧染星起身,他陪着她用过了早饭,这才离开。 萧染星心里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希望程言言能按照先前的约定,最好是搬到崇华宫去。 于是乎,在卿揽月走后不久,萧染星就急急忙忙地去了栖凤殿。 可房门一开,她却瞧见程言言正将袖子卷起,手里拎着水桶,正要倒进面前的水盆里去。 她显然是在……洗衣服。 一瞧见萧染星来了,她连忙放下水桶,热情的说:“染染,你来了,快坐吧!” 她胡乱的擦了擦前额的汗水,招呼着萧染星坐下。 程言言:“你等等,我出去给你烧点热水,泡茶给你喝。”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却被萧染星拦了下来。 萧染星皱了皱眉,道:“你殿中,连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吗?连衣服都要自己洗?” 程言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我只是……习惯自己动手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在魔族的时候,衣服都是自己洗的。我洗的可干净了,不信你看!” 第232章 不能怀疑我 说着,她像是很得意的将自己洗过的床单扯开给萧染星看。 只一眼,萧染星就看到了那床单上的一抹红痕,即便是已经洗过,但还是没能完全洗干净。 那一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程言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瞧见了那暗红的血迹。 她连忙解释:“这个不是你想的那个,只是我前两日不小心划伤了手,粘上去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问道:“是吗?哪只手?” 似乎是没想到萧染星会这么问,程言言慌了神,左右手看了又看,最后扯谎似的说:“已经……已经愈合了,不过,我向你发誓,绝对……绝对不是别的血。” 萧染星的眸光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容易引人遐想。 程言言扔下床单,走到萧染星面前,道:“染染,你是不是……是不是误会了?” 她那副紧张地样子,俨然是有什么的。 萧染星苦笑了下,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孤男寡女,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君天后,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浑浑噩噩的站起身来,道:“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染染,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着,便将自己的袖子放下来,想去搀扶萧染星,却被她一把推开。 似乎萧染星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低声道了歉,便踉踉跄跄地走了。 看着萧染星离开的背影,程言言站在门口,上半身倚靠着房门,嘴角不自觉钳起笑意。 萧染星没有回成绣殿,而是跌跌撞撞的去了崇华宫。 她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帮帮她,除了颜汐浅,她又想不到别人,所以只能来这里。 崇华宫大门紧闭。 以往这里都是大开着的,今日却紧闭着大门,像是不欢迎她一般。 可即便这么想着,萧染星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便有仙子出来应门,瞧见来人是萧染星后,那仙子问道:“娘娘来此,可是为了见汐浅神女?” 萧染星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而后,那仙子侍女将她带了进去,让她先在水荫殿等一等。 萧染星突然问道:“阿浅她,不在宫中吗?” 侍女回答:“在是在的,不过,近来晏辞上神一直在后院闭关修行,神女便陪同在侧,给他护法,助他修行。是以,崇华宫已经许久不见客了。” 似乎是怕萧染星误会,她又补充道:“不过神女吩咐了,如果是娘娘来,便一定要请您进来。” 萧染星心下感激,点了点头。 不多时,颜汐浅急匆匆赶来,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染星,出什么事了?”颜汐浅紧张地问。 萧染星起身,大步冲进她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哽咽着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颜汐浅一面安慰她,一面给她擦拭泪水。 萧染星泣不成声,“阿浅,我该……我该怎么办,揽月他……他……” 她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说给颜汐浅听。 颜汐浅听后,安慰她说:“言言不是说,只是手划伤了吗?或许是你想多了,而且,我认为天君不是那样的人,你应该相信他。” 萧染星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程言言在说谎,她肯定是在说谎,我能确定!” “你如何确定?”颜汐浅追问。 萧染星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偏偏在这种时候划伤了手?而且……就算是手受了伤,又怎么会弄到床单上去?还有,还有她那般紧张,定然是对我有所隐瞒。”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颜汐浅很是能体会此刻萧染星的心情。 大约是太过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一旦有了那么一点迹象,就会让人忍不住怀疑。 就像她现在这样! 颜汐浅解释:“受伤这种事很难说,伤口在手上,会碰到哪里也不一定。再者说,她紧张或许只是担心你误会,并非是对你隐瞒。” 即便她这般说,萧染星还是摇着头,表示自己并不相信。 颜汐浅道:“我相信天君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你夫君,你更应该相信他才是。况且,言言对天君没有想法,这你不是也说过吗?既然如此,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发生什么?” 萧染星突然抬起眸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颜汐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皱眉问道:“染星,你怎么了?” 萧染星突然松开了手,推开了她。 她用一种极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道:“连你也是站在程言言那一边的,是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质疑,让颜汐浅有些无力,“染星,你现在太激动了。你先冷静下来,我只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并非是帮着程言言!” 萧染星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道:“才不是,她对你那么好,事事都先考虑你。她把你当成妹妹,你也把她当成姐姐,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你的侍女罢了!” 颜汐浅眉头紧皱,深深吸了口气,压制着想要发怒的冲动。 她拉住萧染星的手,道:“染星,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我真的把她当姐姐,也不过是一年的姐姐,如何能和我们从小到大几百年的情分相比?” 萧染星脸上满是泪水,沉默了良久才垂着眸子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颜汐浅这才松了口气,安抚她,“没关系,遇上这种事,难免会六神无主的。可是越是在意,我们越要先冷静,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的话,只会伤了天君的心,徒增矛盾罢了!” 萧染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我会好好想想。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颜汐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染星扭捏着说:“不管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她留在天君殿,我就不自在。阿浅,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住到崇华宫来?” “这……”颜汐浅有些为难。 萧染星连忙道:“她自己也想住过来的,她之前说过,如果让她住到崇华宫,她会更开心。” 颜汐浅皱了皱眉,道:“并非我不想让她住过来,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晏辞为了修行,日复一日,修的都是速成的功法。这些功法虽然见效很快,但是修行中稍有不慎,便容易误入歧途。是以,我每日要为他护法修行,以免他心有杂念,陷入魔道。” 她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将她送来这里,我也无心管顾她。眼下崇华宫里除了守门的仙子,我一个也没有留,为的就是给晏辞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能潜心修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不希望现在她来。” 萧染星很清楚,程言言想住到崇华宫,为的就是和颜汐浅常常见面。 如今这种情况,恐怕是难以实现。 颜汐浅没办法分心给程言言,也没办法和她相处。 即便真的送过来,怕是不过几日,程言言也就待不住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修行的卿晏辞! 萧染星只能含泪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颜汐浅看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哪里能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我送去回去。” 她摇了摇头,道:“不必,你不是还要给晏辞上神护法吗?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颜汐浅终究是不放心,便让唯一的守门仙子送萧染星回去。 萧染星回来的时候,程言言正悠哉游哉的坐在花园凉亭里看风景。 一见到萧染星,她便欢喜的起身对她挥了挥手。 萧染星却装作没有看到,立刻瞥开视线,没有理睬她。 程言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喃喃道:“看样子,是碰壁了啊!真可怜。” 当晚,卿揽月忙碌了一日,顺便帮卿晏辞搜罗了几本有助于功法修行的古籍,和一些安神香命人送去了崇华宫。 他这才回成绣殿。 路过栖凤殿的时候,正巧遇上程言言从厨房来,手里端着刚刚烧好的热水。 瞧见卿揽月,程言言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天君陛下安好。” 卿揽月也不能视而不见,对她点了点头,问她:“这么晚了,你拿的什么?” 诚然,卿揽月并非是关心她,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和她爹一样存了什么坏心思,总是防备着她。 程言言则是举了举手里的热水壶,问道:“陛下说的是这个吗?” 卿揽月颔首。 那人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渴了,我去烧了些热水来喝。” 这倒是让卿揽月皱起了眉头,“你身为天后,还要自己烧水喝?侍奉的仙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程言言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道:“没关系的,反正我自己弄也是一样的,陛下不要动怒。” 卿揽月心里是对程言言存了戒备的,无论私下里如何,至少在明面上,她是堂堂正正的天后。 如若天后在栖凤殿还需要自己烧水,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到程江海的耳朵里,恐怕要引来一场灾难。 是以,卿揽月不能坐视不理。 “你放心,本君会吩咐下去,以后这些琐事,下人们胆敢怠慢,你只管来告诉本君,本君自会替你做主。”说罢,卿揽月拂袖而去。 身后传来程言言感激的呼喊声,“多谢天君陛下!” 卿揽月转身进了成绣殿,萧染星已经躺下了。 他怕打搅了她休息,便轻手轻脚的脱下鞋袜,躺在卧榻外沿。 “揽月!”身后传来萧染星的声音。 卿揽月回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怎么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萧染星轻轻的摇了摇头,但脸色很不好看。 他抚了抚她的脸,问道:“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哭过了?” 萧染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揽月,你喜欢程言言吗?” 这不是萧染星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但每一次听到,他都觉得很是心累。 “不喜欢,我从来没喜欢过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我心里只有你,染染,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他哄着她,心里却十分疲惫。 卿揽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萧染星打消这个疑虑,如果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她会相信的话,卿揽月也一定会这么做。 萧染星像是无力般的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又开口,“你住在栖凤殿的那三日,你有没有和程言言……亲热过?” 卿揽月立刻皱起了眉头,心头有些疼痛。 这番话从萧染星嘴里问出来,就像是在他心头上扎刺似的。 可没有等到答案的那人却急了起来,她半撑起身子质问:“到底有没有?” 卿揽月阴沉着一张脸,摇头,“我没有,我也不可能有,染染,你不能怀疑我。” 终于得到了答案,萧染星重新躺下来,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染染!”卿揽月喊她。 那人只是说:“我知道了,睡吧,我很累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进了心里,总是会找到一个角落,悄悄地生根发芽。 第二日,卿揽月起了个大早,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就在他前脚走出成绣殿,萧染星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其实,就在他起身的时候,萧染星便已经醒了。 即便这样的事,是在卿揽月和程言言成婚之前每一日都会发生的事,他早早起来去正殿处理政务。 可今日萧染星的心境却格外的不同。 她缓缓坐起身来,望着那扇门,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泪。 事实上,萧染星也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卿揽月,也知道自己不该什么都往坏处想。 可是……她没有阿浅那般的本事,不是个能站在另一半身边的左膀右臂。 对卿揽月来说,她是个累赘,是个拖累。 这样的自己,很害怕自己会被抛弃。 因为那样的事一旦发生,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第233章 病了 萧染星在房间里躺了整整两日。 她想,只要她哪里也不去,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间房间里,每日等候着卿揽月回来就好了。 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问,这样,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怀疑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不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却找了过来。 这日晌午,萧染星仍旧躺在卧榻上。 她已经两日没有下榻了,甚至觉得自己都快长在卧榻上了一般。 有人敲了门,萧染星只当是来送饭的仙子,便让人进来。 可一开门,进来的却是程言言。 她看着躺在卧榻上的萧染星很是担心,“染染,你是不是生病了?” 萧染星却并不想理她,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不应该让她进来的。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那不速之客,也已经进来了。 萧染星注意到今日程言言穿了一身华服,和之前的素衣相比,这一身衣裳看上去十分贵气。 这让萧染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正是因为她的瞩目,程言言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染染喜欢这身衣裳吗?我也挺喜欢的,只可惜只有这一件,我已经穿过了,不然染染喜欢的话,我便送给染染了。” 这话表面上听着只是在说衣裳,可听在萧染星耳朵里,却像是在暗指别的什么。 可程言言好似没有留意到似的,继续说:“不过,这身衣裳是昨日陛下命人送过来的,若是染染喜欢,我下回帮染染问一问,再做两件新的给染染送过来。” 如果说方才的话是在隐喻,此刻萧染星便觉得她在明晃晃的挑衅。 萧染星冷了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言言怔了怔,有些不解,“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着染染喜欢的东西,我想让染染得到罢了。” 说罢,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你看我,笨死了,染染每日都和陛下同床共枕,想要什么没有,哪里需要我去多嘴,是我疏忽了,我向你道歉。” 萧染星越听越生气,她咬着牙质问,“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程言言不解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染染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萧染星气得大口大口呼吸着。 一直以来,她都被卿揽月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真的像是一朵开在温室里的花,什么风吹雨打都没有经历过。 是以,她如何能是程言言的对手,也只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两人沉默良久,程言言突然开口,“你看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你生气了。其实我今日来,是听说你这阵子身子不好,一直也没什么胃口,所以做了些小糕点拿给你尝尝。” 说着,她从带过来的食盒里取出一碟一碟的点心。 “这些都是我精心制作的,有助于开胃,对身体也很好,我还让人送了些去正殿,当是感谢陛下对我的关照。” 这一番话,萧染星只把最后一句听了进去。 第234章 男孩和女孩的区别 她皱着眉问:“陛下对你……关照?” 程言言笑着点点头,道:“是啊,陛下不忍心看我被侍女们怠慢,发了好大的脾气,如今我殿中也有人侍奉了,我这日子过的也轻松了不少。” 萧染星还记得,上一次和程言言见面,她连衣裳都是自己洗的,水也得自己烧。 如今,得了卿揽月的恩宠,也有人侍奉了是吗? 萧染星心里像是被人敲了一下似的,让她疼痛不已。 程言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说着:“陛下还说,以后我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他说,若是有人欺负我,他也会替我做主的。” 她说话时的神态和表情,让萧染星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卿揽月。 “够了!”萧染星怒喝一声。 正说得高兴的程言言被这一声吓到了,噤声不言。 萧染星看着她,心口剧烈的起伏,她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出去!!!” 程言言颇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问道:“染染,你怎么了?” “不准叫我的名字!我让你出去,你给我出去!”萧染星近乎崩溃的喊着。 程言言惊慌失措地走了。 关上房门之后,程言言对着黄棕色的房门,露出一个笑容。 当天夜里,果然不出程言言所料,成绣殿里闹得好生厉害。 东西劈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即便是相隔较远的程言言也听到了动静儿。 程言言安安心心的坐在窗户旁,顺着窗户半开的缝隙往外看去,看着闹哄哄的成绣殿,她心里高兴不已。 看样子,这女人也撑不了多久了。 很快,很快,她就能除掉她了。 萧染星哭喊着将桌子上一碟一碟的糕点摔碎,卿揽月怕她弄伤了自己,从背后将人抱住。 可那人却不停的挣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卿揽月一进门,她便开始发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染染,你先冷静一下,染染!”卿揽月只能喊她,希望她能先停下来,安静一会儿。 可萧染星哭得更加厉害了,她质问卿揽月,“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卿揽月不明所以,“我骗了你什么?” 萧染星冷笑一声,“你还有脸来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两人成婚多年,虽然不似颜汐浅和卿晏辞那般久,但从相爱的时间来说,他们比那两人更早,也更久。 这么多年,这是卿揽月第一次看到发疯的萧染星,宛如泼妇一般的女人,和他当初喜欢地那个温柔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卿揽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但他知道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程言言的来到开始的。 他能体谅萧染星的不安,所以更耐心的对待她。 可卿揽月心里难免觉得委屈和难过,毕竟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安排上这样的名头,这让卿揽月不舒服。 他宁可全天下的人都怀疑他,质疑他,唯独希望萧染星能站在他身边相信他。 可事实却是……相反的。 萧染星是第一个怀疑他的人,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尽管他隐忍着心中的不悦,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向她解释,可她似乎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卿揽月无力的说:“我什么也没做,染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他从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 从前的那些美好时光,难道都是假的吗? 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夫妻,是不是都会如他们一般,被这样小小的风浪一吹,便摇摇欲坠? 萧染星大哭着说:“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为什么要帮她?任由她自生自灭难道不好吗?” 卿揽月无助的闭了闭眼睛,解释道:“你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是程江海的女儿,如果她在天宫里出了任何一点意外。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你可知道,如今晏辞为了能早日除掉程江海,在宫中修行的是什么危险的术法,你又知不知道弟媳为了给晏辞护法,已经几日没有合眼。我也在努力维持着天宫的安定,我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除掉程江海,把一切变回原样吗?” “在这种时候,你说,我如何会对那个女人动心,又如何会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晏辞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我再怎么混账,也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绝不能拖他的后腿!” “更别说……”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柔和些道:“更别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余生要相守一生的人,我怎么会对不起你?” 萧染星捂着脸崩溃大哭。 卿揽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安慰:“染染,我没有在怪你,也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这般不信任我,我心里很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萧染星哽咽着道歉,一声比一声微弱。 卿揽月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是在爹娘亡故的时候,他单薄的肩膀挑起天族的重任时,他也没有这样疲惫过。 被自己最重要的人怀疑,换做是谁,都会无法承受的。 他痛苦,他绝望,他无助,却又不知道该跟谁倾诉。 唯一的弟弟在闭关,随时可能因为杂念入魔或者心脉受损。 而自己的妻子,却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自己。 卿揽月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只觉得身上的担子好重好重,重得他无法呼吸。 可他不能置之不理,不能有任何懈怠。 为了他的弟弟,为了他的妻子,为了整个天族,就算再绝望,他也得承担起重任。 第二日,为了不再让萧染星受到干扰,卿揽月对外宣称萧侧妃病了,不准任何人探视。 卿揽月始终怀疑,原本情绪稳定的萧染星,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其中定然少不了程言言的暗示。 他只能用这种方法避免程言言和萧染星见面,也避免她给萧染星灌输思想。 萧染星就像是被关起来了一样,每日都浑浑噩噩的在成绣殿里待着。 日子久了,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卿揽月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出事,只能让人陪同她在院子里,花园里走走。 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叮嘱了侍女,如若瞧见程言言,不准两人见面,也不准他们说话。 萧染星的生活变得固定起来,每日清晨起,用了早饭之后便在成绣殿里发呆,等到晌午用了午膳,便有侍女带她在花园里走走散心,等到日头偏西,她便再次回到成绣殿。 如此日复一日的过着乏味又琐碎的日子。 萧染星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或早或晚,总之快要疯了。 而几乎被明令禁止接近萧染星的程言言则在耐心的等候一个时机。 这日午后,萧染星还是一如往昔的跟随侍女在外散步,却因为夏日悄然而来,再加上她身体日复一日的虚弱,终于在这一日,她晕倒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卿揽月根本顾不上政务,急匆匆地赶到成绣殿。 医仙已经给萧染星诊治过了,见卿揽月来,便面带喜色的向卿揽月禀报,“恭喜陛下,萧侧妃已有两月身孕。” 这个消息无疑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卿揽月一时间连该作何反应都忘了,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傻愣在原地。 良久,他才欣喜的来到卧榻前,激动的握着萧染星的手,道:“染染,你听到了没有,你听到了没有?医仙说……医仙说你已经有孕了。我要当爹了,染染,我要当爹了!” 这是近一个月来,萧染星第一次露出笑容,她几乎热泪盈眶,点了点头,“嗯,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我好开心。” 医仙道:“这女子在有孕之时多半情绪会不稳定,如今萧侧妃身子并不康健,怕是这样的情况会时常发生。为了母子平安,陛下需得多留心些才是。” 卿揽月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孕期情绪不稳,难怪她先前那般大吵大闹,卿揽月像是找到了根源,心里高兴极了。 他的妻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的,只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混蛋,才让他娘亲受了这么多委屈。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卿揽月覆在萧染星小腹上的手却极为温柔。 卿揽月还记得母后当年怀着晏辞的时候,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就要和父君吵一架。 那时候,卿揽月就想他这个未出世的弟弟,日后肯定是个磨人的小鬼,还没出生就这般让母后心情烦躁,日后生下来可还得了? 而在卿晏辞出生之后,卿揽月则感慨果不其然。 这小子从小就会要宠又倔强傲娇,颇是个不讨喜的小坏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无法无天,偏执的小坏蛋渐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少年。 想到这些,卿揽月对萧染星腹中的孩子,有一丝担心。 他在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不让这个孩子承受他和晏辞承受过的辛苦。 萧染星握着他的手,道:“揽月,你希望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卿揽月温柔地说:“男孩儿或者女孩儿都好,如果是男孩儿,就让他习武,日后像他叔父一样成为战神,保护天族。如果是女孩儿,就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他娘一样漂亮。” 萧染星笑了起来,“怎么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区别这么大?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卿揽月却一本正经地说:“男孩儿本来就该承担责任,女孩儿就是要让人宠爱和心疼的。这有什么偏心的?” 萧染星温柔的笑着,“还说不偏心,我的孩子,我就只盼着他幸福快乐就好。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一样,如果喜欢修行便让他修行,如果不喜欢,散漫一些也无妨。” “这怎么行,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或许就是为了天君的继承人,绝不能怠慢。”卿揽月轻轻抚着萧染星的头发。 这阵子,他们两个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温馨的说说话了。 如果能一直如现在这样就好了。 卿揽月心中轻松了不少,也许是萧染星的温柔,也许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让他觉得就算身上有再多的压力,也让他甘之如饴。 这或许就是男人最柔和的港湾。 得知萧染星有孕之后,颜汐浅和卿晏辞都来看她。 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颜汐浅再次见到萧染星时,觉得她的精神好像比以前差了很多。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有孕的时候,身体会不舒服?”颜汐浅问她。 萧染星摇摇头,又突然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一点这方面原因,我最近情绪很差,心情很不好,吃饭也是……食不下咽。”萧染星隐瞒了自己和卿揽月吵架的事情。 颜汐浅轻轻抚了抚萧染星没有半点凸起的小腹,感觉十分神奇。 她也曾经看过娘亲有孕,只不过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到如今,她还是感觉这很神奇。 肚子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真的很神奇。 颜汐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感叹道:“真羡慕,我也好想有一个。” 萧染星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颜汐浅身后的卿晏辞。 那少年顿时红了耳朵。 颜汐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瞧见了那人红红的耳根。 她笑道:“不是晏辞的问题,是我上次灵力尽失之后,身体没有养好,所以才一直怀不上。你都不知道,我们为了要一个孩子,努……” “咳咳……”卿晏辞红着脸轻咳打断了她。 颜汐浅回过头来,对他挑了挑眉,道:“害羞了?” 卿晏辞别扭的撇开视线,低声道:“别说了。” 颜汐浅笑着点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萧染星瞧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阿浅和晏辞上神感情还真好,如果我和揽月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第235章 当局者迷 她无心的一句话,让颜汐浅和卿晏辞纷纷愣了愣。 颜汐浅问道:“染星,你是不是和天君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染星反应了一秒,而后摇了摇头。 她想起了先前卿揽月说的那些话。 颜汐浅和卿晏辞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给他们增添负担了。 可她什么也不说,颜汐浅也看出了她有所隐瞒。 颜汐浅握着她的手,道:“我最近太忙了,忙到都没有时间听你说说话,我记得以前我娘亲有孕的时候,最是需要人陪伴的,你一定很孤单吧?” 萧染星沉默的摇了摇头,“也……还好。” 怕惹萧染星生气,颜汐浅甚至没有提到和程言言有关的任何事,反倒是萧染星问起她。 “程言言她,还在栖凤殿吗?”萧染星突然问道。 这让颜汐浅有些无从回答,按理来说,相比于整日不出崇华宫的颜汐浅来说,萧染星更应该了解程言言的情况才对,怎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呢? 颜汐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萧染星张了张嘴,视线扫过卿晏辞的时候,又将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颜汐浅注意到了这一点,便给了卿晏辞一个眼神,那人很是心领神会的点头,“我还有些事要和兄长商议,先去正殿见他了。” 他对颜汐浅笑了笑,颜汐浅也回应他,“去吧去吧,别耽搁太久了,午后你还要修第二重心法。” “嗯,我知道。”少年说罢,便离开了。 瞧见卿晏辞走了,萧染星这才放心的开口,“阿浅,我觉得程言言她……她喜欢揽月。” 颜汐浅:“……”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自从程言言嫁过来,颜汐浅就几乎没有和她见过面,也不知道天君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无论是上次萧染星去崇华宫寻她,还是这一次她所说的话,颜汐浅都觉得问题很严重。 她不知道是不是程言言做了什么,还是萧染星孕期原本就比较敏感多疑,但她知道的是……萧染星现在很苦恼。 颜汐浅问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萧染星把之前卿揽月是如何如何对待程言言的,以及程言言又是如何如何炫耀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的向颜汐浅说了一遍。 这些话,颜汐浅从小听过无数次。 大多是出于老爹宫里的女人们对她娘亲所做的事,诬陷,嘲讽,诽谤或者是炫耀…… 更可怕的是,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她的那些姐妹们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颜汐浅和她的亲姐妹并不亲切的原因。 她一贯不是个喜欢搅合在女人堆里的人,也因此她生出一个固有的思想。 那就是,如果自己以后嫁了人,对方一定要是个对她一心一意,不能再娶别人的人。 哪怕对方不是她喜欢的男子,只要嫁给他,他就必须遵守这样的原则。 如果无法做到,她不会留在这样的人身边。 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萧染星,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被嫉妒和阴暗覆盖。 颜汐浅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萧染星身上还是程言言身上,但她能肯定,出了问题。 萧染星很认真的握着她的手,道:“不仅仅是程言言,我觉得……我觉得揽月也对她有意思。若非如此,他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不能疏远她?” 颜汐浅想起了上一次劝她,闹得不欢而散,以至于她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让卿晏辞出去的,至少他在的时候,自己心里能安稳些。 在萧染星的一再追问下,颜汐浅不得不开口,“我想,或许也并不一定是那样的。” 萧染星却怔了怔,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有悲伤。 她苦笑了下,说:“连你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颜汐浅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么觉得,我的意思是,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也许……只是一些误会。” “误会?”她垂下眸子,“我不觉得是误会,其实,就算卿揽月真的对她有一点想法,我也……我也……不是不能接。我知道,我原本就是个身份低贱的人,就算能做他的侧妃,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也应该感恩戴德了。” 她说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染星,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谁的身份也不是天生就尊贵的,他爱你便该平等待你,你何至于说这样的话?” 萧染星摇了摇头,“那是你,因为你原本就是南海的二公主,因为你原本身份就高,才会那样觉得。” 她现在钻了牛角尖,颜汐浅不知该如何把她拉出来。 颜汐浅只能耐心的劝她,“染星,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身份低微是让你觉得苦恼的原因,我愿意修一封书信回南海,让我爹收你为义女。这样你也是南海公主,我们的身份一样,你觉得好吗?” 萧染星眸子颤了颤,沉默了片刻,道:“你真的愿意这样做?” 虽然萧染星做过天后,也算是颜汐浅的嫂子,身份在她之上,但骨子里仍旧是觉得两人有差距的。 她没想到,颜汐浅会这样说。 颜汐浅笑了笑,点点头,“当然了,不光是我愿意这么做,我想……晏辞也会很高兴的。” 萧染星一怔,“为什么?” 她也算清楚卿晏辞的性子,除了颜汐浅,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对什么事都没兴趣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为什么也会高兴? 颜汐浅仍旧笑着,“这是自然了,你年纪比我小,若是我爹收你做义女,你岂不是就变成了我妹妹?那日后天君可就算不上我大伯了,我该喊他一声妹婿。如此算来,我和晏辞岂不是涨了辈分,自然是该高兴的。” 她的玩笑成功的逗笑了萧染星。 颜汐浅松了口气,道:“你看你,这样笑起来多好看,每日愁眉苦脸的,日后生下的孩子都要变成苦瓜脸了,那多难看啊?你说是不是?” 萧染星低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的抚了抚。 颜汐浅覆在她手上,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她悄悄向萧染星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不瞒你说,我和晏辞之前都努力了好几个月了,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却还是没能如愿,不像你,有这么好的福气。” 颜汐浅戳了戳自己的小腹,唉声叹气。 萧染星的注意力彻底被转移了,她安慰她说:“阿浅,你不要着急,以后会有的,肯定会有的,慢慢来。” 颜汐浅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没完全做好准备,你也知道我性子如何,也不是个能哄孩子的料,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恐怕未必能应对。” 萧染星笑着摇摇头,“谁不是从一开始无法应对慢慢变好的呢?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忐忑,害怕照顾不好这个孩子。” “怎么会?”颜汐浅惊讶地说,“你性子温柔,肯定会是个很慈爱的娘亲,还有还有,你绣工那么好,还可以给小宝宝做几件漂亮衣裳,多好啊!” 似乎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萧染星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 像是被点醒了似的,萧染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怀胎十月,不长不短,我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 颜汐浅嗯了一声,“可不是,小孩子的东西最是金贵,什么都要注意着,更何况,孩子长得很快,要是不提前准备起来,怕是来不及呢。” 其实,这样的事情,侍女们来做就是了。 天君殿的一应衣物都是有专门的织女来做,根本不需要萧染星插手。 只是颜汐浅想着,该给萧染星找些事情做,不然她整日里胡思乱想的,恐怕对身子和孩子都不好。 瞧她欢喜的模样,颜汐浅便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颜汐浅起身道:“时辰差不多我该去寻晏辞了,你好好休息,那我就先走了。” 萧染星点点头,想起身送她,却被颜汐浅拦住,“你就好好休息,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到了天君殿,卿晏辞正坐在正殿里悠哉游哉地喝茶。 卿揽月则是忙的晕头转向,在一堆公务之中翻阅。 他时而不耐烦的瞪卿晏辞,“你这小子过来做什么?故意气我是不是?” 卿晏辞淡淡的抿了抿茶水,道:“不是我抱怨,兄长殿中的茶也太差了。” 卿揽月被他气得咬牙切齿,“你这臭小子,若是闲的无聊,过来帮我把这一摞奏书批了。” 少年摆摆手,道:“若是兄长替我去过修行的苦日子,我倒是也能胜任兄长的工作。难得今日阿浅给了我半日假期,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卿揽月不屑地鄙视,“你有什么可苦的,你不是从小就爱修行,觉得修为比别人高很有优越感?” 卿晏辞摇摇头,“那可不一样,那是以前,我孤身一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现在……”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都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阿浅的手了。” 这话让卿揽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呸了一声,道:“活该!” 卿晏辞又叹了口气,道:“所以说,我可没比兄长好到哪里去,别处处挤兑我。” 听了他的难处,卿揽月心里舒坦多了。 他笑着点点头,“看在你这么惨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颜汐浅一进来,瞧见的是两人安静祥和的场面。 卿揽月埋头处理公务,卿晏辞继续悠闲喝茶。 一见她来了,卿晏辞便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话说完了?” 颜汐浅点点头,那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卿揽月瞧了忍不住想笑,看得出这人隐忍的辛苦,这般着急。 颜汐浅无奈道:“你还好意思笑?” 这回变成卿晏辞取笑他了,他说:“兄长脸皮厚。”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卿揽月皱眉。 在卿晏辞身上,卿揽月是真的见识了什么叫娶了媳妇儿忘了……忘了哥! 臭小子,天生就是来跟他作对的。 颜汐浅道:“我可告诉你,染星她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对,你可要盯紧了,她容易胡思乱想,可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事才好。” 被她这么一说,卿揽月沉默了。 其实,作为萧染星的枕边人,她的情况,自己是最了解的。 虽然此番有孕,让她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可卿揽月却很清楚,她心里的阴霾一直没有解决,始终是个隐患。 卿揽月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颜汐浅道:“自然是说你始乱终弃,说你和程言言有干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尔尔!” 虽然颜汐浅说出来的时候,带着玩笑的口吻,可卿揽月很清楚这些话定然是萧染星对颜汐浅说过的。 果然,她心里始终是对他有怀疑的。 这让卿揽月觉得心寒,也觉得痛苦。 卿晏辞看出了他的窘迫,道:“你同她解释过吗?” 卿揽月抬眸和他对视一眼,苦笑了下,“你看,你都不需要问我,也知道我不会,不是吗?” 他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我向她解释过很多次,也明确的表示过我做每一件事的意图。我甚至以为……我已经说服她了,可今日才知,原来她心里的疑虑始终没有打消。” 颜汐浅收起玩笑的态度,道:“所谓当局者迷,我们站在事态之外,所以知晓其中有误会,可染星不一样。她心里的自卑就算做了天后也还是存在,她今日甚至同我说,觉得自己身份低贱,做你的侧妃已经难得。” 卿揽月怔怔地看着她,心里跟被什么敲了一下,碎裂开来似的。 “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卿揽月说。 颜汐浅道:“既然她担心这个,我稍后会给我爹书信一封,让她收染星为义女。此事还需要你多多配合,我想这样或许她心里能好受些。” 这虽然是下策,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始终是个法子。 第236章 喜欢天君吗 卿揽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颜汐浅又道:“还有,既然她那么容易胡思乱想,你多引导引导她,让她往好的方面想想。我看眼下最让她愉悦的就是她腹中的孩子,所以少在她面前提起程言言,多说说孩子的事情。” 卿揽月一贯觉得自己很会哄萧染星,可到如今才觉得从前是萧染星好哄,如今方知难处。 倒是要听颜汐浅的,他以前还曾嘲讽卿晏辞,是个妻管严,如今可倒好了! “还有别的吗?”他请教似的问。 颜汐浅想了想,道:“虽然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但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给侍奉染星的那些侍女们都交待清楚,如果敢提起程言言或者和她相关的事情半个字,决不轻饶。” 她也知道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卿揽月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妥当。如今她怀着身孕,更是要小心为上。” 卿晏辞突然开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得回去了。” 卿揽月起身送他二人离开。 出了天君殿,还没等颜汐浅反应,卿晏辞便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颜汐浅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抱住他的脖颈,惊呼,“你干什么?” 少年急切道:“还有半个时辰。” “……” 颜汐浅挑眉,“所以呢?也没有这么着急吧?” 卿晏辞却道:“急,很急,半个时辰不够用,我们赶紧回去。”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瞬移到了水荫殿。 颜汐浅敲了下他肩膀,“你这样如何心无杂念?” 卿晏辞红着耳根儿说道:“阿浅得先了却了我的心愿,我才能心无杂念。” 虽然嘴上指摘他,可颜汐浅也知此番闭关又是许久不见天日,她体谅卿晏辞的辛苦,也就什么都由着他去了。 许是心满意足的缘故,卿晏辞的修行之路越发通畅。 只三个月,便将九重秘法尽数参透。 这三个月,卿晏辞胡子都长出来了,却没时间处理。 好不容易出关,卿晏辞第一件想到的就是把胡子除了。 颜汐浅却觉得有趣,“别急嘛,你这样看着还挺成熟的。” 虽然卿晏辞的身体已经六百多岁了,可那张脸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冷感。 颜汐浅一贯觉得他生的嫩,即便整日摆着一张冷脸,也让人觉得他少年老成。 如今长了胡须,看着倒是有那么点儿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颜汐浅忍不住摸了摸他下巴,感觉到胡渣扎在手上的感觉,甚是有趣。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摸老爹的胡子,准确来说,是喜欢薅老爹的胡子。 每每被她薅掉了胡须,老爹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他自以为那样十分威严,却不知在旁人眼里看来,只有滑稽。 想着想着,她手下少不留心,还真没忍住薅了一把。 少年吃痛的皱起了眉头,“阿浅!” 他抱怨了一声。 颜汐浅回神,哈哈笑了起来,“弄疼你了?” 少年觉得她是故意的,撇了撇嘴儿,有点不高兴。 颜汐浅抱着他的脑袋,在唇边亲了口,就立刻分开了。 她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被扎到了。 “你嫌弃我?”卿晏辞指责。 颜汐浅笑了笑,摇头,“我哪有,只是有点扎人,要不你还是刮了吧!” 她越是这样说,卿晏辞便越跟她计较,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不准她乱动。 他把脑袋凑过来,那人便躲躲闪闪,不给他亲。 可颜汐浅再怎么躲闪,到底是身娇体软的贝类,哪里能和军营里长大的火凤相比? 卿晏辞按着她的后脑,故意亲了几下。 颜汐浅一开始还只是觉得有点酥酥麻麻的痛意,倒也由着他胡闹。 可渐渐的,直到少年不知亲了她多少下之后,她感觉自己下巴好像没知觉了。 她狠了狠心,用力推他,这才将人推开。 彼时,卿晏辞才发现,那人的下巴红的厉害,看上去快要破皮了。 颜汐浅轻轻触碰了下,便觉得刺痛。 她踢了卿晏辞一脚,“看你干的好事!” 卿晏辞知道自己闯了祸,哪里还敢继续闹腾,连忙用清洁法术除了胡须,给她检查。 似乎只是被扎红了,卿晏辞用法术给她治疗. 颜汐浅推了他一把,道:“以后再也不给你亲了。” 卿晏辞一怔,连忙求饶,“不要,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留胡须了,好不好?” “你故意欺负我!”她坐在椅子上,踢了踢腿。 卿晏辞道了好一会儿的歉,颜汐浅这才原谅他。 两人闹也闹够了,便依偎在一处,颜汐浅半靠在他身上,手中拨弄着卿晏辞纤长的手指。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颜汐浅随口说着。 卿晏辞嗯了一声,“你说。” 颜汐浅往后仰着脖颈,刚刚好能看到他的眼睛,“之前染星说过,希望让程言言住到崇华宫来,可那时候我们忙于修行,我不愿有人打搅,所以拒绝了她的请求。” 话只说了一半,卿晏辞就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他说:“听你的。” 颜汐浅掩唇笑了笑,“笨蛋,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难道不是想让她搬进来?”卿晏辞温柔地问。 被他说中了,颜汐浅有点不太甘心,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说:“我没这么想,我是说,我可以搬到天君殿,日日盯着程言言,这样就没关系了。” 卿晏辞皱了眉,双臂紧紧的环住她,“不行!” 好不容易解除了封闭的痛苦,如今能这般轻轻抱着她,他心里便觉得舒坦。 此时放她走,那绝不可能! 瞧着颜汐浅笑得弯弯的眼睛,卿晏辞立刻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于是乎,少年生气的挠了挠颜汐浅的痒痒,引得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颜汐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无奈求饶,“我错了,错了错了……哈哈哈……快停下……我……哈哈……卿晏辞!快点……哈……” 卿晏辞这才满意的收了手,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难得他这般理直气壮的同她讲话。 颜汐浅抱着他的手臂,吻了吻他指尖,“我再也不敢了,夫君。” 少年顿时红了脸,喉结上下滚了两轮儿。 “嗯。”他嗓子里发出甜的发腻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两人休息了一日,次日便去向天君禀报。 第一件是卿晏辞已经将秘法修成,如今修为大增,但能不能和程江海匹敌,还难有定论。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卿晏辞的记忆能再增添百年,修为提升百年,那么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程江海。 第二件则是颜汐浅提到的要将程言言接到崇华宫去的事情。 相比于前者,卿揽月更在意的是后者。 他眯了眯眼睛,道:“我必须提醒你们,这个程言言看上去心思单纯,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总觉得她心思叵测。” 卿晏辞很清楚他兄长的为人。 能让卿揽月这样说,他一定是命人严格的看守过程言言,也让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自己。 也许是程言言防备心很强,也许是她根本没有问题,以至于卿揽月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证据。 颜汐浅立刻想起了在妖族,程言言涉嫌杀害妖王的事情。 虽然颜汐浅很不愿意相信程言言是这样的人,但是心里总归是有点怀疑。 只是如果一切都是程言言在引导的话,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杀害妖王,还可以理解成她想离开妖族,不想嫁给残暴的妖王,那些尚且是有情可原的。 可现在呢? 颜汐浅不明白,程言言会有什么理由害萧染星,或者说有什么理由破坏萧染星和卿揽月之间的感情? 难道说,真的如萧染星所言,程言言喜欢上了卿揽月? 颜汐浅抬眸,视线在卿揽月身上扫了扫,他确然是天君不错,可他的性情,颜汐浅也算了解。 别说是卿揽月已经有了心爱的夫人萧染星,即便没有,他也不像是个会对自己丝毫没有男女之情的女子殷勤。 思来想去,颜汐浅觉得,是时候和程言言见上一面了。 她道:“不管她是不是居心叵测,她待在崇华宫都比在天君殿要好。毕竟,就算她在计划什么,我都不会因为她怀疑晏辞。况且如今萧染星已经有孕五个月有余,如今正是情绪容易失控的时候,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卿揽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起身深深给颜汐浅拱手行礼,“弟媳的大恩,我卿揽月铭记于心。” 颜汐浅连忙将人扶起,只觉得他这么正经,自己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卿揽月很认真的看着颜汐浅,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对晏辞心生疑惑,晏辞对你相思三百年,苦守三百年,即便天地裂变,他也不会变心。” 颜汐浅回眸看了一眼那人,点了点头,笑道:“只要他不惹我生气就好。” 少年握着她的肩头,道:“我哪有。” 在人搬过去之前,颜汐浅先去了栖凤殿。 站在门前时,才觉得物是人非。 颜汐浅对栖凤殿很熟悉,她从前常常来找萧染星一起说说笑笑,殿门前有萧染星亲手种的花,是她最喜欢的百合花。 原本百合是无法移植到天宫来的,但卿揽月为了让她开心,用法术给每一株花都设下了保护结界。 因此,那些花儿才能开放的那般美丽。 可如今,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了。 只剩下那高耸的寝殿还在那里,让颜汐浅倍感凄凉。 颜汐浅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应门。 应门的是程言言殿中侍奉的小仙子。 仙子认得颜汐浅,连忙行礼,“汐浅神女安好。” 只是这么一声问好,被刚刚睡醒,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两个侍女梳头的程言言听到了。 她激动的起身,却不小心被侍女们扯到了头发。 程言言吃痛的捂着头,哀嚎了一声。 侍女们纷纷下跪认错,程言言却一面揉着被扯痛了的头皮,一面说:“无事,无事,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急匆匆地亲自来迎颜汐浅,“浅浅,你和晏辞上神出关了吗?”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干嘛这么着急,头发还没梳好。” 程言言笑了笑,道:“我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心里甚是想念,今日难得你来看我,我当然高兴了。这一高兴,可不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颜汐浅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梳妆台前,道:“姐姐这般想念,我可得补偿补偿姐姐,今日我便替姐姐梳一梳头好了。” 她还记得,程言言刚被程江海从魔族带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到了天宫。 那时候,几乎每日都是颜汐浅给她梳头的。 颜汐浅觉得这个姑娘可怜,也因为她是程江海的女儿不敢怠慢,一直用心对待。 时隔这么久,她再次看着镜中的姑娘,却觉得她好像和从前大不相同。 程言言对着镜子里发呆的颜汐浅说:“怎么了?” 颜汐浅回了回神,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先前给姐姐梳头,仿佛就在昨日,可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程言言眸子沉了沉,低声说:“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只不过,我对待浅浅的心是不会变的,浅浅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她说着,便露出了笑容。 那眼神里,颜汐浅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很是真诚。 她想,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她。 于是乎,颜汐浅决定直白一点,“姐姐……喜欢天君吗?” 程言言怔了怔,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帘,问道:“是染染说的,对不对?” 颜汐浅没有否认。 她又问,“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不是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但……”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但感情这种事,谁也无法左右,就像我,往前数三年,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上卿晏辞。” 在这方面,她最有发言权。 从一开始的平淡到喜欢,再到无法自拔。 第237章 带你走吧 颜汐浅甚至说不上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可偏偏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她依赖他了。 “所以,我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要你说,我就相信。”颜汐浅很坚定的对她说。 见她如此认真,程言言也认真起来,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卿揽月!” 似乎是还有担忧,她又问颜汐浅:“你相信吗?” 颜汐浅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相信!” 程言言这才露出笑颜,“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相信我。” 她站起身来,回身抱住了颜汐浅,“浅浅,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永远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你不要……不要相信别人无端对我的指责,好吗?” 颜汐浅轻轻的嗯了一声,“对不起。” 程言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自从我嫁到天宫来,染染一直对我心存顾虑,可我真的对天君一点感情也没有。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抢天君,我甚至说过,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不住在栖凤殿,甚至不住在九重天。” 她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不相信我?” “我只是不小心把手划伤了,她便说我和天君有染,我从来没有!” “我给她做糕点,她也不稀罕。” “我感谢天君命人来侍奉我,她却说我在炫耀。” “可是,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只是……只是很感谢她和天君。甚至在她说我炫耀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天君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对我有一丝怜悯。” 程言言眼眶红透了,眼泪摇摇欲坠快要掉下来了。 她的委屈都写在脸上,都写在眼神里。 颜汐浅有些心疼的抱了抱她,“不是你的错,言言姐姐,不是你的错,别难过了。染星她……只是因为身怀有孕,情绪不佳才会那么想你,你别难过了。” 程言言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的,先前我听说染染有了身孕之后,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明明在成婚之前,我们感情还那样要好,我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人了。” 颜汐浅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抚着程言言的背,道:“我带你走吧!” 怀里那人的身子一僵,诧异地抬起头来,“什么?” 颜汐浅用手背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儿,道:“我说,跟我走吧,不要在天君殿里了,这里没有你熟悉的依靠和港湾,我带你回家,我们去崇华宫,好吗?” 程言言仍旧十分惊讶,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浅浅,你……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其实今日来问你是否喜欢天君,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如果你喜欢天君,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带你离开。但好在你不喜欢他,既然如此,跟我去崇华宫吧,我们姐妹也可以每日都见面。” 第238章 移花接木 程言言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连连点头,“好,好,我跟你走,去哪里都跟你走!” 这一刻,颜汐浅觉得她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 她笑着对程言言点点头,“嗯,此事天君也已经允许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要委屈姐姐一些。” 程言言甚至没有问她是什么委屈,便连忙点头答应,“好,不管是什么委屈,只要能让我常常和你见面,我什么都愿意。” 颜汐浅解释说:“如果名正言顺的让你去崇华宫,恐怕日后传到义父耳朵里会起疑,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周详的计划。” “嗯,我都听你的。” 当天夜里,一名侍女将程言言放在桌子上的玉镯子打碎了。 程言言勃然大怒,狠狠的发了一通火儿。 对于侍女们而言,这位平日里温润如水的主子突然这么生气,也是被吓到了。 众人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原以为等主子生过了气,一切都能恢复如常。 可程言言却说那枚镯子是她最喜欢的,不容许有人弄坏,一气之下将所有侍女都遣散了。 而后的三日里,这件事愈演愈烈,程言言连栖凤殿的大门都不允许有人进来了。 每日的饭食都是在固定时辰放在门口,每晚有人来收衣裳拿去清洗,日复一日。 十日后,程言言便被卿揽月派去的人换了出来,悄悄进了崇华宫。 崇华宫里的侍女也被颜汐浅换了一批新飞升的小仙子,无人认得程言言。 如此一来,便顺理成章的移花接木。 程言言也能安安心心的住进了崇华宫。 这件事办妥之后,卿揽月便将成绣殿门前的守卫都撤走了,甚至带着萧染星去栖凤殿里看。 萧染星看着栖凤殿里那个陌生的面孔,不解的问道:“她是谁?” 卿揽月把颜汐浅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染星,也表明日后程言言都会住在崇华宫。 萧染星沉默了许久,眼眶有些湿了,“你们……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是吗?” 她声音有些哽咽,听得卿揽月很是心疼。 他笑了笑,说:“其实都是弟媳想出来的办法,她先前因为拒绝了你的请求,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萧染星心里酸涩不已,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明明是在强人所难,可阿浅并没有生气,还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不仅如此,连南海水君收自己做义女的事,她也以为只是颜汐浅随口一说。 却没想到,她全都记在心里,而且一一完成了。 萧染星垂着眸子,低声喃喃着:“为什么她前两日来看我什么也没说?” 卿揽月揽着她的腰,手掌自然而然的护住她已经圆润的肚子,道:“她是怕你一听到程言言的名字就不开心,这才没与你说的。” 这让萧染星更觉得愧疚难当。 仔细想来,颜汐浅也是程言言的朋友,她却夹在中间,指摘着程言言,甚至连颜汐浅说一句公道话都听不得。 也难怪,颜汐浅在她面前也很为难吧! 萧染星从小就是颜汐浅的侍女,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这样对颜汐浅,更没有想到颜汐浅那样的暴脾气,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她。 她默默地想:阿浅真的改变了好多。 这些改变,都是晏辞上神带给她的。 那么自己呢? 也可以如她一般改变吗? 萧染星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卿揽月,别人不知,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管嫁给卿揽月多久,她心里始终是带着自卑和敏感的。 如果两个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也不会多想,甚至仗着卿揽月的偏爱会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可实际上,在萧染星的内心深处,根本没有拜托这种尊卑的观念。 她也知道卿揽月很努力的在打消她心里的芥蒂,可她却始终…… 萧染星紧紧的握住卿揽月的手,问道:“揽月,我……我们真的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吗?” 卿揽月反握住她的手,虔诚的点了点头,“染染,我们一直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我的心没有变,其他的也没有变。” 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温热,萧染星心里似乎真的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 自打程言言住进了崇华宫,好似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程言言还是如以前那般,每日欢欢喜喜的来同颜汐浅说两句话。 有的时候颜汐浅闲了,她便多说几句。 颜汐浅瞧她脸上常常挂着笑容,心情也很好。 卿晏辞准备重新掌管了军营,他知道如果要和程江海一战,就少不得要有坚实的后备力量。 即便自己能战胜程江海,恐怕也是要伤重闭关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若魔族突然来犯,天族将再次岌岌可危。 所以,为了保证天族的稳定,卿晏辞只能重新整顿军营。 然而,他去军营的第一日,就遇上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那人不是旁人,而是……笑靥如花的花迎霜。 坐在案台前的卿晏辞皱了皱眉,“谁准你进来的?” 花迎霜语气平缓,却并没有对他的惧怕之意了,亦或者是他强装淡定,总之,态度让卿晏辞极其不舒服。 他说:“晏辞上神忘了,我如今是副将之一,上神重掌军营,我自是要来送军务给上神核实的。” 卿晏辞冷着一张脸,拍了拍桌子,示意他把军务放下。 没有卿晏辞的命令,副将需得等候卿晏辞的审阅,而后提出相应的意见方可离去。 花迎霜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卿晏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心里虽然忐忑至极,一如当初他对卿晏辞的敬畏,如今并没有改变。 只不过有了先前那一次撕破脸式的闹剧,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卿晏辞面前表露出惊惧,只能强装淡然。 卿晏辞打开他的奏书,细细的从头到尾阅读了一番。 无论是从字迹还是用心程度,卿晏辞都挑不出半点不是。 这让他更加闹心了,他的情敌还这么优秀,真让人火大。 没找到挑刺儿的地方,他合上奏书,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花迎霜。 花迎霜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很不舒服。 卿晏辞盯了好一阵儿,突然开了口,“你!” 花迎霜惶惶然的抬起头来,略有些错愕的看他。 卿晏辞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和阿浅,怎么认识的?” 这让花迎霜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刁难,只不过他得思考一下如何回答这样的送命题才能保全自己的小命。 花迎霜张了张口,话在喉咙间还没有说出来,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敲门打搅了。 门外传来守卫的禀报声,原来是其他将士们来送奏书了。 卿晏辞脸上沉了沉,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江流云和陆青岚。 陆青岚进门后,一见卿晏辞的脸色便知道他心情不好,顿时提心吊胆起来。 江流云倒是个没心没肺的,再加上卿晏辞一贯冷脸,冷一点和冷很多,他分不大清楚。 是以,在陆青岚放下奏书准备先行告辞的时候,“晏辞上神,我和流云神者还有些公务要处理,需得先行一步,若您有疑问,可命人来传告我二人。” 卿晏辞没说话,但是默许了陆青岚的话。 谁知,江流云还不领情,觉得这样是会得罪卿晏辞的。 于是乎,他很不识相的说:“小神倒是也没那么忙,听上神几句教诲的时间还是有的。” 而后,在陆青岚的一脸惊讶中,那人回过头同他说:“你先回吧!” 陆青岚的眼角抽了抽,对他咬了咬牙,使了个眼色,可那人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良苦用心,只当他是在坑害自己。 瞧着江流云如此愚钝,陆青岚也不再说什么,只好自行告退。 临走时,他还冲江流云摇了摇头。 卿晏辞的脸在江流云说要留下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看上去十分吓人。 花迎霜只好开口,“上神还有别的事要处置,属下先行告退。” “你给我站住!”卿晏辞厉声道。 这一声,任谁都能听出他生了气的。 江流云顿时双腿一软,心头一颤,后悔自己方才没跟着陆青岚走。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卿晏辞的脸,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你想让我留你下来吃饭不成?” 说话间,卿晏辞将江流云的奏书扔到他脚边,“狗爬字,拿回去重写!” 江流云觉得自己真的好倒霉,原本也是一番好意,生怕上神误会的呀,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这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说不定又是在家里受了媳妇儿的委屈,才跑到这里来撒火的。 他只能毕恭毕敬的说了声是,便捡起奏书往外走。 关上门的刹那,他无意间瞥见卿晏辞正用一种要吃人的眼神看着花迎霜,那模样可真够吓人的。 江流云打了个冷战,也不知道这个副将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 只剩下卿晏辞和花迎霜两个人,沉默良久之后,卿晏辞道:“我方才问你的问题,回答!” 花迎霜倒也没有隐瞒便将当年和颜汐浅初遇告诉了卿晏辞,“阿浅那时当我是女孩儿,对我格外好些,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的这一番解释,却让卿晏辞更沉了脸色。 “格外好些?”卿晏辞冷哼一声,“说说看,她对你如何好了?” 花迎霜道:“我认为,上神有点反应过激了。” 卿晏辞狠拍了下桌子,质问:“如今日你是我,我是你,你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我说,我反应过激?” 这话显然是把花迎霜问住了,他自认没有那么宽广的胸心。 他很清楚,卿晏辞今日并非是想问他什么过去,只是想拿他出出气罢了。 想必是因为他的事,在颜汐浅那里讨了苦吃,才会如此。 卿晏辞冷脸继续问他,“你既然说你一直以为你是女儿身,为何后来又会发现不是?还是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为了某些缘故不得不隐瞒?” 他是在怀疑他。 “阿浅说,你很可能是魔尊之子,此事你真的从不知晓?”卿晏辞再次逼问。 花迎霜皱了皱眉,道:“我不知,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魔尊之子,他和我无关,上神不该以偏概全。况且,若非阿浅告知,我从未想过我可能是个男子!” 卿晏辞沉默一瞬,“她告诉你的?” 这是颜汐浅并没有对他说的。 虽然颜汐浅对他做了坦白,可其中有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可卿晏辞也不敢太过吹毛求疵,只能忍下心里的疑问。 花迎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慌乱了起来,“不,不是她告诉我的,我……我自己发现的。”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案台前的那少年便已经瞬移来到他身边,皱着眉头盯他,“你在骗我?” 不得不说,卿晏辞真的凶狠起来,很有一种让人腿软的冲动。 花迎霜心里已经咯噔咯噔的乱跳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卿晏辞低吼。 花迎霜摇了摇头,仍旧是后退,他什么也不敢说。 可下一秒,卿晏辞手指间便飞过来一道金色的灵力,那灵力落在花迎霜唇边,很快,他的嘴巴便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是……是阿浅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花迎霜不受控制的说出了真话。 这人竟然对他用了真言咒?! 卿晏辞拧着眉,“她如何知晓?” “因为……因为……”花迎霜都快被逼哭了,他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可还是不能实现,“因为她看见了我……的身子。” 这话宛若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卿晏辞头上。 他双眸震颤的看着花迎霜,眼神里都快冒出火光来了。 “你找死!”下一秒,卿晏辞的手已经攥住了花迎霜细长的脖颈,将人如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 花迎霜挣扎了一番,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花迎霜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那人突然松了手,将他扔在地上。 第239章 桂花糕 花迎霜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挣扎着起身,费力地解释着:“晏辞上神,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是个意外,她并非那样的人,你……你最清楚的。” 卿晏辞突然有点不太清楚了。 他心里有点酸涩,再看向花迎霜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了。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都是因为他才会…… 卿晏辞双肩都被气得发颤了,他深呼了几口气,强忍着怒意,“滚出去!” 不然的话,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杀了花迎霜泄愤。 只剩下卿晏辞一个人,他踉踉跄跄地走回案台前,跌跌撞撞地坐下。 他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随手抓起案台上摆放着的茶,一饮而尽。 茶是半个时辰前的,已经有些冷了,可卿晏辞没喝出来,只觉得这茶还不够凉,没能浇灭他心里的怒火。 卿晏辞又喝了几杯茶,直到呼吸完全平稳后,他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不由得去想,这些事情,十九岁的自己知不知道。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生气? 可卿晏辞很清楚,他就算生气,也只能生生闷气,不敢真的对颜汐浅说些什么。 他是怕了,只觉得自己现在能和颜汐浅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他不敢再在两人之间引起什么怒火。 只是他心里不舒坦! 当天夜里,卿晏辞没回家。 颜汐浅以为军营里出了什么事,需得他第一日上任就这么废寝忘食的住在军营里。 于是乎,她欢欢喜喜的带着些糕点来看他。 这些糕点都是今日程言言教她做的,虽然做的还不够好,但是至少可以吃。 她原本想着卿晏辞一回来,她就拿给他吃吃看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说不回来了。 糕点都做好了,他不回来,她就带上亲自去看他。 卿晏辞正在屋里闷头看书,虽然说是看书,可那本兵书都拿到了,他自己都没发现,嗐傻乎乎的盯着看了许久。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让他回了回神。 这会儿他正是心情糟透了的时候,原本已经吩咐了守卫,不准任何人进来。 此刻有人敲门,那明显是点燃了卿晏辞心头上的引线,让他立刻皱起了眉。 “我不是说不准任何人来吗?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卿晏辞怒喝一声。 门外正敲门的颜汐浅一怔,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她看向一旁的守卫,轻声问道:“他怎么了?今日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吗?” 守卫摇了摇头,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低声说:“今日不知怎的,晏辞上神发了好大的脾气,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去的,要不夫人还是明日再过来看上神吧!” 颜汐浅垂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盒,糕点还是热乎乎的,这会儿见不着他怎么行? 她对守卫笑了笑,道:“没事,我只把东西送进去,马上就出来。” 守卫紧张地张了张嘴,生怕自己私自放人进去,会让晏辞上神更加恼怒。 可还没等他阻止,颜汐浅已经伸手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卿晏辞的脸沉得厉害,他用要杀人的目光瞪过去,待瞧清楚来人的面容,又立刻呆楞住了。 颜汐浅把门关好,缓缓走近他,“怎么了?” 少年慌忙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颜汐浅笑了笑,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他面前的案台上,从里面取出一盘糕点。 “今日我闲来无聊,跟言言学了桂花糕,拿给你尝尝。” 她说着便捻起一块递到那人唇边。 少年很是乖巧的咬了一口。 “好吃吗?”颜汐浅笑着问他。 卿晏辞点了点头,“真好吃,你特地……给我做的?” 颜汐浅有点不好意思了,面上红了红,双手搅在一起缠着袖子,道:“人家不是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抓得到。” 她有些娇羞的抬眸看他,只这么一眼,卿晏辞便六神无主了。 他心想,她想要他的心,他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哪里还需要抓? 只不过,单单是她有这样的想法,卿晏辞便已经开心的摸不着头脑了。 “再吃一口!”颜汐浅又将方才他咬过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少年连忙用手接住,乖乖的把一整块都吃掉。 见他吃完了,颜汐浅便笑着说:“既然你今日很忙,我就不打搅你了,省的惹你生气,我先走了。” 卿晏辞傻乎乎的见她要走,连忙道:“别,别走,不打搅,一点也不打搅。” 颜汐浅笑着看他,“真的?” 那人乖乖巧巧的点头,跟个孩子似的。 他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都一整日没见到你了,你再多陪我一会儿。” 颜汐浅被他牵着,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桌子上打开的兵书,竟然是倒着的。 她指了指那本书,“我竟不知,你还有倒着看书的本事。” 卿晏辞立刻红了一张脸,尴尬的解释:“不是的,我……我只是不小心拿倒了。” 颜汐浅隐约猜到了什么,半靠在他身上,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这么心不在焉,连书都看不进去?” 少年抱着她,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怎么说,也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说,恐怕都少不得要吵一架,还不如不说。 见他不想说,颜汐浅便干脆自己猜,“因为军中的事?” 少年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天君?” 他仍旧摇头。 这倒是让颜汐浅有些无从猜起了。 她笑了笑,“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卿晏辞怔愣了一瞬,而后摇头。 这个反应……好像是猜对了! 颜汐浅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坐直身子,不解地问:“真的是因为我?” 少年眸子轻颤,连忙道:“不是,不是因为……你。” 很快,颜汐浅就想到了什么,在军营里,还能和她相关的,想必就只有一个人了。 “今天见到迎霜了?”她问。 卿晏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既然是和他有关的,我就不问你了,省的因为他闹得不愉快。” 她说罢,揽着他的脖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道:“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都不知道我做这些做多少次,可累坏我了,我得回家睡觉去了。” 颜汐浅缓缓起身,卿晏辞却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是说不回去了吗?”她挑了挑眉。 卿晏辞眸子颤了颤,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点儿的。 颜汐浅笑道:“正经事要紧,别闹。” 卿晏辞却很正经的说道:“回去也有正经事。” 颜汐浅冲他眨眨眼睛,道:“我可真是劳碌的命,白日里为你做糕点累成这样,晚上还得听你差遣。” “我背你回去?”卿晏辞提议。 颜汐浅笑了起来,“外面那么多人,你要是背着我,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还是算了吧,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呢。” 本来卿晏辞只是随口一说,被她这么一提醒,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 红颜祸水和威信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有些人知道,她颜汐浅是谁的媳妇儿! 于是乎,还没等颜汐浅反应,那人已经抄起她手臂,把她背了起来。 等到自己趴在他背上,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认真的?” 卿晏辞点了点头,“当然了。” 果然,和颜汐浅想的一样,他们一出门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她觉得有点丢脸,自己又不是腿瘸了,于是趴在卿晏辞肩头,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快把我放下来吧,好多人都看我们呢!” 卿晏辞却道:“别理他们,谁敢有意见?” 颜汐浅难为情的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但仍旧能感觉得到时不时有视线向他们投来。 以至于她没有瞧见迎面而来的花迎霜。 卿晏辞和他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花迎霜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回到崇华宫,卿晏辞才把她放下。 这一幕敲好被程言言瞧见了。 她笑着打趣两人,“没想到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如此恩恩爱爱,真叫人羡慕。” 颜汐浅无奈,“姐姐,别说了,好丢脸。” 程言言笑嘻嘻地说:“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浅浅脸皮太薄了些。” 两人回了屋,颜汐浅便坐在卧榻前,双腿胡乱的摇晃着,“晏辞。” “嗯。”他轻声应和着,而后问道:“我去打水来给你洗脚。” 两个人相处久了,真的会生出某种默契,她都不需要说什么,那人就知道该做什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快点。” 对颜汐浅的撒娇,他总是容易脸红,轻咳了声缓解羞怯,而后才出门去。 不多时,那人便端着水盆进来,放在她面前。 卿晏辞半蹲着,轻轻脱下她的鞋袜,放在水中。 水温刚刚好,颜汐浅泡了泡便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没了。 洗过了脚,颜汐浅便自顾自的爬到卧榻上,钻进被子里。 方才她就连打了三个哈欠,早就困了。 等到卿晏辞倒了水回来,颜汐浅都快睡着了。 大约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了,她缓缓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而后掀开被子,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正经事。” 卿晏辞坐在她身边,给她重新盖好被子,“你这么累,下次吧!” 颜汐浅眯着眼睛笑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扯住他的腰带,“又不需要我出力,你可要好好表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卿晏辞哪里还能坚持得住。 次日一早,卿晏辞神采奕奕的起身去给颜汐浅做早饭。 其实他起来的时候,颜汐浅就察觉到了,等到那人出了门,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揉了揉酸软的腰肢,心想:他可真好哄。 早饭做得比较清淡,虽然也是辣的,但进来颜汐浅吃辣吃得少了。 这是因为前几日,颜汐浅和程言言闲聊,程言言说起她看了一本书,书里的女子因为从小爱吃辣,怀着身孕的时候,吃了太多辣,生下来的小孩子竟然是红色的皮肤。 这可把颜汐浅吓坏了。 尽管程言言一再解释,那本书讲的都是些怪谈奇事儿,所记载的未必是真的。 可颜汐浅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再吃那么多辣的,便让卿晏辞少放一些辣椒。 卿晏辞给她做了些爱吃的小菜,等她吃下去,才让她再躺下休息休息。 昨晚他做了什么,自己最是清楚。 大约是出于对花迎霜那件事的埋怨,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儿,这下可好都撒在颜汐浅身上了。 颜汐浅被折腾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今日怕是一整日都起不来。 卿晏辞这会儿清醒了,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了,“我今日不去军营了,留在家里照顾你。” 颜汐浅摇摇头,道:“你这才去了一日,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我没什么事,再说了,言言还在啊,她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去吧!” 卿晏辞有些不情愿,可在颜汐浅得劝说之下,还是答应了。 他走了,颜汐浅有些无聊,却也睡不着,便睁着眼睛躺在卧榻上发呆。 一刻钟后,程言言来了。 她有些惊讶,虽然每日程言言都回来找她,但大多是午后,今日倒是来得早。 程言言只敲了敲门,说了声,“阿浅,我进来了!” 她没有等颜汐浅给她开门,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颜汐浅立刻明白了,定然是卿晏辞托她过来陪她的。 可她说程言言会照顾她,也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让她真的来啊。 毕竟她又不是因为什么正当的理由卧床不起,被程言言知道了,丢脸都丢死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程言言已经走了进来,一脸担忧的坐在卧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颜汐浅颇尴尬地问:“言言姐姐,你怎么来了?” 第240章 似曾相识 程言言叹了口气,道:“方才晏辞上神命人来同我说你病了,让我过来瞧瞧你。” 原来他只是与她说病了。 还好还好,这倒是让颜汐浅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说别的,不然真是太丢脸了。 程言言似乎是看她并没有发烧,于是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被问得一愣,片刻后才尴尬的说:“我只是觉得浑身无力,有些痛,大约是昨晚着凉了,倒也没什么的,姐姐不用担心。” 程言言叹着气,“怎么能不担心,你看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晏辞上神也是,既然知道你生病了,为何不在你身边守着,怎么还有心思去什么军营?” 颜汐浅怕她误会了卿晏辞,于是解释说:“是我非要他去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症状,没事的。” 程言言没再说什么,只是怜惜地抚着她的额头,道:“平日里瞧你身体强健,没想到还是个体弱多病的。” 颜汐浅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原身是南海的一颗珍珠贝,身子骨柔软些也是人之常情嘛。” 听她这么一说,程言言笑了起来,她戳了戳颜汐浅的眉心,道:“你这样子啊,真是看不出你原身是那么柔软的贝类。” 她笑了笑,道:“从小我爹就说我不像个女孩子,性子倔的厉害。” 程言言听后,眸子暗了暗,道:“我都想不起来,我小时候,爹爹是如何对待我的了。到如今,我脑海里对那时候的爹爹的印象,只剩下一个身影而已。” 看她这般自怨自艾,颜汐浅握住了她的手,道:“那些年在魔族,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程言言怔愣了下,摇了摇头,“其实说起来,我那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苦。大概只有刚被带到魔族的时候,会难以接受吧,可太久远了,我都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的事。” “相反,我觉得在魔族的时候,是我最轻松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垂眸对颜汐浅笑了笑,说道:“应该说是第二轻松的时候,和浅浅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轻松的。” 被她这样说,颜汐浅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总是拿我说笑。” 可程言言十分认真,她说:“是真的,如果我有得选,我真希望在年少的时候就认识你,我真希望陪伴我一起长大的是你。” 颜汐浅听着这些话,心里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毕竟这些话似曾相识,上一个这么和她说话的女子,是花迎霜! 后来他变成了个男人,还说喜欢她! 颜汐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问道:“姐姐,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程言言愣了下,似乎在反应她说的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拍了拍颜汐浅的脑门儿,道:“你这丫头,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她这么一问,颜汐浅不觉得尴尬,反倒有些轻松。 第241章 你们很闲? 她是真的怕了,有一个花迎霜的前车之鉴,已经快把她折腾死了,如今要是再来一个,她怕是要疯了。 还好程言言不是那么想的。 颜汐浅松了口气,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程言言无奈道:“我拿你当亲妹妹对待,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颜汐浅撇了撇嘴儿,道:“姐姐有所不知,之前啊,我也有一个朋友,关系很好的,后来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是个男人,还说喜欢我。后来,因为他,我和晏辞吵了好几次,就差闹掰了,我可头疼死了。” 原本颜汐浅以为听了这些,程言言会笑的。 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笑,反而很认真的说:“浅浅确实……不应该没有缘由的对别人好。” “对别人好也不可以?” 她只知道自己受到的教育是,要对人真诚,尤其是对比自己弱小的人,要怜惜,要善待。 诚然,如果对方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另当别论。 即便是再怎么弱小,颜汐浅也不喜欢那种盛气凌人的。 从前,她一直觉得,修为地位的人态度大多恭歉柔和,可年岁久了,见过的多了,才知道有的人即便身份卑微,也仗着一腔傲气,从不与别人低头。 虽然,颜汐浅不是觉得那样的人不好,只是她不太喜欢。 凡事要量力而为,傲气没有意义,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孤傲上,还不如拿来修行,等到自己有了可以孤傲的资本,再那样做也不迟。 除了这部分人,颜汐浅对待弱者都是很好很温柔的。 尤其是娇娇弱弱的姑娘,更是该被怜惜。 程言言却说:“有的人啊,你只是从她身边路过,因为她身边太暗,你出于好心给了她一支蜡烛。虽然你本意是好的,是希望能照亮她的前途,可是……” 她眸子暗了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颜汐浅追问:“可是什么?这样做不对吗?” 程言言摇了摇头,这才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不对,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支蜡烛早晚都会燃尽的。等到这一支蜡烛变成灰烬,那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她会重新遁入黑暗,可是,她原本早已经适应了那样的黑暗,已经能够忍受和接受黑暗。但却因为你给的一支蜡烛,让她又燃起了希望。” “她会想,会不会下一个路过的人,也给自己一支蜡烛呢?”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就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了。拥有过光明的人,怎么还能继续忍受黑暗?” “所以,她就会开始怀念你的好,等着你再来。” 她很认真的看向颜汐浅,道:“这样,真的对那个人来说,是好的吗?” 颜汐浅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觉得程言言似乎在隐隐的有所暗喻。 “对于你来说,我是这样的人吗?”颜汐浅问她。 程言言怔愣了下,摇了摇头,道:“不是。” 颜汐浅却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忧伤,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对不起。”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程言言道歉,或许是担心自己在程言言的生命里,如同她说的那样,是给她蜡烛的那个人。 程言言突然笑了笑,摇摇头,“我说了,你不是给蜡烛的人,对我来说,你是阳光,只要看着你,在你身边,好像就能感觉到温暖。”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阳光的,颜汐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哪有那么好,我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怕。有的时候,我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别人觉得难过。” 程言言轻轻抚着她的额头,道:“那是因为浅浅有了在意的人,因为心里在意,所以总是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是啊,因为她有了在意的人。 以前她不喜欢感情,也认为尽人事听天命才是正道。 只要她觉得自己做了对的事情,便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对错,也并不是任何事都能用对错衡量。 就像她如今夹在萧染星和程言言之间,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一边是对的,哪一边是错的。 可两边对于她来说都是不能或缺的。 尽管程言言是程江海的女儿,但她对自己如何,颜汐浅心里很清楚。 一个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人,颜汐浅不愿意也不忍心辜负。 而另一边,萧染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多年的情感,又因为自己的丈夫娶了别人而深深痛苦,她也没办法让她难过。 颜汐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我好像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她又想到了卿晏辞,若是以前,自己眼里绝对容不得半点沙子,也不准他对自己发脾气或者隐瞒。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好像也不是非要事事都计较个清楚不可。 然而,此时此刻,军营里的那个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今日众人一同送奏书来,卿晏辞便一份一份地审阅。 也不知是屋里的炭盆烧的太旺了还是怎么,晏辞上神时不时便要用细长的手指扯一扯衣领。 他的举动太过明显,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于是,很快就有眼尖的人瞧见了他瓷白的脖颈上,一抹红梅似的印子。 当然,这个眼尖的人就是江流云。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趁着卿晏辞不注意,给陆青岚使了个眼色。 陆青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瞧见了。 “……” “……” 两人相视无言。 大约是这两人的视线太强烈,连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花迎霜都察觉到了。 他也顺着两人戏谑的目光看向卿晏辞,也注意到了那人的脖颈。 花迎霜顿时明白了什么,红着脸垂下了眸子。 别人不清楚卿晏辞的用意,花迎霜最是清楚,他无疑是在向自己炫耀。 不得不说,晏辞上神有的时候真的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种行为,连他都觉得幼稚! 虽然行径幼稚,但花迎霜还是心里塞塞的。 卿晏辞今日心情不错,看过了奏书,便吩咐了几句,让众人退下了。 三人出了门,江流云第一个管不住嘴,问道:“看到了没,看到了没?晏辞上神也真是够粗心大意的,这种东西都还留着,我都没眼看。” 陆青岚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小声些,小心被晏辞上神听到了,你就等着挨罚吧!” 一听这话,江流云立刻捂住了嘴巴。 片刻,江流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绕到花迎霜身边去,“花迎霜,我想起来了,昨日你怎么惹晏辞上神生气了,我差点都被你牵连了。” 陆青岚翻了个白眼,他自己心大没注意到晏辞上神生气,还好意思怪到别人头上去? 花迎霜满脑子都是晏辞上神的脖子,一时间竟然没听到江流云的问话。 江流云见他不答话,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头,锲而不舍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被他这么一拍,花迎霜才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什么?” 江流云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昨日怎么惹晏辞上神生气的?虽然他性格古怪,为人又冷冰冰的,但听说近来夫妻关系和睦,按理来说不该乱发脾气的。” 花迎霜垂下眸子,道:“嗯,晏辞上神其实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淡。” 他竟然还替卿晏辞说好话? 这让江流云心里一慌,他该不会和卿晏辞是一伙的吧? 要是把他方才说的话告诉卿晏辞,那他岂不是要完蛋了? 江流云连忙改口,道:“是啊是啊,晏辞上神人还是很好的,我只是说他看着冷,实际上对我们都可好了呢!” 他这种一秒变狗腿的样子,才真真是古怪,竟还有脸说晏辞上神古怪? 陆青岚这般想着,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花迎霜却因为这一句话,眸子暗了暗,“是啊,他真的很好,世间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人?” 如果他没有这么好,或许自己也能有一点点机会。 只可惜,他太优秀了,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比不上他。 江流云哪里知道花迎霜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花迎霜要么是卿晏辞的心腹,要么是他的小迷弟! 毕竟,花迎霜也不是先例,军中崇拜卿晏辞的人比比皆是。 江流云只能打哈哈道:“是啊是啊,晏辞上神太好了,他怎么就……辣么优秀呢?” 最后半句,江流云说得颇咬牙切齿。 花迎霜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垂头丧气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喃喃着,“为什么……” 见他走远了,江流云才松了口气,道:“这小子是不是魔怔了?竟然觉得晏辞上神好?真是疯的不轻。” 陆青岚却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流云愣了愣,道:“废话,当然不对劲,任何人觉得晏辞上神好,都不对劲!恶鬼都没他凶!” 陆青岚看他一眼,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方才花迎霜离开的方向,道:“他说晏辞上神好,又一副很失落的表情,难道不奇怪?”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看上去的确失魂落魄的。 陆青岚又道:“还有方才,晏辞上神的举动也不对劲,平日里端庄自持,连袖子上的褶子都恨不得捋直了的人,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扯衣领,你觉得这不奇怪?” 江流云啧了一声,怎么越听越觉得怪极了? 他捻着下巴思索起来,“是哦,花迎霜也就罢了,晏辞上神太奇怪了,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不在意形象的做这种事,而且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忽然间,江流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起来,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这回轮到陆青岚惊讶了,他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 他脸上写满了不屑和鄙视,显然是不相信江流云说的话。 江流云哼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我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些人急性可真差,当年有人成婚后,日日都做出这种行为,还有脸装不知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陆青岚立刻想起来了。 他确实是做过这种事,那时候刚成婚不久,又是爱炫耀的年纪,少不得对着身边的一众没伴儿的男人们炫耀一下自己的战绩! 只不过,他倒是没往那方面想,毕竟晏辞上神也不是新婚燕尔,都成婚三百多年了,如今才想起来炫耀,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联系到方才花迎霜离开时的失落,陆青岚大胆的得出一个结论,那个花迎霜,是晏辞上神的情敌! 江流云突然从背后拍了他一巴掌,“我说你,发什么呆呢?” 陆青岚笑了笑,在江流云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人顿时脸色大变,道:“不会吧?那个花迎霜?他怎么敢的?” 片刻后,他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他怎么还活着?” 陆青岚摇了摇头,“这我怎么知道,要不然,你干脆去问问晏辞上神,如何?” 江流云缩了缩脖子,道:“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去问他,我还不如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哦?你要撞哪块石头?”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可把江流云吓坏了,他差点当场跪下,机械般的回头,对上了卿晏辞那双冷漠的凤眼。 江流云讪讪的笑了笑,道:“上神恕罪,小神方才同青岚神者开玩笑呢,哈哈,玩笑玩笑,哈哈……” 卿晏辞却没有半点儿笑意,道:“你们很闲?” 江流云和陆青岚连忙单膝跪地,“上神恕罪!” 卿晏辞并未怪罪,只道:“正好,我有些事需要人手,你们来帮忙!” 两人错愕的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卿晏辞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皱眉道:“跟上!” “是!” “是!” 两人慌慌忙忙地起身,立刻跟上卿晏辞的步伐。 第242章 种花草 江流云和陆青岚一路跟着卿晏辞到了崇华宫,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进宫门,两侧便是空荡荡的土地,自从先前他发病把宫中上下的土地的花儿都拔了种上胡萝卜,而后又为了追回颜汐浅,把胡萝卜拔干净了。 之后,虽然卿晏辞也尝试着种些花花草草,可因着闭关一事,这合宫上下的花草都死了个干净,如今什么也没剩下。 这两日他正想着要再种些什么花草,瞧着也让人舒心,正好瞧见两人闲着无事,便把人拖了过来。 卿晏辞指了指左边的土地,道:“这宫里看着光秃秃的,你们把所有空地和花园都种些花草,要鲜艳漂亮的。” 说罢,他便往水荫殿去。 江流云和陆青岚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所以说,不能随便议论别人,否则,就是他们这样的下场。 卿晏辞一进门,便瞧见颜汐浅躺在卧榻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而程言言正坐在屋里绣着帕子,一旁的炭盆上热着水。 瞧见卿晏辞进屋,程言言起身行了个礼,没有说话,怕吵醒颜汐浅。 卿晏辞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程言言回头看了一眼还睡着的颜汐浅,这才点了点头出去。 卿晏辞在卧榻前坐下,手指轻轻拨弄着颜汐浅略微凌乱的发丝。 也不知是不是碰到她了,那人嘤咛一声便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颜汐浅带着几分起床气,声音略微沙哑的问。 卿晏辞嗯了一声,“好些了吗?” 颜汐浅探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找到卿晏辞的手,而后牵着钻进被子里。 她把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有点酸,揉揉。” 少年动作轻柔的给她揉着,有些心疼,“都怪我,下次不这样了。” 颜汐浅倒也不那么介意,只笑着说:“要是真的觉得愧疚,晚上帮我刷蚌壳吧!” “嗯,好。” 卿晏辞给颜汐浅做了午饭,便劳烦程言言拿给她吃,自己又回军营里去了。 倒是江流云和陆青岚,还苦哈哈的在崇华宫里种花。 他们俩好歹是神者,怎么能做这种事? 原本打算着如果瞧见侍从或者侍女,便让人来帮忙的,可这宫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不见。 直到两人种花种到水荫殿门前,动静太大,惊扰了午睡的颜汐浅。 她揉了揉眼睛,半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外面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吵?” 程言言扶着她躺下,道:“你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 一开门,江流云和陆青岚也愣了。 两人并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天后’的容貌,自然不知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上神夫人,便以为她是个侍女。 刚要开口让她过来帮忙,却被程言言抢先一步开口,“你们俩是谁?怎么在崇华宫里吵闹?” 江流云原本在这里出苦力就已经够憋屈的了,却不想还要被一个侍女训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流云是也!我堂堂神者在此处劳作,你还嫌我吵闹,什么道理?我们这可是晏辞上神指派的任务,还容不得你插嘴!” 他声音太大,陆青岚都想捂他的嘴。 话音刚落,颜汐浅披着衣裳,步履蹒跚的走出来,一只手搭在门框上,撑着身子,“吵什么吵?” 江流云吓得呼吸一滞。 颜汐浅脸色不太好,眉头也皱的紧紧的,俨然是生气了。 她揽着程言言的肩膀,道:“流云神者好大的威风,连我姐姐也不放在眼里,是想掀了崇华宫不成?” 江流云连忙单膝跪地,“小神不敢。” 陆青岚也连忙行礼,而后退到一侧,生怕被江流云这傻子牵连了。 “是卿晏辞让你们来的?”颜汐浅语气不善。 陆青岚颔首,道:“是上神指派我二人来此处种些花草,搅扰了神女,并非有意,还请神女见谅。” 颜汐浅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她看了看陆青岚,而后道:“先去别处种吧,我有些累,要睡一觉。” 而后,她把视线挪到江流云身上,什么也没说。 待程言言扶着她进屋后,江流云才敢起身。 他盯着那扇房门看了许久,小声对陆青岚说:“我是不是死定了?” 陆青岚道:“你知道昨日晏辞上神发了好大的脾气,连门前的守卫都吓得双腿发颤吗?” 江流云点了点头,“所以?” “后来汐浅神女来了,进去说了几句话,是晏辞上神抱着出来的。听守卫说,瞧着心情愉悦,愁容全无。” 江流云吞了吞口水,“你是说神女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陆青岚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晏辞上神的心情好坏和汐浅神女有很大的关系。现在,你把他的宝贝媳妇儿惹生气了!” 江流云心里咯噔一声,垂头丧气的说:“我死定了!” 陆青岚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准备后事吧!” 江流云:“……” 黄昏时分,天君殿命人来传口谕,让颜汐浅去一趟天君殿。 颜汐浅躺了一整日,身子也基本恢复了,于是起身前往。 出门的时候,又和江流云二人打了个照面。 颜汐浅想起了午后的事儿,于是向两人行礼,“两位神者在我宫里帮忙,我今日不该对神者说那样的话,还请两位见谅。” 江流云听着这些话,都快给颜汐浅跪下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用死了! 陆青岚道:“神女言重了,原是我二人不该搅扰神女的。” 说罢,他给江流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说点什么了。 这人真是让人受不了,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又什么话都往外说。 江流云满心都是自己逃过一劫,根本没注意到陆青岚的眼色。 陆青岚看不下去,伸手捏了下他的腰,痛得江流云龇牙咧嘴,这才回神。 刚好听到颜汐浅问他,“流云神者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江流云心下一颤,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小神不敢,小神不敢。神女宽宏大量,小神感激不尽。” 颜汐浅这才掩唇笑了笑,道:“那就好,两位神者种的花,我很喜欢,明日定让晏辞好好奖赏两位。” 而后她便再次行礼,往天君殿去了。 江流云望着颜汐浅的背影,道:“汐浅神女好温柔啊,我也想娶一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媳妇儿。” 陆青岚双手环抱,打趣他,“那你问问晏辞上神愿不愿意!” 这话让江流云缩了缩脖子,道:“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诬陷我,我就……就看看罢了。” 颜汐浅到了天君殿,便有仙子引着她去成绣殿。 她知道,既然传她一人前来,定然是萧染星想见她。 是以,就算身体并不很舒服,她也不想拒绝。 片刻,到了成绣殿门前,仙子敲了几下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进来。” 而后,仙子便替她打开房门,让她一人进去。 如今,萧染星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因着她原本瘦弱,这肚子在她身上显得极为笨重。 她很少走动,整日闷在房间里,也是无聊。 萧染星见她来了,便指了指身侧的小圆木凳,道:“阿浅,过来坐。” 颜汐浅走近,在她身边坐下,“瞧着气色不错,最近吃饭还香吗?” 上一次颜汐浅来,她说自己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容易吐,有的时候好不容易吃下去了,不多时也会吐出来。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之后,她的身形就开始消瘦孱弱了。 卿揽月便让医仙每日都来照料着,用上好的补药滋养着,灵力浸润着,这才让萧染星腹中的胎儿茁壮成长。 萧染星听了颜汐浅的问话,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揽月说,这个孩子肯定像晏辞上神那样,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所以才使劲儿折腾我,让我不得安宁。” 话是这样说着,可萧染星脸上洋溢着慈母的微笑。 颜汐浅也跟着笑起来,道:“我都不知,晏辞小时候是那样的孩子?” 这让颜汐浅不由得幻想了一番,若是自己日后有了孩子,随了那孩子的爹,可怎么是好? 萧染星笑着说:“我也很意外,晏辞上神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原来儿时是个爱折腾的。揽月同我说这些的时候,一脸苦恼的样子,很是有趣。” 颜汐浅曾经听八岁的卿晏辞说过自己的过去,似乎确实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小孩子。 可他在她面前一贯乖巧,颜汐浅也只当他是玩笑,其中有夸大的成分在。 如今看来,未见得是夸大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颜汐浅能感觉的出来萧染星一个人养胎很是寂寞。 她每一次来,萧染星都会拉着她说好些话,像是在她心里憋闷了好久似的,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吐出来的出口。 诚然,颜汐浅并不介意,可她也有害怕的。 正如此刻,萧染星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在纠结着自己该不该问。 颜汐浅一看她这副表情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她想问的自然是和程言言有关的事情。 在萧染星心里,始终觉得程言言和卿揽月有些什么,即便她已经搬到了崇华宫,萧染星仍旧疑神疑鬼。 无论是颜汐浅,还是卿揽月,都向她解释了无数次,可效果甚微。 最终,纠结的萧染星还是问出了口,“近来程言言有没有离开崇华宫?” 颜汐浅心里叹了口气,但却不能在萧染星面前表露出任何无奈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没有,她一直在崇华宫。” 萧染星像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可没多久,她又开始沮丧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揽月的生辰,就算她现在不离开崇华宫,到那时候,他们还是要见面的。” 天君的诞辰,天宫上下是要共同庆贺的。 就算卿揽月再怎么讨厌程言言,她如今总归还是卿揽月名义上的天后,两人就像是捆绑在一起的蚂蚱,谁也挣脱不开。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让程江海放心,程言言在天君寿辰上,必须陪在卿揽月身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萧染星垂着眸子,一副他们见了面就会发生什么似的。 颜汐浅安慰她,道:“天君知晓分寸的,你不要担心,他们如今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在外人面前出现也仅仅是为了保持现状,我向你保证,他们俩绝对不会有任何牵扯的,好吗?” 萧染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拿什么保证呢?” 这话竟将颜汐浅难住了。 若是在以前,任何人问她这样的话,她都不会给对方任何好脸色。 可如今,萧染星身怀有孕,她不能发火。 可颜汐浅心里也是生气的,她安慰她,她竟要求她拿什么保证? 实在无理取闹。 颜汐浅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选择了沉默。 萧染星却有些失望的看着她,而后苦笑一声,“你果然是哄我的,根本没办法保证吧!” “染星,你……”颜汐浅眉头紧了紧,“你不要胡思乱想。” 萧染星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胡思乱想,我有预感,这一场寿宴,他们见了面,肯定会发生点什么的。” 她眼神里的痛苦,让人无法忽略。 颜汐浅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之人都会如此自怨自艾,她只知道萧染星这样的状态很让人担忧。 她安抚道:“染星,如果你很担心的话,寿宴之日,就不要去了,好吗?” 颜汐浅并非是担心卿揽月和程言言在寿宴上发生点什么,而是担心萧染星如今心里存着怀疑,看什么都是用怀疑的眼光去看的。 这样一来,没问题的,也容易被她看成有问题的。 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可萧染星却有些激动,声音尖锐起来,道:“我不去?我为何不去?若是我不去,岂不是真的给他们创造了单独相处的时机?” 第243章 沉不沉 她一个劲儿的摇着头,道:“我不但要去,我还要一直盯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如何苟且!” 颜汐浅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可没有办法,她也只能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你先不要激动,你想去的话,便去。我只是担心你如今的情绪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一说到肚子里的孩子,萧染星又被分散了主意了,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我的孩子,还好有你在,如果没有你,你爹会不会不要我?” 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着。 天黑之前,卿晏辞来接她了。 颜汐浅从成绣殿里离开,一路上都在叹气。 她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了,每每从成绣殿里出来,都是这副模样。 卿晏辞倒也有法子安慰她,抄着她的手臂,把人背在背上。 颜汐浅抱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干嘛呀?” 少年笑道:“我看你心情似乎很沉重的样子,所以想背背看,到底沉不沉!” 颜汐浅果然被他逗笑了,手指轻戳着他的脸颊,道:“那你说,我沉不沉?” 卿晏辞假意思索了一番,还故意颠了颠她,似乎真的在判断她的重量。 最后,少年得出结论,“好像有点沉。” 颜汐浅从背后咬他的耳朵,“你还敢说我沉?” 卿晏辞笑了笑,“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夫人饶了我。”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侧脸贴着他温温热热的脖颈,道:“染星的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她现在总是疑神疑鬼的,我看到她都有点害怕。” 少年嗯了一声,道:“前两日,我也听兄长提起过。” 颜汐浅有些惊讶,“怎么没听你说过?”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怕你担心,没告诉你。你是没看到兄长如今的模样,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人看着比从前疲惫又显老,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颜汐浅一贯觉得萧染星和卿揽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便身份并不合适,但两人的感情却是真的。 尤其是卿揽月,在外面面对群臣,总是端着架子很有威严,在萧染星面前却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真是让人唏嘘。 颜汐浅下意识地抱紧了卿晏辞,“晏辞,我突然有点害怕了。” 卿晏辞停下脚步,偏过头来看她,“怕什么?有我在呢,不用怕。” 他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温柔的时候,像是柔和的温泉水,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颜汐浅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道:“如果我以后也有了身孕,会不会也变得像染星那样?我突然好害怕,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少年眸子深了深,道:“不会的,就算你心情不好,我也不会让你患得患失,我会想办法哄你,逗你开心,让你忘了不开心的事。” 颜汐浅轻声嗯了一声,道:“我不想你受委屈,不想你像天君那样,好可怕。” 第244章 天君寿辰 卿晏辞正想说什么,又听到她低声说着:“要是你被我折磨的苍老了,不漂亮了,可怎么办?” 这话让卿晏辞笑了笑,“原来阿浅就只喜欢我年轻漂亮啊?” 颜汐浅勾起唇,抱着他脖子的手臂更是紧了紧,理直气壮道:“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若是现在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大美人站在你面前,你一点也不心动吗?” 卿晏辞故作生气的轻哼一声,“我才不会心动呢,我心里都装满了,怎么动的起来?” “倒是阿浅,这种想法很不应该,我要生气了!” 他说着,还很傲娇的哼了一声。 颜汐浅哈哈大笑起来,贴着他脖颈亲了一口,“你真可爱,我们晏辞天上地下第一美,我才看不上别人呢。” 为着萧染星的担忧,卿晏辞特地去向卿揽月说明了此事,如果寿宴可以不举办,最好还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好。 可卿揽月却摇了摇头,道:“今年的寿宴,势在必行,无法搪塞。”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是程江海?” 卿揽月点了点头,“早在半个月前,他便一纸飞书传了来,说是要参加我的寿宴庆典,也好看看他的女儿过得好不好。” 卿晏辞疑惑道:“他如何得知你的生辰?” 他并不觉得程江海是个如此在意细节的人,更不觉得他会留心这个自己未见得看得上眼的女婿的生辰。 卿揽月摇了摇头,道:“我想,这天宫之中,或许真的有他的耳目。” 卿晏辞沉默了,若真是如此,他们恐怕要更加小心才是。 眼下这场寿辰是无论如何都要办下去了。 不仅要办下去,还要办的体体面面,最要紧的是,还要让程言言体体面面,这样才能让程江海放心。 可这样一来,又存在着一个隐患,萧染星怕是又会误会些什么。 卿揽月仰起头来,无力的闭上眼睛,“其实昨日会让弟媳来看看她,也是因为我和染染已经为着寿辰之事闹了好几次了。” “你没有和她解释?”卿晏辞皱着眉问。 卿揽月垂下眸子,看向他,苦笑了起来,“怎么会没有?我很努力的解释了,可她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我。” 他按着卿晏辞的肩膀,道:“晏辞,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并不是卿揽月第一次问卿晏辞这个问题。 每每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这样问他。 而自从萧染星有孕以来,他问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了。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如果是我,我宁愿一死也绝不会娶别人。” 卿揽月松开了手,笑得难看,“臭小子,我也想啊,可是怎么办,我没有那个本事能保护我的爱人和亲人,那让我觉得很没出息。父君临终前,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你,我怎么可能让你替我战死?” 卿晏辞眼神坚定,“可我早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这让卿揽月双眸睁大,怔愣的看着他。 卿晏辞道:“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你继任天君之时,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战死,是天神最高的荣耀和幸运,若是为兄长战死,则是我最高的荣耀和幸运。” 卿揽月双眸湿润了起来,在他左肩膀不轻不重的敲了一拳,“你这臭小子!” “兄长,没有人是天生就为了战斗而生的,我也不是,可我愿意,为兄长,为天族,为我在乎的一切战斗,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光辉。” 他语气果决,神态坚定。 卿揽月苦笑了下,道:“你那时说你喜欢打架,喜欢修行,我竟……被你骗了!” 卿晏辞笑了起来,“我不那样说,兄长怎么会让我进军营?” 原来他不喜欢,原来他只是想为他分忧。 这臭小子! 卿揽月缓缓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想当年。 其实,只要他稍稍留心就会注意到的。 一个喜欢打架和修行的人怎么会从小抗拒父君的教导,又怎么会整日胡闹,像个女孩子似的撒娇。 他这样的孩子,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些。 卿晏辞说:“那个年纪,我也从没想过要为了天族,为了别人,我只是想着如果我能为兄长分忧,或许兄长的天君之位能做的稳些。” “我还记得,母后总说,都怪父君没有兄弟,从来没人为他分忧解难,才会让他如此劳累,能陪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她还说,虽然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可我是个靠不住的,日后恐怕等兄长继位了,还要替我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我就想,我才不会拖兄长的后腿,如果兄长成为天君,我一定会是那个用命拥护兄长的人!” 卿揽月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攒动,心里更是苦涩不已。 他并非不知道卿晏辞的用心,却不知他从儿时便有这样的念头。 他只当自己的弟弟天赋异禀,却不知他在背后付出过多少艰辛和努力。 卿揽月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 卿晏辞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道:“兄长,这世间法度从未停止和改变,没有谁能游离于法度之外,也没有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天道。既如此,不如随心而为,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已经不易,任何事都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 卿揽月叹着气说:“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挖不出的。就算我现在反悔,也只是徒劳,还不如委曲求全。” 卿晏辞沉默了,他想或许这就是他和兄长之间的差别吧! 兄长想的,永远比他要多,要远。 这或许也是为何兄长适合成为天君的理由。 少年没再劝他什么,只是说:“但愿此番只是一场风波,早晚有平息的那一日。” 回到崇华宫,颜汐浅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卿晏辞一见她,便匆匆瞬移至她面前,“阿浅,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你在家里等我就好?” 颜汐浅道:“我总觉得担心,到底怎么样了,天君答应取消寿宴庆典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道:“那日程江海会来,无从取消。” 颜汐浅垂眸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卿晏辞嗯了一声,道:“兄长也很难过,我瞧他那样子,怕是快撑不住了。从明日起,我打算早起去天君殿帮他处理政务,午后去军营,怕是能陪你的时候少了。” 颜汐浅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这么辛苦,往后每日晌午,我都去给你送饭,这样我们就能多一点时间相处了。” 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想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道:“回家做饭的时间,我还是有的,这样你来回奔波,太辛苦,还是不要了。” 颜汐浅摇摇头,扯着他的衣襟,道:“我也想有个机会让别人知道我可是你的贤内助,你放心,我这几日闲得很,正好跟着言言学一学厨艺。” “可以吗?”卿晏辞笑着问她。 颜汐浅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了,别小看我。” 年少时,颜汐浅曾扬言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寻个什么都会的男人,最好是那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 她最不喜那些女孩子的东西,不喜欢下厨,也不喜欢女红,如今却什么都喜欢起来了。 白日里,卿晏辞总是见不到人影的,她便跟着程言言下厨做菜做糕点,学着刺绣,绣荷包。 好在程言言是个顶好的师傅,从来没有觉得她笨,因此和她生气,反而很有耐心的教她。 两个姑娘相处久了,越发感情好,竟真的像是亲姐妹似的。 卿晏辞第一日去天君殿帮忙,又把卿揽月吓到。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又来耽误他时间了。 没想到卿晏辞不仅仅在修行上造诣颇高,在政事上也很有见解。 最要紧的是,卿晏辞的审阅速度是卿揽月的两倍。 卿揽月看着少年面前堆起来的奏书,不由得感叹,“早知如此,该让你来做这个天君才对,我得多省心啊?” 卿晏辞偏过头,瞪了他一眼,“想得倒美。” 卿揽月无奈的摇摇头,道:“不过,这事儿也不是遥遥无期的,我如今可是已经有了子嗣的,等到这孩子长大了,我可要把他培养成像你一样的人,如此一来,我才能早点解脱。”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若是不做天君了,带着萧染星四处游山玩水,那该有多自在。 只是那样的幻想,总是显得遥不可及。 但如今,可算是有点盼头了。 卿晏辞却一盆冷水浇下来,“再培养一个我,怕是要把你气出病来。” 卿揽月沉默了,似乎是这样的。 这小子也是有够气人的。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晌午。 卿晏辞还坐在案台前批阅着奏书,卿揽月见他这么认真刻苦,自己也不好停下来,只能继续陪他耗着。 卿揽月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年轻人的体力就是好,他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比不上。 效率没人家高也就算了,还很容易累。 直到外面有人进来传报,说是汐浅神女来了。 那宛若没有感情的批阅机器似的人,这才放下手里的奏书,傻乎乎的站起身来。 卿揽月看着他那蠢弟弟的模样,怎么好像还有点娇羞? 这可着实把卿揽月给惊到了。 片刻,颜汐浅提着食盒进来了,一见卿晏辞,便对他笑了起来。 卿揽月摇晃了几下手臂,“我说弟媳,你是看不到我吗?” 颜汐浅只扫了他一眼,道:“我是来给我家晏辞送饭的,谁有功夫看你?” 这话简直是往卿揽月心头上扎刀子! 恍惚间,他想起了当年刚和萧染星成婚的时候。 那时候的萧染星,简直是温婉可人的代表,也是卿揽月最喜欢的性子。 因着彼时的卿晏辞虽然和颜汐浅成婚了两百多年,可两人还是淡漠漠的疏离着,他少不得要向卿晏辞炫耀自己的媳妇儿有多温柔。 如今,真真是因果报应,全都反过来了。 卿揽月起身凑过去看,颜汐浅烧的菜,看上去卖相很差,卿揽月突然又觉得卿晏辞有点可怜。 正向安抚一下他可怜的弟弟,却见那人白皙的面容上飘着两抹红晕,周围散发出来的粉红泡泡都快把他淹没了。 卿揽月无奈的扶额,这在恋爱中的男人,还真是……不值得可怜! 颜汐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虽然我已经尝试了好几次,但好像还是有点糊了,你要是觉得难吃,就不要吃了。” 少年急不可耐的吃了几口,嘴巴就像是合不拢似的挂着笑容,“很好吃。” 这三个字里有多少水分,卿揽月不用尝都能猜得出来。 颜汐浅却很是开心,“你喜欢就好,我还怕做的不合你心意呢!” 卿揽月在心里摇头,怎么会不合他心意? 就算今日颜汐浅是烧了块石头给他,卿揽月都怀疑,那人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他这个不值钱的弟弟真是……没骨气的很!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卿揽月。 二人纷纷皱起眉头来,卿晏辞更是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卿揽月无奈,这是他的天君殿,还不准他待了不成? 可卿揽月不想得罪这小子,毕竟还要靠这小子干活呢! 于是乎,他举双手投向,道:“行行行,你们吃你们的,我给你们让地方!” 见他离开,两人便腻腻歪歪的坐在一起,颜汐浅双手拄着下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吃东西。 卿晏辞人长得美,连吃东西都这么赏心悦目。 颜汐浅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她就这么看着他吃东西,就觉得自己好像也吃过了似的,很满足。 卿晏辞偶尔会挑着尝起来味道还算凑合的部分,夹给颜汐浅吃。 第245章 你不相信我? 颜汐浅道:“突然觉得,一直这样也挺不错的。” 两个人整日腻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 如今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觉得能在一起,就算是安安静静的互相对望,心里都觉得幸福极了。 少年害羞的点了点头,“只要跟阿浅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吃过了午饭,两人便从天君殿离开。 卿晏辞要去军营,颜汐浅则是要回崇华宫,两人还能一起走一段路。 颜汐浅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张旗鼓地牵着卿晏辞的手甩来甩去。 直到两人要分开了,卿晏辞才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而后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去军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颜汐浅的厨艺也似乎有了些许长进,只是在女红方面,还是一塌糊涂。 她刺中帕子的次数还没刺中手指的次数多。 程言言说她,“你这哪里是想绣在帕子上,分明是想在手指上绣朵花儿吧?” 颜汐浅被她逗笑了,也并不沮丧,继续学习。 转眼间,一个月匆匆而逝。 天君寿宴迫在眉睫。 这几日,萧染星心情越来越糟糕,卿揽月召颜汐浅去陪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甚至后来干脆让颜汐浅在天君殿住上几日。 颜汐浅体谅萧染星孕期辛苦,也就答应了下来。 因着她住了过来,卿晏辞也便没有夜里回崇华宫的理由。 整个崇华宫,除了一个守门的仙子,就只剩下程言言一人了。 程言言看着今晚的水荫殿又是半点灯光全无,便知道他们又不回来了。 她捏了捏拳头,喃喃着:“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期望,你也要跟我抢,看样子,我真是留不得你了。” 说罢,她一拳打在身侧的门面上,关节处顿时渗出血水来。 天君寿辰之日,九重天上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而萧染星则是一脸的愁苦相,在颜汐浅的搀扶下,提早在大殿坐好。 她抬眸看了殿上的位置,道:“那里原本是该我和他坐的,如今却要拱手让人,我真是……不甘心。”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染星,只有今日罢了,等下程江海会来,你可千万要忍一忍,好吗?” 萧染星侧目看了看她,眼神里都透露着委屈二字。 一时间,颜汐浅很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她才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这话里存了赌气的意思。 颜汐浅却无心纠正她,只能安慰着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程江海今日在场,我们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啊。” 萧染星冷哼一声,“他算什么,凭什么如此对我们?” 颜汐浅给她顺着气,“是是是,他什么也算不上,但眼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总该为这这个孩子想想,对不对?”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颜汐浅还有放手一搏的想法。 可如今,这个可怜的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没有出生就要被抹杀,那也太残忍了。 果然,提到孩子,在萧染星这里总是有用的。 她身上的戾气终于消散了些许,垂着眸子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颜汐浅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同萧染星说:“染星,你先在这里坐一坐,千万不要到处乱走,我瞧着程江海差不多该来了,我得出去迎接他。” 萧染星低声道:“连你如今都变得如此低眉顺眼,这让人惊讶。”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颜汐浅也很惊讶。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着几个仙子好生看好萧染星,便离开了。 刚走出大殿,颜汐浅便瞧见卿晏辞站在殿外,似乎是在等她。 她连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卿晏辞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迎程江海,怕你在他那里受了委屈,就想着,该陪你一起去。”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两人站在大殿外,等候着程江海的来临。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寿宴都快要开始了,程江海这才姗姗来迟。 颜汐浅十分恭敬地给他行礼,“许久不见,义父安好。” 程江海似乎心情不错,对颜汐浅和卿晏辞还能展露出笑容,“一切安好,一切安好,你们两个看着也还不错?” 颜汐浅连忙点头称是。 两人引着他进去,程江海便问起程言言,“言言她如今在天宫里过得怎么样?” 颜汐浅笑道:“姐姐在这里自然是过得很好,天君陛下很是善待姐姐,我也时常来天君殿陪伴姐姐。” 也不知程江海信了没有。 反正,每次卿揽月命人传颜汐浅来天君殿,她都会去栖凤殿站一站,毕竟做戏也得做的周全些,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程江海道:“若非你也在天宫里,能时刻照顾言言,我是绝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天宫的。” 颜汐浅:“多谢义父信任,我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好姐姐。” 进了大殿,此时寿星和宾客早已经就位。 颜汐浅扶着程江海坐在和卿揽月齐平的位置,正是9的右侧。 9见到程江海时,还是很欢喜的,“爹爹,你来了。” 程江海笑了笑,道:“几个月不见了,言言想爹爹了没?” “自然是想的。” 父女二人说上了话,颜汐浅也就和卿晏辞回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颜汐浅和萧染星的位置仅仅一个能走人的空隙。 她落座的时候,瞧见萧染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殿上的卿揽月,好似真的担心他和9出什么事。 颜汐浅无声的叹了口气,卿晏辞便将宽大的手掌罩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眸看他一眼,那人对她微微一笑。 卿晏辞侧了侧身,压低声音说道:“你都好几日没时间陪陪我了,今日也该把视线多放在我身上些了吧?” 颜汐浅笑了笑,道:“怎么,还委屈了?” 少年道:“自然是委屈的,阿浅的心思都分给别人了,怎么能不委屈?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人这么多,阿浅也不怕哪个仙子神女轻薄我?” 颜汐浅被他逗笑了,“谁敢轻薄你?一见你这张冷酷的脸,吓都吓死了。” 卿晏辞成功的分散了颜汐浅的注意力。 这阵子,颜汐浅和萧染星接触,每日都是愁眉苦脸的。 卿晏辞很清楚,如今萧染星这样,她在萧染星那里定然是受了委屈的。 为此,卿晏辞和卿揽月说过好几次,若非体谅着卿揽月如今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他绝不会让颜汐浅受这个委屈。 今日也有人看着萧染星,总该让颜汐浅轻松些了。 卿晏辞给她添了一杯温和的果酒,又给她添了些果子茶,道:“先喝茶,若是迫不得已,喝些不容易上头的果酒。” 颜汐浅知道他说得迫不得已是程江海,便点了点头。 庆宴上,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颜汐浅指着领舞的仙子,道:“你瞧那个仙子,模样生的真好看。” 卿晏辞努了努唇,道:“有我好看?” 颜汐浅无奈,“你跟一个女子比什么?” 少年轻哼一声,道:“阿浅不觉得自己对女子更包容一些么?如若我是个女子,阿浅是不是也会更喜欢我?” 恍然间,颜汐浅想起了当初南海和鲛人一战之时,卿晏辞扮成女子的事情。 她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别说,你若是个女子,还真是美的人神共愤。” 卿晏辞并没有那段记忆,只当她是随口胡说,轻哼一声,道:“你果然希望我是个女人。”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突然往他身边挪了挪,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晏辞,你变成女子给我瞧瞧呗,我想看。” “胡闹!”他并未生气,只是担心颜汐浅真让他变成女人,于是故作厉声,想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颜汐浅无奈的松开手,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还真是年纪越大越保守,还不如十九岁乖巧听话。” 这话声音虽小,却被卿晏辞全都听了进去。 他皱起眉头,道:“你若更喜欢我十九岁,让他扮女人给你瞧。” 颜汐浅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模样,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可没你这么死板。” 说罢,她抓起桌子上的果子茶,喝了一口。 卿晏辞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不仅仅沉重,而且惊讶。 他不觉得自己年少时能做出这样的事,只认为这大约是颜汐浅故意说给他听,气他的话。 可心里这般想着,他也是确确实实有被气到了的。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觉得不太高兴。 颜汐浅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罢了罢了,我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就随口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别生气啊。” 她给那人倒了杯酒,双手奉上,给他道歉。 少年接过酒杯,将信将疑地问道:“我以前……真的穿过女装?” 颜汐浅笑道:“何止是穿过女装,你是真的变成女人了,先前南海和鲛人一战,我们打算用美人计,你不愿我去,便自己上了呗。” “嗐,这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你也不用太介意啦。” 的脸色更不好了,但听颜汐浅的意思,确实象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想到那时候会有多喜欢他的模样,卿晏辞心里便觉得很不舒服。 就算是自己,他也不能输! 于是乎,做了一个大胆且愤慨的决定,“我再扮一次!” 若不是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差点就信了。 她忍不住笑起来,道:“又不是叫你去送死,干嘛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都说了不用了!” 卿晏辞轻哼,“说到做到!”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此表示自己的决心。 颜汐浅怔怔地看着他,心想:这是哪句话又刺激到他了? 歌舞结束之后,便是一名仙者前来表演舞剑。 那仙者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端的是一身修长身材和柔软的筋骨。 舞起剑来十分飘逸。 颜汐浅不过多看了两眼,便被卿晏辞酸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这我也会。” 这话倒是让颜汐浅眼睛亮了亮,“你还会舞剑?” 少年傲娇的扬了扬下巴,“这有什么难的?” 颜汐浅道:“舞剑要的可是腰肢细软,你这种糙汉,练剑还行,舞剑就算了。”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在卿晏辞腰上捏了一把。 虽说,卿晏辞身材看着纤细修长,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儿,最是纤细。 可旁人不知,她颜汐浅却清楚的很。 这人腰硬的可怕,有衣裳的包裹,才显得柔和。 卿晏辞不以为意,“你不信,我下次舞给你看。” 颜汐浅一怔,他怎么还比上了? 她真是越发看不明白卿晏辞了,之后的每一场表演,卿晏辞都要加上一两句评判,而后说自己也可以。 这也便罢了,他每说一次,便要大口喝一杯酒。 颜汐浅觉得他有时候真是孩子气,但又觉得十分可爱。 她夺过少年几乎要递到唇边的酒杯,道:“别喝了,等会儿你喝醉了,我可没力气背你回去。” 卿晏辞却道:“我自己能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鼓鼓的模样,十分有趣。 颜汐浅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我说你,该不会已经喝醉了吧?” 卿晏辞一把握住她乱动的手,道:“我没醉,还能办……正经事!”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傻子,还说自己没醉? 听到她的笑声,卿晏辞很是不满,梗着脖子质问道:“你在笑什么?你不相信我?” 颜汐浅无奈的在心里摇头,他哪里有两百岁的样子,说三岁都是夸他! 她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我没说不信,你安分一点,我扶你回去休息。” 说罢,颜汐浅便起身去向卿揽月请辞。 显然,卿揽月表情有些为难,这会儿他已经被程江海灌了不少酒了,若是一会儿吃醉了,怕是顾不上。 原本还想着至少还有颜汐浅在,却不成想,他那个笨蛋弟弟也喝醉了。 第246章 年轻漂亮 卿揽月下意识地往萧染星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人正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看着他。 “就不能再等等?”卿揽月问道。 颜汐浅摇摇头,“晏辞醉了,我得先送他回去,一会儿等他睡着了,若还有时间,我可以再回来。” 卿揽月也不好为难她,便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颜汐浅扶着卿晏辞起身,那人脚步都有点飘了,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卿揽月一看他那模样,便知道醉的不轻。 恐怕颜汐浅是回不来了。 “来,好女婿,我们再喝一杯!”卿揽月还犯着愁,程江海便又是一杯酒递了过来。 卿揽月只能拒绝,道:“岳父大人,我这酒量不行,已经有些头晕了,实在不能再喝了。” 程江海却轻哼一声,“你这是不给老夫面子?” 无奈,卿揽月只能说笑了几声,继续将酒水喝下去。 另一边,颜汐浅扶着跟个小孩儿似的卿晏辞回崇华宫。 那人极不安分,有的时候甚至会拉扯着颜汐浅的手,蹦蹦跳跳的走路。 颜汐浅又无奈又好笑,“晏辞小宝宝,几岁了这是?” 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一脸的不高兴地甩开颜汐浅的手,道:“不准说我是小宝宝。” 颜汐浅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倒要看看你想怎么样’的架势。 那人气呼呼地走过来,弯腰便将颜汐浅打横抱了起来。 颜汐浅也不急不脑,结结实实的圈着他的脖子,道:“怎么,你想把我从天宫扔下去不成?”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脑子不太够用,在思考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后,他点了点头,“把你扔到凡间去,怕不怕?” 这吓唬小孩儿似的态度,颜汐浅怎么会怕他。 不过,她也算是配合,点了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怕,我都怕死了,别扔我。” 卿晏辞这才露出笑容,笑得别提有多傻了。 他还浑然不自知,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怕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颜汐浅忍着笑意,问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少年思索了片刻,回答:“你不喜欢我,你更喜欢年轻漂亮的!” 他委委屈屈的指责,那表情像是捏一下脸就要哭出来似的。 颜汐浅无奈,“你倒说说看,我喜欢哪个年轻漂亮的?” 卿晏辞垂下眸子,道:“你喜欢十九岁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我!” 这话也不知道在他心里憋了多久,想必是早就有所埋怨了。 颜汐浅问他,“两百岁的你是你,十九岁的你,就不是你了?我又没有喜欢别人,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卿晏辞轻哼一声,“可是,可是他比我年轻漂亮呀!” 颜汐浅笑出了声,“你现在也很年轻漂亮,再说了,虽然说是十九岁,还不是和你现在用的同样一张脸?又没有什么变化,何来的他比你年轻漂亮?” 少年陷入了沉思,好像是这样的。 无论是两百岁的他,还是十九岁的他,用的都是他现在六百岁的身体。 第247章 三岁小孩儿 许久,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要宣泄宣泄委屈似的,他哼哼唧唧了两声,表示不满。 颜汐浅摸了摸他的脸,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的,我都想给你生小宝宝了,怎么会不喜欢你?” 卿晏辞的视线往下挪了挪,看向她的小腹,努起了唇,道:“骗人,我都那么努力了,你还没有小宝宝,肯定是不想给我生。” 这又不能怪她的,她也想啊,可都怪她这羸弱的身体。 颜汐浅仰着脖子,亲了亲他的唇角,道:“好了,我发誓我很喜欢你,也很想给你生宝宝,别生气了。” 可那人并不听劝,就这么抱着颜汐浅,倔强的站在风口里。 这天宫的夜里,还真是有点冷。 颜汐浅没忍住打了个寒战,道:“晏辞,我好冷啊,我们回家吧,嗯?” 卿晏辞不满的抱怨,“你都还没哄好我,就想让我跟你回家?想得美!” 他这态度着实是好笑,颜汐浅也没忍住,笑着对他撒娇:“可是我冷,晏辞,你心疼心疼我嘛。” 那人沉默了一瞬,便施法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罩在颜汐浅身上。 颜汐浅无奈,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夸他真聪明。 卿晏辞就先她一步开口,道:“现在不冷了吧?可以开始哄我了。” 哪有他这样的人? 颜汐浅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无奈地问道:“那你倒是给我指条明路,告诉我,该怎么哄你?” 少年不高兴的轻哼一声,道:“连着都不会,还得让人来教,真是一点也不用心。” 是了,颜汐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确实在这方面不曾用心。 只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她的过错,其中不乏一部分原因是卿晏辞太好哄了。 每每只要说两句软话,那人就不生气了。 颜汐浅按照从前的法子,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两口,问道:“这样够不够?” 少年肉眼可见的红了脸,却梗着脖子说:“这算什么?敷衍!” 这样原来只算敷衍啊? 没想到,他内心深处还挺不好哄的。 颜汐浅也是没了主意,道:“那我应该再做点什么?” 卿晏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幼稚模样努了努唇,道:“亲脖子怎么够,亲这里。”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了声。 或许即便是酒醉,少年仍旧是脸皮太薄,被她一笑,那人的脸立刻红透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倔强地说:“你笑什么笑?态度不诚恳,我要生气了!” 颜汐浅却反问他,“你不是正在生气吗?” 卿晏辞怔了怔,思索了一阵儿,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在生气。 于是乎,他红着脸说:“那我要更生气了,你完了,你哄不好我了!” 说罢,他抬起步子就往前走。 颜汐浅以为他终于要回崇华宫了,心里还算有点庆幸。 毕竟,这大半夜的在外面折腾,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他们这般腻腻歪歪的模样,也太丢脸了。 可没过多久,颜汐浅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根本不是在回崇华宫的方向,反而是往一重天去。 这让颜汐浅有些诧异,问他,“你又要去哪里?” 卿晏辞垂眸瞄了她一眼,愤愤道:“我说了,要把你从天宫扔下去,别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他用这种幼稚的语调说话,实在是很难有信服力啊! 颜汐浅有些无奈,道:“好好好,你要扔了我,我就让你扔就是了。” 显然,这并不是卿晏辞想要的结果。 他在等颜汐浅服软,要是能知错求饶,他也是可以考虑原谅她的。 却没想到,颜汐浅这样不知好歹,还纵容他扔了她? 颜汐浅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扔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你看我,生的这样好看,若是扔出去了,难免会有人捡到,到时候,可就要被别人占为己有了。” 她说着,隐忍着笑意对他眨眨眼睛。 果然一听这话,少年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犹豫了! 要是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还能还回来吗? 不会的,肯定不会还给他的。 这样的话,他的媳妇儿岂不是就成了别人的? 卿晏辞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手下也更把颜汐浅抱紧了。 “不扔了!”他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 颜汐浅忍不住笑,道:“可是不把我扔了,你一直生我的气也好。” 她抬手戳了戳少年气鼓鼓的脸颊,道:“别人捡到我也没关系的,我这人好养活,和谁一起生活都能过得很好的。” “你想得美!”卿晏辞突然喊出这么一声,也是把颜汐浅吓了一跳。 他声音有点哽咽,像是快哭了。 颜汐浅也不敢再胡说八道逗他了,连忙哄他,“怎么了怎么了?我同你外开玩笑的,不跟别人,乖,别生气了,好吗?” 少年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想嫁给别人……” 说着他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哎呦哎呦,怎么还要哭了呢? 颜汐浅也没想到这人喝醉了是这么个德行,跟小孩子似的,还不好哄。 她亲亲少年的眼睛,道:“没有没有,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别哭啊!” 卿晏辞似乎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有些丢脸,于是气呼呼地把颜汐浅放下,背过身去淌眼泪儿。 颜汐浅转到他身前,那人又再次背过身去。 反复几次后,颜汐浅有些吃不消了。 她抓着卿晏辞的腰身,“别转了,我都快被你转晕了。” 卿晏辞哼了一声,道:“没耐心!” 她是没耐心啊,可就算有再多耐心,也禁不起他这么折腾。 颜汐浅嬉皮笑脸的看着他,“我错了,宝贝,我们回家睡觉吧,我好累啊,真的转不动了。” 卿晏辞将脸瞥向一边,道:“不要!”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道:“这样吧,我们先回家,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玩,好不好?” 少年眉头皱了皱,不解道:“玩什么?” 颜汐浅眼睛里迸射出坏坏的笑意,道:“这是个秘密,回去你就知道了,要是你不玩,我找别人陪我玩了?” 说罢,她便立刻松开手,转身就走。 颜汐浅心里也有点忐忑,不知道卿晏辞会不会乖乖跟上来。 她尽量放慢了脚步,给足了那人思考的时间。 就在颜汐浅觉得自己玩脱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就逼近了她。 颜汐浅这才将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放下来。 只可惜,那石头还没落地呢,她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抱着腰身扛在了肩头。 颜汐浅:“……” “卿晏辞!”她无奈的低喊。 少年却并不理她,只自顾自的抱怨着:“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这一路上,颜汐浅双手捂着脸,觉得自己丢人丢到了家。 她只盼着可千万别遇上什么熟人。 好在今日是天君的寿辰,众仙神都齐聚在天君殿里,应当不会遇上什么人。 可偏偏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江流云和陆青岚刚从天君殿下来,便迎面瞧见了卿晏辞。 诚然,颜汐浅被扛在肩膀上,浑然没注意到这两个人。 直到江流云和陆青岚的声音传来,“晏辞上神!” 颜汐浅:“……” 她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方才离得远些,两位神者还以为晏辞上神肩膀上抗了个布袋,这走近了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布袋,分明是个姑娘。 江流云和陆青岚心里冷汗直冒,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两人纷纷低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颜汐浅也是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让人认出来。 卿晏辞看了两人一眼,皱眉道:“来得正好,她……想玩游戏,你们一起来!” 江流云:“……”这怎么行? 陆青岚:“……”我有媳妇儿的! 颜汐浅气得干脆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胸口。 卿晏辞吃痛,竟不由分说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颜汐浅:“……”臭小子,你是想找死了! 江流云和陆青岚纷纷瞳孔震撼,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别乱动!”卿晏辞抱怨道。 颜汐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也是不敢乱动了。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笨蛋! 倒是陆青岚先反应过来了,他连忙道:“回上神,我和流云神者还有要事要处理,耽搁不得,不如……下……下次?” 江流云也赶紧附和,“是是是,我们还有事,晏辞上神好好玩。” 卿晏辞倒也没有完全不讲道理,摆了摆手道:“真扫兴,走吧!” 江流云和陆青岚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立刻灰溜溜的走远了。 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江流云这才开口,“平日里见晏辞上神那般冷傲,没想到背地里是这样的人,真是可惜了汐浅神女那么好的姑娘,真是所托非人。” 陆青岚敲了下他的脑袋,道:“少胡说八道,万一那个扛着的是汐浅神女呢?” 江流云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汐浅神女是什么身份,晏辞上神的心头肉,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岂会如方才那般粗暴对待?定然是不知哪里来的小仙子,竟然趁着上神吃醉了酒,做出这种事。”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道:“男人嘛,就算家里的媳妇儿再漂亮,还不是被外面的野花勾一勾手指就走了?” 陆青岚总觉得这人意有所指,皱了皱眉道:“你说谁呢?” 江流云笑了起来,“谁生气就是说谁呗!” 陆青岚气得和他动起手来,两人一路打闹到了军营。 江流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道:“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打,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陆青岚双手环抱,一副不屑的表情,“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那人却哀声叹气道:“你说这事儿,我该不该去先通知汐浅神女一声,她那么温柔,怪可怜的。” 陆青岚表示:“少管闲事,万一晏辞上神是心甘情愿的呢?若是被你戳破了,汐浅神女未必感激你也就罢了,还会引来晏辞上神的憎恨,你可要想清楚!” 听他这么说,江流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缩了缩脖子,道:“那还是算了吧!” 另一边,卿晏辞把人扛回崇华宫,守门的仙子瞧了大为震撼。 素日里颜汐浅对她还算不错,这小仙子倒是个为主子着想的,她紧张的问道:“上神,这位是?” 卿晏辞皱眉看了她一眼,把颜汐浅抱得更紧了,孩子气似的宣示主权道:“我的!” 颜汐浅心里慌了,怕他又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只能艰难的抬起头,对那小仙子解释:“云英,是我!” 那名唤云英的小仙子顿时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尴尬道:“原来是神女,我还以为……还以为……神女恕罪!” 眼看那小丫头都快跪下了,颜汐浅连忙道:“无妨,晏辞上神只是喝醉了,你……莫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就行了,丢死人了。” 云英耳根子都红透了,连连点头。 待瞧见两人去了水荫殿,云英这才敢抬起头来。 看这架势,她今天一晚上都不敢靠近水荫殿了! 卿晏辞把人放在卧榻上,似乎还带着没消的气儿。 颜汐浅对他眨眨眼睛道:“晏辞,你过来!” 少年不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要!我还在生气呢!” 颜汐浅思索了片刻,对那人勾了勾手指,道:“晏辞,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卿晏辞怔了怔,带着些许疑惑靠近了她。 等到他足够近,颜汐浅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猛然用力。