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我和亲妈穿成侯府婆媳!》 第1章 少夫人诈尸啦 第1章少夫人诈尸啦 “唔~” 顾清悠是在嗓子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中渴醒的。 怕不是发烧了。 想喊老妈倒杯水,上下嘴唇却因为太过缺水紧紧粘到一起,根本张不开,她难受的动动手指,准备自力更生,起床去倒点水喝。 刚闭着眼蚕蛹一样固涌到床边,忽然听到外面细细碎碎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两个女孩对话。 “呜呜~~我才刚来国公府没几天,就倒霉跟了个不受宠的,这下好了,她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拖累咱们。” 即使带了哭腔,也能听出小姑娘顶多十四五岁。 另一道声音略成熟些,有十七八的样子,闻言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只盼世子爷能大发慈悲,不迁怒咱们底下人。” “怎么可能?她都把老夫人害死了~~~唔唔~~” 女孩像是突然被捂住嘴,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另一道声音紧张起来,低声警告了几句,两人声音低了下去,变成窃窃私语。 国公府?世子? 顾清悠竖着耳朵听一会儿,见怪不怪的坐起来。 她跟老妈住在皇城根的一座四合院里,周围经常有剧组拍戏,十有八九都是这种宫斗宅斗,她无聊的时候还会去当群演过过戏瘾。 不过今天这动静离得有点近,好像就在自家院子里一样,难不成是有剧组租了自己家院子?没听老妈提过呀! 她来了兴致,也忘了口渴,准备趿拉上拖鞋去瞅瞅。 一低头不要紧,就发现她的粉色小猪佩奇拖鞋,啥时候变成了一双破旧的青色绣花鞋?! 她后知后觉睁大双眼,扫视一下房间,这~这里不是她家! 一水的老式家具,身下的架子床随着她的动作嘎吱作响,灰突突的帷幔让本就不慎明亮的房间更加昏暗,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 再低头看自己,心蓦的凉了…… 半旧的素白亵衣,袖口已经起了毛边,棕色大波浪的长发变身黑长直,凌乱的披在双肩,还有丰腴的前胸,现在已然成了飞机场…… 我的36d啊啊啊!!!! 胸口一疼,回忆顿时走马观花一样涌现在脑海。 就在昨天,老妈终于跟纠缠多年的渣爹离婚,她们娘俩欢天喜地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去旅行庆祝,结果在驾车去机场的路上,一辆黑色越野突然逆着车流朝她们狠狠撞了过来…… 当时是在高架桥,车子被撞的冲断了旁边的围栏,她只记得电光火石间,老妈紧紧护住她的头,随着一声巨响,她们连人带车一起飞了起来,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双腿一软,那现在,她~她是穿越了? 可老妈呢?! “妈!妈妈你在哪?!” 门外交谈声戛然而止,下一秒,房门咣当一声从外面打开,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像见鬼一样的看着她,惊恐的向外跑去:“救命啊!少夫人诈尸啦!” 顾清悠尚沉浸在悲痛里,直到冰冷的地面将她冻的打个哆嗦,才缓了缓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茫然的走到门外。 ??终于开新文啦!小仙儿真是激动又忐忑,沉淀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希望小仙儿的新作品能继续给大家带来欢乐,宝宝们的支持,就是小仙儿前进的动力! ? ? (本章完) 第2章 死人能有什么事? 第2章死人能有什么事? 国公府前院。 宁国公宋濂新丧,阖府上下悲寂气氛正浓。 昨夜其遗孀薛氏跟儿媳妇顾氏竟在灵堂上大打出手,下人不敢上前拉扯,两人扭打间一同掉进了莲花池里。 据当时在后院伺候的下人言,因正值隆冬,各人都穿了厚厚的袄子,等费尽扒叉打捞上来,少夫人顾清悠当场便没气了。 世子宋成业眉头锁成秤砣,父亲去世不过两天,妻子便落水身亡,如今母亲也生死未卜,他们宋家这是冲撞了哪路瘟神? 御医送走一波又一波,都只留下一句:“另请高明。” 可他哪还有高明可请? 皇上连八十多岁的前太医正都用轿子抬了来,杏林泰斗妙手回春了一辈子,竟然能说出“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话,可见也当真无能为力了。 他颓然瘫在椅子里,看向立场窗边的颀长身影,喃喃道:“恒业,你说咱们国公府是不是真要完了?” 宋恒业闻言蹙眉转身:“世子说的什么话,便是没了国公和夫人,还有您这个世子在。” 更何况,夫人还没死。 他眉目清冽,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肃穆感,饶是年长两岁的宋成业,往日也要敬他几分,听到这话,目光十分不自然的闪了闪。 谁不知宁国公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唯独在教子这件事从未占过上风。 宋成业身为世子,却自幼被母亲薛氏娇生惯养,二十郎当岁了连块油皮都没破过,更没什么主见。 宁国公虽然望子成龙,但毕竟常年在外征战,有心磨炼儿子,却每每被薛氏撒泼打滚的蒙混过去,瞧着儿子缩在母亲怀里那不成器的熊样,渐渐也就息了心思。 宋成业乐在其中,每日不过烹茶遛鸟,纳几房美妾,只待哪天一纸圣令,自己承了爵,靠着祖荫安乐此生,谁想,父亲就突然去了。 扯扯嘴角,剩下的话便没再说出口。 似是看出他所想,宋恒业微叹,安慰道:“世子莫要多想,这爵位总要有人承袭,圣上看在国公面上也不会为难您的。” 当今圣上乃明君,最喜欢朝气蓬发的青年才俊,对宋成业这类纨绔向来看不上,听说当初还对他被立为世子颇有微词,不止一次暗示宁国公宋濂将世子之位给二儿子宋恒业。 为了祖上基业,宋濂并非没有动摇,最后还是妻子薛氏,用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止了他。 这段往事并非秘密,因此听了宋恒业的话,宋成业不但没能安心,反而带着狐疑望了他一眼。 爵位是要有人承袭,可到底是不是他,还是未知数。 正沉默间,就见有下人神色匆匆的跑进来,甚至忘了让人通报:“启禀世子,二公子,少夫人她~~~” “狗东西,谁让你闯进来的?!” 宋成业烦躁的起身,一脚将人踢翻,昨夜里顾氏就已经断气了,因为忙着筹备父亲丧事,又要抢救母亲,尸体便一直放在她生前住着的望松苑——死人能有什么事? 下人被打骂,却并未立即退出去,而是伏在地上颤抖着回报:“世子爷,少夫人她~她刚刚诈尸了!” “胡闹!” 出声的是宋恒业,他身子蹙眉看向地上的人,冷声道:“青天白日胡言乱语什么?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期每日稳定两更,遇推加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 ? (本章完) 第3章 沉默保命 第3章沉默保命 大晋历来严禁鬼神之说,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又要给国公府添麻烦。 “启禀二公子,小人岂敢胡说?方才少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哭喊着来报,小人本也不信,便派了两个家丁去瞧,结果~~” 说到这里,下人脸色发白,颤声道:“竟果真看到少夫人站在院子里~~” 他说的真切,容不得二人怀疑,何况现在国公府乱作一团,谅他也没胆子撒这等谎。 宋恒业再不信,也只得大步走向门外,凝声道:“去看看再说!” 宋成业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位二弟,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最后还是举步跟上,一起去看个究竟。 顾清悠站在院子里良久,吹了一阵冷风,悲戚的心情稍稍平复,也认清了形式。 已然穿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考虑自己的处境。 从刚才二人简短的对话里得知原主虽然是世子妃,但并不受宠,单这简陋的院落和住所便可见一斑。 更狗血的是,原主是因为跟婆婆打架一起落水淹死的,不仅自己死了,看样子还把婆婆也害死了! 很好,果然是不给她留一点活路。 顾清悠无力的吸吸鼻子,难道老天是觉得她死的不够惨,所以让她穿越过来再死一次? 她活了二十年,除了怂恿老妈跟渣爹离婚,可从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最可气的,这副身体没给她留下任何记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懊恼的抓抓头发,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刚才那俩小丫头鬼叫着跑出去,相信很快就有人来找她,穿着亵衣在院子里站半天,她浑身早就冻透了,只想赶紧钻进被窝暖一暖。 宋恒业带头踏进院子,一眼就望见那个单薄的身影,在冷风里无助的抱着胳膊,听到他的脚步声,抬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她应是刚刚哭过,发丝凌乱,有几缕黏在了脸颊两侧,鼻头和眼尾都红红的,带着往日从未见过的娇柔和惶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注意到她只穿了亵衣,宋恒业身形微动,将后面的人挡在门外,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下人不明所以,以为院子里有什么骇人的场景,纷纷避之不及。 宋恒业不自然的偏过头,朗声道:“少夫人初醒,最好还是回屋躺好,免得又染了风寒。” 顾清悠乍见一个清俊儒雅的陌生男子进来,紧张的捏住袖口,只是听他说话,不似来兴师问罪,反而有几分关心的意思,心下稍宽,于是学着电视里福了福身。 咱就是说,不知道状况的情形下,沉默不是金,很可能是命。 起身才发现那男子是将头转去一边的,便犹豫着道了声谢。 宋成业随后而来,见宋恒业堵着门口,探头往院子里瞧了瞧,就见昨晚已经断气的妻子,如今好端端的站在院子正中,正值下午,地上影子拖着老长,当下怒道:“贱妇!你还有脸活过来!” 说着就要冲进去。 顾清悠不明所以,但看着他要吃人的模样本能往后退了两步,像救命稻草般看向宋恒业。 ??求收藏,求关注,爱你们么么哒~ ? ? (本章完) 第4章 长得帅的人,心也应该善一些吧? 第4章长得帅的人,心也应该善一些? 并非她白莲花,初来乍到,实在是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了。 通常长得帅的人,心也应该善一些? 果然,就见男子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劝道:“世子息怒,少夫人大病初愈,有什么事不如等她养好身子再说?” 世子?她的便宜夫君? 这下顾清悠是真怕了,原主可是把婆婆给弄死了,儿子现在过来,铁定要拿自己撒气,搞不好,还得让她抵命。 心一横,顾清悠突然闭上眼,重重朝地上倒去。 妈耶,姿势没选好,脑袋先着地了! 短暂的晕眩间,一道玄色人影冲了过来,紧接着,她被人打横抱起,清冽的皂香味萦绕在鼻尖,带着一点点苦,却出奇的好闻。 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床上,顾清悠始终紧闭双眼,直到传来关门声,她才偷偷舒一口气。 技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得亏自己有群演经验,才能把晕倒演的这么像。 只是接下来,又该怎么演呢? 关好房门的那一刻,宋恒业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刚刚~竟然不受控制的把顾清悠抱回了房间?! 好在方才宋成业见她晕倒,直接气的拂袖而去,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 罢了,不说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嫂,即便只是路人,也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何况为防意外,方才跟过去的都是些粗使家丁,她便再不受待见,堂堂世子嫡妻也不能被下人碰了。 如是想着,心里顺畅几分,烦躁感也稍稍褪去,重新走回书房时,宋成业已经在等他了。 一见他,便劈头盖脸道:“二弟方才为何要阻止我?那贱人敢谋害婆母,合该乱棍打死!” 这是他头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但宋恒业并未在意,而是耐着性子道:“昨夜也不全是她的错处,既然死里逃生,世子便容她一次。” “何况,”他顿了顿,又道,“今非昔比,世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昨夜灵堂之事,他们二人都看的清楚,若非国公夫人薛氏刻意刁难,顾清悠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拉着她一起落水。 说来也是孽缘,这顾清悠原本是宁国公宋濂故人之女,后来家道中落,临终时找到宋濂托孤。 宋濂戎马出身,一生最重情义,当即大手一挥,做主将她聘为长子宋成业嫡妻。 谁知这门亲事却遭到了妻子薛氏极力反对,一来嫌弃顾清悠身世寒酸,二来顾清悠的母亲萧氏与宋濂乃青梅竹马,她一度怀疑宋濂年轻时对萧氏有男女之情。 如今要情敌的女儿做自己儿媳,薛氏自是不愿,想尽了一切办法阻挠,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直到几个月前,宋濂在西北平叛时不慎中箭,怕就此不治,便命二子宋恒业连夜带着信物赶回上京,以冲喜的名义令薛氏立即操办婚事。 宋濂活着,自己尚能以死相逼来反对,如今他深受重伤,薛氏怕闹的太过把夫君气死,只能咬牙被迫接受这门亲事,只是瞧着顾清悠百般不顺眼,便把气统统撒在了她身上。 ??新文求关注,求点击,求人气,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5章 无所不用其极 第5章无所不用其极 新婚夜将顾清悠叫到跟前立规矩是常规操作,还同时给儿子纳了好几个小妾通房,严令儿子不得跟她亲近,更不许圆房,想过两年以无子善妒的罪名休妻。 谁想这顾清悠也有几分倔强,夫君不疼,婆婆不喜,受尽打压却有越挫越勇的趋势,直把薛氏气的牙根痒痒,誓要拿到错处,将她赶出府去。 就在前天,宋濂因病情加重去了,薛氏放着下人不用,非要儿媳不眠不休的在灵堂上守着长明灯,顾清悠明知是刁难,却也只能再次忍气吞声,默默守了长明灯一整夜。 哪知熬到早上,还是出了意外。 顾清悠守了一天一夜,实在撑不下去,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起身的功夫,偏有小丫头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 她连续两日滴水未进,体力早就不支,摔倒的时候,不偏不倚就打翻了长明灯。 虽大晋忌鬼神说,但历来民俗中,长明灯是被看做为亡魂引路之用,一旦熄灭,故去之人将不得安息,如今被打翻,严重性可想而知。 这下薛氏终于拿到把柄,当即把儿子宋成业叫到跟前,让他一纸休书将人逐出国公府。 宋恒业在旁边看的分明,那撞到顾清悠的小丫头,前一刻刚跟薛氏贴身侍女耳语过,与其说巧合,倒不如说有备而来。 顾清悠也不傻,古有三不出,她已经没有娘家,若非重大过错,宋家是不能休妻的。 可如今她打翻长明灯,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压下来,便是圣上亲临,也帮不了她。 这薛氏为了赶她走,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她本是文人清流家的女儿,自进门起便兢兢业业,逆来顺受,知道自己身后无所依,只求在婆家能有一处容身之地,哪知到头来还是真心错负,竟被逼迫至此! “你这贱妇,还不滚出府去!” 是以被薛氏一巴掌打翻在地,顾清悠既没求饶,也没流泪,而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轻轻逝去嘴角的血渍。 “宋家既容不下我,那我便如你们所愿。” 薛氏闻言一喜,这个贱人终于肯松口了! 然而未及高兴太久,地上清瘦的人影便忽的爆发,朝着她扑了过来。 “毒妇,你们欺人太甚!” 顾清悠熬了两天的眼中布满血丝,怒视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妇人,既然不让她活,那就大家一起死! 因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旁人未等反应,两人推搡间已经移出灵堂,双双跌进了院里的莲池。 …… 宋成业面色有些难看,他对这位寡淡的新婚妻子无甚好感,再加上母亲三令五申,是以成亲以来,连她衣角都没碰过。 当薛氏提出要设计将顾清悠赶出府,扶他最喜欢的妾室薛琳儿为正妻时,他便默许了。 如今宋恒业话里有话,显然早就看穿事情始末,被人当面拆穿母子阴私,他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闻言胡乱摆手道:“算了算了,知道你向来菩萨心肠,就且饶她一条贱命!” 不过一介贱妇,以后若不听话,他照样能编排理由发落。 何况恒业方才说的没错,如今父亲不在,国公府地位今非昔比,倘若是自己动手将人打死,一旦传出去,别说承爵,只怕还会被参个谋害嫡妻的罪名。 ??宝宝们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哦~ ? ? (本章完) 第6章 死也要做饱死鬼 第6章死也要做饱死鬼 想想又不甘心,道:“可她谋害主母也是事实,不能就此轻易饶过,来人,吩咐下去,少夫人落水伤了身子,需在望松苑静养,闲人一律不许打扰!” 这就是变相囚禁了。 宋成业说完,下意识去看宋恒业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不禁又觉懊恼,懊恼什么,只他自己知道。 宋恒业并未有插手的意思,只好声提醒道:“既然少夫人能醒过来,夫人那边是否也有好转?世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也好,我这就过去看看母亲,灵堂那边你帮着照料一下。”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宋恒业捏捏眉心,囚禁好歹能留条性命,他能做的,也止于此了。 不说他无权置喙兄嫂之间的事,根本原因,自己并非宋濂亲生,在宋家只是个外人。 夜色已深,明日还要出殡发丧,府中会诊的御医们也需妥善安置,这些杂务,世子宋成业一概不理会,便都落在了他身上。 “将军,您已经两天没合眼,要不要去休息会儿?前面有小人看着便好。” 说话的是宋恒业的手下步填,因常年跟着他在军营,从来都是以军中职务相称。 宋恒业摇摇头,起身向灵堂走去,叹道:“不用了,今晚我守灵。” 主母卧床,世子侍疾,如今能守灵的,竟只有他这个养子。 想到老国公一生风光,却被家宅所累,临终落得如此凄凉,心中难不感慨。 行至灵堂,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 “少夫人?” 方才离开望松苑的时候她还在昏迷着,这会儿竟已经着装整齐,跪在灵堂为长明灯续灯油了。 顾清悠听到身后声音,转头朝他微微示意,对上宋恒业诧异的神色,解释道:“我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礼貌而疏离。 本该如此,却不知为何染了几丝惆怅。 宋恒业便点点头,走到火盆前添了几只金元宝,又默默退到了厅门口。 深更半夜,即便是在灵堂,孤男寡女总是不妥。 顾清悠眼睛盯着长明灯,余光却不停扫向门外那抹挺拔的身影,见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 她之所以巴巴跑来灵堂,一是为了替原主将功补过,免得便宜夫君秋后算账,二是一天没东西吃,实在饿得不行。 这副身子刚刚转醒,又发过烧,实在太虚弱,不赶紧补充点能量,怕不等被问罪就已经饿死了。 她死也要做饱死鬼! 吓跑的那俩小丫头早就被宋恒业赶回了望松苑,却仍不敢进门伺候,只木头一样杵在门口,到现在连口水都没给她喝。 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宋成业说不许人进去探望她,可没说她不能出来。 而对完全陌生的国公府,除了厨房,她能想到有食物的地方,只有一个——灵堂。 因此她喊两个丫头带路的时候,两人纵然百般不愿,还是噘着嘴来了。 结果刚进灵堂把下人支开,未等朝着贡品伸手,这人就出现了。 她装模作样的添好灯油,重新规规矩矩跪在一旁,心里却暗自祈祷门口的人快点走。 ??宝宝们对情节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 ? ? (本章完) 第7章 我要见顾清悠! 第7章我要见顾清悠! 也不知是老天显灵,还是肚子咕咕叫把棺材里的老国公听烦了,没多时,果真有个家丁匆匆赶来,语气难掩激动的禀报:“二公子!夫人醒了!世子请您过去呢!” 顾清悠蹭的跟着站起来,夫人醒了?那她可以不用死了? 许是表情太过雀跃,引得门外宋恒业朝这边望了一眼,那目光晦涩,不待顾清悠细品,他已经随着家丁离开。 顾清悠并未领悟他临走看自己的眼神,只想着“婆婆”既然没死,自己小命肯定也能保住,当下心情大好,趁着外面的家丁不注意,飞快从案上摸了块贡品塞进嘴里。 瞅一眼旁边的檀木棺材,天灵灵,地灵灵,江湖救急可还行? 秉着羊毛不能可着一只薅的原则,她每个盘子里只捡一块,块下肚,终于觉得自己是活在阳间了。 拿过几只元宝烧了,又对着棺材磕了个头,顾清悠心里默念,老头,糕点钱已经烧给你了,可不兴半夜出来吓唬我啊! 这边宋恒业赶到时,薛氏果然已经醒来,不仅醒了,还目光炯炯,面色丝毫不复之前濒死的灰败。 宋成业大喜过望,母亲在,国公府的主心骨便在,他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而此时薛氏则斜倚着床头,紧紧抓着宋成业的手逼问:“顾清悠呢?她人在哪?” 宋成业半跪在床边,拍拍她的手,示意母亲稍安勿躁,哄道:“娘莫急,那贱人就囚在望松苑,等您身子好些,儿子立刻将她提来,随便您怎么出气!” 宋恒业目光微沉,这就是他担心的,可惜某人尚不自知。 他踱步上前,对着薛氏请安道:“夫人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请御医来瞧瞧?” 薛氏看他一眼,没接话,倒是宋成业一拍脑袋:“瞧我,只顾着高兴,竟把这茬忘了!” 说着对门外的家丁道:“快去请御医来!” “不用!” 却是薛氏发声了。 她将宋成业的手甩开,不耐烦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见顾清悠!” “娘,你还病着,处置她也不急这一时~~” “你懂个屁!” 薛氏很急迫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现在,立刻,马上!把顾清悠带到我面前!” 她刚转醒,宋成业也不敢忤逆,只好投降道:“娘您息怒,儿子这就让人把她带来,您可千万别再气坏了。” 这么说着,自己却没动。 薛氏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出去,我要单独见她。” “这怎么行?那贱人都敢把您推下水,万一等会儿又发疯可怎么办?” 宋成业立马出声反对,哪怕惹的母亲不高兴,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母子僵持一会儿,最后宋成业败下阵来,生怕顾清悠没到,自己先把母亲气出好歹,只是依然不放心,出来后便守在门口。 宋恒业始终表情淡淡,跟着他一起到门外站着,目光有意无意瞥向院门的方向,直到顾清悠被下人领着进门,他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 ??求点击,求关注,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8章 小女子能屈能伸 第8章小女子能屈能伸 话说顾清悠吃的肚儿滚圆,正准备回去睡大头觉,转身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扭住了。 “你们是谁?要干嘛?” 婆子面无表情道:“夫人要见您,还请少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嘴上说的客气,手上的劲却没减半分,顾清悠心里咯噔一下,来着不善啊这是! 难不成国公夫人醒过来,第一件事竟是杀她泄愤? 心里忍不住呜呼哀哉,没想到啊,刚才吃的几块凉点心,转眼就成了断头饭? 胳膊拧不过打断腿,顾清悠绝望的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脑瓜开始飞速运转,等到了地方,她到底该直接跪地求饶好呢?还是展现炎黄子孙的铮铮傲骨,像原主那样跟“恶婆婆”正面刚?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她必须苟到剧终! 气节什么的~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她。 不得不说国公府真的大,差不多走了五六分钟才来到上房院外。 顾清悠控制不住的喉咙发紧,门口四指高的台阶,愣是抬了三次腿没迈上来,最后还是被婆子扯着领子拽进去的,踉跄中差点踩到台阶上一团白色抹布。 路过石阶上熟悉的人影,她终于回味过宋恒业临走时眼神中的深意。 造孽呀! 她还天真的以为“婆婆”活了自己就安全了,却忘了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婆婆”! 早知道活不过今晚,刚才她应该多吃几块点心的,呜呜~ “贱人,等会儿见了母亲老实点,若还敢冒犯,定让你以死谢罪!” 宋成业冷冷盯着她走近,进门前,免不了要警告一番。 呵,威胁? 小女子能屈能伸,大不了等会儿打骂都受着,万一薛氏气消了,真就放她一码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顾清悠还是挤了挤眼泪,进门便扑通跪在了地上:“夫人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千万不要杀我,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宋成业:“……” 宋恒业同样嘴角一抽,在顾清悠过来之前,他已经设想了许多这对婆媳见面的场景,甚至纠结,若到万不得已,他是否该出手救下她的性命,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毕竟昨日还刚烈如斯,是敢拉着薛氏同归于尽的人~ 顾清悠没工夫管门外两人怎么想,作为新时代女性,她能屈能伸,为了保命,自然要把毕生演技发挥个淋漓尽致。 她哭天抹泪的跪行到床前,深切的表示忏悔:“婆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把你拉下水的,实在是鞋底子太硬,岸边的石头又滑~” “我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跟您拉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演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看到对面那人的满头黑线。 “顾悠悠?” “哎~诶?!” 顾清悠像被谁掐住了嗓子,震惊的看向床上精神抖擞的中年美妇人。 从小到大,会这么喊她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你、你是……” “顾清悠,我是你妈!” …… “哇!~~” ??顾清悠:对,姐就是这么硬气! ? ? (本章完) 第9章 捉鼠 第9章捉鼠 房内突然爆发出惨烈的哭声,哭的痛彻心扉,哭的肝肠寸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门外众人脑瓜子嗡嗡作响,怀疑她随时会背过去。 下人们无不可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少夫人若早些识时务,乖乖出府也就罢了,偏她脑袋发热,差点害了夫人性命,如今只怕哭的再惨烈也没用了。 连宋成业忍不住冷哼,贱妇,这会儿知道怕了? 确定顾清悠不敢造次,他也不再紧贴着房门,命人奉了热茶,捧在手里慢慢的喝着,转头对宋恒业道:“既然母亲无碍,有我在这就够了,你且去忙。” 宋恒业犹豫片刻,嗯了一声,便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不觉走回灵堂,下人们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屋里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不由蹙眉:“在做什么?莫扰了老爷清净!” 管家张勇赶紧小跑上前,磕磕巴巴道:“二、二公子息怒,屋里似是进了老鼠,竟把贡品偷吃了好多,小的正命人捉鼠。” 灵堂布置马虎不得,如今竟然跑进老鼠,他作为管家难辞其咎,深怕被主子责难。 尤其二公子,常年跟在国公爷身侧,看似隽永温和,实则杀伐果断,该不会将他们拖出去军法处置了? 如是想着,冷汗便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宋恒业扫一眼桌案,见每一盘贡品都整整齐齐少了最不显眼的一块,桌面却一丝碎屑也无,嘴角又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这老鼠胆大妄为,倒是偷的极有章法。 眼前闪过某人纤细的身影,他挥挥手将人散去:“偷吃这么多,今夜想是不会再来了,你们先退下!” 张勇如蒙大赦,忙不迭招呼众人退了出去。 灵堂再次陷入寂静,宋恒业垂手而立,注视着漆黑的棺木陷入沉思。 自宋濂负伤,他亲自护送其回京至今,已有三月余。 身为宋濂最得力的副将,主将负伤回朝,自己本该替他驻守边疆,谁想却被一纸圣令留在了上京。 皇上言辞殷切,说他做为宋濂左膀右臂多年,莫忘自己宋家养子的身份,如今宋濂卧床,他当亲自侍疾以彰孝道,这个理由让他无法反驳,只能接下圣令,留在了国公府。 至于西北边疆,则由皇上以磨砺之名,另派一位宗亲郡王前去镇守,其中深意,实在耐人推敲。 而今宋濂去世,想来皇上再无其他理由将他留下,想了想,唤来步填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回营。” 回营,自然指西北大营。 为安全护送宋濂,他们这次共带回五百精兵,只是按照大晋律法,任何人不得带兵进京,所以将士们都暂时安置在了城外,谁想,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沙场玩命的汉子们,早就按捺不住回战场杀敌的热血,已多次派人来询问回营的期限。 步填闻言却意外:“将军接到旨意了?” 他今日一整天都跟在将军旁边,并未看到宫中来人,是以有此一问。 宋恒业神情有些无奈:“不曾,但明日丧礼结束,我也没有留下的理由,若皇上再不传话,我只能亲自进宫请旨了。” (本章完) 第10章 失而复得 第10章失而复得 话没说几句,后宅依稀传来些许吵闹声,步填向后望了一眼,耸肩道:“定是那对婆媳又闹起来了,一天天没个安生。” 两人凝神听了一会儿,那吵闹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步填啧啧两声:“真不明白这些深宅妇人怎么想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天天为着些鸡毛蒜皮吵来吵去,搞得咱们国公府都成了上京第一大笑柄,说起来,都是世子爷不作为,这若换了您~” 身前的人忽然回头,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目光明明清冷,扫在他脸上却似刀子刮过。 这是宋恒业生气的征兆。 步填深切知道惹恼自家将军的下场,赶紧止住话头,小声嘟囔道:“您不爱听,属下不说就是了~” “三十军棍,等会儿自己去领罚。” “啊?!三、三十军棍?!” 虽说他皮糙肉厚,可三十军棍结结实实打在身上,日内别想下床,万一赶不上回营怎么办? 而且他不过就是随口八卦一下,将军竟下如此狠手,分明不讲武德! 然而任由他怎么求饶,宋恒业都不为所动,只冷冷说了一句:“祸从口出,这三十军棍是让你长记性。” 他在国公府的身份本就尴尬,因此平日说话慎之又慎,深怕旁人误会他什么,尤其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候。 步填虽是玩笑,却难免带出几分真心,若不想被旁人捕风捉影,最好的办法就是管好嘴巴。 他不想沾染这些麻烦事,然而麻烦事却总来找他。 本想忽略后院的吵闹,那声响却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惹得他心烦意乱。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管家张勇气喘吁吁的跑了来,一见到他,就像看到救星:“烦请二公子再去后院瞧瞧!夫人们又打起来了!” 玄色衣袂转瞬消失在长廊尽头,夜色中只留一声轻叹。 薛氏房中。 顾清悠抱着薛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抹了老妈一身,惹的薛兰一阵阵嫌弃。 一边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试图将八爪鱼样的闺女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笑道:“行了行了,老妈这不是好好的呢?咱们母女好不容易团聚,别跟哭丧似的,耳膜都快被你震裂了!” 话说的狠,明明自己眼圈鼻头也是红的。 顾清悠才不管,她失而复得,这会儿只想哭个够,明明才一天没见,她却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难么久。 半晌,抽抽搭搭的抬起头,她仔细看了看薛兰,虽然相貌不同,但那挑着眉毛骂她的傲娇劲简直跟原来一模一样。 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眼泪又控制不住往下淌,重新扑进薛兰怀里,委屈的撇着嘴道:“妈,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多害怕,刚才突然被人带到这里,还以为自己又要死一遍。” 见女儿被吓坏了,薛兰心疼的摸摸她头发,哄道:“好孩子不怕,你放心,现在这府里老妈说了算,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是宋成业,他敢乱来,我照样打断他狗腿!” (本章完) 第11章 母女变婆媳 第11章母女变婆媳 顾清悠嗯一声,依恋的在她怀里蹭蹭,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问:“宋成业是谁?” 薛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用肯定的语气说着问句:“你没有这里的记忆?” 顾清悠惊讶的张张嘴:“难道您有?” 薛兰一拍大腿:“我可太有了!” 说着把国公府大体状况捋了一遍。 摸到女儿小手冰凉,才注意顾清悠身上竟然只穿了单衣,薛兰赶紧把她拉到床上用被子捂好,才慢慢科普道:“宋成业长的倒是人模狗样,但不学无术,还天天拈花惹草,妈得赶紧想个办法替你把他休了!” 顾清悠简直欲哭无泪:“妈,他可是国公府世子,您能往哪休啊?” 薛兰被她说的一愣,是啊,她差点就忘了,现在跟悠悠的关系已经从母女变成婆媳——还是水火不容那种! 那这事可就棘手了~ 想了想,她躺在顾清悠身侧,像小时候哄睡那样轻轻拍打着闺女的后背,说道:“确实有点麻烦,但也并非一点办法也没有,大不了,咱就下点药把他毒死?” 顾清悠脑海瞬间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宋成业床前,小心把他扶起来,柔声道:“大朗,起来喝药了~” 忍不住打个哆嗦:“妈你在开玩笑吗?杀人可是犯法呀!何况他身份尊贵,突然暴毙的话,肯定会有人来查的。” 早知道老妈是个狼人,如今看来比狠人可不止多了一点点。 想到另一个人,薛兰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忍不住又问:“妈你知不知道宋家还有个年轻男子,看起来跟宋成业差不多大,穿一身黑色衣服。” “你说的是宋恒业,他是宋家养子,从小跟着宋濂在西北,很少回来。” 印象里薛氏对这个养子敌意很大,一直担心他觊觎世子之位,不过薛兰却不以为然,人家年纪轻起就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将军,怎会稀罕你一个世袭的爵位? 想了想道:“估计他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军营,跟咱们没什么交集。” 顾清悠莫名有点可惜,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妈,您刚才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她如今容貌跟嗓音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前世的她身材高挑,肥瘦相间,额~~身材匀称,现在却像发育不良似的,嗓音也偏细,实在很难让人联系到一起,但刚才老妈认她却没带一点犹豫,这也太神奇了。 说起这个,薛兰不禁得意:“那是因为我发现她们婆媳竟跟咱俩同名同姓,若说巧合,这也太巧了些,加上咱娘俩一起出的车祸,她们婆媳也一同落水,所以我才笃定你也来了。” 说起车祸,薛兰不由顿了顿,紧接着咬牙切齿的说:“顾超那个王八蛋,以前只知道他渣,没想到竟然连畜生都不如!要是有机会回去,看我不找人剁了他!” 顾清悠震惊的望着她,老妈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们车祸是人为的? 而凶手,竟是顾超?! 没错,薛兰口中的顾超,就是顾清悠的亲生父亲。 年轻时仗着长的人模狗样,又擅长甜言蜜语,哄着薛兰跟他结了婚,起初两人过得也算和谐,可自从薛兰怀孕以后,他就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本章完) 第12章 母女艰辛 第12章母女艰辛 顾家一心想要男孩,在薛兰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托人偷偷查了胎儿性别,得知她肚里是个女娃,竟狠心的让薛兰去做掉。 薛兰当然不肯,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她身体里孕育出来的,都是她的宝贝,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因此二人不欢而散,顾超自此也像变了个人,开始每天找茬跟她吵架。 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劝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谁知却换来顾超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夜不归宿。 这种状况持续了差不多半年,最后是顾超一个好友看不下去,悄悄告诉薛兰,原来顾超早就在外面又找了个年轻貌美的三姐。 还扬言三姐肯定能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只要儿子一出生,就是薛兰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薛兰气不过,找渣男大吵一架要求离婚,谁知渣男竟不肯,还讽刺她怀着孕闹离婚,莫非孩子是外面野男人的? 这下可把薛兰气坏了,想告渣男重婚罪,奈何既没钱又没证据,她是孤儿,更没有娘家做后盾,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回想当初怀孕,顾超以怕她辛苦为名,让她辞掉工作,加上她孕酮低,怀孕两月的时候保过胎,所以顾超一劝,她也就把工作辞了,没成想,现在却成为掣肘。 没工作,就意味着没收入,真离了婚,她怀着孕没法找新工作,孩子生下来也得花钱,她怎么养? 没办法,她只能忍辱负重,想着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找到工作再提离婚的事。 可等到顾清悠出生,她再一次被现实难住——没人替她带娃。 这时顾超在外面养的三姐也怀了孕,他更是不见人影,薛兰没有经济来源,为了娘俩不被饿死,只能背着才几个月的顾清悠,去夜市摆摊。 日子过得辛苦,可每当看到闺女肉乎乎的小脸,受再大累也觉得值了。 再后来,顾清悠开始奶声奶气的喊妈妈,开始晃晃悠悠的学走路,开始天真的问她:“妈妈,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爸爸不要我了,是真的吗?” 被渣男劈腿时没哭,生产时经历大出血差点死掉没哭,一整只吃一顿饭,背着悠悠摆摊被城管赶来赶去遇到野狗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面对闺女无辜懵懂的大眼睛,薛兰终于忍不住崩溃流泪。 不想让真相伤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悠悠这么可爱,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人儿却不信:“那他怎么不回来看悠悠?” “因为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那样才能赚好多好多的钱,给悠悠买好吃的呀!” 薛兰偷着揉揉眼角,掏出仅剩的十块钱:“你看,妈妈没骗你?悠悠是不是很久没吃汉堡了,走,妈妈这就带你去。” 十块钱在年幼的顾清悠眼里已经是巨款,听到有汉堡吃,眼睛立即弯成了小月亮,也忘了继续追问爸爸的事,趴在妈妈背上开心的晃荡着小脚丫:“嗯嗯,还有薯条,悠悠最喜欢吃薯条了!” (本章完) 第13章 善恶有报 第13章善恶有报 就这样年复一年,顾清悠慢慢长大,好在她从小懂事,学习成绩优异,在薛兰全心全意的呵护下,并没有因为缺少父爱而走上歪路。 从外人口中拼凑出当年真相,她曾不止一次劝薛兰离婚,让妈妈开始新的生活。 可薛兰这些年一个人打拼惯了,不再相信更不需要男人,同时怕顾清悠被人笑话单亲家庭,迟迟没有离婚。 顾清悠不解,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谁还会在意她有没有爸爸?这么多年她们母女相互扶持,外人根本没有施以援手,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她们的生活? 薛兰怅然,她当年就是吃了没有娘家的亏,在被欺负时孤立无援,渣男才敢肆无忌惮,如今悠悠到了适婚年龄,她不希望因为家庭的不完整,让女儿被未来婆家看不起。 她吃过的苦,绝不能让悠悠再尝一遍。 戏剧性的转变在顾清悠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这一年。 顾超得知三姐生的儿子,生父另有其人。 不仅如此,这些年三姐不断把他的钱转移给了情夫,被顾超撞破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直接撕破脸皮,嘲讽他是个王八,放着自己亲闺女不管,巴巴的给别人养儿子,然后迅速带着儿子和情夫移民国外。 顾超傻了眼,怪不得他每次跟三姐保证会跟薛兰离婚的时候,三姐总说比起名分,更爱的是他,自己并不在意那些形式,他还感动三姐的善解人意,结果全是骗他的! 自此,他很是萎靡了一阵,工作丢了不说,还天天酗酒度日,朋友们都离他远远的。 本以为经此一事,他多少会有长进,然而他接下来的操作,再一次将顾清悠母女的三观震碎。 经过多年打拼,薛兰的事业已经颇有规模,顾超很容易就打听到她的公司,趁着早晨的上班高峰期,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薛兰面前求和好。 薛兰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报警抓人,结果这个无赖竟直接掏出结婚证,跟警察说是夫妻矛盾,着实把薛兰恶心了一把。 警察走后,顾超便一路跟着她进了办公室,薛兰不想被人围观,忍着怒气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超洋洋得意的坐在沙发上,说出的话无耻之极:“很简单,公司股权分我一半。” 薛兰直接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当下拒绝道:“你休想!公司是我一手创办,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看在悠悠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你拿了钱就立刻消失!” 对于顾超如今的处境,五十万已经是笔巨款,足够支撑到他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大言不惭道:“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你,这公司可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打官司,也有一半是我的!你要是不想丢人,就主动把股权给我,否则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顾超,你不是人!” 顾清悠闻讯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撕打在一起,办公室门口围满了人,但谁也不敢上前拉架。 而薛兰向来精致的面容上,多了好几道血印子,她想也没想,抄起花瓶就砸在了顾超头上,然后让保安把他扔了出去。 对付这种无赖,就得比他还横。 收拾着地上带血的碎片,顾清悠无奈的看着薛兰:“妈,都这样了,您还不打算离婚吗?” ??该说不说,亲手锤爆渣爹狗头的操作666~ ? ? (本章完) 第14章 隐患 第14章隐患 薛兰本想等顾清悠嫁人以后再说,可顾超已经疯了,若不断了他的念想,不知还会做出更什么极端的事。 她也就罢了,悠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搞破坏! 想通这些,薛兰当即找来律师,把顾超出轨的证据扑克牌一样摆开,并火速起诉离婚,铁证如山,顾超气急败坏也没用,终于骂骂咧咧的签了字。 摆脱渣男无异于重生,母女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准备去旅行散心,没成想,就发生了车祸。 那辆黑色越野,薛兰再熟悉不过,是当年她挣下第一个百万的时候买的,后来生意做大,她又买了辆商务,越野车就闲置了。 顾超没捞到钱,竟不知什么时候把钥匙偷了去,丧心病狂到开车撞死她们! 想到这里,薛兰后背一阵发凉,惊呼道:“不好!顾超那个混蛋不会也一起穿过来了?!万一被他认出咱们可就糟了!” 顾清悠不想她自己吓自己,忙安慰道:“虽然不确定他的车子翻下桥没有,单就他自私的性格,肯定不舍得把命一起搭上。” 想想还真是便宜了那个人渣。 她话说的有道理,薛兰拾起的心慢慢放下,道:“其实就算他来了也未必认出咱们,明天我就派人去打听一下,看周围有没有叫顾超的人,若是有,咱们便先下手为强!” 顾超动手在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何况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想要悄悄弄死个把人,只要不是什么大人物,应该并非难事。 顾清悠点点头,侧耳听听门外,悄声道:“妈,我进来半天了,外面的人该起疑了?我要不要再嚎几声?” 万一有人突然进来,看到本该势不两立的婆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可真是解释不清。 薛兰心疼她嗓子,亲亲闺女的额头:“放心,没我发话谁也不敢进来,你先眯会儿,差不多了妈就叫你。” “嘿嘿,还是妈妈最好了!” 顾清悠在她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从醒来就又冷又怕,这会儿是真的困了,嘟囔道:“妈你也睡一会儿,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薛兰轻轻嗯一声,娘俩在这异世中相互依偎,抚平了所有的不安。 然而温馨的时刻并未持续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隔着门板都让人浑身发麻。 “夫君~婆婆怎么样了?人家担心的睡不着,紧忙赶来看看呢!” 宋成业正凝神听着房中动静,冷不防就被一个移动大香包给扑了。 来人是宋成业的小妾薛琳儿,乃薛氏娘家大哥的闺女,宋成业的亲表妹。 许是跑的急了,此刻她粉面微喘,玲珑的鼻头上还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烛火的照应下闪闪发亮,煞是可爱。 大冷天跑出一身汗,最易感染风寒,宋成业忙将她拢进怀里,柔声道:“你身子不好跑来作甚?回房间乖乖躺着,等母亲这边安顿好我就过去。” (本章完) 第15章 装模作样 第15章装模作样 “不嘛~琳儿就要陪着夫君。” 薛琳儿在他怀里扭扭身子,往房门望了一眼,咦道:“听说婆母醒过来了,夫君怎么不进去伺候?” “母亲要单独见顾清悠,让我在门外候着。” 他记挂薛氏安危,没注意薛琳儿在听到顾清悠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那贱人竟果然没死?可真是便宜了她! 原本她才是薛氏内定的儿媳,自小到大,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嫁给宋成业,成为宁国公府的世子妃。 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等到及笄的这一年,眼看就要梦想成真,顾清悠却从天而降,轻松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她苦等十余年,如今却只能委身做妾,她恨不得食其肉,噬其骨,将顾清悠碎尸万段! 昨日那贱人落水,她内心抑制不住狂喜,只要没了这块绊脚石,自己成为世子妃便指日可待。 可方才,丫头却禀报说,顾清悠非但没死,还被带到薛氏这里,是以她急急忙忙跑过来求证,没想,竟是真的。 不过~ 薛琳儿抬眸看向身侧的宋成业,做妾又如何?如今被夫君捧在心尖上的人是她,被婆母认作儿媳的也是她,那贱人推婆母下水有目共睹,就算侥幸活过来,恐怕也得落个生不如死! 她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顾清悠的悲惨下场。 “夫君,婆母单独在里面不会有危险?” 她故作担心的贴在房门上,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薛氏的斥责和女子的哭泣声,心下暗喜,转头对宋成业道:“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宋成业赶紧走在她前面,生怕顾清悠再次暴起伤人。 推开门,却见顾清悠紧闭双眼,躺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胸口略有起伏,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他蹙眉上前,用脚将她扒拉到一边,问道:“母亲,要不要把人拖出去?免得看了晦气。” 薛兰嘴角一抽,心疼女儿又不能表露出来,便没好气的说:“不用!我还没问完话呢!” 刚说完,薛琳儿从宋成业身后冒了出来,一边飞奔到床前,装模作样道:“婆母,您终于醒了!” 她用帕子抹着眼角,关切道:“您昏迷这几天,琳儿寝食难安,恨不得替您病呢,现在好了,婆母平安醒来,琳儿终于可以放心了。” 小嘴儿挺甜,奈何床上的人早就换了芯儿,根本不吃她这套。 薛兰有薛氏记忆,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实则一肚子坏水,平日没少给原顾清悠使绊子,语气里自然就带了几分厌恶:“是吗?这么孝顺,早先怎么没见你来伺候?” 薛琳儿表情顿时僵住,委屈巴巴道:“琳儿早就想过来,只是昨日受到惊吓,又染了风寒……。” 薛兰冷笑,毫不留情道:“我看某人是巴不得我一起死了,这样就能一步到位,直接成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岂不省事?” 薛琳儿顿时心如擂鼓,赶紧起身跪在床前立誓:“婆母冤枉琳儿了!这两天琳儿日夜念佛为您祈福,半分不敢怠慢,夫君可以为琳儿作证的。” (本章完) 第16章 献媚被怼 第16章献媚被怼 宋成业赶紧帮着解释道:“娘,您昏迷以后,琳儿一直吵着要来看您,是儿子怕她过了病气,这才没让。” 见薛琳儿直掉眼泪,忍不住心疼道:“母亲刚醒心情不好,不是有意说你的,快别哭了。” 薛兰儿这才止住眼泪,懂事的点点头:“我省得,婆母向来最疼琳儿了,只怪琳儿身子不争气,偏在这节骨眼病了,婆母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啧啧,若论演技,这女人可比悠悠强多了。 但薛兰没心思看她演戏,悠悠可还在地上趴着呢,便直接逐客道:“既然不舒服那就回房好好歇着,万一累坏了倒是我的罪过。” 宋成业有些讪讪的,接话道:“娘这话说的,琳儿也是您的儿媳,侍候婆母是本分。” 薛琳儿却以为薛兰是在故意嘲讽,赶紧指着地上的顾清悠道:“婆母,自您被这贱人推下水后昏迷不醒,琳儿比谁都着急,恨不得亲手将她撕了为您报仇,你这话,可真是伤了琳儿的心了。” 顾清悠默默趴在地上,心里忍不住为薛琳儿鼓掌,好一招祸引东水,三言两语就想把枪头转移到她身上,还敢骂她贱人?看老妈怎么收拾你! 果然,薛兰见女儿被骂,脸色立即垮下来,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身为妾室竟敢辱骂嫡妻?再有,婆母岂是你一个妾能叫的?” 不枉她前世跟顾清悠一起追过甄嬛传,这会儿飚着半文言竟也不觉拗口。 薛琳儿不可置信的瞪大杏眼,她进门后故意将对薛氏的称呼从“姑母”变成“婆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在薛氏母子心中的地位,如今当着这个贱人的面,薛氏竟然说她不配? 若非眼前之人神态长相与先前无二,她还当姑母换了个人! 宋成业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一直以来,母亲都把琳儿看做正经儿媳,连带着府中下人也心照不宣,将琳儿当成未来主母伺候。 可这会儿,母亲却句句不留情面,莫不是刚刚醒来,神志尚未清醒? 薛琳儿却猛然想到什么,面色开始惊疑不定,婆母醒来就似变了个人,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该不会是…… 她豁然抬头,却见薛兰正看着地上的顾清悠,心下稍安,是了,婆母一定是在气头上,所以才迁怒自己,并不是发现了什么。 怕薛兰气坏身子,宋成业忙将薛琳儿扶起,说道:“母亲大病初愈,情绪难免波动,你还是先回去,晚会儿再来伺候!” 谁想薛兰却转头指着宋成业骂道:“老娘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若继续放纵这贱妾,哪天被言官参个宠妾灭妻,你哭都找不到墙角!” 就算不能直接惩治薛琳儿,薛兰也要给她上点眼药,省得她整天出来兴风作浪。 在大晋,宠妾灭妻乃是重罪。 以前有宋濂在,不管宋成业如何乱来,旁人顾忌国公府势力,顶多暗地里讨论几句,到底无伤大雅。 可如今宋濂去世,宋家没了遮阴大树,若被人趁机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他可就真的完蛋了! (本章完) 第17章 真·躺着也中枪 第17章真·躺着也中枪 宋成业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再不敢出声维护,当即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大意了。” 说罢,转头对薛琳儿道:“妾就是妾,怎能恃宠而骄,忘了自己本分?来人,琳姨娘冲撞主母,罚半年月银,禁足听雨轩。” 之前扭送顾清悠的婆子奉命进来,却不似方才那样利落,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薛琳儿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夫君,你在说什么?” 气血上涌,她急的咳了几声,转头再看宋成业时,美目中已蓄满了泪水,当真我见犹怜:“夫君曾说过,此生只认琳儿一个妻子,难道都忘了吗?如今,又说琳儿只是个妾?” 面对指责,宋成业不由心生愧疚,琳儿好歹也是大家嫡女,当初为了他,进门的时候连凤冠霞帔都没穿过,只一顶粉色小轿从偏门抬了进来,若非爱他至深,又有哪个女子能做到? 可为了世子名号不被褫夺,也只能暂时委屈她一二,等自己顺利承爵,再好好补偿她便是。 当着一众下人,他没法解释太多,想着先让她回院子,待会儿伺候母亲睡下,再去好好安抚。 