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我……唔……” 次日一早,颜汐浅比卿晏辞早醒过来。 她其实心里有一个担忧,上一次卿晏辞吃醉了酒,第二日便发病了。 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发病。 若是能想起的更多了,固然是好事,可若是一觉醒来,心智又变小了,可是个大问题! 第248章 平安袋 是以,卿晏辞一睁眼便瞧见颜汐浅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倒是头一回有这样的事儿,卿晏辞心里不由得一颤,觉得自己好像犯错了。 此时,脑海中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片段,伴随着宿醉的头痛一起涌了上来。 卿晏辞整个人都傻了! 他昨晚都是做了些什么? 等到头痛挨过去了,他再次对上颜汐浅的视线时,心里更担忧了! “阿浅……我……” 还没等卿晏辞解释两句,他便瞧见颜汐浅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啊!” 她有点失望,要是能恢复记忆该多好啊? 很快,颜汐浅又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自己就是在卿晏辞三百岁的时候嫁给他的,如果他记忆恢复,也该记得他的。 颜汐浅又急忙问他,“你几岁了?” 少年怔了怔,傻乎乎的说:“两百岁。” 这时,卿晏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恢复记忆。” 颜汐浅摇了摇头,想着这也不能怪他。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颜汐浅无奈,“我没怪你,干嘛还道歉?” 少年解释说:“我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阿浅受了……受了委屈,道歉。” 颜汐浅哼了一声,道:“你是该道歉,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道:“不对,还有一次,上次这么丢脸就是你一早醒来把我扔出房门!” 怎么每一次丢脸都是他干的? 颜汐浅越想越生气,于是侧过身来,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什么好事儿都是你干的,心里得意极了吧?” 卿晏辞有点委屈,摇了摇头,“我没有,对不起。” 颜汐浅学着他昨晚胡闹的模样,气呼呼地说:“我生气了,你哄我吧!” 少年也没想那么多,凑过来抱住她,道:“阿浅,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别生我的气好吗?” 颜汐浅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等着别人哄是件这么有趣的事情啊? 她想笑,又不能笑出声来,只能忍着。 “敷衍,你就知道欺负我!”她说。 卿晏辞连忙摇头,更加紧张了起来,“我没有敷衍,我是认真的,我……要不……你也那么对我,还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颜汐浅。 这表情和这话,颜汐浅都太熟悉了,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自以为是的‘还’回来的。 一想到那场面,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一回,她没憋住,真真笑出了声。 卿晏辞傻眼了,怔怔地看她。 颜汐浅戳了戳他高挺的鼻尖儿,道:“笨蛋,我现在不是正在让你还回来吗?” 卿晏辞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自己昨晚醉酒之后胡说八道的。 少年顿时红了脸,道:“阿浅,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丢脸的可不只是颜汐浅,更丢脸的是他! 卿晏辞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件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裙子。 他的顺便白了下来,想起了颜汐浅哄骗着他,给他穿裙子的记忆。 颜汐浅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别生气嘛,咱们俩,扯平了?” 卿晏辞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阿浅你也真是的,我……” 他再次叹气,却没再说什么。 虽然这事儿也很丢人,可和昨晚在外人面前丢人相比,倒也不算什么了。 他起身换了身清爽的男装,此时便有人来敲门。 云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上神,神女,出大事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出门。 “出什么事了?”颜汐浅紧张地问。 云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方才天君殿派了人来,说是出了大事,请上神和神女速速前去。” 两人听罢,心里咯噔一声。 颜汐浅更是后悔,昨晚她原本是答应了卿揽月,送卿晏辞回来之后再回去陪萧染星的。 可后来卿晏辞撒酒疯,她就一时间将那件事抛到了脑后。 该不会,真的是萧染星出了事吧? 两人匆匆赶到天君殿,还没到成绣殿,便瞧见几个仙子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成绣殿中出来。 颜汐浅脚下一软,脑袋里空白一片。 卿晏辞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阿浅,你先冷静一下。” 颜汐浅深呼吸了几次,让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和卿晏辞走了进去。 成绣殿里已经用帐幔遮蔽了卧榻。 颜汐浅只能看到仙子们时不时的从里侧出来,手里仍旧是鲜红的血水。 而伴随着的是萧染星的惨叫声。 卿揽月无措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似的。 颜汐浅正想冲上去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卿晏辞还算冷静,一手抱着她,制止了她。 “兄长,这是发生了什么?”卿晏辞语气尚且平和。 似乎直到此时,卿揽月才意识到两人的到来,他煞白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宛若看向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卿晏辞,道:“晏辞,晏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卿晏辞从未见过卿揽月这样。 在他心里,卿揽月一贯是个有担当的兄长,从未如此刻一般,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完全没了主意。 卿晏辞眉头一紧,心里也跟着一紧,他道:“兄长,你先冷静下来。” 卿揽月摇了摇头,道:“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没有说那些话,要是我没有惹她生气,不会变成这样的。” 原来,就在昨晚。 颜汐浅和卿晏辞走了不多久,卿揽月便被程江海灌的烂醉如泥。 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说着胡话。 程江海哈哈大笑,道:“我这女婿的酒量也未免太差了,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啊!” 程言言有些看不下去,于是替卿揽月说话,“爹爹,你别这样,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就放过他吧!” 听了这话,程江海面上的笑意不减,但嘴上却说着:“这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成婚多久,言言心里就只有夫君,没有爹爹了。” 程言言无奈喊他,“爹爹!” 程江海倒也宠溺她,于是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带他回去吧,今晚爹还没喝尽兴,等会命人给爹安排一处住所,今晚爹就在这里留宿,明日一早再走!” 程言言点点头,“那爹爹你先喝着,我就先扶揽月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将喝的醉醺醺的卿揽月扶起来,一旁的两个仙子也前来帮着一并将人扶到了后殿。 萧染星见两人走了,也便跟着一起离开。 她亲眼看着程言言将卿揽月扶去了栖凤殿,脚便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栖凤殿里原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地方,如今也没有什么侍奉的仙子在。 是以,萧染星就这么明晃晃的推开照看她的仙子,便要进去。 仙子们连忙拦住,“侧妃娘娘,您该回成绣殿休息了。” 萧染星早已经没有理智了,在她看见两人进了一个房间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推开几个仙子,道:“走开,你们别跟着我,我要进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勾当!” 说罢,她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这栖凤殿也不是谁都能闯的,仙子们自然是不敢跟进去,只敢在门外守着。 萧染星走进殿中,便瞧见程言言坐在卧榻前,正用帕子擦拭着卿揽月的脸。 明明不是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在萧染星眼里却十分刺眼。 她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程言言抬眸,看向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压低声音说道:“染染,你太大声了,天君陛下会被你吵醒的。” 在她说这话之前,还不忘下手狠掐了一下卿揽月的手臂。 是以,卿揽月被痛醒的时候,正正好好听到的就是程言言的这句话。 他下意识地侧目,往萧染星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他笑了,“你来了?” 萧染星表情并不好看,她怒道:“我不该来的是不是?卿揽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卿揽月醉得厉害,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是惶惶然的看着萧染星,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程言言倒是善解人意,道:“染染,天君陛下醉了,你现在问他什么,他没办法回答你的。” 而后,她又给出建议,“你先不要担心,我并非是要跟你抢天君陛下,只是今晚你也听到了,我爹爹说要在天君殿里留宿,若是被他发现我和天君陛下有名无实,对我们都不好。” “所以,今晚天君陛下恐怕要暂时在我房里睡一晚。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趁着天君陛下酒醉做什么的,你相信我好吗?” 她看上去十分诚恳,可萧染星并不相信她。 萧染星甚至红了眼,含着两汪热泪,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程言言,你敢说你对揽月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敢发誓吗?” 她这般无理取闹的行径,便是卿揽月醉得厉害也觉得不妥,他无奈的出言喊她,“染染,别这样。”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足以让萧染星的眼泪掉落下来。 卿揽月慌了神,强撑着瘫软的身子起身,刚想过去安慰她,可刚一下卧榻,便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见状,程言言连忙将人扶着躺会去。 她坦然道:“如果这样你能放心的话,我可以发誓。” 说着,她举起一只手来,道:“我程言言对天发誓,如若我对天君陛下有半点爱慕之意,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了毒誓,程言言再次看向萧染星,问道:“这样可以吗?染染,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种心思,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们。” 萧染星本以为她不敢发誓,却不想她竟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了!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几声问好,“妖王陛下安好。” 程言言连忙给萧染星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可还没出栖凤殿的殿门,程江海已经进来了。 在看到萧染星的时候,程江海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此刻躺在卧榻上的卿揽月心里也像是被人抓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江海冷声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他质问着萧染星。 卿揽月捏紧了拳头,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好在程言言笑道:“爹爹别生气,是我让染染过来的,正好我前两日绣了一个平安袋,要给染染的,所以方才便和她约好了,等宴会一结束,就让她来我这里取。” 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绽,尤其是程言言真的从桌子上的小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袋,交给了萧染星。 在程江海面前,即便萧染星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发作,只能收下那平安袋。 程江海虽然没有追问,但脸色仍旧不好,“这男人虽然可以三妻四妾,但还是不要把两个女人放在一起的好。不然的话,总有一些低贱的东西想费尽心思地害别人。” 他握着程言言的手,道:“言言啊,你就是太单纯了,可万万不要被别人骗了才好。” 程言言笑了笑,道:“我不会的,爹爹你放心好了。” 程江海再次看向萧染星,道:“既然平安袋已经取了,还不走,难不成是想等老夫送你回去?” 萧染星被这句话顿时吓得腿颤了颤,若非程言言注意到扶着她出门,她怕是走都走不出去。 程言言把萧染星交给仙子们,还不忘嘱咐道:“你们照顾好萧侧妃,早些送她回去休息。” 仙子们立刻称是,扶着萧染星离开了。 程言言再次进入栖凤殿,程江海正在教育着卿揽月什么,大致是让他仔细些,若是对他女儿不好,就要如何如何之类的。 见她回来,程江海又道:“言言你就是心肠太好了,你是天后,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侧妃,何至于你出去送她?” 第249章 拿什么保证? 第250章 会告诉你的 萧染星却不相信他,瞥开视线,道:“卿揽月,你真让我恶心。” 这番话像是压垮了卿揽月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近乎崩溃的说着:“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总是用这些话来伤害我?” 萧染星哭了起来,她直起身子,喊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是你自己不坦诚,却说是我伤害了你?那么伤害我的人又是谁?” 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萧染星激动的说完这番话之后,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慢慢的,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白的吓人。 卿揽月也被吓坏了,连忙道歉,“染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别动了胎气!” 他慌乱的去安抚萧染星,却被她挣扎着推开,“你如今也不过只是因为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才会对我另眼相待,是不是?” 卿揽月不安的摇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染染,你相信我这一次,你先冷静一下,我这就去叫人找医仙。” 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叫人去将医仙传来。 等到他再次回到房间,便被卧榻上的一抹红色刺痛了眼睛。 卿揽月怔怔地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从萧染星身体里流出,他无措的只能抱住萧染星,用灵力给她止血,可丝毫没有作用。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也不曾经历过,不知该如何处理。 萧染星已经痛得冷汗直流,卿揽月也只能低声一次又一次地向她道歉。 再后来,便是颜汐浅和卿晏辞看到的这一幕。 卿揽月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该说那些话,都是我的错!!!” 卿晏辞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卿揽月的肩膀,“兄长,你别这样,镇定些。” 萧染星的哀嚎声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中,她痛得昏了过去。 颜汐浅第一个冲进去,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了?” 医仙道:“侧妃娘娘失血过多,加上过度劳累晕厥了过去。不过,并不伤及性命,只要安心静养,便可慢慢恢复。” 直到听到这番话,卿揽月的心总算是稍稍有了一丝平稳。 还好,还好她没出事。 若非如此,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医仙抱着孩子出来给卿揽月看,是个皱皱巴巴的女孩儿。 大约是因为没到月份便生产了的缘故,那孩子看着比寻常婴儿还要瘦小。 卿揽月看着那小小的孩子,感动的几乎泪目,他抬眸看向卿晏辞,道:“晏辞,我有孩子了。” 卿晏辞勾了勾唇,道:“是啊,兄长,你当爹了。” 三日后,萧染星方才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卿揽月的那张脸。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消散,她立刻别过了头,不看他。 卿揽月见她醒过来,很是欢喜,对她说:“染染,我们有孩子了,是个女孩儿,以后肯定会像你一样漂亮的。” “女孩儿?”萧染星的表情似乎并不太好。 “只是个女孩儿?”她再次说道。 卿揽月怔了怔,把孩子抱给她看,道:“是个女孩儿,很可爱,你看一看。” 萧染星偏过头来,在看到那小小的婴儿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她并非是不喜欢女孩儿,只是担心这个孩子以后会像自己一样无依无靠。 身为女子的苦楚,她一个人承受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经历和她一样的磨难。 卿揽月见她哭了,自己也湿润了眼眶,道:“染染,我们如今都是当爹当娘的人了,往后我们要更成熟一些,才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好吗?” 萧染星看向他,问道:“你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在萧染星昏迷的这三日里,卿揽月也休息了三日,所有政务全都暂时交到了卿晏辞手上,他才能有机会守在萧染星卧榻前。 这三日,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萧染星如何说,如何做,他都不会再被她引起任何不满情绪。 卿晏辞说得对,所有的一切,和萧染星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如果没有一颗强大到能包容她一切的决心,他也不配说爱她了。 他握着萧染星的手,坚定的说道:“我能,染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好吗?” 萧染星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卿揽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卿揽月想起了颜汐浅给他的建议,多转移萧染星的注意力,让她把心思放在那些怀疑之外的事情上。 于是乎,他说:“染染,我们给孩子取个名字?” 萧染星的眸子终于柔和了几分,她伸手触碰了下那柔软的孩子的侧脸。 大概是感觉到了母亲的触碰,小娃娃动了动。 卿揽月笑道:“你看她多可爱啊,以后一定和染染一样,是个很可爱很温柔的孩子。” 萧染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只盼着这孩子不要像我一样就好。” 她说得那般苦涩,让卿揽月暗了暗眸子,“染染,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染星生产之后,程言言便自己回崇华宫去了。 她心里很是愧疚,时常在颜汐浅面前唉声叹气。 “如果不是因为我,染染也不会那样。”程言言低声道。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姐姐和天君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染星有孕辛苦,容易胡思乱想罢了。” 诚然,颜汐浅并不知道这和程言言有没有关系。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萧染星定然是多想了的。 无论程言言怎么想,卿揽月都不会背叛萧染星,至少……按照她的理解,不会! 再次回到崇华宫,程言言似乎有了和外界的联系。 从前,她从不出崇华宫的大门,如今却时常出去。 有一次,恰好被颜汐浅撞见她从外面回来,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姐姐这是去哪里了?” 程言言眼神有些闪躲,道:“没,我没去哪里,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罢了。” 说罢,她便低垂着脑袋,匆匆忙忙的回屋去了。 颜汐浅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 方才她……分明是在说谎的! 颜汐浅表情凝重了几分,虽然她不想对程言言心存怀疑,可她说谎是真,实在让人在意。 之后的几日,颜汐浅便留心起程言言来。 她这才发现,那人时常不在崇华宫,有的时候甚至一夜都不归。 这日,因着卿晏辞昨晚在天君殿处理政务处理的晚了,便留宿在天君殿里。 颜汐浅起了个大早,想着弄些吃的给他送去。 可还没等她进厨房,便瞧见程言言从宫门的方向走来,表情躲躲闪闪,人也鬼鬼祟祟的模样。 颜汐浅心下更是疑惑,于是迎面走去,“言言姐姐,你这是……昨夜没回来?” 像是被人戳中的心事似的,程言言顿时脸红了起来。 她有些尴尬地说:“不,不是的,我只是……刚刚出去,对……我刚刚出去了一趟,这才回来。” 颜汐浅盯着她看了许久,并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直觉告诉颜汐浅,程言言一定有事在瞒着她。 “姐姐,你……”她想问她为何说谎,可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来了。 颜汐浅沉默了许久,突然道:“罢了罢了,你不想说,我还是不问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厨房。 一刻钟后,颜汐浅正闷闷的摆弄着厨具,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程言言的视线。 程言言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像是有什么委屈却说不出口的无奈。 颜汐浅怔了怔,道:“姐姐怎么过来了?” 程言言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块帕子,那帕子被她搅得都快碎掉了。 良久,她这才张了口,道:“浅浅,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颜汐浅一愣,摇了摇头,道:“倒也不说不上生气,只是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心里难免有些担心罢了。” 程言言似乎是松了口气,但仍旧为难地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和别人说,连……连晏辞上神也不可以。” 颜汐浅放下手里的厨具,只问了一句,“姐姐做的是危险的事情吗?” 她所说的危险,不仅仅是对程言言有危险,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都算。 程言言连连摇头,道:“没有危险,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是……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所以……”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颜汐浅也便不再追问了。 “没关系,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姐姐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会生气的。”颜汐浅笑了笑。 在颜汐浅心里,她只担心程言言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和想法。 毕竟当初妖王白无尘的死,让颜汐浅有些疑惑,程言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她对程言言心里存着一丝怀疑,也是无可厚非的。 程言言重重的舒了口气,道:“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我会告诉你的。” 颜汐浅点一点头,“好,只不过……天君寿辰那日,很多仙神都见过姐姐的容貌,我有些担心姐姐常常出入崇华宫,会引人怀疑。” 程言言连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道:“浅浅你看,这个是我爹爹给我的人皮面具,虽然他本意是想让我在危急的时候保命用的,但我每次出门都有戴这个。” 她还解释,“这个是用特殊的灵物制作的,即便是修为再高的神者也看不出来,阿浅大可放心。” 这样一来,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之后的几日,程言言越发的早出晚归,不回来的次数也逐渐增多。 颜汐浅并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卿晏辞,但卿晏辞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以至于卿晏辞起了疑心,“她如此行径,着实惹人怀疑。”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虽然她是程江海的女儿,但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有感情。况且她对我一向很好,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质问她,总担心会伤了她的心。” 卿晏辞却道:“你做不到,我来做就是!” 当天夜里,卿晏辞便悄悄躲在屋顶,亲眼瞧见程言言在夜里出门,于是便跟了上去。 程言言很是小心谨慎,一路上频频回头,生怕被人瞧见了似的。 她越是如此举动,卿晏辞越是对她怀疑起来。 原以为她会去天君殿,却不想她只是去了严怀府。 卿晏辞皱眉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驻足良久。 这不是怀诚长老的居所,她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轻巧的跳上了房顶,亲眼看着程言言进了一间屋子。 程言言和怀诚长老? 难道二人有什么勾结? 卿晏辞倒是对这位长老有些印象,那人是个极为死板的老家伙。 虽然曾经在卿揽月继任天君的时候提出过反对意见,但自从卿揽月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之后,那几个老家伙也就没再有任何言论了。 如今这算什么? 竟然要和妖族勾结,着实是让卿晏辞眉头一紧。 倘若真被他发现了什么,他可没卿揽月那么好的耐性! 卿晏辞站在方才程言言进入的房间屋顶,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片琉璃瓦,光线顿时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他俯下身去看,双眸骤然睁大,立刻将那枚瓦片扔了回去。 大约是弄出了点动静儿,里面传来疑惑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卿晏辞立刻瞬移而去,回到了水荫殿。 颜汐浅见他回来,便忍不住问他,“怎么样了?” 少年神色似有不对,颇为古怪地轻咳了一声,道:“没……应当没什么。” 说罢,他便闷闷的坐在卧榻上,不言语了。 这倒是更让颜汐浅疑惑了,到底是瞧见什么了? 第251章 老了十岁 颜汐浅坐在他身边,凑近他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看着她突然放大的脸,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很快,颜汐浅就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什么,还没等开口,那人就已经欺身而来。 “晏……晏辞……” 少年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一早,颜汐浅揉着酸痛的后腰,艰难的起身。 卿晏辞已经去天君殿了,桌子上摆放着饭菜,都是卿晏辞事先做好的。 颜汐浅翻身下榻,看着几样她爱吃的小菜,喃喃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吃过了饭,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昨晚想问的话还没问呢! 卿晏辞到底跟着程言言去了哪里? 一回来就这般猴急猴急的。 然而,此刻正坐在天君殿的卿晏辞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昨晚实在不正常,按理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在妄念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况且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 此事绝不正常。 “该死!”他怒喝一声。 卿揽月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心里觉得有愧于自己的呆弟弟,于是前来批奏书。 可刚一进门,便听到卿晏辞说了这么一句。 卿揽月怔了怔,也不知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虽然辛苦你了,也不至于骂我?”卿揽月歪着头说。 卿晏辞一抬眸,这才注意到自己想得太专注,竟没有听到卿揽月的脚步声。 他脸色不太好看,“你怎么了来了?” 卿揽月无奈的耸耸肩,道:“你若是喜欢这个位置,我倒是愿意一辈子都不来,也乐得清闲。” 卿晏辞轻哼一声,“想得倒美!” 卿揽月叹了口气,问他:“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说,如果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看到两个人放浪形骸,你可会……有那种念头?” 他这话问得很是正经,若非如此,还真像个轻浮的儿郎。 卿揽月笑了笑,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同我说说。” 卿晏辞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于是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书都扔给卿揽月,而后起身便要走。 卿揽月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赶紧阻拦,道:“我多嘴,我胡说,我的好弟弟,别生气嘛!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好听你说。” 卿晏辞便含蓄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卿揽月说了一遍。 卿揽月听得有些发愣,道:“你的意思是,程言言和怀诚长老家的儿子,有苟且?” 卿晏辞点了下头,道:“依我所见到的,应当是如此,只是我觉得奇怪,我对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想法,也绝不会因为他们生出什么妄念,怎么会……”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突然,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上捻着一本泛黄的书册。 卿晏辞皱了皱眉,顺着那泛黄的书册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脸上。 “这是什么?”他问道。 卿揽月倒是严肃,可卿晏辞不知他憋笑憋得辛苦。 他很正经的说道:“你打开瞧瞧。” 卿晏辞倒也没有怀疑,将那本书翻开。 只看了一眼,他立刻皱起眉头,下一秒那本书就准确无误的砸在卿揽月脸上。 这一下打脸打得十足,卿揽月却还是难掩笑意,问他,“什么感觉?” 卿晏辞咬牙切齿道:“想杀了你的感觉。” 卿揽月哈哈大笑起来,道:“对了对了,这才是你嘛,这么看来,昨夜之事定然是有蹊跷的!” 虽然他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但卿晏辞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厉害。 等到卿揽月笑够了,才正襟危坐道:“别气了,别气了,我这不是帮你排除可能性吗?” 卿晏辞冷哼一声,道:“你若下次再做出这种事,别怪我与你动手。”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兄长可别忘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上一次被打的教训可要牢牢记清楚。” 想起上次,卿揽月便觉得丢人,于是轻咳一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认真的分析起来,“所以说,大约是程言言用了某种药物或者法术。” 卿晏辞垂眸道:“若是法术,我修为至此,应该不会中招,想必是药物的可能性更大。” 卿揽月捻着下巴,思索道:“看起来像是程言言为了博得那人的欢心才会如此,这似乎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卿晏辞沉默了。 卿揽月说得很对,如果程言言喜欢上别人的话,不仅仅能解除萧染星对他们的误解,还能让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更加疏离。 倘若日后她能生出嫁给那男人的念头,或许就能和卿揽月和离,到那时,一切都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太多。 只是卿晏辞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倘若她是有什么计谋……” 卿揽月也跟着沉默下来,他对程言言并不了解,看她似乎也不像是个会用心计的女人。 只是让他心里存疑的是,自从她嫁过来之后,萧染星的情况很是糟糕。 这其中,卿揽月不知道有没有程言言在推波助澜。 可她又似乎,对卿揽月并不感兴趣。 卿揽月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会命人盯着怀诚长老的,倘若他有什么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 卿晏辞轻轻摇了摇头,道:“倘若程江海想屠杀天族,不需要靠任何人。我不认为程言言接近严怀府是为了这个,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卿揽月拍了下他的肩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会留心的。”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的满月宴。 萧染星生下了天君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孩儿,并非是能继承天君之位的人选,但也足以让天族上下庆贺了。 满月宴上,程言言没有前来。 准确来说,近来日,颜汐浅都没有见过程言言出门。 若非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在,颜汐浅甚至会怀疑她根本不在崇华宫。 程言言把自己关在屋里子,颜汐浅也曾去敲过几次门,可每次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今日,也是如此。 可程言言没来,这场满月宴却十分热闹。 萧染星能名正言顺的坐在卿揽月身边,她心里很是欢喜。 为了不太过张扬,今日也只宴请了几位神者和卿晏辞一家。 初为人父的卿揽月很是高兴,在宴会上给自己的女儿取了名字,名唤,‘韶华’。 他说:“愿我这第一个孩子韶华永驻,如她母亲一般,明艳动人。” 萧染星很喜欢这个名字,难得笑得欢愉。 众人热热闹闹的痛饮一场,最后都有些醉了,尤其是卿揽月,醉得厉害。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高兴,畅饮而醉的。 当夜,卿揽月抱着萧染星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 “染染,我就差把心肝儿都掏给你看了,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啊?”他醉红着一张脸问她。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道:“揽月,你醉了,先躺下睡觉!” 卿揽月却不依不饶,抱着她不松手,道:“我不睡,我还没把我的心掏给你看呢!我要向你证明,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着,便握着萧染星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问:“你感觉到了没有,我心里好沉好沉,全都是你,染染,全都是你。” 萧染星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卿揽月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我有时候真的好羡慕晏辞,他率性而为,做什么都让人称赞,说的话也是……很有信服力。” 他苦笑着问:“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在各种人面前左右逢源,嘴里的假话说多了,才会到如今,我说真话,你也不相信我?” 萧染星落下一滴眼泪,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卿揽月慌里慌张的给她擦了擦眼泪,那张脸早已经从原来的俊俏变成了如今的清瘦,他满是苦恼的脸又流露出心痛,“别哭,染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好吗?” 萧染星摇了摇头,“对不起,揽月,对不起……” 她哽咽着说,心里更是疼得厉害。 看着眼前的人,萧染星如今才发现他这阵子瘦了好多。 她的手轻轻覆在那人的脸上,甚至能感觉到那人凸起的骨骼。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天君,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他和晏辞上神,本是一母同胞,生的原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好看。 可今日,宴会之上,萧染星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偶尔看一眼殿下坐着的端庄少年。 她才恍然觉得,卿揽月如今和晏辞上神一点也不像了。 晏辞上神还是一如既往端庄尊贵,美的惊人,可卿揽月却好似在短短数月之中,老了十岁。 看着那个因为喜悦,一杯接着一杯痛饮的男人,萧染星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卿揽月对她如何,她心里最清楚的,可一切都在程言言来了之后变了。 萧染星如今冷静的思考,好像她所有反应都过激了。 或许,真的都是她想太多了,一切或许都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更何况,这个和她在一起生活多年的男人,她很了解他,他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萧染星想着卿揽月一遍一遍的解释,想着颜汐浅一次一次的劝说,她都听不进去。 如今自己冷冷静静的去想,好像什么都能想明白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做出那些蠢事来。 颜汐浅今日也高兴,喝了两杯果酒,虽然脑袋还是清醒的,但走路已经有点发飘了。 卿晏辞扶着她,笑着问:“这么高兴吗?” 颜汐浅回过头来,对他笑得很甜,“当然高兴了,只不过,这要是我生了孩子,我会更高兴的。” 少年面上有些红意,道:“我会努力的。” 颜汐浅突然停下脚步,道:“累了!” 卿晏辞把她打横抱起,脚步加快了些,“回家睡觉。” 颜汐浅一会儿拨弄拨弄他的长发,一会儿戳戳他的脸颊,道:“晏辞……” “嗯?”少年垂下眸子,“怎么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不一会儿,她又喊了一声,“晏辞?” “我听着呢!”少年温柔地说。 颜汐浅道:“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真的很希望一切都停在此刻,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温柔又祥和。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卿晏辞笑道:“手臂会断的。” 颜汐浅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道:“你在暗指谁重呢?” 少年笑意更浓,道:“阿浅不重,只是我……近来缺乏锻炼,都是兄长的过错。” 颜汐浅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明日要告诉天君,你在背后……说他坏话。” 卿晏辞却不以为意,“我当着他的面说得也不少,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颜汐浅道:“你很能耐嘛,你哥哥都管不住你?” 少年突然向她投来热切的目光,“兄长管不住,阿浅可以。” 这话虽然老套,可颜汐浅还是爱听。 她笑着说:“谁要管你,我家里有的是弟弟需要管教,我可没时间管你。” 卿晏辞笑说:“我和弟弟可不一样,我是阿浅的夫君,阿浅必须分出些心思来管我。” 颜汐浅思索了下,道:“那你以后可要乖一点,我可是会打人的!” 她扬了扬拳头,却被那人垂眸亲吻了下手背。 颜汐浅紧握的拳头立刻就松开了,她沉默片刻,道:“小妖精,你完了!” 清晨,颜汐浅从酸痛中醒过来。 她沉重地想,不管事前多嚣张,事后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完了的哪里是卿晏辞,分明就是她! 因着身子不舒服,颜汐浅一直睡到是晒三杆这才起身。 她打开水荫殿的大门,外头的阳光照耀进来,十分暖和。 第252章 再起风波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突然开了。 颜汐浅一怔,循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和程言言对视了一眼。 后者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立刻后退一步,又重新关上了房门。 颜汐浅愣了愣,还是决定上前敲门。 “姐姐,你怎么了?”颜汐浅一面敲门,一面问道。 良久,里面才传来程言言幽幽的声音,“我没事。” 颜汐浅沉默片刻,“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姐姐一直躲着不肯见我?” 里面没有任何回话,但却传来微弱的哭泣声。 没来得及多想,颜汐浅一脚将房门踢开。 果然,程言言就坐在卧榻上,一面震惊的看着夺门而入的颜汐浅,脸上还挂着泪水。 颜汐浅急急忙忙地走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言言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有些激动,怕她遇上了什么困难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在姐姐心里,我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吗?”颜汐浅问她。 程言言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便觉得有转机。 她耐心地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程言言死死的咬着下唇,许久许久,这才含着泪开口,“浅浅,我……我怀孕了。” “……” 颜汐浅怔愣一刹,她不是没有听卿晏辞说过程言言和严怀府的事情,可她没想到竟然会到这一步。 不可否认,颜汐浅心里那叫一个苦。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怀孕,就她半点动静儿都没有? 直到手臂上传来被程言言紧握着的疼痛感,颜汐浅这才回神,对上程言言紧张的眸子。 颜汐浅虽然知晓一些内情,但却不能在程言言面前表露,只能假装不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说清楚些。” 程言言含着泪将事情的始末说给颜汐浅听。 就在天君寿辰那一日,天君睡下之后,她便悄然离开了天君殿。 她在天宫里也没有别的依靠,只能打算回崇华宫。 回去的路上,她遇上了因醉酒在天君殿转了好几圈的那个少年。 他叫慕海生,是怀诚长老的长子。 程言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大约是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她一见到慕海生便觉得心生欢喜。 那人醉得太厉害了,程言言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乱晃,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便将人送回了严怀府。 兴许是在慕海生醉酒的情况下产生的冲动,程言言那一晚留在了他房中,两人有了这么一段露水姻缘。 从那之后,程言言一直忘不了他,便时常出门。 她也没想过更多,只盼着自己能再见他一面,哪怕是一面也好。 等到程言言再见到他的时候,那人竟然没有忘记那晚的事情。 或许是那少年对自己也有一点点好感,两人就这么开始来往了。 颜汐浅问她,“所以,你先前有的时候不在崇华宫里,都是去了他那里?” 程言言很是难为情的点了点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启齿,这种事,太丢脸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垂着眸子,哽咽着说:“虽然并非我情愿,但我始终和天君陛下有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我却……却背着所有人,每日和别的男子来往。我知道我喜欢他,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说着,眼泪便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颜汐浅捻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言言姐姐,你先不要激动,这一点也不可耻,喜欢一个人,一点也不可耻。” 程言言含着泪,眼眶哭的红红的,她无措的问:“真的吗?浅浅,我真的不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吗?” 颜汐浅连忙摇头,“不是的,姐姐不要想那么多,原本姐姐和天君之间就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喜欢上别人也理所当然的。” 程言言沉默了片刻,抚着自己的小腹,道:“我原本也以为,只要我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只要没有人知道,一切都会保持原样。可是,可是如今我有了孩子,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会看低我。” 是啊,这个孩子来得突然,颜汐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她试探性地问:“如果义父知晓此事的话,他……有可能会成全姐姐吗?” 程言言立刻紧张了起来,慌乱的摇头,道:“不能让爹爹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我……我丢不起那个人,爹爹更丢不起那个人。他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的。” 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一遍一遍的说着。 颜汐浅沉默了。 原本她和卿晏辞还想着,如果程言言喜欢上别人,和别人在一起会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颜汐浅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问:“姐姐,你没想过和慕海生在一起吗?” 程言言怔愣了下,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她无奈的说道:“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和他在一起?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虽然很害怕,很担心,可是这个孩子,我却不想舍弃。” 她想生下孩子? 颜汐浅心头更是一颤。 程言言又道:“我爱海生,也爱这个孩子,这对我来说,是我唯一能拥有的,和他之间的牵绊了。” “我没想过能和他在一起,即便是现在这样,我也不后悔,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上难听的骂名,我也做不到失去他。” 颜汐浅垂眸看着她的小腹。 这并不是程言言的第一个孩子。 可从程言言的态度上,颜汐浅能感觉的出来,她是深爱着这个孩子的。 程言言突然一把抓住了颜汐浅的手,道:“浅浅,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颜汐浅又如何知晓呢? 颜汐浅只能说:“此事,我没办法决定什么,需得向天君说明,我们不能有所隐瞒。” 程言言沉默了,她握着颜汐浅的手颤了颤,道:“天君陛下,他……会不会觉得丢脸?会不会生气?” 颜汐浅不能同她说,此事早先卿晏辞就已经告诉过卿揽月了,只能安慰她,“不会的,你先不要怕,我们都会想办法,都会帮你的。” 程言言看着颜汐浅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说:“浅浅,我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她这副模样,颜汐浅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成婚了的女人,却突然有了另外一个并非自己丈夫的男人的孩子。 这换成是谁都恐怕忧心至此。 程言言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累的睡着了。 颜汐浅给她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原本躺在卧榻上闭着眼睛的女子却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那扇房门,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浅浅。” 程言言确实有孕了,但却不是意外的,而是在她计划之中的孩子。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这个孩子,会是她除掉萧染星最有利的工具。 离开程言言的房间,颜汐浅一刻也不敢耽,直奔九重天而去。 此时,卿晏辞和卿揽月正在殿中处理政务。 自从卿揽月休息开始,军营里的一应军报也都搬到了天君殿,也好方便卿晏辞阅览。 如今虽然卿揽月有时间,但却不能放过卿晏辞这个的劳动力。 于是乎,两人便一并处理公事。 颜汐浅急匆匆赶来,风风火火的样子。 卿揽月笑她,“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连一日都还没过呢,这就等不及来找人了?” 卿晏辞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而后款款起身,“阿浅,有事吗?” 颜汐浅对卿揽月冷哼一声,道:“你都要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开别人的玩笑,等下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卿揽月怔了怔,感觉她不像是在说笑,看样子真的出事了。 他立刻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程言言?” 颜汐浅对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倒是猜的挺准的。” 这话让卿揽月顿时警惕了起来,“怎么回事?” 卿晏辞牵着颜汐浅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后贴心的给她倒了杯茶水,“慢慢说。” 颜汐浅道:“程言言怀孕了!” 两个大男人顿时睁大了眸子。 卿揽月眉头一紧,道:“所以?” 如果此刻颜汐浅的表情不是那么凝重,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件好事。 毕竟,程言言能和别人在一起,是他求之不得的。 倘若能因此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对卿揽月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颜汐浅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他便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颜汐浅道:“她没有要和那个男人长相思守的打算。” 这话说得足够明白,她没有要和卿揽月和离的准备! 卿揽月皱起了眉头,道:“那孩子呢?”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我看她的意思,是想生下孩子。” 卿揽月顿时拍案而起,怒道:“荒谬!” 这怎么行?这绝对不行! 如果她不和卿揽月和离,还要坚持生下那个孩子,无论是谁都会以为那个孩子是他卿揽月的! 到时候…… 如今他和程言言几乎没有什么牵扯,萧染星尚且还要怀疑他的用心。 若是那女人再生下一个孩子,岂不是更让人百口莫辩? 不行,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好不容,萧染星才渐渐的淡化了对他的怀疑,他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卿晏辞按着卿揽月的肩膀,道:“兄长你先冷静下来,此事干系复杂,我们得好好想想办法。” 卿揽月拧着眉道:“可是,你知道你嫂子她……她原本就怀疑我,如今程言言再生下一个孩子,我该如何向你嫂子解释?” 卿晏辞也沉默了起来。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可眼下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谁都无法避免。 卿揽月扶着前额,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晏辞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慌乱。 明明他也不是个冲动的人,可一遇上和萧染星相关的事情,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感情使然。 卿揽月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方法,虽然狠毒,但是……却能解决一切困境。 他轻声开口,“如果那个孩子突然消失了呢?” 颜汐浅皱眉,道:“那怎么可能,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就在她看向卿揽月的时候,顿时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 颜汐浅猛地一拍案台,怒道:“你是不是疯了?” 卿晏辞连忙拉起她拍得有些红了的手,心疼地吹了吹,道:“阿浅,你先别生气,手都弄伤了,我们和平些讲话。” 说罢,他又看向卿揽月,道:“兄长,你考虑清楚在说话!” 卿揽月眸子暗了暗,道:“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怎么会出此下策?眼下倘若那个孩子活着,这个困境就会一直存在着,和那个孩子一样。但倘若那个孩子消失的话,那么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颜汐浅冷声道:“你真是病得不轻,一个孩子没了,难道她就不能再有第二个孩子吗?你把主意打在一个还没出世的小生命上,真够无耻的。” 是啊,没有了这个孩子,她还会有别的孩子。 卿揽月垂下眸子,道:“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还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承认那个孩子的,我绝不会承认。” 只要他承认了,萧染星一定会怀疑他,就算他用任何方式解释,她都会怀疑自己。 卿揽月不想过那种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怀疑的日子,那简直生不如死。 然而,颜汐浅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 可程言言呢?那个孩子呢? 她们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第253章 帮她 不分青红皂白的杀害她们,颜汐浅始终下不去手。 颜汐浅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程言言。 可卿揽月没有办法,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和自己,他也很无奈。 卿晏辞思索良久,道:“眼下这件事,我们不宜轻举妄动。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程言言没有同兄长和离的念头,那他都将会是兄长的孩子。” “我们如今只有几个选择,第一个是将事情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知晓程言言和慕海生有染。” 颜汐浅皱眉看他,显然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 卿晏辞也回应了她的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于是乎,颜汐浅倒也没说什么,继续听他说。 “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很被动。无论是谁,哪怕是程言言和慕海生的关系被人发现,此事都是天族人的耳目所见。只要这种事传到程江海的耳朵里,那便是天族人的诬陷和栽赃。” “只要程言言一口咬定,这个孩子是兄长的,一切都是构陷,我们便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了。” 他得出结论,“因而,这个选择是不明智的。” “第二,我们可以不动声色的杀了那个孩子,但同时,我们必须保证程言言一辈子都不想再见那个男人。但天族中的重大事宜,或者是程江海心血来潮,他总是要见程言言的,我们没办法把她关起来。如此一来,孩子是杀不死的,只要两个人还活着,总会有孩子,也早晚还要再次面对这样的困境。” 他十分平静的分析着,“第三,倘若我们不作为,任由事态发展,孩子早晚要出世,到那时,要想解释,就会难上加难。” “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如今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向嫂子解释。” 卿揽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按着额头,道:“你明知道……” 他话说了一半,却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即便他没有说完,卿晏辞也很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可是兄长,早晚要面对的,我和阿浅,愿意陪你一起去解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卿揽月缓缓摇了摇头,道:“她连我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们?” 颜汐浅道:“事在人为,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是要被染星知道的,与其让她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还不如我们来告诉她。” 卿揽月揉着眉心,只觉得脑中一抽一抽的疼。 “让我想想,让我再……想一想……”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犹豫的时间里,另一个人已经进了九重天。 成绣殿门外,程言言等候着仙子进去通传。 自从萧染星生产之后,身体一直虚弱着,到今日也是连卧榻都下不来。 仙子进去之后不久,便出来回禀程言言,“天后娘娘,侧妃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能见您了,还请您过些时日再来。” 这倒是让程言言一点也不意外。 萧染星心里对她是有恨的,她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做。 可今日,她必须要见萧染星。 于是乎,程言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染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今日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要告诉你。我求求你,你就见我一面,我保证说完就走,绝不会打搅你休息。” 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门口的仙子连忙扶她,“天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呀!” 可程言言只是推开了那仙子的手,道:“今日染染不见我,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控制在能让殿中的萧染星听到的程度。 果然,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儿,在仙子再次进去通传之后,萧染星终于让她进了殿门。 成绣殿里熏着香药,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绝对算不上好闻。 香药大多是安神和修复的功效,程言言一闻便知。 毕竟,当年在魔族的时候,她侍奉的人不在少数,对这些香香药药什么的最是熟悉。 一来是出于细心,二来是曾有一个侍女,因为捡了主子的一块香,自己私自用了,一夜之间便一命呜呼了。 原来那香原本是一个呼吸缓慢的小姐用的,而那健康的侍女用后,便心跳过快,又因为她觉得是什么宝贝,用得太多,于是才酿成了惨剧。 因了这个缘故,侍女们都对香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正如一个月前,程言言在平安袋里放的东西一样,神不知鬼不觉间就能让孕妇小产。 只是程言言没想到,萧染星这女人的孩子,命太硬,竟然没有死,还顺利的生产了下来。 程言言正沉浸在思绪中,突然一个瓷碗被扔在她脚边,碎裂开来。 思绪被瓷碗的碎裂声惊扰,她面上冷了冷,将视线转移到萧染星的脸上。 那人正坐在卧榻上,半身裹着被子,脸色还带着些苍白。 程言言问道:“染染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萧染星带着浓烈的恨意看她,道:“程言言,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模做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绝不会把揽月让给你,你想都不要想。”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些话,那眼神恨不得冲下去,徒手撕了程言言。 程言言耸了耸肩,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有所疑惑。 毕竟,她自认为从未在萧染星面前表露出任何真实想法,而萧染星这个女人也看上去足够笨,是以,她很疑惑为什么萧染星这么恨她,这么仇视她。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天性和本能,让萧染星对任何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都怀有敌意。 程言言笑了笑,想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更有趣了。 她走近萧染星,轻声说:“染染误会我了,我上次不是都在你面前发过毒誓了吗?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萧染星却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就算你发在狠毒的毒誓,我都不相信你。” “还有,我的孩子,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早产,才会如此虚弱。” 程言言眸子一深,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染染为何有误解我?” 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道:“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你着想,为什么染染总是对我诸多恨意。如果我真的想从你手里将谁抢走,我大可以直接为之,你倒是说说看,我有那样一个爹爹,为何还要自己在背后使些阴暗手段?” 萧染星沉默了。 确然,这一点也是萧染星想不通的。 其实,只要程言言愿意,她完全可以让程江海杀了萧染星。 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可萧染星就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切都是程言言的阴谋,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就是有这种预感是的感应。 程言言笑了,“我是真的为了你和天君陛下好,如果我是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怀疑我甚至诋毁我。毕竟,说句难听的,你和天君陛下的命是被拿捏在我爹爹手里的!你应该明白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而我却从来没有因为你的任何言论和行为责怪过你,或者向爹爹告发你,难道还不能说明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吗?” 她总是看上去这样坦诚,这样有理有据。 可萧染星心底里就是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的一切悲哀都是程言言造成的。 其实萧染星有的时候也能想明白。 她太痛苦了,她被自己心底里的怀疑和嫉妒折磨的不堪重负。 她疑心卿揽月,但又爱他。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理由来让自己不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卿揽月身上。 于是,她就把程言言当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萧染星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又卑鄙又阴暗。 每一次程言言这样据理力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是,她需要一个人来恨,并且不愿意憎恨自己。 程言言见她似乎有所松动,便坐在了她身边,亲切的握住她的手,道:“染染,我知道也能谅解你现在情绪不好,所以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但我需要你相信我,因为……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秘密?”萧染星怔怔地望向她。 程言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一个我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这个秘密需要你的帮助。” 萧染星心里溅起了一丝波澜。 程言言需要她的帮助,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有把柄落在自己的手里? 她眸子闪烁了几下,问道:“什么秘密?” 程言言似乎有为难的神色,犹豫良久,才开了口,“染染,我……我怀孕了。” 这话如同火药一般,顿时将萧染星整个儿都炸开来。 她瞳孔剧烈的颤抖起来,连身体也颤了颤,声音更是抖得不像话,“你……你说什么?” 程言言垂下眸子,轻轻的抚着小腹,道:“我有孕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连忙解释道:“但这个孩子不是天君陛下的。” 萧染星怔了怔,狐疑地问她,“真的?” 程言言连忙点头,道:“并不是天君陛下的,是……是怀诚长老的儿子,他叫……慕海生。” 萧染星呼吸都停滞了似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像是听她说这番话,用了很大的力气和勇气。 “我和他……相处有一阵子了,我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我们是两情相悦的。”程言言继续说着。 萧染星问:“为什么?” 程言言一愣,不解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那个人?”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程言言说的话,甚至在她说出自己怀孕了的时候,萧染星很本能的怀疑这个孩子是卿揽月的孩子。 程言言却垂下眼帘来,木讷地说道:“喜欢一个人哪里需要为什么,就是见他第一面,我就喜欢他了。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也愿意给他生孩子,只是……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萧染星似乎有些明白了程言言对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你想……让这个孩子变成揽月的孩子?”萧染星问她。 程言言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爱海生,也愿意为他背负难听的骂名,可是……可是这个孩子不能啊!” 她突然抬起头来,乞求般的看着萧染星,道:“染染,你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对不对?” “孩子是无辜的,他是我的命啊,我怎么能让他一辈子被人羞辱承受罪责?况且,如果被我爹爹知晓,他一定,一定会逼我拿掉这个孩子的。” 说着,程言言的眼泪已经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准确无误的滴在萧染星的手背上。 程言言哽咽着说:“可是,我爱这个孩子,就像我爱他的父亲一样,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要他?染染,我求求你,我原本和天君陛下就是假夫妻,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如果……如果你和天君陛下怜悯,我从此以后就只在名义上做这个天后,你们做你们的恩爱夫妻,我和海生做我们的父亲。” 她又道:“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这样丢了天族的连面,我甚至可以再也不和海生来往,只要……我只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够了。” 萧染星沉默了。 不可否认,萧染星当然希望程言言能够继续和那个慕海生来往,最好他们能恩恩爱爱一辈子。 或许这样,她就不必再敏感多疑,也不必再如此哀伤。 程言言真切的望着她,问道:“染染,你愿意……愿意帮帮我吗?求求你了。” 说罢,她便从卧榻边缘起身,而后直挺挺的跪在了萧染星面前。 萧染星被她说动了,连忙道:“你先起来,你快起来,我……我可以帮你。” 程言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急匆匆地起身,激动道:“真的吗?染染,你真的愿意帮我?” 那人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才又问道:“你说你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第254章 我会帮你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萧染星很愿意帮助程言言,甚至期望着她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须要确定这件事的可信度。 程言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染星,时间,地点,人物,她说的那样合情合理又毫无漏洞。 萧染星终于相信了。 “我会帮你。”萧染星说。 程言言感激地含着泪,道:“谢谢你,染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 诚然,萧染星并非是心地善良,也并非见死不救,她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种情况。 程言言很了解她,也了解像萧染星这样的女人的本性。 心里怀着希望又堕入黑暗的女人,总是希望自己看到的一切幽暗都是假象,只要能摆脱这个假象,她们什么都愿意做,也愿意付出。 所以,程言言早就想好了。 只要萧染星相信了她说的这些话,自然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在天君殿正商议着的三人,被守卫前来禀报的信息吓到了。 “天后娘娘方才去成绣殿瞧侧妃娘娘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淡定了。 其中最激动的当属卿揽月,他怔愣了一秒后,飞也似的往成绣殿赶去,竟一时间连瞬移都忘了。 卿晏辞还算冷静,握着颜汐浅的手先卿揽月一步瞬移到了成绣殿。 顾不上许多,在激动的卿揽月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以前,他们得想法子控制住局面。 颜汐浅不顾侍女的目光,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的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 颜汐浅喊道:“言言!” 她也是慌了神,连姐姐都没有叫。 程言言缓缓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带着些错愕和惊诧,问道:“浅浅,你怎么来了?”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质问道:“我不是说让你等我的吗?才是我该问你,你为何在这里?” 不可否认,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颜汐浅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比以往要尖锐许多。 程言言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看着颜汐浅许久,道:“我只是……想和染染解释清楚,我想此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染染的。” 颜汐浅:“你为何不能等等我,你难道……” 她将视线转移到萧染星脸上,在确认对方没有崩溃之后,才住了嘴。 程言言把她的变化看在眼睛里,五指紧握成拳,“你是担心……我说了什么让染染误会的话吗?我没有,我只是告诉她……我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帮帮我,我……只是想让她帮帮我。” 颜汐浅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之意,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了。 萧染星道:“阿浅,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答应了言言,会帮她和慕公子的。” 听她这么说,颜汐浅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切似乎比她预想的要简单许多。 她还以为萧染星会很生气,会怀疑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想到……萧染星竟然并没有那样,反而……出乎预料的平静。 难道真是他们想得太多了? 这时,匆匆赶来的卿揽月气喘吁吁的进门,开口便是,“染染,你听我说……” 在瞧见一屋子人之后,他怔愣了下。 萧染星看向他的时候,原本平静的眼神不那么平静了。 是的,人总是这样的。 在别人好不容易把你说服了之后,却因为某个人的过分紧张,而生出了一丝疑虑。 正如此刻的萧染星,在看到卿揽月这样紧张和激动的时候,她心里闪过些许怀疑。 她将视线转移到程言言身上,陷入了沉思。 真的如程言言所说的那样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和激动? 萧染星心里紧了紧,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总是敏感多疑,才会让大家这样防备。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卿揽月说道:“言言已经都跟我解释清楚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原本她想说的是,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可话一出口,却又变了个样儿,成了质问。 卿揽月立刻摇头,“我和那个孩子一点关系也没有,染染,你相信我。” 他如此着急否认,到底是真的无关,想摆脱嫌疑还是心中有鬼? 众人的视线都在卿揽月身上,以至于谁都没有留意到程言言弯起的嘴角。 她的余光扫过萧染星,眼睛里闪过狡黠。 果然,像萧染星这样患得患失的人,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她最相信的永远是她自己。 与其用自己的嘴诱导她产生某种想法,进而让颜汐浅憎恶她,痛恨她,让她失去唯一的期盼,倒不如此刻这般。 一切都不是她说的,她要做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想一些办法来让萧染星自己往某些方面看。 萧染星眼里的怀疑,让程言言坚信她一定中计了。 片刻后,程言言颤巍巍的对卿揽月说:“天君陛下,您……已经知道了是吗?” 她眼神里隐隐有些期盼和说不上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萧染星眼中。 卿揽月板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听说了。” 程言言垂着眸子,小声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还请陛下能……怜悯我,让我留下他。” 听了这话,卿揽月皱了皱眉,而后瞥开视线,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想怎么做和我无关。” 程言言低垂的眼睛里掠过些许笑意。 太急了。 他真是太急了。 如此急于辩解,急于撇清关系,在一个多疑的人眼里简直就是把柄。 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感激地说:“真的吗?真的可以留下他吗?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就够了。” 萧染星却突然开口,“不!你可以继续和你所爱的人在一起。” 不仅仅是可以,萧染星是期盼着程言言这么做的。 她最好是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这样才不会破坏了自己的感情。 可卿揽月脸上露出些许为难。 其实,他还没有想好。 如果程言言和他和离的话,她要跟任何男人都无所谓。 可如今,她又想坐着天后的位置,还想和那个男人长相思守,卿揽月便要考虑这后果了。 若卿揽月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无所谓这些,名声算什么,都比不上他所爱的人安心。 可偏偏,他是天君,他是天族的首领,继承的是世世代代留下来的身份和名望。 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祖辈的传承的尊崇身份——天君。 若此事被人知晓,被耻笑的不单是卿揽月一个人,还有他们卿氏世世代代。 某一位天君每天顶着一顶绿帽子过日子,这样的话如何传得? 萧染星把他难堪的脸色看在眼里,双手攥紧了被子,问道:“你不愿?” 卿揽月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他确实不愿,但又很清楚自己一旦说了不,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怀疑。 是以,卿揽月犹豫了,他缄口不语。 好在卿晏辞打圆场道:“此事干系重大,并非嫂子所想的那样简单,兄长身为天君之位,若是传扬出去,我们卿氏一族都会被指指点点。” 俨然,萧染星也并不想让卿揽月担上这样的骂名,只是她……她期望程言言能和别人一起,让她没有威胁。 见状,程言言开口,“就算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再和他见面也无所谓,我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就够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里还噙满了泪水,看上去十分可怜。 众人沉默良久,颜汐浅道:“孩子是无辜的,染星,你怎么想?” 她是希望这个孩子能留下来的,但毕竟她不是处在漩涡里的人,也无从做出抉择,只能提出想法。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道:“是啊,孩子无辜,没有哪个母亲会想拿掉自己的孩子。如果……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个孩子留下来。” 卿揽月有些惊讶,萧染星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一切都是他太过担心了,萧染星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怀疑自己。 这个念头,让卿揽月心里暖洋洋的。 卿揽月道:“只要染染同意,那个孩子可以生下来,但那个男人……” 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只要慕海生活着,这件事总归是有被泄露出去的风险。 卿晏辞很清楚,兄长想杀了那个人。 “必须死!”卿揽月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 颜汐浅皱起眉头,看向程言言。 让颜汐浅奇怪的是,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难过,却似乎并没有要为那个男人求情的意思。 反倒是萧染星,紧张起来,“不行,这怎么可以?” 卿揽月眼眸深了深,道:“留他活着,便是留下一个把柄。即便我不杀他,也绝不能让他在天族里继续生活。” 颜汐浅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记得言言姐姐每次出去都有用人皮面具遮掩面容的?” 程言言怔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对,我一直有戴人皮面具的,他并不知道我是天后,只知道我叫阿言,是崇华宫的小仙子。” 听她这么一说,萧染星立刻道:“既如此,没必要杀了他?他又不知道,一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卿揽月并不是一个会给自己留把柄的人,身为天君的果断和决绝,告诉他此人留不得。 可偏偏……他看得出萧染星很希望那个人活着,也希望那个人能继续和程言言在一起。 如果……这样能让她感到安心的话,也未尝不可。 终于,卿揽月还是妥协了,他点了头。 “你若能一辈子带着人皮面具示人,不告诉他你的身份,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卿揽月道。 萧染星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可当她看向程言言时,注意到她并没有十分欣喜之时,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海底。 为什么呢? 为什么程言言并没有很愉悦,那可是她喜欢的人,逃过一劫,不是应该雀跃吗? 她将视线移向其他人,首先是站在程言言身侧的颜汐浅,她眼神里似乎有什么,看向程言言的目光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思绪。 而卿晏辞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再看卿揽月,他眸子灰暗,似有隐瞒。 诚然,此刻的卿揽月,心里还有担忧,之所以愿意放过慕海生只是单纯的为了让萧染星能放心。 可他不知,自己思索的神态落在萧染星眼睛里却变了味道。 这引起了萧染星的怀疑。 事情算是平稳解决了,可在场的几人心里各有所思。 程言言跟着颜汐浅和卿晏辞回崇华宫去了。 路上,颜汐浅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只身去见染星?” 程言言脚步顿了顿,十分愧疚道:“浅浅,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为难,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天君伤了感情,所以……” 她眼巴巴地看着颜汐浅,可颜汐浅心里却越发没底。 今日的事情,虽然得以解决,可她比谁都清楚,这其中有问题。 颜汐浅沉默良久,道:“罢了,只是日后若有这样的事,姐姐要事先通知我。” 程言言点了点头,“好。” 将程言言送回房间后,颜汐浅便让仙子去寻医仙来给程言言瞧瞧,毕竟身怀有孕是件大事,不能含糊。 进了水荫殿,颜汐浅闷闷的坐在椅子上。 卿晏辞绕到她身后,动作轻柔的按捏着颜汐浅的肩膀,“别愁眉苦脸了。” 颜汐浅回了回神,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道:“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少年回答,“有蹊跷。” 果然,他也察觉到了。 “或许我说这些会让你心里不好受,但如今的程言言和当年刚从魔族回来的程言言,大不相同。”卿晏辞沉沉的说道。 颜汐浅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说变就变呢? 人心真是难测,原本明明是个温柔的人,却也能狠下心来算计。 第255章 古怪 而她算计的……到底是什么? 卿晏辞道:“只是我不懂,程言言若是真的想要什么,单凭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再者……我不认为她对兄长有什么念头,也看不出她的用意。” 是的,一个人因为有执念有需求才会执拗的往前,可程言言却似乎并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执念。 那么她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呢?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 可是…… “口口声声说喜欢慕海生,可我看她并不在乎慕海生是死是活。”卿晏辞轻声说。 颜汐浅也留意到了,“是啊,天君要杀了慕海生,她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对肚子里的孩子紧张极了,实在古怪。”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未见得古怪,如果阿浅是嫂子,你会怎么想?” 颜汐浅一怔,挑眉道:“你问我?” 少年点了下头,道:“嗯,阿浅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你会觉得有什么端倪?” 颜汐浅捻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儿,骤然瞪大了眸子,她呆若木鸡似的说:“我会怀疑……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慕海生的。” 卿晏辞轻声嗯了一声,“她看上去好像一字一句都在表达自己心有所属,让嫂子放心,可实际上又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露出蛛丝马迹。我不认为,她是无心的。” 如果她不是无心的,难道说……她是故意让染星这么想? 颜汐浅皱着眉头,双手胡乱的搓了搓头发,道:“乱了乱了,她没有必要啊!” 卿晏辞道:“确实没有必要,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她一定有想要的东西,只是这样东西,我们还没想到。” 颜汐浅沉默的垂下眸子。 她真的很不愿意这么想程言言,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觉得可疑。 颜汐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道:“晏辞,我有点害怕。” 她握紧了少年的手,像是要失去他了似的。 卿晏辞从背后抱紧了她,安慰道:“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颜汐浅为了防止程言言再生事端,便命人时时刻刻看着程言言。 所幸,她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每日安心的在屋子里养胎。 偶尔她来见颜汐浅,话里话外也都是肚子里的孩子。 颜汐浅看着她那副幸福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羡慕之意。 不管程言言是为了什么目的,但颜汐浅看得出她似乎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不同,这个孩子让程言言欣喜和期待。 每每此时,颜汐浅便会觉得遗憾,别人一个个都能生,偏偏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恍恍惚惚,一个月过去。 萧染星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可没有磨灭的是她心底里的怀疑。 那颗种子在萧染星心中滋长,她不想把程言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和卿揽月联系在一起,但却没办法阻止这个念头的滋生。 这夜,她靠在卿揽月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终究是没忍住,问道:“揽月,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回应她的还是那熟悉的呼吸声。 萧染星沉沉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可她也很清楚这样话除了伤害两个人的感情之外,没有其他。 萧染星甚至会去幻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离开他吗? 于情,她割舍不开对卿揽月的感情,她爱他。况且还有了一个女儿,她无法离开。 于理,她不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女人,如果离开了卿揽月,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卿揽月和程言言之间越是有可能有问题,她就越害怕。 如今甚至不敢在卿揽月清醒的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来。 而她没留意到的是,卿揽月的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事实上,自从萧染星有孕以来,卿揽月就再也没睡得安稳过。 每天夜里他都醒来无数次,要检查萧染星是否盖好了被子,看她是否有不舒服。 即便如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还是没能从那样紧张地心态里恢复过来。 所以,在萧染星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那句话,真的很伤人。 卿揽月心里像是针扎似的疼极了。 不知多少次,他反反复复的解释之后,还是被这样质问,卿揽月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可他不能责怪,不能生气,甚至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的负面情绪。 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他没有睁开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装睡,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卿揽月也很清楚自己是在逃避,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第二日,萧染星在成绣殿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守门的仙子一见她出来,便恭敬地跟上她。 萧染星脚步停下,回头对仙子们道:“不必跟我,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几个小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为难。 萧染星立刻皱起了眉头,道:“如今我只是个小小的侧妃,连独自出去走走都不可以吗?我是住在这成绣殿还是被关在这成绣殿?”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仙子们被她吓到了,纷纷跪倒在地,“侧妃娘娘息怒!” 萧染星气得心口剧烈起伏,许久才稍稍平和下情绪,道:“不准再跟上来。” 说罢,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离开了天君殿,萧染星也不知该去哪里找那个慕海生。 早知如此,她昨日应该详细的问一问才是。 如今她只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以及他的父亲是怀诚长老。 于是乎,萧染星只能一路询问,许久才找到严怀府。 站在严怀府的门外,萧染星驻足良久。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心脏咚咚的快速跳动着。 这里面,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只要进去,一切都能弄清楚了。 萧染星双手紧紧的握着,可却终是没敢迈出那一步。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了成绣殿。 此时的成绣殿早就乱作一团,卿揽月正站在殿外,神色紧张。 直到瞧见了她,卿揽月立刻飞奔而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去哪里了?” 看得出,他真是急坏了。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罢了,你干嘛这么紧张?” 卿揽月一怔,叹了口气,道:“自从你有孕以来,就很少出门,今日突然出去,也不带任何人随行,我当然会担心。” 诚然,卿揽月并不仅仅是担心,他吓坏了。 在仙子前去禀报的时候,卿揽月手里的奏书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萧染星问他的那句话。 卿揽月害怕极了,他怕萧染星因为怀疑他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昨晚没有回答她,为什么没有安抚她! 是以,他急匆匆从天君殿而来,立刻命人四下寻找。 萧染星握住他的手,道:“我没事,只是先前在卧榻上躺了太久,我觉得或许是因为身子不适,才会时常胡思乱想,所以……这才到处走走,散散步。” 卿揽月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萧染星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啊,散散心果然让人舒坦,我现在觉得好像想通了很多事。” “真的吗?”卿揽月问。 他多希望萧染星能真的想明白,至少能让他轻松一些。 萧染星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卿揽月释然一笑,扶着她进屋去。 他说:“你若是想出去走走,告诉我便是,我陪你出去,何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反倒没趣儿。” 萧染星低声道:“你太忙了,我不想让你为我费心。” 卿揽月笑了起来,他坐在萧染星身侧,握着她的手,道:“所有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不觉得费心。我只盼着你每日心情舒畅,不要愁眉苦脸就好了。” 她垂下眸子,声音微弱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一点用也没有?” 卿揽月立刻摇头,道:“谁说你一点用也没有的?能让我牵肠挂肚,满心欢喜的……只有你。” 萧染星张了张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那人笑着在她眼前拂了下,道:“干嘛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我就这么让你难以相信吗?”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 她说着,将头埋得低低的,简直低进了尘埃里。 那股在她心底里一直深深掩埋着的自卑,悄然爬上心头,在心尖上肆意的侵袭,让她痛苦不已。 卿揽月长臂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道:“没有那种事!” 萧染星轻轻的靠在他肩头上,心里却并没有半分宽慰。 她只说:“可是揽月,在漫长的岁月中,爱情会消失的?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一旦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你,我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卿揽月道:“那是以前,染染忘了吗,如今你已经是南海公主了,即便我不能给你依靠,你也不是孤立无援的。” 萧染星垂下眸子,苦笑了下。 南海公主! 她曾经也以为,如果自己有一个好一点的出身,或许就不会那么自怨自艾。 可事实证明,出身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 即便颜汐浅费尽心思给了她一个身份,可那又如何呢? 倘使颜汐浅在天宫里受了委屈,还有她的父母兄弟为她做主。 而她,一个空有其名的公主罢了! 若她真的遭遇不测,南海的皇族不会为她出头,也不会……成为她的靠山。 卿揽月见她还是闷闷不乐,又道:“你不是还有你的好朋友阿浅吗?她待你这么用心,也能成为你的依靠。若是日后我胆敢有半点对不起你,她怕是第一个收拾我的。” 他又说笑,“你别看晏辞是我胞弟,这小子最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若真到哪一日,我和他媳妇儿对峙起来,这小子绝不会帮我。他不帮着媳妇儿收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诚然,卿揽月说这些,只是为了逗萧染星笑一笑,可对方非但没有笑,反而表情更凝重了。 每每这种时候,卿揽月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相互给予的,永远是他在单方面的投入,心里难免落寞难过。 良久良久,她才开口,“如果连阿浅也靠不住呢?” 卿揽月怔愣了起来,他惊讶的看着萧染星,有些错愕。 以往,她每每怀疑自己,卿揽月虽然觉得心力交瘁,却不似此刻。 他始终觉得,萧染星哪怕不相信他,也会相信颜汐浅,至少这样她心中尚存信任。 可事实上……却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如果她谁也不相信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卿揽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萧染星苦笑了下,道:“在她眼里是朋友,可在我心里……她始终是我的主子,我事事以她为先,从来不曾忤逆和违抗。如果这样也算朋友的话,那或许……我们是!” 卿揽月皱了皱眉,脑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似的。 他不敢相信,他的染染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除了把这些问题归咎于她生产的并发症,卿揽月不愿细想。 他只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笑容满面的姑娘,如今变成了一个满心猜疑,愁眉苦脸的女子。 见他不说话,萧染星对他露出难看的笑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明明把你当朋友,却还要和你的情敌亲近吗?” 萧染星轻哼一声,“或许在她眼里,从前之所以珍视我,不过是因为我嫁给了你,成了天后。如今天后换了人,她的朋友也该换人了!” 第256章 连你也在骗我 卿揽月震惊无比,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的这个人,让他觉得陌生。 萧染星又道:“程言言嫁了人还要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既说喜欢别的男人,却还要霸占着你。这样的人,阿浅愿意和她来往,甚至和她住在一个宫室里,可见她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染染!”卿揽月终究是忍无可忍,但还是压制着怒意低吼出这两个字。 别的倒也罢了,可颜汐浅和程言言住在一起,完全是为了让她眼前清净。 是以,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如此说颜汐浅! 只是一声低吼,萧染星的眼泪瞬间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淌着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你也觉得阿浅该帮程言言吗?” 卿揽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疲惫。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垂眸给她擦拭掉眼泪,道:“染染,她该不该帮程言言,我无从判断,但我只知道她这么做并非是想帮程言言,而是要帮你。” “她关心你,如我一般,你不该这般想她的。” 萧染星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许久,卿揽月站起身来,道:“如果我哪句话说得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殿前还有些事情,我得先回去了。” 说罢,他起身出了门。 就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身后殿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声音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知道,她又生气了! 卿揽月缓缓抬起头,仰面往上看了许久。 九重天之外还有苍穹,他遥望着无边无际的上空,只觉得疲惫。 如果爱一个人注定是要受苦,那他承受的……是不是太多了? 而屋内之人则是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萧染星哭累了,便呆滞的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方才要那样,此刻想起来也觉得后悔,可偏偏她就是那么做了。 卿揽月说得对,她不应该怀疑阿浅的。 可是……可是…… 程言言吐露自己有孕一事的那日,颜汐浅看程言言的眼神……那里面蕴含了很多秘密。 萧染星紧紧的闭上眼睛,低声喃喃着:“阿浅,连你也在骗我吗?” 她是不是也和程言言联合在一起,为了将她除掉? 萧染星无助的摇了摇头,想竭尽所能地将脑海中的这个念头除去,可怎么也没办法做到。 午后,她淡漠的离开房间,仙子要跟着她,她也没有拒绝。 其实这样,反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有人跟着她的话,卿揽月就不会那般着急了。 萧染星径直去了一处偏僻的宫室。 那地方,正是容司晨住的屋子。 这人自从进了天君殿,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像是赖在了天族似的。 哪怕是天族和魔族交战,他也袖手旁观,甚至没有半点儿想离开的意思。 卿揽月曾经说过,或许容司晨是在魔族,给魔尊当儿子也当的辛苦,才会愿意留在这里,干脆没有赶他。 从那以后,便也没人去管他了。 萧染星站在门前,敲了几下房门。 第257章 怎么宽心? 身后跟着她的仙子道:“侧妃娘娘,这人是魔族,我们还是不靠近他的好。” 萧染星没理睬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你在外面等。” 说罢,她便推门进去了。 容司晨正懒懒散散的躺在卧榻上,侧着身子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果子。 起初是卿揽月让他住下的,那时还当他是客人,命人侍奉着。 如今可倒好了,越发没人管顾他,以至于连点吃的都没人送,还得他自己到处搜罗点吃的。 容司晨抬眸,对上萧染星的视线,“你是谁?” 他不认得萧染星,也在情理之中。 萧染星道:“我是天君的……侧妃。” 听了这话,容司晨这才猛然从卧榻上坐起来,像是抱怨似的说道:“你们天族也太过分了,最近我都吃不饱饭,你这个做侧妃的,管不管这事儿啊?” 这一番话,倒是把萧染星问得有些发懵。 一时间,气氛沉默的诡异。 良久,容司晨才又厚着脸皮,挑眉问她,“你该不会是那种,有名无实的侧妃,人微言轻?” “我不是!”也不知哪句话是怎么刺激到萧染星了,她竟急躁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对于她近乎是喊出来的声音,着实是把容司晨吼得一愣。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不是就不是呗,你干嘛大吼大叫的,吓我一跳。” 萧染星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有些太激动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是那样在乎名分和身份的。 萧染星不由得暗下眸子,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容司晨见她陷入了沉思,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是在发呆吗?” 萧染星回神,正了正神色,道:“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求你。” 一听这话,容司晨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道:“我没听错,你!有事要求我?” 萧染星点了点头。 容司晨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说这位侧妃啊,你好像不太清楚我的情况。你别光看我是魔尊之子,实际上我就是个徒有其名的家伙罢了!” 他倒是坦然。 “说实话,我修为也不怎么样,你要是想让我帮你打人的话,别说我可能打不过。就算我能打得过,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他现在基本上算是寄居在天族的,要是他敢闹事,恐怕立刻就会被逐出天族。 虽然萧染星并未说明来意,但他对这些后宫女人们之间的纷争,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女人互相残杀,残忍起来,连他这个男人都甘拜下风。 况且,若是不小心站错了边,得罪了天君的某个宠妃,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染星不知他思绪已经飘得无影无踪,只是说:“你既然是魔尊之子,应该可以……随意出入魔族的?” 容司晨立刻警惕起来,双手环抱住自己,道:“干嘛?你该不会是想赶我走?” 还没等萧染星回答,他就耍无赖似的往后一仰,倒在卧榻上,双手双脚张开,成大字型紧紧的扒着卧榻,颇有一种‘要赶我走,想得美’的神情。 萧染星还没见过他这么无赖的家伙,无奈的皱了皱眉,道:“我只是……想让你回魔族,带一句话。” 容司晨显然是不愿的,他很是为难的看了萧染星一眼,道:“这个……我还不想回去。” 一听这话,萧染星也并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这里是天族,我想你一个魔族,天族与魔族一向不和,先前还曾爆发过大战,你不太适合住在这里。” 显然,她话里摆明了要赶容司晨离开。 可她不知,如今容司晨也是进退两难。 回魔族的话,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肯定是会责罚他,说不定还会把他关起来,九成的可能有去无回。 可若是不回去…… 容司晨又看了看萧染星,他也不知道这个侧妃有多大的能力,是不是真的能把他赶走? 片刻后,萧染星问道:“你考虑清楚了没?” 容司晨挠了挠头,很是为难。 他苦恼道:“你要带什么话?” 萧染星眸子深了深,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听说魔尊和妖王之间有矛盾纠葛,我想知道……如果天族愿意和魔族联手除掉程江海,魔尊是否也能暂时放下恩怨?” 容司晨皱了皱眉,他不怎么打听外面的事儿,但也偶尔能听到一点风声。 不过,也仅仅局限于特别的大的事由。 是以,他只知道妖王的女儿和天君联姻了,却不知道这位妖王和魔族还有什么纠葛。 他狐疑地看了看萧染星,道:“这些该不会是你编的?” 妖王的女儿成了天后,而眼前这位则是侧妃,这后宫里的女人之间的问题,他可猜不准。 虽然容司晨不想得罪了萧染星,可也不想得罪天后和天君。 于是,他心里更加不愿意了。 萧染星却道:“我骗你做什么?这些话,你只需要原封不动的传达给魔尊便是了,其余的,你不要管。” 容司晨挠了挠头,眼珠儿转了转,道:“那好,我按你说的做,但是我可不保证我那个爹会答应。” 一听这话,萧染星的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自然。” 萧染星只是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样对魔族百利而无一害的机会,她这样一个妇人都能想得到,魔尊不可能不答应的。 容司晨见她答应了,便又说:“我可就帮你这一次,你以后可不能再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了。” 萧染星再次点头,“我保证。” 和容司晨达成了协议,萧染星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萧染星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她心里幻想着,只要有了魔族的帮助,很快……很快他们就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这样,这样揽月就还是她一个人的揽月,一切就都能恢复如初。 可她不知道的是,容司晨并不打算帮她,反正也是个没有保障的承诺,所以……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若是真的因此回去,恐怕会被魔尊父亲吊起来打。 不管事实如何,他如今都是魔尊名义上的儿子。 身为魔族皇子,在魔族和天族开战之时,他却躲在天族里静观其变,着实是有伤魔族的颜面。 于是乎,当夜,容司晨哪里也没去,躺在屋里呼呼睡了个大觉。 第二日,他早早隐匿了身形,以防万一那位侧妃来找他,他没法子解释。 事实上,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午后,萧染星果然不放心的前来查看。 确认了容司晨不在屋内之后,她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可她修为太低,根本不知容司晨把她的行径都看在眼里,甚至双手捂着嘴巴,才强忍住了笑声。 萧染星耐心的等了两日,这两日里,她的心情好多了。 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舒坦了,对卿揽月也更柔和了些。 卿揽月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自从她娶了程言言以来,萧染星的反反复复,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曾经也无数次的希望过,萧染星能真的敞开心扉,放下那些莫须有的怀疑。 可事到如今,他看到满心欢喜的萧染星,也只觉得,这样美好的时光持续不了多久。 一次一次,一遍一遍,卿揽月渐渐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有的时候,卿揽月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书,甚至想将桌子掀了,他找不到自己要努力的目标。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是惶惶然抬起头的时候,对上卿晏辞看过来的视线,他紧握成拳的手,才稍稍松懈下来。 那个卿揽月一直以为的,他那不会看人脸色的弟弟,却淡淡的开口问他,“批不完吗?再分些给我就是了。” 说罢,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批阅。 只有这时候,卿揽月心里的那些暴躁才被抚平了。 可他心里怎么会没有遗憾,明明这样的感觉应该是他的夫人带给他的,而事实上,却只有他的亲弟弟。 “揽月,你怎么了?”萧染星的声音,让卿揽月回了回神。 他抬眸看她,勾起唇来笑了笑,而后摇头,道:“没事,只是想起今日批的奏书,有些地方让人苦恼。” 萧染星不懂那些政事,也不去过问,只是给他倒了杯茶水,道:“别想了,既然是苦恼的事,干脆留到明天去想就好了,进了家门,就好好放松放松。” 卿揽月嗯了一声,问道:“染染这几日气色不错。” 那人笑了笑,道:“是啊,其实,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和你说,只不过……” 她笑着顿了顿,卖关子似的说:“只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等这事儿真的有了眉目,我再告诉你好了。” 卿揽月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萧染星的小世界里,好事大概也多半和孩子有关了,于是没有追问。 两人心里各自怀揣着心思,却相处的十分恬淡平静。 三日后,萧染星再次去寻容司晨。 一进门,瞧见他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卧榻上,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让满心欢喜的萧染星心头一颤,顿时涌现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缓步走进去,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了?” 容司晨抬起头来,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怎么样,我爹说我胡说八道,还把我关起来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萧染星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着:“怎会如此?” 这样对魔族百利而无一害的做法,按理来说,魔族不应该拒绝的啊! 容司晨看她那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为了自己不被抓回魔族,他也只能如此了。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我爹不是个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你早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就……放宽心!” 萧染星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 突然,她径直走到房间一侧,将那竖立着的硕大花瓶打碎。 她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放宽心?你让我怎么宽心?那个女人……她要抢走我的一切,抢走我的一切,我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眼泪瞬间从萧染星的眼眶里喷涌而出,她无力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在容司晨眼疾手快,飞身扶住了她,这才幸免遇难。 地上到处都是被萧染星打碎的瓷片,这若是坐下去,恐怕是要见血了。 容司晨愧疚的把她扶到一旁坐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宽慰她,只能皱着眉头,为难的沉默着。 萧染星在哭,他在看着她哭。 容司晨还是第一次看别人哭成这样的。 她近乎无声的流着眼泪,像是胸腔里积蓄已久的委屈都顺着两个眼眶,不断地往外流淌。 容司晨小声说:“你别哭了,这这这……若是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萧染星却并不理睬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容司晨思索良久,道:“你看你,要是真的想挽回一个男人,光哭是没有用的,这个……这女人要懂心计。” 他说着,还从怀里掏出几本陈年旧话本,放在桌子上,道:“这些!这些可都是我珍藏的宝贝,你要不要学一学?” 萧染星的目光在那几本庸俗的书名上扫过,不屑的移开了视线。 容司晨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 他有点无奈,觉得自己也是一片好心,这可都是珍藏啊! 不过,看在她这样伤心的份儿上,容司晨也没有和她计较。 另一边,颜汐浅每日照料着程言言的起居,一面是担心她,一面是盯着她。 程言言却很是欢心,脸上时常洋溢着笑容。 偶尔,颜汐浅会问她,“姐姐如今怀着身孕,难道不希望孩子的父亲陪在你身边吗?” 程言言怔愣一瞬,而后笑了笑,道:“当然希望啊,可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只是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就算他不在我身边,还有浅浅在啊,浅浅一直照顾我,我很开心。” 第258章 你和她是一伙的 她说着,将手覆在颜汐浅的手背上。 有的时候,颜汐浅真的看不明白她。 明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真诚,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可偏偏又有时候,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 颜汐浅张了张嘴,道:“言言姐姐,你有什么心愿吗?” 她很想知道,很想了解程言言,也希望她能坦诚地将一切都告诉她。 在颜汐浅炽热的眼神中,程言言愣了愣,眼神似有躲闪和犹于。 颜汐浅反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如果姐姐真的拿我当亲妹妹看待的话,我希望……姐姐能把一切都告诉我。” 只要她说,只要她告诉她一切。 不管是善的还是恶的,不管是她赞同的和不认同的,颜汐浅都想知道。 至少,那能说明,在程言言心里总是对她有所信任的。 程言言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有啊,我的心愿就是……一辈子都和浅浅像现在这样,如亲姐妹一般相处。” 她回答的很认真诚恳,这也确实是她唯一的心愿。 可颜汐浅却觉得并非这样简单。 她勾起唇笑了笑,道:“如果姐姐的心愿只有这样,我能够满足姐姐,可如果……姐姐还有别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后半句,颜汐浅近乎一字一顿的说着。 程言言轻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萧染星浑浑噩噩的从容司晨屋里离开,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停在了严怀府门前。 萧染星抬头看着府门上的三个大字,出神。 她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 里面有一个她想要的答案,可她又很害怕这个答案会让她痛苦。 萧染星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那扇府门被人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少年郎。 那人也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前的萧染星。 少年郎不是旁人,正是慕海生。 他是认得萧染星的,天族里也少有人不认得这位曾经的天后。 虽然从前她默默无闻,但却因为两件大事被众人所知。 第一件是她身为南海侍女却能成为天后,而第二件则是她是天族第一位非废除天后之位的女子。 慕海生毕恭毕敬的向萧染星行礼,“拜见侧妃娘娘。” 萧染星张了张嘴,有些话在喉咙里哽咽着,说不上来,咽不下去。 低着头行礼的慕海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句‘免礼’,便自己直起了身子。 要说少年儿郎身上,别的可以没有,一身傲骨却是最为明显的。 他直起腰来,有些不悦地看向那位侧妃娘娘。 慕海生可不管她是个什么女人,只知道这人像是下他脸面似的无礼,于是便什么也没说,梗着脖子便要走。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萧染星喊住了他,“等等!” 慕海生停下脚步,带着些许不满的看向她。 萧染星捏了捏袖子底下的拳头,像是给足了自己勇气似的问他,“你是……慕海生吗?” 不得不承认,萧染星是在赌,她既希望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慕海生,又不希望他是。 虽然很矛盾,但萧染星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少年拧着眉,嗯了一声,那语气十分不善,相比于‘嗯’,更像是一声‘哼’! 只是这么一声,萧染星心里便咚咚咚的敲起鼓来了。 她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就在方才,在她开口阻拦少年的前一秒,她心里想的是,如果这个人不是慕海生,她便放下执念,不再追问了。 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这个人正是那位慕海生。 萧染星眼眸颤颤,她有些怕了。 慕海生见她又不说话了,心里更是不悦,道:“侧妃娘娘没有别的事,我就退下了。” 这话说得很没礼貌,像是每一个字上都带着刺儿。 就在那人又要离开时,萧染星着急的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慕海生近乎本能的甩开那人的手,颇有种被人非礼了的气恼。 事实上,慕海生并不是一个讨厌姑娘触碰的人,只是这姑娘还好,若是已经成了婚的妇人,他可是半点儿也不想沾染的。 是以,他会这样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被甩开的萧染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在慕海生审视的眼神中,她才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实在抱歉。” 这一声道歉,却是让慕海生糟糕的心情有了些许的改善。 少年的自尊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若是对方故意挑衅,他无畏无惧,若是对方诚恳道歉,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乎,慕海生点了点头,道:“无妨,你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了。” 说罢,他真的耐心的等着萧染星说下去。 萧染星沉默良久,两手的指甲甚至都快陷入皮肉中去,她终于开了口,“我想知道慕公子近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方才才稍稍改善了的气氛,顿时又因为萧染星的这句话变得微妙起来。 慕海生很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且不说这种事事关他的隐私,本也不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应该打听的,哪怕对方是天君的侧妃也是一样。 更要紧的是,对于一个这般年纪的少年,本就应该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什么儿女私情更是应该摒弃。 只是莫名的,慕海生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女子的面容。 女子生的并不很漂亮,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清丽。 那姑娘…… 慕海生想起了那个梦,天君寿辰那夜的梦,顿时面颊上一红。 很快,他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萧染星紧紧盯着他的视线。 慕海生轻咳一声,一半是出于被萧染星冒犯了的气恼,一半是出于想起了奇怪梦境的羞赧,他气呼呼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在萧染星脑海中炸裂开来。 事实上,或许这种可能性早早的就在萧染星的心里涌现过,只是这是她万万不希望的一个结果。 是以,即便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萧染星还是忍不住震颤。 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继续追问:“此事至关重要,还请慕公子告知我,只要公子的一句话,希望公子不要隐瞒。” 对于慕海生而言,他已经做出了最诚恳的回答。 面对萧染星那不相信的态度和语气,只会引起少年的反感。 慕海生皱起了眉,道:“我有没有心上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我有又如何?你管不着!” 说实在的,他家老爷子都没管过他这些事情,更别说是一个并不熟识的侧妃!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知道她是谁,你是在替她隐瞒,对不对?”萧染星仍旧不管不顾的追问。 慕海生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青筋,他怒道:“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哼,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她是谁啊?” “她是……” 萧染星正要说出程言言的名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不能说,不管事实如何,哪怕是她此刻认定了是卿揽月在欺骗自己,可还是顾虑着他的颜面。 是啊,她不能让堂堂天君陛下染上尘埃。 面对萧染星的沉默,慕海生只当她是虚张声势,此刻说不出个所以然,更加冷笑道:“我倒是不知,天君陛下的侧妃还是个喜欢造谣的人!” 萧染星抬起头来,道:“我不是造谣,她是……崇华宫的一个侍女!” 她记得,当时程言言是这么说的。 她说自己在慕海生这里,只是一个崇华宫的侍女。 可慕海生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轻蔑,又像是嘲笑。 他笑得很冷,很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这一声声的笑声里,萧染星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都是骗她的! 一切都是骗她的! 全都是骗她,程言言在骗她,揽月在骗她,阿浅也在骗她。 他们自顾自地说着谎话,只有她是个傻子,竟然相信了那些鬼话。 等到慕海生笑够了,道:“原先听闻过天君的侧妃神志不清,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慕海生拂袖要走,又突然停了下来,道:“严怀府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我们严怀府的人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从不做背地里暗通款曲的勾当!更别说我严怀府是什么世家,岂会和一个侍女有什么牵扯,简直荒谬!” 放下这番话,慕海生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萧染星仍旧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说实话,她此刻还能够保持站立,已经很不容易了。 身体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让她感到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总之,她渐渐感觉双腿有些麻木了。 或许是从容司晨那里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哭干了眼泪,此刻心中即便有万千痛苦,却也哭不出来了。 她晃晃悠悠的迈开了步子,并没有回天君殿,而是到了崇华宫。 崇华宫里唯一的守门仙子给她开了门。 一见是她来,很是恭敬地行礼了之后,便引她进去。 仙子最是清楚,汐浅神女和侧妃娘娘关系最是要好,定然不会怠慢的。 那仙子将她待到水荫殿,殿中却没人。 想来此刻大约是在侧殿里。 仙子道:“侧妃娘娘请在此处等候,我立刻去禀告汐浅神女。” 话音刚落,隔壁的侧殿里便传出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并不是颜汐浅的,而是程言言的。 原本刚刚坐下的萧染星,在听到一声笑之后,立刻站起身来。 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一把推开眼前的仙子,直奔侧殿而去。 咚咚咚 萧染星是用拳头在砸门的。 颜汐浅无奈前来开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事这么急躁?” 她刚刚正在跟程言言学刺绣,结果把蝴蝶的翅膀绣成了三角形,这才引得程言言哈哈大笑起来。 自然,这样丢脸的事情,从前颜汐浅是十分在意的。 不过程言言这人倒也是个不错的老师,起先颜汐浅向她请教的时候,她颇耐心的,从来没有笑过她。 可后来,日子久了,连颜汐浅自己看了自己绣出来的东西都忍不住发笑,那人这才不掩饰的笑了。 这倒是并没有引起颜汐浅的反感,反而觉得这样更加熟络和亲密。 只是这将房门凿的咣咣作响,实在是惹人心烦。 颜汐浅一开门正想指责那侍女几句,却看到的是萧染星的那张脸。 她脸上满是愠怒,像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这样的表情,近来颜汐浅在萧染星脸上看到过太多次,反而有些习以为常了。 颜汐浅将心里的那点抱怨隐匿起来,耐着性子问她:“染星,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个健步上前,狠狠的在颜汐浅左颊上打了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让颜汐浅有些怔愣,头被打得歪向一边。 她不可置信的去看萧染星,想要一个说法,却只听那人冷笑一声道:“颜汐浅,你真让人恶心!” 颜汐浅不明所以,捂着脸颊喊她,“染星?” 方才还流不出一滴眼泪的萧染星,此刻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身后,坐在卧榻上的程言言身上。 那人却对她笑了笑。 那种笑容,萧染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虽然没有任何嘲讽和轻视,却带着一点可怜。 可是,就是那一点点可怜,让萧染星内心崩溃。 萧染星冷冷的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脸上,她指责道:“你和她……你和她是一伙的,说什么朋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染星!”颜汐浅有被她的这番话伤到。 虽然颜汐浅是怜悯程言言,也和她有感情,但这种感情,是数百年如一日相处的萧染星不能比拟的。 在颜汐浅心里,无论何时,始终都是把萧染星放在程言言前面的。 只是她心里有愧,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回觉得,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去蛮荒,萧染星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第259章 文小公子 也正是这个缘故,颜汐浅才愿意把程言言一直留在身边,甚至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看守她。 面对萧染星的指责,她不仅仅有愧疚,更多的是难过。 萧染星冷笑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颜汐浅,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主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要做什么!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下人罢了!” 颜汐浅双手按住萧染星的肩膀,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染星,我从来没有真的拿你当侍女,从来我有的东西,都会分一半给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萧染星却狠狠地甩开了颜汐浅的手,道:“分我?那是你不要了才舍弃给我的!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和我平等。” 颜汐浅被这一番无端的指责,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和她最是要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为什么如今到了萧染星嘴里就变成了这样? 萧染星指着她,道:“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一直都是那样!十九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文长老家的小公子,你忘了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文长老家的小公子…… 颜汐浅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没想到却被萧染星记得这样深刻。 萧染星冷笑一声,道:“你果然不记得了,那时候,文小公子喜欢你,想娶你为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却还是当着我的面与我说,他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 听了这番话,颜汐浅突然有些印象了。 当年她才二十岁,萧染星十九岁。 两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身边也时不时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声音。 喜欢,是少女最纯澈最热烈的感情。 可那时候的颜汐浅并没有这种感情,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淡淡的韵味。 本以为她这样冷淡,没人愿意和她来往的,却不想仗着一张漂亮的脸,颜汐浅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在那些少年之中,颜汐浅只和祁温雅一起玩。 可那种感情不是喜欢,只是很熟悉,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 每当有少年想和颜汐浅接触的时候,除了她那与生俱来的疏离,另一个便是祁温雅的保护。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祁温雅总是能很快就调查出想接近颜汐浅的人的情况,然后一一说给颜汐浅听。 文宇笙便是其中一个。 追求颜汐浅的人太多,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被仰望的感觉。 是以,每当祁温雅告诉她,那些少年的缺点时,她都是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的。 可这个文宇笙不一样,颜汐浅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萧染星时常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 所以,那时候颜汐浅还很认真的听了祁温雅说的情况。 这个文宇笙是文长老的小儿子,家里有十五个姐姐,唯独他一个男儿。 十五个姐姐都纵容他,关照他,再加上父母的溺爱,使他的性子从小就唯我独尊。 第260章 争吵 只不过,文长老家的家风很严,虽然文宇笙在家里是个小皇帝,在外面却装的人模狗样的。 颜汐浅倒也见过他一两次,对他印象不算很糟糕。 可听了祁温雅的那些话,颜汐浅心里对他更是看不上眼了。 萧染星的夫婿,岂能是这样一个人? 若两人真是在一处了,萧染星岂不是真要给他做一辈子的侍女? 从祁府离开,颜汐浅想了很久,听着萧染星一次又一次的向她诉说那个文小公子的体贴,她表情并不太好。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萧染星有些低落,她小声问她:“阿浅,我知道他说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明明知道这个,还对他心心念念,很丢脸?” 颜汐浅摆摆手,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啦,只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些话毕竟是从祁温雅嘴里听到的,未见得就一定是真的。 颜汐浅想着,若是这么和萧染星说了,若是日后发现并非如祁温雅说得那般,岂不是会让萧染星生气?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萧染星却问她:“那阿浅,你喜欢文小公子吗?” 颜汐浅一听这话,立刻道:“我怎么会喜欢他?他那种人,根本就没有吸引我的点,我才看不上他!” 这话原本是想告诉萧染星,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她喜欢的人。 可落在自卑的萧染星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她喜欢的人,哪里配得上阿浅? 后来颜汐浅又多番打探了有关文宇笙的事,发现祁温雅说得毫无虚言。 当她把这些告诉萧染星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很平静地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虽然颜汐浅有些诧异,但还是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还好萧染星也没有对那个混小子很上心,也算是及时止损。 想起那些,再想到萧染星方才说的话,颜汐浅心里只觉得闷闷的。 原来,她那时候的随口一句话,对萧染星来说,都是伤害吗? 颜汐浅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那时候我……年纪尚轻,没想那么多。” 萧染星哼笑一声,道:“你从来都不想,因为你不用想。我高高在上的二公主,哪里会在意我这样一个小角色的感觉?” 颜汐浅眉头皱了皱,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莫名的,她怔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如萧染星所说,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的,因为她从小备受宠爱,家中即便姐妹兄弟众多,但自己却是少有的被捧在手心里的那一个。 她被很多人疼爱着长大,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漫不经心。 颜汐浅的人生太顺利了,从小有父母疼爱,天分极高,哪怕有着懒散的性子,也能出类拔萃。 婚事也是顺其自然的来了,嫁的人也是极好,也是她喜欢的。 回过头来再看,她或许并不能真正的体会别人的辛苦,至少她无法感同身受。 颜汐浅沉默了,她回想着自己或许在无形中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 面对颜汐浅的沉默,萧染星继续指责着她的不是,从小时候颜汐浅让她替她抄写,到长大了被迫陪嫁。 颜汐浅从不知道在萧染星心里,对她有这么多的不满。 年幼的事情尚且不说,至于萧染星所说的那些长大后的自以为是。 颜汐浅却清楚的记得,那些事的每一件,自己都有问过萧染星的意见的。 只要她说一个不字,自己决不会逼迫她什么。 可是萧染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被人宠溺惯了的公主殿下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让人没想到的是,日积月累,就这么在萧染星心里慢慢成了结。 颜汐浅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或许那些事情,真的是自己考虑不够周到,没能切实的体会这位朋友的处境。 等她说完,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萧染星冷哼一声,“尊贵的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即便你此刻说着道歉的话,心里也是对我充满了鄙夷?” 她的视线再次扫向坐在屋里看戏的程言言,道:“若不是我嫁给了卿揽月,你根本不会和我来往?正如此刻,成为天后的人是程言言,她就理所应当的成了你的朋友?” 别的倒也罢了,颜汐浅都可以为自己做过或者没做过的事情道歉,可是…… 这样的指责,让她恼火。 颜汐浅终于忍不住了,她道:“为什么你永远都要在别人身上找原因?萧染星!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在你面前毫无保留,说了那些无心的话,也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她轻笑一声,“我对你做过什么,你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你自己呢?你自己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萧染星也不甘示弱,道:“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说啊!” 颜汐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想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两个人来往,非要酸得这么明明白白不可?” 见她不说,萧染星便觉得她在说大话,扯着她的衣领非让她说出来。 颜汐浅盯着她的眸子看了许久,闭上眼睛深呼吸,道:“你既然想听,我便说给你听。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给晏辞做过琥珀酥?那是南海特有的一种糕点,天族之中无人会做。我每每央求你给我做,你都嫌麻烦,但我却看到他的书房里有那么一盘糕点。” 那时候的颜汐浅还不喜欢卿晏辞,看到了只当自己没看到,并没有说什么。 但她心里很清楚,那糕点是谁做的,又是为了什么做的。 只是她不在意罢了! 如今既然要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她便也来问一问罢了! 在听了这番话之后,萧染星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她的手也松了松,道:“那又能说明什么?” 颜汐浅平静地说:“说明你喜欢他,或者……你想嫁给他!” 这两种可能是不融合的。 一种是喜欢,一种是即便不喜欢,也想有这样一个夫君。 颜汐浅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卿晏辞,对她是一门心思的好。 虽然少年从来都不说自己的心思,也从不曾暗示,但他却把自己的心意都藏在所作所为里。 彼时的颜汐浅不知道那是喜欢,只当这位战神是对谁都如此温润有礼。 这样的一个人,萧染星会生出某些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颜汐浅并不怪她。 可萧染星并不承认,她僵硬的解释着:“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就算我给他做了糕点又怎么样?他和你一样是主子,我只能做给你吃,不能做给他吃吗?” 颜汐浅垂着眸子,低声说:“可你说过……” “我以后不要给阿浅做琥珀酥了,我听说,那是做给心爱之人的糕点,是示爱的物件儿。” 她还记得当时萧染星害羞的对她说这番话时的表情。 颜汐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罢了,我不想计较那些,你当我没说过便是。” 她撇开视线,不想面对她。 萧染星被她那副无奈的表情刺激到了,她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模样?就算我想攀高枝又怎么了?那时候是你说了自己不喜欢晏辞上神的,我这么做有什么对不起你?”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不准,不准他和别人有什么,这个人更不可以是你!” 她也是忍无可忍,在一次次的逼问中,说出了这番话。 说完,颜汐浅有些后悔了。 没必要如此,何必要闹成这样? 她明明知道萧染星眼下情况不好,却还是没能忍住。 侧殿里飘出来一股清淡的香味,像是在引导着颜汐浅的情绪似的,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就在此时,迎面一阵微风吹来,直直的吹拂在颜汐浅的额头上,让她冷静了些许,她握住萧染星的手臂,道:“算了,染星,吵也吵过了,你说的那些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不会再那么做,我们别伤了感情,好吗?” 萧染星甩开她的手,自嘲般的笑了笑,后退一步,道:“感情?我和你哪有什么感情可言?我不过是因为在天族里无依无靠,才继续和你来往罢了,你还真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笑的友情?” 颜汐浅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怔怔地看向萧染星。 那人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她应该去追她的,至少把她送回去。 可是颜汐浅没有这么做,她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萧染星的最后一句话。 感情? 我和你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我不过是因为在天族里无依无靠,才继续和你来往罢了,你还真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笑的友情? 真的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颜汐浅感觉鼻尖涌现出一股酸涩的滋味,让她眼眶有些湿润了。 突然,身后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颜汐浅缓缓地转头,对上了程言言的视线,她温柔地说:“浅浅,别难过。” 她脑中一片嗡鸣,像是自己被罩在了一口巨大的钟里,有人在钟的外侧敲击,她的耳畔除了嗡鸣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颜汐浅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她隐隐的听到了程言言的呼喊声。 之后,她便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时候,颜汐浅还能听到一些外面的声音。 她听到了卿晏辞的声音,从呼喊她的语气里,能听得出他有多着急。 很快,她陷入了沉睡。 颜汐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把一些她想不明白的问题都重复了一遍。 恍恍惚惚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卿晏辞那张绝美的脸,只是少年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有些冷淡。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了抚少年的眉心,“别总皱眉,很难看。” 少年眼眶顿时红了,他有些哽咽地说:“你吓到我了。” 颜汐浅挑了挑眉,没心没肺道:“只是最近有点累了,睡了一觉,别担心,我没事的。” 卿晏辞垂着眸子,低声说:“都是我不好。” 见他如此自责,颜汐浅心里也不好受,安慰道:“和你没关系,别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少年还是蔫蔫的,颜汐浅干脆问道:“医仙怎么说?” 卿晏辞抬起眸子,很是愧疚的说道:“医仙说,因为……那个……太频繁了。” 颜汐浅:“……” 这倒是颜汐浅怎么也没想到的结果。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萧染星气得昏过去,或者因为身心俱疲累的,却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他的问题! 都怪这个臭小子。 可一瞧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颜汐浅心里又柔软了下来。 她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知错就好,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儿上,我就不怪你了。” 瞧见她展露笑颜,卿晏辞还是没有宽心。 颜汐浅心里叹道:看样子真是被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清淡的粥水。 颜汐浅抬眸看去,来人正是程言言。 在看到程言言的那一刻,颜汐浅心里猛地钝疼了一下。 这一场昏睡,让颜汐浅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更或许要归功于她在昏过去的时候,听到了程言言的那番话。 “浅浅,浅浅,你快醒过来……” 而后,程言言将她放到卧榻上,随后便匆匆忙忙传来一阵脚步声。 颜汐浅听到了那阵脚步声,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她看到程言言将桌子上的小香炉熄灭了。 那一瞬,颜汐浅再次无力的重新闭上眼睛。 她再次听到了程言言的声音。 “对不起,浅浅,都怪我,我不该这么对你,可我也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你也看到了,萧染星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朋友,只有我……” “只有我是真心真意的对待你,我们才是最好的姐妹。” 第261章 怎么变成这样 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很多颜汐浅都没有记住,但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言言说:“浅浅,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颜汐浅收回思绪,程言言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卿晏辞将她的身子微微扶起,而后从程言言手中接过琉璃粥碗,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那粥水的味道很不错,是完全按照颜汐浅的口味来的,唯独欠缺了一味辣子。 自然这也是为了照顾颜汐浅如今病着,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颜汐浅喝了两口,向程言言道谢,“姐姐,多谢你的粥。” 程言言一怔,而后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只能为你做点微不足道的事。” 看着她那双眼睛,颜汐浅心里有些酸涩。 一个人,依赖着另外一个人。 哪怕她做了些坏事,可是,作为被依赖被善待被希冀的那个人,如何能狠下心来做些什么? 颜汐浅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前,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对和错。 可这几年来,她好像慢慢长大了,对身边的一切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世间万物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对错明显的。 这样的世界里,她不知道如何评判和定罪。 良久,颜汐浅一把握住程言言的手,轻轻的拉了拉她,“姐姐,坐!” 程言言顺势坐在她外沿的卧榻上,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已经,只是有点累,没什么力气,好好休息一下就会恢复的,你放心!” 程言言像是释怀般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她在水荫殿里坐了不多久,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卿晏辞看着那人将房门关上,问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他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脸上,看到她带着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这倒是让卿晏辞一怔,有些诧异。 原本明明两人都对程言言有所怀疑的,怎么她今日反而摇头了呢? 看他那副有点傻愣愣的表情,颜汐浅只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低笑了几声。 少年耳朵有点红,每次听她这么笑,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卿晏辞问道:“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颜汐浅仍旧摇头,伸手抚了抚少年白净细腻的面颊,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傻得可爱。” 少年有些无奈,“我同你说正经事呢!” 颜汐浅却说:“夫妻间的俏皮话也是正经事。” 卿晏辞不再跟她辩驳,只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体内有一股很不对劲的气,像是某种瘴,此番你晕厥,多半和那东西有关。” 一听这话,颜汐浅挑眉道:“你不是说,是你的问题?” 少年顿时红了脸,道:“医仙那点修为,自然是探查不出来的。再说我以往也没少……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原因!” 难得的,颜汐浅倒是没有逗弄他,而是垂着眸子深思了起来。 片刻,卿晏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在唇边吻了吻,道:“没有。” 虽然卿晏辞对她的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但对于那个轻轻的亲吻却是十分受用的。 二者相抵,他也就不抱怨什么了。 颜汐浅松开他的手,背靠着枕头,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 她忽而问道:“晏辞,你说,真的有那种人会依赖一个人生存,如果没有那个人就活不下去吗?” 其实她并不很明白,为什么程言言会这样。 只是因为自己曾经善待过她吗? 可那样……她曾经对待过很多女孩子,从未有一个人像程言言这般抱有奇怪的执念的。 卿晏辞道:“当然,如果最重要的人不在了,有的人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阿浅不是也说过,如果我当初吃了恢复修为的药死去,阿浅也会随我一起吗?” 颜汐浅对上他的视线,喃喃道:“那不一样。” 她爱他,是因为经历了磨难,愿意用生命相互纠葛。 可这和程言言是不同的。 平心而论,虽然颜汐浅曾经怜悯她,善待她,可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是程江海的女儿,她不得不那么做。 颜汐浅想着,自己并非完全真心真意,不该被冠以这样的依赖。 卿晏辞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大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果然是把你当成希望了,对不对?” 他的话,让颜汐浅怔了一怔,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真是个聪明的傻子!” 卿晏辞也被她这话逗笑了,“那我倒是特别,又聪明,又傻?” 两人笑了一阵儿,颜汐浅才说回正经事,“我想她也并非是想和你兄长有什么干系,也并非是存心要害染星。她只是把我当成唯一的妹妹,也希望她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卿晏辞嗯了一声,又道:“不过,她现在会针对嫂子,日后难保不会针对我。” 是了,对于颜汐浅来说,最重要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萧染星,而是卿晏辞! 颜汐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她曾经说过希望和我嫁在同一个地方,日后能长长久久的来往,我想,她并不是想独占我,只是想在姐妹情谊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思来想去,颜汐浅还是觉得有些无奈,“看来在友情里,也是需要一夫一妻制的,不能三心二意。” 卿晏辞笑了下,道:“很少有人如她这般执拗。” 颜汐浅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也许是我的问题。” 她的朋友多,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无忧无虑的,从来没有过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惶惶然,颜汐浅想起了萧染星说的那些话。 或许,她在友情里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如果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为对方着想,或多或少总会伤害到对方。 卿晏辞看她又出神,便问:“在想什么?” 颜汐浅收回思绪,看着卿晏辞的那张脸,道:“那日染星同我说了好些话,让我觉得有些……” 她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该说是生气还是难过,亦或者是愧疚。 卿晏辞道:“我听程言言说起过一些,你们吵架了是吗?” 颜汐浅知道仅仅是吵架二字不足以形容她和萧染星之间的问题,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卿晏辞说明,只能点了点头。 卿晏辞搂过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道:“愿意说给我听听吗?” 他虽然很想知道,但还是善解人意的问她。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还是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给卿晏辞听。 而将一切听完的卿晏辞只说叹了一句,“看样子,女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颜汐浅笑了笑,道:“是啊,是很复杂,但是也很纯澈干脆,不是吗?”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道:“说到底,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不对等,才会生出这样的矛盾。我想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嫂子只是生产之后一直有些焦虑,才会如此的。” 当然,颜汐浅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问题是切切实实的存在了,她认为需要解决。 颜汐浅握着卿晏辞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把玩,“我从来没有想过萧染星的感受,或许,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朋友,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卿晏辞却道:“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日后多多留心就是了。” 他又说了好些话开导她,颜汐浅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而从崇华宫回到天君殿的萧染星,如同疯了似的在殿中砸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儿。 侍女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搅扰。 已经有人前去禀报给天君陛下了。 卿揽月听到这些事,更是焦头烂额。 方才卿晏辞才从天君殿里离开,说是颜汐浅晕了过去,如今萧染星又开始闹了起来。 卿揽月只觉得自己身陷囹圄,不知所措。 他双手捂着额头,道:“我知道了。” 卿揽月冷静了片刻,便动身前往成绣殿。 成绣殿里劈里啪啦的生硬还在继续,像是没完没了似的。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其余几个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等到仙子们都走了,卿揽月这才推门进屋。 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一枚瓷制的茶碗被扔了过来,就这么擦着卿揽月的额头飞了过去,重重的砸在房门上。 卿揽月的视线在那碎裂开来的瓷碗上停留了片刻,在将视线转移到萧染星身上。 那人一见他回来,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卿揽月:“……” 一次一次的质问,即便卿揽月是个脾性再怎么好的人,也是要被磨掉耐心的。 他无奈又无力,只安慰道:“别多想了,染染,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有什么事,慢慢说。” 说着,卿揽月便去搀扶萧染星,想将人扶到卧榻上坐一会儿。 可萧染星却狠狠的甩开他的手,道:“别碰我,脏!” 卿揽月眉头紧了紧,被甩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染染!”他无奈的喊她。 萧染星却含着泪,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近乎于咆哮似的说着:“别叫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 卿揽月一只手扶着额头,一面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染星摇着头说:“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卿揽月是真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讲话,心里更是沉重地要命。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卿揽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听说,颜汐浅晕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他原本是想着或许有这么一件事来转移萧染星的注意力,她就没有心思多想了。 可却没想到这番话更是点燃了萧染星的怒火,她冷笑着后退,绣鞋踩在地上碎裂的琉璃瓷片上,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 “她活该,那是她活该!你!她!你们和程言言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卿揽月眉头更加皱紧了,“染染,你……” 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能说得出口,只能说出一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萧染星癫狂似的笑了起来,道:“我和她是朋友?从来都不是!若不是因为她能庇护我,我怎么会和她做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在她身边能见识更好的人,我怎么会留在她身边?” 如果两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主仆的关系,倒也罢了。 可偏偏不是这样。 颜汐浅对她和别的侍女不同,一开始就不同。 虽然是个侍女的身份,可什么好东西她没见过,什么好物件儿她没用过? 明明和颜汐浅是差不多的待遇,怎得她就是金枝玉叶,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颜汐浅有的,她也要有,这样才算公平,才算真的朋友。 她多幸运啊,嫁给了天君陛下,成了颜汐浅的嫂子。 堂堂正正的压了她一头。 这样才好,这样才公平。 这样,她才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讲什么姐妹友情。 卿揽月只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明明她是最温柔的那一个,符合自己对未来伴侣的所有幻想。 他费尽千辛万苦娶了她,到如今,却是这样一幅光景。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卿揽月并不认为自己娶萧染星,娶得有错,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娶程言言,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娶亲。 但一切都因为这一个名义,都变了,全都变了。 卿揽月无力的后退了一步,身子贴在厚重的房门上。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支撑住他随时有可能倒下来的身体。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低声喃喃着问。 萧染星仍旧笑着,“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后悔了?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你,不是为了吸引你,我才不会学那些害我的手,起了一层又一层水泡的点心。” 第262章 失踪 她苦笑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世间有什么天定良缘,有什么命中注定?天君陛下?” 卿揽月心头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他怔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萧染星的时候,是在卿晏辞和颜汐浅成婚的那一日。 这女孩生的清秀,看上去干干净净的。 后来再见她,卿揽月会留心到她,是因为她做的一道糕点,梦婉酥。 这是前任天后,也就是卿揽月的母亲最擅长的一道糕点。 尽管如此,说起来却是有些讽刺。 虽然这是母亲的拿手糕点,他却没能吃上几次。 原因无他,自然是被他那个会邀宠的弟弟抢了去的。 卿晏辞小的时候,卿揽月抢不过弟弟卿晏辞,更年长一些之后,他又觉得缠着母亲是一件有些不太上台面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一直是卿揽月心中的一个遗憾。 虽然如此,但卿揽月从来没有向外人说过。 自然,会知道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笨蛋弟弟。 是以,当他看到那一盘糕点的时候,卿揽月本能的就被吸引了。 那味道,和他母亲做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命中注定! 这个人是来补偿自己曾经遗憾的! 这是卿揽月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哪怕是换成别人,卿揽月也一样会这么想。 更别说,对方是一个生的清丽漂亮,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那时候的萧染星,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像是温暖的一湾池水,哪怕再怎么暴躁的人看了,也会心平气和的那种。 和他母亲一样温柔。 卿揽月这么想着,便越发的留心这个女孩子。 他甚至还记得,那阵子,自己往崇华宫跑的太勤了,以至于被自己的笨蛋弟弟怀疑对他那个宝贝媳妇儿有非分之想。 每每想起那些事,卿揽月都觉得卿晏辞蠢得可以。 认为萧染星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是真的。 可他对她的喜欢,也不是假的。 即便是此刻,当卿揽月得知当年的一切,或许都是萧染星想方设法促成的,他仍旧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惊讶。 在卿揽月震惊的神情之中,萧染星说:“怎么样?天君陛下,是不是觉得自己被一个低贱的侍女侮辱了?” 她自嘲般的笑起来,“都一样,你们都一样,你们根本,从来都没看得起我过!” “不是的,染染。”卿揽月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不想她在这么疯下去。 他说:“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有些震惊,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 萧染星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眼泪顿时湿润了面容,她捂着脸哭泣,指着房门,道:“你走,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事实上,或许是卿揽月的那番话打动了萧染星,她不想继续在他面前发疯,才会让他离开。 至少从‘你滚’变成了‘你走’! 卿揽月听出了她的妥协,“好,我走,染染,你好好想想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你想一想,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些都是真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身份低贱。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这个人,而非你的什么手艺。” 一些小手段可以是两个人相识的契机,但是相爱,一定是深思熟虑后,发自内心的情感。 这一点,是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改变的。 卿揽月很确定,自己爱她,所以哪怕她不想她了,也仍旧不会抛弃和放弃她。 在萧染星无声的哭泣中,卿揽月走出了房门。 他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更要命的是,以往他还能和卿晏辞说上几句,可今日偏偏卿晏辞家里也出了事,自然是没办法听他发牢骚的。 卿揽月还有公务在身,便匆匆赶回天君殿去了。 大从这日起,萧染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当然,也包括卿揽月! 每日除了进去送饭菜的侍女,没有任何人能进的门。 颜汐浅身体好起来之后,也来拜访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月后,萧染星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她整日闭门不出,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闷在屋子里的这段时日,她想到了一件事。 容司晨如果没办法说服魔尊的话,或许是因为魔尊不相信他,也不相信天族的诚意。 或许,如果自己亲自去面见魔尊,亲自将天族的诚意带到,也许就能改变魔尊的想法。 大约是怀揣着这样一个希望,萧染星恍若枯木逢春,又有了一丝精神。 趁着某一个深夜,萧染星悄悄地离开了天宫。 她带着天妃的玉牌去见魔尊,可却因为修为低微而吃尽苦头。 侧妃娘娘失踪了,这件事在天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自然外界是不会在意那么一个被拉下天后之位的女子,急昏了头的是天君陛下和崇华宫的那位。 颜汐浅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急坏了,于是匆匆忙忙的跟着卿揽月的队伍去寻。 卿晏辞见她这般着急,兄长也是乱了分寸,更加担忧。 于是他好说歹说,终于劝得兄长留在天君殿等消息。 天族不能一日无主,任何人都可以慌乱,唯独天君不能。 政事需要卿揽月的处理,更要紧的是,他难免关心则乱。 卿晏辞说:“兄长放心,一切交给我,我保证会把嫂子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虽然卿晏辞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但也只能这说,以此让卿揽月安心。 他很清楚,如若萧染星出了什么事,卿揽月和颜汐浅都会崩溃不已。 之所以要揽下这个责任,还有一方面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要看着着急的颜汐浅,别出什么岔子。 原本如萧染星这样一个修为不济的人,即便离开天宫,也很快就能找回来。 可偏偏,萧染星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她是一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有一连几日都不吃东西的情况,侍女们也不敢进去打搅。 因而,仙子们是在萧染星没有进食的第四日才发现侧妃失踪了。 这样一来,或许萧染星已经离开了四日。 四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足够一个人走很远,能不能真的将人寻回,卿晏辞真的没有把握。 但寻找还是要继续,卿晏辞先命人在天族上上下下搜查,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只有容司晨说了先前萧染星曾经让他回魔族给魔尊带话儿的事情。 卿晏辞正想再问,颜汐浅已经激动的一把扯住容司晨的衣领,喝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容司晨又被她这副模样吓到。 说实在的,容司晨是颜汐浅的手下败将,还被她揍了不止一次,心里难免对她这副凶巴巴地模样有些畏惧。 他颤巍巍的回答:“就……一个多月以前啊。” 一个多月以前,那是在萧染星把自己关在房间之前的事情了。 颜汐浅无力的松开手,只觉得线索就这么断掉了。 卿晏辞问他,“她让你带什么话?” 容司晨有些心虚,尴尬的笑了笑,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道:“她……她说让我去告诉我爹,就是魔尊,那个……能不能和天族联手,除掉妖王程江海。” 听闻此言,颜汐浅和卿晏辞皆是一怔。 卿晏辞严肃道:“你答应了?” 容司晨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答应,但看卿晏辞那认真的样子,也不敢说假话糊弄,只能如实回答,“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天族过的挺安逸的,回家又要面对那些人的逼迫,说不定我爹还会把我关起来的。所以……” 他嘿嘿一笑,继续说:“所以我就表面上答应了她,说回去和我爹说说,实际上……我骗了她,我不想回去。” 说罢,他的眼珠儿在颜汐浅和卿晏辞的脸上来回的转,想看看自己的行为有没有惹恼两位要命的主子。 卿晏辞点了下头,道:“之后你又同她说了什么?” 容司晨摆摆手,道:“没有什么了,我就只说我爹不相信我,把我关起来了,之后我自己逃出来的,她就相信了。” 说这话的时候,容司晨脸上还有些许洋洋得意的模样,好似这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儿似的。 颜汐浅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看向卿晏辞,问道:“她该不会……” 卿晏辞嗯了一声,“有这种可能。” 颜汐浅身子不自觉晃了下,卿晏辞连忙扶着她的肩膀,道:“还不一定,先不要自乱阵脚。” 这种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慌乱。 那可是魔族,那可是魔尊啊! 如果萧染星真的脑袋一热跑去了魔族,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回来? 天族和魔族之间的恩怨是世世代代就存在着的,岂是她能够随意左右的? 更别说,即便萧染星还活着,想要从魔族救人,也一样难如登天。 颜汐浅紧紧的握住了卿晏辞的手,道:“晏辞,该怎么办?” 她是真的没了主意。 以往,虽然颜汐浅会问卿晏辞的意见,但大多时候都是想要一个肯定或者想和对方统一想法。 这一次,颜汐浅是真的没了主意,也是真的怕了。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我今晚,去打探一下,你先不要乱。” 颜汐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应下。 卿晏辞又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兄长知道了,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我们先不要告诉他。” 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最紧张萧染星的人,自然是非卿揽月莫属,若是被他知晓了,怕是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颜汐浅点了点头,而后目光狠厉的看向容司晨。 那人被盯得打了个冷战,连忙表明:“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入夜,卿晏辞悄悄离开崇华宫,往魔族的方向去。 他身手不错,要探入魔族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若是要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萧染星,恐怕在铁桶似的魔族中就有些为难了。 魔族之中不分昼夜,一片黝黑里,若非卿晏辞的眼睛能透彻一切,怕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 这地方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卿晏辞灵巧的趁着巡逻的士兵交替的间隙,在屋顶行动。 在他一进魔族就感觉到了,魔族中有一股很强烈的监视法阵。 如若有人使用法术,便会被法阵立刻探查。 是以,即便卿晏辞的修为在高深,也不能在这种地方为所欲为。 若是被法阵监测到,恐怕只需一瞬就会被传递到魔尊那里,他的行踪也就在瞬间被暴露了。 卿晏辞只能依靠功法来回打探,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魔族的耳目。 一队士兵经过,卿晏辞立刻匍匐在屋顶。 他听到屋子里恰好有人在说话,便蹑手蹑脚地打开一枚瓦片,往屋子里看去。 屋内是一片幽暗的蓝色光线,魔族原本就喜欢幽暗的环境,不喜欢太过明亮,是以连照明用的灯都是浅淡的蓝色或者暗淡的紫色。 卿晏辞顺着缝隙听着里面的声音。 一个身着黑色锦缎的男人,衣裳用黑色的羽毛点缀,看上去便不是普通的魔族,应当是官家或者贵族。 男人怀里抱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道:“还是我的云儿最聪明,懂得识时务。” 那个名唤云儿的女人立刻扬起下巴,一副得意的神情,道:“我也见过笨女人,只是没见过哪个女人笨到她这种地步的,实在可笑。” 云儿的声音又尖又细,拖着妩媚的音调,很是能让男人喜欢。 可卿晏辞听了却觉得厌恶,只觉得这种女人太谄媚。 男人听了云儿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粗壮的手臂揽着云儿的腰,在她面上亲了一口。 卿晏辞又被这场面恶心到,正想放下瓦片,去别的地方打探,又听到那男人开了口。 第263章 协定 男人道:“听说这女人从前还是那位没用天君的天后呢,后来被那个妖王的女儿抢了位置,会生出这种念头,倒也不奇怪。” 云儿却不以为然,只说:“一个连男人都抢不来的女人,自然是个没用的,若是我……” 一听这话,男人搂着女人纤腰的手紧了紧,带着几分调笑问道:“若是你,该当如何?” 云儿娇媚的笑了笑,道:“若是我,我自有手段,让小将军眼里只有我。” 而后便是些无用的话。 卿晏辞盼着还能知晓些有关萧染星的事,可那二人只顾着自己的事儿,没再提起过萧染星。 无奈之下,卿晏辞只能再去别处寻找线索。 整整一夜,卿晏辞在天亮之前返回了天宫。 虽然魔族环境幽暗,但白日和夜晚还是不不同程度的光线。 对于早就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魔族来说,这天命后的丝丝光亮已经算得上寻常人眼中的青天白日了。 因而,卿晏辞也不敢在白日里在魔族久留,只能早些离开。 颜汐浅一晚没睡,就那么来来回回的在水荫殿里踱步。 直到卿晏辞回来,她才松了口气,上前询问。 “怎么样了?”她攥着卿晏辞的手臂,显然是等了更着急了。 卿晏辞还没说话,便一把搂过那人的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颜汐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将她平稳的放在了卧榻上,还熟练的给她盖上被子。 “我就知道,你肯定一夜没睡,如果想知道情况,现在,闭上眼睛,我说给你听。”卿晏辞温声细语地说。 为了让她休息片刻,这小子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颜汐浅有些无奈,但还是乖顺的闭上了眼睛,“快说。” 卿晏辞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如今嫂子的确在魔族,不过……” 话才说了一半,颜汐浅便焦急的睁开了眼睛,问道:“她真的去了魔族?” 卿晏辞有些无奈,道:“闭眼,还听不听了?” 要说卿晏辞有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执拗在身上的。 她重新闭上眼睛,“你继续说。” 卿晏辞道:“确实在魔族无疑,不过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魔尊抓了她,应当是企图以她为条件,和天族达成什么协定。” 颜汐浅怕他又卖关子,便也不睁眼,只问:“协定?难不成,他们真的要和天族一起除掉程江海?” 卿晏辞深吸一口气,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这于天族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颜汐浅还不至于如萧染星那般拎不清。 魔族若是和天族联手,会除掉程江海是真,怕是也会在天族和妖族两败俱伤之际,反过头来咬天族一口。 到时候,魔族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妖族和天族收入囊中,成就一统三界的霸业。 若事情真变成那样,恐怕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如今,虽然程江海是天族的威胁,但也同样是魔族的威胁。 第264章 请求 只要程江海在一日,魔族便无从向天族出手,毕竟程江海的女儿,如今是天族的天后。 在某种程度上,程江海的存在于天族而言利大于弊。 魔族早就已经虎视眈眈,想将天族除掉,眼下对他们来说,萧染星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这样的机会,魔尊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下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颜汐浅问他,“以你现在的修为,有把握带领天族和魔族一战吗?” 卿晏辞道:“攻打魔族,不是个好法子,若是他们投鼠忌器,恐怕会害死嫂子。” 颜汐浅也不管该不该睁眼了,猛然瞪大了眸子,怒道:“我自然是问你,若是和魔族联手除掉了程江海,将染星救回来之后,你还有没有把握……能打一仗?” 少年摇了摇头,道:“虽然我现在修为有所提升,但恐怕也和魔尊不相上下。哪怕没有程江海,也未见得有十成的把握打胜仗。” 是了,当初魔族和天族交战,若非程江海在其中的影响,恐怕天族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灭亡了。 如今想想,或许一切都是造化。 程江海的出现,搅乱了他们的生活,却又在无形之中救了天族数万族人免于灾祸。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着实难以评判。 因而如今,若是除掉程江海,恐怕又会引来劫难。 这进退维谷的境遇,除非卿晏辞恢复修为,再由卿揽月出面,引来程江海与之一战,而且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待他除掉程江海之后,再由卿揽月命人幻化成假的程江海前往妖族,争取时间来让卿晏辞休养生息。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若非如此,天族力量薄弱之际,难免被魔族趁人之危。 颜汐浅握着卿晏辞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卿晏辞反手覆在她手背上,大掌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他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听闻此言,颜汐浅怔怔地看向他。 只听少年提到了一个名字,颜汐浅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以?” 卿晏辞慢悠悠的说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颜汐浅心里也很清楚,若是要维持如今天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就要牺牲掉自作主张的萧染星。 可若是要救萧染星,天族这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颜汐浅不想看到的。 或许,真的只有他才能解决这场灾难。 卿晏辞道:“这件事,我去跟他说,至于他愿不愿意,听凭他自己做主就是了。” 颜汐浅沉默良久,道:“还是我去!” 半个时辰后,颜汐浅已经到了军营。 她远远的看着站在演武场上的花迎霜,少年意气风发,看上去和几年前那个美艳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颜汐浅站了很久,似乎是在酝酿着,该如何同他讲。 事实上,她并非是要执意逞强才要自己来见花迎霜,而是觉得花迎霜和卿晏辞一向关系不太和睦,先前还打过架。 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难免让颜汐浅不放心。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花迎霜已经注意到了她。 少年立刻让人代他继续指挥,便小跑过来。 “阿浅?” 颜汐浅被这一声呼唤招回了神志,她的视线定格在花迎霜脸上时,又生出几分想退缩的意思。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花迎霜都看在了眼里。 花迎霜抬眉,不解的问道:“阿浅不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皮肤晒黑了不少,看上去比以前更清俊起来,因为疑惑而有些错愕的表情更添了几分呆萌。 可此时的颜汐浅却无心于花迎霜的容貌,眸子垂下来,双手捏在一起。 她还是第一次有求于花迎霜,难免觉得不知如何开口。 在花迎霜第二次问她,“阿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颜汐浅终于开了口,“我其实是有……”有求于你四个字还真是难以从她口中说出。 若这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倒也罢了,可她明明知道花迎霜不想和魔族有任何牵扯,甚至愿意投身和魔族对立的天族的军队。 她这么做,无疑是强人所难。 这种事,颜汐浅有些做不到。 花迎霜倒是耐心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颜汐浅犹豫再三,看了看他身后演武场上的众人。 哪怕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她还是尴尬的红了脸。 颜汐浅低声道:“去你那里说,我……我现在开不了口。” 难得还有颜汐浅开不了口的时候。 花迎霜一面诧异,一面还是给颜汐浅带路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这是花迎霜的处理公务的地方,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本翻开的兵书。 花迎霜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染星有什么线索了吗?” 于花迎霜而言,他和萧染星也算是朋友,萧染星失踪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有关注的。 话音刚落,花迎霜刚走到案台前给颜汐浅倒杯水,便听到咚的一声。 他回身,便瞧见颜汐浅跪在地上。 这让花迎霜吃了一惊,手中的杯子顺势滑落,掉在案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匆忙来扶颜汐浅,却被她按住了双手。 “我今日……是想求你一件事,你先听我说完。”颜汐浅艰难的开了口。 花迎霜急了,道:“何须如此,你求我,我自然不会拒绝你,你先起来。” 她跪他,并不是为了逼他应承自己什么,只是她心里难免有愧,觉得自己为难了花迎霜。 事实上,颜汐浅比谁都清楚,花迎霜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她,一贯是好的没话说。 她有求,他必应。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的歉疚就越浓烈,心中越是过意不去。 这般想着,颜汐浅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见她如此,花迎霜更是慌了神,“你别哭,你想要什么,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保证上刀山下火海都替你完成。” 这番话让原本在颜汐浅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花迎霜着急的给她擦拭着眼泪,“是不是我说错了,阿浅,你别哭,我跟你道歉好吗,别哭了,求求你了。” 颜汐浅扭过头,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对不起,明明是我求你。” 少年见她连哭都哭的如此倔强,心里倒有了几分安慰。 他趁机把人扶起来,让她在案台前坐好,“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你看你,难得来看我一次,还哭成这样,我……”我心里该有多难受? 花迎霜顿了顿,觉得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合时宜,便改成,“若是被晏辞上神瞧见了,还不废了我的根骨,把我挫骨扬灰了?” 颜汐浅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他敢!” 见她情绪缓和下来,花迎霜也就放心了,递给她一杯暖和和的茶水,道:“先喝点水,慢慢说。” 说着,他在颜汐浅对面坐下来,一只手撑着侧脸,等着她说话。 花迎霜许久许久没有这么看过她了。 自从他从女儿身莫名其妙变成了男儿身,晏辞上神对他的防备心越来越强。 他哪敢这样看颜汐浅,和她说话,即便是偷偷的瞄一眼,晏辞上神都想杀人了。 今日倒是难得,他有几回能和颜汐浅面对面坐着说说话。 即便知道对面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也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可花迎霜只要这么看着,就很高兴了。 倘若还能为她分忧解难,他真的愿意去刀山火海里滚一遭。 颜汐浅喝了口茶,缓缓地放下茶杯。 她对上少年的视线,道:“是……是染星的事情。” 果然,如今能让颜汐浅这样情绪激动的事,一定是和她相关了。 花迎霜猜的一点也没错。 他继续等着她说。 颜汐浅便一五一十地说:“染星她……她现在在魔族手上,她想让魔尊和天族联合,除掉程江海,便只身前往魔族,如今……落在了魔尊手上。” 只听到这里,哪怕颜汐浅没有说明,花迎霜也很快就明白了。 他眸子深了深,道:“嗯,我知道了。” 颜汐浅怔怔地看他,直到那人眸子里再次泛起光亮,而后绽放出明艳动人的笑。 花迎霜笑道:“其实,于我而言,也不是坏事。” 颜汐浅咬了咬下唇,有些愧疚,“可你说过,你不想!” 少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道:“骗你的。” 颜汐浅呆愣了一瞬,不解地看他。 花迎霜眼睛笑得弯弯的,“当然是骗你的了,哪有人会不想和自己的父亲相认的?” “可是……”颜汐浅能感觉到,他在逞强,大约是为了让她宽心,心里少些自责。 花迎霜打断了她的话,道:“我那时候,喜欢你呀!” 他很认真又很平静地说着。 颜汐浅听在心里却觉得酸涩不已。 花迎霜却一副很轻松的模样说:“因为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才会说那样的话。” 他又解释道:“虽然你身边已经有晏辞上神了,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只要能看着你就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花迎霜的眼睛里充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再说着什么梦想一般。 花迎霜:“可是,如果我去魔族,如果我变成魔尊的儿子,天族和魔族这样的情况,我们以后……就不能再见面了?” 少年眼里的光亮像是被淬灭了似的,带着几分苦涩的情感。 即便如今,也是一样的,他去了魔族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花迎霜之所以要入军营,是想成为像卿晏辞一样的人。 他想,颜汐浅喜欢的是晏辞上神那样的人,那么他也想像晏辞上神一样耀眼发光。 虽然很没出息,但花迎霜却一直都怀抱着自己的小小心愿,小心翼翼地坚守着自己的感情,一直到现在。 不过,如果这是颜汐浅希望的话,他也愿意离开。 花迎霜很坚定的说道:“如今阿浅和晏辞上神有困难的话,能让你们开心,我自己还能拥有亲人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再好不过。” 颜汐浅视线躲闪了起来,她知道他说这些的用意,心里更加难过。 最后,她也只说出一句,“对不起,迎霜。” 花迎霜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对阿浅这样一个父母双全的人来说,应该很难想象我的心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拥有一个真心善待我的亲人呢!” 颜汐浅垂着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摇着脑袋。 她听不得这样的话。 如果花迎霜拒绝她,反而让她心里安心,可那样一来,萧染星又会有危险,天族也会有危难。 可他不拒绝她,颜汐浅心里疼得厉害。 “你又哭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像是个手里捧着水晶的小孩子,生怕自己最珍爱的水晶破碎掉。 “对不起……对不起……”千言万语,颜汐浅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花迎霜安慰了她好久好久,直到天色渐暗。 “天色不早了,此事你不要担心了,我会解决的。现在,我送你回崇华宫!”他说着,将颜汐浅搀扶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出门。 一开门,花迎霜对上门外站着的少年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一瞬间交汇在一起,花迎霜笑道:“看样子,有人都等不及了,应该……也不用我送了。” 他揽着颜汐浅的肩膀上前,亲手将颜汐浅交到卿晏辞手上,道:“接下来的路,便由晏辞上神代劳好了!” 卿晏辞淡淡的点了头,对他说了一声,“有劳,多谢。” 有劳你曾对我所爱的人的诸多体贴,多谢你为我所爱的人做出的牺牲。 花迎霜笑了笑,“甘之如饴。” 卿晏辞带颜汐浅离开的时候,颜汐浅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站在夕阳中的少年,她喊他,“迎霜!” “嗯。”少年应下这一声,湿了眼眶。 在离开天宫的前一晚,他独自站在崇华宫门外,站了一整夜。 第265章 冷血无情 再看一眼,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这般想着,眼睛近乎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宽大的宫门。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踏足这里时的场景。 天宫真的好大好大,宫室也是那样的华丽壮阔。 他那时候怕生的握着颜汐浅的手,她的手真的好温暖。 少年看着自己因为近年来长期练剑,而生出了薄茧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好多。 因为喜欢的那个人那样优秀,因为她爱慕的人同样优秀,自己也慢慢变成了一个优秀的人。 想到这些,花迎霜勾了勾唇角。 是时候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他喜欢的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第二日,那个名唤花迎霜的少年便踏上了前往魔族的路。 抵达魔族时,已经是正午。 魔族戒备森严,守卫在看清来人周身散发的仙气后,更是警戒起来。 “来者何人?”守卫冷面质问。 花迎霜张了张嘴,良久才鼓起勇气道:“我要见魔尊,这是我的令牌。” 说罢,他抬手,将一块黝黑的令牌递给那守卫。 当然,那块令牌是今早卿晏辞给他的,说是从容司晨那里弄来的,方便他能进入魔族。 守卫检查了那块令牌,确认是魔族皇室的令牌,可眼前这人分明是仙躯,怎么会有这种令牌? 几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儿,花迎霜道:“我有要事要面见魔尊。”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只需用这枚令牌给魔尊陛下传信,只说,我是花盈盈的儿子,他自会见我。” 守卫头头有些不屑,“你以为魔尊陛下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花迎霜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但这枚令牌在我手上,传个话,总是无可厚非的,至于魔尊陛下见或者不见,他自有主张。” 这话说的极是,令牌是真的令牌,即便花迎霜不要求面见魔尊,也该将此事禀报给魔尊陛下。 守卫没再说什么,便差了个人,将令牌带走了。 花迎霜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 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泰然自若,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有多紧张。 那个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说实话,花迎霜心里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个人,会见他吗? 花迎霜心里更是没底。 许久,一道黑气从城中飘出,在与花迎霜咫尺的距离化形,变成了一个英气非凡的男人。 那男人眉宇间的气质冷冽,大约是靠得太近了,花迎霜不自觉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身侧的守卫已经跪倒在地,高呼着:“魔尊陛下!” 花迎霜有些怔愣,但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那位极有可能的父亲。 男人没有半点儿慈祥的样子,五官凌厉如同雕刻的一般,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凛冽,让人心生畏惧。 这并不是花迎霜想要的父亲,也是他不愿意与他相认的原因。 男人眯起了眼睛,“你!说你是谁的儿子?” 说罢,不等花迎霜回答,容阅江的手已经抵在了花迎霜的眉心。 花迎霜只觉得额头一阵刺痛,像是被人扒了皮似的痛。 容阅江似乎探查到了什么,双目骤然睁大,略有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再次发问,“你是谁的儿子?” 这一次,他的语气比方才要柔和了很多。 花迎霜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毕竟,他从来没有被亲人善待过。 少年瞥开视线,别扭的说:“花盈盈,是我母亲。” 良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花迎霜再次将视线转移到男人脸上时,他隐隐的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恼怒和欣喜参半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他感觉陌生。 “是什么人让你来的?”容阅江厚重磁性的声音在花迎霜耳边回荡。 花迎霜皱了皱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后悔之意。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男人,果然……和他所谓的叔叔是一样的。 没有慈爱,没有善待。 花迎霜最怕的就是拥有一个这样的亲人,那种被至亲嫌弃厌恶和利用的心情,花迎霜已经受够了。 他捏紧了拳头,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道:“没人让我来!” 如果不是为了颜汐浅,花迎霜此刻一定会转身就走。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相认。 容阅江眯了眯眼睛,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人提到眼前。 本能的,花迎霜面上流露出厌恶和排斥的神情。 他想着,或许自己没办法帮助阿浅了,或许下一秒这位魔尊就会杀了他。 在来这里之前,花迎霜也预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事到临头的时候,他还是难免觉得难过。 从来没有亲人爱过他,现在唯一的这一个,也一样讨厌她。 花迎霜无助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干脆放弃了挣扎。 他很清楚,挣扎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更何况这个人是…… 哪怕对方不承认他,但他心里还是顾念着所谓的骨肉亲情,无法对容阅江下手。 良久,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花迎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容阅江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眼神似有缓和。 正当花迎霜不知所措之时,他听到那男人叹了一句,“像,真像!” “能松开我了吗?”花迎霜梗着脖子问他。 容阅江放开了手,方才眼睛里的那一瞬温情顿时消散无踪,他背过身去,“跟上来!” 花迎霜无法逃离,只能跟上容阅江的脚步。 这是花迎霜第一次进入魔族,刚一踏入魔族的疆土,在那黑压压的魔气之中,花迎霜顿感周身像是被灼烧了似的,疼极了。 可容阅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往前走。 花迎霜也只能咬着牙根儿跟了上去。 可是,灼烧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 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水来,他甚至能感觉到成股的汗水在脸上滑过。 脚步也越来越沉重了,原本就昏暗的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了。 咚的一声,花迎霜倒了下去。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花迎霜心里想的是: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容阅江一回头,瞧见了那晕厥过去的少年。 他皱了皱眉,喃喃道:“真是个废物。”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大步走了上去,将人扛在肩头。 少年的身材很纤细,体重也很轻盈。 大概是从年少时就被花龙二严格管理身材的缘故,以至于在花迎霜恢复了男儿身,身体养起来了的时候,仍旧不够强壮。 容阅江感觉着这个不知真假的儿子,鼻腔里不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长得真的很像花盈盈,明明是个男儿身,却格外像她。 有了容司晨的前车之鉴,即便容阅江已经感觉到花迎霜体内的魔气,但还是不能完全信任。 身为魔尊的漫长岁月里,已经把他的信任能力全都消耗殆尽了。 他是一个王者,身为王者,最忌讳感情用事。 容阅江把花迎霜带回了魔王殿,随手把人扔到了卧榻上,而后转身对殿中的侍从道:“去蝶族带个人回来!” 花迎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了辣椒水里似的,哪哪儿都是火辣辣的痛感,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 他想起来了,当初孟云的一块魔铁便将他的手指灼烧出伤口,如今身处于魔族之中,理应如此。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求饶声。 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花迎霜强忍着不适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昏暗的室内,没有一丝光线,在原本外面就乌压压的环境下,更是显得幽暗。 不过好在花迎霜闭眼久了,这会儿倒也能大概看清楚周围。 事实上,若是有灵力傍身,他也许还能看的更透彻些,偏生他此刻浑身上下的灵力都好像被这如同业火一般的空气烧的什么也不剩了。 耳畔的声音更加清楚了,那是他叔父花龙二和婶娘的声音。 花迎霜皱了皱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缓缓起身,强撑着下榻,一只手抚着墙壁,往那声音的来源,也就是隔壁的房间挪过去。 吱呀一声,他将房门推开。 入眼的便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叔父和婶娘。 花迎霜有些惊讶,声音干哑道:“叔父?真的是你?” 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吸引了在场三人的主意。 自然,那高高在上,漠视地看着两人求饶的人,便是魔尊陛下。 花龙二看向花迎霜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怀疑地问道:“迎霜?” 此事婶娘也注意到了她,相比于她叔父,婶娘更熟悉她,一见她便不由得颐指气使起来,“你这臭丫头,竟还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扮起男人来了?” 大约是在花迎霜面前神气惯了,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更别说,他们今日被突然抓过来问话,问的便是有关花迎霜的事,而此刻一见到本人,两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花迎霜找了这么个高大男人来教训他们。 是以,婶娘的语气就更糟糕了,“还不赶紧把你那身皮换下来,成什么样子?” 花迎霜皱了皱眉,道:“我原本就是男人。” 这下子轮到叔父和婶娘震惊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许久,谁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容阅江一直站在那里,静静的观察着三人的行为。 花龙二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来,指了指花迎霜,又指了指容阅江,道:“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和盈盈不清不楚的男人?” 眼见得,容阅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花盈盈是他心中所爱,岂能容人如此诋毁? 是以,花龙二话音刚落,脸上便被一道凌厉的魔气刮过,顿时削去了一块皮肉。 “啊!!!”花龙二发出惊人的痛呼声。 花迎霜皱了皱眉,虽然他也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叔父,可到底是多年的养育,花迎霜不可能完全狠得下心来看他受到这样的折磨。 他连忙上前,想给叔父治疗,可自己此刻半点儿灵力也没有,甚至在他想要强行调用灵力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如同针扎似的痛意。 花迎霜疼的皱起了眉。 婶娘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傻了,什么话也不敢说,乖顺的跪在地上,像个听话的小狗。 花迎霜抬眸瞪了容阅江一眼,怒道:“你有什么火气,拿我出气便是,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叔父?” 他的声音很清澈,哪怕是恼火的质问,也让人觉得悦耳。 容阅江冷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同谁讲话?” 冷淡,冷漠,无情…… 这是花迎霜对他这位父亲的直观感受。 也许是早已经压抑在心底对于亲情的失望,让花迎霜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将花龙二放在婶娘身边,而后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 花迎霜比魔尊的身高要矮一点点,但他仍旧直直的看着他,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给他。 少年冷哼一声道:“我知道自己在和谁讲话,我在和一个蛮横无理冷血无情的人讲话。” 这话让容阅江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要发怒。 花迎霜却并不屈服,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早就猜到了,什么狗屁父亲,狗屁亲情,我真是受够了。” 说罢,他将脚边的木凳子踢得老远。 明明身体已经被魔气折磨的快要撑不下去,但他却第一次爆发出自己的不满。 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是……他心里难受啊! 太难受了,难受的让花迎霜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 他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爹娘,只想要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这么对他? 倘若没有人期待他的到来,那就不要生下他! 既然生下了他,为什么……又不能尽到做父母的责任? 他娘是如此,什么为了他好,什么为了让他活下去? 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留他一个人在世上,还要忍受和承受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66章 当年 容阅江一个闪身,手掌掐在花迎霜的脖颈上。 花迎霜却没有半点害怕,只觉得好笑。 他今日,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是阿浅多想了,他的这位父亲,并不是个能慈爱儿子的人! 花迎霜缓缓闭上了眼睛,冷声道:“要杀我就快些,反正你已经害死了我娘,再杀一个我,有何不可?” 容阅江的手颤抖了下,而后松开了。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许久才道:“滚进去躺着!” 花迎霜没有睁眼,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像是等待着赴死,不愿苟活的模样。 容阅江挥了下手,很快便有两名侍从在魔气中现身,跪地行礼后,便一左一右的将花迎霜扶进了隔壁的房间。 视线目送着少年消失,容阅江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许久没有这样妥协过了。 这个臭小子! 容阅江的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他道:“你们方才所说的,盈盈生下的女孩,就是他?” 花龙二疼的说不出话来,婶娘则连忙开口,“是他,是他,就是他呀,只是……这这这……我们夫妻二人养育他多年,都不知道他竟是个男人?” 容阅江想到了什么,视线暗了下来。 当年,他和盈盈相识的时候…… 夜风微凉,一黑衣少年坐在高高的阁楼屋顶,房檐上帮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 少年支起一条长腿,半眯着眼睛看着那少女,洋洋得意道:“我同你说过了,就凭你这点儿本事,还想解我下的毒,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女却咬着牙继续挣扎。 少年提醒:“我劝你别再挣扎了,这可是魔族的困兽索,越挣扎越紧,小心把你那脆弱的骨头压碎了!” 说罢,少年发出一阵清澈的长笑声。 这少年便是容阅江,少女自然是从蝶族离开不久的花盈盈。 花盈盈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仗着美貌,不知道得了多少少年儿郎的芳心,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她气得都快要晕过去了,但还是不肯服输,反而质问那魔族少年,“你说我没本事,若不是你知道我马上就能研制出解药,你现在绑我又是为了什么?” 这番话刺中了少年的心事,让那人有些下不来台。 容阅江是魔尊的独苗儿,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他常年在外逍遥自在,到处捣乱作恶。 最喜欢的是研制毒药,自然也都是些无聊的药,多半是让人腹泻或者头疼一类的,并不会让人有生命危险。 他也只是看着那些凡人难受,而乐在其中。 就是这样一个桀骜乖张的少年,偏生遇上了一个心怀天下,渴望自由的少女。 花盈盈喜欢用鳞粉制作香粉,卖给镇子上的姑娘。 可最近,她的香粉卖的很少,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出现了疫病。 身为蝶族,鳞粉的妙用很多,各类的药物,她也懂不少,行医治病,至少比凡人的医师要强很多。 于是乎,花盈盈干脆收了摊儿,不再卖香粉,转而变成了小医女,想为镇民解决疫症。 第267章 医者和毒者 就这样,一个施病的和一个治病的,相遇了。 花盈盈对鳞粉的研究很彻底,因而治好了不少镇民,这很快就引起了容阅江的注意和不满。 于是乎,他装成病人到花盈盈的小草屋去治病,却被花盈盈发现了端倪。 不过可惜的是,花盈盈根本不是容阅江的对手,被容阅江跑了。 临走前,容阅江和花盈盈一月为限,若是花盈盈能在一个月内解了他的毒,那他便自觉让花盈盈处置。 若是她不能,那她必须给少年当五百年的仆人。 花盈盈答应了。 如今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但花盈盈已经研究出了解药,只要今晚给镇民们发放解药,明日便能恢复如初。 容阅江却是个输不起的魔尊之子,这不,把人抓了! 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花盈盈道:“一个大男人,却如此没气度,真是让人瞧不起!” 这话着实刺激到了少年的自尊心。 他梗着脖子,不肯承认道:“谁说我没气度?我……我只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罢了。” 花盈盈哼了一声,道:“你不光是没度量,你还没勇气,输了就输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容阅江被她说得脸红了起来,立刻炸了毛,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道:“谁说我输了?我才没输呢!明日就是一月之期,镇子上的那些凡人还没好起来,我就不算输!” 情急之下,竟然把自己的盘算都说出来了。 少年更是脸红得彻底,他有些不知所措,干脆闭嘴重新坐回去。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一个坐着,一个绑着。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当夜下起了雨。 花盈盈冲那正坐着打瞌睡的少年喊道:“喂!醒醒,你快松开我,下雨了,下雨了!!!” 在花盈盈的呼喊声中,容阅江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吗?” 到这时候,容阅江心里想的都还是……只要天亮了,他就赢了! 花盈盈有些无奈,道:“下雨了,你快点放开我!” 容阅江一愣,这才发现天空雷鸣作响,时不时有小小的雨滴落在他脸上。 他抹了抹自己的脸颊,不屑道:“这么点儿雨也叫下雨?别打搅我睡觉。” 说罢,他侧了侧身子,在屋顶上躺下,悠哉游哉的闭上了眼睛。 花盈盈喊起来,“不要,我不能淋雨,你快点松开我!” 听她的语气,都快要哭了。 容阅江皱了皱眉,无奈道:“淋雨有什么,你有什么可娇贵的?” 花盈盈却很紧急,道:“我是鳞蝶,之前为了研究解药,鳞粉都用光了,我现在淋雨,可能会死的!” 鳞蝶身上的鳞粉可以让鳞蝶的表面疏水,一旦失去了鳞粉,那么生命脆弱的鳞蝶,或许会被雨水浇死! 容阅江却笑道:“哦,是吗?那可不能怪我,我又没有让你用鳞粉去救人。再说了,这算什么雨,死不了人的。” 可是鳞蝶天生对雨水很敏锐,她能感觉到这不会是一场小雨。 “会下大的,等会儿会下的很大,你快点放开我呀!”说着,花盈盈已经害怕地挣扎了起来。 如果下大了雨,她真的可能会死。 可容阅江却以为她是在危言耸听,双手把耳朵一堵,继续睡觉。 让容阅江没想到的是,雨水真的越下越大,耳边少女的声音也渐渐的变得微弱起来。 这让少年猛然睁开了眼睛。 被捆绑着的花盈盈早已经没了动静儿。 容阅江慌了神,匆忙爬起来跑过去,将少女扶起。 少女身上被雨水浇了个彻底,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虽然容阅江作恶多端,但害死人这样的事情,他倒是从来没做过。 是以,此刻的他也慌了神。 少年连忙抱起晕过去的少女,从房顶一跃而下,进入了那间破旧的荒寺。 容阅江把花盈盈放在干燥的草堆上,诚惶诚恐的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竟然已经微弱到快要察觉不出来了。 不知所措的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口吸了一口气,俯身向少女渡过去。 几次之后,花盈盈终于有了呼吸,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容阅江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花盈盈眼眸骤然睁大,她愤愤的想抬手给这个登徒子一巴掌,却发现自己还是被绑着的。 感觉到她的挣扎,容阅江这才住口,松了口气似的说道:“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花盈盈满心的怒气,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轻薄她呢! 她咬牙切齿道:“松开!” 容阅江后知后觉的给少女解开绳索。 手脚刚刚恢复自由,容阅江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格外重,让他有一瞬都觉得耳朵发出了嗡鸣声。 反应过来的容阅江怒道:“你这个臭丫头还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可是救了你的命?” 可对花盈盈来说,还不至于傻到感激他。 要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混账,自己才不会被绑在房顶。 若不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自己更不会淋雨,何至于用他来救? 更别说,还是……还是那种救治办法!!! 花盈盈只觉得胸腔都快炸开了,她气恼非常,从未经历过的羞辱,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正当她想再次抬手给这家伙一巴掌,解解气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容阅江一把握住花盈盈的手腕,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可是救了你,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想打我两次?” 花盈盈咬了咬牙,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儿,用另外一只手,在他另一侧脸颊上打了一巴掌。 容阅江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一个泼辣的女孩儿。 虽然魔族中的姑娘都是不拘小节和放荡不羁的,可一般女子都是以美艳的模样示人,只是言行上不在注意罢了。 可如花盈盈这样暴跳如雷,容易生气,还爱打人的,容阅江也是头一次见! 直到容阅江一左一右将花盈盈的双手按住,长腿又压制着她的腿脚,那人这才安分了几分。 容阅江皱着眉头,道:“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两次?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姓容!” 正当想着要如何处置眼前的少女,容阅江对上了那人湿漉漉的眼神。 花盈盈含着泪,原本美到了极点的一张脸,此刻更添风情。 容阅江此时才注意到两人有多暧昧。 他喉咙动了动,道:“我……我现在松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再打我了,可以?” 花盈盈梗着脖子,此刻眼尾红红的,一看就是受了欺负的模样。 容阅江原本想等她答应,可看着少女这样的表情,俨然是不愿同他讲话的。 于是乎,容阅江妥协了。 他轻轻松开花盈盈的手脚,直起身来,瞥开视线说了一声,“我……你打我那两下,我不跟你计较了!”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一定是让他心动了。 只是从来没有心动过的人儿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心动,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容阅江用魔气将自己身上的衣物烘干之后,再次将视线转移到身侧的少女身上。 那人双手抱着双膝,将面容埋在双膝之间。 看她这副模样,容阅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容阅江抬了抬手,想拍一下花盈盈的肩膀,问她需不需要帮她把衣裳弄干。 犹豫再三,就在手掌拍下去的那一瞬,少女的身子歪了歪,径直倒在他怀里。 容阅江可以说是从头红到了脚,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坐着,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少女又会突然一巴掌打过来。 虽然容阅江自认并不是个怕挨打的人,也绝不是个能受气的人,可偏偏……就是对这个姑娘没有办法。 他僵硬的坐了许久,这才注意到原来少女早已经睡了过去。 容阅江松了口气,屏住的呼吸这才顺畅了起来。 原来是睡着了啊! 他放心下来,用魔气烘干她的衣裳。 少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肩头,乖得不像话。 真看不出来,这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那么凶呢? 花盈盈生的真是好,眉眼如画,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视线停留片刻。 容阅江也是如此。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直到支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容阅江是被一巴掌打醒的。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些傻愣愣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少女。 “你干嘛又打我?”他捂着脸问道。 花盈盈满脸的怒意,即便如此,也仍旧是美得让人注目。 容阅江心想:看在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就原谅她好了。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沙土,道:“天亮了,你输了?” 花盈盈不屑的看他一眼,道:“用这种手段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堂堂男子,真叫人不齿。” 被她这么一说,容阅江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可他嘴硬和自尊心作祟,却不依不饶道:“不管是什么手段,我又没说过我不插手,反正我是赢了,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仆人!” 花盈盈愤愤的跺了跺脚,气道:“你想得美!” 容阅江却道:“怎么,你是不是输不起?” 这话,让花盈盈沉默了。 而后,容阅江看准了时机,火上浇油道:“方才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现在还不是输不起,你也没比我强多少嘛!” 少年那副双手环抱在胸前,颐指气使的模样,还真是有够让人火大的。 花盈盈也的的确确被他的嚣张态度气到了。 于是乎,为了扞卫自己的正义,坚强勇敢的少女答应了恶魔无理的要求,“仆人就仆人,谁怕谁?” 容阅江也是一怔,大约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答应自己。 片刻之后,他轻咳一声,把内心的喜悦压制住,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说实在的,这毕竟是一辈子的赌注,花盈盈怎么可能不反悔? 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虽然容阅江用了手段,但赌约就是赌约,她不能言而无信。 花盈盈咬牙答应了下来,但她还有一个要求,“我可以做你的仆人,但是,我不会跟着你为非作歹,这一点你必须清楚,还有……你以后也不准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容阅江不以为意,只道:“拜托,我才是主子,哪有你命令,我听着的份儿?” “你!你这无赖!” 少年笑了起来,道:“什么无赖,该叫主子,我的好仆人!” 从那以后,花盈盈和容阅江便被捆绑在了一起。 容阅江一贯使坏惯了,在镇子上待够了,便带着花盈盈去了其他的小镇。 少年仍旧是原本的那个少年,使坏也还是以前那些个使坏的手段。 他和他的仆人,明面上说着是一主一仆,实际上却没有尊卑之分。 容阅江害人,花盈盈就救人。 两个人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协定似的,十分默契,又互不干扰。 久而久之,彼此之间竟然已经熟悉了这种模式,偶尔有几句拌嘴,但也无伤大雅。 直到有一次,容阅江在一个荒村的井里下了某种魔药。 因着那荒村里一共不过十数个人,村子里又只有这一口井,是以这口井变成了村民们每日饮水的重要来源。 原本若是小范围的染病,家人们照料着,再加上花盈盈的诊治,不出一个月也就没事了。 可这一回,却让花盈盈伤透了脑筋。 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染了病,无人照料和送医,以至于病情加重地厉害。 等到花盈盈发现的时候,那些毒药已经在村民的身体里留下了病根,哪怕是治疗也无法完全去除。 花盈盈别无他法,她知道自己不是容阅江的对手,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村民们治疗疾病,减少村民们的痛苦。 她几乎担当起所有村民的照料工作。 第268章 没有家了 容阅江第一次觉得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看着花盈盈衣不解带地照顾别人时,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 容阅江心里暗暗的想。 他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拍开花盈盈正给一名男子喂药的手,十分别扭地说:“你看你笨手笨脚的,给我,让我来。” 花盈盈有一瞬的惊诧,毕竟害这么多人染病的罪魁祸首,他以为是谁? 不过,这人肯悔过自新,花盈盈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她将药碗交给容阅江,道:“你来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花盈盈还是担心这人没安什么好心,于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在旁边盯着,生怕容阅江会再给这可怜的病人下毒似的。 握着药碗的那一瞬间,容阅江就后悔了。 他,堂堂魔尊之子,从小锦衣玉食,只有别人侍奉他的份儿,他什么时候侍奉过别人? 方才只是看着花盈盈给别人喂药,自己心里觉得堵得慌,这才没经过大脑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这会儿箭在弦上,他总不可能当着花盈盈的面承认,自己不会啊! 容阅江捏着那破旧的甚至碎了一个小小缺口的碗,手指肚都泛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尴尬的脸都红了,他能感觉到此刻花盈盈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 早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他真应该好好瞧瞧素日里花盈盈是如何照顾病人的! 只可惜……从前的容阅江可不认为,自己会有这种境遇。 僵持良久,耳边传来一声,“你到底会不会?” 这话显然是在自尊心脆弱的少年心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少年的脸更红了几分。 他倔强的扭过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红透了脸,愤愤的看向花盈盈,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花盈盈被问的一愣,倒不是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她被少年脸红的模样惊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容阅江这副模样。 不知如何形容,但总觉得像某种可怜又可爱的小动物,让人有些不忍心责怪。 容阅江生的并不可爱,应该是那种棱角分明的俊朗。 大约正是因为他不该这样可爱,是以,在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更有一种反差萌。 盯着他看久了,花盈盈的脸也有些红了。 她撇开视线,不看他。 少年见她不看了,又将视线转移到病人身上。 虽然花盈盈不盯着他了,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一双细白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一起给那村民喂药。 容阅江的脑袋已经变成了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在做何事了。 他傻愣愣的有些僵硬,任由着花盈盈教他如何喂药。 而后,他听到了花盈盈的声音,“他们会生病可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可要认真学怎么照顾病人呀!” 花盈盈没有指责和怪罪,反而像是在哄着他做这件事似的。 容阅江顿时感到心头一阵暖意。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虽然宠溺他,疼爱他,但也会嫌弃他。 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迟早有一日要承担起魔尊的重担。 可对于一个向往自由和调皮捣蛋的少年来说,那样的未来还太过遥远。 所以,随着他年纪的增大,父亲对他的抱怨也越来越多。 “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是父亲给他最多的评价。 自尊心那么强的少年,在这样的话语里,得到的不是激励,反而是自暴自弃。 反正他是个废物,反正他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只搞破坏好了。 也是因为这个,容阅江的心里一直有着一股叛逆,所以他常常逃离魔族,在外面游走。 这是他对父亲的反抗。 越发的,他更加受不了别人的指责和贬低,也成了个输不起的人。 而唯一让他低头认输过的人,就是花盈盈。 至少在吵架里认怂过。 但让容阅江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花盈盈竟然没有嘲笑他,反而很有耐心的哄他教他。 少年偏过视线,对上了少女明媚的眸子。 花盈盈也在此时才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亲密,她红了红脸,立刻直起身子,和容阅江保持距离。 “你……你自己喂!”说罢,少女飞也似的跑了。 容阅江转回脑袋,有点遗憾自己方才的举动。 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背,仿佛这上面还有少女的体温。 不由自主的,他的脸更热了。 从那以后,容阅江几乎包揽了照料病人的事情。 虽然嘴上还是一个劲儿的嘀咕着辛苦和讨厌,但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继续帮忙。 这日,容阅江好容易给所有病人都喂了晚间药。 他放下药碗,敲着自己僵硬的手臂。 忽而,一阵饭菜的香味传来。 容阅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还记得自己初到凡间的时候,瞧见什么都稀罕,常常把自己的肚子吃的圆鼓鼓的。 毕竟魔族里的食物和凡间一比,简直是难以下咽。 容阅江由衷的感叹:这群凡人也太会享受了! 可是经年累月,慢慢的,他对那些食物也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吃得多了,吃得久了,慢慢的也觉得就那样了。 如今许久不吃,竟然闻着饭菜香味很有胃口。 他走近茅屋,瞧见花盈盈正在炉灶前炒菜。 这段日子,花盈盈虽然也有在做饭,但都是给村民们住的清粥。 那味道!容阅江尝过,半点儿滋味也没有,难吃的厉害。 不过,此刻,他却闻着喷香的饭菜,问道:“他们不是都喝过粥了吗?等会儿还要吃?” 一想到又要喂人吃东西,容阅江难免要抱怨。 花盈盈却侧目看他一眼,道:“他们都还病着,不能吃这些东西,只能喝粥。” 少年听闻此言,才算是放下了心。 那还好! 片刻之后,他又意识到了不对,问道:“那你做菜干什么?” 花盈盈翻炒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才用蚊子似的声音说:“给你做的。”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可耳尖的容阅江还是听到了那四个字。 少年傻乎乎的愣了一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问了一遍,“给我做的?” 花盈盈本来就不想说这样的胡啊,这会儿被他这么一问,更觉得有点难为情,干脆不理睬他。 容阅江没等到回答,就那么执着的站在一旁等着。 等到饭菜已经出锅上桌,他还用一种眼巴巴地表情盯着花盈盈,像是今日没有个答案,就不罢休似的。 花盈盈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花盈盈不免觉得好笑。 她在破旧的小木桌一侧坐下,两双筷子一双放在对面,一双放在自己面前。 容阅江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也不说话,就盯着人瞧。 花盈盈轻咳一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吃饭!” 少年鬼使神差的听话,在她对面坐好。 花盈盈往他碗里夹了些菜,道:“尝尝,好不好吃。” 容阅江看着那卖相极佳的菜肴,咽了咽口水,而后便立刻捻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做的菜和她的人一样,不只有美貌。 容阅江也是许久没吃过东西了,狼吞虎咽的将一大盘菜都吃光了。 意识到花盈盈没吃几口,容阅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 花盈盈却笑着问:“只是因为太饿了?” 少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好吃。” 这两个字,总算是让花盈盈满意了,她笑着说:“看在你最近表现良好的份儿上,特地做给你吃的。” 说罢,她在容阅江面前摊开了手。 容阅江看着她细腻的手心,沉思片刻,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花盈盈一怔,立刻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她无奈道:“你干什么?” 少年也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问道:“你自己把手伸过来的,不是为了这个?” 花盈盈耳根子红了,道:“我是让你把解药交出来。” 如今村民们虽然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但病根儿是无法用药物治疗的。 除非容阅江肯拿出解药,不然这些村民药一辈子都虚弱度日了。 容阅江正想去摸解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可这毒本来就是我下的,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药?” 花盈盈皱了皱眉,她还以为这几日他肯帮忙是有所改进,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早知道,就不给他做东西吃了! 这般想着,花盈盈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怒道:“不给就不给,随你的便!” 说罢,她气呼呼地走了。 容阅江也没想到,明明方才还温温柔柔的,怎么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的手不自觉的从怀里摸出解药,沉默的看了好一阵儿。 要把解药交给她吗? 若是交给她,自己岂不是成了笑话? 一面下毒,一面还要给解药?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 如果不给花盈盈解药,她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容阅江思来想去,还是在第二日清晨,把解药放在了花盈盈屋里的桌子上。 花盈盈看着那一袋黑乎乎的药丸,唇角不自觉勾起微笑。 她没看错人,容阅江没有那么坏。 到底是解药,村民们服下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完全好起来了。 众人纷纷感谢两位神医,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容阅江是有些嫌弃的,但看着花盈盈心情颇好的模样,他也没有那么嫌弃了。 在村民们一声声的感激中,容阅江心里生出一股很浓重的满足感。 原来,被别人感谢,是这种感觉啊? 还挺奇妙的! 等到送走了村民,容阅江脸上的笑容还挥之不去。 花盈盈笑着对他说:“以后不要再害人了,好吗?” 少年本能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皱起眉头,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你这几日有点嚣张了!” 他说着,摆出一副想要教训教训她的模样。 可花盈盈的一句,“吃饭吗?” 少年立刻安静下来,点了点头,“吃!” 虽然容阅江不再捉弄凡人了,但两人还是游山玩水似的到处行医治病。 花盈盈发现原来治病救人是这么让人满足的一件事,比制造香粉有意义得多。 于是乎,他们二人就这么继续上路了。 行至南海,花盈盈遥遥地看着西方,久久地驻足。 太久了,她已经离开家里太久太久了。 虽然外面的世界很自由,让她无拘无束,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陷入自我怀疑。 自己当初的离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也许,嫁给花尘双,从此安安心心的过着稳稳地日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如今的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回去。 可花盈盈有时也会反过来想,如果当初自己留在蝶族,听从安排和花尘双在一起。 那么,她就没办法看到这么广阔的世界,也没办法遇到那个别扭的少年。 正当想着,身后传来别扭少年的声音,“在看什么呢?” 花盈盈回头,眼神还有些难过。 容阅江见不得她这副委屈要哭了的表情,立刻就怂了,他挠挠头,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原本花盈盈只是觉得有点难过,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觉得难受了。 她突然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容阅江身子僵住了,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许久才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花盈盈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回家。”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容阅江的第一反应是……还好不是我惹的! 他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那就回去啊,我陪你……陪你一起回去。” 容阅江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她自己走掉。 她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仆人,怎么可以放她走? 是以,即便是她要回家去,他也得跟着! 花盈盈吸了吸鼻子,道:“可是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少年沉默了。 第269章 给你一个家 他倒是有家的,但是他不愿意回那个家,宁愿在外面漂泊。 想来,他这次离开家这么久,父亲肯定早就已经派人到处捉拿他了。 要是被父亲抓住,他肯定会被关在家里的。 若是以前,容阅江倒也觉得无所谓,在家里关一阵儿,再想办法逃出来就是了。 可是现在…… 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儿。 好像……自己有了羁绊! 他甚至在想,“如果你想要一个家,我也可以给你啊!”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怔,沉默良久。 花盈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心的吗?” 少年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他显然是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家伙。 好在花盈盈并没有对他提出质疑,而是小声说着:“我想要。” 微风轻轻拂过两人的发梢,南海的风带着一股特有的咸咸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容阅江沉沉的说道:“那我们……成婚!” 成婚,对于花盈盈来说,是个多么遥远又多么具有束缚意义的词汇。 可此刻,这个词从容阅江的嘴里说出来,她却没有当年的反抗。 和容阅江相识相知的这几年,他们走过了山川河流,踏过了万水千山。 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若是说她对这个少年一点都没有感情,那一定是假的。 但提到成婚,花盈盈还是本能的有些犹豫。 这和当时在蝶族,她被安排要和花尘双成婚时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更多的不是排斥,而是对于一种新生活的不知所措。 她从小便是了无父无母的孩子,虽然被花尘双的爹娘收养,但却没有真正的体会过亲生父母的亲情,也对婚姻没有那么美好的向往。 甚至,花盈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个妻子。 心中的很多不确定,在她心里编织成了线,让她不知所措。 良久的,容阅江没有等到花盈盈的一句回答,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冒犯了她。 于是乎,少年带着些不情不愿地向花盈盈道歉,“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只是说道成家,我就马上想到成婚了嘛,哈哈哈哈……” 他尴尬的挠着头笑着,可笑声里却满是苦涩。 花盈盈低声说:“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有心理准备。” 这句话就有些微妙了。 如果她拒绝了,那么就是没有可能,可是她并没有拒绝,反而像是委婉的答应了。 容阅江顿时眉开眼笑,像个傻子似的连连点头,道:“那当然了,那当然,你想准备多久都可以,我一直等你。” 明明方才还说那样蹩脚的解释,此刻是真的装也不装了。 他像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抱得美人归,容阅江的紧张是肉眼可见的。 花盈盈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掩唇笑了笑。 两人就这么在南海的东侧造了一间小房子住下了。 第270章 一定要回来 因着蝶族在西侧,花盈盈也很清楚他们蝶族很少与外界来往,更不会走这么远的距离。 是以,她在海的东面安营扎寨,不会有人知晓。 只不过,她偶尔会在深夜里,悄悄地走过蝶族,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虽然没有亲人,但至少是她生长的地方,花尘双的家人对她还算不错,族中的人对她也都很好。 容阅江虽然嘴上说着‘你想准备多久都可以’这样的话,可心里却急得不行。 每每趁着花盈盈不留神的时候,他便会用一种很热切的希冀目光看着她。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摇尾乞怜的小狗。 有几次,被花盈盈发现了,他便立刻扭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花盈盈心里又无奈又好笑,只觉得这人傻得可爱。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日,花盈盈在黄昏时,不由自主地再次走到了蝶族附近。 远远的,她站在高大的参天树上,看着蝶族里的族人。 这是她近来发现的一个绝佳的位置。 只要站在树的枝桠上,茂密的树枝就能挡住她的身形。 在这里,她可以最近距离的看一看曾经在自己身边生活过的人。 此时,正是蝶族的小夜市开放的时候。 夜市上到处都是鳞粉制作的药物和香料。 人群中,一家三口吸引了花盈盈的视线,那丈夫,花盈盈认得。 曾几何时,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花盈盈还记得他,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只是因为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结结巴巴的。 然而,结巴也并不是什么特点,可每次他结结巴巴的说话时,花盈盈的其他追求者听了都忍不住笑他。 花盈盈难免觉得这个人很可怜,总是对他多些同情的。 是以,她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真没想到,他都已经成婚了。”花盈盈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着。 仔细想想,她离开蝶族,已经很久了。 族中的少年成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反倒是她,到如今还孑然一身。 花盈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一家三口。 女人是个长得毫不起眼的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生。 不过,这也不能怪花盈盈,只是因为她当年的相貌太出众,引来了不少蝶族男子的青睐。 是以,族中的姑娘们,大多不喜欢她,甚至是憎恶她。 讨厌她的女孩子们都疏远她,哪怕是原本对她没什么感觉的,也会因为其他人的疏远而自觉疏远她。 可以说,花盈盈在蝶族,没有几个认识的姑娘。 因而,她不认识此时的夫人,倒也并不稀奇。 花盈盈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夹在夫妻二人之间,柔软娇小的身影上。 那孩子大约才两岁,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扭扭的。 如果不是爹娘一左一右的牵着手,恐怕随时有可能摔倒。 花盈盈就这么看着,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好像,拥有一个家庭并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反而……看上去有点幸福。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羡慕的情愫。 大约是自己不曾拥有过这样美满幸福的家庭,她更热切的渴望着自己能拥有。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容阅江的那张脸,想到了他傻乎乎的模样。 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勇气,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起一个妻子亦或者是一个母亲的责任。 想通了这一点,花盈盈飞也似的回到二人的小屋。 容阅江正坐在门口,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凳子。 听到花盈盈的脚步声之后,他被吓了一跳,锉刀锋利的在少年的手指尖划过一道,顿时流出血来。 花盈盈紧张地去拉他的手,那人却一门心思地想把小木凳藏起来。 这让花盈盈倍感无奈,怒道:“你都受伤了,还管那个做什么?” 说起来,容阅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花盈盈生气的质问了。 倒也怪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心里还有点期待。 容阅江想着,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脑子有问题。 不过,在花盈盈关切的目光下,容阅江反而觉得有点小确幸。 他低声问道:“干嘛这么紧张,只是个小伤口罢了,我又不是什么脆弱的凡人。” 花盈盈抬眸,有点嗔怪地看他。 片刻之后,容阅江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而叫声的罪魁祸首正笑吟吟地看他,道:“不是说不是脆弱的凡人,那你喊什么?” 少年有点委屈,薄唇微微努起,“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用力挤的手,断掉怎么办?” 花盈盈哼了一声,道:“断了活该。” 容阅江也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太高兴。 见他这般,花盈盈又补充了一句,“断了我养你!” 少年一怔,错愕的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有一点点生气,“要是你没有那么想法,就不要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会当真的。” 诚然,容阅江也并没有要逼迫花盈盈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都已经等了一个月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自己心里难免憋屈。 花盈盈浅浅的笑了,“我就是有想法,才这么说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少年却反而有点不太自信。 他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你说的……你再说一遍行不行?” 花盈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视线挪到容阅江怀里抱着的那个还没完全雕刻好的小木凳上。 她说:“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孩子的物件儿了,还不成婚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 容阅江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只听着花盈盈的声音从这边耳朵进去,又从另外一只耳朵出来了。 他又说:“什么意思?” 花盈盈无奈的叹了口气,更坚定地给了他答案,“我说!我们成婚,越快越好!”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马虎眼,即便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果然,容大傻子终于听明白了。 他扔掉手里的小木凳,也不管自己的手指是不是在流血,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花盈盈,欣喜的转了两个圈。 显然,花盈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抱着他的脖子。 但瞧见他如此欣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后的日子如何,总是要一步一步走出来才知道的。 花盈盈想着,便觉得不那么忧心了。 两人身边都没有父母亲人,也没有朋友邻居。 是以,婚事也是草草的办了,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礼数。 于此,容阅江心里多少是有些介意的。 他和花盈盈跪拜天地之时,向她承诺:“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规模浩大的婚礼,弥补你今日的损失。” 一身大红喜服,头盖鲜红盖头的人摇了摇头,道:“我不在意那些,只要拜过天地,我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是的,她不在意婚礼是不是出彩,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祝福。 她只要自己的婚姻圆满,日子过得幸福和睦,那就够了。 只是这些话,花盈盈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里默默的祈愿着。 拜过了天地,容阅江便将花盈盈扶进屋里去。 他坐在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得偿所愿的喜悦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花盈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有任何的动作,便忍不住开口提醒,“傻子,该揭盖头了。” 容阅江真如呆子一般,傻愣愣的回答,“对对对,揭盖头。” 他这反应,逗得花盈盈笑起来。 少年轻轻掀开花盈盈的红盖头,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花盈盈原本就生的极美,此时在一身红妆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美艳多情。 容阅江不由得看呆了。 这般一直被盯着瞧,花盈盈从小就见识过了无数,可偏偏今日,那人的视线看得她脸红。 花盈盈双眸颤颤,不敢与他直视,嘴上抱怨着:“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少年这才惶惶然的回神,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抱歉,是你太好看了,我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这话虽然不假,可花盈盈忍不住笑话他,“傻子!” 成婚之后,两人的日子比从前甜蜜多了。 因着花盈盈想过安稳的日子,两人便干脆在这里定居了。 曾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魔尊之子,也开始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每日都上山砍柴换取钱财度日。 花盈盈则是做些香粉出来,在附近的集市上卖。 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二人充实幸福。 偶尔疲累的时候,仿佛只要看一眼对方,心情就舒坦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几日花盈盈身子不太舒服,总是懒懒散散的不太想动。 容阅江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或许是前阵子做香粉累着了,如今休息几日也无可厚非。 而另一边,魔族也已经发现了容阅江的行踪。 他那魔尊父亲派了数十名魔兵前来捉拿他。 花盈盈亲眼看到容阅江被几个人捆缚起来,要将他带走。 她顿时慌了神,匆忙上前阻拦。 眼见魔兵便要对她下毒手,容阅江怒声开口:“你们谁敢碰她一下,等我日后继任魔尊,一定会灭你们满门!” 这话不是假的,几个魔兵也纷纷住了手,不敢再动。 直到此时,花盈盈才知道,原来那个有些任性,时而又傻愣愣的少年,竟然……是魔尊之子。 她看向容阅江的眼神有些空灵,看得容阅江心里直痛。 少年挣扎了几下,喝道:“你们先放开我,再让我同她说几句话!” 容阅江知道,这些魔兵是受了父亲的指派的,即便他们几人不将他带回去,怕是很快父亲也会来的。 到那时候,一切就真的无法弥补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先跟他们回去。 只是在那之前,他要先和花盈盈解释清楚。 魔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主。 容阅江皱眉,“你们几个都是魔族的高手,难不成我还能跑了吗?” 这倒是真的,这些人之中,随便哪一个都能将容阅江打趴下,自然不会让容阅江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于是乎,几个魔兵松开了他。 容阅江顾不上被捆缚的手臂还有些酸痛,只一心想着要如何向花盈盈说明。 他拉着花盈盈的手,稍稍走远了些,这才开口,“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花盈盈早已经红了眼眶,她紧紧握着容阅江的手,不想松开。 容阅江明显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心里也难受极了。 “盈盈,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花盈盈打断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想知道其他的,只想知道这个。 少年怔了怔,有些无措的暗了暗眸子,他说:“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说服父亲的,如果他不同意,我会想办法逃出来。” 花盈盈的眸子垂下来,连握着容阅江的那双手都松开了。 没有一个期限的等待,是最痛苦最难熬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阅江焦急的再次抓住她的手,紧张道:“你相信我好吗?我绝不会辜负你,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保证,我向你保证!” 花盈盈低声喃喃着:“你拿什么保证呢?” 她不是为难容阅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而容阅江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确实没办法保证。 都怪他,都怪他是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如果他修为高深,法力高强,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畏首畏尾了。 两人沉默许久,花盈盈深吸了一口气,抹掉了眼角的泪珠儿,道:“我会等你的。” 她很坚定的说着。 少年一怔,为难的看着她,“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花盈盈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说着:“你可一定要回来。” 容阅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嗯。”她用那双哭得红润的眼睛看他,故作坚强的回答。 少年的心都碎了,却也只能跟着魔兵,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第271章 证明身份 回到魔族的容阅江,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怕让花盈盈等得太久,等得太辛苦。 他立刻面见了父亲。 父亲还是如从前那般,一副严肃的模样,看向他的时候,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容阅江跪在父亲面前,拜见父亲。 魔尊容陆怀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声音凛冽道:“这次跑得倒是挺远,此次回来,就别想着离开了!” 一听这话,容阅江心中咯噔一声。 他连忙跪伏在地上,道:“父亲,我……我成婚了。” 容陆怀皱了皱眉,原本就有些烦躁的神情更显得郁闷了几分。 一声怒斥,“你胡说什么?” 少年抿了抿嘴唇,不可否认的是,他虽然纨绔任性,父亲也时常责罚,但因着自己是独子,是以父亲从骨子里还是疼爱他的。 所以,父亲虽然常生气,但这样震怒,还是第一次。 容阅江后背一寒,不免生出几分畏惧来。 可他转念一想,花盈盈还在等自己,便只能硬着头皮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成婚了!” 容阅江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容陆怀的眼睛微微眯起,缝隙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父子二人沉默良久,容陆怀才道:“小孩子的主张,还是忘了的好。” 他拂袖,放下这么一句话,打算离开。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容阅江的指甲几乎陷进手心的皮肉里去。 他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这一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决心向父亲说出的话,却只得到了父亲的嘲笑。 容陆怀哼笑一声。 他什么话也没说,却好像说尽了一切嘲讽的话。 容阅江的心像是彻底跌入了谷底,整个人如赘深渊,在寒潭中挣扎着爬不上来。 看着站在岸上冷眼旁观的父亲,他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少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久久之后才绝望地说着:“父亲,为什么?” 容陆怀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连此刻也觉得他是在无病呻吟,孩子气罢了。 容阅江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睁开了双眼,眼眶已经红的不像话。 出于少年人的自尊心,让容阅江从来没有在容陆怀面前表现出过伤心难过,更不曾在父亲面前哭泣过。 可今日,他似乎压制不住心底的难受,双目含着眼泪看着父亲,“为什么?父亲,我早就已经长大了,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为什么你总是用那种鄙视和嘲讽的眼神看我,我到底……为什么不再得父亲喜爱?”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从前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 至少,对他和母亲是温柔的。 可就在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冷漠,无情,不再像从前那般对他笑,好似脸上除了嫌弃,就不再有任何一丝情绪。 可是,这样真的是一个父亲应该有的状态吗? 如若从小容阅江就是被这么对待长大的,那么他或许还可以当作父亲原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分明,从前那样好,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对他? 容陆怀终于有了几分正色,他定定的看着容阅江,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少年一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容陆怀。 他是什么人? 他是他的儿子,是盈盈的夫君,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容陆怀又道:“你不是一个寻常人,你是魔尊之子,未来魔族的首领和统治者。你肩上的责任有多少,你真的清楚吗?如果你从来没想过这些,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什么长大成婚?” 少年沉默良久,他咬牙道:“那父亲呢?父亲有想过我的想法吗?父亲有在意过我是不是想成为魔尊,成为首领和统治者?” 容陆怀眯了眯眼睛,道:“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在你一出生就放在你肩头的重担。” “可是我不想要!”容阅江坚定的反驳。 可父亲却突然笑了起来,“既然承受了继承人带给你的优越,你还谈什么想要或不想要?” 打从一出生,他便与别人不同。 生来尊贵,享受了很多人不曾拥有过的幸运和优待。 拿了好处,却不想承担起责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容阅江沉默了起来,他看着父亲的那张脸,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眼来。 是的,父亲说的没有错。 可是,可是…… 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或物。 容阅江终究是妥协了,他说:“我可以承担责任,我也愿意从今往后好好修行,但是父亲,算我求求你,可不可以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带着几分恳求和期许。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为了花盈盈,他愿意做出牺牲,愿意从今往后好好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魔尊。 可容陆怀却将视线放空,静静的看着远方,良久良久。 容阅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父亲的一句首肯。 他终究是等不下去,主动开口问道:“父亲,可以吗?” 容陆怀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可很快又被理智所代替。 他张了张口,许久才说出:“不行!” 少年如坠深渊,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也不可以吗?别的我都可以答应父亲,可唯独此事,我求求您!” 说罢,容阅江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头。 容陆怀的脚步往前一步,却终究没有上前搀扶自己的儿子。 他看着那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少年,恍若隔世地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曾经,他的父亲也是这样阻拦过自己。 可他的坚持,最终还是让父亲妥协了。 容陆怀娶了自己所爱的人,也就是容阅江的母亲。 那是个很温柔很美丽的女人,也是那个女人,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成婚很晚,从前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狠厉的角色。 可就在他拥有了软肋之后,慢慢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 魔族渐渐有了衰败的迹象,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直到他所爱的人因为自己的疏忽丧生,他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当年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话。 “一个人有了软肋和弱点,就已经输了一半,若他还珍惜自己的弱点,迟早会失去一切。” 可是,深陷在爱情之中的容陆怀没能体会父亲的苦心,终究变成了孤身一人的绝境。 也是因为如此,当他看着愚钝的孩子和自己一样恳求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要让他重蹈覆辙。 自己承受的痛苦已经足够了,这些不是他那傻孩子能承受的。 容陆怀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地上已经将额头磕的满是鲜血的少年,心里有些疼痛。 他残忍的转过身去,冷声道:“父亲会替你……处理掉她的。” 少年猛然抬起头来,惊慌失措地起身,却因为方才磕头太狠,此刻猛然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容阅江彻底晕厥了过去。 容阅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花盈盈被父亲杀死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容阅江从卧榻上起身,轻轻的摸了摸额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疤痕。 那是当年他向父亲磕头,磕出来的疤痕。 他眸子深了深,翻身下榻。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侧殿后的小院子。 他站在院子里,盯着眼前的房门看了许久。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少年站在门口,对上容阅江眸子的刹那,也有些怔愣。 而更震惊的人是容阅江。 像,真的太像了。 眼前的少年,和花盈盈生的太像了。 就在方才那开门的一刹,容阅江恍惚间竟以为,那人回来了。 两人僵持了片刻,花迎霜转身将房门关上,重新进屋了。 他背靠在房门上,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花迎霜已经在魔族待了两日了,若不是他已经打听过萧染星的情况,目前没有任何危险,自己绝对坐不住的。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好似不相信他和他有什么关系,但又…… 花迎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初来魔族的时候,被魔气侵袭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花迎霜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适应那样的疼痛。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那个男人出的手。 一面不相信他,一面还对他有一点点善意,花迎霜更是想不通了。 “父亲”他低声的喃喃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已经几百年了,他没有再叫过这样一声,如今只是自己在嘴里念一念,便觉得十分不自在。 花迎霜轻声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他无力的想: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如果想帮颜汐浅,那他现在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外面那个男人相信自己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逃避。 可是……他做不到。 心里有一种类似委屈的情愫在不断蔓延着。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凭什么他可以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孩子,自己就不能不相信他是自己的父亲? 一个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童年,甚至是成长历程中的人,他为什么非要和他相认不可? 正这般别扭的想着,身后的房门传来咚咚的响声。 花迎霜一怔,猛然转过身来,看向那扇门。 屋外昏暗的光线,隐隐约约能看出房门上映照出来的高大身影。 花迎霜知道,这一定不是别人。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了门。 果然,那人就那么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像是两条锁链紧紧的把花迎霜绑了起来。 “有事?”花迎霜不冷不热地问。 容阅江不答反问:“你好像很讨厌我?” 花迎霜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自己心里最清楚,难道我不该讨厌你吗? 这番话,他没有直白的说出口,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阅江心下了然,道:“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跑到魔族来?” 花迎霜瞥开视线,仍旧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自己来此的目的,唯恐那样会给萧染星带来不幸。 可容阅江似乎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有可能对他来此之前的情况做了调查。 他说:“就只是为了那个天族人?” 花迎霜眉头一皱,他猜到了容阅江很大可能知道自己的目的,但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是又怎么样?”他反问。 容阅江却并没有被惹怒或者任何不悦的表现,只是说:“看样子,那个女子对你很重要。” 在少年的无言后,容阅江又补充了一句,“她既然是你的心上人,我不会亏待她,已经命人将她从地牢里接出来,现在吃住的很好。” 这话无疑引来花迎霜的反感,他反驳道:“她只是我的朋友。” 容阅江突然笑了。 这种笑不像是嘲笑,反倒有一种自己猜错了,有些歉意的笑。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笑,让花迎霜觉得好像和眼前的男人有了一点点亲近。 容阅江也看出了少年深情的缓和,又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连一个朋友,也愿意……”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黯淡。 花迎霜却说:“不干你的事。” 容阅江却说:“确实不干我的事,在你能证明自己和我有血缘关系之前,我不会放她走。” 方才才稍稍燃起的一点点对他的好感,在瞬间,就湮灭了。 这个人果然还是不相信他的! 花迎霜咬了咬牙,正想说自己才没有那种闲心,可转念又想起了颜汐浅的请求。 他妥协了,为难地说道:“你让我怎么证明?” 容阅江沉默着看了看他,良久才道:“魔族有一座王陵,从上古时便安葬着所有魔尊和他们的夫人。只有拥有最纯正的魔族血统,也就是魔尊的世代血脉才能开启王陵,你可以试试。” 第272章 不必再试 “随你。”花迎霜说道。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眼前人的后代,可他相信颜汐浅和卿晏辞的分析,此间必然有联系。 是以,他愿意一试。 哪怕不是,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容阅江笑了笑,道:“跟我来!” 花迎霜毫无畏惧地跟在男人身后,两人之间隔了一丈远的距离,好似是同行,又像是不相熟的陌生人。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高大的建筑。 那建筑的周围像是被什么笼罩着,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那建筑的轮廓,却看得不那么真切。 容阅江停在那建筑前,指着前方的一道刻有黑龙祥云的石门。 石门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凹槽。 容阅江道:“把你的血滴在凹槽里,便可得知你到底是不是我容阅江的儿子。” 花迎霜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小小一块,果断地将手指咬破一个细小的伤口。 血液滴入凹糟,顿时闪现出一片诡异的红光。 不过刹那,那红光变得幽暗,渐渐消失无踪了。 石门并没有打开,一切又恢复如常。 花迎霜错愕的回头看向容阅江,似乎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而容阅江却失望地摇了摇头,道:“看样子,你并不是我的子嗣。” 花迎霜怔怔地愣在原地。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搞错了吗? 他和他……根本就不是父子? 怎么会这样? 花迎霜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咬了几次,重复的滴了血,却仍旧没有打开石门。 容阅江道:“不必再试了,就算你的血流干了,也没有用的。” 花迎霜瞪大了眸子,道:“可是,我身体里明明封印着魔性的,不是吗?” 他记得颜汐浅和卿晏辞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容阅江却暗了暗眸子,说道:“即便你是魔族,也未必就是我的儿……” 话还没说完,花迎霜猛然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的打了容阅江一拳。 那一拳正中容阅江的侧脸,少年双目嗔红,怒道:“容阅江,你混帐!” 说罢,花迎霜含着泪跑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不是容阅江的孩子,可却不能接受容阅江说出那样的话。 那个男人,仿佛在践踏和侮辱他娘亲。 虽然花迎霜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他相信自己的娘亲,相信她不是那种会三心二意的人。 他知道,娘亲会嫁给他爹爹,一定是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不被人发现。 娘亲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和他,此刻他自然容不得容阅江说半点他娘的不是。 等到花迎霜跑远了,容阅江收起眼前的结界,威严耸立的建筑正门便是如方才在结界上幻化出的石门一模一样。 而那结界在收入容阅江手中之后,在他手心里留下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容阅江抬手一指,那几滴血液准确无误的落入石门的凹槽。 刹那间,在暗红的光芒中,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 第273章 父子探讨 容阅江站在原地,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果然,果然是他的种! 花迎霜在这魔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飞奔着要离开,却被魔兵抓了回来。 他再次被送回那座院子,被关押犯人似的关进了房间里。 花迎霜躲在被子里哭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如今却难受的隐忍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偏偏…… 娘亲不可能是那种会和其他魔族有干系的人,可他又偏偏是魔族之躯,怎么可能会不是那个混帐的儿子? 花迎霜想不通,他多想现在娘亲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会质问娘亲,只想让娘亲陪一陪他,带他离开这里。 什么父亲,他不要了,他只想要娘亲能陪着他。 只可惜,他很清楚,那些都是妄想。 花迎霜心里不止有难过,还有歉疚。 原以为他可以有身份有资格和容阅江讲条件,可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不仅如此,自己还落在了容阅江的手上,简直是在给阿浅添乱。 花迎霜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疲累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际,他隐约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坐在他的卧榻前,宽大的手掌掀开蒙在他脑袋上的被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额头。 少年哽咽着喊了一声,“娘亲!” 那手掌一僵,许久才回过神来。 花迎霜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什么人。 难得的,他哭了那么久,若是以往,眼睛非要干涩疼痛不可,可今日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他惶惶然的坐起身来,呆呆地盘腿坐着。 花迎霜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唯一可以有的底气消失了,让他进退维谷。 他想,自己闹了这样大的乌龙,还狠狠给了他一拳,或许容阅江会杀了他! 但也有可能不会,毕竟那个男人对他娘亲是有感情的,或许会看在他娘亲的份儿上对他网开一面。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救不了萧染星了。 少年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没用的可以。 突然,有人将房门一脚踢开,冲进来一队黑压压的魔族军队。 那些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还不等花迎霜反应,便一左一右的将他架了起来。 若是在今日之前,花迎霜或许还会质问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 可此时的花迎霜却没有了半点底气,只能如同囚犯似的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很快,花迎霜被带到了魔王殿。 容阅江正端坐在大殿之上,似乎在处理公务。 在得了容阅江的首肯之后,那队士兵便匆匆退下了。 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只剩下花迎霜和容阅江二人。 花迎霜已经没话可说,他甚至连看也没再看容阅江一眼。 容阅江却好整以暇的放下手里的奏书,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你今日打了我!” 他像是一个在给花迎霜下判决的厉鬼。 花迎霜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一般。 容阅江又道:“虽然你欺骗了我,但我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可以不同你计较,只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引来花迎霜的视线。 “只不过,魔族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入了我魔族,你又是个魔族之身,便从今日起,留在魔族,做我的手下。”容阅江的话并不像是在和花迎霜商量,而是在对他下命令。 自然,花迎霜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和眼前的男人商量什么。 花迎霜沉默片刻,问道:“那萧染星呢?” 容阅江浅浅的笑了笑,道:“她如今是魔族的俘虏,自然是我手中的一道牌,我得用她来实现三界一统的心愿。” 花迎霜顿时皱起了眉头,怒道:“你做梦!” 哪怕自己没有能力说这样的话,可花迎霜宁愿死,也不想看到天族覆灭,看到他所爱的人赴死,哪怕他所爱的人从不是他的。 容阅江却道:“你拿什么来同我讲这样的话?” 花迎霜偏过头去,道:“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我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会做你的手下,也不会帮你去做伤害天族的事情。你若想杀我,随你所愿,若非如此,我也绝不会看着你屠戮天族。” 说罢,他扬起细长的脖颈,像是在求一剑封喉。 容阅江沉默良久,问道:“天族于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 花迎霜坚定地回答:“是,那是我唯一带给我温暖的地方,也是……”也是唯一让我喜悦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我抱着一腔赴死的心愿而来,哪怕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和所爱的人见面,我也在所不惜。 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只要她能得到幸福,那就够了。 所以,如果她非死不可,那么我要为她身先士卒,染红一地的薄凉,让她在黄泉路上不那么寒冷。 这些话,花迎霜没有说出来,也永远不会说出来了。 他苦笑了下,但却不觉得自己可怜。 容阅江却似乎看出了端倪,问道:“你喜欢的人,在哪里?” 花迎霜一怔,似乎没想到会被容阅江看穿。 很快,他将视线转移,道:“不是!” 花迎霜不想因为自己给颜汐浅和卿晏辞造成麻烦,于是竭力隐瞒。 可容阅江并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少年的心思,只是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他说:“看样子,并不是为了那个朋友才来的,是为了另外一个姑娘?” 花迎霜怒道:“我都说了不是!” 容阅江点了点头,没再和他争辩什么,只是说:“只要天族覆灭,天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不就都能得到了吗?” 他平静地说着,好似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话似的。 覆灭一个种族,将他们赶尽杀绝,他竟然能如此眉头也不皱的说出来。 花迎霜轻哼一声,“难怪你身边一个陪伴你的人都没有,连你的那个儿子容司晨都甘愿留在天族,也要远离你。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这一辈子就抱着你那冰冷的位置活着!” 容阅江怔了怔,他心中顿感一丝微弱的疼痛。 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容阅江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心疼是什么时候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被魔尊这个位置吞噬了,没有自己的感情。 直到今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少年,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是他和花盈盈唯一的孩子。 他才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容阅江轻轻覆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自己存活的证据。 许久,他才喃喃着说:“所以,如果我给你机会,你一定会离开魔族,回你向往的地方去,是吗?” 似乎没有预料到容阅江会问出这么一句,花迎霜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 花迎霜原本就是抱着要永远留在魔族的想法来的,如今却发现自己和魔尊并无干系。 那么,他要回去吗? 可是,回去的话,他要如何和阿浅交代呢? 花迎霜说不出一个字来。 即便他知道,就这么回去,阿浅也绝不会怪他,可他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垂着眸子,低声说:“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容阅江也沉默起来,两人好似在自说自话,但又像在互相协调双方的想法。 片刻之后,容阅江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如果你愿意一直留在魔族,做我的手下,辅佐我,给天族一线生机,也不是不能考虑。” 花迎霜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容阅江,像是要从他的脸上分析出,他所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胡言。 容阅江的表情中带着松动和妥协,似乎并不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花迎霜还是忍不住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容阅江嗯了一声。 花迎霜连忙追问:“那萧染星呢?” 容阅江道:“我可以放她走,只不过……” 花迎霜警惕的看他,只听他说:“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既然你母亲是盈盈,我愿意把你当成我的儿子,从今往后,你得叫我一声爹!” 这个要求……有点无礼! 花迎霜眉头紧了紧,不解容阅江的用意。 明明不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娘亲一往情深吗? 可娘亲已经嫁了别人,还有了孩子,他难道一点也不介意? 竟还能大度的认情敌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子? 花迎霜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所爱的人,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他还不是一样……想要更靠近她? 花迎霜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但可怜归可怜,要他此刻张口喊他一声‘爹’,当真是强人所难。 花迎霜张了张嘴,良久才声音低微的要喊出来,可那个字就这么哽在喉咙间,怎么也发出不来。 容阅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为难,道:“现在叫不出无妨,给你一些时间适应便是了,你只说……肯不肯答应。” 少年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了一句:“我答应,d……爹……” 最后那一个字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羽毛,轻飘飘的落进了容阅江的耳朵里。 他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涩,哽咽着应了一声。 花迎霜红了脸,倒不是难为情,只是有些话太难说出口,一旦强撑着说出来,自己有种疲惫的无力感。 容阅江对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少年顿了顿,还是听话的走近他。 容阅江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道:“坐过来,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很显然,花迎霜并不想和他说心里话,于是缄口不言。 可狡猾的魔尊却说:“不配合的话,你的朋友怕是还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他的语气并不强悍,但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没法子,花迎霜只能含含糊糊的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容阅江听。 可关于颜汐浅的一切,他都含混过去。 不过,他这样小儿科的话术,怎么可能瞒得过容阅江? 容阅江问他:“那你为何又会去天族?” 花迎霜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只说:“因为想离开蝶族,想离开叔父。” “是那个姑娘带你走的?”容阅江一针见血的扎在花迎霜心头上。 花迎霜一脸防备的看他,一言不发。 容阅江一见他这模样,顿时什么都清楚了。 他勾了勾凉薄的唇角,道:“就这么害怕我知道有关那个姑娘的事情?” 少年仍旧不言,容阅江又说:“其实,你的事情,我已经命人打听过了,是那个南海公主?” 一听这话,花迎霜的脸苍白得吓人。 他只觉得容阅江是在故意戏弄他。 分明已经什么都打探清楚了,却在这里和他装模做样的要他自己说一遍。 他捏紧了拳头,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容阅江见他如此防备,心里有些不太好受,他说:“我没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好奇,你既然喜欢那个姓颜的姑娘,抢过来便是,为何如此畏首畏尾?” 这话无疑让花迎霜暴躁起来,他道:“你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如你这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吗?我和你不一样,我心里想着一个人,我只盼着她好,只盼着她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平安顺遂,而非占有她,把她困在自己身边!” 容阅江却单手撑着面颊,侧着脸问他:“真的是这样吗?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当真从来没有想过,把她变成你的,让她永远陪着你?” 花迎霜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一想到如果那么做,她以后会讨厌自己,甚至痛恨自己,花迎霜宁愿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最终,花迎霜也只说了一句,“我也想过要天上的星辰,但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不会要。” 颜汐浅于他而言,就像是天边的星辰,眼看着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是怎么也触碰不到的。 花迎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敬而远之。 第274章 将人归还 容阅江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如果有人愿意把天上的星辰摘下来,送给你呢?” 少年眸子深了深,“星辰之所以为星辰,就是因为她在属于她的地方耀眼的发光,可若是强行摘下那颗星星,她就会变成一块很普通的石头。” 只有她快乐的时候,才那样耀眼,若是她不开心,还有什么特别? 容阅江明白了少年话里的深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又道:“我不会对那个颜丫头下手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事吗?” 到底,花迎霜还是在容阅江的逼问之下,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 从魔王殿回去的路上,花迎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他和容阅江诉说自己的感情时,大多都是含混模糊的,但像这样和一个人倾诉自己的心意,还是第一次。 意外的,竟然有一种释怀的感觉。 花迎霜仰头看着暗无天日的高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他想看到的那一颗。 第二日,容阅江便按照自己的诺言,将萧染星释放。 而花迎霜则作为交换条件,留在容阅江身边。 容阅江亲自将萧染星送回去,一路上,萧染星还在喋喋不休的向容阅江请求,希望他一定要和天族联手除掉程江海。 听得厌烦了,容阅江便用法术封住了萧染星的嘴巴,用黑色的布袋罩在她的头顶。 容阅江站在天宫门外,守卫们纷纷戒备起来。 他只说:“今日本尊前来,是要归还一件天宫丢失的物件儿,去将崇华宫姓颜的姑娘叫来,本尊会亲自将人交到她手上。” 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无人敢无视这位魔尊的话。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颜汐浅和卿晏辞匆匆赶来。 虽然萧染星头上罩着黑布,可颜汐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她紧张地唤她,“染星?” 容阅江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颜汐浅。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一个高挑的少年挡住了。 容阅江将视线上移,对上了卿晏辞那双不太友善的眼睛。 卿晏辞倒也还算有礼,拱手道:“多谢魔尊亲自将人归还。” 容阅江往少年身后看去,对上颜汐浅的眼睛,道:“本尊可不是将人还给你的,那个姓颜的丫头,你过来!” 卿晏辞皱眉,一把握住颜汐浅的手,将人藏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容阅江。 颜汐浅倒也并不怕事,反而也有几句话要和这位魔尊讲。 她道:“晏辞,不会有事的。” 两人都很清楚,今日魔尊会将萧染星送来,自然是没有恶意,想来是已经和花迎霜相认了。 对于花迎霜,颜汐浅心里多少愧疚,她还有些话,想告诉魔尊。 卿晏辞仍旧不放心,可颜汐浅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别担心,他是迎霜的父亲,不会拿我怎么样。” 容阅江和颜汐浅一前一后地走了数十步,这才停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的确是个不卑不亢的,倒是有被喜欢的资本。 颜汐浅向他拱了拱手,道谢。 容阅江却说:“你可知道,有人为了你牺牲了自由,你心里有何感触?” 颜汐浅沉默一瞬,忽而笑了笑,道:“其实不然,魔尊想必是误会了。” “哦?”容阅江挑了挑眉。 颜汐浅道:“我和迎霜相处多年,他心里想什么,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继续说:“我知道,此番他是为了我才会去魔族犯险,但我也知道他虽然嘴上说不想和魔族有牵扯,但实际上……” 颜汐浅的目光放空,看向远方,“不知魔尊是否知晓,迎霜从小就没有爹娘的疼爱,他叔父对他又满是利用,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便只有蝶族族长。这样一个孩子,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也不渴望亲情?他只是害怕罢了。” 容阅江问道:“害怕什么?” 颜汐浅将视线转回来,道:“害怕自己会再次遇上一个不疼爱他的亲人,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费尽心思逃离的处境再次降临,害怕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和亲人相处。” 容阅江沉默了起来,良久才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倒也说不上很了解,至少我知道他很期望能有一个亲人。说起来,魔尊一定不会相信,迎霜和我感情好的起因是因为我送了他几块糖糕。一个会因为几块糖糕而喜欢上一个人的人,到底多渴望被善待,魔尊应该可以了解?” 容阅江突然笑了起来,道:“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难怪他喜欢你。” 颜汐浅偏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正紧张地往这边看过来的卿晏辞,而后对他笑了笑。 她低声对容阅江说:“我心里对他有愧,欠他的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只盼着他一生无忧,从此以后,魔尊陛下能善待他,给他一个家。” 这是我,给不了他的。 容阅江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说:“时候差不多了,你那位小夫君,看样子有些等急了,本尊便不再打搅了。” 说罢,他转身而去,瞬间消失在颜汐浅面前。 卿晏辞匆匆跑了过来。 虽然方才他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但还是忍不住上上下下将颜汐浅检查了一遍,在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颜汐浅敲了下他额头,强忍下了眼眶里几乎要淌下来的泪水。 她想,或许以后真的不会再见迎霜了。 卿晏辞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既然容阅江今日能将嫂子送回,相比对花迎霜不会很差,往后若是你想见他,也不是绝无可能的。” 颜汐浅却摇了摇头,道:“不再见了!” 还是不再见了! 与其再和他见面,扰乱他的心弦,还不如就这样永远不要再见了。 这是颜汐浅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颜汐浅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还被定在原地的萧染星。 她匆匆忙忙的将萧染星头上的布袋取下,施法解开了她身上的咒法。 萧染星在挣脱了困束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魔尊陛下呢?魔尊陛下去哪儿了?我还要求他,还要求他帮我们杀掉程江海呢!我还要求……” 啪的一声,一声清脆的耳光在空气中炸响。 这是颜汐浅第一次动手打萧染星,她只觉得她疯掉了。 哪怕是她之前做了那么那么多事,颜汐浅都没有过这种气愤的感觉。 “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颜汐浅怒喝道。 萧染星僵硬的看着她,冷声道:“我发疯,你也觉得我疯了吗?我就知道,你果然早就已经和程言言变成一伙的了。颜汐浅,你是不是怕了?你怕我让魔尊除掉程江海,坏了你一直以来巴结程言言的计划是吗?” 她恶狠狠的说着,眼神像是要把颜汐浅的肉一口一口的咬下来似的。 颜汐浅无力的后退一步,“你真是疯了,你真的疯了,染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染星不甘示弱,吼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为天族分忧,我在为揽月分忧!” “你是在为你自己!”颜汐浅不愿对萧染星说出这样的话,可今日她什么都说了。 因为她的莽撞,天族差点陷入危难,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花迎霜一去不回。 萧染星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可以欺骗别人,却骗不了她自己。 是的,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天族和卿揽月,她只是为了自己。 她希望能够除掉自己的情敌,能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样子。 可事,她好像……搞砸了。 眼泪一颗一颗从萧染星脸上落下来,颜汐浅也没有方才的强硬态度,她垂下眸子,对她说:“对不起,染星,对不起,我也不想怪你,只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迎霜去救你,如今你便是魔尊手上的把柄,他才不会帮天族除掉程江海。他只会……趁机将天族一起剿灭。” 萧染星瞪大了双眸,“怎么会……” 颜汐浅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先回去!” 两人正将萧染星送去天君殿的路上,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卿揽月。 几日未见,卿揽月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自从萧染星开始和他闹以来,他的身形就每况愈下。 在已经消瘦的程度上,又瘦了不少,看上去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觉。 萧染星好不容易才停止的眼泪,又在此刻瞬间决堤。 卿揽月迎上来,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生怕她再次消失了似的。 卿晏辞也从未见过他兄长这样,他自认如若被带走的人是颜汐浅,他恐怕不会比兄长好到哪里去。 既然已经把人送到卿揽月面前了,颜汐浅和卿晏辞也就先回去了。 回崇华宫的路上,颜汐浅忍不住的叹气。 卿晏辞问她,“是还在为花迎霜的事情担心?” 颜汐浅怔了怔,而后轻轻的摇摇头,“我看得出,魔尊似乎很喜欢迎霜,我想他在魔族一定也能生活的很好。倒是染星和天君……” 卿晏辞揽着她的肩头,道:“兄长他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并不完全这么想。 卿晏辞知道,卿揽月虽然年少继位,这么多年一直把天族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他也不是个完美的人。 终究,还是有弱点。 而此刻他的弱点正濒临崩溃,卿晏辞也很是担心他的情况。 只不过,这些担心,不能在颜汐浅面前表现出来,免得她更加忧虑。 颜汐浅问:“你说,魔尊还会和天族联手吗?” 虽然萧染星被送了回来,但如若魔族没有剿灭天族的意图,双方联合,除掉程江海,无论是对魔族还是天族,都是好事。 卿晏辞点了点头,“会的。” 魔尊是个懂的利弊的,自然知道什么是对魔族最为有利的选择。 如今天族和魔族之间有了一个衔接,也就是花迎霜,那么彼此都会相互制衡,不会想对对方下手。 只不过,这个衔接,如今似乎还不够稳定,恐怕还得过段时日才行。 “或早或晚,这是迟早的事。程江海的存在,对天族和魔族都是威胁,我想……这一战,怕是很快就要来了。”卿晏辞轻声说着。 颜汐浅则是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警告道:“你可千万不能在关键的时候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你要保证和我一起面对。” 少年沉默了一瞬,而后笑了笑,道:“当然。” 虽然程言言多少也是想摆脱她父亲的,但此事毕竟攸关她父亲的性命,颜汐浅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 这阵子程言言的肚子越发圆滚滚了,时不时还能感觉到胎儿的动作。 自从开始安心养胎,程言言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萧染星被魔族抓走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她似乎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了,最欢喜的便是握着颜汐浅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让她感受一下小生命的律动。 在花迎霜去魔族的那段时间,颜汐浅心情一直很焦躁,可每次感受着胎动,她便觉得似乎心情都被安抚了。 看着程言言的肚子,颜汐浅心里更加羡慕了起来。 程言言时常安慰她,“浅浅,这种事情急不得的,顺其自然就好。” 颜汐浅也笑着点点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伴随着萧染星的回归,天族,魔族和妖族似乎再次陷入了沉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又归于须臾飘渺的表面和平。 数月之后,程言言要临盆了。 崇华宫上上下下简直忙疯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明明程言言也是到了日子生产,可偏生疼得厉害又大出血,闹得人心惶惶。 侧殿里的接生仙子和医仙已经满是人在了,颜汐浅只能在殿门外来回踱步。 程言言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听得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天后娘娘生产这样大的一件事,自然是整个天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第275章 名义上? 是以,作为当事人名义上的夫君,卿揽月不得不前来等候。 只不过,‘不情不愿’四个字,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终于,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结束了这一场炼狱似的哀嚎。 不可否认的是,颜汐浅有些怕了。 说起来,她也算是见识过萧染星生产的,只不过当时萧染星是早产,会那般哀嚎疼痛,颜汐浅只当是偶然。 可程言言是正正经经的产期,没想到也是如此。 她没想到原来生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痛苦的经历。 颜汐浅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只见程言言面色煞白,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早已经疼的晕了过去,甚至不知道颜汐浅来了。 那小孩子也生的皱皱巴巴。 这孩子一生下来都难看极了,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小小的柔软的脆弱的生命,才让人格外怜惜。 卿揽月也只是象征性的进来看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假模假样的赏了医仙和接生仙子,也就罢了。 不过,这于他而言,已经是仁慈了。 毕竟,这孩子又不是他的,反而是一顶大大的青翠帽子扣在他头顶。 倒是颜汐浅一直守在她身边。 萧染星生产的时候,虽然颜汐浅也在,但守在她身边的人是卿揽月。 如今这个人换成了程言言,身边却只有颜汐浅一个人了。 颜汐浅看着疲惫入睡的程言言,想着在不久的将来,她或许真的要失去父亲了。 这个失而复得的父亲,于程言言而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却不能把一切都告诉她。 颜汐浅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无论程江海如何,她都会把程言言当成自己的姐姐。 虽然她做过坏事,但对她,程言言自始至终都是真心以待,这样就够了。 卿揽月急匆匆从崇华宫回去,在瞬移至天君殿时,便瞧见萧染星正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高大的殿门,往外面凝视。 “染染?”他出声唤她。 萧染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又立刻转过身,往殿中走去。 卿揽月追上她的步伐,解释说:“这个孩子名义上是我的,我若是不去看一眼,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刚落,萧染星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他。 许久,她突然冷笑了下,问道:“真的只是名义上?”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卿揽月自然也听得出。 他皱了皱眉,神情不太好看,但也没有想对萧染星生气,只能隐忍下来,继续解释着:“染染你忘了,这还是因为你答应的,我才……” 话还没说完,萧染星便爆发了一阵长笑。 她状若癫狂的模样,近来卿揽月看得太多次了,多到他都快忘记了萧染星从前的温柔模样。 他深吸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解释,根本没有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等到萧染星笑够了,她的眼眶都湿润了,带着微红的颜色死死的盯着他。 萧染星道:“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卿揽月很想问,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值得她这样的发疯。 沉默,仍旧是长长的沉默。 萧染星急躁的双手扯住卿揽月的衣袖,道:“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慕海生的,我早就知道了,你们都把我当成傻子,可是我一点也不傻!” 说罢,她猛地推了卿揽月一把,那人受力往后退了几步。 卿揽月心里疲惫极了,他不想管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慕海生的,他只想让萧染星知道,不管那孩子是谁的,总而言之不会是他的。 可是,萧染星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仿佛在说着:不是慕海生,那就一定是你的。 卿揽月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够了,染染,不要再闹了,我说过了,我和程言言没有任何关系,你到底怎么样才会相信?” 萧染星皱起了眉头,冷声的说着:“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你们真的没有关系啊!” 卿揽月沉默了片刻,道:“滴血认亲,既然如今那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这是最便捷的办法了。” 萧染星一怔,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卿揽月。 她说:“你又想骗我吗?” 卿揽月仰头长叹,“我真的没办法了,染染,如今不光是我,谁你都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只是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他从萧染星身边走过,往大殿后走去。 虽然殿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卿揽月处理,但他今日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闭一闭眼睛,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最好睡醒之后,就能忘掉一切烦恼。 萧染星看着卿揽月离开的身影,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吗? 萧染星心里好痛好痛,明明做错了的是他,为什么他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不承认,不道歉,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不可以,这怎么可以? 萧染星攥紧了拳头,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而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天君殿。 崇华宫门外,萧染星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上前敲门。 守门仙子许久才来应门。 这会儿程言言刚刚生产完,正是崇华宫里忙乱的时候。 仙子一见是她,连忙行礼,道:“侧妃娘娘,我家神女这会儿正在天……程姑娘那里,恐怕一时间不得空闲。” 诚然,若是在以往,仙子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但顾念着萧染星和程言言的关系复杂,这时候又是程言言刚生产的时候,若是萧染星前来闹事,这仙子可是担待不起的。 于是乎,她只能如此说了。 可萧染星却说:“无妨,我是来瞧瞧……孩子的。” 守门仙子显然有些为难,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萧染星已经不管不顾的推开她,走了进去。 那仙子在她身后喊她,想要阻拦,可根本抵挡不住气势汹汹的萧染星。 第276章 劝说 再加上她身份是天君侧妃,仙子也是不敢太明目张胆的阻止她。 两人闹闹哄哄的来到了水荫殿偏殿。 颜汐浅听到声音,还以为是送药过来给程言言服用的小仙。 她起身开门,却见萧染星火急火燎的走过来。 那阵仗,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颜汐浅一怔,问道:“染星,你怎么来了?” 萧染星一言不发,突然伸出手来,推了颜汐浅一把。 因着不设防备,颜汐浅被推得身子晃了晃,单手撑住门面。 眼见着推开她的萧染星正带着一脸的愠怒走向屋里,颜汐浅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萧染星拧紧了眉,怒道:“你给我放开,这不关你的事!” 说罢,她猛地甩开颜汐浅的手,却被对方死死的按住了肩头,“萧染星!你疯了吗?” 颜汐浅有些恼了,语气也跟着抬高了不少。 萧染星想做什么,此刻颜汐浅也清楚了。 这人无非是想对程言言和那个孩子下手。 无关个人情感,单单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事,便会给萧染星和整个天族带来危难。 再忍一忍就好了,很快魔族就会和天族联手除掉程江海的。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刻程言言还在屋里,虽然方才因为太过疲累,已经睡着了,可颜汐浅没办法在她随时可能醒过来的时候,劝说萧染星。 她只能出言警告,“这里是崇华宫,岂容你在这里造次?” 萧染星却冷笑一声,“颜汐浅,你可真威风啊!” 颜汐浅皱眉,“染星,我不想与你吵架,程言言身子虚弱,听不得吵闹,我们先出去再说。” 至少现在,先把人带出去,她才好慢慢和萧染星解释。 可萧染星却丝毫不听她辩驳,死命的挣脱颜汐浅的禁锢。 她趁颜汐浅不备,从发间取下尖锐的簪子,刺伤了颜汐浅的手,大步跑向程言言。 眼看那发簪就要正中程言言的眉心,颜汐浅瞬移而至,用手挡住了落下来的簪子。 尖锐的簪头几乎贯穿了颜汐浅的手掌,鲜血滴落在程言言的眉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热湿润的液体落下,程言言眉眼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 萧染星一见她醒来,方才还因为刺中颜汐浅生出的一丝犹豫便在瞬间荡然无存。 她狠狠的拔出那枚簪子,再次刺了下来。 这一次,簪子被颜汐浅握住。 而后,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响。 萧染星的脑袋外向一边,脸颊上沾了颜汐浅的血迹,和被打的红肿交相辉映。 程言言从未见过颜汐浅这样生气,她的脸冷极了。 只听她怒喝一声,“来人!” 片刻,便有两名小仙进来。 颜汐浅指着萧染星,道:“把侧妃娘娘送回天君殿,从今日起,不准她进入崇华宫半步!” 萧染星红着眼眶看她,“颜汐浅,好啊,你好啊!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们!” 那人像是魔怔了似的,发狂一般的喊着。 待到萧染星被人拖走了,颜汐浅才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她垂下了头,深深的思索着,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明明从前,那么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颜汐浅很清楚,这其中不乏程言言的手笔。 可她又着实清楚程言言在其中都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步一步的诱导,让萧染星走向现在的境遇。 颜汐浅抬眸看向卧榻上紧张地想起身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程言言,她张了张口,想对她说:你们不要再斗了好吗? 可是,看到那样一张苍白的脸,还强撑着痛苦,在担心她,颜汐浅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不是不辜负其中一个,就会让对立面的那一个遭遇不幸? 颜汐浅缓缓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句:“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而后,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言言看着她离去,眸子暗了暗。 对不起,浅浅。 她眼眶湿润了。 得知了此事的卿晏辞匆匆赶来,正巧和从程言言房间里出来得颜汐浅打了个照面。 两人相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默契的转身进了水荫殿。 打从一见面,卿晏辞就注意到了颜汐浅手上鲜红的血。 他在颜汐浅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灵力在手心里运转,治疗着她的伤口。 颜汐浅想躲,手腕被他紧紧的攥着,“别乱动。” “不过是小伤罢了,没关系的。”颜汐浅说。 哪里是小伤,那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她竟然毫不在意。 明明以往,她是最怕疼的。 足可见,此刻她有多难过,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卿晏辞无奈,继续给她治疗着,嘴上说着,“很快就好了。” 颜汐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无心再出言拒绝。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直到颜汐浅手上的伤口完全愈合,看不出半点痕迹之后,卿晏辞这才作罢。 卿晏辞看得出颜汐浅心情很是糟糕,从怀里掏出一包不知哪里变出来的小鱼干,递给她。 颜汐浅一怔,视线在小鱼干上停留片刻,接了过来。 她打开纸袋,吃了两口,道:“难为你整日带着这个。” 少年抿唇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不过前两日买了,一直忘了给你的。” 明明是早有准备,嘴上却不承认。 颜汐浅心里觉得暖暖的,倒也没有追根究底。 吃了一会儿,颜汐浅放下手里的纸袋,卿晏辞很默契的给她倒了杯水。 那小鱼干虽然好吃,但着实有些咸辣,正是口渴的时候。 颜汐浅喝了水,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向卿晏辞说了。 她说:“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该如何对待染星,她现在……变成了这样,也不知算不算我的过错。”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上次,你同嫂子发生争执的时候,被气得晕了过去,你还记得?” 颜汐浅嗯了一声,“嗯,之前也是这样,我们最近好像都是因为程言言在吵架。” 卿晏辞道:“事实上,那次我是有所怀疑的,虽然医仙说你……额……身体虚弱,不过……” 少年红了红脸,有些难为情。 颜汐浅一见他这样,心下不由得觉得有趣,挑眉看他,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卿晏辞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道:“我们之前也一直是那样的,而且……而且相比于阿浅日日缠着我的时候,我自认为已经有所收敛了。再加上阿浅的身子虽然娇,但并不弱,所以我一直在暗中查阅书籍,找寻问题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颜汐浅有些不解地看他。 卿晏辞回答,“我想,你应该是被用了药的。” 颜汐浅一怔,有些错愕,“药?” 少年点一点头,“是妖族特制的药物,很少见,所以很难察觉得到。不过,这种东西虽然微弱,让人难以察觉,但却会在身体里残留很久。” 颜汐浅眸子深了深,道:“是程言言!” 这话说得十分肯定。 她记得,那时候她倒下的时候,程言言曾经向她道歉。 一定是她。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卿晏辞默认了这个结果,“她是最可能的,那种药能让人心生恼怒和暴躁,更容易被人引导情绪。” 颜汐浅听后,顿时警惕了起来,她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染星也被她用了那种药?” 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常常情绪失控的吗? 卿晏辞侧目,看了一眼颜汐浅紧紧攥着他衣袖的手,顿时有些不忍。 他知道,在颜汐浅心里,萧染星从不是那样一个暴躁的人,也从不希望她是那样的。 所以,此刻的颜汐浅,宁愿相信那是药物所致,也不希望萧染星真的变成那样。 只可惜…… 卿晏辞垂下眸子,低声说:“我已经让兄长察验过了,嫂子身上并没有那种药物,所以……” 颜汐浅的手缓缓垂落了下去。 她的眼睛也跟着垂下去,只是低声的喃喃着:“没有吗?那或许……程言言还有什么别的药,是你不知道的。” 少年再次摇头,“能查验的都已经检验过了,嫂子的情绪变化,完全来源于对兄长的不信任。程言言的引导,已经足以让她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因为这样,程言言对她没有用过激发情绪的药物。” “只不过,嫂子的早产,似乎和程言言脱不了干系,她体内还残留着能活血的药性。”卿晏辞补充说。 颜汐浅深深的吸了口气,单手捂住眼睛。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总是要勾心斗角的斗来斗去? 所幸的是,那个孩子没出什么事。 卿晏辞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道:“我知道你很为难,她们俩的事情很难抉择,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帮你处理。” 颜汐浅挪开手掌,抬眸看他。 少年对她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也不保证能处理得当,只不过,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或许会更客观一些,你觉得呢?”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卿晏辞愿意帮忙的话,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虽然颜汐浅一贯不愿意承认,她不喜欢依赖别人。 自己的事情,就算自己没办法了,还是想靠自己来解决。 此刻听着卿晏辞的这些话,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独行了。 或许适时的依赖一下别人,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也算不得别人。 他是卿晏辞! 颜汐浅点了点头,问他:“不会为难吗?” 她自己尚且觉得难以解决的困境,何况是让卿晏辞来面对。 少年浅浅的笑着,“不会。” 得到了颜汐浅的允许,卿晏辞便往偏殿去了。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侍奉的小仙子便来开门。 卿晏辞问:“天后娘娘情况如何?” 小仙子回答,“已经醒了,刚吃了药,但身体还很虚弱。” 卿晏辞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小仙子退下。 他进了门,便瞧见程言言脸色煞白的躺在那里,整个人没有半点血色,看上去不像个活人。 卿晏辞是第一次瞧见女子生产之后的模样。 他是娘亲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自是没能亲眼见一见母亲生产的模样。 至于其他女子,这种时候,自然是非礼勿视的,卿晏辞从不多看一眼。 今日也是情况使然,他方得一见。 可这一见,心里宛若被压了一块巨石。 颜汐浅一直心心念念想给他生个孩子,可若是他瞧见颜汐浅这副模样,卿晏辞怕是要心疼死了。 于是乎,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孩子的事……不如算了。 他愣神的功夫儿,卧榻上那人艰难的张了张口,唤他,“晏辞上神。” 程言言的声音很是虚弱,有气无力。 卿晏辞回神,倒没有继续靠近,只是离她稍远些站住了脚。 还没等他开口,程言言又拖着无力的声音问道:“浅浅她,没事?” 到难为了她心里还记挂着颜汐浅。 卿晏辞点了点头,“她无碍,只是此刻正因为你和萧染星的事情发愁,托我来劝一劝你。” 程言言怔了怔,垂下眸子,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我从未想过和染染争抢什么的,晏辞上神不该来劝我,应该……” 应该劝她! 程言言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 不过,她心里大约也是有担忧的。 毕竟,卿晏辞不是个傻子,她也带着些诚惶诚恐,担忧着自己的想法会被卿晏辞看出来。 卿晏辞倒是没有刻意戳穿,只是说:“只是所求不同罢了,她在意的人未见得是你在意的。” 这一句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已经涵盖了一切。 程言言自然是震惊无比,她没想到卿晏辞能看得穿她心中所想。 于是乎,她也不再隐瞒,道:“我也未必是容不下她,只是我看她并不是个真心待人的,我……羡慕她。” 第277章 化干戈为玉帛 程言言在女人堆里待得久了,从前是侍奉女人的婢女,而后又在女人扎堆的妖王后宫里生存。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将那些个女人们的心思看得太透彻了。 是以,她分得清楚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像萧染星那样的女人,她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除了那次想要除掉萧染星的孩子,她从未对萧染星使用过任何的术法和药物。 因为她很清楚,对萧染星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必用那些个东西,只要稍稍引导,很快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而事实也没有出乎程言言的预料,萧染星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一点一点的魔怔起来。 卿晏辞道:“你说的也许不是假话,但你要明白,世人皆是如此,善恶纠缠,若是执意放大其中一面,并不是难事。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个不能被原谅和被接受的存在。” 萧染星有她自己的不好,可她不表露出来,只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这并不代表萧染星就是恶人,只能说明她有阴暗的一面。 可人人都有的东西,也不是无法接受的。 程言言撇开了视线,低声道:“我都明白,只不过……我看着她风光无限,明明从前什么也不是,明明也没有多么强大良善,却能轻而易举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 卿晏辞道:“你想要的,未见得没有得到,何必与旁人比较?” 程言言却苦笑了下,道:“晏辞上神哪里懂我的难处,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上神应该很清楚。哪怕是我这个亲生女儿,也无从反抗他的命令。我要嫁到天族,便必须要嫁给天君。哪怕我不喜欢,哪怕我不情愿,都无济于事。” 她脸上满是苦涩,心中更是无限感慨。 “可是那个位置上原本就有一个人了,这个人还是我努力想要取代的存在,嫁给天君,和浅浅从小一起长大,姐妹相称,一直生活在一起。” 卿晏辞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可你如今,不是也和阿浅住在一起?” 程言言眸子深了深,“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我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如果她知道了,她那样嫉恶如仇的人,怎么可能还……”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所以,我求求你,晏辞上神,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同浅浅说起。”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程言言失落的垂着眸子,道:“也是,我这样的人,留在浅浅身边,晏辞上神也会担心的?” 卿晏辞再次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她早就知道了。” 程言言大惊,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她若是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还留我住在这里?我肯定……肯定早就已经被赶出去了。” 少年却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以我对阿浅的了解,她从不喜欢作恶的人,我曾听她向我提起过,因着她的亲弟弟年少时曾害过其他兄弟,她几百年都未曾与那人说一句话。见面不识,在阿浅这里简直是家常便饭,姐妹们也是如此,她从不喜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 说着,卿晏辞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起那人傲娇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不过她对你似乎有些不同。也许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成长了,渐渐的也懂得了万事并非非黑即白的道理。她明知道你做过什么,但却从未想过要和你彻底断绝来往。” “她说,你是真心待她,让她不忍让你难过。” 程言言睁大了双眸,问道:“真的?” 卿晏辞点了点头。 在她心里,也一贯觉得颜汐浅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所以,每当她看到萧染星和颜汐浅争吵之后,亦或者是萧染星做了什么让颜汐浅难堪的事情之后,颜汐浅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了萧染星,程言言心中都觉得十分难受。 那让她觉得,在颜汐浅心里,萧染星是很特别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颜汐浅心里也会如此。 两汪热泪渐渐在眼眶中蔓延开来,顺着程言言的鬓发落下来。 卿晏辞道:“倘若她真的全然不在意你,如今也不必如此苦恼了。只是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两个又都是她不想失去的,才如此难以抉择。是以,若你愿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程言言沉默许久,终究是点了点头。 “只要晏辞上神说得这些都是真的,我愿意就此罢手,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对萧染星有分毫恶念。”程言言说着。 卿晏辞颔首,“那就好。” 说罢,他便告辞了。 程言言这边解决了问题,接下来便容易多了。 只需等她身子好些,亲自往天君殿去,同萧染星说清楚便是。 只不过…… 卿晏辞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他那个嫂子也不知能不能听得进去。 程言言这里尚且还有劝一劝的余地,而萧染星那边却……让人为难。 如今萧染星连卿揽月和颜汐浅都不相信,恐怕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此事除了从今往后程言言不再插手九重天的事情,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信任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卿晏辞心中暗想:但愿兄长能吃得消。 然而,此时的天君殿里算是炸开了锅。 萧染星发疯了似的在成绣殿里闹,大约是没能杀了程言言,她这心里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如此。 仙子前去正殿禀报了卿揽月,卿揽月也只是说:“你们看着她些,不要让她伤着就是了。” 他也没法子,而且很清楚如今若是他出现在萧染星面前,只怕她会闹得更凶更狠。 卿揽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从少年时就最怕遇上这样的女子,彪悍的,无礼的,嚣张跋扈的。 原本他以为颜汐浅那样的脾性,已经够人受的了。 因此,在卿晏辞娶了颜汐浅之后,他还常常幸灾乐祸似的看这俩人的闹剧。 卿揽月也时常感慨,他那闷葫芦的弟弟竟然也有这样由着别人任性的时候,那时还笑话他。 如今轮到自己身上,换了个更磨人的存在,他真真是吃不消了。 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萧染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这一点,让卿揽月心力交瘁,无力解决。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如今除了逃避,别无他法。 萧染星摔累了,也就自己安静了下来。 她坐在混乱的房间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生出一股子悲哀。 闹也闹了,折腾也折腾了。 如今好像没有人在乎她了。 从前卿揽月还会来安慰她,可如今也不来了。 他由着她闹,对她不闻不问。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在手背上,衣裙上,沾湿了一片。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偏向了程言言那边? 为什么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错的都是她们,是颜汐浅招惹了程江海,才带来了程言言这个灾祸。 是程言言这个灾祸趁虚而入,霸占了她的夫君。 是她的夫君背叛了她。 他们都有错,为什么受折磨的是自己? 不行,她不能受这种委屈。 要还回来,全都还回来。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萧染星口中喃喃着。 她得想个办法,她要让他们也难受才行。 萧染星双眸中带着恨意和痛苦,像是把胸腔里所有的苦闷都要释放出来似的。 次日一早,卿晏辞如往常那般进了天君殿。 因着昨日他早早走了,今日刚到天君殿,便瞧见他的案台上被卿揽月摆满了奏章。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那兄长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他掀起衣摆,刚要坐下,便瞧见萧染星从殿后翩翩而来。 卿晏辞拱手向她行礼,毕恭毕敬的称她一声,“嫂子安好。” 萧染星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卿晏辞面前,道:“晏辞上神也安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的,颇有一种不很端庄的妩媚。 这种眼神,卿晏辞见得太多了,多到他本能的有些反感,随即皱了皱眉。 “嫂子有事与我说?”他语气冷了起来,带着疏离。 萧染星点了点头,抬手便去抓卿晏辞的手腕,却不料卿晏辞轻巧的躲开,只被她抓住了衣袖。 