没想到薛琳儿不依不饶,控诉他几句,又抬手指向床上的薛兰:“姑母,当初我甘愿做小,您承若要给琳儿正妻的脸面和尊贵,如今却出尔反尔,您对得起我爹,对得起薛家吗?!” “放肆!不可胡言乱语!” 宋成业生怕她口不择言无法收场,见两个婆子不动手,骂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姨娘带下去?!” 婆子不敢再迟疑,赶忙上前把她拧住。 这下薛琳儿彻底失去理智,两个臭婆子大手跟铁钳一样箍的她生疼,她既羞又恼,奋力将婆子甩开,在屋里环视一圈,突然走到顾清悠身前狠狠踢了她一脚,哭喊道:“你们敢如此对我,我这就告诉父亲,让他派人接我回去!” 顾清悠躺的姿势,正好被她踢到肚子,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麻痹啊,老子是真·躺着也中枪! 但毕竟是专业演员,哪怕肚子疼的直抽抽,她也坚决没发出半点声响。 薛琳儿喊出那句话,本以为薛氏会有所顾忌,不想床上的人目光陡然一冷,阴森森道:“好啊,那你就回去告诉你爹,我们宋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只能原物奉上!” “什、什么?” 薛琳儿彻底傻眼,姑母疯了吗,竟然要把她休回娘家?! 薛兰简直怒火中烧,敢动手打悠悠,简直自寻死路!她主动要走,倒是省了自己麻烦。 眼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顾清悠觉得自己是时候起来救场了。 她痛苦的支吾一声,假装自己刚刚转醒,不忘偷偷朝薛兰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她也很想趁机把薛琳儿赶走,可从刚才薛兰介绍的国公府现状来看,没有宋濂,宋家现在只有薛氏母族可以依靠了,若这时候把薛琳儿送回去,势必会伤了两家和气。 就算她们并不打算依附薛家,可一来就把关系弄僵,实在得不偿失。 ??求点击,求关注,求收藏~ ? ? (本章完) 第18章 打成一团 第18章打成一团 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顾清悠捂着肚子对薛兰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别迁怒琳姨娘。” 接到女儿暗示,薛兰也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刚想开口缓和两句,就见薛琳儿突然起身,迎头给了顾清悠一巴掌:“贱人!少在这里挑破离间,你以为自己是谁?!” 顾清悠被打的眼冒金星,待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还了回去:“我是宋成业的大老婆,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你说我是谁?” 杀人诛心,她这话无疑踩到了薛琳儿的痛处,不过谁让这个疯婆子屡次朝她动手,真以为她是泥捏的? 薛琳儿羞愤交加,一手倒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一手指着顾清悠骂道:“贱人!你莫要得意,纵然我只是个妾,也比你这有名无实的正妻好多了!” 这世上谁可以笑她,唯独顾清悠不能! 她们同一天嫁入国公府,几个月来,除了自己不方便的几日,宋成业几乎夜夜宿在她房中,而顾清悠徒有正妻名分,宋成业却连她一根手指也没动过。 顾清悠冲她咧咧嘴:“是吗?我倒觉得,有个世子妃的名号就足够了。” 心里却不禁乐开花,原来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这波不亏! “你、你、我跟你拼了!” 面对挑衅,薛琳儿彻底疯了,张牙舞爪朝着顾清悠扑了过去。 顾清悠也不惯着她,利用身高优势,一把薅住薛琳儿的头发,让她无论如何也抓不到自己。 眼看两人打成一团,薛兰急了,掀了被子起身,就要上前把薛琳儿拉开。 熟悉的场景再次上演,宋成业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怕薛兰再有个好歹,只能先将她稳住,一边对两个婆子吼道:“赶紧把琳姨娘带走!” 婆子们可不想丢了饭碗,这次不管薛琳儿如何挣扎,拖起来就往门外走。 薛琳儿见硬的不成,只得来软的,改口道:“婆母,夫君,我知道错了!琳儿只是说气话,求你们饶了琳儿这次!” 奈何正在较劲的母子二人根本没工夫搭理她。 宋恒业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粗使婆子拼命向外拉着薛琳儿,薛琳儿则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紧紧把着门框,说什么都不撒手。 而薛兰情绪激动,挣扎着要下床,却屡屡被宋成业摁回去,气的她嘴里咒骂不停。 唯有顾清悠满脸轻松的站在旁边,若非她右脸颊明显红肿,发髻凌乱,衣裳前襟被抓的全是褶子,还真以为她是来看热闹的。 看到他进来,顾清悠目光一滞,赶忙低下头往墙边靠了靠。 为了和老妈的可持续性发展,她受气包小媳妇的人设暂时不能蹦。 不知为何,宋恒业紧绷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管家在他身后急的拍大腿,也不敢进屋,里面都是主子,他哪个都不敢拦。 见宋恒业急火火的来,现在却没了插手的意思,不禁催促道:“二公子您倒是管管啊!夫人还病着呢,这么闹下去怎么成?” 宋恒业弹弹衣摆:“张管家觉得我该怎么管?” ??众筹,我们的恒业会怎么管呢?? ? ? (本章完) 第19章 误会 第19章误会 是去帮着拖薛琳儿?还是帮着宋成业摁住薛兰? 张勇被问的语塞,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火烧屁股一样去搬救兵了! 谁知道现在,搬了又好像没搬。 宋成业正被闹的头大,对宋恒业隔岸观火很是不满。 奈何屋里几个女人,论起来都跟宋恒业没啥关系,便强忍着火气道:“恒业,你先命人将琳姨娘带下去,莫扰了母亲养病。” 宋恒业看一眼还在扒着门框哭天抢地的薛琳儿:“你确定?” 虽没见过几次,他却识得这位是宋成业最宠爱的妾室,几乎每次见面,都像菟丝花一样攀在宋成业身侧。 此时宋成业却赶苍蝇一样摆手:“快快快,被她哭的烦死了!” “好。” 宋恒业点点头,随后朝旁边微抬下巴,步填会意,上前咔嚓就是一记手刀。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顾清悠:…… 宋成业:?! 宋恒业:“拖走。”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火速拖起地上的人跑了。 薛兰眼前一亮,打量着门口云淡风轻的俊雅男子,一把将宋成业推开,招招手道:“是恒业?过来来。” 目光太过热切,仿佛忘了他刚刚才来过一次,而且还被赶了出去。 宋恒业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问好。 薛兰盯着他俊脸瞧了半天,怎么看,都比宋成业顺眼多了,顿时笑的灿烂,柔声问道:“恒业今年几岁了?有喜欢的姑娘没?” 顾清悠咯噔一下,猛的朝这边看过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妈这眼神,这语气,她简直太熟悉了! 当初为了让她早点嫁人,公司但凡来个帅气点的优质男青年,老妈都要查户口似的把人家直系三代全盘问一遍,简直比政审还详细,双眼放光的样子就跟现在一毛一样! 可她现在是老妈的儿媳妇啊喂! “咳~咳咳!” 她不得已出声提醒,薛兰却不满的看她一眼:“你先出去。” 宋成业也蹙眉道:“要咳出去咳,别传染了母亲!” 顾清悠一整个大无语,郁闷的走到门外蹲着。 宋恒业只觉诧异,从前的薛氏对他并不友好,或者说多有防范,今天怎突然关心起他的私事? 但对方是长辈,亦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便恭敬的答道:“回夫人,恒业今年刚满十八。” 薛兰关心的主要是第二个问题,见他闭而不谈,锲而不舍的追问:“那有没有心仪哪家姑娘啊?” 宋恒业默了默:“不曾。” “那可真是太好了!”薛兰大喜,意有所指道:“男人就该以事业为重,什么情啊爱的都先放放,这好姻缘啊,都在后头呢!” 宋成业眼皮跳了跳,以为薛氏是在借宋恒业点他,不由往旁边退了两步。 宋恒业却心中微苦,如今宋濂不在,薛氏有权决定他的婚配,莫非她为了防范自己,竟要以他的婚事要挟么? 无声轻叹,他举步上前,恭恭敬敬对薛兰行了一礼,语气带着不着痕迹的无奈:“夫人放心,恒业军务繁忙,待明日丧礼结束便即刻返营……而且,近年并未有成家的打算。” 说完便敛眉而立,高大挺拔的背影,染了几分落寞。 他到底该如何证明,从未肖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本章完) 第20章 提点 第20章提点 一直以来,宋恒业都将宋濂视为亲生父亲。 这些年,他在战场奋力拼杀,终于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副将,并非只为证明自己,而是想万一哪天宋濂年迈卸甲,他便可以成为宋家新的依仗。 却不想在某些人眼里,他的所有成就,都被当成了夺取世子之位的筹码。 想到宋濂,宋恒业神色转瞬即逝的忧伤,罢了,反正他不日便会离开上京,除非国公府需要,他再不会出现在薛氏母子面前。 薛兰兀自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完全没想到他已经误会,得了宋恒业的保证,就高兴的挥挥手道:“既然无事,你们也都回去歇着,留下悠悠伺候就行了。” 这声“悠悠”叫的自然而亲切,不光宋成业,连宋恒业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薛兰一时口误,忙急中生智,解释道:“从前是我糊涂,放纵成业宠妾灭妻,不止让悠悠受苦,还险些酿成大祸,所以我决定,从今起,要将悠悠当做亲生女儿般对待,大家相互扶持,相亲相爱,共同振兴国公府才是王道!” 演讲完不忘煞有其事的看向顾清悠:“想来悠悠也没意见?” 顾清悠赶紧应声:“没有没有!之前媳妇也不对,害您落水病了一场,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把您当成亲娘那样孝顺!” 说完狗腿的跑到薛兰身边,殷勤的给她垂着肩膀,还笑眯眯的对宋成业道:“母亲这里有我照顾,世子跟二公子就放心去忙!” 两人一唱一和,全然不管其他人呆若木鸡。 直到走出房门,宋成业都以为自己刚刚产生了幻觉。 母亲竟说要跟顾清悠,相亲相爱? 见宋恒业要走,他急忙将人拦住,看一眼身后的房门,小声道:“恒业,我刚刚没听错看错,母亲她、她……” 她该不是落水把脑子烧坏了? 宋恒业却反问道:“莫非世子不想看她们婆媳和睦相处?” 宋成业愣了愣,之前种种,皆因母亲不喜顾清悠,于是想方设法逼她离开,要把正妻之位给琳儿。 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接纳顾清悠会是如何景象。 见他不语,宋恒业又道:“顾氏作为老爷钦点儿媳,世子不喜欢,冷落几分便是,她一介孤女,不过图个容身之地,想来对世子偏爱哪位姨娘并不介怀,何不给她一条生路?” 尤其还在宋濂的灵堂上设计陷害,就不怕死去的人泉下不宁? 既然开口,便忍不住将话说的明白:“如今国公府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夫人为了世子殚精竭虑,明明不喜顾氏,却仍全心接纳,世子也应当做出表率才是。” 不管里面两人当真冰释前嫌,还是为了各自利益而营造假象,如今的局面,都对国公府有益无害。 宋成业茅塞顿开。 所以母亲跟顾清悠,一个是为了掩饰他往日宠妾灭妻的劣迹,堵住悠悠众口;另一个是为能继续留在国公府而假装大度,说白了,各取所需罢了。 啧,女人果然可怕。 (本章完) 第21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21章姜还是老的辣 薛氏房中,为防他们去而复返,顾清悠这次特意从里面将门栓好。 想到二人离开时惊疑不定的表情,她心里没底,担心道:“妈,咱俩的态度是不是转变太快了?看样子他们有点接受不了啊!” 你死我活的两人突然就亲密起来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薛兰起身坐到桌前,拿过一只苹果慢慢削皮,笃定的笑:“放心,想不通,他们也会劝自己想通。” 宋濂受故人之托收留顾清悠,结果他前脚刚死,妻儿后脚就把人给赶了出去,难保不被世人唾骂背信弃义,薛氏母子那俩蠢货看不明白,外人还能看不明白? 她们接下来要演的,就是薛氏大病一场后幡然醒悟,碍于宋濂身后名和宋成业的前途,不得不接纳顾清悠。 这剧情,不管于情于理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所以,咱俩还得继续打配合,”薛兰削下一块苹果递给顾清悠,“薛氏婆媳积怨已深,暂时只能是表面和睦,懂?” 顾清悠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果然姜还得是老的辣,您这段位要在甄嬛传里,恐怕甄嬛都不是您对手!” 她接过苹果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老妈放心,演戏可是我强项!您没看刚才,我几句话就把薛琳儿气疯了。” 想到薛琳儿一个小姑娘,刚才被毫不留情的打晕拖走,一时又觉不忍:“不过说起来,薛琳儿也挺可怜的,她从小就朝着嫁给宋成业努力,临了却被人截胡,正妻变小妾,有点黑化也是人之常情。” 薛兰斜眼睨她:“怎么?觉得老妈刚才过分了?” 顾清悠讪讪的咽下苹果:“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她其实也算受害者,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呵,若我告诉你,设计让顾清悠打翻长明灯,然后以大不孝的名义将她赶出府这样的毒计,正是薛琳儿想出来献策给薛氏的,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瞧着女儿能吞下一只鸡蛋的表情,薛兰慢悠悠啃了口苹果:“得亏老妈跟你一起穿来,否则就算给你女主剧本,照样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这就是她一上来便针对薛琳儿的主要原因,小小年纪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留在家里,无异于放了个定时炸弹,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想起薛琳儿那娇娇小小一只,心思竟如此缜密毒辣,顾清悠顿觉嘴里的苹果都不香了,苦着脸道:“那怎么办?经过今天这一出,她肯定更恨我了。” 她伸手将袖子挽起,藕节般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泛红的血印子,都是刚才被薛琳儿掐的,可见下手有多狠。 当然,薛琳儿头发也被她薅掉了好几绺。 “明着干仗倒好说,万一她玩阴的,我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再穿一次。” 薛兰白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我闺女?净长他人志气,难道我是死人吗?会眼睁睁看着她害你?”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薛兰放下水果刀,两手在衣摆上一擦,道:“不行,未免夜长梦多,我这就让人把她送走!” 顾清悠赶紧拦住她道:“妈你先别冲动,这会儿送她回去,薛家人明天在丧礼上闹怎么办?” ??顾清悠:老妈霸气!老妈威武!老妈……你别冲动! ? ? (本章完) 第22章 自省 第22章自省 虽说薛琳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妾,说句不好听的,跟奴婢也就差一张卖身契,可她毕竟是薛氏的亲侄女,薛兰变化再大,总不能跟名义上的娘家人闹翻,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娘俩大眼对小眼,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最后只能拍拍屁股睡觉。 甭管什么事,都等明天办完丧礼再说。 却说薛琳儿献媚不成,还险些被退回娘家,心中愤恨可想而知,回到听雨轩,便将屋里砸了个稀巴烂。 她怎么也想不通,受打骂的本该是那姓顾的贱人,怎么自己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夫君跟姑母昨日还待她如珠如宝,仅仅过了一夜,便翻脸无情,反观顾清悠,非但没被治罪,还坐实了正妻之名。 胸口似有一团火,带起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 她将指甲刺进肉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捋顺着刚才的事。 从姑母醒来到她过去,中间不过半个时辰,且她刚到的时候,姑母还在里面训斥那贱人,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顾清悠说她坏话。 姑母性子虽急了些,却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如此,倘若不是顾清悠…… 薛琳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姑母醒来后,没看到她在屋里伺候,再加上刚训斥完那贱人余怒未消,所以正好把气撒到了她头上?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姑母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自己,醒来不见她人影,心有不满才合乎情理。 薛琳儿不禁暗悔自己太急躁,姑母在气头上,她就应该继续放低身段哄着,如今那姓顾的还不知怎么幸灾乐祸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唤来丫头洗漱更衣,催促道:“将我装扮的憔悴些,唇上多擦点粉!” 她太了解薛氏的性子,真正典型的顺毛驴,这些年之所以对她疼爱有加,多半也是她自己装巧卖乖换来的。 筹谋了这么久,她绝不能在关键时刻自毁前程! 何况作为小辈,主动低头道歉也不丢人,只要拿捏了薛氏母子,将来国公府照样是她薛琳儿的天下! 想通这些,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顾清悠在她走后添油加醋,她再想弥补可就难上加难。 她故意让唇色苍白些,眼尾处用胭脂轻轻晕开,随后对着镜子用力揉揉眼,眉心微拢,刚才的娇蛮瞬间褪去,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模样。 她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檀木梳子正要出门,便听贴身丫头鸣翠低呼一声:“小姐,世子来了!” “真的?” 薛琳儿慌忙整理下仪容,透过鸣翠打开的窗缝向外瞧,果然看见宋成业匆匆赶来的身影。 她当机立断褪去外衣,催促道:“快,将我发髻拆了!” 宋成业一进门,就看到薛琳儿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眼中泪痕未干,巴掌大的小脸不复往日好颜色,整个像被人丢在角落的布偶娃娃。 心里一揪,他大步走到床前,小心握起薛琳儿的手,轻声道:“好琳儿,夫君来看你了。” 薛琳儿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坐着,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 ??评论区请讨论,论演技悠悠跟薛琳儿谁赢了? ? ? (本章完) 第23章 自以为是 第23章自以为是 “夫君知道今日让你受了委屈,可你也要体谅母亲的难处,”宋成业叹了口气,将薛琳儿轻轻环抱起来。 见她僵硬着身子与自己保持距离,便主动向前靠了靠,低声解释道,“你也知道如今父亲不在,国公府难复往日荣光,我这世子之位变得更加不牢靠,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夫君越不能被人拿到半点错处,母亲那番话虽不好听,却是真正为了我们将来着想,你向来懂事,可能体谅她一番苦心?” 薛琳儿出身大家,并非完全不懂形势,闻言心里稍稍松快些,这才动了动眼珠,哑着嗓子道:“所以夫君的意思是,姑母并不是真心厌恶琳儿吗?” 方才薛氏一副吃人的样子,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傻丫头,从小打到,母亲最疼爱的就是你,怎么会厌恶?” 为了让薛琳儿安心,宋成业说话毫不避讳:“母亲这么做,不过是想稳住顾清悠,防止她闹个鱼死网破,将之前的事捅出去。” 薛琳儿瘪瘪嘴:“可刚才你们对琳儿那么凶~” 还有那个贱人,竟然敢上手打她! 他轻吻薛琳儿的额头,向她保证:“琳儿暂且忍耐一二,等夫君顺利承爵后,有一百个方法让那顾清悠悄无声息的消失,到时候主母之位,除了你还有谁?” 得了保证,薛琳儿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只是面上还绷着,她故意道:“夫君现在说的好听,后院可还有一众姐妹,谁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这就是不气了。 宋成业在她面上啄了一下,笑道:“小醋坛子,她们哪能跟你相提并论?你若不喜欢,夫君明日便将她们打发了。” “别!那我不就背了善妒的罪名了?” 薛琳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假意嗔了几句,便顺势靠在他怀中,娇声道:“夫君心里有琳儿就够了,若琳儿只在乎名分,当初就不会放着外面的正妻不做,巴巴的跑来做小,惟愿夫君,莫负了琳儿的一片真心。” “只是……” “只是什么?” 薛琳儿蹙眉从他怀里起来,担心的说:“只是刚才琳儿口不择言冲撞了姑母,姑母不会生琳儿气?” 宋成业笑着点点她鼻尖:“现在知道怕了?方才跟只小老虎一样,将夫君都骇了一跳!” 薛琳儿大窘,假意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嗔道:“还不是你,也提前不知会琳儿一声,好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进门之前,宋成业也没想到薛氏会如此态度,闻言干咳两声,道:“若提前告诉你,演出来未必逼真,怕骗不过顾清悠去,你要明白夫君的良苦用心啊。” 薛琳儿信以为真,还是不甚安心,迟疑道:“那姑母会不会当真以为琳儿要回家告状?我要不要现在去道个歉?” “别,”宋成业环住她的肩膀,“母亲正借机让她在房里伺候,你这会儿过去,刚才那出戏可不就白演了?” 薛琳儿深以为然,忍住狂笑的冲动,顾清悠啊顾清悠,真以为山鸡飞上梧桐树就能变凤凰么? 且让你先做几天黄粱美梦,待夫君承爵之日,便是本小姐向你讨债之时! ??顾清悠:你们在说啥,我咋不知道?(黑人问号) ? ? (本章完) 第24章 对不起了狗子 第24章对不起了狗子 然而顾清悠非但没做美梦,反而还失眠了。 子曰,睡不着的原因无非有三种:手里拿着手机,心里住着个沙比,肚里有只咕咕鸡。 毫无意外,她现在属于第三种,没想这副身体明明瘦弱,消耗倒是快。 找遍了房间,却只有桌上几个苹果。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兴趣缺缺的放回去,傍晚吃了一肚子凉点心,这会儿只想来口热乎的。 以前看电视,大户人家的厨房里,随时会给主子热着吃食,国公府应该也不例外? 想了想,她轻轻套好外衫,走到门口想起宋成业留下的人还守在外头,便从屋子另一侧的窗户偷摸爬了出去。 唉,身为世子妃,一天之内却两次偷吃,谁能比她还惨? 古代的冬天要比现代冷,何况还是夜里,顾清悠裹紧衣领,循着下午老妈给她讲述的国公府地形,准备去厨房灶上看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守门丫头也倚着栏杆睡了,她小心绕到院门口,借着月光看到来时台阶上那团白色抹布还在,不禁撇嘴,国公府这些家仆不太行啊,抹布扔这一晚上了,万一绊倒人怎么办? 她抬脚将抹布踢到一旁,结果灵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抹布竟发出一声呜咽,随着她的动作骨碌滚了两下之后,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妈呀!这他么什么玩意儿? 顾清悠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躲开,身子却不受使唤,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团移动的抹布跑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随后—— “汪!汪汪!” 雾草,是只狗子? 缓过神,顾清悠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弯腰将那拖鞋大小的狗子拎进怀里,一把捏住狗嘴:“嘘嘘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 狗子:“汪呜~” “大哥,祖宗,你别叫了,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狗子拼命的挣扎,奈何力气太小,反抗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 “这才乖嘛,好狗狗。” 顾清悠顺顺它的毛,再试探着松开手,这才看清是只小哈巴狗,估摸几个月大,毛乎乎的,往地上一趴可不就像极了抹布? 也不知是谁养的,在外面半天了也没人管。 “狗狗你饿不饿?姐姐现在要出去找吃的,你要不要来点?” 狗子没说话。 “喂,问你呢,你要是想吃就动动尾巴。” 狗子还是没动静。 顾清悠用手戳戳它小脑袋,拳头大的狗头立马就耷拉到一边去了。 死了? 她发誓自己没下重手! “喂,狗狗?狗哥?你醒醒啊!” 这下悲催了,大半夜偷吃不成还掐死条狗? 顾清悠左右看看,觉得抛尸有点不道德,只得把狗子往怀里一揣,心里嘀咕着对不住了小狗,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怪你就怪你醒的不是时候。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愿你来世做个人! 只是她现在必须先找点吃的,不然没力气刨坑。 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前面却越来越黑,顾清悠再次悲催的意识到,她迷路了。 ??顾清悠: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 ? (本章完) 第25章 虚惊一场 第25章虚惊一场 前世好歹是个大学生,多少还是有点常识在的,知道一般房子朝向都是坐北朝南。 站在一处小院外,顾清悠背着门口比划了一下:“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老妈说厨房在国公府的西侧,所以我现在应该往左边走?” “从这里往前,遇到长廊左拐,右手边第二间便是厨房。” “好勒!谢了大哥!” 顾清悠欣喜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直到过了长廊,才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刚刚是谁在说话?! 此时怀里好像突然动了动,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诡异,她头皮顿时炸飞,惊悚的僵在原地。 冬日寒夜,额角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冷风吹着发丝拂过耳廓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她忍不住想尖叫,喉咙却似被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响。 怀里鼓鼓的那团动作也更加明显,她僵硬的低下头,就见刚刚已经“死去”的狗子,忽然从她衣襟里伸出圆溜溜的小脑袋,左右张望后,后腿一蹬,猛地从她怀里跃到了地上。 可能顾清悠的海拔对它来说有点高,落地的时候又骨碌滚了两遭才站稳,狗子不满的抬头看她:“汪汪!” “臭狗子,你吓死我了!” 顾清悠几乎带了哭腔,这小破狗,刚才竟然装死? 狗子没理她,脑袋拱在地上嗅了嗅,忽然兴奋的哼唧两声,转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顾清悠不敢独自留下,轻声唤道:“狗狗等等我,你要去哪啊?” 狗子置若罔闻,径直钻进一处半掩的房门里,顾清悠紧随其后,走到门口发现,这里正是她要找的地方——厨房。 怪不得跑那么快,原来是闻到了吃的。 这下顾清悠忘了害怕,也没想到厨房的门为啥会开着。 点上油灯转了一圈,见有几只炉子还亮着,上面座着燎壶,应是给主子们备的热水,顾清悠摇头,电视里果然没骗人。 她走过去,发现那小火炉做的极为精巧,有点像小时候家里用的蜂窝炉,底下有个通风的小口,可以控制火势大小。 有火就好办了,她刚才还担心古代的灶台都是那种烧柴的大铁锅,点火费劲不说,做饭也不方便。 大冬天,饥肠辘辘的夜里,再没有什么能比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更能慰籍灵魂了。 说干就干,她找出食材,把面粉里打上鸡蛋,又放了点盐,揉成光滑的面团后,再擀成薄薄的面皮,最后将面皮一层层叠起来,用刀切成细丝,摊在案板上撒点干面粉,防止面条黏连到一起。 随后找个簸箕,将擀好的面条放在门外通风的地方,这样晾出来的面条口感更加劲道。 可惜时间不够长,以往老妈给她做的时候,都是提前将面条擀好,晾一晚上后,早上起来煮,那才劲道好吃。 趁这功夫,又找出几棵青菜洗好,古代没有花生油,顾清悠便切了一小块五花肉,放在锅里慢慢炒出热油,放上切好的蒜末,随着次啦一声,满屋都是浓郁的蒜香和肉香。 (本章完) 第26章 热汤面 第26章热汤面 方才进门便不知所踪的狗子这会儿冒了出来,闻着香味哈达哈达的吐着舌头,馋的在她脚边不停转。 顾清悠被它蹭的脚腕子痒痒,从锅里挑了块油亮亮的的五花肉扔给它:“吃,小心烫。” 狗子迫不及待的将肉叼起来,却被烫的扔在地上,又忍不住诱惑,再将肉咬进嘴里,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将肉一口吞了下去。 砸砸嘴,狗子意犹未尽的呜呜两声,又跑回来继续蹭她。 顾清悠扔了几块,眼看肉都被它吃完了,笑骂道:“好了好了,肉都被你吃没啦,蹭了我满腿的油!” 狗子才不管,见她不给,理直气壮的朝她汪汪叫。 “怕了你了。” 虽然小奶狗的声音不大,但夜深人静的,还是有被人听见的风险,顾清悠忍痛将最后一块肉肉扔给它,说道:“这次真没了哈,等着吃面!” 白色面汤咕嘟咕嘟煮着,顾清悠看着氤氲的热气,终于想起刚才那道男声有点耳熟。 宋恒业? 顾清悠忍不住好奇,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难不成也是出来找吃的? 应该不会,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哪怕不是宋濂亲生,下人们也不敢怠慢,怎么可能吃不饱饭? 而且他既然看到自己,为啥不出来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太像他的做派啊。 正想的出神,忽然感觉脚下有动静,原来是狗子等的不耐烦,在咬着她的裙角来回扯。 它长的小,又圆乎乎的,滚雪球似的雪白一团,顾清悠被逗乐了,任由它像舞狮子般撒欢,一边慢慢搅动着锅里的面条,防止糊锅。 “别着急,总得熟了才能吃啊。” 她用筷子挑起一根面咬断,见中间已经没了硬芯,满意的点点头道:“差不多了,撒上葱花,出锅喽~” 这里的面粉不像现代那样精加工过,做出的面条泛着微微的黄,带着天然的麦香,再加上绿油油的青菜和葱花,看的人食指大动。 她自己盛了大半,剩下的给分给狗子,两只各自将头埋进碗里,厨房里只剩下她吸溜面条和狗子唧唧的声音,竟也出奇的和谐。 “奇怪啊,按说像国公府这种级别的,晚上厨房不应该有人值班吗?” 顾清悠恋恋不舍的吃完最后一口面,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起身又盛了碗汤慢慢喝着,她坐回小马扎上,一边看狗子伸着粉色的小舌头大快朵颐,一边自言自语。 “明天我得跟老妈说说,这国公府的安保工作太不到位了,万一有个仇家投毒啥的,那不直接就被一锅端了?” 狗子还在埋头苦吃,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顾清悠用脚尖碰碰它小肚子:“你说是不是?吃货!” 结果这货像知道不是好话,不满的朝她呲了呲奶牙。 “哎呦,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亮狗牙,小东西!” 顾清悠白它一眼,起身把锅碗洗了,将厨房恢复原状。 冬日夜长,忙活这许久,天还是黑着的。 狗子也已经吃完了,想着它是在老妈院里捡到的,顾清悠便将它重新塞进怀里,一并带回去。 走出门口,顾清悠再次悲催的发现,她忘记方向了。 ??求关注,求收藏,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27章 我记性很好的 第27章我记性很好的 刚刚还晴朗的夜空忽然飘起雨滴,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乌云蔽月,让人一时分不清厨房的门口是朝东还是朝西。 前面长廊左右对称,白色的灯笼在廊下随风摇曳着,多少有点渗人。 顾清悠踟蹰,推推怀里的狗子:“狗哥,你认识回去的路不?” 狗子没反应,捏着后颈将它提出来,发现这家伙吃饱喝足,早就呼呼大睡,任凭她怎么摇晃都不肯睁开狗眼。 “关键时候掉链子!” 来时被狗子的动静吓坏了,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本能跟着狗跑过来的,这会儿彻底迷糊了。 顾清悠比划了一会儿,颓然放下手臂,早知道她就该忍住,干嘛非要半夜出来找吃的? 汤面带来的暖意已经被晚风吹散的差不多了,不能坐以待毙,最后只得顺着长廊闷头冲出去,万一错了,大不了再回来走另一头好了。 冬日夜雨格外乍凉,顾清悠缩着脖子,冷哈哈的走了一段,忽然发现雨停了。 抬头,一柄描绘水墨丹青的油纸伞不知何时遮在上方,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男声:“宵禁时分,少夫人欲往何处?” “二公子?”顾清悠愕然回眸,反问:“你怎么在这?” 宋恒业给她撑着伞,为保持距离,自己整个身子都淋在雨中,目光在她突然鼓起的前胸处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路过而已,倒是少夫人,怎会来这里?” “额~我睡不着,出来遛狗呢!”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顾清悠立马将怀里的狗子掏出来朝他晃晃,硬着头皮假笑两声:“呵呵,狗狗太小,走几步就累的睡着了。” 随着她唇角扬起,有可疑的油花闪了闪。 看着那不及自己巴掌大的小狗,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荡来荡去,宋恒业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点头道:“既如此,少夫人就早些回去歇着。” 说完将伞往她面前递了递,示意她接过去。 顾清悠的唇色已然冻得发白,却看着他被打湿的肩膀没动,宋恒业又道:“无妨,我院子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了,少夫人无需客气。” 顾清悠这才将伞接过,迟疑片刻,开口道:“额~麻烦问一下,梅清苑该怎么走?” 梅清苑就是薛氏所在的院子。 见宋恒业投来询问的目光,顾清悠手里揪着狗子的毛:“那个~我得去伺候母亲,可是天太黑,我不小心迷路了。” 宋恒业并没表现的很意外,闻言只是点点头:“少夫人随我来。” 顾清悠窘迫的跟在他身后,见他整个人都淋湿了,觉得很抱歉,忙小跑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宋恒业顿住脚,看着身侧正努力伸长手臂为她撑伞的女子:“少夫人确定?” 顾清悠不敢确定,但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于是大言不惭道:“我记性很好的。” 宋恒业也不再勉强,简单指明方向,便目送她离开。 想了想,终是开口:“少夫人?” “嗯?”顾清悠回头,眸光流转间如夜之精灵。 ??咱就是说,这记性是针不戳~ ? ? (本章完) 第28章 吃独食可耻 第28章吃独食可耻 宋恒业像是有话要说,却开口道:“天黑路滑,少夫人最好莫再夜间出行。” “嗯,谢谢你。”顾清悠朝他笑笑,又加了一句:“下午的时候也谢谢你。”说罢转身消失在长廊处。 想起望松阁内情形,宋恒业耳根莫名发烫,此时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他负手而立,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步填撑着雨伞过来,见他孤身立在雨中,忙上前为主子撑伞:“将军,厨房门锁好了,属下已经将钥匙偷偷放了回去。” “嗯,回去。” “对了将军,属下刚刚去厨房,闻到里面竟有饭菜香气,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偷吃。” 大丧三日皆要吃冷食,连薛氏都不例外,他啃了三天凉点心,方才闻到那肉香面香,馋的腮帮子直泛酸。 偷摸将炉灶全查看一遍,发现那人连点汤水都未剩下,不禁暗骂吃独食可耻。 宋恒业脚步未停:“先前灵堂招了鼠贼,我特意命人做些香气浓郁的食物放在大堂四周,免得老鼠再扰灵堂。” “这样啊。”步填失望的点点头,原来是他想岔了。 随即又道:“老鼠易传疫疾,放任不管可不好,待明日丧礼结束,属下便先率人捉鼠。” 前面的人心不在焉:“嗯,随你。” 步填这才发现他的大氅已经湿透,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就要帮他换上。 宋恒业摆手:“这雨来的突然,去往陵墓的道路必不好走,你吩咐下去,明日我们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步填领命下去,宋恒业回身看着顾清悠消失的方向,早就听闻这位顾家女为人死板不懂转圜,所以才被薛氏姑侄欺压至此。 可从这短短半日来看,传言未必可信。 摇摇头,不管如何,反正都与他无关,只是想到那双灵动的眸子,终将暗淡在这国公府一隅,不免有些惋惜。 却说顾清悠兜兜转转摸回院子,东方天空已经泛白,早知刚才就不该逞能,直接让宋恒业领路多好。 薛兰睡得正熟,身侧冷不丁挤进一具冰凉凉的身子,骇得猛然坐起来,待发现是顾清悠,忙摸索着给她掖好被子道:“你是梦游去了么?怎么全身都冻透了?” 不小心摸到她怀里鼓鼓的一团,薛氏咦道:“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顾清悠这才想起狗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脚踏上:“我刚才饿了去找吃的,在门口捡了条狗狗。” 狗子突然离开温热的怀抱,有些不满的呜呜两声,随后翻个身继续睡过去。 好在屋里有碳炉,温度可以,也不用担心它会冻着。 薛兰探头看一眼,发现那狗她认识:“这是宋成业上个月送给薛氏的,不过薛氏对这些带毛的不感兴趣,便当了看门狗养着,怎么会被你捡到?” 顾清悠无语:“这么小的狗,揣兜里就偷走了,还指望它看门?” 怪不得狗子大半夜在外趴着都没人管,原来是薛氏不要的。 薛兰打个呵欠重新躺好:“估计是这几天都忙着丧事把它忘了,明天再送回去就好。” (本章完) 第29章 排场 第29章排场 顾清悠从被窝里伸出手,在狗子身上撸了两把,有点舍不得还回去:“这狗挺可爱的,我想拿来养,行不行啊妈咪?” 以前她曾想养只小猫来着,可惜大学宿舍不许养宠物,老妈工作忙,放在家也没人照顾,她便一直没能如愿,没想到穿来这里第一天就遇到这条小狗,也算缘分,她做铲屎官的心思便再一次勾了起来。 “唔,随便,”薛兰困意袭来,只当还在现代,翻个身含糊道:“反正吃喝拉撒你自己照顾,别指望我给收拾。” “遵命!女王大人!” 顾清悠心满意足的躺好,目光扫过竖在一角的油纸伞,想着明日见了他,别忘先把伞还回去,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一声鸡鸣刚过,外头就有人敲门。 顾清悠刚刚才睡着,听着不免烦躁,直接头蒙在被子里假装没听到。 “夫人,昨夜落雨,二公子担心路上不好走,故命车队提前出发,您看?” 是张勇的声音,可能也怕屋里的人有起床气,所以声音更外小心 薛兰睡得迷迷瞪瞪的,出发?往哪发? 随即一拍额头:“是了,今日要入葬,我怎么险些忘了!” 说罢赶紧推推顾清悠:“宝贝快起来了,今天有大事,不能耽误!” “我才刚睡着~” 顾清悠翻身抱住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却也知道躲不过去,长长叹了一声,闭着眼坐起来。 昨夜回来已经很晚,她发髻都没拆就睡下,这会儿都能给狗子做窝了。 “诶?狗狗呢?” 想起狗,她转头看向脚踏,却没看到那肉团的影子。 薛氏催促道:“先别管那狗了,赶紧起来洗漱穿衣,误了时辰我都没法保你!” 娘俩火烧火燎的爬起来,古代的衣服拖沓又难穿,撕了半天才勉强穿好。 张勇已经等候多时,见顾清悠打开门,先是笑眯眯的问好,随后一招手,两排丫鬟鱼贯而入,手里依次捧了洗漱的物品。 打眼过去,呵,少说得十多个人。 薛兰刚在梳妆镜前坐好,就有人端着杯淡盐水上前,半蹲了身子恭敬道:“请夫人漱口。” 随后一个丫头将鎏金的痰盂奉上,将薛兰的吐出的漱口水接过,又躬身退到一旁。 净面,擦脸,梳头,更衣,每一步都不需薛兰动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收拾妥当。 顾清悠站在旁边暗自咋舌,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只国公府就已经如此排场,那宫里的娘娘吃饭不得有人喂啊! 而且老妈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被这么一堆人围着伺候依旧淡定从容,哪像她,去吃个海底捞都得把服务员远远支开,否则就浑身不得劲。 余光瞥见自家闺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亚子,薛兰蹙了蹙眉,吩咐候在一旁的丫头们:“去,给少夫人也收拾一下。” 顾清悠吓得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丫头们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毕竟少夫人出自小门小户,因不受待见,身边只有两个新来的半大丫头跟着,凡事都需亲力亲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听她说不用,便真就站在一旁不动了。 (本章完) 第30章 少夫人混的忒惨了 第30章少夫人混的忒惨了 顾清悠没当回事,就着薛兰用过水洗把脸,又拿帕子擦了,周围下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少夫人这落一趟水,怕不是把骨气都冲没了,为巴结夫人竟能卑微至此? 还是张勇看不下去,主动开口道:“要不要另给少夫人取支刷牙子?” 顾清悠赶忙点头:“要的要的,谢谢张管家。” 她正愁怎么刷牙呢,洗脸水可以用老妈的,牙刷总不能也用同一支? 洗漱完毕,厨房便送来了早膳,顾清悠后半夜才偷吃了大碗汤面,这会儿根本不饿,便饶有兴味的站在薛兰身后,瞧瞧古代人早餐都吃些啥。 这一看,便忍不住皱眉,七七八八的碟子,竟没有一个冒热气的? 薛兰知道这里习俗,而且这会儿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便随意捏块糕饼吃了,趁人不备回头用目光询问顾清悠,见后者摇摇头,知道她不饿也就作罢。 挥挥手:“撤了。” 众人见她没有给顾清悠留的意思,不免对这位少夫人心生同情。 厨娘们不敢吭声,自顾自上前收拾桌子,恰好昨晚带回的小狗也睡醒了,大摇大摆走到顾清悠脚下,还朝她汪汪两声,算是打个招呼。 薛兰不知狗子昨晚跟顾清悠一起吃了面条,听它叫唤以为饿了,便随手自盘子里捡了块点心扔到地上。 它昨晚吃的不少,此时肚子还是滚圆的,没想看到点心却来者不拒,低头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顾清悠担心它不知饥饱,便站在旁边不错眼的盯着,惹得下人们再次腹诽——少夫人混的也忒惨,连狗都有吃的,她却没有。 张勇看看天色,对放下茶盏的薛兰道:“夫人,该启程了。” “嗯,那就走。” 薛兰起身,走到门口却看着顾清悠皱了皱眉,问张勇:“少夫人没身像样点的衣服?” 张勇不防,被这话给问住了。 少夫人进门后便被扔在了最角落的破院子,别说添置衣物,便是该有的月银都在夫人授意下减了半,这会怎么却来问他,这不明摆着难为人吗? 见他不语,薛兰也反应来怎么回事,便道:“平日也就罢了,今天这种场合,也不想着给少夫人备身体面些的衣裳?你这管家是怎么当的?” 张勇心里大呼冤枉,之前以为少夫人断气,若非为了老爷丧事,他只怕连殓衣都给备好了,哪里会想到她又活过来,还能如常参加丧礼呢? 这会夫人板着脸问起,他自然不能说没有,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稍安勿躁,小人这就去为少夫人取衣裳来。” 走出门,却犯了难。 这会儿时辰尚早,成衣铺子尚未开门,家里又没现成的,他要去哪取合身的衣裳? 眼看就要出发,若因此误了时辰,他可万万担待不起,急得在院里转了两圈,忽然一抚掌,对了!他怎就差点忘了,库里还真就有几件现成的! 本以为要多等一会儿,没想张勇转眼就捧着一摞崭新的女子衣服回来了。 为省时间,一来一回他都是用跑的,略显肥厚的脑门出了一层汗,隐约能看到头发上冒着白烟。 顾清悠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接过衣物,开口道:“多谢张叔,让您费心了。” (本章完) 第31章 孝死人了 第31章孝死人了 张勇受宠若惊,再不受待见,其世子妃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忙躬身道:“少夫人无需客气,只不知这衣服是否合身,还请您上身试试。” 几件衣服都颜色素雅,入手轻若蝉翼,不难看出布料名贵,上面纹样绣的简单大气,很是符合顾清悠的品味。 她拿起一件,再次道谢,便向屏风后走去。 薛兰前世经商,对布料也有些了解,等闺女的功夫,随手捻起一件问道:“这些衣服哪来的?” 布料华贵,做工精良,不像是买的成品。 张勇顿时汗如雨下,再一次支吾起来。 这几件衣物,原是绣娘给琳姨娘做的,只是她嫌太过素净不喜欢,又因布料贵重,不肯让他送给别的姨娘,因此便只能叠好收进库里。 方才薛兰问的突然,他一下想到这些衣服,便匆忙取来,想解个燃眉之急,谁知道她竟会问衣服来历? 众目睽睽,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把琳姨娘不要的衣服给少夫人穿?若传出去,那国公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他不答,薛兰正要追问,就见顾清悠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原主本就生的白净纤细,此时换了一身素衣,竟平添了几分出尘的意味。 薛兰满意的点头,也就不再追问衣服来处,招呼众人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前厅!” 张勇松一口气,忙命人将剩下的衣服收好,心里却道,等下丧礼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给少夫人多添置些衣裳。 到了前厅,礼部的人已经就位,顾清悠第一眼看到同样一身白衣的宋恒业,他身材高大,少说有一米八三,容貌又清朗俊秀,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想起雨伞忘了带来,顾清悠向他投以歉意一笑,宋恒业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后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除了礼部的人,厅中还站了几位女子,虽然都穿的素净,但身材燕瘦环肥,应是宋成业的几位妾室了。 见到顾清悠跟在薛兰身后,几人不由交换眼神,显然十分意外,只是却不似薛琳儿那般满眼嫉恨,顾清悠也就大大方方任她们瞧。 环视一圈,不见宋成业的身影,薛兰不满:“世子呢?” 张勇道:“回夫人,小人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完又唤过一名家丁道:“去听雨轩看看,世子爷怎么还没来?” 顾清悠心里翻个白眼,亲爹的丧礼都能迟到,这世子可真孝死人了。 不等家丁退出去,便见宋成业慌慌张张的自偏厅疾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步履匆匆的薛兰儿。 薛兰生平最讨厌不守时的员工,见他们姗姗来迟,顿时就忍不住火气,也不顾礼部的人在场,训斥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一大家子就等你们两人,怎好意思?” 宋成业讪讪的:“突然改了时辰,儿子尚未来得及准备,所以有些晚了。” 薛兰冷哼:“整个丧礼,除了礼部的人就是恒业在操持,你一个甩手掌柜需准备什么?” ??求点击,求收藏,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32章 不留情面 第32章不留情面 宋成业未想她说的如此直接,不由涨红了脸,却听薛兰又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恒业才是世子!” 这话十足扎心,宋成业只当母亲在用话警醒自己,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顾清悠见气氛不对,忙小声提醒薛兰道:“母亲,现在不是责骂的时候,咱们还是早点动身!” 满堂寂静,她一开口不由吸引了众人目光,尤其是薛琳儿,见她如此亲昵的跟薛兰讲话,心中正暗暗鄙夷,忽见她身上衣裳有几分眼熟,仔细辨认,认出竟是她之前不要的,眼中的嘲讽之意再也藏不住。 呵,破落户的女儿,也只配穿自己挑剩下的! 如此想着,便将胸脯挺了挺。 见宋恒业难堪,她款步上前挽住薛兰的胳膊,意有所指道:“夫人莫气,实是昨日定好的时辰,今早却忽然提前,夫君哀思整夜,鸡鸣时才小憩片刻,所以才迟了一会儿。” 顾清悠闻言小心看一眼宋恒业,见后者正盯着灵堂中间大大的“奠”字,脸色并未发生变化。 凌晨偷吃就遇上,还早早张罗车队,想来他应是一夜未眠,如今听到这话不知该有多寒心? 见宋成业竟一脸确实如此的表情,心下忽然来气,故意开口道:“咦?世子不是该彻夜守灵吗?怎会不知时辰提前了?” 薛琳儿脸色一僵,昨晚宋成业整宿都在她房中哄她,和好时天已经快亮了,丫头禀报时辰提前时,两人将将睡着,迷糊中并未听清,直到下人来催,才匆匆忙忙的起身。 此时面对顾清悠质疑,自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得讪讪闭了嘴。 宋成业本就心虚,闻言狠狠剜了顾清悠一眼,这贱人竟敢落井下石,果然留不得! 这一眼,却发现她今日装扮与往日有所不同,神色口吻也活泼了许多,与往日的沉闷截然不同。 只是开口就给他挖坑,实在可恨,便冷哼一声移开了目光。 倒是宋恒业,视线越过众人再次投在她身上,颇有几分意外,一个本应在国公府如履薄冰之人,现在却为他打抱不平? 幸有礼部官吏出言提醒,打破了堂中尴尬,以薛兰为首哭灵结束,众人便披麻戴孝,起棺前往陵墓。 薛琳儿欲跟薛兰同乘一辆马车,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赶了下去。 宋成业见她撅着嘴,招呼道:“琳儿跟夫君同乘一辆车!” 薛琳儿这才作罢,转头却见顾清悠屁颠屁颠进了薛兰的车厢,手中帕子拧到抽丝,心道贱人贱而不自知,真是给几分颜色就开上染坊了! 其他妾室见她脸色黑如锅底,都噤若寒蝉,自觉挤进最后一辆马车,离她远远的。 陵墓距上京有段路程,昨夜又下过雨,湿滑泥泞,后面还载着棺木,是以车队行进龟速。 顾清悠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忍不住吐槽道:“真服了那个宋成业,自己亲爹死了却跟没事人一样,让人家宋恒业忙前跑后不说,自己起晚了还怪别人,忒不要脸!” (本章完) 第33章 前路难 第33章前路难 薛兰倚着车厢闭目养神,显得十分淡定:“宋濂自年轻时便驻守西北,鲜少回京,宋成业打小跟他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感情淡薄些也正常。” “可他切切实实得了好处啊!没有宋濂他哪来的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如今父亲死了,却好似事不关己,怪不得皇上之前会劝宋濂改立,要我我也把他换了!” 薛兰睁开眼睛,对这话有些不认同:“虽然我也看不上宋成业那摊烂泥,可他毕竟是薛氏亲子,不管成不成器,总归会跟咱们一条心,恒业虽优秀,却只和宋濂亲近,若他真当上世子,咱们今后便都要仰人鼻息了。” 诚然宋恒业要比宋成业更适合世子之位,可人都是自私的,薛兰最先顾虑的,自然是她跟女儿的将来。 顾清悠觉得宋恒业不似过河拆桥之人,便道:“他被宋濂抚养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对他的家眷怎么也会照拂一二?” 何况她们娘俩来自现代,但凡动动脑筋,都不至于让自己饿死,根本不需依靠旁人。 薛兰却嗤笑道:“我看你是穿越小说看多了,以为随便一个人回到古代就能风生水起?” “……小说里那些女主,确实都混的不错啊~” 顾清悠不满的嘀咕。 “好,那我问你,若现在我把你从马车上赶下去,从此不许回国公府,也不能对外提起国公府世子妃的名号,你要怎么活下去?拿什么生存?” 顾清悠语塞:“这~大不了我先去打工,然后攒点钱做小生意呗,等本钱多了,就可以考虑着搞些现代的东西……”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 薛兰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靠在车厢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孤身一人,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只怕还没走到城里就已被歹人盯上了。” 顾清悠还想挣扎一下:“那也不一定就遇到坏人啊!” “好,就假设能顺利走到上京,可你没有户籍,姓甚名谁也无从考究,在旁人眼中,说不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奴,你觉得谁敢留你?” “这……” “好,再退一步,就算遇到好心人收留,你觉得自己是能洗衣浆补,还是能端茶递水?若万一被哪个有权有势的看上,硬要夺回去做个小妾,你真觉得会有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救你于水火么?” 顾清悠彻底无话可说。 “所以,没有强大的身份背景,或足够的资金支持,穿越者凭借自己能力干出一番事业的几率何其渺茫!” 顾清悠挫败的低下头:“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幸好她们穿到了国公府,哪怕在上京这满地权贵的地方,仍能有一席之地,否则孤儿寡母讨生活该是如何艰辛? 见她心服口服,薛兰叹了口气,“所以不要怪老妈小心眼,咱们初来乍到,不能将希望都寄托于别人身上,权利富贵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本章完) 第34章 多手准备 第34章多手准备 想到宋成业一事无成,顾清悠不无担心道:“但你也瞧见宋成业那副熊样,根本挑不起国公府的大梁,万一哪天将国公府的基业败完了,咱们不照样得露宿街头啊。” “所以咱们要做多手准备。” 薛兰起身,认真的分析道:“这玩意就像投资,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进一个篮子,首先,咱娘俩手里一定要有私产,万一哪天国公府不行了,咱也不至于饿死,二来,要敦促宋成业上进,皇上对他有所改观,就不会天天想着换人的事,让国公府维持原貌,再者,咱们还得跟恒业交好,若他哪天真成了国公府的新主人,念及旧情,咱们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顾清悠深以为然,不得不佩服老妈思虑缜密,想了想道:“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第一个,不管今后谁承爵,只要咱自己有钱,便都能游刃有余。” “不愧是我薛兰的闺女,跟老妈想到一起了!” 薛兰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从前的日子再苦再累,她在女儿面前永远都是营造一种老妈有钱的假象,好让女儿不因为经济上的紧迫而自卑。 