卿晏辞冷脸抽出衣袖,往后退了一大步,道:“嫂子若是无事,还是等兄长来了再说,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萧染星则是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是和阿浅有关的。”情急之下,萧染星急忙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少年一听到那个名字,顿时停下了脚步。 虽然卿晏辞不很想听她说什么,但转念想到若是萧染星愿意和阿浅和好,她应当很开心。 于是乎,他这才没有决绝的离开。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儿,眼前那人双手将衣裳一扯,布料顿时滑落,砸在地上。 趁着卿晏辞愣神的刹那,萧染星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卿晏辞。 “晏辞!”一声怒喝,卿晏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手指动了动,想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却想到了什么,没有动手。 是了,他现在推哪里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方才那声音不是旁人,而是正巧赶来的卿揽月。 瞧见卿揽月那一脸的愠怒,萧染星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欣喜。 凭什么让她一个人痛苦? 他们也别想好过。 卿揽月连忙将两人扯开,萧染星立刻换上一副嘤嘤哭泣的面孔,指责卿晏辞道:“晏辞上神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日后还有何颜面做人?” 卿晏辞眉头皱了皱,冷声道:“是你自己扑过来的,不知羞耻!” 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可他眉宇间的怒意已经掩盖不住。 卿揽月闭了闭眼睛,道:“你先回去!” 卿晏辞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但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忍了下去。 若今日这人不是萧染星,而是换成任何一个女子,卿晏辞势必不会放过。 可总归这人是兄长的妻子,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于是,卿晏辞只能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殿中只剩下萧染星和卿揽月两人。 萧染星还在哭个不停,真真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可卿揽月怎么会轻易相信,毕竟卿晏辞是他的亲弟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卿晏辞的心思,他最是了解。 虽然方才在瞧见的一刹那,卿揽月心里是生出了怒意和恼火,可转顺便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卿揽月不知道为什么萧染星要这么做,但还是没有戳穿她,继续安慰着,“好了,没事了,染染,我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卿揽月便将人拦腰抱起,往成绣殿去。 萧染星却含着泪,问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罢了,我的清白都被他坏了,揽月你要为我做主。” 卿揽月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这样的事,卿晏辞做不出来,也没那个胆子做。 要知道,他家里那位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便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卿揽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此事日后再说。” 一听这话,萧染星顿时变了一张脸。 方才娇娇弱弱的可怜模样瞬间荡然无存,她冷冰冰的看向卿揽月,问道:“卿揽月,你是不是觉得无所谓?” “什么?”卿揽月有些震惊。 萧染星嘲讽的笑了笑,道:“你的妻子被你胞弟欺辱,你就这么无动于衷?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卿揽月眉头紧了紧,只觉得她无理取闹的厉害。 他隐忍着没有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便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可萧染星却并不领情,反而不依不饶道:“你说啊,对于你来说,你弟弟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吗?” 第278章 多点耐心 她冷笑了起来,“卿揽月,你真是个窝囊废,无论是能力修为都比不上你弟弟,你凭什么端坐在天君之位上。” 卿揽月终究是忍无可忍,怒道:“够了!” 顾念着多年的感情,他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再次选择了缄默。 萧染星冷笑起来,笑声又尖锐又刺耳,十分难听。 她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真是可怜,竟然嫁给了你这种人,卿揽月,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我现在对你来说一点也无所谓了,是不是?” 卿揽月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道:“染染,别再说了,我听够了你说这些话,我待你如何,你根本不曾用心感受,既然你说无所谓,那便真的无所谓!” 说罢,他将萧染星放下来,无奈的转身离开。 不管她怎么折腾,卿揽月都尚且抱着一丝还有回旋的希望。 可是,她的一再磋磨,不信任,质疑,指责,辱骂,卿揽月真的无法再继续承受下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萧染星的声音,她扯着嗓子喊道:“卿揽月,你今日若是走了,我们就完了!” 卿揽月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身,背对着萧染星,说:“我会命人把和离书奉上。” 他平静的说着这句话,却感觉心如刀绞。 多年的感情从来不是假的,可心里的伤痛也着着实实存在着。 他累了,真的好累好累,折腾不住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那人也彻彻底底怔住了。 她无助的看向卿揽月,终于有了惧怕。 他真的……不要她了。 可是,明明错的是他,一直以来,她都在苦苦的维系着他们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选择抛弃她? 萧染星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她跌坐在地上,视线模糊着看着卿揽月离去的身影。 不可以,不可以…… 她只有他了,他不要她,她该怎么办? 什么都没有了! 天后之位没有了,如今连侧妃之位也没有了。 她又要变回原来的奴仆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 “不……”萧染星摇着头喃喃着,“不是什么也没有,我还是南海的公主,我还是公主,我得去找阿浅,我得让阿浅收留我……” 她像是疯了似的爬起身来,往崇华宫跑去。 可当萧染星到了崇华宫门前,却又站住了脚步。 她看着高高的宫门,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做了什么。 是了,她得罪了晏辞上神。 萧染星站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心里想着卿晏辞绝对不会告诉颜汐浅这件事,这才鼓起勇气敲了门。 守门仙子见她来,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还没等萧染星开口,仙子便道:“侧妃娘娘,我家神女进来身子不适,不见客的。” 显然,那仙子是故意这么说的。 萧染星恍然间又想起,自己不仅仅得罪了卿晏辞,还得罪了颜汐浅。 她们大吵了一架,颜汐浅亲口说过,日后不准她进入崇华宫的。 萧染星心头像是被人敲了一下似的,很痛很累。 大约是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瞬间倒地不起。 仙子见状,也没了主意,只能前去禀报给颜汐浅,让她定夺。 “什么?她在门口晕倒了?还不快把人抬进来!”颜汐浅急急忙忙地往前门去,卿晏辞却没有跟上来。 他此刻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甚至恨不得把她杀了。 不知情况的颜汐浅将人弄了进来,安置在离水荫殿较远的院落。 她也是担心这会不会是萧染星的手段,怕她再动对程言言孩子不利的想法。 虽然萧染星和程言言之间有恩怨,但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颜汐浅不想酿成惨剧,只能如此。 医仙来给萧染星瞧了瞧,说只是心力交瘁,好好休养便能恢复。 颜汐浅看着双眸紧闭的人儿,只觉得两人年少时一起玩耍的场面好像就在眼前。 如今一切都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可心却好似不复当年了。 突然,颜汐浅感觉到门口的气息,转身看过去。 卿晏辞对上她的视线,有些心虚的垂下眸子。 两个人相处得久了,大约是有这种默契的。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但颜汐浅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藏着事儿。 颜汐浅缓缓站起身来,把萧染星的被角掖好,便出了门。 她将房门关上,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有点紧张,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个女人在我这里,已经让我操碎心了,你还要扭扭捏捏的,想急死我?” 这话让卿晏辞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只问了一句,“阿浅,你会相信我的?” 他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好笑。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那可不好说,要看是什么事了。” 少年立刻急了,“你不能不信任我。” 颜汐浅不再逗他,笑了笑说:“我当然相信你了,到底什么事,弄得神神秘秘的?” 卿晏辞这才松了口气,开口,“其实,今日一早……” 他话还没能说出口,颜汐浅便听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萧染星的声音,“阿浅。” 颜汐浅对卿晏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确认了那微弱的声音确实存在,便说:“等下再说,我先进去看看。” 而后,她也没给卿晏辞反应的时间,便转身进屋去了。 卿晏辞站在门口,顺着房门能看到那躺在卧榻上的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了不少。 卿晏辞冷着脸看她,那眼神里像是藏了刀子似的,看得萧染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颜汐浅问道:“怎么样了?” 毕竟是刚吵了架不久,之前还说了那样难听的话,此刻颜汐浅也不好太过热情。 萧染星却立刻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对颜汐浅说:“阿浅,我该怎么办,揽月要和我和离。” 这话不仅仅让颜汐浅一怔,连站在门口听到了这番话的卿晏辞也是一惊。 他还以为兄长会多多少少生他的气,却没想到兄长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可按照兄长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啊。 颜汐浅下意识回头看了卿晏辞一眼,带着些无奈的请求。 卿晏辞立刻明白,她是想让他去九重天问问情况。 可今日这件事,他不好再参与其中,只能对颜汐浅摇了摇头。 难得还有卿晏辞拒绝她的时候,颜汐浅更是错愕了。 这里面肯定不简单,她心想。 萧染星哭的厉害,颜汐浅真真是听不得女人的哭声,有些烦躁也有些心疼。 她只能安慰说:“你先不要着急,此事说不定是你弄错了,天君不是那样始乱终弃的人,你先好好休息,我会替你去问一问,好吗?” 听了这话,萧染星连连点头,“好,阿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事到如今,她甚至没心思管什么程言言了,她只盼着能和卿揽月和好,只盼着能重回她的成绣殿。 颜汐浅并不知她的想法,离开时还不忘让人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到处走动。 “你今日怎么了?”回到水荫殿后,颜汐浅问卿晏辞。 少年眼神有些躲闪,只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只是这件事我不能插手,阿浅不要再问了。” 他越是这么说,颜汐浅心里越觉得不安。 于是乎,她挑了挑眉,道:“你可要知道瞒着我的话,若是日后被我自己知道了,情况更严重,你想清楚再说。” 卿晏辞抿了抿唇,多少是有些畏惧的。 今日看到萧染星和卿揽月的处境,他心里也有些惶惶。 若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和阿浅之间生出嫌隙,演变成今日萧染星和卿揽月的境遇,他怕是要后悔死的。 思索再三,卿晏辞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颜汐浅听。 颜汐浅听得那是一脸震惊,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染星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卿晏辞见她如此震惊,心里有些没底,于是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怀疑我,我……”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缓缓。” 卿晏辞闭嘴了,小狗儿似的跟在她身后。 她坐下,他便坐下,她喝茶,他也浅浅抿了一口,她放下茶杯,他也不敢在手上捻着。 颜汐浅一抬眸,对上他紧张的眼神,她便忍不住想笑。 “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颜汐浅笑着问他。 卿晏辞连忙道:“不是,我是怕你误会我,怕是怀疑我。” 他说完,垂下眸子,小可怜似的。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谁怀疑你了,看你这怂样儿,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虽然被骂了,可卿晏辞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阿浅相信他呢! 颜汐浅又道:“所以,方才染星说的和离,就是因为这事儿?” 卿晏辞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道:“虽然兄长了解我,大概能猜测出情况,但我不觉得兄长是个这么草率的人。大概,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昨日连我也有些恼了,你兄长日日这般对着她,恐怕更是要疯了。” 少年点头,“别看兄长那样逞强,心里可难受着呢。我想着,今日兄长说的,多半是气话,好好劝一劝,应当有回旋的余地。”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始终存在着,如今要怎么让萧染星相信程言言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日后安安心心过她的日子便是。只待魔族当真和天族联手的哪一日,程江海一除,程言言也可同卿揽月和离。” 卿晏辞原本是有心帮她劝说萧染星的,可今日这件事儿一出,卿晏辞连看都不想看萧染星一眼,恨不得除掉她才好。 两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劝萧染星和卿揽月和好,眼下两人分开一阵子,或许能更太平些。 如今萧染星和卿揽月都在冲动的气头上,若是这时候让两人凑在一起,反而起到反效果。 还是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再说。 再加上萧染星那边,近来气焰有些太盛,也是时候压一压她的气焰,让她安静几日。 有点危机意识,才好让她仔细想想自己的不是。 萧染星在崇华宫住了三日,便已经坐不住了。 她命人去叫了颜汐浅几次,颜汐浅才姗姗来迟。 颜汐浅冷了她几天,想着现在应该能好好沟通了。 果然,萧染星的态度一改往日的嚣张和愤怒,姿态也放低了一些。 她问道:“阿浅,揽月那边……怎么说?我都等了三日了,他是不是真的决定不要我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天君这几日恐怕也是在气头上,我去见他几次,都被回绝了,想来是猜到我要为你们讲和。” 然而事实是,今日一早颜汐浅才去天君殿见了卿揽月。 那人也是后悔不已,盼着萧染星能早日回来,他连道歉的话都想了好几个版本。 颜汐浅则是对卿揽月说:“萧染星的脾气,你也知道,此番怕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且再耐心的等一等。” 原本颜汐浅是不想这么跟卿揽月说的,但卿晏辞一再坚持,他兄长是个迎难而上的,她这才敢如此讲话。 果然,这俩人心里都是想和好的,只要假以时日,定然会重归于好。 听了颜汐浅的话,萧染星垂下眸子,眼泪又开始浸润了眼眶,“果然,他不会原谅我了。” 颜汐浅安慰道:“染星,你先别灰心,我们再多点耐心,如何?” 萧染星一把握住了颜汐浅的手,道:“阿浅,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一定一定要帮我。从前都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错了。只要你能帮我和揽月重修旧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闹了,哪怕做个侧妃,我也不再折腾了。” 第279章 下一任魔尊 这话却让颜汐浅眸子紧了紧,她问:“染星,你想和天君和好,到底是心里还有他,还是只是想有一个名分,一个依靠?” 这话问得萧染星哑然。 她眸子闪躲了起来,说不出话了。 这个反应,让颜汐浅心里一沉。 良久,萧染星才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 颜汐浅轻轻叹了口气,道:“染星,感情这种东西,不能靠身份和地位建立的。喜欢一个人,要对他足够了解,要对他信任包容,而不是委曲求全。” “倘若天君他当真是个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人,就算身份再尊崇,也是不值得依靠的。可若是,他在你眼里,只是你的夫君,只是你爱的人,你了解他,懂他,明白他的一切,哪怕只是个乞丐,你也愿意在他身边。” 萧染星一言不发的垂着眸子。 颜汐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染星,你好好想一想,如今天君的处境无法改变,你愿意继续留在她身边,每日这般战战兢兢地怀疑度日,还是说……” 她眼睛转了转,道:“我和晏辞早先也有商量过,你们俩的信任问题是因为程言言存在的,而程言言要嫁的是天君,倘若天君不是卿揽月,那么你们之间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如果是这样,你愿意跟着卿揽月离开天族吗?” 诚然,颜汐浅这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萧染星的想法。 程江海早晚是要被解决的。 如今风平浪静,只待程江海的死期。 在这种时候,天君之位不会易主,也不可能易主的。 萧染星仍旧说不出话。 颜汐浅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今日说的,你好好想一想,你想和天君复合,到底是想要卿揽月这个人,还是想要他给你的尊崇位置?” 说罢,颜汐浅站起身来,离开了。 卿晏辞端坐在院子的凉亭里,一身白衣,看着十分出尘。 颜汐浅迎上去,坐在他身边,道:“你回来的倒早。” 少年道:“兄长把我赶回来的,催着让我替他向嫂子道歉呢” 颜汐浅笑了笑,“是吗,他怎么教你的?” 卿晏辞耳根子红了红,道:“我又没做错事,阿浅不要诓我道歉。”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你防备心还挺强的嘛。” 少年扬了扬下巴,一副很得意的表情。 两人闹够了,卿晏辞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颜汐浅无奈的叹着气摇头,道:“不怎么样,我瞧着染星好像是想要回她的侧妃之位。” 卿晏辞倒是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嗯了一声,道:“也难怪,她心里在意的是身份,所以才会在从天后变成侧妃之后,心里落差如此之大。兄长的感情如一,她却感受不到,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是理所应当了。” 颜汐浅盯着他,“你倒说得坦然,你可要明白,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才嫁的。” 少年一怔,垂下眸子,嘀咕道:“我还以为阿浅是因为我的美貌才嫁给我的。” 这话逗笑了颜汐浅,她掩唇笑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这么漂亮的男人,谁能拒绝呀?” 她说着,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摸了摸少年的下巴。 卿晏辞只是开玩笑,见她这样配合,也忍不住脸红。 他忍不住问道:“那现在呢?” 颜汐浅一怔,思索道:“大概是越瞧越漂亮,就喜欢上了呗。”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可是个没有边际的坑。 若是她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原因,那人就会挑刺儿说她更喜欢十九岁的他。 颜汐浅可没那么傻。 卿晏辞笑了笑,将手掌覆在颜汐浅的手背上,裹着她抚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 “那我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这张脸,日后人老珠黄了,可要被抛弃的。”他带着几分幽怨地说。 颜汐浅调笑着点头,“是啊是啊,你可得仔细些。” 两人打趣儿了一阵儿,便又说回了正事。 “眼下萧染星这边的情况还算稳定,我今日问她,若是天君退位,她还肯不肯跟卿揽月,也不知她会如何选择。”颜汐浅道。 卿晏辞摇了摇头,“我原也不是很了解她,况且如今更是对她存着一丝偏见。不可否认,我心里对她这样的想法有些鄙夷,甚至不很想让她重新回到兄长身边。” 一个心里只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便在他兄长身边,也不会长久。 兄长那样好的一个人,岂能容她这等女子糟践?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我明白,到底是你自家的亲哥哥,难免会有些偏重的。只不过,如今我是看得明白,这种事情旁人不能太过较真,还是得看当事人自己的选择才行。” 少年笑了笑,“难得阿浅能说出这么公允的话。” 颜汐浅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直都很公允的。” 卿晏辞笑着,表情不言而喻。 颜汐浅道:“其实,我只是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三百年前,我心里没有你的时候,你也这般权衡利弊的想,恐怕我们也不会有今日。” 卿晏辞垂下眸子,道:“我心悦你,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哪怕他的记忆里没有那样漫长的等待,可他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也会甘之如饴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这样坚定,颜汐浅不由得心疼他,“正是这么个道理,因为你一直这么喜欢我,一直在等我,就算知道我那时候对你没那个心思,还是坚持着。所以,在感情里,哪有什么权衡利弊,都是被蒙蔽了双眼的瞎子罢了。” 卿晏辞沉默了。 是啊,自己哪里有什么资格说兄长,自己也是这样倔的要死的。 颜汐浅又道:“所以说,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稍稍引导,让他们的感情之路能更顺畅些,至于其他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好。” 话说花迎霜在魔族的这段日子,过得心里那叫一个慌慌的。 他如今做了魔尊容阅江的贴身侍从,每日都要面对容阅江。 也不知道这个容阅江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却还总是对他…… “今日教你的功法都学会了没有?”容阅江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正出神的花迎霜被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双脚并在一起,笔直的站起身来。 容阅江一见他便笑了,“我让你在此处修行,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白白浪费了我这伏魔窟里的大好魔气。” 这伏魔窟是魔族中,魔气最盛的地方。 除了历代魔尊,没人能有资格在这里修行。 花迎霜也是近来听别人说才知晓的。 不知道的时候倒也还好,可如今知道了这敌方的特殊性,他难免觉得心里不安。 这么宝贵的地方,干嘛给他一个外人修行? 就算这男人对娘亲情根深种,也不至于对不是自己的骨肉这般用心? 他狐疑地看向容阅江,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看穿了似的。 容阅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问道:“怎么?我脸上写了功法?” 花迎霜这才收回视线,道:“他们说这里只有魔尊才能进,你为什么让我进来?” 容阅江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任何顾虑,反而笑着说:“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这种小孩子似的对话,花迎霜也觉得无趣,懒得搭理他。 容阅江见他闹脾气,便说:“自然是想把你培养成下一任魔尊了。” 花迎霜皱了皱眉,道:“你就算扯谎,也麻烦找个像样的理由!” 下一任魔尊?亏他说得出口。 花迎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容阅江已经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咒,让他体内的魔气得以释放。 可他毕竟不是正统的魔族,不过是个半妖半魔罢了。 虽然容阅江总说他资质不错,适合修魔道,可他骨子里还是对这些歪门邪道有种排斥在的。 是以,且不说他能不能坐得上魔尊之位,即便是真有那个机会,他也不愿意接受。 容阅江哈哈大笑起来,道:“除了这个,我还会有什么理由让你来这里修行?” 花迎霜沉默了。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住所听到侍从们说的那些话,他眉头紧了紧,拳头都跟着攥紧了。 花迎霜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和我娘生的很像就对我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我是个正正经经的男子,少拿你那些龌龊的念头来待我。” 这话听得容阅江一怔,而后再次爆发大笑。 容阅江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直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这才无奈地说:“你这小子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东西?” 被他这样无情的嘲笑,花迎霜面子上难免有些挂不住,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他梗着脖子,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容阅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不能爱才惜才?你忘了,我原本就没有子嗣,日后这位置也早晚是要传给外人的。与其传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还不如传给你,毕竟我和你娘的情谊还是在的。” 花迎霜哼了一声,“少在我面前提起我娘。” 容阅江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提了,你好好练,别的不要多想。” 说罢,他耐心的给花迎霜讲解着功法的要领。 有魔尊亲自教授,花迎霜的进步很快。 或许容阅江说得没错,他真的是有修魔的天赋在的,不过短短一月,便已经小有所成了。 容阅江也很满意他的进步,道:“你瞧,我说过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勤学苦练,迟早有一日修为在我之上。” 花迎霜却泼冷水道:“你就不怕我比你强大之后,逃离魔族?” 容阅江沉默了片刻,道:“到那时候,你若是想走,我不会阻拦你。” 这话倒是让花迎霜怔住了,他狐疑地看向容阅江,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容阅江慈爱的笑着点点头,而后打趣地问他,“如果真能离开魔族,你还要回你那心上人的身边去?” 花迎霜垂下眸子,抿了抿唇。 如今已经彻底成了魔身,修了魔,入了魔道。 即便日后有机会离开,也回不去了。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回去也是给她增添烦恼。” 容阅江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怂蛋? 可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说:“咱们魔族的女子比天族女子更懂风情,何必心里想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不如好好看看身边的姑娘,说不定豁然开朗。” 花迎霜却摇了摇头,道:“你懂什么,她可是我从女儿身就喜欢的人,别人如何能比?” 从前在容阅江面前,他还多多少少遮掩些,如今倒也不装了。 反正容阅江这人早就把他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遮掩反而显得小气了。 容阅江只是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阵阵遗传了自己的专情。 可他不免又为花迎霜感到担忧,自己尚且还是两情相悦的喜欢,可他这个儿子喜欢的确实旁人媳妇儿。 这可真是让他这个老父亲操碎了心。 当夜,容阅江左思右想,不能让他们容家在花迎霜这一辈上断了血脉,于是作了个决定。 次日一早,他便着急了魔族各长老商议对策,把花迎霜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长老们头一次和魔尊商讨这种事,纷纷震惊无比,以为魔尊陛下得了失心疯。 容阅江倒也不隐瞒,干脆说道:“花迎霜那小子是本尊的独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们几个老东西家中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从今日起,都召进魔王殿里侍奉。” 一听这话,长老们这才来了势头。 若是一个小小的侍从,他们可提不起兴趣。 可这对象换成魔尊独子,众人立刻踊跃将自家的女儿孙女儿全都报上了名字。 容阅江很是满意,命人将人一一记录下来,而后有派人去筛选,生的不美的不要,性子不倔强的不要。 第280章 点名提问 他还就不信了,这么大个魔族,还找不出个和颜汐浅相似的姑娘了不成? 长老大臣们家的姑娘挑挑选选,也没剩几个能看得过眼的。 容阅江多少有些失望,虽说魔族姑娘生的大多明艳泼辣,可这放在一起一对比,容阅江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更何况,花迎霜喜欢的是颜汐浅那样的女子。 容阅江只和颜汐浅有一面之缘,看得出那姑娘倔强又温和,和泼辣还沾不上边。 因而,这一下子便将大部分的姑娘都筛选了下去。 这结果自然是没剩几个。 于是乎,他又命人四处寻找,还不惜凭记忆画了一幅颜汐浅的画像,按图索骥。 而那几个大家小姐便被送去了花迎霜的院落里侍奉他。 一大清早,花迎霜刚刚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姑娘正在他屋里打扫,他吓得立刻从卧榻上坐起来,结巴道:“你……你们从……从哪里来的?” 从前,以女儿身子处了多年的花迎霜自然不是因为难为情,只是自己房间里突然冒出了几个人,任谁都会觉得震惊无比。 那二人一红一绿,穿得格外明艳,两人站在一起甚至有点刺眼。 那身穿红衣的姑娘似乎更外向一些,开口道:“公子醒了,我们几个是奉命来侍奉公子的。” 花迎霜皱了皱眉,有些气恼道:“谁让你们侍奉了?” 红衣姑娘回答:“是魔尊陛下。” 花迎霜眉头皱的更紧了,对那人的怒意更盛了几分。 又是他,他又想搞什么名堂? 花迎霜连忙道:“你们出去,都出去,你们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人侍奉,也别送人来我这里碍眼。” 一红一绿两个姑娘听了这话立刻跪倒在地。 这样的话,谁敢跟魔尊陛下去说? 她们自然是惶恐不安的。 于是只能跪地求饶,“公子饶命。” 花迎霜有些无奈,“我是让你们回去,不是要你们的命。” 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只好改口道:“你们先出去,这事我自己去说,只是有一点,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违抗这位魔尊独子的命令,只能先行退下了。 花迎霜气呼呼地起身,一出门,这才发现院子里几个姑娘正来来回回打扫忙活呢。 他忍着心下的怒意数了数,竟然有七个? 那一红一绿竟还不在其中。 花迎霜只觉得有些头疼,他本能的揉了揉额头。 见他动作,便有姑娘上来关心,“公子可是头痛了?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瞧瞧?” 花迎霜正揉着眉心的手顿了顿,道:“不用,你们……你们都是魔尊派来的?” 那姑娘倒有些不卑不亢的姿态,回答:“是的。” “他派你们来监视我?”花迎霜问道。 难不成是因为他说了要离开的话,容阅江那老狐狸坐不住了,便派了这些女子来看着他? 姑娘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魔尊陛下是为了公子的婚事考虑。” “什么?”花迎霜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声调。 他倒宁愿是监视,婚事算怎么回事? 这个该死的老头子,竟然想给他安排相亲? 花迎霜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他直奔魔王殿而去,此时正巧容阅江和几个长老商议要事。 因着容阅江吩咐过,花迎霜前来,任何时候都不能阻拦,于是他径直冲了进去。 一进大殿,花迎霜人都傻了。 虽然他是有点生气,可还不至于硬闯魔尊和长老们商议大事的地步。 长老们也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注目,若非今早魔尊陛下说明了花迎霜的身份,几人怕是这会儿已经炸了。 花迎霜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两步,想悄悄溜出去。 容阅江却喊住了他,“你过来。” 花迎霜怔了怔,不过去的话,像是怕了他似的。 虽然场面很尴尬,但花迎霜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带着防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容阅江。 那模样,像极了他母亲。 想起故人,容阅江不由得柔和了眸色。 “在那边站着。”容阅江指了指身侧。 花迎霜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隐忍了下来。 若是此刻不是在大殿上,殿下没有那么多长老大臣们,花迎霜绝不会给容阅江这个面子。 可毕竟他是魔尊,在属下面前,花迎霜也作为一个下属,实在不好让他难堪。 于是乎,花迎霜只能乖乖照做,站在一旁。 容阅江竟然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和长老们商讨着事情。 花迎霜时不时的拿眸子往容阅江身上扫。 他有点看不明白,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即便他娘亲和容阅江曾经有过一段情意,但如今往事难追,这人何苦来的要把他留在身边? 更别说,在这样机密的议事中,还让他站在一旁听着,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只不过,花迎霜也不是那种有心人,自是无心去听他们魔族的事情。 虽然如今身处魔族,做了容阅江的属下,可他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 是以,这些个三界之中的事情,他根本无心参与。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容阅江点了他的名字。 “迎霜,你怎么看?” 花迎霜:“……” 他微微一怔,有些错愕的看向容阅江。 这人怎么还提问呢? 少年原本就没怎么听讲,这会儿被突然点名提问,难免有些尴尬。 像是读书的时候被先生发现神游,点名回答问题似的。 花迎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他无语的瞪了容阅江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阅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池长老提到的,如今魔族繁荣,修缮魔王殿一事,你怎么看?” 花迎霜在心里汗颜,他瞪他是希望他能闭嘴,而不是把问题复述一遍! 虽然心里很是不满,但问也问了,他听也听了,也不好装聋作哑。 花迎霜只好回答,“我以为,该修缮的不仅仅是魔王殿,整个魔族的风气都该改一改,乌压压阴沉沉的气氛,早晚让人郁郁。”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故意找事儿,在座的长老们纷纷面面相觑。 这原本就是花迎霜的目的,容阅江故意给他找不自在,他也不能放过给他找不自在的机会。 可容阅江竟然没有半点儿生气,反而笑了笑说:“此事,本尊会好好考虑,不过眼下族中不宜那般大肆整改,还是先从魔王殿开始。” 长老们震惊无比,个个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花迎霜也有些无语,冲容阅江翻了个白眼。 大约容阅江心里也是有些生气的,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问花迎霜任何问题,花迎霜自然是乐得清静,安安心心的神游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容阅江和长老们总算是商议完了。 容阅江打发了众人,“诸位都先退下,若有要事,改日再议。” 长老们十分默契的告退。 等到殿中终于只剩下容阅江和花迎霜两个人的时候,花迎霜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走到容阅江面前,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阅江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神情,反问道:“我怎么了?” 花迎霜皱眉,只觉得这人是在装模作样,没有半点儿担当,还做什么魔尊呢,真是让人不齿。 他气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问道:“那几个姑娘,为什么硬塞给我?” 容阅江似乎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绽开一抹笑容,问道:“怎么,那几个可都是魔族的千金小姐,你一个也看不上眼?” 花迎霜顿时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里噌噌噌的冒了上来,他怒道:“什么千金小姐,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不需要别人,我……我……” 我心里早已经有人了。 容阅江没等他说完,便补充道:“你喜欢别人家的媳妇儿,我知道。” 这话更是让原本就恼火的花迎霜彻底炸开了锅。 虽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这话到了容阅江的嘴里,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难听呢? 花迎霜气得咬牙切齿,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容阅江却笑着摇摇头,道:“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你!哪有人约束自己属下婚事的?”花迎霜反问。 容阅江却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态,说道:“魔族的属下,生老病死,都得我说了算。” 花迎霜也是被气得跳脚,却又实在拿这人没什么办法。 眼见得他眼眶都气红了,容阅江这才有了些松动。 不得不说,花迎霜和他娘亲生的真像,每每容阅江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他的母亲。 容阅江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少年的面庞。 花迎霜却很是排斥的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你又不是我爹,你没资格管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留下容阅江一人站在殿中,有些惶惶然的望着那孩子离去的身影。 他捏了捏眉间的皮肉,无奈的叹了一声,“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人家的爹呀!”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魔族叱诧风云惯了,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孩子,他心中没有半点惶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种惶恐来源于他担心自己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更是来源于花迎霜初入魔族时,看他的眼神。 那样疏离和冷漠,比陌生人还不如。 是以,哪怕他几乎可以断定花迎霜就是自己的儿子,却还是要用手段来隐瞒花迎霜。 他想,先不要让花迎霜对他有戒备之心,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处,日子久了,花迎霜总会对他放些成见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男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花迎霜冲出魔王殿,独自一人走到魔王宫的一处水池。 他在水池边坐下,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其实,花迎霜并不仅仅因为容阅江插手他的婚事而生气,更是因为…… 他凭什么管自己的闲事? 既然不是他的父亲,就不该用一副老父亲的态度来安排他的事情。 少年渐渐红了眼眶,虽然他不喜欢魔族,也不喜欢容阅江……至少不太喜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期盼着容阅江是自己的父亲。 即便嘴上说得在怎么难听,即便在怎么否认自己对亲人的渴望,但那份期盼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该死!”他觉得这样的自己还是如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又小气。 花迎霜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气愤的扔在池塘中。 那幽暗的墨绿色池水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突然,在那波纹之中,又激起几层涟漪。 花迎霜一怔,往身后看去。 只见容阅江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掂着两颗石子来回玩儿着。 “哭了?”容阅江很是淡定地问他。 被这样一问,花迎霜顿时感觉有些丢脸,气呼呼地扭过头去,背对着容阅江,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花迎霜轻哼一声,道:“离我远点。” 容阅江叹了口气,问:“你今年几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用不着你管!”花迎霜仍旧气恼地说。 容阅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少年一怔,有点错愕。 他是没想到原来高高在上的魔尊陛下也会跟人道歉的。 花迎霜没说话,容阅江又道:“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恶意。” 少年垂下了眸子,低声问:“你干嘛担心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容阅江眸子柔和了些,笑道:“怎么不是呢?你不是我的属下吗?” 花迎霜扭过头来,和他对视一眼,问道:“你真的……真的不是……”我父亲吗?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花迎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说出来,就好像是自己在恳求他当他的父亲似的。 第281章 小心眼儿 花迎霜心里有些难受,也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容阅江却似乎猜到了他想问的是什么,反问他,“那你呢,希望我是吗?” 少年一怔,薄唇抿了抿,沉默良久才道:“我才不希望,你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你这种爱管闲事的父亲呢!” 这话说得十分口是心非,连语气里都透露出四个字‘我在说谎’。 容阅江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于是笑了笑,道:“如果你希望是,也可以是。” 花迎霜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有问题?我说了我不希望。”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开。 可容阅江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你不希望有个父亲,可我希望有个儿子,所以,你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如何?” 花迎霜再次沉默。 他双眸轻轻颤了颤,良久才说出一句,“对我有什么好处?” 容阅江笑了笑,“多个人照顾你,不好吗?你且去问问,魔族之中,谁人不想要一个魔尊父亲?有我在,便没人能欺负你,想要什么应有尽有,还算不得好处?” 少年也跟着笑了,可笑后又觉得中了容阅江的计,随即又板起脸来。 容阅江道:“小小年纪整日板着个脸,很难看。” 花迎霜却道:“你方才还说我年纪大,不是小孩子,现在又说我小小年纪?” 那人却没皮没脸的说道:“我是魔尊,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装模作样!” 自从萧染星住进了崇华宫,颜汐浅可以说是忙前忙后。 一面还要照看刚刚生产不久的程言言,一面还要陪着萧染星,舒缓心情。 说起来倒也怪了。 以往萧染星整日和卿揽月住在天君殿,两人和程言言的来往并不密切的时候,萧染星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激动,可如今两人分开了。 反倒是萧染星和程言言住进了同一个宫苑,萧染星却日复一日的冷静了起来。 刚来的那几日,她还诚惶诚恐的觉得卿揽月抛弃了自己。 这阵子越发待得安逸了。 颜汐浅来看她,她也越发温柔起来。 “看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颜汐浅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 萧染星缓缓走过来,面上带着笑意,问道:“今日又做了什么?” “桂花糕。”颜汐浅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桂花糕。 别说,那东西看上去还真不错哩。 萧染星笑了笑,道:“你近来的手艺越发好了,是……她教你的吗?” 一提到程言言,哪怕没有说出那个名字,颜汐浅也难免有些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染星,怕她会因为这个生气。 却不想,萧染星只说:“我这几日想了很多,突然发现好像自己之前有些过分了。” 听她这样说,颜汐浅心里放轻松了不少。 她拍了拍萧染星的肩膀,道:“倒也说不上过分,只不过太焦虑了,其实冷静下来,好像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是不是?” 萧染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像是疯了一样。如今想来,全是后悔。” 颜汐浅捻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尝尝。” 萧染星吃了一口,味道刚刚好。 她夸赞道:“真不错,她真是个不错的师父,连阿浅这样油盐不分的都能教的这样好。” 见她还能开玩笑,颜汐浅虽然被笑话了,可心里却高兴极了。 颜汐浅道:“可不是,我这手太笨了。也是先前学了好久好久才学会的,近来正巧院子里桂花开的好,我便想着做一些给晏辞带着,处理公务的时候,也能垫垫肚子。” 说罢,颜汐浅有些后悔了。 自己不该提起卿晏辞的。 萧染星果然有些羞愧的垂下了眸子,低声问道:“阿浅,晏辞上神还好?” 颜汐浅怕她觉得尴尬,便佯装不知情,道:“他没事啊,他能有什么事,生龙活虎的,你是想问晏辞,还是想问天君?” 萧染星眸子沉了沉,道:“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 颜汐浅摇摇头,想着萧染星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如今也是时候不再瞒着她了。 她道:“其实天君陛下很早就来求和了,不过,我私心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我们染星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以,我一直没准他过来,你现在想见他吗?” 萧染星怔了怔,抬起眸子,道:“他……他不怪我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他那时候在气头上,冷静下来肠子都悔青了,哪里还有心思怪你什么?” 萧染星低声道:“可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想想,我如同悍妇似的对他,他怎么可能不生我的气?” 颜汐浅轻轻的抚着萧染星的头发,道:“不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对他发脾气,他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之所以觉得无法忍受,是因为你不相信他。” “染星,人和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相互联系的,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你难道一点也不了解他吗?” 萧染星沉默着,视线放空,出神了很久。 她想起了自己和卿揽月相识的时候。 相识,相知,相爱……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想起来,她才觉得自己对卿揽月的不信任到底有多愚蠢。 “是我的错。”萧染星含着泪说道。 “对他,对你,我都有错,阿浅,你能原谅我吗?”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萧染星只觉得懊悔不已。 颜汐浅轻轻叹了口气,道:“也是我不好,从小到大,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心里的担忧和小心翼翼,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萧染星摇着头,哽咽着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是我自己什么都不肯说出来。阿浅,你帮帮我,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我只要揽月和孩子在我身边。什么天后之位,侧妃之位我都不要了。哪怕离开天族,去任何地方,我只要他们陪着我就好。” 颜汐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染星。再等一等,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来那样的。” 萧染星哭了很久,带着愧疚和悔意的眼泪,浸湿了颜汐浅的衣襟。 午后,颜汐浅便让人去天君殿里传信,让卿揽月带着孩子来一趟。 卿晏辞自然也跟着兄长和侄女一起回来的。 卿揽月抱着孩子进了屋,卿晏辞却不肯进去,只站在门外等着。 不多时,颜汐浅便出来了,让他们一家三口聚一聚。 颜汐浅见他傻愣愣的站在屋外,问道:“怎么不进去?” 少年视线有些闪躲,道:“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颜汐浅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多半是因为先前萧染星嫁祸他那件事耿耿于怀。 她无奈的笑一笑,道:“没想到你这人心眼儿还真不大。” 以往听说卿晏辞在军营里是如罗刹一般的存在,她还不怎么相信,如今见他这样,想来是差不多的了。 卿晏辞却道:“我没有小心眼儿,只是觉得没必要见面。” 还不承认呢! 颜汐浅笑道:“好好好,你心眼儿一点都不小,走,做饭去,你好久都没下厨了。” 说罢,她便笑嘻嘻的牵起少年的手,往厨房走去。 路上,卿晏辞问她,“今日想吃什么?” 颜汐浅对他眨眨眼睛,“我爱吃的也就那么几样儿,你就不能都做给我尝尝?我都好久没吃的做的东西了,别这么小气行不行?” 少年又无奈又好笑,道:“好,只是怕你等久了。” 颜汐浅双手抱着他的手臂,道:“我不怕等,你慢慢做。” 夫妻俩一进厨房,厨娘便配合的退下了。 颜汐浅在一旁给卿晏辞打下手,两人一起,事半功倍。 不多时,饭菜上桌了,颜汐浅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心里正欢喜呢。 突然,卿揽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萧染星来了。 颜汐浅连忙起身,“你们怎么过来了?” 卿揽月嗅了嗅,道:“原本打算带染染回去的,不过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干脆过来蹭口饭再走。” 打从一进门,萧染星的视线就落在卿晏辞身上,她张了张口,想跟卿晏辞道歉,可又觉得尴尬,担心被颜汐浅知晓了,反而给他们添麻烦。 卿晏辞却只是草草的扫了萧染星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说话。 颜汐浅在背后扯了扯卿晏辞的手,小声道:“乖,别闹。” 少年有点幽怨的看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颜汐浅招呼着两人坐下,嘴里还调笑着,“你这样的人做天君可惜了,生了个狗鼻子,那里碍眼往哪里去。” 卿揽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不改,道:“晏辞,你这媳妇儿太厉害了,想赶我走!” 卿晏辞却只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要我帮她一起?” 天君陛下再次叹气,“这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心里半点儿没有我这个兄长。” 说着,他还啧啧嘴,手上倒是自觉,捻起筷子便夹了一块肉片往嘴里放。 卿晏辞冷声道:“没脸没皮。” 卿揽月嘿嘿一笑,毫不介意。 这一顿饭吃得倒也和睦。 四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 虽然萧染星和卿晏辞的关系不太友善,但有颜汐浅和卿揽月在中间调和,倒也不至于尴尬。 吃过饭,卿揽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晏辞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颜汐浅笑道:“那天君陛下就好好珍惜现在,毕竟……也没有下次了。” 卿揽月摇摇头,“小气,真小气!” 颜汐浅将视线转移到萧染星身上,问道:“染星,你决定好了,要跟天君回天君殿去吗?” 萧染星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想好了。” 见她态度坚决,颜汐浅也就没再说什么。 卿揽月揽过萧染星的肩膀,道:“放心,经过这么一闹,我们俩都比从前冷静了许多,染染也承诺我,以后不会猜忌了。”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那就好,如今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迎霜在魔族那边稳定下来,程江海的事,很快便能提上日程了。” 卿揽月点头,“只是不知道,那位魔尊对花迎霜的感情能有多少。” 卿晏辞道:“既然他们能放……嫂子回来,自然说明了花迎霜在容阅江心中的地位。只是按照花迎霜那样的性子,如今恐怕为难的是容阅江,不是他!” 颜汐浅也附和道:“是啊,迎霜对亲情一事面上装作无关紧要,实际上却十分重视。哪怕是当年从不曾真的善待过他的叔父和婶娘,他都对他们怀着恻隐之心,替他们求情。足可见,他心里亲情的珍贵。” “只是这心里越是在意一样东西,便越是小心翼翼的,不肯放松戒备。” 听了这话,萧染星和卿揽月对视一眼。 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太过在意,所以害怕失去,反而伤害了对方。 萧染星道:“方才揽月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会耐心的等下去,阿浅不必再担心我了。” 颜汐浅笑了,“那就好,只要你们和睦些,比什么都好。” 卿揽月带着萧染星离开后,颜汐浅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她问卿晏辞,“你说这次,他们真的不会再吵架了吗?”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们俩的事情,只能他们自己来解决,我们能做的只是帮助,而不是替他们解决。” 颜汐浅嗯了一声,“你说得对,以后会怎么样,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少了一个萧染星,颜汐浅日子倒是轻松了不少。 再加上近来程言言身子恢复的不错,也不需要颜汐浅照料她什么。 颜汐浅每日都陪着程言言说说话,逗弄逗弄孩子,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程言言生了个男娃娃,刚出生的时候丑的厉害,如今长了一个月,倒也看上去白嫩了不少。 第282章 冷战 小娃娃的脸颊软软嫩嫩的,让颜汐浅爱不释手。 程言言每每瞧她抱着孩子不松手,便忍不住问她,“这到底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 颜汐浅笑笑,道:“言言姐姐的孩子,可不就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呀,小宝贝?” 她说着,轻轻的亲吻着小娃娃娇嫩的脸蛋儿。 程言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可仔细些,不要被晏辞上神瞧见了,上次他生了好大的气呢。” 颜汐浅一怔,别扭的看向程言言,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程言言点点头,道:“晏辞上神生气的时候,字都写在脸上了,很难察觉不到。” 被她说得颜汐浅有些不太好意思,道:“他那人就是那么个性子,自己莫名其妙生闷气,跟一个孩子还要争风吃醋,不理他就是了。” 程言言听了忍不住笑,道:“是吗?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 颜汐浅红了脸,小心翼翼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程言言清了清嗓子,道:“我听侍女们说,汐浅神女跟晏辞上神求饶了许久,才把人哄好的呢!” 这下子,颜汐浅的脸更红了几分。 她尴尬极了,心里愤愤的想,要是被她知道了是哪个在背后嚼舌根,她决不轻饶。 程言言却忍不住笑,“看你这表情,大约是真的了。” 颜汐浅连忙掩饰,“才没有呢,我干嘛非要由着他的性子?原本就是他自己错了,我才不会跟他道歉呢。” 说起来也是丢脸,那人乱吃飞醋,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颜汐浅也是被他那样的神情弄得心烦意乱,没法子,只能跟他道歉,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亲程言言的孩子了,那人这才肯作罢。 更要命的是,那人像是跟她较劲似的,最近连夜里抱都不抱她了,实在可恶。 从前日开始,颜汐浅就在跟他生闷气。 那人可倒好,竟然还不理她了。 颜汐浅只觉得自己把他惯坏了,如今这般没完没了的闹脾气,她可不能助长他的不正之风。 程言言道:“我还听说,你们这几日在冷战?” 颜汐浅皱了皱眉,道:“到底是谁总在你身边说我的事儿,嘴也太碎了。” 程言言笑了笑,“也不能怪他们,只是这崇华宫里,仙子们也没什么可八卦的,只能每日盯着你们夫妻俩了。”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冷战倒也说不上,不过这臭小子最近总是找麻烦,我要让他长长记性,知道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程言言有些无奈,问道:“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你不是已经把他哄好了,怎么又生气了呢?” 颜汐浅低头逗着小娃娃,一面不经意地说:“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上次是哄好了,可最近突然就对我冷淡淡的。” “怎么会?”程言言惊诧地问道。 颜汐浅摇头,玩笑道:“谁知道,可能在外面有人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程言言有些担忧道:“浅浅,你还是重视些的好,虽然晏辞上神为人正直,可这男人的心思很难说的准。我从前在魔族看得多了,哪怕是冷冷清清的人,在外面也难免要搞些花头。” 颜汐浅笑道:“我开玩笑的,给他个胆子,他都不敢,你放心好了。” 程言言松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谨慎些,毕竟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还是要严肃对待的。”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觉得程言言还挺为她着想的,也就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颜汐浅从偏殿出来,迎面遇上了回来的卿晏辞。 一看见他,颜汐浅便没好气地转身进了水荫殿。 少年眸子沉了沉,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殿,卿晏辞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 颜汐浅和他没话说,便干脆躺到卧榻上去了。 很快,身后便有人也躺下了,就在她身边,却没有半点和她亲近的意思。 颜汐浅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往里挪了挪,那人见状也往里挪了挪,可就是不挨着她。 真让人恼火,颜汐浅腾地一声坐起身来,问道:“你总挤我做什么?” 这话显然是没事找事,卿晏辞甚至都没碰到她。 少年也跟着坐起身来,道:“我没有。” 颜汐浅却说:“我说你有,你就有,这卧榻睡不下我们俩,干脆再添张卧榻好了。” “阿浅!”他有点嗔怪地喊她。 每每他这么一喊,颜汐浅心里都对他格外心疼,哪怕是再怎么生气,也不觉得气恼了。 可这人像是抓住了她的弱点似的,故意拿捏她,颜汐浅更是不高兴了。 颜汐浅道:“算了,我今晚去偏殿睡。” 说罢,她便翻身下榻。 卿晏辞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道:“别走。” 颜汐浅想甩开他,那人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直到喊了一声,“疼!” 卿晏辞这才立刻松开。 颜汐浅的手腕被他攥红了,卿晏辞有些歉疚,道:“对不起,阿浅。” 说着,他轻轻拉过颜汐浅的手,用灵力给她敷着手腕。 颜汐浅看他低垂着眼眸,很是可怜的样子,顿时有点于心不忍了。 她别别扭扭的说:“没事。” 卿晏辞道:“别走,好不好?”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这般疏远我,又不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年摇摇头,“我没有疏远你。” 一听这话,颜汐浅便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拧起卿晏辞的耳朵,“你还不承认?我前日夜里想抱一抱你,你倒好,没多久便把我的手扯开了。原先那般热情,如今我送上门来,你都懒得理睬我,还说没有疏远?” 少年听了更是委屈,垂着眸子不说话。 耳朵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便咬着牙忍着。 颜汐浅见拿他没办法,气恼地松了手,道:“你爱说不说,闷葫芦,我懒得同你置气。” “阿浅……”他软着声音喊她,语气里满是讨好。 颜汐浅听了,又不自觉心软,而后双手捧起那人的脸,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说,你不说,我可走了?” 少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颜汐浅一怔,不解地看他,“你不是想要的吗?” 卿晏辞沉默片刻,果断地说:“不要了,我突然发现……我不太喜欢小孩子。” 这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颜汐浅重新坐好,问他,“小孩子多可爱,你看言言和染星都有小孩子了,我也想要一个。” 卿晏辞眸子有些灰暗,“可是你喜欢小孩子,胜过喜欢我。” 颜汐浅怔愣了片刻,挑眉问道:“你这是……在跟你八字没一撇的孩子争宠呢?” 少年红了红脸,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都两百多岁的人了,承认这种事情,实在丢脸。 “没有。”他否认道。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道:“小心眼儿,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呢。” 少年偏过脸去,躲避她的逗弄。 可颜汐浅却不依不饶,往他怀里一坐,嫣嫣笑道:“罢了罢了,你瞧你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有你一个也够我受的了,再来一个可不得了。” 见她妥协了,卿晏辞心里有些欢喜。 颜汐浅凑近他,在他唇边吻了吻,道:“我倒是有个礼物要送你,你且把眼睛闭上。” 事实上,这个礼物昨日便该给他的。 只是这两日他跟她闹脾气,她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于是乎便搁置了。 少年乖乖地闭上眼睛,将双手摊开在颜汐浅面前。 颜汐浅按着他的手,迎面吻了上去。 卿晏辞一怔,感觉到一颗石子似的东西,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颜汐浅已经笑意盈盈的和他分开了。 卿晏辞从唇边取下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那珍珠是漂亮的蓝紫色,圆润可爱。 卿晏辞抬眸问她,“这个是?” 原本是十九岁的他想要的礼物,却没能在那个年纪给他,如今也算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颜汐浅对他眨眨眼睛,道:“给你生的小娃娃。” 卿晏辞怔了怔,眉眼微微皱起,抱怨道:“不是说好了不生的吗?” 颜汐浅被逗得哈哈大笑,卿晏辞也立刻明白了,她是在糊弄自己。 “你……欺负我。” 颜汐浅仍旧笑得前仰后合,道:“我也不算说谎,珍珠之于海蚌而言,可不就是小娃娃?” 少年方才还有些气恼的神情立刻柔和了起来,他勾了勾唇,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漂亮的珍珠,道:“真好看。” 颜汐浅扬了扬下巴,得意道:“这可是我的第一颗珍珠,受了很多苦,承受了很痛很痛才得到的。” 卿晏辞听了这话,更加宝贝似的看那颗珍珠,真当成孩子似的。 瞧他这样,颜汐浅突然又觉得自己的那些疼痛没有白白忍受,能博美人一笑,也是好的。 她道:“这么喜欢啊?赶明儿在珍珠上打个洞,给你做个手绳,让你日日戴着。” 卿晏辞却一脸惊讶,道:“这怎么可以?这么珍贵的东西,若是弄丢了怎么办,而且在珍珠上打洞,珍珠会痛的。” 颜汐浅:“……” 还说不喜欢小孩子,如今还只是一颗珍珠就这样宝贝了,日后若真的有了孩子,这人岂不是要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了? 颜汐浅无奈摇了摇头,道:“那你要怎么样?送到你家陵墓里供起来?” 少年摇摇头,道:“我要亲手给它雕一个镂空玉珠,把它放在里面,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裳里。” 颜汐浅还以为他会到处跟人炫耀呢,没想到还挺低调的。 第二日,卿晏辞便昂首挺胸地到了天君殿。 卿揽月一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顿生好奇,“你今日踩了什么狗屎,跟个花孔雀似的?” 卿晏辞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淡雅的蓝紫色衣裳,这可是为了配得上阿浅送的珍珠,特地穿的。 卿揽月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道:“我说的不是衣裳,是你这个人,就差踩着云彩飘进来了。” 他也曾见过卿晏辞得意,刚成婚的时候,那副春风满面却还强装镇定地样子,比现在要顺眼多了。 更要命的是,那人一双凤眸之中闪烁着光芒,像是在等着卿揽月发问似的。 卿揽月倒也还算配合他,无语问到:“发生什么好事了?你当爹了?” 少年耳朵红了红,竟还有点儿害羞的意思。 卿揽月不由得想起卿晏辞揍他的时候,那个气焰,和现在扭扭捏捏的少年相比,简直是换了个人。 卿晏辞摇了摇头,竟然什么也没说,径直坐到案台前,翻开了桌子上的奏书。 这倒是让卿揽月有些诧异,那人眼睛里明明全是‘快问我有什么喜事’,可等他问了,那人又什么都不说,反而一副淡淡然的模样。 正当卿揽月有点好奇的时候,那坐的端正的少年突然扯了扯衣领,莫名其妙道:“近来是不是有点热,还是你这天君殿太闷了?” 卿晏辞脖子上的红绳若隐若现,十分惹眼。 卿揽月扶额,无语道:“如今已经深秋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少年却一副恍然的模样,道:“是吗?可是还是有点热,兄长不觉得吗?” 说罢,他又自顾自地扯了扯衣领。 卿揽月实在无奈,在那人把衣裳脱下来之前,他终于还是问了,“你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 卿晏辞眸子一亮,小心翼翼地双手将脖子上的镂空小玉坠取出来,里面的蓝紫色珍珠在雪白的美玉映衬下,显得更加漂亮。 “兄长的问的是这个吗?”卿晏辞一副懵懂的模样,可他那意图都快甩到卿揽月脸上去了。 卿揽月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弟媳送的?” 卿晏辞美滋滋的笑了笑,道:“嗯,这么珍贵的礼物,我还是第一次收到。” 卿揽月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从小就受尽了优待,身为天君幼子,家里爹娘疼着,外面人人敬仰着,什么宝贝稀罕物件儿没见过? 第283章 没出息的样子 说什么珍贵的礼物,不过是颗珍珠罢了。 卿揽月嘲讽似的笑了笑。 卿晏辞顿时不满起来,他道:“兄长也太小心眼了,羡慕我便直说就是了。” 原本卿揽月不想打击他的,可被他这么一挑衅,顿时生出一丝坏心思。 他将自己的袖子掀起来,晃了晃手腕上的珍珠手串,道:“谁没有似的。” 那一串珍珠每一颗都比卿晏辞的透亮,显然是养育了十年以上的。 而这么一长串,足足有十几颗珍珠。 相比之下,卿晏辞那颗小东西的存在感瞬间荡然无存。 卿晏辞气呼呼地收起自己的小宝贝,狠狠地瞪了卿揽月一眼,埋头看奏书去了。 卿揽月勾了勾唇,心里这下舒坦了不少。 臭小子,还敢跟你哥叫板? 虽然在卿揽月这里碰壁了,但却丝毫没有消磨卿晏辞的兴致。 一整日,那人时不时的便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那颗珍珠玉丸。 卿揽月每每抬头,便能瞧见这一幕。 他无奈的摇摇头,道:“真该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没出息的样子!” 卿晏辞趾高气昂的笑了笑,道:“兄长嫉妒我。” 卿揽月再次摇晃了下手腕,珍珠手串上的柱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卿晏辞却连看也不看他,仍旧肯定地说:“你嫉妒我!” 卿揽月又无奈又好笑,摇着头道:“是是是,我嫉妒你,行了?赶紧专心批奏书。” 少年今日心情颇好,连批奏书的速度都比以往要快了许多。 不过晌午,他便兴致勃勃的回崇华宫去了。 还没进宫门,便迎面而来一小仙。 因着崇华宫里常年都用女仙,这男仙瞧着十分面生。 那小仙倒是十分恭敬,拱手向卿晏辞行礼,“晏辞上神,小仙是一重天的传信小仙,有一封来自南海的书信,是送给汐浅神女的。” 说罢,他便将书信双手奉上。 卿晏辞颔首,从小仙手中接过书信,便让那小仙退下了。 少年瞧了瞧那封书信,封面上写着璐宛上的字样。 看样子是颜璐宛送来的。 卿晏辞并没有打开,而是将书信拿进了水荫殿。 颜汐浅不在殿中,卿晏辞往外看了看时辰,这时候大约是在偏殿那里陪程言言聊天。 少年将书信放在桌面上,而后转身去了厨房。 等到做好了饭菜,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去敲偏殿的门。 须臾,颜汐浅开了门。 她有些惊讶,“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卿晏辞道:“今日的奏书不多,早些回来陪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吃饭了。” 颜汐浅眼睛亮了亮,连忙转身向程言言告了别。 程言言笑了笑,对她摆了摆手。 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仙子奉命去给程言言送了清淡的饭食。 颜汐浅进了水荫殿,卿晏辞便将桌子上的书信递给颜汐浅,道:“南海来的信,给你的。” “你看过了吗?”颜汐浅接过来,随口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瞧着是璐宛堂姐的信,担心是你们女儿家才能看的内容,便没有打开过。” 颜汐浅笑了起来,“你倒是蛮善解人意的。” 卿晏辞不知可否,挥手将饭菜布好了。 颜汐浅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笺,只见里面是鲜红的请柬。 请柬打开后,颜汐浅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堂姐要成婚了。”颜汐浅惊喜道。 卿晏辞倒是十分淡然,只是轻轻的点点头,道:“先吃饭。” 颜汐浅有点失落,道:“你怎么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啊?” 少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道:“迟早的事,只不过……” 他的眸子突然暗了暗,有些异样。 颜汐浅挑眉,“怎么了?” 卿晏辞眼巴巴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干嘛?”颜汐浅继续问他。 少年撇开视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覆在衣裳之下的珍珠玉丸,小声说:“我们……也还……还没再去领婚书。” 颜汐浅一怔,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事实上,颜汐浅也并非不愿意再去领婚书。 只不过…… 她想起上一次和十九岁的卿晏辞成婚,一旦重新领婚书,如今的卿晏辞势必也要再办一次婚事。 来来回回,嫁给同一个人三次,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 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更别说,上一次成婚,一觉醒来,她就被发病的卿晏辞赶出了崇华宫。 她实在没办法不担心,他会不会重来一次。 颜汐浅一抬眸,那人正一脸期待的盯着她。 这眼神! 颜汐浅连忙撇开视线,道:“这种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反正……我们不是一样过日子嘛。” 她讪讪的笑了笑,可一对上卿晏辞那双失落的眸子,颜汐浅心里立刻沉了沉。 少年和她对视了片刻,又立刻挪开了视线。 转头的那一瞬间,颜汐浅甚至隐约在他眸子里看到了些许水光。 “哭……哭了?”颜汐浅怔怔地开口。 卿晏辞已经背过身去,不理睬她了。 颜汐浅探过脑袋,扯了扯卿晏辞的衣袖,“就因为这个生气了?” 少年气呼呼地抽出衣袖,否认道:“我才没有呢!”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分明是生气了嘛! “领,婚书当然要领,是我说错了,别生气了。”她再次扯了扯卿晏辞的袖子。 这一次,那人倒是没有躲开,甚至在颜汐浅看不到的一面,浅浅的笑了起来。 唇角分明绽放着得逞的笑容,可嘴上却还说着,“不领也没关系。” 用最可怜的语气,说着最体贴人的话。 颜汐浅原本就舍不得他难过,听他说这种话,颜汐浅就更心疼了。 她从背后抱上来,小声安抚道:“怎么会没关系,领了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其实……也想去领的。” 卿晏辞道:“我不想你为难。” 颜汐浅连忙回应,“怎么会为难,一点也不为难。” 卿晏辞的那双凤眼都笑得弯弯的,“那好,我们现在去领。” “现……现在?”颜汐浅一惊。 少年闷闷的哼了一声,委屈巴巴的说:“那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这语气哪里是能算了的?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就现在。” 她拉起卿晏辞的手便往外走,可那人却驻足没有迈开脚步。 颜汐浅一怔,不解地看他。 这人到底还要怎么样? 去还是不去? 原以为卿晏辞还在闹脾气,却听他说:“先吃饭,吃了饭再去,等下饭菜就冷了,不好吃。” 颜汐浅刚刚心里堵着的那一口气顿时就消散了。 卿晏辞做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吃饱喝足之后,她满足极了。 再看看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动筷子的人,她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吃太多了,你都没怎么吃。” 仔细想想,好像每一次吃东西,卿晏辞都吃的很少。 他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十分端庄。 颜汐浅捻着下巴,思索道:“这么说起来,你好像对吃的都不怎么挑剔的,你最喜欢吃什么?” “胡……”卿晏辞本能的想说出那个词,却在瞬间停顿住了。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掩唇笑了笑。 卿晏辞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卿晏辞发现颜汐浅很讨厌胡萝卜,甚至有些憎恨胡萝卜。 颜汐浅笑着哼了一声,道:“倒也不至于,只是从前……”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吃了堆积如山的胡萝卜,直到自己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和胡萝卜的数百年争斗。 事实上,原本颜汐浅对胡萝卜倒也没什么感情。 要不是卿晏辞那样痴迷,她也不至于这样。 恍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颜汐浅突然挑眉问道:“你现在该不会还藏着胡萝卜在身上?” 少年顿时大惊失色,那表情活像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似的。 颜汐浅伸出手来,“乾坤袋拿来,我瞧瞧。” 卿晏辞面露为难之色,“阿……阿浅,我……” 颜汐浅收回了手,对他犯了个白眼,道:“吓吓你的,你想收藏便收藏好了,只要别让我看到,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那人显然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现在可以去领婚书了吗?” 吃了顿饭,颜汐浅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看卿晏辞一副不这么做决不罢休的神情,颜汐浅也只好答应了。 她笑笑说:“好啊,现在去。” 卿晏辞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两人去四重天姻缘司的路上,颜汐浅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和卿晏辞去领婚书的情形。 因为两人的婚事是天君的旨意,是以是先举行了婚礼,第二日才去姻缘司领的婚书。 想起那时候,颜汐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卿晏辞不解地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颜汐浅连忙摆手,道:“不用管我。” 以往这种时候,卿晏辞大多不会追问,可今日她笑得这样开心,卿晏辞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到底怎么了,说给我听听嘛。” 颜汐浅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想知道?是一件你可能回笑不出来的是哦。” 卿晏辞顿时明白了,想来她应当是想起自己以前的某件事。 关于自己和阿浅没有记忆的那些过往,卿晏辞一直都很好奇。 他连忙道:“我想听。” 颜汐浅仍旧笑意难掩,“我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来领婚书的时候,你摇摇晃晃的,表情呆呆的,很傻。” 卿晏辞有些惊讶,虽然他觉得自己能娶到颜汐浅,一定高兴昏了头,可也不至于……摇摇晃晃,呆呆,很傻? 颜汐浅又捻着下巴,思索道:“这么想起来,难怪那时候你的迷妹团一直觉得你娶我是被逼无奈,她们以讹传讹,连我也这么以为了很多年呢。” 少年无奈,“我哪有什么迷妹团,阿浅不要乱说,我也……我也不可能是被逼的,我很情愿。” 颜汐浅笑道:“你可要知道,我嫁给你的时候,天宫里的女人都快把我吞了,还说什么没有?” 卿晏辞顿时警惕了起来,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握住颜汐浅的肩膀,“她们伤害你了吗?” 颜汐浅有被他警惕的目光惊到,那紧张的模样……似乎真的很担心。 她心里一暖,捧起少年的脸。 那人微微怔愣,薄唇轻轻张开。 这张脸生的真好,手指下的皮肤也是温润滑嫩,颜汐浅没忍住,轻轻捏了捏。 卿晏辞吃痛抿紧了唇,却也没喊疼。 颜汐浅松手的时候,那人脸颊上稍稍有些红了,“抱歉,没留神。” 少年摇了摇头,道:“该道歉的是我,我都不知道和你成婚,给你造成了麻烦。” 颜汐浅却笑道:“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反倒是我自己。” 她忍不住笑意更浓,“方才我也只是想到,新婚之夜,我用胡萝卜打爆了你的头。” 卿晏辞双眸骤然睁大,惊诧地看着她,“这……因为不情愿嫁给我?” 他有些难过,原来自己刚开始那么惹她讨厌的吗? 颜汐浅笑嘻嘻的摇摇头,“那倒不是,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挺惊艳的,没想到我嫁得夫君生的这样好看。” 卿晏辞的脸红了个彻底,眸子也不好意思的撇开了。 颜汐浅歪着脑袋看他,“干嘛,害羞了?我不是夸过你很多次了吗?长得很漂亮,天族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卿晏辞却脸更红了,道:“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而是……” 颜汐浅抬眉,疑惑的看了看他。 她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回想了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只是轻声的呵笑,却让少年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卿晏辞不自在得撇开视线,别扭的轻咳了一声,“我们……先去姻缘司。” 一对上颜汐浅满是笑意的眸子,他更尴尬了几分。 这种心思被看穿得难堪,卿晏辞有些受不住了。 第284章 婚书 颜汐浅盯了他好一阵儿,薄唇轻启,“夫君?” 那人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下,脚步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颜汐浅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住了那人后退的动作,“怎么,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啊?” 这种显然是逗弄的话,那人却还是落入了陷阱。 卿晏辞惊慌失措的说:“不是,当然不是。” 颜汐浅见他落入圈套,笑意更浓了。 在那人的脸红透了的时候,颜汐浅决定就这么放过他,“走。” 卿晏辞闭了下眼睛,呼出一口气。 瞧见颜汐浅往前走,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两颊,烫得要命。 两人步调一致的往前,颜汐浅还不忘伸手拉住他的手。 卿晏辞唇角勾了勾,锐利的凤眸十分柔软温和。 姻缘司的大门,还是如三百年前差不多。 颜汐浅那时候还常常去寻姻缘司君,她对那些个情情爱爱的故事,倒还挺有兴趣的。 当然,只要不是她自己的姻缘,她都觉得有趣。 不过后来…… 那日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是什么日子来着? 颜汐浅摸着鼻尖,思考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什么。 她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卿晏辞,少年带了几分错愕的表情回应她。 这让颜汐浅皱了皱眉,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三百岁的卿晏辞晃晃悠悠的走在颜汐浅前面,她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想笑,又有点抱歉。 毕竟害他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那个……”她开口,但由于和对方并不熟识,有些局促的尴尬。 尤其是,昨日她还用胡萝卜敲了他的脑袋。 卿晏辞恍恍惚惚的听到了颜汐浅的声音,缓缓地回过头来,面露呆滞,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可一对上颜汐浅的眸子,那少年立刻红了耳朵,视线也躲闪着撇开了。 原本还因为稍稍愧疚想跟他道歉的颜汐浅,在一看到他排斥的反应之后,立刻皱起了眉。 颜汐浅有点火大,“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又不是我非要嫁给你的。” 她的声音有点大,因为带了几分愠怒,更像是吼出来的。 卿晏辞似乎又被她的声音吓到了,怔怔地看她。 颜汐浅气恼地停下了脚步,道:“你若是不情愿,也没人逼迫你,婚书这种东西,你爱领不领。” 放下这句话,颜汐浅便转身要回崇华宫。 就在大步迈出去不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颜……颜姑娘……” 颜汐浅停下脚步,回头没好气的对他说:“你还喊我做什么?” 卿晏辞有点慌张,原本那张十分清冷的面容也带了几分急促的傻乎乎。 莫名的,瞧见他这种表情,颜汐浅生出一种似乎是自己搞错了的想法。 那人惶惶然的走过来,摸着后脑还隐隐作痛的肿包,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颜姑娘……你……你不要生气好吗?” 他那表情,像是快急哭了。 颜汐浅更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他。 因为自己是莫名其妙被指婚的,嫁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又因为卿晏辞的态度总是怪怪的,所以她才会那么容易生气。 可卿晏辞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她着实不该把所有的恼火都发泄在他身上。 颜汐浅垂下眸子,低声说:“我不生气了,还要……去领婚书吗?” 卿晏辞一怔,脑袋慢半拍似的回答:“要的,我们……我们已经成婚了,要……要名正言顺。” 这回颜汐浅没再置气,别扭的说:“那走!” 卿晏辞的头有点痛,原本脑子就有点不太够用,这会儿一遇上颜汐浅的事情,情不自禁的带着痴迷的情感,自然更是脑袋不好使了。 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颜姑娘不开心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不开心的话,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少年有点低落,觉得大约是颜姑娘看不上自己。 他垂头丧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 少年喃喃的声音没完全传到颜汐浅耳朵里,颜汐浅只听到了‘太丑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雷区。 颜汐浅立刻绷紧了神经,质问道:“你说谁丑呢?” 卿晏辞一愣,眼睛眨了眨,连连摆手道:“不是的,我不是说……颜姑娘,我……我是说我自己,我生的……不好看。” 于颜汐浅而言,天族第一美男子,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生的不好看,她只觉得那人在欲盖弥彰。 颜汐浅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道:“你确实长得不好看!” 卿晏辞一怔,有点委屈的耷拉下嘴角,鼻尖有点酸酸的。 被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好看,任谁都会难过的,卿晏辞自然也不例外。 他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干嘛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明明是他在说她坏话嘛! 颜汐浅才懒得哄他。 两人到了姻缘司,姻缘司君正在整理红线。 大概是听到了两人脚步声,姻缘司君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姻缘司君呆愣了片刻,面带笑意的盯着颜汐浅看了好一阵儿。 要知道,这对于脾气火爆的颜汐浅来说,那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她皱眉道:“你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姻缘司君也是极少能见到颜汐浅这么火大的姑娘,一时间冷汗直冒。 更要命的是,就在颜汐浅说完那句话之后,卿晏辞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此刻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姻缘司君吞咽了下口水,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晏辞上神的眼神,好吓人! 他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讪讪道:“上神今日……可是来领婚书的?” 卿晏辞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不清楚吗’的眼神。 姻缘司君连忙起身,取了两份婚书给他们,“这个婚书,只要用灵力刻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看到婚书的那一刻,卿晏辞的视线立刻柔和了起来,他立刻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往颜汐浅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颜汐浅正蹲在放在姻缘司君坐的位置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姻缘簿,还是凡间的姻缘簿。 凡人的姻缘大多是姻缘司君编撰写下来的注定过程,那姻缘簿就是记录凡人感情的经历。 卿晏辞顺着颜汐浅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上面的内容。 少年立刻红了脸,下意识地捂住了颜汐浅的眼睛。 颜汐浅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错愕的皱了皱眉,她拂开那人的手,回头不悦道:“你干嘛?” 卿晏辞早就尴尬地红透了脸,结结巴巴道:“这……这种东西,颜姑娘……姑姑娘不能看。” 颜汐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都多大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小题大做。” “我……小题大做?”卿晏辞脸更红了。 可他又不敢对颜姑娘说些什么,只好回身把火气撒在姻缘司君身上,“你这仙者一把年纪,真是不知羞耻!” 姻缘司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可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啊!!! 尽管心中在咆哮,可嘴上还是只能尴尬说:“是我不正经,是我不正经,让两位看了不该看的。” 说着,他急匆匆地将那本姻缘簿收起来了。 颜汐浅有点不太高兴,也和姻缘司君一样的想法,觉得卿晏辞这人太假正经了些。 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清纯小男孩? 她起身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取过婚书,连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用灵力刻了名字。 卿晏辞见状也赶紧跟着刻上自己的名字,生怕自己要是晚了一时半刻,颜汐浅就会反悔了一般。 刻完之后,卿晏辞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份婚书,认真地向姻缘司君询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姻缘司君连忙点头,道:“是,这份婚书是灵力幻化的,虽然是册子,但并没有本体,要小心保管哦。当然如果要和离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也可以一封休书,只要一方写了,另外一方守下,婚书就会自动消失,很方便!” 他说着,还对两人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在天族和离这种事是十分普遍的。 毕竟,仙神的寿命很长,感情这种东西又是随时会出现或者消失的,为了方便仙神不伤感情又快速的和离。 因为有很多仙神碍于身份的原因,不想被人评头论足婚事,要到姻缘司来和离,这种事也难免觉得尴尬。 因此,姻缘司君便对婚书做了改进,这项改进可是备受好评呢。 只可惜,这番话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卿晏辞的怒点,他立刻皱起眉头,用冷的吓人的目光看向他。 姻缘司君本能的打了个冷战,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是什么?”颜汐浅突然问道。 她手里拎着一撮红红的灵线。 姻缘司君被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快放下,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 要知道,每个人的红线各自分离,不能相互纠缠。 若是弄乱了那么多红线,可有的收拾了。 至少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姻缘司君急切的从颜汐浅手中夺过红线,这才免了几个月的工作量。 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身后强烈的冰冷视线。 “你以为,你在同谁讲话?”卿晏辞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怒意,但就是冷得让人害怕的那种。 姻缘司君吓得发抖,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好在没心没肺的颜汐浅开了口,“对不起啊,我就是有点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啊?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姻缘红线?” 姻缘司君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点头应答,“正是正是,二公主好眼力啊,哈哈,哈哈。” 忽然想起了什么,姻缘司君连忙取了一根未用过的红线给颜汐浅,道:“二公主也另一根好了,如果系在和上神的手腕上,便能在我这姻缘司的姻缘树上同出一根,就如同这样的。” 他指了指方才被颜汐浅摸过的那一把红线所系的高大树木。 颜汐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她看了看那根红线,刚想去接,可转瞬一想,自己要这东西干什么,如今都已经成婚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正要收回手,可忽然想起了堂姐颜璐婉和祁慕阳。 她挑眉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能让感情不太和睦的两个人关系和谐吗?” 姻缘司君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了,这就是红线的作用。虽然不能让两个没感情的人一下子坠入爱河,不过若是长长久久的牵绊的话,早晚的事情。” 说着,他嘿嘿的笑了笑。 颜汐浅很认真的点点头,从姻缘司君手中接过了红线。 而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卿晏辞,早已经红透了脸。 他脑袋里不断地想着,等下应该拴在哪只手上比较好呢? 一根好像不够,应该再多要几根才好。 可是,那样似乎太不矜持了,兄长说过,不能太上赶着,不然会被嫌弃的。 于是乎,他深呼吸了几次,想着还是让颜姑娘来决定好了。 而不知他心中所想的颜汐浅,只是将红线收进怀里。 这一举动,不仅让卿晏辞傻了眼,也让姻缘司君傻了。 在姻缘司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夫妻俩来领姻缘红线,却不绑红线的。 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领红线的姑娘,心中所爱之人并非自己的夫君。 姻缘司君小心翼翼地看了卿晏辞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仿佛卿晏辞头顶上真有一个无形的帽子,颜色清脆嫩绿。 卿晏辞眸子沉了沉,藏在长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他有点生气,也有点难过。 颜姑娘是不是……喜欢别人? 卿晏辞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眼巴巴地盯着颜汐浅瞧,可那人却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在姻缘司走走看看,瞧着什么都很新奇。 许久,卿晏辞见颜姑娘根本没有理他的准备,便低声道:“婚书领完了,可以回去了。” 第285章 红线 闻言,颜汐浅才惶惶然的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她随意问道:“婚书呢?” 卿晏辞瞥开视线,道:“我已经收起来了。” 这么宝贵的东西,自然是要好好存放的。 事实上,卿晏辞是存了私心的。 只要婚书在他手里,至少自己能掌握主动权。 若是日后颜姑娘真的要和他和离,他就谎称找不到了。 若是颜姑娘要休了他,他就不接受休书。 这样的话,至少还能保全他们形同虚设的婚姻。 这般想着,卿晏辞不自觉地垂下了眸子,眼睛里满是苦涩。 他在想什么? 这么卑鄙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却不想,颜汐浅只是哦了一声,说:“那便你收着好了。” 在卿晏辞错愕的眼神中,颜汐浅说:“我觉得这里挺有趣的,你还有事要忙的话,去忙就好了,不用管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心不在焉。 卿晏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尴尬和拘束没能说得出来。 他看了颜汐浅一会儿,注意到那人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分给他,他这才心灰意冷的先走了。 一见卿晏辞离开,姻缘司君悬着的那一口气也算是放松下来了。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虚脱的坐在小圆木凳上。 颜汐浅听到声音,抬眸看过来,“你干嘛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刚松了口气的姻缘司君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祖宗在,顿时又警惕的站起来,尴尬的笑一笑,道:“二公主说笑了,我哪有……哪有啊?” 颜汐浅笑了笑,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往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怕他啊?” 姻缘司君有些警惕,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晏辞上神明媒正娶的夫人。 正当姻缘司君犹豫不决时,颜汐浅又道:“他一个结巴,你怕他做什么?” “结……结巴?”姻缘司君怔愣了一瞬。 他可从未听说过叱诧风云的晏辞上神是什么结巴! 颜汐浅点点头,道:“是啊,你难道没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嫁过来之前我还以为是什么威风凛凛的人物呢,没想到……唉……” 她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表情。 姻缘司君纠正,“晏辞上神可不是什么结巴,这可是我们天族的香饽饽。” 说罢,他用一种‘是你小地方来的公主不识货’的眼神看颜汐浅。 颜汐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捻着下巴道:“香饽饽……倒是挺香的,我又没说他不香,只不过结巴也是真结巴,跟他说话可真难受。” 姻缘司君觉得她这是在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是乎,他领着颜汐浅进了姻缘司的后院。 颜汐浅跟他身后,边走边问:“这是什么地方?” 入眼的是一片清冽的泉水,泉水的岸边围绕着一望无际的灌木。 那些灌木高低不同,但其中有两棵不同寻常的树耸立其间,看上去十分惹眼。 在矮矮的灌木中,唯独那两棵树生的高大,甚至有直冲云霄的气势。 灌木都是棕红色的枝叶,而那两棵树却红的厉害,如火一般,十分热烈。 仔细看去,那两棵树似乎少有差距,其中一棵不仅高大而且繁茂。 姻缘司君指了指那棵最高最繁茂的树,道:“瞧见那棵最高的红木没有?那是晏辞上神的姻缘树。” 颜汐浅瞪大了眸子,错愕道:“他的姻缘树?有什么含义不成,难道是说他以后会娶后宫三千?” 不可否认的是,颜汐浅心里有点气恼的。 毕竟,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要生气的。 虽然她对卿晏辞没有什么感情,但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是个左拥右抱的主儿。 “呸!”姻缘司君啐了一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不要诋毁晏辞上神好不好?” 颜汐浅耸耸肩,问:“那为何偏他的姻缘树和别人的不同?” 姻缘司君解释:“天族的姻缘树是从天族人一出生起便存在的,一开始是小小的种子,在这片灵泉中发芽生根。随着年纪的增长,受爱慕越多的人,姻缘树的养分越充足,自然也就生的茂盛了。” 颜汐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旁边那棵是谁的?难道是我的?” 不可否认,彼时的颜汐浅,多少是有点自恋在身上的。 姻缘司君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天族人才有的姻缘树,二公主是南海水族,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颜汐浅恍然大悟,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说的也是哦。” 姻缘司君有些无语,“那棵是天君陛下的,虽然说晏辞上神从年少时姻缘树就远超旁人,但如今年纪……咳咳……年长了些之后,性子有点淡漠,加上常年征战不在天族,有要被天君陛下赶超的趋势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叹道:“他还挺受欢迎的嘛。” 姻缘司君轻哼一声,“那是自然,晏辞上神的魅力,二公主这种小地方来的,自然不明白了。” 话音刚落,姻缘司君后脑便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他皱眉看向颜汐浅,后者却冲他笑了笑,道:“小地方来的怎么了?如果我跟我夫君讲你非礼我,你猜……会怎么样?” 一听这话,姻缘司君的气势顿时被冲散了。 他辩驳道:“二公主,咱们可都是体面人,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 颜汐浅对他吐了吐舌头,道:“没办法呀,我们小地方来的,都是这么以怨报怨的。” 说罢,她欢快的跳着脚便要走。 姻缘司君急急忙忙地追上来,“二公主,二公主留步,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小仙迂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小仙斤斤计较了?” 颜汐浅却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而后很为难的看着姻缘司君,道:“这样确实不太好,不过,谁让我就这么小心眼儿呢,保重。” 说完,她没再理睬姻缘司君追喊她的声音,离开了姻缘司。 姻缘司君瞧着她消失了的身影,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我死定了。” 当然,颜汐浅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虽然她确实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儿,可也没到这种小事都要计较的份儿上。 再者说,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了上神夫人,但和那位上神也没有多熟络,甚至……可以说有点小矛盾。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颜汐浅都不会去找卿晏辞告状的。 而另一边,自己先行离开的卿晏辞,直奔军营而去。 他心不在焉的在演武场边站了许久,脑袋里想的都是颜汐浅的那根红线。 为什么颜姑娘不跟他系红线? 那根红线又是要和谁系的? 颜姑娘难道早已经心有所属? “怎么这样?”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正在演练的众人后背一寒。 指挥的将士也担惊受怕地以为是士兵们训练不到位,于是连忙让众人再操练一遍。 演练完毕,将士小心翼翼地走到卿晏辞身侧,问道:“上神,您看这回可以了吗?” 一众士兵也纷纷竖起了耳朵,整个演武场安静的像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声似的。 卿晏辞压根儿没听到那将士的问话,只是想到了颜汐浅看着那根红线时的笑容。 一定是,一定是有喜欢的人。 她喜欢别人,被兄长逼迫着嫁给了自己。 颜姑娘甚至嫌弃他的容貌,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他的。 他垂着眸子,惶惶然的喃喃了一声,“怎么可以?” 将士一听,连忙让士兵们再来一次。 士兵们早就演练了一上午,原本上一次结束就该休息的。 这下好了,还要再来一次! 卿晏辞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甚至阴暗地想:反正她都已经嫁给自己了,干脆……他当作不知道,从暗中破坏她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之间的感情好了。 婚书已经领了,天地也拜过了。 颜姑娘早已经是他的夫人,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卿晏辞想到了在成婚前兄长说的那些话。 “男人要有主见,你既然喜欢她,就把她娶回来。” “可是,颜姑娘不喜欢我。” “那就强取豪夺,先把她弄到自己身边再说。” “开什么玩笑?她会恨我的?” “恨你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不就好了?” 他甚至还能想起来,卿揽月说这话的时候,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还带着几分戏谑。 可此刻,卿晏辞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似乎只有这个。 只不过……太卑鄙了,实在是太卑鄙了!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糟糕,这么上的不得台面的事情。 卿晏辞疯狂的摇着头,“太糟糕了,太糟糕了,简直糟糕透了。” 说完这番话,他便纠结地大步离开了。 那指挥的将士也很是心塞,晏辞上神这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良久,无奈的对士兵们说道:“看来今日还得再演练几次了。” 士兵们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也不敢违抗晏辞上神的意思。 颜汐浅悠哉游哉的回到崇华宫。 一进宫门,颜汐浅便感觉到一股阴沉沉的感觉。 尽管昨日刚刚举办了婚礼,崇华宫上上下下,到处都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挂着鲜红的绸子。 明明应该喜气洋洋的地方,却让人觉得闷闷的。 颜汐浅走了几步,迎面而来几个侍从。 侍从们排成一排,向颜汐浅行礼。 这让颜汐浅颇不自在。 虽然在南海,身为公主的颜汐浅也是要被侍从侍女们行礼的。 可那些个侍从侍女并不似崇华宫里的这样,又严肃又一丝不苟。 一个个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好似天生就是一副冰块脸似的。 这种神情……简直和他们的主人一模一样。 颜汐浅无聊的摆了摆手,便准备回水荫殿去了。 可脚步刚刚迈开,便听到身后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颜汐浅回眸看去,之间崇华宫门口聚集了个模样姣好的女子,几人正和宫门口的守卫吵嚷着什么。 她一贯不喜欢太吵闹,尤其是一群女人们之间的吵闹。 声音尖锐又响亮,听得人脑袋晕晕的。 哪怕是已经嫁到了崇华宫,可刚在这里住过一晚的颜汐浅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主人,所以有人上门叫嚣,她也不想理睬。 可当颜汐浅准备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一声不太友好的声音,“就是你吗?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公主?” 颜汐浅眉头皱了皱,再次转身回来,看向门口。 方才那个声音的来源见她转过身来,更起劲儿的喊道:“丑女人,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出来!” 颜汐浅一贯脾气差得很,也没有很好的忍耐力。 她脚步沉稳的走了出去。 门口的守卫有些戒备起来,甚至有把她护在身后的意思。 毕竟,一个小小水域的公主是无法和天族的仙子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这位公主殿下看上去身娇体弱的样子。 颜汐浅却很自然的摆了摆手,示意守卫让开。 几眼前的几个女人,一个个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虽然模样都很漂亮,可这表情,着实很拉低颜值。 为首的女子双手叉腰,气焰很是嚣张。 颜汐浅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听后,似乎有被气到,指着自己说道:“你连我都不知道,哼,你这种小地方来的乡巴佬也配嫁给晏辞上神?” 颜汐浅沉默一瞬,突然冷笑道:“是啊,连我这样的都能嫁给他,那这位身份贵重的姑娘难不成要嫁给天君才行?” 女子气恼地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对晏辞上神一心一意,绝不可能移情别恋的!” 这种在别人面前理直气壮对别人夫君表白心意的姑娘,颜汐浅莫名觉得有点可笑。 颜汐浅冷嘲热讽道:“是嘛?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说着,她对那女子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昨晚一起睡的时候,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呢?” 话音刚落,颜汐浅对那姑娘眨了眨眼睛。 第286章 不是结巴 果不其然,那姑娘顿时勃然大怒,气得脸都涨红了。 女子呼吸急促的喊道:“你……你要不要脸,你这乡巴佬,竟然毫无廉耻的说这样的话!” 颜汐浅却歪了歪脑袋,用一副不解的表情看那人,“这样就不要脸了?姑娘难道不知道昨日是我和晏辞上神的大婚之日吗?我还以为夫妻一起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女子更加气恼,竟然飞身对颜汐浅动起手来。 可颜汐浅也不是真的花瓶,虽然身体娇弱,但修为却不似外表看上去那么差! 两人刚要交手,那女子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慑了出去。 颜汐浅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被强力震撼的女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受了些擦伤。 “晏……晏辞上神?!” 卿晏辞冷漠的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我竟不知我的宫室门前发生这样的事,竟然无人阻止。” 他话音刚落,清冷淡漠的眸子扫了扫两侧的守卫。 两名守卫连忙跪在地上,“上神恕罪。” 卿晏辞只说了一声,“自己去领罚,至于你们几个……” 凤眸看向那几个女子,“也想去领罚?” 一听这话,几人连忙扶起倒地的女子,向卿晏辞福身告辞。 等到方才闹哄哄的人都散了,便只剩下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人。 颜汐浅极少有这样被维护的感觉,倒是觉得满新奇的。 毕竟她是那种,别人打她一拳,她会还三倍的那种。 不过,有人袒护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颜汐浅探了探脑袋,侧着身子看他,道:“原来你说话也有不结巴的时候啊?” 少年腾的一下红了脸,别别扭扭地说:“我……我不是……结巴。”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说自己不结巴?” 卿晏辞双眸颤颤,想说什么解释,可说出口的话又是断断续续的,“我只是……只是有点……有点紧张,不……不是结巴。” “紧张?”颜汐浅挑了挑眉,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看上去很严肃吗?为什么看到我会紧张?” 卿晏辞的脸更红了几分,“不是,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颜汐浅心想:当然是你的问题,我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让人紧张? 她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想起了方才那几个女子,啧啧两声说道:“你这人还真凶,对几个小丫头都下得去手。” “不……不是的!”卿晏辞紧张地想要解释,但又发现自己好像无从辩解。 动手是真的动手了,那几个是姑娘也确实是姑娘。 颜姑娘说得,好似也没错。 可他从来不会动手打女人的,只是因为那人想对颜姑娘动手,他也是……一时情急。 恍然间,想起方才自己所见所闻,卿晏辞一下子红了脸。 颜姑娘说……说他们……睡在一起? 假的! 明明就没有,他被砸晕了,还被颜姑娘下令抬到偏殿去了。 颜汐浅瞧着那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格外惹眼,“你在想什么呢?” 第287章 幸好你不喜欢我 少年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炸了毛,连连摆手解释说:“我没想和……你一起睡。” 颜汐浅微微一愣,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在卿晏辞的脸已经涨红到极点的时候,她说:“那就随你的便好了,不一起睡就不一起睡,不过,我喜欢你那间屋子,你去别处睡去!” 说罢,颜汐浅转身便走。 “不……不……”卿晏辞着急的说不出话来。 颜汐浅脚步顿了顿,扭头看他,“怎么?你还不情愿?我就住那一间,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她气呼呼地说了这么一句,再没给卿晏辞半句解释的机会,怒气冲冲的走了。 卿晏辞傻了眼,都快急哭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嘴有这么笨,从前兄长时常说他最笨,他还从未察觉,如今才知道……何止是笨,简直是个摆设。 诚然,颜汐浅心里也是有一点点生气的。 新婚之日,第一次见面的夫君拿胡萝卜羞辱她。 新婚第二日,那人干脆提出分居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颜汐浅也并没有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念头,但这个男人生的还不错,她见他第一眼的时候,甚至还想着真的相处相处也可以。 如今看来,这人大约也是被逼婚的,对她没什么意思。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各过各的也挺好。 打从这日起,颜汐浅便不再理睬卿晏辞了。 任凭卿晏辞时不时厚着脸皮在颜汐浅面前刷存在感,她始终对他无动于衷。 卿晏辞的日子不好过,颜汐浅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大的天族,她除了出嫁时陪她嫁过来的萧染星,便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更要命的是,近来连萧染星也见不太着人,不知去哪里玩了。 颜汐浅无聊的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椅子上,一声一声的叹着气。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颜汐浅百无聊赖,甚至连身子都懒得直起来,张口喊道:“进来!” 门外那人顿了顿,片刻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因着那扇房门背着光,把来人的周身映照出一圈金黄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尊贵又端庄。 那人脚步沉稳走了进来,这时候颜汐浅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一双俊美的凤眸,粉雕玉琢的面孔,除了她那个不甚相熟的夫君还能有谁? 颜汐浅瞄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少年张了张嘴,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今日……今日没有公务……所以……所以……” 他所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颜汐浅自然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着他继续所以,于是皱了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卿晏辞被这样一问,立刻紧张地红了耳朵,眼见着他额头上都快冒出汗水来了。 颜汐浅有些无语,轻轻的叹了口气,坐直身子,道:“你今日没事做,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那人红了脸,连忙不住的点头。 颜汐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道:“你真的是你们天族的战神吗?你这样的人都能带兵,我看天族也坚持不了多久喽。” 卿晏辞正想说自己在军营里不是这样的,却又担心自己反驳颜姑娘,她会不会生气。 于是乎,他什么也没说,只问了一句:“颜姑娘……想去哪里?” 颜汐浅摇摇头,道:“虽然我以前来过几次天宫,但对天宫的各处也并不熟悉,你觉得哪里比较有趣,正好带我熟悉熟悉。” 听到她说从前来天宫的事情,卿晏辞忍不住红着小脸说:“那……颜姑娘记不记得,曾经在天宫里遇见的……遇见的人?” 颜汐浅一愣,摇头道:“我记那个做什么?” “……”卿晏辞有点失落,“也是!” 这都几百年了,颜姑娘不记得他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卿晏辞垂着眸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颜汐浅瞧他这样,竟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真是多亏了这人的一张漂亮面孔,不若如此,这样的表情真让人觉得窝囊,可偏偏在他脸上竟让人瞧了有些心疼。 很快,颜汐浅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诧异,她干嘛要心疼这个笨蛋? 她拔高了声调,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啊?” 卿晏辞连忙小狗儿摇尾巴似的说道:“去,我……我要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多少年一门心思都在修行和军事上的卿晏辞,连自己都不知道天宫哪里比较有意思。 两人没头苍蝇似的在天宫转了几圈,颜汐浅便开始无聊了。 她无奈感慨道:“这天宫看着庄严,可也没什么很有趣的地方,嫁到这种地方,真是太亏了。” 说完这话,颜汐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卿晏辞面前吐槽,于是偏过视线看他一眼。 那人果然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颜汐浅有点心虚,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你不也是被逼无奈才和我成婚的吗?” “我……”我不是! 没等卿晏辞把这三个字说出口,颜汐浅已经打断了他,“没关系,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婚姻大事越身不由己。” 她说着,还叹了口气。 卿晏辞还想再解释一番,可颜汐浅的下一句话彻底让他放弃了。 颜汐浅耸着肩说:“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真嫁给一个对我情深意重的,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着,她笑眯眯的拍了拍卿晏辞的肩膀,道:“幸好你也不喜欢我。” 卿晏辞双眸都失焦了。 原来对颜姑娘来说,被喜欢是一种负担。 卿晏辞沉沉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两人路过姻缘司的时候,颜汐浅突然想起了什么,未经思考的拉起卿晏辞的手便走了进去。 卿晏辞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被握住了的那只手,有点无措,又有点欣喜,眼睛都错不开了。 两人进了姻缘司,便瞧见姻缘司君正坐在地上理红线。 颜汐浅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很快就吸引了姻缘司君的注意力。 在视线聚焦到卿晏辞脸上的那一刻,姻缘司君的脸都吓白了。 这正是颜汐浅想要的结果。 她忍不住偷笑,冲姻缘司君眨了眨眼睛。 那人额头上冒出冷汗,扭头跪倒在地上,“上神饶命,小仙冤枉,冤枉啊!” 颜汐浅掩着唇笑了起来。 卿晏辞被她的笑容吸引,也不自觉跟着勾起唇角,眼睛都快长到颜汐浅脸上去了。 颜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颜汐浅歪着头,笑着问道:“哦?我倒是不知道,姻缘司君为何求饶呀?” 那姻缘司君虽然是少年容貌,但也是个几百岁的仙者了,他又不是傻子,被这样一问,便什么也明白了。 可这时候,他也不敢责怪颜汐浅,只能尴尬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挠了挠头,笑说:“我刚才……刚才脑袋不太清醒,上神和夫人恕罪。” 今日倒是学乖了,不喊她公主了。 颜汐浅松开了方才无意识握住的卿晏辞的手,转头对他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和姻缘司君讲,你先回去好了。” 卿晏辞一怔,看着自己已经空落落的手,恼火的扭头看了一眼姻缘司君。 那小仙被他吓得差点重新跪回去。 他是做了什么孽了,干嘛要得罪这两尊大佛? 卿晏辞收回视线,低声说:“可是,我今日……只有今日休息。” 颜汐浅却问他,“所以呢?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这话把少年问住了,他实在没法子娇滴滴的说一句,他想让她陪陪自己。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姻缘司君突然开口了,“上神难得休息,夫人还是陪陪上神的好,小仙这里今日正好忙碌,不如夫人明日再来吩咐小仙?” 这话简直是说到卿晏辞心坎上去了。 他再看向姻缘司君的时候,神色显然比方才的冷视柔和了不少。 姻缘司君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心里稍稍放稳了些。 可是颜汐浅却并不领情,道:“陪他?且不说他需不需要我陪,再跟他这么走下去,我的脚都快磨起泡了。” 卿晏辞的情绪就像是过山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表情也是变化莫测。 姻缘司君作为看惯了风月的老手,于是提议道:“正巧,最近月老阁那边的仙侣花开了几株,想必上神夫人还没见过,正巧可以去看个新鲜。” 颜汐浅有点惊讶,问道:“你不就是月老?” 姻缘司君刚想翻白眼,又忍住了,只能解释说:“这个月老阁和姻缘司是分开的,简单来说呢,就是姻缘司掌管天上的姻缘,月老阁掌管地上的姻缘。” 颜汐浅挑眉问道:“可前两日我还看到你在写凡间的姻缘话本。” 姻缘司君笑了笑,说:“那是因为我和小月老是好朋友,他忙不过来,我这里不光帮他写话本,还帮他牵红线呢。” 说着,他指了指墙角的一堆红线。 原来是这样啊!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那好,仙侣花?” 姻缘司君对她笑了笑,道:“听说爱恋中的男女一起看仙侣花,能庇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这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颜汐浅却有点犹豫的看了看卿晏辞,道:“咱们俩一起去看,不太好?” 少年眸子沉了沉,没说话。 姻缘司君见状又道:“夫妻也可以看的。” 越听颜汐浅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对卿晏辞说:“要不还是算了,我下次叫染星一起去好了。” 卿晏辞脸也沉了沉,眸子往姻缘司君身上扫了扫。 姻缘司君这个头疼,祖宗两个也太难伺候了。 他只好说:“仙侣花可是天族里最漂亮的花,上神夫人就算不为了感情和睦,也是值得一看的。而且……而且仙侣花花期很短,说不准下次去的时候,就没了。” “花期这么短?”颜汐浅有点惊讶。 见因元素军点了头,她才犹犹豫豫地说:“那好!” 两人往月老阁去的路上,颜汐浅还不忘解释:“我只是想去看看花,并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可别多想啊?” 卿晏辞点了点头,只是失落的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 要是能再牵手就好了。 到了月老阁,颜汐浅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味。 她走进去,两个小仙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仙正想询问颜汐浅的身份,便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晏辞上神。 “晏辞上神!”两小仙纷纷行礼。 卿晏辞抬了抬手,道:“我和……颜姑娘今日来看仙侣花,带路!” 两名小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猜测着这位‘颜姑娘’是不是晏辞上神娶的夫人。 上神成婚这样的大事,天宫上下都会知晓,更别提这位上神还是是天君胞弟这样的身份了。 只不过,若真是上神夫人,这称呼也太淡漠了。 小仙在前头带路,将两人带至一片花田。 虽然说是花田,花株的数目不少,可花朵却少的可怜。 颜汐浅走上前去,蹲在一株开放的花朵前,凑近闻了闻。 那并蒂而开的两朵花香味十足,闻了使人陶醉。 在一转头,小仙已经退下了,只剩下卿晏辞一人站在她身后。 是女子哪有不爱花的? 颜汐浅笑着冲卿晏辞招招手,道:“快过来,这花好香,你也来闻闻。” 她全然忘了卿晏辞原本就是住在天宫里的,自然也见过这样的花。 但卿晏辞还是听话的蹲下身来,凑上来闻了闻。 真的很香! 少年一偏头,长长的睫毛擦过颜汐浅的脸颊。 颜汐浅一怔,差点没站稳摔倒。 卿晏辞下意识抱住她的腰,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由于身高的差距,颜汐浅的视线刚好和那人的薄唇齐平。 他的嘴唇真好看,嫣嫣的粉红色,看上去有些单薄,似乎很柔软的样子。 事实上,确实如此,他的唇真的是柔软的。 第288章 仙侣花 等到颜汐浅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早已经不知何时覆在了那人的薄唇上,还来回摩挲了几下。 颜汐浅吓了一跳,尴尬的收回手,连忙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卿晏辞也红了脸,别扭的站起身来。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 颜汐浅有些错愕,嘀咕道:“你又在道什么歉,明明是我的不对。” 她声音不大,可卿晏辞却全都听了进去,他摇摇头,“不是的,是……是我差点撞到……颜姑娘。” 颜汐浅低头笑了一声,“傻子,就这么喜欢道歉?” 没再等卿晏辞说什么,她拉了拉少年的衣袖,道:“过来过来,那边的花开得好。” 卿晏辞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往前走,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被牵的是自己的手就好了。 他的手探了探,试图趁机握住颜汐浅的手,可尝试了几次,他都没敢真的这么做。 就在卿晏辞觉得自己怂的要命的时候,自己的手却无意中碰到了颜汐浅的手。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颜汐浅松开了那人的袖子,转而握住那只手。 卿晏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唇边也绽放出微笑。 他被颜汐浅牵着跑来跑去,直到那人累了,便在花田里找个一处空荡的地方坐下。 刚开始还是觉得挺新鲜的,可看久了,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她说:“这仙侣花和凡间的玫瑰花生的很像,只是味道更香浓一些而已。” 卿晏辞解释说:“仙侣花原本是凡间的普通玫瑰,自从十几年前被月老从凡间移植到天宫里来,加上月老阁的气候一向严寒外加月老常用灌溉姻缘树的琼浆玉液灌溉,久而久之竟变了模样。 这些花是受了红线的熏陶,花儿都是并蒂开的。两朵一株,夜里才会开放,花儿开放之时,花香弥漫,令人陶醉。 甚至有传闻说,这月老祠里的玫瑰花香,让人闻了可坠入爱河,后干脆改名称仙侣花。” 颜汐浅听了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闻着这花香味,看着你都有点冲动,原来是错觉呀,哈哈哈……” 卿晏辞一怔,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又道:“那只是传闻罢了,并不一定是在真的。” 颜汐浅笑着偏过头看他,道:“我觉得不假,就如我现在看着你,我就想……”想把他按倒在地,狠狠地亲两口。 这是颜汐浅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一贯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又麻烦又没用,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非分之想。 卿晏辞追问她,“想什么?” 颜汐浅有点尴尬,但不多,直截了当的开了口,“想亲你!” 但此刻,她不仅有,还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少年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瞥开视线,有点害羞。 他很想告诉颜姑娘,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可他不敢! 说这种话也太轻浮了,会被讨厌的。 两人都没有真的这么做,但卿晏辞却暗暗的在花田里用灵力化出风,不断地把花香吹过来。 他心里期盼着这花香味真的有用,然后能得到一枚梦寐以求的亲吻。 只可惜,卿晏辞的心愿落空了。 颜汐浅并没有亲吻他,但他也得到了一点点补偿。 因为颜汐浅被花香味熏得有些晕乎乎的,不多时便靠在卿晏辞肩膀上睡着了。 卿晏辞甚至能感觉到穿过肩膀上的衣物,颜汐浅的温热脸颊。 他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傻乎乎的呆坐着。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却并没有半点疲累,反而觉得欢喜的要命。 天色渐暗,颜汐浅还在睡梦中。 卿晏辞轻轻的唤了她一声,“颜姑娘?” 颜汐浅皱了皱眉,撒娇似的窝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卿晏辞后背僵直了,只觉得头皮都有点发麻。 良久,他脑袋清醒了几分之后,决定不吵醒颜姑娘,把她抱回去好了。 打横把人抱起来的那一刹,他的第一反应是:好轻。 颜姑娘看着瘦弱,没想到身子会像羽毛似的,很轻很软。 他尽量放慢步子,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把人吵醒了。 走进月老阁时,他还不忘‘嘘’了一声,让小仙不要说话。 在夕阳的余晖下,卿晏辞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家。 他想,就算颜姑娘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能短暂的拥有这样的时光,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果然,兄长是对的,有的时候,强扭的瓜也挺甜的。 颜汐浅睡得迷迷糊糊,只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似在移动中,直到进了崇华宫的大门,她才慢悠悠的醒过来。 一睁眼,就是卿晏辞棱角分明的下巴。 “到家了?”她迷迷糊糊的声音跟撒娇无异。 卿晏辞心里柔软的不像话,垂眸对她笑笑,“到家了,还要继续睡吗?” 颜汐浅揉了揉眼睛,道:“嘴巴有点淡。” 少年顿时红了耳垂,无措的瞥开视线,结结巴巴道:“这……这里有人,我们……我们进屋再说。” 颜汐浅怔了怔,只是觉得自从到了崇华宫之后,从没吃过半点东西,嘴巴淡的难受,想吃东西。 可卿晏辞却想的是:她想亲我! 良久,颜汐浅问道:“我想吃麻辣鱼头。” “!!!”卿晏辞一怔,他没吃过麻辣鱼头,甚至没见过麻辣鱼头! 还没等他把这话说出口,那人又撒着娇闭上了眼睛,双臂紧紧抱着卿晏辞的脖子,道:“你给我做,我要吃。” 说完,她又昏沉沉的睡了。 卿晏辞把她送进水荫殿,萧染星听到声音迎了上来。 一见颜汐浅闭着眼睛被晏辞上神抱进来,萧染星紧张道:“阿浅这是怎么了?” 卿晏辞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不要吵,她睡着了。” 萧染星连忙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两步,让卿晏辞把人抱到卧榻上去。 卿晏辞细心的给颜汐浅盖好被子,刚想摸一摸颜汐浅的脸,手掌却顿了顿又收回来。 毕竟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在,他这么做有点过分。 少年站起身来,道:“方才她说饿了……想吃麻辣鱼头。” 萧染星愣了愣,尴尬道:“其实阿浅前两日就同我说过,只是……崇华宫里好像没有厨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没有办法。”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颜汐浅真的睡醒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萧染星正坐在她卧榻前打盹儿。 颜汐浅问她,“你怎么坐在这里?” 萧染星见她醒来,这才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晏辞上神送你回来的时候说你饿了,我就想着等你醒了,我们去一重天弄点东西吃,没想到你睡了这么久,我都快睡着了。” 颜汐浅笑着坐起身来,有点抱歉道:“今日走了好久,确实是有点累了,睡得好香,难为你了。” 萧染星摇了摇头,道:“要去吃东西吗?我这几日在天宫转了转,听说一重天有不少好吃的,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你想吃的麻辣鱼头。” 这话让颜汐浅一怔,恍然间想起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跟卿晏辞说,自己要吃麻辣鱼头来着。 只不过,她那时候脑袋睡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真的说了,还是在梦里说的。 颜汐浅刚应承了一句,“好,我们现在出去!” 而后,房门便被敲响了。 两人都是一愣,萧染星起身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颜汐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辣味。 这味道颜汐浅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麻辣鱼头的香味。 卿晏辞急急忙忙走进来,将红木食盒放在桌子上,道:“颜姑娘,趁还热着,快过来尝尝。” 颜汐浅有些怔愣,但麻辣鱼头的魅力是无限的,她还是翻身下榻,走了过来。 这一凑近,颜汐浅才注意到少年额头上的汗水,还有那副等待被夸赞的表情。 颜汐浅问他,“从哪里来的?” 卿晏辞别扭的瞥开视线,道:“天宫里没有这个,我去凡间弄回来的,时间有点久,虽然我用灵力防止热气散掉,但没办法完全避免,颜姑娘将就一下!” 颜汐浅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想要什么几乎都能得到。 可自从嫁到天宫来之后,她就不抱有这样的想法了。 所以,不是必须要的东西,她也不会开口。 刚刚,不过是睡梦中不知现实和梦境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被他牢牢地记在心里,还这样用心的给她弄回来。 要说颜汐浅一点也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她坐在桌子前,看着卿晏辞取出食盒里的菜肴,那人便很识趣的说:“颜姑娘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莫名的,颜汐浅突然开口喊住了他,“那个!” 少年一怔,回眸看她。 颜汐浅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这样的恩典,是卿晏辞想求都求不来的,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可以吗?”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瞧着食盒里只有两双筷子,便让萧染星再去拿双筷子来。 萧染星笑着看了看两人,道:“阿浅忘了,崇华宫里没有筷子的,我还是想去一重天吃点东西,阿浅和上神一起用饭就是了。” 说罢,她便笑着离开了,没给颜汐浅说句话的机会。 水荫殿的大门一关上,殿中的气氛便有点不太寻常。 明亮的烛光下,颜汐浅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 他长得真好看,是那种任谁都讨厌不起来的长相。 颜汐浅想:和他相处,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卿晏辞受宠若惊的看着碗里颜汐浅给他夹得鱼肉,兴致勃勃地吃了下去。 “咳咳……”他被呛得都快流眼泪了。 颜汐浅愣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哪怕自己已经被辣的快说不出话了,可他还是隐忍着,说:“我吃的太着急了。” 颜汐浅不明所以,只是笑着说:“你急什么,慢慢吃。” 说着,她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下去。 这麻辣鱼头实在是太辣了,以至于喝了水之后,仍旧无法缓解他舌尖上的刺痛。 卿晏辞苦恼的想:颜姑娘怎么会喜欢这么可怕的东西? 可他不敢这样说,只能一口一口,隐忍着吃下颜汐浅夹给他的鱼肉。 一顿饭吃下来,卿晏辞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舌头的存在了,辣的麻木了,甚至有些感觉不到脑袋的存在。 卿晏辞是怎么回偏殿的都忘了,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辣到灵魂出窍,神志不清了。 第二日,卿晏辞便下了一个决定,要好好学习厨艺,给颜姑娘做自己最喜欢吃的胡萝卜! 但这个计划却被突如其来的战事延迟了。 卿晏辞去了战场,临行前在水荫殿门前站了许久许久。 他想亲自和颜姑娘告别,却又担心自己打搅了颜姑娘休息。 最终,他也没等到颜汐浅睡醒,便这么抱着遗憾出发了。 卿晏辞这一去便是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崇华宫的小仙倒是在卿晏辞临行前的命令下,建造了一间厨房。 有了厨房还不算,卿晏辞还命人每日采买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自从厨房建好了,萧染星便每日花些心思给颜汐浅做东西吃。 颜汐浅一贯喜欢萧染星的厨艺,幸福感提升了不少。 萧染星也不和她客气,主仆二人像姐妹似的一起用饭。 偶尔萧染星打趣她,“晏辞上神好像很喜欢阿浅,对阿浅这样好,真让人羡慕。”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胡说,他喜欢我什么?可能是觉得我住在这里孤苦无依,没什么亲人才善待我一些罢了。” “可是……我看着不像。”萧染星道。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他不会喜欢我的,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会连出征都不同我讲一声?” 萧染星笑道:“阿浅是在生气吗?阿浅似乎……也挺在乎晏辞上神的。”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炸了毛,“我在乎他?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不讨厌他罢了!” 第289章 劝你珍惜 萧染星却说:“晏辞上神是生的极俊,可我们南海的公子也不差啊,我还从来没见过阿浅对谁这样包容的。若是寻常男子靠近阿浅,阿浅肯定会拒之千里,可那日晏辞上神抱阿浅回来,阿浅却一点也不生气的。” 颜汐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那不是废话,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我都已经嫁给他了,难不成让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若真是那样,老爹知道了,怕是要担惊受怕死了。” 萧染星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无论如何,阿浅都已经嫁给晏辞上神了,就算不喜欢也要生活在一起。” 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她似乎有点伤感,颜汐浅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的,反正我原本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个情情爱爱的,能和对方和睦相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萧染星嗯了一声,“说实话,我心里对阿浅多少有点羡慕。虽然这场婚事并非阿浅所愿,但晏辞上神却是个极好的男人。” 颜汐浅沉默着想了想。 虽然他有些时候有点奇怪,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挺温和的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念头驱散掉。 午后便带着萧染星去姻缘司。 近来,卿晏辞不在,她们时常往姻缘司跑。 偶尔听姻缘司君讲些有趣的情爱故事,颜汐浅和萧染星都觉得甚是有趣。 相处久了,颜汐浅也发现姻缘司君这人虽然狗腿又毒舌,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不似那些表面笑嘻嘻,背后给你来一刀的那种。 这对颜汐浅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好人了。 她挺喜欢姻缘司君,两人不久就成了朋友。 偶尔姻缘司君也会劳烦颜汐浅和萧染星帮他编写爱情故事,两人也并不推辞。 只不过,二人对感情的理解,那真真是天差地别。 萧染星喜欢的是那种端庄尊贵,温文尔雅的男子。 而颜汐浅喜欢的却是听话乖巧的男子。 在为姻缘司君写话本之前,颜汐浅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只觉得听话的男人更能让她称心如意。 可自己心中所想,在笔下就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所写的男子,大多是温温柔柔,又听话又可爱的男孩子。 姻缘司君看了都忍不住笑她,“没想到阿浅喜欢这种男人,只可惜,我看晏辞上神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这样了。” 时间久了,姻缘司君也就跟着萧染星一起喊她阿浅了。 颜汐浅双手环抱,道:“我又不喜欢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和离了!” 这话一出,让姻缘司君呆楞住了。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颜汐浅,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晏辞上神有多受欢迎,还不知满足,想和他和离?” 颜汐浅无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上次给我看过姻缘树嘛!” 姻缘司君给了她一个‘你知道就好,我劝你珍惜’的眼神。 颜汐浅却摇摇头,道:“他很受欢迎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除非他哪日转了性子,变成听话懂事的,我才不会喜欢他。” 第290章 干嘛一直道歉 她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可姻缘司君却很是为难的沉默了。 颜汐浅敲了敲他的后脑,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姻缘司君回了回神,道:“其实我觉得……晏辞上神好像挺喜欢你的。” “啊?”颜汐浅挑了挑眉,而后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萧染星身上,“你们俩该不会是串通好了的?什么挺喜欢我的,他喜欢我?我看他是怕我,每次看见我都像是见了鬼似的。” 姻缘司君无奈的揉了揉后脑,道:“你可要知道晏辞上神从来不对人那样的。” 颜汐浅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 姻缘司君见她冥顽不灵,也便不再多说了。 毕竟事关晏辞上神那个罗刹似的战神,他要是说多了或者说错了,都是死路一条,还是保命要紧。 卿晏辞回来的那一日,一身战袍,甚至没来得及去天君殿面见天君,便急急忙忙地回崇华宫来。 可让人失望的是,崇华宫里的那个人不在! 卿晏辞站在水荫殿门前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 这时路过的仙子道:“上神可是要寻夫人?” 卿晏辞函授,“她不在吗?” 仙子回答,“回上神,夫人去姻缘司了。” “姻缘司?”卿晏辞皱了皱眉。 那仙子一五一十地回答说:“这几日夫人时常去姻缘司,几乎每日一早便带了萧姑娘去,想必今日也和平时一样,大约黄昏时候才能回来。” 每日一大早就去,黄昏才回来! 到底他是她的夫君还是那个姻缘司君? 卿晏辞心里很是幽怨,自己从战场赶回来,为了早点见到她,不管不顾的回来。 可她却和别人在一处。 卿晏辞越想越觉得难过,恨不得当场冲去姻缘司把人领回来。 可他又觉得那样做的话,颜姑娘肯定会生气的。 思来想去,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往天君殿去了。 卿晏辞垂头丧气的进了殿,卿揽月看他这副样子,问道:“你信中不是说,打赢了吗?” 他这副了无生趣的表情,像是受了什么挫折。 卿晏辞草草的回答,“赢了。” 卿揽月见状对左右侍从摆了摆手,而后从庄严的大殿上走下来。 他盯着卿晏辞看了又看,突然笑了起来,道:“怎么一副死了媳妇儿的表情?” 这话自然换来的是卿晏辞要杀人的眼神,卿揽月赶紧认怂,“我说笑的,说笑的,别生气,我死了,你家那位祖宗都死不了。” “闭嘴!”少年气呼呼地喝道。 卿揽月无奈的摇摇头,道:“怎么?真是因为她不高兴了?” 卿晏辞沉默着垂下眸子,“她好像……很讨厌我。” 卿揽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有些怪异的奸诈,“哦?你对她做了什么,让人家讨厌你了?” 卿晏辞皱起眉头,“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天君陛下黯然神伤的叹气,“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兄长,我这个哥哥当真是比不上你家媳妇儿的头发丝,你竟然为了一句话要对我动手。” 卿晏辞哼了一声,“你心里有数便好。” 卿揽月收起假模假样的哀伤,拍了拍笨蛋弟弟的肩膀,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给我乐……给我听听。” 卿晏辞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不知道该同谁说,只能告诉了卿揽月,“我今日急急忙忙地回去,她却早就去了姻缘司,我还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她每日都去找姻缘司君。” 说着说着,卿晏辞只觉得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除了年少父君和母后还在的时候,卿晏辞从来没有向谁撒过娇,表现出委屈,今日倒是做了个十成十。 卿揽月看着他这样,有点可怜。 于是乎,他收起脸上的逗弄,认真的安慰道:“你先别难过,说不定是个误会呢,我瞧着那位颜姑娘不像是那种三心二意,始乱终弃的人。” 话音刚落,少年立刻气势汹汹的反驳道:“她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兄长不准诋毁她!” 卿揽月:“……” 他此刻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多余,真多余,替他这个恋爱脑弟弟说话,简直是多余! 这臭小子,活该伤心难过。 卿揽月无语的叹了口气,道:“是是是,她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那你还在这里难受个什么劲儿?” 少年再次垂下眸子,道:“可是,我担心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得她喜欢,她喜欢别人也无可厚非。” 卿揽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卿晏辞一番,只觉得这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卑感。 个子比他还高,他们兄弟俩容貌又是天宫里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这身份,这修为……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这样一个占尽了优点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 卿揽月在心里感慨,果然爱情使人变傻,尤其是像他的笨蛋弟弟这种本来就傻的! “我说你啊,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气概来,你瞧瞧你这怂样儿,谁能看得上?”卿揽月一面摇着头一面说。 卿晏辞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卿揽月无奈,道:“跟个怨妇似的,你既然心里生气,现在就去把她抢回来就是了。” 少年却道:“抢回来又能怎么样?她不喜欢我,我这么做只会让她更讨厌我。我又没办法打断她的腿,即便今日抢回来了,明日她还是会去。” 这话说得,更像怨妇了。 卿揽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不能打断她的腿,打断那个男人的腿不就行了?” 卿晏辞怔怔地抬起头来,有点疑惑的看向卿揽月。 卿揽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要是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动手也可以。” 当然,卿揽月说这话是开玩笑的。 可卿晏辞却当真了,他说:“我怕被颜姑娘发现,你可要做得不留痕迹才行。” 卿揽月:“……你……你认真的?”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兄长说的对,先把他的腿打断,然后再给他多安排些事情做,让他没时间和别人家的夫人谈天说地。” 虽然这小子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卿揽月第一次觉得这小子多少是有点歹毒在身上的。 卿晏辞说罢,便欢喜的一笑,道:“多谢兄长替我出谋划策。” 卿揽月心塞,拜托,我只是开玩笑的! 可是话都已经说了,卿揽月也不能不办。 卿晏辞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崇华宫去了。 他将自己带回来的胡萝卜堆满了半个厨房,而后命令厨娘,“今晚就用这些食材多做几样。” 厨娘们看着堆砌如山的胡萝卜,傻了眼。 可在卿晏辞注视的目光下,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只能动手开始做菜。 卿晏辞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跟在厨娘身后,认真的记下做菜的步骤。 他要做个好夫君,第一条就是要会给夫人做菜! 天色暗下来之后,卿晏辞听到外面两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他连忙从厨房里出来,便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萧染星先注意到了他,连忙扯了扯颜汐浅的衣摆,提醒她,“阿浅,晏辞上神回来了。” 颜汐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那张漂亮到了极点的脸。 莫名的,许久没见他,颜汐浅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小小的激动。 颜汐浅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里想着:美色惑人。 萧染星很是配合的退下,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卿晏辞端庄的走过来,如果细细端详,就会发现在这端庄的背后,那人脚步有点虚浮,甚至会出现手脚同步的情况。 待他走近了,颜汐浅开口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年含羞带怯的回答:“午后回来的,你不在。” 最后三个字,里面带着几分幽怨,像是在抱怨,又不太像。 颜汐浅抬眸仰视他,“我去姻缘司了。” 一听到这三个字,卿晏辞有点不太高兴,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 他想抱怨,但犹豫再三,只说:“我命人……做了菜,我……我可以……” “一起吃?”颜汐浅替他说道。 少年眼睛亮了亮,连连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颜汐浅突然觉得卿晏辞也挺乖挺听话挺可爱的。 只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持续到一桌胡萝卜上桌。 颜汐浅倒也不能说有多讨厌胡萝卜,但是这么满满一大桌胡萝卜,各种烹饪方法,她还是觉得有点瘆得慌。 她稍稍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卿晏辞却很激动的给颜汐浅一道一道介绍,“这是清炒……胡萝卜,这个是胡萝卜汤,这是,油炸胡萝卜……” 介绍完之后,颜汐浅只觉得满脑子都是胡萝卜。 她问:“你看我像不像胡萝卜?” 少年有点害羞的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他……还敢点头? 不可否认,此刻的颜汐浅有点火大。 这一顿饭,颜汐浅没吃多少,甚至吃得心情有点糟糕。 吃完饭,颜汐浅没精打采的坐到卧榻上去,可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连忙起身,掀开被子一看,只见卧榻上铺了一层胡萝卜。 颜汐浅傻愣愣的看着那些圆滚滚的东西,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恼火,问道:“这是什么?” 卿晏辞像个邀宠的孩子似的,回答说:“是胡萝卜。”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我当然知道这是胡萝卜,我是问你,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卧榻上?” 少年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都是我从战场上缴获的。” 颜汐浅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是去和兔子打仗吗?从哪里弄得这么多胡萝卜?” 卿晏辞竟然还很认真的摇摇头,道:“不是,是和魔族打仗,但是魔族……和凡间相邻,我们驻扎的营地……刚好有很多,所以我就……就都带回来了。”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形象在颜汐浅心中大打折扣,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有付过钱的!” 颜汐浅无奈,“我到宁愿你没付过钱,买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 卿晏辞这时才听明白了,有些失落的问她,“颜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胡萝卜?” 他这样子有点可怜,颜汐浅有一种好像是自己做错了的感觉。 于是乎,她沉默了片刻,道:“也没有那么不喜欢。” 卿晏辞垂眸道:“我喜欢的东西……就是胡萝卜,只是兄长说,好东西要和人分享,我以为……我以为颜姑娘也会喜欢,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颜汐浅越发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他也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就算自己不喜欢,也不好这样打击他。 忽然间,颜汐浅想到了什么,问道:“新婚那日,你给我胡萝卜也是……送我礼物?” 卿晏辞点了点头,表情更加低落了,“嗯,那时候……颜姑娘是因为不喜欢……不喜欢胡萝卜才……打我的吗?” 颜汐浅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以为你在暗示我什么。” 少年一怔,不解地看她,“暗示什么?” 难得的,颜汐浅有点脸红,摇了摇头说:“没,也没什么,是我自己误会了。我……我跟你道歉。” 卿晏辞眸子睁得老大,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没关系,颜姑娘想打我多少次……都没关系。” 颜汐浅无语,“我没有那种爱好。” “对不起。” “干嘛一直道歉?” “对不起。” “……” 入夜,颜汐浅躺在卧榻上,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方才卿晏辞那副可怜又可爱的表情。 若是以前,她一定觉得这样的男人没出息,软骨头。 可偏偏,她觉得卿晏辞不是那样的,一点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第二日,在蒸胡萝卜的早餐中,颜汐浅觉得卿晏辞似乎不怎么可爱,甚至有点可恨了。 吃过饭,她一路边向萧染星吐槽,边往姻缘司去。 可到了姻缘司才发现,姻缘司竟然殿门紧闭。 颜汐浅上前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回应。 没办法,两人只能返回崇华宫。 第291章 闲得很 正巧遇上要去军营的卿晏辞,那人瞧见她们二人回来,似乎没有很惊讶,反而有点春风满面的感觉。 颜汐浅原本就吃了一肚子胡萝卜,正不开心呢,这会儿没能找到姻缘司君,反而看到了害她吃那么多胡萝卜的罪魁祸首,颜汐浅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那人却浑然不觉,笑意盈盈的去军营了。 此时此刻,姻缘司君正在天君殿里听天君训话。 卿揽月道:“本君听说,你这几日闲得很?” 姻缘司君恭恭敬敬的回答,“小仙的本职工作都有完成的,还请天君明鉴。” 天君陛下当然知道,只不过碍于自己的笨蛋弟弟,只能没事找事。 他道:“昨日有人来向本君禀报,说你同别人嫁的夫人来往过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去刑罚台惩处的。” 卿揽月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昨日是卿晏辞打胜仗归来的日子,这种事情想必是有人在天君耳边吹了什么风。 自然,姻缘司君不会觉得卿晏辞是个喜欢嚼舌根的怨妇,他也只当是天宫里那些个爱慕晏辞上神的,在背后诋毁颜汐浅罢了。 姻缘司君只能解释,“天君明鉴,此事并非如旁人说得那般,上神夫人只是每日来小仙这里听些凡间的故事,和小仙并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况且还有萧姑娘随夫人一起来,天君可以传萧姑娘来给小仙作证,小仙说得句句属实。” “萧姑娘?”卿揽月对这个萧姑娘有点印象,生的乖乖巧巧的,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 卿晏辞和颜汐浅成婚那日,他曾见过一面,对这个姑娘有些许好感。 不过,卿揽月并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也不觉得自己会和一个小小的侍女有什么以后,便没有往心里去。 他道:“话虽如此,但流言蜚语难以遏制,从今往后,你便不要再同她们来往了,否则……” 天君陛下轻笑了一声,“你应当知道她家夫君是谁,若是被他误会了,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今日本君叫你来,也只是提醒你,另外……你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干脆再多分配些任务给你好了。” “天君陛下,我……” 他还想解释,却在卿揽月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中住了口。 没办法,姻缘司君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心里默默的诅咒着那个在背后打他小报告的家伙。 为此,卿晏辞打了一整日的喷嚏,但一想到从今往后颜姑娘不会再去见那个男人,他又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再次前往姻缘司的颜汐浅收回了思绪,想到了当年不知为何姻缘司君突然就将她拒之门外了。 如今仔细地回想,说不定就是身边这人搞的鬼。 卿晏辞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问道:“阿浅是不是反悔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觉得你这小子心眼儿还挺多的。” 两百岁的卿晏辞有些莫名,“我对阿浅很诚恳的。”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她牵着卿晏辞的手进了姻缘司。 如今的姻缘司比三百年前似乎大了不少,可殿中却还是没有什么侍从侍女。 有的只是堆积如山的本子册子。 两人在殿中找了找,终于发现了快被书册埋起来的姻缘司君。 不过三百年多的时间,那人竟然从翩翩少年变成了胡子拉碴的大叔模样。 有一瞬间,颜汐浅都快忍不住来他了。 “姻缘司君?”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道:“这不是上神夫人吗?” 颜汐浅笑了笑,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我记得三百年前,你还挺俊俏的。” 很显然,对于自己夫人称赞别人挺俊俏的这件事,卿晏辞有些不太高兴。 姻缘司君对卿晏辞这样的眼神,那可太熟悉了,顿时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他讪讪的笑一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从小到大,就没俊俏过。” 颜汐浅还想说什么,这时也注意到了卿晏辞那张不太友善的脸,立刻改口说:“好像是我记错了,你以前长得挺丑的。”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恐怕听了会不高兴,可对方是姻缘司君的话,反倒松了口气。 当年若不是因为颜汐浅,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邋遢的样子? 工作量增加了数倍,他都快被累死了! 从姻缘司君的表情里,颜汐浅很快就明白了,这事儿绝对和卿晏辞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现在这个年纪的卿晏辞来没有做过那些蠢事,她也不同他计较了。 颜汐浅道:“我们今日是来领婚书的。” 姻缘司君稍稍有些怔愣,嘴巴张了张,想问什么却又没敢问出口。 他只能默默的去取了一份婚书给两人。 颜汐浅问道:“有没有那种坚固一点的,就是给了休书也不会被破坏的那种婚书?” 身侧的少年委屈的开了口,“我以后不会做那样的事了。” 可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不敢保证。 若是再发病,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姻缘司君看不出两人这是闹得哪一出,但也只能抱歉的回答,“这几百年来婚书都是这一种,方便和离的。” ‘方便和离’这四个字显然是在卿晏辞心头上点火。 他抬眸瞪了姻缘司君一眼,那人立刻双手捂住了嘴巴,闭嘴了。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来来回回的领,挺麻烦的。” 在少年再次露出哀怨的表情之前,颜汐浅先一步开口,“我错了,别生气。” 卿晏辞果然没再说什么,一板一眼的在婚书上刻了名字。 等到颜汐浅也刻好了名字,他小心翼翼地将婚书收起来。 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不少,这婚书一直是卿晏辞的心病,一日不领,他心里就一日不得安稳。 如今终于可以安心了。 原本颜汐浅觉得这种事情多此一举,可瞧见他这般在意婚书,倒也觉得似乎很有必要。 只不过,他最好不要提再办婚礼的事情。 两人从姻缘司回去的路上,颜汐浅心里便有点忐忑,尤其是自己稍一转头,就能看到那人一脸期待的表情。 他那副样子,摆明了在等她说,要跟他成婚的事情。 颜汐浅虽然心里门儿清,但却觉得很麻烦,也觉得有点尴尬。 是以,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崇华宫,颜汐浅便开口道:“明日差不多就该去南海了,我且去先同言言说一声,这几日还得命人好好照顾她才行。” 卿晏辞闷闷的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颜汐浅从水荫殿出来,重重的喘了口气,她看着那扇房门,当真做不到对卿晏辞这样狠心。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能让他高兴,再办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怪,实在是怪。 旁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和离过,这样贸贸然的再办一次婚礼,岂不是名正言顺地告诉别人,他们是二婚了? 颜汐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答应卿晏辞。 进了偏殿,颜汐浅干脆把这件事向程言言说起,想问问她的意见。 程言言想了想道:“晏辞上神也是心里有浅浅才会这样,浅浅偶尔满足他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颜汐浅揉了揉头发,道:“可是……哪有人成三次婚的?还是和同一个人?太怪了!” 程言言沉默了片刻,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良久,她提议道:“不如干脆趁这次去南海的时候,在南海办一次如何?反正先前也从来没有在南海办过。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听说妖族是这样的。