后来事业做大,再也不用担心银行卡上余额,她更是倾尽所能,给顾清悠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不想女儿重蹈她年轻时的覆辙,别人略微施点小恩小惠就跟着跑了。 原来在她的不经意间,不谙世事的小女儿,早已悄悄长大。 说起钱,顾清悠眼睛亮亮的,压低声音道:“老妈,国公府这么大,品级这么高,一定很有钱?” 不说旁的,就光国公府家里几百个下人,每月光发工资就得多少? 这还不算吃喝用度,换季裁衣,家里各处的养护修缮,而且听说宋成业败家得很,又喜欢呼朋唤友,对几个妾室也出手大方,尤其薛琳儿,用的脂粉首饰堪比宫中妃嫔,到处都是开支。 不想薛兰却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薛氏并不擅长账目,一般都是底下交上多少她就花多少,反正有那么多良田铺子,心里不慌。” 可她是薛兰,前世精明的商场女强人,既然接手,就不可能像薛氏那样放任不管,便道:“等丧礼完事,我就命人把所有的账本送来一一核对,国公府名下产业繁多,按理说不可能每年只赚那么点钱。” 家业越大,蛀虫自然也会越多,她以前管理公司,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若宋濂还活着,国公府有支柱,她自然不愿再像前世那样操劳,可如今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负手闲观。 唉,想不到重活一世,还是逃不掉操心的命。 顾清悠狗腿的上前,伸手将她眉间展平:“没事的老妈,这不是还有我吗?咱们娘俩同心,其利断金,甭管啥牛鬼蛇神,统统让他滚蛋!” 前世她为了能帮上老妈,专门学了会计专业,虽还没有来得及实习,但有老妈基因在,肯定也不会差。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她一个不稳,扑到了薛兰身上。 不满的爬起来,想打开车门看看咋回事,冷风瞬间溜着门缝倒灌进来,冻得她打个哆嗦。 循着道路两边望去,只见车队走在一条崎岖山道上,勉强能容得两架马车并行,地面多碎石,怪不得那么难走。 天色阴沉,伴有大风呼啸,山中又寂静,只有车队行路的声音回荡。 (本章完) 第35章 日行一善 第35章日行一善 正值冬季,沿途无甚风景,顾清悠兴致缺缺,关门前却见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上,停了一团灰色的影子。 随着马车接近,渐渐看出是位花甲老汉的轮廓,只是佝偻着身子,背上又背了一只巨大的麻袋,所以老远看着像个球形。 好奇打量过去,这么冷的天,老汉却穿的十分单薄,且衣服上遍是补丁,花白的头发将面色衬得更加黝黑,整个人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见有出殡车队经过,他吃力的移动身形,倚靠在路边一棵枯树旁让路。 顾清悠抬头看看天色,阴沉的随时可能下雨,这里又荒无人烟,不知老汉是要去哪。 想了想,招来随行的张勇道:“张管家,能不能麻烦您派个人去问问,那老人家是做什么的?” 张勇自然也瞧见了老汉,闻言应了一身,亲自走了过去,不多时,又折回来禀报:“启禀少夫人,那老农是要进城卖田薯。” 田薯?那不就是地瓜?那么一大包,少说得有近百斤,估计比那老汉都重,怪不得他走两步就要停一停。 看看天色,等他挪到城里,怕不得半夜了。 那么大年纪,出门也没人帮衬,看着怪可怜,顾清悠便道:“不知张管家身上可有钱?能不能把他番薯买了?回头我再补给你。” “不用不用,少夫人想吃,小人去买便是。”张勇连连摆手。 他知道少夫人银钱吃紧,几个铜板的事,权当报答她早上替他开脱之情。 想到刚才所见,又好心提醒道:“少夫人,他那地瓜都是山地长的,个头小,且这几天雨水多,估计味道也不怎的,要不您先忍忍,回头我让下人去市场选些好的?” “不用,你去看看他有多少,全买下来让老人早点回家!” 张勇不禁为自己的想法羞愧,忙带了两名家丁过去将番薯尽数买下,还指着马车说了些什么。 老人先是惊讶,随后不住感激的作揖,最后竟朝着马车的方向跪下了。 不过随手一件小事,哪里当得如此大礼,顾清悠赶紧示意张勇将老人扶起,自己把则头缩了回去。 “啊~阿嚏!” “快关上门,等会儿该着凉了。” 薛兰将车上毯子扔给她,顾清悠接过来披上,再开口已经带了鼻音:“早知这么冷,我就在里面多套件衣服了。” 薛兰道:“待会儿下去的时候,你藏个手炉在身上就不冷了。” “别,万一被人看出来就糟了。” 顾清悠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伸手去关车门,刚好又看到前面马背上的挺拔身姿。 外面少说零下十几度,若是走着还好,他骑在马上,估计双手早都冻僵了~ 回头看看老妈,顾清悠将头探出去小声喊道:“二公子,要不要进来暖和一下?” 宋恒业回头,朝她微微颔首:“不必了,多谢少夫人美意。”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把马车的门关好,忍不住道:“真可惜。” 薛兰听懂她弦外之音,感慨道:“是可惜,若咱们只是局外人,其实恒业才是世子的最佳人选!” (本章完) 第36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36章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起来,恒业生的年少有为,又重情重义,倒是个做女婿的好苗子。” 刚醒来那天薛兰就起了这个心思,所以才专程打探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话题突然跑偏,顾清悠赶紧再次强调:“妈您又说啥呢!我现在是您儿媳妇,儿媳妇!” 薛兰说的理所当然:“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恒业你照样是我儿媳妇儿。” 顾清悠差点咬到舌头,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宋恒业是她小叔子,哪有嫂子打小叔子主意的?! 等等……这个剧情又有点眼熟…… 她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危险的想法,义正言辞道:“虽然原主没跟宋成业圆房,可一旦和离,名义上也是再嫁女,哪个男子会不介意?” 就算在现代,都有好些人对二婚女性持有色眼镜,何况古代了。 薛兰却道:“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怎么的,你还真打算跟那混账顶一辈子夫妻之名啊?” 虽然被渣男害的不轻,她依旧希望女儿能遇到良人,宋成业显然不够格,但若换成恒业…… 顾清悠道:“反正他跟薛琳儿是真爱,我在他眼里跟空气也没啥区别,正好可以猥琐发育,在老妈的羽翼下安心当米虫呢!” 薛兰嗤笑:“真爱?那后院那些美妾哪来的?” “额~他作为国公府世子,有几个妾室也正常?” 这里毕竟是古代,她们总不能用现代人的标准去衡量。 薛兰却满眼嘲讽:“呵,不管古代现代,男人不都这臭德行?喜欢的时候怎么都行,不喜欢了就弃如敝履。” 不说宋成业身份高贵,就连顾超那个一穷二白的人渣都能出去拈花惹草,男人啊,不可信。 而且悠悠虽不如前世火辣,但也气质清雅,容貌上乘,万一日后那混账起了心思,她拦都不好拦。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断绝这种可能。 顾清悠反驳道:“既然男人都一个德行,那就更不用再嫁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跟其他人共事一夫。” “那也得先想办法和离啊!”薛兰试着说服她,“而且恒业不一样,他都十八岁了,不说喜欢的姑娘,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单凭这一点,在上京一众贵公子中已经十分难得,而且他自小追随宋濂,肯定受其影响颇深,你见宋濂有其他妾室?” 顾清悠小声嘀咕:“他常年在外,纳了小妾又能怎样?说不得早都被薛氏打发了。” “这次你可冤枉薛氏了,”薛兰坐直了身体,忍不住八卦道:“宋濂还真就没有妾室。” 顾清悠咂嘴:“那又怎样,宋成业还是他亲生的呢,不照样沉迷女色?” 薛兰见女儿油盐不进的样子,苦口婆心道:“老妈不逼你,但为了自由,你势必要跟宋成业和离,到时候咱们名义上可就不再有任何交集,你该怎办?” 顾清悠厚着脸皮道:“反正国公府不差钱,大不了您就金屋藏娇,把我安置在附近,啥时候想我了,就偷偷来看我呗。” “那怎么成?!” 薛兰不自觉拔高了声音,意识到不妥又赶紧低下去:“你是我闺女,怎能受那委屈?!” (本章完) 第37章 遇阻(2k) 第37章遇阻(2k) 前世她最难的时候,周围不止一人劝她把悠悠留给顾超,自己离婚再找,她都直接把人骂了出去。 就算砸锅卖铁,她都没想过要把闺女送走。 现在亦是如此,她的女儿,不仅要光明正大待在她身边,还要与她一起锦衣华服,玉盘珍羞,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顾清悠却不这么想,人家宋恒业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干嘛放着好好的贵女不娶,反而接盘她一个二婚的? 薛氏道:“强买强卖自然不成,婚姻大事,到底还是要两个人合得来,而且这事需要契机,咱们得从长计议。” 她得想办法制造机会,让悠悠和离以后照样能跟国公府走动,且要跟她关系交好,才有机会促成跟恒业的婚事。 这其中曲折可想而知,索性恒业还要回去戍边,年纪也不大,几年的时间该足够她筹谋了。 又行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达陵墓所在,接着就是繁杂的入土仪式。 为了赶路,大家晌午没时间吃饭,立在寒风中听着祭祀唱哀辞,多少都有些站不稳。 顾清悠手脚抖得厉害,起初以为是冻的,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就结束了,没想胸口开始闷的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象也有了重影,这才察觉到不对。 该不会是低血糖? 这么想着,忽然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车厢里。 薛兰在一旁焦急的呼唤着她小名,见她转醒,忙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探上她额头问道:“感觉怎样?还有哪不舒服么?” 顾清悠浑身无力,还被马车晃的头晕目眩,闭着眼摇摇头:“没事了,应该是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大概饿得出现幻觉,竟闻到车厢里多出一股甜甜的烤地瓜味。 薛兰给她喂了口热水,转身用钩子在炭盆里面翻了几下,掏出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压低声音道:“宝贝,看看这是啥?” 顾清悠没力气,就哼唧两声没动。 薛兰也不急,用钩子在两块黑炭样的东西敲了敲,焦炭般的表皮脱落,露出里面蜜色果肉,用盘子托在顾清悠面前轻轻晃了晃,一股浓郁的烘烤味道混着香甜划过,引得顾清悠鼻翼闪动几下。 这幻觉也幻的太真了些,顾清悠贪婪的深吸几口,憧憬道:“这时候如果有块热乎乎的烤地瓜,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薛兰笑:“睁眼,看看这是什么?” 她小心将烤好的地瓜掰开,因为太烫,两手忙忙捏住耳垂,待指腹的温度稍减,便迫不及待拿出勺子,将一块金灿灿油汪汪的地瓜送进了闺女的嘴里。 软趴趴,甜糯糯,都不需嚼,用舌头一抿便化作温热的蜜汁流入喉咙。 “唔~~真的有烤地瓜?哪来的呀?” 顾清悠惊喜的睁开眼,贪恋着嘴唇上残留的香甜,像小猫一样舔了舔,讨好道:“好甜,还要吃~” 地瓜很小,薛兰喂了她几口便没了,顾清悠这才反应过来老妈一口没吃,忙看看车厢里还有没生地瓜:“妈你饿不饿?我帮你也烤两个?” 她只当碳炉太小,一次烤不来太多,薛兰却摇头道:“你吃,按例今天最后一顿还得吃冷食,要不是见你晕倒,我也不好破例。” 顾清悠哑然,怪不得早上厨房送来的膳食全是凉的。 想起昨晚还在厨房吃热汤面,两颊不禁有些发热。 薛兰疼闺女,自己守规矩是一回事,把闺女饿出好歹可是天大的事! 当下安慰道:“咱自己偷偷吃,别被人知道就行了,规矩再大也大不过我闺女去。” 顾清悠吃完立竿见影的有了力气,滚进薛兰怀里撒了会娇,问道:“那我刚刚有没有给大家添麻烦呀?” 一品国公下葬非比寻常,别因为她扰乱了仪式。 薛兰轻轻拍她的手:“放心,你晕倒没多久仪式就结束了,啥也没耽误。” 刚才悠悠毫无征兆的倒下,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幸好随行的队伍中带了府医,给她诊脉后说并无大碍,薛兰才能撑着口气把流程走完,这会儿手还是冰凉的。 “那就好。” 顾清悠倒下时衣服都湿了,这会儿正在炉前烤着,她裹着被子坐起来,伸手往衣服上摸一把,见没干透,无奈道:“早知就该多带件衣裳过来,现在想下去走走都不行。” 不知为何,马车比来的时候还要颠,她万分想念现代的小汽车,有气无力道:“咱们是换了条路走吗?感觉要被颠的脑震荡了。” 等她回去,第一件事就要改良车轱辘! 薛兰摇头:“还是那条路,不过打刚才就开始下雨,山上滚落些碎石,所以不太好走。” 顾清悠这才注意到有雨水敲打车顶的啪啦声,且听起来势头不小。 她刚才观察过两侧的山坳,并不是前世常见的石头山,反而跟之前在南方旅游见过的山体很像,不由担心:“那会不会发生泥石流啊?” 薛兰无语:“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这才下了二十分钟,泥个什么石流?” “以防万一嘛~”顾清悠紧张的往她身边靠靠:“要不咱们先找个宽阔点的地方,等雨停了再走?” 薛兰不以为然:“乖乖睡你的,等转到大路上就好走了。” 话音刚落,便听前面传来一阵惊呼和马儿嘶鸣,紧接着,地面开始持续震动,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顾清悠吓得嗖一下坐直:“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薛兰道一声乌鸦嘴,急忙推开车门,就见宋恒业正夹了马腹过来,神色冷凝。 “夫人,前方山路坍塌严重,怕是不好走。” 凌晨下过雨,山体经过半天的浸润早已变酥,这会雨势凶猛,便有不少石头被冲落下来。 他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来禀报薛兰,令车队即刻调头。 薛琳儿和宋成业在后面一辆车上,早也被颠的七荤八素,察觉车子忽然停住不前,咦道:“怎么不走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宋成业也感觉到了,从窗口唤过一名随从,得知前面道路受阻,便对薛琳儿道:“前面山道被落石堵了,咱们估计得往回走。” ??今天两章合一章哦~可不是小仙儿偷懒,大家点点收藏,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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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8章 不作不死(2k) 第38章不作不死(2k) 薛琳儿秀眉蹙起,不满道:“咱们带了这么多人,还挪不开几块石头?” 宋成业不知状况,只能猜测:“可能情况比较严重。” 薛琳儿探出头去,见她们正处在一环形山坳,只要往左偏头,就可以清晰看到前面的山路。 除去她们车队前一小片,远处的山道都好好的,不由道:“就这么一点坍塌,三下五除二便清理干净,还用大费周章?宋恒业该不是故意的?” 宋成业将她拉回来坐好:“待在山里对他又没好处,若非必要,何必多此一举?” 薛琳儿却不这么认为,贴在他身上撒着娇:“山里又湿又冷,他军武出身,皮糙肉厚也就罢了,夫君可是打小金尊玉贵养着,哪能受得住?” 言下之意,宋恒业故意让他们在山里多受会罪。 宋成业被她的体贴感动,将人深深搂进怀里:“有琳儿关心,夫君心里暖着呢,怎么会受不住?” 握住柔荑,却入手冰凉。 不由懊恼,是了,今晨他们起来晚,没来得及用早膳,再加上赶路,晌午也只垫了块点心,他一个大男人,冷点饿点倒也能忍,琳儿肯定早就撑不住了。 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儿唇色果然暗淡了些,便打开车窗扬声道:“停车!” 薛琳儿料到他会如此,故意问道:“夫君要去哪?” “我去前面看看路况,能走的话尽量还是往前走!” 宋成业将窗户重新关好,推门下了马车,薛琳儿唇角微勾,朝着他背影嘱咐道:“外面雨大,夫君走慢些~” 她方才借着查看地形,两手都把在开着的车窗上,不凉才怪。 可也不能怪她,来时因为怕冷,她便特意将炭盆烧的旺了些,这会匣子里的木炭已经见底,再不回去就真得挨冻了。 宋成业一手撑伞,一手撩着袍子,在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找到宋恒业,得知无法前行,不由变了脸色:“咱们出行不是带了府兵么?让他们去加紧开路,兴许天黑之前还能赶回上京。” 宋恒业道:“回世子,雨势不减,山上随时还会有落石滚下,此时命人清路太危险,恕恒业无法领命。” 即便在战场见惯了厮杀,他依旧不会拿人命当儿戏,是以不管宋恒业如何说,他始终不肯点头。 宋成业一再被拒,脸上便有些挂不住,身为国公府世子,现在竟连这点事都不能做主? 见他还要争辩,张勇从旁劝道:“山路险峻,世子何必急在这一时,大家找个安全的地方稍作整顿,等确认安全再走也是一样。” 宋成业瞅着衣摆上甩的泥点子,心情烦乱,反驳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回走能到哪里去?难道要回陵墓过夜?” 见他冥顽不灵,宋恒业也板下面容,前面少说还有十几里山路,且雨势不减,随时都有更大危险,若换了旁人,他何须在意其生死? 但对方是宋成业,宋濂唯一的儿子,他断不能任由他胡来。 只是宋成业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劝阻,他只好道:“世子若非走不可,便自己去禀了夫人,只要夫人首肯,恒业绝不阻拦!” 就算不为薛琳儿,宋成业自己也早就饿得心慌,颠簸许久,说什么也不愿再折腾一来回,便道:“少拿母亲来压我,我看你就是诚心跟本世子过不去!” 顾清悠听他大发雷霆,忍不住从车窗钻出个头怼他:“往回撤顶多回家晚一会儿,继续走可能晚一辈子,你要是活的不耐烦,大可前去一试!” “你闭嘴!” 宋成业见一个两个都不帮他说话,赌气道:“你们要撤便撤,爷自己带人走!” “且,随你大小便!” 顾清悠白他一眼,转头对宋恒业道:“咱们走,别管这个疯子。” 宋成业还想再骂,冷不丁接到薛兰从车窗内飞过的眼刀,硬是把脏话咽下。 宋恒业无奈:“世子当真要继续走?” 宋成业话已经出口,怎能示弱,想到薛琳儿冰凉的小手,当即指了指前面一小队府兵:“给我留下二十个人就够了,你带着母亲她们先撤!” 他说二十,宋恒业却不可能当真只留二十,当下将除了礼部之外的府兵家丁悉数留下,自己则亲自护送薛兰母女和其他几位妾室往后方撤离。 马车缓缓离开,顾清悠打开车窗,见宋成业指着坍塌的山道说了些什么,底下的人便分头去清理土石,他自己则钻回了马车,duang的将车门摔上了。 薛兰怕她感冒,伸手将窗户关好,嗔道:“你自己还虚着,管他做什么?他又不傻,待发现走不通,自然就回来了。” 顾清悠只是奇怪怎会有那么蠢坏的人,明知道有危险,还非让别人去开路,难道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衣裳烤干,她穿戴整齐坐起来,见炭火不旺,又往里添了几块木碳,薛兰见状忙道:“省着点用,还不确定要在山里待多久,别到了晚上没得烧。” 顾清悠心不在焉的应一声,拿了钩子慢慢扒拉着盆里的木炭,看着火苗忽明忽暗,不禁叹道:“这雨下半天,却一点也没变小,万一出现伤亡,宋成业就不会愧疚吗?” 薛兰知她是为底下人忧心,摇头道:“谁让这里是古代,尊卑有别,想生存,就得适应规则。” 完了又补充一句:“就算现代也是一样。” 那些大夏天在工地干苦力的人,陪客户喝酒到胃出血的人,谁容易?皇上还得每天批奏折到半夜呢,在哪个阶层,就要接受哪个阶层的命运和安排。 这个顾清悠确实无话可说,她不是没见过老妈公司那些底层员工,为了提高业绩如何不要命的加班加点。 “而且这些在我们看来是苦差,说不定对他们还求之不得。” 顾清悠愣了:“这话怎么说呢?” 若非阶级压制,谁愿意让自己性命握于他人股掌? 薛兰道:“因为国公府的门槛高啊,哪怕是做下人,也并非谁想进就进,他们虽是下人,吃穿用度却比肩普通的小康门户,月钱也相对丰厚,所以偶尔为主子卖次命也值得。” ??求收藏,求票票 ? ? (本章完) 第39章 投其所好?! 第39章“投其所好”?! 就国公府这种高门大户,若果真因公遭遇不测,家人都会得到一大笔抚慰金,省点花用够几口人不愁吃喝一辈子了。 顾清悠肩膀耷拉下来:“好,其实道理我都懂,就是有点不习惯。” 毕竟来自人人平等的社会,心里对这些明显有阶级感的存在多少有些抵触,但老妈说的对,不能改变规则,就只能适应规则,站在个人的角度,她也只能庆幸穿越成了主子,而不是丫头。 天渐渐黑下来,大雨依旧滂沱,前世顾清悠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可以歪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静静看着院子里溅起的水花放空思绪,可这会儿心境不同,便十分意乱。 拐过一处转角,车队很快便退到一处宽阔的平地,宋恒业命人就地扎营,等待雨停。 说扎营,不过是将几顶帐篷拆了,搭建几个简易的雨棚。 不保暖,但好歹能遮雨,宋恒业跟步填一起站在雨棚下,这里已经看不到宋成业的人马。 山雨迷蒙,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顾清悠打开一溜窗缝儿,外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忍不住嘀咕:“妈,你说宋成业到底是回去了还是被困住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山体滑坡可不是闹着玩的,路上又泥泞,一旦遇上大的,搞不好就是团灭。 薛兰毫不在意:“他自己拿命当儿戏,死了也是活该,到时候正好让你改嫁给恒业,还省去我好多谋划!” 顾清悠服了老妈的脑回路,扶额道:“好歹是宋濂唯一的亲儿子,就算再不喜欢,咱们也不好放任他出事。” 国公府近来发生的事已经太多,若宋成业再出意外,肯定又要被赶到风口浪尖上。 却不想薛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道:“也对,他死了不要紧,万一连累恒业就不好了。” 拜薛氏所赐,外面本就流传关于宋恒业觊觎爵位的风言风语,要是宋成业死在路上,难保不被人猜测他是受了谁的迫害。 啧,她方才怎就没想到这点? 顾清悠见老妈面色有悔意,便打开车门,对帐篷下的宋恒业招了招手。 风雨交加,饶是撑了伞,宋恒业身上的袍子还是被雨水浇透了。 待他走近,顾清悠忙将车门开的大些,再次邀请道:“二公子还是上来说话!” 薛兰也适时道:“恒业快上来烤烤火,在外面冻了一天,回头染了风寒得不偿失。” 看他似有所顾虑,便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空位置:“有我在你怕什么?上来。” 宋恒业不好一味推辞,上车后表情微微顿了顿,然后不知是刻意与两人保持距离,还是避免身上的雨水将车厢地毯打湿,身子往门口挪了挪,故意让马车的门不能完全关闭。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薛兰对他的称呼很不满意:“什么夫人?你可是上了宋家族谱的,要跟成业一样,唤我母亲。” 门口的人显然意外,沉默着没有开口。 薛兰知道急不来,也不逼他,说道:“那混账走半天了,也不知什么情况,你能不能让步填去看看?” 印象里恒业这个随从是颇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宋恒业应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方才就派步填去了,应该很快就有回音。” 大概他是三人里唯一真正关心宋成业生死的人,所以刚刚不放心,早就让步填折返回去。 薛兰心口微松,再次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恒业心细如发,今后定是个好夫君,只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说完目光像雷达一样,在对面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扫。 顾清悠恨不得将车底凿穿遁走,在一旁咳的震天响,试图打断老妈的坚持不懈,结果惹的宋恒业看她好几眼。 “咳咳,那个,不小心呛了一下。” 她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便将手里杯子递给他:“二公子要不要喝点热水?” 宋恒业并未伸手,反而表情古怪的摇头:“不必了,多谢少夫人。” 顾清悠顺着他目光看向手里的杯子,尴尬的险些将骨瓷杯子捏碎,麻蛋刚才太紧张,她下意识把水一口闷了,这会儿竟拿着一盏空茶杯直愣愣的给人家。 她忙又取了只新茶杯倒满递过去,开口嘴都打瓢:“抱、抱歉,你喝这杯新的。” 宋恒业清冷的眉眼变得温和些,说了声不碍事,转头看向薛兰道:“若无其他事,恒业便先出去了。” 薛兰话还没问完,更不想他继续淋雨,便开口挽留:“车厢里宽敞着呢,就在这等,咱们娘三正好说会儿话。” 不待宋恒业有所反应,就连环炮式发问:“恒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是胖一点还是瘦一点?高一点还是矮一点?活泼一点还是安静一点?” 顾清悠无语望天:……老妈,估计他现在只喜欢离你远一点。 宋恒业显然也没料到,在这种状况下,薛兰仍对自己的婚事旁敲侧击,语气便有些生硬:“恒业尚未想过这些,实在无法回答。” 薛兰以为他面皮薄,又道:“那总有个标准?你且说说,今后娘也好帮你留意着。” “若哪天遇到,恒业肯定会带她来拜见母亲的。” 宋恒业的语气明显无奈,顾清悠不得不再次打断老妈:“咦?是不是步填回来了,我怎么听着有马蹄声?” 薛兰偷着瞪她一眼,外面分明还在哗啦啦落雨,能听到个屁的马蹄声! 宋恒业被问的坐不住,顺着顾清悠的话茬道:“好像是有,我下去看看。” 眼看着他逃跑似的跳下马车,薛兰忍不住埋怨:“你这孩子,一到关键时候就故意捣乱,我问问怎么了?” “妈,你这追问的也太紧了,搞不好人家以为你赶我不成,要反手硬塞给他呢!” 薛兰不满道:“怎么会?老妈不过想打听好他的口味,你以后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这哪能叫硬塞?分明是投其所好! 顾清悠可是有底线的,当即表态:“妈!我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新独立女性,不可能去迎合一个古代人!” ??宝宝们多多收藏,求豆豆,求票票~~ ? ? (本章完) 第40章 非救不可 第40章非救不可 顾清悠耳根子若硬起来,薛兰也无可奈何,可但凡有更好的办法,她也不会盯着宋恒业不放。 起码现在看来,没有比这更两全的办法了。 何况嫁给宋恒业还有个好处,他常年在军营,鲜少回京,悠悠嫁了跟不嫁也没啥两样,多省心! 顾清悠环住薛兰肩膀给她宽心道:“妈你先别急,咱们刚来没几天,什么都没捋顺好呢,说这些都为时过早,要我说,还是先搞钱,大不了以后一起假死出府,找个没人认识咱的地方另立门户,不比嫁人强多了?” 薛兰气的敲她脑袋:“就说你小说看多了!假死那么容易的吗?那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还得托付给万分信任之人,否则连命都搭进去!” 她们又不是穿到穷人家,死了草席一裹随便挖个坑埋掉,到时候刨出来也简单。 就看宋濂那墓,里三层外三层,皆用大理石打底,汉白玉建造而成,陵园外还有专门的人守陵,恐怕变成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清悠语塞,低头思忖着怎么才能说服老妈,却发现原本堆在门口拐角处几块烤焦的地瓜皮不见了。 因直接扔到车外容易被发现,所以她故意堆在了角落,想回去后悄悄处理掉的。 嗅嗅鼻子,车厢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甜味儿……联想宋恒业刚才故意坐到门口,暗道不好,他肯定发现了! 古人对礼仪十分重视,万一他问起,她们该怎么说? 还不及告知薛兰一起想对策,宋恒业又步履匆匆走了回来,顾清悠心虚的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他责问。 谁知宋恒业压根没往这边看,而是对薛兰道:“夫人,世子一行遇到坍塌,情况不容乐观。” “啊?宋成业遇难了?” 顾清悠惊讶出声,这倒霉催的,果然没能走出去。 宋恒业额角猛跳一下,看向顾清悠解释:“只是小规模山体滑坡,并无人员伤亡,但有巨石挡路,车队一时无法前行,世子本想命人将石头挪开,岂料导致更多的山石滚下,马车被撞坏了。” 刚才他们离开后,宋成业命人清理路面后,顺畅前行了一段,谁知没走出几里地,前面山体忽然坍塌,彻底将路阻绝了。 人力有限,开道不成,马车还被落石砸坏,索性步填抢救及时,他跟薛琳儿两人才没随着车厢一起埋在泥里。 宋成业受到惊吓,也不敢再逞强,当即下令原路返回,谁想后面发生了同样的状况,他们被堵在中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雨滂沱,坍塌面积还在不断增大,步填无法将宋成业带出险区,只得孤身赶来报信求援。 薛兰不禁烦躁:“这混账,净给人添麻烦!” 人是非救不可,但如今这里只剩礼部众人,他们并不归国公府管辖,且此去救援要冒着生命危险,她也不好指使。 为首官员本也不想以身涉险,但宋濂乃一品国公,又为国捐躯,在皇上面前颇有分量,他们若坐视其独子出事,只怕回宫之后不好交代,便主动开口道:“夫人莫慌,小人愿随宋将军一同救人。” 有他发话,其余礼部的小吏也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出一份力。 山中多野兽,为保女眷安全,宋恒业留下几个人护卫马车,自己则亲自带着人马前去救援。 随着人呼啦啦走了一大半,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顾清悠知道现在唯一能帮的忙就是不添乱,可在马车里又坐不住,干脆就撑着伞下来走走。 没想到第一趟出行就遇到这种天灾,薛兰同样心绪不宁,见她游魂似的在雨里晃荡,啧声道:“你是嫌不够乱吗?赶紧上车,别一会儿他们回来你却倒下了!” 顾清悠站在一块石头上远眺:“车里闷得慌,我下来换换气。” 古代空气清新无染,尤其还是在山里,实打实的天然氧,可她却无心品鉴,紧盯着乌漆嘛黑的山道,瞪得眼都酸了,还是啥也看不见。 转了几圈,忽闻旁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她方想起,最后面的马车上还有宋成业其他几位妾室。 不同于嫡妻,若宋成业真的挂了,没生育过的小妾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她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都是可怜人。 顾清悠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女子一张圆脸,看着很是和气,只是刚刚哭过,眉眼间多了些愁苦。 看清来人是顾清悠,女子悲戚的神色转为惶恐,忙起身道:“奴婢杨氏,见过少夫人。” 她一出声,身后的几人也都跟着见礼,顾清悠抬手示意她们不用紧张,:“你们坐着便好,我就是问问你们木炭够不够?” 她总不好说循着哭声过来,便随口找个理由。 杨氏却以为她要用,忙用帕子擦干眼角,叠声道:“够的够的,少夫人可是要用?奴婢这便给你拿。” 她们这边人多,车厢又小,因此并未将炭盆烧的太旺,现在还剩大半匣子木炭。 吃力的将匣子向外拖了拖,发现有点重,歉意的看向顾清悠道:“要不您先回马车,奴婢等等给您送过去?” 杨氏看起来年纪略长,又生的稳重,该是在几人中有些威信,方一开口,大家便齐齐围过来帮忙。 见她们误会,顾清悠赶紧摆手澄清:“不不,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后半夜山里肯定会冷,咱们木炭最好省着点用。” 杨氏意外,这位世子妃因受夫人打压,惯常独来独往,俏脸也总是绷着,走到哪里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会儿不仅主动来搭话,还关心她们冷暖,实属罕见。 偷偷抬眼看去,见顾清悠不仅再无半点孤傲,反而眉眼弯弯,亲和有礼,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她从车厢底下抽出个小箩筐,捡着整块的木炭给她装好。 顾清悠瞧她不是虚让,想着车上的木炭确实不多了,便道了声谢,却见杨氏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匣子木炭已经被她掏的见底,忙道:“够了够了,你们也得留些啊!” (本章完) 第41章 苦命人 第41章苦命人 杨氏手上未停,柔声道:“等下世子回来少不得要多烧点碳,奴婢索性多给您装些。” 顾清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统共就三辆马车,宋成业和薛琳儿的没了,肯定要去前面那辆。 no!可她不想跟那俩人在一处。 打量一下眼前的车厢,五个人在里面略显拥挤,坐宋成业跟薛琳儿倒是正好,便提议道:“他们不知还要多久才回,要不姐姐们跟我去前面的马车,等世子回来,让他们坐这辆车就是。” 包括杨氏在内的几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皆诧异的望了过来,暗道少夫人莫不是飘了,早上才让世子下不来台,这会儿又随口把他跟琳姨娘安排了? 她们自问没那胆量去惹世子不痛快,都支吾着没说话。 顾清悠以为她们跟自己不熟所以不想过去,也觉得太过冒昧,干笑道:“姐姐们若不方便,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雨势渐停,月亮透过乌云洒下光亮。 杨氏目光流转,看清她身上竟披了薛兰的披风,心神微动。 一路行来,这对婆媳单独相处却能相安无事,莫非夫人果真转性,是要接纳世子妃了? 她虽不受宋成业宠爱,但因性子乖顺,薛氏对她倒有几分喜欢,时不时就会喊她过去说话,见顾清悠为难,便第一个下来马车,福身道:“少夫人既热情相邀,奴婢便厚颜应了。” 有她打头,其余四人便不好僵着,纷纷下了马车。 薛兰没想顾清悠出去一趟,还带回五个人,十分意外:“这什么情况?” 顾清悠过去她身边坐好,解下披风放在绣墩上,指着放在门口的箩筐道:“几位姐姐怕您冻着,非要将木炭全送来,我便干脆喊她们一起坐,这样还能省些炭火。” 她举止亲昵自然,边说着身子向后倚靠在厢壁上,拿起小几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随意的仿佛坐在自己炕头。 对面几人惊疑不定,当着夫人的面,世子妃竟一丝仪态也无,待会肯定又要被指着鼻尖痛骂了。 有人已经暗自后悔,就不该跟着来蹚浑水,照薛氏以往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大家免不了要受池鱼之灾。 然而预想中针锋相对的场面并未发生,薛兰不仅没恼,反而还把顾清悠随手一放的披风拿起来顺了顺,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动作之娴熟,仿若本该如此。 饶是杨氏惯来稳重,也忍不住微张了嘴巴,这对婆媳两人经一场落水,关系竟直接扭转乾坤,从你死我活开始和睦相处了? 其他几人同样满脸讶然,一位年龄较小的妾室,甚至偷偷掐一把自己大腿,确认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咦?不疼啊~ 她暗自点点头,就说嘛~~这两人哪次碰面不是鸡飞狗跳,如此和谐的画面,也就在梦里能看到了。 不想耳边却传来压抑的抽气声,紧接着一只小手偷摸滑到她大腿根上拧了一把:“你掐我做什么?!” 她尴尬的吐吐舌头,顾清悠听到这边动静望过来:“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夫人的马车好宽敞,坐了这么多人竟也不觉得挤。” 小丫头通红着脸站起来回话,顾清悠朝她打量过去,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不由好奇:“你也是宋成业的小妾?” 说完又觉得自己废话,能坐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妾室还能有谁? 小丫头却不敢不答,老老实实道:“是的少夫人,奴婢前几天刚进府,您瞧着眼生也正常。”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薛兰闻言也看过来,突然开口:“多大了?” 薛氏留下的记忆里,只知道这小姑娘是府中一位管事托了张勇来问,薛氏那天刚好跟顾清悠发了顿脾气,连见都没见就让人直接送来了。 小丫头明显紧张起来:“奴、奴婢十五岁,已经及笄了。” 她不说还好,特意强调已经及笄,倒是惹得薛兰多打量几眼:“哦?” 她虽不是真正的国公夫人,但做了多年董事长,身上自有股上位者的威压,习惯性用了上司对属下问话的语气,这一声哦带着明显的质疑,小丫头顿时吓得眼圈一红,扑通跪在她脚下,把实话招了:“奴婢不敢隐瞒夫人,其实奴婢今年才、才十四岁。” 她已经见识过薛氏脾气,尤其灵堂落水那天,她可是亲眼看到薛氏为了逼走少夫人是如何胡搅蛮缠。 如今她隐瞒年龄,被发现以后定会被赶回家去,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啦啪啦砸道地毯上,祈求道:“夫人开恩,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找不到活路,这才谎报了年龄进府。” 原是卖身进来的,顾清悠怕吓着她,忙起身去扶,柔声道:“你先别哭,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 小丫头腿都吓软了,哪里站得起来,只一个劲朝着薛兰不停磕头。 薛兰不过单纯觉得她长相与年龄不符,所以才多问一句,见她哭的可怜,忙让杨氏等人把她扶到绣墩上,问道:“丫头别怕,既入了府,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听听。” 小丫头姓韩,因生在霜降,便以此取了名字。 母亲生她时落下病根,后来为给家中留个男丁,又拼死生下弟弟,身子彻底折损,只能常年躺在床上养着。 弟弟天生孱弱,长到五岁上也是药不离口,父亲为了养活一家子,早年去黑矿上打工,结果遇到矿霸压榨,他为了护住血汗钱,硬生生被打断一条腿,再也无法劳作不说,为了治腿还欠了许多外债。 一家四口,如今只剩她一个囫囵的,只能被迫挑起养家的重担。 奈何她身无长物,年龄又小,靠着给人浆洗缝补收入甚微,只能勉强让家人喝上稀粥,更别说还债了。 债主屡次催债不成,竟要抓了她卖进窑子。 霜降没读过书,却知道那不是好地方,拼死从老家逃了出来,知道有位远亲在上京大户人家当差,便千里迢迢投奔而来。 ??撒娇打滚求豆豆,求票票,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42章 脱险 第42章脱险 亲戚了解情况后,知道靠着做奴婢那点月钱养家杯水车薪,便提议让她去富贵人家做妾。 “你模样生的不差,但受家事所累,怕是很难找到人家愿意娶你,做妾虽不好听,但只要得宠,照样能过好日子,赏赐也多,到时候何愁还不上外债?” 霜降犹豫:“可我孤身来到上京,哪家贵人愿意收我呢?” 母亲常教导她,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可她拖家带口,只怕没哪个穷人敢娶她了。 那亲戚所在的人家,正是薛氏的娘家。 薛琳儿嫁过来之后,不时会遣人回娘家送点东西,一来二去,亲戚便跟国公府一位管事熟识,对国公府的情况也大致了解。 知道薛氏为了逼走世子妃,短短三月便给世子纳了五个小妾,想来应是多多益善,便把霜降年龄谎报一岁送了来。 在大晋,尚未及笄的女子是不能出嫁的,哪怕做妾也不行,因此亲戚此举也是冒了极大风险。 好在宋成业现在一颗心都拴在薛琳儿身上,对这新来的豆芽菜并不感冒,所以霜降尚未侍寝。 车厢里一时无人说话,其实会做妾室,多少都有些不得已的理由,只是霜降年龄最小,家中最困难,是以大家不免都对她心生同情。 霜降揣着秘密进府,心里压力也挺大,现下把所有事情托盘而出,反而松快了许多。 她重新跪好,将头埋在地上:“奴婢撒谎是事实,不管夫人如何发落,绝无半点怨言。” 薛兰看着她稚嫩的身影,不由唏嘘,十四岁,在现代刚刚上高一。 还记得悠悠才上高中那会儿,她正筹备创办公司,几乎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候。 每天为了各种资质东奔西跑,为了项目四处求人,为拿下单子陪客户喝到凌晨,根本无暇照顾女儿生活。 母女两个同住一屋檐下,最长的一次却几乎一周没见过面。 每天早上出门,女儿还没醒,半夜回到家,女儿已经睡下了,那时候悠悠还没有手机,两人只能靠着留纸条交流。 悠悠也懂事,晚自习放学到家快十点,还要给薛兰做好晚饭摆在餐桌上,早晨上学为了赶公交,都是啃面包节省时间,薛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为了母女今后的生活,只能狠心坚持下去。 后来,事业越做越大,很多事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处理,陪女儿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可悠悠却已经长大了。 这段亏欠的岁月,是多少金钱也无法弥补的,也成为她心里永远的遗憾。 如今看到霜降,她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顾清悠,语气也跟着柔软下来,将她拉倒自己身侧坐下说道:“你是好孩子,既然来了,就安心在国公府留下,只一点,不能跟世子圆房。” 霜降惶然抬头,听闻夫人为了赶走世子妃,才一直没让世子同世子妃圆房,如今对她也如此,莫非还是打算赶她走? “你别误会,母亲是觉得你年龄太小,过早圆房对身子不好。” 顾清悠看出她误会,便帮着出口解释,薛兰点头,随即看向其他几人,问道:“你们中有谁同世子圆过房了?” 这话问的太直白,几人都羞赧的垂下头,末了,杨氏跟另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女子小声道:“回夫人,奴婢已经侍过寝了。” 薛兰暗道可惜,也明白自己不能用现代的标准去要求她们,便道:“圆过房的也就罢了,但不要轻易怀孕,等过了十八再说,未侍寝的也等过两年再圆房,可记住了?” 这里医疗条件落后,生孩子无异于鬼门关走一遭,她要尽可能的避免悲剧发生。 几人却心里咯噔一下,都说做妾室,要有子嗣才算在主家稳住脚跟,她们自然要为将来打算。 本来世子就夜夜宿在琳姨娘院里,旁人怀孕的机会少之又少,薛兰这番话,听在耳中反而带了威胁的意味。 都知道薛琳儿是薛氏的亲侄女,莫不是怕大家跟琳姨娘争宠? 顾清悠察觉大家表情不对,隐约猜到了几人想法,但她作为宋成业名义上的正妻,却不好多说话,否则容易被人误会她自己不受待见,故意阻止别人怀孕。 毕竟她们生在这个时代,自己认为好的,她们未必能接受。 为让她们安心,便道:“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不过大家放心,不管得不得世子宠爱,有没有子嗣,只要你们循规蹈矩,互相扶持,国公府就永远是你们的家。” 薛兰也道:“悠悠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你们年纪相仿,以后在一起也有个伴。” 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若日后有谁想出府去,也可告诉我一声,我自会给你足够丰厚的盘缠。” 除了霜降,其他几人头垂的更低,显然没有过离开的打算。 本以为是闲话家常,可各人心境不同,听完之后感悟自然也不同。 心思比夜色更沉,车厢里一时缄默下来。 顾清悠坐不住,时不时推开窗户看看,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山道终于依稀出现几处光亮,在蒙蒙夜色中如萤火点点,应是燃着的火把。 她激动起身,指向火把方位:“快看,有人回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山坳处有车轮声渐起。 铜铃作响,银色月光下,一人白衣出尘,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衣袂翻飞,在山风中烈烈作响,马蹄阵阵,声声踏在了众人心上。 随着一声轻叱,宋恒业勒马停到车窗前,大家纷纷回神,尤其是杨氏为首的几个妾室,更是慌乱的移开视线,不敢直面眼前俊美的男子。 “夫人,世子已平安脱险,很快就能回来了。” 薛兰舒一口气,问道:“那就好,其他人怎么样?” 宋恒业正要答话,忽然自他身后传来女子微弱的呻吟声,他方想起什么,立刻飞身下马,众人才看到他后面竟还有个人。 待看清那人是谁,顾清悠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这跟个破麻袋一样,被横挂在马背上的人是薛琳儿?! ??求收藏,求点击,求豆豆和各种~~ ? ? (本章完) 第43章 他……他锁我喉! 第43章他……他锁我喉! 刚才险些被埋,薛琳儿早就晕了过去,在马背上颠簸一程,刚有转醒的迹象。 她早上还油亮的发髻已经完全散开,混着泥水湿哒哒糊了整脸,活脱脱一水鬼形象,浑身上下沾满泥浆,不知是摔得还是马蹄子甩的。 场上女子见其惨状,不约而同在心里摇头,这二公子白生了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宋恒业立在马前,却丝毫没有把人摘下来的意思。 顾清悠都怕薛琳儿脑充血,便试探着对宋恒业道:“能否劳烦二公子把琳姨娘放到后面的马车上?她这样……容易着凉?” 衣服全湿,还受了惊吓,搞不好等下得烧起来,这荒山野岭的,府医携带药材有限,不能及时救治的话容易出人命。 不成想宋恒业站着纹丝不动,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等世子来。” 要不是昨天他才把装晕的自己抱回房间,顾清悠差点就信了。 想了想,八成是薛琳儿口碑太差,连宋恒业都不待见她,否则昨晚能直接让步填上手刀呢? 但宋成业还不知几时过来,把人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顾清悠干脆撸起袖子上前,准备亲自把薛琳儿薅下来。 杨氏几人见状,纷纷围过去帮忙,奈何马匹太高,几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根本没多少力气,一下没抓稳,薛琳儿从马背上出溜下来,摔了个倒栽葱。 她原本还有点微弱的意识,这下算是彻底昏过去了。 顾清悠:……她发誓,真的是手滑。 “来,大家帮忙把琳姨娘放去马车上。”顾清悠指挥着把地上的人抬起来:“一、二、三,走!” 几人扯胳膊扯腿,好歹把薛琳儿塞进马车,没想到她看着娇小,却藏肉,把几人累出一身汗。 顾清悠三下五除二给她脏衣裳扒了,用车上的毯子裹好,外面又有马蹄作响,是步填带着宋成业回来了。 他跟薛琳儿一样从泥里滚出来的,形容狼狈不堪,好在人是清醒的,下马后不及站稳,便带着劫后重生的激动和喜悦朝薛兰奔去,然薛兰并没如想象中那般抱着他心肝肉的哭一场,反而很嫌弃的一把推开:“离远点,别把泥沾我身上。” 宋成业自知理亏,不敢再舔着脸往前凑,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等挨骂。 薛兰理也未理,冷着脸坐回车厢,隔着车窗唤宋恒业:“恒业上来。” 而宋成业站了许久,也没见听到让他上车的召唤。 山风刺骨,他身上的袍子已经湿到亵衣,直冻得牙关打颤。 扭头却见顾清悠正撅着屁股往马车上爬,火气噌的一下冒了出来:“没看到爷回来吗?还不伺候爷更衣?” 顾清悠丢他一记白眼:“怎么,世子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要脱你自己脱,我可丢不起这人!” 宋成业一口老痰卡在嗓子里,谁他么要裸奔了?他更衣当然要去车上! “爷还没上车,你倒敢巴巴的上去,是不是活腻了?!” 顾清悠一句不让,回到:“我活腻没活腻先不说,世子爷的这番操作倒像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不怎么明知道有危险还非往前冲呢! 宋成业本想找茬来发泄窝火,谁知顾清悠非但不怕,反而比他还横,简直岂有此理! “贱人……” 顾清悠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有完没完?有骂人的功夫,不如去看看你爱妾,她刚才受了惊吓,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她攀上车辕,招呼杨氏等人:“外面冷,大家别在风里站着了,一起进来暖和。” 宋成业气的脸色发绿,之前顾清悠不善言辞,为了留在国公府,不管他如何出言讥讽,从来都是忍气吞声。 谁想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杨氏人微言轻,见宋成业满脸暴躁,哪敢越过他上车? 对顾清悠歉意一笑,说道:“少夫人且进去歇着,奴婢们去后面的马车,也好照顾琳姨娘。” 说完迅速带着霜降等人撤了。 顾清悠知道她们顾虑多,也不勉强,率先上车正欲关门,宋成业却上前扯住她的衣领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也滚到后面去!” 顾清悠被猛的一拽,险些从车上掉下去,回身毫不客气踹他一脚骂回去:“要滚也是你滚,再敢动手看我不锤死你!” 搞笑,她前世可是大学跆拳道社长,坐拥迷妹无数,别说宋成业这种从小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便是大学旁边的小混混,只要不是三个一起上,照样不是她对手。 黑带一脚的分量可想而知,好巧不巧,还踢在宋恒业正中,他当即白着脸捂住裆部,骂人的话换成了痛苦的呻吟。 “不自量力!”顾清悠隔着门板啐他:“再敢动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一转身,才想起宋恒业还在车厢里坐着。 赶紧老老实实在绣墩上坐好,试图挽回形象:“那个啥,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主要是宋成业太过分了,他……他锁我喉!”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自己的说法以示肯定。 薛兰则直接道:“踢得好,下次他再敢动手,看我不把他爪子给剁了!” 宋恒业神色复杂,显然对婆媳两个同仇敌忾的画面不太适应,尤其那个“敌”还是宋成业。 若说是演出来的,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但还是点点头道:“大男人与女子动手,确实不可取。” “咳咳!母亲等了这么久,一定累了?要不要媳妇给您捶捶背?” 顾清悠也没想到,薛兰会当着宋恒业“大义灭亲”,趁给她捶背的功夫,凑到耳边悄声道:“妈您说话注意点,现在宋成业才是您亲生的!” 薛兰不情愿的闭嘴,她已经够克制了,这要换了前世,有人敢动闺女一根头发,她非得给那人脑袋开瓢! 本以为宋成业知难而退,不想此人脸皮倒是厚,还是跟在她屁股后面上来了。 推开门看到顾清悠的刹那,刚刚恢复知觉的某个部位下意识紧缩,又开始隐隐抽痛。 但见宋恒业跟薛兰都在,便没事人一样关好车门,挑了个离着她最远的绣墩坐好。 ??顾清悠:看我断子绝孙脚!biubiubiu~ ? ? (本章完) 第44章 不招人待见 第44章不招人待见 宋成业坐了片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对薛兰道:“娘,这贱人桀骜难训,屡次激怒儿子,若不加以管教,日后恐怕要骑到儿子头上去!” 嗬,多大人了,还学人家告黑状? 顾清悠翻个白眼,谁他么稀罕骑你! 挑衅的表情丝毫未加掩饰,宋成业肺管子都气炸了,还想再吐槽几句,薛兰正跟宋恒业商量着安置人员的事宜,被他叨叨烦了,冷笑道:“你那爱妾倒是对你百依百顺,你又怎落得如此狼狈?” 宋成业心中一凛,定是他跟琳儿在马车的对话传到了母亲耳中,正欲开口辩解,薛兰却根本不听,摆手道:“不必拿话诳我,我只想再提醒你一次,悠悠才是你的正妻,若不想被人诟病,今后便对她客气点!” 顾清悠立马接话:“听到没,对我客气点!” 有薛兰发话,宋成业立马怂了,眼睛使劲瞪着一脸嘚瑟的顾清悠,恨不得在她身上穿个洞。 顾清悠自然毫不示弱,两人各自占了车厢一角,斗鸡似的谁也不肯先低头。 宋恒业轻咳一身,起身道:“既然无事,我先下车安排一下,然后看看附近有没有落脚的村落。” 他常年在外,对此处地形不熟,外面天寒地冻,又无多余的马车,正常人待一夜也受不住,何况还有伤员。 这本该是宋成业该操心的事,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到这话屁股都没抬一下。 顾清悠更不待见他了。 宋成业却毫无所觉,见宋恒业出门,便开始宽衣解带。 顾清悠立马捂住眼:“你干嘛?!” 宋成业看她像看傻子:“你让爷穿着湿衣服过夜?” 在外面站那么久,衣服早跟冰块一般,这会儿直挺挺的撑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好在还留下了贴身一层,他将衣裳往顾清悠手里一丢,支使道:“给爷烤烤,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车厢比外面温度高出许多,进来这一会儿,衣服上结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脏乎乎的泥水顺着滴在地毯上,打湿一片。 若非施展不开,顾清悠好歹得杵他两拳,用脚尖把脏衣服踢到门口:“你自己没长手?” 宋成业气结,碍于薛兰在场,不敢再轻举妄动,便梗着脖子道:“身为妻子,伺候夫君乃是本分!” 顾清悠冷笑:“是吗?谁规定的?” “你……” 得亏宋成业还没长胡子,不然这会儿该是“一口一”这样。 见他还要发作,薛兰不耐道:“快闭嘴!多大人了,这么点事还用别人伺候?” 宋成业顿时没了脾气,又抹不开面子去捡衣服,两人正僵持不下,外面传来杨氏怯怯的声音:“世子,琳姨娘醒了,朝着要见您呢。” 宋成业没法下车,没好气道:“你上来!” 外面似乎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敲两下车门。 “那奴婢就上来了?” 杨氏进门,看到宋成业铁青着脸,再看地上的脏衣服,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好在最外面一层脏的是麻衣,她将衣服捡起,取出里面还算干净的衣裳探出去拧了拧,然后抻开举在炭盆前烘干。 又怕弄湿地毯,烤上片刻,就要到门口拧一遍,如是有五六次,衣服终于不再滴滴答答。 宋成业指着乖巧的杨氏给顾清悠看:“瞧见没有,不想被赶出去,就学学怎么伺候人!” “那我拜托你,赶紧写休书谢谢!” 顾清悠一边怼他,一边拿火钳将燃着的木炭拢了拢,免得被烧乏的碳灰盖住。 结果放下的时候没拿稳,火钳一下掉在了宋成业的衣服摆上,刺啦一阵青烟后,上好的月白色蜀锦长袍便多了个鸡蛋大的窟窿。 宋成业彻底炸了,蹦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道:“爷看你就是故意的!” 他现在若能休妻,还会任由这贱人如此猖狂? 心里暗道,等下一定要记得嘱咐琳儿,莫不可将留下这贱人的理由透露出去,万一被这贱人知道,岂非更加无法无天? 车厢内气压低的厉害,却唯有杨氏觉得度日如年。 好容易将衣服烤干,又小心伺候着宋成业穿好,他冷哼一声,却不起身,吩咐杨氏道:“去,把琳姨娘送到这边来。” 杨氏应声准备退下,薛兰开口了:“慢着。” “琳姨娘刚受了惊吓,不宜挪动,就让她在后面好好休息。” 杨氏看看宋成业,不知如何是好。 宋成业着急,明白这是不让薛琳儿过来的意思,可后面马车窄小,人又多,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他心疼,薛兰却不松口:“都是妾室,别人能坐,她怎就坐不得?世子还是一视同仁的好。” 宋成业默认将这话翻译成让他雨露均沾,颓然叹了口气,对杨氏挥手道:“算了,你去跟琳儿说,让她先好好歇着,我这里忙完了就过去看她。” 薛琳醒来发现跟其他妾室同在一辆马车上,而身边不见宋成业,这会儿正发脾气,霜降等人噤若寒蝉,为了让她躺的舒服,好几个人挤在一个角落。 奈何马车还是太小,薛琳儿腿都没法伸直,见杨氏进来,立刻起身问道:“世子来了?” 杨氏小心答道:“世子这会儿正忙着,说等等就来看您呢。” 薛琳儿脸色立马垮下来:“他在忙什么?要多久?” 杨氏摸不清薛兰的意思,但就这么看着,八成是不会让世子过来了,便含糊道:“世子正安置伤员,怕是要晚会儿才能过来。” “世子爷才刚回来,他安置哪门子的伤员?宋恒业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薛琳儿咄咄逼人,杨氏苦不堪言,她若实话实说,只怕一车人都要被当做出气筒,便硬着头皮道:“府里现在是世子当家,凡事总让二公子出面总归不好。” 薛琳儿半信半疑,但也觉得有些道理,闷闷的躺回道:“算了,那我就等等,哦对了,我衣服都湿透了,你们记得帮我烤烤干。” 她向来娇蛮,又有来头,对其他妾室呼来唤去就像支使丫鬟一般顺手,大家敢怒不敢言,只得拿着她衣服慢慢烤。 ??有小盆友问男主是哪个……小仙儿只想说,这已经可以闭着眼睛选了~~ ? ? (本章完) 第45章 冲突 第45章冲突 薛琳儿小憩一会儿,却难受的睡不着,见衣服还没干,又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慢?