如果男女双方离得很远,那么就会在男方这边办一次婚礼,再在女方这边办一次婚礼的。” 颜汐浅有些为难,“可是南海又没有这样的事,不过我们南海倒是一般在小夫妻的新家办婚礼。若是没有房屋的,便要女方这边办婚礼的,极少有在男子家中那边办婚礼。” 程言言笑了笑,“这不是正好,对外就说按照你们南海的习俗再办一次。正巧你堂姐成婚,你们想一起办一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颜汐浅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让我再想想,如果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好了。”她那副坚决的表情,不像是要成婚,倒像是准备赴死似的。 程言言忍不住笑她,“你干嘛弄得好像要打架似的?又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 她顿了顿,视线在颜汐浅身上停留了片刻。 颜汐浅问她,“只不过什么?” 那人这才有些犹豫的回答,“只不过,如果浅浅真的想重办婚礼,可不可以容许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颜汐浅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可是你的孩子?” 程言言自然是没问题,哪怕是妖族出身,只要服用避水丹,就可以在水下呼吸。 可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没办法了。 是以,颜汐浅并不是在为难程言言,只是担心她不在,那个孩子没人照看。 即便崇华宫里有仙子们照料,可到底不是孩子的亲娘。 程言言却笑着说:“没问题的,那孩子又不是纸糊的,没有浅浅想的那样脆弱,再说此番又不是一去不返,不过几日就回来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一听这话,程言言很是欢喜的冲上来抱了抱她,“我太高兴了,其实就算浅浅不办婚礼的话,我也挺想去看看浅浅以前生活的地方,想见一见浅浅的家人。只不过,我怕浅浅觉得我很烦,此番多亏了晏辞上神,我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想去的话,直接同我说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地方,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她也回抱着程言言,道:“再说了,不是说要像亲姐妹一样吗?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只管说就是了,我最怕的……是你不告诉我,自己默默的做些什么。” 程言言垂下眸子,知道颜汐浅指的是什么,心里十分懊恼愧疚。 她说:“之前的那些事,如果换成是我,我恐怕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没想到浅浅愿意原谅我。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绝对不再做那些多余的事了。只要浅浅心里有我的位置,把我当成姐妹对待,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颜汐浅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这个自然,我往后我的家人,你也可以当成你的家人来看待。” 诚然,颜汐浅这么说是存了一点点私心的。 如果有一日,程言言知道他们瞒着她筹划着除掉她的亲生父亲,颜汐浅怕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但若是她心里有了其他的牵挂,能真的把颜汐浅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或许对她来说会好很多。 既然答应了带程言言回南海,颜汐浅这心里便更觉得办婚礼的事情无法推脱了。 是以,当她回到水荫殿的时候,便打算告诉卿晏辞这件事。 那人似乎是觉得没有希望了,眼神暗暗的,看着好不可怜。 颜汐浅迎上去,坐在他身边,问他:“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少年瞥开视线,摇头说:“没有。” 明明就有,还是这样口是心非。 颜汐浅故意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打算问你,要不要和堂姐他们一起再办一次婚礼的,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也没那个心情了?” 她说着,歪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他。 少年有一瞬怔愣,很快就眉开眼笑起来。 “真的吗?”他惊喜地问。 这一瞬间,颜汐浅突然觉得麻烦一点也没关系了。 她刚点了一下头,那人便长臂一挥,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少年紧紧的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在她额头上摩挲着,“阿浅,我真的好高兴,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样很麻烦。” 是很麻烦! 你也很麻烦! 颜汐浅心里这样想的,但尽管很麻烦,但她还是喜欢他,还是想看到他高兴。 第292章 带你去瞧瞧 她道:“不过,我们只在南海办,和堂姐他们一起,回来的话,就不再办了,好吗?” 光是这样,卿晏辞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忙不迭的点头,“好,当然好,这样就够了。” 少年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低声说:“我终于能娶到阿浅了,好高兴。” 颜汐浅有点无奈,明明就生活在一起,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说什么终于能娶到她? 不过,那人轻轻亲吻在她脸颊上的感觉,倒是让颜汐浅这种想吐槽他的念头消散了。 她转过头来,对他笑道:“你还真是执着于名正言顺。” 少年摇了摇头,道:“只在这件事上执着。” 他要堂堂正正的娶她,要让她正正经经的成为自己的妻子。 颜汐浅道:“对了,言言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卿晏辞点点头,“嗯,好。” 颜汐浅看他满面荣光,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 她双手环抱着少年的脖子,问道:“有这么高兴吗?” 那人点头,“嗯。” 颜汐浅在他唇边亲了一口,“这次时间紧,我们直接用以前的婚服,怎么样?” 少年沉默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要准备裁衣,怕是也来不及了,用以前的也可以。 第二日,三人便出发了。 到达南海时,程言言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下。 感受着迎面而来威威湿润的海风,她感觉十分安逸。 “怎么了?”见她驻足,颜汐浅问道。 程言言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原来大海是这么美丽,我竟然从不知道。” 颜汐浅沉默了一瞬,道:“海底比海上更加漂亮,我带你去瞧瞧。” 说罢,她回眸看了卿晏辞一眼,道:“晏辞,你先去水宫同父亲讲一下,还有……婚礼的事,也要去同姑母和堂姐说一声,让她们也替我们准备一些喜字什么的。” 少年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程言言抓住颜汐浅的手,道:“没关系的,你们的事要紧,不用管我,能跟你们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是担心自己让颜汐浅分心。 颜汐浅却笑着说:“难不成让他什么也不做就嫁给他吗?总要考验考验他办事的能力?” 卿晏辞垂眸笑了笑,并没有任何不悦,“我会办好的,你们去玩好了,阿浅只要安安心心的做新娘就好了。” 说罢,他便下水去了。 程言言有些愁容,道:“这样不太好。” 颜汐浅无所谓的耸耸肩,“姐姐不明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得让他多多让着我,这样才会更疼爱我。” 听她这么说,程言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点了头。 颜汐浅给程言言服了避水丹,进入南海海底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两人没有去水宫,而是往一片清澈的海域游去。 在昏暗的海水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如星辰一般在水底散发着光芒。 程言言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第293章 情敌见面 颜汐浅笑了笑,只说:“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越发靠近之后,程言言才发现那一闪一闪的光芒并不是她在远处看到的那样渺小,而是一颗颗足足有手掌大的珍珠。 每一颗珍珠都在被包裹在一枚巨大的海蚌中,随着那海蚌呼呼扇扇的开合,便时而光亮,时而消散。 “是珍珠?好漂亮,好大颗的珍珠。”程言言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珍珠,素日里见到的顶多只有指甲那么大。 颜汐浅道:“我们南海水族大多是贝类出身,可有一些水族天生修为不济,哪怕是用灵力供给滋养也没办法修成人形。可又因为长年累月的吸收灵力,就变成了这样体型硕大的贝类,连珍珠也比寻常的大上许多。”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枚海蚌,道:“你看那个,还是紫色的珍珠,比寻常那种雪白的要好看许多。” 程言言忍不住走近了去看,真的好漂亮。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颜汐浅,“所以晏辞上神脖子上的那颗珍珠,是浅浅送的吗?” 颜汐浅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那颗珍珠被他用镂空的玉丸装着,包裹在衣裳里,应当是看不见的才对。 程言言掩唇笑了笑,道:“我还觉得奇怪,素日里一丝不苟的晏辞上神,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扯衣领,炫耀脖子上的珍珠吊坠,原来是浅浅送的宝贝,也难怪晏辞上神想让别人知道。” 颜汐浅有点惊讶,虽然她并不觉得卿晏辞完全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 可要是让她想象卿晏辞很骚包的做出扯衣领,让别人看他脖子的举动,颜汐浅还真是想象不出来。 不过看程言言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的。 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真是丢死人了。” 程言言却笑着说:“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浅浅和晏辞上神两情相悦,互送礼物也很正常。” 颜汐浅却说:“难免有点难为情的嘛,他可千万不要在我家人面前炫耀,不然我真是要抬不起头来了。” 可惜事与愿违。 此时此刻的卿晏辞正在颜璐宛家中和她商讨婚礼的事情。 少年像是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修长细白的手指自然的扯了扯衣领。 倒是祁慕阳第一个瞧见他脖子上的细绳,问道:“你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 卿晏辞装模作样的把衣领拢了拢,摇头道:“没什么!” 祁慕阳那样的性子,他越是说没什么,那人越是想知道。 他死死的盯着卿晏辞,像是要把人看出个窟窿似的,“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卿晏辞见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了,便将脖子上的细绳取出来,露出那枚珍珠玉丸,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颗珍珠罢了。” 颜璐宛怔了怔,不敢置信的问:“是……阿浅的?” 卿晏辞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颜璐宛更加惊讶了,甚至有些呆愣住了。 许久,她才回神笑道:“没想到阿浅竟然这么喜欢晏辞上神。” 少年的耳根子都红了,却不要脸的点了点头。 祁慕阳有点看不下去了,“你这人还真是……不就是一颗珍珠吗?谁没有似的!” 说罢,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串长长的珍珠链子,那珍珠链子足有两尺长,每一个珍珠都圆润晶莹。 颜璐宛瞪了他一眼,那人又立刻灰溜溜的收起珍珠链。 卿晏辞有一点生气,把珍珠玉丸藏进衣裳里去了。 颜璐宛道:“晏辞上神不知,我家这个堂妹从小就怕疼的厉害,年少的时候姑娘家都喜欢养颗珍珠送给喜欢的公子。偏偏她吃不了这个苦,从未有过一颗珍珠,如今晏辞上神虽然只有一颗,想必也是阿浅唯一的一颗,很珍贵。” 可卿晏辞在意的点却完全不在仅此一颗的珍珠上,反而问道:“阿浅以前……也有喜欢的公子?” 还没等颜璐宛回答,祁慕阳先一步开口,“她喜欢我哥!” 颜璐宛无奈的捏了下他的腰,疼得祁慕阳龇牙咧嘴。 她道:“没有的事,晏辞上神不要听他胡说。” 祁慕阳揉着腰,有点不服气,道:“我说的是真的嘛,这是阿浅自己说的,她说她喜欢我哥,让我趁早死心。” 颜璐宛叹了口气,道:“她那么说,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你死心!” 祁慕阳摇摇头,“才不是,她就是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哥屁股后面,总去我家里找我哥,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把她和璐宛姐姐弄错。” 说罢,他有点委屈的抱住颜璐宛的腰,撒娇似的在她肩头上蹭了蹭。 而卿晏辞,则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呆愣愣的,有点不知所措。 她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少年垂着眸子,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心不在焉的问道:“你哥现在在哪里?” 正浓情蜜意的颜璐宛和祁慕阳皆是一愣。 颜璐宛再次解释,“晏辞上神你不要听他瞎说,阿浅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可以向你保证。” 卿晏辞轻轻嗯了一声,道:“婚礼的事情就拜托堂姐了,我先去看看阿浅她们回来了没有。” 见他脸上没有恼火的表情,颜璐宛这才放心下来。 等到卿晏辞离开了,她狠狠的在祁慕阳后脑拍了一巴掌,“你这小子,同他说那些做什么?非要挑起事端不成?” 祁慕阳揉了揉后脑,一副委屈的模样说:“谁让他以前总欺负我的,再说了,我哪知道他有这么小心眼儿?当初我还是他情敌的时候,他不是还去梦境里救过我的吗?那时候也见过我哥的,我以为他不会那么在意的。” 颜璐宛无奈道:“你傻了,忘记晏辞上神又失忆了一次吗?他怕是早就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还好他没有很生气,要是闹出什么事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她说着,给祁慕阳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祁慕阳瑟缩了下,“他应该……不至于?” 一炷香后,卿晏辞到达祁府门前。 他挥手叩了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那侍从见卿晏辞有些陌生,便问他,“你是何人?” 卿晏辞冷冷淡淡的回应,“天族上神卿晏辞,求见你家主人。” 天族上神这几个字,似乎让侍从有些怀疑。 毕竟南海这小地方,哪里来的天族上神。 可转念一想,南海水宫的二公主可不就是天族上神夫人,于是应了一声,道:“还请上神稍等,容我进去禀报。” 卿晏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片刻,祁公亲自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一众亲眷,其中自然包括祁温雅和他夫人。 卿晏辞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祁温雅身上。 无论是从年纪还是从容貌上看,有可能的人选,大约只有祁温雅一人。 祁公颤巍巍的问道:“不知晏辞上神驾临,有何吩咐?” 卿晏辞淡淡的问:“我今日是有些要事想和……” 凤眸在祁温雅身上停留,“和他谈谈,还请祁公允准。” 祁公哪有拒绝的胆子,只是有点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长子祁温雅。 祁温雅也是有些不解的,但看卿晏辞那副不容拒绝的表情,他也只好答应了。 祁公安排二人在正厅谈话,祁温雅的夫人江氏有些担心,拉着他的袖子不想让他去。 祁温雅温柔地笑了笑,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你去娘亲那里坐一会儿,我回来就去找你。” 江氏眼眶湿润的摇了摇头,这时祁夫人也来劝她,她这才松了手。 卿晏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跟着侍从往正厅去。 祁温雅看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性子却有点不卑不亢。 面对严肃的卿晏辞,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 到了正厅,他先将侍女们招呼离开,自己亲自给卿晏辞斟茶。 卿晏辞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那杯茶水,又看看祁温雅那张脸。 他问道:“方才那位姑娘,是你夫人?” 祁温雅被问得有些愕然,毕竟他以为身为天族上神的卿晏辞来找他,一定是什么事关紧要的大事,却没想到他竟然问他家中琐事。 怔愣一刹后,祁温雅还是如实回答,“是。” “何时娶的妻?”卿晏辞又问。 祁温雅又愣了愣,不明白卿晏辞到底想说什么。 他道:“三百多年前,晏辞上神可是认得我夫人?” 据祁温雅所知,江氏是水生水长的南海姑娘,从未离开过南海,更遑论去过天族了。 卿晏辞没有回答,但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忍不住去想,三百多年前,大约也是他和阿浅成婚的时候。 难道那时,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移情别恋,阿浅才会嫁给自己的吗? 这个念头只要细细的想想就会发现漏洞,可当局者迷的少年却觉得越想越有道理。 正厅中一片沉默寂静,卿晏辞在沉思,祁温雅不敢先开口。 良久,卿晏辞才问:“你和阿浅什么时候认识的?” 祁温雅又是一怔,觉得这位晏辞上神的思维好像有点跳跃。 不过,他也无法提出质疑,思索之后,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从小就认识的。我家父亲和水君是旧友,我们两家一直有来往,孩子们也互相熟络。” 从小就认识! 卿晏辞心里有点酸酸的。 他也想和阿浅从小就认识,只可惜…… 卿晏辞眉头紧了紧,又问:“你喜欢她?” 这话未免太过直白,若是说方才卿晏辞的每一次提问,气祁温雅都有点惊讶,此刻就是错愕的不知如何回答。 气氛像是凝固了似的。 卿晏辞凤眸死死的盯着那人,像是不得到一个答案不罢休似的。 祁温雅沉默许久,深吸了口气,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是阿浅同上神说的吗?” 卿晏辞的眸子更冷了,摇了摇头,“是你弟弟祁慕阳说的。” 这样就不难理解了。 祁温雅还在想,颜汐浅不是那种喜欢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的人,原来是慕阳,那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他笑了笑,道:“晏辞上神误会了,慕阳那小子就是喜欢胡说,上神可千万不要把他的话当真。” 可卿晏辞的神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肃,“你方才不是已经承认了?” 祁温雅沉默了一瞬,有点无奈的笑了笑,“那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上神何必如此较真,若是阿浅知道了,反而容易伤了感情,划不来的。” 卿晏辞哼笑一声,道:“听你这话,似乎比我还要了解阿浅。” 这位上神每一句话里都像是夹了刀子似的,逼得祁温雅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 如若换成是他,突然听到自家夫人从前还有个爱慕者,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爱慕者,他怕是也会不高兴的。 只不过,这位上神也够光明正大,直接来找他,而不是去质问夫人,倒也是个男儿。 祁温雅解释说:“我和阿浅并没有在一起过,只是我年少时候爱慕过她,她也未曾给过我答复,我们并不像上神想的那样。” “她喜欢你?”卿晏辞问道。 祁温雅沉默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 虽然他们之间常常来往,那丫头也总是缠着他,粘着他,但却不是男女之情。 只不过,那时候的祁温雅也误会了。 “祁温雅,祁温雅!”少女站在祁温雅的房门前,咚咚咚的敲着他的门,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许久没人回应,她才嘀咕道:“人去哪里了?这一大早的就找不到人,真奇怪。”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的气息,让她立刻警惕起来。 而后,一只手搭在颜汐浅的肩膀上,她本能的抓起那人的手腕,将那人过肩摔在地上。 祁温雅痛的皱眉,揉着自己的腰,无奈的喊她,“阿浅!” 颜汐浅笑了笑,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要袭击我呢!” 第294章 像哥哥一样 嘴里这样说着,可她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祁温雅宠溺的笑着起身,他戳了戳颜汐浅的额头,道:“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颜汐浅却笑盈盈地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日城南有一户人家娶亲,听说那新娘子生的可漂亮了,你陪我去看看。” 说罢,她根本没给祁温雅任何说话的机会,拉起那人的手腕便跑了出去。 祁温雅早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不过每次瞧见被她紧握着的手,还是不自觉勾起笑容。 两人跳上高阁,坐在屋顶上看着迎亲的队伍穿行。 颜汐浅双手捧着脸感慨,“那个新郎官怎么生的这么难看?很漂亮的新娘子嫁给他岂不是可惜了?” 祁温雅淡淡的笑着,“怎么会,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阿浅一样,喜欢英俊的男子,有的姑娘更在意性情习惯。” “性情习惯?”颜汐浅眨巴着眼睛看他,似乎有些不解。 祁温雅点点头,道:“是啊,阿浅就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颜汐浅还真没想过,只不过…… 她看了看祁温雅,道:“娘亲说,你性子很好,让我以后嫁给你。” 祁温雅怔愣了下,对她这样坦然的说出这句话有点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 祁温雅垂下眸子,问她,“那你呢?你怎么想?” “啊?想什么?”颜汐浅不解的问他。 祁温雅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以后,你想嫁给我吗?” 颜汐浅沉默了起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良久,她为难道:“我不知道。” 祁温雅倒也不逼问她,没再说什么。 他了解颜汐浅,这种时候,强迫她回答问题,反而会让她心里生出抗拒和厌恶。 她没想明白,自己就等她想明白好了。 颜汐浅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那场婚礼吸引了,她调整了下角度,趴在高阁上往下看,等着那新娘被揭开盖头的刹那。 都说每一个姑娘,在成婚的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许久,终于到了揭盖头的时候。 在那殷红殷红的盖头之下,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面容。 “真好看。”颜汐浅忍不住赞叹道。 那姑娘原本颜汐浅见过几次,是个生的挺标致的女孩,但此刻却不仅仅是标致,应该说是美到了极点。 “新娘子真好看,我成婚的时候,要多办几次婚礼才行,这样我就能漂亮好几次了。”颜汐浅笑着说。 祁温雅无奈的摇摇头,道:“办好几次婚礼,是要和同一个人,还是和不同的人?” 颜汐浅抬眸瞪他,道:“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我很专一的好不好,当然是和同一个人了,我颜汐浅,这辈子就只嫁给一个人。” 祁温雅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傻丫头。”让我做那个人好不好? 他最想说的话,却隐忍在心中不敢轻易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婚礼的缘故,颜汐浅羡慕了好久。 后来,在南海的少女之间流行起一种占卜之术和手相之术。 姑娘们热衷于能从占卜结果和手相中看出自己的姻缘和未来的另一半。 明明在感情上缺一根筋,可颜汐浅也在这些女孩子的队伍中。 只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她虽然想知道,却懒得学习那些复杂的内容。 是以,她注意力投注到了祁温雅身上。 祁温雅一贯喜欢一些占卜八卦之类的道术,年少的时候更是喜欢见人就看手相面相。 于是乎,那段时间,她几乎是每日都来找他。 “你帮我占卜一下,我以后的另一半,是个怎么样的人?”颜汐浅双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祁温雅拿出占卜用的卦象,真人的占卜。 等到祁温雅把占卜用的竹牌翻过来,端详了许久之后。 颜汐浅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她焦急地问:“到底怎么样?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祁温雅回答,“是个很喜欢你的人。” 一听这话,颜汐浅皱了皱眉,道:“谁管他喜不喜欢我,我想知道他好不好看,我喜不喜欢他!” 祁温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很喜欢他,你们感情会很和睦。至于对方好不好看,我倒是算不出来,不过……” 他看向颜汐浅的时候,笑了笑,道:“不过按照阿浅的性子,如果不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阿浅应该也不会喜欢的?” 这话甚是有理,颜汐浅点了点头,“太好了,我以后的夫君肯定是个顶好看的男人。” 而后,她又伸出一只手来,道:“还有手相,你也帮我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出其他的内容。” 少年握着少女的一只手,掌心里的温热,让他心里砰砰乱跳。 可在颜汐浅期待的眼神中,祁温雅也只能强装镇定,细细的端详。 一对旁若无人的少年少女,连脑袋都快贴在一起了。 祁温雅盯着颜汐浅的手看了好一阵儿,看颜汐浅耐心都快耗尽了。 她问:“都看这么久了,看出来什么没有?快说快说,我什么时候会遇上真命天子?” 祁温雅突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你看你这条感情线,有点曲折,前面还有些淡薄。看样子你对这个真命天子一开始没什么感情,然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而不自知。” 颜汐浅不满的收回了手,“胡说,我才不会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开始不喜欢的,就算日子再久我也不会喜欢。” 祁温雅轻笑一声,“天命难违,你要是执意如此,怕是要孤独终老的。” 这话一出,颜汐浅果然惊慌了起来,“我会孤独终老吗?” 少年祁温雅温润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倒也不至于,你若是真的没人要,我娶你好了。” 他借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着心里话。 他是真的想娶她的。 让祁温雅没想到的是,颜汐浅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天真无邪,下巴一扬,道:“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发反悔,要是以后你先娶了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温雅柔和地笑了起来,宠溺地说:“好,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好不好?”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他很清楚,对方是开玩笑的,可自己却抱着那一点点的希望。 如果她的另一半是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会被她爱上,他愿意等她很长很长时间。 这一等,就是足足三百年。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却似乎并没有向着祁温雅希望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偏离了轨道。 长大后的颜汐浅,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自己,反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疏离。 爱慕颜汐浅的人越来越多,她每一个都拒绝的毫不留情。 这让祁温雅慢慢的生出一种担忧,如果自己一旦说出自己的心意,或许就会如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一样,永远和颜汐浅断绝来往。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是,颜汐浅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他抓不住。 因为年纪的问题,家里也有让两人成婚的意图。 他母亲甚至去水宫提过亲。 但结果却是……被颜汐浅一口回绝了。 他甚至还记得,她的理由是,“祁温雅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你要我嫁给自己的哥哥,我真的做不到。” 哥哥? 他三百年的喜欢和陪伴,最终也只换来一句,‘像我的哥哥一样’。 祁温雅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也有些自暴自弃。 当天黄昏,颜汐浅曾来找过来。 她在他门前站了很久,或许是母亲已经告诉她,自己就在房里。 祁温雅看着窗户上投映的影子,心里像是针扎似的难受。 久久的沉默,是被祁温雅打破的。 他终究是开了门,就像打开自己的心门一样,他决定不再隐瞒,他想要一个答案,就现在!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等待,让他有些崩溃。 “你……你没事?”颜汐浅有些担心的问道。 祁温雅摇了摇头,有些淡然的看着她。 颜汐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 “难道不是吗?”祁温雅问她。 这么多年,不是三年两年,也是五年十年,而是整整三百年。 他不相信对方会什么也没察觉到,什么也不知道。 哪怕那人是在感情上一向迟钝的颜汐浅。 颜汐浅垂下了眸子,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祁温雅有些怔愣,他很少能听到颜汐浅的道歉。 高高在上的公主,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脾气暴躁的公主,也会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时候吗? 祁温雅自暴自弃的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颜汐浅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我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要喜欢我,好不好?” 祁温雅看得出,她是害怕的,无措的。 从来不曾给任何人留下机会的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感情但又不是爱情的对象。 颜汐浅宁愿时间倒流,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可惜,祁温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说:“回不去的,阿浅,你现在要给我一个答案,你想嫁给我,还是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祁温雅不能否认,自己这样逼迫她很卑鄙,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孤注一掷。 他希望自己在颜汐浅心里还能有一点分量,也希望能够按照她的命格上那样,成为那个历经长久才被喜欢上的人。 只可惜,他没有得到一个答案,但却得到了颜汐浅的眼泪。 她哭了,一个不喜欢露怯的姑娘,在他面前掉了眼泪。 祁温雅心里也明白,这或许是一种委婉的答案。 他无力的开口,“我明白了,阿浅,你回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他又说:“还有……别哭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整整一个月。 颜汐浅没有来找他,他也没在见颜汐浅,甚至没有再见任何人。 这一个月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喜欢一个人三百年,要割舍都是很难很难的。 那种像是早已经融入了血液里的喜欢,早就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不可能说抽离就能抽离得掉的。 一个月后,祁温雅勉强自己重新站起来。 他对母亲说,自己愿意和其他姑娘相看,如果有合适的就会娶妻。 这件事在水宫和祁府之间闹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半年之后,祁温雅准备成婚了。 作为世交的两家自然是要来参加婚礼的。 颜汐浅也在被邀请的人之中。 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她了。 祁温雅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消瘦了很多,似乎性子也不似原来那样开朗了。 甚至在婚礼上,有人向她示好,她避如蛇蝎般的让那人滚开。 彼时的祁温雅才明白,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她似乎更害怕和别人有感情上的纠葛了。 也是这场婚礼,祁温雅从小被养在外面的弟弟被接回了家。 不知是什么缘故,祁慕阳好像很喜欢颜汐浅。 祁温雅像是再次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不同的是,颜汐浅拒绝祁慕阳是毫不留情的。 甚至,有点害怕祁慕阳。 祁温雅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决定要和颜汐浅见一面。 颜汐浅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垂着头,不知所措的站着。 她没有了曾经的活力,好似在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 “阿浅?”时隔许久,他再次喊她的名字,却觉得似乎没有当初那样执着了,相反的,他心头涌现的是一种疼痛。 颜汐浅甚至没有看他,仍旧低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冷淡,疏离。 这是祁温雅一见到她,脑海中便浮现出的词。 第295章 不会是威胁 他太了解颜汐浅了,甚至可能比她的家人更加了解她。 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一旦付出了感情,就很害怕失去。 哪怕是还有一点点可能,她也会试图挽回。 可如果挽回对于对方来说是一种负担,她就会陷入无限的纠结。 就如此刻,她不想失去他,但却没办法,不能不疏远他。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在心头竖起高高的壁垒,防止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祁温雅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早就想到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希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能为自己争取一线可能。 但却浑然没有在意这一根稻草并非稻草,而是刺在颜汐浅心头上的一把刀子。 “阿浅,你还好吗?”祁温雅问道。 颜汐浅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我没事。” 祁温雅在绣袍下捏了捏拳头,道:“阿浅,我已经放下来了,之前的事,是我太偏激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颜汐浅怔了怔,终于抬起眸子,有些错愕的看他。 祁温雅笑了笑,道:“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终身难忘?” 说着,他用指关节敲了敲颜汐浅的额头,道:“臭丫头,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他表演的那样自然,就像在说心里话一样。 颜汐浅愣了好久,才惶惶然的红了眼眶,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祁温雅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很疼,疼的无法呼吸。 但他还是强撑着笑道:“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喜欢过你,你不喜欢我,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颜汐浅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又道:“再说,我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妻子吗?你也……多了个嫂子,不开心吗?” 一滴泪水从颜汐浅脸庞滑落,她连忙擦拭掉,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祁温雅一时间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但他知道,即便是在哭,也是因为他能释怀,而高兴得哭! 他很想张开双臂抱一抱她,就当作是最后一次告别,和自己多年的喜欢告别。 祁温雅收回思绪,看向卿晏辞。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晏辞上神,不过,他知道他,知道他是颜汐浅的夫君。 只不过,这人似乎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成熟稳重,反而有点……孩子气。 祁温雅淡淡的笑了笑,道:“晏辞上神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卿晏辞没说话,表示了默认。 祁温雅道:“上神放心,我不会是上神的威胁。” 卿晏辞冷淡淡的说道:“那样最好。” 祁温雅只知道当年颜汐浅的婚事是天君的一道旨意,并非出自本心,如今看着她的那位冷漠夫君,似乎也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虽然祁慕阳和颜汐浅有些来往,但碍于他们曾经的那段过往,祁温雅从不过问颜汐浅的事情。 第296章 困倦 只是如今看着眼前的人,祁温雅莫名的有些担心,这个人看上去……像是个残暴的人。 更别说,他还听说过此人是天族战神,征战沙场多年,恐怕更有暴力倾向。 卿晏辞突然开口,“过几日,我和阿浅要在南海补办婚礼,我会命人送请柬过来,祁公子务必要来参加。” 祁温雅笑了笑,“这个自然,只不过,上神和阿浅成婚已有三百年,为何如今才补办婚礼?” 卿晏辞眉头皱了皱,不高兴的说了一句,“少管!” 这人脾气真的糟糕。 祁温雅这般想着,莫名有点担心颜汐浅的处境。 只不过,从他的立场上,似乎没有资格来管她的事情。 颜汐浅带着程言言把南海水下所有的美景都观赏了一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房间里坐个了小怨妇。 起初她还浑然未觉,随口问他,“都和姑母说好了吗?” 那人声音闷闷的,“姑母不在,我已经告知堂姐了。” 颜汐浅点点头,道:“那也是一样的,堂姐会办好的。” “嗯。” 颜汐浅走近他,坐在他身边,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 少年眸子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终究是没忍住问道:“很累吗?” “嗯,有点累。” 卿晏辞沉默着给她按了按肩膀,缓解疲劳。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没关系,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嗅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安心极了。 有了精神之后,颜汐浅也渐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抬眸看了看卿晏辞的侧脸,那人的神情很是古怪,似乎有点不开心,但又好像在忍耐什么似的。 颜汐浅挠了挠他的手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卿晏辞抿了抿唇,“没事。” 没事等于有事,有事等于问题很严重。 “有什么就说嘛!”她轻轻蹭了蹭卿晏辞的脖子。 脖颈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躲了躲,有点痒。 他这副表情,简直是活脱脱的小怨妇。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在生气?” 少年摇摇头。 颜汐浅直起身子,和他分开一点距离,“在生我的气?” 卿晏辞垂着眸子,又摇了摇头。 颜汐浅摸了摸鼻尖儿,“晏辞!” 少年薄唇动了动,眸子瞥向一边,闪躲着说:“我刚才……去见了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 这番话每个字颜汐浅都懂,可放在一起她就有点不太明白了。 “我喜欢的人?”她不解的问。 卿晏辞点了点头,道:“祁温雅,他叫这个名字?” 颜汐浅一愣,有点惊讶。 沉默良久,她才问道:“你想起来了?” 颜汐浅第一反应便是当初她和卿晏辞一起在祁慕阳的梦境里,所见所闻的事情。 是以,她还以为他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 可对卿晏辞来说,这番话的意思似乎是,他以前就知道她喜欢祁温雅的这件事。 这个念头让卿晏辞的心情更低落了。 他别扭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颜汐浅见他没有回答,扯了扯他的手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想起来了吗?十九岁的时候,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 一听到十九岁的自己,卿晏辞更加郁闷了。 他原本就觉得阿浅更喜欢十九岁的自己,这会儿一个祁温雅还没有解决,又多了一个……十九岁的自己! 真讨厌,为什么他有这么多情敌? “有没有啊?”颜汐浅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少年别扭的动了动身子,“阿浅就这么希望我想起来吗?那段记忆对于阿浅来说是很难忘的吗?那我呢?对阿浅来说,我不重要吗?” 颜汐浅怔了怔,立刻明白了什么。 这人又在吃醋了,还是在吃自己的醋。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晏辞,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过分解读好不好?” 卿晏辞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颜汐浅再次叹气,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他,尤其是在自己觉得有点疲惫的时候。 不知怎么搞的,虽然方才一直陪程言言逛了许久,但今日莫名感觉很是疲惫。 连现在都是这样,她的上下眼皮有点打架。 “好累。”她揉着太阳穴,说道。 背对着她的人立刻转过身来,动作轻柔地扶着她躺下。 颜汐浅推了推他的手臂,“倒也不必……” 可那人很快就向她投来幽怨的目光,颜汐浅也便只好任由他把自己放平躺下。 “很难受吗?我去找大夫来。”他的声音有点紧张。 颜汐浅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只是有点困,我睡一下就好了,我们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好吗?” 少年点点头,“嗯,你先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颜汐浅有点疲惫地勾了勾唇,而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过来,抱。” 卿晏辞掀开被子的一角,在她身边躺下,由着她抱过来。 她笑了笑,“你身上真暖和。” 卿晏辞把她抱的更紧了几分,问:“你会觉得冷吗?” 颜汐浅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一点点。” 卿晏辞将手掌覆在她背上,用一点灵力给她调息。 可他的灵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很奇怪。 卿晏辞怔了怔,再次将灵力输送过去,竟然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倒真是有点不太对劲。 “阿浅?”他试探性地喊她。 可颜汐浅已经昏昏沉沉的快睡着了。 “嗯?”她的声音有点微弱,眼睛也很是迷离的睁了睁。 颜汐浅撒娇似的凑上来亲了亲他的下巴,像是在讨好,希望他能安分一点。 卿晏辞果然也不再动了,只好继续给她输送一些灵力。 但还是如方才一样,灵力不断地被吞噬,就像在颜汐浅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吸食灵力似的。 天色渐暗,颜汐浅却半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卿晏辞越发觉得担心,轻轻推了推颜汐浅的肩膀,“阿浅?阿浅?” 颜汐浅却睡得很熟,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卿晏辞皱了皱眉,虽然颜汐浅睡觉比较沉,但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叫她也叫不醒。 他越发担心了,想起身去寻个大夫来瞧瞧。 可那人却紧紧的抱着他,没有半点撒手的意思。 卿晏辞无奈叹气,又喊了她几声,“阿浅?” 颜汐浅仍旧没有醒过来,倒是闷哼了几声,似乎是对他的动作有所不满。 卿晏辞立刻摒住了呼吸,生怕打搅了她睡觉。 有点累的时候,睡得比较沉,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了。 毕竟,她的额头抵在他脖颈间,似乎并没有发烧之类的迹象。 卿晏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她能睡得安稳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卿晏辞也有些困顿了。 这一觉便睡到次日天色渐明,卿晏辞睁开眼睛,才发现颜汐浅还在睡着。 卿晏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浅,你还在睡吗?” 颜汐浅皱了皱眉,嘤咛了几声。 卿晏辞立刻停手了,要知道颜汐浅的起床气还是蛮严重的,这个声音不是好迹象。 只不过,这次睡得也有点太久了! 昨晚她入睡的时候,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双手都背在他的身后。 大约睡着的时候,她的姿势稍微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此刻似乎能摸到她的手腕了。 卿晏辞将手背在身后,搭在她的脉搏上。 很快,他双眸瞪大,怔愣了片刻。 他的手松了松,凤眸定格在颜汐浅脸上,看着她熟睡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卿晏辞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似乎在想什么紧要的事情。 颜汐浅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入眼,便是卿晏辞那张凝重的脸。 颜汐浅不自觉叹了口气,道:“你该不会还在吃醋?” 卿晏辞愣了许久,摇了摇头。 颜汐浅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前,“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不舒服?”卿晏辞立刻紧张了起来。 颜汐浅靠在他胸口点了点头,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奇怪,明明昨天也没有那么累,可是……我觉得好困,好像睡不够似的。” 说着,她又在少年的胸口蹭了蹭。 卿晏辞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犹豫再三,为难地开口,“阿浅,你好像……好像……”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医术有那么糟糕,连这样简单的脉象都会看错,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会有这种可能。 他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必须要完全确定才行。 于是乎,卿晏辞只好说:“你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好吗?” 颜汐浅哼哼了两声,“不用了,就是累了,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说罢,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又要睡着了似的。 见状,卿晏辞只好如实说了。 “阿浅,你先别睡,我……我其实有先给你切了切脉搏,你好像……好像……” 少年耳朵红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紧张的。 颜汐浅强撑着睁开眼睛,不解地看他。 “什么?”她声音有点微弱的问他。 卿晏辞撇开眸子,低声道:“你好像……也有可能不是,反正……似乎是……有孕了。” 在那两个令人震惊的字中,颜汐浅猛然瞪大了眼睛。 她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卿晏辞别别扭扭地说:“我……我不太确定,所以……最好找大夫来瞧瞧,确认一下比较好。”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你是不是不太高兴?难道说,昨晚对我生气,也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当然不是!”卿晏辞立刻反驳道。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要,也没关系。” 卿晏辞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只是有一点点担心,生孩子的话,似乎会很痛。我只是担心阿浅的身体,会怕痛。” 诚然,颜汐浅是的的确确很怕痛的。 哪怕只是单纯的孕育一颗珍珠,就已经让颜汐浅有些痛苦了。 她也曾亲眼瞧见过程言言生产的过程,有多痛苦,她能预料到。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 颜汐浅抬眸看了看卿晏辞那张脸,她想:如果能生下一个像卿晏辞那样可爱的孩子,痛一点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的。 她勾了勾唇,窝在他怀里,轻声道:“如果你不是不喜欢孩子,那就不准再有任何意见了哦。” 说罢,她松开了手,“你去叫大夫来好了,我再闭会儿眼睛,等你回来。” 卿晏辞嗯了一声,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帮她掖好被角。 他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马上回来。” “好。”颜汐浅眯着眼睛说。 大约只有在她虚弱的时候,才会这样温驯乖巧。 颜汐浅只隐隐约约感觉到卿晏辞出门去了,而后眼皮又再次合上了。 卿晏辞一出门,正巧遇上来找颜汐浅的程言言。 她瞧见卿晏辞一脸紧张的模样,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晏辞上神,阿浅在屋里吗?”程言言问。 卿晏辞沉默了下,思索之后,才道:“她身子不太舒服,可以麻烦你进去照顾她一下吗?” 这还是程言言第一次听到卿晏辞用这种请求的语气说话。 虽然他的声音仍旧一如往昔的冷淡,但却让人觉得很诚恳。 程言言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晏辞上神放心好了。” 卿晏辞颔首,“辛苦你了。” “没关系,上神不必如此客气。”程言言难为情的笑了笑。 程言言进了门便瞧见颜汐浅正躺在卧榻上双眼紧闭。 “浅浅?”程言言轻声喊了一声。 颜汐浅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程言言走近她,发现她并没有醒过来,大约只是在睡梦中听到声音产生的嘤咛。 见状,程言言便没有再打搅她,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 第297章 感情好不好 她摸了摸颜汐浅的额头,似乎并没有发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不舒服,也许是昨日带她到处走,累坏了。 程言言起身命人去打了热水过来,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颜汐浅的脸颊。 大约是感觉到了一点动静,颜汐浅缓缓睁开眼睛。 “是你啊,不用管我。”她声音有些微弱。 颜汐浅缓了缓之后,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总算是清明了不少。 她想坐起身来,却被程言言阻拦了。 “你别动,不是不舒服吗?先好好躺着,休息一下。”程言言劝她。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也不是那么不舒服,只是觉得身体有点沉重,有点懒懒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程言言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这怎么行?你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有这么疲惫的时候,是不是昨日累着了?” 颜汐浅缓缓摇头,“不是的,和那个没关系,是……” 不知不觉的,颜汐浅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晏辞说,我可能是有孕了,虽然还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好开心。” 程言言怔了怔,而后脸上的忧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替她欣喜。 “那真是太好了,阿浅一直很期待一个孩子?”她笑着说。 颜汐浅面上有点红,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其实,虽然晏辞说还不能确定,但是……他那么一说,我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程言言点头,“这种事情确实很玄妙,大概是孩子和母亲之间的某种神秘联系,我那时候也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了的,之后才发现是真的。” 颜汐浅的眸子亮了亮,“这是真的吗?我还以为会是我的错觉呢,听你这么说,我更开心了。” 程言言也跟着她笑起来,问道:“我可以也摸一摸吗?” 颜汐浅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还是很平坦,什么也摸不出来就是了。” 她说着,轻轻掀开衣摆,让程言言摸了摸肚子。 确实,正如颜汐浅所说的那样,她的小腹很平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程言言收回了手,还不忘给她把衣裳整理好,道:“这可是个很长的过程,浅浅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汐浅含羞带怯的嗯了一声,“虽然还没有十足的准备,不过我想晏辞应该会替我准备的。” 程言言笑道:“那倒也是,晏辞上神是个很靠得住的人,有他在浅浅身边,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颜汐浅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引得程言言一怔。 她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也很安心。虽然晏辞很可靠,但毕竟他不是女人,又没有什么生产经验,我自然不能完全靠他喽。还是言言姐姐比较重要,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被她这样信任着,程言言心里十分感动。 她重重的点了下头,“我会尽我所能的。” 颜汐浅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卿晏辞便急匆匆地将大夫带了过来。 他额头上依稀还有汗水,看得出他真的非常着急。 请来的大夫是南海水宫里资历最老的一位,长长的胡须。 那位大夫还认得颜汐浅,十分慈祥,甚至笑呵呵的。 “原来是二公主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这位公子急成那样,就差把老夫扛过来了。”老大夫一面捋着胡须,一面笑着说。 颜汐浅也忍不住笑了笑,抬眸看了看站在大夫身后,仍旧一脸紧张的卿晏辞。 那人被她看了一眼,立刻红起脸来了。 “不,我只是……”他尴尬地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可那位老大夫却笑呵呵地说道:“没关系,年轻人嘛,难免的,只是老夫没想到,我们二公主喜欢的原来是这样的小公子。” 直到他说出那句话,颜汐浅才突然想起来了。 自己年少的时候,常常跟在祁温雅身边,让他带着自己出去玩。 祁温雅年纪比她大一些,虽然在颜汐浅面前时常有种孩子气的表现,可在别人面前,他却一直都是很安静很听话的存在。 也正是这个原因,每一次颜汐浅和祁温雅两个人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所有人都会觉得是颜汐浅这个调皮鬼带着祁温雅闯祸的。 因此,在大人们面前,祁温雅永远是别人家的好孩子,而颜汐浅则是嚣张跋扈的臭丫头。 有一次,祁温雅带着她去珊瑚林,两个年少的孩子爬上珊瑚,却被珊瑚上的藤壶弄伤了。 颜汐浅从珊瑚上掉下来,被岩石上的藤壶划得遍体鳞伤。 那时候,给她看病的也是这位老大夫。 这件事对颜汐浅来说印象很深刻,因为伤口不仅仅是在身上,还有在脸上也留下了痕迹。 她那时候哭得很厉害。 毕竟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来说,脸上受伤,真的很让人在意。 浑身的疼痛已经让原本就帕痛的女孩子难受不已,再加上对自己容貌的在意程度,简直让颜汐浅哭成了泪人儿。 眼泪不停的落下来,把伤口都打湿了。 大夫很耐心的劝她,安慰她也都无济于事。 多亏了祁温雅一直抱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阿浅一点也不难看,绝对不会留下痕迹的,别怕,不要害怕……” 因为这件事,也不知是谁宣扬了出去,从那以后便有人暗戳戳的觉得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日后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如今想起那些,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世事无常,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不是能加以定论的。 她抬眸看了看那个强装镇定,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知所措的少年。 颜汐浅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晏辞。” 像是撒娇似的,卿晏辞连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老大夫瞧了瞧,笑意更浓了,在颜汐浅手腕上按了按之后便点头道:“和这位公子说的一样,是有孕了,孕期身子疲惫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用太过担心。稍后我会开些安胎的药物,吃上几日,疲乏的感觉就会有所减轻了。” 在那位大夫说出‘有孕’两个字的时候,颜汐浅很明显的感觉到卿晏辞的手收紧了一瞬。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老大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叮嘱道:“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二公主还是要和夫君说一声比较好。” 颜汐浅和卿晏辞都愣住了,尤其是卿晏辞,在呆愣了片刻之后,他皱了皱眉。 少年的脸色有点阴沉沉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道:“是老夫多嘴了,老夫也是替二公主着想。” 卿晏辞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颜汐浅这时候也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忍不住笑道:“大夫这是什么话,这位这么紧张的公子,自然就是我的夫君了。” 老大夫愣了下,视线在颜汐浅和卿晏辞身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 最后,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卿晏辞的脸,道:“这位就是晏辞上神啊?真看不出,天族的战神竟然是个模样标致的小公子,真让人惊讶。” 颜汐浅低笑了几声。 说来也是,好歹是无数次征战沙场的战神,很难联想到眼前这个模样漂亮的少年! 他那张脸虽然严肃,但大概是因为年少飞升的缘故,他的容貌还保持着十八九岁的样子。 只要不那么冷淡,稍微带点笑容,看起来就是个绝美的少年。 再加上他刚刚那样着急的去寻大夫,也让人看上去很稚嫩。 是以老大夫会产生误会,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颜汐浅笑道:“都怪你长得太嫩了。” 她向老大夫解释说:“这位的确是晏辞上神,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有劳大夫替我担心了。” 那老人家捋着胡子笑着说:“不过真是可惜,当年,我还以为二公主一定会嫁给祁家那小子呢。” 卿晏辞怔住了,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 颜汐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含糊道:“要是我和孩子都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大夫快些去开药!” 老大夫似乎也明白了颜汐浅的意思,笑呵呵的点着头离开了。 程言言也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提醒卿晏辞,道:“虽然大夫说浅浅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但女子有孕的时候,心情和身体都会大不如前,还是要小心留意着比较好。尤其是,最好不要让孕妇生气,不然对孩子和孕妇都很糟糕,你说是吗,晏辞上神?” 颜汐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笑着眨眨眼睛,表示感谢。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收起了脸上的郁闷表情。 “我知道了。”他平和的说着。 程言言站起身来,道:“既然这样,我看现在还是让浅浅和晏辞上神说说话,毕竟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你们也需要一点时间。” 颜汐浅道:“嗯,麻烦姐姐了。” 程言言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等到程言言出了门,颜汐浅才开口,“你还在吃醋啊?不过是那时候大人们之间的谈资,又不是真的,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吃醋,没必要的。” 卿晏辞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从他低落的眼神中,颜汐浅立刻就明白了,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之所以这样镇静,是为了她的身子? 颜汐浅惫懒的靠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眼睛,手里把玩着卿晏辞的长发,“你想知道什么,问我的话,我都告诉你,只不过……” 她顿了顿,摸着他头发的手也停住了。 “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也没必要问我喽。”她一面叹着气一面说。 卿晏辞立刻警惕起来,“不是的,我不会不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颜汐浅看得出他的紧张。 先前萧染星和卿揽月的那件事,产生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卿晏辞心里会觉得惶恐也是难免的。 颜汐浅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道:“你干嘛那么紧张?” 少年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很想知道有关颜汐浅和祁温雅的事情,可是……不可避免的,他也很担心自己听了会不会情绪激动。 现在颜汐浅的情况,不能够产生情绪波动。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别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我是问心无愧的,你想知道什么,现在问出来就好了。” 卿晏辞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想知道你和他……感情真的那么好吗?” “祁温雅?”颜汐浅问道。 少年别别扭扭的点了点头。 颜汐浅回答:“是啊,感情很好,我们两家关系一向很好,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慕阳那小子常常来水宫,从来没人阻拦,也能看得出这一点!” 卿晏辞撇开视线,道:“你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种感情,是……是……别的!” 他想说什么,却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用‘别的’二字代替了。 颜汐浅坦然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别的?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呀。” “从小一起长大的,年纪相仿的朋友。”说着,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眸子突然暗了暗。 “呃……”卿晏辞闷哼一声。 颜汐浅这才回神,原来方才走神的一刹那,她把玩着卿晏辞头发的手不自觉抓紧了,弄疼了他。 卿晏辞轻哼一声,倒不是那种生气的声音,反而带着几分隐忍,像是在撒娇似的。 “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和他有什么?”卿晏辞问道。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想起了在祁慕阳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但似乎并不是从来没想过。 她干脆如实告诉卿晏辞,“似乎……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嫁给他。” 颜汐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忍不住看向卿晏辞,想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不出她所料,卿晏辞的脸色果然立刻阴沉了下来。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虽然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我可能只是觉得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 第298章 喜欢过我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哪一点戳中了卿晏辞的情绪,他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还真是难哄。 颜汐浅有点无奈,但又觉得他有点可爱。 “那也已经是十几岁时候的事了,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也不用太在意啦。”颜汐浅解释道。 卿晏辞心里塞得要命,嘀咕道:“你嫁给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颜汐浅一怔,顿时有点明白了。 他是在在意自己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嫁给他,自动把自己和祁温雅画上等号了?! 颜汐浅抱了抱他,道:“你和他不一样的。” 少年却并没有得到安慰,心情仍旧低落,“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也是和你相处了三百年,你才喜欢我的?而且,从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你甚至是……因为我记忆退回到十九岁,才开始喜欢我的。” 听他说了这么一段话,颜汐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会吃十九岁的自己的醋。 原来是这样,在他的念头里,只有十九岁的他才是被她喜欢的啊! 颜汐浅摇了摇头,“不是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想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只是我在感情这方面有些迟钝,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卿晏辞垂眸,有点怀疑,“是真的吗?” 颜汐浅嗯了一声,“当然是真的,说不准,我从嫁给你的第一天就垂涎你的美貌了。” 见他不说话,颜汐浅很认真的说:“你不是说去见祁温雅了吗?应该知道他没有你生的好看?” 卿晏辞轻哼了一声,“你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是啊!”颜汐浅笑盈盈地说着。 卿晏辞没说话,颜汐浅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她笑了笑,然后恢复了认真的神情,“看你这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样子,我就直说好了,听过之后,就不准再追究了哦。” 少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颜汐浅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其实他……以前喜欢过我。”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甚至卿晏辞已经知道了。 但他更在意的是,颜汐浅的念头。 虽然心中躁动不已,但还是耐着性子听颜汐浅把话说完。 颜汐浅:“年少的时候根本不明白,对喜欢这种事情也很排斥,我和他……是从小一起相处的朋友,因为感情很好,就像亲兄妹一样。也是因为这样,我那时候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会喜欢我。” 她能感觉到卿晏辞的身子有些僵直,也能体会到他此刻的紧张。 颜汐浅拉起少年的手,修长的手指在她指间摆弄着。 那人由着她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反应。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是我最无措的一件事,可以想象,就像当时迎霜说喜欢我一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应该再也不来往的,可偏偏……有感情之后就没办法做的那么绝情。” 这一点卿晏辞深有体会,颜汐浅对陌生人的处理方式一向是果断的。 第299章 不生气了吗 但若是这个人对她来说是有感情的,就没办法很理智的来判断和对待。 他能猜想到,那时候的颜汐浅会有多不知所措。 莫名的,卿晏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我呢?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颜汐浅一怔,只觉得方才的事情还没说完,突然被扯到另外一件事上,昏沉沉的头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喜欢你。” 虽然这四个字很简单,但落在卿晏辞耳朵里,就像是有能清除烦闷的能量。 卿晏辞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了些释怀。 颜汐浅贴着他的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地蹭了蹭,“我嫁给你的时候,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能嫁给这么好看的男人,好像挺不错的。” 卿晏辞眸子软了软,“那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颜汐浅笑了笑,道:“谁叫你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又呆又笨说话还结结巴巴的。最讨厌的是……胡萝卜弄得到处都是,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听了这些话,卿晏辞忍不住笑了笑,道:“那也没办法,就算是换成现在的我,突然和喜欢了很久的人成婚,我也一样会那样的。” 颜汐浅抬起手臂,手指轻轻戳了戳卿晏辞的额头,道:“笨蛋,不生气了吗?” 卿晏辞眸子暗了暗,“我只是担心,或许在你心里,嫁给我或者嫁给别人都没关系。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也和别人生活的很好?” 这番话让颜汐浅沉默了下。 要知道,她原本就是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情嫁给他的。 颜汐浅低声道:“所以说,或许真的是缘分使然。” 她突然想起了在祁慕阳的梦境里,所听到的祁温雅给她看手相的结果。 ——你看你这条感情线,有点曲折,前面还有些淡薄。看样子你对这个真命天子一开始没什么感情,然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而不自知。 喜欢而不自知,或许真的是这样。 但似乎,还是有迹象的。 就算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卿晏辞的时候,她心里想的都是就这样一直和卿晏辞生活在一起似乎也很好。 他不在的时候,会觉得无聊。 吃不到他做的东西,会觉得没胃口。 如今想来,这些不就是喜欢吗? 颜汐浅:“你这么好,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你的魅力,会喜欢你,是迟早的事。” 这话多少有点哄人的意思,但卿晏辞听了却很是开心。 没人会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的话。 卿晏辞垂下头来,轻轻吻了吻颜汐浅的额头,“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其实我很清楚,我一点也不受欢迎,大家都觉得我凶巴巴的。” 蓦然间,颜汐浅想起了他从前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大概也和这个有关! “那你为什么不对别人温柔一点呢?你一贯对我那么好,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外人面前是那么冷漠。” 说着,她想起了卿晏辞发病成两百岁的时候,把她当成其他人的反应,冷漠又决绝。 这个人,一点也不像对待她时候那么温柔。 卿晏辞眸子有些空洞,“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颜汐浅一怔,“你说的难道是……孟云吗?” 卿晏辞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戒备,他紧张的问道:“你也知道她?她对你做了什么?” 颜汐浅看他这样,顿时明白了,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孟云。 孟云被处决的时候,卿晏辞还没有恢复到两百岁的记忆,他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已经死了。”颜汐浅说道。 听到这个结果,卿晏辞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早就该死了,要不是她那个老不死的祖父一直在从中阻挠,我早就该杀了她。” 关于孟云的事情,颜汐浅曾经听十九岁的卿晏辞说过。 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大概还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你会害怕她吗?” 她清楚地记得,十九岁的他曾经说过,很害怕孟云。 两百岁的他,也会害怕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我不怕她,我只是……担心她对你做什么。”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女人是个疯子,对天族不少女子都动过手,她所做的一切,我都心知肚明,但却苦于找不到证据。再加上,她那个祖父孟之善倚老卖老,时时刻刻包庇她,兄长也拿她没有办法。” 颜汐浅一怔,“孟之善?她祖父不是孟竹仙翁吗?” 卿晏辞点了点头,“就是他,他本名叫孟之善,孟竹是他后来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号。” “原来如此,说起来,从前我和她来往密切,也听她说起过很多次她的祖父孟竹仙翁,但却从来没见过他。听你这么说来,应当是个爱徇私舞弊的坏人。”颜汐浅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卿晏辞身上,悠哉游哉的说着。 卿晏辞摇了摇头,“倒也不完全是那样,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听父君说起过,孟之善此人是个向来公允,十分正直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很受父君的器重。哪怕他只是个仙品,但父君还是把至关重要的刑罚台交给他来掌管,甚至让他的家人世袭这一官职。” 颜汐浅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说。 从前孟云不爱提起她的事情,每每颜汐浅问及,她也大多是含混过去。 那时候颜汐浅只觉得她是个不太擅长和别人倾诉心事的女孩子,后来明白了她对待自己的意图之后,颜汐浅才终于明白。 孟云根本不是不擅长倾诉心事,而是刻意隐瞒,带着目的,带着意图,根本无心和她说那些。 此时此刻,听着卿晏辞说那些事情,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颜汐浅早已经对孟云的事情释怀了,所以谈论起有关她的事情,她也可以不带感情的平淡说出口。 “我想,大概她祖父的死对她来说,是瓦解她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会孤注一掷的想杀我!”她淡淡地说。 卿晏辞身子一僵,“她想杀你?那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受伤了没有?有没有留下疤痕?” 说着,他便急急忙忙的拉扯了下颜汐浅的衣裳。 颜汐浅没忍住大笑起来,一面任由他乱来,一面道:“光天化日的,若是等下有人来了,你这把我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少年立刻红透了脸,道:“我只是担心。” 颜汐浅嗯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身上有没有疤痕,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说着,对卿晏辞眨了眨眼睛。 颜汐浅唇角洋溢着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着暧昧和逗弄。 卿晏辞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更是红得吓人。 是了,她说的没错,她身上有什么痕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抱歉,是我……太失礼了。”卿晏辞垂着眸子说道。 这会儿倒是讲起礼数来了,颜汐浅忍不住笑他。 卿晏辞似乎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仍旧问她,“所以,她没有伤害你是吗?” 颜汐浅点点头,“多亏了从前我们没什么感情,她一直以为我和你是被迫相处。大概有我这么一个对你没什么想法的人占着你妻子的名分,她反而觉得安心。”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她和我和睦相处,应当也是为了和你接触,顺便盯着我,以免我对她的心上人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她说着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玩笑的语气,一点也不严肃。 卿晏辞也跟着放松下来,道:“还好她大意,虽然阿浅那时不曾喜欢我,可我自己却……应该很明显。” 颜汐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多亏了你的迷妹团,天族里传的到处都是,你是被迫娶我的,如何如何对我冷淡,如何如何和我的婚姻形同虚设,说得真真的。” 卿晏辞也不由得笑起来,“那就好。” 颜汐浅垂眸摆弄着他的手,打了个哈欠。 卿晏辞立刻心领神会的把她放平躺下,“再睡一会。” 颜汐浅紧紧抓着他的手,“你陪着我。” 难得她有依赖他的时候,卿晏辞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他轻抚着颜汐浅的额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 “嗯。”颜汐浅昏沉沉的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时辰后,侍女来送汤药,卿晏辞松开那熟睡之人的手,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随即起身去开门。 把药端进来,卿晏辞在桌子上舍了小炉灶,温火慢慢热着药,怕颜汐浅醒来已经冷了。 颜汐浅睡得不太舒服,事实上她已经躺了许久,并不那么困,只是犯懒,总想躺下来眯一会儿。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儿,她眯着眼睛张开一条缝隙看过去。 见他在桌子上温药,她也什么都没说。 等到卿晏辞把药架好了,一回身便瞧见她半睁着眼睛往这边看过来。 他问:“吵醒你了?” 颜汐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睡不着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少年正想先将药碗端过去,让她吃了药再说,可颜汐浅却着急的喊他,“晏辞。” 卿晏辞一怔,有点明白了,她不想喝药。 没法子,大夫方才也说了,她身子没什么问题,药也只是安胎罢了。 如此一来,不吃也无妨。 卿晏辞回身踱到她身侧,坐在她身边。 那人再次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戳了下他的手。 卿晏辞很自觉地把她的手覆在掌心之中,“想说什么?” 颜汐浅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睡多了,脑袋有点痛,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想走动。” 卿晏辞思索了片刻,问道:“要出去看看?” 颜汐浅努着唇,撒娇似的摇了摇头,“都说了不想走。” 少年整理着她的发丝,“不用你走,我抱你出去看看。” 颜汐浅再次摇头,“才不要呢,丢人死了。” 在天宫做这样的事情已经让颜汐浅觉得有点尴尬,更何况这这里是南海。 在水宫里到处走,总是要遇见熟人的。 她那些个兄弟姐妹们,若是被看到她那样,肯定要笑话她的。 正这般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卿晏辞皱了皱眉,问道:“何人?” 一名侍女道:“我是王后殿中侍奉的,听闻二公主回来了,王后命我来请公主前去见一见。” 卿晏辞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脸上,似乎是在问她,想不想去。 颜汐浅点了下头,卿晏辞便道:“知道了,稍后便去,你且先回去禀报。” “是,上神。”说罢,那侍女的脚步声就渐渐远了。 颜汐浅有点哼哼唧唧的起身,道:“娘亲可真会挑时候,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呢。” 这种事情,要和娘亲说,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卿晏辞却很贴心的说:“我来说就是了。” 颜汐浅没忍住勾起唇,“你来说?” 她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他,看得卿晏辞有些懊悔。 好在颜汐浅只是笑了笑,也没继续捉弄他。 卿晏辞蹲下身子来给她穿鞋,而后拦腰把人抱起来。 颜汐浅拍拍他的手臂,“不用你抱我,我自己能走,要是被娘亲瞧见了,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呢。” 少年却并未松手,而是说:“抱你到门口。” 颜汐浅犹豫再三,身上疲乏的感觉很厉害,倒也答应了。 只是她嘱咐说:“要是路上遇上什么熟人,你可得赶紧放我下来。” 卿晏辞嗯了一声。 少年脚步沉稳,颜汐浅贴着他心口,听得见他沉缓的心跳,原本就有点懒,听着这样有规律的声音,更想睡觉了。 颜汐浅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可总归是睡太久了,就算是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颜汐浅闷闷的说道:“真是奇怪了,我瞧染星和言言有孕的时候,也没我这么懒散,想来我腹中的这个孩子肯定是个比他娘还懒的小东西。” 卿晏辞笑了笑,道:“那就好,我只担心他像我,兄长说我小时候很闹腾,不讨人喜欢。” 第300章 他会做菜? 颜汐浅也跟着笑起来,“闹腾一些也无妨,生的可要像你,得好看才行。” “阿浅也好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多时就到了王后寝殿。 在颜汐浅的强烈要求之下,卿晏辞把她放下来。 颜汐浅躺久了,身子有点软,还得卿晏辞扶着进门。 陈氏一如往昔,端庄的坐在小榻子上,手里摆弄着针线。 颜汐浅一进门便瞧见了,陈氏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鞋底,正在细细密密的缝着。 看那鞋底的大小,应当是给颜君澜的。 颜汐浅道:“娘亲,你怎么总在弄这些东西?君澜那小子哪需要这么多鞋子穿?” 陈氏温婉的笑了笑,道:“这是给你父亲纳的鞋底,我瞧他脚上那双鞋穿了许久,也该换一换了。” 卿晏辞扶着她走到小榻子前,她便坐在陈氏对面。 陈氏抬眸看了一眼卿晏辞,对他笑了笑,“晏辞上神也来了。” 卿晏辞颔首,道:“叨扰了。” 陈氏摇摇头,道:“上神不必如此客气,坐下。” 卿晏辞心想,自己真的很难不客气,毕竟陈氏是他的岳母,她一口一个晏辞上神喊他,他也没办法自家人似的说话。 倒是颜汐浅笑道:“娘亲,你别总喊他上神了,只叫他晏辞就好了。他既然进了我们颜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女婿,身份什么的都不紧要。” 陈氏无奈的笑道:“你这丫头,一点礼数也没有。” 颜汐浅对她吐吐舌头,道:“娘亲知道的,我一贯如此,再说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说是不是?” 她将眸子转向卿晏辞,问他。 少年立刻点点头,“正是如此,王……娘亲不必如此客气。” 这一声娘亲喊出来,卿晏辞不由得心头泛起暖意。 他娘亲死得早,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喊过这个称呼了。 陈氏怔了怔,笑着应了一声,“唉,好孩子。” 颜汐浅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背,示意他该说话了。 卿晏辞顿时像块木头似的后背都僵直了。 他张了张口,道:“娘亲,我有一件事要跟您说,阿浅她……她……有……有有……有孕了。” 卿晏辞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去看陈氏。 毕竟是他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自然是有点忐忑不安的。 没想到陈氏却放下手里的针线和鞋底,拉过颜汐浅的手,抬眸笑着问卿晏辞,道:“什么时候的事?” 被这么一问,卿晏辞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问大夫有孕多久了。 只是在听到大夫说有孕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至于后来大夫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颜汐浅道:“大概一个多月了。” 见她回答了,卿晏辞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她有留心。 陈氏点点头,道:“好啊,太好了,我们阿浅也要做娘亲了。” 说着,那张端庄美丽的脸上开始落泪。 颜汐浅瞧见她哭了,自己也莫名的急哭了,“娘亲,你……你怎么哭了?” 陈氏含着泪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娘没事,只是想起阿浅小的时候,一眨眼,阿浅都已经要当娘了,娘这心里……替你高兴。” 卿晏辞给颜汐浅擦了擦眼泪,颜汐浅哽咽着吸了吸鼻子。 “娘亲!”颜汐浅眼尾哭得红红的。 陈氏抚了抚她的眼尾,道:“好了好了,这是喜事,别哭了。都是娘亲不好,惹你也流眼泪。” 颜汐浅立刻摇摇头。 陈氏拍抚着她的手,“以后当了娘亲可要更懂事一些,要担起母亲的责任,也要和夫君和睦相处,知道吗?” 颜汐浅嗯了一声,偏过头来看了卿晏辞一眼。 卿晏辞抚着她的头发,“任性一点也没关系的,我会好好照顾阿浅的,娘亲放心。” 颜汐浅撇了撇嘴儿,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孩子,自然要你来好好照顾的。” 卿晏辞笑了,道:“是是是,阿浅说的极是。” 瞧他们两人恩爱的模样,陈氏也就放心了。 “昨晚你姑母来,说你要和璐宛一起办婚礼,是吗?”陈氏问她。 颜汐浅点点头,“嗯,之前娘亲应该也知道,我和晏辞……和离过,前日去重新领了婚书,所以……打算再办一次。” 和离的事情,颜汐浅都和陈氏解释过了,陈氏也倒没有很是在意。 “这样也好,反正按照咱们南海的习俗,姑娘成婚,是该在南海办一次的。当年你嫁到天族去,晏辞又是那么个身份,咱们不好让他屈尊降贵的来办婚事。再加上你爹心里始终担心天族是借这件事为难南海,此事也就没人再提了。如今要办一次婚事,你爹应当也高兴的。”陈氏语重心长地说。 颜汐浅笑了笑,“我爹那么爱面子的人,他肯定高兴的。” 在和离的事情上,卿晏辞心中始终有亏欠,所以补办婚礼的事儿,他也不敢过多询问,只能默默听着。 陈氏突然看向卿晏辞,“我虽然只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道这尊卑有别,我家阿浅到底是高攀了你。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受半点委屈。从前那件事,阿浅替你说情,我和她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若是日后再发生……” “不会!”没等陈氏说下去,卿晏辞立刻保证。 “我保证,绝不辜负阿浅,如若我再犯浑,便让我不得好死。”卿晏辞认真地说道。 颜汐浅对他翻了个白眼,对于他这样诅咒自己的话,有点气恼,骂他一声,“笨蛋。” 陈氏把这小两口的互动看在眼里,也就放心了不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到底是娘家人,处处都是为颜汐浅打算和考虑的。 陈氏恢复了笑容,道:“咱们南海有惯例,女儿出嫁,排场要大,夫家才能看重,此番既然你和璐宛一同办婚事,我和你爹也会再给你添置些。” 颜汐浅连忙摇头,“不用,娘亲,这本就是补办的婚事,不用那么隆重,就用堂姐多余的物件儿就是了,我也没有那么挑剔。” 说罢,她看向卿晏辞,想让他也一并说说,“你说是?” 可卿晏辞却没有顺她的意思,反而道:“此番再办婚事,是我的过错和责任,所以,该添置的物件,由我来安排就好了,娘亲不必为此操心,我会都办妥的。” 颜汐浅冲他挑了挑眉,不解地看他。 卿晏辞垂眸道:“本就是我的错,再加上,对我来说,这是我和阿浅第一次婚礼,我不想那样敷衍了事。”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乾坤袋,从里面掏出几个大箱子来。 颜汐浅眼睛都看直了,这几个大箱子,自己曾经在崇华宫的库房里看到过。 随着卿晏辞将箱子一一打开,那里面是满满的灵器物件,金银玉石,应有尽有。 颜汐浅愣愣的问他,“你……你搬家呢?” 少年有点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这边还有。” 他将最外围的一个箱子表面的神器挪开,底下是大红的绸缎和各种成婚要用的物件儿。 颜汐浅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卿晏辞笑笑道:“就,我们来南海的前一晚,我趁你睡着了之后,去买回来的。” 虽然颜汐浅习惯早睡,可那时候一重天的小仙们早就收摊回家了。 颜汐浅甚至能想象得出,他是怎么一家一家拍门的场面。 莫名的,颜汐浅鼻尖有点酸酸的。 她这才意识到,对于自己来说,这是第三次婚礼,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是要笑掉大牙的。 可对这个年纪的卿晏辞来说,却是第一次。 和十九岁的他不同,两百岁的他对她的爱意更浓,更执着。 是以,他对这场婚事的看重程度是颜汐浅无法想象的。 明明她已经说了随便办一办就好,那人表面上答应,可实际上还是殷殷期待着。 陈氏看着那些东西,再看看卿晏辞脸上那殷切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点点头,道:“这就好,既然你们有所准备,我便稍稍给你补一些,当作心意就是了。” 颜汐浅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在陈氏的殿中坐到了黄昏,陈氏起身道:“今日娘亲高兴,想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饭吃,你们且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好。” 颜汐浅连忙阻拦,“娘亲,你身子不好,不要去厨房了。” 陈氏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我没事,只是偶尔做顿饭,没关系的。” “不行,不行,大夫说过的,你身子不能劳累,别去了。”颜汐浅着急的说。 卿晏辞站起身道:“还是我来做,让娘亲尝尝我的手艺。” 一听这话,陈氏有些怔愣住了。 大约是堂堂天族战神会做饭这种事,对陈氏来说有点超出能承受的范围了。 颜汐浅见状连忙道:“对,娘亲,晏辞做菜可好吃了,正好让他表现一下。” 陈氏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神情俨然在说‘他真的会做菜?’ 颜汐浅给他使个眼色,“快去!” 卿晏辞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给陈氏行礼。 等到那人离去了,陈氏还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他还会做菜?” 颜汐浅笑了笑,道:“娘亲也知道我没那个本事,自然是要他来做的。” 陈氏想着,这样说来,那位上神的做菜水平,大概只是能哄一哄颜汐浅开心的程度! 不过这会儿,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陈氏也能和颜汐浅说两句悄悄话,“虽然我瞧着他对你不错,但你们身份悬殊,为娘的心里始终忧虑。阿浅,你不要骗娘,你真的没受委屈吗?” 颜汐浅笑着摇摇头,“没有,娘亲,你就放心,你别看他那样的心思,实际上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子。即便是受委屈,也是他吃我的委屈,我才不会憋着委屈什么都不说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当初被卿晏辞赶出来的时候,她还不是处处瞒着,把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陈氏叹了口气,道:“你也大了,事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娘亲也只能看着,盼着你日子过得好,其余的,娘亲也没本事帮你什么。” 听着这些话,颜汐浅的鼻尖酸酸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这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着自己再过不久也会像娘亲这样操心了。 陈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道:“这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牵绊,有了孩子,往后这日子可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任性了。” 说这话的时候,陈氏的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悲伤。 这悲伤的缘由,颜汐浅心里也很清楚。 当年母亲嫁给父亲,本来是十分和睦恩爱的一对夫妻。 她母亲生的漂亮,出身又好,嫁给父亲的时候,两人也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在。 可后来,听说自从她母亲有了身孕,父亲便开始在外面沾花惹草。 那时候,从小被教育着要大度宽容的母亲选择了隐忍。 水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了,从一开始的难过,到后来慢慢的麻木了。 陈氏原本也以为自己嫁的人会一辈子只爱她一个,可时间却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可是能怎么办呢? 就算是如此,就算是自己要和很多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陈氏也只能忍耐。 一方面是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的洗礼,另一方面就是……孩子的束缚。 因为有了孩子,陈氏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 因为有了孩子,陈氏想或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她此刻对颜汐浅流露出来的悲伤,是出于对女儿的担忧。 陈氏最怕的就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的孩子的身上。 颜汐浅知道娘亲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不会那样的。” 陈氏一怔,抬眸看她。 颜汐浅再次说道:“晏辞他不会那样的,他不会像父亲一样。” 陈氏有些泪目,点了点头,“那就好,阿浅选的人不会是那样的人,但愿娘亲是杞人忧天了。” 第301章 好手艺 颜汐浅笑了笑,“什么杞人忧天,娘亲也是担心我罢了。毕竟,我的性子可不如娘亲那样温和,晏辞知道我的脾性,他不会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的。” 为了让陈氏放心,颜汐浅向陈氏说起自己和卿晏辞之间的事情。 虽然在母亲面前说这些感情里的事情,对颜汐浅来说多少有点尴尬和难为情,但为了让娘亲放心,她也只能这么做。 陈氏听着他们之间的过往,时不时的发出感慨。 这一回倒不是担心她家的姑娘被人辜负,反而是替卿晏辞责问她两句。 颜汐浅撒着娇说:“娘亲,你也太偏心了,我才是你的女儿。” 陈氏笑着摸了摸颜汐浅的头,道:“你呀你,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辜负人家这么久。” 颜汐浅嘿嘿的笑着,“谁让他那么笨,又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 正说着,卿晏辞敲门进来,身后跟了几个侍女端着饭菜上了桌。 陈氏起身看了看那一道道做得顶精致的菜肴,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卿晏辞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也不知……合不合娘亲的胃口。” 颜汐浅扶着陈氏落座,对卿晏辞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陈氏原本还想着不管卿晏辞做的菜好不好吃,都应该礼貌的夸赞他几句的。 可等到吃了两口之后,她便由衷地觉得这女婿有点本事。 “娘亲,是不是很好吃?晏辞做的东西,比厨娘做得好吃多了,你尝尝这个。”说着,颜汐浅又给陈氏夹了几块鱼肉。 陈氏点了点头,“真没想到,晏辞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被长辈夸赞,卿晏辞耳朵都有点红了。 他害羞的点了点头,“娘亲喜欢就好。” 这一顿饭,让陈氏对卿晏辞的印象有了大大的改观。 原本在陈氏心里,卿晏辞一直是那种喊打喊杀的武夫,后来见了面,她才发现这位战神是个模样生的顶不错的少年。 而如今,卿晏辞在陈氏的心里更是得到了认可,毕竟一个战神,还会花心思给夫人做菜吃的,一定是个很顾家的男人。 看样子,她这个宝贝女儿还真是捡到宝了。 一顿饭下来,陈氏对卿晏辞很是满意,反倒再看自家没心没肺的女儿,觉得这少年有点可怜。 两人临走之前,陈氏握着卿晏辞的手,叮咛道:“晏辞啊,阿浅这性子,还望你多理解担待。” 这话说得卿晏辞很是不解,他寻求答案似的看向颜汐浅,那人却笑得很开心。 卿晏辞只能点头答应。 从陈氏屋里出来,卿晏辞才问她,“娘亲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颜汐浅对他眨眨眼睛,道:“能有什么意思?觉得我配不上你呗。” 这话卿晏辞是不信的。 虽然陈氏温和有礼,但卿晏辞很清楚,自从他和颜汐浅和离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家里的爹娘和兄弟都对他有诸多意见。 卿晏辞也自知理亏,便想方设法的讨好着。 第302章 铃铛 颜汐浅笑了笑,“我只是跟她说了以前你待我如何好,我待你如何不好,娘亲就立刻心疼起你来了。” 没等卿晏辞完全相信这个理由,颜汐浅已经张开了双臂,“累了。” 卿晏辞默契的打横将人抱起来。 颜汐浅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问道:“有没有重一点?方才吃了好多。” 少年笑着摇摇头,“很轻。” 颜汐浅又道:“等肚子里那个再长大一点,就会重了,你可不准嫌弃我。” 卿晏辞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诚恳地说:“我不会。” 颜汐浅笑盈盈的贴着他脖子吻了吻,“我知道你不会,娘亲还担心你会不会在我有孕的时候纳妾。” 少年眸子一深,“我永远不会纳妾。” 颜汐浅笑了两声,打趣他,“你要知道,当年我爹和我娘成婚的时候,也是这么承诺我娘的,你看现在,这水宫里多少妃子寝殿,我又有多少兄弟姐妹?足可见,这男人的承诺也不能全信。” 听她这样说,卿晏辞立刻急了,“我不是!” 颜汐浅忍着笑,仰着脖子亲他,“逗你的,我当然知道,所以为了让娘亲放心,我才跟娘亲说了你很多好话。现在可倒好了,在娘亲心里,你可是受了我不少委屈呢。” 原来是这样,卿晏辞就觉得临走的时候,陈氏说的那番话里透露着可怜他的感觉,竟然是真的。 卿晏辞垂眸笑了笑,道:“说起来,我确实是一直在受委屈,阿浅总是欺负我,害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颜汐浅将手覆在他心口,煞有介事的摸了摸,道:“我怎么没感觉到,有七上八下吗?” 少年笑道:“你又欺负我。” 颜汐浅笑他,“小怨妇。” 两人回到颜汐浅的寝殿,颜汐浅已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了。 方才在陈氏那里,虽然她不精神,但却不愿在娘亲面前表露出来,只能隐忍着。 这会儿到了寝殿,颜汐浅早就忍不住了。 卿晏辞瞧见桌子上还温着的药,幸好他用结界在药碗顶上做了封束,不然这会儿怕是已经烧干了。 “阿浅,把药吃了再睡,好不好?”他哄着说道。 颜汐浅有点不太高兴,努着唇抱怨,“好苦的。” 虽然没有喝,但是药哪有不苦的? 她从小就娇滴滴的怕吃苦,自然也是不肯吃药的。 卿晏辞亲了亲她的脸颊,道:“忍一下,好不好?”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道:“要吃糖,才喝药。” 这倒是真真把卿晏辞难住了,颜汐浅并不怎么爱吃甜的,他也没有在身上带糖的习惯。 于是乎,他只能哄道:“下次给你糖吃,好不好?” 颜汐浅哼哼唧唧的不情愿。 卿晏辞只好道:“那你等等,我现在去给你买。” 他起身要走,颜汐浅又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卿晏辞为难坏了,哄道:“我马上就回来,很快的,阿浅等一等我,好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算了,今日就先不吃糖了,明日要准备好。” 听她这么说,卿晏辞连忙点了点头,“一定。” 颜汐浅这才松开手,等到卿晏辞将药端过来,她才懒懒散散的靠在他肩头上。 那药还没喝进嘴巴里,颜汐浅已经能闻到那浓郁的苦味了。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抱怨道:“真的好苦。” 卿晏辞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干脆道:“这药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明日再吃好了。” 他刚想去把药倒了,颜汐浅又道:“你喂我。” 少年怔了怔,还是把捻起勺子,将乌黑的药喂到颜汐浅口中。 太苦了,苦得颜汐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干脆从卿晏辞手里将药碗夺过去,一仰头将那碗药喝完了。 嘴巴里浓郁的苦味让她皱着眉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卿晏辞匆匆把药碗放在一边,安慰道:“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颜汐浅摇摇头,抓着他的手臂,道:“低头。” 少年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低下头来。 颜汐浅抱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那药是真的很苦,卿晏辞也感觉到了,但他并没有闪躲,而是任由她亲吻,甚至给出回应。 两人黏黏乎乎的亲了一阵儿,卿晏辞立刻红了脸。 他……了。 卿晏辞多少是有点尴尬的,若是在平时,这种事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只不过如今正是不该的时候,他难免觉得难为情。 颜汐浅也很快注意到了,没忍住低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药味,这样都行?” 少年连忙解释,“不是因为那个。” 颜汐浅当然知道不是因为那碗药,但她就是喜欢逗他。 她对那人眨眨眼,笑得有点阴险,“要不要我帮你?” 卿晏辞立刻瞥开视线,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道:“不……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不得不说,卿晏辞的隐忍力当真是非同寻常,不过是起身去倒水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初了。 颜汐浅盯着他赞叹了一句,“真厉害。” 少年幽怨的看她一眼,道:“别笑话我。” 颜汐浅喝了水,口腔里的苦味已经消散了不少。 在卿晏辞的搀扶下,她躺下来。 “你不睡吗?”颜汐浅问他。 少年摇摇头,道:“你先睡,等你睡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在颜汐浅带着笑意的眼神注视下,卿晏辞又解释了一句,“是成婚的事情。” “哦!”颜汐浅笑着应了一声。 那人脸红的彻底,将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好了,你快些睡!”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将其挪开,放在自己心口上,方才的逗弄和笑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 她道:“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虽然颜汐浅已经和他成过两次婚了,但这一次对卿晏辞来说,却是很珍视的。 是以,她也愿意为了能让他开心,替他做点什么。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只需要你穿上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说罢,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颜汐浅没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现在这状态,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不要给他帮倒忙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颜璐宛和6的婚礼定在五日后,时间紧迫,卿晏辞只能更用心些。 他没有成婚的经验,甚至没有参加婚礼的经验,要把事情处理妥当,少不得要向别人打听。 等颜汐浅睡着了,卿晏辞便出了门。 第二日,颜汐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坐起身来。 颜汐浅四下张望了下,发现屋子里没人。 她张口喊了一声,“晏辞?” 片刻,便有人推门而入,那人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儿,似乎是急用了瞬移之术而来。 这时候,颜汐浅才注意到她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铃铛。 大约是那铃铛传声给他了! “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颜汐浅问道。 少年眼神闪躲了下,道:“不是,睡了……睡了一会儿的。” 他说谎的时候,实在是太明显了,颜汐浅想装不知道都很难。 颜汐浅有些心疼,“那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就是了,你何必亲历亲为,辛苦成这样?” 卿晏辞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很辛苦。” 说着,他坐到颜汐浅身边来,道:“我听了很多南海成婚的习俗,觉得很有趣,也算是增长阅历和见识,没什么坏处。”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既然你喜欢弄这些,就去做好了,不用管我,把你的铃铛收起来!” 卿晏辞顺着她的视线往桌子上看了一眼,道:“我是担心你醒过来的时候找不到我。” “我知道,”颜汐浅握着他的手,“只不过,你这样辛苦,还要为了我来回奔波,我心里也不好受,你且去办婚事,让言言来陪陪我就是了。”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可你现在身怀有孕,需要我陪着。” 颜汐浅笑了笑,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道:“还没成型呢,再说了,我也没什么事,整日懒懒的,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见卿晏辞还在犹豫,颜汐浅又道:“相比你白日里陪着我,我更希望晚上被子里暖暖的,你不睡在我身边,我觉得好冷。” 听她这么说,卿晏辞下意识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很冷吗?我去命人给你铺上暖玉。”卿晏辞说着,还下意识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试探她的体温。 在察觉到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卿晏辞才放心的和她分开。 颜汐浅笑道:“现在不冷,夜里冷,所以,你有什么事,青天白日去办,晚上回来陪我。” 少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等下去叫程言言来陪你,铃铛留下,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喊我。” 颜汐浅嗯了一声,道:“你去。” 卿晏辞先去叫了程言言来,这才放心的去准备婚礼的事。 程言言来的时候,是抱着暖玉来的。 原本颜汐浅只是想让那人白日去处理事情,晚上能得以休息休息,并非真的冷。 没想到卿晏辞竟真的弄了暖玉来。 颜汐浅连忙翻身下榻,和程言言一起搬动暖玉。 她无奈道:“这么大个东西,他就让你一个人搬过来?” 程言言咬着牙把暖玉搬到卧榻上,这才道:“不是晏辞上神让我搬的,我是听到他让侍女去搬,便想着自己要过来,干脆一起搬过来好了。” 说罢,她又补充说:“是挺沉的,刚才侍女们帮我搬到门口,我怕进来的人多,打搅了你休息,这才坚持自己搬进来的。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重,还得你来帮我一起。”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我哪有那么娇气,这些事情叫别人来做就是了,你第一次来南海,是客人,怎么能做这些?” 话音刚落,房门咚咚响了两声。 颜汐浅循声看过去,方才搬这块暖玉,门没有关严,一道拳头宽的缝隙间,一人站在那里。 “我能进来吗?”那人开口问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卿晏辞的胞弟颜君澜。 程言言下意识地看了颜汐浅一眼,“这位是?” 颜汐浅连忙给她介绍,“他是我弟弟,颜君澜。” 而后,又对颜君澜说,“进来,这是我朋友程言言,不用客气。” 颜君澜推门而入,程言言得知此人对颜汐浅没有威胁,便道:“我先去厨房煮点花茶来喝。” 颜汐浅知道她是不想打搅两人谈话,便感激地说:“辛苦了。” 程言言向颜君澜颔首之后,便离开了。 颜汐浅问:“出什么事了吗?” 颜君澜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颜汐浅,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不得不说,颜汐浅实在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很有种想把他赶出去的冲动。 颜汐浅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颜君澜眉头紧了紧,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怀孕了?” 颜汐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小子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虽然是亲姐弟,但到底还是男女有别,哪有他这么直白的问话的? 可颜君澜浑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神仍旧那般锐利,像是在审问犯人似的。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谁告诉你的?” 颜君澜轻哼一声,道:“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只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颜君澜!”颜汐浅警告他,“我是你阿姐,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讲话!” 颜君澜却翻了个白眼,道:“我自己的阿姐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一瞧见那人的美貌就容易心软,一听他的甜言蜜语就容易心动!” “你!”颜汐浅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虽然有点夸张,但不得不承认,颜君澜说得都是事实。 她对卿晏辞,是有点过分包容和心疼的。 颜汐浅气得双手环抱在胸前,恼怒地质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反正我都已经怀孕了,你难不成想劝我把这个孩子打掉不成?” 这话问得颜君澜也沉默了。 第303章 微微 两人僵持了许久,颜君澜才道:“你真的想好了吗?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他能狠心对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敢休了你,就敢抛弃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听这些话,颜汐浅多少是有点生气的。 但她知道颜君澜这样想,也是因为担心她,心里的那股子气也就消散了不少。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不是抛弃我,是失忆!” 颜君澜哼了声,“如今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再次失忆,难道阿姐大着肚子的时候,能受的住他失忆抛弃你吗?” 这话真真是把颜汐浅问住了。 她没想过这一点。 如果只是寻常时候,颜汐浅还可以承受,可若是到时候挺着大肚子,那人突然发病,她该如何是好? 自己受点委屈倒也罢了,可肚子里的孩子…… 见她犹豫了,颜君澜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非要做这个恶人,只是你现在的情况,不能有任何闪失。依我看,你在生产之前,还是留在南海比较好。” “可是……”颜汐浅刚一开口,就立刻被颜君澜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颜君澜严肃道:“还有什么可是?我不可能拿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做赌注,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会亲自去跟他说。他答应最好,若是他不答应,正好让阿姐看清楚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 颜汐浅自己都还没想明白,颜君澜就已经步步紧逼,让她有点慌乱。 “君澜,这是我的事,你让我自己来处理,不准你胡作非为。”颜汐浅道。 颜君澜皱着眉头,道:“阿姐来处理,我想此事应该很快就不了了之了!阿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我看那小子就是吃准了阿姐这一点,才敢那样轻易的伤害阿姐。” 越说越乱,颜汐浅脑袋有点痛了。 她揉了许久的头,颜君澜也看出了异样。 他果决的态度有了一丝丝的转变,起身踱到颜汐浅身后,拍开她的手,帮她按揉着脑袋。 “力道还好吗?”这小子真真是用最冷漠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 颜汐浅忍不住勾了勾唇,道:“再轻点儿,你手劲儿太大了。” “真麻烦!” 嘴上这般说着,可手下的力道却是减弱了不少。 颜君澜按揉了许久,颜汐浅才觉得阵阵刺痛的脑袋缓解了不少。 她道:“你别把我说得像个傻子似的好不好?这是我的事,我自有分寸的,你难不成想让我怀着身孕,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吗?还是说,你打算日日来陪着我,夜里也来照顾我?” 少年果然一僵,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有孕的女子,是需要时时刻刻有人在身边照看着的。 颜君澜沉默了起来。 颜汐浅见状立刻道:“所以说啊,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他是我的夫君,如今我又是这么个情况,我怎么可能离得开他?” 少年眉头更加皱紧,许久才道:“那就让他也留在南海,若是有个意外,家里人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不至于酿成祸患。” 颜汐浅无奈,“他是天族上神,军营里的事情一大堆,还要替他兄长处理政务上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正当理由出来休息休息,他兄长也不至于有怨言。你让他在南海待上九个月,他兄长怕是要炸了。” 颜君澜冷哼一声,“这是他的问题,他有本事让人怀孕,就该有本事善后!” 这小子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 正当颜汐浅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猛然转身,看向桌子上的小铃铛。 那铃铛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是正在被用着的征兆。 糟了,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该不会都被晏辞听到了? 颜汐浅惊慌失措的用灵力将那铃铛屏蔽起来。 她想,若是卿晏辞听到了那些话,怕是这会儿已经赶回来了。 既然那人没有动静,想必是没注意到? 可她转念一想,那人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颜君澜见她屏蔽了铃铛,皱眉道:“他监视你?” 颜汐浅:“……” 怎么什么话到了这小子嘴里都这么难听呢? 这明明是不放心她,怎么就成了监视了? 颜汐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就别添乱了,这件事我不会答应的,你最好不要跟娘亲说,不然只会让娘亲担心。你也知道娘亲的身子,你要是不想让娘亲气病,就不要多嘴多舌。” 颜君澜冷着脸,道:“我真不明白,那小子有什么好,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生的一副娘娘腔的模样,没半点担当。” 颜汐浅叹了口气,“他是你姐夫,不准你这么说他。” 颜君澜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我虽知道你是个喜欢貌美如花的,但却从未发现你还是个在感情里没有脑子的。” 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用‘我对你很失望’六个大字来形容。 颜汐浅愁得摇头,“你啊,那点子为我操心的功夫,多用来想想你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少替我操心。” 颜君澜却道:“倘若你能清醒一些,我也不至于多管闲事。” “我很清醒啊!”颜汐浅不满地反驳。 颜君澜哼了一声,“卿晏辞那小子一句话,就哄得你找不着北了,还说自己清醒?可笑!” “你!想气死我?”颜汐浅被气得心口一阵起伏。 大概是方才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这会儿又有点生气,以至于颜汐浅原本就觉得疲乏的身子有点承受不住。 她连忙扶着桌子,坐下来休息。 颜君澜见状,也是紧张了起来,“你没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这会儿立刻就怂了。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颜汐浅还是没忍住笑了。 瞧他这样子,颜汐浅有气也生不出来了。 她道:“你呀你,还说我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最软的就是你。” 颜汐浅拉着颜君澜的手臂,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颜君澜似乎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你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 颜汐浅点了点头,“昨日大夫来瞧过了,说是有孕的人觉得疲乏是很正常的,只要你不惹我生气,就没什么大问题。” 她说着,对颜君澜眨了眨眼睛。 少年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颜君澜这才放心下来,撇开眸子,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颜汐浅有些怔愣,眸子一软,道:“算了,你一个小孩子,我和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话明显是带着挑衅的,颜君澜眼看就要拍桌子了,却想起她的状况,又艰难的隐忍了下来。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颜君澜道。 颜汐浅笑了笑,道:“要是和你这样事事都谨小慎微,活着都要累死了。反正也是不知道结果的,干脆走一步看一步呗!” 颜君澜皱眉,“这可是事关你和孩子的大事,你怎能说的如此轻松?” 颜汐浅仍旧丝毫没有认真的态度,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道:“好了,说话这么老成,一点也不可爱。” 颜君澜有些无奈,“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可爱?” 颜汐浅笑他,“男人也是要可爱一点才招人喜欢,你看看你,都多大年纪了,也没什么女人缘,娘亲都担心坏了!” 似乎是戳中了颜君澜的心事,少年的表情立刻变得有点阴沉。 他别扭的说:“在说你的事情,你不要扯到我身上来。” 颜汐浅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之前的那个……什么小小……” 她捻着下巴思索起来,记不清那个姑娘的名字了。 颜君澜深吸一口气,纠正道:“是微微,不是小小。” 颜汐浅笑得像个狐狸,眼睛眨啊眨的,阴阳怪气地说道:“哦,原来叫微微啊,许久没回南海,我都快忘记了,你们两个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颜君澜闭上嘴巴,眉头皱的紧紧的。 颜汐浅抬手抚了抚少年的额头,道:“别总皱着个眉头,很容易长皱纹的,本来说话就已经很老成了,连面相都老成的话,以后谁还相信你年纪比我小啊?” 别的不说,单单是看脸的话,颜汐浅虽然是略带英气的长相,但容貌上还是很显小的。 是以,颜汐浅看上去要比颜君澜幼态。。 颜汐浅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这张脸还真是……那个微微也是的,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 颜君澜拍开她的手,“要你管?” 颜汐浅笑着双手环抱起来,“你看你,我的事管的很开心,你的事就不让我管了?” 颜君澜不说话了。 颜汐浅笑嘻嘻的说道:“人家姑娘这么耐心的等你,要是一直对人家的感情逃避的话,会让人家伤心难过的哦。” 她好心的提醒,颜君澜却追根究底道:“所以说,阿姐是曾经因为某个不识好歹的人伤心难过过吗?” 颜汐浅挑了挑眉,“伤心难过的又不是我,是你说的不识好歹的人。” 颜君澜却怀疑的皱了皱眉,“他那种人,有可能吗?” 颜汐浅笑了笑,“要不要试试看?” 少年眯了眯眼睛,“试什么?” 颜汐浅沉默了下,道:“试试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卿晏辞也回来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些低落。 看样子,他似乎是听到了她和君澜说的那些话。 颜汐浅眸子暗了暗,正出神着。 卿晏辞突然开口道:“饿了吗?抱歉,我今天回来了太晚了些,我现在就去做东西给你吃。” 他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颜汐浅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不吃也没关系,你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停顿了许久,才脚步沉重的走到她身边。 他的眼睛里满是沉闷,却还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颜汐浅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晌午我和君澜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卿晏辞撇开眸子,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颜汐浅顿了顿,问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也不用我再说一次了。他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 少年沉默了下,低声说道:“我愿意留在南海陪着你,也可以找人看着我,或者别的什么,我都愿意配合,只要……只要别让我和你分开。” 颜汐浅又问:“可是,到孩子生下来,要怀胎十月,这么长时间,你都一直待在南海,怎么可以?再说,魔族那边也随时有可能和天族联系,没办法坐视不理?” 卿晏辞抿了抿唇,这些他都考虑过,但是颜君澜说的没错,颜汐浅现在这样的状态,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他又没办法……让她一个人在南海。 少年沉默良久,道:“那是兄长该想的问题,不是我的。” 颜汐浅莫名觉得有点心疼他,难得能听到他认真的说出这样的言论。 片刻,他还是妥协了,“我会让兄长把要处理的公务送过来,不会有问题的。” 颜汐浅叹了口气,“每日往返,很麻烦的。” 卿晏辞却紧紧的抱住她的腰,“我不怕麻烦,兄长若是需要我帮忙,他也得不怕麻烦。” 少年暗了暗眸子,道:“阿浅,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点委屈。 颜汐浅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这人今日听了那样的话,自己在外面的时候,也不知想了多少。 “我没想赶你走。”颜汐浅道。 卿晏辞贴着她的脖颈,情绪十分低落,“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有……” 在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辞之前,颜汐浅及时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304章 惹哭了 “那个……我其实是在想,这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不如我们……打掉他?”颜汐浅小心翼翼地问。 少年立刻白了脸,浑身一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沉默了起来。 颜汐浅看他这样,也是心疼不已,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柜子。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不应该为了让君澜相信晏辞的为人而这样对待他的。 卿晏辞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怜了。 颜汐浅犹豫了一瞬,拉开卿晏辞的手,准备去把柜子里的人揪出来,需得及时止损才行。 可人还没走出去两步,手腕便被人紧紧的攥住了。 “晏辞?”颜汐浅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卿晏辞整个儿包裹住了。 少年的身子十分僵直,颜汐浅甚至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温热的湿润。 颜汐浅怔住了,眸子瞬间睁大。 片刻后,她想拉开他,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可卿晏辞的肩膀不停颤抖着,这让颜汐浅心乱如麻。 “晏辞?晏辞,不是的,我其实……”她紧张地话都说不清楚。 卿晏辞哽咽着说:“对不起,阿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根根刺似的扎在颜汐浅心头上。 颜汐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怎么会闹成这样? 她现在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其实只是在考验他,想看他的反应? 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过分,毕竟……都把他惹哭了。 颜汐浅一下一下轻拍着少年的后脊,心里又懊恼又愧疚。 她真的错了,真的不该和君澜说那样的话。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过,他竟然会哭。 “晏辞,你听我说,我没有怪你,别哭了好吗?不打了,不打了,我们不打这个孩子了,好不好?”颜汐浅只能无措的安抚着。 少年却颤抖的更加厉害,肩膀上的濡湿也越来越严重。 颜汐浅为难的拍拍他的肩膀,“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这种话,你别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此时此刻,躲在柜子里的人眸色一暗,越发觉得这是卿晏辞的诡计。 一个大男人,还会用眼泪来博得女子的怜惜。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那个没出息的姐姐,不过是掉两滴眼泪,她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都听他的?可真真是要把颜君澜给气死了。 许久,卿晏辞稍稍松开了紧抱着颜汐浅的手,眼泪差不多在颜汐浅肩膀上擦掉了,不过那人的眼眶红的厉害。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原本就生的貌美如花,这样一落泪,竟然也没有寻常人的窘态,平白地添了不少风情。 颜汐浅竟然坏心思的想,他哭起来好像更好看了,要是以后经常哭一哭就好了。 当然,最好不要是因为她的问题把他惹哭了才行。 颜汐浅轻轻的抚了抚少年的眼尾,“别生我的气了,我也只是提议,又没有说一定要那样,你不想的话,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的嘛。” 第305章 没必要较真 她耐心的哄着他,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可少年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不愿意,我只是……要害你受那样的苦,我……我真的……” 说着说着,那人又开始哽咽了起来。 他含着两汪泪水,“会很痛的,生孩子会很痛,打掉也会很痛。”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那人脸上滑落,他眼神里满是痛苦,“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我保证,我再也不做了,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他说的这样可怜,颜汐浅忍不住心疼。 可他这些话也说得太狠了些。 颜汐浅挑眉问他,“就算你能控制得住,未见得我就能,你别说那种话,怪吓人的。” 卿晏辞沉默了下,显然是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没料到颜汐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年面上一红,低声道:“有别的办法可以缓解寂寞,我……我可以学。” 颜汐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想说两句打趣他的话,恍然间又想起这屋子里还藏着个人。 该死,方才把颜君澜那小子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方才在说什么呀? 颜汐浅也不自觉有点脸红了,“我们先不说那个了,先说这个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眼看少年又垂下了眸子,颜汐浅双手捧起他的脸,“别哭好不好?你想怎么样,我们来谈谈。” 卿晏辞被迫看着她的眼睛,又因为方才哭过,眼睛的肿痛让他觉得丢脸。 “其实,原本我也在想,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或许是好的。如果你也有这样的念头,我们就打掉他。”少年说着这样的话,可眼睛里的哀伤和痛苦却是无法忽视的。 颜汐浅问道:“你想要这个孩子,不是吗?”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连她送给他的一颗珍珠,他都宝贝的每日都挂在脖子上,还用精致的玉丸包裹,见了人就炫耀。 珍珠尚且如此,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更不必说。 颜汐浅握着他的手,“你这么想是怕我痛?” 少年点了点头,“会很痛,程言言生产的时候流了好多好多血,她疼的都晕过去了。我以前从不知道原来生孩子会是这样的。阿浅受不住那样的痛,我也受不住你承受那样的痛,所以……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以后也都不要孩子了,好吗?” 那人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颜汐浅想起了程言言生产之后,那人对她无缘无故的躲闪,两人还甚至因此闹了脾气。 是会痛,会很痛,但她还是想要这个孩子。 虽然不能说自己有多喜欢小孩子,但一想到自己会生下一个和卿晏辞一样可爱的孩子,她就觉得欢喜。 颜汐浅沉默良久,轻轻的摇了摇头,“生下来!” 卿晏辞一怔,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 在滑落脸庞的瞬间,颜汐浅抬手接住了那滴眼泪。 颜汐浅的视线在手心的水滴上停留片刻后,视线再次转移到少年的脸上。 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多大了,还掉眼泪,被人瞧见了多丢脸?” 颜汐浅捻着袖子给他擦眼泪。 她知道他向来是个有泪不轻弹的人,但却为此流眼泪,足可见他心里有多难过。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想告诉卿晏辞一切,但这会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她下意识地往柜子那边看了一眼,道:“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原本想着等他们出门的时候,让颜君澜趁机离开。 可少年却摇了摇头,道:“你身子不适,夜里寒凉,不要出去走动了。”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道:“可是我想走走,你陪陪我,好吗?” 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卿晏辞终于还是扶着她出了门。 等到两人走远了,颜君澜才从柜子里出来。 他揉了揉蜷缩到发酸的肩膀,眼神有些冷淡,“装模作样的家伙!” 本来是为了让颜君澜知晓私下里卿晏辞的样子,能消除颜君澜对他的戒心。 这下好了,不仅仅把卿晏辞惹哭了,还让颜君澜觉得他是个没骨气的软骨头。 颜汐浅和卿晏辞沉默的散步,气氛很凝重。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打掉这个孩子,只是觉得……眼下有孕不是个好时机。”颜汐浅解释说。 少年点了点头,“我知道,阿浅很喜欢小孩子,也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我还在病中,阿浅也不必如此为难。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 颜汐浅为难的张了张口,尴尬道:“说起来,你的头也是被我打成这样的,主要责任还是在我身上,要是我对你多些忍让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你不要把什么事都责怪在自己身上。” 卿晏辞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定然是我做错了事。” 颜汐浅沉默了下,道:“也没有很严重,只是私藏胡萝卜之类的问题,如今想想也不是什么非要计较的事。” 只是那时候她不这么觉得,她不喜欢自己的夫君有怪癖,非要给他纠正过来不可。 是以,难免存在矫枉过正的行为,导致那人越发偷偷摸摸的私藏胡萝卜。 颜汐浅心疼地揉了揉少年的后脑,道:“你会生我的气吗?因为几根……哦不……应该是几十根甚至几百根胡萝卜,就打你的事?” 自己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人实在是该打。 家里堆积如山的胡萝卜简直要了她的命。 卿晏辞似乎是也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气愤,于是道歉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藏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乾坤袋,放在颜汐浅手上。 这枚乾坤袋和昨日他拿出堆积如山聘礼的乾坤袋显然是不同的。 看样子,他为了私藏胡萝卜,竟然还准备了单独的乾坤袋。 颜汐浅莫名的有点生气,但转念一想,这人都已经自己把胡萝卜交出来了,她也没必要那么较真。 她从少年手中接过乾坤袋,双眸却时时刻刻注意着那人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这会儿也没心思管顾什么胡萝卜。 颜汐浅拿走胡萝卜乾坤袋的时候,那人一点点不舍的表情也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他这样的自觉性,还是让颜汐浅很满意的。 她勾了勾唇,打算看看这小子藏了多少,而后就还给他的。 只要他不是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可乾坤袋打开的那一刹那,颜汐浅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瞧着那密密麻麻像是芝麻似的胡萝卜,顿时额头抽了抽。 是她错了,是她说错了。 这何止是几十几百?说是成千上万也不为过。 本来打算草草检查一下的颜汐浅立刻板起脸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胡萝卜?” 不知不觉,语气里就有点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恼火了。 少年顿时局促了起来,摆手道:“是……是别人送我的。” 颜汐浅咬了咬牙,冷笑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弄来的?”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正思索着要不要如实招来,颜汐浅再次吼了一声,“还想瞒着我,是不是?” 少年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是江流云!” “江!流!云!”颜汐浅咬牙切齿的重复着。 而此刻,远在天宫的江流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看向一旁的陆青岚,皱眉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陆青岚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一眼,而后继续埋头处理军务。 江流云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别不理我啊,这几日晏辞上神不在,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闻言,陆青岚勾了勾唇,道:“我看你是贱的没边了,你是一时半刻没人收拾你,你就难受是不是?” 江流云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我营帐里还有几箱胡萝卜呢,再这么放下去,都要坏掉了。” 陆青岚冷笑一声,“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拍马屁这么不用心的,你用点灵力护住那些‘宝贝’不就是了?” 江流云却腾地一声跳起来,道:“你当我傻啊,那点子胡萝卜值几个钱,还需得灵力护着?” 听了这话,陆青岚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挑衅似的看向江流云,“所以你的意思是……晏辞上神傻是吗?” 江流云:“……” 这话真真是把他噎住了。 半晌,江流云才道:“你可别害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要是被晏辞上神听到了,我的小命都不保了。” 陆青岚却笑呵呵的说:“怎么会?你不是还有几箱保命的胡萝卜吗?” 殊不知,此刻晏辞上神正因为胡萝卜,在被颜汐浅审问呢!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谅你也不敢说假话,这些胡萝卜都没收了,以后不准私藏,不然的话……”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或许是腹中没有食物的缘故,她吐了好一阵儿,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反而因为强烈的干呕,让她淌出生理性的泪水来。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给她顺着气,“这是怎么了?” 颜汐浅缓了好一会儿,没好气地敲了敲少年的脑门,道:“笨蛋,你说怎么了?”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是孕吐。 “很难受吗?”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倒也不隐瞒他,点了点头,“有点不舒服,嘴巴里没味道,想吃点酸的东西。” “酸的东西?”卿晏辞脑子一时间有点堵塞,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是酸的。 当然,其中也不能排除颜汐浅向来不吃酸的,他没准备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颜汐浅笑了笑,“你这傻子,没听说过酸儿辣女吗?说不定要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呢!给我做酸菜鱼吃,还有……买些梅子回来,闲着的时候当零嘴吃。” “可是……”卿晏辞顿了顿。 他们方才明明在讨论要不要打掉这个孩子的事情,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这么含混过去了吗? 颜汐浅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故作听不懂的样子,挑眉道:“怎么?你想让我饿肚子吗?” 少年立刻摇头,“不是的,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便着急忙慌的要走,却又想起颜汐浅还在这儿。 卿晏辞连忙将人打横抱起,送回了房间,这才急匆匆地去准备吃的。 看着那人火急火燎的样子,颜汐浅不由得笑了笑,低声叹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他可不是傻子!”门口传来一声不太友善地话。 颜汐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你怎么还没走?” 少年从门外走进来,正是颜君澜。 颜君澜双手环抱,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着几分鄙夷,“真没想到,阿姐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也看到了他有多紧张我,你还不放心?” 那人却大步走了进来,挥手用灵力关了房门。 他皱眉道:“放心?你让我放心把你交给一个只会哭唧唧卖惨的男人?我还在想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对他死心塌地,没想到他的手段还真不少。” 颜汐浅皱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那哪儿是什么手段,你没见他都急哭了?” 颜君澜却哼了一声,道:“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阿姐一贯不喜欢看父王后宫里的女人们之间争斗,可我却看得不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对我来说,可并不新鲜。”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拜托,你说的那些是女人,晏辞又不是女人,他那会那些东西?” 不得不说,被颜君澜那样一讲,颜汐浅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副场面,卿晏辞一身女装捻着帕子哭唧唧的模样,甚至站在凳子上威胁,‘你再不应我,我就吊死算了。’ 想到这些,颜汐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她觉得卿晏辞穿上女装是挺美的,但这样矫揉造作的说话,颜汐浅也着实有点受不了。 第306章 反效果 颜汐浅赶紧打散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道:“你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颜君澜却翻了个白眼,道:“那阿姐应该知道,我躲在柜子里的时候,也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也真是够丢人的。” 颜汐浅却横眉道:“我警告你啊,这件事你不准说出去,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晏辞的脸都快丢光了。” 颜君澜双眸一眯,冷声道:“说出去?别说他的脸丢光了,咱们家的脸也要被他丢光了。”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道:“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好像你自己没哭过似的。” 少年眉头一皱,“我何时哭过?” 颜汐浅轻哼一声,“当初我在南海受伤,昏睡的时候,我可是有意识的。有人趴在我床前哭着跟我道歉,我也不知道是谁,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颜君澜眸子一缩,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而后别扭的瞥开视线,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难免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晏辞也是活人,又不是木头,会哭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明明是很让人心疼的事,让你说的好像是别有用心似的。” 颜君澜转移话题道:“就算不提他装哭卖惨,那孩子的事情呢?怎么解决?” 颜汐浅道:“你不是自己都听到了吗?他说愿意留在南海陪我,公务可以命人来回送。” 少年眸子沉了沉,“你真当我蠢吗?天族机密,这样命人来来回回的搬动,若是泄露出去,如何得了?他不过是想敷衍了事罢了,你竟然真的相信,还是说,你也想和他一样糊弄我?” 颜汐浅很能理解颜君澜生长在南海后宫里,诸多父亲的妻妾,诸多兄弟姐妹。 颜君澜对人的不信任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一直跟他解释,真的很耗心神。 颜汐浅思索了片刻,突然皱起了眉头。 颜君澜也不太高兴,道:“你倒是说话啊?” 颜汐浅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小腹,轻喊了一声,“疼。” 说着,她佝偻着身子躺到卧榻上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真是疼的厉害了。 见状,颜君澜也不顾上跟她讨论什么,着急道:“怎么了?肚子疼?我去叫大夫来。” 见那人要走,颜汐浅连忙抓住他的手,“别……别走,我好疼。” 不得不说,颜汐浅演起戏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颜君澜也果不其然被她骗到了。 少年急得皱了皱眉,“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去叫大夫,你先忍一忍。” 颜汐浅却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你给我揉揉,都是你,你想气死我。” 说着,她委屈兮兮的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颜君澜也是彻底乱了阵脚,柔和下声音,一面揉着她的肚子,一面道:“这样不行,得让大夫来瞧瞧,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嗯?” 颜汐浅摇了摇头,“我不要,你不准走。” 颜君澜也真是没办法,只盼着卿晏辞那个杀千刀的赶紧回来,先控制住她,需得赶紧叫大夫来才行。 不多时,原本就十分疲累的颜汐浅,在少年的安抚下,竟然有点困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颜君澜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已经睡熟了。 少年丝毫没有被骗了的觉察,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只知道女子有孕期间辛苦,但今日才觉得,照顾孕妇的人更是辛苦。 尤其是……对方还是像他阿姐这般娇气的主儿。 不自觉地,颜君澜心里对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卿晏辞有了一点点同情。 卿晏辞端着饭菜和零食进屋的时候,才发现颜君澜也在。 他对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因为自己曾经揍过他,稍稍有些愧疚。 “你来了?”卿晏辞随口说道。 颜君澜面色不善,站起身,视线在那人手里端着的饭菜上扫了扫,而后不屑地说道:“一个大男人,像个女人似的。” 这话其中有一大半是因为颜君澜看见他娘们儿唧唧地哭了一通。 可不知其中内情的卿晏辞只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做饭的事情像女人。 卿晏辞浑然没有在意,只道:“阿浅什么时候睡下的?” 颜君澜没好气地瞪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刚刚睡着。” 只见卿晏辞走到卧榻前,轻轻的拍了拍颜汐浅的肩膀,哄小孩似的喊她,“阿浅,醒醒,阿浅……” 颜汐浅刚睡着,也容易醒,被他一叫就嘤咛了声睁开了眼。 卿晏辞温柔的说道:“酸菜鱼做好了,梅子也买回来了,你起来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颜汐浅懒懒散散的对他张开双臂。 卿晏辞很自觉地俯下身子,让她把手臂搭在自己脖颈上。 少年抱着她的后背,将人带起来,而后轻轻掀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来。 这时候,颜汐浅才察觉到颜君澜还没走。 此刻被卿晏辞打横抱在怀里,不免让颜汐浅觉得有点尴尬。 她难为情的把脸埋在卿晏辞肩头,道:“你怎么还没走,打算留下来吃饭不成?” 卿晏辞倒是没有那么排斥颜君澜,反而问他,“要一起吃吗?” 颜君澜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来蹭饭的。”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顿饭,颜汐浅都坐在卿晏辞怀里,等着卿晏辞来喂自己吃。 卿晏辞也是好性子,并没有任何异议,反而乐意这么做。 虽然是她自己要吃的酸菜鱼,可到底也没吃多少,便不吃了。 卿晏辞见她胃口这样差,有些担心,“是不是不舒服?” 颜汐浅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没,只是有点困了,想睡觉。” 说着,她便将脑袋靠在卿晏辞肩头上,闭上了眼睛。 卿晏辞把人抱到卧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颜汐浅轻声喊他,“晏辞,抱。” 少年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只能施法先清除干净,不然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并不怎么好。 他翻身上榻,把人抱在怀里。 不得不承认,他昨晚便没有休息,这会儿也觉得眼皮打架。 嗅着颜汐浅身上的香味,卿晏辞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难得的,卿晏辞第二日醒的很晚。 他向来不睡懒觉的,除非颜汐浅缠着他赖着他,他才偶尔有起晚的时候。 今日倒是特别,他一睁开眼,颜汐浅早就已经醒了。 颜汐浅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道:“睡得好吗?” 少年也不自觉跟着勾起了唇角,“嗯,很好。” 说着,他翻了个身,把颜汐浅紧紧抱在怀里,恍然间似乎又担心挤压了她的肚子,又下意识的松开了些许。 他声音略带沙哑,“阿浅睡得好不好?” 颜汐浅笑着说:“有人陪着,自然是好的。” “嘴巴有点淡。”颜汐浅突然说道。 少年垂眸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低头亲吻了上去。 颜汐浅一怔,没忍住笑了起来,道:“你干嘛呀?” 卿晏辞红了脸,有点难为情地问:“你不是……嘴巴淡?” 那人笑意更浓,“我的意思是,把你昨日买的梅子拿给我吃,想吃点酸的。” 少年的脸红透了,道了声歉,便连忙起身给她拿梅子。 颜汐浅坐在卧榻上,没精打采的吃了两颗梅子。 还别说,原本觉得昏沉沉的感觉有点消散了,颜汐浅还是头一次知晓,原来吃酸梅子还有提神的效果。 她捻起一颗给卿晏辞吃。 少年自然的张嘴。 他并不喜欢吃酸酸的东西,准确来说,太酸太甜太咸太辣的,他都不喜欢吃。 卿晏辞的口味向来比较清淡,也是自从和颜汐浅生活在一起之后,为了迎合她的口味,这才对咸味有了一定的忍耐力。 只不过,在辣味上面,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改进就是了。 颜汐浅笑着问他,“好吃吗?” 卿晏辞连忙点头,“还好。” 嘴上说着还好,眉宇间微微的隆起,却让颜汐浅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忍不住想逗他,又递上来一颗,“好吃的话,多吃一点。” 少年果然为难了一秒,但还是低头准备吃下去。 在那人薄唇就要触碰到梅子的刹那,颜汐浅收回了手,笑道:“这是给我买的,你都吃了,我怎么办?” 显然,卿晏辞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某人的恶作剧,他连忙道:“你喜欢吃,我今日再去买些回来就是了。” 颜汐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呆子。” 少年一愣,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无奈的笑了笑,“阿浅就喜欢欺负我。” 颜汐浅轻轻戳了戳他的心口,道:“是你自己不坦诚,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干嘛弄得那么为难?” 卿晏辞却道:“虽然不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麻烦。” 颜汐浅笑了笑,“夫妻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的好像外人似的。” 这回卿晏辞没在说什么,而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颜汐浅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想起卿晏辞还有事情要做,便道:“今日还得去忙婚礼的事情?早些去,也记得早些回来。” 少年点了点头,把昨日买的一小袋酸梅子都拿给她,“无聊的话,吃点东西打发时间,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话一出口,少年又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铃铛。 那铃铛已经没有光芒了,是颜汐浅施了法术,屏蔽了那铃铛的作用。 卿晏辞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像是在窥探颜汐浅的隐私似的,还是屏蔽了的好。 颜汐浅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抬手解除了那铃铛上的法术禁制,道:“有事情会叫你的,放心去!” 少年这才宽了心,点了点头。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觉得不自在的话,屏蔽掉也没关系。” 颜汐浅摇摇头,“昨日是因为怕你听到君澜说那些话,会担心会难过,所以我才施法屏蔽了铃铛。” 她拉着卿晏辞的手,道:“君澜是我的弟弟,他凡事为我着想替我考虑,你不要因为这个生他的气,好吗?” 少年点头,“我没有生他的气,他说的……也的的确确都是事实。” 颜汐浅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道:“笨蛋,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说的好像是你强迫了我似的,原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责任,你别总那样自责,我心里也不好受。” 卿晏辞沉沉的垂下眸子,抿着唇不说话。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受苦的是颜汐浅,他自然应该付出更多,承担更多责任才算是不辜负她。 颜汐浅又道:“再说了,仔细说来,倒是我常常缠着你,非要一个孩子不可,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不,是我自己……我没定力。”卿晏辞红着脸说。 颜汐浅笑了笑,“你确实没定力,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越说越远了,你快些去,早点回来陪我。” “好。”少年应承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程言言就来了。 原本颜汐浅打算再睡一会儿的,没想到卿晏辞竟这样小心,生怕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聊。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让程言言过来了。 程言言见她气色好了不少,问道:“今日身子好点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觉得犯困,这会儿嘴巴里吃着东西,倒也不觉得那么困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梅子扬了扬。 “你要不要尝尝,我从前不爱吃这些,如今吃着倒也觉得还不错。”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吃了一颗。 程言言见她胃口还好,便笑说:“我也不爱吃酸的,说来奇怪,有孕的时候,嘴巴里闲着,总想吃点酸酸的东西,看样子浅浅和我那时候也差不许多。” 颜汐浅点点头,“是了,嘴里总是没滋没味的,吃点东西还好一点。” 第307章 喜欢颜君澜 程言言道:“我之前听大夫说过,有身子的人是会懒散些,但也要时常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她说的是没错,只是颜汐浅仍旧觉得懒懒的,不想动。 程言言劝道:“一直在卧榻上躺着,容易长胖的。虽然浅浅生的貌美,可若是吹气儿似的胖起来,恐怕……” 说罢,程言言摇了摇头。 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希望自己变丑,像颜汐浅这样爱惜容貌的人更是如此。 她立刻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我现在有变胖吗?是不是不好看了?” 程言言见这个法子有效,便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日后可不敢保证,所以呀,浅浅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闷在屋子里有什么趣儿,我昨日可听说了一桩有趣的事情。”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有趣的事儿?” 程言言笑嘻嘻地说:“你去瞧了,自然就知道了。” 还神神秘秘的,颜汐浅越发好奇了。 颜汐浅就这么被程言言忽悠着出了门。 事实上,昨日颜君澜来见颜汐浅,那张脸阴沉的吓人。 程言言一方面出于受了卿晏辞的委托,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担心颜汐浅的情况。 于是乎,在离开颜汐浅的房间后,她便去打听了颜君澜的事情。 因着南海众人几乎都知道颜君澜曾经和颜汐浅不和的事情,程言言听了更是担忧,甚至还跑去找了卿晏辞。 “晏辞上神,方才浅浅的弟弟去见她,那人脸色不太对,我瞧着怕出什么事情。上神最好还是回去看看的好。”程言言紧张地说。 可那时候的卿晏辞刚刚听到颜汐浅和颜君澜在房间里说的那些话,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颜君澜是阿浅的亲弟弟,不会有事的。” 他自是知道颜汐浅的那个弟弟对她有多维护。 当初他发病休了颜汐浅,那小子甚至不顾死活的冲到了天君殿,一副要杀了他啃他的骨头似的。 卿晏辞看得出他对胞姐的关心,自是知道他不会害她。 相反,那小子反而会觉得是他在迫害颜汐浅。 程言言见卿晏辞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心里越发担心,于是找了几个侍女在门外守着,要是有什么动静,需得立刻去禀报给卿晏辞听。 她自己则是不太方便进去,只好继续去探查颜君澜的情况。 这一问之下,就问到了程微微的头上。 刚听到这姑娘的名字的时候,程言言也是一脸震惊,“你叫程微微?我叫程言言,这也太巧了,咱们不光姓氏相同,连名字都是叠字。” 那姑娘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了,她笑道:“竟然还有这样巧的事情,好神奇啊。”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捻着下巴思索了很久。 程言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程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的疑虑,“你该不会……是我爹在外面的私生女?” 听了这话,程言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道:“那倒不会,我是血统纯正的妖族,应当不会和隶属于天族的水族有什么干系的。” 程微微这才放心下来,重重的舒了口气,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 她突然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小声在程言言耳边说道:“不瞒你说,若是我爹在外面有个女儿,这事情被我娘知道了,肯定要掀了屋顶的。” 程言言笑道:“你娘还挺……厉害的。” 程微微一脸得意,道:“那可不,我娘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 说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呀,要是有我娘的一半本事,也不至于现在还没追到君澜。” ‘君澜’两个字,立刻吸引了程言言的注意力。 她问道:“你说的君澜,可是颜君澜?” 程微微点点头,警惕道:“你怎么知道他?难不成……你也是他的爱慕者吗?” 没等程言言说话,那丫头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你不准喜欢他,他是有主的,你休想把他抢走!”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可爱。 程言言笑道:“我不喜欢他,不会跟你抢的,只是我听浅浅说起过她这个弟弟,所以才知道他,你不要紧张。” “哦,原来是这样啊。”程微微松了口气。 她又道:“你是阿浅姐姐的朋友是吗?抱歉抱歉,方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你可千万不要跟阿浅姐姐说我疑神疑鬼的。” 程言言笑着点头,“你好像很喜欢颜君澜?” 程微微有点难为情的红了红脸,但还是很坦率地承认了,“是啊,我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只不过,他是个冷漠的坏人,一直都对我很糟糕。” 程言言见状连忙向她问起,“这位颜君澜公子,和阿浅的感情很好吗?你为什么怕她知道?” 程微微点头,“好,他对他阿姐可真是没话说,虽然表面上冷得要命,可对他阿姐的关心,我瞧了都觉得醋得慌。” 一说起这事儿,根本用不着程言言发问,那人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都不知道,前两年,阿浅姐姐和姐夫闹别扭,君澜那家伙知道了,二话不说就冲去天宫了。听说是在那里大闹了一场,若不是有天君包容,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还有还有,之前南海大战的时候,阿浅姐姐为了救我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那人便日日守在阿浅姐姐身边,我还是第一次看他掉眼泪,真是让人嫉妒。” 说着,程微微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程言言听了这些话,才稍稍放心下来,“我看那位公子冷面,还以为他们不和呢。” 