你们是不是在偷懒?” 霜降年纪小,性子也直,开口道:“咱们木炭不多了,得省着点用,火小,烤的自然要慢些。” 方才杨氏给顾清悠装好木炭后,匣子就放在了炭盆旁边,薛琳儿闻言歪头瞧了一眼,见匣子里还剩零星十来块木炭,骂道:“你们这群贱婢,那么一大箱子碳,这就快用完了?!” 却不说自己马车里装木炭的匣子比这还大,若非马车损坏,这会儿也早烧完了。 杨氏在前面车厢小心翼翼,没想回来又被薛琳儿骂,也有些生气,便道:“碳是送到夫人的马车了,琳姨娘若觉得不够烧,便自己去前面讨些来!” 说起来几人中,杨氏除了不是薛氏的侄女,身家背景也没差到哪里,若非要说不同,只能说命不好投生成了不受宠的庶女。 当初嫁进宋家,不过因为薛氏在一次赏花会上瞧过她一次,随口夸了一句杨氏珠圆玉润,一看就好生养,倒可以给宋成业做个侧室。 杨家主母虽看不上薛氏,但牺牲一个庶女,便能跟国公府攀上关系,这买卖着实不亏,当下便一顶小轿将人送了来。 庶女难为,因此杨氏从小便懂得察言观色,这也是她能独得薛氏青睐的原因。 从昨夜听说薛琳儿被婆子拖回听雨轩,今早上被夫人赶到后面的马车,再到刚才夫人的“一视同仁”,隐约察觉出国公府今后的风向要变。 因庶女身份,进门后薛琳儿没少给她难堪,吆五喝六只是寻常,还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讽刺庶女地位丫头都不如。 杨氏没有娘家做后盾,从不敢出言顶撞,这会儿薛琳儿直接骂她们贱婢,实在过分。 都是妾,谁又比谁高贵了? 说句不好听的,薛琳儿是薛家嫡女又怎样,将来生的孩子不照样是庶出?! 薛琳儿没料到她敢拿话堵自己,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怒道:“杨静怡,你别不知好歹!” 说罢猛然起身,抓起小几上的茶壶便朝杨氏掷了过去。 为在马车上使用方便,茶壶都是铜制的,车厢又狭小,杨氏根本不及躲避。 壶嘴划过她额头,留下一条两指宽那么长的红印子,摔在门板上发出咣当一声。 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霜降瞧着杨氏头上殷红的一道,惊呼:“呀!姐姐出血了!” 杨氏没想道薛琳儿会直接动手,额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霜降的话,抬手用帕子沾一下伤口,果见一道淡粉血色,表情顿时一变。 在大家门户里,即便是责打女婢,也都默认不许打脸,薛琳儿却破了她的相? 哪怕并无争宠的心思,容貌都是女人最在意的东西,薛琳儿不管不顾,彻底惹恼了杨氏。 几位妾室中,就属杨氏最为沉稳,性子也好,便是对下人说话,也都是和颜悦色,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冷下面孔,一时都不敢随意插话,畏缩在角落努力让自己透明。 薛琳儿却仍旧像只骄傲的孔雀,“我命令你,现在就去给我取碳!” 杨氏浑身都在发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琳姨娘莫不是忘了,大家同为侧夫人,你并没有权利让我做任何事。” “杨静怡,你是反了不成?!” 薛琳儿狠狠盯着她,庶女出身的人,跟奴婢有何区别?还妄图跟她平起平坐,简直笑话! 若是以前,杨氏哪敢跟她说半个不字? 可今天,她挺直腰背站在门口,直视着薛琳儿,丝毫没有退让。 庶女?妾室? 她前半生都在嫡母的淫威下战战兢兢,连嫁人这种终身大事,也不过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出去,进府后,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她几乎对每个人笑脸相迎,更是想尽办法讨得薛氏欢心,却还要备受薛琳儿的打压。 她忽然就倦了。 “薛琳儿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杨静怡再也不会任你摆布,你若不服,咱们大可去夫人面前讨个说法!” 薛琳儿冷笑:“这可是你说的,回头被姑母赶出去的时候,可别抱着本小姐的大腿哭求!” 这马车的座位太硬,她躺了半天,只觉浑身难受,素手一伸,对霜降等人道:“衣服拿来!” 也不管衣服半干,她快速穿戴整齐,就要去找薛兰,临下车,又回头轻蔑的看着杨氏道:“自作孽不可活,守孝的正妻不能赶走,小妾可没这规矩!” 杨氏心中一动,面上却没显,其实她也在赌。 不管这两天夫人对薛琳儿的态度如何,她们是亲姑侄的事实都不会变。 薛琳儿惯常会撒娇卖痴,少不得要在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再加上她临走那句话,莫非自己判断错了? 可事已至此,再让她去跟薛琳儿道歉断不可能,想起刚才顾清悠面对宋成业的硬气,她突然也释怀。 就算被赶出府去又怎样呢? 她虽没什么本事,却有一手好绣活,哪怕去做个绣娘粗茶淡饭,也好过每天如履薄冰仰人鼻息的生活! 薛琳儿故意在门口磨蹭一会儿,见她根本没有追上来求饶的意思,气的拂袖而去。 衣裳还没干好,出门便被北风刮个透心凉。 她缩着脖子跑进前面马车,却见宋成业正好好坐在里面喝茶,心里对杨氏更恨一层,这个贱人,竟然敢骗她? “夫君,原来你在这啊,杨氏怎么跟我说你在忙?” 顾清悠挑眉,张口就上眼药,该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成业却不答,小心看看薛兰脸色,问道:“你不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薛琳儿刚受了气,闻言立刻瘪起小嘴,委委屈屈的说:“杨静怡她们合伙欺负琳儿,说马车太挤,人家衣服还湿着,就被赶下来了。” 顾清悠听得稀奇,啧,用波棱盖想都知道杨氏她们不可能更不敢这么做,这人可真会告黑状。 宋成业撒谎被抓个正着,心里正虚,摸摸薛琳儿衣角,入手果然潮乎乎的,便信以为真,怒道:“她们好大的胆子!你等着,夫君这便为你讨回公道!” ??明天见哦~ ? ? (本章完) 第46章 警告 第46章警告 怕薛兰阻拦,宋成业义正严词道:“她们也太不像话,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帮扶,怎能为了争宠就拉帮结派针对琳儿?为了后宅安宁,儿子必须要去煞煞这股不良之风!” 若不是还穿着丧服,顾清悠非得笑出来:“得了你,自己爱妾什么德行不知道啊?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她?” 薛琳儿泪花一下就出来了,直接走到薛兰跟前,跪下揪住她的衣摆:“姑母您听听,少夫人说的什么话?琳儿自问入府以来跟其他姐妹和睦相处,可她们嫉妒琳儿受宠,竟合伙排挤,您可要为琳儿做主呀~~” 哭哭唧唧令人心烦,薛兰扯回自己衣角,直接敞开窗户对张勇道:“去,把其他几位姨娘都请过来!” 说罢又看向薛琳儿:“你不是说她们合伙挤兑你么?我这就把人召来,你们当场对峙就是。” 薛琳儿顿时噤声,杨氏头上明晃晃带着伤,真来了她无论如何都不占理。 宋成业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吓得,心疼的将人扶起来道:“她们都是一伙的,定会互相包庇,母亲也问不出什么。” “行,那你说怎么办?” 薛兰根本不愿管这摊子破事,照她的想法,把人都打发了才好,她还能落得清静——当然也包括宋成业。 但她不能这么干,于是对顾清悠道:“你身为世子妃,世子后宅本该由你做主,等会儿不用客气,觉得谁有错直接赶出去就是,无需问我意见。” 薛琳儿更慌了,婆母竟把事情全权交给这个贱人? “姑母,您、您这样不公平!” 为避免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薛琳儿顾不上装柔弱,大声道:“顾清悠肯定巴不得将琳儿赶出去,您让她处理,不是摆明给她公报私仇的机会吗?” 顾清悠朝她揉揉手腕,满脸不怀好意:“咦?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谢谢提醒哈~” 薛兰任女儿调皮,也不出声。 薛琳儿简直厥倒,这贱人,当着姑母和夫君的面是真敢说! 宋成业不敢顶撞薛兰,却敢朝顾清悠发脾气,闻言立刻道:“母亲是让你替我排忧解难,而非浑水摸鱼,你想好了再说话。” 顾清悠眨眨眼:“我想的很清楚,这事简单的很,既然大家都不喜欢薛琳儿,直接把她赶走,岂不皆大欢喜?” “你、你岂有此理!” 薛琳儿彻底疯了,看着顾清悠清丽的面容,恨不得上去给她抓花,还好宋成业从旁将她拉住,警告顾清悠道:“你见好就收,若把琳儿吓出好歹,看我不拿你是问!” 张勇腿脚也快,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把杨氏等人领来了。 人太多,马车里有点装不下,霜降几个便在外面等着,只杨氏一人进了马车。 她白净的脸庞将额上那道伤痕衬的尤为明显,见礼起身后,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了她的伤口上。 “这是怎地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顾清悠边问着,目光不由扫向薛琳儿。 薛琳儿紧张的捏着帕子,下意识就要开口争辩,却听杨氏道:“回少夫人的话,是奴婢不小心自己划伤的,不碍事。” 没料到杨氏会自己将事情揽过去,薛琳儿松口气,只觉杨氏是怕得罪自己,心下得意,嘴上却故作惋惜道:“杨姐姐也太不小心了,这万一留下疤痕,可是一辈子的事。” 杨氏冷冷看她一眼,并未出声,薛琳儿毕竟心虚,悻悻的闭了嘴。 顾清悠见杨氏并没说实话的打算,也不强求,瞧瞧那伤口并不太深,只要好好养护,应该不会留疤,便打算让她回去。 宋成业却突然开口质问道:“方才琳儿说受你们排挤被赶下马车,可有此事?” 没做的事,杨氏自然不认,摇头道:“奴婢不敢。” 心中不免悲凉,薛琳儿有恃无恐,在府中横行也不是一两日了,世子能问出这话,不是眼瞎,而是心盲。 宋成业道:“没有最好,若被爷知道谁欺负琳儿,统统都给爷滚蛋!” 说完自觉偏袒的太过明显,又道:“当然,不管哪个寻隙滋事,爷都不会轻饶。” 顾清悠暂时动不得,其他人还不是随意发落? 薛琳儿听他明目张胆的维护,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小鸟依人的靠在宋成业怀里表忠心:“琳儿一定会跟姐妹们和睦相处,绝不给夫君添麻烦。” 还在丧期就如此腻歪,薛兰看不下去,挥手道:“既如此,那琳姨娘就跟杨氏一起回去!” 薛琳儿一愣:“去哪?” 顾清悠好心解释道:“自然是去后面的马车上。” 薛琳儿委屈的看向宋成业:“夫君~人家不想跟你分开。” 宋成业硬着头皮哄道:“琳儿乖,你先去后面,我还有事要跟母亲商量,你在这里不方便。” 这理由太蹩脚,薛琳儿想说为什么顾清悠就可以留下,又怕她再说出“谁让我世子妃呢”这种气人的话,便闷闷的下了马车。 心里有气,看到杨氏在前面慢慢走,忍不住追上去嘲讽道:“呦,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姐姐。” 杨氏不愿搭理她,步子未停:“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找我麻烦,否则下一次,便不会像这次轻轻揭过。” 啧啧,这还威胁上了。 薛琳儿好似听到什么笑话,呵呵两声:“还在装模作样?我奉劝你啊,莫要以卵击石,方才世子的话已经很明确,谁敢与我为敌,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吃定了杨氏只是嘴上硬气,却不想前面的人忽然回头,看着她的目光耐人寻味:“同样的话我还给你,别以为自己做过什么没人知道,真将我惹恼了,大不了就同世子妃一样,选择同归于尽!” 薛琳儿心中一凛,表情突然变了:“你什么意思?” 杨氏若无其事的转身:“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该好自为之的,是你。” 没注意身后一双眼睛闪过幽芒,恶狼般盯住她纤细的身影。 ??求豆豆,求票票,求各种~~ ? ? (本章完) 第47章 善果 第47章善果 薛琳儿死死抓着帕子,不,杨氏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她万不可自乱阵脚。 而且就算那件事真的被杨氏发现,无凭无据,她大可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夫君还能相信一个贱婢的话不成? 如此想着,薛琳儿很快恢复了一贯的高傲面孔,对着杨氏背影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小姐累了,懒得同你废话!” 说罢故意将杨氏挤到一旁,自己先上了马车。 霜降几人跟在身后,愤愤不平道:“杨姐姐方才为何不当众揭发她?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她今后更加狂妄了!” 杨氏不愿多做解释,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且看以后。” 也并非就怕了薛琳儿,只是在准备鱼死网破前,她忽然想到了顾清悠。 心中隐约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再等等,国公府在不久的将来,是另一幅面貌也未可知呢? 薛琳儿走了,马车里再次陷入静默。 顾清悠看着悠闲喝茶的宋成业,气不打一处来,人家宋恒业出去找落脚的地方半天了,眼前这位屁股却坐的稳稳当当,还真是好意思。 薛兰想法同她一样,不说作为世子,外头那些人皆是救他才受伤的,他却连句慰问的话都无,未免令人心寒,便道:“恒业出去大半天,到现在也没回,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一下。” 外面那么冷,宋成业不想动弹,便道:“也不知他往哪个方向走的,万一儿子出去,他正好回来,岂不岔开了?” 借口烂的可以,这附近统共也没几条山路,何况宋恒业的人都持着火把,老远就能看到光亮,怎会找不到? 薛兰怒道:“天天担心世子之位被抢走,该笼络人心的时候你却偷懒,人家恒业为你忙活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你好意思的?” 宋成业嘟囔道:“他出去了,这里也得有人坐镇不是?” 顾清悠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母亲镇不住吗?” “母亲再强也是女眷,万一来个什么豺狼虎豹,我不得护着点吗?” 他说的理不直气也不壮,但就是厚着脸皮不下车,顾清悠无法,只好打开车窗对张勇道:“张管家,能不能麻烦您带几个人去找找二公子他们?去了这么久,可别是被什么事给误住了。” 张勇正揣着两手冻的直哆嗦,早就想找点事干,闻言立刻应道:“小的知道二公子往哪个方向去了,这就带人去寻。” 他朝着宋恒业走的方向了了了,隐约能看道几星火把的光亮,而且越来越近,搓搓手对顾清悠道:“他们应是回来了,小的迎上去瞧瞧。” 宋成业接话:“看,幸好爷没出去。” 却说宋恒业带人找了许久未果,本想原路返回,竟遇到了白天卖番薯的老汉。 原来他是附近村民,白天顾清悠做好事将他的番薯尽数买下,省下他往上京城里一趟,回家后见下起大雨,想着她们车队回程必经的山道经常坍塌,怕他们误在路上,便又紧赶着找来,想要通知他们一声。 只是上了岁数,腿脚慢,他走了几个时辰,看到被滚石挡住的山路,寻着脚印到这里已经半夜,终于遇到了宋恒业的人。 没想随手一桩小事,却结了善果。 跟着老汉在山里七拐八拐,果然看到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这里地势高,且极为隐蔽,马车上不去,顾清悠跟薛兰等人只能下车步行。 气温低,下过雨的地面已经结冰,宋恒业跟老汉在前引路,众人小心翼翼在后面跟随,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站在了黑漆漆的村口。 这个时辰村民都已经歇了,没光亮也正常,只是她们一行有百人之多,要在哪里落脚呢? 顾清悠心中疑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老汉叹口气,一直领着众人走到村尾一簇民居前,指着几处破败的院落道:“这几户都久无人居,贵人们可以进去将就一晚。” 顾清悠顺着他指的方向数了数,空院子竟有十几处之多,几户占了小半个村子,不由讶然:“这么多房子都空着?原来住的人都哪去了?” 看看四周,倒是挺适合拍“深山老尸”这种电影。 头皮一阵发麻,她赶紧将脑子里的恐怖画面散去,不敢再到处看。 老汉解释道:“咱们村子偏僻,少耕田,所以年轻力壮的基本都去了附近的镇上或城里做工,混的好些的,便举家搬走,老宅便闲置了。” 这个顾清悠熟悉,在现代不也这很多这种地方,基本是留守老人和儿童的聚集地,没想到古代也一样。 只是,照这么说,这些农户都是有主的,她们就这么进去,是否不太妥当? 老汉却道:“事急从权,何况这几户都是一个家族的,他们兄弟五人在上京混的不错,已经在村子中间另盖了新宅子,这几处便空置了,而且除了清明祭祖,基本不会回来。” 老汉说着将门推开,屋子面积不大,只有里外两间。 看得出久无人居,只有简单的几样旧家什,显得很是空荡。 窗户多少有些漏风,不过也还好,地上些许水渍,应是刚才雨大太,从屋顶滴下来的。 然而这已经是相对最好的一所住处,薛兰带着女眷在这里安置,其他人则分散在周围的几个小院里。 张勇命人将屋子简单打扫后,又在厨房找到些干柴,拿来点了个火堆,没有坐的地方,大家就用木头当板凳,一起围着烤火取暖。 “滑不出溜走了半天,结果就来这么个鬼地方,早知道还不如在马车里过夜。” 这个时候还挑三拣四也就只有薛琳儿了,她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嫌恶的用帕子掩住口鼻,不是嫌地上太脏,就是嫌屋子里有股腐朽味。 已经是后半夜,又走了许多路,大家又累又困,谁都不愿搭话,偏她在耳边喋喋不休,甚是聒噪。 “大家都很累,能不能闭嘴让我们清净一会儿?” 其他人不敢说她,薛兰不屑的跟一个小辈计较,所以只能顾清悠出来做坏人。 ??求宝宝们多多支持呀,豆豆票票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48章 雪中再送碳 第48章雪中再送碳 薛琳儿捏着裙角站在一旁,不满道:“本来就是,那宋恒业到底会不会办事?出去这么久都没找个舒服点的地方,也不看看这里是给人待的吗?” 不劳而获还挑三拣四,惯得。 “你不想待可以走,麻烦把门关上谢谢!” 她自己杵在门口不要紧,冷风吹的却是一屋子人,而且篝火被吹的东倒西歪,各人都不敢离太近,生怕把衣服燎了。 可坐远了又冷,顾清悠挪动位置,试图用身体把风挡住,但收效甚微。 霜降见状忙跟她紧紧靠在一起道:“奴婢跟少夫人挨着坐,这样能暖和些。” 杨氏也坐到顾清悠的另一侧,三人成墙,火苗立时便竖了起来。 但坏处是前面烤的火热,后背却被吹的透凉,可谓冰火两重天,想闭眼眯一会儿,愣是睡不着。 咕咕~ 门口细微的声音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显得突兀。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薛琳儿瑟缩的抱着肩膀,一脸不自在:“看什么看?你们饿的时候肚子不叫吗?” 她不说还没什么,一提到“饿”字,众人前胸突然就贴在了后背上。 顾清悠下午偷吃那点烤地瓜早就被消耗完了,其他人更是结结实实饿了一整天,只觉胃里火辣辣的难受。 好在中午着急赶路,备下的点心被怎么吃,薛兰命张勇去给众人分了分,顾清悠啃着干巴巴的点心,忽然想起什么,追着张勇跑出去问道:“对了张管家,上午咱们买的一大袋子地瓜放哪了?” 张勇道:“少夫人放心,上山前小的特意命人将地瓜放在了马车里,保管不会丢下。” “不不,我的意思是,大家冻了一整天,也该吃点热乎的,能不能把地瓜取来,给大家烤着吃?” 张勇估摸一下时辰,已经过了子时,按说可以吃热食了,便道:“这个简单,小人这就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去山下把地瓜抬来。” 方走出院门,就见早已离开的老汉,又背着个硕大的麻袋回来了。 跟上午是同一个麻袋,里面也仍旧是地瓜。 老汉从麻袋里又掏出个小些的袋子,说道:“老叟家中也无其他东西,贵人若不嫌弃,可将这些小米和番薯熬成粥,热热的喝上一碗,夜里也能好过些。” 依旧是略显拘谨的模样,却在这寒冷的冬夜给人无限暖意。 见顾清悠盯着袋子瞧,老汉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没下山,家里统共就这点米了,也不知够不够。” 雪中送炭的情谊令顾清悠不知说什么才好。 来时老汉曾给大家指过家门,那小小的茅草屋在山风中摇摇欲坠,比现在这处房屋还不如,而地瓜跟小米,怕是他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大冬天的,山道又被封住,老汉自己也需要口粮,却把能吃的东西悉数送了过来,顾清悠说什么也不肯收。 她们大都是年轻人,即便薛兰也才不到四十,冷点饿点也没什么,可老汉年逾花甲,下山采买一趟来回要走好几天,她就算再没良心,也咽不下这些粮食。 可一味拒绝又怕老汉多想,于是道:“我们上午买的地瓜还没吃呢,大家紧紧也就够了,要不这样,您把小米留下,地瓜还是拿回去。” 她说着朝张勇摊开手心,张勇会意,直接从包里摸出一小锭银子。 顾清悠把银子交给老汉:“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得谢谢您大老远把我们带过来。” 老汉忙伸手推开,怕弄脏了顾清悠的衣袖,又赶紧缩回来:“都是老叟自己种的,不值什么钱,再说您上午给的已经足够了,哪还能再让您破费?” 庄户人实在,怕顾清悠误会他是故意把东西拿来换钱,一时着急竟出了满头汗。 顾清悠不由分说,直接拉过他枯瘦的手掌,将银子塞进手里攥好,宽慰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实在吃不了那么多,山路难行,您年纪大了,这几天先不要出门,等路上好走了再说。” 老汉拗不过,又不能像顾清悠那样上手还回去,捏着银子不住念叨,这可如何使得。 天黑路滑,顾清悠命人将老汉送回家,张勇派出去的人也已经抬着地瓜上了山。 农户里都有大铁锅,当初户主兄弟几个为了方便,直接在几家中间打了口井,直通山泉,出来的水都带着清甜。 顾清悠指挥人将灶房的铁锅刷好,地瓜洗净去皮,切成筛子大小的滚刀块,和淘好的小米一起放进锅里熬到浓稠,锅盖一掀,香味顿时飘满院落。 大家围着火堆坐好,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地瓜小米粥,吸溜吸溜喝的满足。 唯有薛琳儿,说什么都不肯入口,还鄙夷道:“如此粗鄙之物,喂猪还差不多!” 众人看着刚放下碗的薛兰冒汗,这不是把夫人也一起骂了么? 薛琳儿毫无所觉,还在不停的嫌弃,直到薛兰冷冷开口:“不吃省下,悠悠去将多的一碗分了。”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蠢话,想解释,又多余。 众人都不再理会这位娇小姐,薛琳儿孤零零立在门口,很是尴尬。 宋成业刚好端着空碗意犹未尽的走进来,四下撒摸一圈,见顾清悠手里还有,顿时眼前一亮,大步奔过来就要拿走:“这是多出来的?爷正好没吃饱,这碗给我。” 顾清悠抱着碗不肯撒手:“凭什么?本来给男子盛的就要满些,还来抢我们的,真不要脸。” 自从穿越过来,说这句“真不要脸”的频率比她前世二十年都多。 薛琳儿见大家吃的香甜,早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闻言立刻道:“那是我的粥,你快还我!” 顾清悠白她一眼:“说好的不吃呢?怎么又成你的了?” 薛琳儿面不改色:“谁说我不吃?我这是特意给夫君留的!” 心道夫君这么疼她,听到这话肯定会给她留着,到时候她就假装勉为其难的吃下去。 结果宋成业听了这话,一脸大喜:“还是琳儿最知道疼人,你们都跟着学学。” 说罢朝着顾清悠伸手:“听到没,还不给爷拿过来?” ??撒娇打滚求豆豆,求票票~~~ ? ? (本章完) 第49章 分享是种好品质 第49章分享是种好品质 都给他是不可能,顶多分他一半。 顾清悠背过身将碗护住,正要倒出一些,却见那碗有几分眼熟。 紧接着,脑中浮现出昏黄的油灯下,一只滚圆的白团子吭哧吭哧埋头吃面条的场景。 嘶~ 这套青花瓷小碗每款花色都有一只。 昨晚在厨房吃面,她特意选了喜欢的图案,而给狗子用的,正是手里牧童抚笛纹这只。 因怕被人发现,她匆匆将碗洗过后忘了把这只单独处理,而是放回了原处,结果晨起被厨娘一起装来了。 咳咳,分享是种好品质,会让人得到双倍的快乐。 顾清悠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要将这样的品德秉承下去。 于是在宋成业再次向她伸手的时候,她便从善如流,非常痛快的将碗递了过去:“突然觉得吃饱了,这碗汤还是给世子喝!” 薛琳儿喜不自禁,眼巴巴的望着碗里金黄圆润的地瓜,似乎已经尝到了那糯叽叽的甜味。 宋成业迫不及待端过碗,果然先朝着薛琳儿伸过去,只不过说的话却是:“琳儿一番美意,夫君定会吃的一滴都不剩!” “啊?我我~~” 剩下的“也想尝尝”还未出口,宋成业已经风卷残云,将碗里吃个底朝天,吃完还不忘砸砸嘴:“偶尔吃顿乡野鄙食,竟难得美味。” 他们连着三天没吃热食,此时来一碗热乎乎的地瓜粥,简直胜过无数珍馐。 薛琳儿欲哭无泪,紧紧盯着空碗,恨不得抓过来舔一舔。 宋成业见她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又补充道:“当然,是因为有琳儿的爱心在里面,比方才那碗更香甜!” “噗~” 也不知道宋成业真是直男癌还是假装看不出,顾清悠一口没憋住笑了出来。 薛琳儿明显是馋的不行了好吗?! 瞧着薛琳儿可怜劲,终于还是不忍心,顾清悠起身出门,不多时,手里拿了几个拇指大的地瓜进来。 薛琳儿眼尖,立刻指着她道:“你不是吃过粥了吗?还想偷吃?” 这几个是刚才挑出来的,因为太小,不好刮皮,所以就放在了一边。 顾清悠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坐回原处将地瓜一股脑扔进了火堆里。 这下薛琳儿更加不依不饶,这人明知道她还饿着,有地瓜却宁愿当柴火烧了也不给她,简直岂有此理! “姑母您看她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糟蹋粮食!” 薛兰被整无语了,扶额道:“你长这么大,没吃过烤番薯?” 薛琳儿还真没吃过,确切的说,她以前根本连番薯是什么都没听过。 听到薛兰的话,知道是误会了顾清悠,别扭道:“这些都是穷人家的东西,琳儿自然没吃过。” 顾清悠不停拿木棍给地瓜翻着面,很快,简陋的小屋里就飘满了烤地瓜的焦香味。 霜降贪婪的深吸一口气,怀念道:“好熟悉的味道啊,小时候家里穷,奴婢没有零嘴儿嚼头,娘亲就会在灶火下面埋几个小番薯,那番薯会烤的直冒油光,剥皮的时候都会顺着手滴下来,奴婢每次都心疼的不得了,非得把手指舔的干干净净才作罢。” 想到幼时光景,她脸上露出一丝落寞,母亲卧床后,便再也没给她烤过番薯,后来她长大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烤过,才发现这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很难掌控。 每次烤完,表皮看着刚好,内里却硬邦邦的没烤透,若等里面熟透,表面却烤糊了,吃起来又苦又硬。 顾清悠将烤好的一个捡出来,龇牙咧嘴的掰开,一半给了薛兰,剩下的一半递给霜降:“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霜降小心舔了一口,入口绵糯,甜如蜜汁,忙捣蒜一般点头:“嗯嗯嗯,就是这个味道!少夫人好厉害呀!” 薛琳儿不屑嘀咕:“真会拍马屁!” “这烤番薯也是有讲究的,否则容易半生不熟,吃了可是会拉肚子的。” 剩下的地瓜也都熟了,顾清悠才不理她酸不拉几的话,边说着,边把地瓜从火堆里扒拉到地上放凉。 霜降看她的眼神几乎是崇拜,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能不能跟奴婢说说,到底怎么才能烤成这么好?” 顾清悠得意一笑:“很简单,就是烤的时候不能明火,而是要用碳灰余温慢慢加热,这样就能保证番薯内外一致,不会出现外面糊了里面夹生的情况。” 霜降恍然,怪不得娘亲总会在做完饭以后才给她烤番薯,她一直以为是娘亲小气,怕她饭前吃会吃太多,原来是要等灶火将灭未灭的时候。 迟来的认知让她感到羞愧,想到自己背井离乡,如今不能在母亲床前尽孝,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其他人被她感染,多多少少也都开始怀念起闺中生活。 眼看着地瓜要被分完,薛琳儿坐不住了。 那香味冲在鼻腔里,简直比蜜糖还诱人,让肚子更饿了。 她故意凑到顾清悠面前晃悠,见她丝毫没有分给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道:“为何她们都有,就我没有?” 顾清悠嘴里含着热地瓜,只能不住的斯哈散热,闻言挑眉:“呀,以为你不呲(吃),就没烤辣(那)么多。”待嘴里的咽下,手里半截也凉好,她当着薛琳儿张开大嘴,啊呜一口吞了。 舔去嘴角残渣,顾清悠满足的伸个懒腰:“唉,吃饱喝足,好想睡觉。” 薛琳儿要气哭了。 宋成业见状过来替她说话:“身为正室,怎的一点格局都没有?琳儿说不吃,你就真的不给了?” 顾清悠原本是要逗逗薛琳儿,听到这话把眉头一皱:“怎么的?这意思我还得追后面撵着喂?三岁小孩儿吗?” 这次确实是薛琳儿不占理,宋成业终于自觉一回,没有继续责问,但见不得心爱之人饿肚子,便对一旁的霜降道:“你再去取几个番薯来,给琳姨娘烤着吃。” 他目光狠狠掠过顾清悠,故意抬高声音对薛琳儿道:“琳儿乖,等下随你吃个够,谁也别想让你受委屈。” 结果就听某人慢悠悠的说:“真不巧,我刚才已经把剩下的番薯全都拿来了。” ??节日快乐,么么哒~ ? ? (本章完) 第50章 冲突再起 第50章冲突再起 “你太过分了!” 薛琳儿见大家都吃饱了,就她连点番薯渣渣都没尝到,顿时哭倒在宋成业怀里:“夫君你看啊,她欺负琳儿~” 顾清悠嗤一声,变魔术般从身后又拿出一只烤地瓜,而且个头明显要比刚才几个要大:“唉,烤的太多,吃不下了该怎么办呢?” 这话说得气人,薛琳儿哭声戛然而止,已经完全确定顾清悠就是故意整她! 宋成业上前将烤地瓜夺去:“拿来你!” 然后亲自剥去焦皮,献宝似的举到薛琳儿面前:“琳儿快趁热吃。” 其实这本就是顾清悠准备给薛琳儿的,就像宋成业所说,她还不至于这点格局都没有,因此被他拿走并不着急,哼一声坐回火堆旁。 生怕接的晚了被抢走似的,薛琳儿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大口吃起来。 猴急的样子让霜降都忍不住侧目,小心嘱咐道:“琳姨娘你慢点吃,这样容易噎住。” 顾清悠本想再刺挠她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何必跟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计较。 这边都是女眷,宋成业不想听她们聒噪,便打算去跟宋恒业在一处过夜。 打开门,却见宋恒业已经立在门外。 宋成业紧紧衣领道:“有事回屋再说,太冷了。” 顾清悠见状,忙又从火堆里扒出两块地瓜,也顾不得烫手,抓起来去追宋恒业:“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两个烤番薯,你拿去吃了。” 方才分粥的时候他一直在忙,也不知吃了没有。 宋恒业还未开口,宋成业倒是沉下脸来:“不说没了吗?这又是哪来的?” “关你啥事?” 顾清悠无视他喷火的表情,伸手把烤地瓜递向宋恒业。 宋成业再气,总不能上手去抢,心里气她吃里扒外,头也不回就往外走:“你快点!” 顾清悠暗道可恶,生怕被他一搅合,宋恒业会不好意思收,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劝说,结果他倒是很痛快的接了过去。 入手却一皱眉,顾清悠以为他不爱吃,紧张的两手在衣摆上搓了搓,留下黑乎乎的印子。 “这个看着黑,剥开里面是好的哈,我怕凉了,所以一直在灰里埋着来着。” 宋恒业点点头:“我在行军时,有时几天没有吃的,也会烤番薯来果腹。” 顾清悠很想问问既然没吃的,那番薯又是哪来的,只是毕竟不熟,便客气的笑笑:“这个偶尔吃还可以,吃多了容易犯恶心。” 宋成业嗯了一声,却没走,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只鼻烟壶大小的瓷瓶递给她:“这个是专治烧伤烫伤的,很管用。” “啊?” 顾清悠不明所以,却见他目光瞥向她一双沾满碳灰的双手。 那番薯刚取出来,还是烫的,她抓了许久,指尖肯定早就烫红了。 没料到他心这么细,顾清悠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我没事的,你还是自己留着。” 宋恒业道:“无妨,步填那里还有,少夫人拿着。” 见她接过,便拱手道:“我还有事要同世子商议,先走一步。” 山风将顾清悠两鬓的头发吹到脸颊,痒痒的带着微凉,她自然的将头发掖到耳后,嗯一声道:“二公子慢走。” 尽管药瓶是封着的,仍旧散发出淡淡药香,应是价值不菲。 看着宋恒业大步离开,她也转身回屋,却撞上薛琳儿审视的目光。 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故意尖着嗓子道:“呦,少夫人真是有心,有多余的口粮,不想着留给自己夫君,反倒给一个外人,这是什么道理?” 顾清悠怎会听不出她意思,大大方方直视回去,反问道:“他难道不姓宋?怎么就是外人了?” 从丧期开始到现在,府中大小事宜全靠宋恒业忙前跑后,连吃饭都是最后一个。 只是两块比指头粗不了多少的烤地瓜,难道不应该? 这人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意图攀诬别人,简直其心可诛。 薛琳儿却道:“老二吃没吃饭,自有张管家打点,何时竟需要你一个做嫂子的关心了?” “呵,因为我闲呗,不光关心二公子,还关心只会挑拨离间的妾室,你倒是把烤番薯吐出来啊?” “你……” 薛琳儿语塞,愤愤道:“少在这装好人,若非夫君拿来给我,你巴不得将我饿死呢!” 顾清悠冷笑:“你以为就宋成业那小体格,我不想给,他拿得走?” 说罢坐回薛兰旁边,又往火中添了几块木头。 本打算不再理会,薛琳儿却不肯轻易放过,追到她身后,迅速伸手自她怀里掏出烫伤药。 顾清悠不防备,一下就被她摸了去,当即怒道:“东西还我!” “哼,跟老二私相授受,你好大的胆!” 薛琳儿将药瓶举到薛兰面前,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姑母您看,这就是证据!” 不洁的儿媳妇,即便为家公守过灵,照样可以休弃,因此薛琳儿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薛兰暴怒的模样,还有顾清悠被扫地出门时凄惨的样子。 谁想薛兰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随即用手将那药瓶推开:“东西还给悠悠,别挡着我烤火。” “姑母?!” 薛琳儿震惊的看着她,以为她没听清自己说的,又大声重复一遍:“姑母,顾清悠她跟宋恒业私相授受,您难道不管吗?” “这么多眼睛看着,我们光明磊落,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顾清悠起身欲把药瓶抢回,薛琳儿自然不会放手,两人一拉扯,药瓶在她手中滑出,嗒一下落进了火堆里。 薛琳儿见状哼道:“烧了还便宜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顾清悠顾不得跟她置气,忙蹲下用木棍将药瓶从火堆里抢救出来。 但为时已晚,白色瓷瓶已经被烤成黑色,封口处红色绸布更是被烧糊,结成了一团硬硬的黑痂。 被火烧过,不知里面的药还能不能用了。 薛琳儿见顾清悠将瓶子取了出来,竟不死心的还要再抢,结果被烫的啊一声,瓷瓶扔到了地上。 刚刚高温过的瓷瓶格外脆弱,落地发出“嘭”的一声,瞬间裂成碎片。 乳白色的膏体随着炸飞在地上,屋子里顿时飘满药香。 ??厚颜求各种豆豆,票票~~~ ? ? (本章完) 第51章 教训 第51章教训 屋里温度骤降。 薛琳儿眼睛只盯着碎掉的瓷瓶,气恼自己竟不小心把证据打碎,根本没注意顾清悠瞬间冷凝的面孔。 抑制住要把薛琳儿摁在碎片上的冲动,顾清悠握紧双拳,口气冷漠的几乎将火堆扑灭:“若不想死,就跟我道歉。” “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让我道歉?” 薛琳儿跑到薛兰身边指着顾清悠道:“姑母您看到没有,她如此在意那只药瓶,还不因为是老二送的?如此您还不处置她吗?!” 薛兰了解自家闺女脾气,那可是火了连亲爹都敢开瓢的人。 薛琳儿一而再的触及悠悠底线,确实该死,可悠悠若当真动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成了薛琳儿所说,是因为过分在意恒业给的东西么? 虽然她正有撮合二人的心思,但那必是等悠悠和离之后,再光明正大促成此事,绝非让悠悠背着不洁的名声,受世人唾弃。 “悠悠,一瓶膏药,没了也就没了,你就大事化小,莫要同琳姨娘一般计较。” 生怕闺女气头上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薛兰起身拉住她的手,轻轻拍拍手背,在她耳边轻声道:“先忍着点,你现在动手,万一中了她的激将法,得不偿失。” 顾清悠甩开她的手,盯着薛琳儿重复一遍:“跟我道歉,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爪子剁下来!” 薛琳儿见薛兰开口,顿时有了底气,挺直了胸膛说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夫君解释!作为世子妃却不守妇道,就算为姑父守过灵,他照样可以休了你!” “啪!” 清脆的巴掌打断了薛琳儿的话,薛兰叹气,闺女的倔劲一上来,她这个当妈的也拦不住了。 转念一想,让悠悠打压一下薛琳儿的气焰也好,反正这个家是自己说了算,只要她不追究,谁来也不怕,干脆就坐回原处,不再插手。 杨氏霜降等人虽瞧的触目惊心,又莫名觉得解气,随后十分默契的往旁边挪了挪,让顾清悠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薛琳儿左边脸颊瞬间肿的老高,她呆愣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顾清悠打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对自己动手,薛琳儿当即尖叫一声扑了上去:“你个贱人,还敢动手打我?!” 这次顾清悠有了防备,不可能再被她得手,一个错身,抓住薛琳儿的胳膊,将她双手反剪摁在地上。 她自火堆里抽出一根烧成通红的木头,举到距离薛琳儿脸蛋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一字一顿道:“跟,我,道,歉,我再说最后一次。” 薛琳儿贴着冰冷的地面,又惊又怕,尖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她奋力挣扎,哪知顾清悠看着清瘦,力气却大,她根本挣脱不动。 顾清悠轻轻吹了吹木头顶端,掉下几点猩红的火星,落在薛琳儿的头发上:“我突然觉得,比起剁你的爪子,毁容或许更有趣些。” 说完不管薛琳儿瞳孔放大,又开始细细的描述:“你知道吗,这烧着的木炭可是有几百度呢,只要轻轻往脸上一碰,就会呲啦一声冒起白烟,接着皮肤会被烤熟,对了,就跟烤肉一模一样,再然后~” “够了!不要再说了~” 只是听着,薛琳儿似乎都已经感受到那种皮肉被烤到焦糊的灼痛和撕裂感。 即使不相信顾清悠真敢那么做,可灼人的热浪一阵一阵近在咫尺,将她面颊烤的生疼,她不敢赌。 “你拿稳些,若真敢伤了我,夫君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顾清悠忽然笑了,和煦如同画上观音,声音却好似来自地狱:“碎尸万段吗?那只毁容倒是不划算了,我看不如直接把你弄死,世上也少个祸害,你觉得呢?” 边说着,木头往下移几公分,对准了薛琳儿颈间动脉。 薛琳儿血色尽失,这人莫不是疯了?就为了一破瓶子,竟想要她性命? 顾清悠冷冷看着她,目光像是在看个死人。 薛琳儿这才真正慌了,求助的看向已经重新坐回火堆旁的薛兰,喊道:“姑母救命!顾清悠她疯了,她真的想杀了琳儿!” 顾清悠冷哼,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又何必自寻死路? 不过她虽生气,却并非当真失去理智,更做不出杀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但薛琳儿屡次犯贱,若不下剂猛药,难保她后面还会时不时作妖,她必须让薛琳儿有个清楚的认知,如今的顾清悠,不是她能随意招惹的。 “姑母,你快救救琳儿啊!” 薛兰觉得顾清悠吓唬的差不多了,再次开口道:“今日之事若非你蓄意攀诬,世子妃也不会如此动怒,你身为妾室,今后便该恪守本分,若有再犯,自有我亲自出面,将你送回薛家!” 薛琳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求饶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乱说了,姑母你快让她放手呀!” 她闭紧双眼,生怕顾清悠手中燃着的木头不小心戳她脸上。 哪怕做不成世子妃,她也不能把自己的容貌搭进去! 嘴上服软,心里却更加断定顾清悠是被她戳穿后恼羞成怒。 姑母自落水以后脑子就不怎么清醒,看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但她瞧的分明,这顾清悠,指定是跟宋恒业有点首尾的。 之前因为骨子的自卑加清高,顾清悠从不亲近任何一个宋家人,刚才却主动给宋恒业留吃的,难道不可疑? 而宋恒业性子清冷,对家里这些女眷,若非迎面遇见躲不过去,余光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送药了。 如此最不该有关联的两人,偏偏有了交集,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但形势迫人,如今她只能先假意求饶,准备回头再把这消息透露给宋成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便能长成参天大树,届时甭管事情真假,世子作为男人,都一定不会姑息这个贱人! 眼看顾清悠手里的木头离自己越来越近,炙热的木炭味清晰可闻,现在不是嘴巴跟骨头比硬的时候。 ??求收藏,求豆豆,求票票~~ ? ? (本章完) 第52章 世子何必明知故问? 第52章世子何必明知故问? 薛琳儿边试图往旁边躲,边哭喊道:“少夫人饶命呀,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顾清悠不为所动,刚才这家伙眼珠子乱转,谁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若轻易放过,功夫不就白费了。 狗改不了吃屎,她只希望经过这一吓,薛琳儿多少能老实一阵。 于是她右手依旧死死摁着地上的人,说道:“想让我饶你也行,但是要跟我约法三章,第一,从今以后不许再胡乱编排我跟二公子,若被我发现你出去胡言乱语,就剜了你舌头!”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薛琳儿疯狂的点头,只求她能快点把自己放开。 “第二,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当初嫁给宋成业并非我上赶着,所以我不会做冤大头,平白承受你们的仇怨,你那些腌臜伎俩,也少往我身上使,若有,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其实薛琳儿并非不了解事情始末,她不能做成世子夫人的原因,归根结底还在宋濂。 宋濂看不上她,就算没有顾清悠,也绝不会点头让她进门做正室的。 可薛琳儿心有不甘啊,汲汲营营多年,连做梦都想乘着八抬大轿风光嫁入国公府,后来愿望一朝落空,她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只能将矛头对准顾清悠。 此事由顾清悠提起,薛琳儿非但听不进去,反而觉得她在故意羞辱自己,心中恨意更深,表面却点头如捣蒜,叠声应道:“我知道,从前不懂事给你添了好多麻烦,以后我改,我全都改!” 顾清悠嗯一声,接着道:“最后,我对宋成业那混账没有任何想法,更不会利用正妻的优势打压谁,所以你大可跟他郎情妾意,只一点,少来我面前添堵!” 杨氏等人一头冷汗,敢当着夫人的面骂世子是混账的人,除了死去的国公爷,也就少夫人了。 这点薛琳儿可是求之不得,当即大声道:“一定一定,我保证~” 大门咣当一下重重推开,打断了薛琳儿的话。 宋成业铁青着脸踏进来,身侧站着淡然如常的宋恒业。 顾清悠摁着薛琳儿的手微微一松,再看大喜过望的薛琳儿,心下了然,怪不得这厮哭的声嘶力竭,原来是在变着法的喊救兵? 宋成业所在的院落跟这里挨着,山中又寂静,宋恒业找他商议天亮以后寻找出口的事,才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这里的哭闹声。 宋成业对这声音已经怕了,左右不过是几个女人又为了什么狗撕猫咬的事掐起来,他是真的不想管。 结果越听,越觉不对,那一声声的求饶,竟是琳儿的声音? 这下他可坐不住,拉着宋恒业一起匆匆赶来,两人站在门口,正好听到顾清悠那番话。 宋恒业神色莫名,宋成业的脸却是当场就绿了。 第一时间都忘了抢救爱妾,而是对顾清悠道:“我倒不知,原来少夫人在人后如此威风,竟是连本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顾清悠根本不怕这只纸老虎,慢悠悠抬头向来人,说出的话差点让宋成业吐血:“世子何必明知故问?你方才不就见识过了?” 宋成业某个部分再次攸地一紧,气势也弱了下来:“看看你现在,动辄打打杀杀,哪有半点正室该有的做派?琳儿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竟下如此狠手?” 薛琳儿终于等来救星,登时死命挣扎起来:“夫君救命啊!” 顾清悠手上加紧力道,防止她挣脱,冷笑道:“从前的顾清悠倒是处处忍让,你可曾给她留过活路?怎么,现在换了你的爱妾,就双标起来了?” 宋成业不知她口中的双标是何物,但见她没有撒手的意思,便作势扬起巴掌:“爷让你放手,听到没?” 顾清悠将通红的火棍往他面前一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成业条件反射用胳膊挡脸,宋恒业误以为他要动手,握住他的手臂道:“世子息怒,不如先听听少夫人怎么说?” “她能说出什么好话?爷算看出来了,自打落水醒来,这婆娘就好似变了个人,油盐不进,混不吝的很!” 宋成业恨恨抽出自己胳膊,见薛兰坐的稳如天山,焦急道:“母亲怎么能由着她胡来?” 薛兰反问:“你又怎知不是某人自己作死?” 这话已经十分明显,宋成业头疼的看向薛琳儿:“琳儿莫急,你先说说,到底怎么惹到她了?” 薛琳儿顿时不哭了,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宋恒业:“琳儿不敢说,少夫人会剜了琳儿舌头。” 她没直接指正,而是变相跟宋成业告状,自己受了顾清悠威胁。 出尔反尔的意图十分明显,虽然顾清悠早就料到她说话不算,却没想到这样快,因此不怒反笑:“你要说就说个明白,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心虚?” 薛琳儿还在装模作样,委屈的看向宋成业道:“事关少夫人清誉,她怕琳儿说出真相也是应该的,夫君就莫要问了。” 她越这么说,宋成业就越好奇,便道:“有夫君给你做主,琳儿但说无妨。” 薛琳儿却只含着泪一个劲摇头:“求夫君不要逼琳儿。” 她人在地上趴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把宋成业心疼坏了,又不敢再轻易对顾清悠动手,便转头看向立在火堆另一侧的几人,挑了年龄最小的霜降问道:“你给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开口本想问杨氏,但想到她跟琳儿有过龃龉,怕会偏向顾清悠,这才故意点了个胆小的。 霜降缩在几个人后藏的好好的,突然被点名,畏畏缩缩的站了出来。 她谁也不敢看,就低头认真抠叉手上吃烤地瓜留下的碳灰。 宋成业火了:“一个个都变哑巴了?” 其他几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最后还是得问杨氏:“你来说!” 杨氏看向顾清悠。 顾清悠泰然自若:“无妨,我没做过的事,别人再想泼脏水也没用,你就把琳姨娘的话原原本本说一遍好了。” 杨氏福身,垂首道:“回世子,方才薛姨娘污蔑少夫人跟二公子有染,还屡次挑衅,少夫人忍无可忍,这才动手的。” ??要怂怂一对~~ ? ? (本章完) 第53章 起疑 第53章起疑 “这……” 宋成业扫向宋恒业,莫不是琳儿还抱着要把顾清悠赶走的心思,故意找茬? 只是将宋恒业卷了进来,又被正主撞个正着,委实尴尬。 说来说去,还是怪顾清悠这个贱人,若非她压着琳儿不放,他又怎会非得刨根问底? 顾清悠身正不怕影子斜,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因此连累了宋恒业。 宋恒业面色不变,袖中的右手却虚握成拳,看向地上的薛琳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凝:“须知谣言猛于虎也,清誉于女子而言比性命更甚,琳姨娘如此编排,可曾想过后果?” 他是男子也就罢了,而且过不了几日就会离开上京,莫非…… 带着略微审视的目光看向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的薛兰,难道昨日种种,都是她故意制造的假象,她还是同之前一样,要不顾一切将顾清悠赶走? 又或者,是想一箭双雕?让自己尽快离开上京? 薛兰察觉到他看自己眼神不对劲,明白这小子应是误会了,赶紧站起来对事情下定论:“行了,杨氏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到底该如何发落,世子拿个主意!” 话是宋成业非要问的,这会儿却暗怪杨氏不赶眼色。 妾室诬陷主母,轻则发卖,重则乱棒打死,而且薛琳儿这句话,得罪的不仅是顾清悠,还有宋恒业。 虽说一直担心恒业会觊觎世子之位,但他身为将军,手握重权,同样也是国公府的依靠,万不可轻易得罪。 思来想去,便蹙眉看向顾清悠道:“琳儿向来有口无心,你身为正室,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先大事化小,小事了了等于没发生过。 眼看他要和稀泥,薛琳儿不干了,她像条狗似的被摁在地上这么久,还不顾尊严体面向顾清悠这贱人哭着求饶,就是为了把宋成业引过来,然后借机将人赶出去。 如今他轻飘飘一句话,自己一顿打白挨了不说,今后在国公府,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单就杨氏几人,今日看足她的笑话,还不知会在背后如何嘲讽,她断不能沦为这些贱婢的笑柄! 不光她,顾清悠也诧异于宋成业的态度,按正常剧情,不该是他借题发挥,暴怒之下要将自己赶走,然后再由老妈出面将自己捞回来吗? 这可倒好,她准备了一肚子怼回薛琳儿的话,却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不过多一事确实不如少一事,她早都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才不想跟这种烂人纠缠个没完,便将薛琳儿一松,点头道:“好,这次看在世子的面上,我就先饶了她,再有下一回,就没这么好运了。” 宋成业忙将薛琳儿拉进怀里安抚,警告的看过来,示意她见好就收:“须知无风不起浪,你身为有夫之妇,当与其他男子保持距离,莫要做些令人误会的事!” 顾清悠知道他说自己给宋恒业送番薯的事,大大方方直视回去,丝毫没给宋成业留面子:“二公子为了丧仪几日未眠,今日又奔波一整天,只怕连口热水都没能喝上,你身为世子一点表示都没有,我给他留点吃的还有错了?” 言下之意,你个世子当的不行,还得让我出面为你找补,你怎么有脸找我麻烦的? 宋成业被说的面红耳赤,开始强词夺理:“恒业作为国公府一份子,忙活点是应该,我也劳累一天,吃碗粥还得看你脸色,简直岂有此理!” 就算并不喜欢顾清悠,可她对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是令人心生恼火。 到底谁才是她夫君?! 顾清悠也恼:“你不劳而获,还吃的比谁都多,不给你脸色就怪了!” 她唯一感到抱歉的,是没想到自己举动会给宋恒业也带来麻烦。 “此事因我而起,不想竟让二公子受到牵连,清悠在此给您道歉。” “少夫人不必如此。” 宋恒业从进门开始,目光就没放在她身上,此时也只是淡淡颔首,便道:“若无事,恒业就先回去休息了,恕不奉陪。” 口气不复先前温润。 也是,换谁无辜摊上这种事都会生气,他冷漠也正常。 顾清悠低下头,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门槛之外,忽然就有些恹恹的,淡淡对宋成业道:“我不想看到你俩,今晚你们另找地方过夜。” 宋成业忍了又忍,经过这一闹,他暂时也不想看到宋恒业,所以自己那边是回不去了。 可若留下,琳儿面对顾清悠肯定也尴尬,于是点头道:“我再命人去腾间屋子,你们晚上关好门窗早点歇息,明天也许要起早赶路。” 跟薛兰道了晚安,他拉起薛琳儿就走,脚后跟刚踏出门口,便听身后咣的一声,关门声比他来时踹门还响。 薛琳儿见状,又来上眼药:“夫君您看啊,她对宋恒业那么客气,对您却像对仇人一样,实在太过分了!”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明知道薛琳儿所言实乃无稽之谈,可想到刚才顾清悠拿着番薯对宋恒业一脸温柔,而宋恒业白衣玉树,如芝如兰,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那画面有多和谐,就有多刺眼。 心中无来由的烦躁,他疾步在前,将薛琳儿远远甩在了身后。 见目的达成,薛琳儿心中暗喜,忙提着裙角追上去,趁热打铁道:“夫君知道方才顾清悠……” 宋成业猛地回头:“现在是在外面,琳儿还是注意些言辞。” “是~” 她不情愿的改口:“那夫君知道少夫人方才为何会那么生气吗?” 宋成业心不在焉的回答:“被冤枉了生气也正常。” “才不是呢!” 薛琳儿凑近他耳边如此这般描绘一遍,宋成业不禁停下步子看她:“真有此事?” 这位二弟的性子他清楚,虽然打小父亲对他与自己一般无二,可他从始至终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礼貌疏离,让人想亲近又望而却步,更没见过他会主动去关心谁。 正因如此,他断定顾清悠送番薯的举动不过自讨没趣,所以才直接走人。 没想到,恒业不仅收下了她的东西,还送给她一瓶药? ??怎么办,还想把薛琳儿揍一顿~ ? ? (本章完) 第54章 对比 第54章对比 恒业怀里那些药他晓得,乃是皇上特意命御医研制赏赐下来的特效伤药,整个大晋有资格用的人寥寥无几,之前他试探着想讨一瓶瞧瞧,都被无情拒绝。 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手送出去? 宋成业在心里劝慰自己,恒业打小不喜欢欠谁恩惠,八成是不愿平白接受顾清悠好意,所以送药找回人情。 只是越想,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再加上薛琳儿不断在他耳边描述,顾清悠是如何看重那瓶药,都掉火堆里了还要捡出来,他无论如何都骗不过自己。 “夫君您是没瞧见,我好心帮她将药瓶捡起来,只因药瓶太烫,一时没拿稳,并不是故意摔坏的,少夫人就跟疯了一样,掐着我脖子就要杀我,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怕就见不到琳儿了。” 薛琳儿边说着又开始拿帕子抹泪,若以往,宋成业早就心疼的搂着哄个不停,今日却只觉聒噪。 “好了好了,你就是爱捕风捉影,须知这件事败坏的不仅顾清悠一人名声,更会影响国公府声誉,再有,一旦传出去,你要外人如何看我?” 薛琳儿了解他的性子,能这么说,就说明已经在心里怀疑了,只是暂时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已。 于是她收了帕子,顺着他的话道:“夫君说的是,琳儿也是为了国公府着想,所以才好言相劝,只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一口咬定琳儿冤枉了她,还想杀琳儿灭口。” 宋成业闷着头不说话,将张勇喊来,寒着脸看下人打扫房间。 这间屋子同样家徒四壁,只有两条还算稳当的长条板凳。 生完火,张勇又命人将马车上的毯子取来,用两条板凳拼成一张简易的单人床板铺好。 宋成业无心睡眠,让薛琳儿上去小憩,自己则坐在火堆旁,盯着颤动的火苗生闷气。 薛琳儿一番操作有了成效,见他如此体贴,假意推让两句,便心满意足的躺下。 舟车劳顿,又哭了半宿,这会儿也不嫌板凳硬的硌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清悠这边好容易清净下来,一屋子人却都被闹的睡不着了。 尤其是霜降,刚才亲眼见识少夫人压制薛琳儿的阵仗,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猛瞧,顾清悠想故意忽视都不行。 她放下手的烧火棍摸摸脸:“我是沾到碳灰了吗?怎么这样看我?” 霜降使劲摇摇头,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刚才少夫人真是帅呆了,琳姨娘在您手里就像只小鸡仔一样,动都动不了,看着都解气!” 杨氏听她说的放肆,慌忙看一眼薛兰,在袖子底下偷偷拽她一把。 薛兰浅笑,摆手道:“无妨,琳姨娘恃宠而骄,是越来越不成话了,悠悠此番震慑她一下,不管是对国公府还是内宅都百益而无害。” 得到当家夫人首肯,霜降更振奋了,一扫刚才在宋成业面前的小怂包样,开始绘声绘色演绎刚才顾清悠是如何勇猛一招制敌,薛琳儿如何哭着求饶,宋成业又是如何黑着脸走人的场景。 