程微微想了想,道:“我以前也听说他们不和,不过阿浅姐姐嫁到天宫去,他们姐弟二人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会被人觉得不和睦也是理所应当的啦。不过后来南海大战,我可是瞧得真真的,他俩要是不和,天底下就没有和睦的姐弟了。” 她越说越觉得酸,甚至向程言言透露,“就今日晌午,他正在殿中处理政务,他的眼线来报,说阿浅姐姐昨日请了大夫诊病。那人二话不说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问道:“阿浅姐姐真的生病了吗?” 程言言摇了摇头,道:“不是生病,是怀了身孕,昨日大夫来看过,确认了一下。” 程微微的双眼立刻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怀了身孕?就是有小宝宝了吗?好羡慕哦,阿浅姐姐真是好福气,我到现在连人都还没追到手。”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程微微忍不住感慨道:“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命运差别这么大啊?” 她这副向天哀鸣的神情,实在是有够好笑的。 程言言掩着唇笑了笑,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程微微一怔,眸子立刻又发出光来,像是两颗小星星似的。 程言言在心里感慨,这年轻人就是有热情有热血,情绪变化也是时时刻刻都起起伏伏的,着实是让人羡慕。 “言言姐姐,你真的能帮我吗?”程微微一副要感动到流眼泪的表情,求救似的抱着程言言的手臂。 程言言见她这样,也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不敢保证道:“只能试试。” 程微微早就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有人肯帮自己已经很好了。 要知道,她家里人都觉得她上赶着追男人,一个两个的都鄙夷她呢! 更别说要找个肯帮她忙的,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程言言笑了笑,“你还真是很喜欢他呀!” 程微微连连点头,“我喜欢他好久了,可是他……他觉得我年纪小,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说着,少女努起了唇,委委屈屈的抱怨道:“明明之前大战的时候,他还说会娶我之类的话,可是一转眼他就不承认了,哼!” 程言言眼睛眨了眨,“原来他还说过那样的话啊!” 这么看来,应当不是单相思哦! “姐姐想什么呢?” 颜汐浅突然开口,打断了程言言的思绪。 程言言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子?”颜汐浅挑眉,“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事吗?” 她撇了撇嘴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英俊的少年郎呢,没想到只是女孩子啊!” 颜汐浅一面说着一面叹气,做足了失落的模样。 程言言笑她,“若是我真带你去瞧英俊的男子,怕是晏辞上神要杀了我的?” 颜汐浅也跟着笑起来,“他不敢,你可是我姐姐,他敢动你一下试试,我饶不了他。” 她挥舞着拳头,真真是一副以武服人的姿态。 程言言调侃道:“那感情好,下次给你找几个生的漂亮的小公子,送到你寝殿里侍奉着,如何?” 原本颜汐浅就是开玩笑的,她哪敢真的这么做。 这会儿程言言这么说,颜汐浅只好求饶,“是我错了,姐姐可千万不要,若是如此,家里那个醋坛子还不把水宫都掀了?” 程言言哈哈大笑起来,“不怕他把水宫掀了,怕只怕他闷闷的往那里一坐,委委屈屈的一落泪,阿浅就受不住了?” 这话让颜汐浅一怔,顿时有点窘迫,“这……姐姐怎么知道的?” 程言言对她眨了眨眼睛,道:“今早听别人说的。” 颜汐浅心里这个气啊,该死的颜君澜,说好了不准往外传的,这才不过一晚上,就已经传到程言言耳朵里了。 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知晓了此事,真是丢脸死了。 程言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别担心,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我也是从那位可爱的姑娘嘴里听说的。再者说,就算这事儿真的流传出去,我想怕是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说来也是,卿晏辞那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冷得要命。 再加上他头上顶着个天族战神的名号。 恐怕少有人能相信这样叱咤风云的男人,在妻子面前,会是个嘤嘤哭泣的小怨妇! 正想着,程言言已经停下了脚步。 颜汐浅抬眸一看,这不就是颜君澜的宫室? “怎么来这里了?”颜汐浅不解的问道。 程言言笑着说:“不是说了,带你去看有趣的事吗?” 说罢,她便带着颜汐浅从后门溜了进去。 颜汐浅一脸惊讶的跟着她。 虽然说这是颜君澜的府邸,但从前他们姐弟二人的感情不好,她几乎没有来过。 即便是来,也是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座府邸竟然还有后门! 没等颜汐浅问程言言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入口,那人便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言言拉着颜汐浅的手,趁着守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了进去。 穿过一间间宫殿,可算是到了目的地。 眼前高耸的大殿是颜君澜处理政务的正殿,颜汐浅有些怀疑,这地方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想着,程言言已经趴在墙角,往门上戳了个小洞,而后她兴致勃勃地对颜汐浅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看。 颜汐浅有些疑惑的顺着小洞看进去。 只见大殿中,颜君澜正端坐在案台前,手里捻着一份竹简。 那人看得很是认真。 正觉得没趣儿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一个稚嫩可爱的姑娘从大殿的后方鬼鬼祟祟的出现了。 这姑娘颜汐浅认得,正是当初大战时,粘在颜君澜身边的那个程家姑娘。 程微微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往前走两步,又往后退两步,始终不能决定。 她这样子,即便是在怎么神经大条的人也该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颜君澜放下手中的竹简,皱着眉头看向她,“谁让你进来的?” 那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少女,被他突然的开口吓得浑身一颤,“我我……我……我是来勾搭你的,呸,我……我不是,我只是……我是……” 第308章 及时止损 少女原本精心准备的言辞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什么都忘了,整个人慌慌张张的,说不清楚话。 颜君澜皱了皱眉,道:“没事的话,给我出去,别打搅我。” 程微微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突然折回来,闭着眼睛大步走到颜君澜面前,嘴里义愤填膺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了!” 而后,她往前一步,低下头来似乎要做什么动作。 可她一副赴死的表情,甚至闭着眼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有一级台阶。 程微微脚下落了空,猛然往前摔了下去,一个踉跄,整个人砸在颜君澜身上。 颜君澜就这么在毫无准备和错愕的眼神中,被她按倒在案台前。 正偷看着一切的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言言瞧见她笑了,也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她说,“怎么样,是不是挺有趣的?” 颜汐浅偏过头来,点了点头。 原来程言言所说的可爱姑娘指的就是程微微呀,这小丫头的确是蛮可爱的。 尤其是让她那个冷淡淡的弟弟这样吃瘪的时候,更是可爱极了。 颜汐浅再次看了过去。 程微微整个人摔在颜君澜身上,额头撞上了那人的下巴,她顿时觉得脑袋晕晕的。 颜君澜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意推了她一把,“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委委屈屈的揉着脑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她含着泪低声说:“你凶我,你就知道凶我!” 少年一怔,方才那嚣张的气焰顿时散了大半。 颜汐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就他这样的还有脸来说自己呢? 不得不说,这姐弟俩在感情上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样的迟钝,一样的吃软不吃硬,一样的……刀子嘴豆腐心。 程微微已经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颜君澜眸子紧了紧,道:“是我不对,你……你别哭行不行?” 相比于颜汐浅的示弱,颜君澜这臭小子示弱的时候更有种欠揍的模样。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这臭小子,真该孤独终老啊!” 程言言笑了笑,“说起来,你这弟弟的确有点迟钝。” 果然,在颜君澜恐吓似的示弱之下,程微微哭得更厉害了。 颜君澜实在是拿女人哭这一点没办法,尤其是对方还是哭起来没完没了的程微微。 他捏了下眉间的皮肉,道:“就算你要哭,也别趴在我身上哭,你先起来!” 程微微哽咽着起身,委屈的坐在一边,悄悄地抹眼泪儿。 颜君澜也闷闷的坐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臂,把人提起来,让她在一旁的蒲团上坐好。 “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颜君澜无奈地问道。 程微微不说话,只是哭的更厉害了。 恍然间,颜君澜想起了昨晚颜汐浅安慰卿晏辞的时候,于是只能有样学样的把程微微抱在怀里,手掌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的错,别哭了。” 这对程微微来说,无疑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以往她对颜君澜哭的时候,那人总是一脸冷漠,根本不会哄她。 今日倒是怪了,他还……抱了她。 程微微心里一喜,立刻就停止哭泣了。 她乖乖巧巧的反手抱住颜君澜,在他怀里蹭了蹭。 颜君澜有点无奈,这人也太好哄了? “不哭了的话,就先分开。”说着,他便要去拉扯程微微的手臂。 一听这话,程微微立刻大声嚎啕了起来。 颜君澜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撒泼耍赖的,但从未有一个能像程微微这样撒泼耍赖的。 他是真真拿她没有办法,皱着眉道:“没完了是不是?” 程微微见他不再哄自己了,也觉得没趣儿不再假哭。 她失落的松开抱着颜君澜的手,道:“哪有你这么凶巴巴的人,真的好过分。” 颜君澜无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再说,是你突然闯进我的殿中,莫名其妙的在我身上摔了一跤,难不成我应该跟你道谢不成?” 听他这样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通,程微微突然意识到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她方才明明是要走的,可是又想起言言姐姐教她的。 对于凶巴巴的冷面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亲他。 只要把他的嘴亲软了,他就说不出拒绝自己的话来了。 可是…… 程微微抬眸看了看颜君澜单薄的嘴唇,立刻红了脸。 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刚才就是因为自己难为情,没注意到脚下,才造成这样的惨剧,现在……还要继续吗? 程微微犹犹豫豫的表情都落在颜君澜眼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食指关节敲了敲面前的案台,道:“要发呆回家去发呆,别在我这里打搅我看书。” 程微微回神,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我从来不温柔!”颜君澜很坚决的说道。 程微微咬了咬牙,一个狠心,单手撑着案台便长跪在蒲团上。 没给颜君澜任何反应的机会,那人已经按住他的脑袋亲了上来。 颜君澜一怔,眸子骤然正大。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后脑却被程微微紧紧的抱着。 那人生涩的亲吻着他的唇,一下一下。 少年不由得喉结滚了滚,僵持良久,最后还是从了。 不仅仅是从了,他甚至反客为主,发起了进攻。 颜汐浅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捂在眼前,可眸子又顺着指缝间的缝隙继续看下去。 她忍不住感叹道:“这丫头有点本事嘛。” 而教程微微的程言言则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颜汐浅啧啧有声的说:“你看这傻子,亲一口就没了定性,还真是没出息。”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的情况。 俩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程度。 颜汐浅原以为还会再发生点什么更有趣的事情,可颜君澜却及时止损了。 他把被亲的迷迷糊糊的丫头扶正,很快就恢复了原本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是自己惹的麻烦,怪不得我,赶紧回家去!” 这小子还真有种翻脸不认人的气势。 可程微微没有颜汐浅那么大的气性,再加上被亲得脑袋晕晕的,也就顺从的答应了。 瞧见程微微要往这边来,颜汐浅急匆匆地和程言言躲了起来。 颜汐浅捂着小心脏,道:“这也太有趣了。” 程言言笑道:“现在怎么样,还会觉得犯困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精神了,可精神了!” 话音刚落,颜汐浅便留意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人影浮动。 颜汐浅眉头一紧,从地上吸起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往那边投去。 石块被那人稳稳地接住,一少年从树后走了出来。 颜汐浅一惊,“晏辞?” 卿晏辞有点不知所措,还有些被抓包的窘迫。 颜汐浅快步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准备婚礼的事情吗?怎么会出现在颜君澜的院落里? 少年垂着眸子,道:“我……我从铃铛里听到你们要来,有点担心,就……就跟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颜汐浅这才想起那枚总是被她遗忘的铃铛。 她挠了挠后脑,笑道:“你看我这个脑子,忘记带在身上了。言言姐姐带我出来走走,没关系的。”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他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 她只是有孕,又不是残了。 虽然颜汐浅知道卿晏辞是担心程言言曾经的恶行,担心她会对颜汐浅做什么。 不过,颜汐浅一身的修为,哪里是程言言能比得上的? 即便是身怀有孕,对付程言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别说,她相信程言言,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颜汐浅对卿晏辞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有言言姐姐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人家可是生过孩子的,可比你经验丰富多了。” 少年了解她的心思,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声,“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不要跑太远,知道吗?” 颜汐浅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娘亲似的,唠唠叨叨的?” 卿晏辞没有反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离去。 颜汐浅很清楚程言言的性子,也知道她很聪明,能看得出别人的情绪变化。 是以,她握住程言言的手,安慰道:“晏辞只是担心我腹中的孩子,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程言言苦笑了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晏辞上神疑心我也是人之常情,浅浅放心好了,我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记恨晏辞上神的。”她很诚恳地说。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只要我足够用心,总有一日晏辞上神会相信我对浅浅是真心真意的。” 颜汐浅抱了抱她,道:“你真好。” 程言言身子僵了僵,有点泪目,“浅浅才是真的好。” 一刻钟后,在程言言的带领下,两人到达了一处小院子。 这院子是颜君澜府邸中的一处偏院。 颜汐浅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程言言回答:“是微微的住处,我们去看看她,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和她相处。” 虽然她知道颜汐浅是个不怎么爱吵闹的人,但也知道她现在有孕时常没精神,应该有个吵吵闹闹的在身边让她分分心,总比日日躺着要好多了。 程言言站在门前敲了敲,许久才有人前来开门。 程微微一副心不在焉的看了看两人,道:“你们来啦!” 颜汐浅错愕的看了程言言一眼,“她知道我们要来?” 程言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尽然,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还没回神,怕是都没看出咱们是谁。” 果然如程言言所说的那样,那丫头开了门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柱着下巴,发呆起来。 颜汐浅走到那人面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 大约是感觉到眼前忽明忽暗,程微微惶惶然的抬起了头。 视线在颜汐浅脸上停留许久,她才猛然回过神来,“阿……阿浅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颜汐浅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程言言,道:“还真是被你说中了,这丫头根本就没意识到咱们来了。” 程微微紧张地蜷缩在椅子里,慌慌张张地看着颜汐浅。 颜汐浅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像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那少女不打自招道:“我才没有,我一点也没害怕,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没亲君澜,你不要……不要误会!” 这话引得颜汐浅哈哈大笑起来,“哦?我方才说什么了吗?” 少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 眼见她说漏了嘴,还做出掩耳盗铃之态,颜汐浅越发觉得好笑。 程微微都快急哭了,憋屈的说:“阿浅姐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颜汐浅拍拍她的脑袋,道:“说说看,你错在哪里了?” 少女委屈的说:“我……我不该觊觎君澜的美色,我不该轻薄他,我有罪!” 颜汐浅笑得更厉害了,她道:“我竟不知还有女子轻薄男子的这种说法,你确定不是他轻薄你,是你轻薄了他?” 程微微沉默着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所以,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于是乎,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原以为颜汐浅会责怪她,程微微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却没想到,颜汐浅笑着说:“轻薄的好,以后就按照今日所做的,多欺负欺负他,那小子就是欠教训,你可要好好的管束他才行。” 听到前面的话,程微微还有点欣喜和激动,可听到后面,她又忍不住低落了起来。 “我哪有那个本事管束他啊?我现在已经不得他喜欢了,要是还敢管东管西的,肯定会被讨厌的!”程微微双手捏着自己衣裳的下摆,很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模样。 第309章 不珍惜你 颜汐浅却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依我看啊,君澜就是吃这一套,你别怕,要是他敢有什么异议,你便去跟我爹告状,保证他服服帖帖的。” 这话听得程微微直打冷颤,她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敢这样,真的会被讨厌的。” 这丫头在感情里也着实是卑微。 看她这副样子,颜汐浅很有种在看曾经的卿晏辞的感觉。 对他来说,自己以前应该也像君澜一样过分? 还好他在努力坚持,始终不改初心,不然的话,或许…… 颜汐浅突然坚定了决心,打算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姑娘。 她想了想,道:“我看君澜未见得对你没有感情,只不过你追的太紧了,他理所应当的觉得你喜欢他无可厚非,自然就不珍惜你了。” 听着这些话,程微微只觉得熟悉,“以前我家姐姐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好像是有点太急切了。可是……可是我一看见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少女低垂着眸子,“虽然姐姐也说让我对君澜冷淡一些,可是……我一面对他的时候,姐姐说的那些话,我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尤其是他一生气,我就忍不住怂了,我真的……好害怕他讨厌我。”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我说小丫头,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有什么好的,整日冷着一张脸,跟个面瘫似的。” 少女却一脸憧憬的说道:“才不是呢,君澜他长得好看,就算是冷着脸也好好看,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喜欢他是我占了便宜。” 还真是个活脱脱的恋爱脑啊!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颜汐浅也觉得自己偶尔也会有这种念头。 只要看着卿晏辞那张漂亮的脸,好像就生不起气来了。 不过,若是对方非要跟她作对,颜汐浅倒也狠得下心来。 颜汐浅道:“小丫头,这个男人呢,可不能惯着,你得强硬起来,不然的话,对方就觉得你好欺负了。君澜就是这种人,你越是软着态度,他就越觉得你听话顺从,越想教训你。” 那小子近来连她都开始教训了,实在是惹人生气。 程微微撅着嘴巴,道:“可是我做不到啊,我没办法对他态度强硬。” 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道:“既然你做不到,我们想个别的办法好了,干脆给他找个情敌如何?” 程言言也应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瞧着颜公子太理所当然的觉得你喜欢他,干脆给他制造点困难好了。需得让他知晓,你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可程微微有点急了,“万一他要是顺水推舟可怎么办呀?我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恨不得把我推给别人似的。要是真的出现一个什么人接近我,说不定他会立刻把我打包送人,到时候我就真的没戏了。” 这丫头也忒没出息了。 这也不敢,那也不行的。 颜汐浅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好道:“那算了,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路漫漫其修远兮,你慢慢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程微微心里很是失落,求助似的询问,“阿浅姐姐,当初你追姐夫的时候,用了很久吗?” 颜汐浅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很久,反正他是那种我招招手就会跟过来的人。” 程微微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问:“那姐夫追你追了很久吗?” 颜汐浅很严肃的拍了拍程微微的肩膀,一脸沉重地说:“也就区区三百年而已,你加油,但愿你比他追的时间短。” 这话听得程微微都懵了,“三……三百年?”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三百年后,头发花白的时候还在舔着脸追求颜君澜的场面。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行不行!三百年太久了,不行!”程微微焦躁的嘀咕着。 颜汐浅见她上套了,立刻道:“可是我们帮你出主意,你都不肯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你也不要太悲观,说不定三百年都追不到呢!” 程微微崩溃的看了看她,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阿浅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程微微紧紧的抱住颜汐浅的手臂。 颜汐浅笑嘻嘻的对站在程微微身后的程言言眨了眨眼睛,那人也笑着对她眨眨眼睛。 于是乎,颜汐浅和程言言坐下来,大谈帮程微微追求颜君澜的对策。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颜汐浅注意到时间不早了,便匆匆忙忙起身道:“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晏辞该担心了。” 程言言点点头,“正是,早些回去,也好让晏辞上神放心。” 程微微却撇了撇嘴儿,小声道:“好羡慕哦,我也想家里有个男人等我回家,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颜汐浅笑了笑,“小丫头,任重而道远,不急。” 程言言把颜汐浅送回去的时候,卿晏辞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了。 一见颜汐浅回来,卿晏辞这才放心下来,道:“饭菜都做好了,正等你呢。” 他没抱怨她回来的晚了,反而让颜汐浅心里有点愧疚。 少年很体贴的问程言言,“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程言言不想打搅两人,于是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天色暗了,我也得早些回去休息,今日着实累了。” 卿晏辞也不再挽留,道:“劳烦你了。” “不会。”说罢,她又对颜汐浅说:“明日我再过来。” 颜汐浅连连点头,“嗯,好。” 瞧见她一脸的欢喜,卿晏辞忍不住问道:“你们今日去颜君澜府上做什么了?竟这样高兴?” 颜汐浅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了两个字,“秘密。” 卿晏辞倒也并不追问,只是扶着她进屋。 桌子上果然摆放着菜肴,已经用灵力罩起来了,减少了热气的扩散。 颜汐浅问:“你等很久了?” 她和程言言出去,他心里定然是很担心的。 大概早早就回来,做好了饭菜等到了天黑。 少年却摇了摇头,“也没有多久,饭菜还热着,快坐下来吃一点。” 颜汐浅嗯了一声,坐下来吃东西。 今日闹腾了一整日,颜汐浅的胃口都好了不少,饭量比之前还要大,足足吃了一整条酸菜鱼这才作罢。 有点吃撑了,颜汐浅半靠在卿晏辞身上,打了个饱嗝。 她揉了揉有点涨涨的小肚子,道:“好像吃太多了。” 卿晏辞问她,“会不舒服吗?要不要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颜汐浅恍然间想起今日程言言说的,要是总懒懒的不肯动弹,是要长胖的。 她不想长胖,于是便答应了卿晏辞的提议。 两人在院子里悠哉游哉的散步。 卿晏辞看她走起路来都十分愉悦,不由得感慨,“还是程言言有办法,能哄你开心。” 颜汐浅偏过头来,笑着问他,“怎么,你这是……吃醋了吗?” 卿晏辞也跟着笑起来,道:“是有一点。” 颜汐浅笑意更浓,道:“要不你也变化成女子好了,我喜欢和漂亮姑娘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少年无奈,“你怎么净想一些有的没的?” 颜汐浅哈哈大笑,道:“逗你玩的嘛,你看你,这么认真,一点也不可爱。” 卿晏辞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一点也不可爱。” 颜汐浅故作忧愁的叹了口气,道:“要是我腹中的孩子也和你一样不可爱该怎么办?” 少年顺着她说道:“阿浅可爱就够了,这个孩子肯定像阿浅一样可爱。” 说完,他低下头来,轻轻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两人悠闲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便进屋了。 颜汐浅刚在卧榻上坐下,那人便蹲在她面前,给她脱鞋子。 她的脚很软很娇气,只要走的时间久了,白皙的脚就会变红,若是再久,就容易起水泡了。 卿晏辞揉了揉她发红的脚底,道:“今日是不是玩太久了?” 颜汐浅对他吐了吐舌头,道:“没办法,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情。” 少年温柔的笑了笑,“真好奇,颜君澜那个冷淡的人能有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颜汐浅眨了眨眼睛,晃了晃两条纤细修长的腿,道:“你要是给我洗脚的话,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那人双手反撑在卧榻上,歪着头,带着一抹暧昧的笑容看着他。 卿晏辞哪里受的住这个,耳根子红透了,“我去打水。” 他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下。 颜汐浅忍不住低笑,“傻子!” 那人不多时就匆匆回来了,手里端了洗脚的木盆。 卿晏辞反复试了几次温度,确认不冷不热这才放心下来,他还不忘问道:“水温怎么样?” 颜汐浅半眯着眼睛,故意重重的将脚放进水盆里,激起水花。 温水溅了在少年的衣襟上,罪魁祸首却一脸笑意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是不是……闯祸了?” 卿晏辞无奈的笑起来,“不是闯祸,是调皮!” 颜汐浅笑了起来,“你都不生气的吗?”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相比于生气,我更想知道阿浅今日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吗?” 卿晏辞的声音又温柔又儒雅,让人听了心里痒痒的。 颜汐浅喜欢他的声音,就像喜欢他这个人一样。 她笑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帮一个女孩子追求我那个蠢弟弟罢了。” 卿晏辞一怔,低头笑道:“没想到,他那样的小子也有人喜欢?” 虽然自己也觉得颜君澜是个笨蛋,但听到别人说他,还是忍不住反驳他。 “君澜也没有那么糟糕啦!”颜汐浅小声抱怨。 卿晏辞道:“只不过性子有点急躁。” 颜汐浅问他,“你说的是,之前他为了我去找你理论的事情?” 少年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了,他懊悔道:“对不起,我打了他。” 颜汐浅轻哼了一声,道:“不过,那小子确实偶尔也需要教训一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不过,你有好好跟人家道歉吗?” 颜君澜之所以那么讨厌卿晏辞,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卿晏辞眸子沉了沉,道:“我也……我想也跟他道歉,可他……他一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仇人似的,再后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颜汐浅弯了弯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笨蛋,你不知道我那个弟弟很记仇的吗?要好好跟他道歉,必要的话……花点心思讨好他一下,也没关系?” 少年一贯正直端正,从来不会做这些拐弯抹角的事情。 他不会讨好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 颜汐浅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太为难他了。 于是乎,她改口道:“算了,你做不来就算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小子性子别扭,兴许再过段日子,慢慢就会缓和的。”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道:“也……也不是一定做不来,我会试试的。” 颜汐浅一惊,“这么用心对待我的家人啊?看样子某人很想融入我们南海嘛!” 少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玩笑,道:“是啊是啊,我看你那个弟弟那副样子,对水君之位应当是志在必得的?我可不敢得罪他,要是日后他继任了,我岂不是连南海都不准来了?” 颜汐浅嫣嫣笑起来,“你这上门女婿,很称职。” 卿晏辞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道:“也没办法啊,我可是一门心思想入赘你们南海呢!” 说到这个,颜汐浅突然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真的来南海呢?” 卿晏辞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来南海?”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离开天族,到南海来生活好不好?” 虽然知道这个要求有点不太合理,颜汐浅也只是异想天开突然想到了。 她原本就曾经想过,等到事情平安落地,就离开天族那个是非之地。 虽然当时是为了带着程言言远离萧染星和卿揽月,但颜汐浅也是很认真的想过这一点。 第310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人沉默许久,似乎是真的很为难。 颜汐浅笑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卿晏辞回神,道:“不,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会想在尘埃落定之后,四处游山玩水的,没想到你想回南海。这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先前让江流云调查的有名山水好像就用不到了。” 颜汐浅怔了怔,有点惊讶。 “那个……我也是随便说说的,你……你都放在心上了?” 她的眸子软了软,十分感动。 卿晏辞笑了笑,“当然要放在心上,好不容易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定然是要样样儿都做到最好,不然……我心里不安。” “为什么不安?”颜汐浅挑眉问他。 少年笑道:“会担心啊,要是自己没有做到最好,心上人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这小子也学会油腔滑调了嘛! 颜汐浅笑道:“都已经被你娶到手了,孩子都怀了,怎么可能被别人抢走啊?” 卿晏辞很正经的摇了摇头,“那样就更担心了。要是没有拥有过也就算了,因为拥有过,所以更想占为己有,怕被别人觊觎,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你觉得自己所托非人。” 他垂着眸子,“孩子也是,要是夫人和孩子都被人抢走了,岂不是更糟糕?” 颜汐浅掩唇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把我当成宝贝了吗?” 卿晏辞替她洗好了脚,用帕子擦拭干净,道:“本来就是宝贝,最珍贵的宝贝。” 少年起身把洗脚水倒了,很快就回来了。 “困不困?”卿晏辞问道。 颜汐浅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宝贝要休息了,你可要牢牢抱紧了,要是夜里被人偷走了,可不得了。” 卿晏辞笑着点点头,“当然了。” 清晨,卿晏辞起了个大早,给颜汐浅留了一张出门的灵纸。 颜汐浅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程言言已经在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程言言笑着说:“没多久,正好水正温热,过来梳洗。” 颜汐浅应了一声,便起身下榻。 “你怎么不叫醒我?”颜汐浅感觉到水有点凉了,便知道程言言定然是来等很久了。 程言言道:“又不急,我看你睡得正香,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原本我也打算晚点儿过来的,不过晏辞上神紧张的很,生怕你身边没人看着,便急匆匆地命人去叫我来。” 颜汐浅小声嘀咕了句,“他就是喜欢小题大做,这才刚刚有孕就紧张成这样,也不知道日后还要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她随便洗了两下脸,程言言便将干燥的帕子递给她。 程言言道:“晏辞上神也是关心则乱,你瞧瞧微微那边,巴不得有人关心她呢。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颜汐浅笑了起来,“我知福。” 惦记着颜汐浅如今有孕,身子容易疲惫,需得补充些养分才好。 程言言早就让厨房准备了饭食,这会儿正是合适,颜汐浅刚梳洗完毕,侍女便将饭菜送了过来。 看着桌子上的菜肴,都是她喜欢吃的,可偏偏就是没什么胃口。 程言言道:“我命人多放了些辣子和一点醋,味道会更浓郁一些,你尝尝看,应该会喜欢的。” 颜汐浅虽然不很想吃,但难为程言言一片苦心,她也就点了点头。 捻起筷子吃了两口,味道果然比以往更有滋味,倒是还不错。 颜汐浅吃得不多,但相比于之前,已经不少了。 程言言也没有强迫她多吃,见她吃饱了便将药端了出来。 一瞧见那黑黝黝的药,颜汐浅两只眼睛都发黑了。 她哀求似的看了程言言一眼,道:“还要吃药啊?” 程言言知道她娇气,吃不得半点苦,可这药还是要吃的。 有孕的前三个月,最是容易滑胎,还是需得安胎药好好滋养着,也能让母体身子强健些。 程言言哄道:“晏辞上神特地嘱咐我在药里加了甘草和蜂蜜,应该没有那么苦,你尝尝。” 这又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怎么尝尝啊? 程言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踱到卧榻前,取出一个小小的纸袋,在颜汐浅面前打开。 那纸袋子里装满了糖果,很精致。 颜汐浅问道:“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程言言笑道:“这也是晏辞上神准备的,他说你肯定不愿意吃药,糖果都备好了,等你喝了药还觉得苦,便吃颗糖。” 原来他还记得呀! 颜汐浅看了看精巧的糖豆豆,再看看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心里越发郁闷。 “可不可以只吃糖,不喝药?”颜汐浅讨价还价似的问。 程言言笑了笑,“当然……不可以。” 要是眼前的人是卿晏辞的话,她还可以撒娇讨好,那人心肠也软,她说两句软话,他也就松动了。 可程言言不一样,虽然两人感情不错,可到底不是夫妻间能撒娇耍赖的关系,颜汐浅也没法太过分。 没法子,颜汐浅只好将药碗端在手里。 那小小的药碗落在颜汐浅手里的一刹那,她就感觉到在那药碗上下了小小的结界。 看样子,卿晏辞还是不太放心程言言。 饭菜可以嘱咐厨娘不假人手,但药这种东西,他怕是还盼着程言言能劝一劝她。 所幸,那人下的结界寻常人看不出,程言言应当没有察觉到。 颜汐浅不动声色的去除了结界,皱着眉头仰头将那碗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虽然里面有蜂蜜和甘草,带着些许的甜味,但终究是压不下那药本身的苦味。 颜汐浅喝下药,立刻吐着舌头道:“给我糖。” 程言言早已经拨开了一颗糖丸,递到颜汐浅手边。 她抓起来便塞进嘴巴。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总算是缓解了嘴巴里的药味。 程言言又给她倒了杯水,喝了几小口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苦味了。 颜汐浅抱怨道:“这劳什子药,真是讨厌。” 程言言整理了下她额角的发丝,道:“这才刚刚开始,阿浅,孕期比这辛苦的还有更多,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颜汐浅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果总是要有这么一遭的话,早点来也没关系。” 程言言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得也是,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虽然偶尔也觉得身边有人陪伴,但我知道不可能有人永远在我身边。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我好像……比以前看得更透彻些,对旁人的执念也减弱了不少。” “或许孩子真的是母亲的救赎,一想到那孩子,我这心里便觉得舒坦。”她说着,脸上散发着慈母的光辉。 颜汐浅第一次觉得程言言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笑着握住程言言的手,道:“所谓为母则刚,我想姐姐现在也是如此。”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动身去颜君澜的府邸。 程微微早就等着急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有点迫切。 她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着,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颜汐浅所说的,晏辞上神追了整整三百年才抱得美人归。 一想到自己或许也要追求颜君澜三百年之久,她心里慌都慌死了。 见颜汐浅和程言言来了,她连忙冲过来,顶着一双黑眼圈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颜汐浅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少女委屈的瘪了瘪嘴儿,道:“我也不想心急,本来我也没觉得那么急,但是昨日听你们说了那些之后,我现在真的好焦虑。” 颜汐浅笑道:“你放心,不就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嘛,保证让你手到擒来。” 程微微对于手到擒来不抱什么希望,她只盼着自己不要被颜君澜赶出去就好了。 她现在是死皮赖脸的住在颜君澜的府邸中,要是真的被赶出去了,以后哪还有什么机会能和他见面? 颜汐浅轻咳一声,让那人收回思绪。 她问道:“昨日说的,让你去找个模样英俊的男孩子,你找到了没有?” 程微微撅起嘴巴来,道:“我看了一圈,还是觉得君澜生的最好看,别人……我都看不上眼。” 颜汐浅:“……” 程言言:“……” 这丫头的恋爱脑真的是没救了。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鄙夷,程微微又补充道:“就算真的有模样不错的男人,也……也看不上我啊!” 大概是在颜君澜这里受挫太多次,被拒绝了太多次,程微微一直觉得自己很糟糕,根本没人会喜欢。 颜汐浅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你,拿出点自信来好不好?你越是这么想,男人们越是不会珍惜你,觉得你不值钱。” 程微微垂着眸子,更失落了。 颜汐浅见状,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这样,我带你出去找找,我眼光还不错,给你挑挑。” “真的吗?”程微微双眼发亮。 可对于颜汐浅的‘眼光还不错’,程言言是不太敢苟同的。 毕竟卿晏辞是天人之姿,整日和他那样的人待在一起,程言言很怀疑颜汐浅对其他男人能不能看得上眼。 果然如程言言所料,这俩人一个对颜君澜有情人滤镜,一个被绝美容颜蒙蔽了双眼,愣是在水宫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个像样的。 正当程言言在思索别的对策的时候,颜汐浅突然喊了一声,“那边那个不错,你瞧那背,那腰,肯定是个极品男人。” 说着,颜汐浅便拉着程微微的手臂匆匆走过去。 眼前的白衣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气定神闲的转过身来。 颜汐浅:“……晏……晏辞?” 卿晏辞也有点惊讶,“阿浅,你怎么过来了?” 颜汐浅颇有点尴尬,给别的姑娘挑男人,挑到自己男人头上来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我们在……在……”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的时候,坦诚地少女程微微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在挑男人!” 颜汐浅:“……” 这臭丫头,她是得罪她了吗? 卿晏辞的脸肉眼可见的有点阴沉,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颜汐浅。 等颜汐浅看过去的时候,那眼神里的气恼已经变成了委屈。 少年抿着唇,一副伤心绝望的模样。 颜汐浅怔了怔,有点心疼,“晏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少年突然开口打断她,“嗯,我没事。” 说罢,那人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挂灯笼。 颜汐浅气恼地瞪了程微微一眼,道:“你故意坑我是不是?” 程微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但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正垂头丧气的反省呢。 程言言开口解释道:“我们正在给微微选夫君。” 一听这话,程微微立刻瞪大了眸子,摆着手要辩解,却被颜汐浅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卿晏辞并未转身,反而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是吗?” 程言言道:“自是如此,阿浅带着微微看了许久,总算找到一个看得上眼的。” 她说着,故意顿了顿。 果然,少年好奇的将视线投过来,对上颜汐浅眸子的刹那,他苦笑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想瞧瞧,怎样的男子能让阿浅一眼便看上。” 这小子也太会偷换概念了? 只是看得上眼,怎么就变成一眼看上了? 颜汐浅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相比于跟卿晏辞闹脾气,偶尔尴尬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连忙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啊,我老远就看你身姿挺拔,这才过来瞧瞧容貌如何,谁知道……竟然是你。” 这话似乎有取悦到卿晏辞,方才还阴沉沉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明朗。 卿晏辞走近她,问道:“还要继续挑吗?” 他话里带着点委屈,摆明了一副‘你在挑一个试试’的态度。 颜汐浅立刻摆手,“不挑了不挑了。” 少年很满意这个答案,反而说道:“当然要挑,只不过,我倒是有个还算不错的人选,阿浅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311章 被威胁的九皇子 这简直是递到手边的救命稻草,颜汐浅哪有不接的道理。 她连忙笑道:“好啊,是什么人?” 卿晏辞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少年。 颜汐浅定睛一看,这不是她的弟弟颜儒玉吗? 几人眼巴巴地盯着颜儒玉瞧,那人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 少年沉稳的走过来,十分谦和的对颜汐浅和卿晏辞行礼。 颜汐浅问道:“你这是从哪里过来?” 颜儒玉回答,“方才去陪父君下棋。” 卿晏辞问道:“阿浅觉得他怎么样?” 这……这还能怎么样? 她就知道,卿晏辞这小子不会有多好心真的帮她们挑个不错的男人,果然,如果对方是颜汐浅的弟弟的话,他那醋坛子也就能安心放下了? 颜汐浅心里知道他的盘算,也不敢不从,只好笑道:“还不错,还不错。” 颜儒玉一脸懵的看着几人。 在他们锐利的目光中,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解地问道:“阿姐,你们在……在说什么呀?” 颜汐浅坏笑了下,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罢了。” 颜儒玉吓得后退了一步,道:“我……我还有事。” 颜汐浅故作叹气的模样,道:“这样啊?我本来不想逼迫你的,不过,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晏辞,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颜儒玉从颜汐浅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不同意,就揍到他同意为止’,于是乎,少年连忙见风转舵,道:“阿姐找我,别的事自然……要……要放一放的。” 他讪讪的笑着,心里只有保命要紧四个字。 颜汐浅笑了笑,道:“不错不错,跟我过来。” 临走时,颜汐浅给了卿晏辞一个柔情蜜意的眼神,少年也对她回以微笑。 四人先去了颜汐浅的寝殿,商议要如何让颜君澜吃醋。 无非是让程微微和颜儒玉在颜君澜面前演戏,让颜君澜吃点苦头的戏码,也好看看颜君澜的态度如何。 可一听这话,颜儒玉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道:“这怎么可以?七哥会打死我的!” 颜汐浅捏了捏拳头,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也会打死你的!”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酷的话,很让颜儒玉打了个冷战。 可这种事情不仅仅会让七哥生气,还有损他的名声,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找媳妇儿? 是以,颜儒玉狠了狠心,道:“就算阿姐打我,我也不能这么做,这种事情若是被人发现,还以为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我不要。” 看他如此坚决,颜汐浅眼珠儿转了转,笑道:“你不答应也可以,不过呢!” 她对颜儒玉笑了笑,道:“我记得,你好像以前喜欢迎霜的?” 一听到迎霜的名字,颜儒玉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少年第一次春心萌动,却被拒绝了,换成是谁都会心里难过的。 颜儒玉自然也不外如是,花迎霜的名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伤口。 第312章 可怜的颜儒玉 先前花迎霜曾经想向颜儒玉吐露自己的情况,但是被颜汐浅及时阻止了。 那时候颜汐浅是担心花迎霜的事情被卿揽月知晓,所以诸多隐瞒。 再加上没有调查清楚花迎霜男扮女装的缘由,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如今花迎霜已经去了魔族,也应该已经和魔尊相认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颜汐浅对颜儒玉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句悄悄话要告诉你。” 少年将信将疑的附耳过来。 而后便听到颜汐浅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迎霜他……其实是个男孩子呢!” 颜儒玉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颜汐浅笑了笑,“你爱信不信!你想这件事被别人知晓吗,要是整个水宫都知道我们九皇子竟然喜欢过……嗐……”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程微微和程言言并不知道这位花迎霜是何方神圣,也就不知道颜汐浅在和颜儒玉说什么。 程言言倒是还算淡然,可好奇宝宝程微微却问道:“那个迎霜怎么了吗?” 颜汐浅笑着对她眨眨眼睛,道:“也没什么,只不过迎霜她……” 正要说到关键之处,颜儒玉立刻叫了起来,“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颜汐浅说得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这种事情流传出去,也总有人相信是真的。 那可真是丢人死了,他绝不能被人知道。 瞧见颜儒玉答应了下来,颜汐浅才突然明白了卿晏辞给出这个提议的缘由。 看样子那人早就料想到了这小子会不同意,也早就帮颜汐浅想到了对策。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觉得那人真是一片苦心。 见状,程微微有点低落的说道:“可是九皇子是君澜的弟弟呀,这种事看起来就很假,肯定会被当场戳穿的。” 程言言摇了摇头,道:“我倒觉得越是因为是亲兄弟,才会认为作假的可能性比较小。就像方才九皇子所说的那样,他宁愿自己挨揍,也不想得罪了七皇子。足可见,在七皇子那边,应该也会这么想。” 程微微又担心的问道:“可是,可是万一他觉得九皇子喜欢我,为了兄弟感情,哪怕原本对我有点想法也会……也会决定成人之美的?” 颜儒玉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淌这趟浑水的,也便应和程微微道:“我也这么认为,七哥一向很关心我,对我也不错,说不准,他会觉得干脆让给我算了。” 被他这么一说,程微微心里更紧张了。 她要是原本没什么希望,但还能抱有一点点可能,可是这样一闹,说不定连一点点可能都没有了。 颜汐浅摊了摊手,道:“我们只是给你意见而已,你若是自己不想这么做,我们也不会逼你的,只不过……三百年啊……唉……” 她唉声叹气了一番,让程微微立刻坚定了决心,“就这么决定了!” 颜汐浅给程微微竖了个大拇指,道:“这还算像点样子嘛,不要担心,我看君澜那小子就是在口是心非,一心想着你肯定不会离开,这才有恃无恐的对你冷淡。” 程微微有点怀疑,“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一点也没感觉到颜君澜喜欢她。 恍然间,她想起了昨日的那个吻。 那人亲她亲得好凶,或许真的……有可能喜欢她呢? 得到了程微微的首肯,虽然颜儒玉想拒绝,又担心阿姐在背后造谣,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午后,颜儒玉在颜汐浅的指派下去了颜君澜的府上。 颜君澜看着颜儒玉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颜儒玉心里多少是有点忐忑的,他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道:“七哥,我……我之前遇上了一个蒙面的姑娘,一见……一见倾心,可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有……只有这块玉佩。” 颜君澜皱了皱眉,因为距离的问题,他看不太清楚那玉佩,只是不解地问:“你找姑娘,找到我这里来了?还是想让我帮你找?” 颜儒玉怔了怔,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今早见到二姐姐了,她瞧见了这块玉佩,说好像是你的。” 颜君澜并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只是道:“你拿过来,我瞧瞧。” 少年有点为难,犹豫良久才走到颜君澜身边,将手里的玉佩递给颜君澜,“七哥认得这块玉佩吗?” 颜君澜的眸子在那玉佩上停留数秒,眉头立刻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审视的抬眸看着颜儒玉,“这玉佩,你从哪里来的?” 颜君澜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打冷颤的程度。 颜儒玉也确确实实打了个冷战,虽然以往他也听说过七哥是个冷面的人,可毕竟他一直对自己还不错的缘故,颜儒玉倒也没觉得他有多冷。 可今日,这道目光,却快要把颜儒玉给冻死了。 颜儒玉有点害怕了,他想放弃这个计划,可是一转头便瞧见了后殿门那边,门缝上的一双眼睛。 阿姐正在那里盯着看呢! 颜儒玉心里那叫一个苦,可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颜汐浅的指示去做。 他挠着头,道:“就是那个蒙面的姑娘留下的,她有点活泼好动,可能是不小心弄掉了,七哥认得这块玉佩是不是?” 颜君澜盯了他许久,久到颜儒玉都想打退堂鼓了。 终于,那人开口了,“这块玉佩是我掉的,你应当是弄错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颜儒玉不是亲手从程微微那里拿过来的话,他肯定会相信这套说辞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 颜儒玉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来……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是那位姑娘掉的呢,看来……是我搞错了,竟还真是七哥的。” 颜君澜没有说话,颜儒玉又道:“既然这样的话,玉佩就还给七哥了,我还是……再找别的线索好了,要是有缘分的话,肯定会再见面的。” 说罢,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修罗场了。 可颜君澜突然喊住了他,“儒玉!” 颜儒玉后背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惊慌失措的问:“七哥,还有……还有什么事吗?” 颜君澜沉默了片刻,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喜欢那个花迎霜吗?” 颜儒玉一愣,半晌才道:“迎霜姑娘啊,她……她都已经拒绝我那么久了,我也差不多是时候放下了,所以……所以就……” 他结结巴巴地话还没有说完,颜君澜便冷声道:“男人不可三心二意,喜欢一个人要专心。” 颜汐浅听着颜君澜的这番言论,不由得摇头。 这小子为了打消颜儒玉对程微微的念头,还真是煞费苦心,大道理说得一本正经,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心思? 颜儒玉沉默了许久,想着颜汐浅的嘱咐,无论颜君澜说什么,自己都要一口咬定,现在就是喜欢程微微才行。 于是乎,他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了七哥,这一次,我一定会有始有终,一定会找到那个蒙面姑娘,然后长长久久的喜欢她。”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在她事先捂住了嘴巴,这才没有出声。 颜君澜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许久才道:“若是找不到就不要再找了,缘分这种事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回去!” 颜儒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一出殿门,颜儒玉都快瘫在地上了。 七哥真的好吓人,刚才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太可怕了。 颜儒玉扶着墙离开,颜汐浅等人也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几人在颜君澜府外汇合。 颜儒玉一脸苦闷道:“阿姐,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真的好可怕,我觉得要是再来一次,七哥肯定饶不了我。” 程微微却不解地说:“可是他也没对你怎么样啊?” 颜儒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七哥眼神里的杀气挡都挡不住,我腿都软了。” 对于一个向来文文弱弱的书生而言,这样的场面真是有够吓人的。 程微微却有点欢喜的笑了笑,“那……这是不是说明,在君澜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点点位置的?” 颜儒玉点点头,“我觉得七哥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这样从中阻碍了。” 这话让程微微的眸子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高兴的都快跳到天上去了。 “君澜喜欢我,君澜喜欢我……他喜欢我,喜欢我……” 那丫头美滋滋的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只一心都是被这句话洗脑了。 颜汐浅有点无奈,原来知道被自己喜欢多年的人喜欢着,是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程微微欢喜了许久,颜汐浅也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了。 等南海大婚的时候,便让颜儒玉和程微微见面,两人当着颜君澜的面说几句话,这事儿差不多就成了。 颜儒玉一脸惶恐,道:“不是?这这这……大喜之日,要是因为我血溅当场,父君会宰了我的。” 颜汐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拦着父君的。” 颜儒玉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了,阿姐那日也要和晏辞上神补办婚礼的?到时候拜了天地,阿姐哪里还有时间管我的事情?” 颜汐浅思索了下,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就只能……祝你一路走好了!” 说罢,她便揽着程言言的手臂离开了。 身后还传来颜儒玉的声音,“阿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几人散开之后,程微微便回房间去了。 她心里还被方才颜儒玉所说的那些话占据着,君澜真喜欢她吗? 少女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颊,兴奋的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儿。 正欢喜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把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都看在了眼里。 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颜君澜。 程微微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她连忙坐起身来,问道:“君澜,你怎么来了?” 颜君澜的表情有点凝重,沉默许久,他才开口,“你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程微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嘴角不受控制的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她捏了捏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道:“没……也没有啦!” 颜君澜眸子沉沉的,走近她,问道:“你为什么高兴?” 少女掩饰不住,干脆道:“刚刚才知道有个人喜欢我。” 她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晶莹的光亮。 明明笑得明媚动人,可颜君澜却偏偏觉得很刺眼。 长长的袖袍之下,他捏紧了手心里的玉佩。 颜君澜冷声道:“那还真是要恭喜你了。” 程微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竟然会被喜欢。” 颜君澜的手捏的更紧了,眼神里的怒意也早就压制不住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按住那人的肩膀,将人压下,而后强势的亲了上来。 程微微一愣,整个人都傻住了。 得知颜君澜或许喜欢她这件事,已经让她高兴的手舞足蹈了,此刻又被心爱的人亲吻,她真的有种快要飘起来的感觉。 颜君澜有点凶悍,程微微承受不住,便推了推他的肩膀。 那人后知后觉的和她分开,直起身子。 似乎是在后悔方才的所作所为,少年有些缄默。 程微微小声问道:“你……你为什么亲我呀?” 颜君澜一个眼神瞪过来,那人立刻就闭嘴了。 他怎么知道? 就是觉得生气,就是有点气不过。 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似的生气。 这种感觉……让颜君澜想抓狂。 他抬手将手里的物件儿扔到程微微怀里,少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块玉佩。 这玉佩是颜君澜送给她的,她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从未离身过。 程微微将那块玉佩握在手里,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道:“这个……这个怎么在你那里?” 她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给出去的,故意试探他的,只能装模做样的问。 第313章 我尽量 颜君澜眸子紧了紧,道:“被我捡到了,自己的东西好好收着,不要再弄丢了。” 他说罢,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在脚步抬起来的前一秒,他又道:“还有,不要因为有人喜欢就沾沾自喜,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始乱终弃。” 程微微反驳道:“我才没有三心二意呢!” 颜君澜轻哼一声,道:“那样最好。” 在颜君澜要出门的时候,程微微突然喊住了他,“君澜。” 少年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看她。 程微微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问道:“要是我有一天不喜欢你了,你会……你会生气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的听到声响。 等了许久,程微微也没等到任何答案,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往房门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颜君澜用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似的。 程微微立刻有点怂了,小声道:“我只是问一问。” 颜君澜冷言冷语道:“我方才才跟你说过,不要三心二意,你权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虽然这话听起来并不怎么舒心,但程微微莫名的有点欣喜。 所以……不要三心二意的意思是……不要对他三心二意吗? 程微微不自觉地勾了勾唇,道:“我……我尽量。” 颜君澜的眉头仍旧皱的很紧,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让那人给出肯定的保证。 僵持许久,颜君澜道:“不要喜欢别人。” 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虽然仍旧带着命令的语气,但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说完,大概是觉得有点不适应,颜君澜匆匆离开了。 等到房门再次关上,程微微欣喜若狂的继续在卧榻上打滚儿,时不时的还摸一摸自己方才被亲吻过的嘴唇。 很快,成婚的日子到了。 为了方便两边的婚礼一起举行,成婚的前一晚,颜汐浅和颜璐宛住在一起。 一大早,便有侍女们进来将两人叫醒,替她们梳洗。 颜璐宛倒也还好,有自觉性。 可懒懒散散的颜汐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梳妆的过程中,她几乎是睡着的状态。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天已经完全亮了。 颜汐浅打了个哈欠,道:“真的好麻烦,我为什么非要遭三次罪不可?” 颜璐宛笑道:“谁让你把人打傻了,自己作的孽,自然是要自己偿还的。” 颜汐浅气呼呼地努了努唇,“堂姐,你还笑我!” 颜璐宛扶着她的肩膀,让人坐直了,“你腹中的孩子怎么样?要不是今早晏辞上神同别人说,我都不知道这事,你竟然连我都瞒着?” 颜汐浅摇摇头,道:“也不是瞒着,我以为连君澜都知道了,你应该也知道的。” 颜璐宛无奈笑了笑,“你这话说得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颜汐浅笑道:“哪有,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才刚刚有孕也没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颜璐宛点头,“那就好,不过我看你这般嗜睡,应该也是受腹中孩子的影响?” “大概是,我有的时候会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比我还懒,我还等着有个小娃娃照顾我呢!”她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颜璐宛又无奈又好笑,“你真是,谁家的娘亲等着自己的孩子照顾的?再说了,你家里有一个受你奴役的晏辞上神还不够,还要再多一个?” 颜汐浅给颜璐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外面还有人呢,你别说这种话,至少在外人面前,给我家晏辞留点面子,好不好?” 颜璐宛忍不住笑她,“你既然做的出来,还怕人议论?” 不多久,屋外便传来了劈里啪啦地鞭炮爆竹声。 那声音十分响亮,随后便有侍女来给颜汐浅和颜璐宛分别盖上红盖头。 颜汐浅顶着大红的盖头,忍不住问道:“堂姐,你说,要是把我们俩搞错了,可怎么办呀?” 颜璐宛怼她,“那样正好,把你丢给慕阳,我也想嫁给晏辞上神这样的夫君。” 颜汐浅努了努唇,撒娇似的说道:“不行,那怎么可以?” 颜璐宛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了,别闹了,小心误了时辰。” 两人分别被送上喜轿。 喜轿摇摇晃晃,许久才抬到水宫的大殿门口。 轿子停稳了,便要新郎官来把新娘子抱进去。 南海的习俗,新娘子入门双脚不能沾地。 卿晏辞紧张地掀开轿帘,这才发现,那人已经在路上睡着了。 少年有些无奈,揽过她的手臂,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的时候,颜汐浅悠悠醒来,打着哈欠问他,“结束了吗?” 卿晏辞无奈笑道:“要让阿浅失望了,还没开始呢。” 颜汐浅搂着他的脖颈,隔着鲜红的盖头,亲了下他的侧脸。 明明被亲过无数次,也回应过无数次,而隔着盖头,甚至没有触碰到他的脸颊,反而让卿晏辞有点激动。 他声音都有点沙哑,“别勾我。” 颜汐浅嫣嫣的笑了起来。 她笑着在那人耳边说道:“新郎倌儿,要有定力。” 拜天地的流程,颜汐浅可太熟悉了,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拜过两次了。 不同于天族的习俗,新娘子拜过天地之后,便要被送进洞房。 南海中是要新郎官当着宾客的面揭开红盖头,而后两位新人一起敬酒的。 卿晏辞拿起喜称的手有点抖,颜汐浅忍不住笑他。 等到鲜红的绸布被挑起一角,露出那人精致的面容时,卿晏辞的手又不自觉抖了下,盖头簌簌从喜称上滑落下来,重新将新娘子遮盖住。 这种事情多半是要被人嘲笑的。 不过,卿晏辞的身份,南海众人没人敢这么做。 等到卿晏辞再次挑开盖头,这才成功。 颜汐浅双眸中带着笑意看他,那人却红了一双耳朵。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手抖的缘故,还是被新娘子的美貌吸引了。 颜汐浅怀着身孕,不能饮酒,便由卿晏辞代劳。 瞧见他一杯一杯的喝下去,颜汐浅忍不住阻拦,道:“够了,别再喝了,会醉的。” 少年听话的放下酒杯。 颜汐浅抬眸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喝闷酒的颜君澜,忍不住勾了勾唇。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把颜儒玉和程微微的事情安排在今日,这样一来颜君澜那小子心里有事,就不会来为难卿晏辞了。 卿晏辞以茶代酒,也没人提出异议。 相反,祁慕阳那边就糟糕多了。 那人被灌了不少酒水,已经有点东倒西歪的了。 颜汐浅和卿晏辞这边早早将酒桌都敬了一遍,两人便被送去了新房。 新房是卿晏辞的房间,被布置的颇像是那么回事。 虽然屋子还是原来的那间屋子,可被这红艳艳的绸子一装饰,看上去倒真是喜庆。 颜汐浅进了门,便问他,“你醉了没有?” 少年立刻摇摇头,道:“没有,只喝了一点点,别担心。” 颜汐浅是很担心,也在婚礼之前叮嘱过卿晏辞。 上一次他发病就是在成婚第二日。 敬酒的时候,那人喝的醉醺醺的,颜汐浅不能排除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才让他发病。 是以,颜汐浅这次要小心防范,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卿晏辞也懂得分寸,如今颜汐浅怀着身孕,他不会让自己出现任何闪失。 少年扶着她到卧榻上坐下,盯着她头上沉重的凤冠,问道:“沉不沉?”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你帮我取下来,我的脖子都快断掉了。” 卿晏辞笑了笑,伸手替她摘下一根根发簪,而后取下整个凤冠。 颜汐浅顿时觉得整个脑袋都轻松了不少。 她重重的舒了口气,道:“可算是结束了,成个婚真的好累好累。” 卿晏辞有点愧疚,道:“都是我的错,辛苦阿浅为了满足我的心愿做出的牺牲。” 颜汐浅笑着哼了声,道:“你知道就好,我可是为了你,又遭了一次罪,不对,是两次。”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卿晏辞面上红了红,点点头,“我都记在心里了。” 颜汐浅笑盈盈的看他,问道:“现在该怎么办?也没办法洞房花烛了?” 少年脸色更红了几分,道:“你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休息!”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得有些阴险,道:“我昨日学了个新法子,要不要试一试?” “新……新法子?” 此时此刻,喜宴上,颜君澜正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视线不住的往离他不远的一张酒桌看了过去。 酒桌上,少女正和颜儒玉说着什么话。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让人看了很是窝火。 颜君澜捏了捏拳头,手中的酒杯立刻碎裂开来。 他随手扔掉手中的酒杯,被颜玉清注意到了,老父亲皱着眉头看他,“君澜,你是怎么回事?” 颜君澜回了回神,深吸了一口气,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道:“抱歉,父君,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没等颜玉清在说什么,那人已经起身走了。 而那人走过去的方向并不是殿门的方向,而是那张被他看了许久的酒桌。 颜君澜的脚步声停止在程微微身后。 正和程微微面对面的颜儒玉顿时被吓得白了脸。 七哥的表情,真的好吓人! 颜儒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起身喊他,“七哥。” 颜君澜的视线只是轻描淡写的在他脸上扫了扫,什么也没说。 可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是让颜儒玉心头一颤。 程微微紧张地站起身来。 这一切都是按照颜汐浅和程言言的计划去做的,虽然她们曾经预料过颜君澜会过来找她,可她却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此刻,那人已经过来了,她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她强忍着激动转过身来,对上颜君澜那双冷的如寒冰似的视线。 他这是……生气了吗? 虽然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一看到他生气,程微微心里还是忍不住打起了鼓。 她甚至有点无措,怕被他讨厌。 “君澜,我……”正想开口解释,那人已经一个弯腰,将人扛了起来。 这一举动,惊到了在场所有的宾客。 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当属程家的一众长辈们。 “七皇子,你……这这这……成何体统?” 颜君澜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扛起程微微便大步离开。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程微微强撑着抬头看去,道:“娘亲,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那追上来的女子一僵,无奈的叹了口气。 程微微这样的行事作风,程家哪有不知道她对颜君澜的心思的? 只是这丫头年纪小,心思单纯,难免让人忧心她会不会被欺负。 可偏偏当事人自己乐在其中,别人也就不好过分追究了。 于是乎,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微微被颜君澜扛走了。 颜玉清多少有点拉不下老脸,只能尴尬的笑着解释说:“君澜醉了,各位客人不要介怀。” 水君陛下都发话了,自然没有人再敢提出什么异议。 颜君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扛着程微微回到府邸。 一路上,程微微喊了他无数次,那人全然不为所动。 程微微无奈,“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我跟你走就是了,这样头朝下,真的好难受,我头都晕了。” “喂,君澜!”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颜君澜!!!” 她一个劲儿地说着,颜君澜却像是没听到似的。 直到将人扛进了自己地寝殿,颜君澜关上房门,把人扔到卧榻上去。 程微微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唯独没有小丫头应该有地羞涩和害怕。 她甚至还在盼望着,能真的发生点什么。 这样的话,颜君澜就非得对她负责任不可了! 程微微这般想着,便眼巴巴地盯着颜君澜,殷殷期待着。 颜君澜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会放过你。” 殊不知,那小丫头心里想的是,你可千万不要放过我! 程微微小声问道:“君澜,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呀,该不会是……吃醋了?” 第314章 喜不喜欢我 颜君澜眸子冷了冷,怒道:“吃醋?我怎么可能吃醋?你当我是什么人?” 听他这么说,方才还心存希冀的少女顿时有点失落,她垂下眸子,努了努唇,道:“那你干嘛要把我扛回来?” 少年怔了怔,道:“我看你不顺眼!” 程微微:“……” 两人陷入了沉默,许久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程微微先忍不住了,她道:“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就先出去了,免得惹你心烦。” 程微微低垂着眸子,灰溜溜的想要离开。 可双脚刚一沾地,又被人拦腰扔了回来。 这一扔,下手有点重,程微微揉了揉被摔痛了的腰,道:“你干什么呀?” 她痛的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儿。 颜君澜眸子深了深,俯下身来,问她,“哪里疼?”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腰,道:“都快摔断了。” 颜君澜将大掌附了上去,动作轻柔的给她按揉着。 程微微有些惊讶,甚至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颜君澜了。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君澜?” 少年抬起头来,视线和她齐平。 两人对视了许久,像是眼神都粘在一起了似的。 直到看得程微微有些难为情的垂下眸子,她小声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便迎面吻了上来。 程微微顿时睁大了眼睛,她甚至能嗅到程微微呼吸间的酒香味。 他今日喝的是桃花酒,桃花的香味和酒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 明明自己没有饮酒,但程微微还是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似的。 她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颜君澜亲吻。 许久许久,她感觉到那人离开,自己才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地呼吸。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憋死了。 可是,哪怕有被憋死的风险,她还是舍不得推开那人。 颜君澜的眼睛也有点迷离,面上带着一抹红晕,也不知是因为吃醉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的那个吻。 程微微很想问他,却莫名的问不出口了。 “不许和别的男子亲密。”他像是命令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程微微刚想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反问道:“为什么?” 颜君澜立刻皱起了眉头,有点郁闷的看着她,“因为很讨厌!” “讨厌?”程微微不解地重复。 颜君澜冷哼一声,“看了让人讨厌,想打人。” 还真的被颜儒玉说中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的酒桌上,颜儒玉被颜汐浅特地分到了她的身边。 今日这样的日子,程微微期待着会和颜君澜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所以紧张地手掌都冒汗了。 她凑近颜儒玉,小声问道:“你说,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我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颜儒玉有点无奈,道:“要不你去和阿姐说说,还是算了!” 他可不想被颜君澜记恨,说不定要被痛扁一顿的。 程微微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有点不太靠谱,但是好歹也是阿浅姐姐的一片苦心,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不想让她失望。” 颜儒玉听了这话,自己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程微微能听劝呢! 程微微把两只手伸到颜儒玉面前,给他看,“你看,我的手都出汗了,都快紧张死了。” 还真真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颜儒玉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应该怕的人是我,好不好?” 程微微一怔,无奈笑道:“虽然话是那么说,不过,按照君澜的性子,我不觉得他会为了我,跟兄弟反目成仇。相反,我倒是觉得他有可能会把我送给你,顺便给你个人情。” 颜儒玉思索了下,道:“也不至于,我觉得七哥是那种……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牢牢地把握在手心里的人。就比如说水君之位,你看父君这么多孩子,有哪个能如七哥这样奋发图强,力争上游的?” “这倒是也没错,可我觉得,我和水君之位相比,差的也太远了。”程微微一面说一面叹气。 颜儒玉沉默了下,道:“那倒也是啦,毕竟水君之位是七哥从小的梦想,你的话……还是不要比较的好。” 听他这么一说,程微微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正当想着自己是有多么多么糟糕的时候,颜儒玉突然绷紧了神经。 程微微抬眸看他,那人后背僵直,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 这可把程微微吓了一跳,她抬手摸了摸颜儒玉的额头,道:“你怎么了?发病了吗?” 颜儒玉有点冒汗,结结巴巴地低声说:“七哥……七哥在瞪我。” 程微微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果然对上了颜君澜的视线。 可那人很快转移了视线,不再看她。 不可否认,程微微心里乐开了花。 他看上去有点不开心,那她就……好开心! 吃醋了,吃醋了,肯定是吃醋了! 程微微压抑着心里想要跳起来欢呼的喜悦,转过头去,对颜儒玉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了,他根本就没看我们嘛!” 注意到颜君澜已经移开了视线,颜儒玉这才松了口气,他想要起身,“我看我还是不要坐在这里好了,这地方也太危险了,我觉得七哥肯定是不高兴了。” 程微微连忙拉住他的手臂,都这种时候了,程微微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才能看到颜君澜吃醋,她肯定要更努力表演才行。 程微微威胁道:“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要告诉阿浅姐姐了!” 颜儒玉一怔,闷闷的重新坐下。 程微微劝他道:“也没有多严重嘛,你看,他就算是看到了,还不是一样没什么反应?” 颜儒玉无奈,“他那眼神,你跟我说叫‘没什么反应’,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他千刀万剐。” 程微微笑了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那可是你哥哥,他还能真的杀了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那种眼神,真的有点可怕。 程微微安慰道:“你放心,这次是最后一次了,阿浅姐姐说了,以后就不用你帮忙了,你放心,只要熬过今日,你就解脱啦!” 颜儒玉长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想到当时颜儒玉说的那些话,程微微此刻觉得有点好笑。 可下一秒,下巴就被人紧紧的捏住了。 程微微被迫回神,眼巴巴的看向那个捏着自己下巴,正怒气冲冲的少年。 颜君澜眼神不善,道:“你在想谁?” 这么霸道,程微微越发觉得喜欢。 她笑了笑,道:“在想一个……有趣的人。” 少年皱起了眉,声音更冷了,“男人?” 程微微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不像是珍珠蚌,反而像是一只小狐狸。 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突然觉得,颜君澜喝醉了的时候,好像没有平时那么聪明,莫名的,程微微有点开心。 颜君澜怒道:“不准想!” 程微微追根究底的问他,“为什么不准想?” 少年似有为难,皱着眉,道:“你不需要知道理由,让你不准想,你不要想就是了。” 难得的,程微微有了点底气,再加上心里存着一个念头,此刻的颜君澜是醉了的,就算她说了什么让他真的生气讨厌了的话,只要等他酒醒了,告诉他是在做梦就好了。 于是乎,程微微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君澜,你不让我想别人,是不是想让我只想着你?” 少年身子一僵,撇开视线,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程微微见状,连忙道:“要是你想让我只想着你,我就不想别人了,这样行不行?” 颜君澜仍旧沉默。 方才燃起来的那一点点胆子,这会儿又因为他的沉默而渐渐要没了。 她灰心地想: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少年终于开了口,“可以。” 程微微一怔,呆呆地看他,只见那少年红了脸,别别扭扭的移开视线。 一个她深埋在心底,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终于在这一刻隐忍不住了。 程微微问道:“君澜,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在颜君澜的沉默中,程微微的心也跟着不断地往下沉。 她甚至在心里祈求,哪怕是骗她的,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也死而无憾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 在程微微热切的眼神里,颜君澜终于点了下头。 他的动作不大,甚至没有连续,只是浅浅的点了一下。 以至于程微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双手抱住颜君澜的脖子,紧张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君澜。” 颜君澜好看的眉再次皱起,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程微微已经着急了,她的眼眶也渐渐的湿润起来,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儿。 只要听到那个答案,只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做什么都愿意。 一滴清泪从程微微脸颊上滑落,她哽咽着声音说道:“求求你,君澜,你告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 颜君澜被她脸上的泪珠吸引了,轻轻的垂下头来,亲吻她的泪水。 他沙哑又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 原本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也是无比期待着的。 可是,在真的确定了之后,少女却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颜君澜呆愣愣的看着她流眼泪,有点无措,甚至忘了该给她擦擦眼泪。 程微微流了许久的眼泪,又觉得自己这样很难看,便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她不轻不重的在颜君澜肩膀上捶了一下,“为什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觉得我是个累赘。” 大概是看她哭了,颜君澜有些心软,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我不是……都让你住到我府上来了吗?” 程微微委屈的瘪了瘪嘴儿,道:“那明明是我缠着你,非要住进来的。” 颜君澜轻声叹了口气,道:“像住进来的人多了,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成功了?” 被他这么一说,程微微突然觉得也是那么个道理。 颜君澜虽然冷冷清清的,却仗着那张英俊的容貌,很受欢迎。 喜欢他的人太多,也不怪程微微会觉得没有自信。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貌美如花的,楚楚动人的,比比皆是。 在那些人之中,程微微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个,也不是最漂亮的一个,只不过……她是最热情最不要脸的那个! 就只有她对颜君澜死缠烂打,就算是被拒绝过,被扔出去过,还是粘上去。 所以,程微微时常会分不清楚颜君澜是对她有一点点不同,还是只是因为被她缠得烦了,才勉强顺了她的意。 程微微一把抱住了他,甚至这种温热的触感,都让她觉得不真实。 “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啊?”她低声问道。 颜君澜沉默了片刻,道:“是在做梦。” 程微微一惊,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 毕竟,颜君澜并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说得这样严肃,竟真的让程微微生出几分怀疑。 她抬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皱起了眉头,她问:“会痛吗?” 颜君澜无奈,“会。” 程微微有点高兴,“那是不是说明这并不是梦?” 颜君澜摇了摇头,道:“要掐你自己才有用。” 那人竟真的傻乎乎的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痛感传来,那人却半点儿没有疼痛的烦扰,反而欢欢喜喜的笑起来,道:“会痛,会痛,不是梦。” 颜君澜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叹道:“真是个傻子。” 程微微气呼呼地努起了唇,道:“你干嘛骂我,我才不是傻子呢!” 颜君澜却道:“傻子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 那人气得不行,不理他了。 良久,她又反应了过来,道:“你在骗我!你还说这是做梦,分明就不是。” 颜君澜沉默了起来,许久才道:“我倒希望这是在做梦。” 第315章 随你 “为什么?”程微微不明白。 现在这样敞开心扉说话不好吗? 承认自己喜欢她就这么让他无法接受吗? 还是说,连刚才说得有喜欢她,也是他的假话? 程微微越想越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她静静的等着颜君澜的回答,并且摆出一副,他不说清楚此事决不罢休的表情。 颜君澜在她步步紧逼的视线中,终于开了口,“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内忧外患,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这种时候,我哪有时间来谈什么儿女情长?” 程微微怔了怔,没有想到这些。 她到底是小女孩心思,从来不去想别的,只知道爱情比天大。 是以,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喜欢颜君澜这件事更重要。 但颜君澜却不是这样的。 他还有梦想,还有追求,他还有远大的抱负和志向。 这些是程微微没有的。 她从未想过,要和颜君澜的志向去做比较,但此刻听到心里仍旧是酸酸的。 程微微问他,“所以,如果你没有当上水君的话,你就不会……不会跟我在一起是吗?” 颜君澜沉默了,眉头也稍稍有了一丝陇起。 他不知道,他没想过。 并不是非要成为水君不可,若是有比他贤能的人在,他也愿意让位,可事实是…… 只有一群豺狼虎豹在跟他抢夺那个位置。 如果让那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家伙当上了水君,他甚至不敢想象南海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他的家。 他不能容许有人侵犯他的领地。 所以,他执着,一定要得到那个位置,一定要保护好这片水域。 “对不起,微微。”他沉声说着。 程微微低垂着眼眸,道:“如果,如果非要你在我和水君之间选择一个呢?”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很可笑很幼稚,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然而,对于颜君澜来说,这并不仅仅是在程微微和水君之间的选择,而是在程微微和南海之间的选择。 他许久的沉默,让程微微有些抓狂,她不依不饶道:“如果你要成为水君,我就会嫁给别人,你……你要怎么选择?” 颜君澜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给出一个答案,“如果是那样,我会送你出嫁,成为水君庇佑你……和你的良人。” 程微微落了泪,“就算失去我也没关系吗?就算没有我也无所谓吗?” 颜君澜低声道:“如果你能一生平安顺遂,也是我最大的荣幸。” 说罢,他松开了抱着程微微的手,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 程微微哭了好久,她觉得他是个骗子。 明明连自己的兄弟靠近她,他的反应都那么大,为什么却要对她说这种话? 她只是说如果嘛,为什么不能哄哄她? 真讨厌,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喜欢他? 少女擦拭着眼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连忙下榻追了出去,一开门,却发现那人正坐在门口,身子倚靠着房门边的柱子,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程微微吸了吸鼻子,喊他,“颜君澜!” 那人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嘀咕道:“真是个醉鬼。” 说罢,她艰难的将人拖进了房间里,放到卧榻上去的时候,程微微已经气喘吁吁的冒汗了。 程微微无奈道:“看你这样清瘦,居然又这么沉!” 那人并没有睁眼,呼吸声非常均匀。 程微微蹲坐在他身边,看着那人安静的睡颜。 她的视线在少年的薄唇上停留了片刻,“明明是那么柔软的嘴巴,怎么就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你就不能……就不能骗骗我吗?我又不会真的让你选,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吗?” 说着,她气鼓鼓的在颜君澜额头上拍了几下。 “微微……”颜君澜在睡梦中喊了这么一声。 也就是这样一声呼唤,让程微微的心肠彻底软了下来。 她紧紧的握住少年的手,道:“真是欠了你的,谁让我先喜欢上了你,是我自己倒霉。” 那人仍旧睡着,没有回应。 次日晌午,颜汐浅悠悠醒了过来,瞧见卿晏辞正坐在屋子里,手里端详着一本奏书。 “晏辞?”一张口,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唇角也有些疼痛。 她抬手摸了摸,手指上沾了一片褐色的药粉。 听到她的声音,卿晏辞连忙放下手里的奏书,走了过来,“没事?还……还在痛吗?” 他盯着颜汐浅的嘴唇看了一阵儿。 颜汐浅笑了笑,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你说呢?” 少年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颜汐浅哼哼了声,道:“你知道就好了,我可是很辛苦的。” 卿晏辞脸红了红,道:“再休息一下,我马上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要吃酸辣鱼丸。” 少年有些为难,道:“伤口还没恢复,先不要吃辣的。” 颜汐浅撒娇似的摇摇头,“不要,我就要吃酸辣鱼丸。” 见他还不依,颜汐浅又道:“不是我想吃,是腹中的孩子想吃,要是不给他吃的话,他会踢我的!” 明明是个还没成型的小东西,哪里就会踢人了? 可这样的话,还是把卿晏辞唬得一愣一愣的。 少年无奈道:“好,不过,我先给你治疗,不要动。” 颜汐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人的灵力从手指尖涌出,可落在颜汐浅身上很快就被吸收殆尽,竟然半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事实上,昨晚颜汐浅睡着之后,卿晏辞已经尝试了几次,几乎没有效果。 可眼下,那人在吃的东西上如此魔人,卿晏辞没办法不答应她。 只是应了她,又难免会让伤口恶化。 没法子,卿晏辞只能用更多灵力来给她修复。 很快,颜汐浅也发现了端倪,她睁开眼睛,问道:“你又在治疗吗?” 少年一怔,加大了灵力的供给,道:“有,不过,好像有点不起作用。”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道:“算了算了,我也觉得没效果。” 卿晏辞有点为难,“可是,这个不愈合的话,很容易恶化。” 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颜汐浅笑道:“算了,偶尔吃一次淡一点的也没关系,今日就按照你的口味来做菜好了。”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点愧疚,“都怪我。” 颜汐浅笑了,“怪你什么,是我自己非要帮你的,快去做菜,我都饿死了。” 卿晏辞连忙点头,去了厨房。 等到那人走了,颜汐浅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虽然上了药也不觉得很痛,但是总归是有点不太舒服。 尤其是一碰上去的时候,有点刺痛。 早知道,就不那么勉强自己了。 颜君澜猛然从卧榻上惊醒,昨晚醉酒的记忆纷纷涌了上来。 他皱眉揉了揉后脑,只觉得一阵胀痛。 许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更糟糕的是,他醉酒的时候,和程微微说了那些话。 颜君澜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按理来说,昨晚那样的情况,那个没皮没脸的丫头,应该会死皮赖脸的爬上他的卧榻才是。 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 随着记忆涌现,他也想起了后来程微微问他的那些话,以及自己的回答。 颜君澜一拍脑袋,有点气闷,“真是蠢死了!” 他连忙起身,飞奔出去,直奔程微微住着的小院落而去。 虽然那丫头对他一贯是死缠烂打的,但也不是个完全不要尊严的。 在听到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该不会一气之下已经离开这里了? 颜君澜眉头紧了紧,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甚至没有敲门,径直冲了进去。 刚刚起身的程微微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不敲门啊?” 少女双手抓着被子,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和单薄的后背。 颜君澜一怔,连忙背过身去,惶惶然的解释说:“我……我抱歉!” 说罢,他脚步慌乱的往门外走。 等到关上房门之后,颜君澜闭上了眼睛,有点气自己如此着急,这也……太无礼了! 而门内那人却反而有点小窃喜,不自觉地笑了笑,还垂眸看了看自己。 一刻钟后,程微微穿戴整齐了出来。 不出所料,那人果然已经走了。 程微微努了努唇,虽然料想到了这种结果,可是验证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她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大殿,那人果然端坐在大殿上,看着手里的书册。 往日程微微都是偷偷摸摸的从后殿钻进来的,因为她时常做这种事,程微微也默许了她这种行为,所以后殿的狗洞一直没有堵上。 今日她倒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颜君澜却有点莫名的慌乱。 若不是程微微注意到他手上的书册拿倒了,怕是真的以为他一本正经的在看书。 程微微大步走上殿台,怒气冲冲道:“你为什么一大早冲进我房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颜君澜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次也只是因为担心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才在情急之下做了这样的举动。 此刻颜君澜心里也是后悔极了。 每每遇到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情况,他都选择缄默。 若是在以前,程微微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只要他一沉默,程微微就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问他。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颇有点理直气壮呢! 见他不回答,程微微逼近了他,仍旧不依不饶的问:“我在问你话呢,你不要装聋作哑,别想糊弄我,你说,你是不是想轻薄我?” 这话从程微微嘴里说出来,真让颜君澜惊讶。 他撇开眸子,道:“胡说八道。” 程微微一把按下颜君澜手里的书册,道:“你看看你,都紧张地连书都拿反了,你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偷看!” 颜君澜一怔,倒吸一口气,“你……不要无理取闹!” 程微微有模有样的学着往日颜君澜说话的姿态,双手往胸前一抱,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冷哼一声,道:“胆小鬼,敢做不敢当!” 这话真真是激到颜君澜了,他立刻皱起眉头,道:“我只是去看看你回家了没有。” 他十分坦然的这么说,似乎不是假话。 程微微顿时了然,他肯定是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她已经回家去了。 少女面上一喜,但却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只说:“你为什么觉得我要回家?” 颜君澜只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昨晚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他的一场梦。 如果是真的发生了,此刻程微微绝不会这样同他讲话。 或许会因为他说了喜欢她而欣喜,又或许会因为他说在她和水君之位中选择水君之位而生气。 不管是哪一种,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是一场梦,那真是再好不过。 颜君澜沉默了下,干脆不提昨晚的事情,只别扭地说道:“我是瞧你昨日和儒玉说得很高兴,想必是有了新欢,不会再留在我这里了。” 程微微心头一喜,还是隐忍着笑意,道:“怎么,你想赶我走吗?” 颜君澜怔了怔,有点不知如何回答。 程微微又问:“我说,你想让我走,还是想让我留下?” 她步步紧逼,让颜君澜很不适应。 以往这种时候,她应该不会再问了的。 颜君澜避无可避,只能回答她,“随你的便,你想走就走,想留下,我这里也不差你一间屋子。” 程微微的眼睛亮了亮,又问:“我想住哪间屋子都可以吗?” 少年只当她是觉得那处小院子有点偏僻,想换一个大一点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点了点头,“随你。” 程微微笑了起来,她扭捏的对着一双食指,有点难为情的说道:“那我可以住到你的寝殿里去吗?” 颜君澜也跟着红了脸,立刻严肃的板起脸来,“又在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姑娘,简直不知羞。” 第316章 不用太在意 程微微闷闷的哼了一声,道:“是你自己说得随我,你这人真是说话不算话。” 颜君澜无奈道:“除了我的寝殿,随你挑。” 而后,他又教训道:“日后不准再说那样的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你还嫁不嫁人了?” 少女嫣然一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嫁给你不就好了吗?” 颜君澜一怔,沉默了起来。 看样子,昨晚的事情真的是他在做梦,不然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松的说这些话。 颜君澜心里有些郁闷,却也有些释然。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程微微都快贴到他脸上来了。 少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下,“你要干什么?” 程微微笑了笑,“偷亲你。” “你!”虽然往日也觉得她有点没脸没皮,可也不似今日这般。 颜君澜板起脸来,“不准胡闹,出去!” 程微微努着唇哼了一声,道:“可是你刚才还是看了我,我现在需要一点补偿,不然的话,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王妃。” “程微微!”颜君澜忍无可忍,他娘是他最大的软肋,其次便是他阿姐。 程微微却笑嘻嘻的看他,小声乞求,“就亲一下,我保证,你给我一点甜头,我就不闹了,好不好?” 颜君澜冷着脸,摆明了一副‘你休想’的表情。 可程微微试探性地凑过来的时候,那人却没有再往后退,反而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薄唇相接的刹那,颜君澜身子有点僵硬。 程微微并不会接吻,只是胡乱的嘬了两下就分开了。 她有点郁闷,明明记得颜君澜好像就是这么亲的,怎么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程微微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从前门离开了。 一出殿门,程微微就瞧见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两个人。 两人笑嘻嘻的盯着程微微看,俨然是已经将方才的一切都偷看了。 程微微顿时脸红了个彻底,虽然她觉得脸皮厚一点没关系,可是……这个也有点太超过了! 她连忙捂着脸,飞也似的跑了。 亲人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羞耻,反而被人发现的时候,程微微只觉得要丢脸死了。 颜汐浅和程言言一路追到她的房间。 程微微冲进屋里,立刻用被子把整个头都蒙在了里面。 颜汐浅笑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嘛,又不是头一回了,你不用太在意。” 一听这话,程微微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问道:“什么叫不是头一回了?” 颜汐浅见自己说漏了嘴,立刻补救道:“我是说,看样子你们俩的情况已经突飞猛进了嘛。” 程微微果然被糊弄了过去,坐起身来,有点泄气的摇了摇头,道:“根本就没有突飞猛进,只不过……”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颜君澜说喜欢她的事,唇角不由得高高翘起。 颜汐浅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笑盈盈的说道:“看你这副表情还说没有突飞猛进,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第317章 又是何苦 这一句话问得程微微立刻红透了脸,她连忙摇头,道:“才没有,根本就没有要成婚,阿浅姐姐不要乱说,君澜听到会生气的。” 颜汐浅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啊?我可是听说,他昨晚不管不顾的把你从喜宴上扛走了呢!” 程微微低声道:“是那样没错啦,但是……但是他说……他说现在还不想和我在一起。” 颜汐浅一脸疑惑,“什么叫现在还不想和你在一起?这种事情还需要再三考虑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有什么意思?” 程微微垂着眸子,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君澜不这么想,他……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水君之位,我只能排在后面。” 程言言不解,“难不成,他是打算等继任了水君之位才和你在一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程微微还是点了点头。 颜汐浅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这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你继续等他不成?” 程言言连忙安抚她,道:“浅浅,你别生气,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情,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先坐下。” 她扶着颜汐浅坐下来,给她倒了杯水,“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 颜汐浅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虽然有点冷了,但是确然觉得心口没有那么堵了。 这孕期还真是麻烦,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像比从前更加暴躁了。 程言言问她,“好点了没有?”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舒坦了。” 她转而问程微微,“你告诉那小子,你不等他,他要是不想娶你,有的是人想娶你,你看他怎么处置。” 程微微垂着眸子,很是失落,道:“我……我其实问过了,如果让她在我和水君之位中选一个,他……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水君之位。” 颜汐浅皱起了眉,骂道:“这臭小子,我看他这样的,便该一个人孤独终老才好。” 程微微却有点舍不得,小声道:“等一等也没关系的,反正……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颜汐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你也是,干嘛对他这般容忍,就是因为你太包容他,才把他惯坏了的。” 少女失落的叹气,“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可是我就是没办法狠心,没办法离开他。” 颜汐浅深吸了几口气,又觉得自己也是被卿晏辞惯坏了的,没资格说别人。 她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程微微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能知道他的心意,能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这小丫头也忒执着了。 和颜君澜那种常常觉得卿晏辞配不上他阿姐的心情不同。 她这个做姐姐的却常常觉得那小子活该没人要。 偏偏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个痴情的姑娘,一心一意的对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积攒了什么福分。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你们俩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至少你现在知道他对你有意,也不至于如从前那般卑微的待他。他若是惹你不高兴了,偶尔冷一冷他也无妨。” 程微微嗯了一声,她也是这么个想法。 以前有太多不确定,不敢对颜君澜太过分,也不敢对他有任何要求。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那人喜欢她,他们两人之间也算是平等了一些。 说完了颜君澜的事情,程微微才突然注意到颜汐浅的唇角。 “阿浅姐姐的嘴巴怎么了?”程微微问道。 颜汐浅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道:“今早不小心磕碰了下,没事。” 程微微哦了一声,倒也没有怀疑。 从程微微房里离开,程言言道:“这件有趣的事儿也算是有了个结果,你应该放心了?” 颜汐浅点了点头,“这几日在南海住的也太久了,明日我们就回天宫去好了。” 程言言有些惊讶,道:“我前两日听晏辞上神说,打算在这里长住一段日子,还说等婚礼之后,先命人护送我回去,怎么你们也要回去吗?” 颜汐浅一愣,意识到卿晏辞把颜君澜的那些话都听了进去。 这小子也是个玻璃心,满脑子都是如何做得周全。 她笑了笑,道:“那是他自己的打算,我可没同意,我还等着回去看你家小阿真呢。” 程言言也跟着笑了笑,道:“你别说,这段日子没见着他,这心里还真是想得紧。” 颜汐浅闻言立刻道:“要不我们今日便回去?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程言言掩唇笑道:“我也是不差一时半刻的,你就别再提前了,这事儿晏辞上神那边都还不知道呢。虽然晏辞上神宠爱你,可也不能这样我行我素的,凡事要多商量,免得感情生出嫌隙来。” 这种事情,程言言在女人堆里见得多了。 常常有人会利用这种空隙,趁虚而入的。 哪怕程言言相信卿晏辞不是个容易变心的男人,但总归还是要预防起来的。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们说好了,明日回去。” 程言言无奈的笑了笑,“你看你,刚说完,又开始自己决定了,先去同晏辞上神商量好,再做决定。” 颜汐浅别别扭扭的哦了一声,“我知道啦,反正我想做的事,他也不会不答应的。” 程言言没有反驳,但还是劝她,“不要太任性。” “知道了知道了!” 颜汐浅回到房间,卿晏辞正端坐在案台前看奏书。 她疾走到少年身边,自觉地拉开那人的一条手臂,十分自然地坐在那人腿上。 少年温温柔柔的对她笑笑,问道:“情况怎么样了,君澜和哪位姑娘在一处了?” 颜汐浅有点惊讶,道:“我又没说,你怎么知道是这件事?” 卿晏辞笑道:“我当然知道,能让你这么高兴的,可不就是这件事?饭都没吃完,就急匆匆地跟着程言言走了。”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道:“生气了吗?你辛辛苦苦做的饭菜,我就吃了那么点,太浪费了。” 没等卿晏辞摇头,她又道:“我心里是有点愧疚,要不,给你点补偿,好不好?” 一听这话,卿晏辞挑了挑眉,道:“什么补偿?” 颜汐浅笑盈盈的点了点自己嫣红的唇瓣。 少年面上一红,瞥开视线道:“算了,你嘴巴还没好呢。”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双手捧住少年的脸,带着坏笑看他,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亲亲你作为补偿,晏辞上神,你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 颜汐浅笑得欢愉,卿晏辞自是明白她在逗弄他,倒也并不生气,而是乖巧的垂下头来,把唇瓣奉上。 那人亲昵的吻上来,手下从卿晏辞手中抽出了奏书,扔到一边去。 而后,那人更认真地长跪起身,挑衅似的吻他。 卿晏辞却没有半点要应战的意思,而是温润的迎接着。 颜汐浅眯着眼睛和他分开,又恋恋不舍的点吻了几下他的嘴角。 她有点不满,“你怎么一点都不热情,今日没心情?” 少年摇了摇头,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点了点她的唇角。 触碰之下,颜汐浅疼的嘶了一声。 “弄疼了?”卿晏辞紧张起来,连忙收了手。 颜汐浅埋怨道:“都怪你,这么……”她用嘴型说了个大字。 卿晏辞耳根子红的厉害,轻声说:“对不起。” 颜汐浅戳了戳他眉心,道:“笨蛋,不要总是道歉。” 少年温柔的笑起来,点了点头。 颜汐浅重新坐到他腿上,靠在他怀里,“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卿晏辞垂眸看她,“什么事?” 颜汐浅往他怀里缩了缩,抓起一缕他肩头垂落下来的长发,无意的在手中编着小辫子。 “就是……我们在南海待了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说。 卿晏辞一怔,道:“程言言的话,我会命人送她回去,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阵!” 他扬了扬手边的奏书,道:“我已经和兄长提过了,从今早开始,便会有他的亲信秘密将奏书和军务送过来,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颜汐浅却道:“一直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我想回家,还是在家里住着比较舒服。” “可是……”卿晏辞有些为难。 颜君澜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他突然发病的话,也不知道会对阿浅做出什么事情来。 少年垂着眸子,道:“阿浅,我们……就在这里忍一忍,好不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回家去,现在……现在还不行。” 颜汐浅问他,“若是魔族那边有消息传来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能在南海一直待着吗?”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去魔族向魔尊说明。我想,如果是为了阿浅的话,花迎霜应该也会帮我劝一劝魔尊,这件事也是可以商量的。” 他说的有理有据,看样子应该是想了很久,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才下了决定的。 颜汐浅贴着他的心口,手指不自觉在他胸口幼稚的画圈圈。 “这样你太辛苦了,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晏辞,你听我的话,我们明日回去,好不好?” 卿晏辞眸子沉了沉,“对不起,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不能拿这个冒险。” 颜汐浅仰面看他,“可是,我不觉得你会对我做什么,虽然你发病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都对我很好啊。就算是之前那样,你把我当成别人,也没有对我多么狠心啊。况且,我可以耐心的向你解释,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你,只要你知道我是谁,还是一样会喜欢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卿晏辞沉默了起来,他不想答应颜汐浅,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 在面对颜汐浅的时候,他着实是不善言辞。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颜汐浅有点失望的问他。 卿晏辞摇头,“不是,只是……我……会害怕。”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内心的恐惧显露无疑。 上一次听他说害怕,怕的是孟云伤害他身边的人,而这一次,也是第二次,他害怕的是她会受伤害。 颜汐浅紧紧的抱住他,安抚道:“别怕,晏辞,我又不是没有灵力傍身,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有防备的能力。” 卿晏辞却道:“如果我没办法保护你,就已经是个无能的废物了,更别说,我对你还有可能产生威胁。阿浅,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后悔,我心里有多难过,一想到那时候我那样对你,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晏辞。”她轻声喊他,“不是那样的,那只是个巧合,你只是误会了,那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我,不是吗?” 卿晏辞低垂着眸子,“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应该不听你说话,不弄清楚状况就……就妄自下决定。” 颜汐浅心疼地抚着他的后背,道:“你这又是何苦?” 少年抬眸,认真的看向她,“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在我的控制之外,我不能……不能答应。阿浅,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颜汐浅亲了亲他的唇角,道:“笨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南海发病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卿晏辞沉了眸子,良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上一次,甚至并不是在南海发生的,被颜汐浅的爹娘知道了之后,便毅然决然的劝离不劝和。 倘若真的在南海重新上演一次,怕是他这辈子都别想在见到颜汐浅了。 只是……少年垂眸看了看颜汐浅的小腹。 那个孩子,阿浅很喜欢孩子,他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 颜汐浅眼眶湿润了起来,“所以,对你来说,就算是失去我也没关系,是吗?” 第318章 我没事 这种像是被他放弃了的感觉,让颜汐浅很是难过。 而那人的沉默,更是让颜汐浅的怒意飙升。 她抬起手,想给卿晏辞一巴掌,把他打醒。 可是,手掌高高的抬起,却怎么也不忍心落下去。 颜汐浅无力的撑着案台站起了身,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见状也匆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她狠狠的拍开了手。 “你走!”颜汐浅沉声道。 卿晏辞猛然一怔,眼眶都红了,“阿浅,我……” 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了,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错了的是他,伤害她的也是他。 颜汐浅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道:“卿晏辞,你既然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你也不必在我身边守着。” 少年垂眸,哽咽道:“不是的,我没有觉得无所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浅。”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的难过,道:“那我来替你想这个办法,你回你的天宫去。不在我身边的话,就没关系了?这样一来,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不会发病,也不必担心会不会被我爹娘赶出南海。” 卿晏辞摇头,“不,我不走,阿浅,我……我很在意你,就是因为在意才想做到最好,我……我也只是……只是怕你受伤,怕孩子受伤。” “我不会受伤,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南海有的是人会照顾我,不必你操心了。”说罢,她大步走到门口,将房门一脚踢开。 颜汐浅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你给我滚!” 这四个字,让卿晏辞掉了眼泪。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我让你滚,卿晏辞,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回天宫去!”她泼妇似的喊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声嘶喊用了太大的的力气,颜汐浅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她无力的扶住门框,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过去。 卿晏辞立刻瞬移到她身后,把她抱在怀里。 “阿浅?” 颜汐浅捂着肚子,疼得满头是汗。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把她抱到卧榻上去,声音颤抖着安抚,“阿浅,我马上……马上去找大夫,你等等我。” 说罢,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要知道,为了维护种族之间的和谐安定,族群之中是有特殊禁制和界限的。 这是为了避免外族入侵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族群内部。 在非本族之中使用瞬移等法术,是有损功德和修行的。 足可见,卿晏辞是真的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 一眨眼的功夫,卿晏辞已经将大夫带了过来。 那老大夫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强行瞬移了过来。 卿晏辞:“快给她看看,她好像很痛。” 老大夫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卧榻边,捻着颜汐浅的手腕,闭着眼睛切了切脉。 片刻,他放下颜汐浅的手,捻着胡子,淡然道:“只是动了气,吃点补药就好了。” 说罢,老人家还不忘看颜汐浅一眼,道:“二公主气性不要那么大,少生气,多吃饭,没什么大碍。” 尽管听到老大夫说了这样的话,卿晏辞还是没能放心下来。 他跪在卧榻前,紧紧握着颜汐浅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老大夫瞧了也只是叹气,道:“她腹中的孩子继承了你的根基,天生神胎,输送灵力对二公主没有效用,只会被肚子里的小娃娃吸收,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卿晏辞并没有停手,只盼着能有一点点效果也好,只要颜汐浅能不再疼痛。 颜汐浅早已经疼得麻木了,尽管十分难受,可还是拗着一股气,别扭的甩开卿晏辞的手。 少年一怔,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豆子大的泪珠儿劈里啪啦的掉在颜汐浅手掌心里。 “阿浅,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我求求你,别跟我赌气,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哽咽。 老大夫有点惊讶的歪着脑袋看过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哭了? 那人看戏似的看着两人,看得颜汐浅一阵烦闷。 她忍着痛意瞪了老大夫一眼,无力道:“出去!” 卿晏辞以为她在说自己,紧紧的咬着下唇,薄唇都被咬破了,“对不起阿浅,对不起……” 老大夫倒是耸了耸肩,讪讪的走了,嘴里还念叨着:“煎药去,煎药去!” 卿晏辞正泪汪汪的跪着,颜汐浅狠狠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 虽然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可她现在疼的实在没劲儿,打在卿晏辞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那人却用力的替颜汐浅打了自己两巴掌,脸都有点打肿了。 第三巴掌正要打下去的时候,被颜汐浅抓住了手腕。 “我可不喜欢猪头脸!” 少年一怔,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捂住,抵在唇边,“阿浅,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求求你。” 颜汐浅多少还是有点气的,她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卿晏辞也不敢太吵她,只是抵着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那强烈的灵力像是决堤的江水,一下子涌入颜汐浅体内,即便是腹中的孩子在不断吞噬,颜汐浅还是感受到了。 腹腔的痛感立刻被冲散了大半。 她猛地转过头来,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想死吗?” 这样不管不顾的将大量灵力交出去,于神躯而言是一种强悍的伤害,他又是这样的急促,毫无保留,若是一个不小心,真的可能会丧命的。 卿晏辞却只是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疼痛确是几乎消失了,颜汐浅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怪责他。 她忍不住再次拍了下他的脑袋,“混蛋!” 少年红着眼尾,重复,“我混蛋。” 他任打任骂,颜汐浅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我会打掉这个孩子。” 卿晏辞眸子一紧,又听到她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天知道她多想给卿晏辞生一个孩子,可偏偏…… 事事不随心所愿,折磨得颜汐浅几乎崩溃。 随便,随便怎么样好了,她真的觉得好累。 如果这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这样好了,她也不想再争取什么。 卿晏辞摇了摇头,“不,我会想办法,我会解决所有的困难,阿浅,我们回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留下这个孩子。” “说不要这个孩子的是你,现在说要留下的也是你,卿晏辞,你到底想怎么样?”颜汐浅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卿晏辞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阿浅,你别生气。” 颜汐浅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气顺畅了些。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的像是时间被凝固了似的。 久久地沉默,让颜汐浅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隐约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原本只是想让他带自己回家去的,可后来说着说着,事情就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你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想自己现在的情况。 都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原本不该这样情绪化的。 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就把孩子气没了。 卿晏辞没有动作,甚至摒住了呼吸,道:“你让我守着你,我不说话,我甚至可以不呼吸,你当我不在这里,好吗?” 颜汐浅盯了他片刻,背过身去。 她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有点生气。 可是,被子里有点冷,她想被人抱着。 偏偏现在这个情况,她拉不下脸来,对他撒娇。 而颜汐浅也很清楚,眼下卿晏辞情绪很低落,也不敢爬上榻子。 她蜷缩了下身子,自己把自己抱紧了。 不过片刻,身后的被子就轻轻被掀开一角,一人钻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热的气息传来,让她觉得舒坦了些。 到底是火凤原身,身上总是热乎乎的。 虽然颜汐浅生他的气,可他这样有眼力,颜汐浅还是有点满意的。 见她没有反抗自己,卿晏辞才放下心来。 很快,颜汐浅就察觉到了异样。 那人的脸贴在她后颈上,却感觉不到半点呼吸。 忽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鼻子。 果不其然,那人一点呼吸也没有。 颜汐浅一把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巴,“想把自己憋死吗?” 卿晏辞低声道:“没关系的,不会死。” 颜汐浅很有点生气,确实不会死,他是神躯怎么可能会死呢? 只不过,会很难受,会痛苦罢了。 他这种自虐式的惩罚自己,让颜汐浅恼火。 “我可不想身边躺着个不喘气的人。”颜汐浅瞪他。 少年低眉顺眼的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松开手的刹那,颜汐浅才注意到那人的一边脸红肿不已,再加上方才被她捏过,甚至能看得出指印。 怪他肤色太白,有一点点印子就会极为明显。 而他脸上的红印子却比不上眼尾的红色那么显眼。 颜汐浅盯着他的眼尾看了好一阵儿,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他的眼角。 一触碰上去的时候,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快就适应了。 “还真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颜汐浅问他。 少年抿了抿嘴唇,道:“对不起,让你丢脸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一个大男人,总哭哭啼啼的,很难看。” “对不起。”他仍旧只是道歉。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他,“什么都听我的?” 卿晏辞眸子紧了紧,只提出一个要求,“别赶我走。”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又在他脸上拍了下。 虽然她一贯觉得打人不打脸,可偏偏这会儿有气,那人的脸又刚刚好在手边。 卿晏辞并不介意,仍旧迫切的盯着颜汐浅,“我会听话,好不好?”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看你表现。” 这已然是松了口,卿晏辞却并没有觉得心安,而是有点感恩的抱了抱她,“都是我不好。” 颜汐浅没好气地挑了挑眉,问道:“你哪里不好?” 少年低声道:“我不该没考虑清楚最坏的打算,我不该……不该不预防会和你分开的可能。” 认错倒还算诚恳。 颜汐浅心里的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道:“以后不准自作主张。” “嗯。”少年认真的回应。 “明日回家?”虽然颜汐浅是在问他,可语气里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选择回家或者……回家! 卿晏辞点了点头,“我会加派侍女照看着。”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颜汐浅惶惶然的想起了回屋前程言言说的那些话。 让她好好和卿晏辞商量,可闹到最后,还是要听她的。 蓦然间,颜汐浅也觉得自己有点独断专行。 她问:“你心里生我的气吗?” 或许在这些她以为事情解决了的情况中,还会有她没有想到的隔阂产生。 卿晏辞摇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阿浅,你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声音再次哽咽了起来。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来,轻轻的抱住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安抚。 “我不是没事嘛。”她无奈道。 少年吸了吸鼻子,长舒了口气,“要是因为我,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恨不得在你面前自裁。” 颜汐浅沉声道:“我知道。也是我自己的过错,明知道不该动怒,还是忍不住生了气。”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惹你生气了。” 颜汐浅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别哭了。” 卿晏辞闭上了眸子,重重的舒了几口气。 两人依偎在一起,颜汐浅轻声在他耳边说:“有害你哭了一次。” 两百岁的卿晏辞,和十九岁的少年不同。 十九岁的他尚且可以因为崩溃流眼泪,可是对于一个两百岁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几乎不会发生。 更不要说,对方是如卿晏辞这样冷静的人。 第319章 臭脾气 他以往的模样,颜汐浅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行事果敢,冷静谨慎,从不是个情绪化的人。 除了会在感情里吃醋,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冷静的不像是个活人。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她弄哭了好几次。 颜汐浅心里不免有些难受,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她吻了吻少年的下巴,“晏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却很容易生气。或许真的是孕期容易情绪化,你不要往心里去。若是我再做这样的事,你冷一冷我就好了,嗯?” 卿晏辞摇了摇头,低头吻着她的头顶,“我怎么可能冷着你,若是我没留神,让你一气之下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颜汐浅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臭脾气。 一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说是本就对她十分纵容的卿晏辞了。 想想他说的也对,颜汐浅心里越发愧疚了起来。 她把脸深深的埋在少年的颈窝里,道:“你不要怪我独行专断,我也只是害怕,我怕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但是在我爹娘眼里,可是大事。” 卿晏辞轻轻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颜汐浅又道:“你也知道君澜他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你有意见,别说你会不会伤害我了,但凡你有一点点不好的表现,他都会上纲上线的。” “我知道。”卿晏辞沉沉的说着。 颜汐浅嗯了一声,“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孩子,也真的很想给你生一个孩子。但是……这仅仅源于对方是你,如果在你和孩子之间选择一个,我宁愿要你也不会要这个孩子。所以,你不准做出任何有可能为了保护这个孩子而失去我的选择。” 卿晏辞暗了暗眸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确实是知道,可是情绪上来的时候,脑子里哪还有时间想那些个事情? 满脑子都是委屈的情况下,自然怒火也就很繁茂了。 颜汐浅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生气的时候,有点控制不住。 自然,这和今早听到程微微说颜君澜为了水君之位可以放弃她也是有关系的。 因着那么个前车之鉴,颜汐浅心里更是把原本对颜君澜的那点儿气都撒在了卿晏辞身上。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颜汐浅十分后悔。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卿晏辞的脖子,作为补偿。 可是,这样的补偿对某人而言却是一种灾难,卿晏辞身子僵了僵,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阿浅,别动。” 颜汐浅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而笑意盈盈的抬起头来,眼神暧昧的看着卿晏辞,道:“刚才是我不好,现在补偿你,行不行?” 少年怔了怔,红着一双耳朵摇了摇头。 只可惜,颜汐浅没有遵循那人的口是心非,还是企图补偿他。 但她忘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刚钻进被子里,便觉得一阵腹痛,很快就又被卿晏辞拉了出来。 第320章 天仙 卿晏辞感觉到了她身子僵直,便知晓不对劲。 在瞧见那人的脸有些苍白之后,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卿晏辞又要给她输送灵力,却被颜汐浅皱着眉阻止了,“刚说过,不准冒险,我没事,只是有一点点疼罢了,躺一会儿就好了。” 她一再坚持,卿晏辞也就只好收了手。 他把人摆放平稳,忍着疼从肩膀上扯下几根羽毛,施法后放在颜汐浅身边。 暖暖的感觉顿时席卷颜汐浅全身,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卿晏辞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你等等,我立刻去给你煎药,喝了药身子会舒坦一些。” 少年刚要走,又被颜汐浅拉住了手。 卿晏辞回眸,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 颜汐浅摇了摇头,只是视线往下看了看,道:“等会儿出去。” 少年一怔,瞥开视线整理了下衣摆,道:“没关系,马上就好了。” 虽然身上是疼痛的,可颜汐浅还是忍不住坏心眼的笑了笑。 卿晏辞却并没有怪责,甚至低下头在那人笑得弯弯的眼睛上吻了吻,这才离开。 颜汐浅闭上眼睛,腹腔里的疼痛并不是很强烈,但是很持续,有点烦人。 因为这恼人的疼痛,她想睡一会儿都很为难。 片刻,她再次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 “不知道你娘亲很怕痛吗?这么折磨我?”她自言自语的抚着小腹怪责道。 卿晏辞真的很快就回来了,快到颜汐浅都以为他是去哪里抢了药。 少年把她扶起来,给她喂药的时候,颜汐浅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快就把药煎好了,有效果吗?” 她倒不是担心药的效果如何,只是担心自己忍着药的苦味好不容易喝下去,却相当于白喝了。 卿晏辞点了点头,“我去的时候,大夫已经煎了很久了,我只是加了点火,快些煮好了。快起来喝一点,大夫说这个很有用,很快就能缓解疼痛。” 颜汐浅将信将疑的靠在他怀里,一口一口地喝着他喂过来的药。 这个过程也很让人抓狂。 虽然颜汐浅很想抢过药碗,将那黑黝黝的药一饮而尽,但是自己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让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那么做。 只是可怜了她的嘴巴,真的好苦好苦,好难喝。 卿晏辞也注意到了那人的眉头越来越紧,于是先放下药碗,从床头摸出装糖果的纸袋子,剥了一颗给她吃,“你先缓一缓,等下再喝?” 颜汐浅含着糖,摇了摇头,“不要,赶紧喝完,我可不想一直遭罪。” 卿晏辞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继续给她喂药。 好不容易把那碗药喝完了。 颜汐浅不由得感叹道:“这药真的有效,刚喝下去,我已经不觉得那么疼了。” 虽然卿晏辞听到大夫说很有用,可也不至于这么有用。 毕竟是药,又不是灵力,能够有效的针对伤患之处,立竿见影的。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颜汐浅说:“我现在只觉得嘴里苦得要命,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肚子疼不疼?” 说罢,她气呼呼地努了努唇表示不满。 卿晏辞忍不住勾起了唇,但嘴上还是很认真的道歉:“是我不好,刚才太着急了,应该加些蜂蜜的。” 颜汐浅抬眸,抱怨道:“下次不准忘了。” 少年连连点头,以此保证。 大概一刻钟后,颜汐浅真的觉得没什么痛感了,于是便窝在卿晏辞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见她睡了,卿晏辞这才放心下来,轻轻的搂着她。 既然答应了颜汐浅要回天宫,其他的事情,他也是时候准备起来了。 卿晏辞起了身,在身边化出结界,又薅了几根羽毛给她取暖,这才放心的离开。 出了门,他直奔颜君澜的府邸而去。 颜君澜见到卿晏辞,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鄙视。 卿晏辞倒是没有颜君澜那么小家子气,十分谦和的从乾坤袋里取出三两件法器送给颜君澜。 看着他手里至少有万年的神器,颜君澜皱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收买我?”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老早就想送给你,一直没有机会。” 颜君澜冷哼一声,并不买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可不是当官的,也用不着晏辞上神下这么大的血本儿。” 卿晏辞也不恼,仍旧耐着性子同他说话,“这些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也不是要收买或者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我是听阿浅说你一心修行,如果有好的法器加持会让你更上一层楼。” 在这方面,卿晏辞是很有发言权的。 虽然他天分很高,但要短时间内迅速攀升,成为一名优秀的战神,其中少不得这些法器的协助。 当年为了这些,卿揽月也是出了不少力。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只是如今他记忆受限,并不能良好的运用。 修为这种东西,一方面要靠天分,一方面要靠辅助,而最要紧的也是最能稳固至高修为的就是时间。 漫长的时间,对于一个修行之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因而,现在的卿晏辞并不需要这些法器,只需要恢复记忆或者时间来修行。 这些东西对颜君澜来说,却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颜君澜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是个力争上游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方法能够快速有效。 只不过,前提是靠他自己得来的。 不管是靠自己的努力,还是靠自己坑蒙拐骗,总之,不能是靠出卖他阿姐的幸福为代价。 是以,颜君澜很排斥卿晏辞,也排斥他的法器。 颜君澜冷声道:“如果你以为,给我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放下对你成见,我想你是太天真了。卿晏辞,你对我阿姐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说着,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他冷哼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这些法器能不能帮人增长一哭二闹的本事,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哄骗女人。” 这话让卿晏辞一怔,有些错愕。 毕竟,他确实是哭过,可是那都是在颜汐浅面前哭的。 而唯一一次被人瞧见,也是在那位老大夫的面前,可时间不过一个时辰,那老头已经宣扬到颜君澜这里来了? 正当卿晏辞心里将那位老大夫数落了无数次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颜君澜的声音。 他冷笑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晏辞上神还真是使得一手的好本事,知道我阿姐最是心软,还会用哭这一招,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卿晏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那时只是太着急,我也不想如此,你莫要误会。” 少年嘴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着急?我看晏辞上神那样熟络,想必是常常用这一招。” “你看?”卿晏辞皱了皱眉。 颜君澜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没想到,你一副怨妇模样跟阿姐装委屈的时候,我就躲在柜子里瞧着。” 卿晏辞皱紧了眉头,“你躲在柜子里?” 他想起来了,颜君澜说的并不是今日的事情,而是前几日那一次。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颜汐浅的亲弟弟,卿晏辞此刻早就将那人打趴下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屋子里躲起来偷看,若不是因为在颜汐浅面前他从不设防,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 “那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卿晏辞责问道。 颜君澜却浑然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更别说,本就是阿姐让我躲在里面。她说要让我瞧瞧晏辞上神是如何对她的,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说着,他还下意识鄙夷的看了卿晏辞一眼。 原来是这样。 卿晏辞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我也不是那种人,你不要误会。” 颜君澜冷声道:“我只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这样有心计的一个人,我怎么敢让阿姐和你一直在一处?先前念在你是初犯,我家里人才对你多番包容,你可千万要夹起尾巴做人才是,若是还有下次,我保证整个南海都会视你为仇敌。” 这话听得卿晏辞心里一颤。 阿浅说的是对的,如果真的在南海出现任何意外,不管是不是卿晏辞的责任和问题,他都会永久性被南海拒之门外。 此刻想想,也真是有些后怕。 卿晏辞松了一口气,道:“我不会再那样了。” 颜君澜嘲讽地笑了笑,道:“我可不是阿姐,晏辞上神对我说这样的话没有用,我会用眼睛盯紧了你,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卿晏辞多少有点无奈,问道:“你为何对我有这样大的敌意?难道只是因为先前我发病赶走阿浅,打伤了你的缘故?” 这一点倒不尽然。 颜君澜原本就看他不顺眼,不管是哪个年纪的他。 当初,天族送了一张赐婚来南海的时候,他就对这个要娶她姐姐的男人有诸多不满。 自然,那时候的颜君澜并没有见过卿晏辞,只是听说这位天族上神是个十分冷血无情的战神。 因着颜君澜和颜汐浅的感情不和,他也拉不下脸来去问颜汐浅到底愿不愿意嫁。 如果她不愿意,自己就算是从天宫入口三步一叩跪到天君殿,也要求得天君收回成命。 颜君澜也曾经去找过颜汐浅。 那是赐婚的旨意送来的第二日。 颜君澜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立刻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颜汐浅的寝殿。 颜璐宛正在屋子里和颜汐浅说着话。 他便悄悄站在门外听着。 颜璐宛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旨意都送上门来了,我还能怎么想?” 听她这么说,颜璐宛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双手搭在颜汐浅的肩头上,道:“真不知道这天君是怎么想的,若是真如舅舅所想的那样,要对南海下手,也用不着闹这么一出啊。” 颜汐浅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准那位天君是瞧着我容貌非凡,早就属意要把我指给他弟弟了呗。” 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颜璐宛拍了下她的后脑,道:“要是按你这么说,那位至今还独身一人的天君陛下应该自己把你娶了才是,何必要许给他弟弟?” 颜汐浅还真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难不成……他们兄弟俩想一起娶我?” 这话让颜璐宛对她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天仙了不成?” 颜汐浅哈哈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不过,天仙我虽然不是,但我这容貌,吸引两兄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说着,还不忘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啧啧有声的感慨道:“都怪我,生的太美了。” 这话换来的更是颜璐宛的连连白眼。 片刻后,颜璐宛认真的说道:“我可听说,你要嫁的是天族战神,虽然没见过,不过他的名声可大着呢。年少成名,带领数万天兵到处征战,这样一个人,你怕是压不住他。” 这话倒是说到了颜汐浅心头上。 虽然颜汐浅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想过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还是想找个比自己弱一点的。 保护不保护她的暂且不提,最要紧的是要听话,要能顺从她。 然而这个要求的保障就是,自己至少要在武力上胜得过对方,这样打起来的话,自己也不吃亏。 可那人若是上神之躯,战神之名,恐怕就有点…… 颜汐浅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有一点遗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会使用暴力的人,我这小身板儿,要是被打上两次,恐怕就要散架了。” 他们水族贝类原本身体就更娇弱一些,更别说是女子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道:“要是他能对我温柔一点就好了,我也不求夫妻和睦,只盼着相安无事。” 听了这番话,颜君澜陷入了沉思。 第321章 年少恩仇 于是在第二日,他便匆匆的调查了卿晏辞的行踪。 在得知卿晏辞如今在北海整治水患之后,他便急匆匆地往北海去。 他必须要见一见他这位未来姐夫,需得替阿姐打算清楚,否则的话,他心里难安。 到达北海,已经是黄昏。 那时候卿晏辞正在和海中的巨兽缠斗,瞧见飞奔而来的颜君澜,他冷声喊道:“躲远点!” 因为天色昏暗,颜君澜满心又想的都是眼前这人是不是那位传说中的晏辞上神,是以没注意到不远处向他攻击而来的巨兽。 卿晏辞见他不为所动,以为他是被吓得动弹不得。 为了保住这个不相干人士的性命,卿晏辞抬手便是一道不很重的灵力,将颜君澜击开。 哪怕卿晏辞已经竭尽所能的尽量减少灵力了,可毕竟是在战斗中的他,下手仍旧有些重了。 颜君澜被卿晏辞强悍的灵力击飞出去数米,再回神,卿晏辞已经将巨兽的头颅砍下。 其余几条巨兽趁此机会,仓皇而逃。 卿晏辞立刻命人去追,自己则是平稳的落在颜君澜身边。 这是颜君澜第一次和卿晏辞见面,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其中一半原因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怨憎,另一半原因则是方才被他攻击后,身体的疼痛。 在颜君澜看来,明明是眼前这人弄错了对象,牵连了无辜。 他的眼神很冷,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阿姐绝不能嫁给这样一个人! 卿晏辞却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在少年仇视的眼神中,也有些不耐烦,“没事的话就离开这里,不要添乱!” 颜君澜更加恼火,这人打了人,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坐上上神之位的? 难不成,全是靠着他的兄长? 这般想着,颜君澜对卿晏辞的仇视更加深厚了。 而高高在上的卿晏辞很不喜欢那少年的眼神,脸也越发冷了,“走不了路了?我会命人送你。” 虽然表情很冷,但卿晏辞从来不是个冷心的人。 至少对于无辜的人来说,从不过分苛责,但对于军中之人就另当别论了。 眼见卿晏辞要走,颜君澜喊他,“你是不是卿晏辞?” 虽然方才颜君澜亲眼瞧见了卿晏辞指挥天兵,这样的人不可能还有第二个。 再加上他那副尊贵的形容,简直就是在告诉别人,自己高不可攀似的。 但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弄错了人,颜君澜还是开口确认。 卿晏辞倒是很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天族人没有敢这样跟他讲话的。 晏辞上神,上神…… 除了兄长会喊他晏辞,没有其他的称呼。 而眼前这个人,却很没礼貌的直呼他的名讳。 这让卿晏辞有些许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或者说表现了,但让人看不出来。 毕竟,即便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也是那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以,冷和更冷之间,没有太大的差别。 卿晏辞没有回答这个不礼貌的被救的小小水族,颜君澜却再次发问:“我问你到底是不是卿晏辞?你说话啊?” 如果说方才的问话是不礼貌的,现在就有点挑衅的意思了。 卿晏辞嗯了一声,但声音很轻,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嗯,还是哼。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别人对他的印象很糟糕。 颜君澜自然就是别人之中的那一个。 果然,果然就是这个男人,他就是阿姐要嫁的人。 颜君澜心里不由得想,难怪堂堂天族战神却要和一个南海公主联姻,按照他这样的性子,怕是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他似乎明白了这场联姻的缘由。 只是因为天族没人看得上卿晏辞,天君为了给卿晏辞娶妻,不得不将目标打到别的人身上。 颜君澜越想越生气,怒声道:“你这种人,怎么敢去祸害别人?我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他愤愤的爬起身来,全然不顾五脏六腑都在疼,摇摇晃晃的离开。 卿晏辞则是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到底在说什么混话。 耳边传来江流云的禀报,卿晏辞便也没心思去管那个少年了。 就这样,颜君澜和卿晏辞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结了梁子。 即便这个梁子,是颜君澜单方面结下的,卿晏辞根本不记得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回到南海之后,颜君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去找颜汐浅。 颜汐浅刚好送颜璐宛离开,便瞧见他来了。 两人这些年来一向是不怎么来往的,颜汐浅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怎么来了?”颜汐浅问道。 颜君澜被她问得有些生气,自己为了她可是挨了一记强力,这人却还是那样冷淡淡的。 有一瞬间,脾气倔的要命的颜君澜想:干脆让她嫁给那个混账算了,让她吃两年苦头也好,省的她这样嚣张。 只不过,颜君澜终究没有那样狠心,他看了一眼要离开的颜璐宛。 本来打算看戏的颜璐宛连忙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颜汐浅则是问他,“你有话要和我说?” 她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为了争夺储君的位置,这小子可是和家中的兄弟争得你死我活。 这在颜汐浅这里是犯了大忌,她讨厌这种不顾亲情的人。 所以,哪怕这人是自己的胞弟,她也一样讨厌他。 颜君澜有一肚子话想告诉颜汐浅,想告诉他自己的经历和见闻。 可是面对颜汐浅的审视和语气,颜君澜只是说了一句,“你不要嫁给卿晏辞。”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没好气道:“怎么,我嫁给他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这话问得颜君澜心里那叫一个火大。 他只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一腔热血喂了狗。 正要负气而去,颜君澜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别扭又气恼的说道:“反正你不要嫁给他,他不是良人,你嫁过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本颜汐浅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只不过她脾气倔,这姐弟俩脾气一样倔。 一个因为另一个的误解而说不出自己的想法,另一个也因为一个的嚣张发言而赌了气! 颜汐浅怒道:“你不让我嫁给他,我还非要嫁给他不可了!” 即便原本没决定要嫁,此刻话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颜汐浅也就真的是非嫁不可了。 “你!”这可把颜君澜气坏了。 他不远千里去帮她探查未婚夫,还被那人打了一掌,受了重伤。 好不容易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却故意跟自己唱反调。 颜君澜真真是气坏了,颜汐浅也一样气得不轻。 姐弟俩僵持了片刻,颜君澜最后放下一句狠话,“你早晚有一天哭着跑回来。” 颜汐浅却不肯示弱,“哭?就算是哭,哭的一定是对方!” 颜君澜想到当年的事情,不由得觉得两人都一语成谶。 哭的的确是卿晏辞,还是那种有手段的哭! 而颜汐浅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还不是被卿晏辞休了赶回来,自己躲在屋子里哭? 见他出神许久,卿晏辞再次问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偏见?” 颜君澜轻哼一声,“偏见?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对你的成见可不浅。” 卿晏辞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误会。” 颜君澜懒得同他废话,如今的卿晏辞是两百岁的年纪,而下手伤了颜君澜的人却是三百岁的卿晏辞。 然而,颜君澜对卿晏辞的怨恨,还不仅仅是这一次动手。 因为颜汐浅和颜君澜赌气,原本还犹豫着,如今真的要嫁给卿晏辞了。 颜君澜心里又气又恼。 可他不是不清楚,如今颜汐浅这样选择,和自己的倔脾气脱不了关系。 偏偏,他这个性子,又没办法放下面子去和颜汐浅推心置腹。 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姐往火坑里跳,哪怕嘴上的话说的再怎么难听,他终究还是希望能看到颜汐浅过得幸福。 于是乎,他再次踏上征程。 既然对颜汐浅这边说不通,他打算从卿晏辞那边下手。 即便是不能改变什么,至少也要让卿晏辞对他阿姐好一些才行。 颜君澜咬了咬牙,决定去向卿晏辞说一说颜汐浅的好话,希望那人能多包容些。 再次来到北海,水患已经绞杀的差不多了,江流云等人正在奉命收拾残局。 卿晏辞则是站在北海的海滩上,身旁还站了个妙龄少女,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颜君澜悄悄靠近,尽量用树枝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就算他已经很小心翼翼地动作了,但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卿晏辞发现了行踪。 卿晏辞皱眉将人从树丛中揪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卿晏辞能够探查得出这人是水族,但却觉得没有哪个正经的水族会这样鬼鬼祟祟的。 颜君澜对他本就有仇恨,看他的眼神也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仇敌?”卿晏辞冷声问道。 颜君澜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咬咬牙,道:“不是。” 很快卿晏辞就感觉出了他身上的伤患,想起了前日的那件事。 卿晏辞自然而然的问道:“你是来感谢我?” 感谢你?颜君澜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还说什么感谢? 可在卿晏辞审视的目光下,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颜君澜只好点头承认了。 卿晏辞却淡然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回去!”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颜君澜正想说什么,方才那女子追了上来,“上神,您先留步,我……我还有话想跟您说。” 少女扭扭捏捏的模样看得颜君澜窝火,心里更是怒骂卿晏辞。 还真是会沾花惹草。 阿姐若是嫁给这种人,怕是不过三日就被气死了! 那姑娘要去抓卿晏辞的手臂,却被卿晏辞一个灵巧的抬手躲开了。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自然到好像原本就是要抬手,并非故意躲闪似的。 姑娘落了个空,有点失望,但也不好再继续去拉扯。 好在卿晏辞停下了脚步,冷脸道:“有什么话,三公主尽快说,本上神还有别的事要做。” 卿晏辞的本意是为了和那姑娘疏离些,可落在颜君澜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颜君澜只觉得眼前的臭小子在卖弄自己的名号,同他讲话的时候就是‘我’,同女人讲话的时候就是‘本上神’,真是好手段。 再去看那女子,方才卿晏辞叫她三公主。 颜君澜仔细瞧了瞧,也认出了她。 这人可不就是北海三公主龙娇娇吗? 只不过,上一次颜君澜见她的时候,已经是年少的时候,几百年过去,一时间忍不得也是无可厚非的。 龙娇娇手里捻着袖子,有些扭捏地看了地上的颜君澜一眼,似乎是在嫌弃他这个多余地家伙地存在。 而下一秒,卿晏辞道:“三公主若无事,不要打搅本上神。” 一听这话,龙娇娇立刻着急了,她急忙喊道:“不,上神,我有话要说,我……我……我心悦上神。” 颜君澜地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这男人真是一手的好本事,竟然还会诱导别人表明心意,生怕别人晚说一时半刻似的。 卿晏辞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抱歉。” 没有过多的言论,也不给对方任何希望,他转身便走。 龙娇娇见状,着急的喊道:“是不是因为她?” 卿晏辞一怔,脸上倒不是错愕,而是不耐烦。 他甚至不知道龙娇娇口中的‘她’是什么人。 只是,他很不喜欢别人的质问,更不喜欢提到和感情相关的任何事情。 龙娇娇见他没有回答,心灰意冷的说道:“她有什么好的,她有的我都有,上神为何能娶她却不能娶我?” 颜君澜也是一愣,天族的指婚不过才送到南海几日,连北海都已经知道了? 按理来说,他父君那样小心翼翼地性子,又担心天族迫害,不该同外人说起才是。 可转念一想,如果父君想求得其余三海水君的联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起对抗天族,那就说不准了。 第322章 他怎么敢 而当事人却有些茫然,甚至有点气恼,“三公主休要胡言。” 此时的卿晏辞还不知道远在天宫的兄长给他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只觉得龙娇娇是在胡搅蛮缠。 正在此时,陆青岚从天空飞来,落在卿晏辞身边。 陆青岚看了看地上的少年,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再看看冷面甚至似乎要发怒的晏辞上神,后背不由得冒起一阵寒意。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其实,早在天君将赐婚的旨意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一种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的感觉。 从未对天君的旨意提出过任何异议的陆青岚,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天君陛下,我……今日身子不适,这旨意还是……交由他人送去给晏辞上神!” 天君陛下金贵端庄,只是道:“无妨,且等你休息一两日再送过去也无妨。” 陆青岚:“……” 天君陛下,我可谢谢您的体谅啊! 这赐婚的旨意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可陆青岚却不得不送下来。 原本他一拖再拖,是希望晏辞上神早日回来,天君陛下能亲自告诉他这件事,这样他就能免除一死了。 可这都几日了,再这么装病下去,早晚要穿帮的。 没法子,陆青岚只好来了。 他拿着赐婚旨意的手都在颤抖。 卿晏辞果然心情很差,语气里带着训斥,“何事?” 陆青岚吓得手一抖,将手里的赐婚旨意掉在地上。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双手奉上。 果然,晏辞上神还没打开,就已经开始迁怒了。 他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己回军营领罚!” 陆青岚连忙应了声是。 卿晏辞接过陆青岚手里的卷轴,不紧不慢的打开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陆青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在被凌迟处死,让他浑身都疼。 卿晏辞猛地将手里的卷轴扔在地上,那卷轴便被他迁怒的业火烧成了灰烬。 陆青岚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那卷轴,马上就要被焚烧殆尽了。 他甚至能听到被卿晏辞捏的咔咔作响的关节。 果然,晏辞上神果然很生气。 天君陛下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竟然还要做出这种强行包办的婚事。 卿晏辞会发怒,简直就是可以预想的。 陆青岚低垂着脑袋,如果现在脚边有个地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只可惜,他还要继续承受这样的雷霆之怒。 不过片刻,天空中竟真的遍布乌云,雷电在空中闪烁了起来。 陆青岚只能听到声音,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他怎么敢?”卿晏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四个字。 陆青岚打了个寒战,心里想着,幸好天君陛下是晏辞上神的兄长,如若不然,怕是此刻卿晏辞已经杀到九重天,血洗天君殿了! 卿晏辞冷声道:“你给我回去告诉他,马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如若不然,他这个天君也就不必做了!” 第323章 不争气的弟弟 陆青岚身子一颤,这话他怎么敢回去禀报? 见他没有动作,卿晏辞怒红着眼睛呵斥:“还愣着做什么?你也不想活了吗?” 陆青岚被吓得跪倒在地,连忙回禀:“属下这就去。” 他几乎腿软的都快站不起来了,但还是强撑着飞回天宫。 颜君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是狠毒了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如果能阻止两人的婚事,是颜君澜求之不得的。 可是看着卿晏辞这样恼怒,摆明了瞧不起他阿姐,他心里就更生气了。 就算是要破坏婚事,也得是因为他阿姐不愿意,那才可以! 卿晏辞算个什么东西? 颜君澜气得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和卿晏辞动手,却被那人猛地一掌打了出去。 若是从根本上来说,这事儿怪不得卿晏辞,谁让颜君澜非要在他最生气的时候冲上来找不自在呢? 可颜君澜却因此更加记恨卿晏辞了,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虽然挨了重重的一击,但颜君澜也算是勉强得偿所愿了。 至少他知道这场婚事成不了了。 颜君澜踉踉跄跄地回到南海,安安心心的等着这场婚事被取消的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卿晏辞的怒意已经牵连到了江流云等人。 毕竟是跟在卿晏辞百年的老部下了,江流云的事情不擅长,看卿晏辞的脸色最擅长了。 虽然卿晏辞的脸总是冷冰冰的,让人分不清喜怒,可经年累月,江流云等人已经掌握这项技能。 他一看卿晏辞的脸,便知道大事不妙,劝众人谨慎着点。 等到战场清扫完毕,江流云便去向卿晏辞汇报。 在军事上头,虽然卿晏辞会有动怒的时候,但不会鸡蛋里头挑骨头。 卿晏辞冷声嗯了一声,道:“立刻返回天宫。” “立刻?”江流云有些惊讶,他正想提醒晏辞上神,昨日他答应了今晚要参加北海水君的寿宴。 现在就回去,是不是不太礼貌。 可还没等他张开嘴,卿晏辞已经皱起了眉头,怒道:“本上神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这一声‘本上神’若是气定神闲的说出来,就是故意在疏离,若是在他生气的时候说出来,就表明……他的怒火到达了极点。 江流云哪还敢再说什么,只好称是,立刻去盘点众人,即刻返回。 将士们原本以为这几日的辛劳,今晚可以饱餐畅饮一顿了,却没想到被卿晏辞的怒意杀没了。 众人立刻返回天宫,卿晏辞连军营都没去,直奔九重天。 江流云回到军营,想起卿晏辞那副神情,不由得感慨,“晏辞上神该不会要去弑兄?” 正在此时,陆青岚从一侧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对江流云说:“晏辞上神,不在?” 见他这副猫见了老鼠的样子,江流云忍不住笑他,“你干什么呢?躲猫猫?” 陆青岚啧了一声,瞪他一眼,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最近这几日,还是安分点的好,晏辞上神今日生了好大的气。” 这话让江流云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晏辞上神刚刚去天君殿了,都没回来啊。” 说罢,他又笑嘻嘻的对陆青岚眨了眨眼睛,一副鸡贼的表情问道:“怎么,你这算是暗中观察主上的一举一动?小心我告诉晏辞上神,让他罚你。” 陆青岚难得有双手合十,向他求饶的时候,以往这种情况,陆青岚不怼他两句是不会罢休的,今日倒是怪了。 江流云也意识到情况绝对不简单,于是一条手臂压着陆青岚的肩膀进了屋。 他关上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陆青岚怕这小子迷糊之间顶撞了晏辞上神,到时候连自己怕是也要受牵连,于是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流云。 听罢,江流云大为震惊,“晏辞上神真的这么说?” 虽然他一贯知道晏辞上神是个冷面的上神,但他对天君陛下似乎从来没有动过怒的。 看样子这一次还真是戳中了卿晏辞的怒点。 如此一来,这阵子还真得夹起尾巴做人才行了。 而卿晏辞直冲天君殿,不顾门外守卫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天君殿的殿门。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脚……踹掉了天君殿的殿门。 守卫们被他打伤在地,一个个都爬不起来。 而在殿中侍奉的众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为了保护天君陛下的安危,还是颤抖着挡在殿前。 卿晏辞冷着脸,怒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卿揽月轻咳一声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本君的命令,不准进来。” 侍奉的仙子仙者们虽然觉得这种时候丢下天君陛下有点可耻,但是却由衷的感谢天君陛下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等到众人退下,卿揽月缓缓站起身从大殿上走了下来。 他脸上带着笑容,一副不知道卿晏辞为何生气的模样,“这是怎么了?杀气腾腾的。” 卿晏辞死死的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卿揽月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卿揽月却并不畏惧卿晏辞的威胁,反而笑了笑,道:“你看你,小小年纪的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好似别人欠了你的似的。这样不好,日子久了,会变丑的。” “卿揽月!”卿晏辞怒喝一声。 卿揽月总算是有了点正经的表情,他道:“这是干什么,我也是看你一把年纪了,一片好心嘛,你不明白为兄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卿晏辞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怒道:“卿揽月,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最好给我打消这个念头,要是你往我这里塞人,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卿揽月却不知好歹的问道:“怎么不留情面?” 卿晏辞皱眉,甩开他,道:“我会杀了她。” 这话更是挑起了卿揽月的兴趣,他笑道:“哦,杀了她呀,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南海公主罢了,杀了也就杀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你要是杀了她,兄长帮你处理尸体。” 可后面的话,卿晏辞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仅仅是‘南海公主’四个字就已经让卿晏辞为之一颤了。 他怔怔地看着卿揽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卿揽月却继续取笑他,道:“怎么,想好要怎么杀了没有?要不要兄长帮你准备点东西?匕首,白绫,毒药,你需要哪一种?” “卿揽月!”卿晏辞怒喝。 天君陛下啧啧嘴,摇了摇头,道:“怎么又生气了,我这可都是按照你的意思。” 卿晏辞眸子紧了紧,恼火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早就同你说过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没听到吗?” 卿揽月却摊了摊手,道:“我听到了啊,不过,我是瞧你孤家寡人一个,这般日思夜想的也不是办法,所以帮帮你嘛。” 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他坐这个天君之位真真是坐累了。 要是卿晏辞能早日成婚,顺利生下子嗣,说不定,他就能早日脱离这个倒霉的位置了。 卿揽月并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他心里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能找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漂亮姑娘,两个人浓情蜜意的长相思守。 只可惜,他每日都被困在这天君之位上,虽然也有人给他送美人,可卿揽月却一个也没看上。 温柔的不漂亮,漂亮的不体贴,体贴的不温柔……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就是没挑到一个合适的。 眼看自己早日拥有子嗣继承天君之位是无望了,卿揽月只能寄希望于卿晏辞了。 可是这小子明明有心上人,却畏畏缩缩的不敢上,他这个做兄长的,只好帮一帮他了。 卿晏辞的脸色并没有多好,虽然卿揽月这是在帮他,但他心里并不高兴。 他是喜欢颜姑娘没错,从小就喜欢,到如今也没能忘怀,反而越发深刻了。 只不过,他知道颜姑娘不喜欢自己,也知道自己和颜姑娘没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他宁愿把自己全部的心意都偷偷的藏在心底里,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偏偏兄长多此一举,害他处于尴尬的境地。 卿揽月笑着说:“别担心,我们晏辞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兄长向你保证,你只要和她成了婚,保证她过不了多久,就会爱上你了。” 卿晏辞想象了一下这种可能,心里还是十分欣喜的。 但转念想到现实,自己曾经被颜姑娘拒绝过! 虽然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可他对此是记忆犹新的。 一想到当年自己被拒绝的情形,卿晏辞这心里不免失落起来,“我不是颜姑娘喜欢的类型。” 卿揽月无奈,“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了?她喜欢什么样的,你就装成什么样就是了。先让她喜欢你,这女人在感情里最是细腻,一旦喜欢上了,就算你暴露本性,她也不会不要你的。” 卿晏辞却皱眉,道:“那怎么可以?我可以为了颜姑娘改变,绝不会让她失望。” 虽然这话听着十分没出息,但至少他是肯答应了。 对此,卿揽月十分满意,他继续劝道:“这就是了,你既然这么想,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卿晏辞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才道:“会被讨厌的。” “什么?” 那人的声音太小,小到卿揽月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卿晏辞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呼出来,道:“我说……会被讨厌,我不想颜姑娘讨厌我,我宁愿……宁愿保持现在的状态。” “现在有什么状态?”在卿晏辞的感情问题上,卿揽月一向是很鄙夷他的。 这小子明明事事都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妥帖,可偏偏在应对感情的事情上,如此扭扭捏捏,实在是不像个男人! 卿晏辞低声道:“就是现在这样,我喜欢她,只在心里默默地喜欢,我不会……不会改变现状,也不会去打搅她的生活。” 卿揽月无奈的扶额,他怎么就有这么没出息的弟弟? 长叹了口气之后,卿揽月又道:“算了算了,也是兄长太为难你了,只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可由不得你选择了。” 少年一怔,皱眉道:“为何不能选择,你收回成命就是了。” 卿揽月笑了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自己仔细想想,要是我现在收回成命的话,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卿晏辞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想?” 卿揽月回答:“肯定会觉得是你看不上人家,要退婚呗!”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着这样可气的话。 卿晏辞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你是故意的,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卿揽月却摆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可全是为了你着想。这婚事也不是不能退,但不能由你来退。” “这是什么意思?”卿晏辞问他。 卿揽月笑道:“我的蠢弟弟,如果那位南海公主真的不想嫁给你,自然会来天族退婚的。兄长向你保证,只要她来,兄长立刻给你们退婚,可若是她不来……” 他故意顿了顿,留给卿晏辞遐想的空间。 果然,少年不自觉地垂眸,唇角也微微上扬了几分。 如果颜姑娘没有退婚的话,是不是表明,她其实也愿意嫁给自己? 这个想法让卿晏辞心生欢喜。 于是乎,他接受了卿揽月的这个提议,但还是警告道:“就按你说的办,但是如果颜姑娘来退婚,亦或者是她的家里人来退婚,你必须马上收回成命,不准为难她。” 卿揽月看了看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行行,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怎么会这么怂?” 卿晏辞却很是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懂,这是……”爱。 少年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而是深深的埋在心底。 之后的五日,也就是在卿揽月旨意卷轴上所说的正式提亲的日子之前的这五日。 第324章 不要辜负 卿晏辞每天都在军营里坐立不安。 一旦有人进来禀报,他就立刻腾地一声站起来,像是在等候什么命令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眼看就是要下聘的日子。 卿晏辞这边紧张坏了,颜君澜那边也急坏了。 该死的卿晏辞,怎么还没有来退婚? 颜君澜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如今那人已经回到了天宫,他这样的小小水族,没有天君的命令,怕是连天宫大门都进不去。 而事实上,他不知道卿晏辞早就嘱咐过了天宫入口的守卫,只要有南海的人来,立刻将人送去天君殿,并且要随后向他禀报。 颜君澜急得抓耳挠腮,可也只能抓耳挠腮,没有别的办法。 尤其是颜汐浅那边,因为和他置气,打定了主意要嫁给卿晏辞。 作为水君的颜玉清心里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拒绝了天族的这场联姻,他们南海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但如果不拒绝,也说不准会不会遭殃。 至少还有一半的可能,颜玉清是希望颜汐浅能嫁过去的。 可转念一想他女儿的这个性子,心里又担心极了。 颜汐浅一向是无法无天的,要是在天宫里惹了麻烦,那还得了? 老水君愁得连觉都睡不好。 转眼间,便到了提亲的日子。 卿晏辞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更加躁动了。 卿揽月给他准备了几大箱的聘礼,道:“你今日把这些东西亲自送过去,表明你的诚意。” 卿晏辞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敢。” “……”这小子真是怂的可以。 卿揽月无奈,“只是去送个聘礼,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少年却低垂着眸子,道:“我害怕。” 卿揽月:“……” 他再次无语,堂堂天族战神,是怎么这般委屈的说出‘我害怕’来的? 卿揽月只觉得被他气得心里直突突。 良久,卿揽月才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会命人送过去的,你这小子,这一次我还能帮你,若是真的到了成婚的那一日,你也打算让我替你娶了不成?” 卿晏辞立刻皱起眉头,冷声道:“你休想!” 卿揽月本来也没打算想。 在得知卿晏辞喜欢的人是谁的时候,卿揽月就已经命人去调查过颜汐浅了。 她原本以为是个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可人儿,这样吸引他这个蠢弟弟。 却没想到对方实在是彪悍的可以。 虽然容貌是极美的,可那性子…… 卿揽月实在是不敢恭维,甚至因为颜汐浅的性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接受,卿晏辞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作为兄长,卿揽月自然是看不上颜汐浅的。 即便卿揽月常常对自己唯一的弟弟表示出鄙夷,但毕竟是他最宝贝的弟弟。 日后要是娶了那么一个母老虎,他真担心他弟弟的安危。 到如今,也是拖了一百余年,卿揽月才总算是想明白了。 与其觉得对方配不上卿晏辞,还不如让他们先试一试。 特别是,他这个没出息的弟弟是那样对人家死心塌地的,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 卿揽月一面想让卿晏辞尽早有个子嗣,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这小子会孤独终老。 想着想着,卿揽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卿晏辞见他摇头,又道:“兄长不准打颜姑娘的主意,就算我娶不到颜姑娘,兄长也不可以。” 这臭小子,还没完没了了。 卿揽月故意气他,道:“那可不见得,我好歹也是天君,说不准正好是那位公主喜欢的类型。你不是想成人之美吗?要是你的颜姑娘喜欢上了你兄长我,你该不会要从中阻拦?” 他摇着头,笑道:“这可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表现哦,晏辞。” 卿晏辞沉默良久,蹦出一句,“你不准见她!” 这话引得卿揽月哈哈大笑。 他这笨蛋弟弟也是呆的可以! 聘礼如期送到了南海,还没送到水宫,箱子便被颜君澜给砸了。 虽然里面的物件儿没什么损坏,可这件事终究是比较大,吓坏了水君。 颜玉清当着送聘礼来的仙者的面处置了颜君澜。 当然,颜君澜正是想着用这个办法得罪天族,至少这样,也许就能取消这场婚事了。 可他不知道,此事是天君陛下筹谋已久,卿晏辞惦记多年的。 他的这一行为,并没有得到天族的重视。 颜君澜被颜玉清关了起来,直到颜汐浅大婚的那一日,还是颜汐浅替他求了情这才把人放出来。 他亲耳听到颜汐浅对父君说:“我也没几个亲弟弟,总是要有一个人给我送嫁的,君澜不去,还能让谁去?” 颜君澜知道,虽然颜汐浅这样说,但实际上是在给他求情。 父君罚他下狱半年,如今才不过半月。 经此一事,颜君澜对卿晏辞越发记恨了。 他简直是狠毒了他的这个姐夫,又担惊受怕唯恐那人会伤害他阿姐。 但幸运的是,自从颜汐浅嫁到天族之后,似乎一直都相安无事。 她时常有空闲就跑回南海住几日,颜君澜也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确认她没有受伤也没有委屈,这才放心。 整整三百年,颜君澜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对卿晏辞的仇恨了。 偏偏这人竟然敢做出休弃他阿姐的事情来。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颜君澜可不是一见到他就一副想和他打架的表情嘛! 然而,两百岁的卿晏辞,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情的缘由。 只是他瞧着颜君澜看他那凶狠的眼神,活像是要吞了他似的。 没办法,看样子,讨好颜君澜这一招,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效果。 送出去的东西,卿晏辞自然没有往回要的打算。 可颜君澜却一副不肯收他的东西的模样。 卿晏辞无奈,道:“你若觉得收了我的东西不舒坦,便当是阿浅送的就好。” 颜君澜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而后,卿晏辞又道:“我和阿浅明日要回天宫了,顺便知会你一声。” 一听这话,颜君澜的眉头立刻紧紧的皱了起来,他冷哼一声,道:“这才是你的目的?” 少年双手环抱,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晏辞上神真能为阿姐做到什么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才不过几日,就反悔了?” 卿晏辞无奈,道:“不是我反悔,是阿浅执意如此。” 身为颜汐浅的弟弟,颜君澜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 他这个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说一不二的。 她做的决定,还没见过谁人能更改的呢! 唯独让颜君澜见过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手段高明的男人! 即便颜君澜知晓这应当是颜汐浅的决定,但心里仍旧是鄙夷卿晏辞的。 毕竟,他阿姐会这么做,自然全是为了卿晏辞的缘故。 为了这么个男人,真不值得。 颜君澜仍旧横眉冷眼的看卿晏辞,嘴里还说着难听的话,“就算是阿姐的决定,晏辞上神难道也不知道劝一劝她?我想,晏辞上神的眼泪,还是挺有用处的?” 这些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此刻的卿晏辞即便再怎么端庄大度,也该翻脸了。 可眼下,卿晏辞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他道:“事情已成定局,你对我用激将法也没用,你也不想你阿姐因为这件事心力交瘁?” 卿晏辞的这番话,就像是点燃了颜君澜的怒火,他立刻拔高了嗓门,道:“你用阿姐来威胁我,卿晏辞,你好大的胆子!” “君澜!” 一声呵斥,颜君澜立刻住了嘴。 颜汐浅缓步从卿晏辞身后走出来。 卿晏辞猛然回头,也是一惊,“你怎么来了?” 被他这么一问,颜汐浅没好气的说道:“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人了,我一猜你便是在这里,果不其然。” 少年有些愧疚,“抱歉,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离开,我这就带你回去休息。” 说罢,他连忙将人拦腰抱起,便要走。 颜汐浅推了下他的肩膀,“等等,你让我跟君澜说两句话。” 卿晏辞有些犹豫,毕竟方才颜汐浅生了气,出了那样的事,好不容易吃了药才缓解了疼痛,这会儿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和颜君澜去说话? 颜君澜这小子脾气和颜汐浅如出一辙,若是两个人闹起来,怕是不得了。 似乎是看出了卿晏辞心中所想,颜汐浅道:“放心,他不敢跟我犯驴。” 犹豫再三,卿晏辞还是把人放下了。 颜汐浅让卿晏辞在原地等她,自己则和颜君澜进里屋说话。 一进门,颜君澜就是一声斥责,“你真是被他迷昏了头!” 颜汐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你还有资格说别人?自己能说出宁愿要水君之位也不娶人家姑娘的话,还有资格在这里指责别人?” 这话让颜君澜整个人都僵住了。 片刻后,他才缓过神来,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他从未跟别人说过,甚至因为程微微的反应,让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或者说,他更愿意那是一场梦。 颜汐浅却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你是的的确确说了这种话,我也真真切切的知道了。” 果然,颜君澜不开口了。 颜汐浅说得很对,他哪有资格说别人?自己不也是个不体贴的混帐吗? 见他陷入沉默,颜汐浅轻咳一声,道:“我不是来骂你的,只是想让你明白,哪有人是天生就该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活的?凡事都有缘由,之前休弃的事情,我不是都给你解释清楚了,你何必这样处处为难他?” 他仍旧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 颜汐浅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感情这种事里,谁能算的清清楚楚的?况且,我现在都怀了他的孩子,你总不会是想把我们拆散了?” “就算,你觉得他配不上我,也不忍心看我一个人大着肚子独自生活?” 这番话,一字一句都问到了颜君澜心头上。 不可否认,颜汐浅说得都是事实,是他根本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就算他再怎么看不上卿晏辞,阿姐总归是已经嫁给了他,而且嫁了三次,如今更是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把他们两人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良久,颜君澜才闷闷的嗯了一声,道:“你真的喜欢他?”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挑眉道:“你说呢?” 颜君澜眸子沉了沉,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有多蠢。 她喜不喜欢那个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颜君澜从未见过颜汐浅这样依赖一个人,也从未见过一项自我的阿姐什么时候这样迁就过一个人。 他知道,颜汐浅一定是爱惨了卿晏辞。 可这也是颜君澜心里忧虑的缘由。 一想到阿姐的喜欢可能被那个人利用,反过来拿捏阿姐,他心里就觉得很生气。 颜汐浅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额头抵在那人胸前。 她低声道:“君澜,虽然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但是一个人的喜欢是很珍贵的。如果你也对对方有那个心思,千万不要辜负了别人。” 颜汐浅抬起头来,静静的注视着他,“阿姐现在就觉得很后悔。一想到晏辞曾经苦苦喜欢我三百年,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隐忍着心意,假装无所得的样子。” 颜君澜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声音有些沉,“是她告诉你的,是吗?” 是了,那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除了程微微,不会再有别人知晓了。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说了那样的话,那个人也真的都听了进去。 她那时候……哭了。 颜君澜心里一痛,只觉得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混账。 他也无法想象,对方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哪怕是知道在水君之位和她之间自己会选择水君之位,却还是不离不弃。 甚至,或许为了担心被他赶走,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这样默默的等。 第325章 多谢夸奖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微微是个很好的姑娘,以前我总觉得她年纪小,虽然对你的喜欢很热烈,但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可这个小女孩真让我惊讶,竟然能为了你做到这一步。” “别说了!”颜君澜忍不住出声。 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再这么听下去,他会忍不住动摇自己的内心。 颜君澜何尝不想立刻将人拥入怀中,可是他始终觉得肩头上有沉甸甸的担子,那让他不能随心所欲。 颜汐浅再次叹气,“罢了,你的事情,我不过多干涉,我的事情,你也不要一意孤行。在想替他人担心之前,先想办法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说罢,她便叹着气离开了。 颜汐浅从里屋一出来,卿晏辞便立刻迎了上来,一脸担忧的看她。 见他这样紧张,颜汐浅不由得笑了笑,道:“他是我弟弟,我还能对付不了他?你看你紧张地,好似我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想必是没有吵架。 卿晏辞这才放心下来,道:“你那弟弟脾气和你一样冲,我自然没办法不担心。” 颜汐浅捻着下巴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没错。” “没吵架?”少年关心的问。 颜汐浅摇了摇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我睡了一半,正累着呢,想回去继续睡觉。” 卿晏辞心领神会,连忙抱起她,“这就回去。” 窝在少年怀里,颜汐浅一只手抱着卿晏辞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几片羽毛,道:“以后不准随便用羽毛,我可不喜欢秃子。” 卿晏辞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秃的?” 颜汐浅却煞有介事道:“这可说不准,要以防万一。” 说着,她忍不住认认真真地盯着卿晏辞的脸瞧了瞧,而后笑道:“突然有点好奇了,你长这么好看,要是剃光头发,还能不能看?” 卿晏辞不敢接她的话茬儿,生怕她说出一句,‘你剃个光头给我看看。’ 可在颜汐浅直勾勾的眼神中,卿晏辞有点动摇了,“你真的想看?” 他犹犹豫豫地问,心里仍旧十分忐忑。 颜汐浅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嘛。” 少年却道:“我不是在意形象,我只是……觉得你很在意我的形象,要是逗你开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若是你瞧了觉得难看,甚至对我生出嫌弃,我可受不住。” 颜汐浅啧啧有声,“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嘛?” 卿晏辞以为她生气了,有点不知所措。 可下一秒,那人又道:“不过,我好像真的是那种肤浅的人。” 说罢,她便再次笑了起来。 卿晏辞也跟着她笑起来,道:“还好我生的还算不错。” 颜汐浅肯定道:“不是还算不错,是很不错。” 说着,她怜爱的抚了抚少年的脸颊。 “多谢阿浅夸奖。” 颜汐浅笑了笑,“夫君不必客气。” 这一声夫君喊得卿晏辞心花怒放,眉眼都笑得弯弯的。 第326章 换回来 将人抱回房间,颜汐浅已经困极了,她懒懒散散的抬起脚,卿晏辞便给她脱了鞋袜。 “累了?快躺下休息。”卿晏辞扶着她躺下来。 颜汐浅连连打了两个哈欠,道:“不准再不知会我一声就乱跑,我醒过来看不到你的话,我会生气的。” 少年诚恳的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睡觉前,颜汐浅还不忘提醒他,“明日要走,要记得。” 卿晏辞再次点头,“记得,放心。” 少年躺在她身边,一只手臂抱着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 颜汐浅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明,颜汐浅起身伸了个懒腰。 卿晏辞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许多奏书都要带回去的。 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卿晏辞看了过来,他问:“饿了吗?” 原本颜汐浅也没觉得饿,可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被卿晏辞这么一提醒,她还真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颜汐浅咧开嘴笑了笑,“你儿子说,要吃麻辣鱼头。” 卿晏辞有点为难,“让他过两日再吃,大夫叮嘱了,你这几日不能吃太重口味的东西。” 一听这话,颜汐浅有点不太高兴,撒娇似的踢了踢脚,道:“你不疼我了。” 卿晏辞叹了口气,道:“阿浅再忍忍好吗?你昨日气血攻心,要好好休养才行,不然还会再痛的。” 颜汐浅撇了撇嘴儿,气呼呼地说道:“你那样清心寡欲,真该让你来生这个孩子。” 少年也只是笑了笑。 颜汐浅更不高兴了,又道:“你以前还说要替我生孩子的,现在倒好,根本就是骗我的嘛。” 卿晏辞一惊,“我……我真说过这样的话?” 实在是颜汐浅太喜欢开玩笑,卿晏辞总是担忧她是不是在逗弄自己。 颜汐浅却很是正经的说:“还是十九岁的男孩子会心疼人,你看你,一点也不疼我。” 卿晏辞皱了皱眉,他本就嫉妒十九岁的自己,如今被颜汐浅这样一说,更是升起一股子胜负欲。 而说完这话的颜汐浅也有些后悔了。 好像说得太过份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颜汐浅小心翼翼地去看那人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她轻咳了一声,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抢先她一步,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颜汐浅:“……” 这……她还要不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要是卿晏辞真能替她,好像也挺有趣的。 思索再三,颜汐浅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了,她倒是想看看,卿晏辞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午后向爹娘辞行,颜汐浅,卿晏辞和程言言三人也就上路了。 程言言瞧着卿晏辞的脸色并不很好,便有些担心的悄悄问颜汐浅,“你是不是和晏辞上神吵架了?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沟通,不要一意孤行的吗?” 颜汐浅摇摇头,笑道:“他没生气,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卿晏辞的那张脸生的冷清,眉头稍稍皱一皱,便给人一种很生气的感觉。 因而,他想事情的时候,很容易被人误会成生气。 这一点,颜汐浅深有体会。 她以前也因为这个和他吵过架,后来和他相处得久了,越发了解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张脸带来的不便。 程言言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只担心你们夫妻间不够和睦,这样一来我就安心了。” 颜汐浅笑了笑,压低声音对程言言说:“他在想怎么替我生孩子呢。” 一听这话,程言言立刻怔住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程言言会有这样的表情,颜汐浅被逗得哈哈大笑。 听到了笑声的卿晏辞也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颜汐浅对他吐吐舌头,那人也浅笑了下,将头转了回去。 程言言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人家了?” 颜汐浅却笑说:“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我可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才怪! 要不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卿晏辞怎么可能这样胡思乱想。 可颜汐浅才不会承认这一点。 回到崇华宫后,颜汐浅觉得舒坦多了。 虽然说水宫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可早就在崇华宫待习惯了的颜汐浅,果然还是在这里更顺心。 卿晏辞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去多请些仙子来崇华宫侍奉。 而颜汐浅和程言言则是急急忙忙的去看看小云真。 小娃娃已经几日没有见到娘亲了,一看见程言言便手脚挥舞着要程言言抱他。 颜汐浅笑了起来,“这孩子是想你呢。” 程言言顺势把程云真抱起来,在怀里轻轻的掂一掂,哼着歌儿哄他。 小娃娃很快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颜汐浅不由得赞叹,“姐姐可真会哄孩子,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说着,颜汐浅不由得觉得心里没底。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有耐心哄孩子的好娘亲,更不觉得卿晏辞会这样哄孩子,甚至想象不到那个清冷无双的少年抱着个孩子换尿布的场面。 还好崇华宫里仙子众多,不然他们两个人,要怎么应对这么个小东西? 程言言隐约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你呀,现在是还没有真正的成为娘亲,等你腹中的那个孩子生下来,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了。” 颜汐浅虽然有些怀疑自己笨手笨脚,不过也曾听说过为母则刚的话,想必真如程言言所说的那般。 她在程言言这里逗着小云真玩了一下午,等到天色暗了才回水荫殿去。 一进门,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 颜汐浅有点惊讶,看向坐在书桌前的少年,问道:“今日怎么没有帮我热着菜?” 卿晏辞抬起头,道:“刚刚听到你的脚步声,便匆忙弄好了。” 原来是这样。 颜汐浅又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怎么跟小狗儿似的?” 少年并不生气,只是将手里的书册放下,扶着她在饭桌前坐下。 他抓着颜汐浅的手,贴着她手心蹭了蹭,道:“小狗儿也好,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虽然觉得这话土得要命,可颜汐浅听了还是喜欢。 她捧着卿晏辞的脸颊轻轻的吻了吻,道:“真乖。” 卿晏辞不再多说,将筷子奉上,“先吃点东西。” 今晚的饭菜也是一样的单调清淡,可卿晏辞已经尽量按照颜汐浅的口味做了。 颜汐浅明白他的苦心,嘴上自然也是没有抱怨的。 吃过了饭,颜汐浅才想起来问他,“你在看什么书呢?” 说着,她便走到书桌前,随手捻起那本被合在桌面上的书。 上面赫然写着:换体之法。 颜汐浅一怔,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书册,“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卿晏辞沉默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如今也只能想到这种办法,见效快,而且对身体无碍。” 倒的的确确是个好法子,只不过…… “你真的愿意替我吃这样的苦?一个男人生孩子什么的,被别人知晓了多难堪啊?”颜汐浅道。 少年却浑然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会有人知晓,即便有人知晓了,我也不在意。” 颜汐浅又道:“你兄长知道了,会嘲笑你的。” 卿晏辞道:“他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他不够疼爱嫂子,他才该被嘲笑。” 这小子还真是二十四孝好丈夫,这都能圆上? 颜汐浅倒是也很好奇自己变成卿晏辞会是什么样子,也就没再拒绝和提醒。 卿晏辞竟然真的就这么修行了换体之术。 在颜汐浅有孕第二个月开始吃什么都吐的时候,他就实行了这场法术。 颜汐浅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不舒服都消失了。 耳边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让她循声看过去。 只见自己正躺在她身侧,撑着身子在卧榻前干呕。 颜汐浅有一瞬惊讶,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一面拍着‘颜汐浅’的后背,一面喊他,“晏辞?” ‘颜汐浅’吐了好一会儿,但什么也没吐出来,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过来。 说实在的,这种自己和自己对视的感觉真的有够奇怪的。 可颜汐浅的反应却是,摸了摸‘颜汐浅’的脸,少年的声音有些戏谑和玩笑地说道:“啧啧,我这张脸生的可真是好看。” ‘颜汐浅’被她逗笑了,但也顺着她的话说:“是很漂亮,相比之下,我的脸就看起来没有阿浅这么舒坦。” 也不能怪卿晏辞,毕竟哪个男人看着自己的脸都不会生出什么很好的感觉。 颜汐浅只是觉得有趣,可卿晏辞却是实实在在为了务实。 经过卿晏辞的提醒,颜汐浅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占着卿晏辞的身子呢。 她忍不住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而后…… 卿晏辞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玩儿,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低声提醒,“阿浅!” 颜汐浅停了手,笑嘻嘻的说道:“干嘛?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嘛,晏辞,要不我们试试……” 话还没说完,卿晏辞就早已经预料到她想说什么了。 于是乎,他立刻出声制止了颜汐浅继续说下去,“别胡闹。” 颜汐浅却笑得一脸暧昧,嘴里哼哼着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吗?你都可以这么对我,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对你了,这样不公平。” 对于这种公平,卿晏辞的心里有点忐忑。 倒也不是觉得这种事情无法接受,存在着性别上的偏见,只是他看着自己的这张脸……没办法! 见他十分犹豫,颜汐浅又笑了起来,道:“跟你开个玩笑的嘛,你看你这副样子,真怕我吃了你不成?即便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毕竟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所幸肚子里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卿晏辞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懈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现在是怀着身孕的,可……以后怎么办呀? 他哪里能拒绝的了颜汐浅的要求? 再去看那人一脸阴险的笑容,卿晏辞便觉得这怕是早晚的事情。 本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有孕的身子,总算能自由自在的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可结果却是…… “呕……” 卿晏辞似乎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状况,常常忍不住呕吐,闻到一点气味就容易反胃,吃到一点东西也容易反胃,甚至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反胃。 颜汐浅愁眉苦脸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症状这样明显?我之前也没如你这般呀?” 卿晏辞苍白着一张脸,双眸都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干呕,生出些生理性的泪水来。 他这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可怜极了。 虽然颜汐浅原本打算这事儿谁也不告诉,但看他实在可怜,还是忍不住寻了医仙来,把事情如实相告。 医仙大为震惊,瞳孔地震地在颜汐浅脸上看了看,又转而在卿晏辞脸上看了看。 视线来回了几次,颜汐浅有点不耐烦了,“我在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暴躁地问话,自然是卿晏辞不该有的,可颜汐浅顶着他的脸,这不由得医仙不相信方才颜汐浅所说的话。 “回禀言辞上……汐浅神女,神……上神这种情况,大约是不适应女体所致,而如今神女的身子还在孕中,自然会更容易产生孕期反应。”医仙如是说着。 颜汐浅问道:“那是不是换回来就可以了?” 医仙刚要点头,又听到脸色苍白的卿晏辞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缓解?”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眼下这种情况再换回去,岂不是白折腾了一场? 医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只能吃些灵药来缓解身体的不适应,或许会好的,只不过……” 颜汐浅连忙追问:“只不过什么?” 老医仙道:“只不过,如今还只是孕吐便如此强烈,若是这样持续下去,恐怕生产会是寻常女子的数百倍疼痛。” 一听这话,颜汐浅立刻道:“换回来,马上换回来!” 第327章 找不到的书 虽然她自己也很怕疼,可是相比于让卿晏辞承受几百倍的疼痛,她宁愿自己忍一忍。 老医仙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躺在卧榻上的姑娘,那人紧紧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颜汐浅不想在外人面前讨论这种事情,于是便让医仙先退下。 在医仙离开之前,颜汐浅还不忘厉声警告,“此事若是宣扬出去,我可饶不了你。” 要知道卿晏辞的这张脸生的冷,说话的语气若是添几分凌厉,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哪怕老医仙知道此刻说话的人是颜汐浅,并非卿晏辞本人,可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老医仙连连称是,颜汐浅这才让他走了。 卿晏辞顶着‘颜汐浅’苍白苍白的脸,道:“阿浅不用担心我,其实也没有多不舒服,我都可以承受的。” 颜汐浅忍不住泪目,“你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 卿晏辞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两个人已经换了半个月的身体,但每每摸到自己的脸,卿晏辞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瞧着颜汐浅适应的很好,可自己怎么就偏偏这样不争气呢? 卿晏辞艰难的笑了笑,道:“是阿浅原本的身子弱,我其实不觉得很难受。况且阿浅也不必担心我会痛的事,要知道,我多年征战沙场,受伤无数,这点小痛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 这话卿晏辞并没有说谎,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更磨人的是这眩晕呕吐的症状。 他只觉得自己连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但仍旧觉得无法缓解。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卿晏辞无力的躺下来,道:“我有点累了,阿浅,让我先睡一会儿好吗?” 颜汐浅趴在他身边,道:“你先给我换回来,你换回来再睡。” 可那人却闭上了眼睛,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已经睡着了似的。 颜汐浅气呼呼去找先前卿晏辞看的那本书,可把屋子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到。 看样子,是卿晏辞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才会提前把那本书册藏了起来。 颜汐浅气得跺脚,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急匆匆地出门去,往藏书阁去。 虽然两个人已经换了足足半个月,可这段日子,颜汐浅基本不怎么出水荫殿的大门。 一半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的演技不够好,难免会穿帮,另外一半原因则是……卿晏辞一直吐个不停,她哪有时间到外面去乱跑? 可眼下,颜汐浅着急的厉害,也不顾上自己的样子,直奔藏书阁而去。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有孕的颜汐浅,卿晏辞早早就在宫中调遣了更多的仙子。 这一路上,遇上的人可不少。 仙子们瞧见‘卿晏辞’一脸紧张,脚步匆匆的模样,都大为震惊。 毕竟晏辞上神在天族里是出了名的冷静自持,端庄贵重。 可从她们身边急急忙忙走过的‘卿晏辞’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颜汐浅冲进了藏书阁,便让藏书阁的打扫仙子们帮她找书。 卿晏辞的藏书阁太大了,她也尝试着用法术寻找,却没有找到。 该死,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卿晏辞早有准备,那本书根本没放在藏书阁里。 仙子们还在继续找,颜汐浅则是要另外想办法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天君殿去。 到了天君殿,门前的守卫瞧见杀气腾腾的‘卿晏辞’匆匆赶来,一个个都担惊受怕的。 上一次晏辞上神这样来天君殿,就和天君陛下打了起来。 这一次…… 守卫们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让你们进去禀报,你们是聋了吗?”‘卿晏辞’没好气地说道。 那守卫瑟缩了下,赶紧进去禀报。 众人没见过卿晏辞这样失礼的时候,以为他是生了很大的气,想来又要有一场恶战了。 不多时,守卫便将‘卿晏辞’请了进去。 卿揽月正坐在大殿之上,一左一右是两排高高堆积的奏书。 一见他来,卿揽月连忙道:“你可算是来帮忙了,你再不来,你兄长我都快被累死了。” 虽然自从先前天族和魔族一战之后,天宫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可如今也有一两年了,天族也早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安定。 只不过,卿揽月已经习惯了有卿晏辞这么个的劳动力帮忙,自然做事情也没有以前那么上进了。 更要紧的是,他如今有了女儿,也需得多花些时间来陪伴妻女,因而能用来处理公务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是以,他这个笨蛋弟弟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卿晏辞’皱起了眉头,怒声呵斥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欺负我家晏辞好脾气,什么累活都让我家晏辞来做,是也不是?” 这番话问得卿揽月有些发懵。 眼前这人显然是他的弟弟,容貌,声音都是。 可这语气还有这说话的内容,又在切切实实的告诉卿揽月,这个人……似乎是他的弟媳妇儿! “弟媳?”卿揽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颜汐浅也不遮掩,“是我,你少跟我转移话题,我就说为何先前晏辞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这天君倒是做的清闲,把问题都丢给我家晏辞了,是?” 被这样训斥了一番,卿揽月也不敢表现出生气,只能讪讪的笑着说:“这个,弟媳怕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颜汐浅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殿上去,怒气冲冲地瞪他,“误会?我都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你还敢跟我说是误会?” 卿揽月被颜汐浅说得一愣一愣的。 正在这时,抱着小丫头来给卿揽月送饭的萧染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因为之前她曾经陷害过晏辞上神的事情,萧染星一见到‘卿晏辞’,难免是有些胆颤的。 又听到他那样斥责卿揽月,心里更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卿晏辞’瞧见萧染星抱着孩子来了,倒是立刻住了嘴。 她走到萧染星面前,萧染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有些畏惧。 “染星,你这是怎么了?”少年清冷的声音一出来,颜汐浅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卿晏辞’的模样。 她连忙解释说:“染星,是我,我是阿浅呀。” 萧染星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也有点惊讶,“你是……阿浅?” 颜汐浅对她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我只是和晏辞互换了身体。” 萧染星似乎还有不确定,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卿晏辞’许久,又觉得晏辞上神不像是这种会开玩笑的人。 再加上他说话的方式也和阿浅一模一样,也就相信了。 她思考的时候,颜汐浅已经开始逗弄她怀里的小娃娃了。 颜汐浅忍不住赞叹道:“还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可爱了,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萧染星笑了笑,道:“哪里的话,她娘亲生的不够貌美,怕是日后也不会是个多么出色的丫头。” 颜汐浅摇摇头,“别这么自怨自艾嘛,你生的很好看的。”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说,也不知道你知不知晓我已经有了身孕的事。” 萧染星嗯了一声,“揽月同我说过的,我之前还一直想去看看你,但是又怕……又怕打搅了你。” 听着她说这番话,颜汐浅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失落的。 事实上,自从水宫回来之后,她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很少在外走动,而后又因为和卿晏辞换了身子,他身子更不适,颜汐浅也不方便到处走动。 而这段日子里,萧染星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她想着大约是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有孕的情况。 可如今才才知晓,原来对方一直都是知道的。 而颜汐浅并不是个傻子,萧染星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她也心知肚明。 一方面是担心看到卿晏辞尴尬,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遇上程言言。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松开了逗弄着小娃娃的手,很礼貌的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说罢,她也没再继续和萧染星对话,而是把视线转向卿揽月,道:“我今日来找是为了我和晏辞换体之术来的,你藏书阁里的书中有没有这一本?” 卿揽月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我说他为何要问我要这种书,原来如此,只可惜,我藏书阁里只有这么一本,已经给言辞了,你想要问他拿便是。” 颜汐浅皱了皱眉,没想到卿晏辞的那本书本就是从天君殿这里拿的。 这下可好了,仅此一本的书,被那小子藏起来了。 萧染星也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将手里的食盒端到大殿上,给卿揽月布菜。 颜汐浅临走前,视线在萧染星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张了张嘴,心里有些话想说,却没能说得出口。 的确如此,有些话,即便不说有的人也应该明白。 如果对方不明白,那除了不想明白,就是装不明白。 既如此,颜汐浅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因为失去了这个朋友而觉得有什么难过,相反的,她心里十分平和。 大概是已经太多次了。 一次一次看着萧染星发疯,这些她都可以容忍,哪怕是对方打了她也一样。 可是最后,她还是利用了自己,在自己面前诚恳认错,为了回到卿揽月身边。 其实,颜汐浅一开始也觉得很惊讶,那样疯魔了似的人,竟然在崇华宫里待了几日之后,就一切风平浪静了。 如今颜汐浅才明白,或许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其实风起云涌。 她苦笑了下,倒也觉得释怀。 罢了罢了,也是自己太大意了。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以前,有人利用了她的话,颜汐浅一定会很生气的,甚至要报复回来。 可现在,她只觉得宽心,毕竟自己以后可以不必再被利用了。 回到崇华宫,颜汐浅刚要进水荫殿的大门,正巧遇上了要来看她的程言言。 “阿浅?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程言言问她。 事实上,颜汐浅从来没有告诉过程言言,自己和卿晏辞换了身份的事情。 但她真的很聪明,单单从两人的说话方式上就能判断出来了。 颜汐浅把情况如实地对程言言说了一遍,程言言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依我看,晏辞上神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也是颜汐浅最为担心的一点,若非如此,她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到处去找什么换体之法? 程言言见她心情低落,又安慰她说:“不过,既然这本书在晏辞上神那里,阿浅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寻常晏辞上神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颜汐浅脑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两人的婚书。 她记得,十九岁的卿晏辞告诉过他,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乾坤袋里。 颜汐浅在身上摸了摸,果然没找到卿晏辞的乾坤袋。 她连忙对程言言笑了笑,道:“我明白了,姐姐,我现在就去找找看。” 说罢,她便一溜烟儿的往水荫殿冲了进去,身后程言言无奈的喊她,“你急什么,慢点跑。” 颜汐浅是匆匆闯进水荫殿了,是以正好瞧见了卧榻上那人急忙闭上眼睛装睡的样子。 这让颜汐浅一怔,不由得皱眉,所以说,方才他是在装睡是吗? 自己竟然被这小子给骗了过去,实在是可恶! 颜汐浅气呼呼地走到卧榻前,坐在他身侧。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知道软肋在哪里。 她将手探到少年的腋下,手指灵活的挠了挠。 果然,不过瞬间,那人就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卿晏辞一笑,又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小心的伏在卧榻前吐了一会儿。 “好啊你,竟然装睡?”颜汐浅斥责他。 卿晏辞有点心虚,但还是低声说:“不是的,我只是……刚刚醒过来。” 颜汐浅皱眉,喝叱一声,“卿晏辞!” 第328章 你说了不算 那人立刻低垂下眼眸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倒也还算听话。 颜汐浅伸出手来,“把那本换体之法给我。” 卿晏辞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阵儿,始终一言不发。 “卿晏辞!别让我重复第二遍。”颜汐浅有点郁闷,只觉得这小子有点惹人生气的本事。 卿晏辞却抿了抿唇,低声说:“阿浅,我都说过了,我没关系的。” 颜汐浅皱起了眉头,道:“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么不听话,想把我气死才算吗?” 病恹恹的人儿缄口不语。 这样的场面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怕是以为上神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被晏辞上神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说到底,卿晏辞是为了替她受苦才会这样执拗,颜汐浅这心里也不好受。 她把人抱在怀里,如今已经适应了自己面对自己的脸。 “方才我话说得重了一点,你别难过,我也是看不得你遭这么大的罪,我们快些还回来,别让我这么愧疚好不好?”颜汐浅紧紧的搂着他,看他难受心都快碎了。 也难怪卿晏辞这么坚持,两人异位而处才能感受到对方的苦楚。 卿晏辞垂着眸子不说话,颜汐浅又道:“求求你了,晏辞。” “可是,你会痛。”卿晏辞轻声说。 只要一想到颜汐浅这样怕痛的人,承受着分娩之痛,卿晏辞宁可承受上百倍的疼痛。 可他自己全然忘了,顶着颜汐浅的身体,她的痛感自然也就是此刻他的痛感。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只是晕眩呕吐,身经百战的晏辞上神却难以承受。 只因为,这是那个受不得苦的颜汐浅的身子。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也没有那么痛,我忍忍就是了。”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趁着卿晏辞分心的时候钻进了他怀里,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枚乾坤袋。 等到颜汐浅将乾坤袋捞出来,卿晏辞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她的目的。 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的,为的就是那本换体之法。 颜汐浅挑了挑眉,道:“臭小子,你就是油盐不进,是?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等我学会了换体之法,把我们二人换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她便将乾坤袋打开,可里面却是怎么也没找到那本书册。 颜汐浅几乎将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都翻了几遍,越找越暴躁。 最后,她干脆把手里的乾坤袋往地上一扔,不悦道:“你到底把那本书藏到哪里去了?” 卿晏辞垂着眸子,低声说道:“我……烧掉了。” 颜汐浅:“……” 她是想过卿晏辞会把那本书藏得很深,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以绝后患,干脆一把火烧了。 “卿晏辞!”颜汐浅怒喊他的名字。 卿晏辞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道:“阿浅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副模样,没办法施展法术的,那本书也已经没了,此事……还是算了。等生产之后,我身子养好些,我们再换回来好了。” 第329章 悉心照料 颜汐浅也是真真没想过他会做到这一步。 “你是故意的!”颜汐浅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心疼。 卿晏辞却强撑着难受,勾唇笑了笑,道:“我真的没事的,阿浅,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只是你这具身子太虚弱,看上去很严重似的。” 他将颜汐浅的手覆在自己心口,紧紧的握着,“其实,对我来说,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样的美好,即便身体上有不适,但心里却很开心。” 莫名的,颜汐浅觉得相比于自己,卿晏辞反而更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她起另一只手,敲了敲卿晏辞的额头,道:“你真的很过分。”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颜汐浅却快要感动哭了。 卿晏辞对她的喜爱远超过她的想象。 打从这日起,颜汐浅越发细心的照料着卿晏辞。 她也算是感觉到了平日里卿晏辞照顾她的艰辛。 虽然很多看上去都是琐碎的小事,可要一件一件的做起来,还真是有够磨人的。 颜汐浅学着每日给卿晏辞做些东西吃,按照他的胃口不断地变更菜肴。 尽管他吃得还没有吐得多,但颜汐浅还是坚持不懈的继续做。 卿晏辞也劝她,“我也没那么娇气,不吃东西也没关系,你不用每日花时间做那些,很浪费。” 虽然说着浪费,可那人却是紧紧的握着颜汐浅被油烫伤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吹拂着。 他是心疼颜汐浅弄伤了自己,不舍得让她做那些事。 可这些,在颜汐浅还没有身孕之前,卿晏辞也是一贯这样对她的。 如今翻过来了,卿晏辞却觉得她辛苦,舍不得让她做。 尤其是,卿晏辞夜里睡得不安稳,时不时的便会醒来。 他怕吵醒了颜汐浅,便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下榻去吐一会儿。 颜汐浅一贯睡得很沉,可有一次正好夜里醒了,刚好发现身边的人没了。 这可把颜汐浅急坏了,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肚子也大了起来,他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踪影,颜汐浅都要急死了。 她急匆匆地翻身下榻去找,一出门便瞧见他蹲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干呕。 颜汐浅蹲下身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你怎么不叫醒我,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外面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泪已经不听话的往下掉了。 颜汐浅只觉得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大意,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偷偷起来吐。 卿晏辞也是慌了神,顾不上自己胃里的难受,急急忙忙地想要安慰她。 却在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吐了颜汐浅一身。 卿晏辞的脸红了个彻底,眼眶也红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失礼的吐在别人身上过,更别说对方还是他放在心头上的爱人。 卿晏辞只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在颜汐浅面前自刎谢罪。 颜汐浅倒是没有他那样在意,只是匆忙把两人弄脏了的外衣脱下来,打横把人抱进了屋里。 把人放到卧榻上去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 颜汐浅哽咽着问他,“你冷吗?” 可仔细一看,他哪里是冷,分明是哭了。 卿晏辞捂着自己的脸,心中有些崩溃,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他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颜汐浅把他抱在怀里,好在她现在身形高大些,倒也不觉得违和。 原本还在掉眼泪的颜汐浅也顾不上自己了,只能安慰他,“别哭了,晏辞,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也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粗心大意,根本没察觉到你夜里这样难受。” 卿晏辞却只是摇着头继续流眼泪。 颜汐浅哄了他好一阵儿,他才总算是稳定了情绪。 和颜汐浅崩溃的时候不同,卿晏辞的情绪崩溃总是无声的,即便是流眼泪,也是默默的。 颜汐浅想吻一吻他,给他点安慰,却被他躲开了。 “晏辞?”颜汐浅有些难过,“你讨厌我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颜汐浅又快要哭出来了。 或许是难过的情绪会传染,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 卿晏辞淌着眼泪摇了摇头,“不是,我……我现在很脏。” 他吐了好久,即便是脱了外衣,身上也能闻到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这让一贯爱极了干净的卿晏辞感到崩溃。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甚至宁愿死也不想让颜汐浅看到这样的自己,更别提,他还把颜汐浅也弄脏了。 颜汐浅却毫不嫌弃,甚至不顾那是自己的面容,垂眸亲吻了他,“没有脏,晏辞一点也不脏,真的,晏辞很干净,真的很干净,别哭了。” 卿晏辞紧紧的搂着她,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又流了好一会儿的眼泪。 之后每一晚,颜汐浅都睡得很浅,生怕卿晏辞自己一个人在半夜里一面吐一面哭。 颜汐浅也请医仙来看了几次。 按理来说,寻常三个月之后便很少会有孕吐的现象了,可卿晏辞却一直在吐。 老医仙瞧了,也只是说:“这样的事也是有的,不是什么个例,自然……也和晏辞上神的身魂不稳有关,最好还是早日换回来的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卿晏辞哪里是那个能听话的? 更别说,他现在这样的情绪状态,颜汐浅也不敢对他太过严厉。 这阵子,卿晏辞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时不时的就要流上好一会儿。 有几次,颜汐浅问他,“你怎么又哭了?” 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颜汐浅只能叹气。 第八个月的时候,‘颜汐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大约是因为她原本体型纤细瘦弱的缘故,有了孩子之后,这身形就变得十分笨重。 像是在柔弱的身体上绑了个大大的重物。 因为母体的虚弱,卿晏辞几乎使不出任何一点灵力,如同凡人似的承受着孕期之苦。 唯一让他能高兴些的便是……偶尔腹中的小孩子会踢踢脚,翻滚一下。 每每这种时候,‘颜汐浅’都会一脸幸福的笑着。 颜汐浅瞧了忍不住在心里想:还说什么她喜欢孩子,他自己何尝不是,单单是这表情就差美上天了。 她坐在卿晏辞身边,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感觉着腹中的动态。 “有这么高兴吗?”颜汐浅问他。 卿晏辞笑了笑,道:“阿浅不知道,真的很神奇。” 颜汐浅无奈的笑道:“这原本是我该有的珍贵体验,都怪你,被你抢走了。” 那人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可神情上并没有半点儿对不起的意思,反而还是一副美滋滋的模样。 “突然觉得,你好像还挺适合做个女子的。”颜汐浅调笑他。 卿晏辞也不生气,只说:“如果是要嫁给阿浅的女子,当一当也无妨。” 颜汐浅很是惊讶,每每瞧见卿晏辞用这种温柔如水的恬静语气用‘颜汐浅’的脸跟她讲话的时候,自己都惊呼于自己能露出这样的姿态。 从小到大,她从不是个温柔的女子,长相也是带着几分英气的秀美。 可这样的皮囊在卿晏辞身上,却像极了尊贵的大家闺秀。 相比起她,卿晏辞更像是端庄自持的公主。 被她看了一会儿,卿晏辞便忍不住垂下眸子,低声问她,“我脸上是不是沾到了什么?” 卿晏辞一面问着,还不忘伸手在脸上摸索着。 自从上次吐在她身上之后,卿晏辞总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又担惊受怕的。 颜汐浅瞧了很是心疼,一面摇头一面把人抱在怀里。 “别胡思乱想,你脸上什么也没有,很干净,只是我突然觉得原来我这副皮囊也可以这样温柔美好,很让人惊讶。”颜汐浅向他解释着。 卿晏辞回抱住她。 颜汐浅隐约听到那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放了心。 他说:“阿浅很温柔也很好。” 这人总是用这样的话麻痹她,让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样样都好,也值得更好的。 可对颜汐浅来说,她身上最为光亮的一点,莫过于卿晏辞对她的喜欢,给她增添了一道明媚的光。 两人相互依偎了许久,颜汐浅便要动身去做饭了。 难得的,最近卿晏辞很粘她,总是在两人要分开的时候,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颜汐浅笑着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依依不舍的?” 卿晏辞眸子垂下来,很有一种受了委屈的低落。 颜汐浅只能重新坐下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道:“干嘛?就分开一下下,也会舍不得?” 那人抿了抿唇,低声嗯了一声。 从前,颜汐浅觉得卿晏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也是个冷静自持的男人。 这段时间以来,颜汐浅却觉得自己好似并没有完全了解卿晏辞的本性。 他根本不像看起来那样的清冷,也不是个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神。 现在的卿晏辞,就像是落入了凡尘的星星,虽然还带着他该有的光晕,却似乎总算没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架子。 是的,他在她面前也是端着架子的。 他总是企图做出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为了让自己所爱的人依赖自己,为了让所爱的人相信自己。 可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男子。 就算外表装的在怎么坚强勇敢,可在这样的状态下也难免由于情绪的强烈而暴露自己的本质。 正如此刻这般,他想依赖对方,连一刻也不愿分开。 这是卿晏辞从前不会做出来的表现。 他总是装作大度,也给颜汐浅自由,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在颜汐浅看不到的地方,他又是怎么让自己从这样的纠结中挣脱的,又是怎么自己一个人苦苦等待的。 颜汐浅亲了亲他的脸,道:“我马上就回来了。” 卿晏辞的眉眼还是低垂着,颜汐浅只好说:“要不,我抱你去厨房,你在门口坐着,也一样能看到我,好不好?” 他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说实在的,如今月份大了,卿晏辞的体重也增加了不少。 虽然颜汐浅有修为在身,要把他抱起来不在话下,可毕竟那人挺着个大肚子,颜汐浅难免担心挤了压了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到厨房,命人在门口设了软塌子,把人放下。 这若真的是颜汐浅,这样躺在厨房门口,她怕是都觉得丢脸丢的无地自容了。 可卿晏辞却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反而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都在她身上。 颜汐浅对他回以微笑,那人便更是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明明脸色苍白的要命,明明身子虚弱的吓人,可卿晏辞始终都有一种很恬静的感觉,让人瞧了心里便暖暖的。 颜汐浅怕他等久了,便急匆匆地开始做菜。 事实上,这些事情交给厨娘仙子们来做就好了。 这样一来,她也能省下时间来陪着卿晏辞。 可卿晏辞的胃口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吃不下东西。 医仙也嘱咐过,如今‘颜汐浅’的身体太过虚弱,若是长期不进食,怕不是好兆头。 也是为了让他能吃点东西,颜汐浅才必须亲手下厨。 毕竟是她亲手做的,卿晏辞总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忍着不适吃上一些。 做好了菜,颜汐浅便把人抱回去。 方才在厨房门口,单单是闻着厨房里的油烟味道,卿晏辞就有些想吐了。 可他不想在那种地方吐出来,反而让阿浅分心,说不定还会弄伤自己。 于是乎,他只能隐忍着。 这会儿被她抱在怀里,卿晏辞也一样忍着。 可是,那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吐了颜汐浅一身。 卿晏辞难过的掉眼泪,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恕。 颜汐浅也已经习惯了他哭唧唧的模样,轻声的安抚着。 “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干嘛哭成这样?”颜汐浅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她连忙施法将身上的脏污去除掉,而后安慰他,道:“你看,这不是干净了吗?” 第330章 我替你去 瞧见脏兮兮的污渍被去除掉了,卿晏辞这才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 他紧紧的抓着颜汐浅的衣襟,小声问她,“你会不会,嫌弃我?” 颜汐浅无奈的亲吻着他的脸颊,道:“且不说你现在用的就是我的身体,哪还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道理?再说了,如果此刻是我吐在你身上,你还会觉得这样难以接受吗?” 卿晏辞连忙道:“我不会的,我……我根本不在乎这个。”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你都不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晏辞,你不要那么紧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讨厌你,我会努力学着像你爱我这样爱你。” 她知道真的要做到如他那般是任重道远,但自己也愿意为之努力,就像他愿意为了她承受这样的折磨痛苦一样。 卿晏辞点了点头,眼泪婆娑的看着她。 仙子们将方才做好的饭菜端了进来,卿晏辞立刻将脸面埋在颜汐浅胸前。 到底还是怕羞的。 堂堂晏辞上神,不怕别人觉得他矫情,但怕别人觉得他懦弱。 他不可以懦弱,自己要很强大才能成为别人的依靠,无论是作为天族的战神成为天族人的依靠,还是作为丈夫成为颜汐浅的依靠。 这是他的责任。 晚饭,卿晏辞也没吃多少,但总比不吃要好一些。 刚吃过东西,便有仙子来传信,说是天君陛下请晏辞上神去天君殿议事。 为了防止卿揽月嘲笑卿晏辞,颜汐浅也是下了死命令的,不准卿揽月来崇华宫。 卿晏辞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有点意外,“兄长这会儿叫你去,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颜汐浅安慰他说:“有什么紧急的事,想必是知道孩子快要生了,要叮嘱我些事情罢了,你别多想,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轻轻的吻了吻对方的额头,给他盖好被子。 卿晏辞还是有些担心,“阿浅,我陪你一起去?”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现在这样怎么跟我一起去?再说了,我已经很努力防止让你兄长见到你这幅样子了,你要是自己送上门去,岂不是把我的一片苦心都浪费了?”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只好道:“那你要早些回来,我等你回来再睡。” 颜汐浅还想说什么,但想起他的固执,也就只好答应了。 走出水荫殿,颜汐浅心里也越发忐忑了起来。 这个时辰了,天君还要召她去天君殿议事,绝对不是什么寻常小事,看样子是出事了。 到达天君殿之时,颜汐浅便瞧见卿揽月正火烧眉毛似的急得在大殿上来回踱步。 一见她来了,卿揽月连忙道:“我等你很久了,你快过来。” 颜汐浅走上殿,在卿揽月的指示下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那是魔尊容阅江送来的信。 即便是没有看信的内容,颜汐浅也几乎能猜测到是怎么回事。 她将视线转移到卿揽月脸上,道:“要开战了?” 卿揽月闷闷的点了点头,道:“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要怎么应战?” 是了,卿晏辞正病恹恹的躺着,她虽然有高深的修为却无法施展,更别说还要调动天族的兵力了。 眼下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只是这信送了来,魔族便是已经有了准备,若是放过此次机会,也不知魔族还愿不愿意和天族联合。 这样的事,恐怕没办法商量。 颜汐浅沉默良久,道:“你怎么想?” 卿揽月深吸了口气,道:“我心中所想的,弟媳未必肯接受。” 他只是这么说,颜汐浅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卿揽月是想让她去魔族协商,他看准了花迎霜和颜汐浅之间的关系,想以此为突破口。 可颜汐浅怎么可能答应? 先前那一次恳求花迎霜,已经让她觉得自己愧对他了,如今她怎么还有脸面再去求他帮忙?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道:“我愿意迎战。”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卿揽月却一拍桌子,难得见他还有生气的神色,“你拿天族当什么?这是能随意尝试的儿戏吗?” 颜汐浅一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哪怕此刻面对的是天君,她也并不畏惧。 她抬眸看向卿揽月,笑道:“既如此,不如你亲自去好了。” 这是卿揽月万万没想到的。 他知晓颜汐浅是个暴躁的性子,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若是不能有些威严,她怕是不会答应的。 卿揽月深吸一口气,道:“倘若我对兵法有所研究,我岂能袖手旁观?”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果他真的能为天族解除危机,除去后顾之忧,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舍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不能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去开玩笑。 颜汐浅横眉冷对,“所以你认为我可以心安理得去利用迎霜对我的感情是吗?” 这番话将卿揽月问住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站在颜汐浅的立场上,又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是,这是卿揽月能想到的,最便捷的方法。 卿揽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抱歉。” 听到他道歉,颜汐浅心里的那股火气也就降了下来,她也软下态度,道:“我也很为难,我知道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迎霜他是因为喜欢我才为我做这些事。我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任何希望,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的感情,我真的做不到。” 卿揽月怔愣了一瞬,他确实不知道这回事。 他眸子深了深,难怪,他当初还在想那个花迎霜竟然能为了朋友做到这一步,甚至甘愿去魔族承认一个他不想承认的父亲。 原来竟然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颜汐浅。 “我不知道。”卿揽月有些羞愧道。 颜汐浅嗯了一声,“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没想过要跟别人说,只是我必须让你明白我的处境有多尴尬,的的确确没办法再去见他。”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也只能以我的立场再与魔族商定了,但愿能将此事延后。” 颜汐浅点了点头,“只能如此,如果需要上战场,我义不容辞,至于迎霜,我没办法再利用他,这是我的底线。” 卿揽月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我明白了,你先回去!” 回到水荫殿,卿晏辞果然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她回来。 一路上的无奈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消散了。 她对他笑了笑,道:“还真的等我回来?” 卿晏辞对她招了招手,道:“兄长同你说什么了?” 颜汐浅也不想隐瞒他,毕竟此时没有别的回旋余地,只能往后延迟,自然若是卿晏辞能将两人换回来,倒也是个解决办法。 于是乎,颜汐浅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卿晏辞听后,垂下眸子,道:“你答应了?” 颜汐浅抬手,用关节敲了下他的额头,道:“笨蛋,我怎么可能答应?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增加了彼此的亏欠?” 卿晏辞松了一口气,道:“若是我现在还有灵力能将我们还回来就好了,你会不会怪我,帮不上忙?”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笨蛋,又在说什么胡话?你若不是为了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种时候了,我还要怪你,那我可真真算不上人了!”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能帮你,但我却在添麻烦,心里很难受。” 颜汐浅俯下身子,轻轻的抱着他,“我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添麻烦,你为了我在承受痛苦,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别的?” 她深吸了口气,又道:“宝贝,别多想,对我来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最重要的。” 那人轻声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哽咽了。 两人相依而眠,却又各怀心思,都没睡好觉。 第二日一早,卿揽月又命人来将颜汐浅叫去了天君殿。 这一次,卿晏辞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自己去。 没法子,颜汐浅只好把人一起带过去。 果然如颜汐浅所想的那般,卿揽月一见到这副病恹恹模样的卿晏辞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颜汐浅皱了皱眉,怒道:“你再笑,信不信我打你?” 卿揽月捂着嘴,隐忍着笑意戏谑地看了看卿晏辞,道:“我说晏辞,这肚子里怀着个孩子是什么感觉?” 卿晏辞却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对卿揽月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卿揽月并不是没有对卿晏辞设防,只是觉得他现在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没法子对他做什么。 于是乎,他走上前去,蹲在他身侧。 卿晏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而后便是一阵狂吐,把早晨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莫名的,颜汐浅也觉得很解气很好笑。 在卿揽月一脸震惊的表情中,颜汐浅用法术清理了卿晏辞身上的脏污,将人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而后,她笑盈盈的对卿揽月说:“天君陛下别生气,孕妇都是这样的。” 卿揽月呆愣了好一阵儿,总算是回过神来,气恼地将衣裳用法术清理干净。 “你……你你你……成何体统?”卿揽月气得指着卿晏辞喊道。 卿晏辞垂着眸子,双眸有些湿润道:“阿浅,兄长对我发脾气。” 颜汐浅立刻挡在卿晏辞面前,怒道:“天君陛下这是何意?我都说了,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天君陛下是听不懂吗?竟然这样大声同他讲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若不是卿揽月瞧见卿晏辞从颜汐浅身后探出脑袋,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卿揽月怕是真要以为自己太过分了! 这这这……过分的到底是谁啊? 没等卿揽月再说什么,颜汐浅又道:“天君陛下若是无事,我就先带晏辞回去了。” 说罢,她便做出一副要把人抱走的模样。 卿揽月果然急了,连忙道:“行行行,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这样总行了?真是怕了你们俩了。” 颜汐浅冷哼一声,对这个嘲笑自己夫君的人有些许怒意。 卿揽月叹了口气,道:“是魔族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让晏辞亲自去魔族同他说明缘由,才能同意天族延后开战的请求。”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原本两方联合,相互之间便是有一定的猜疑的。 谁都不想在自己因为战事拖累的时候,被自己的友军一举歼灭。 是以,魔族提出要和联合一方的将领讨一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卿晏辞道:“我可以去。” 卿揽月无奈,“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去?去了又要怎么说?你还真打算把自己的脸丢到魔族去不成?” 颜汐浅也道:“虽然你这个废物哥哥说话很难听,但却是话粗理不粗。你现在这样不能到处乱走,也不能去魔族那种地方。你现在身体太虚弱,若是被魔气侵染,恐怕会出问题。” “可是……”卿晏辞想要辩驳。 颜汐浅却道:“你忘了,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替你去不就成了?” 卿晏辞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我不想你欠着他的。”卿晏辞低声说着。 他的声音很小,但颜汐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卿揽月无奈的双手环抱,摇了摇头,道:“只是去和魔尊商讨,又不是要去见你的情敌,再者说,弟媳是以你的身份去的,只要她不说,自然没人能认得出。” 尽管卿揽月说得有理有据,可卿晏辞还是担心。 颜汐浅蹲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道:“别担心,我不会说我们之间互换了身份的事情,我就只说我现在灵力不济就是了,反正我的灵力也确实没办法支撑你的修为。哪怕是容阅江怀疑,要探查也是探查不出什么问题的。” 可卿晏辞还是不能放心,“那容阅江并非善类,你只身前往,若是他……” 第332章 吃不下 不过想想也是,一想到自己的夫人第二日便要去龙潭虎穴,他能睡得着才怪了。 真真是可怜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也不觉得辛苦。 这样一比,卿揽月真心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没有卿晏辞的那股子深情和魄力。 至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萧染星做到替她生产的地步。 卿揽月无奈的低声说了一句,“臭小子,总是把我比的很糟糕。” 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卿揽月的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他轻轻的拨弄着卿晏辞的头发,道:“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颜汐浅进入魔族很是顺利,想必是卿揽月已经提前命人给魔尊回了消息,所以他才这样顺畅的进入魔族。 不得不说,魔族这地方倒真是让颜汐浅大吃一惊。 她想象中的魔族是那种乌烟瘴气,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眼前的景象却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虽然光线是带着那种青灰色的光亮,可倒也十分明亮,即便有点阴森森的感觉,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 在守卫的带领下,颜汐浅很快就到达了魔王殿。 由侍卫向魔尊通传之后,便让颜汐浅进去了。 进了魔王殿,颜汐浅只觉得这里的摆设物件儿都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颜汐浅又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从来没有来过魔族。 一抬头,她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洁白的衣裳,头发束的整齐端庄,容貌极美,正是花迎霜。 颜汐浅张了张口,想同他说句话,可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顶着‘卿晏辞’的身份来的。 而站立的少年身侧坐着的便是一身黑衣的容阅江。 颜汐浅连忙毕恭毕敬的行礼。 容阅江对她倒也还算客气,没有为难她。 “本尊听说,是因为晏辞上神身子不适,所以要将战事延后,可是真的?”容阅江问道。 颜汐浅颔首,“确实如此,近来家中夫人有孕,小神需得日夜陪着,时时刻刻得灵力滋养着,因而身子确实大不如前。” “阿浅有孕了?”花迎霜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就问出了这句话。 颜汐浅一怔,抬眸有些歉疚的看了他一眼。 花迎霜身子一僵,而后立刻道:“是我失礼了,上神不要责怪。” 颜汐浅不敢再看他,低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无妨。” 那少年果真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容阅江和‘卿晏辞’讨论战事。 可他那副模样都落在了容阅江的眼里,容阅江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于是乎,在和‘卿晏辞’商议完战事之后,容阅江便道:“晏辞上神远道而来,不如今日就在魔族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本尊命人送上神回去,如何?” 颜汐浅眉头紧了紧,她是无妨,只是家中还有个忧心忡忡的人等着呢。 若是她今日没有回去,恐怕他要担心坏了。 颜汐浅只能如实相告,“不瞒魔尊,我夫人已经有孕八个月,如今正是容易焦躁的时候,我若是今日没能回去,恐怕让她忧心。” 见状,花迎霜也连忙道:“还请魔尊恩准,让晏辞上神早些回去,免得……免得出了什么事。” 颜汐浅有点感激地抬眸瞧他,却瞧见他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眼神里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 可容阅江却道:“既如此,晏辞上神便书信一封命人送回去好了,此番魔族和天族联手,也是两族第一次交好,总得让本尊多多了解一下晏辞上神?” “陛下!”花迎霜显然有些急了。 容阅江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摆了摆手,道:“迎霜既然和晏辞上神是旧相识,便由你去给上神安排个住处好了,本尊还有别的事情处理,你们退下!” “陛下,你!”花迎霜皱紧了眉头,还想说什么,容阅江已经命人请他们出去了。 等到两人走出了魔王殿,容阅江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喃喃了一句,“这臭小子,到底懂不懂为父的良苦用心?” 颜汐浅和花迎霜独处,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很想把情况告诉花迎霜,可又觉得自己这样是对他的连累。 只不过……她能感受到来自于花迎霜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颜汐浅心里有愧,自己明明答应了一辈子都把花迎霜当成朋友的,可如今却要做出瞒着朋友的事情来。 她在心里作了个决定,如果花迎霜开口问她关于自己的事情,她就都告诉他好了。 可若是他不问,那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了一处院落,这里是花迎霜住的地方。 他把颜汐浅领到自己的房间的隔壁,道:“晏辞上神今晚就住这里!” 颜汐浅也瞧见了隔壁那间屋子是有人住的,于是问道:“那一间是?” 花迎霜立刻红了脸,有些尴尬和紧张的解释说:“那是我的房间,但是,只是因为魔族之中,唯独我这里的魔气最为稀薄,光线也最明亮。我只是怕阿……怕上神住的不习惯。”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你不必对我这样紧张。” 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莞尔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羞赧,道:“我没有紧张,只是怕你误会了我的用意。” 颜汐浅有些错愕,问道:“我能误会什么用意?” 花迎霜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想多了,没什么的。” 颜汐浅还想再说什么,便听到那人说:“晏辞上神先休息一下,马上要到晌午了,我去……我去命人给上神准备午饭。” 说罢,他便一副兴冲冲的模样要走。 颜汐浅喊他,“迎……花迎霜,我不饿,你不必如此费心。” 花迎霜却很坚持,“要的,要的,难得晏辞上神来这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故人了,总是要尽尽地主之谊,招待上神的。” 说罢,他没再给颜汐浅反驳的机会,急匆匆地便走了。 颜汐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是酸涩了起来。 总觉得对他的愧疚更浓烈了。 辜负一个人的喜欢,真的是很深重的罪孽。 颜汐浅给卿晏辞写了一封信,便让人送去天族。 信上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毕竟她也担心魔尊容阅江会不会查看,于是她就只写了自己要留宿,盼天君能照顾好他。 才刚将书信送出去,花迎霜便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了过来。 见状,颜汐浅赶紧帮他端着碗,道:“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我哪里吃得下?”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话说得太亲密了,不像是卿晏辞能跟花迎霜说出来的话。 她正懊恼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花迎霜却好似没当一回事儿一般,道:“没关系,我也许久没和故人一起吃饭了,还希望晏辞上神能给我这个机会。” 在少年热切的眼神里,颜汐浅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只能答应下来。 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多谢晏辞上神首肯。” 两人将饭菜端上桌,便满满的铺了一整张桌子。 “这么丰盛?”颜汐浅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一道道菜肴,似乎都是她爱吃的。 花迎霜很清楚她的喜好。 面对这一桌子的菜,颜汐浅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花迎霜看穿了。 见她有些沉思,花迎霜便立刻道:“说实话,我很少看晏辞上神吃东西,也不知道上神爱吃什么,所以便按照阿浅的喜好来做,还望上神不要介意。” 这话让颜汐浅松了口气,她连忙摇头,“怎么会介意,我很感激。” 花迎霜没再跟她客套,把筷子递到她手里,道:“快尝尝,也不知道还合不合口味。” 他将那个‘还’字说得很小声,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似的。 颜汐浅没留意到,便也不客气的捻着筷子吃了两口。 她一怔,问道:“你亲手做的?” 每个人做的菜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像颜汐浅这样挑嘴的人,自然能很轻易地辨别出每个人做的菜的差异。 花迎霜有些惊喜,道:“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颜汐浅一愣,点了点头,道:“是啊。” 花迎霜连忙改口道:“我从前给阿浅做过东西吃,想必晏辞上神也跟着尝过几次,如今上神竟然还能记得我做的菜的味道,真让人惊讶。” “你做的东西很好吃。”颜汐浅并没有说假话。 他的手艺很好,也和卿晏辞一样很会顺着她的口味做菜,所以也合她的心意。 被夸赞的少年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怕上神吃不惯。” 说着,他也捻起筷子,陪颜汐浅一起吃。 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还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吃一顿饭,颜汐浅心里说不上来有多别扭。 饭后,花迎霜像个辛勤的海螺姑娘似的收拾碗筷。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颜汐浅突然喊住了他,“迎霜。” 少年身子一僵,错愕的转过身来,有几分惊讶的看她。 是的,颜汐浅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可是那种惊讶,似乎并不是因为她不该这样亲密的喊他的这一声‘迎霜’,而是别的什么。 颜汐浅苦笑了下,道:“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花迎霜有点为难的笑了,道:“对不起啊,被你发现了,我想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相认也没关系的。” 他越是这样委曲求全,颜汐浅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对不起。”她认真道歉。 花迎霜赶忙放下手里的物件儿,连忙道:“没关系的,阿浅,我能再见到你就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没关系,你不要难过。” 颜汐浅鼻子酸酸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想知道吗,为什么我要隐瞒身份?” 少年笑着挠了挠头,道:“是有点想知道,不过……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一直不知道好了,只要不会让你为难,我就安心了。” 颜汐浅低垂着头,缄口不言。 花迎霜又道:“不过,我有一点想知道,你之前在魔王殿所说的有孕了,是真的吗?”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已经八个月了。” 花迎霜有点惊讶的看着‘卿晏辞’的小腹。 颜汐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道:“我现在用的是晏辞的身体,所以看不出来的,也就是说,晏辞其实……正顶着我的身子在天君殿里……养胎。” 这种事,花迎霜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可谓不震惊。 花迎霜:“你是说,晏辞上神他……养……养胎?” 颜汐浅也觉得这事儿很荒唐,当时也只是觉得有趣才同意了和卿晏辞互换身体。 可谁知道他后来那样执着,如今更是想换回来,短时间都不能够了。 她无奈的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道:“的确是这样的,所以,魔族要联合天族攻打妖族一事才只能延后。” 花迎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我还在想,你们应该很着急向程江海宣战,这才让魔尊尽早向天族提出联合,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颜汐浅有点抱歉,“都是我和晏辞不好,难为了你一片苦心。”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只不过,我真没想到晏辞上神竟然能为了阿浅做到这种地步。我从前只觉得自己不如他条件好,如今才发觉连感情也没有他那样炙热深厚。” 说完这话,花迎霜有点后悔,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如晏辞上神痴情,看样子,我想成为像晏辞上神一样优秀的人,还要继续努力才行了。” 颜汐浅摇头,“才不是,迎霜有迎霜的优点,晏辞有晏辞的优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比较的,更别说要成为另外一个人了。” 花迎霜苦笑了下,道:“阿浅说得也是,是我想得太多了。” 听他说得这样伤感,颜汐浅莫名的有些担忧,“迎霜,你是不是还……” 她没有说完的话,花迎霜心里都明白。 花迎霜神情一滞,而后忽然掩唇笑了起来。 第333章 为你做主 颜汐浅被他笑得有些莫名,顿时觉得好似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过,这种感觉,反倒让颜汐浅心里释然。 她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儿,道:“是我想太多了,哈哈,真是太好了。”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忧伤,但却仍旧保持着笑容。 花迎霜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不瞒阿浅,魔族的姑娘性子泼辣,又都是真性情。我也是和她们相处久了,才发觉我对阿浅根本不是那种感情。” “我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阿浅曾经对我好,所以依赖阿浅罢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花迎霜说得这样平淡,但心里却是如针扎一般。 他掩饰的很好,以至于颜汐浅完全没有察觉到。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颜汐浅的期望在里面,她心里是这样期望着的,于是更希望这是真的,因而疏忽了那少年眼睛里的细节。 颜汐浅拍了下花迎霜的肩膀,松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来之前心里还有所担忧,不知道我的出现会不会对你平静的生活产生困扰。所以,我才没敢告诉你实情,想着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干脆这样假装是晏辞好了。” 花迎霜温柔如水的看着她,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苦恼,担心你会不会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和我心生隔阂。因而,就算我一眼就看出了是你,我也想着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作没有发现。” 颜汐浅笑道:“我们还真是杞人忧天,早知这样,我应该早些来看你。” 少年点点头,“是啊,虽然魔族这里也还不错,但我其实还是很想念你……和晏辞上神的。” 一说到魔族,颜汐浅便忍不住拉着他坐下,问一问情况。 颜汐浅:“你现在在魔族,还适应吗?” 花迎霜点头,“嗯,虽然不如天宫那般,但这里倒也还合我的心意。” 事实上,在花迎霜心底里,多么希望颜汐浅能带自己离开这里。 哪怕是过了这么久,他根本不喜欢这里。 所见到的人和物,都不是他熟悉的。 尽管容阅江已经为了迎合他做了很多,但花迎霜心里始终没有归属感。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和自己没有那么深的联系,他没办法依赖也没办法完全信任。 颜汐浅忍不住问他,“那你爹呢?他对你怎么样?” 这话问得花迎霜一怔,而后解释道:“不是的,他……他不是我爹。” 花迎霜的回答也让颜汐浅愕然的愣了愣,她不解地问:“怎么会?” 她还记得,当初容阅江亲自将萧染星送回来的时候,虽然他并没有明说,却默认了颜汐浅所说的他是花迎霜的亲人的话。 可为什么,迎霜会这么说? 颜汐浅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是你不肯认他吗?” 花迎霜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我爹。他让我用血打开由他们血脉才能打开的石门,我的血,打不开的。” 说到这些,花迎霜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脸上的失落,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颜汐浅根本无法忽视。 虽然他嘴里说着根本不想要一个父亲之类的话,可心里却是很想拥有亲人的。 从花迎霜失望的表情中,颜汐浅可以看出,他很想成为和容阅江血脉相连的人。 想必,那位魔尊陛下一定对他很好很好。 颜汐浅突然一把握住了花迎霜的手腕,道:“我们再去试一次?” 花迎霜一怔,有些错愕的抬眸看她。 颜汐浅的眼睛里写满了‘我不相信会是这样’,她这样坚定的抉择,总是让花迎霜有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他真的很想依赖颜汐浅,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尝试过了好几次,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情,可是颜汐浅说了要再试一次,他就想:或许试一次还会有希望。 这或许就是喜欢一个人所带来的不同。 他相信她,比相信自己更甚。 颜汐浅见他呆愣愣的模样,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道:“别发呆了,现在去试一次,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我不相信你不是容阅江的孩子,好吗?” 她并不是执着于这么一个答案,而是清楚这个答案是花迎霜所执着的。 他心里也想再尝试的,只不过曾经被打击过,让他畏惧了。 花迎霜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感情的事情上头,很容易退缩。 所以,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人,能在背后给他一点点助力,能让他坚定的做出抉择。 果然,不出颜汐浅所料的,花迎霜点了点头。 两人直奔那魔族的王陵而去。 到达王陵的石门前,花迎霜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距离上一次和容阅江一起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两年多。 可这个像是噩梦一样的地方却常常在午夜里让花迎霜睡不着觉。 所以,即便相隔许久,但花迎霜还是一眼就察觉出了眼前的石门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有所不同。 见他有些怔愣,颜汐浅不由得问道:“迎霜,你怎么了?” 少年回神,对颜汐浅说了一声,“没……没什么。” 他心中始终是怀着畏惧的,所以,他宁愿往坏的方面想,或许只是自己弄错了。 颜汐浅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既然没什么,快过来试一试。” 她说着,便将人扯到石门前。 花迎霜走到石门前,盯着那石门上的花纹和凹糟看了许久。 明明石门还是一模一样的石门,凹槽也是一模一样的凹槽,可是……花迎霜就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迎霜!”颜汐浅喊他。 少年回神,侧目对她笑了笑,道:“阿浅怎么比我还着急?” 颜汐浅道:“我当然着急了,我一贯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行。” 她这么说,自然是担心花迎霜想要退缩。 就算真的打不开这扇门,让自己彻底死心也好,花迎霜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进了那小小的凹槽里。 一道幽暗的红光顺着那凹槽往外蔓延。 而后,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石门开始往两边打开。 花迎霜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被颜汐浅紧紧的握住了手臂。 他感觉到脚下一空,若不是颜汐浅抓住了他,恐怕自己就要摔下去了。 是了,这里有五级台阶。 花迎霜一怔,转身看去,一级一级的数了起来。 他知道是哪里不同了,之前明明只有四级台阶,可现在却有五级。 而身后的石门还在已经停止了响声,彻底打开了。 颜汐浅有些欢喜,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如此,之前那一次肯定是弄错了,你就是容阅江的孩子。” 花迎霜转过身来看向颜汐浅,虽然顶着‘卿晏辞’的脸,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十分陌生,但确实很有感染力。 这就是颜汐浅的魅力,花迎霜也跟着她笑起来,可眼睛里全是苦涩,“是啊,被阿浅……说中了呢!”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颜汐浅一怔,有点错愕,“迎霜?” 少年已经落下了眼泪,这让颜汐浅很是懊恼。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是不是不该这样多管闲事的让迎霜来尝试? 或许她并不那么了解迎霜,或许都是自己搞砸了。 花迎霜的眼泪,让颜汐浅心烦意乱,她不断地向花迎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非要让你来这里,也不该插手你的事,你别哭了,好吗?”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哭,我只是突然觉得……我自己太蠢了。” 颜汐浅一怔,连忙安慰,“才没有这种事,迎霜只是担心,只是害怕,并不是蠢。迎霜,你别哭了,也别难过好吗?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花迎霜吸了吸鼻子,终于止住了哭泣。 他原本生的就美,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艳。 是以,他一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的让人心疼。 连此刻眼尾红红的模样,也是让人难受极了。 花迎霜哽咽着问她,“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颜汐浅有些为难,但又觉得他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要拒绝,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再者说,现在她是用‘卿晏辞’的身子,两个大男人抱一下,也没什么的? 她在心里向卿晏辞忏悔了几次之后,答应了。 这还是颜汐浅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卿晏辞的个子比花迎霜高不少。 虽然卿晏辞看上去很清瘦,但相比于从小被叔父婶娘当作女孩儿养大的花迎霜来说,倒也还算健硕。 在颜汐浅怀里,花迎霜又默默的流了好一会儿的眼泪。 他哽咽着问颜汐浅,“阿浅,是不是根本没有人愿意要我?” 颜汐浅顺着他的肩膀往后,看向那扇已经打开的王陵石门,立刻就明白了花迎霜所悲伤的事情。 她连忙摇头,道:“才不是,怎么会呢?迎霜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想要?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连魔尊陛下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呢!” 那人深吸了口气,道:“怎么可能?是他,是他故意骗我,那时候,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术,在这道石门前设了结界。” 少年绝望的摇着头,低声说道:“他根本就不想认我,他根本没想过要和我相认。” 颜汐浅当然不知道容阅江是怎么想的,这人实在是有够过分的。 既然知道了迎霜的身份,看上去又是一副很关心迎霜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颜汐浅一面叹着气,一面轻轻拍抚着花迎霜的后背,道:“他应该对你也很好的?或许……或许他只是在等你自己发现呢?你看,这么重要的地方,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肯定会命人把守的?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说不定他只是在等你自己注意到罢了。” 花迎霜却自暴自弃的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浅,我是不是很累赘?”他的声音再次染上了哭腔,听得颜汐浅心里很不舒服。 颜汐浅再次叹气,“我们去找他问清楚,好不好?” 少年几乎是在颜汐浅的话一落,就立刻摇摇头,“不,我不要。” 他不要去质问容阅江,就像是自己多想要成为他的儿子似的。 那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希望让他心甘情愿的任他差遣,所以才会这样对他! 可是,明明不曾参与他成长的人是他容阅江,明明做错了事的也是他容阅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颜汐浅试探性地问:“不然,我帮你去问他?” 少年身子一怔,沉默了。 这似乎是他愿意答应的。 颜汐浅突然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迎霜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似的希望能有一个愿意为他做主的人替他出头。 是啊,这或许事出于从小没有被人包庇和没人撑腰的缘故,以至于即便长大成人了,也仍旧对此抱有期待和希冀。 颜汐浅道:“我去替你说,一定会为你做主,好不好?” 花迎霜沉默了片刻,道:“还是不要了。” 他的声音本就雌雄莫辨,压低的时候说话,很有一种小女孩的感觉。 颜汐浅也正是因为他像个女孩子,才喜欢和他亲近。 “害你要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我已经心里有愧了,倘若早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好,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带你离开的。”颜汐浅说道。 她当初之所以会愿意去劝说花迎霜,不仅仅是为了救回萧染星,更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迎霜想要的是什么。 那是留在天族,留在她身边,她所不能给予的东西。 而在见过容阅江之后,颜汐浅更加肯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那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魔尊陛下,在提起花迎霜的时候,神情是那样的慈爱和蔼。 颜汐浅知道,这位魔尊一定会是个好父亲,而迎霜也一定会过的很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容阅江竟然会这样对待迎霜。 第334章 舍本逐末 虽然不清楚目的,但站在迎霜的角度上来看,真的很过分! 花迎霜颤巍巍的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还愿意保护我吗?” 这是自从自己知晓自己是男儿身之后,一直都藏在花迎霜心底里的话。 原本,原本他可以自以为是女子,一直陪伴在颜汐浅身边的,可是……从那以后,他能感觉得到颜汐浅对他有了疏离。 诚然,花迎霜也很清楚这并不是颜汐浅想要这么做的。 只是,她是个有夫君的好姑娘,她有责任和义务疏远任何除了自己夫君以外的男子,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能怪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难过。 即便如此,还是喜欢,不管她怎么样,自己还是喜欢她。 可是后来,他一直都不曾向她说出来的心意还是被发现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疏远,而后来就可以算得上是疏离。 对花迎霜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所以,在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他崩溃的哭了。 第一次,他用质问的语气对颜汐浅说话,第一次他那样失态和失控,他没办法装下去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只不过是在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到颜汐浅身上罢了。 后来,花迎霜也就渐渐想明白了,他应该站在安全距离上,他应该远远地看着,最好不要靠近。 慢慢的,他好不容易拥有了的……那种信任和依赖别人的能力,好像……又消失了。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颜汐浅对他的感情始终没有改变。 她把自己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愿意为他出头,为他撑腰。 花迎霜心里真的很感动,“谢谢你,阿浅。”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后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吗?” 少年释然的笑了,“嗯,是我忘了,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 两人去了魔王殿。 魔尊正在和几个长老议事,于是二人便站在门外等。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议事结束,几个横眉竖眼的老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魔族最让人觉得怪异的就是,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一身黑,唯独花迎霜穿的雪白干净。 而那几个长老,一个个都斜着眼睛看她。 起初,颜汐浅还有点惊讶,觉得这些老东西很没礼貌。 可后来她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天族上神‘卿晏辞’,那些个魔族长老说不准自己或者亲人曾经同‘卿晏辞’交过手,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听到守卫让花迎霜进去,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要进门。 而那守卫却将颜汐浅拦在门外,道:“魔尊陛下有令,晏辞上神在外面等。” 颜汐浅皱了皱眉,对这样的态度很有一种掀了他的门的冲动。 可这里毕竟是魔族,她也不好太过分。 而下一秒,花迎霜却道:“我要和她一起进去,你进去告诉魔尊,若是他不肯见阿……不肯见晏辞上神,我也不必求见他了。” 这话一出口,颜汐浅整个人都惊呆了。 毕竟,花迎霜在她面前的形象,一贯是那种温温柔柔,说什么都很好脾气的样子。 不光是对她,对别人,花迎霜也是如此。 而此刻,这样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小傲娇的神情,颜汐浅着实有点震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太对,花迎霜小心翼翼地看向颜汐浅。 “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人低声问。 颜汐浅笑了笑,摇头,“倒也说不上吓到了,只是觉得挺惊讶的,没想到迎霜也有这样耍小性子的时候。” 少年脸上一红,并不是害羞,而是觉得有点尴尬。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容阅江面前,一直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 花迎霜也悄然发现,自己也是真的傻得可以。 如果他不是容阅江的儿子,那人怎么可能容许他这样造次? 那守卫早已经习惯了花迎霜这样没大没小的态度,便立刻进去禀报。 果然,片刻之后,那守卫便让两人都进去了。 来的路上,颜汐浅还有些担心这位魔尊陛下会不会为难,此刻的颜汐浅是彻底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看样子,容阅江对花迎霜还是很宠爱的。 两人进了大殿,只见容阅江正在看桌子上的一本册子。 听到二人的脚步声,也只是微微的抬了下头,说了一声,“来啦!” 这态度哪里像是魔尊在对属下说话,分明就是老父亲对孩子的宽容。 若是他当真不曾善待花迎霜,颜汐浅倒也有理直气壮撒泼的本事,可偏偏他这样温和,让颜汐浅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颜汐浅轻咳一声,道:“魔尊陛下,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陛下。” 那人放下手里的册子,很正经的看向她,“晏辞上神还有何事?” 颜汐浅侧目看了一眼花迎霜,只见那人正用愤愤怨怼的眼神盯着容阅江,而那人却好似直接无视了他这样的眼神一般,完全没放在心上。 莫名的,颜汐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管闲事。 这父子俩的感情,看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花迎霜轻轻的扯了扯颜汐浅的衣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没法子,颜汐浅也只能狗拿耗子拿到底了。 她道:“我听迎霜说,魔尊并未与他相认,不知是何缘故?” 这种人家的家务事,被颜汐浅这样问出来,实在是觉得尴尬至极。 可容阅江却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颜汐浅,道:“迎霜?本尊还以为晏辞上神和迎霜是情敌,不该如此亲密。” 这人还真是善于注意细枝末节,一不留神便被他钻了空子。 颜汐浅拄着拳头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还请魔尊陛下不要舍本逐末。” 容阅江勾了勾唇,道:“本尊倒不觉得这是舍本逐末,今日看上神这姿态,我便觉得有疑,如今更觉得上神似乎身上有什么端倪。” 第335章 温情父子 颜汐浅一怔,心道不好。 难不成被这只老狐狸看出来了? 正当她心里忧心之时,花迎霜立刻挡在她身前,怒道:“你不要避重就轻,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做出假象,隐瞒我的身份?” 颜汐浅一怔,原本说好了自己要替他出头的,结果却是他在替自己隐瞒。 容阅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隐匿在笑意之中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子也是真够迟钝的,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说实在的,自从他和花迎霜的关系缓和了之后,容阅江几乎每日都在盼望着花迎霜能自己注意到真相。 甚至,容阅江还曾经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暗示他应该再去确认一下。 可那人好似全然没有听进去一般,久而久之,容阅江也就放弃这个念头,顺其自然了。 毕竟,自己隐瞒在先,自己又贸贸然的说出来,让容阅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没想到,这个笨小子居然到现在才察觉到,更或者说…… 容阅江将视线移到被挡在花迎霜身后的‘卿晏辞’身上去。 打从今早花迎霜对‘卿晏辞’的反应,容阅江便意识到了什么。 寻常人身份真假,容阅江根本无心探查,更别说‘卿晏辞’只是他见过一面的人。 可身为父亲,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 这小子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他这个当爹的都看得很是明白。 果然,正如此刻他护着‘卿晏辞’那般,容阅江更加确定了,这人应当不是晏辞上神,而是他那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见他沉默良久都没有给出回答,花迎霜的耐心有点减弱,此刻也越发暴躁了起来,“我在问你为什么!” 容阅江的态度让花迎霜更加气恼,他竟然像是没事人似的,把事情说得那样轻巧。 好似没有发现真相,还成了他的问题似的! 容阅江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蠢儿子身上,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觉得还能因为什么?” 花迎霜很讨厌他这样的态度,简直能让他气得发狂! 可容阅江总是这样,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这一点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多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该死的容阅江,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的说出这样的话? 眼看少年的眼眶微红,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他这样子简直像极了他母亲,这让容阅江很是没辙。 无奈,容阅江叹了口气,总算是给出了答案,“你刚来的时候,那气势那态度,哪里像是要来认亲的,分明是来把我大卸八块的。你自己想想,我如果那时候和你相认,你会不会半夜一刀杀了我?” 这话说得花迎霜更是生气,即便知道自己当时的态度的确很恼火,但根本不是因为不想和他相认。 他既然来到魔族,自然是怀着一腔想要拥有一个亲人的想法来的,可是容阅江在听到他说自己是花盈盈的儿子之后,那副要杀人的样子,才让他对他有了怨恨。 分明是他把事情搞砸了,竟然什么都怪到自己头上来。 少年愤愤的质问:“就算如此,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虽然花迎霜很清楚这时候掉眼泪真的很有损他的气势,可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甚至越来越汹涌了。 见他哭了,老父亲无奈的皱起了眉,连忙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你……你说你这是哭什么呀?” 颜汐浅也察觉到花迎霜在哭,捻着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道:“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了?” 少年也觉得有点丢脸,从颜汐浅手里将帕子接了过去,自己胡乱的擦了擦。 容阅江瞧着这两人,心里越发觉得他这个蠢儿子是彻底完蛋了。 一副爱人家爱惨了的模样,实在是有够没出息,有够给他丢脸的。 只可惜,那人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没有男子气概,怕颜汐浅会嫌弃自己。 花迎霜紧紧的抓着颜汐浅的衣袖,再次对峙容阅江,“可是你还说我娘亲……和别人!” 容阅江认怂,“是我言错,我口无遮拦。” 他自己何尝想要说那样的话。 花盈盈之于他而言,就像他那个蠢儿子对颜汐浅一样,执着的要命。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这样纵容眼前的这个少年? 容阅江叹了口气,道:“我早就暗示过你,会让你继任魔尊,若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这么做?” 花迎霜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心里是什么盘算?” 嗐,真是多说多错。 容阅江又向他道歉,“是我不对,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你也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叫别人瞧见了,也不知羞。” 这话一出,花迎霜小心翼翼地看向颜汐浅,“我是不是很丢脸?” 颜汐浅无奈,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在意形象,也难怪他能被容阅江那只老狐狸随意拿捏了。 她笑了笑,道:“没有,现在气顺了吗?” 说实在的,原本来魔王殿之前,花迎霜心里是想了一大堆骂容阅江的话,甚至想着如果他要是态度强硬,自己就算鱼死网破也要跟他拼命什么的。 可容阅江这人三两句就把他给打发了。 虽然说是出了气,但他心里总觉得还不够。 容阅江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咱们父子俩的事解决了,那位晏辞上神的问题,是不是也该说一说了?” 颜汐浅一怔,果然这老狐狸果然是看出来了。 花迎霜心存维护,道:“她有什么问题?你有什么要说的,同我说便是!” 容阅江也是一脸的无奈,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 可生都生了,也没法再生一个把这个扔了,容阅江只能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压惊。 “那咱们不说晏辞上神,颜小丫头就没话要跟本尊说?”容阅江干脆挑明了。 花迎霜还想再维护,却被颜汐浅按住了手臂,道:“无妨,对方是你父亲的话,我想也不是非要隐瞒不可。” “可是!”花迎霜还想说什么,可一瞧见颜汐浅那般镇定自若的表情,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起初,颜汐浅还打算以卿晏辞受了伤,自己才替他前来为由,想蒙混过关。 可很快就在容阅江的三两句话之下被戳穿了。 没法子,颜汐浅也只好一面叹气,一面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听完她的话之后,容阅江哈哈大笑了起来。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这很难置信,但事情就是这样的。” 容阅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道:“本尊并非不相信你说的,只是觉得这事情着实荒唐,竟真有人能做得出?” 感觉自己的夫君被嘲笑了,颜汐浅一点也笑不出来好吗? 她无奈道:“正是因为此事荒唐,我才没办法说出来,魔尊也笑够了?” 容阅江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也不怪我这蠢儿子争不过那小子,那小子也的的确确是有点会讨好人的本事。” “容阅江!”花迎霜被气得呵斥了一声。 那人这才摆摆手,道:“好好好,不说了,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延后开战,明日本尊让人去把你家里那位请过来,本尊给你们二人换回来便是。” 颜汐浅一怔,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连忙问道:“真的可以吗?” 容阅江笑了笑,道:“这门换体之法本就是在魔族的法术上衍生出来的,本尊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你这丫头怕是免不了一场疼痛,自己可要有心理准备。” 颜汐浅当然有心理准备,她每日看着卿晏辞那样受折磨,早就宁愿是自己在受苦了。 只是那人执着的要命,她又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能换回来,颜汐浅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只不过……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只是,他现在身子虚弱的很,魔族有魔气环绕,也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可否请魔尊陛下随我去天宫走一遭?” “你倒是不客气,本尊帮你,还要亲自送上门去?”容阅江道。 花迎霜却双手叉腰,道:“她让你去,你就去一次能怎么样?” 这架势,实在是有点小孩子脾气在身上。 瞧他这样,颜汐浅也就彻底放心了。 果然,迎霜心里始终是想要一个维护他纵容他的亲人。 而容阅江恰好是个这样的人,心里怀着对他几百年未曾养育的亏欠,如今自然是事事惯着宠着,把他的话当圣旨。 自己这个不值钱的儿子,他也是真真没办法,于是也只能答应,“好好好,就算天族要趁机将我捉拿了,我也随着他们拿下,这总行了?” 这话一出,花迎霜又有了几分担忧,他紧张地问颜汐浅,“天君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做?” 颜汐浅瞧他这样,忍不住笑了笑,道:“当然不会。” 自然,更高兴的人当属容阅江了。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还有维护他的意思,如此,让他做什么都值了。 然而,事情根本没拖到第二日。 当天黄昏,卿晏辞便求着他兄长,让人把他抬了过来。 他现在这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病态,卿揽月怎么可能放心他来,自然是亲自护送过来。 颜汐浅在得知此事的时候,急得连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颜汐浅连忙上前把人抱在怀里。 即便是魔族境外,受着魔气的侵袭也十分严重。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卿晏辞的气息更加微弱,状态也更加糟糕了。 花迎霜见状,连忙道:“阿浅,你们先会天宫去好了,这件事我会去同魔尊讲,你放心,明日他一定会按照约定去帮你们的。” 颜汐浅自然相信他说的话,于是连忙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匆匆将卿晏辞带走了。 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花迎霜发了很久的呆。 他是听到颜汐浅说晏辞上神的情况很不好,可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的样子看上去都快要撑不过今晚了似的。 足可见他是吃了多少苦。 花迎霜莫名有些心安,从前还担心或许晏辞上神的脾气太倔强,偶尔会惹阿浅伤心难过。 可事实上,他的的确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把卿晏辞抱回崇华宫之后,在仙气的环绕之下,他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一点。 少年一睁眼,便是‘卿晏辞’的那张脸。 他紧紧的握住了颜汐浅的手,道:“阿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们为难你,抓了你。” 哪怕知道魔族有花迎霜在,可毕竟阿浅是以自己的身份去的。 他不能确定花迎霜会完全对他这个情敌没有怨念,也没办法肯定颜汐浅能在魔族平安。 所以,他辗转反侧,无法心安。 颜汐浅轻声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迎霜和魔尊看穿了我的身份,所以我就如实交代了。” 卿晏辞一怔,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他对你那样了解,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颜汐浅无奈,敲了下他的额头,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乱吃醋?” 卿晏辞沉默不语,可那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是真的酸了,很酸。 颜汐浅无奈的笑笑,“傻子,别气了,想心疼死我啊?” 卿晏辞闷闷的垂着眸子,直到颜汐浅凑上来亲了他几下,那人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对不起。”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方才那样不太好。 明明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阿浅根本不喜欢花迎霜的,可偏偏还是忍不住吃醋。 “傻子,道什么歉?”颜汐浅一面说他,一面又低下头来怜爱的吻了吻他。 卿晏辞依偎在颜汐浅怀里,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第336章 没吃饱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爱粘人的人,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这样。 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很意外,也很让他难过。 身体上的负担,让他的情绪都变得脆弱了起来,“对不起,别嫌弃我,好吗?” 他说着,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 颜汐浅心里很是难受,一想到此时此刻这样脆弱需要安慰的应该是自己,说着这样不自信的话,她心里更觉得疼极了。 她轻声安抚,“没有嫌弃你,晏辞,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要难过了。” 卿晏辞默默了流了一会儿眼泪,道:“你就这么回来了,魔族那边会不会……” 颜汐浅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魔气侵袭的晕了过去,是以根本没有听到花迎霜说的那些话。 颜汐浅耐心的给他说明,说到要将身体换回来的时候,她刻意做了隐瞒。 她只说:“魔尊说他有法子能缓解你现在的这种状况,我还求了他明日来帮你看一看,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卿晏辞低垂着眸子,道:“是爱屋及乌?” 颜汐浅一怔,没办法否认。 容阅江疼爱花迎霜,才对她也多些包容。 卿晏辞一说出口,自己也有点后悔了。 他知道自己这话酸得要命,也知道颜汐浅没办法回答他。 自己后悔极了,紧紧的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当初萧染星有孕的时候发疯的表现,这种情绪脆弱真的不是主观意识可以控制得住的。 就算是他这样一个清清冷冷,向来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怪萧染星会发疯。 可即便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但卿晏辞还是一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颜汐浅低声道:“晏辞,我和迎霜真的没有什么的。” 见她给了自己台阶,卿晏辞也就这么顺势而下了。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 这般懂事乖巧的模样,总算是让颜汐浅长舒了一口气,“我呀,只怕你因为这些琐事生了气,要是把身子气坏了,可怎么办?” 那人闷闷的点了点头,道:“我都知道的,只是……偶尔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容易多想,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就是没办法。等到注意到自己有问题的时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我真的很抱歉。” 对他来说,的确是有点太超出他能接受的范畴了。 毕竟,一个一贯温润安静的人,如今变成这样,任谁都会有心理压力的。 颜汐浅想到了什么,垂下眸子来轻轻的吻了吻卿晏辞的额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也变得像你这样敏感多疑,你会不会觉得心烦?” 事实上,她了解卿晏辞的性子,只要不是瞧见她和别的男子亲亲热热的,那人向来是事事都可以包容的。 他性子极好,至少比她要好上数千倍。 虽然这话很多余,可一想到明日两人就要换回来,她难免会觉得忧心。 卿晏辞连忙摇头,“我不会的。” 颜汐浅笑了笑,道:“你可要记住了这句话,要是你敢反悔,我可饶不了你。” 那人也只当她是在同自己玩笑,也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颜汐浅在早饭里下了一点点助眠的药物。 她是反反复复向医仙求证了,这些药物不会对那人造成伤害,这才用了的。 果然,卿晏辞吃下早饭之后,便觉得昏昏沉沉的要睡了。 颜汐浅也只是宽慰他说:“大概是昨日太累了的缘故,你今日好好休息一下也好。等魔尊来给你瞧病的时候,我再叫醒你,嗯?” 卿晏辞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乖乖的睡下了。 见他睡着了,颜汐浅还试探性地喊了他几次,见那人仍旧睡的很沉,这才放心下来。 容阅江是和花迎霜一起来的,而和两人一起的还有卿揽月。 也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卿揽月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容阅江和卿晏辞相处,自然是要来盯着的。 颜汐浅给几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我给他吃了一点药,已经睡下了,等下进去了小声点,要是把他吵醒了,发现了这个计划,恐怕要折腾的。” 容阅江无奈道:“真是麻烦。” 颜汐浅倒也有礼貌的跟他道歉,“实在抱歉,有劳魔尊陛下了。” 见她如此上道,容阅江也没有别的话说,只让她带路,进了屋。 施法的过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颜汐浅和卿晏辞并肩躺在卧榻上。 卿晏辞是睡着了的,可颜汐浅还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那股天旋地转魂魄被抽离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恍然间,她想起了两人互换身体的时候,卿晏辞也是趁着她睡着了之后才这么做的。 原来,对方是承受了这样的折磨才好不容易同她换了过来。 颜汐浅越想越觉得心疼,那人真真是为了她什么苦都自己咽下去了。 很快,颜汐浅的意识便渐渐模糊了,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只觉得腹部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花迎霜见她醒了过来,连忙问她,“阿浅,你怎么样了?” 颜汐浅抓着他的手坐起身来,半边身子都压在花迎霜身上。 虽然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肚子上好像被绑了个锤子,压得她很是难受。 身子没力气,一点灵力也运转不起来,呼吸还很困难,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被挤压的疼痛感。 颜汐浅快哭了,紧紧的抓着花迎霜的手腕,道:“疼,好疼,快……快点请医仙过来。” 卿揽月见状赶紧去传人,可容阅江却给他比了个手势,而后坐到颜汐浅身边,两指按在颜汐浅的手腕上,他道:“别紧张。” 不怪她紧张,实在是好痛好痛,让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花迎霜急切地问:“她怎么疼成这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倒是说话呀。” 容阅江无奈的松了手,道:“你这小子喊什么喊,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是颜汐浅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花迎霜怎么能不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人的对话声吵醒了,卿晏辞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睁开了眼睛。 一入眼的便是颜汐浅靠在花迎霜身上,正痛的冷汗直冒的场面。 这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匆忙坐起身来,“阿浅?” 虽然瞧见花迎霜没什么好心情,但卿晏辞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颜汐浅的身子抱到自己身边来。 原本只是喊疼,一躺到卿晏辞怀里,便开始哼哼唧唧的撒娇了。 卿晏辞抱着她哄,“没事了,没事了。” 他把自己的手贴在颜汐浅隆起的腹部,用灵力给她止痛。 颜汐浅很快就察觉到了,一把握住他的手,道:“算了。” 卿晏辞输送给她的灵力,有九成九都会被腹中的孩子吸收掉。 容阅江拍了下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两人恩恩爱爱模样的花迎霜,道:“行了,也差不多该走了。” 花迎霜回神,而后起身,想向颜汐浅告别,最后却只是对卿晏辞说:“晏辞上神,我们就先回去了。” 卿晏辞颔首嗯了一声。 他现在才明白,看样子根本不是如颜汐浅所说的那样,容阅江要来给他看病,只是要将两人换回来而已。 眼见两人要离开,颜汐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道:“魔尊陛下请留步。” 容阅江回眸,道:“你身子无碍,只是没经历过孕期的逐渐变化,一时间无法适应罢了。” 颜汐浅抓着卿晏辞的手,强撑着身子不适直起腰来,道:“不,我是想求魔尊陛下替晏辞诊治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容阅江有些疑惑的看她。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是,晏辞曾经头部受伤,如今记忆不完整,能不能请魔尊陛下瞧一瞧?” 容阅江笑了笑,道:“这倒有趣了,难怪天族变成如今这样有气无力,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这相当于把我方的弱点明明白白的放在对方面前,只不过颜汐浅相信花迎霜,自然也相信容阅江。 花迎霜给了容阅江一个‘别卖关子’的眼神,那人立刻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试试也无妨。” 可在容阅江去摸卿晏辞脉息的时候,那人却灵巧的躲开了。 众人皆是一怔,唯有卿晏辞垂着眸子,道:“不行,现在还不行。” “卿晏辞!”颜汐浅喊他。 她何尝不知道卿晏辞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因为有了十九岁的自己的前车之鉴,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想起了一切,现在的记忆就会消失于无踪。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拥有了怀里的人,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对于两百岁的卿晏辞来说,恢复记忆就相当于抹杀掉现在的他。 颜汐浅虽然心里清楚,可是要和程江海一战,她不能允许卿晏辞出现任何闪失。 如果他能恢复记忆,自然也能够相应的提升战斗能力,至少这样能让他活着回来或者少受些伤害。 可两人心里想的却完全不同。 容阅江收了手,道:“既然你们俩的意见没有统一,本尊也没时间陪你们耗下去,迎霜,走了!” 花迎霜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还是跟上了容阅江的脚步。 作为天族之主的卿揽月,自然是要去送二人的。 偌大的水荫殿,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两人。 颜汐浅有气无力的在他胸口敲了一下,嗔怪道:“你知不知道要和妖族一战有多凶险?要是你战死了,你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少年沉默了片刻,也只是说:“求求你,阿浅,让我再留在你身边一阵子,哪怕只是短暂的时间,我也求你,别让我就这么消失掉。” 他也实在是可怜,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怪她总是打他的头。 颜汐浅心里难受,也便不再执着于给他治病的事情了。 “罢了罢了,但是你必须记得,一旦发生什么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一定不要莽撞。容阅江比你老练,经验也比你丰富,你多听他的,知道了吗?”颜汐浅嘱咐道。 少年连忙点头,“我会的,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我向你保证。” 颜汐浅点了点头,便再次窝进他怀里。 这种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的感觉,实在是有够磨人的。 颜汐浅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忍受这些疼痛的?我瞧你那样,还以为你只是恶心想吐,却不知竟还这样难受。” 少年道:“我早说过的,阿浅怕痛,还是不要换回来的好,我现在可以施法,我们再换一次?”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敢这么做试试看?我饶不了你。” 这一次还是好不容易才换回来,颜汐浅真真是承受不住再来一次了。 她握着卿晏辞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道:“傻子。” 天底下哪有他这样的傻子,竟然真的为了自己的妻子去承受孕期之苦。 若只是单单的对等交换也就罢了。 分明要承受比正常情况下数百倍的痛苦,还是咬着牙忍着,不愿让她收百分之一的苦。 说来倒也神器,卿晏辞变成她的时候,整日吃什么吐什么,可颜汐浅却大为不同,胃口好的吓人,饭量都是平时的数倍。 卿晏辞看她吃得那样多,不由得感慨,“都怪我,想必是把这孩子饿坏了,如今才要让你吃回来。” 颜汐浅笑了笑,继续炫饭,“不够吃,你再去炒两个菜。” “嗯,我这就去。”说罢,那人急匆匆去厨房炒了两个菜回来。 可一进门,那人已经瑟缩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肚子上睡着了。 卿晏辞无奈的笑了笑,把人抱到卧榻上去。 他自认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那人还是一下就醒了过来。 颜汐浅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道:“做好了吗?我还没吃饱。” 卿晏辞抚了抚她的额头,“你看上去很困,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再继续吃,好吗?” 第337章 照顾得很好 那人半睁着眼半闭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原以为卿晏辞和颜汐浅换回来了,和妖族交战一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可花迎霜向容阅江求了情,“阿浅现在这样身边离不了人,还是等她生下孩子,身子好些了再让晏辞上神去打仗的好。” 容阅江叹了口气,道:“你这臭小子傻不傻?他没办法照顾颜小丫头,正是你可以趁虚而入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还帮他求情?” 花迎霜皱起了眉头,道:“我说过了,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和晏辞上神争抢什么。” 他就只盼着颜汐浅能过得好。 容阅江再次叹气,“真不知道你这痴情的模样是随了谁。” 花迎霜轻哼一声,道:“有的人几百年再未续弦,也该知道我是随了谁。” 魔族那边将战事延后,卿晏辞也乐得清闲。 他自己也担心着这时候离开颜汐浅,总觉得心里不安。 这倒是好了,他能时时刻刻在颜汐浅身边照顾着。 颜汐浅比卿晏辞要娇气太多,虽然只有卿晏辞几百分之一的难受,可她还是忍不得。 于是乎,她几乎整日都窝在卿晏辞怀里,时时刻刻得让他哄着。 一到了用饭的时候,又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整个人变身干饭机器。 程言言常常来看她,偶尔趁着卿晏辞去做饭的时候,强行把她从卧榻上扶下来,说什么也要让她走动走动。 原本卿晏辞变成她的时候,就难受的动不了,如今要是再这么躺下去,只怕是要出问题。 颜汐浅知道程言言是看准了卿晏辞不在,没人能惯着她,这才叫她起来。 可毕竟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她也总不好向卿晏辞告状。 颜汐浅只能委委屈屈的看程言言,说:“姐姐一点也不疼我。” 程言言每每瞧了都笑她,“不准撒娇,这招对我可没用,再走一圈,马上就好了。” 两人倒也不会外出走动,只是在水荫殿里走上圈。 程言言怕她磕了绊了,还把桌子椅子都挪了挪位置,好方便她行走。 不过,她这么做是不无好处的。 之前颜汐浅时常觉得脚抽筋,自从程言言拉着她每日走走之后,这种情况明显消失了。 只是她挺着这么个大肚子,真的好累好累。 有一次,程言言刚扶着她下榻,才走了不到一圈,就被突然回来的卿晏辞撞见了。 少年眉头一皱,“你们在做什么?” 颜汐浅哼哼唧唧的说:“是我让言言姐姐扶我走走。” 卿晏辞有点惊讶,素日里她都恨不得躺在他身上,让他给她抱着肚子,竟然还有想自己下来走走的时候? 前几日医仙也说了,要让颜汐浅多走动走动,颜汐浅一口就回绝了。 任凭卿晏辞怎么哄她,她都不肯答应。 不过很快,卿晏辞就明白了,想必是程言言叫她走动的。 于是乎,他也只是假装不知情,道:“也好。” 瞧见少年离开,程言言忍不住偷笑,道:“不错不错,没告状,值得表扬。” 颜汐浅气呼呼地说道:“我也很想告状的,只是怕你趁他不在欺负我罢了。” 这丫头的嘴硬,程言言也是见识过的。 明明是担心被卿晏辞误会了她的用意,这才扯谎蒙混过去的,却偏偏不肯承认。 程言言笑了笑,道:“你有这种想法是最好的,来,再走两圈。” 颜汐浅一面哼哼唧唧的抱怨着,一面又让她扶着走。 饭量越来越大,如今卿晏辞每次下厨都是要做三人份的才够颜汐浅吃。 每日固定的吃完了饭就开始眼皮打架。 一开始卿晏辞还不当一回事,也由着她的性子睡。 可后来医仙嘱咐过,不能吃完东西就睡,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之后。 是以,卿晏辞便只能跟她说说话。 颜汐浅却是没什么精神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快要闭上眼睛了。 这时候,卿晏辞便会垂下头来亲一亲她,对她说两句甜言蜜语,哄得她高兴了,也就没那么困了。 颜汐浅靠在他肩头上,问道:“你会不会觉得很累,每天都要从早照顾我到晚,好辛苦的。” 少年摇头,“我甘之如饴。” 颜汐浅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甚至明明知道答案,偶尔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卿晏辞也很有耐心,一遍一遍的回答她。 “对了,明日娘亲和君澜要来看你。”卿晏辞想起晌午收到的从南海来的信笺。 颜汐浅一惊,道:“娘亲要过来?可是娘亲身子不好,不能轻易离开南海的。天族又这样远,她也许不适应。” 卿晏辞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娘亲近来身子不错,也是由大夫允准了,这才决定过来的。还有君澜陪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君澜会带她回去。” 听他这么说,颜汐浅这才放心了些许。 寻常女子有孕期间都是希望家里的娘亲能来照顾的,也是卿晏辞事事照顾周到,倒让颜汐浅没有那么想念娘亲。 没想到娘亲倒是不放心她,要过来了。 也是,如今已经九个月了,很快就要到临盆的日子了。 一想到这个,颜汐浅不自觉地握紧了卿晏辞的手。 那人感觉到手掌一紧,低声问道:“怎么了?” 颜汐浅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突然有点害怕了。” 不需要问,卿晏辞也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是害怕生产的问题。 很多人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情况危急。 颜汐浅身边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一个是萧染星,另一个是程言言。 也难怪她会害怕。 卿晏辞不敢把她抱得太紧,只能轻轻的搂着,“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不会让你出现任何意外,别怕,好吗?” 颜汐浅听罢,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千万不要守在我身边。我曾经看过言言生产,说实话,不是很好看,我可不想被你看到我那样。” 更别说,颜汐浅以前就听说过,有很多‘好男人’在陪着夫人生产之后,对夫人失去兴趣的。 她可不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卿晏辞却安慰道:“我可以把眼睛蒙上,我不看,但我得陪在你身边。” 这倒也是个办法。 颜汐浅想了想,道:“那好,你不准偷看,要是你偷看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威胁有些严重了,卿晏辞自然是完全不敢看一眼的。 见他点了头,颜汐浅这才放心下来。 很快,颜汐浅又再次陷入了低落的情绪,她说:“你是火凤,我是海蚌,你说我会不会生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 卿晏辞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你觉得兄长的宝贝女儿是个奇怪的东西吗?” 颜汐浅摇了摇头,觉得卿晏辞说的有点道理。 卿揽月也一样是火凤,萧染星也是海蚌,两个人的孩子也是正常的小娃娃。 她这才安心,抚着肚子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几日总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梦到我生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是那种凤凰背后长了个贝壳的东西,好可怕。” 说着她便往卿晏辞怀里缩了缩。 卿晏辞无奈的笑了笑,道:“梦都是假的,阿浅别怕。” 那人嗯了一声,道:“只要不是那种东西就好了,是个正常的小娃娃的话,应该就会像晏辞一样可爱了?” 卿晏辞点头,“嗯,一定会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卿晏辞也只是想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就在昨日,医仙私下里跟他说了,颜汐浅很有可能会生下一个蛋。 大约是因为夫妻二人的修为都很高,颜汐浅腹中的孩子又汲取了她太多灵力,而卿晏辞时不时的也要给颜汐浅输送灵力。 久而久之,那原本就是天生神胎的小娃娃似乎灵气太盛,一般刚出生灵气太盛的孩子都不能如寻常孩子那般存在。 多半是要继续在母体中汲取养分,据说怀胎数年神智是数十年的都有。 但颜汐浅这个,却好似没有要停留那么久的意思。 那么便极有可能是生下来之后,还要再沉寂个几年。 而且按照脉象来看,她腹中的孩子会是个凤体,因而生出一颗蛋的可能性很大。 卿晏辞为此很是苦恼,但医仙也说,生一颗蛋要比生一个娃娃顺利许多,至少这蛋是没有手脚的,不会出现难产的情况。 可这些话,卿晏辞不敢在这时候跟颜汐浅说,生怕她觉得自己生出来的是个怪东西。 颜汐浅见他发呆,便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少年立刻回神,摇了摇头,笑道:“没,没什么,只是想象一下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颜汐浅却问他,“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卿晏辞回答很是中立,“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颜汐浅却哼了一声,道:“我来问你,如果我给你生了个宝贝女儿,你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怎么会?”卿晏辞连忙反驳。 颜汐浅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女儿,我可见多了,有了宝贝女儿就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的,有了儿子便丢到一边去。” 被她说得,卿晏辞忍不住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一般人会更喜欢男孩儿,毕竟凡间不是有传宗接代的念头?” 颜汐浅哼了一声,道:“你又没有天君之位要继承,干嘛,你还想让我给你生个儿子,替你去打仗不成?” 卿晏辞摇摇头,道:“我没那么想,孩子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好了,我不会过多干涉。” 看得出,卿晏辞会是个明事理的好父亲。 可颜汐浅却不是个温柔如水的好母亲。 她性子有点急躁。 颜汐浅突然抓着他的手,很认真的对他说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好,如果以后,我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可一定要指正我。” 卿晏辞温温柔柔的笑了,“不会的,阿浅一定会是个好母亲,我相信阿浅。” 说着,他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第二日一早,颜君澜便送陈氏来了。 卿晏辞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两间房,就在水荫殿旁边的一座寝殿,离得不远,一刻钟能走个来回。 一见到卿晏辞,颜君澜的脸色仍旧不怎么好。 他先扶着陈氏去看颜汐浅。 这会儿颜汐浅睡得正香,还没醒呢。 陈氏坐在她身边,慈爱的抚了抚颜汐浅的脸颊,低声道:“这孩子,倒是胖了不少。” 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卿晏辞,道:“看来晏辞上……晏辞把她照顾的很好。” 卿晏辞很是谦卑的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娘亲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做早饭。” 陈氏见状连忙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和君澜随便吃些什么就好了,不必你亲自下厨。” 卿晏辞笑道:“娘亲不必如此客气,况且,阿浅嘴巴挑剔,若不是我做的,她不肯吃的。” 听了这话,陈氏有点抱歉的对卿晏辞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什么娇气的性子,想必卿晏辞说得都是真的,也就只好这样了。 颜汐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痒痒的。 她烦躁的皱了皱眉,拍开脸上的手。 一睁眼就对上了颜君澜的那双眸子,“君澜?” 她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没完全醒过来。 视线稍稍偏移,她才瞧见正笑着看她的娘亲。 颜汐浅立刻清醒了,挣扎着要起身。 颜君澜连忙把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虽然动作行云流水,但嘴里却满是抱怨,“真是麻烦死了。” 颜汐浅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道:“谁让你来的,讨厌!” 颜君澜也忍不住跟她拌嘴,“你以为我想来?我只是为了送娘亲过来,我才不想看到你呢!” 颜汐浅有被他气到,于是假模假样的捂着肚子,“哎呦,好疼。” 陈氏一见便急了,也顾不得身子不适,抬手就在颜君澜后背上拍了两巴掌,道:“你这小子,召她做什么?” 第338章 讲故事听 颜君澜也是后悔,“我……我没想到……” 见他乱了阵脚,颜汐浅这才觉得心满意足,继续靠在他身上。 “娘亲,君澜老是气我。”她告状道。 颜君澜眼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人是存心报复。 陈氏严厉的训斥了颜君澜一番,“你阿姐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 要知道,陈氏一贯是最慈爱最温柔的,很少会有教训孩子的时候。 是以,颜君澜立刻垂下头,诚恳的认了错。 颜汐浅问陈氏,“娘亲,你这次来住几日呀?” 陈氏笑道:“我已经同你父亲说过了,这阵子便一直留在崇华宫里陪着你照看你,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娘亲再和君澜回去。” 虽然颜汐浅也很想让陈氏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可也不免担心,“可娘亲的身子……” 颜君澜道:“娘亲身子没事,只要阿姐不惹娘亲生气,便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这小子!”陈氏呵斥他。 少年立刻怂了,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果然,他们姐弟俩都是一样的怕娘亲。 倒不是因为娘亲严厉,只是因为娘亲的身子不能生气,所以要更小心些,生怕自己害娘亲病重。 训斥了颜君澜,陈氏再次笑盈盈的看向颜汐浅,道:“我瞧你这脸越发圆润了,看来晏辞照顾的很周到,想来我的担忧是多虑了。” 一听这话,颜汐浅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紧张的问道:“我现在……胖了很多吗?” 她自己感觉不出来,但好似脸颊上是比从前丰润了一些。 “美美美,还和以前一样美,别瞎操心。”颜君澜无奈的说道。 颜汐浅侧目,认真的问他,“真的还和以前一样好看吗?” 颜君澜无奈的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看死了,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行了?” 他就知道,这人最是爱她自己的那张脸。 陈氏瞧着这姐弟二人偶尔闹一闹,倒也觉得欢喜。 