虽然大家都目睹了过程,此时再听,仍然津津有味,唯有顾清悠汗颜,她刚才一手摁着薛琳儿,一手持着烧火棍,凶神恶煞的形象在她们眼里竟然成了英雄? 霜降藏不住话,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二公子脾气那么好的人,刚才都拂袖而去,可见也是被薛琳儿气的狠了。 杨氏错愕:“你说二公子脾气好?” 她跟自己认识的是一个二公子吗?入府几个月,她还从没见过宋恒业笑脸,神情淡漠的让人自觉退避千里之外,跟他说话都要自觉降低嗓门,霜降从哪里看出他脾气好了? “难道不好吗?”霜降瞪着一双大眼,认真的说:“虽然他不苟言笑,但每次见了问安,他都会礼貌回应,一点都没有大将军的架子,不像……e那个谁。” 说到最后,她特意压低声音,含糊其辞避开薛兰,但大家还是立刻就知道“那个谁”到底是谁,只是都不敢说出来。 顾清悠忍俊不禁,好笑道:“不像宋成业总是鼻孔朝天是不是?我也看出来了。” 霜降再次佩服她的勇气,嘿嘿道:“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二公子生的俊俏,根本让人怕不起来啊。” 杨氏都被她愁死了,这妮子性格也太单纯,身为世子小妾,竟当着夫人的面夸其他男人好看,还要不要命了? 熟料薛兰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发作,反而两眼放光的加入讨论:“是?我也这么觉得,不管论模样还是气质,恒业都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唉,只可惜不是我亲生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其他几人都噤声了。 哪怕心大如霜降,也没有跟国公夫人一起说世子坏话的勇气。 薛兰无趣,算了,她一把老骨头在这,丫头们聊天根本放不开,便佯装打哈欠道:“你们小孩儿玩,我老婆子可撑不住了,得进屋躺会儿。” 里间有个木板床,虽然摇晃了些,但也勉强可以睡人。 张勇早就命人擦拭干净,不仅将马车里的垫子取来铺上,还单独在床前点了火堆暖着,一行人里也就只薛兰有这待遇。 她一走,霜降果然又活跃起来,拉着杨氏几人一起,煞有其事的将宋成业和宋恒业从头到尾进行对比。 “这么看来,世子除了出身好,就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哪像二公子,文武双全,又低调内敛,若我出身名门,定要找二公子这样的人做夫婿!” 瞧着霜降一脸憧憬,杨氏不禁打趣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嫁给世子可惜了?” 霜降瞬间被拉回现实,语气不无沮丧的说:“嗨,我这身份,别说给世子做妾,哪怕让我给国公府看大门都是高攀了,若能像这样安安稳稳待一辈子,倒是祖上积德。” 杨氏跟她想的不一样,若是能自己做主,她宁愿去立个女户自生自灭,也好过被困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牢笼里。 (本章完) 第55章 滞留山中(一) 第55章滞留山中(一) 霜降眼睛滴溜溜转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顾清悠身上:“那少夫人呢?你嫁给世子后悔过吗?” 顾清悠微微摇头:“也许有过,但我知道后悔没用,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觉得跟他不合适,自会想办法和离,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混口吃的养活自己总不成问题。” 她不是原主,并不知道原先的顾清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嫁给了宋成业。 或许是因为失去双亲寄人篱下,对宋濂的安排不敢出言反对,也或许曾憧憬过新的家人,努力想要融入其中,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她的殒身而烟消云散。 现在的她,是来自现代的顾清悠,不可能将过往的爱恨情仇悉数接盘,永远活在原主的影子里。 霜降听的不无羡慕,可想到自己家的情况,马上又耷拉下肩膀:“反正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会老死在国公府,哪怕一辈子都不得宠,靠着月钱也能养活我爹娘和弟弟了。” 只是若少夫人真的和离,琳姨娘毫无疑问会接任正妻之位,照她那跋扈刁钻的性子,只怕到时候大家没好日子过。 杨氏同样满脸怅然,她们不似正妻,除了被主家休弃或者发卖,根本没有和离一说,终生都像个物件一样没有自主权。 今日她已经彻底得罪了薛琳儿,一旦少夫人离开,薛琳儿成了世子夫人,估计第一个就要对她下手。 顾清悠明白她们顾虑,安慰道:“你们且放宽心,就算我跟宋成业和离,也轮不到薛琳儿来做世子夫人。” 这话实在很难令人信服,从前薛氏为了让少夫人给薛琳儿腾位置,不择手段都是好听的,如今国公爷已经去了,世上再也没人能拦得住她,估计少夫人前脚踏出国公府,她后脚就要张罗着把薛琳儿扶正。 难怪大家持怀疑态度,但个中隐情,顾清悠不能告知,便编了个听起来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当初薛琳儿为了进府,用的手段并不光彩,虽然公公不在了,但还有宗族在,不可能让德行有亏的女子做国公府主母的。” 联想这两日薛兰对薛琳儿的态度,大家对这个说法倒也认同,凝重的氛围一扫,聊天也轻松起来。 霜降回头看看薛兰所在的房间,估摸着应是睡着了,贼咕咕将脑袋凑近几人道:“我倒觉得,若少夫人当初嫁的是二公子,那铁定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 试想少夫人自落水醒来后简直脱胎换骨,不仅整个人都豁达许多,举止投足间也不复原来那种别扭的小家子气,如此飒爽的性格,跟军武出身的二公子简直绝配! 以前之所以抑郁,完全是因为嫁错人了! 她两眼放光的表情,跟前世那些磕到cp的小女生一毛一样。 顾清悠扶额,这丫头脑洞之大,倒是跟老妈更像母女。 当下哭笑不得:“你哪来这古古怪怪的想法?我跟二公子怎么可能扯到一起?” 霜降得意的晃了晃头上的双螺髻:“感觉啊!就是感觉你们两个更配!” 杨氏恨不得拿帕子捂了霜降的嘴,低斥道:“莫要胡言乱语,你是要把少夫人推上风口浪尖么?” 薛琳儿才攀诬不成被教训一顿,这小妮子又开始口无遮拦,说的好听是没心没肺,通俗些就是缺心眼。 “我只是说我的看法,又不是真的,哪来的风和浪?”霜降很不服气,“而且我说的不对吗?少夫人跟二公子身世相当,而且男俊女俏,将来生的娃娃肯定都比旁人家的好看!” 杨氏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不害臊,你才几岁,就知道生小娃娃了?” 霜降红了脸啐道:“杨姐姐也没比我大多少,不是已经侍寝了吗?说不定小娃娃已经在肚子里呢!” 这下轮到杨氏脸红,作势要撕她的嘴:“你这小嘴叭叭的厉害,也就少夫人脾气好,不同你计较!” 霜降做个鬼脸:“少夫人只对咱们脾气好,你没看刚才,她把琳姨娘打的哇哇乱叫呢!” 说到薛琳儿被揍,她一脸解气的表情,指着杨氏额头上已经结痂的地方道:“少夫人您看,杨姐姐的头就是被琳姨娘打破的,除了您,估计再也没人能杀她的气焰了。” 见杨氏还想遮掩,急道:“杨姐姐到底怕什么?少夫人又不是外人,说不定还能替你教训琳姨娘呢!” 杨氏比她想的要多,下午薛琳儿同她吵嘴时,曾透露了几句话,虽说的不甚明朗,但她却隐隐从里面听出一层意思。 少夫人之所以还能留在国公府,应是有内情,至于具体是什么,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担心少夫人现在很可能自身难保而不自知,她犹豫再三,还是把薛琳儿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清悠听罢,知道昨夜跟老妈做戏有了效果,面上却不显,而是对杨氏道:“杨姐姐莫担心,我既然敢跟她撕破脸,就有办法治她,她若还敢来犯,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几人兴致勃勃聊到东方晓白,一丝困意也无,干脆直接洗漱等待出发。 在屋里坐了一宿,浑身僵硬,顾清悠领着大家呼啦啦来到院子里,一起做伸展运动。 才几个八拍,张勇就带着人蚂蚁搬家似的来回跑了好几趟,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直到看见有人抱着马车上的炭盆进来,咦道:“张管家这是忙活什么呢?咱们不是准备出发吗?怎么把东西又拿上来了?” 张勇忙活一大早,发顶在晨曦中冒着雾气,一双小眼因为皱眉眯的几乎看不见。 闻言抬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回道:“回少夫人,昨日雨后气温骤降,坍塌的山体经过一晚被冻成了邦邦硬,铁锹铲几下就卷边了,看样子没个天走不出去,所以二公子便命咱们先把能用的东西都拿上来,他跟着刘老汉去找小路了。” 刘老汉就是昨天带他们来的老人。 顾清悠点头:“那确实该做两手准备。” 只是这样一来,口粮又成了大问题。 (本章完) 第56章 滞留山中(二) 第56章滞留山中(二) 薛琳儿一宿没睡好,顶着熊猫眼被宋成业叫起来,刚走出房门就听这消息,立时飚起起床气,隔着半人高的矮墙道:“铲不动就使劲铲啊,平时俸禄都是白发的么?真到事上什么都干不了,国公府还留你们何用?” 张勇为难的看着她,能铲的动早就铲了,薛姨娘可真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这话也只能腹诽,便尽量委婉道:“都怪小人愚钝,临行未料会遇到这种状况,所以没带多少工具,眼下咱们人是不少,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让他们徒手去挖?” 薛琳儿哼一声,打个呵气回屋,咣当一下将门关上补觉去了。 不多时,房门打开,宋成业走出来,跟张勇大致了解一下状况后,朝顾清悠这边看了看:“母亲起了么?” 顾清悠做着深呼吸没法开口,眨眨眼算是回应。 宋成业见她不说话,还朝自己猛翻白眼,火气噌一下又起来了。 也不怕硌手,直接撑着矮墙就要跳过来,结果袍子下摆刮住半拉石头,差点摔个狗吃屎。 当着满院子的妻妾,他自觉脸上挂不住,狼狈起身也忘了找茬,甩了袖子便直接进屋找薛兰。 薛兰早就听到了张勇的话,见宋成业进门,眉毛一挑:“你怎么没跟恒业一起去?” 宋成业说的理所应当:“这山上统共没几条小路,他带人去就够了。” 还未等薛兰答话,又不慌不忙道:“照儿子说,他去也是做无用功,不说这附近的山陡峭,小路一条条跟羊肠子似的,徒步还好,马车根本过不去,还不如慢慢将来路铲开。” 路途遥远,又带着女眷,他们不可能当真步行回去? 薛兰懒得跟他解释,闻言嗯一声:“知道了,你去忙。” 宋成业伸手在火堆旁来回烤着,摇头道:“我不忙啊,在这陪您说说话。” 薛兰哦了一声,问他:“吃早饭了吗?” 提起早饭,宋成业不再淡定,叹口气:“咱们带来的点心昨夜里就分完了,还不知要饿上几天呢!” 昨天那两碗番薯粥,稀得多,稠的少,还没顶到天亮他就被饿醒了。 薛兰倒是没瞧出他发愁,闻言反问道:“知道饿还不去想办法寻些口粮?是不是非得等着恒业寻路回来,再把难题丢给他?” 宋成业大呼冤枉:“娘你误会儿子了,实在是这地方鸟不拉屎,就算恒业来也变不出吃的啊!” 薛兰知道跟他生气没用,只得提醒道:“虽然是冬天,但在山里也会有飞鸟走兽,兴许也能打到几只野味,你多带几个有功夫的府兵去附近转转,总好过上百号人在这坐以待毙。” 宋成业眼前一亮,果然还得是母亲,他怎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 见他撩起袍子就要走,薛兰嘱咐道:“实在打不到就算了,你们也别走太远,万一丢了又是麻烦。” “哎,儿子这就去!” 听到打猎,宋成业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顾清悠刚好运动结束,见他敞着门就风一阵的走了,倚在门框上问薛兰:“他这是要去哪?怎么跑的跟狗撵一样?” 薛兰把架在火堆上的铜盆取下来,就着里面的温水慢慢洗脸:“让他去带人去打猎试试,也不知会被困几天,大家不能一直饿着。” 不是顾清悠看不起宋成业,实在是这家伙太不靠谱,想了想道:“反正没啥事,我也想出去转转。” 薛兰不放心,这里荒郊野岭,路也不熟,万一出了意外,找人都不好找。 顾清悠道:“您放心,我不走远,就在村子里逛逛,很快就回来。” 霜降见状也要跟着去,两人便披上披风,拿了手炉,薛兰又派了几个家丁跟着,以防万一。 顾清悠没推辞,临走将薛兰的荷包讨了去,揣在怀里出了门。 昨晚太黑没注意,才发现她们的位置在村子最高点,基本上站在大门口,就可以俯瞰整个村庄。 顾清悠没急着下去,而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了望一会儿,霜降好奇:“少夫人怎么不走了?” “我在看都有哪些房子有人住,等下就可以直奔目标,省的跑空。” 本就没吃早饭,力气自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霜降疑惑,隔这么远也看不清啊,想知道有没有人,不得去敲门才知道么? 她顺着顾清悠的目光往下看,注意到有些人家的烟囱冒着青烟,有些则没有,终于明白她在看什么。 “少夫人好聪明呀!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只要有炊烟,就代表有人做饭,那肯定是有人住的!” “不错!” 顾清悠默默记住炊烟的位置,右手指向离这里最远也是看起来最完整的一户院子道:“走,咱们先去那!” 霜降却指着最近的几户人家道:“这里就有啊,少夫人为何舍近求远?” “抱着东西来回太沉了,直接去最远的那处往回走能省点劲。” 清晨的山风还是有点厉害,顾清悠用兜帽一角捂住嘴言简意赅,防止喝一肚子西北风。 到了门口,怕人多吓到村民,便让几个家丁去远些的地方等着,自己上前敲门。 这家应是村里仅有的富户,院墙都是青砖垒的,但许是年岁太久,大门颜色变得十分暗淡。 她拾起已经包浆的门环轻轻扣了扣,很快,里面便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孩童欢快的喊声传来:“元宝你来的太早啦,我还没吃早饭呢!” 随后大门向里敞开,蹦出来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男娃,六七岁的样子,厚厚的棉衣裤虽然半旧,但洗的干干净净,小脸蛋也白白嫩嫩,煞是可爱。 没见到他口中的“元宝”,反而看到两位陌生的漂亮姐姐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仙女姐姐?!” “额~你好呀小朋友,请问你家大人在吗?” 差点被他这声称呼叫蒙了,顾清悠摘下兜帽,顺便将披风裹紧,将里面素白的衣服盖住。 院子里已经飘出了饭菜香味,她不着痕迹的嗅下鼻子,唔~,貌似有煎蛋,好想次~ (本章完) 第57章 大有收获 第57章大有收获 小孩儿却没回答,转身又嗒嗒往回跑:“爹,娘!仙女姐姐真的来了,你们快来看呀!” 霜降眨眨眼:“他说的是咱俩吗?” 这里除了她们也没别人,顾清悠虽然纳闷,但还是点点头:“应该是。” 好在没等多久,小男孩手里拉着一位年轻妇人回来了,兴奋的指着两人道:“娘你自己看,我可没有撒谎!” 妇人本以为儿子调皮,却不想门口竟真的站了两位容貌秀丽的女子。 她显然有些惊讶,略略打量二人装扮,随即想到什么,率先开口道:“你们是昨夜来村里借住的贵人?” 昨晚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村,多少弄出些动静,怕村民害怕,今早刘老汉又挨家挨户通知了一遍。 顾清悠对她福身:“贵人不敢当,是这样的,因山路被封,我们可能会多在村里打扰几天,只是……来时没料到这种状况,所以带的食物不多……” 她知道山人艰苦,开口借粮实乃无奈之举,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妇人侧身让过,以为两人要讨顿饭吃,忙将她们往屋里请:“我这刚做好了饭菜,还热着,两位若不嫌弃,就进来一块吃!” “不用不用,”顾清悠连连摆手,“是这样的大嫂,其实我是想问,你们还有没有多余的粮食,我们想买一些。” 生怕妇人不同意,她忙从怀里掏出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双手奉上:“您放心,我知道你们去采买一次不容易,等山路一通,我就让人将粮食给您补回来,还请大嫂救个急。” 还有近百号人饿着肚子,她们不能自己吃饱就不管旁人了。 而且身上还有孝,按风俗是不能进别人家门的。 妇人看到银子没高兴,反而面露难色:“这个我得问问我们当家的,贵人稍等片刻。” 小男孩见娘亲走了,悄声对顾清悠道:“仙女姐姐等着,我去给你拿个好东西!” 娘俩都回了院子,顾清悠跟霜降站在门口忐忑等着,想往里瞧瞧状况,又觉得不礼貌。 不多时,又是熟悉的哒哒声,倒是小男孩先回来了,怀里还抱一只漂亮的山鸡。 那山鸡还活着,只是双脚捆着,又被小娃掐住翅膀,正扭来扭去咕咕叫。 小娃献宝似的将山鸡举起来,豪气的对两人道:“仙女姐姐快瞧,这是爹爹今早刚打的野鸡,送给你们!” 顾清悠哭笑不得:“谢谢小朋友,但我们不能收,你还是放回去!” 大冬天,能打到野鸡不容易,而且对于山民来说,或许是难得才有一顿荤腥,她当然不能要。 “没关系,我爹每天都进山打猎,经常能抓到的!” 小娃不由分说,直接上前将山鸡塞进顾清悠怀里,顾清悠打小就对这种尖嘴扁毛的动物发怵,吓得浑身一软,闭着眼胡乱挥舞着双手喊道:“啊啊~小朋友快把它拿开,我害怕!” 野鸡掉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缓过神扑楞着翅膀就要飞走,幸好霜降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摁住,又还给了小娃:“小弟弟还是把它放回去,这东西飞的可高呢,跑了就抓不回来了。” 小娃强烈安利:“这个山鸡炖番薯可好吃了,仙女姐姐不喜欢吗?” 他抱着鸡,顾清悠不敢靠的太近,便伸长了胳膊摸摸他小脑袋:“这是爹爹特意让你吃了长身体的,你偷偷送人,爹爹该伤心啦!” 霜降听他一口一个仙女姐姐,觉得有趣,俯身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们仙女姐姐呀?是因为我们很漂亮吗?” 说着还摇摇头上的双螺髻,心里美滋滋等着被夸。 结果小娃看看她,又看看顾清悠,浅浅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没回答。 霜降有意逗他,追问道:“怎么不说了?是害羞吗?” 未等小娃回答,妇人已经走了出来,见他怀里抱着山鸡,咦道:“你怎把它抱出来了?若是飞了,今晚可没有肉吃。” “我本想把它送给仙女姐姐的,可仙女姐姐不要。” 小娃似乎很失望,抱着山鸡进了屋。 妇人笑骂一声,转头对两人解释道:“让贵人们见笑了,方儿昨天吵着要去镇上,哭闹大半天,民妇无法,只得哄他说若今早开门看到仙女,就让他爹带他去。” 怪不得小家伙看到她们如此激动,原来是为了能去镇上赶集。 又听几人对话,知道仙女姐姐没饭吃,便赶紧将家里的野鸡抱了来。 “当家说的了,家里存粮不多,也不知山路何时才能通行,所以能拿出来的粮食有限,还望贵人们多包涵。” 妇人说着话,院子里走出来一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不算高大,却格外壮实,想来常年进山打猎,经常与野兽搏斗,挽起的手臂上露出几道疤痕。 他左右手分别提了两个袋子,过来也没说话,把东西往门口一放,又面无表情的回了屋。 不仅长相凶悍,这举动看起来多少带着不情愿,顾清悠一时不知该不该拿。 妇人见状解释道:“我们当家的不善言辞,越害羞就越绷着脸,贵人们莫要误会。” 那就好,顾清悠赶忙道谢,招呼远处的家丁过来将袋子拿走,重新把碎银递给妇人:“这点银子您先收着,改日我们必有重谢!还请不要嫌少。” 妇人直接将银子推回去:“出门在外,谁还没遇到点难处?给银子就见外了,不过我们山里人家,吃的东西也鄙陋,贵人们不嫌弃就好。” 顾清悠还是将银子硬塞给她,这时候,别说送,肯卖给她们都是天大的恩情。 妇人推辞不过,勉强将银子接了,又觉得过意不去,便招呼先前的小娃将野鸡重新提了过来。 又是一阵推让,顾清悠实在架不住妇人热情,只得接受妇人好意,心道等晚上炖了野鸡,再给她们端一碗来也使得。 如此将村里有人的农户都问了一遍,已经快晌午,收获比预期要好了许多。 ??双倍月票啦,宝宝们喜欢小仙儿的话可不可以给点东西,么么哒~~ ?ps:求各种豆豆~推荐票~收藏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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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8章 空手而归 第58章空手而归 农户大都有储备过冬的存粮,顾清悠一再保证,等山路通开就加倍奉还,所以总体过程还算顺畅。 大部分山农朴实,听说她们有困难,纷纷慷慨解囊,而且还不收钱。 顾清悠千恩万谢,将这些农户一一记在心里,势必要在回城后报答他们恩情。 翻翻袋子,除了番薯糙米之类,还有些笋干菌子,基本够大家吃一顿了。 满载而归,走起山路脚步都轻快很多,当然,最重要还是饥饿感的驱使,想赶紧回去填饱肚子。 一进院子,顾清悠便迫不及待向屋里喊:“娘,看看我们带什么回来啦!” 却是薛兰跟宋恒业一起自屋里出来,瞧见几人满满当当的怀抱,惊的合不拢嘴:“呀,这些都是你找来的粮食?” “那是,有我出马,一个顶俩!” 薛兰夸道:“不错不错,有了这些,咱们起码也能撑一天。” 见顾清悠怀里也抱了布袋,宋恒业吩咐步填:“去搭把手。” 步填不乐意的嘟哝:“这么多人在呢,哪里用的着属下帮忙?” 昨晚主子受少夫人连累,差点被琳姨娘抹黑,他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就不想再跟顾清悠有交集。 宋恒业见支使不动,不由蹙眉,看来二十军棍不够长记性。 步填后颈一凉,幽怨的看他一眼,小媳妇似的跑到顾清悠面前接过东西:“小人帮您拿着。” 顾清悠顺手给他个台阶,假意看看院里,张勇正指挥着家丁修缮房顶,便搭话道:“世子还没回来?” 得到否定答案,便让人将粮食送去厨房,薛兰跟宋恒业继续回屋商量回程的事,她就在院子里转悠。 霜降搓着通红的双手,见她不进屋,问道:“少夫人不进去吗?跑了大半天,咱们进屋烤烤火呀。” “走山路有点热了,我在外面消消汗。” “那奴婢陪您。” 霜降捡了两块板正些的木头,找个背风的地方摆好,招呼顾清悠:“少夫人快来,这里暖和。” 她找的是个墙角,既不遮阴,又没风,倒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已经晌午,太阳当空,顾清悠闭上眼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温热的感觉。 昨晚聊了整宿,这会儿身上暖洋洋的,就有点昏昏欲睡。 印象里,小时候在农村,很多老头老太太吃饱了没事,就会拎上小马扎,随便找个向阳的屋头,抄着手一坐就是一天。 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看着来来回回的路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那时候还小,却莫名觉得那些老人怪可怜的,在外面坐上一整天也不见家人来找。 如今有机会亲自体验一把,不想竟出奇的惬意。 霜降见她睡着,悄悄起身,准备拿条毯子给她盖上,结果不小心踩到地上枯枝,发出嘎巴一声。 顾清悠迷迷糊糊的睁眼:“怎么了?” “没事没事,少夫人您继续睡。” 霜降放低声音,蹑手蹑脚的走开,顾清悠睡意正浓,也不清楚自己应了还是没应。 睡梦中听到一群人闹哄哄的进了院子,她迷迷糊糊抬头,原是宋成业回来了。 只是包括他在内的一伙人,除了满身草叶,皆两手空空。 “你不是去打猎了吗?东西呢?” 被吵的睡不着,顾清悠边问着站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应是霜降给她披上的。 宋成业一只猎物都没打到,心头正恼火,被她一问更烦了:“大冬天哪有猎物出来?早知爷就不去费这劲了!” 他将披风解下扔给张勇,吆喝道:“快!给爷沏壶茶来,渴死了!”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顾清悠被他吵的睡意全无,拍拍毯子上的土,寻思着宋恒业应该已经走了,便准备回屋。 临走不忘奚落他两句:“打不到就说打不到,找这么多借口,活该你饿着。” “有能耐你去猎一只给爷看看?” 宋成业气哼哼的,这臭娘们,一天不骂就上房揭瓦,真不讨喜! “我虽没什么能耐,但也好过某人空手而归。”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候,厨房里已经飘出米粥的香气,饿了一早上,顾清悠没劲跟他吵吵,直接走人。 宋成业也闻见香味,狐疑的看向厨房,见厨娘们忙忙碌碌,确实是在做饭。 以为又是顾清悠私藏的,刚要骂,见她早就钻进屋里,便抓过张勇问:“哪来的粮食?不说昨晚就吃完了么?” 张勇被他揪领子,无奈道:“回世子,粮食都是少夫人晌午带人去村里收来的,不过也没多少,吃完了咱们还得愁下一顿。” 宋成业没想到她还真能寻来吃的,怪不得这么硬气:“你告诉她,可别打着国公府的名号去强买强卖,被爷发现了决不轻饶!” 张勇赔笑:“哪能呢?少夫人不是恃强凌弱之人。” 宋成业:…… 讪讪将人松开,扭头去招呼薛琳儿一起吃饭。 毕竟跟脸面比起来,还是肚子更重要。 顾清悠回屋时,宋恒业果然不在,她拿着手里的毯子向霜降示意:“谢啦!” 霜降看看两边,确定她是在同自己说话,疑惑道:“少夫人谢奴婢什么?” “这毯子不是你帮我盖上的吗?” 霜降摇头:“没有啊,奴婢本要去的,结果见少夫人身上已经披了一条,就又拿回来了。” 这就有点玄幻了,只是还不待她深究,讨人厌二人组就闻着味来了。 宋成业跟薛琳儿一进门,大家都不约而同住了声,两人也不嫌别扭,若无其事的找地方坐好等开饭。 这时顾清悠突然站起来往薛琳儿的方向走,薛琳儿心里一慌,以为她还要对自己动手,忙躲到宋成业身后:“当着世子的面,你想干嘛?” 顾清悠奇怪:“厨娘送粥过来,我搭把手怎么了?谁跟你似的,四体不勤。”说着越过她走到门口,厨娘已经在等候传唤。 昨晚粥盛在小碗里,端过来有些凉了,这次厨娘便把粥放在木桶里直接提过来的。 旁边丫头捧着一只面盆,里面摞放着干净的餐具。 (本章完) 第59章 云泥之别 第59章云泥之别 霜降上前将碗跟汤匙搭配好,杨氏等人则去温水让大家净手。 顾清悠亲自拿着饭勺舀粥,分工不同但井然有序。 薛琳儿刚刚会错意,很有些不自在,这会儿见屋里就她一个人闲着,又担心顾清悠伺机报复,不给她饭吃,再次起身假笑道:“怎好让少夫人亲自忙活,妾也来搭把手。” “行啊,那你就负责端碗。” 顾清悠将粥倒进熟悉的牧童抚笛青花小碗:“这碗是给世子的。” 狗子专用,除了宋成业谁都不配。 宋成业毫不知情,以为顾清悠终于开始识时务,记挂把第一碗给他,满意的接过去喝一口。 热乎乎的甜粥下肚,寒意驱散几分,身上舒畅了,心情也好,赞道:“好粥!” 今日的粥要比昨晚丰富许多,除了小米和番薯,还有少量大米,花生,红豆,甚至还有几颗红枣,顾清悠侥幸分到一颗,含在嘴里不舍得咽下去。 等着拾掇的功夫,厨娘问道:“夫人,厨房那只山鸡是要怎么个吃法?” 若是炖还简单,若想要蒸或者烤,就得提前杀了腌制,这若是在府里,也就随她做了,可现今物资匮乏,她不敢擅自主张。 宋成业闻言把头从碗里抬起来:“哪来的山鸡?” 厨娘答:“是少夫人送到厨房的。” 某人神情一滞,鼓着腮帮子郁闷道:“爷带人在山里转了半天,连根鸡毛都没见到,你打哪抓的?” 怪不得刚才一进门就刺挠他,原是有备而来。 “你抓不到,不代表别人也抓不到,”顾清悠含着甜枣,说出的话却让宋成业发酸,“谁让你技不如人。” 不过也正常,人家猎户常年在山中打猎,都有一定的技巧跟经验,他一个豪门贵公子,哪里会懂这些? 宋成业嘴里的粥变得难以下咽,不知道她所谓“技不如人”,到底是哪个人? 她一介女流,自然不可能抓到山鸡,而上午出门的除了他俩,再就是宋恒业了。 环视一圈,发现他没在,便问薛兰:“恒业呢?不说刚才就回来了吗?” 薛兰道:“是回来一趟,觉得无聊,又出去打猎了。” 果然不出所料,宋成业呼哧呼哧将粥喝完,空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爷吃饱了,回去歇会儿!” 旁人不知他又发什么疯,都低头默默喝粥。 薛琳儿在这也坐不住,上前挽住他胳膊道:“夫君慢走,等琳儿一起啊。” 宋成业大步走出去,却见一身白衣的宋恒业已经纤尘不染的站在了院子里。 低头再看自己满身草渣,脑中不自觉浮现四个大字——云泥之别。 一旁的步填身上丁零当啷挂满了猎物,有山鸡,有野兔,还有只顾清悠没见过的像小鹿的动物,好像是传说中的傻狍子。 甜粥发酵成酸:“这些都是你猎的?” 宋恒业摇头:“我不过从旁协助,大都是步填抓到的。” 宋成业心里平衡了些,却听步填道:“将军太谦虚了!明明都是您射中的,属下不过就是跑跑腿捡回来。” 未见宋成业拉长的脸,步填兀自神采飞扬的夸赞:“世子您是没见,我家将军那百步穿杨的功夫,真可谓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行了行了,唾沫都喷爷脸上了!” 宋成业大受刺激,截住他的滔滔不绝:“你闲的没事是吗?那就去把这些处理了,爷正好没吃饱!” 不就几只野味吗?他只是运气不好没碰上而已,有什么好显摆的? 再说这个宋恒业,故意猎了这么多回来,也不知是何居心,反正可恶的很! 步填没注意他酸不溜秋的语气,将野味往地上一卸,招呼着家丁拿下去拾掇。 顾清悠见他们主仆两人都没赶上吃饭,已经让厨娘留出两碗,为了避嫌,又假借老妈的名义让人送去,自己则兴致勃勃的去了厨房。 刚见步填带回的猎物,足够今晚饱餐一顿,她打算挑只肥嫩的野兔,送还给小娃一家。 在顾清悠的指挥下,厨娘们做了叫花鸡,没有荷叶,就用了粽叶代替,烤制出来的鸡肉一样清香扑鼻。 兔子用萝卜干炖了满满一锅,里面还放了农户家收来的笋干和各种菌类,丢上今日在山里揪来到野山椒,香气能飘出几里地。 玉米面跟甘薯面做成的小饼子沿着铁锅贴上一圈,等肉炖好,饼子也熟了,底上一层焦脆,下半截吸满浓郁的肉汁,神仙搭配能把人香个跟头。 顾清悠命人盛了一大碗给刘老汉送去,以报答他几次雪中送炭的恩情。 还有一只狍子,令她犯了难,她前世倒是在饭店里吃过鹿肉饺子,狍子也是鹿的一种,想来味道应是差不多,但这里没有白面,更没有剁馅的工具,包饺子是不成了。 好在灶台都被占用,狍子一时半会儿也烹制不了,她手里拿着一截树枝,无意识的敲打着地面,试图思索出最佳的料理方案。 院子很小,墙又矮,宋恒业从自己房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隔壁院子厨房门口蹲着的身影。 顾清悠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指着对面的狍子肉念念有词,那狍子肉刚剥好,倒挂在两根树杈中间的晾条上,不时还有血水滴下,场面跟做法似的诡异非常,他便好奇驻足片刻。 她嘟囔一会儿,没想出好方案,便朝厨房里的厨娘们喊道:“大婶,咱们府上应该处理过狍子,一般都是怎么做的?” 厨娘正在择菜,闻言赶紧出来回道:“少夫人,以往庄子上也送过狍子来,世子爷喜欢切片涮锅子,夫人则喜欢蜜炙炭烤,只是咱们没带作料,更没锅子,哪样都做不成。” “也是,若有作料,烤来吃还是不错的。” 顾清悠叹口气,瞅见她怀里抱了一堆小葱样的植物,奇道:“这是啥?” 她刚才没能买到青菜。 “回少夫人,这是野葱,”见她感兴趣,厨娘也打开了话匣子,“方才无事可做,奴婢们也出门转了转,想寻点甘草做调料,没想走到一处山坳,那里温度竟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里面长了一大片野葱,奴婢们便拔了些。” ??不得不说,宋成业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到位~ ?小可爱们多多收藏转发,欢迎各种留言点评,各种豆豆票票~~ ? ? (本章完) 第60章 欲加之罪 第60章欲加之罪 “哦?还有这种事?” 顾清悠来了兴趣,她倒是不知这季节能找到野葱有多稀奇,只是对厨娘提到的山坳比较感兴趣。 “那附近有没有其他的野菜?” “这……奴婢们见到野葱高兴坏了,忘了瞧瞧其他的。”厨娘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少夫人要去看看吗?奴婢可以带路。” 厨娘说罢就要起身,顾清悠摆摆手:“不必了,山里天黑的早,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有时间再去看。” 她说罢指指地上成堆的野葱:“我知道狍子肉怎么做了,就用野葱爆炒,剔出的骨头咱们炖汤喝。” 鹿肉滋补,骨头也多,到时候不仅伤员们,其他人也能分一碗尝尝。 厨娘欣然点头,爆炒清炖她都会,而且需要的作料也少。 择完野葱,她交给丫头去洗,自己则去锅里捡了两块兔肉,放进一只白玉小碗端出来,让顾清悠尝尝咸淡。 别说,野兔常年在野外奔跑,所以肉质紧实,吃起来比家兔更有嚼劲,而且厨娘用了她教的处理方法,一点腥味都没有,一口下去齿颊留香。 许久没做野味,厨娘也怕走了手,略显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少夫人?炖了大半个时辰,应该入味了?” 顾清悠依依不舍将肉咽下,准备起身夸几句,两腿却瞬间过电一般。 嘶~见过黑白电视里的雪花么,她现在脑子里就是那个画面。 有如千万只蚯蚓在肉里钻来钻去,顾清悠咬住牙,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我去~麻了麻了~” “啊?难不成奴婢野山椒放多了?这、奴婢这就去挑出来!” 厨娘慌了神,好几只兔子可全在锅里呢,若是被炖坏了,那可不就糟蹋了吗? “不是野山椒~我说腿,腿麻了~” 顾清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惜厨娘早就跑了,根本没听到。 试图站起来让血液流通一下,奈何蹲的太久,双腿已经麻到失去控制,而且滋遛滋遛的酸,一站起来,整个人便直挺挺向前趴去。 吃货本能,她第一反应是先护住碗里的兔子肉,结果发现自己脸正对厨房门口的石阶,心中大呼完蛋,这下鼻梁要卡骨折了! 就在距离悲剧发生的001秒,她还在想不知这里的医生会不会做鼻梁接骨手术?而且还是粉碎性骨折。 宋恒业隔着矮墙见她即将摔倒,估摸着应该可以自救,起初并没打算插手。 结果就眼见着某人两手不去撑住地面,反而将碗高高托起,都来不及无语,身体已经本能掠墙而过,将人稳稳抓住。 好闻的皂角香气拂过鼻尖,顾清悠被当腰捞了起来,根本不用看,只凭气味就判断出来人。 她腾的红了脸,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耻于为何每次都这么巧,偏偏要在出糗的时候撞见他? 宋恒业被她紧紧贴着,英眉蹙起:“能站住么?” 顾清悠恨不得扒个窝将自己埋起来,想自己站好,偏偏两腿没有知觉:“抱歉,我我我腿麻了~” “……” 小心将她推离自己身体,宋恒业想松手,又怕她再次跌倒,便把碗从她手里接过去:“少夫人扶住门框试试?” 嗯,碗里的肉汤倒是一滴没洒。 “那个,多谢二公子出手相救。” 顾清悠站在台阶下,根本够不着门框,半身不遂似的挪动着双脚,试图离门近一点,还得控制自己表情不要太扭曲,难度可想而知。 妈的,这副身子太不争气,等会儿必须多吃点狍子肉补一补。 宋恒业拧眉看她蠕动半天,无声叹气:“算了,还是让厨娘来。” 说着把碗送回厨房,顺便将厨娘唤来。 厨娘筷子上还夹着从锅里挑出来的山椒,见顾清悠依旧满脸痛苦,心道这山椒的后劲忒大,也不知自己挑出来的够不够及时,早知就该少放两把:“少夫人可是要漱口?” “啊?不用不用,大婶先来扶我一把,我腿麻了。” 厨娘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山椒,默默将筷子藏到身后,讪笑道:“那个啥,少夫人您先坚持一会儿,奴婢马上就来!” 说罢一溜烟钻回厨房,将挑出的半碗山椒重新倒回锅里。 宋恒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顾清悠没工夫回味自己的社死现场,使劲揉揉双腿,让麻劲褪的快些,又起身将门口挂着的干辣椒揪下几个,准备洗洗扔进锅里调味。 身后突然有人重重咳了一声,宋成业脸色黑如锅底出现在她面前,开口就是质问:“你在这干嘛呢?” 顾清悠莫名其妙:“来厨房能干嘛,当时是做饭啊!” “那么多厨娘在,需要你来做饭?” 宋成业意有所指看向宋恒业落脚的房间,嗓门不自觉抬高:“专门跑到这里来,莫不是为了见谁?” “你今天去打猎把脑子落在山上了?” 怪不得来者不善,原来还是在怀疑她跟宋恒业,摆明了欲加之罪。 顾清悠气不打一处来,对这种人,解释也是多余,便直接绕开他走进厨房。 不想宋成业却紧随其后,见她不肯正面回答,认定是做贼心虚,气血上涌,也不顾厨娘在场,一把扯住她胳膊:“你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爷现在就休了你!” 双腿刚恢复些知觉,还没太有力气,这一下就把顾清悠拽个趔趄。 她反手一巴掌,把宋成业爪子拍开:“你别光逼逼,倒是写休书啊!” 宋成业:?! “你好歹也曾是名门闺秀,打哪学来满口脏话?” “对你这种内心龌龊的人,说这都是客气了!” “你……谁让你跟旁人不清不楚,爷问问怎么了?” 宋成业气坏了,方才在屋里闻到肉香,本想过来厨房尝个鲜,结果一出房门就看到顾清悠紧紧贴进宋恒业怀里的画面。 青天白日的,两人竟不知避讳,抱在一起足足两息才分开,索性当时院子里没有旁人,否则不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堂堂国公府世子,被自己妻子跟二弟合伙戴了绿帽子么? ??小仙儿也想赶快安排他们和离,但那样清悠就没有正当的理由留在国公府了,所以讨厌宋成业的宝宝们耐心等待哈~~ ?各种豆豆票票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61章 拿捏了 第61章拿捏了 顾清悠被他的用词激怒,冷笑道:“我不过是蹲久了没站稳,别人好心扶我一把,倒被你给赖上了?” “若非二公子出手相救,我这会儿鼻梁骨都磕断了,不求你出言关心,好歹也别乱扣屎盆子,你不嫌恶心,别人还觉得膈应!” 她指指厨房门口凹凸不平的石阶,目无躲闪,语气坦荡。 宋成业便有些拿不准。 仔细回想方才场景,虽然她背对自己看不到表情,但站立的姿势确实有些古怪。 而且扶着宋恒业的手略显用力,恒业也僵直着身子,上身尽量后倾,似乎是在保持距离…… 可能确是自己想岔了? 宋成业表情稍微缓和,只是到底放不下面子道歉,嘟囔道:“你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在房里坐着,哪来这许多误会?” “是啊!都跟你一样,只会坐着张嘴等饭,大家一起饿死好了!” 顾清悠用力将手里辣椒砸他一脸:“我真他么服了你俩,一天不找我点麻烦就难受是?” 至于另一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辣椒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砸了宋成业满脸的灰,灰尘伴着辣味钻进鼻子,惹得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放肆!才打过琳儿,还想跟爷动手?” “你再犯贱,我可保不准连你一起揍!”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顾清悠重新掐了把辣椒进厨房,不忘吆喝他:“把地上的给我捡干净,否则别想吃晚饭!” 打小在薛氏手心里长大的国公府世子,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指使,其震怒可想而知。 宋成业见她撂下自己就走,脸色黑中带紫,却不敢轻易再动手了。 本来这几天下人中就疯传少夫人性情大变,随时随地都敢怒怼世子,如今当着厨娘们算是坐实,少夫人对着暴走边缘的世子爷,不仅毫无惧色,气势上甚至更胜一筹。 但也有人认定少夫人只是外强中干,这个家到底还是以世子为大,见两人要掐起来,不自觉做好了被暴风雨洗礼的准备。 然而等了半天,没见外面有啥动静。 有那胆子大的,透过厨房黢黑的门框往外看,就见来势汹汹的世子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屈尊捡着地上的辣椒,末了走进厨房往案上一摔:“少放点辣椒,爷吃了上火!” 顾清悠慢条斯理切着野葱,用下巴指指灶台上的洗菜盆:“放里面洗干净再给我。” 宋成业气的直呼其名:“顾清悠,你别蹬鼻子上脸!” 菜刀duang的剁进案板里,顾清悠在颤巍巍的刀柄后面冷冷抬眸:“少废话。” 拿捏了,少夫人她彻底拿捏了! 厨娘跟烧火丫头八卦的火苗蹭蹭直冒,既兴奋又克制还要假装若无其事,简直比锅里的兔子肉还煎熬。 宋成业把袖子一撸,手指头恨不得点在顾清悠脸上:“你等着,回府之后爷立马让你滚蛋!” 说着两手插进水盆,泄愤般把干辣椒狠狠秃噜几下便夺门而去。 某人在身后火上浇油:“谢谢您嘞~” 宋成业会不会气的吐血不清楚,反正顾清悠被他怂如土狗的样子爽到了。 今日晚饭格外丰盛,有菜有肉,还有热乎乎的杂面饼子。 按理说勋贵人家的杂役,平时也是极少能吃到肉的,但出门在外,便少了许多讲究,且薛兰不拿架子,大家伙吃的都是同一个锅里的饭菜。 自丧仪以来,大家头一次敞开吃个饱饭,还是以往不曾体验过的美食,所以吃的格外餍足。 尤其野兔子炖萝卜,被顾清悠放了辣椒后更添风味,鲜香麻辣,把叫花鸡都比了下去。 为了烘托气氛,顾清悠特意命厨娘连锅一起端来,直接架子火堆上温着,也不怕吃着吃着就凉了。 宋成业从开始锅端上来就吵吵着太辣吃不了,结果公筷几乎就没进过别人手,又嫌象牙筷太滑夹不住,干脆捞进碗里抓起来啃。 左边兔腿,右边饼子,大口大口吃的额上直冒汗,不时得喝口狍子排骨汤去去嘴里的麻椒味。 一顿饭下来,两片嘴唇都麻到失去了知觉,瘫在旁边大呼过瘾。 女眷们就吃的含蓄,而且大家出身都算不错,平日里吃过的好东西不少,所以尽管美味,还是能随时保持着仪态,只不过较着平时饭量,同样多用了些。 一屋子人里也就霜降吃的最欢实,她的家乡本就嗜辣,但不知为何上京勋贵人家的口味都偏清淡,来了这段时间,餐餐都觉寡淡。 奈何身份太低,不能自己开小灶,早就快憋坏了。 吃到最后,樱桃小嘴已经肿如李子,在火光下油汪汪的,更添呆萌。 大家都吃饱了,慢慢喝着热茶刮油水,只有她一个人,恋恋不舍的抱着铁锅,拿着饼子一点点擦拭着边缘留下的肉汁。 当事人对此并不觉得丢撵,反而振振有词:“这兔子是二公子好不容易猎来的,不吃干净岂不辜负他的辛苦劳动?” “明明是小馋猫,还说的冠冕堂皇。” 顾清悠看看已经快要反光的锅子,摁住她还要再拿一块饼子的手:“饭菜好吃也要适量,等下该难受的睡不着了。” 兔肉结实,吃多了不好消化,这杂面饼子也比白面硬,眼见小姑娘肚子隔着棉袄都溜圆,再吃怕要撑坏了。 霜降意犹未尽的看看最后两块饼子,咂咂嘴:“这饼子明天吃就邦邦硬了,要不奴婢只吃半块?” 薛兰见状笑道:“喜欢就让她吃,难得吃顿饱饭,明天的饭食又没着落,多吃点也能多顶一会儿。” “谢谢夫人!” 霜降说到做到,欢天喜地的拿起一块饼子掰开,将另一半递给顾清悠:“大家今晚的口福都是亏了少夫人,少夫人应该多吃点才对。” 顾清悠愧不敢当,她不过是提供了烹饪方法,真正出力的是宋恒业跟步填,但考虑到人言可畏,便笑笑没说话,把饼子放回了盘子里。 母女连心,薛兰伸手将饼子让给了宋恒业:“我见恒业没吃多少,打了一天猎,最该多补补。” ??评论区里等你们~~ ?求各种豆豆票票,关注转发,爱你呦~~ ? ? (本章完) 第6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62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宋恒业常年在军中,口味较其他人要重些,所以今晚这顿十分合他胃口,他大大方方将饼接过去道声谢,在宋成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慢慢吃个干净。 薛琳儿见状,忙将最后一块饼抓进手里,谄笑道:“原来是少夫人的手艺,那妾可得多吃一块。” 作势将饼放在嘴边咬了两口,薛琳儿趁众人聊天的功夫,把饼子偷偷藏进帕子里揣进袖筒。 刚才姑母说的对,今晚一顿饭就把打的猎物全吃了,明早只怕又得喝稀粥,这饼子泡软了当早饭也不错。 顾清悠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反正大家都吃饱了,她想藏就藏呗。 “对了,恒业早上不是去寻小路了吗?找的怎么样了?” 野味虽好,但宋成业还是想尽早回府,这也是其他人关心的问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宋恒业。 宋恒业摇头:“倒是有一条小路通往上京附近的西关县,可是道路太窄,地势又高,得翻一座山头。” 那条小路是山民采药常走的,仅容一人通行,加上一段道山路紧邻悬崖,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薛兰摇头:“那太冒险,咱们还是再等等。” “可一直等下去,光是吃饭都成问题。”宋成业有点着急,“猎物也不是每天都有,咱也不能吃一顿顶三天啊。” 这理大家都明白,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出路,硬往外走还可能发生危险,那就得不偿失。 “世子莫急,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至于具体什么办法,宋恒业不便明说,只道:“不出三天,来路应该就能通开,大家暂时还需忍耐。” 宋成业只当他是托词,追问道:“你怎就笃定三天通开?万一还是走不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薛兰不愿意了:“恒业说了三天,你安心等着就是,若觉得不可行,那你来想个好办法?” 宋成业讪讪住了口:“儿子这不是着急嘛~” “所有人都着急,你作为世子,更应该做的是安抚大家情绪。” 心浮气躁的样子,除了给大家添堵,毫无半点用处,薛兰忽然就想,若哪天皇上再提换世子的事,她直接答应算了。 好在早就有了多住几天的准备,白天张勇已经命人将住处修整,也铺好了简易床铺,终于可以躺下睡觉。 明天少不得还得为了粮食奔波,所以吃过饭就早早散了,顾清悠跟薛兰在里屋睡,听着外间响起轻微的鼾声,知道大家已经睡熟,轻轻推了推老妈。 薛兰知道她想问什么,悄声道:“恒业从军中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些精兵,因不能进城,便都安置在城郊处,此次为宋濂送葬,将士们本想跟着过来,但怕惊动了宫里,所以没现身。” 顾清悠马上就听懂了:“所以宋恒业是派人去找他们求援了?” “不错,”薛兰翻个身跟她面对面道,“本来是想向宫里求助,但等走到皇宫,再等皇上派兵过来,少说得耽误三四天,再加上通路,没一星期走不出去,恒业怕咱们支撑不了这么久。”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那支小队离这里只有两个小时的脚程,比去宫里搬救兵要节省几倍的时间。 而且,单凭行动力来讲,他们要比圈养的御林军靠谱的多。 顾清悠先是高兴终于看到希望,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可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暴露了吗?” 她们一行可是带着礼部的人,一旦接头,只怕宋恒业带兵回京的消息就瞒不住了,这在大晋可是能以谋逆罪论,严重可诛九族。 薛兰道:“放心,恒业早就安排好了,他先派人找到西关县的县丞,让他从周边郡县召集劳力进山通路,将士们趁机换上百姓衣服混迹其中,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能为国公府办事,底下人谁敢轻慢? 小半天的功夫,就有几百名劳力进山,他们抡起锄头要比御林军强多了,再加上精兵队伍帮忙,顶多两天就能清理完。 “不过将士们要提前撤离,否则发工钱的时候对不上名号,因此咱们要比预计的时间多等一天。” 难得他安排的如此周密,相比之下,宋成业果然一无是处。 不过好歹有个期限,顾清悠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听到好消息,更睡不着了。 盘算道:“村子里能收的粮食都已经被我收来了,宋恒业打的猎物也只剩了两只山鸡,咱们除了明早能喝顿稀粥,后面两天怕是难捱。” “捱不过也只能硬捱了,反正两天不吃也饿不死,权当减肥。” 薛兰倒是乐观,捏捏自己腰间肥肉:“薛氏模样生的还好,就是略显丰腴了些,若是能匀些给你就好了。” 顾清悠也愁自己太瘦:“估计都是以前被薛氏虐待的,好在现在换了咱俩,回府以后必须要好好养养。” 肚里有货,睡得就格外香。 一睁眼已经日上三竿,早饭不出所料是稀粥,顾清悠昨晚吃的太多,这会儿也不觉得饿,拿汤匙在碗里慢慢搅着,一边思索还能去哪找点吃的回来,思绪却被一阵香气打断了。 厨娘兴高采烈的进门禀报:“夫人您瞧,昨日留下的两只山鸡竟然下了蛋,奴婢就给放油煎了,您快趁热吃!” 金黄色油汪汪的煎蛋放在白玉碟子里,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薛兰有些意动,但想到昨晚刚信誓旦旦要减肥,便将碟子推开:“你们几个分了,我吃饱了。” 统共就两个,原本给是她和宋成业的,但宋成业不知抽什么风,一大早就又跑出去打猎了,宋恒业出去查看通路的情况也不在,那在场有资格吃的,就只有顾清悠。 被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吃独食,用筷子将蛋分成几小块,把最大一块放进了霜降碗里:“我昨晚吃顶着了,这会儿还不饿,你们吃。” 薛琳儿方才偷吃饼子已经饱了,谁想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恨恨的看向厨娘,有煎蛋倒是早点送过来啊,她都已经吃不下了,这下好,都便宜了旁人。 ??喜欢小仙儿的宝宝多多支持呀,豆豆票票来者不拒,还有对剧情有疑问的宝宝请大胆留言,小仙儿都会解答呦~~ ? ? (本章完) 第63章 我要找神仙姐姐 第63章我要找神仙姐姐 顾清悠觉得好笑,见霜降吃完以后小猫似的舔着嘴唇,显然没能解馋,便道:“琳姨娘是吃饱了吗?那这块别浪费,也给霜儿。” 说完毫不客气把煎蛋夹走,放进了霜降碗里。 霜降喜不自禁:“谢谢少夫人,谢谢琳姨娘。” “哼,没吃过东西似的!” 薛琳儿方才怕被人发现,饼子都没来得及泡软,匆匆吃完以后,胃里正硌硌楞楞的难受,眼看她把煎蛋啊呜吞了,连着心里一起堵得慌,白眼一翻,扭身回去睡回笼觉了。 邪火无处可发,出门便将立在墙边的扫帚踢出几米远,又见有家丁围在院门口闲聊,臭着脸走过去训斥:“大早上就偷懒是不是?还不赶紧散了!” 家丁见她来着不善,小心行礼道:“回姨娘,门口来个小娃娃,说要找什么神仙姐姐,小人们正在问话呢。” “什么山神姐姐仙女姐姐的?” 薛琳儿探头,果然见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男孩手里拎着条跟他差不多高的鱼,累的小脸通红,还在跟大家描述着神仙姐姐模样:“就是高高瘦瘦的,嗯,头发又黑又亮,长的也好看……昨天还来我家了呢!” 昨日顾清悠去农户买过粮食,薛琳儿也是知道的,闻言立马黑了脸:“哪家的野孩子在这胡言乱语?赶紧把他扔出去!” 呸,还神仙姐姐?夜叉还差不多! 家丁们犹豫着不敢动手,只凭小娃言语,也都猜出神仙姐姐是谁,可琳姨娘都这么说了,他们再进去通报只怕会遭记恨。 一家丁道:“琳姨娘息怒,这娃娃还小呢,直接扔出去怕是摔坏了。” 见她又要发火,硬着头皮道:“许是谁家孩子迷了路,小人这就把他送走。” 小娃见状撇嘴要哭:“我不走,我要找神仙姐姐。” 薛琳儿一甩帕子:“滚滚滚,哪有什么神仙姐姐!” 说完推搡一把,只到她腰间的小娃一下被推倒在地,也不知是吓得还疼的,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薛琳儿嫌弃的用帕子捂住口鼻,一股子鱼腥味,难闻死了,对着家丁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弄走?!” “方儿?!” 顾清悠听到外面有小孩的哭声,而且还十分耳熟,出来一眼就看到被几个大人围在中间的方儿。 小人怀里抱着条大鱼,坐在地上惶恐大哭,看到顾清悠出来,立刻爬起来朝她跑去:“神仙姐姐救救我~” 她疾步走到小娃身边将他护住,怒目扫向眼前几人:“谁动的手?!” 家丁们默默后退几步,把薛琳儿晾在最前面。 早就料到如此,顾清悠忍着怒气把小娃扶起来,检查一遍确认没摔坏,才冷冷看向薛琳儿道:“琳姨娘好大的本事,不过一个无辜稚儿,还碍了你的眼不成?” 薛琳儿狠狠瞪了家丁一眼,换上笑脸道:“原来是少夫人的客人,我还当是哪家野孩子要来偷东西的。” 方儿立刻大声反驳:“我才没有偷东西!我是来给神仙姐姐送鱼的!” 说完哭的更委屈了,眼泪咕噜咕噜往下滚,很快就把前襟打湿了。 顾清悠俯身把他抱在怀里,哄了好半天眼泪也没哄住,便试着转移他注意力,指着大鱼道:“这是方儿带来的吗?一定很重?” 方儿脸上还挂着泪,闻言却挺起小胸膛,抽噎着说:“这个~一点都不重,我一只~一只手就提上来了!” 其实这鱼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重的,鱼鳞又滑,这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但他是男子汉嘛,可不能被人小瞧了。 顾清悠早就看出来了,那鱼身上滚满了土,将方儿干净的小衣服都给弄脏了。 怕他又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又问道:“那你送鱼来你爹爹知道么?” 方儿点点头:“这是我跟元宝抓的,爹爹说我们不能白要姐姐的兔子,特意让我送过来!” 顾清悠对元宝有印象,去方儿家敲门时,他喊得就是这个名字。 这才注意到他裤脚和鞋子都是湿的,在外面待了许久,都已经冻上了,脚腕处也已经发紫,顾清悠忙把鱼放到一边,绕过薛琳儿把小娃抱进屋里烤火:“你们两个独自去水边了?那怎么行?下次不许去了听到没?” 不过还是很好奇,这天寒地冻的,两个小娃娃是在哪抓的鱼?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问,方儿就已经被一群女眷围了起来。 “呀,哪里来的小娃娃,长的好俊啊!” 薛兰眼睛都瞪圆了,向方儿招手:“宝宝过来,让奶奶看看。” “小娃娃,咱们又见面咯~” 霜降边说着边忍不住伸手戳戳他小脸蛋。 杨氏几人也都稀奇的看着这小宝贝,要么拉拉小手,要么摸摸小脑袋。 顾清悠怕方儿吓到,忙把小人儿藏在身后道:“他叫方儿,是村里孙猎户家的孩子,就是昨天送咱们山鸡的那家。” “对了方儿,你送姐姐的山鸡还下蛋了呢!” 方儿原本被围着还很羞涩,闻言惊喜的探出小脑袋:“真的吗?那姐姐吃了没有?” “额~当然啦,姐姐全都吃掉了!” 顾清悠做回味状:“方儿送的山鸡,下的蛋都格外好吃呢~” 小娃开心的拍手:“那下次爹爹再抓到山鸡,方儿还给姐姐送来!” 毕竟年纪小,很快就忘了门口发生的不愉快,等帮他烤干裤子和鞋袜,方儿已经跟大家十分熟络。 “你们不知道,那里的鱼可多了,有的比我还要高呢!” 霜降立马纠正他:“是长~~” “嗯,有的鱼比我还长呢,这~~~么长。” 方儿绘声绘色的描述,一边使劲张开小手比划,把大家逗乐了。 其他人没看到大鱼,以为是小孩子夸张的说法,顾清悠却是亲眼所见,问道:“现在这么冷,河水应该早就结冰了?你们是在哪里捞的?” 方儿道:“就是山里一个小水潭,我跟元宝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仅没有结冰,而且里面的水一点都不凉!” 倒是从水里出来以后湿了鞋袜,被山风一吹觉得冷了。 ??喜欢的宝宝多多收藏关注呀,各种豆豆票票尽情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64章 抓鱼咯 第64章抓鱼咯 根据方儿描述,顾清悠猜着那里应是一处温泉,不由欣喜,她们一行人都已经几天没洗澡了,去泡个温泉浴也是不错。 “方儿,你说的那里水是不是热热的,臭臭的,好像臭了的鸡蛋?” 方儿十分果断的摇头:“没有啊,就是普通的潭水,而且也不是很热,顶多就是不乍人而已。” 顾清悠还想再问,却被薛兰打断:“若真是温泉,哪还有什么大鱼?其实就算普通山泉,冬日里摸起来也是温热的,这点常识都没有?” “这样吗?” 顾清悠有点失望,随即想到什么:“你说的那里,附近是不是还有很多野葱?” “对对对!是有很多,但是我不爱吃,所以就没采。” 方儿是山里的娃,会认识野葱也不奇怪。 得到他的肯定,顾清悠断定他说的应该就是厨娘发现的那处山坳——起码是挨着很近,不由喜道:“那方儿可还记得那个水潭怎么走?” 方儿笑道:“当然记得啦!姐姐也想去抓鱼吗?” 抓鱼只是其一,顾清悠更想看看那里有什么神奇之处,便兴致勃勃的拿了披风,又招呼其他几人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大家都听的新鲜,闻言纷纷起身,反正闲着也是无事,权当一起郊游了。 顾清悠还特意把厨娘们也叫上,她们见多识广,认识的野菜种类也多,好容易去一次,自然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资源。 方儿自小在山里长大,对地形很是熟悉,领着大家七绕八绕,足足走了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他说的水潭。 此处果然离着厨娘们说的山坳很近,而且相对封闭,拐过一处山崖,立马就像来到了两处天地,外面寒风凛冽,里面温暖如春,大家都惊喜不已,纷纷加快脚步进入。 小潭面积不大,也就一个排球场的面积,清透碧绿,像被哪位仙人遗忘在山里的镜子,安静而美好。 潭水一周有山崖做天然屏障,清澈见底,还茵茵蒸腾着水汽,时而有大鱼游过,也是优哉游哉,看起来好不惬意。 顾清悠蹲在水边撩了几把,水温果然要略比体温高出一点,勉强洗澡也无不可,但到底不似温泉舒适,不由暗道可惜。 而且这里水也太清了,根本看不出深浅,洗澡的话,站在岸上就能对水下一览无余,所以彻底打消了念头。 好在四周草木葱郁,截然不似冬天,藏了不少野菜跟野果,偶尔还能看到两只松鼠,倒也极有野趣。 厨娘们来到这处宝地,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分头去忙着采摘了。 方儿像只小猴子一样在旁边窜来窜去,忽然又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的唤着顾清悠:“神仙姐姐快来,这里的地面好暖和呀!” 边说着将鞋袜褪去,在一处空地上来回蹦跶。 那里地势不高,应是经常被水冲刷,光滑如洗,顾清悠也不怕他硌脚,走过去往地上一探,地面果然是温热的,不由惊诧道:“这地下该不会有火山?怎么会这么奇怪?” 薛兰观察一下四周,又闭眼深吸了几口气,虽然不甚明显,但空气中确实隐隐掺杂了几分硫化物的气味,猜测道:“火山倒没有,我寻思这里确实有温泉,只不过是在地下,顺着暗河流到远处去了,而这汪小潭恰巧汇聚在温泉上方。” 这么解释也说的通,如此一来,水潭就像一口小锅架在蒸锅上,连带着水温也升高了。 不得不得佩服大自然鬼斧神工,竟养出这样一个神奇所在,只是位置过于隐蔽,要不是方儿跟小伙伴贪玩寻到这里,想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发现这颗明珠,确实并非易事。 再仔细观察水潭里的鱼,似鲤非鲤,倒是很像之前在书上看过的一种泉水鱼,便更加验证了薛兰的说法。 方儿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扒拉一会儿,再出来,手里拿了两只捕鱼的网子,得意道:“这是元宝做的渔网,可好用了,刚才那条大鱼就是用它捕的。” 那网子跟顾清悠前世所见的小型捕鱼网差不多,但极为巧妙,不只手柄长了些,网口处除了铁圈,还格外伸出一部分,用细绳穿过,待鱼进去,只需用手将绳子另一端拉紧,网口就被束成拳头大小,任凭鱼儿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而且这里的鱼悠闲惯了,丝毫没有危机意识,见岸边有人,不仅不知道躲闪,反而停在附近好奇围观。 方儿把捕鱼网递给她道:“神仙姐姐你来试试,我胳膊短,鱼儿远了就够不到了。” 爹娘时常嘱咐他,越是清澈的水就越危险,所以他上午没敢往里走多少,否则还能抓到更多的鱼。 别说,这网子确实好用,顾清悠第一次用就十分上手,没多会儿,就网到一条胳膊长的鱼。 霜降见状,学着方儿褪去鞋袜,找了根木棍削尖,就要下水叉鱼。 顾清悠忙将她喊住:“里面水深,你在岸边玩玩就好了,万一掉下去就糟了。” 霜降玩心正浓,闻言摆手道:“放心少夫人,这水一眼就望到底了,估计还不到我胸膛高呢!不会有危险的!” “那可未必。” 顾清悠四处看了看,见水潭边上有种不知名的植物,手指粗,一人高,便用小刀割下一根伸手插进水里,直到水没过她的胳膊肘,杆子另一端还没到底,便道:“看,正是因为水太清澈,反而不好估量深度,咱们还是稳一点” 霜降吐吐舌头,往后退了两步:“奴婢看您抓鱼手也跟着痒痒,要不少夫人把网子借给奴婢用用?” 方儿抢着把手里渔网递给她:“姐姐你用我的,我上午已经捞过了,现在不想玩。” “谢谢方儿,待会儿姐姐抓到大鱼,先送你一条!” 她说着嘘一声,压低声音道:“鱼儿过来了,都先别说话哈~” 那鱼不知危险来临,还在散步似的慢慢前行,霜降看准时机,猛地将渔网一扣,鱼儿发现被困后,开始剧烈甩动着身体。 ??喜欢的宝宝们,豆豆票票尽情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65章 你放心,他跳崖我都不会跳 第65章你放心,他跳崖我都不会跳 霜降惊喜的喊道:“抓到了!” “哇!霜霜姐姐也好厉害!” 被小娃一夸,霜降得意的晃晃双螺髻:“这算什么,看我再捕条更大的!” 然而高兴的太早,忘了拉紧网口,鱼儿挣扎几下,竟从网里挣脱,瞬间向着远处逃去。 霜降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在后面紧追不舍,结果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毫无征兆的滑进了水里。 “救唔~命~咕噜咕噜~~” 意外来的突然,好在顾清悠离她最近,反应也快,忙把手里的长杆伸过去道:“霜儿,抓住杆子,我拉你上来!” 霜降并不会游泳,被灌了口潭水后头发糊在脸上什么也看不见,心中恐惧,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两手胡乱的拍打着水面,双腿也在水下乱蹬,结果离岸边越来越远。 长杆已经够不到她了,顾清悠着急大喊:“霜降你放松!不要挣扎,曲起双腿抱住让身子慢慢浮起来!” 然而霜降在水里起起伏伏,大脑也一片空白,全然听不到岸上的喊声了。 其他人哪还顾的上挖野菜,纷纷跑到水边,但无人会水,只能跟着干着急。 眼看着霜降四周的水花越来越小,再不施救只怕没机会了。 顾清悠不禁犹豫,大学里她也上过几节游泳课,几乎连入门都算不上,可霜降危在旦夕,也只能试试了。 见她不言不语开始解披风,薛兰紧紧把她拉住,制止道:“你疯了?就你那点皮毛,万一把自己也搭进去,你让妈怎么活?” 霜降没了是可惜,悠悠却是她的命,绝不能出半点意外! 人都是自私的,换成薛兰下水,顾清悠也会死命拦住,解披风的手无力垂下,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霜降淹死吗? 来时因为人多,她们就没想着带家丁,这会儿回去求救,显然来不及了。 顾清悠茫然四顾,忽见水潭另一侧的山崖上,有垂下的藤蔓,计上心来,匆匆将杨氏挖野菜刀子夺过,埋头就往山坡上跑。 “我有办法了!” 那藤蔓足有十几米长,完全可以当绳子用,割下来一端系在腰上,另一端让人拉住,就能下水救人了! 山崖看似很近,想要跑到上面却需要些时候,她越发气这幅身子太虚,没几步就开始呼吸困难,双腿抽空一般跪了下去。 可霜降命悬一线,她丝毫不敢停顿,立刻爬起来束紧腰带,继续往上跑。 水潭里,吸足水的棉衣格外沉重,霜降两手渐渐发酸,慢慢就挥不动了。 好累啊~ 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一时间,她想到了病床上的娘亲,和身有残疾的爹爹,眼泪夺眶而出,立刻就消散在潭水里。 女儿不孝,今后再没机会侍奉二老了~ 岸上的人看出她没了求生意志,急的大喊:“霜降你坚持住啊!少夫人已经想到办法了!” 可是没用,潭水很快没过她的头顶,接着是双手,到最后,整个人都慢慢消失在水面…… 顾清悠好容易到达山崖,听到下面传来惊呼,忙俯下身子去看,就见潭水已经平静如新,连一丝水花都看不到了。 腿下一软,等她割完藤蔓跑下去,肯定来不及了。 看看山崖的高度,心一横,她自衣摆上割下布条,紧紧缠在手上,准备做一次空中飞人,直接抓着藤蔓荡下去。 这藤蔓尾部直达潭水,希望她下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霜降的身影。 奈何这里实在太高,单是往下看看,腿肚子都要抽筋,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慢慢克服着恐惧,一寸寸挪到崖边上。 双膝微弯,刚做好起跳姿势,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二话不说将她揪了回来。 “且慢!” 顾清悠被提着后领,惊讶的看向来人:“宋恒业?你怎么来了?” 宋恒业面色微沉,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少夫人何至于此?” 顾清悠一鼓作气被他打断,双腿直打哆嗦,想把他抓着自己的手甩开,却发现甩不脱,心下着急:“你快松手啊,我得下去!” 霜降还在水里泡着呢! 见她冥顽不灵,宋恒业清冷的声音里染了薄怒:“乖乖下山,别逼我动手。” “人命关天,你不要拦我!” “正因为事关性命,才请少夫人三思。” 宋恒业纹丝不动,让顾清悠险些炸毛。 她倒是想三思,问题霜降等不了啊! 步填在旁看两人拉扯,忍不住插话道:“将军,崖下有呼救的声音,似是有人落水。” 宋恒业从远处过来,注意力就一直在顾清悠身上,闻言侧耳听了一会儿,再看她手里握着藤蔓,转瞬之间明白了状况。 “少夫人是要救人?” “不然呢?”顾清悠反问:“不救人,难不成还跳崖自杀吗?” 宋恒业被她噎住,脸色反而缓和了些,随即向后打个手势。 步填会意,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脚。 之前薛氏婆媳落水正是步填捞起来的,有他出手救人,霜降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顾清悠胸口堵着的一团气轰然散去,察觉背上湿漉漉凉飕飕一片,也不知是跑的出汗还是吓得冷汗。 “二公子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她这会儿还像小狗一样被他拎着呢。 宋恒业似被烫到一般,攸地将手缩回,道一声得罪。 细品他的反应,顾清悠迟疑:“你~不会真以为我要跳崖?” 宋恒业眼角飞过一丝不自然:“……我以为少夫人是因为世子的话想不开。” 他已经听说了昨天厨房发生的事,对她被宋成业误会深感抱歉。 “你说宋成业冤枉我的事?”顾清悠整整被揪乱的衣领,有点哭笑不得,“你放心,他跳崖我都不会跳。” 注意到他背上的弓箭,问道:“二公子是在附近打猎?” 宋恒业点头:“昨日发现此处野物不少,所以再来碰碰运气。” 顾清悠指着山崖:“这下面有处小山坳,温度要比旁的地方高,所以才吸引了小动物聚集。” “原来如此。” ??欢迎宝宝们评论区留下小爪印~~聊天八卦讨论剧情来者不拒! ? ? (本章完) 第66章 鱼都被叔叔抓没了 第66章鱼都被叔叔抓没了 隐约听到步填已经把人救了起来,顾清悠便率先往下赶去:“我去看看霜降。” 宋恒业嗯一声,跟在她身后,见她一瘸一拐,再次皱眉:“你受伤了?” “不打紧,方才往上跑的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顾清悠低头,看到右腿膝盖处被磕破,有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跌倒的时候没感觉到疼,这会儿有些火辣辣的。 宋成业语气微顿,提醒道:“那瓶药对跌打也有奇效,少夫人不妨试试。” 那药在她手里都没能活过五分钟,顾清悠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含糊道:“不打紧,等回去再说。” 霜降被救上岸时,意识已经不清醒,察觉到被人打横抱起,不免心慌,眼珠急促的转动着,想睁眼看看怎么回事。 方才情况紧急,步填连衣服都没脱,现在脱离危险,他把霜降放好,便解开外袍扣子,准备脱下来拧干。 是以当霜降终于睁开眼时,刚好看到身侧有个男子在脱衣服,心神震荡下,猛地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啊!臭流氓!” 啪啪啪! 随之而来的三巴掌,清脆明亮,响彻山谷。 男子被打蒙了,抱着湿哒哒的衣裳呆若木鸡:“霜、霜姨娘你醒了?” 一声霜姨娘把她拉回现实,大眼睛眨巴眨巴,认出他是宋恒业身边的步填,终于想起自己落水的事。 薛兰等人也已经围了上来,左一句有一句的问着她的状况。 步填默默退出人群,将衣服拧干后重新穿好,找块温热的石头坐了等宋恒业。 薛兰摸摸她额头:“霜儿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奴婢没事,”霜降刚呛了几口水,用手捋着自己的鼻梁,“除了这里有点疼,没什么其他感觉。” 透过人缝看向自觉走远的步填,头发还在滴答水,面上一红:“方才是他救了我么?” 杨氏道:“谁说不是呢,得亏步填兄弟出现及时,要不你这条小命怕是交代了。” 霜降小手无措的抓住衣摆,她刚刚做了啥?竟然打了救命恩人的耳光? 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大家的关切,眼睛忍不住总往步填那里瞄,等下抽个机会,她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嗯,还有道歉。 一场惊险,大家都没了游玩的兴致,尤其霜降受的惊吓不小,顾清悠待她向宋恒业表示谢过,便张罗着大家赶紧回去。 步填却突然过来,拦下顾清悠等人:“霜姨娘身上还湿着,这么回去恐怕会着凉,不若先将衣裳烤干了再走?” 这四处也没能遮挡的地方,霜降忙摆手:“不用不用,奴婢回去再烤就好~阿阿嚏!” 她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潭水虽温热,可上岸被风一吹,身上的湿衣服就立刻凉透了。 “步填说的对,你这么湿漉漉的回去,等下该发烧了。” 顾清悠竟忘了这茬,寻了处相对隐蔽的角落道:“咱们去那里生堆火,很快就能烤干的。” 霜降红着脸看看宋恒业跟步填,咬着唇没说话。 到底是女孩子,多少还是有顾虑,而且这里荒郊野岭,让她脱衣服是有些不妥。 低头看到方才量水深的长杆,顾清悠抚掌:“有了。” 岸边多的是这种植物,可以多砍几根搭个简易围挡。 宋恒业看出她的意图,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举步走在前面:“还是我来。” 这些植物看着不粗,但割起来也要费些力气,顾清悠方才砍下一根都将掌心都磨红了。 可宋恒业却似削豆腐般轻松,顾清悠眼馋的看着他的匕首,八成是个宝物。 随着他手起刀落,长杆簌簌倒地,其他人只需在后面捡就可以。 砍了大概二十多根,顾清悠等人解下披风充作篷布,做了个临时更衣室,点上篝火将霜降塞进去:“这下可以放心了,去。” 见步填身上也湿着,又道:“要不要再搭一间,让步填也烤烤火?” 步填难得红了脸,脸上小巧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小人皮糙肉厚,方才已经将衣服拧干了。” 他说着捡起刚才扔到地上的猎物:“快晌午了,小人先把这些送回去。” 厨娘们也都满载而归,准备着回去做午饭。 霜降还没出来,薛兰留意顾清悠腿上的伤口,提议道:“棉衣干的慢,等霜降烤好饭点也过了,不若在这吃完再走。” “太好了太好了!方儿也要留下!” 小家伙刚才被吓坏了,刚刚缓过神来,听说能在野外吃饭,马上又活蹦乱跳。 宋恒业看看天色,他下午还要去跟部下接头,回去吃饭也有些来不及,便欣然道:“也好,步填留下两只山鸡,其他的让厨娘带回去。” 步填抓着猎物犹豫:“咱们这么多人,两只山鸡不够?” 方儿捂着嘴偷笑,指指旁边的水潭:“叔叔真笨,我们还可以抓鱼吃呀!” 有宋恒业两人在,渔网都用不上,一根削尖的长杆就是最好的捕鱼工具,不多时,岸边就摆满了一长溜大鱼。 方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手里的网子突然就不香了,也学着宋恒业的样子捡起一根长杆,央着顾清悠帮忙削好,似模似样站在水边上,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鱼游过,小眉毛又拧成一团:“鱼都被叔叔抓没了。” 顾清悠揉揉他小脑袋:“不是叔叔抓没了,是它们看到同伴被抓,都学聪明了,不敢再到岸边来。” 方儿失望的啊一声:“那我以后都抓不到鱼了吗?” “不会不会,鱼的记忆很短的,等它们忘了这件事,还会再回来的。” 小娃就是好哄,乖乖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来试试。” “你也看到了这水有多深,可不能再偷偷跑来玩了。” 顾清悠心有余悸,趁机对小娃进行防溺水教育:“除非跟着大人。” “方儿知道啦~” 小人儿也不傻,刚才见识了霜降姐姐的凶险,便是让他自己来也不敢了。 顾清悠领着大家去附近捡了柴火,宋恒业则又砍了几根杆子,做烤鱼的支架。 步填负责处理好山鸡和鱼,末了熟稔的从怀里掏出一瓶细盐,均匀的洒在上面。 ??喜欢的宝宝多多评论分享呀,豆豆票票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67章 乐见其成 第67章乐见其成 霜降做贼似的,一寸寸朝着步填挪过去,正要道谢,却先被他的操作都呆了:“你一个男子,还随身带这个?” 步填不好意思的把盐收好:“行军在外,总、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主要是将军重口,有时候困在野外没有粮草,烤来的野味没滋没味将军吃不了多少,他便习惯性的备下一瓶盐。 “说的也是,就像今天,不也用上了么?”霜降傻笑,“这叫有备无患。” 步填不好意思的侧过头:“霜、霜姨娘说的是~” 顾清悠点着火,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回头:“步填啥时候结巴了?” 平时可是溜得很。 宋恒业还在绑着支架,并未留意谭边的两人:“有吗?” “不信你听~” 霜降正抠着手指,为刚才的事道歉:“步填大哥,刚刚真是对不住,我脑子一时呼呼了,还以为遇到了登徒子。” 步填在潭里洗着手没说话,他从小跟宋恒业在军中长大的,身边全是糙汉子,今天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女子。 想起方才一瞬间温香软玉的触感,耳根子后知后觉的烫起来,尤其被霜降盯着的侧脸,更是火烧火燎,差点被穿个窟窿。 见他不语,霜降以为还在生气,放低了声音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生气,我让你打回来好了。” 说到做到,就闭着眼把自己小脸凑了过去。 她虽说着官话,但口音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拖着强调更像小女孩撒娇,步填根本不敢看她,见她靠近,慌忙间将身子远离。 又觉得动作太过明显,便重新从怀里掏出装盐的瓶子,在鱼身上胡乱抹:“霜姨娘说的哪里话,是小人情急之中多、多有冒犯,还请您不要介怀才是。” 顾清悠在火堆旁,托腮看他把盐抹了一遍又一遍,那鱼都快被他搓秃噜皮了:“唉,看来今晚要起夜。” 宋恒业不解:“少夫人何出此言?” 顾清悠努努嘴,示意他看向还在被步填摧残的大鱼,不禁感叹:“白天多喝水,夜里跑断腿啊~~” 啧,所谓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这是春天就要来了~ 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宋成业本能为步填开脱:“少夫人莫要多想,步填追随我多年,向来做事极有分寸……” 可想到那鱼估计已经能齁死人,打圆场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 若霜降只是丫头,哪怕在薛兰面前的脸的,他都能做主帮步填讨了去,可偏偏她是世子的妾。 即便再不受宠,身份毕竟摆着,步填的心思注定要落空。 也不知想到什么,宋恒业忽然缄口,微叹道:“少夫人放心,我会提醒他的。” 顾清悠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俩人互动,闻言道:“这有什么的?步填也到了娶亲的年纪,霜儿又活泼可爱,会被她吸引也正常。” 霜降起初还有些害羞,没一会儿就自来熟的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又是夸他山鸡杀得好,又是夸他鱼鳞刮的干净。 步填愣头青似的,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不时嗯一声回应,免得她冷场。 一个耿直,一个天真,若真能在一起,没心没肺的也不错。 尤其霜降这么好一个小姑娘,跟着宋成业真是糟蹋了。 “如果霜儿对步填也有好感,我倒是乐见其成。” 想到自己正妻身份,怕宋成业误会自己借机排除争宠对象,便解释道:“我看世子对霜降并不上心,让他写份休书应该不难,不若二公子问问步填的意思,若他们彼此倾心,我便帮忙促成此事。” 话说到这里,就算跟步填成不了,恢复自由以后也能另寻个好夫君,反正比挂在宋成业这课歪脖子树上好的多。 毕竟接触的少,对步填也不甚了解,所以顾清悠留个心眼,故意没说霜降尚未圆房这件事。 婚姻大事不得马虎,她也不是非要给两人拉郎配,总得图个真心实意才行。 宋恒业明显意外,以他对宋成业的了解,休妾简单,但若将人许配给步填,怕是要经历点波折了。 好歹曾是世子的女人,转头另嫁总有点说不过去。 顾清悠却显得十拿九稳:“你且去问步填的意思,只要他们两个愿意,宋成业那里你不用担心。” 以她在国公府的处境,此番难免有说大话的嫌疑,便干脆将薛兰也拉过来,凑到耳边如此这般,将情况简要说了说。 薛兰看向蹲在潭水边正盯着步填傻乐的霜降,也觉得靠谱。 知道霜降缺钱,便道:“你看着安排好了,实在不行,就让霜降到我房里做大丫鬟,月钱还是按照姨娘的份利发就是。” 婆媳两人一个比一个霸气,宋恒业迟疑道:“事关世子,总得跟他说一下?” 薛兰嗨一声:“夺大点事!既然有我做主,待会儿知会他一声就行了。” 如此,就把事情定下了。 “恒业先替步填谢过夫人。” 薛兰大义凛然:“都是自家人,别说步填,就算是你,看好哪个姑娘,娘也想办法给你弄到手!” 宋恒业:“……” 顾清悠听着老妈跟土匪似的,怕吓到人家,赶紧制止道:“行了娘,时间不早,吃完饭咱们早点回去歇会儿。” 浑身黏腻腻的难受,看着碧绿的潭水,真想扎个猛子进去洗洗。 吃过饭,顾清悠先把方儿送回家,顺带给他拎了两条大鱼,方儿母亲又给她一袋自己蒸的野菜窝窝做回礼。 宋恒业跟部下接上头,也带回些物资,都是将士们人肉背进山里的,足够大家支撑两日。 俗话说,家有余粮心不慌,解决肚子问题,被困多日的焦躁情绪缓解不少。 连宋成业也和颜悦色,能心平气和的跟顾清悠说话。 听到要让霜降去薛兰屋里,他也毫不在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爷对她不感兴趣,你看着办。” 顾清悠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回头记得写份休书给我。” 宋成业心口一跳:“休书?休谁的书?” ??最近数据凉的让小仙儿头秃,喜欢《婆媳》的宝宝们,请在评论区留下小爪印,让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 ? ? (本章完) 第68章 坤元客栈 第68章坤元客栈 “当然是霜降啊!你又不喜欢她,不如直接还她自由身,哪天她有了心仪对象,也好利利索索的嫁人。” 关于步填的事,她思虑一番,暂时没跟霜降提。 一来女孩子家面皮薄,二来她也不想让霜降有心理负担,以为自己是被世子丢弃以后,又被随意塞给谁。 这丫头心智未开,对谁都是一样热情,万一她对步填根本没这心思,自己冒然提及反而徒增尴尬。 索性她年纪尚小,嫁人的事不着急,倒不如让他们多接触一下,若真能培养出感情,后面谈婚论嫁就顺理成章了。 听说休书是给霜降的,宋成业明显轻松起来,当即命张勇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难得你开口求人,本世子好人做到底,现在就写了给你。” 还十分体贴道:“待回府之后,你让张勇把她卖身契找出来,还给她还是直接撕了都随你。” 突然这么好说话,让顾清悠很是不习惯,上下打量他几眼:“你现在~是清醒的?” 可别反应过来又找她麻烦。 宋成业无语凝噎,他就多着一问! 这死女人,还真是会倒人胃口,当场气的拂袖而去。 顾清悠对他忽冷忽热摸不着头脑,不过事情顺利解决,便高高兴兴找到霜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用做妾,银子还照样不少拿,霜降简直做梦都能笑醒,抱着她跳来跳去表达着喜悦之情:“少夫人可不是诳奴婢?真有这等好事?!” 这两天接触下来,霜降发现夫人虽然强势,但并非蛮不讲理,有时候还颇有童趣,对她们这么小辈也是和蔼可亲,因此对新的身份很是期待。 见她高兴,顾清悠也打心里高兴,早知宋成业今日好说话,就该让他顺手也写封和离书,岂不是双喜临门?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结果宋成业大发雷霆,直接将她从屋里赶了出来。 顾清悠盯着门板半天,后悔当时跟老妈演戏太过逼真,现在反而不好收场,闷闷不乐的走了。 好在第二天一早,宋恒业便带回好消息,大家终于可以下山了。 但来时的路有一段滑坡太狠,彻底被冲毁了,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修不好,若想离开,只能绕路经过西关县,但那样一来,就要多走接近两天的路程。 薛兰知道大家归心似箭,宁愿在路上多走会儿,不想再在山上多等一刻,闻言道:“绕路也得走,好歹县上还有客栈,比困在山里当猴子强。” 想到方儿一心下山赶大集,顾清悠特意命人带着他们一起上路,也不枉小娃喊她的“神仙姐姐”。 过了西关县,沿途便只剩些村落庄园,薛兰便寻思着修整一晚,明天一鼓作气直达上京。 看着变幻无常的天色,她合上车窗对顾清悠道:“吃过饭大家都小憩一会儿,下午出去备足物资,咱们明天再继续赶路。” 西关县名义上是县,但面积很大,而且处于上京城下首,虽不如都城繁华,但在大晋各大郡县中也是屈指可数。 未进城门,便已经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 顾清悠正想看看这里的风土民情,闻言赞同道:“还得多买些粮食木炭,好让人送还给刘老汉他们。” 得知他们下山,西关知县早就打点好住处,她们什么都不用操心,自有专人在车队前引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十分显眼,路人看到有国公府标记的马车纷纷避让,很快,马车便停在了一处豪华的三层客栈前。 门口旗帜随风烈烈,上书“坤元客栈”四个大字,倒是霸气的很。 顾清悠打量许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不及细思,西关知县已经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她忙整理下仪容,跟在薛兰身后过去见礼,西关知县已经先一步作揖:“下官宋知书,见过国公夫人。” 薛兰瞬间起范,微微抬手:“宋大人免礼,此番下山多亏大人出手相助,待回京后,必有重谢。” 见他眉眼竟跟宋濂有几分相似,便多问了一句:“宋大人可是先夫本家?” 她本着礼仪客套两句,宋知书却不剩惶恐,忙躬身道:“夫人好眼力,下官跟国公大人乃同宗,只是已经出了五服,国公大人又常驻西北,所以极少走动。” 说完又面露悲戚,抬起袖子抹抹眼角:“原本大人仙去,下官该赴京送上一程,奈何连日多降大雨,县里多处山民受灾,下官分身乏术,只能遥遥祭拜,以表哀切。” 顾清悠听的一愣一愣,已出五服,不常走动,大概率就是根本不走动,这眼泪却说来就来,只能道一声佩服。 宋知书心里也很郁结,国公府这棵大树既粗且壮,并非他不想走动,而是根本走不动! 怀想当年初来上京,他也准备一展宏图,结果却连皇上面都没见着,直接被发配到西关做了知县。 他七拐八拐求到宋濂面前,以为他念在大家都是宋氏一脉的份上,能帮忙在御前递句好话。 结果宋濂铁面无私,认定皇上既然如此安排,必有十足的理由,不仅没答应,还告诉他是金子在哪都发光,只要一心为民,即便埋在深山,也定能大发异彩。 宋知书吃个闭门羹,后来便再也没踏进过国公府的大门。 因这些都是背着人的,是以薛氏留下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往事,薛兰也就无从得知。 如今宋濂身死,但余威尚在,宋知书纵然心有不满,但表面功夫总得做足。 他回身指着三层高的坤元客栈道:“得知夫人被困,下官心急如焚,早早便定下这间客栈,只盼夫人平安下山后能有个歇脚的地方,若有不周,还请夫人海涵。” 薛兰十分满意:“大人有心了。” 顾清悠看了半天,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 作为西关第一客栈,又地处最繁华的街道上,客栈大堂里竟空空如也,连个喝茶的客人都无,原来早就被他清场了。 薛兰已经跟着宋知书进门,她便收回目光,紧紧跟了上去。 ??宝宝们,《婆媳》明天正式上架,从每日一更变为两更,请大家多多关注支持哈~ ? ? (本章完) 第69章 有人闹事 第69章有人闹事 霜降跟在她身侧,看着店内的豪华装修,悄悄伏在她耳边道:“少夫人,这里面金碧辉煌,住一晚要不少钱?” 宋知书耳尖,闻言回头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有夫人驾临,只有蓬荜生辉,多少客栈求之不得呢!” 言下之意,不用她们付钱。 毕竟是在封建王朝,国公府明晃晃的旗号打出来,有点特权也正常。 但是住店不给钱,多少还是说不过去。 薛兰也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更不能无端给国公府抹黑,便道:“清退包场已经添了不少麻烦,银钱上自然是一分都不能少。” 作为西关最大的客栈,想来客流量也是惊人,而且这里紧邻上京,说不得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商客,断不可能只住一天两天。 既是清场,说不得要将银子还给住客,照客栈的规模,少说也得有几千上万两的损失。 薛兰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这点账都不用深算,凭着大晋物价在脑中一掠,便能估摸出个大概。 宋知书却道:“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您肯赏脸莅临,已然是客栈的荣耀,何况下官作为东道主,哪有让您破费的道理?” 这可不是几十几百两,对国公府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一个小小知县却如此轻描淡写,不免引人生疑。 但累了半天,薛兰也不想为了这点钱跟他拉扯起来没完,便点点头:“如此多谢宋大人美意了。” 心里却想着等他走了问问掌柜包场需要多少钱,回京后再让人把银子送来就是了。 宋知书见她不再推辞,顿时面露喜色,躬身将她引至客栈最豪华的客房前。 这间客房足足有百十个平方,里面做了套间,带有专门的书房和会客厅,而且两边特意空出两间客房作为隔断,十分清净。 卧房正中的黄花梨雕花架子床古朴大气,精工细作,略为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悠长却清冽的檀香,一看就价值不菲,就算与国公府中薛氏的床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会客厅一侧靠近窗户的地方,则放了一张紫檀木细螺纹的罗汉床,就顾清悠的体型,足足能睡三人。 霜降从进门就瞠目结舌,乖乖,只一间客栈,都快赶上国公府的摆设了。 这睡的是床吗?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她们不过百十人,却包下了足可容纳三百人的客栈,这这这…… 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依然心疼的胸口直抽抽。 其实薛兰表面淡定,心里却跟她颇有同感,这一水的名贵家具,随便一件拿到现代都要百万起步,哪怕自诩见过世面,也被这近乎奢靡的摆设震惊到了。 左右分别是宋成业跟宋恒业的住处,跟这间比起来除了小一点,陈列的家什却同样都是极品红木,贵不可言。 进门时估量的万两白银怕是根本不够~~ 但身为一品国公夫人,场面上不能露怯,只淡淡夸赞几句,便屏退了宋知书等人,只留下顾清悠跟霜降两人。 顾清悠习惯性推开窗户通风,本来担心楼下就是闹市,多少会影响休息。 然而入目却是客栈后院,里面亭台楼阁,有着南方水乡的精巧韵味,很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思。 也不知客栈主人自哪寻来的奇花异草,即便角落里也丝毫不见冬日萧瑟,反而芝兰玉树,风雅无双。 可惜顾清悠是个俗人,比起赏景,她更想去街上逛逛。 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沿途街道上商铺林立,道边也不乏各种商贩走卒,好像前世经常逛的步行街,若不是想先到客栈洗澡,她早就下车逛街去了。 客栈也没让她失望,浴盆足足能容纳四五人,且早已盛好热水,玫瑰花瓣厚厚铺了一层,旁边放着像海盐样的东西,闻起来挺香,应是搓澡用的。 旁边还有几套换洗衣服,也都是适合孝期穿戴的素色。 娘俩迫不及待一起泡了进去,疲惫的身子被暖烘烘的温水包裹,鼻尖还有玫瑰香味萦绕,被马车颠簸的酸痛也随着热气蒸腾而去,舒坦的差点睡着。 霜降让小二在屏风另一侧加了个单人浴桶,不过昨天在潭水里泡了好久,这会儿下水还有点心慌,三下五除二便洗完了,起初还兴奋的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不时发出惊叹,后面便没了动静。 待顾清悠跟薛兰依依不舍自水里出来,霜降已经伏在罗汉床上进入了深度睡眠。 本就不大的脸挤成包子,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榻上打湿一片,让顾清悠都不忍心把她叫醒。 薛兰也懒得出门,直接让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里,准备随便吃点睡上一觉。 顾清悠只好独自出门,谁知下楼就见客栈门口水泄不通,还有激烈的争吵声。 问一下在大堂吃饭的家丁,家丁也是刚刚下来,对具体事情不甚明朗,只道那人吵着要住店,掌柜的说已经客满,请他移驾至旁边客栈,那人便闹了起来。 大家都累了一天,现在大半都在吃饭休息,这人总在门口闹腾也不是办法。 虽说里面确实有房间空着,但薛兰不在,这人又不知是何来路,顾清悠也不好冒然把人放进来,便走上前道:“这位公子,店里确实已经住满了,要不你去别家客栈看看?” 那人哼了一声:“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在下早在半月前就托人定了这里的房间,如今千里迢迢赶来,却被告知不能入住,简直岂有此理!” 掌柜的见她出来,顿时吓得变了脸色,赶紧诚惶诚恐的赔罪:“哎呀呀~都是小人办事不利,惊扰了贵人休息,还请贵人稍等,小人这便命人把他赶走。” 说罢叫来小二就要动手。 男子却丝毫不怕,站在大街上嚷嚷道:“大家快来啊!这西关第一客栈店大欺客,不仅不守信誉,还要动手打人,到底有没有王法了?!” 她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上有国公府的标徽,顾清悠不想被人觉得国公府以势欺人。 何况若真如男子所说,早就提前预定了客栈,此举确实是这边不占理,便让掌柜带人退下,对男子道:“要不这样,耽误你住店实在不好意思,你看你住店需要多少银两,我加倍赔你就是。” ??当当当当~~今日爆更,宝宝们多多评论分享,豆豆票票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70章 引火烧身? 第70章引火烧身? 男子冷笑一声:“怎么,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么?皇城根里,天子脚下,我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 顾清悠不禁上下打量起男子,看起来二十来岁,生的模样也周正,只是衣袍不怎么整洁,靴子上也满是泥土,想来真是赶了许久的路,怪不得脾气这样火爆。 男子也在同样打量她,见她清清瘦瘦一袭白衣,并不似市侩商人,笃定道:“你不是这客栈的主人?” 顾清悠点头:“确实不是,只是刚巧这客栈被我家包下了。” 男子闻言挑眉:“你是上京来的?” 虽然没有点出国公府的名号,但口气明显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放肆,莫不是有备而来? 顾清悠不由戒备,这人该不是国公府的仇家,故意来寻麻烦的? 可他单枪匹马,上门挑衅未免不够明智,她摸不清状况,便沉吟着没有回答。 男子见她不语,竟忽然转了语气:“算了,大老爷们也不为难你一个弱女子,你让掌柜的把订金退我也就得了。” 顾清悠被他的操作给整蒙了,所以大哥你搁这闹了半天,到底是图个啥呢? 但不管如何,他能让步是最好,否则真闹起来也是麻烦,便让掌柜拿了订金三倍的银子过来。 男子接过去看也未看,直接塞进怀里转身欲走,结果刚转身,就被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捶在了脸上。 随着他痛呼一声,街上不知谁喊了一声“西关大少来了!” 刚刚还在围观的吃瓜群众忽然做鸟兽散,顾清悠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本能往旁边躲了躲,有家丁见状赶忙出门,护在了她身侧。 就见掌柜的哆嗦着迎上一人:“大少爷,您怎的亲自过来了?” 被称作大少爷的人面容阴鹜,反手一个耳光打在掌柜的脸上:“废物!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得爷亲自出马?!” 说着朝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两个虬髯大汉过来,叉起地上的男子远远扔了出去,男子这会儿倒是老实,被扔出去也没反抗,起身拍拍屁股跑了。 掌柜一把年纪,被掀个趔趄滚到地上,灰溜溜的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都不敢拍,畏畏缩缩站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少爷,世子夫人在呢。” 大少爷却似没有听到,而是问他:“国公夫人歇了?方才没打扰她老人家?” “不曾不曾,世子夫人亲自出面,将那人打发了,并未真正闹起来。” 掌柜刻意咬重了“世子夫人”几个字,大少爷却毫无所觉,直接道:“嗯,那就让国公夫人好好休息,爷晚点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说罢被人前呼后拥着走了。 谁不知道上京宁国公府那对极品婆媳,打少夫人顾清悠进门起就矛盾重重,若非宁国公突然去世,只怕这种破落户早就被赶出去了,他自然看都懒得看一眼。 掌柜的见他轻视顾清悠,有些尴尬地对她笑笑,顾清悠却毫不在意,别人不理她,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而且这人一看就不是啥好鸟,她才不想扯上关系,便跟掌柜的点头示意,径自走上大街。 街上除了正规酒肆饭馆,各色小吃也是层出不穷。 她走马观花般转了转,发现一个不甚起眼的路口边上,竟支了个卖羊汤烧饼的摊子。 摊子不大,统共就四张半米宽的小方桌,有三张已经坐满了人。 “老板,一碗羊汤一个烧饼,多放辣椒谢谢!” “得嘞~客官您稍等。” 她寻个马扎走到空着的矮桌前坐好,旁边井口大的铁锅咕嘟咕嘟沸着乳白色的羊汤,将她座位附近都烘的暖呼呼的,一旁泥炉里,现烤的烧饼金黄焦脆,酥脆掉渣,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芝麻香。 肚子也像能闻到味似的,顿时咕噜噜发出警报。 桌上罢了一溜小瓷罐,顾清悠等的无聊,一一打开看了看,里面分别装了盐,胡椒粉等调料,可谓一应俱全。 不多时,热乎乎的羊杂汤端上来,里面细嫩的肚丝,新鲜的羊血,还有各种大肠百叶切的碎片,配上红彤彤的辣椒,一口下去,舒坦的通身毛孔都打开了。 只可惜没有香菜,不然更出味。 顾清悠咬一口热腾腾的面火烧,一边就着羊汤闷头吃的正香,摊上又来了一位食客,也没打招呼,大刀阔斧往她对面一坐,招呼道:“老板,一碗羊汤三个烧饼,不要辣椒跟羊血,多加一份羊肚!” 拼桌可以理解,顾清悠也没打算理会,可他坐的时候动作太大,将不到膝盖高的矮桌碰的摇晃一下,顾清悠碗里的羊汤险些洒出来。 这汤可刚出锅的,得亏没洒她身上,否则隔着衣服都得起水泡。 顾清悠不满的抬头,却在看到那人时愣了愣:“是你?” 刚才在客栈门口闹事那个年轻人? 指责的话便没说出来,而是道:“好巧。” 那人自筷筒里抽出双筷子,在已经快看不出颜色的衣襟上擦了擦道,接过老板递上的羊汤,也不管还烫着,先顺着碗沿吸溜一口,结果被烫的龇牙咧嘴,大着舌头道:“不巧,唔似特意来寻哩的。” 顾清悠却听明白了,以为他刚被揍了一顿,要找自己泄愤,忙把嘴里的烧饼咽下去,撇清关系道:“我跟那个什么西关大少可不是一伙的,你要是怨气,就去砸他家窗户好了。” 虽然并不怕他打击报复,但她不是傻子,也不会白白替那西关大少背锅不是? 男子闻言扑哧一笑,好整以暇的看住她,语气不知试探还是调侃:“你真是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如果是,那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搬去其他客栈。” 顾清悠顿时警觉起来,放下手里的汤匙,很是语重心长的说:“你不会想要去纵火?报复人的法子多了去了,犯不着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挺好一伙子做事咋这么极端呢?” 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解释道:“纵火自是不可能,但你们若不趁早离开,可就当真引火烧身了。” ??520快乐!豆豆票票不要停~~~ ? ? (本章完) 第71章 交换条件 第71章交换条件 顾清悠挑眉:“公子何出此言?” 男子喝完最后一滴羊汤,随意用袖子抹抹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少夫人若信得过在下,便寻处僻静的地方慢慢聊?” 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跟个陌生人走,何况这人吊儿郎当,看起来也不甚靠谱。 本想置之不理,可他那番话又在心上悬着,举目四望,便起身朝不远处一座茶楼走去:“随我来。” 到了茶楼,顾清悠特意选了二楼临街的包厢,然后敞开窗户,让街上人可以看到上面情景。 一来为了保证安全,二来孤男寡女,该避嫌还得避嫌。 不知男子来意,所以她决定静观其变,坐定后,也没再着急追问,而是倒了杯热茶慢慢暖着手,等着对面先开口。 男子褪去方才一身痞气,正色道:“少夫人可知,宋知县为何要安排国公府下榻坤元客栈?” 顾清悠想也未想道:“自然是因为那里最宽敞,也最体面。” 国公府非寻常门第,那宋知书又不是没脑子,肯定要给安排最好的住处,这还用问吗? 男子又问:“那少夫人又是否知道,客栈的幕后老板是谁?” “想来就是方才打你那个人,我听掌柜的叫他少爷来着,但并不认识。” 顾清悠被他连着发问一头雾水:“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我有点赶时间。” 男子便不再绕圈子,直接道:“不错,那人名叫孟闫,人称西关大少,外号‘活阎王’,正是坤元客栈的幕后主人。” “嗯,然后呢?” 见她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男子狐疑道:“难道少夫人不知,他的嫡亲长姐,就是宫中宠冠一时的孟贵妃?” 顾清悠愣了愣,她一个新来的,哪会知道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便老实点头:“我一向不太关注国公府以外的事,确实没听说过。” “那好~”男子摆摆手,“不知道也不打紧,在下就长话短说。” 原来半月前,孟贵妃被查出利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被皇上打入冷宫,而她膝下的二皇子受其牵连,连夜被发配到封地,无诏不许回京。 二皇子天资聪颖,自小就备受皇上偏宠,可以说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这点连嫡出的大皇子都比不了。 甚至因为这些殊荣,外界早有传言,说皇上有意栽培二皇子,怕不是有另立东宫的打算。 结果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是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因此事牵连甚广,皇上便下了密令,对外宣称二皇子染上恶疾,要去封地问医,而孟贵妃担忧之下也垮了身子,需要在凝芳宫静养,任何人不许打扰。 顾清悠原本只是好奇,他说的这些跟国公府有什么关系,听到这里却不由怀疑起来:“既然如此隐秘,你又是从哪得知的?” 男子神色激愤,攸地捏紧茶杯:“这件事出了以后,孟贵妃的父亲,也是前御史大夫孟庄周几乎踏破了所有能在御前说上话的权臣门槛。 可巫蛊之术非比寻常,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孟贵妃几乎再无翻身的可能,这个时候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即便往日与孟家来往密切的那些朝臣,也都选择明哲保身,与他们保持距离。 她弟弟孟闫吃够了闭门羹,后来不知听了谁的建议,便借着三月后的选秀,开始遍地网罗美人,准备进献给皇上,意图让孟贵妃在宫中有个助力。” 顾清悠不禁皱眉:“他脑子是不有点毛病?” 这件事的症结所在,还是在孟贵妃身上,若这事不是她做的,现在不是应该想着怎么洗刷冤屈吗?搞这些歪门邪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心虚呢! 男子道:“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孟贵妃毕竟曾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会心怀侥幸,盼着皇上还能顾念旧情,只要不是死罪,总有从冷宫出来的一天,但到底是多久,她不想赌,也不敢赌。” 顾清悠赞同道:“自古帝王多薄幸,后宫美人如云,难保后面不会有人俘获帝心,届时再想让皇上想起她,只怕难上加难。” 男子分析道:“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亲自把控秀女,这样不管今后哪个得宠,都是孟家的棋子,孟贵妃就还有机会。” 顾清悠暗自心惊,试图把控所有秀女? 这孟家还真是异想天开,自古以来,选秀场也是朝中各方势力之间的博弈,单凭他们一家,怎么可能包揽全局? 男子还在慷慨陈词:“为了搜罗美人,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很多女子并不愿意入宫,可这些人总能找到各种软肋,逼迫旁人就范,实在天理难容!” 为了增加秀女被选中的机会,被挑中的女子早早就被孟闫带走,送去专门的地方看管起来,进行秘密培训。 而这些女子中,就有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顾清悠道:“选秀并非一家之事,而且现在皇上对孟家肯定也多有戒备,只怕他们的愿望要落空。”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所以少夫人猜到,他们为何要找上国公府了吗?” 理论跟实践毕竟是两码事,顾清悠斟酌片刻,猜道:“如此看来,应不是直接让国公府出面为孟贵妃求情了。” 男子点头:“若草民没有猜错,他们是想让国公府出面,替孟家往宫中推荐秀女!” 其实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再明显不过,宋知书在西关为官多年,肯定与孟家极有渊源,把他们带到坤元客栈,说不定就是孟家授意的。 男子肯定了她的猜测,说道:“那姓宋作为一方父母官,却为了巴结权贵,生生把自己混成了孟家的狗腿子,这次贵人们入住坤元客栈,就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他一路追踪孟闫,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无意间撞到他与宋知书商量此事,这才特意找到客栈闹事,就是为了引起国公府贵人的注意,想要用得到的信息作为交换,将他的未婚妻救出来。 ??宝宝们520快乐,《婆媳》终于上架啦,向着数据冲鸭~~~豆豆票票统统砸过来! ? ? (本章完) 第72章 有多远躲多远 第72章有多远躲多远(加更求票) 原来他们竟打了这种如意算盘,顾清悠不气反笑:“国公去世,宁国公府在朝堂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也真难为他们能看得上。” 男子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宁国公已经不在,但其养子宋恒业宋将军却掌握着西北几十万兵马,在朝堂上照样不容小觑,若由他举荐秀女,皇上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岂有此理!” 顾清悠重重放下手里茶杯,就算是个现代人,她也知道朝臣与后宫勾结乃王朝大忌,这姓孟的病急乱投医可以理解,但是想拖国公府下水,那是万不能够。 虽然知道以宋恒业的为人,断不会参与应下此时,但她还是忍不住起身道:“多谢公子告知,我这便回客栈禀报婆母,让她尽快搬离坤元客栈!” 男子见她要走,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胳膊道:“少夫人且慢!” 怕顾清悠误会,又赶忙把手松开举在两侧:“少夫人稍安勿躁,方才国公府的车队进城,早已引起轰动,就算这会儿再走,只怕在旁人眼里也已经撇不开干系了。” 顾清悠不由窝火,好你个孟西关,好你个宋知书,竟是利用她们本困在山上消息不通,故意设下筏子与国公府进行捆绑,既然如此,她更不能让坏人如愿了! 见男子不让她走,又吞吞吐吐,忍不住催促道:“事关紧急,我先回去报个信让婆母有所准备,我也知道你所求何事,你且找个地方住下等我消息。” 男子想说的就是这个,闻言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下几个响头道:“若少夫人帮草民寻回未婚妻子,来世必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顾清悠忙把他拉起来:“公子不必如此,你既然告知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必定会尽力助你,但事情能不能成,我却不敢做十足保证。” 男子未料她答应的如此痛快,神情顿时激动起来,又快速磕了几个头道:“草民知道此事并不容易,少夫人放心,不管事情成与不成,草民都会铭记恩情!” 顾清悠道:“对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男子起身道:“草民刘春祥,淮州人士,未婚妻名霍芸,长的温婉端庄,气质出尘,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夸起自己未来媳妇儿倒是毫不含糊,顾清悠默默记下,匆匆赶回客栈时,霜降还昏迷似的睡在罗汉床上。 薛兰也已经吃过饭歇下了,结果被她硬生生拖了起来:“老妈,大事不妙,你赶紧醒醒!” 薛兰好不容易睡个舒坦觉,突然被叫醒难免带了起床气:“什么大事?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哎呀,也差不多了!” 她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薛兰好歹有薛氏记忆,自然对事情看的更加透彻,顿时睡意全无。 真可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披衣下床,神色凝重转了几圈,冷笑道:“没想到咱娘俩头一天过来,就被人算计上了。” 据她所知,因薛氏娇惯儿子,很不受中宫待见,曾经有一次宋成业在外与人斗殴,竟命人打了靖安侯的独子。 偏那靖安侯夫人,是皇后的亲表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笃深,皇后明面上虽未惩戒,却在一次宫宴上将薛氏很是敲打一番,暗讽她教子无方,竟养出个废物来。 薛氏当时不敢顶嘴,事后却记恨起皇后,转头就去巴结皇后的死对头——孟贵妃。 按理说有国公府这棵大树,面对她的示好,孟贵妃应该顺水推舟承下好意,但当时孟贵妃风头正盛,又看不上她的为人,竟出言婉拒了,自此薛氏便很少再进宫去。 皇后跟孟贵妃也权当没这号人,此后非正式的宫宴茶会,都默契的不再给薛氏下帖子,为此薛氏很是絮叨了一段时间。 如今形势所迫,她八成是想起这桩旧事,要假借国公府的势力与皇后抗衡,却不想如意算盘打错,此时的国公夫人,已然不是曾经那个蠢妇了。 顾清悠道:“那现在咱们是不是得尽快离开?” 薛兰道:“那是自然,此事牵扯后宫争斗,稍有不慎就有灭族之灾,咱们自然有多远躲多远。” 顾清悠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道:“索性咱们只是被诳来住了小半天,消息应该还未传到宫里,现在走的应该来得及。” 薛兰面色凝重,也只能道:“希望如此~” 孟贵妃出身低微,但与皇后斗了多年,几乎从未落过下风,从进宫便扶摇直上,顺利诞下皇子依旧盛宠不衰,必定有着七窍玲珑的心思。 前段时间东北大寒,冻死不少贫民百姓,太子殿下前去治理时,不知为何竟激起民愤,灾民们围攻了太子下榻的太守府,官兵为保护太子,与灾民起了冲突,造成不少伤亡,影响十分恶劣。 是以不少朝臣拿了其错处,痛斥太子为君不仁,力谏皇上改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后自年前便缠绵病榻,一直查不出缘由,得知此事后,更是昏厥在凤床上,已经几个月没法下来走动了。 此次巫蛊事件,众人纷纷猜测,八成是孟贵妃隐忍多年早就按捺不住,想借此机会取中宫而代之,这样二皇子便摇身一变,从庶子成为嫡出,入主东宫也就顺理成章。 可母女二人觉得蹊跷之处就在于此。 在薛氏的记忆中,孟贵妃沉稳大气,不急不躁,无论何时何地遇到,她总是笑意莹莹,教人看不出真实情绪,可谓真正的滴水不漏。 这样一个人,又如何会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犯下如此低级而致命的错误呢? 顾清悠听了薛兰的话,沉吟道:“听起来是有些不合理,但往往人越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容易飘,万一是孟贵妃得意忘形,迫不及待要将皇后母子一举除去呢?” 谋害中宫乃是九族之罪,孟贵妃想来也没那个胆量直接下死手,只好把希望寄托于这些神神叨叨的玄学。 毕竟古代人的想法奇奇怪怪,会这么做也说得过去。 ??月票月票,今日爆更,宝宝们踊跃投票呀,么么哒~ ? ? (本章完) 第73章 疑点重重 第73章疑点重重(加更求票) 就拿薛氏主动投诚这件事来说,她虽然没有接纳,嘴上却说的委婉,不似皇后那般强硬怒怼。 因此薛氏虽然不满,也不过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对于孟贵妃本人,倒是不似像皇后那般记恨。 最有意思的来了,若揭发孟贵妃的是皇后的人,正常人首先会想,是否皇后为了保住太子有意栽赃,可据刘春祥所言,发现这件事的,恰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大内总管,邓通。 邓通能够被皇上信任,是因为孟贵妃与皇后斗争多年,他从始至终都未接受过任意一方的拉拢,不管哪个宫的人找到他,何时何地何事,他都会原封不动的禀报上去,久而久之,两边也都不再自讨没趣。 甚至可以说,邓通除了在皇上面前的脸,在后宫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而事情说来也简单,自前段时间以来雨雪不断,接着气温彻寒,南贵妃宫中便有几株月季耷拉下花头,且是她最爱的那两株“霞黄春晓”。 她平日拿这几朵花看的眼珠子般,浇水修剪事必躬亲,即便二皇子去了,连叶片都不敢碰一下的,那几日为了捯饬心头好,嘴角都急出了口疮,整个人看起来比花儿更蔫。 皇上见她茶饭不思,便想着法的为她宽心,最后在没知会的情况下,让邓通寻了几株“赤龙含珠”过来,命人偷偷栽进贵妃的园子里,意在给她个惊喜。 熟料惊喜未至,惊吓先来,就在邓通指挥着大家刨土的时候,眼看着宫人从土里扒拉出个装小人的木头盒子。 稻草做的小人儿身上扎满尾指长的细针,背面还用不知什么血写了个名字,赫然是皇后娘娘的闺名。 那天久违的风和日丽,邓通却唰的一身冷汗。 到底是能做到大内总管的人,杀伐决断毫不含糊,他当即命人将所有目睹的宫人处置,然后马不停蹄将盒子呈到了皇上面前。 天子震怒,千里浮尸。 凝芳宫上下所有近身侍候孟贵妃的宫人太监一夜之间换成了新面孔,而换下来的数百人皆不知所踪。 不过有人曾目睹,那日皇城外的护城河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远远看去,河水鲜红一片,好不骇人。 总而言之,此事从头到尾都疑点重重,让人仿若置身云雾。 而孟贵妃被一举打入冷宫后,又是如何将消息传到孟家,那个孟闫跟宋知书的对话中没有提及,刘春祥也就不得而知了。 牵扯后宫之争,娘俩想法不谋而合——有多远就躲多远。 霜降被摇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听说要启程回京,茫然看看窗外天色:“奴婢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来不及解释,快起起来,咱们得尽快离开。” 顾清悠将换下的衣服包好塞进她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个尚带余温的烧饼:“你还没吃饭,这个拿着路上。” “哦,谢谢少夫人。” 霜降呆呼呼的咬一口,虽然已经不酥脆了,但还是香喷喷的很,她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往外走:“那奴婢去通知杨姐姐她们。” “还有世子跟二公子那里也说一声。” 顾清悠帮薛兰整理着衣裳,见她发髻还没梳,忙把霜降喊住:“算了我去,你来帮夫人绾发。” 宋成业跟薛琳儿睡得死人一样,顾清悠敲了半天门不见有人来开,又怕惊动掌柜,万一他去给孟闫报信就糟了。 忍着将门踹开的冲动,她围着房间转了转,找了个差不多挨着床铺的窗户,用簪子将窗纸戳破,对着里面低声喊:“宋成业!你他么聋了?赶紧起来有事!” 中间有小二路过,吓得她赶紧立正站好,侧身挡住窗户上的窟窿眼,假装正在整理衣服。 连着喊了几声,里面终于传来宋成业不耐烦的声音:“爷困着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再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紧开门!” 里面传来薛琳儿的抱怨,随后房门咣当打开,宋成业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门口。 “爷才刚睡着,你到底鬼叫什么?” 顾清悠没好气的说:“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要连夜赶回上京。” 