她道:“先前我看你们姐弟二人少有来往,还总担心你们之间隔阂太深,如今看你们这般和睦,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放心了。” 颜汐浅笑了笑,道:“娘亲放心,虽然我这个弟弟很讨人厌,但我总归是要做个大度的姐姐,总不好跟他一般见识的。” “你!”颜君澜憋了一肚子气,却也只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人就是仗着自己如今大着肚子不能受气,他不敢对她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这才如此嚣张。 陈氏笑道:“君澜他呀,就是面上冷心里热,和阿浅一样。此番也是他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说你这是头一胎,心里肯定慌乱,让我来陪陪你。” 颜汐浅一惊,没想到这竟然是颜君澜的提议。 她偏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瞥开视线,难为情的不跟她对视。 颜君澜闷闷地说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颜汐浅却道:“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你?”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没有看,那人的眼神也都快把他脸上盯出个窟窿来了。 少年难得的红了耳朵,别扭的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为了你腹中的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小外甥,我可不想因为你,害我的小外甥出什么事。” 颜汐浅笑着捏了下他的手臂,道:“死鸭子的嘴都没你嘴硬,臭小子!” 母子三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卿晏辞已经做好了饭菜命人送了过来。 今日准备的很多,满满的一大桌。 陈氏很是惊讶,道:“就咱们四个人,这么一桌子的菜怎么吃得完,晏辞太辛苦了。” 没等卿晏辞开口,颜汐浅就先他一步说道:“娘亲不必担心,我最近饭量很大,能吃好几人份呢。” 颜君澜无奈的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你不胖谁胖’的神色。 四人落座,颜汐浅乖乖巧巧的坐在卿晏辞腿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身上。 事实上,在娘亲面前这样,颜汐浅很是有种难为情的感觉。 只不过……她现在是真的直不起腰来,只能靠着卿晏辞支撑着她坐着。 难得的,颜君澜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数落他们,反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颜汐浅爱吃鱼,卿晏辞便耐心的给她挑出鱼刺。 陈氏这个当娘的也给她挑几块鱼肉,颜汐浅却心安理得地说:“娘亲不必管我,让晏辞给我挑就好了。” 颜君澜一贯知道自己这个阿姐没脸没皮,但也是头一次发现她这样没脸没皮的。 卿晏辞却浑然不在意似的继续给她挑刺。 陈氏无奈道:“晏辞啊,你实在是太惯着她了。” 颜汐浅吐了吐舌头,道:“谁让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理应惯着我,是不是?” 说着,她仰头笑盈盈的看了看卿晏辞。 那人温温柔柔的点头,“嗯,娘亲多吃一些,我吃不了辣,也不饿的。” 说罢,少年又继续埋头给她剥虾吃。 陈氏见状也只能笑着摇摇头,她也是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太娇气了些。 一顿饭下来,颜汐浅竟真的一人吃了陈氏和颜君澜两人的分量不止。 颜君澜看着那人心满意足的靠在卿晏辞怀里,让人给她擦嘴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真是多虑了,多的不能再多了。 这人哪里有半点儿需要家里人照顾的样子,分明都快把她那夫君折腾死了。 虽然颜君澜很不喜欢卿晏辞,但此刻却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 吃过了饭,颜汐浅便开始打哈欠。 作为过来人的陈氏道:“刚吃了饭先不要睡。” 颜汐浅一面打着哈欠,一面不满的在卿晏辞怀里哼哼了两声。 这哪里是卿晏辞的妻子,分明是卿晏辞娶了个孩子回家。 卿晏辞哄着她,给她说故事听,说的正是昨日没说完的故事。 为了能让颜汐浅保持清醒,卿晏辞每次都把故事讲到精彩的时候,然后就不再讲了,给颜汐浅留个悬念,等下次饭后再给她讲。 久而久之,颜汐浅已经习惯了饭后听故事,也便不觉得那么想睡了。 颜君澜实在是看不下去,便道:“娘亲,我陪您出去走走,您还是第一次来崇华宫,我带您到处转转。” 虽然颜君澜自己也并不熟悉崇华宫,甚至对天宫都不怎么熟悉,但他实在是没眼看颜汐浅像个没骨头的小娃娃似的让人抱着哄着。 陈氏也不愿打搅了颜汐浅和卿晏辞,便点头答应了。 正好吃过了饭,走动走动对身子也好。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卿晏辞已经把颜汐浅哄睡着了。 陈氏看着躺在卧榻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丫头,拉着卿晏辞的手,低声道:“真真是辛苦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辛苦的,我很愿意做这些事,也没有什么辛苦的。倒是阿浅比较辛苦,有孕在身真的很磨人,我能体会她的心情。” 颜君澜觉得他说话冠冕堂皇,却不知他真的切身体会过。 颜汐浅睡了,陈氏便招呼着颜君澜先去回房间去休息休息。 送走了二人,卿晏辞便脱下鞋袜翻身上榻。 他面对着颜汐浅平躺着,让那人把肚子侧在自己身上,替她分担重量。 睡梦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又继续睡了。 和往常一样,颜汐浅一觉睡到晌午。 醒来的时候,卿晏辞刚刚起身。 他早就已经适应了颜汐浅的习惯,大概能猜测出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能准确无误的提前她一步起身,要去准备午饭。 颜汐浅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覆在他的手背上。 “饿了。” 只是睡了一觉,一醒过来便又觉得肚子很饿。 卿晏辞点点头,问她:“想吃什么?” 颜汐浅随口报了几样菜名,卿晏辞也一一的记下了。 临走前,少年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道:“等下我让人去将娘亲请过来陪陪你。” 颜汐浅摇摇头,道:“不用了,娘亲身子不好,也不便总来回走动。” 正在此时,房门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敲了好几次。 卿晏辞起身去开门,便瞧见颜君澜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外。 颜君澜视线在卿晏辞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往屋里看去,瞧见了躺在卧榻上的颜汐浅。 “醒了?” 颜汐浅没好气道:“干嘛?” 颜君澜无奈,“娘亲差我来瞧瞧你醒了没有,要过来陪你。” 没等颜汐浅说出一句不用让娘亲过来,那人就已经转身走了。 这臭小子! 卿晏辞等到颜君澜把陈氏扶过来才离开的。 之后的几日也一直如此,颜汐浅每日都和颜君澜拌拌嘴,听陈氏说说自己以前有孕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 母子三人聚在一处,倒也热闹。 转眼间便到了临盆的日子,哪怕颜汐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疼的哭天抢地的。 颜君澜瞧她那副模样,眉头一直是紧紧的。 虽然颜汐浅一贯矫情,可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 他是没办法体会她是有多痛,可单单是看着她浑身的汗水和苍白地脸色就可以想象了。 卿晏辞也是乱了手脚,惊慌失措地抱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力一道一道的往颜汐浅身体里传送过去,可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了。 几个常年接生的仙姑纷纷劝颜汐浅不要紧张。 她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能折腾和怕痛的孕妇。 颜汐浅紧紧的攥着卿晏辞的手,把他的手都捏的发白,她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晏辞,怎么办……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心头一颤,紧张地说:“不会的,阿浅,不会的,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可那人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要是死了,你……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养大,我……以前都是我……是我对你不好。等我死了,你……再找一个温柔地,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别说了,阿浅,你别说这些了。”卿晏辞本就脑子发懵,心里疼的要命,这会儿还要听她说这些,更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颜汐浅哭得更厉害了,“我好后悔,我不该……不该总是用胡萝卜……打你,也不该……不该没收你的……你的胡萝卜。晏辞,你不要……不要记恨我。” 卿晏辞急得都快哭了。 而几个接生的仙姑也快急哭了。 她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孕妇不使劲儿把孩子生出来,力气都用在交代后事上头了。 颜君澜只觉得一面心疼他这个姐姐,一面恨不得把这个多嘴多舌说胡话的人敲晕过去。 等到快要生了的时候,颜君澜已经被赶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看着身边空无一人,无奈道:“为什么就把我一个人赶出来?” 颜君澜急得在门口踱步,听着屋里时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颜汐浅的喊叫声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总算是没了动静。 这可把等在门外的颜君澜吓坏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踹门冲了进去。 颜汐浅已经疼的晕了过去,颜君澜以为她难产死了,红着一双眼睛摇摇晃晃的走到卧榻前。 “阿姐?阿姐?!”他崩溃的喊了一声。 陈氏无奈道:“别吵,她晕过去了,折腾了这么久,让她睡一会儿。” 程言言见状,向颜君澜解释,“七皇子不必担心,阿浅已经顺利生下了……一颗蛋,所以没有哭声,并非难产出了事,生产很顺利。” 确实如程言言所猜测的那样,颜君澜正是因为没有听到婴孩的啼哭声,以为出了事,这才匆忙的冲进来。 原来只是因为她生了颗蛋! 颜君澜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这会儿,仙姑已经将那颗带血的蛋洗干净抱了过来。 到底是自家女儿生的,即便是颗蛋,陈氏也很是欢喜。 她从仙姑怀里把那颗金灿灿的蛋抱了过来,道:“这蛋生的真好看。” 颜君澜无奈的扶额,一颗蛋而已,能有什么好看的? 第339章 拱手让人 等他凑过去看一眼的时候,这才发现那颗蛋还真是好看。 金灿灿的蛋壳上布满了红色的凤凰图腾,看上去很是金贵大气。 还真是颗不错的蛋。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爱姐及蛋,只觉得是蛋本身就好看! 卿晏辞自始至终都没有好好的看一眼那颗蛋,只一心都在颜汐浅身上。 陈氏劝他去休息一下,他却不肯听。 “我没关系,我得等阿浅醒过来才能放心。”他说。 陈氏道:“阿浅是累坏了,怕是要睡很久,这样守着也没有用。” 卿晏辞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见他说什么也不听劝,陈氏也就不再说话了。 不多时,卿揽月也来了,看了看那颗金灿灿的凤卵,道:“哟,天生神胎啊!这么精致的花纹,看样子这孩子会比晏辞还要有天资。” 卿揽月把蛋抱到卿晏辞身前,道:“你瞧过了没?” 少年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道:“嗯,看了。” 他神情紧张,看上去有些焦虑,完全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嘛。 卿揽月啧啧两声,道:“你这小子怎么一心只有你那媳妇儿,好歹也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啊。这么精致的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肯定是个很优秀的小孩子。” 虽然这是卿晏辞的孩子,但卿揽月却比他还要高兴。 一直以来,拥有一个能继承天君之位的继承人都是卿揽月的心愿。 他当年也是因为这样才努力撮合卿晏辞和颜汐浅。 可这小子实在是不争气,媳妇儿娶了三百多年却半点进展都没有。 知道萧染星有孕的时候,卿揽月别提有多高兴了。 只可惜生下的是个女孩儿。 虽然卿揽月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毕竟他想退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天族古往今来都是男子继承天君之位,是以,卿揽月瞧着这颗蛋心里欢喜极了。 哪怕现在只是一颗蛋,但从花纹和形状上就可以判断是男婴还是女婴。 卿揽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名……男婴。 卿晏辞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握着颜汐浅的手,给她传输灵力。 打从颜汐浅羊水破了,卿晏辞就一直在给她输送灵力,到此刻,他的灵力都快要枯竭了,可还是坚持不懈。 卿揽月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扯开卿晏辞的手,道:“你这小子疯了吗?还不快停下来?” 卿晏辞不耐烦的推开卿揽月的手,道:“别管我。” 卿揽月皱起了眉头,道:“我是懒得管你,但你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弟媳,我想你也不想让弟媳担心?” 一旁的陈氏也开了口,“晏辞,她现在只是睡着了,你不必如此。” 少年沉默了下来。 他重新趴在卧榻前,再次握住颜汐浅的手,“我知道了。” 颜汐浅这一觉睡了足足三个时辰。 卿晏辞也就这么一直守在她身边,连眼睛都没敢闭。 颜汐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痛。 她疼的都快哭出来了,眼眶红红的看着卿晏辞,艰难的抬了抬手。 少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问她:“怎么样?不舒服吗?渴了吗?饿了吗?还是……还是别的?” 看他紧张成这样,颜汐浅忍不住想笑。 可刚刚笑了一下,又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颜汐浅张了张嘴,声音微弱且沙哑的说了一句,“吵死了。” 卿晏辞立刻闭嘴了,他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颜汐浅一见他这副样子,便忍不住想笑他,可身体上的疼痛又让她笑不出来。 “孩子。”颜汐浅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卿揽月连忙将那颗宝贝金蛋抱到颜汐浅面前,“弟媳瞧瞧,这可是我见过的最精致的一颗蛋了。” 颜汐浅几乎是骤然瞪大了双眼,险些晕过去。 “怎么是颗蛋?”她有点抱怨的问道。 卿揽月笑了笑,道:“我和晏辞刚出生的时候也是颗蛋,这很寻常,不过这么有灵气的蛋,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卿揽月这么说,可颜汐浅并没有多高兴。 毕竟,她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娇娇软软的小宝贝,而不是一颗蛋。 颜汐浅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卿晏辞似乎是感觉到了颜汐浅对那颗蛋的嫌弃,便让卿揽月先把蛋抱出去。 陈氏也把颜君澜喊了出去。 不多时,房间里就只剩下颜汐浅和卿晏辞两个人了。 卿晏辞用点点清水,擦拭着颜汐浅干巴巴的嘴唇,“再过些时日,等到蛋裂开,自然就会有小娃娃的。” 颜汐浅闷闷的睁开眼睛,憋着嘴儿,不是很开心。 “都怪你。”她说。 少年连忙认错,“是,都是我不好,其实医仙早先提到过的,只是我担心你会害怕,就没有告诉你。” 颜汐浅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好丑。” 谁剩下一颗金灿灿的蛋会觉得高兴啊? 给颜汐浅一种,她是只老母鸡的感觉,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卿晏辞能体会她的心情,只能轻声道歉和安抚。 三日后,颜汐浅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主要是靠着卿晏辞的灵力,疼痛感渐弱了。 可曾经被肚子里那个讨人厌的金蛋挤压过的五脏六腑要恢复,还需一段时间。 颜汐浅始终是躺在卧榻上的,身子虚弱的只能靠卿晏辞喂一些流食。 她不爱吃这些寡淡的粥水,偶尔闹脾气,可卿晏辞也只能哄着。 这种时候,吃不得口味太重的东西。 等到一个月后,颜汐浅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每日都缠着卿晏辞给自己做点好吃的东西。 这一个月里,颜汐浅一次都没提过要看一看自己生下的金蛋。 可怜的小娃娃还没破壳就被娘亲嫌弃了。 因着娘不爱,他爹也不疼他。 唯独卿揽月常常来看一看那枚可怜的金蛋,一副恨不得抱回天君殿养着的模样。 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并非是喜欢男孩儿,只是单单觉得这样灵气逼人的小子,日后必然能成为天君的继承人。 卿揽月一看到这金蛋,便像是看到了自己退位之后安稳的日子。 可萧染星却并不知道内情,更或者说是卿揽月对她说过,但她并不相信。 萧染星只觉得卿揽月是喜欢男孩儿,心里越发难受自卑。 她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卿揽月生下一个儿子,反倒让他常常往崇华宫里跑。 要知道,崇华宫里还有一个他名义上的天后——程言言。 是以,近来萧染星的情绪又有点反复了。 她看着怀里的小娃娃,眼神有点怨恨,甚至有一种想要掐死那小娃娃的冲动。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你不是个女孩儿,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萧染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的。 可那个才不过一岁半的小娃娃能懂什么,只是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的母亲笑着。 这一笑,让原本就暴躁的萧染星心情更加糟糕。 她狠狠的在小娃娃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你还笑我,连你也笑我?” 小女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洪亮清脆。 听到了哭声的侍女们连忙进来查看,却只看到一脸淡然,甚至有些欣慰的萧染星。 侍女们对萧染星发疯的模样再熟悉不过,纷纷不寒而栗。 萧染星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道:“看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是。”小仙子们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这事儿自然是要传到卿揽月耳朵里的,卿揽月听后觉得是几个侍女的闲言碎语,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入夜,他进了成绣殿。 殿中一片安静祥和,并没有半点儿婴孩哭声。 卿揽月松了口气,不免勾唇自嘲般的笑了笑。 他这是在想什么,明知道染染不会那样的。 走进成绣殿,他便感觉到萧染星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 卿揽月笑了笑,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染星沉默了片刻,道:“你今日……又去崇华宫了是吗?” 卿揽月一怔,笑着点头,“是啊,我去看看小金蛋。” 说罢,他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这小子还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都出生一个月有余,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说罢,他走近萧染星,从她身边抱起正在熟睡的卿晚心。 这是他亲自给女儿取的名字。 取的是挽回染星的谐音,晚心。 卿揽月道:“你看我们小阿心,多可爱,我巴不得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萧染星却只是轻哼了一声,但也没有撒泼。 卿揽月抱着小阿心颠了好一会儿,可那小丫头半点儿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今日倒是怪了,平日里这时候总要闹一会儿的,今日竟然睡的这样熟。”卿揽月随口说道。 萧染星却轻描淡写地说:“她今日哭的厉害,我给她吃了一点药。” 这话让卿揽月身子一僵,错愕的看向萧染星,问道:“药?” 他有些惊诧的道:“可阿心还只是个小孩子,这个年纪不能随便吃药的,你给她吃了什么?” 萧染星道:“没什么,只是助眠的药罢了。” 她怎么能把这事儿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卿揽月眉头紧了紧,从前不管萧染星怎么对他,他都觉得可以忍让,可小阿心还不过是个小婴儿,她怎么能这样做? 但卿揽月不想因为这种事误会了萧染星,又道:“你可是问过医仙了,是阿心可以吃的药吗?” 萧染星摇了摇头,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头,道:“没有,只不过是一点药罢了,我吃得,她怎么就吃不得了?” “……”卿揽月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她竟然把自己素日里吃的药喂给孩子吃? 卿揽月深吸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叫人去请医仙过来。 萧染星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卿揽月心里虽然有气,但因为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向萧染星低头。 他问:“染染,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是一贯最疼爱阿心了吗?今日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冷漠?阿心还这么小,不能随便吃药,要是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日后可怎么好?” 萧染星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跟冰柱子似的冷冰冰的。 她道:“反正她也不得你宠爱,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这话像是藏了刀子似的,说出来让人不由得心惊胆颤。 卿揽月无奈,单手抱着卿晚心,另一只手拉了拉萧染星的手臂,道:“染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我的女儿,我哪有不宠爱的道理?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是心里有气,你撒在我身上,别这样对一个孩子。” 萧染星挣脱开他的拉扯,冷笑道:“少在这里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你若是真心疼爱她,哪里还用得上整日整日往崇华宫里跑?” 卿揽月一怔,有点错愕。 难不成,她是在怪自己去看晏辞家的孩子? 他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卿揽月道:“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那个孩子是个天生神胎颇有天分的,日后修为定然不在晏辞之下,这样一个人是继任天君的不二人选,我去看他,也是为了帮晏辞培养他。”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解释的很透彻,可萧染星的眸子却更冷了。 萧染星冷哼一声,道:“你的天君之位,为何要拱手让给他家的孩子?” 这话让卿揽月愣在了当场。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染星心里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卿揽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萧染星解释,这天君之位他本就从未执着过,当年也只是身为兄长,为了称起天族才无奈胜任的。 若是真的按照才能来比较,卿晏辞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再者说,天族向来没有天君之位一脉相承的说法。 只要是本家氏族中,任何有才能的人都可以继任,甚至若是本家没有这样的人,也需得从天族诸神中选出一位。 如今卿氏一脉就只剩下他和晏辞两个人。 第340章 真没出息 若是晏辞的孩子能够成为天君,这是卿氏一族的骄傲。 可萧染星却想的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天君吗? 卿揽月无奈的说道:“染染,天族和水族不同,向来是任贤不任亲的。当年父君和母后亡故,若非晏辞从军,撑起天族的整个军营,我也无法在这天君之位上立足。至于后继之人,我自认修为不及晏辞,染染更是修为低微,即便我们再生上百胎千胎怕是也没办法生下一个天生神体的孩子来。” 他说着,将萧染星抱在怀里,道:“你看,我现在这样忙碌,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一陪你和小阿心。可若是晏辞家的孩子能堪当重任,我便可早早退位,岂不乐得清闲自在?” 萧染星沉默良久,却也只道:“你真是没出息。” 说罢,她翻身上榻,背对着卿揽月裹上了被子。 卿揽月有些惊讶也有些愕然。 她果然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身份的。 卿揽月的眸子暗了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医仙来看了看小公主,有些担忧地说道:“公主虽然并无大碍,但怕是也要睡上几日方能醒过来。这些药物对大人无害,但对孩子来说确是有伤根本的。日后还请天君陛下多多留心,莫要再给公主殿下吃这样的药物。” 卿揽月连连点头。 医仙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这么大的小娃娃正是爱哭爱闹的时候,为人父母要多些耐心才好。老仙多嘴了,还请天君陛下见谅。” 卿揽月并没有怪罪,只是应了一声。 等到医仙离开后,卿揽月看着怀里孩子,再看看那个背对着自己睡下的人,他心里有些苦闷。 颜汐浅身子好起来之后,便要迎来三族之间的一场大战。 先前每每和魔族来往,都是卿揽月的亲信,容阅江来天族也自然是幻化成寻常模样来的,是以并没有惊动程江海。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包含程江海的自负,他自认为如今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卿晏辞要参与大战的计划,便少有时间能陪伴颜汐浅了。 她不愿让卿晏辞一个人冒险,也想参与其中,却被卿晏辞制止了。 “你现在虽然差不多好了,但我总归是担心的,此番不是儿戏,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他说着,手指轻柔的抚着颜汐浅的头发。 卿晏辞知道这样的话劝不住颜汐浅,便又道:“我也是为了能在这一战中活着回来,若是阿浅参与其中,我难免要为阿浅分心,阿浅也不想那样?” 这话是确确实实说到了颜汐浅心里,这是她唯一担心的。 虽然身体恢复了,但修为和灵力却大不如前,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拖了卿晏辞的后腿。 于是乎,颜汐浅只能作罢。 “你要答应我,一定活着回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就带着你儿子去给你殉葬。”颜汐浅认真的说道。 少年无奈的笑了笑,道:“好,我一定活着回来。” 卿晏辞就这么走了,这一战由魔族控制战况,卿晏辞便要提前去魔族商讨。 自从卿晏辞走了之后,颜汐浅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的。 娘亲和君澜也已经回南海去了,颜汐浅更觉得心里没底。 这种时候,要是他们还在,有亲人守着,她心里还能有点安慰。 只可惜,都走了。 整个崇华宫,除了仙娥,就只剩下颜汐浅和程言言,哦对了,还有一颗蛋。 颜汐浅这几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言言。 毕竟自己的夫君是去讨伐程言言的父亲,她真的没办法坦然的向程言言说明。 是以,程言言来看过她几次,她每次都只能避而不见。 没有了卿晏辞在身边,也没办法和程言言见面,颜汐浅心里那叫一个苦闷。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自己那个不受她待见的金蛋抱过来暖和暖和。 刚一出门,便遇上了同样要去看孩子的程言言。 颜汐浅一怔,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出门,还是该转身回屋去。 程言言见她神色为难,只好自己转身进了屋。 颜汐浅张了张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思索再三,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决定去跟程言言见一面,把情况向她说明。 自己没有理由瞒着她的,如今想来战事已经敲响了,双方都在备战的情况下,即便程言言知晓了,也不存在通风报信这一说。 颜汐浅捏了捏拳头,给了自己一点勇气,这才走上前去,敲了偏殿的门。 房门刚一敲响,立刻就被人拉开了。 颜汐浅甚至能猜想出程言言方才一直倚着门站着。 她不知道对方心里该有多难过,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程言言的眼眶有点微红。 “言言姐姐。”她喊了她一声。 程言言连忙勾起唇来,对她笑了笑,道:“今日身子好些了?” 颜汐浅能感觉的出来,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对她避而不见是故意的,但还是替她着想的说着平和的话,没有半点怪罪。 莫名的,颜汐浅觉得心里好痛好痛。 她一把将程言言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 程言言一怔,轻轻的回抱住她,问道:“怎么了?” 颜汐浅沉默良久,才道:“其实这些话,我早就该跟你说的,只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更担心会因为私人感情破坏了这场战事的计划。” 程言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颜汐浅连忙松开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 那人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有些欣慰。 颜汐浅问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程言言垂眸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战事,是指天族和魔族联合,要杀死我父亲的事情吗?” 她只是隐隐约约有感觉,但并不能完全确认。 面对她这样从容不迫的说出这番话,颜汐浅心里不可谓不震惊。 颜汐浅点了点头,道:“是这件事,你会不会……恨我?” 程言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这几日你对我避而不见,也都是因为这个?” 颜汐浅再次点头,眼神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明明说了要亲姐妹似的相处,我却……瞒了你这么重要的事情。虽然程江海又不好,但总归是你的父亲,我……就算你恨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程言言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又叹了口气,道:“我不恨你。” 这让颜汐浅骤然一惊,“真的?” 那人脸上露出释然的一笑,道:“其实,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其实,虽然说他是我父亲,但事实上我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多少父爱。即便有,也是带着目的,顺着他心意施舍的父爱。”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起来,“所以,其实我在萧染星被魔族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这种感觉。魔族向天族示好,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双方要联合的征兆。我虽然心里明白,但却暗暗编了理由向我爹的眼线说明,将此事含糊了过去。” 颜汐浅惊讶的听着她说这些话。 难怪,难怪那时候一切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卿晏辞也曾向她说起过,萧染星被魔族送回一事,虽然他已经尽力压下去,但还是有很多人知晓。 这其中若是有程江海的眼线,不论魔族会不会和天族联合,都会成为程江海的眼中钉。 原来,竟然是程言言在其中帮了大忙。 程言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真奇怪,明明我该帮助我的父亲的,可偏偏我那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如果被父亲知道了,天族势必会受到牵连,连你也会受到牵连。” “对不起。” 颜汐浅心里十分懊悔,她这样为她着想,而自己却心存隐瞒和芥蒂。 程言言淡淡的笑了笑,道:“当然,我也并不全是为了阿浅。不瞒你说,我当时心里也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如果天族倒了,我想,我应该也会在他的安排之下再嫁给别人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嫁过两次,也看够了那些男人的样子,我真的不想再进入一座牢笼,再成为别人的金丝雀,再和一大堆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呀,只想如现在这样,有你在身边,有云真在怀里,就已经足够了。” 她受够了一次一次的争抢,也受够了女人之间的争斗。 崇华宫是个好地方,让她能忘却所有的忧愁。 程言言想,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安安稳稳的日子。 所以,如果这样的日子的代价是失去自己的父亲,她想,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她心里对自己的父亲多少是存在一些怨恨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可以作为一个下等人,和一群下等人在一起,平平稳稳的度过一生。 虽然有争斗在身边发生,但却不是自己的争斗。 颜汐浅握住她的手,道:“我明白了,姐姐,是我小人之心,对不起,我……”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言言打断了,“道歉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这几日都没见到人,今日总算是被我逮到了,说什么也得陪我转一转。” 颜汐浅的身子刚刚好起来,正是需要活动活动的时候。 程言言的心思,颜汐浅也都明白,很感激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崇华宫里走了大半圈,颜汐浅便觉得气喘吁吁了。 她单手叉腰,无奈道:“我第一次觉得崇华宫竟然这么大,真是要累死我了。” 程言言无奈的笑笑,道:“你呀你体力太差了,再走半圈,我们就回去了。” 颜汐浅想拒绝,但又觉得程言言不会顺着她的意,于是乎她将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座院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指着眼前的院落,道:“对了,那个……那颗蛋是不是住在这里?” 程言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呀你,我早就想说你了,有孕的时候不是满心欢喜自己要有孩子了吗?如今这孩子生下来了,你倒是也狠心,竟然不闻不问,连孩子的姓名也不给取,更是连那孩子住在哪里也不知道。” 颜汐浅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儿,低声道:“什么孩子啊,他现在还只是颗蛋,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等他破壳了再说!” 程言言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道:“你呀,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成了你的孩子。” 颜汐浅却笑了笑,道:“我听晏辞说了,从花纹和图腾上看,应该是个男孩儿。这俗话说,男孩儿要穷养,女孩儿要富养。既然是个男孩儿,小时候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程言言被她的歪理说得有些无语,道:“我说不过你,既然好不容易想起那孩子了,现在便随我一起去看看他。” 让颜汐浅惊讶的是,眼前的院落竟然不是那个金蛋住的。 程言言带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院子。 这地方离水荫殿倒是挺近的。 两人进了屋,瞧见那颗金丹被放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身旁的仙子正在摇着摇篮。 颜汐浅不由得感慨,“这颗蛋还挺会享受的嘛。” 自然的,这话一出口,她就被程言言狠狠的瞪了一眼。 颜汐浅连忙讪讪的笑一笑,示意仙子退下。 那仙子临走的时候,还掩唇笑了。 颜汐浅在一旁的卧榻上坐下,伸手摸了摸那颗金灿灿的蛋。 蛋突然动了动,可把颜汐浅吓了一跳,险些将那颗蛋扔出去。 好在程言言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把蛋抱了起来。 颜汐浅惊呼道:“这蛋怎么还会动?” 程言言无奈的冲她翻了个白眼,道:“整日蛋啊蛋的喊他,这是你的孩子,自然是会动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在蛋壳里,但已经是有意识的孩子了。” 说罢,她把蛋抱给颜汐浅,道:“你抱一抱他,同他说说话。” 颜汐浅小心翼翼地把蛋抱在怀里,心里颇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第341章 小机灵鬼 在程言言的眼神警告之下,她向那枚金蛋打了个招呼,“嘿,小金蛋!” 这话一出口,自然又是挨了程言言一记白眼。 让颜汐浅没有想到的是,那颗蛋竟然奶里奶气的喊了一声,“娘亲。” 颜汐浅:“……”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说实在的,被一颗蛋叫娘亲,真的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颜汐浅哭丧着个脸,道:“我说话,你能听见啊?” 那颗蛋回应,“可以呀,我还能看到娘亲呢,只不过……娘亲不喜欢我,都不来看我的。” 说着,那颗蛋开始嘤嘤嘤了起来。 这若是小娃娃撒娇,颜汐浅会觉得简直萌化了。 但是对方是一颗蛋的话,就有点诡异了。 颜汐浅无奈道:“行了行了,别撒娇了,我来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破壳?” 那颗蛋沉默了起来。 正在颜汐浅心里想着是不是这颗笨蛋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那颗蛋再次开口了,“下个月,娘亲想找个黄道吉日,也是可以的。” 颜汐浅:“……” 你这小子还知道黄道吉日? 颜汐浅越发觉得怀疑,道:“我说你啊,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变的?哪有一出生的孩子就知道黄道吉日的?” 那颗蛋在颜汐浅怀里跳动了两下,道:“才不是呢,我是纯种的火凤。” 颜汐浅轻哼一声,“既然是纯种火凤,日后便跟着你爹好了,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这话一出,那颗蛋又开始嘤嘤嘤了。 自然而然的,颜汐浅的后脑被程言言结结实实的拍了一巴掌,“你这丫头,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替他撑腰,那颗蛋竟然不知廉耻的哇哇大哭起来。 程言言无奈,“你还不快哄一哄?” 颜汐浅看着怀里的那颗蛋,心里感触颇多。 她突然觉得这不是一颗笨蛋,而是一颗坏蛋!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颜汐浅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扔掉。” 自然这样的话,她也是压低声音才说的。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那颗蛋立刻变得乖乖巧巧了。 他道:“娘亲,你抱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颜汐浅白眼一翻,“你娘刚走了很长的路,现在很累,你给我安分一点。” 那蛋撒娇似的哼了一声,道:“娘亲一点也不温柔,还是大伯父对我好,只有他会陪我一起玩。” 颜汐浅想起自己先前不怎么喜欢这颗蛋,连带着卿晏辞也不怎么待见他。 是以,也就只有卿揽月时常往这边跑。 颜汐浅觉得卿揽月是太重男轻女了,家里明明有个宝贝女儿,却还要舍近求远的来抱别人家的孩子,实在是有够奇怪的。 她还曾经向卿晏辞抱怨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哥有什么勾结,这孩子到底是他的还是你的?” 卿晏辞听了这话,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于是就明令禁止卿揽月每日都来,只允许他每七日来一次。 不过最近这几日倒是少看到卿揽月的身影了。 颜汐浅想,大概也就是稀罕一阵子,如今也觉得这颗蛋没什么特别的,不来了也很正常。 怀里的那颗蛋还是嘤嘤着撒娇,颜汐浅却警告他,“你这招对我没用,你要是那么喜欢你大伯父,我干脆让人把你送去天君殿,给你大伯父当儿子好了。” 这话一出,那颗蛋果然安分了。 他委委屈屈的说:“娘亲坏。” 程言言被逗得哈哈大笑。 自从和那颗蛋见了一面之后,颜汐浅也觉得自己好像太不像个母亲了。 之前是觉得那颗蛋好难看,而且还没破壳,随便放在那里养着就是了。 如今知晓了他是个有意识的活蛋,颜汐浅也不好再这么晾着他。 入夜,小金蛋缠着颜汐浅说:“娘亲,我今晚可不可以跟娘亲一起睡?” 颜汐浅道:“不行,我会压到你的。” 小金蛋有点委屈,“人家睡觉可安分了,不会滚来滚去的。” 颜汐浅无奈扶额,“你不会,但是我会,我睡觉可不安分,要是一个翻身压到你,会把你压成肉酱的。” 似乎是害怕了,小金蛋打了个冷战,道:“娘亲好可怕。” 颜汐浅龇牙笑了笑,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以后你敢惹我生气的话,我就把你煎了吃掉。” 说着,她还做了个大口吃东西的动作。 小金蛋吓得往后躲了躲,道:“娘亲不要,我一点也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的。” 见状,颜汐浅也忍不住想笑,道:“蛋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我不嫌弃。” “不要!”他撒着娇喊着。 莫名的,颜汐浅很喜欢他软乎乎的声音,想象着如果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奶萌奶萌的小崽子,她肯定会满心欢喜的把他抱在怀里。 只可惜,他只是颗蛋。 颜汐浅躺在那颗蛋旁边,那颗金蛋小声问道:“娘亲,你为什么讨厌我呀?” 她坦然地说:“因为你长得太丑了。” 小金蛋有点不满,“可是,大伯父说我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可爱的金蛋。” 颜汐浅偏过头看了一眼。 这种镶红边的金蛋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 她道:“那是他没见过世面。” 小金蛋有点怀疑的问道:“是这样吗?可是大伯父教了我好多东西,我觉得大伯父好厉害的。” “嘿,你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儿子?”颜汐浅猛然撑起身子,不满的问他。 小金蛋却嘀嘀咕咕地说:“娘亲都不要我了,还不让我跟大伯父亲近,好过分。” 他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在颜汐浅耳朵里。 虽然听起来不太悦耳,可他说得又的的确确是真的。 颜汐浅觉得有点愧疚,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你和我想象的长得不太一样,等你破壳之后,我就会喜欢你的。” 因为她一直期待着的是一个像卿晏辞一样可爱的小宝贝,而不是一颗镶红边的金蛋。 小金蛋有点高兴,在颜汐浅手边跳了跳,道:“真的吗?” 颜汐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真的,行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睡觉,睡着了我就走。” 小金蛋往颜汐浅怀里钻了钻,道:“娘亲,求求你了,不要走了嘛。” 这么软糯糯的声音请求着,颜汐浅不免有些心软。 “把你压成饼怎么办?”她问。 小金蛋道:“不会的,我的壳很坚固的,娘亲压不坏。”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可不管你了哦,要是压坏了自己负责!” 小金蛋兴高采烈的嗯了一声,又往颜汐浅怀里缩了缩。 这颗蛋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但还挺暖和的,抱在怀里也还算称手。 不知不觉间,颜汐浅就睡着了。 自从卿晏辞走了之后,她睡的一直不好,心里担心那人的安危,又觉得自己孤单寂寞冷。 今日怀里多了这么一颗蛋,还挺让人安心的。 颜汐浅一觉睡到天亮,只觉得自己的后腰一阵酸痛。 她迷迷糊糊的将手伸到腰下,摸出一颗金蛋。 有起床气的颜汐浅下意识就将那颗硌人的金蛋扔了出去,金蛋撞到地面,一点破碎的迹象也没有,还自然的滚到了门边。 而东西刚一扔出去,颜汐浅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慌慌张张的从卧榻上起身,将那颗蛋捡了起来。 仔细检查之后,确认没有任何裂痕,她这才放心了下来。 这蛋还挺结实的! 就在这时,那颗蛋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的问:“娘亲,天亮了吗?” 颜汐浅有点心虚,结结巴巴地说:“亮,亮了。” 小金蛋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呀,我可不可以再睡一会儿?” 颜汐浅连忙道:“睡……你睡。” 等到听到那颗蛋均匀的呼吸声,颜汐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人发现! 有了这一次经历,颜汐浅对小金蛋越发不那么紧张了,整日抱着他上蹿下跳的,偶尔磕了碰了,她也只是胡乱的揉一揉,道:“没事,好着呢!” 这颗蛋可真结实,颜汐浅满心欢喜的想。 越发的,颜汐浅觉得这颗蛋比小娃娃抗造多了,竟然慢慢也看这颗蛋哪哪儿都很顺眼。 小金蛋有了娘亲的陪伴,也越发闹腾了起来。 直到这日,母子俩,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人一蛋正在水荫殿门前晒太阳。 仙子们在颜汐浅的命令下,搬了卧榻给颜汐浅躺着。 颜汐浅脸上罩着一本画册,怀里抱着那颗蛋。 只要走近便能听到一人一蛋均匀的呼吸声。 隐约间,颜汐浅感觉眼前骤然一亮,眼前的画册被人拿走了。 她顶着大太阳,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一人背对着光,她有点看不清面容。 颜汐浅不耐烦道:“谁啊,打搅我休息?” 那人无奈道:“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颜汐浅昏昏沉沉的脑袋思索了良久才意识到这是颜君澜的声音。 她慢悠悠的坐起身来,问道:“君澜?你怎么来了?” 那人负着手,没好气道:“自然是受娘亲的嘱托来看看你……的孩子。” 颜汐浅双手将那颗还在睡觉的蛋奉上,道:“你想看尽管看好了,要是喜欢的话,带走也可以。” 小金蛋刚一醒来就听到了颜汐浅的这句话。 他嘤嘤着撒娇,“不要,娘亲不准不要我。” 这一开口,也是把颜君澜吓了一跳。 他皱了皱眉,道:“你家这颗蛋竟然还会说话?” 小金蛋立刻不满起来,竟然趾高气昂的在颜汐浅手心里跳了几下,道:“我当然会说话,你是什么人,谁让你到我家里来的?”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就是就是,你看看,我儿子都看不过去了。” 颜君澜眸子沉了沉,只觉得这个臭小子跟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娘亲一模一样,都是他的克星! “我是你舅舅!”颜君澜冷声道。 小金蛋原本还在蹦跶的蛋身停了下来,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颜汐浅,“娘亲,他说的是真的吗?” 颜汐浅笑了笑,道:“差不多是真的!” 小金蛋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这小东西又高高跳起来,跳到颜君澜怀里去。 幸好颜君澜眼疾手快的抱住了那颗蛋,不然的话,怕是要掉到地上去的。 颜君澜被这小东西一蹦,蹦的心惊胆战的,可那个当娘的却一脸的淡定,好似没看见自己儿子差点没命似的。 他把小金蛋抱得紧紧的,问颜汐浅,“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颜汐浅被问的一愣,她不觉得一颗蛋需要有名字,是以根本没想过要给他取名字的事情。 小金蛋见状,也嘤嘤了两声,委委屈屈的告状道:“小舅舅,我娘亲到现在还没给我取名字,她还说等她玩够了,就要把我扔掉的。” 这小鬼还真是能装模作样。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模样,这会儿又变成受气包了? 颜君澜自然不是个容易被蒙骗的,对这颗蛋的小心思也了如指掌。 只不过,他懒得同一颗蛋计较,便皱着眉问颜汐浅,“你当真连个名字也没取?” 颜汐浅想了想,笑道:“怎么会呢?我其实……早就取好了。” 小金蛋在颜君澜怀里蹭了蹭,出声道:“骗人,娘亲骗人,分明就没有取,我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没爹疼,没娘爱……我真的好可怜。” 颜汐浅一瞪眼,“你小子再敢胡说,我就把你扔了。说的好像你爹和你娘死了似的!” 小金蛋也不怕,在颜君澜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道:“舅舅,你看娘亲,她又不要我了!” 说罢,那颗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说实在的,即便是见过大场面的颜君澜,也觉得眼前的景象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好像是有娃娃在哭,但却并没有半滴眼泪。 颜君澜道:“你再哭下去,我也不想要你了。” 这话真有用,小金蛋立刻停止了哭泣。 颜汐浅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你舅舅蛮喜欢你的嘛,既然来了便留下来照看你外甥几日好了。” 第342章 这病遗传 颜君澜冷着脸,“我没有那么闲,在这里照看一颗蛋。” 小金蛋气呼呼地动了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颜君澜在颜汐浅身边坐下,手里揉搓着那颗圆滚滚的蛋。 似乎是担心颜君澜真的把他扔了,小金蛋倒也十分乖巧安分。 颜君澜问她,“卿晏辞那边情况怎么样?” 颜汐浅拍了下他的后脑,道:“一口一个卿晏辞,他是你姐夫。” 颜君澜眸子紧了紧,他宁愿那人不是。 不过,他恍然间想起了颜汐浅孕期卿晏辞的百般照顾,倒也不觉得那么痛恨他了。 颜君澜深吸一口气,道:“我……姐夫怎么样了?” 颜汐浅半靠在弟弟身上,手下时不时的戳一戳那颗小金蛋,道:“战事已经敲响了,也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卿晏辞作为天族战神,外出征战是常有的事情,颜汐浅从来没有担心过他的安危,可如今心里不能说不忐忑。 为了缓解这种担忧,颜汐浅只能每日和儿子打发打发时间,让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担心卿晏辞。 颜君澜大致能够想象到颜汐浅的心情,便问她,“既如此,要不要随我回南海?娘亲很担心你,怕你吃不下睡不着……”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小金蛋便反驳道:“才没有呢,娘亲吃的可多了,睡的可好了!” 颜汐浅被他逗笑了,拍了拍蛋壳,道:“就你话多!” 颜君澜却还是不能放心,“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想回家,有娘亲陪着,心里也觉得舒坦些。”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想在这里等他,他一回来,我就要见到他。” 在漫长的时间里,总是卿晏辞站在原地等她。 她也想体会一下等待的心情。 颜汐浅突然笑了起来,道:“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个小坏蛋陪着我嘛,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现在吃得香睡得好,你回去告诉娘亲,我一切都好。” 颜君澜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自己的事情,也是要有自己的打算的,我也只是给你一些意见,你若是想在这里等他,便留在这里等。” 颜汐浅笑了笑,“好。” 颜君澜又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娘亲担心的不仅仅是你的心情,还有……” 他没把话说完,但颜汐浅也心知肚明。 她笑道:“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也不想成为晏辞的累赘,再者说,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小东西需要照看,他可离不开我。” 小金蛋在颜君澜怀里转了两个圈儿,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 颜君澜低头看了一眼,道:“这小子人小鬼大,日后肯定是个难缠的家伙。” 小金蛋哼哼了两声,道:“我可乖可乖了!” 颜汐浅拍了拍蛋壳,“是是是,你最乖了,滚回房间里睡觉去。” 那小金蛋闷闷的哼了一声,还真的从颜君澜怀里跳出来,在地上一弹一弹的进了水荫殿。 颜君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你就不怕他磕碎了?” 颜汐浅懒洋洋地歪了歪身子,打了个哈欠,道:“放心好了,你别看他那样,结实着呢!我都摔了好几次了,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颜君澜:“……” 这人真的是亲娘吗? 一连两个月,卿揽月再也没来看过小金蛋一次。 小金蛋偶尔自怨自艾的说:“连大伯父都不来看我了,真的没人喜欢蛋蛋了。” “蛋蛋?”颜汐浅挑眉笑道:“你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小金蛋哼了一声,道:“谁让娘亲一点也不拿我当回事,都不给人家取名字。” 颜汐浅敲了几下蛋壳,道:“不过这个名字不错,那就给你取名叫卿坏蛋怎么样,乳名就叫蛋蛋。” 说罢,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金蛋哼哼唧唧的说:“我才不要叫坏蛋,娘亲好过分,我不要理娘亲了。” 那颗蛋旋转了一圈,真有一种小孩子生气背过身去的模样。 颜汐浅已经习惯了这个孩子是颗蛋的事实,倒也觉得有趣。 她双手环抱,叹了口气,道:“太好了,今日终于能清净清净了。” 小金蛋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娘亲欺负我!” 颜汐浅却道:“你不是说不理我了吗?” 小金蛋气得跳了跳。 颜汐浅眼睛转了转,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到你大伯父了,本来还打算带你去看看他的,现在看来,好像也不用带上你这个小累赘了。” 一听这话,那颗金蛋立刻来了精神,钻进她怀里,道:“真的吗?娘亲,带我去,带我去嘛!” 这小子生气是一把好手,认怂也是一把好手。 颜汐浅笑了笑,道:“可是我只会欺负你,你还是不理我的好。” 小金蛋立刻撒起娇来,“才没有,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我最最喜欢娘亲了,求求你了嘛,娘亲,我想去看大伯父。” 还真是跟卿揽月挺亲的。 颜汐浅也就不再逗弄他,答应了下来。 午后,一人一蛋便往天君殿去了。 听到是他们来了,卿揽月连忙命人请他们进去。 小金蛋一进天君殿的大门,便立刻从颜汐浅怀里挣脱,蹦蹦跳跳的跳上殿,钻进卿揽月怀里。 那小东西拖着哭腔说:“大伯父,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小家伙委委屈屈的撒娇,卿揽月只觉得心都快化了,他抱着小金蛋在怀里揉了揉,道:“大伯父不是故意的,大伯父也想小宝贝呀。” 颜汐浅环抱着双手,看着那一人一蛋惺惺相惜的模样,再次由衷的感慨:这到底是谁的儿子? 卿揽月抱着小金蛋,浓情蜜意的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注意到还有个颜汐浅。 他连忙道:“弟媳也来了,快请坐。” 颜汐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合着天君陛下根本没看到我是吗?” 小金蛋见状连忙向卿揽月抱怨,“大伯父,我娘亲这几日老是欺负我,她说要把我丢掉,说要把我煎了吃掉,好可怕。” 说着,那小子就开始嘤嘤嘤。 颜汐浅无奈,只觉得这小子真是有一手告状的本事。 卿揽月轻咳了一声,道:“弟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对他说这样的话?你可知道这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 怀里的那颗金蛋时不时的晃一晃,似乎是在点头肯定卿揽月的说法。 颜汐浅却只是笑笑,道:“天君陛下说的极是,我也觉得我在照看孩子这方面有点欠缺,不如……送你,反正一点也不可爱。” 一听这话,小金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天上地下,怕是也只有一个卿揽月能对这颗蛋的哭声产生共鸣了。 他心疼地抱着小金蛋,道:“宝贝不哭,不哭了,娘亲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哭了别哭了。” 颜汐浅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天君陛下也是有点脑部问题在身上的。 她突然觉得,或许卿晏辞脑袋发病,和自己打他没有关系,这病……是遗传!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你还哭是?你哭,我先回去了!” 小金蛋连忙高喊一声,“不要!” 而后便匆匆从卿揽月怀里跳出来,滚到颜汐浅脚边,挡在她前面。 要不是颜汐浅反应及时,怕是就一脚踩了上去。 颜汐浅有点无奈,俯身把那颗蛋捡起来,道:“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 只一瞬间,那颗蛋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亮,而后整颗蛋都焕然一新。 小东西邀功似的对颜汐浅说:“我用灵力清理干净了,娘亲不要嫌弃我。”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道:“不嫌弃。” 听她说了软话,小金蛋又故作乖巧的在颜汐浅手心里蹭了蹭。 卿揽月则是一副很欣慰的表情,道:“这才对嘛,你瞧瞧这孩子多可爱,你怎么忍心让他哭呀?” 颜汐浅回身,无奈道:“我说天君陛下,你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太过了?有那个闲心,宠着自家女儿就是了,别把我儿子惯坏了。” 天君陛下却不以为意,道:“别说你儿子,你夫君都是我惯坏的,你还不是照样当个宝贝?” 小金蛋有点不满,“娘亲,爹爹怎么能是娘亲的宝贝嘛?可是,我才是娘亲的宝贝。” 颜汐浅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小子现在看上去有点像他爹了。 至少在爱吃醋这方面,像极了! 颜汐浅无奈的敷衍,道:“好好好,你才是,你才是,真是被你们爷俩儿愁死了。” 整整一个下午,颜汐浅在天君殿看着卿揽月和那颗蛋互诉衷肠。 看得出,卿揽月是真的很喜欢小金蛋,甚至可以说是宝贝的很。 颜汐浅倒是觉得没趣儿,随意的翻一翻桌子上的册子。 直到天色渐暗,萧染星来了。 已经许久不见她了,颜汐浅再次见到她,竟然觉得她像是个陌生人似的。 颜汐浅跟她说话,她也是面无表情地随便应和一两声,再没有更多。 只不过,在萧染星看到那颗金蛋被卿揽月抱在怀里之后,眼神有点异样。 颜汐浅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萧染星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小金蛋,有点惊讶也是正常的。 毕竟,一颗蛋会说话这事儿,还是挺罕见的。 颜汐浅喊了一声小金蛋,“蛋蛋,你大伯母,叫人!” 小金蛋乖乖巧巧的从卿揽月怀里探出一半来,奶里奶气的喊了一声,“大伯母。” 萧染星笑了笑,道:“这么小就会说话了,真厉害。” 小金蛋被夸赞之后立刻得意洋洋起来,“我一生下来就会说话啦,大伯母,我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萧染星说是,那金蛋就更加高兴了,甚至在卿揽月怀里蹦跶了几下。 颜汐浅无奈道:“行了你,收敛一点。” 小金蛋哼哼了两声,往卿揽月怀里躲了躲。 萧染星看在眼里,眸子紧了紧,“我做好了饭菜,阿浅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一听到有吃的,小金蛋立刻跳出来,道:“要吃饭了吗?” 萧染星有点惊讶,问道:“你也能吃饭吗?” 毕竟,一颗蛋吃饭什么的,还是挺奇怪的。 小金蛋晃了晃,道:“可以呀,我可以吃东西,我饭量可大了,能吃下一头牛。” 颜汐浅笑道:“一头牛?好啊,我明日让人去弄一头牛回来,你要是吃不下去,我就让牛吃了你。” 小金蛋哼哼着再次缩回卿揽月怀里,抱怨道:“大伯父,你看我娘亲,她又欺负我了。” 卿揽月耐心的哄着。 萧染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晚饭,颜汐浅就留在天君殿吃了。 萧染星怀里抱着小晚心,一勺一勺的给那孩子喂奶。 小金蛋眼巴巴的看着,转蛋问颜汐浅,“娘亲,那个可爱的小娃娃是谁呀?” 颜汐浅笑道:“哟,你也知道人家可爱呀?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可爱,娘亲肯定比现在更喜欢你。” 小金蛋哼了一声,道:“我也很可爱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有破壳,等我破壳之后,我比她更可爱。” 虽然只是童言无忌,可听在萧染星耳朵里却觉得心烦。 颜汐浅笑着拍了拍蛋壳,道:“那是你大伯父的女儿,叫小晚心,也是你的堂姐。” “堂姐?就是我的姐姐喽?”小金蛋问道。 颜汐浅点头,“是啊,是你的姐姐,等你以后破壳了,跟你姐姐一起玩!” 小金蛋高兴的转了两个圈,道:“好呀好呀,可是为什么姐姐比我大,却不会说话呢?” 听到这句话的萧染星,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怨念。 他这是在跟她炫耀什么吗? 自己的女儿比他大,却不如他根骨好,修为灵气样样儿都不如他? 萧染星不由得手下紧了紧,捏痛了小晚心。 那孩子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金蛋往颜汐浅怀里躲了躲,小声道:“娘亲,堂姐怎么哭了呀?” 颜汐浅拍了拍他的蛋壳,道:“我也不知道,小孩子哭是不知道理由的,不像某些蛋,哭起来一听就是装的。” 第343章 发现端倪 小金蛋闷闷的问:“有那么明显吗?” 颜汐浅点头:“很明显!” 正说着,萧染星烦躁的将手里喂奶的勺子一扔,怒道:“吵死了!” 卿揽月连忙起身去将小晚心抱到怀里,耐心的哄着。 小金蛋都看在眼里,小声问颜汐浅,“娘亲,要是我也这么哭了,你会像大伯父这样耐心的安慰我吗?” 颜汐浅可不想助长了他的不正之风,免得日后他常常哭个不停,岂不是要累死她了? 于是乎,颜汐浅道:“你要是敢这么哭,我就把你扔了。” 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的小金蛋气得够呛,他道:“娘亲不哄我,我就找大伯父哄我。” 听得这话,萧染星更是皱紧了眉头。 他算什么东西?又不是揽月的孩子,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的让揽月哄着他? 萧染星越想越生气,连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颜汐浅留意到了她的状况,问道:“染星,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萧染星回神,将自己的情绪伪装好,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刚才觉得有点烦躁,我家里这个和你家那个不同,吵闹的厉害。你若是我呀,怕是也会这样的。” 颜汐浅笑着说:“别说孩子哭闹了,就现在这个不哭不闹的,我都觉得照看起来很是疲惫呢。” 小金蛋不满道:“娘亲,我很乖的。” 颜汐浅有点无奈,“你最乖,别说话了。” 果然,那颗蛋安安分分的闭嘴了。 萧染星看着那颗蛋好一会儿,问道:“我可以抱抱看吗?” 颜汐浅自然是没有说不行的道理,她笑着把小金蛋递过去,萧染星便顺势接了过来。 这颗蛋真真是一点也不怕生,被谁抱着都欢欢喜喜的。 他摇头晃脑的问道:“大伯母,我是不是好乖好乖的?” 萧染星笑了笑,道:“是啊。” 嘴上这样说着,她的视线却落在一旁的炭盆上。 她心里在想,如果将这颗蛋扔进炭盆里,是不是就能烧死他了? “大伯母,你在看什么呀?”小金蛋突然开口,吓了萧染星一跳。 萧染星脸色顿时有点煞白,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没,没什么,你真厉害,竟然隔着蛋壳就能看到东西。” 小金蛋被夸的得意洋洋,道:“是啊是啊,我看的可清楚了。” 见他放下了戒心,而颜汐浅站在一旁也没有防备,她假装一不留神,绊了一跤。 手里的金蛋就在她的注视之下往那炭盆里掉进去。 “啊,娘亲!”小金蛋惊呼一声。 颜汐浅也是一惊,连忙伸手去接,硬生生从炭盆里将小金蛋捞了出来。 她的手被炭火灼伤了好大一块。 “嘶!”颜汐浅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小金蛋惊魂未定,瞧见颜汐浅手上的灼伤之后,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次倒是真的哭了。 颜汐浅轻拍着他,道:“别哭了,很吵。” 小金蛋哽咽着说:“都是为了救我,娘亲才会……才会受伤,我……我好难过。” 说着,那小东西再次哭了起来。 颜汐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是真的在哭,因为真的有泪水从蛋壳的缝隙里渗了出来。 那小子的泪水滴在她的伤口上,她只觉得更疼了。 萧染星像是后知后觉的回神,连忙向颜汐浅道歉,“阿浅,对不起,是我不小心,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颜汐浅只能说没关系的。 卿揽月命人去请了医仙过来。 天君殿的炭盆用的都是业火,被灼烧之后,很难用灵力恢复。 医仙给颜汐浅上了药,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碰水。 颜汐浅敲了下怀里的小金蛋,道:“听到了没有,医仙说了,不能碰水,你要是再哭,我的手就要废掉了。” 一听这话,那原本还在低声哭泣的小金蛋立刻不哭了。 他老老实实的缩在颜汐浅怀里,什么也没再说。 颜汐浅不知萧染星是存心而为,便也没有和她计较,只是叮嘱她,“照看孩子还是得小心一些,若是这么小的孩子掉进业火里可不得了。” 萧染星连连称是。 “阿浅的手受了伤,不太方便,今晚就留在天君殿里不要来回走了,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回去!”萧染星道。 颜汐浅原本就怕疼,这会儿还能隐忍着,只是因为怀里抱着个孩子。 她觉得虽然很痛,但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喊痛。 于是乎,颜汐浅就答应了。 少点走动,让她好好闭会儿眼睛也好。 入夜,颜汐浅便在天君殿的偏殿里留宿了。 小金蛋乖乖的躺在颜汐浅身边,小声问她,“娘亲,疼不疼呀?” 颜汐浅也不隐瞒,“很疼。” 小金蛋一蹦一跳的到她手边,将自己的蛋壳贴着她的手。 刚一触碰上的时候,颜汐浅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小金蛋有点委屈地说:“对不起,娘亲,我只是想给你吹一吹。” 见他难得懂事乖巧,颜汐浅也就笑了笑,闭上眼睛忍着疼痛,道:“嗯,你吹。” 很快,颜汐浅便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伤口蔓延至全身。 隐约间,手背上的疼痛好似减弱了不少。 颜汐浅缓缓睁开了眸子,便瞧见一股又一股的红色光芒顺着圆滚滚的金蛋往她的手背上涌去。 她连忙挪开金蛋,道:“你在干什么?” 这样的情况,颜汐浅不是没有见过。 她有孕的时候,卿晏辞不顾她内体的孩子吸收灵力的情况,强行将大量灵力输送给她的时候就是如此。 因而,她不免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对小金蛋有什么损伤。 小金蛋却是有些茫然,道:“我是在给娘亲吹吹呀。” 见他似乎毫无异状,颜汐浅这才放心下来,将他重新贴到自己的手背上。 这一次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疼了。 她说:“那你继续吹!” 红色的灵气一点一点的涌入,颜汐浅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在愈合。 她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良久,小金蛋动了一下,问道:“娘亲,好点了吗?我都快没力气了。” 颜汐浅笑了笑,将那颗蛋提起来。 果然,手背上的一大块伤口全都愈合了,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她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金蛋晃了晃,道:“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吹太久了啦。” 颜汐浅摇晃了下自己的手背,道:“都愈合了,没想到你这颗蛋居然这么厉害。” 这小子还真是喜欢被人夸奖,立刻就又有了精神。 他卖乖道:“娘亲现在是不是很喜欢我?” 颜汐浅无奈又好笑的回答:“是,很喜欢你。” 小金蛋沉默了片刻,又问:“那,那现在在娘亲心里,我和爹爹谁才是娘亲的宝贝?” 这一句话,让颜汐浅彻底笑了出来。 她无奈道:“你这小子才多大就开始学着争宠了?” 小金蛋却哼哼唧唧的说:“娘亲你说嘛,你看,娘亲受伤了,爹爹都不在你身边,都是蛋蛋在陪着你的,肯定是蛋蛋比爹爹更好,对不对?” 颜汐浅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道等卿晏辞回来了,这两个醋坛子放在一起,谁能吃得过谁。 不过眼下只有一个人的话,她也就顺势而为了。 “对,你说的很对,你比你那个不靠谱的爹爹强多了。”颜汐浅笑着说道。 果然,那颗蛋简直要美上天了,欢欢喜喜的在卧榻上跳了好几次。 夜深了,颜汐浅抱着小金蛋沉沉的睡去。 黑暗中,一个人影从窗户边闪过。 虽然颜汐浅睡觉很沉,但外面那人不知道是太不小心还是修为太低,竟然毫不掩饰的从外面走过。 她立刻就醒了过来。 颜汐浅半眯着眼睛,打算瞧瞧到底是什么人。 隐约间,她听到了吹气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窗户上有一个小孔,从那小孔里飞进来几缕浓烟。 是迷烟? 颜汐浅皱了皱眉,心想:在天君殿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人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她闭眼掐了个诀,便在自己身上和小金蛋的身上都设下一层保护结界。 做完这一切,颜汐浅继续假装熟睡。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这种地方要做些什么。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声音很小,若不是颜汐浅耳力惊人,怕是也很难察觉到。 只是在这静谧的夜里,这么微不可察的声音也变得有点明显。 难道这就是那人要用迷药的原因吗?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即便是闭着眼睛的状态,颜汐浅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那人的轮廓。 这身形和轮廓好生熟悉。 就在此时,颜汐浅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是一个温和的女声,“对不起了,阿浅。” 颜汐浅一惊,这不是萧染星的声音吗?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果然瞧见了萧染星那张脸。 萧染星?这是要做什么? 颜汐浅怔愣了一瞬,那人已经将她怀中的小金蛋拿走了。 她有些诧异,连忙幻化出一个假人,自己则是隐匿了身形跟了上去。 萧染星走在前面,颜汐浅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莫名的,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颜汐浅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正是琉璃镜。 她将镜子拿在手里,记录着眼前那人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但是,心里就是有一个念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录下来。 颜汐浅一路跟着萧染星来到了天尽头。 这里是西方天尽头,是妖邪横行的地方。 颜汐浅心里一颤,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起来。 她连忙挥手化了一阵风吹过。 趁着萧染星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颜汐浅悄悄地幻化了一颗假的金蛋,和萧染星手里的那颗调换了过来。 将金蛋抱在自己怀里,颜汐浅总算是安心了下来。 风,停了下来,那人继续往前。 颜汐浅眼睁睁地看着她停在西方天尽头的入口。 那里有一处巨大的漩涡,能够把一切落入其中的人或物都吸收殆尽。 萧染星站在那里许久,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金蛋,轻轻的抚了抚,道:“孩子,你可千万不要怪我,谁让你天分这么高,若是有一日真的成了天君,我的孩子要怎么办?” 颜汐浅怔怔地听着她说这些话,整个人错愕不已。 难不成,她就是因为这个,要杀了她的孩子吗? 颜汐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她曾经想过和萧染星不再如旧,但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萧染星。 疯了,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 她竟然能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甚至还没有破壳的孩子下手? 就只是为了那狗屁的天君之位? 且不说,颜汐浅这个做娘亲的肯不肯让她的孩子去坐那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即便肯,她何至于如此? 好歹是一条性命,她到底把人命置于何地? 果然,说什么宁愿和卿揽月离开天族,都是假话? 颜汐浅心里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萧染星却浑然不知,将手里的那颗金蛋扔进了漩涡之中。 颜汐浅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在萧染星一转身的刹那,颜汐浅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萧染星一惊,差点一个踉跄掉进那漩涡里。 “阿,阿浅?”她瞪大了眸子,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惊慌失措地看着颜汐浅。 颜汐浅冷着脸问她,“你在做什么?” 萧染星的视线落在被颜汐浅抱在怀里的小金蛋,道:“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只是夜里睡不着,出……出来走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她扔进漩涡之中的金蛋会出现在颜汐浅的手中,但她此刻心惊胆战的只能这样否认。 她胸口剧烈起伏,只盼着颜汐浅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颜汐浅冷冷地说:“出来走走?是真的吗?” 萧染星惶惶然的回答,“当……当然是……真的。” 她是真的怕了,很害怕。 她了解颜汐浅的性子,从不是个可以随意被欺负的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暴躁。 第344章 保命王牌 而最容易引起颜汐浅暴躁的便是,伤害她亲近的人,更别说是她的孩子。 颜汐浅突然冷笑了起来,道:“萧染星,你好啊,你可真好。” “阿浅。”她想辩驳,可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为自己狡辩。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颜汐浅突然转过了身,道:“既然走也走了,该回去睡觉了。” 颜汐浅的声音很冷很冷,冷的让萧染星打寒颤。 虽然她没有说任何威胁或者拆穿她的话,可萧染星心里仍旧忍不住颤抖。 这一晚上,颜汐浅没有睡觉。 她就坐在卧榻上,抱着怀里睡的很沉的小金蛋。 颜汐浅真的没想到,自己和萧染星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年少时的场景似乎还能回想起来,可那个人却不再是曾经温柔善良的人了。 颜汐浅心里很难过,她甚至不确定这么多年的感情会不会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或许,自己一直都是萧染星的垫脚石。 虽然她从不愿意用恶意揣测身边的人,可有了孟云的前车之鉴,再加上今晚的亲眼所见,她不得不相信。 颜汐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里的金蛋,心情沉重。 小金蛋醒过来的时候,便瞧见颜汐浅一脸无力的坐在卧榻上。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道:“娘亲,你今日醒的好早啊。” 大多时候,都是小金蛋先醒过来,自家娘亲还躺着赖床,今日倒是有点特别。 没等到颜汐浅的回答,小金蛋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娘亲,你是不是手痛,睡不着啊?” 这一句,总算是把神游的颜汐浅拉回了现实。 她一怔,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金蛋耐心地问:“我说,娘亲的手还痛不痛了?” 他说着,用金灿灿的蛋壳轻轻的蹭了蹭颜汐浅的手。 颜汐浅笑着摇了摇头,“不痛了,多亏了蛋蛋,我的手已经完全好了。” 小金蛋嘿嘿地笑了。 颜汐浅抱着小金蛋下榻,道:“我们回家去?” 小金蛋晃了晃,“好呀,虽然大伯父这里也挺好的,但是这里会让娘亲受伤,我不喜欢了,我们回家去。” 颜汐浅笑了笑,道:“临走之前,再去向你大伯父告个别。” 小金蛋欢喜地嗯了一声。 站在成绣殿外,颜汐浅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枚琉璃镜。 若是在以前,年少时候的性子,她会毫不犹豫的在昨晚就将萧染星踹进西方天尽头的漩涡里。 可是现在,她不会这么做了。 杀死一个人是很解气没错,可是,那样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刻,她有更好的办法。 咚咚咚,颜汐浅敲了几下门。 小金蛋便扯着嗓子喊道:“大伯父,是我,快开门呀!” 刚准备出门的卿揽月匆匆忙忙的来开门。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欢小金蛋。 一对上颜汐浅那双冰冷的视线,卿揽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问道:“弟媳今日是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颜汐浅顺着那人的肩膀往殿中看了一眼,对上了那颤巍巍的视线。 是心虚了吗? 此刻的颜汐浅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只觉得可恨可恶! 颜汐浅道:“有些话,我想同你说,你随我来。” 卿揽月有点莫名,很有一种这里不是他的天君殿,而是颜汐浅的崇华宫一般。 她怎么比他这个主人更有主人的派头? 可卿揽月并没有计较太多,而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一蛋进了天君殿正殿。 卿揽月问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你该不会是担心晏辞的情况?我已经悄悄命人去打探过了,他一切安好,你就放心好了。” 前一秒还在笑呵呵的卿揽月突然被颜汐浅拿出来的琉璃镜吸引了视线。 他有点错愕,问道:“这是什么?” 身为天君,琉璃镜本就是天族的物件儿,他自然不可能不认得,只是不明白颜汐浅拿出这么一个东西是干什么? 颜汐浅道:“天君陛下自己看一看,是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东西。” 卿揽月将信将疑的从她手里接过了琉璃镜,而后施法将那镜子的场景投放了出来。 颜汐浅低头对小金蛋说道:“把五感封闭了。”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问道:“为什么呀,我也想看。” “不听话吗?”她的声音有点严肃,小金蛋立刻就认怂了,“好嘛,好嘛。” 说着,小金蛋便封闭了五感,颜汐浅不放心还在他周身加了一层结界以防万一他偷看。 琉璃镜中的场景开始了变化,将昨晚的事情一一的展现在卿揽月眼前。 瞧见萧染星将手里的小金蛋扔进漩涡中去的刹那,卿揽月的心脏都快停下来了。 他踉跄着歪了歪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等到琉璃镜已经将所有的影像投影过之后,镜子便平稳的再次落在卿揽月的手掌。 尽管是亲眼所见,卿揽月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颜汐浅看得出,这对卿揽月的打击似乎比对自己的打击还要大。 她道:“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如今我的孩子已经被她害死了。” 卿揽月沉默着,视线往颜汐浅怀里的小金蛋看了一眼,满是愧疚。 颜汐浅又道:“鉴于这件事,我不得不怀疑昨晚她将我的孩子掉进炭盆里,也是存心的。” 卿揽月抿紧了嘴唇,他不想承认,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任谁都会这样联想的。 “对不起。”卿揽月诚恳的替萧染星道歉。 颜汐浅却难得的并不买账。 她道:“从前我与她是朋友,我心里始终念着我们年少时的情谊,所以对她百般忍让。可我这人一贯如此,你对我如何,我暂且可以忍受,但是对我身边的人不行。但你最好转告她,从今往后我和她再无干系,还有我的孩子。无论她想干什么,日后只要被我发现她靠近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如今日这般给你留情面,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说罢,她转身离去。 走出了天君殿,颜汐浅才解了小金蛋身上的结界。 小金蛋气呼呼地说:“娘亲好过分,根本就不信任人家,让人家封闭五感,还给人家下结界。” 颜汐浅有点无奈的笑道:“既然你封闭了五感,怎么还知道我下了结界?” 那小家伙自知理亏,嘿嘿的笑了起来。 颜汐浅倒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说:“接下来我同你说的这些话,你以后要牢牢地记在心里,知道了吗?” 小金蛋觉得娘亲有点严肃,便乖乖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颜汐浅道:“以后不准自己一个人来天君殿,还有不准和你大伯母靠得太近,最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如果别人想要伤害你,不管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都要反击回去。” 小金蛋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小声说:“可是古人说要以德报怨。”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去他娘的以德报怨,我告诉你,别人想要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谁敢伤害你,你便统统还回去,有天大的麻烦,娘亲给你顶着。” 小金蛋似乎还有疑虑,颜汐浅喝道:“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小金蛋弱弱的说。 片刻之后,小金蛋低声道:“娘亲,你刚才骂人了。” 颜汐浅瞥了他一眼,道:“你听错了。” 小金蛋嘀嘀咕咕道:“分明就是骂人了,我都听到了。” 颜汐浅狠狠的斜了他一眼,“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小子立刻识相的说道:“啊?我什么都没说呀,娘亲,你别生气,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保证完成任务。” 颜汐浅闷闷的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卿揽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天君殿正殿走到成绣殿的。 他只知道一开门,瞧见那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恼怒。 似乎是留意到卿揽月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萧染星也立刻冷下了脸。 她冷笑了一声,道:“就这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吗?不过是来住了一日,就这样舍不得?外面甚至有人在传你比那孩子的亲爹还像个爹,这样看来,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萧染星的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卿揽月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下手不轻,将萧染星打的跌坐在地上。 女人捂着半张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似孩童那般的啼哭,萧染星哭起来的时候,像是在撒泼。 卿揽月已经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陌生了。 他无力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沉默着看着那个哭泣的女人。 若是在以前,他不会动手打她,更不会这样狠心的不管她哭泣。 可今日,卿揽月却一点也不想安慰她,甚至觉得这一巴掌打的轻了。 见卿揽月根本不理睬她的哭声,那人又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侧室将还在熟睡中的小晚心抱了出来。 这大概是她的保命王牌了? 卿揽月心里疲惫的这样想着。 那孩子被她吵醒,也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卿揽月虽然觉得萧染星可恨,但毕竟小晚心是自己的女儿,孩子是无辜的。 他起身想要去把小晚心抱过来,可萧染星却连连往后躲闪,泪眼婆娑的看着卿揽月,道:“既然我们母女这样遭你嫌弃,干脆我和这孩子死在你面前好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卿揽月真的很疲惫于她的这些手段。 萧染星见他不为所动,恶狠狠的将怀中的孩子举过头顶,而后扔了出去。 虽然卿揽月没有预料到她会真的将孩子扔出去,但还是反应及时地接住了孩子。 受了惊吓的小晚心哭得更厉害了。 萧染星见他只在乎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半点理睬她地意思,越发发疯似的扑上去,想要抢夺那孩子。 卿揽月皱了皱眉,一把将萧染星推开,“往后小晚心也不必养在你身边了,你这样阴狠毒辣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怕也是孽障。”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后是一阵东西被扔在地上劈里啪啦的声响。 卿揽月把小晚心抱到了天君正殿,虽然他很会哄孩子,那小娃娃很快就不再哭泣了。 可他如今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照看这个孩子。 但若是把这孩子放在萧染星身边,他更觉得可怕。 刚刚萧染星要将这孩子摔死的样子不是假的。 思来想去,卿揽月只能将这孩子送去名姝长老那里寄养。 名姝长老是天族长老之中唯一的女长老。 这位长老性子恬淡,不曾嫁人,但却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 将卿晚心放在名姝长老那里寄养,想来是个好去处。 萧染星发了疯一般的在成绣殿里闹,可除了殿中的侍奉仙子,根本没有人理睬她的折腾。 等她折腾累了,也就消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自己这阵子已经很隐忍了。 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再次重蹈覆辙? 萧染星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萧染星想不明白,在稍稍冷静一些之后,她决定去找卿揽月问个清楚。 可卿揽月早就下了命令,不准萧染星进入正殿。 若是她在殿外胡闹,便将她送回成绣殿。 被送回去几次之后,萧染星意识到这样不是办法,所以,他决定改变策略。 萧染星再次来到天君殿,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天君殿外。 守卫劝她回去,她却说:“他今日若是不见我,我便在这里跪到他见我为止。” 几个守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进去将此事禀报给卿揽月。 卿揽月对萧染星总归是有感情的,虽然此刻自己心里对她有恨,但却不忍心让她这样跪在外面。 良久,卿揽月才道:“你去同她说,如果她要到天君殿里来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若是她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本君才给她一个机会解释。” 第345章 反思 守卫虽然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按照天君陛下的吩咐去做。 话带到了,可萧染星却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只当是因为今早自己撒泼的行为惹恼了卿揽月。 可分明,是他先动手打了她,若非如此,她怎么会那样? 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无法倾诉,萧染星咬着牙说:“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还请天君陛下告知!” 守卫也是为难,却只能进去禀报。 卿揽月手里的奏书猛地被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知悔改是吗? 自己做了什么事,非要别人把证据摆在她面前才肯承认是吗? 卿揽月的怒火中烧,他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样耻辱过。 从小到大,他一贯是那个行得正坐得直的人。 今日被颜汐浅指着鼻子说了那样一通话,他从未有过的耻辱。 然而,让他觉得耻辱的并不是被自己的弟媳妇儿指责,而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指责却半点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根本无从辩解。 萧染星想杀了颜汐浅的孩子是真的,她甚至想杀了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自己娶了多年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他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 这个疯女人,哪里是为了他?她心里就只有她高高在上的位置。 为了成为位高权重的人,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夫君的天君之位拱手让人? 想着这些,卿揽月简直恨得牙痒痒。 他怒道:“那就让她跪着,正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说罢,卿揽月挥手打发了守卫。 守卫们也是震惊无比,天君陛下爱自己的侧妃是整个天宫里出了名的佳话,尽管从前侧妃娘娘也闹,但天君陛下却总是隐忍着,耐心的对待着。 可如今……却好似一切都变了。 萧染星没有想到卿揽月竟然真的让她跪着。 膝盖上的疼痛很快就让她受不了了。 是的,虽然从小便是卑贱之身,但跟在颜汐浅身边的她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久的跪过什么人。 膝盖很痛很痛,痛到让她无法忍受。 她的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安逸到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放出来的狠话,根本没有本事兑现。 萧染星咬着牙坚持着,不想就这么低头。 可是,外头很冷,偶然有风吹过来的时候更冷。 萧染星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她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门口的守卫。 守卫们哪里不懂她眼神里的含义,可是天君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们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进去求情。 况且,此人虽然是天君陛下喜爱的侧妃,但在天宫里,天君陛下一向秉公执法,从未有过迁怒一事。 是以,守卫们和这位侧妃无缘无故,没有理由替她去冒这个险。 萧染星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守卫,却不见他们有半点替她求情的意思。 她是真的跪不下去了,膝盖疼得厉害。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要是此刻起身岂不是显得太没有骨气,反而让人看不起。 第346章 被气的 萧染星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了。 她往两侧看了看,确认没有石子一类的东西,这才一歪身子倒了下去。 这人晕倒了,总是要向天君陛下禀报的。 守卫们别无他法只能进去禀报给天君陛下。 这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卿揽月只觉得可笑。 哪有人跪了半炷香就晕倒的? 若是在以前,他或许会心疼,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被萧染星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那女人的眼里,他根本算不上什么人,只是一个名为‘天君’的身份罢了。 卿揽月冷声道:“不必管她,她喜欢在这里躺着,便让她躺着就是了。” 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端倪。 既然天君陛下已经发话了,他们也没有别的话说,退了出去。 萧染星闭着眼睛等了许久,事实上刚一倒下来,她就后悔了。 方才没倒成个好姿态,这样蜷缩着身子反而更加难受了。 更要命的是,天君殿的地面是寒玉做成的,躺在上面冷得要命。 可装晕已经装了,她也只能继续这么装下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卿揽月赶紧出来,把她抱回去。 还是待在温暖的成绣殿比较舒坦。 萧染星以为自己是个颇有骨气,是个可以用自己的身子要挟卿揽月的人。 只可惜,她不过是个安于享乐,也习惯了被捧着呵护着的人罢了。 许久,她还是没能等到卿揽月出来,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蜷缩的那一条腿有点麻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动一动,生怕被别人看出来,知晓她是在装晕。 可天君殿外的守卫一个个眼明心亮的,哪里会察觉不到她那点子小动作。 正巧来向卿揽月禀报战况的江流云看到了这一幕。 他有点惊讶的看了看地上像一条蛆似的,时不时动一下的人,再看看几个憋笑的守卫,压低声音问道:“这是谁啊?” 因为萧染星倒下的姿势是匍匐的,以至于从江流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她的面容。 守卫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回神者,是天君陛下的侧妃,跪了半炷香,晕倒了。” 这‘半炷香’三个字伤害性不高,污辱性极强。 天族的香都是短香,一柱香的时间大概就是一刻钟。 也就是说,半炷香也就半刻钟。 江流云挠了挠头,心道:半刻钟也算跪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进去禀报天君陛下,战报送来了。” 那守卫这才收敛了笑意,颔首走了进去。 不多时,卿揽月便请了江流云进去。 进门之前,江流云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染星的方向,不由得有些郁闷。 这位侧妃连装晕都装不像,就这么不大会儿的功夫儿,她已经变换了个姿势了。 看起来,地上躺起来并不怎么舒坦。 江流云正神游,守卫已经出声提醒,“流云神者,天君陛下还等着呢。” 他这才回神,匆匆进了大殿。 卿揽月正端坐在大殿之上,面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奏书。 江流云拱了拱手,道:“陛下,战报到了,晏辞上神随魔军一战,大获全胜,但程江海逃脱,如今晏辞上神正追击程江海,特命小神前来禀报。” 虽然程江海跑了,但妖族算是被控制住了。 这对卿揽月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他拍手叫好,道:“本君知晓了,让晏辞在外多加小心,家中一切有我照料着,不必挂牵。” 江流云颔首,“是,谨遵陛下之命。” 说罢,他便拱手退下了。 出了天君殿,江流云瞧见那位侧妃还躺在那里,看样子还挺倔强的。 倒也是怪了,不是说天君陛下最宠爱这位侧妃的吗? 怎得如今也落到了这种地步? 江流云叹着气摇摇头,觉得这感情一事越发复杂了。 战事又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颜汐浅每日在家里逗逗金蛋,倒也过得自在,偶尔想一想她远在战场上的夫君,也不如最开始时那么牵挂了。 这时间久了,再加上传来的都是胜利的战报,程江海一再受挫,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情。 是以,颜汐浅一点也不担心卿晏辞,只是想着这人回来的时候,该让他给自己做点什么好吃的。 这日晌午,颜汐浅悠哉游哉地坐在躺椅上,小金蛋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吸引她的注意力。 “娘亲娘亲,你别睡了,你都睡了多久了,起来陪我玩嘛!” 颜汐浅抬了抬眉骨,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胡乱的挥了挥手,道:“一边玩去,我困着呢,你大半夜不睡觉,精神还这么好,我可没你那么多精力。” 小金蛋气得跳到颜汐浅身上,立刻便被颜汐浅抓在手里。 她不悦的睁开眼眸,还没来得及叱责小金蛋,便瞧见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里。 颜汐浅怔了怔,有一瞬间甚至忘了该作何反应。 那人身上还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单手抱着银色的头盔,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浅,我回来了。” 明明心里没有那么担心他的,明明也没觉得那么想念他。 甚至连他说出的这句话也再平常不过,可就这么一瞬间,颜汐浅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颜汐浅缓缓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那人身上。 少年眉宇间流露出担忧之色,“阿浅,你怎么……哭了?” 说着,他便迎上来,把颜汐浅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这样熟悉,却让颜汐浅更加泪目。 卿晏辞的声音微微带一点磁性,像是成长了之后,脱离了少年的青涩之后,那种成熟的声音。 他轻声在她耳边问:“想我了吗?” 颜汐浅哽咽着嗯了一声,反手紧紧的回抱他。 就在两人相拥之时,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弱小的声音传来,“爹爹,娘亲,我快要被挤破壳了啦!” 原本温馨浪漫的气氛顿时被这个臭小子打破了,颜汐浅和卿晏辞分开了来。 卿晏辞垂眸浅笑,“臭小子,好像变圆润了不少。” 小金蛋气呼呼的晃了晃,道:“人家才没有胖呢!” 说罢,他又撒起了娇来,“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卿晏辞把小崽子抱过去,眼神仍旧温柔如水的看着颜汐浅。 “阿浅好像瘦了,是不是被这臭小子气的?”卿晏辞问她。 颜汐浅闷闷的点点头,“我看不了他,很闹,以后都由你来看着,我不管他了。” 这几个月里,小金蛋已经摸透了颜汐浅的心思,假哭对娘亲来说是无效的,他也早就不用这一招了。 他哼哼了两声,道:“爹爹别听娘亲的,娘亲她骗人,人家明明可乖可乖了,才不是娘亲说的那样,娘亲冤枉我。” 卿晏辞敲了下蛋壳,道:“别狡辩,你娘亲从不说谎。” 小金蛋吃痛的哎呦一声,嘤嘤嘤了起来。 卿晏辞忍不住笑了笑,握着颜汐浅的手,道:“阿浅,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才觉得不难过了,这会儿听他这样说,颜汐浅鼻尖又有点酸酸的了。 她再次扑进卿晏辞怀里,靠在他肩头上。 “晏辞,我好想你。”她说。 少年身子一僵,眸子更加柔和了几分,“我也很想你,阿浅,好想好想,一抓到程江海,我便恨不得瞬移到你面前。” 诚然,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就在程江海落网的瞬间,他交代了江流云之后的处置,便奋不顾身的赶回来,就是为了早一点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夫人。 天君听闻他回来了,便差人来了好几次,叫他去天君殿。 可卿晏辞哪里肯去,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颜汐浅身上。 没法子,在天君差来的第三拨人被劝退了之后,卿揽月只好自己来了。 卿揽月心里对颜汐浅和小金蛋有愧,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了。 今日这一见,让他更是觉得愧疚难当。 好在颜汐浅还算明事理,萧染星做出来的事情,她不会牵连到卿揽月身上。 他同卿晏辞说话的时候,发现卿晏辞还不知道萧染星做的那些蠢事。 于是他便自己先行交代了。 卿晏辞听他说这些的时候,眉头拧的紧紧的。 直到卿揽月说完这些话,卿晏辞的脸色都阴沉了。 “兄长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妻儿的吗?”卿晏辞有些愠怒。 颜汐浅忙拉了拉卿晏辞的手臂,“晏辞,别冲动,此事又不是你兄长做的,你何至于如此?” 卿晏辞却道:“我替兄长卖命,兄长难道连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那兄长还有何用处?” 他也是实实在在生气了,就像颜汐浅发现萧染星对小金蛋动手时一样,那种生气是丧失理智的。 卿揽月只是垂着眸子道歉,说着自己有多懊恼。 在颜汐浅的劝说下,卿晏辞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冷着脸,仍旧有些生气,但至少不会对卿揽月发火了。 颜汐浅道:“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再说了,孩子也没事,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是我认人不清,总是太相信别人。往后我也长了教训,会多多留意身边的人,不会再让孩子有危险,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少年眸子柔和了几分,道:“我不是在生阿浅的气。” 颜汐浅自然知晓,她笑了笑,道:“嗯,我知道。” 卿晏辞生了一通气,此事倒也就这么罢了。 好在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损伤,也不至于让这件事坏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不过,卿晏辞心里仍旧是留有芥蒂的,即便自己很想和颜汐浅独处,他也没再提过让小金蛋去天君殿住几日。 原本他是这样打算的,但如今看来,还是让这孩子留在重华宫得好。 入夜,卿晏辞褪去一身战袍,换上了一件浅蓝色得锦衣,看上去又尊贵又俊朗。 颜汐浅看着那人的脸,忍不住想抱着亲两口。 而卿晏辞心里也是这样想得,两人小别胜新婚,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晌午,颜汐浅才醒来。她一睁眼,便对上了卿晏辞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饿了。”她软绵绵的说。 卿晏辞温温柔柔的笑了笑,“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起来吃一点。” 颜汐浅没有起身,反而是张开了双臂,带着点儿撒娇的语气,“你抱我。” 卿晏辞自然是甘之如饴,把人从卧榻上抱了起来。 颜汐浅没骨头似的依附在那人身上,全靠他支撑着自己,而后还要让他一口一口喂下去才肯吃。 颜汐浅问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你都那么辛苦了,还要来伺候我。” 少年缓缓摇头,“才不会,我很高兴做这些,巴不得阿浅一辈子都这样依赖我。”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一辈子这样,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了,我又不是真的软骨头。” 吃过了饭,卿揽月叫卿晏辞前往天君殿,商议如何处置程江海。 卿晏辞本是不愿意去的,可在颜汐浅的再三劝说之下,他只好前去。 让颜汐浅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卿揽月命人来通知颜汐浅的时候,她几乎是瞬间瘫软在地上的。 那人在大殿上晕倒了,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小金蛋紧张得喊着:“娘亲娘亲!” 颜汐浅抱着小金蛋前去,便瞧见的是卿晏辞安安静静的躺在卧榻上。 卿揽月站在卧榻前,道:“医仙说,他有九成的可能是发病了,这一昏,不知道醒过来会是什么情形。” 颜汐浅跌跌撞撞的坐到卿晏辞身边去,垂眸看着那闭着双眸的人儿。 好不容易,他们好不容易才再见面,为何偏偏要选在这种时候? 这一次又要怎么样,又会是什么年纪的他? 一次一次,每一次都要从头开始,颜汐浅真的觉得很疲惫。 颜汐浅趴在卿晏辞身边许久,久到小金蛋喊了她好几次,她才终于抬起头来。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是哭过了的痕迹。 小金蛋问她,“娘亲,爹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他会好起来吗?” 第347章 不求上进 颜汐浅的视线在卿晏辞的脸上徘徊,她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卿揽月安慰道:“医仙说晏辞如今情况比较稳定,或许……或许并非真的发病,你莫要太担心了。不然晏辞醒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很心疼的。” 颜汐浅有一种预感,她知道卿晏辞突然晕过去一定是发病,可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她希望不是。 就如十九岁的卿晏辞所说的那样,一旦发病,他就会消失。 失去了这段记忆的人,就像是这个人消失了一样。 每一次,颜汐浅都要承受失去所爱的经历,哪怕那人还是那人,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她一个人记得,这……真的很让人难过。 “晏辞,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不要忘记我们,别这么对我。”她说着,声音越发哽咽了起来,渐渐的染上了哭腔。 卿揽月不知如何安慰她,心里也是很着急。 小金蛋难得看到娘亲这样伤心难过,也不知道该怎能么办了。 他甚至以为爹爹要死了,于是崩溃的大哭起来。 卿晏辞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睁开眸子,只觉得脑袋一阵沉重的疼痛。 颜汐浅就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卿晏辞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颜汐浅的脸颊。 那人几乎是瞬间便被惊醒了,猛然坐起身来。 两人对视了片刻,颜汐浅的眼眶红了。 卿晏辞一怔,抿紧了唇,“阿浅?” 他轻声唤她,却让颜汐浅一瞬间落下眼泪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恩,他还记得自己。 卿晏辞却是被她哭得慌了神,茫茫然的看着她,忙不迭的帮她擦眼泪,“阿浅,你别哭,别哭好吗?” 颜汐浅一把握住他的手,哽咽着问他:“你……你几岁?” 卿晏辞有一瞬怔愣,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颜汐浅的心头上猛敲了一下。 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两百岁的卿晏辞。 果然,和她推测的一样,那人说:“六百七十二岁。” 他回来了。 变回原来那样了! 一切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被八岁的卿晏辞表了白,被十九岁的卿晏辞教会了什么是喜欢,爱上了两百岁的卿晏辞,如今他却……变回了六百多岁。 颜汐浅止不住的哭泣,可卿晏辞除了轻轻的抱着她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颜汐浅要哭。 在他的上一个记忆里,还是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回来。 头上的疼痛,他也只当是那时候的伤没有痊愈。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颜汐浅会为了他而哭,这一点真的很让他意外又惊喜。 他轻声哄着她,“阿浅,你是因为我受伤才哭的吗?我没事的,一点事也没有,真的。” 颜汐浅却只是哭,什么也没有说。 等到颜汐浅哭累了,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卿揽月来的时候,把小金蛋也带了过来。 小金蛋一见卿晏辞醒了过来,立刻从卿揽月怀里跳了出来,蹦蹦跳跳的钻进了卿晏辞怀里,“爹爹,爹爹,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卿晏辞:“……” 他几乎是瞬间石化了。 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楚自己应该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爹爹’而惊讶,还是应该因为那一句‘我以为你死了’而生气。 他茫茫然的看向卿揽月,“兄长?” 卿揽月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小子果然又发病了。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几岁了?” 一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尚且还可以理解,可一个两个都问他,他就有点奇怪了。 卿晏辞微微皱了皱眉,道:“六百七十二岁,兄长难道不知道吗?” 卿揽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着这人早不恢复记忆,晚不恢复记忆,如今程江海已经被抓了,他倒是恢复了。 可真是会挑时候! 卿揽月叹气,道:“这事儿……有点复杂,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啊。” 说罢,他便一屁股坐在卧榻上,开始细细的给卿晏辞从头讲起。 卿揽月讲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卿晏辞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自己就这么受了个伤,醒来之后,媳妇儿给自己生了个孩子,还对自己昏睡时的那个自己念念不忘,哭到睡着。 这对卿晏辞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低垂着眼眸,沉思着什么。 “爹爹,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小金蛋突然出声,打断了卿晏辞的思索。 他抿了抿唇,道:“算是。” 一听这话,小金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卿晏辞都哭蒙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慌了手脚,又怕这孩子的哭声把阿浅吵醒了。 可卿晏辞想捂住那孩子的嘴巴,却又实在是从蛋上找不到嘴巴,十分苦恼。 卿揽月少见卿晏辞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原来除了在面对颜汐浅的时候会这样,他还有别的弱点。 他笑了笑,道:“你既然醒了,便好好陪陪你媳妇儿和孩子,往后这天宫里的军务便交给江流云和陆青岚去办,你多休息休息。” “哎,兄长……”他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已经离开了。 卿晏辞叹了口气,也只能耐着性子去哄那小家伙。 夜里,卿晏辞躺在卧榻上,左边睡着颜汐浅,右边睡着小金蛋。 他仰面躺着,一边臂弯睡着一个。 这种感觉还真是……挺奇妙的。 突然多了个孩子,连自己暗恋多年的人也喜欢上了自己。 可这些都是来源于其他年龄段的自己,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个,卿晏辞又有点郁闷。 他实在是有一种自己的媳妇儿跟别人跑了,但又没有完全跑的感觉。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怀里熟睡的人儿,再看看手边的那颗金蛋。 他再次叹气,左边的人似乎是被他影响,嘤咛了声,翻了个身。 卿晏辞赶紧屏住呼吸,怕自己把人吵醒了。 好在颜汐浅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动了动身子。 卿晏辞不敢再叹气了,只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尝试了许久,他还是睡不着。 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睡得太多了,还是……还是因为卿揽月的那些话。 一夜未得好眠,第二日卿晏辞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身,去厨房给颜汐浅做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似的。 虽然从前卿晏辞也给颜汐浅做饭,但并没有这么勤快。 他突然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和年轻的自己的差距,心里有些沉闷。 看来自己还是年纪大了,不知道怎么追求阿浅。 也难怪,这才多久,阿浅便已经喜欢上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十九岁和两百岁,卿晏辞忍不住叹了口气。 进了厨房,卿晏辞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仿佛自己不用过脑子,便知道今日要做什么似的。 手比脑子更快反应,这是卿晏辞最直观的感受。 做好了饭菜,甚至其中还有一道是自己从前不会的菜肴。 他再次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太不求上进了? 如今阿浅又有了新的喜欢的菜了吗? 卿晏辞端着饭菜进了房间,看着还在熟睡的颜汐浅和小金蛋,莫名的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颜汐浅悠悠醒来,那人立刻迎了上来,“阿浅,你醒了?”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 颜汐浅心里觉得很是疲惫,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卿晏辞见她如此沉默,心里也是如坠深渊。 果然,自己还是比不过两百岁的自己在颜汐浅心里的位置。 两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卿晏辞打破了沉默,“我做好了饭菜,先吃一些?” 颜汐浅闷闷地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不想吃。” 卿晏辞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颜汐浅一怔,惶惶然地抬起头来,两人对上了视线。 “为什么道歉?”颜汐浅轻声问。 那人眸子暗了暗,道:“你……很喜欢他,不是吗?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应该……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镇静,但心里却是痛苦万分的。 任谁能承受的住自己心爱的姑娘喜欢上了别人,甚至为了那个人日渐消瘦,如此难过。 这对卿晏辞来说,更残忍的是……她喜欢上的人还是年轻时的自己。 颜汐浅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眶再次湿润了。 她伸出一只手来,等着那人来牵。 卿晏辞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真的很抱歉,阿浅。” 他缓缓坐下来,在那人身边。 颜汐浅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晏辞,你别怪我好吗?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好。”他闷声说。 颜汐浅知道难过的人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卿晏辞。 甚至从他的立场上,更加难过。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也没办法照顾到卿晏辞的心情。 “爹爹,抱!”小金蛋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 颜汐浅抬眸看了卿晏辞一眼,道:“你一定很惊讶,对不对?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 卿晏辞没有隐瞒,诚恳的点了点头,“的确有点意外,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孩子,还真是有点奇妙的感觉。” 颜汐浅怕他心里有芥蒂,道:“是你的孩子。” 卿晏辞一怔,突然笑了,“我知道的。” 这一点他还不至于怀疑,阿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不会不和他解除婚姻关系。 而她喜欢上了两百岁的自己,自然这个孩子也是两百岁的他的孩子。 “嗯……抱抱,爹爹……抱抱。”小金蛋一个劲儿地叫着他。 卿晏辞只能将那颗蛋抱起来,一面轻轻拍着蛋壳,一面哄着,“好好好,乖一点。” 颜汐浅靠在他肩头上,看着他抱着那个孩子,样子还算淡然。 小金蛋在卿晏辞怀里高兴的哼哼哼了好一会儿,越发欢喜了。 “爹爹醒了,真是太好了,爹爹都不知道娘亲这几日有多担心你。娘亲都没有这么喜欢我,我有一点点吃醋啦。”他奶里奶气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卿晏辞偏过头,视线落在颜汐浅身上。 她一定……一定很喜欢两百岁的自己。 心里很难受,可他还是一贯淡然地说:“是我让阿浅担心了,抱歉。” 颜汐浅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缓缓摇了摇头,“别说了,晏辞。”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颜汐浅没有吃东西,便又再次躺下休息。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颜汐浅道。 卿晏辞暗了暗眸子,“好,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他抱着小金蛋从房间里出来,心情异常的沉重。 小金蛋也感受到了闷闷的气氛,小声的问卿晏辞,“爹爹,娘亲是不是在生你的气呀?” 卿晏辞一愣,抿了抿唇,道:“没有,娘亲只是有点累了,你不要多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娘亲至少会看在你的份儿上,不会跟我生气的。” 小金蛋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爹爹,既然今天娘亲不管我们了,我们去天君殿看看大伯父好不好?之前娘亲都不准我去看大伯父的,我好想跟他一起玩。” 这倒是卿晏辞有些惊讶,他从未听说过阿浅和兄长之间有什么过节。 正思索着,小金蛋又开始了撒娇模式,“好不好嘛,爹爹~~~” 卿晏辞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多喜欢小孩子的人,可面对小金蛋的撒娇,他真真是没有办法。 大概,这就是血脉的联系,他忍不住想。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卿晏辞说着,便抱着小金蛋往天君殿去。 到了天君殿门前,卿晏辞远远便瞧见了一个人站在门前,正和守卫说着什么。 那人看上去很着急,一副抓狂的跺脚的样子。 等到卿晏辞走近了,这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嫂子萧染星。 第348章 最近有点忙 而此时,萧染星也回身对上了卿晏辞的眸子。 就那么一眼,萧染星便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像是疯了似的,双手抱着脑袋,发狂似的尖叫起来。 卿晏辞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那女人。 “救命啊,救命啊!!!揽月,揽月……你救救我,救救我……啊啊!!!”萧染星崩溃似的喊叫着。 守卫也是十分不耐烦,皱着眉头,道:“侧妃娘娘,您不要在这里闹了,这都几日了,天君陛下不会见您的。” 于守卫而言,萧染星的这般作态,简直就是为了引起天君陛下的注意力。 卿晏辞想问她到底在做什么,但因为她似乎怕极了卿晏辞,他便不再理睬她。 “求见天君陛下,劳烦前去禀报。”卿晏辞淡然地说。 守卫颔首,毕恭毕敬的向卿晏辞致意,而后进去禀报。 片刻后,卿晏辞被请了进去。 一进殿门,门外那女人的尖叫声便弱了下来。 卿揽月见他来了,便起身走下大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 卿晏辞拍了拍怀里的小金蛋,“是他想你了,要来见你。” 说实在的,卿揽月也挺想念小金蛋的。 因为萧染星的事情,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小金蛋说说话了。 他实在是喜欢这孩子,也一心想让这孩子尽快长大,好继承大业。 “大伯父,抱抱。”小金蛋叫他。 卿揽月把那孩子抱过去,轻声哄着。 这俩人那黏黏乎乎的样子,仿佛这孩子是卿揽月的似的。 卿晏辞道:“这阵子阿浅心情不太好,若是可以,这孩子就干脆在兄长这里寄养一阵子好了。” 不仅仅是颜汐浅,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卿揽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有点开不了口。 关于萧染星的那件事,卿晏辞是很在意的,之前若不是有颜汐浅拦着,那小子的脾气,怕是要跟他打一架的。 这会儿颜汐浅因为卿晏辞发病的事情,正郁闷着,卿揽月也不那么敢告诉卿晏辞了。 “有什么问题吗?”卿晏辞见他迟疑许久,不由得发问。 卿揽月摇摇头,道:“也……也没什么,只是我……我最近有点忙,怕是……没时间帮你带孩子。” “啊??”小金蛋不满的喊了一声。 卿晏辞却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许久才道:“兄长为何说话吞吞吐吐的,好似……在隐瞒什么。” 卿揽月:“……” 他还真是有点不太喜欢卿晏辞这种洞察力。 这个臭小子在军中待久了,对于人心的这种辨别力,实在是太强了。 可要说他洞察力强,在对待颜汐浅的事情上,他又完完全全是个傻子! 可眼下的处境,让他有些尴尬,他讪讪地笑了笑,“我没有隐瞒啊,哈哈哈,我总不能……为了不给你带孩子骗你?” 卿晏辞沉默了片刻,觉得他说得的确有点道理。 他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乎,卿晏辞只好作罢,“那就算了。” 第349章 是不是傻了 正当卿揽月松了口气的时候,卿晏辞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出言问道:“嫂子为何在外面吵吵闹闹,方才一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难不成……之前我发病的时候,和她有什么过节?” 卿揽月那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立刻提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别别扭扭的说:“不是你的问题,是她自己……她……近来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你不必管她就是了。” 这话从卿揽月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卿晏辞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探了探卿揽月的额头,“兄长该不会也发病了?” 对于一个爱妻如命的人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反正,卿晏辞设身处地的想,他没办法说出这种话。 卿揽月没办法向卿晏辞吐露太多,可萧染星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无法向别人倾诉,心里一直像是梗着一根刺。 卿晏辞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兄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卿揽月一怔,不由得感慨这小子的洞察力。 他沉默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此事……说还话长了。” 卿晏辞端端正正的往椅子上一坐,“那兄长长话短说。” 卿揽月再次沉默。 这小子自己的家务事还没弄明白呢,这会儿居然还有闲心来管他的事。 可卿揽月着实是想找一个人倾诉内心的苦楚,于是他犹豫了。 在卿晏辞注视的目光之下,卿揽月终究是开了口。 他先把萧染星犯下的罪行向卿晏辞交代了。 卿晏辞听后倒也没有卿揽月想象中那样气恼,只是微微拧着眉,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大概是之前对着年轻的卿晏辞太久了,以至于卿揽月都快要忘了他这个弟弟原本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的表情,于六百多岁的卿晏辞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恼怒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卿揽月咽了咽口水,有些抱歉的拱了拱手,道:“此事,的确是兄长的失责,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人沉沉的嗯了一声,也没有责怪他。 他只是淡淡地问:“所以,兄长是因为这件事和她闹了矛盾?” 原本卿晏辞一贯对萧染星尊称一声嫂子,这会儿知晓了她的行径,那一声嫂子也就叫不出来了。 卿揽月轻咳了一声,道:“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只不过,这事儿倒是让我彻彻底底的看清楚了她的为人,所以我决定……不原谅她了。” 卿晏辞仍旧是一声淡淡的嗯,并没有劝他什么。 卿揽月从萧染星开始发疯说起,跟卿晏辞吐槽了许久。 卿晏辞听罢,忍不住问道:“我……我病中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兄长细细与我说说。” 卿揽月顿了片刻,挑眉道:“你确定要知道?我劝你……还是活得糊涂一点好。” 可卿晏辞脸上板板正正,严肃道:“我要知道。” 卿揽月轻轻叹了口气,道:“好罢,那我就把我知道的说给你听好了。” 整整半日,卿揽月讲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具体的一些细节,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弟妹。” 卿晏辞眸子一沉,他的确很想问颜汐浅,可又真的不想问她。 他心里始终有些畏惧,他很害怕看到颜汐浅流露出对别人的喜欢,哪怕那个人是曾经的自己,他也承受不住。 所以,他并不敢向颜汐浅询问关于她和年少以及年轻时候的自己都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她到底有多喜欢那时候的自己。 卿揽月隐隐也猜到了卿晏辞的想法,再次叹气,道:“这种事终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没法子设身处地地替你去想,晏辞啊,往好了想,不管你媳妇儿爱的是哪个年纪的你,至少她爱的是你。兄长就惨多了,那女人根本不爱我,她爱的只是我的荣华富贵和尊崇地位。” 说着,卿揽月忍不住继续叹气。 卿晏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拍了拍卿揽月的肩膀,道:“兄长也别太难过了。” 这兄弟俩此刻真真是内心苦闷。 卿揽月道:“罢了,今日我也没心情看什么奏书了,咱们兄弟俩也许久没聚一聚了,我命人准备些酒菜,今晚咱们一醉方休。” 卿晏辞显然有些犹豫,如今阿浅正难过着,他不想在这种时候醉醺醺的回去。 还没等他开口,卿揽月已经一把搂过他的肩膀,道:“兄长都这样了,媳妇儿都没了,家都破碎了,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他说得实在是可怜极了,卿晏辞要拒绝他,也难免于心不忍。 再加上他自己心里也是苦闷,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卿揽月连忙命人去着手准备,不多时,酒菜便上了桌。 他给卿晏辞倒了满满一杯,道:“兄长也知道你酒量不好,你少喝些也无妨。” 卿晏辞垂眸看着那巴掌大的杯子,微微皱了皱眉。 可等到他看到卿揽月拿出一枚比碗还大的杯子之后,他才觉得兄长似乎……真的很难过。 卿揽月端起酒杯,或者说……酒碗,道:“来来来,晏辞,咱们先来喝一杯!” 卿晏辞有些犹豫,但在卿揽月的再三招呼之下,他只好端起酒杯。 卿揽月将那满满一杯酒饮了下去,而后便盯着卿晏辞的酒杯,像是他不喝完就是不给面子的样子。 卿晏辞实在有些为难,最终也只喝下了半杯,道:“兄长,我……” 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卿揽月便再次给他满上了,“无妨无妨,你喝不下也没关系,慢慢来。” 看着再次满满当当的酒杯,他越发觉得……兄长真的太难过了! 这让卿晏辞惶惶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郁闷了。 等到三巡酒后,卿晏辞也没有那么多思考能力了。 尤其是在卿揽月的怂恿之下,开始一杯一杯的往下喝。 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有些呆傻,“兄长,你说……我是……是不是被自己……绿……了?” 卿揽月也喝得迷迷糊糊的,拍着卿晏辞的肩膀,道:“臭小子,咱们兄弟俩……怎么就这么惨?想我……堂堂天族天君,一表人才,为何她就偏偏对我没有用心?难道我不值得吗?” 说着,他竟然快要哭了。 卿晏辞也觉得憋屈,道:“兄长至少还有一点是被喜欢的,我倒好,和阿浅成婚三百年,我都没能捂热她的心。竟然……竟然只是病了一阵子,她便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从前的我。兄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阿浅不喜欢我这样的老男人,她喜欢年轻貌美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相拥哭泣了起来。 卿晏辞被侍从扶回来的时候,颜汐浅正焦急的要出门找他。 这人大半夜不回家,也不通知一声,可把颜汐浅担心坏了。 她还以为因为她的情绪,让他一时间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 这会儿瞧见他醉醺醺的回来,颜汐浅心里那叫一个又生气又生气!! 卿晏辞远远的看见她,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但依旧带着些许的迷离。 “阿……阿浅?”他含含糊糊的叫她。 颜汐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你还知道回家?” 那人嘿嘿一笑,全然没有半点儿平日里的端庄,简直像是个傻子。 他嘴里喃喃道:“阿浅,阿浅,我好喜欢你。” 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呢? 尤其是……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场! 那两个将卿晏辞扶回来的侍从,显然十分难为情的垂下了头,一副‘非礼勿听’的状态。 颜汐浅有点尴尬,连忙将那人从侍从手中扶过去,随后向侍从道了谢,便拖着那人进屋去。 卿晏辞嘴里絮絮叨叨的同颜汐浅说话,醉鬼的状态十足。 这醉鬼唯一和别的醉鬼不同的,大概就是他生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此刻,那人双颊微微泛红,看上去竟然有点……漂亮。 颜汐浅叹着气,摸了摸卿晏辞的脸。 那人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脸颊轻轻的蹭着她的手心,“阿浅,阿浅……” 卿晏辞含含糊糊的一次次喊着她的名字,像极了一个痴汉。 原本心中有些气恼的颜汐浅,面对这样的卿晏辞,心里也生不起气来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酒量又不好,还要去喝酒,喝成这样回来,还不如不回来了呢。” 卿晏辞仍旧是傻傻的笑着,双手环抱住颜汐浅的肩膀,像个小孩子似的近亲她。 颜汐浅故作严肃,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卿晏辞嘿嘿笑了笑,突然凑上来,在颜汐浅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颜汐浅有些无奈的瞪他。 倒也不是颜汐浅讨厌被他亲,只是这人一凑过来,便有一股子浓重的果酒味道弥漫开来,这让颜汐浅不很喜欢。 她推开那人凑过来的脸,道:“你离我远一点。” 卿晏辞被她推开,表情便开始逐渐委屈。 他默默的垂下脑袋,哽咽着说:“为什么?” 颜汐浅一怔,有些不解,“什么为什么?” 那人沉默良久,一直没给出回答。 以至于,颜汐浅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正当颜汐浅歪着脑袋看他的时候,那人闷闷的抬起眸子来,刚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卿晏辞的双眸有些微红,看向她的眼神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颜汐浅被他这样一看,心里不免有点心疼。 “生气了?”她问。 那人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颜汐浅一怔,显然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他了,为什么还要问这样的话? 恍然间,她想到了两百岁的卿晏辞是如何吃十九岁的自己的醋。 颜汐浅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不喜欢你,笨蛋。” 卿晏辞吸了吸鼻子,轻声道:“骗人,你骗我,你明明就不喜欢我,我……明明是我娶了你的,我好不容易娶了你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喜欢我?这才一两年,你就喜欢上别人了。” 他越说越委屈,眼看就快要哭了的样子。 颜汐浅摸摸他的脸,有些无奈,“哪有喜欢别人,笨蛋,不都是你吗?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根本没有别人。” 卿晏辞抿了抿唇,道:“可是……可是你明明……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你都不看我,也……也对我不好,你讨厌我。” “没有讨厌你。”颜汐浅叹了口气。 这人还真是不管什么年纪,都是一样的幼稚。 可偏偏这个年纪的他,还是个什么都憋在心里,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会儿酒后吐真言了,也不知他明日醒来,若是还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羞愧难当。 想到这些,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 卿晏辞见她笑了,更加委屈了,“你还笑话我。” 颜汐浅不禁笑意更浓,这阵子以来,她几乎没有笑过,其实在她心里也很难受,所以一直郁郁到现在。 这会儿看他这样子,仿佛和之前八岁的他,十九岁的他,两百岁的他都重合上了。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那人哼哼了声,“你嫌我老。” 颜汐浅:“……” 这人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让颜汐浅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什么时候说你老了?你是不是傻了,我比你还大不少呢。”颜汐浅无奈道。 卿晏辞垂着眸子,低声道:“明明就是,你喜欢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我年轻貌美的时候,不喜欢我现在。” 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念头。 颜汐浅很有点无语,“可是,你知道吗?你只是神智变成了从前的自己,你的身躯还是现在这样的,哪里有什么年不年轻,还……还貌美呢!哪有男人这样形容自己的?” 第350章 一直都是这样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卿晏辞小怨妇似的看她一眼,闷声道:“我不好看吗?” 他的的确确很好看。 只不过…… 颜汐浅浅浅的笑着,“好看,你最好看,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看,而且你不是生来便是仙躯的吗?你还会老的?” 那人摇摇头,“我怎么会老,我会一直这么好看的。” 颜汐浅笑了笑,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不同年龄段的他真的很不一样。 至少在气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颜汐浅笑道:“好看,一直最好看,行不行?” 那人轻哼一声,“坏人。” 颜汐浅再次无奈的笑,“都夸你好看了,还不满意,你真的好难伺候啊,我的好夫君。” 不知是不是这一声‘夫君’起了作用,那人红了红耳朵,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笑意,似乎很高兴。 每每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都看起来十分乖巧。 颜汐浅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子。 不由得,她轻轻吻了吻那人的侧脸,少年的脸颊也更红了几分。 看他如此乖巧的模样,颜汐浅忍不住又亲了他两下。 那人眉眼乖顺,软软的看向她。 颜汐浅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情绪实在是没有必要,反而伤了卿晏辞的心。 她摸摸那人的脑袋,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喜欢的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你,我都喜欢。” 那人似懂非懂的歪了歪脑袋,像极了被亲傻了。 颜汐浅忍不住又掩唇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别卖萌了,躺下,早点休息。” 卿晏辞乖乖巧巧的任由她扶着自己躺下来。 颜汐浅给他盖好被子,原本打算先去给他弄些醒酒汤来。 可她刚刚起身,便被卿晏辞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颜汐浅一怔,“又怎么了?” 她以为他又想作妖,有点无奈。 可那人却有些委屈,道:“骗子,你还说喜欢我,你都不跟我一起睡,分明就是……就是嫌弃我。” 颜汐浅无奈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笨蛋,我只是去给你弄点醒酒汤,一会儿就回来。” 那人一听这话,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他低眉顺眼,“我不要醒酒汤,我就想阿浅陪着我。” 颜汐浅捏捏他的脸,道:“你醉成这样,明日醒来该头痛了,喝点醒酒汤会好很多。” 那人却撒着娇,道:“不要不要,阿浅,我不喝,你不准走。” 他这样子,仿佛自己这一去便不再回来了似的。 可他毕竟是个醉鬼,颜汐浅也没法子跟他讲讲道理,也就这么罢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日一早头痛,你可别赖我。”颜汐浅警告道。 那人一点也没被威胁到,反而还很开心似的笑了起来,“好,阿浅快点上来,被子里有点冷。” 他说着,往卧榻里侧挪了挪,给颜汐浅让出一个位置来。 颜汐浅叹了口气,躺到他身边去。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想抱抱你’的内容。 尽管目光这样明目张胆,可那人却一副很害羞的样子,甚至像是有点担心被发现他的心思似的。 颜汐浅不自觉有些好笑,这人还真是擅长掩耳盗铃,竟然有点可爱。 她觉得,卿晏辞喝醉的时候,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太多了。 她轻抚着那人的脸颊,道:“你说你,若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还挺讨人喜欢的。” 那人一怔,眨巴眨巴眼睛,呆萌萌的说道:“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呀。” 颜汐浅笑道:“你平日里可没这么可爱。” 那人沉思了许久,似乎是想不起自己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又或许是听不懂这句话了。 他倒是醉的离谱,有的时候脑子清楚的很,有的时候又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笨蛋。 颜汐浅侧着身子,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来,覆在那人的眼眸上,道:“好了,该睡觉了。” 那人拂开她的手,有些许幽怨,“可是,我还不想睡,我想多看看阿浅。” 小嘴儿倒是挺甜的。 颜汐浅笑了笑,道:“你都看了我三百多年了,还没看腻吗?” 卿晏辞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那么久。” 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敢看她。 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敢触碰,整整三百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颜汐浅看他傻乎乎的样子,笑着摸摸他的脸颊,道:“只是你不记得了,我们已经成婚好久好久了。” 卿晏辞抿着唇,道:“虽然是那样,但你却更喜欢别人。” 又绕回来了。 颜汐浅实在是无奈,“都跟你说了,没有别……罢了罢了,我懒得同你解释,你再不睡觉的话,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这话一出,那人果然立刻闭上了眼睛。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傻得可爱。 次日一早,颜汐浅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她一睁眼,却发现卿晏辞将一条手臂横亘在自己心口,正好压着自己,也难怪她会喘不过气来。 颜汐浅皱眉看了看身侧那人,那人竟然还睡得正香甜,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怪只怪素日里卿晏辞一贯是端庄模样,睡相更是好得没话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以至于颜汐浅略微有点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臂。 大约是颜汐浅的动作幅度太大,让那人醒了过来。 卿晏辞还没睁开眼,便觉得头部一阵疼痛。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便对上了颜汐浅那双不悦的眸子。 卿晏辞一怔,“阿浅?” 他叫了这么一声,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几个片段,都是他和卿揽月一起饮酒的场景。 是了,他昨晚和卿揽月喝酒喝到很晚,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阿浅大约是因为他醉酒的事情生气了。 原本卿晏辞是打算在天君殿喝醉了,便直接留宿在天君殿的,却没想到这一醉,竟然还被送回来了。 卿晏辞有些愧疚道:“抱歉,阿浅,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出去。” 说罢,他便连忙起身下榻。 颜汐浅却有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个窟窿来似的。 “站住!” 那人刚刚下榻准备离开,便被颜汐浅这一声喊住了。 卿晏辞惶惶然的回头,问道:“阿浅可还有事?” 颜汐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猜想大约他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虽然颜汐浅对他醉酒的事情不满,但也不想自己昨晚的解释都白费了。 于是乎,她便在卿晏辞清醒的时候,对他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这话让卿晏辞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何颜汐浅突然提起,但尽管很意外,他还是心生欢喜。 颜汐浅见他眸子里隐约闪过星星点点的愉悦,不由得感慨这人实在是好定力。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说的就是卿晏辞这样的人。 若不是他这副冰山脸,颜汐浅怎么会三百年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 想来想去,一切都得怪在他身上。 卿晏辞高兴过后,稍稍有点羞涩,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难为情,道:“我……我知道了。” 颜汐浅也从卧榻上起身,自下而上的盯着那人的眸子,问道:“真的知道了?” 那人立刻红了耳朵,喉结不由得上下滚了滚,道:“知……知道了。” 颜汐浅笑了笑,“知道就好,以后不要胡思乱想,明明是一个人,非要自己吃自己的醋,你也不嫌酸得慌。” 卿晏辞匆忙辩解,“我没有吃醋。” 若不是昨晚,卿晏辞顶着这样一张严肃的脸说出这句话,颜汐浅还真就相信他了。 可这会儿,颜汐浅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颜汐浅故意逗他,“哦?原来是我搞错了啊,既然如此,那我可以一直喜欢从前的你喽?” “这怎么可以?”他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颜汐浅忍不住掩唇笑了笑,挑眉道:“还说没吃醋?” 聪明如卿晏辞,这会儿怎么会还不明白颜汐浅逗弄他的心思。 卿晏辞羞愧的垂下了脑袋,道:“我承认,我是有些醋了,此事……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这样,阿浅……莫要生我的气。” 连承认吃醋都这么不可爱。 颜汐浅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他现在这样,还不如昨晚那个喝醉的样子可爱。 卿晏辞听到那一声叹息,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他抿一抿唇,道:“对不起。” 颜汐浅缓缓抬眸,“干嘛道歉?我又没说什么。” 那人道:“你方才在叹气,定然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不悦。” 颜汐浅不由得怔了怔,仔仔细细的去想从前的卿晏辞是什么样的。 她是眼睁睁的见过了那人年幼,年少的时候,也早就习惯了他对自己撒娇和讨好的样子。 如今再去回想成婚这三百年里,那个人的样子,颜汐浅才惶惶然意识到,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卿晏辞总是对自己小心翼翼地,好似自己像个容易爆炸的烟花,他胆战心惊的捧着,不敢有半点怠慢。 想起那些年里,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这样和自己相处,颜汐浅不免觉得有些心酸。 他在这段感情里,实在是受了不少苦。 一方面要怪他嘴太笨,另一方面……要怪她太迟钝,竟然没有早一点留意到他的心意。 颜汐浅往前一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来亲吻了他的唇。 卿晏辞一怔,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差点连累整个重心都在他身上的颜汐浅摔倒。 那人匆匆忙忙的抱住颜汐浅的腰,这才幸免遇难。 颜汐浅有点抱怨,“别乱动,我在亲你呢。” 卿晏辞立刻红透了耳根,喉结再次上下攒动起来。 颜汐浅笑了笑,觉得他这种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她凑上来又在那人唇瓣上吻了吻。 他实在是乖巧的很,又或者说是小心得很。 卿晏辞一动不动的迎接着她的亲吻,真真像是一块木头。 颜汐浅原以为这个年纪的他,应该比他年少的时候更懂这些风月的,可却没想到时间没有让他更解风情,反而让他风化成了木头! 她无奈的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笨,连接吻都不会吗?” 卿晏辞更是难为情,垂下眸子,低声道了歉。 颜汐浅却难得的好脾气,问他,“要不要我教你?” 这样的颜汐浅,也是这个年纪的卿晏辞没有见到过的。 而就在两人之间气氛正好的时候,那人竟然十分煞风景地问了一句,“阿浅是把我当成以前的我了吗?” 这话让颜汐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气呼呼地后退,和他保持距离。 卿晏辞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此刻是覆水难收,也没办法挽救了。 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颜汐浅闷声开口,“你一定要把自己分成好几个人吗?” 她知道这种事不能怪卿晏辞,可她也不知道应该怪谁。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他就是变成了不同年龄的时期,而她也的的确确爱上了每一个时期的他。 如今,他要来跟她计较曾经发生的那些事,颜汐浅心里也有些委屈。 见卿晏辞许久没有回答,颜汐浅自嘲般的笑了笑,道:“对你来说,我算是背叛你了,是不是?” 这话让卿晏辞一怔,他惶惶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颜汐浅再次开口,“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接受,自己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觉醒来之后,自己的妻子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她垂下眸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是羞愧。 “算了,你既然这样在意,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若是觉得我丢了你的脸,我们尽早和离,不要彼此伤害。”颜汐浅低声道。 “不,不是的!”卿晏辞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只是心里觉得酸楚,只是有点嫉妒年轻时候的自己,并不是嫌弃颜汐浅。 第351章 嘴笨 可他的嘴太笨了,准确来说,是特定在颜汐浅面前的时候。 心里有一大堆话要说,可自己像是变成了个哑巴,竟然什么都说不上来了。 颜汐浅推开他,道:“反正你应该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既如此,那孩子得归我,我会带他回南海去的。”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卿晏辞匆匆忙忙的拉住她的手,“不……阿浅,不是的,我……我没想和离,我也……没有介意,我……我只是……只是……” 一紧张起来,他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颜汐浅拂开他的手,“没什么只是,卿晏辞,算是我对不起你,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在她离开之前,卿晏辞再次冲上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嘴太笨了,还是实际行动比较简单粗暴。 卿晏辞紧紧的抱着颜汐浅,不让她走。 任凭颜汐浅挣扎了好一会儿,卿晏辞就是半点也不松开。 直到有些气得发抖,“卿晏辞,你放开我!” 卿晏辞仍旧不放,他道:“我没有嫌弃你,我没有……想和你分开,我喜欢你,阿浅,我……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有一点嫉妒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他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慌张的像个孩子。 “咳咳……”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声,让两人立刻分开了来,像是弹簧似的。 站在门口抱着颗金蛋的卿揽月忍着笑,道:“你们俩……方才又在演什么戏呢?” 小金蛋先一步开口,道:“爹爹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什么什么嫉妒,和什么什么对不起!” 他这一句话,让颜汐浅和卿晏辞的脸都红了起来。 小金蛋不解的问:“爹爹,什么叫嫉妒呀?” 卿晏辞清了清嗓子,道:“嫉妒……嫉妒就是……羡慕别人,羡慕……羡慕得厉害。”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瞄向颜汐浅。 而颜汐浅也刚好看向他,两人在视线相接的一瞬间,都红了红脸,撇开视线。 卿揽月笑道:“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原来我那高高在上的弟弟,竟然也会有嫉妒的时候。” 卿晏辞闷闷地叫他,“兄长!” 这话里充满了威胁,让卿揽月再次忍不住想笑。 臭小子,也就在颜汐浅面前的时候,才能让他吃点亏。 卿揽月把小金蛋往卿晏辞怀里一塞,道:“你儿子吵着闹着要找你,我只好带他回来了,可不是我要故意破坏你们之间的浓情蜜意。” “兄长!” 卿揽月立刻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先走了!” 走出房间之后,卿揽月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落寞。 他真的挺羡慕自己这个笨蛋弟弟的。 至少他那媳妇儿是真心喜欢他,两个人还有感情在,而他呢? 卿揽月苦涩的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房间里的两人不免有点尴尬,尤其是还多了个小金蛋。 于卿晏辞来说,这确是件好事。 第352章 刀山火海 至少阿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跟他和离了。 卿晏辞抱着小金蛋,问他,“在大伯父那里,有没有乖乖的?” 小金蛋得意洋洋的翻了个身,道:“有啊有啊,我可乖了,只不过……有点想爹爹了。” 他真的好乖好乖,卿晏辞心里也是实实在在的喜欢,大概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颜汐浅见他这样,便也没再提方才的事情,只是道:“说起来,我们也许久没有去南海看看了,这孩子,我父亲还没见过。若是你近来没什么要紧事,不如陪我回一趟家。” 卿晏辞偏过头,对上颜汐浅的视线里有几分错愕。 说实在的,对于六百多岁的卿晏辞来说,虽然两人已经成婚了三百多年,但他还从来以女婿的身份去过南海。 卿晏辞张了张口,刚想问自己应该注意些什么。 大概是他眼神里有几分担忧,被颜汐浅误会了,她连忙撇开视线,道:“你若是不想去,不去也没关系。” “我想去!”卿晏辞脱口而出。 颜汐浅抿了抿唇,道:“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我说真的,你别勉强。” 那人连忙又认真的说了一次,“我想去,非常想去!” 卿晏辞这突然的一嗓子有点大声,把颜汐浅吓了一跳。 她很有点无奈,“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这也着实怪不得卿晏辞,他太紧张了,以至于自己根本没留到自己有多大声。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 这人年纪越大,越喜欢道歉了。 颜汐浅无奈的看他一眼,“你干嘛总这么客气,好似我们是陌生人似的。” 就算他全然不记得之前在一起的种种,可好歹是一起生活了三百多年的。 他这样子仿佛比成婚伊始还要客气。 那人听她语气有些不太对,便再次道歉,“对……” 话说了一半,他连忙悬崖勒马。 连小金蛋都看不过去了,“爹爹,你怎么了呀?往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娘亲心软,你跟她撒撒娇就是了。” 这话跟惊雷似的,把卿晏辞雷的外焦里嫩。 撒……撒娇? 他吗? 这……不成体统。 卿晏辞耳根子有些红了,下意识的往颜汐浅那边看过去。 颜汐浅却是一脸淡然,轻声问他,“要撒娇了吗?” 那人更是红透了脸,别别扭扭的轻咳一声,道:“我……我不会。” 他的确不会撒娇,甚至不知道怎样算撒娇。 小金蛋一听这话,哼哼了两声,道:“胡说,爹爹明明最会撒娇了,娘亲也是这么觉得的,是不是,娘亲?” 颜汐浅掩唇笑了笑,他的确很会撒娇,只不过,不是这个年纪的他。 卿晏辞越发不好意思,沉默良久才问道:“我以前……经常撒娇的吗?” 颜汐浅笑着点点头,“常事。” 卿晏辞真真是想象不到,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不过,从小金蛋的话里,他能听得出,这一招似乎对阿浅很有用。 只可惜,他做不出来。 入夜,卿晏辞看着颜汐浅和小金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颜汐浅早早的躺下了,看着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木头似的卿晏辞,道:“你还傻站着在那里干什么?” 卿晏辞一愣,傻乎乎的问:“我……我可以睡这里吗?”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他,“你要和我分居吗?” 小金蛋在卧榻上跳了跳,道:“分居,分居是什么意思?” 颜汐浅和卿晏辞对视一眼,莫名的就都笑了起来。 卿晏辞摸摸小金蛋的蛋壳,“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好了,夜深了,你该睡觉了。” 小金蛋又跳了跳,道:“人家还不想睡嘛!” 颜汐浅倒是不如卿晏辞那般好脾气,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想睡,你若是不乖乖睡觉,我就把你扔出去!” 果然,这小子是个吃硬不吃软的。 颜汐浅这样一警告,那颗蛋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卿晏辞也坐上了卧榻,他看着颜汐浅坐在自己身边,莫名觉得心里有种很欢喜的感觉。 颜汐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莫名,“你干嘛一直看我?” 那人连忙收回视线,有些难为情的摇摇头,“没事,阿浅早点休息。” 颜汐浅倒也没有跟他计较,她笑了笑,道:“你也是,明日还要去南海,早些睡。” 这一句话让卿晏辞一怔,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颜汐浅一家三口便去往南海。 一路上,卿晏辞十分忐忑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拘束的小媳妇儿。 颜汐浅看他这样紧张,忍不住想笑,“你冒汗了。” 卿晏辞一怔,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果然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尴尬的扇一扇风,道:“有点……有点热。” 颜汐浅:“……” 这时候正是冷的时候,他竟然说热! 看样子,真的是紧张得厉害。 颜汐浅道:“只是去一趟南海,又不是让你去刀山火海,没必要这样紧张。” 那人嘴硬的笑笑,“我没有紧张,只是……只是……没事。” 颜汐浅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别怕,一切有我在,你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只管问我就是了。” 作为女婿,三百多年,第一次上门,卿晏辞不紧张就怪了。 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老丈人会不会为难。 因为今日要去南海的缘故,他紧张得一整晚都没有睡。 趁着颜汐浅睡着了,卿晏辞便蹑手蹑脚的起身去了藏书阁。 为了有点心理准备,他将藏书阁中仅有的几本话本子都看了一遍。 那些个话本子里,大多都是虐恋情深,里面的双方父母都是不看好这桩婚事的。 老丈人横眉竖眼的对女婿各种刁难,让卿晏辞看得直冒冷汗。 尤其是其中有一本讲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市井小民的爱情故事,那位小姐的父亲实在是看不上自己的女婿。 那市井小民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便被老丈人罚跪,烈日炎炎之下,生生跪晕了过去,实在是可怜极了。 卿晏辞看得心里一紧,心里满是担忧和慌张。 那故事后面,讲到小姐为了嫁给那市井小民,甘愿离家,多年未归。 直到他们有了一双儿女之后,小姐才带着市井小民重新上门。 哪怕是已经有了孩子,可那老丈人还是看不上那没出息的女婿,百般刁难之后,也只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让女婿留下。 可自始至终,那有钱的老丈人都没有承认过市井小民。 卿晏辞想到这些,不由得一阵担忧。 虽然这故事和自己并不是特别贴合,但自己当年似乎也是不受待见的。 他还记得自己和阿浅拜堂的时候,南海水君气得浑身颤抖。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卿晏辞都不敢跟随颜汐浅回家的缘故。 颜汐浅隐隐觉得那人的手心冒汗冒得更厉害了。 她实在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卿晏辞会这么紧张。 虽然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是第一次上门,可也没必要这样担心。 他好歹是天族的战神,样样儿都是拔尖儿的,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颜汐浅忍不住笑了笑,道:“就这么害怕?我爹和我娘又不是老虎,他们不会吃了你的。” 她不由得想起先前她带着十九岁的少年郎回家的时候,老爹有多畏惧这个女婿,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卿晏辞抿了抿唇,低声道:“你父亲……不……岳父大人他……好相处吗?” 颜汐浅挑了挑眉,道:“好相处呀,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新婚的时候,他不是也有来吗?” 虽然一开始老爹是十分抗拒的,但后来还是在娘亲的劝说之下,去参加了这场婚礼。 如今想想,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有的时候,颜汐浅也觉得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日久生情这回事。 她曾以为,如果第一眼没有喜欢上这个人的话,以后便永远都不会喜欢了。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她不仅喜欢上了,还喜欢上了各个时期的他。 颜汐浅突然握紧了卿晏辞的手,让那人忍不住抬起眸子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颜汐浅对他浅浅的笑了笑,“别怕,你是我夫君,他们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一声夫君实在是太让卿晏辞安心了。 他原本忐忑的心情,几乎在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卿晏辞勾了勾唇角,道:“嗯,我知道了。” 小金蛋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两人对话,颇有些不满的嘤咛了几声,道:“讨厌讨厌,爹爹和娘亲打搅人家睡觉。” 颜汐浅拍拍他的蛋壳,笑道:“臭小子,你还睡呢?都什么时候了,早知道你这么懒,就该把你一个人仍在崇华宫里,不带你来了。” 小金蛋对颜汐浅的性子已经摸得很透彻了,他娘亲是个实实在在吃软不吃硬的人,于是乎,他便向卿晏辞告状,道:“爹爹,你看娘亲,她欺负我。” 卿晏辞偏过头,看了一眼颜汐浅,见那人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道:“你娘亲是为了你好。” 小金蛋:“……” “哼,果然爹爹老是向着娘亲,根本就不向着我,娘亲也是,更喜欢爹爹不喜欢我。”说罢,他便哼哼唧唧的假哭起来。 卿晏辞倒是耐心的哄他,颜汐浅则说:“你不必管他,这小子心眼儿多得很,他都是装出来的,你可别信他。” 小金蛋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爹爹的宠爱,又在娘亲的一句话中被彻底摧毁了。 “娘亲坏!我要跟祖母告状!”他威胁道。 颜汐浅笑一笑,“好啊,看看你祖母是更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小金蛋被气得再次哼哼唧唧起来。 三人到了南海,从水宫进去。 这地方对卿晏辞来说很有点陌生,他并不是没有来过,只是很久很久了。 颜汐浅牵着他的手进了水宫,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是话本子里的上门女婿,不由得又有点忐忑了。 所到之处遇上的侍从们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很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卿晏辞想着,或许只是侍从们不认得他,多来几次,日后总会好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威名在南海也是很高的,以至于南海中的侍从对他都是敬畏地不敢直视。 颜汐浅先带着他和小金蛋去了正殿面见父亲。 颜玉清正巧在和颜君澜商议事情。 听到颜汐浅和卿晏辞前来,两人倒是也不避讳,让他们直接进来。 卿晏辞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进来,整个人都怔怔的,跟个呆子似的。 诚然,颜玉清和颜君澜对卿晏辞已经很熟悉了,拘束的也便只有卿晏辞一个人而已。 颜汐浅瞧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 小金蛋更是毫不客气地戳穿,“爹爹,你走路同手同脚了啦!” 卿晏辞一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差点被自己绊倒。 好在颜汐浅及时搀扶住了他,这才幸免遇难。 颜汐浅忍不住想笑,“不是让你别紧张了吗?” 那人喉结滚了滚,道:“我……我没紧张啊!” 他走到大殿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不紧张前来拜访。” 这话一出,让小金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改名字了?”他无情嘲笑,让卿晏辞更加无地自容的红了脸。 同样不客气的还有颜君澜,他双手环抱,立于大殿之上,嘲笑道:“呦,晏辞上神这是来我们南海闹笑话呢?” 颜玉清轻咳一声,俨然对颜君澜的态度有些许不满。 虽然这卿晏辞是他的女婿,可他到底还是天族的战神,身份尊贵,容不得嘲笑。 颜玉清在身份这些东西面前,看的很是紧要。 是以,他横了颜君澜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而后道:“你们来了,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家里也没个准备。” 颜汐浅笑道:“没什么好准备的,本来就是突然决定要回家看看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