宋成业不愿意了:“怎么刚住下就要走?母亲不说修整一晚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赶紧穿好衣裳,路上再慢慢说!” 等会儿下楼退房,掌柜的肯定第一时间去通知孟闫,她们要赶在他到来之前离开。 身后房门响动,宋恒业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好许多,方才顾清悠扒在宋成业窗户下面喊的时候他就听到了。 见顾清悠在宋成业门口站着,淡淡打个招呼,便对宋成业道:“我去整理车队,劳烦世子派人去把房钱结算一下。” 宋成业反问:“你认真的?咱们还要自己掏钱?” 刚刚那宋知书不说入住吗?怎么又要花钱了?! 早知如此,就把家丁们安排到寻常客栈去了,这钱可花的够冤枉。 顾清悠白他一眼:“怎么,你这么大一个世子,还想住霸王店啊?” 宋成业烦躁的扯扯衣裳:“你懂个屁!这叫该花花该省省,你去跟掌柜的说,咱们只住了半天,银钱也要折半!” 平日花天酒地没见疼银子,这会儿倒是一副会过日子的模样。 他们现在跟孟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这二大爷还想着占人便宜? 顾清悠瞪他:“老老实实去付账,哪来这么多废话!” 宋成业低声骂了句:“败家老娘们儿!” 还想再说什么,顾清悠直接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薛兰等人收拾妥当,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本以为掌柜的会想法将她们拖住,结果却十分顺利的离开了客栈。 顾清悠从窗户缝里往后看看,见并没什么人追上来,松口气道:“万幸万幸,我本来还在想,万一孟闫把我们堵在客栈,咱们该怎么应对,倒是担心的多余了。” 宋恒业被薛兰叫上马车,已经了解事情始末,闻言道:“先别高兴太早,他既处心积虑将我们骗来西关县,估计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咱们还是得提高警惕。” ??金日上架,喜欢的宝宝们推荐票月票冲一波呀,撒娇打滚卖萌求数据,嘤嘤嘤~ ? ? (本章完) 第74章 出城遇阻 第74章出城遇阻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快到城门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有不少人被阻在门口,周边还有大队官兵在疏散人群。 宋恒业派步填上前询问,却被告知城中发现刺客,守卫们正在对出入县城的路人进行盘查,不知何时才能放行。 宋成业听到外面状况,暴躁的从车窗探出头去,对步填喊道:“你没跟他说这是宁国公府的车队?去亮出腰牌,让他们赶紧打开城门!” 步填为难道:“回世子,属下是这么说的,可守门兵将说没有上面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其实宁国公府的标志就在马车上明晃晃的挂着,守卫肯定能看到,他们问了也是白问。 宋成业犹不死心,亲自下车拨开人群,走到守卫面前准备怒斥一番,结果却被两柄红缨长枪挡了回来。 此举彻底将他激怒,骂道:“瞎了你们狗眼!连本世子都敢拦?!” 为首一官兵赶紧过来赔罪道:“还请世子体谅,刺客凶险,小人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世子看在城中百姓的份上耐心等等。” 顾清悠在马车里听见,不由打开窗缝往外看去。 不过是个小小守城官,说话倒是高明,若她们执意要走,恐怕国公府就要被扣个枉顾百姓安危的帽子了。 宋成业才不管那些,指着他鼻子道:“你他么有这磨牙的功夫,爷都走到上京了!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若误了爷赶路,定要了你狗命!” 面对威胁,守卫已经寸步不退,上头早就下了死命令,今日哪怕放出一只蚂蚁,谁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眼前这位虽是一品国公的世子,名头听起来唬人,但毕竟没有权利直接决定他们生死,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清的。 宋成业见自己发话也不管用,顿时怒不可竭,脑袋一热,竟直接拔下守卫腰间佩剑,横在那人脖子上道:“爷再说最后一遍,打开城门!” 守卫毫无惧色,目光中甚至有所轻蔑:“恕不能从命。” “他妈的……” 宋成业恼羞成怒,挥剑便朝他砍去,周围守卫瞬间齐刷刷举起长枪,将他围了起来。 “你们想造反不成?!” 从前仗着有宋濂在,即便宫中皇子都不敢在他面前耍横,这几个兵鲁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对他亮武器? 双方僵持不下,但是很快,宋成业就有点吃不消了。 守卫长剑是由生铁铸就,少说也有个十多斤,对有功夫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可他平日养尊处优,标准的手无缚鸡之力,才举了一会儿,胳膊就开始发抖。 举不动剑,气势自然输了一大截,他又羞又恼,将长剑往地上狠狠一摔,对身后马车喊道:“恒业下来,替哥砍死他们!” 宋恒业正在跟薛兰商量对策,闻声对步填道:“去教训教训他们,出手不要太重。” 顾清悠意外的看他一眼,显然没想到他竟真听宋成业混账摆式。 宋恒业淡然道:“世子代表的是国公府,纵有千般不是,也不能被几只鹰犬欺辱。” 他维护的不是宋成业,而是国公府的颜面。 有他发话,步填也不再客气,上前酱酱酿酿几个动作,围在宋成业身边的守卫便呼啦啦倒在了地上。 长剑横于胸前,他门神一般护在宋成业身侧:“我看谁敢乱动!” 虽然都是当兵的,但看大门跟上场杀敌根本不在一个段位,步填板起脸来,身上的杀伐气势瞬时爆发,守卫狼狈的退后几步,不敢再随意靠近。 宋成业却咽不下这口气,父亲过世才几天,如今连几只看门狗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真当国公府要没落不成? 忍不住从步填身后跳出来大骂:“狗眼看人低的蠢东西,今日爷非得弄死你们!” 步填伸手将他拦住:“世子稍安勿躁,夫人她们正在商量对策,要不您先回马车等等?” 方才宋成业跟薛琳儿同坐后面的马车,尚不知事情内幕,闻言哼一声,甩了袖子钻进车厢。 就听顾清悠道:“这孟闫好生卑鄙,竟用这种下作法子把我们留住,难道真想来硬的?” 宋恒业道:“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相信他马上就会过来,咱们先静观其变。” 孟闫既然敢勾结宋知书用抓刺客名义关闭城门,就已经做好得罪国公府的准备,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为免他狗急跳墙,硬碰硬并不是好办法。 顾清悠虽然生气,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万没想孟闫会如此大胆,孟贵妃还在冷宫里关着,他就不怕把国公府惹毛了,不仅不帮忙,反而再往井底扔几块石头? 宋濂在的话是不可能,可现在当家的是老妈,她们才不会顾忌那许多。 宋成业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看几人:“你们到底在说啥?这又与孟闫有何干系?” 顾清悠听他口气像是认识孟闫,问道:“你跟他很熟?” “熟得很,他就是化成灰爷都认识!” 提起他,宋成业牙根子都痒痒,都是混上京纨绔圈的,孟贵妃的亲弟弟孟闫他怎会不知? 那小子仗着姐姐得宠,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上次跟靖安侯的儿子梁辰打架,就是这家伙从中蹿火,将他在外说过的坏话悉数送到了梁辰耳中。 他怎就忘了,孟闫的老窝就在西关县。 听闻这次又是孟闫从中作梗,宋成业更坐不住了,拍着大腿道:“爷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敢送上门来?看爷待会儿不骂死他!” 说曹操曹操到,随着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被阻在城门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顾清悠已经见过孟闫,也懒得看,倒是宋成业急性子,推开车门下去,掐着腰等孟闫走近。 纨绔圈也是有鄙视链的,比如孟闫,他就看不上宋成业弱鸡的样子,打架都得靠打手,名副其实的废物一个。 但今日有事相求,那就另当别论。 老远看到宋成业黑着脸,便提前下马,徒步过来打招呼:“世子,别来无恙啊?” ??《婆媳》上架啦,以后每日稳定两更,遇推加更,请宝宝们积极留言,踊跃投票,冲鸭~~~ ? ? (本章完) 第75章 孟闫相邀 第75章孟闫相邀 宋成业从上次就已经跟他撕破脸皮,也做好见面就掐的准备,没想对方竟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放低身段。 但这也不妨碍他想刺挠两句,故意捏着嗓子道:“哟~爷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公子,多日不见,祖坟还安好?“ “你……” 孟闫捏紧拳头,可想到此行目的,只得生生把气咽回肚子,扯出一副笑脸道:“托世子洪福,一切都好。” 宋成业呔笑:“别,你们孟家可是有贵妃娘娘佛光照着呢,托爷哪门子的福?” 提到贵妃,孟闫心头一紧,忽视他再三挑衅,笑道:“世子跟国公夫人难得莅临西关县,怎么也没通知小弟?好歹也让在下尽地主之谊,请贵人们吃个便饭。” 宋成业见他套近乎,痞里痞气的怼他一句:“怎么着,爷路过你山头还得报备不成?吃饭就不必了,爷还着急赶路,快让你的狗腿子把城门打开!” 孟闫知道他还在记仇,熟络的上前拍拍他肩膀:“世子说的哪里话,小弟知道之前咱们有些误会,这不正想找个机会给世子赔罪,还请一定赏脸。” 回头看看旁边的守卫,见他们滚了一身土,料想是刚才跟国公府起过冲突,对着领头就是一脚,喝道:“废物!竟敢冲撞世子大驾,还不滚下去领罚?” “行了,演戏给谁看呢?” 宋成业才不喝他迷魂汤,嫌恶的挥开他爪子,在衣服上弹弹并不存在的脏东西。 “麻溜把门打开,爷赶时间!” 孟闫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一行人拦住,自然不会轻易松口,故意朝他身后看看道:“怎么不见宋将军,可是京中有事,提前回去了?” 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那宋恒业身手了得,若真被他出城去,今日计划怕要落空。 虽不知薛兰一行为何突然离开,但可以笃定她们并不知道内情,所以纵然疑惑,倒也不甚担心。 可宋恒业回京之后就不一定了。 毕竟满京勋贵,谁在宫里还没个眼线呢? 出了那么大的事,便是皇上处理的再隐秘,也难保没有蛛丝马迹传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国公府得到消息之前,答应帮他往宫里推荐秀女。 宋成业被他磨叽烦了:“你他妈把城门看的比裤裆还紧,谁能出的去?再不开门,就别怪老子硬闯了!” “世子稍安勿躁,在下先去跟伯母打个招呼,咱哥俩等会儿再叙旧。” 孟闫说完径自朝着马车过去,毕竟能帮上忙的还是后面两位。 有宋成业胡搅蛮缠拖延时间,薛兰跟宋恒业刚刚商量出对策,听到孟闫在外面问好,为免引起怀疑,只得下车会他一会。 见到宋恒业也在,孟闫明显松了口气,可在看到薛兰身侧的顾清悠时,心里却突突两下。 到底谁他么传出来的,说国公府这对奇葩婆媳关系势同水火来着? 他才接到情报,得知昨日这两人还因为掐架一起落水,按薛氏以往的行事作风,顾清悠没被当场打死已经是万幸。 是以方才在客栈门口见到顾清悠时,他余光都没瞥一下。 可这会他眼看着俩人形同母女般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相亲相爱的模样让他莫名升出一股凉意。 纵然掩饰再好,顾清悠还是抓住他眼里的吃惊,心中只觉鄙夷。 她贴进薛兰耳语几句,薛兰原本还想与孟闫虚与委蛇,闻言面色顿时一冷,口气也无比生硬:“不知孟公子大费周章将我们拦下,到底意欲何为?” 孟闫顾不上考虑太多,忙躬身解释道:“夫人冤枉,今日侄儿接到消息,说您老人家要在客栈下榻,本想过去请安,不想您已歇了,侄儿不敢打扰,回府之后却被告知您突然离开,恐是底下人有所怠慢,这才着急忙慌的赶来赔罪。” 薛兰摆手:“赔罪大可不必,主要是离京多日,儿媳妇挂念家中小犬,所以本夫人才下令即刻回程,与客栈并无干系。” 孟闫登时满头冒汗,亏他来时的路上猜测万千,结果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到,她们匆匆离开只是为了顾清悠养的一条狗? 顾清悠见他吃瘪,满含歉意的上前对他福了福身,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随意跟母亲提了一嘴,离家这么久,也不知底下人照顾小盐子用不用心,母亲怕我记挂,当时便命人返程,尚未来得及知会一声,实在抱歉。”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哦对了,小盐子就是我养的那条狗。” 盐同闫谐音,这人如此可恶,顾清悠便起了恶趣味,临时编个名字恶心他一把。 孟闫知道她是故意报复客栈门前一幕,但眼见她在国公府的地位与传言不符,强忍着掌掴她的冲动,还得违心夸赞:“少夫人对待畜生都如此挂念,纯善之心令人敬佩。” 头一回,宋成业觉得顾清悠睁眼说瞎话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尤其看到孟闫吃瘪,心里头更舒坦了。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孟闫的忍耐力,被顾清悠指桑骂槐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招呼宋恒业:“久闻宋将军威名,今日终于有幸见到,小弟已经备下薄酒,还请诸位贵人光临寒舍,小酌一杯。” 宋恒业本就严肃,闻言更是面寒如冰:“重孝在身,不便饮酒,恐要辜负孟公子好意。” “啊……”孟闫拍拍额头,“是在下考虑不周,该死该死,不喝酒,喝杯茶水总是要的,还请贵人们随我来。” 说罢向后做出请的姿势,身后士兵严阵以待,分明不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薛兰跟宋恒业交换眼神,事已至此,再推辞已经说不过去,倒不如大大方方应了,看他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路过孟闫身边,宋恒业状似无意道:“许是在边关待的久了,竟不知守城兵何时要听从一介白衣差遣,属实新鲜。” 孟闫神色尴尬,他仗着贵妃姐姐作威作福惯了,便是宋知书在他面前也得摇摇尾巴,向来是将城中驻军当做自家府兵般使唤,刚才来的急,不想疏忽了这一点。 ??最近数据凉凉,喜欢《婆媳》的宝宝请投上你们宝贵票票,让小仙儿知道爱一直都在好吗? ? ? (本章完) 第76章 鸿门宴 第76章鸿门宴 早就听闻这西北大将军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若是被他揪住错处,只怕待会事情跟更没的商量。 好在他脑子转的也快,当即改口道:“宋将军所言极是,小弟既无官身,也无侯爵,哪敢指使军队?其实此番前来,原是宋大人授意,又怕贵人不信,才专程派了府衙官兵跟随。” 薛兰等人也不揭穿,而是点点头:“屡次让宋大人费心,实在过意不去,那老身也不好让孟公子为难,便厚颜去讨杯茶喝。” 孟闫面露喜色,右手对后打个手势,立刻就有官兵隐入人群,去府衙找宋知书报信。 当然,这些小动作并没逃过宋恒业的双眼,只是演戏要做全套,他权当没有察觉,跟在薛兰和宋成业身后,随着孟闫一起前往知县府衙。 孟闫一路慢行,好似当真只是为了款待众人,不时介绍着西关县的风土人情和特色,一行人各有心思,直到远远望见宋知书立在府衙门前,孟闫才偷偷舒一口气。 见到众人,宋知书老远便迎了上来,孟闫疾步上前对他使个眼色,拱手道:“宋大人,在下幸不辱命,已经将贵人们领来了。” 宋知书装模作样的嗯一声,举步走到薛兰面前道:“哎呀呀,夫人您可算来了,下官方才有公务处理,只得委托孟公子前去邀请,好在还能赶上。” 说罢又是亲自在前,引着众人来到府衙后面一处僻静的花厅。 这花厅面积不小,里面放了一张差不多直径有三米的圆桌,上面摆了各色菜肴点心,煞是精致。 薛琳儿想跟着宋成业入内,却被衙役拦下,让她同杨氏等人一起去偏厅。 薛琳儿自是不愿,但外面不比家里,面子上到的规矩还是要守,正噘着嘴准备退下,却听顾清悠道:“慢着。” 孟闫询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顾清悠指指薛琳儿等人:“人多吃饭热闹,让她们也一起进来。” 今日这场鸿门宴有的拉扯,万一等下商议不成,孟闫把薛琳儿等人扣了做人质就麻烦了。 孟闫意外,论理妾室是没有资格跟主子同坐的,却见薛兰跟宋成业都没出言反对,又怕多嘴惹得顾清悠不快,只好点头:“那在下让人多加几把椅子来。” 然众人落座话都没说上三句,外面忽有衙役通报,说前堂有急事需要知县大人前去处理。 宋知书板起脸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今日有贵客在,天大的事也容后再说!” 孟闫提议道:“既然寻到府衙,想来确有急事,不如宋大人先去忙政务,贵人这边,有在下代为招待,您看可好?” “这……” 宋知书故作为难,看看薛兰,摇头道:“那样太过失礼,还是先让他回去,等本官有空再来!” 说罢就要遣退衙役。 孟闫见薛兰仍不发话,只能再次开口道:“素闻国公夫人深明大义,知道大人职责所在,定不会责难,大人且放心去?” 说完又看向薛兰道:“是夫人?” 既然被点到名字,薛兰也就从善如流,明知二人在唱双簧,还是淡淡点头道:“宋大人身为父母官,自然该以百姓为重,既有孟公子作陪,大人且去忙。” 宋大人顺势起身,对这薛兰等人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失陪片刻,待处理完公事,再来自罚三杯!” 他一出去,衙役们也都纷纷退下,偌大的花厅里便只剩下国公府的人跟孟闫。 宋成业这几日在上山没吃好,到了客栈因为太累,没吃两口就歇了,面对满桌珍馐,也就不再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 顾清悠看他吃的毫无负担,暗道这家伙心也是大,就不怕孟闫往菜里加料? 左手在桌下偷偷拧他一把,宋成业吃痛,嘴里叼的一个虾仁儿掉在桌上:“你作甚?!” 孟闫的目光越过桌案看过来,顾清悠心里卧槽,假装没看到他,直接起身走到宋成业身侧,为他轻抚后背,柔声道:“妾身是见世子吃的太急,怕您噎着,爷您好歹喝口茶顺顺~” 说罢端起热茶亲自喂到他嘴里,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你他吗饿死鬼投胎吗?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 宋成业腰间赘肉被她狠狠掐住,嘴里又被灌满茶水,急的呜呜两声,被迫放下了筷子。 两人小动作看在孟闫眼里,便乘凉夫妻恩爱有加,耳鬓厮磨,更为自己刚才对顾清悠的轻视后悔。 怕待会儿顾清悠挟私报复,坏他好事,便先发制人,端起茶杯遥遥敬过去道:“在下眼拙,方才在客栈门口竟没认出来少夫人,多有怠慢,现以茶代酒,跟少夫人赔个不是。” “孟公子说的哪里话,你我素未蒙面,认不出才正常,哪用赔罪这么严重?” 话这么说,却并不去端茶杯,孟闫眼里闪过愠怒,又再次忍下来,忽然话锋一转,强笑道:“少夫人如此善解人意,实乃世子之福,令孟某羡慕。” 顾清悠毫不谦虚的点头:“这倒是真的。” 孟闫一窒,顺势道:“若这世上所有正妻都如少夫人般开明,想来便没那许多后宅龃龉了。” 这就是要切入正题。 果然,下一秒孟闫起身长叹,走到门前遥遥看着上京的方向道:“尤其后宫,动辄你死我的局面,贵如家姊,照样过的如履薄冰,夜不成寐。” 薛兰等人故意不接话茬,不想宋成业多嘴道:“咦,谁不知道孟贵妃宠冠六宫,风头正盛时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想来夜不能寐的另有其人~” 比如太子啥的。 孟闫却苦笑道:“世人只见其风光,却不知正是旁人的捧杀之计,家姊恭顺贤良,恪守本分,从未想过争抢什么,却还是被人所不容,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哉。” 宋成业一点也不给他面子,随手拿起桌上银签剔起牙缝:“行,既不足为外人道,那我们也不方便听,现在饭也吃了,茶也喝了,该给我们开城门了?” ??喜欢的宝宝们,能不能投出宝贵一票,这数据凉的小仙儿欲哭无泪~ ? ? (本章完) 第77章 冤大头 第77章冤大头 顾清悠暗暗为他点赞,看来混不吝也有混不吝的好处,关键时刻真能把人气死。 孟闫脸上赤橙黄绿蓝靛紫轮换一圈,恨不得拿桌上的狮子头塞住他狗嘴。 原意本想抛出话题抛砖引玉,奈何鱼儿死活不上钩,他只得主动开口。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家姊在宫中举步维艰,各宫受人挑唆,联手对其孤立,小弟看了心疼,便想着送几个乖顺的良家子跟家姊作伴,可家姊怕被人诟病,始终不肯答应,家父为此着急上火,不日前也卧病在床,所以今日未能亲自陪同。” 薛兰笑而不语,孟贵妃所谓的被人“孤立”,究其原因还在于她自己。 其自进宫后就深得圣眷,面对其他宫妃示好,她的处理方式跟对付薛氏一般无二,都是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委婉推拒。 久而久之,皇上因她不喜站队的性子倍加珍惜,其他妃嫔却被扣上拉帮结党的帽子,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因此与其说是被孤立,倒不如说大家对她敬而远之来的恰当。 不过孟闫说的姐弟情深,倒是让薛琳儿动容,热络的搭话道:“孟公子也不必担忧,索性还有三个月就要选秀,届时您往宫中推举几个知根知底的秀女,还怕贵妃娘娘会孤单么?” 终于绕到正题,孟闫掩去心中激动,答道:“贵人有所不知,二皇子近日突染恶疾离京养病,家姊郁结在心,跟着日渐消瘦,哪里等的及三月之后?唉,小弟想帮忙却有心无力,真真愁煞人了。” 若在以往,他根本不屑同个姨娘说话,但见她就坐在顾清悠下首,衣饰穿戴也比其他几位姨娘贵重,便猜到她就是宋成业最宠爱的妾室薛琳儿。 薛氏偏疼自己侄女在上京人尽皆知,宋成业宠妾灭妻也闻名遐迩,所以不难想象,薛琳儿在国公府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若有她提议,相信薛氏母子同样不会拒绝。 显然,薛琳儿要比顾清悠上道的多,闻言拾起帕子抹抹眼角的泪花,感同身受道:“如此说来,确实令人忧心。” 她出身不低,对选秀自然不陌生,若不是早早跟了宋成业,其实也在秀女之列的。 见孟闫一筹莫展,便安慰道:“虽说五月选秀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但历来也有在其他时候往宫中进献美人的先例,孟公子若实在担心,大可提前将选好的良家子送进去。” 孟闫要的就是这句话,面上却踟蹰:“若在以往倒也罢了,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凤体欠佳,听说已经半月没能下床,在下又是贵妃的亲弟弟,这时候送进秀女,怕宫中会传些流言蜚语,没得让家姊更闹心。” 顾清悠不觉好笑,这些古人身娇竟如此体弱,一会子的功夫,倒是有四五个人病倒了。 薛琳儿未及笈前,曾随父母进宫参加宫宴,与孟贵妃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年幼,找不到最贴切的辞藻来形容孟贵妃之美,如今回味,只觉其温婉端雅,气质如莲,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那时候皇上也才弱冠,倜傥风流的年轻天子,望着孟贵妃时,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年少时的惊艳更易铭记于心,两人相互依偎缱绻对视的一幕,深深刻在薛琳儿的脑海中,让她不禁感叹,不管为妻为妾,但求能像孟贵妃那样,有个满心满眼的一心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她兀自想的出神,便没接上孟闫的话。 孟闫身子微微前倾,满怀期待的看着,只等她说出最关键的一句—— 薛兰却突然出声打断她们对话,不满的看向薛琳儿:“少夫人让你们进来同坐已是抬举,但孟公子毕竟是外男,琳姨娘还是要注意分寸。” 薛琳儿委屈的看向宋成业,不情愿的起身道:“姑母教训的是,琳儿不敢了。” 说起来,她跟孟贵妃也算同病相怜,明明最受夫君宠爱,却不得不向名分低头,终生都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如此想着,神情顿时恹恹的,不管孟闫再如何提起话头,她也不张嘴了。 宋成业却听的心头畅快,原来这一家人都不过是驴粪球子表面光,知道他姐姐在宫里过得不好,挖苦道:“就怕你送人进去,反而多了几人与贵妃争宠,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墙根,那才真叫个惨。” 毕竟孟贵妃再美,如今也已经到了豆腐渣的年岁,而新晋的秀女个个娇花儿一样,含苞待放,皇上也是男人,自然会选新鲜的采撷。 这个道理孟闫岂会不懂,这也是他为何只搜罗出身低微的良家子的原因,就是怕进宫后一招得宠不好掌控。 他是聪明人,兜了一晚上圈子,早已看出薛兰等人是故意装傻充愣,耐心被消磨殆尽,便起身对薛兰敬了杯茶,直接道出来意:“借着宋大人的宴席,侄儿有事想请伯母帮忙,不知伯母可否应允?” 薛兰道:“是否应允,还得看什么事。” 见她并未直接拒绝,孟闫燃起一丝希望,开口道:“侄儿想请国公府代为进献秀女,为表诚意,进献之功也在国公府,此举对夫人百益而无一害,想来夫人不会拒绝。”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听起来好似还让国公府占了便宜,不等薛兰发话,宋成业已经怕孟闫反悔似的抢先道:“这可是你说的?若这些秀女被皇上看中给了位份,你可别又跳出来领功!” “世子请放心,小弟只想为家姊分忧,并不在意那些虚名,到时不管任何赏赐,都与我孟府无关。” 事未成,倒是先把自己择了出来。 宋成业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波貌似稳赚不赔,正要开口应下,薛兰已经一口回绝。 “孟公子不是外人,老身也就不藏着掖着,如今国公府没了老爷,犹如大树毁了根基,看起来枝繁叶茂,其实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不会主动插手后宫之事,孟公子还是另想办法。” 孟闫又何尝不想,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孟贵妃的事明面上没有传开,但在满京贵胄中只怕已经无人不晓。 除了毫不知情的国公府,他已经想不到能找谁做这冤大头了。 ??木有票票的宝子们,评论区留下小爪印也是极好的~~ ? ? (本章完) 第78章 难得聪明 第78章难得聪明 见薛兰不肯答应,他走到门口交代几句,不多时,便有七八名壮汉一步一顿,抬进个半人高的梧桐木箱子,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屏退下人打开,在座众人除了孟闫,皆瞠目结舌。 乖乖,满箱子橙灿灿的黄金,怕不得有上万两! 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孟闫清楚自己与国公府无甚交情,甚至还有些过节,贸然请求,对方答应的机会不大,便做了两手准备。 国公府虽然家大业大,可架不住有宋成业这个败家子,上万两黄金对他们来说,绝对是笔不小的诱惑。 见宋成业眼中露出贪婪之色,孟闫心中冷笑,对薛兰道:“小小心意,还请伯母笑纳。” 果然,这次薛兰并未直接回绝,而是沉吟片刻,犹豫道:“今上乃明君,并不贪图女色,就算我们出面举荐,他未必就会把人留下,到时候……” 见她松口,孟闫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说道:“这个不劳伯母费心,你们只管送人进宫,后边的事小侄自有安排。” 眼见事情就要敲定,顾清悠忽然开口道:“举荐秀女虽不是难事,但毕竟也有一定风险,方才孟公子说已经有候选的良家子,是否也该提前让我们见见?” 孟闫拍着胸脯道:“少夫人请放心,这些良家子都是小弟精挑细选,个个身世清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顾清悠却摇头:“话虽如此,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我们既然插手此事,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那些女子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孟闫从外地胁迫来的,有几个性子刚烈的尚未调教好,直接送到国公府面前只怕露馅。 但顾清悠说的也有道理,孟闫脑子急转,终于找到借口:“哎呀呀,少夫人说的在理,可眼下秀女们还在来京的路上,估计最少得明天晌午才能到西关县,小弟是怕贵人们等不及。” 顾清悠微微一笑:“无妨,反正天色已晚,我们少不得还要回客栈留宿,明天正好跟可以带秀女们一同进京。” 孟闫心里暗骂,不是着急要走吗?这会儿倒是不担心你家狗了?! 又听薛兰也道:“刺客尚未抓获,城门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那就听悠悠的,住一晚再走。” 坑是孟闫自己挖的,闻言强笑道:“如此就谢过两位夫人了。” 为防她们临时变卦,孟闫起身道:“时候不早,在下已经命人将客栈重新打扫,还请贵人们早点回去歇息。” 宋知书从开头露了一面就再没回来,工具人的作用十分明显,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默契的假装不知。 回客栈的路上,宋成业撇下薛琳儿钻进前面的马车,面色是少有的凝重:“母亲方才为何要答应那姓孟的?孟家一心要推二皇子上位,跟中宫势同水火,咱们帮他推荐秀女,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遭皇后跟太子记恨?” 顾清悠意外:“你刚才不是巴不得答应孟闫吗?这会儿怎么又反悔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怎么突然灵光起来了,又怕宋成业炸毛,咋呼起来被外面听见就坏了。 宋成业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她,却还是答道:“我出来以后又想了想,总觉得里面有阴谋,以孟家的地位,但凡招招手,有的是人为他们做事,何苦要花重金找到咱们头上?” 虽然他不懂朝政,但毕竟身份摆着,多少还是耳濡目染,一开始听到好处,确实有些头脑发热,可冷静下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最重要的,皇后跟皇上一样,本来就对他不喜,一旦发现,还指不定要怎么打击报复。 难得见他长了脑子,顾清悠打趣道:“说的一本正经,也不知刚才谁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滚滚滚,那么大一箱金子呢,谁看了不得两眼发直?” 宋成业挺了挺胸膛:“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左右国公府也不差他这点钱,不能因小失大。” 越寻思,心里越不踏实,见薛兰不语,便看向宋恒业道:“母亲鲜少进宫,不懂这些也就罢了,你方才怎么也不拦着点?” 宋恒业看一眼顾清悠,垂眸道:“小事而已,世子多虑了。” 宋成业哼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面临国公府前途,竟似事不关己。 但不管如何,母亲都已经应下了,中途反悔也不妥当,他干脆赌气下车,眼不见心不烦。 深夜的街道没了白日喧嚣,顾清悠确认他去了后面马车,才小心将门关好,压低声音对宋恒业道:“步填那里没什么问题?最快多久能有回音?” 在孟闫找到她们之前,几人已经商量好对策,强行出城不仅没有胜算,反而轻易被倒打一耙,按上个串通刺客的罪名。 因此她们在明面上与孟闫周旋,假意应承下来,实际却在拖延时间,让步填偷偷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回上京报信。 至于信息报给谁,自然是当今圣上。 今日孟闫送上的黄金,还有明日即将到来的秀女,都将是置孟闫于死地的强有力证据! 不怪顾清悠心狠手辣,巫蛊事件扑朔迷离,到底是不是孟贵妃所为谁也说不清,虽然并不想在皇后跟孟贵妃之间站队,可如刘春祥所言,今日她们入住了孟家的客栈,便是想摆脱干系也不能了。 孟闫不仁,便休怪她们不义,于是顾清悠决定趁着孟贵妃尚未翻身,主动在皇上面前揭发孟闫,先把国公府择出来再说。 至于皇上接到消息会如何反应,是否更加确定孟贵妃做贼心虚,就不是她们关心的事了。 起初宋恒业还担心万一孟贵妃是被冤枉,她们此举无异于落井下石,未免有些不厚道,结果却被顾清悠一句“关咱们屁事”挡了回去。 “能在后宫沉浮多年,哪个手上是干净的?而且就冲孟闫的恶贯满盈,他这姐姐定也好不到哪去,二公子不需有心里负担。” 宋恒业有些无语,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凡那孟贵妃真如传言中至纯至善,多年来又怎么会放任弟弟在作威作福? (本章完) 第79章 纠结千万,不如放手去干 第79章纠结千万,不如放手去干 “对了,明天秀女送来之后,你们都帮我留意下,有没有一个叫霍芸的女子,她是刘春祥的未婚妻,我答应要帮他把人救出来的。” 薛兰道:“这个简单,不说孟闫此番搜罗的秀女有十几个?咱们到时候就借口在精不在多,将霍芸刷下来便是。” 想到刘春祥对霍芸的描述,顾清悠隐隐担心,万一她果真容貌出众,这个理由只怕行不通。 却见宋恒业默默从怀里又掏出个瓷瓶,递到顾清悠手上:“这是通敏膏,若非有敏症,抹在肌肤上反而会长红疹,症状同过敏无二,少夫人可以试试。” “你怎么会有这种宝贝?” 顾清悠惊喜接过,打开凑近瓶口闻了闻,这药膏无色无味,用小指沾了一点抹在手腕处,果然不消一会儿,便起了些红色的小疙瘩。 此番送秀女可谓干系着孟家前程,孟闫必定慎之又慎,自然不会送一个容貌受损的秀女进宫,顾清悠小心把药收进怀里,这次可得保护好了。 不眠夜。 虽然顾清悠自认计划周密,但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做了,就意味着国公府彻底站在孟贵妃的对立面。 若那对母子永远不能翻身也就罢了,可皇上宠爱她们多年,今后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薛兰则为她宽心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孟贵妃是不是冤枉未可知,但眼下孟闫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也不能被人当成软柿子!” 虽这么说,但顾清悠心里还是觉得没底。 巫蛊事件一出,表面看最着急的是孟家,可她们还忽略了一人,那就是当今圣上。 孟贵妃这些年之所以得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在皇上面前维持的不争不抢白莲花人设。 而之前有多信任,被现实打脸就有多疼,皇上九五之尊,想到自己多年以来被人当做傻子,羞恼之下要么彻底对孟贵妃寒心,要么就是为了找回面子,力证孟贵妃是遭人陷害。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她们揭发孟家的举动不过顺水推舟,孟贵妃也将永无翻身之日。 可若是后者…… 要知道有时候人的主观意识要比客观事实重要的多,万一皇上打心底认定孟贵妃冤枉,下意识就会主导着事情往对孟贵妃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她们这时候揭发孟家,无疑是跟皇上背道而驰,对国公府同样大大不利。 娘俩辗转一宿,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最后还是薛兰拍板——纠结千万,不如放手去干! 既然干了,那就别后悔。 天还未亮,步填便出现在了宋恒业的房间。 “将军,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咱们回京,宫中自有人出来接应。” 宋恒业一夜未眠,他端坐在桌边,右手食指轻点桌面:“为保万无一失,你还要去做件事。” 步填拱手:“将军请讲。” 宋恒业示意他靠近,低声交代几句,步填凝神记下,转身又如猫儿般消失在远处的屋檐上。 捏捏眉心站起,宋恒业走到窗前,客栈黑漆漆的后院里埋伏重重,显然孟闫对他们并不够信任。 他有个习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势必一击即中,孟家送秀女进宫虽然心思不轨,但尚不足以致命,想彻底将孟家扳倒,还得费些功夫才行。 孟家在西关盘踞多年,跟知县宋知书狼狈为奸,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他方才让步填做的,就是去找出两家勾结的证据,一举送到御前,彻底断绝孟家东山再起的可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孟家的实力。 直到鸡鸣声起,步填仍没有回来…… 早饭薛兰召集众人一同去她房间,不见宋恒业的身影,让霜降去敲门,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霜降一脸疑惑的回来:“这一大早又不用打猎,二公子能去哪呢?” 不光他,连步填也不在,叫来小二询问,却被告知并没人出去过。 唤来张勇,命他带人出去找找,结果走到客栈门口,却被拦了回来。 “夫人,听掌柜的说昨日刺客又出来作乱,知县大人刚刚下令,任何人不得在城中走动,违者当反贼论,小人根本就出不去呀。” 顾清悠隐隐觉得不妙,宋恒业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客栈还能去哪? 而且就算真有事出去,也该提前知会一声,怎么会不声不响的消失? “张管家,您可见步填兄弟回来过?” 张勇迟疑:“您这么一说,小人有点印象,好像昨日去府衙的时候就不见他身影了。” 那时候步填已经出城,他没见过也正常,可按照宋恒业估摸的时间,也早该回来了。 待会儿孟闫应该就会带着秀女过来,万一看到他们不在,怕是会起疑心。 而顾清悠更担心的是两人安危。 “对了张叔,你刚才说城里又有了刺客?” 张勇绘声绘色道:“可不呢,而且听说刺客凶悍,宋知县跟孟公子亲自带了人,在全城进行搜捕,一经抓获,格杀勿论。” 若说昨日喊着抓刺客是为了借机关闭城门,那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为了什么呢? 顾清悠隐约觉得不安,莫非他们口中的刺客,就是宋恒业跟步填? “世子呢?”顾清悠本想让宋成业带人去找,可想想又觉他的身份太过显眼,一出门只怕孟闫立马就得到消息,便道,“算了,我去看看。” 她起身匆匆下楼,找到客栈掌柜,借口想吃昨天下午的羊肉汤,就要带人出门。 谁知掌柜竟直接命人将店门关闭,为难道:“知县大人下了死令,严禁任何人外出闲逛,万一贵人出去遇到歹徒,小人们可真是万死难赎,还望贵人先忍耐一会儿。” 顾清悠道指着身后国公府的府兵道:“掌柜放心,我这些府兵个个以一挡十,便是几个刺客也不敢靠近,我不过去喝碗羊汤,很快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掌柜却不肯放,说道:“不是小的阻拦,而是这会儿全城戒严,外面根本就没有小贩出摊,贵人便是去了也只能扑空,您若实在想喝,咱们后厨也有食材,小的让厨子做了给您送到房里就是。” (本章完) 第80章 受伤 第80章受伤 见借口行不通,顾清悠情急之下只能耍赖:“怎么,住个客栈又不是坐牢,本夫人想出去走走还不成了?还是你们仗着背后是孟家,连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掌柜的登时汗如雨下,不住的赔罪:“贵人息怒,小的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听说刺客身受重伤,应该很快就能伏法,不若贵人先回房等等,待知县下令解封,贵人再出去也不迟。” 正僵持不下,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少夫人是要出门?” 顾清悠豁然转身,就见宋恒业正站在楼梯的高阶上遥遥望过来,跟昨日白衣不同,今天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裳,衬的面容要白皙了许多,e~~似乎更帅气了。 “额~我忽然又不太想出去了,外面到处都在抓刺客,还是在客栈里安全些。” 掌柜的见她往回走,大大松一口气,忙道:“小的等会便命人将羊汤送去,贵人稍等片刻。” 顾清悠头也不回的上楼:“不用了,我这会儿又不想喝了。” 走到宋恒业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刚才去哪了?等下先来母亲房里说话。” 身后没有回应,以为他没听清,正要重复一遍,转头却见他双唇紧抿,唇色苍白,心中一紧:“你怎么了?” 宋恒业想开口回答,不想一张嘴,却有鲜血自嘴角溢出,紧接着高大的身形摇晃几下,险些倒在顾清悠身上。 顾清悠正要去扶,他已经及时稳住身形,随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声音轻而隐忍:“别声张,送我回自己房间。” 方才他潜入客栈,正要悄悄回房,却听到顾清悠与掌柜发生争执,猜想她应是想出门寻自己,便硬撑着过去将她喊过来。 他身上受了几处刀伤,为了甩掉追兵,几乎绕了县城一圈,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 一进房门,便终于支撑不住,无力的靠在墙上,顾清悠赶紧关好房门,把他扶去床上躺下,结果入手却冰凉一片。 她抬起通红的双手,说话都在哆嗦:“你、你流了好多血~” 怪不得他突然改穿黑衣服,原来是怕别人看出来,面色也并非白皙,而是失血后的惨白。 宋恒业微微阖上双眼,似在忍受极大痛苦,怕她担心,故意说的云淡风轻:“一点小伤,待会儿上点药就好了。” 顾清悠知道他一般会随身带着伤药,道一声得罪,便小心摸向他胸前,结果却不小心碰到伤口,宋恒业闷哼一声,艰难的开口道:“药在包袱里,劳烦少夫人……取白瓶红瓶各一,白三红七兑好。” 顾清悠赶紧照他说的做了,问道:“然后呢?涂上就行吗?” “多谢少夫人,我自己来就行了。” 宋恒业说着就要起身,奈何身上全无力气,挣扎几次都没能坐起。 顾清悠不由分说,按着他躺好:“还是我来,你越动血流的越多,该把药都冲散了。” 宋恒业尚有顾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待会儿换药势必要将衣服褪去,未免对她名誉有损。 顾清悠哪还管这些,除非她把宋成业找来帮忙,但他肯定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大男人笨手笨脚的,总不如她来的细心。 因受伤太久,宋恒业胸前的衣裳都已经黏在了伤口上,再拖下去只怕要感染。 她找来剪刀把衣服剪开,又用温水拧了毛巾,把他胸前血渍小心擦去,狰狞的刀伤彻底暴露。 刀口两侧的皮肉翻卷,只上药根本没用,必须得及时缝合。 要不说客房贵有贵的道理,打开抽屉,里面不同粗细的绣花针一应俱全,她起身出去一会儿,回来见房间酒架上摆满了不同坛子装的酒,便一一搬了下来,蹲在地上拿剪刀将泥封敲碎,试图挑出最烈的一坛。 宋恒业闻到酒香,艰难转头,就见她身边大大小小拆了十几个酒坛子,疑惑道:“少夫人要做什么?” 顾清悠在坛口上沾了点酒尝尝味道:“你那伤口得赶紧缝合,否则容易感染,我找坛酒拿来消毒用。” 宋成业额角猛跳:“……只是皮外伤,不用这么麻烦的。” 顾清悠手上不停,终于找到一坛尝起来最辣的,抱着往床边走:“那怎么行?流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你要是不放心我的技术,那就让府医过来。” “那样太过兴师动众,很容易暴露。” “对,所以还得我来。” 她不由分说,净完手以后,拿出绣花针和刚刚去找府医要来的羊肠线在酒坛里浸过,又把绣花针往油灯上燎了燎,深吸一口气:“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要不我自己来?” 行军打仗,受伤在所难免,以往也不是没让军医缝过伤口,可是换了她来动手,七尺男儿竟有些发怵。 顾清悠其实也有些紧张,虽说前世没事也缝过几只玩偶,对自己的针线活多少有些自信,可缝皮肉跟缝布还是有些区别,一旦针脚缝不整齐,疤痕可是一辈子的事。 见她拿着针线的手轻微发颤,宋恒业又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将她手腕握住:“要不还是先上药试试?” 顾清悠正专注着怎么下手,下意识把他手挥开:“确实应该先上点止血药,不然不好缝。” “……我的意思是,要不还是上药看看效果,说不定等下自己就愈合了呢?” “这刀口有一指深,就算缝合,也得有些时日才能好。” “那行~” 宋恒业放弃挣扎,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略显稚拙的操作,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对了,包里还有瓶曼陀散,要不少夫人拿来试试?” 顾清悠拿针比划了半天,闻言终于抬起头来:“曼陀散?那是做什么用的?” 宋恒业之前从未用过,只是听步填说抹在伤口上会短暂失去知觉,也就不觉得痛了。 他自问根本不需那些玩意,仅有的这瓶还是之前步填死活给他塞上的。 顾清悠却大喜过望:“那不就是麻醉剂!我正好需要呢!” ??宝子们请伸出你的小手让小仙儿看到~~ ? ? (本章完) 第81章 缝合伤口 第81章缝合伤口 想到步填,宋恒业眉峰骤然蹙起。 论身手,步填犹在自己之上,出门之前他曾交代,不管找到证据与否,都要在鸡鸣之前赶回来,可直到东方晓白,步填都没有出现。 两人一起长大,情比手足,宋恒业担心他出事,便亲自沿着商定好的路线寻了过去。 他轻松避开客栈四周眼线,在府衙遍寻不着,便去了孟家。 步填应是已经得手,只是尚未逃出去便被发现,宋恒业赶到时,不见步填身影,孟家府兵正在满院子搜查,甚至动用了驻城守军,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担心步填被擒,他冒着危险摸到书房的位置,不想孟家府兵也非等闲之辈,立刻展开围攻,他双拳难敌四手,一边应对,一边还要留意着步填留下的暗号,堪堪在胸口中了两刀。 眼见天要大亮,再不离开当场就要暴露身份,他只得放下搜索步填,只身逃了出来。 他前脚刚走,宋知书便下令封城,随即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孟闫生性狡诈,待慌乱过后,应该很容易就猜测到国公府的头上,只怕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顾清悠给他用过麻醉,伤口果然不再火辣辣的疼,只能感觉到她小手微凉的触感在胸前小心摩挲,双眼专注在他胸膛,素手持着针线熟练的上下翻飞着,很快,一条巴掌长的刀口便缝好了。 她满意的看着细密而整齐的针脚,仿若未出阁的姑娘在欣赏自己绣的嫁衣,擦着额上的汗珠满意点头:“虽不能说完美,但是洞房花烛的时候绝对不会吓到新娘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宋恒业红了耳根,轻咳一声道:“对了,方才少夫人说去夫人房中,可是有事要商量?” 顾清悠甩甩酸麻僵硬的双手,将针线伤药都收拾好,闻着屋里一股巨大的酒味,又稍稍开了窗户通风才道:“其实也不着急,本来是是找你商量,既然要对孟家下手,干脆就玩把大的,想多搜集些他勾结朝臣为祸百姓的证据来着,但你既然受伤,这事就先缓缓。” 扶着窗棂的手一顿,她豁然回头:“所以你是怎么受伤的?” 刚才慌了神,她竟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对她的后知后觉并不意外,宋恒业稍微活动下身体,上药缝合之后感觉好了许多,便试着想起身。 顾清悠再次把他摁下:“我看你那些药确实挺有效,现在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只是回京的话肯定不能骑马,就跟着我和母亲乘马车。” 自顾自又念叨一番,见宋恒业始终没回答她的问题,追问道:“对了,步填怎么也不在?他还没从上京回来吗?” 却见床上的人眉眼满是倦色,已然睡了过去。 也是,一宿没睡,还流这么多血,寻常人早就晕过去了,也就他体格强健,不仅撑着回来,还硬是挺到她把伤口缝好才睡着。 顾清悠放轻动作,将他换下来的血衣跟地上破碎的泥封打扫干净,又不敢乱扔,只能先包起来藏好,轻轻掩门退了出去。 薛兰遍寻她不着,还以为被孟闫给抓走了,见她带着做贼似的悄悄进门,抚着胸口道:“恒业还未找着,你又跟着丢了,一个个想吓死老娘吗?” “我正想跟您说呢,他已经回来了。” 顾清悠拿帕子洗了把脸,不见霜降等人,疑道:“霜降去哪了?” 薛兰白她一眼:“小妮子以为你出去了,非要去找你,掌柜的却一口咬定你刚刚上楼,死活不放她出门,这会儿正蹲在楼梯口生气呢。” 随着顾清悠走近,她使劲嗅嗅鼻子:“你喝酒了?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顾清悠抬起袖子闻闻:“有吗?不觉得啊?” 这么说着,还是马上将衣服脱下来,换了件干净的。 “恒业到底去哪了,怎么没过来?” “他受伤了,还挺严重的,我刚去帮他缝伤口了。” 至于他到底去过哪里,顾清悠也猜个差不离:“我估摸着他应是与咱们想到一处了,去找证据的时候受伤的。” 薛兰面色一顿:“想不到这小小的西关县竟藏龙卧虎,恒业身手有目共睹,能把他打伤,必定非等闲之辈。” 而且今日一行,必定已经打草惊蛇,孟闫定会加强防范,今后再想找寻证据,恐怕难上加难了。 薛兰沉思片刻,吩咐道:“你让成业派个人去找孟闫,就说秀女迟迟不来,我们就先不等了,让他立刻放我们出城去,先平安回到上京再说。” 顾清悠却道:“若是昨晚这么说尚且来的及,这会儿他们正满城捉拿刺客,说不定已经怀疑到咱们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行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步填不在,宋恒业又身负重伤,万一孟闫真的问起,她们该如何作答呢? 母女两人一筹莫展,门外忽然响起前门声,薛兰做个嘘的手势,扬声道:“是谁?” “回夫人,小人是客栈掌柜,想过来禀报少夫人,刺客已经捉拿归案,可以放心出门去了。” 顾清悠暗道不妙,疾步上前打开房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刺客抓住了?几个人?哪里的?” 步填尚未回来,莫非…… 想到这种可能,后背不禁冒出冷汗,若果真如此,只怕今天谁也走不成了! 掌柜的见她激动,目光露出狐疑,顾清悠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拍拍胸口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刺客同党啥的,可没有人漏网?万一逃窜到客栈来,那可吓死人了!” 掌柜换上笑脸,答道:“贵人莫慌,听路过的官兵说,刺客共有两人,现已抓获一人,但其同党身负重伤,已然成不了气候,相信很快就能缉拿归案。”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了。” 掌柜的正要躬身退下,却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霜降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见她好端端站在这里,惊喜道:“少夫人原来在这,外面忽然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缉拿刺客,奴婢怕您跟夫人受惊,所以赶忙来通报。” (本章完) 第82章 搜查客栈 第82章搜查客栈 顾清悠将要关门的手攸得握紧:“什么意思?他们搜人还搜到这里来了?” 掌柜的以为她动怒,赶紧停住步子解释:“许是例行检查,小的现在就去问问,贵人稍安勿躁。” 未等他下楼,孟闫已经带着官兵上来台阶,他目光阴鹜,见到顾清悠审视良久,才假笑道:“外面刺客横行,少夫人怎不在房里歇着?” “听掌柜说刺客已经抓到,我正打算出去逛逛,不想孟公子就来了。”顾清悠看看他身后官兵,“婆母和府中女眷都在休息,孟公子带这么多人来,只怕不合适?” 孟闫道:“在下正是为了贵人们的安危,才特意带人来彻查客栈,以防逃窜的刺客进来作恶。” 顾清悠将房门带上,冷笑道:“这客栈乃是孟家的客栈,那刺客难道是傻子不成,敢来这里作祟?”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为防刺客铤而走险,孟某不得不谨慎行事。” 说罢就要带人搜查。 顾清悠怒道:“别的不说,单是国公府的府兵就有几十人,难不成还防不住个小小刺客?孟公子不顾国公府女眷清誉,带人硬闯是何道理?” 孟闫也道:“孟某公务在身,不说客栈,便是连府衙都搜得,少夫人却一再阻拦,莫不是在遮掩什么?” 顾清悠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薛兰已经亲自出来,见孟闫来着不善,也沉下面孔:“不知孟公子有何公职在身?搜查客栈又奉了谁的旨意?” 孟闫面色一窒,赶紧赔上笑脸道:“不想竟打扰了伯母休息,实在是宋大人分身乏术,便托小侄帮着一同搜查,何况那贼人穷凶极恶,万一……” 薛兰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昂首道:“孟公子既为客栈的主人,搜查也无不可,但本夫人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别说你,就算宋知书来了都不够格,想搜查,先去跟圣上请来搜查令再说!” 这下孟闫彻底没了脾气,毕竟他现在只是持着怀疑态度,并不确定进府偷窃账本的人是否跟国公府有关。 只是据守卫府兵所言,那两人武功都极高,并非一般小贼,联想昨日国公府突然离开,回来又满口答应,前后总觉得哪里不妥。 恰宋成业听到外面动静,出门指着孟闫的鼻子就开骂:“别他妈以为你有个贵妃姐姐就了不起,想搜本世子的房间,你配吗?!” 提到孟贵妃,孟闫倒是冷静下来,虽说失窃的账本至关重要,可他对国公府的猜测并无证据,眼下还要靠对方举荐秀女,万一把关系搞砸,自己就是两头落空。 头一次,向来觉得自己有通天本领的孟闫,尝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 人在物屋檐下,不想低头也不行了,挣扎片刻后,孟闫终于后退两步,对面前几人抱拳道:“是孟某思虑不周,打扰贵人们休息,我这便带人离开。” “孟公子既然来了,就让他查一遍,免得回去不好跟宋大人交代。” 宋成业回头,见宋恒业阔步走出房门,身后是亦步亦趋的步填,两人似乎正在吃早饭,步填嘴上还沾了饼渣子。顿时不满道:“他算哪根葱啊,要搜好歹也得那姓宋的亲自过来,否则想都别想!” 顾清悠见宋恒业出门,本能蹙起眉头,他伤口刚刚缝合,现在下床走动很容易崩裂,不过见步填平安回来,她心口悬着的巨石落下,也不怕孟闫查出什么,便道:“既然二公子这么说了,反正我是没什么意见,你们慢慢聊,我出去喝完羊肉汤。” 宋成业在身后喊:“给爷带一碗回来!” 说罢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孟闫,带着薛琳儿转身回房。 薛兰理理头发:“正好老身也想出去散散步,孟公子请便。” 其实在看到宋恒业跟步填的瞬间,孟闫就已经后悔,国公府武功高强者,无外乎眼前这两人,如今他们好端端在这站着,那断然不可能是窃贼。 宋恒业淡淡看他一眼,侧身将房门让出来道:“孟公子请。” 孟闫连连摆手:“罢了罢了,都怪孟某思虑不周,让贵人们徒增不快,还请宋将军在国公夫人和世子面前为孟某美言几句,千万不要因此伤了两家和气。” “那是自然。” 宋恒业也不多让,对他点头示意,便转身回了房间。 孟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楼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转头欲走,身后房门响动,是薛兰去而复返。 “秀女迟迟未至,府里还有许多事务着急回去处理,老身决定不再贵地叨扰,届时孟公子直接将秀女们送去国公府便是。” 孟闫求之不得,也不再假装客套,忙躬身应道:“谨遵夫人的意思,有需要小侄的地方,但请差遣。” 薛兰冷冷撇他一眼:“不敢劳驾,只是待会儿少不得要将城门打开,不知孟公子说了可作数?” “那是自然,宋大人已经全权交代小人,只要是夫人所求,莫敢不应。” 说罢对身后人吩咐道:“速速去将城门开启,莫要耽误贵人们赶路。” 又见顾清悠尚未回来,殷勤道:“可需要小侄派人去将少夫人请回来?” 薛兰轻笑:“不必了,待孟公子离开,她自会回来。” 孟闫脸上笑容一滞,这话说得十足赤裸,就是顾清悠不想看到他的意思,虽生气,却还是恭敬道:“……既如此,那孟某便先行告退。” 走出客栈,他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拐进客栈斜对角一间茶楼,静静观察着对面动静。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见顾清悠带着侍女回来,手里除了几份羊汤烧饼再无其它,这才冷哼一声离开。 他这边一走,顾清悠便火速冲向宋恒业房间,看着凭空冒出来的步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方才听掌柜的说孟闫捉住一个刺客,我还以为是你,都快被吓死了!” 步填闻言静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那是北大营一个兄弟,为了掩护我离开,故意被他擒住的。” ??票~ ?豆~ ?留言~ ?各种~ ? ? (本章完) 第83章 老天是真显灵啊 第83章老天是真显灵啊 自他们下山后,有几名兄弟便一路乔装护送,昨夜步填突然避开耳目出门,其中一个守在客栈附近的兄弟察觉,便悄悄跟了上去。 谁想那孟府竟似龙潭虎穴,步填得手后很快便被发现,受伤后被围堵在城郊一处荒宅。 本以为我命休矣,正要提刀毁容,做好赴死的准备,这兄弟却忽然出现,将官兵引到了别处。 而孟府那边,因为丢失了重要账本,怕窃贼尚有同伙,立时加强了防护,因此后脚赶到的宋恒业不仅没找到步填,反而差点将自己折了进去,实在好不惊险。 步填捂住胸口闷咳几声,从怀里掏出两本账本递给宋恒业道:“这是属下自孟家偷出来的,可惜被血污了,不知还能不能看清。” 那账本上不仅是他的血,更背负了兄弟的一条命! 重伤加上悲痛,步填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步填!” 宋恒业面色一变,就要伸手去扶,不想却牵动伤口,胸前的衣服再次渗出鲜血。 顾清悠顾不得两头,急忙出门将霜降喊来,屋里浓重的血腥味让霜降不自觉掩住口鼻,待看清屋内景象,骇得差点惊叫出声。 “嘘!霜降,你听我说,步填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你帮我去找府医要点羊肠线来,注意要悄悄的,不要被人发觉,可记住了?” 霜降两腿发软,知道事情紧急,不住点着头,又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尖叫。 顾清悠将手放开又重复一遍:“记住,尤其是不能被客栈的人发现,切记切记!” “好……奴、奴婢这就去,少夫人放心!” 见她出门,顾清悠看向宋恒业道:“你还能动吗?来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然后再把曼陀散拿来!” 知道她准备做什么,宋恒业一言不发将东西准备好,坐在一边喘着粗气道:“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顾清悠见他面色发白,抽空倒杯热水塞在他手里:“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不你先去榻上躺着休息会儿?” “不必。” 宋恒业紧握茶杯,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而步填呼吸微弱,面色由刚开始的惨白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顾清悠伸手探探他额头,神情微变:“不好,他发烧了!” 步填跟宋恒业一样,受的也是刀伤,只是更深更重,又没能及时得到救治,这才引发了炎症。 这种情况若不及时消炎退烧,只怕会有生命危险,顾清悠毕竟不是大夫,急得出了一身汗,不停用湿毛巾给步填擦拭额头。 “怎么办?客栈都是孟闫的人,若是被他发现步填受伤,只怕咱们就走不成了!” 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老妈商量对策。 薛兰原本已经命人整好车队,面对意外状况,同样措手不及。 “青天白日的,咱们也不能抬着步填出去,除非等到晚上,可我怕孟闫反应过来,到时候想走都都不掉。” 薛兰灌了口茶,却压不下心中烦躁,这叫什么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们娘俩到底犯了什么太岁,刚穿来几天,就要遭受如此多的挫折? 头发都想掉了,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法,急得起身在空地上胡乱转了几圈,将杯子狠狠一摔,骂道:“这个不长眼的贼老天,前面下雨把咱们堵在山上那么久,这会儿怎就不会突然来场大雨了?!” 轰隆隆! 话音刚落,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连带着四周都黑了下来。 紧接着,冬日响雷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挟带着乌云滚滚大雨倾盆,打断了娘俩的对话。 顾清悠直接从绣墩上跳了起来推开窗户:“妈耶,您比萧敬腾还神了!” 就见外面雨如瓢泼,后院的花草在狂风中东倒西歪,远处屋檐上溅起的水雾足有半米多高,压顶的乌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不堪重负跌落在地,这雨,怕是没个三天三夜根本停不下来。 薛兰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骂竟还附带求雨的功能,不敢确信的走到窗边伸出手,直到有雨水重重砸在手心,乍凉的触觉惊得的猛地将手缩回,这才回过神:“乖乖,以后可不敢随便骂老天了,它是真显灵啊!” 有了这场大雨,她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客栈,等过几天雨水停了,宋恒业两人的伤势估计也养个差不多,起码能撑着骑马出城。 但眼下还有个着急的事,那就是步填现在需要消炎和退烧的药,府医那里她问过了,带的药顶多够步填吃一天,若第二天还不能退烧,就要去外面抓药了。 以孟闫的性格,这个时候必定在各个医馆药店都设了关卡,冒然去问药肯定要引起他的怀疑。 顾清悠盘腿坐在床边的罗汉床上,看着雨水被风歪歪斜斜的吹打到窗棂,水汽带着沁寒扑到脸上,脑子也跟着冷静下来。 “老妈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先找府医开个方子,然后让人分头去药铺取其一,回来以后再合成一整副,这样应该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薛兰却觉得不妥:“古代人但凡煎药都是几味配到一起,单独购买一种才显得不对劲?” “唉,愁死了,可步填还昏迷着,咱们必须赶紧买药回来啊。” 顾清悠忍不住抓抓头发,昨晚就没睡着,今天又惊又吓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了。 却见薛兰也揉起眉心抱怨道:“想的脑壳痛,估摸着等下我也得发烧了。” 顾清悠抓着头发的手顿住:“诶?我怎么就没想到?!” “什么?” “既然只抓一味会被怀疑,那咱们就干脆多抓一些呗!” …… 午饭过后,也不知是食材不新鲜,还是客栈的后厨不干净,国公府的府兵跟家丁们陆续出现发烧,呕吐的现象,掌柜汗如雨下,正在拼命的跟顾清悠解释。 “少夫人,咱们后厨食材都是当天采购,绝对能保证新鲜,而且供菜的商贩也都是跟客栈长期合作,是断不可能出问题的。” “不会出问题,那现在家丁们上吐下泻,你又作何解释?” (本章完) 第84章 药从何来 第84章药从何来 顾清悠指着争先恐后冲向茅厕的家丁们道:“幸好我们主子家仆吃的是两锅饭,否则这会儿上百号人岂非全都撩到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小人这就去禀报我家大少爷……” 顾清悠咣当一拍桌子,将掌柜吓个哆嗦:“等你去禀报回来,只怕他们早都拉的虚脱了!” “那…少夫人息怒,小的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掌柜说完就要开溜,顾清悠出声将他叫住:“这么多人需要用药,你确定一间医馆的药材够用?” 掌柜忙道:“那小的就先请大夫来问诊,开出药方后,再命人去药铺买药。” “来来回回浪费多少时间,你能等,我的人等不起,这样,我们随行就带了府医,我现在让他过来问诊,待会儿你直接拿着药方抓药就好。” 掌柜听罢千恩万谢:“那就有劳贵人们了。” 本来他还担心去请外面的大夫,万一开的药不对症又是麻烦。 如今少夫人主动命自己人问诊,到时候再出问题,可就跟他毫无关系了。 顾清悠冷哼一声,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走:“让府医过来瞧,我亲自去后厨检查一遍!” 府医将难受的各人一一诊过,挥挥洒洒写下了好几张药方,掌柜的拿来翻开一遍,发现几张方子内容不一样,疑道:“他们同是上吐下泻,怎得用药却有不同?” 那府医也不是个脾气好的,闻言双眼一瞪:“你倒是比老夫还明白了?就算症状相似,尚有轻重缓急之分,用药用量自然也不一样。” “原来如此。” 掌柜虽不懂药,但平日总有个头疼脑热,多少也识得几种草药,又指着其中几味问道:“他们不是拉肚子吗,为何还有化瘀的药物?” 府医见他一再质疑,忍不住吹起胡须:“你茅房跑多了屁眼子不肿?怎么就不用化瘀了?!” 掌柜未料他如此暴躁,怕惊动了顾清悠,赶忙赔笑几句,便招呼伙计出去买药。 也不敢再往府医面前凑,贴着墙根就要回柜台,却听身后有人急乎乎的跑来,正是顾清悠身边的大丫头霜降。 只是一改前两日笑呵呵的模样,蹙着眉头似有急事,方注意她手里攥着块帕子,上面沾满殷红的血迹。 掌柜太阳穴突突猛跳,立时迎了上去。 “这是发生了何事?霜降姑娘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我们少夫人,”霜降把沾满血的帕子扬起来给他看,“我们少夫人方才在厨房不小心被菜刀划破了手,你速速让伙计捡着好的金疮药买几瓶来。” 掌柜哎呦一声,惊呼后厨那帮小子也太不小心,怎敢把家伙事乱放伤了贵人,这次也不想着禀报谁了,亲自跑出去买药。 顾清悠自后厨捏着手指出来,手上缠着另一块帕子已经被血浸湿,随着她走动有几滴落在地上。 走到门口往外瞧瞧,已经不见掌柜身影,悄声问霜降:“怎么样,他没起疑?” 霜降心疼的看着她的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崭新的帕子,将她手上那块替换下来,心疼道:“少夫人也真下的了狠手,这口子没有日只怕很难愈合。” “做戏就要做足,那姓孟的跟狐狸一样狡猾,假的只怕骗不过他。” “那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朝着奴婢下手不就得了?奴婢皮糙肉厚,才不怕挨刀子。” 顾清悠见她撅着小嘴,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的伤口,满眼心疼,心下感动:“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是怕伤在别人手上他们不够重视,随便买点伤药来糊弄。” 霜降不再说话,眼圈却红了,一言不发端来热水,小心将她手上流的血迹擦干净。 她已经知道了宋恒业两人受伤之事,尤其步填伤的极重,金疮药用了几瓶,才堪堪把血窟窿给堵住,随身带的药几乎都已经用光了。 伤口必须每日换药才行,她们不能明目张胆去买,所以顾清悠才出此下策,将自己手指割伤,借机让掌柜多买些伤药回来。 伙计也腿脚利落,不消半个钟头,就提了满当当的两大串草药回来,进门便火速往后厨跑。 府医一直在厅里候着,见状将他拦下,一手指指楼上:“慢着,先将草药送去老夫房里。” 伙计藏了个心眼,这些药皆是按照方子采买回来,一旦离手,万一出了问题算谁的? 因此为难道:“要不先等我们掌柜的回来?” 府医又暴躁起来:“我能等得,病号可等不得!若误了正事,你可担待的起?” 掌柜正好揣着伤药小跑回来,见伙计提着药在前台傻乎乎的站着,骂道:“怎么不去后厨煎药?没见大人们都难受着呢!” 伙计犹豫的看向府医:“这位老大夫说先让小人将草药送去他房中,小人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在等您回来定夺。” 掌柜闻言意外,转头看向府医道:“大夫莫不是信不过咱们小二?” 府医烦躁的摆手:“外面那些个药铺惯会以次充好,以至于药效大打折扣,老夫是要将里面劣等草药挑出来,哪里就是信不过你们了?” 掌柜忙安抚道:“大夫莫急,这几家药铺都是孟家的产业,从不会做如此昧良心的事,还请放心熬药就是。” 谁想府医却从袖筒里摸出杆小秤:“就算没有以次充好,也难免缺斤短两,若是计量配比不对,同样影响药效,还得老夫一一称过才算!” 好家伙,掌柜自认在店铺当差多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斤斤计较之人,但谁让对方是国公府的人呢,只好挥手对伙计道:“那你就听大夫的,把药送上去。” 说罢自己当先上楼,去给顾清悠送药。 府医这才重重哼了一声,甩了袖子也走上楼梯,又对伙计道:“你自去忙了,等下老夫要亲自煎药,免得你们掌握不好火候!” 伙计正求之不得,如此吹毛求疵之人,只怕在他面前干了活也讨不到好处,还不如找个暖和地方去偷个懒儿。 (本章完) 第85章 终回上京 第85章终回上京 这场大雨给力,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宋恒业跟步填有了足够的药物,内服外敷双管齐下,好歹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动了。 到了出城这日,孟闫迫不及待前来送行,顾清悠佯装惋惜道:“唉,本来还想提前目睹秀女们的芳容,看来只有等回京之后了。” 孟闫道:“都怪这大雨来的不是时候,不仅耽误了贵人们的行程,也把秀女们误在了路上,不过少夫人别急,待道路疏通之后,在下便立刻将她们送去上京。” 心中却一派焦虑,这几日他一直在忙着搜寻逃走的刺客,却一无所获,抓到的那人嘴巴比铁板还硬,他用了各种酷刑,都没能撬开他的嘴,丢失的账本也毫无音讯。 不仅如此,他刚刚接到急报,说有一名姿色出众的秀女竟趁着雨夜逃脱,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专门走了些僻静的小路,那一段路程刚好是处深山,若那女子被野兽吃了也就罢了,万一被她活着离开,只怕又是一个隐患。 他心思重重,待顾清悠等人上了马车,宋恒业跟步填也都骑上高头大马,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见一名护卫没有跟上,而是看着离开的车队若有所思,转身骂道:“还不走,还得爷请你不成?!” 那护卫忙碎步跟上,思来想去觉得不妥,禀道:“公子,小人见刚才有个人十分眼熟,但并不记得在哪见过,所以有些奇怪。” 孟闫警觉:“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跟在宋将军身侧的男子。” 孟闫双眼微眯,这才看到宋恒业身边的青衣男子,前几日在城门处将她们拦下时,他并未看到宋恒业身边有人跟随。 第一次见他,似乎正是账本丢失,自己带人搜查客栈的时候。 心中升起怀疑,但很快又摁下,当日他亲眼所见,两个刺客都身负重伤,而自己见到此人时,却是好端端的跟在宋恒业身后,若无记错,似乎还同他打过招呼。 “整天疑神疑鬼,真到事上却什么都办不成,爷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护卫被骂个狗血淋头,也不敢再置喙,但还是回头望望步填的身影,最后挠了挠头,紧随孟闫而去。 顾清悠跟薛兰坐在马车里,两颗心始终悬着,时不时就要打开窗缝往后看看,直到队伍末尾顺利出城,才确认真正安全,忙将宋恒业跟步填一起叫上马车歇息。 这次宋恒业倒是没有推辞,不为别的,他也担心万一孟闫回过神,再派出杀手追击,自己也得有体力相抗。 步填道:“将军放心就是,城中几个兄弟早就去联络了大部队,会在车队附近暗中保护,任那孟闫派出多少刺客也不是对手。” 宋恒业摇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让他们露面。” 想到代他被捉的兄弟,步填坐立不安:“那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人给救出来?” 宋恒业正欲解释,伤口处却隐隐作痛,捂着胸膛闷咳几声。 这下步填不敢再引他说话,顾清悠见状忙道:“你们还是先把自己身子养好再考虑别的事,孟闫还未查到账本下落,肯定不会直接下死手,那位将士暂时还是安全的……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皮肉之苦只怕少不了,但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救出来的机会。 提到养伤,步填这几天一直有个疑惑,凭着多年在战场负伤的经验,就他这次受的刀伤,带的那点子药根本就不够用。 而顾清悠却每日都能按时让霜降熬了汤药送来,未免也太神通广大。 霜降这会儿也没闲着,正在将府医熬的药膏搓成丸子,一一分装进瓷瓶,闻言抢着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为了凑你的伤药,府中家丁可是惨了,好端端跟你一起灌了几天苦汁子呢!” 见他不解,顾清悠笑道:“金疮药还好说,主要是你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所以我就辛苦大家装几天病,然后让府医将你需要的几味药材拆分到不同的方子里,买回来后再一一挑拣出来就是。” 霜降揉揉眼睛:“唉,连着挑了几天药,眼都快瞪瞎了。” 为免兴师动众被伙计发现,这几天挑药都是顾清悠带着霜降和府医一起完成的,有些药材长得类似,药效却大相径庭,是以挑的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分毫的差错。 步填惊叹其机智的同时,略显内疚的看向两人:“都怪属下办事不力,害的少夫人也跟着受累。” 不怪他轻敌,孟闫此人看着跋扈,却行事谨慎,知道家中有重要资料,便专门从江湖上聘请了不少武林高手亲自守卫。 步填身手可谓一流,但重在爆发力,持续作战则大为吃亏。 对方发现这一点后,仗着人多轮流进攻,待将他体力消耗个差不多时突然发起猛攻,那时步填已经如强弩之末,能撑着一口气逃出去已是万幸。 后来过去的宋恒业情况跟他差不多,而且刚刚被步填逃脱,那些守卫更是本着必须活捉一个的念头疯狂围攻,若非宋恒业轻功了得,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脱险。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就是费点功夫,能换回你一条命,什么都值了。” 顾清悠看看宋恒业,这几天他担心步填,自己倒是没能好好休息,回京之后只怕立刻又要赶往军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伤养好。 这几日大家心神都绷着,终于远远望见上京城门,霜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老天保佑,可算是平安到家了。” 初进国公府的时候只觉得里面处处是约束,步步是规矩,还感叹自己命运不济,做了笼中之鸟,这会儿再想起来,只觉得千般万般好。 每天除了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紧张一丢丢,其他时候饿了有饭,困了有床,只要不犯错,就不必担心会被赶出去,简直神仙般的日子。 如今她身份不同,也知道夫人跟少夫人都是好相处的,对后面的日子不禁更加期待。 (本章完) 第86章 宫中来人 第86章宫中来人 天刚蒙蒙亮,赶了一整天的路,好不容易放松神经,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可临行走得急,竟将炭盆落在客栈,车厢里属实不算暖和。 车里多了几个人,不像来时那样能躺下,而且顾清悠也怕睡着了会感冒,便将暖炉塞进袖筒,腾出两手来将眼皮撑住。 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在,薛兰见她毫无形象,笑骂道:“都多大的姑娘了,能不能淑女一点?” 顾清悠张嘴答话,却先打个呵欠:“反正都已经嫁过人了,形不形象有什么打紧。” 再不到家她可真撑不住了,推开窗户吹吹冷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见车子已经进了城,应该很快就能到国公府了。 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她回去啥也不干,先闷头睡上三天三夜再说。 终于看到熟悉的拐角,她抻抻胳膊,正准备穿好披风下车,却发现远处国公府的门口,直挺挺站了两排灰色人影。 国公府门口的白色长幡随风舞动,白纸糊的灯笼上大大的“祭”字也赫然在目,映着冬日水汽,朦胧中有些渗人。 而那两排人影皆一动不动,仿若阴兵在列,更显阴森。 揉揉眼再看,发现人影并未消失,颈上一凉,她嘭的把窗户关上:“妈,我看见阿飘了!” 算算日子,宋濂的头七已经过了呀!这些阿飘堵在国公府门口作甚?! 自从跟老妈穿越过来,她已经不敢自诩为坚定地唯物主义战士,听说男子阳气比较重,便默默往宋恒业身边靠了靠,没注意情急之中连称呼都喊错了。 薛兰拍她一巴掌:“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哪有什么阿飘?” 顾清悠不敢再开窗户,苦着脸指指车面:“就在咱们家门口,齐刷刷站了两排呢,可吓人了!” “大早上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唉呀妈呀!那是什么鬼东西?!” 薛兰还不信邪,结果亲自打开车窗,正好看到那两列人影中间站了一人,离得远看不到五官表情,只有面上惨白一片,正直勾勾的盯着车子方向。 见她惊魂未定,宋恒业好奇的探头去看,却在看到那边场景时,攸地变了脸色。 顾清悠暗道,完了完了,连宋恒业看了都害怕,八成是阴兵无疑了! 就在娘俩还在讨论那两排到底有没有影子的时候,宋恒业已经喃喃出声:“邓通?他来这里做什么?” 步填知道这个名字,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了凑,语气难掩激动:“莫不是来传旨,让咱们回西北大营?” “希望如此。” 轻轻阖上车窗,见婆媳两人都紧紧盯着他,便解释道:“夫人莫慌,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邓通,应是替皇上跑腿的。” 娘俩顿时僵住,薛兰尴尬的理理头发,把扒在自己身上的顾清悠甩开:“我就说看着有几分眼熟,原来是邓总管。” 薛氏身为一品诰命,进宫次数也多,自然知道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只是她向来看不上这些见人下菜碟的阉官,是以每次见面,除非对方主动搭话,否则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顾清悠听刘春祥提起过这个人,忍不住道:“他不在宫里伺候皇上,来咱们这做什么?” 宋恒业做个嘘的手势,放轻声音道:“邓公公耳力非常,少夫人慎言。” 一般来说入宫做太监是不许有拳脚功夫的,但邓通是例外更是意外,他武功高强,在皇上身边名为内侍,其实更多担任了护卫之职。 此人性格乖戾,变幻无常,即便宋濂在时,跟他说话都要加十二个小心。 若无重要事宜,他一般不会离开皇上左右,是以认出他后,宋恒业便锁起了眉头。 马车行至门前,薛兰被顾清悠和霜降搀扶下了马车,宋成业也早就闻声过来。 高阶上的人已经率先下来,原本挺直的后背弓起,恭声道:“见过夫人,世子。” 薛兰诰命在身,因此只是微微颔首:“不知邓总管突然造访所为何事?老身被困在城郊多日,今天才得以回府,怕是让公公久等了。” 饶是如此,态度已然跟从前大相径庭,惹得邓通多看了她几眼才答话:“回夫人,杂家这次过来,是代圣上向宋将军传达旨意。” 这位国公夫人以往可是傲气非常,尤其面对他们这些阉人,恨不得鼻孔朝天,今日说话却如此客气,也难怪他意外。 可转念一想,如今没有宁国公做倚仗,世子宋成业又不成气候,薛氏有所收敛才是识时务之举。 两人寒暄几句,薛兰道:“外面天寒地冻,请公公移步到府中喝杯热茶。” 邓通婉言谢过:“杂家传完旨意还要赶回去复命,改日再来叨扰。” 随后指指她身侧的宋恒业:“宋恒业上前接旨~” 宋恒业大步上前,撩开衣摆跪了下去:“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公宋濂功德圆满乘鹤西归,爱卿恒业为宋家养子,自幼被宋公视与亲同,为全孝道,诚当丁忧卸职,间隙辅佐世子成业接手国公府事务至承爵,钦~此~~” 顾清悠正偷偷打量着邓通的长相,只见他脸上似日本舞姬般敷着一层厚粉,怪不得老远看着吓人,也不知皇上天天对着他会不会做噩梦。 在听到旨意内容时却是一愣,原本以为这边守孝的风俗与她认知大有不同,原来也有传统丁忧一说。 她正好跪在宋恒业的侧后方,微微转眸,就能看到他瞬间紧绷的下颌。 而他面前的明黄色圣旨似有千斤重,以至于他迟迟没能接过。 邓通并不催促,而是静静看着他,手中圣旨保持着递出的姿势,似是笃定他不敢不接。 四周火光在宋恒业眼中摇曳,许久,他终于还是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一字一顿道:“臣,宋恒业,谢主隆恩!” “这才对嘛~皇上体恤将军与宋公感情深厚,怕您不好主动请旨留京,特让杂家连夜过来安抚,将军可要感念圣恩啊~” 宋恒业默然起身,并未答话。 而邓通则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在他肩膀拍了两下,便乘着轿撵离去。 (本章完) 第87章 找我哭也没用! 第87章找我哭也没用! 除了步填,没人能懂宋恒业此时内心究竟何其复杂。 捏着圣旨的手指骨节发白,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可顾清悠却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压抑,愤懑,想挣扎却无能为力的失落感,像炭火燃尽后融于灰烬,再无半点生机。 连薛兰也察觉到他的变化,站在原地略显担心的望着他。 “啧,想不到圣上对二弟如此上心,竟能主动想到让你留京守孝。” 宋成业起身拂去衣摆上的灰尘,说话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也对,父亲在世时对你比对我这亲儿子还上心,想来二弟也是愿意留下以尽孝道。” 宋恒业无心与他做口舌之争,望着府门上方白色灯笼出了回神,良久收回视线,对薛兰道:“恒业想起城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夫人早点进府歇息。” 城外几百名兄弟还在等他一起回西北大营,如今,只能让他们先行北上了。 步填正要跟上,宋恒业却摆手将他拦下:“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府好好养伤。” 薛兰在他身后道:“记得早点回家,娘等着你一起用早饭。” 马背上的人影不知是否听见,很快便消失在长街尽头,颀长挺拔的背影多了一丝孤寂苍凉,就好似被人抛弃在亘古的黑夜,无人救赎,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顾清悠收回视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她能明显看出,宋恒业好像,并不愿意留京? “道貌岸然!心里肯定巴不得留京呢,故意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一声尖酸刻薄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除了薛琳儿还能有谁? 顾清悠不满的回头看她:“琳姨娘慎言,肆意揣测他人可不是好习惯。” 不管宋恒业因何如此,现在是在大街上,又当着众多家仆跟礼部的人,她下意识就出声维护了一句。 “妾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够了!莫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薛琳儿刚要还嘴,薛兰一句话吓得她立时缄口,不情不愿的嘟哝:“妾知道了。” 累了一天,现在只想回去躺尸,至于恒业那边,纵使有心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纾解了。 薛兰吩咐众人各自安置,自己则带着顾清悠直接回房。 宋成业紧随其后,说有事要跟她商量,也被她无情赶走,“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宋成业只得讪讪退下,临走扫过顾清悠,不由顿了顿。 早上出门太急,她发髻都没来得及梳,只用一根发带在后面简单束了一下,两鬓发丝随意的搭在肩上,为慵懒的神情添了几分妩媚,便下意识多瞧了两眼。 结果落在薛琳儿眼中,无疑对顾清悠又添了几分恨意,忙过去挽住宋成业的手臂道:“妾服侍夫君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去书房睡。” 大孝期间不得近女色,宋成业这几日守着美妾却坐怀不乱,早就受不了了,干脆命人将被褥搬走。 薛琳儿被拒,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话,又在顾清悠头上记了一笔,羞愤的跺了跺脚,带着丫头走了。 而宋成业正为突如其来的圣旨焦心,压根没心思理会她小女人脾气,在书房左想右想,还是忍不住来找薛兰。 娘俩早就迫不及待钻进被窝,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听到外面传报,心情可想而知。 “不管他,就让他外面等!”薛兰根本不睁眼,没好气的说,“听不懂人话吗?都告诉他明天再来了!” 顾清悠想着方才宋恒业的表现,总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们不了解的,便推了推老妈:“要不咱们听听他怎么说?” 薛兰忍着一肚子气穿好衣服,下床咣当将房门打开,宋成业像见到救星一样,进屋反身把门关好,直入主题道:“娘,您说皇上这圣旨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把宋恒业留在上京?” 大晋旧俗,父母大丧,既有官身者,需守制二十七个月,也就是说,自接到圣旨算起,宋恒业至少会留京两年多,这让他如何不慌? 薛兰坐在椅子上,困得身子都晃悠:“他不是你爹的养子吗?守孝也是应该的,这有何不对?” 反正没有外人,宋成业说话也就不再顾忌,直言道:“儿子是怕皇上,仍旧存了让恒业承爵的念头。” 若她还是从前的薛氏,处处为儿子筹谋,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早该跟宋成业想到一处去了,甚至大有可能为了弄清楚跑进宫里闹一场。 可惜她不是。 见她无动于衷,宋成业忍不住站起来转了几圈,分析道:“以前皇上就曾劝父亲改立恒业为世子,虽说是您大闹一场才作罢,但我们也知道,若父亲想点头,谁也阻止不了他下决定,说到底,还是父亲也不想将爵位给一个外人罢了。 这点薛兰倒是同他的看法,据她从薛氏记忆中对宋濂的了解,他虽看不惯薛氏溺爱宋成业,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比较上心的,就算再喜欢养子也没到直接把爵位送出去的地步。 宋濂不点头,皇上总不能硬来。 “可如今父亲不在,皇上还存着换人的念头,就再也无人能阻止他了!” 想到世子之位即将不保,宋恒业直接跪倒在地,摇着薛兰的胳膊:“娘,您赶紧想想办法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把世子之位夺走吗?” 顾清悠忍不住翻个白眼,看刚才宋恒业的反应,明明就是皇上自作主张,这人不敢怨恨皇上,倒把账算在了宋恒业头上,果然孬种! 薛兰却无顾忌,直接开口道:“谁让你往日不学无术?如今皇上铁了心把你换掉,你找我哭也没用!” 宋成业自知理亏,期期艾艾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娘~~要不,要不您明天亲自去宫里去问问皇上?” 他断定薛氏不会放任此事不管,只要自己装装可怜,她肯定一早就跑去找皇上闹了。 奈何薛兰不是他亲妈,更没薛氏那么蠢。 凭借这段时间对宋恒业的了解,就算他承爵,也不会苛待了她们母女,甚至国公府任何一个人。 (本章完) 第88章 债主上门 第88章债主上门 面对宋成业的怂恿,薛兰冷笑一声:“进宫就不必了,圣旨只说让恒业留京,旁的可是只字未提,万一皇上根本就没那个意思,我巴巴进宫岂不是自讨没趣?” 宋成业急了:“可等皇上真的下旨就晚了呀!” 顾清悠原本在旁边撸狗,几日未见,狗子竟然还记得她,乖乖伏在她怀里舒展着身体,小尾巴还不停摇晃以示亲热。 听了宋成业这话差点被气笑了,忍不住开口怼他:“那你自己怎么不去问?你现在不还是世子吗?递个折子进宫并非难事?” 自己不敢去,却跑来难为她老妈,简直搞笑。 宋成业被她赤裸裸的嘲讽憋红了脸,羞恼道:“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滚出去?!” 顾清悠才不滚,不仅不走,反而慢悠悠给薛兰倒了杯茶,随后自顾自挨着老妈坐下。 角度不偏不倚,就在宋成业对面。 宋成业还在跪着,见她明显故意占自己便宜,只得恨恨起身,继续哀求薛兰:“娘,儿子到底该怎么办?” 薛兰被他摇的头晕,不耐烦的将人推开:“还能怎么办?你在这草木皆兵,说不准人家恒业根本就不稀罕这爵位!” 以前薛氏天天让他防着宋恒业,今日却突然转了口风,宋成业很有些不知所措。 若说为了风评舆论对顾清悠转变态度也就罢了,不过一介孤女,就算让她坐稳了正妻之位,除了琳儿那里需要费些口舌安抚,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可恒业不一样啊! 哪怕记在母亲名下,也始终不是宋家血脉,他本就受皇上重用,一旦被承爵,整个国公府可都成外人的了! 退一步说了,就算宋恒业真如母亲所言,并未觊觎世子之位,可万一皇上执意要他承爵,他也不会傻到拒绝? 薛兰道:“会不会换人只看皇上意思,恒业愿还是不愿,根本就不重要,你也无需杞人忧天,须知命有时终须有,命里若无,强求无用。” 一句话,顿时让宋成业心灰意冷。 她理理袖子准备再次赶人:“再说了,打铁还需自身硬,若不想被废,那就做点什么让皇上对你有所改观,而不是在这娘们唧唧哭个没完!” 宋成业一声哽叽卡在喉咙里,以往只要他一撒娇示弱,母亲就心疼的什么都依了他,今日竟然说他像个娘们儿?! 顾清悠瞧着他狼狈离开,看起来还挺可怜的,边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宋濂也算为国捐躯,皇上应该不会为难他的独子?” 薛兰却摇摇头:“伴君如伴虎,到底怎么想的,估计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顾清悠若有所思道:“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毕竟没了宋濂,国公府想恢复以往的风光恐怕不易,若真是宋恒业袭爵倒好了,就怕最后一手好牌都烂在宋成业手里。” 虽对两人都了解不深,但宋恒业好歹是宋濂一手培养起来,宋成业却是出了名的纨绔,高下立判。 之前薛兰就已经盘算过她们几条退路,唯有靠自己这条,永远都是最佳选择。 反正被宋成业搅合的也睡不着了,俩然干脆琢磨起有哪些发家致富的好财路,毕竟国公府这棵大树既粗且壮,不管资金还是人脉,总比平头百姓要顺畅的多。 然而事实是,比起大展宏图,打脸永远来的更快。 早饭之后,府中再次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而这个人,竟然是来讨债的??? 顾清悠直接黑人问号,咱就是说,这人情世故做的不是一般差劲?宋濂坟上的土都没干呢,这人就追到家里来要账,是怕明天国公府就倒了? 再一个,还以为身为一品国公府,不说宋濂的俸禄如何,平时剿个匪啊,平个叛啥的,光是皇上赏赐的银两就不知凡几,还不算府里那些大小庄子,店面铺子的收益,怎么就能欠下好几十万两的银子呢? 就,挺不李姐。 而最最离谱的,是这笔陈年旧账,薛兰竟没在薛氏留下的记忆找着,甚至来讨债的姓甚名谁都不认得,还是张勇支支吾吾凑到她耳边,悄声告诉她眼前这位是京中轩宁侯府的总管。 人家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宁国公宋濂,于某年某月某日,欠下款项三十万两,当两年内奉还,否则偿以三倍利息。 嗯,没写明借款原因,印章倒是盖的格外清晰。 三十万不是笔小数目,薛兰自是要问个明白,还是张勇作了一番解释。 原来这些年大晋表面看着风光,实则国库空虚,宋濂驻守西北,麾下足有百万大军,也就是说,每天睁开眼,都有上百万的嘴等着吃饭。 朝廷虽然也发军饷,可随着近几年东北流匪成患,再加上南边几个国家虎视眈眈,边境几乎日日都有争端,虽然规模不大,但架不住骚扰的次数多。 这些事不管,边境民不聊生,管,出兵又有些不大值当,所以每每便选择用银子了事,简单又有效。 奈何皇上口袋有限,这边用的多了,分到西北的银子便少了又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宋濂偷摸拿了国公府的库银家产给军队置换口粮。 也仗着薛氏是个糊涂的,每年被家贼挪走大几十万两也没察觉,可对于上百万的将士来说,这些银子实在杯水车薪,宋濂无奈之下,自掏腰包的同时还欠下无数外债。 因着关系到上头的脸面,是以宋濂为了维护国威,借款时只写时间金额,其他一概不提。 那管家也是客气,说了几句节哀的话,便指着条子上的日期道:“我们侯爷说了,本不该踩着这时候来的,可眼看欠条再有几日就要到期,宋公一生重诺,届时贵府需连本带利偿还白银一百二十万两,这钱我们拿着也烫手,所以才紧着来问问。” “张管家,你再看看,这上面真是国公的私印?” 不怪顾清悠多心,如今宋濂死无对证,若是有人鱼目混珠,拿个假的条子来,她们自然不能照单全收。 (本章完) 第89章 巨额欠款 第89章巨额欠款 张勇也不敢大意,将那条子拿到亮堂地方比了又比,最后十分肯定的回答:“少夫人,这确是老爷的私印无疑。” 轩宁侯的管家不愿意了:“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轩宁侯府虽比不得宁国公府位高权重,但在上京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会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作假?!” 张勇忙赔笑道:“兄弟莫气,我们老爷的私印极少拿出来示人,少夫人也是为了谨慎起见。” 那人到底不敢太过造次,生怕将人惹恼了拿不到钱,便冷哼一声:“如今印也验过了,还请国公夫人偿还银两,自此两不相欠!” 顾清悠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两不相欠,分明就是看国公府的大树倒了,特意跑来一刀两断,撇清关系。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此举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 薛兰看不惯这种势利小人,痛快的让张勇取来银票,茶都没让一碗便把人轰了出去。 “张管家,你跟随国公多年,对他这些账目必定心里有数,我且问你,像这样的外债,咱们还欠了多少?” 薛兰之所以能孤身一人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一直秉承着自己的原则——不拖不欠。 反正区区几十万也动不了国公府的根本,今日既然开了头,索性便一次性都还了,免得压在心头睡不好觉。 张勇欲言又止,最后从贴身的地方摸出一本小册子,打开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顾清悠顿觉不妙,问道:“这些该不会都是欠的债?” 张勇不置可否,手中算盘噼里啪啦敲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报出一个总数:“夫人,除去方才还给轩宁侯府的三十万两白银,尚有三千四百八十六万七的欠银。” “嘶~~~” 薛兰直挺挺躺进椅子里,狠狠掐着自己人中:“你你你说多少?三千多万?!” 这个数字任谁听了不得血压飙升,顾清悠两手攥出冷汗,将那册子拿过来又翻了一遍:“张叔您没算错?怎么会欠了这么多?” 因宋濂都是背着薛氏借的,怕她知道又要吵翻天,但他自己驻守西北,又担心万一哪天殉国,账本会一并丢失,所以便一直让张勇贴身收着,这段时间府里忙的黏糊粥里挑不出豆,他也没顾上看有哪些快到期的,没想就被找上门了。 不过反正宋濂已死,现在国公府完全是薛兰当家,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把账本交上去,愁的眉间能夹死苍蝇:“以往老爷都是用皇上每次剿匪后的赏赐来平账,可近两年不知怎的,出的多进的少,慢慢就有些还不上了,这三千万两欠银,其实本金不过千万,剩下的都是利滚利,滚雪球滚出来的。” 想想也是,虽然宋濂借钱时没有明确说明用途,但能借他钱的,也都是这京中权阀勋贵,怎会不知国库状况? 都怕这钱借出去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宋濂不得不许出高额的利息,大部分人借钱都是为利所趋,所以现在登门要债也就不稀奇。 这也是顾清悠所担心的,就怕宋濂这一走,债主们都同轩宁侯府一样的想法,蜂拥前来讨债,那国公府可真就彻底玩完了。 薛兰从听到三千多万两就没力气说话了。 她算是倒了血霉了,上辈子贪上个混账老公,从年轻一路拖累她到死,好容易穿越过来,竟然又遇到个不靠谱的,死都死了还给她留个烂摊子。 三千万两,不是三十不是三百,而是活生生的三千万啊!! “我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听她喃喃自语,顾清悠哭笑不得,上前顺顺老妈的后背安抚道:“娘您先别急,虽然三千万听着吓人,可国公府不是有许多庄子铺面吗?先把那些逾期的账还了,剩下的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前世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老妈都能创出一番事业,现在她们有身份加持,关系门路都不愁,再加上两人现代头脑,赚钱应该不是难事。 薛兰回过神看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对啊,我和离是没指望了,但你可以啊!” 趁着其他债主尚未登门,她紧着让悠悠和离,然后以安置费的名义把现有的财产通通转移到闺女的名下,这样就算国公府倒了,大家尚有环转的余地。 说罢对候在门口的家丁唤道:“快!去把世子喊来!” 顾清悠却会错意,以为老妈是想在国公府彻底垮掉之前把她择出去,忙将她拦下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和离了暂时也没处去啊!” 薛兰急了:“你不和离,那我就直接让宋成业休妻!反正你得给我走!” 张勇更是以为薛兰把顾清悠当成了拖油瓶,迫不及待想要甩开。 想着她们婆媳关系才开始有点改善,可别又因为钱的事闹开了,便也帮忙劝道:“是啊夫人,少夫人一介女流,留在府里也就多双筷子,您还是把她留下,有困难,多个人还能多个谋划。” 薛兰气急,厅里还有其他家丁,总不能当众透露自己打算,万一被哪个多嘴的传了出去,再转移财产可就难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之前薛氏糊涂,把国公府的账理的一团乱,办完宋濂的丧事以后,阖府上下能挪用的钱款也就还有百来万,无论如何也是堵不上三千万的窟窿! 但只要能顺利转移财产,待风头过后,再让悠悠以这笔钱为启动资金做点生意,大家也能有个糊口的营生。 宋成业听说俩人又吵吵起来,着急忙慌从书房赶了过来,得知薛兰又要主张把顾清悠赶走,百般不解:“娘您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说……咳,现在不好休妻么,今日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薛兰将账本扔他脸上:“还不都是你爷俩干的好事!” 宋濂是偷着欠账,宋成业却是明着挥霍,每年光是请客喝花酒就得出去大几十万,金库不被掏空才是奇怪。 宋成业一脸茫然的翻了翻册子,看看张勇:“我爹做什么会借了这么多钱?” (本章完) 第90章 如何保全 第90章如何保全 得知所有借款都用在了军队,宋成业直愣愣来了一句:“既然是借来做军饷,那不就等于是皇上借的?” 顾清悠真想把他脑袋开瓢:“怎么着,你这意思,想让皇上帮忙还债?” 这是真傻呢还是大聪明? 也知道这想法不大可能,可这么大一笔巨款,恐怕真得变卖家产才能还清,宋成业自是不愿,便道:“都还了肯定没戏,但毕竟是替皇上分忧,皇上多少也得补偿一些?” 道理是没错,可谁又能进宫去跟皇上讲道理? “对了!可以让恒业去啊!父亲去了,皇上肯定会让他接管西北大军,到时候让他去跟皇上提不就行了?” 见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薛兰直接骂道:“你倒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轻松,真有这么简单,你爹至于欠了这么多钱还不起?” 说完不解恨,又用食指狠狠点着他脑门道:“还有你!从今天起再被我知道出去花天酒地乱花钱,仔细你的狗腿!” 宋成业被她指甲点的生疼,揉着红彤彤的额头道:“儿子知道了,再说了,父亲刚去,儿子哪有心情。” 倒不是心情不心情的事,正如恒业丁忧,他同样需要守孝三年,期间不得设酒摆宴,若是被人告了,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就能让他告别世子之位。 “那既不能让皇上还,又不能变卖家产,这些账到底该谁去还?” 顾清悠没好气回他:“自然是父债子还,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赖账?” 看看方才因为震惊而掉落在地的账册,宋成业忽然就觉得,这世子好像不做也罢。 薛兰已经让人摆好纸笔,把两人一起拉到书房:“来,和离书,快写!” 顾清悠不肯:“我要与国公府共进退,绝对不会走的!” 宋成业也在犹豫,薛兰已经把笔塞进他手里。 “别啰嗦,让你写就写!” 宋成业无奈,正要下笔,又听薛兰道:“对了,在上面标注好,和离之后,为做补偿,宋成业需给顾清悠一百万两现银和十间上京最大的门面作安置费。” “娘您疯啦?!” 手里的笔啪就扔在地上,宋成业死死抱住胳膊,说什么都不肯答应:“眼下咱们一屁股债还没有着落,要是再给她这些,不真得喝西北风了?!” 顾清悠这才明白过老妈的意思,到底少吃了二十多年白饭,咋就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于是她立马改口道:“我现在想想,其实和离也挺好的,国公府有百年根基,东山再起分分钟的事,不缺这点银子。” 宋成业呸了一声,骂道:“这点银子?那你倒是掏个一百万给爷看看?” 顾清悠毫不示弱:“我现在是没有,可是我敢保证,只要你给我本钱,不出三年,我就能赚回几百万来!” “滚滚滚滚滚!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宋成业以为她见钱眼开,趁着国公府遭难,只顾保全自己,气的心绞痛都犯了。 “我告诉你,想拿了银子逃之夭夭,你想都别想!你就给我在国公府里耗着,哪天债主上门,爷第一个拿你还债!” “你敢!” “你看爷敢不敢!” 俩人斗鸡一样各不相让,薛兰气的大吼:“都给我闭嘴!” 躬身将笔从地上捡起来,把宋成业推边拉去,她亲自执笔蘸了墨水,沉吟道:“十间门面恐怕有些扎眼,先暂时改成五间,剩下的五间就说已经拿去还债,反正谁也没有证据……” 顾清悠则在一边出谋划策:“对了,最好再给我几处地段好,收成好的庄子,这样以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薛兰赞许的点头:“不愧是我……咳,儿媳,都开始青出于蓝了。” “那当然了,对了,铺子最好是卖粮食的,必需品的生意才长久嘛~” 娘俩如此这般,扎眼就把国公府搬空一半。 宋成业在旁边听得满头大汗,这都什么状况啊? 母亲啥时候变成活菩萨了,休妻就休妻,怎么还倒贴上了呢? 真要怕人说嘴,多少给几个碎银子打发也就罢了,左右顾清悠破落户出身也没见过什么钱,恐怕揣着巨款都不会花! 眼看着母亲几乎把现有的财产尽数给了顾清悠,宋成业终于大胆一回,闪电般出手将那休书抢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啦撕烂揉成团扔了出去:“娘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做什么要把钱都给一个外人!” 照这个给法,若再有债主上门,只怕他们连裤衩子都要当了! 薛兰好不容易写出来的清单被他一下毁了,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懂个屁!” “万一哪天债主齐刷刷上门,只怕咱们的宅子都保不住,难不成还要老娘跟你一起流落街头?这些暂时转移到悠悠名下,相当于给咱们留条退路,到时候也不至于饿死!” 见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宋成业更不愿意了:“您这不典型的肉包子打狗吗?她到时候卷着钱跑了怎么办?” 之前顾清悠在国公府过得什么日子有目共睹,谁能保证她心里没有怨恨?财产一经转移,被顾清悠掌控起来,她还能管他娘俩的死活?只怕是巴不得他们一家子饿死!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去冒着风险信任顾清悠。 因此不管薛兰怎么发火,宋成业始终不肯松口,家里虽然是母亲说了算,可说到底,他才是国公府的真正当家做主之人,只要他不点头,薛兰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长这么大,这是宋成业第一次忤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虚,只盼着宋恒业早点回来,能跟他统一战线,一起反对薛兰的做法。 宋恒业回到府里已经正午时分,头一次,顾清悠在他清俊的眉眼间看到倦色。 他逆光立在书房门口,听着宋家母子拉扯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她们表达的意思,显然对薛兰的决定也十分意外。 倒不是像宋成业所言,担心顾清悠卷着钱跑路,而是薛兰对顾清悠突如其来的信任,让他完全没有预料。 (本章完) 第91章 功高盖主 第91章“功高盖主” 以为薛兰病急乱投医,宋恒业斟酌片刻,说道:“国公欠下的那些欠款,恒业也略有耳闻,虽然数额惊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尚未等他说完,宋成业已经急着开口道:“我正想问你呢,那些银子都是替皇上出的,你能不能进宫去跟皇上讨个恩典,让他多少帮咱们还点?” 没想到他还是厚着脸皮提了出来,顾清悠都忍不住替他臊得慌。 她将宋成业拽到一边,对宋恒业道:“二公子别听他说胡话,不管怎么说,这些账总归要还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母亲这样做是担心债主们一起上门,咱们会出于被动,这才想着先把财产转移到我的名下……啊你放心,这些银子我一个子都不会贪墨,等风声过去,我会悉数奉还的。” 薛兰从旁翻个白眼:“还什么还,我的就是你的!” “娘!您真的老糊涂了不成?” 宋成业再次跳出来指着顾清悠骂:“你少在这妖言惑众,定是担心万一皇上真的出面平账,你就没有好处可捞,好歹毒的心思!” 他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这贱人到底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母亲就这么相信她? 站的角度不同,想法自然就不一样。 可跟薛兰是亲母女这事又说不得,任凭顾清悠如何一再保证,宋成业始终不肯答应。 “那恒业你说,除了进宫还能有什么办法?!” 宋成业气的肝火直窜,连喝了三杯冷茶才顺下去。 恒业却道:“别的不说,这些年来我也攒下些家产,虽然不多,但也能应付一阵子。” 说完习惯性招呼步填,却发现身后空空,方想起步填尚在养伤。 他孑然一身,吃住都在军营,朝廷发放的俸禄饷银根本用不上,每次剿匪平叛皇上给的赏赐也都存了起来。 之前也曾提过要帮跟宋濂一起还债,但宋濂却坚决不收,只说他尚未成家,将来不管是自建府邸还是娶亲都要花销,又或者哪天调回上京任职,上下打点的人情钱也不容小觑。 这也是他一直感念宋濂的地方,宋濂向来自己不理会这些俗务,却处处为他想的周到。 以往他的银子都习惯性换成银票方便存放,宋濂却亲手找人教了步填如何理财,让他把银子换成铺面庄子等可以生钱的工具,十多年下来,竟也有了千万身家。 顾清悠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原来不过是再多个穷光蛋而已,赶紧制止道:“那还是算了,眼下咱们能保一个算一个,能保两个还赚一个,而且事情也未必那么糟糕,说不定还是有几个有良心的,知道国公府窘迫,能给咱们宽限日期呢?” 宋成业却还惦记着让皇上还钱,顾清悠道:“就算能进宫,没有账簿,你又如何跟皇上证明那些钱是用在了军队里?” “我们没有,军营总有记录?” 宋成业指着宋恒业道:“咱们把账本取来不就得了?” 薛兰听不下去,敲着桌子道:“你当军营是你家呢?账本那么重要的东西,是说拿就能拿的吗?” “那恒业呢?他是西北大将军,取个账本不是一句话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只会指望宋恒业,可这次宋恒业却淡淡摇了摇头:“这件事,只怕恒业有心无力。” 宋成业这会儿已经像没头苍蝇,见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断,几乎失去理智,开始大发脾气:“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管我们!左右不是宋家的人,遇到事才见真章,跟这姓顾的一样没心肝!” 顾清悠面色一变,他这话说的难听,宋恒业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宋恒业并未生气,毕竟宋成业多年来一直对他有所误解,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无奈的捏捏眉心道:“早上圣旨你们也听到了,丁忧卸职,意味着我现在不过一介白衣,已经无权过问军营的事。” 宋成业却道:“左右丁忧不过两年余,这债咱们能拖的一时算一时,总能拖到恒业回营的时候,届时还怕拿不回账本?” 越想,便越觉得可行,“那些人就算再横,总不能明着哄抢,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宽限些时日应该并非难事?” 顾清悠在一边泼他冷水:“你若是能按照延期结算利息,他们大抵也是愿意的。” “要个屁的利息!高利贷都没他们黑!” 还有更大胆的话他没敢说,也就他爹那个实心眼,换了自己,若朝廷一直不发军饷,干脆就让将士们回家种田算了,还卖个屁的命! 估计宋濂如果知道自己儿子这么想,都能气的从坟里爬出来。 宋恒业听了他的话却心事重重的样子,许久没有答话。 宋成业又把话重复一遍,急道:“恒业你听到没有啊,到底行不行的通?” 却见宋恒业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再回身,声音里多了些压抑:“怕只怕,我再也回不去军营了。” 方才得到消息,西北那边皇上已安排了一位宗亲小王爷以历练的名义前去接管,虽早有预料,可真正听到耳中,仍觉得不是滋味。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些年来,皇上看似对宋濂信任,却又无时不刻不在忌惮他手上的百万兵权。 宋濂征战多年,百万雄师几乎都是由他一手带出来,他们一同出生入死,情谊非常,这也是皇上一直想分权却未能成事的原因。 至于军饷粮草匮乏……到底真是国库亏空,还是皇上的借口,更是不敢揣测。 可以说,宋濂的大举借债,多是无奈之举,他总不能让百万大军饿着肚子陪他上战场? 宋濂虽然没有亲自跟他说过这些,可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他都看到宋濂独自站在大营外面,对着月色叹气。 随着年岁渐长,懂事越多,他也渐渐明白了,“功高盖主”四个字,向来是帝王家的忌讳。 而这些年来,之所以铆足了劲成为宋濂的左膀右臂,正是因为他早就看穿了皇权如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只有他努力的强大起来,在将来的某一天,才能成为国公府新的支柱,让宋濂一生心血得以维系。 (本章完) 第92章 峰回路转 第92章峰回路转 可惜这份心思没人能懂。 这些话,他之前从未对谁提起过,因为他曾坚信,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接替宋濂护得宋氏一族周全,可现在,只觉茫然。 原来不管再怎么努力,取得多高的成就,在皇令面前,都那么不堪一击。 他甚至开始怀疑,宁国公府的辉煌随着宋濂的离开而消散,是否也不过是皇权的牺牲品? 比他更惊慌的是宋成业,听得他可能不再回军营,首先想到的是,难不成皇上把恒业留京,真是为了继承爵位? 他本从椅子上坐着,此时忍不住走到宋恒业对面,扳过他的肩膀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去军营?还是你不打算回去了?” 薛兰听出宋恒业语气不对,摁下他的一惊一乍,斥道:“你让恒业慢慢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宋恒业苦笑道:“皇上早就有削弱宁国公府兵权的念头,如今国公去世,刚好给他送上契机,借着丁忧将我的兵权卸下,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 若宋濂尚在,皇上兴许还会想着将他的兵权慢慢瓦解,可现在,已经连面子上的文章都不用做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宁国公府现状如是。 他回房将自己积蓄取来放在薛兰面前道:“这些以往都是步填派人打点,具体几何我也不甚明了,但想来千万还是有的,夫人先拿去应急。” 形势比想象中更严峻,薛兰不由心疼起眼前这位不过弱冠的大男孩。 宋成业再落魄,只要承爵,朝廷每年的俸禄好歹也够糊口,可恒业一旦失去军中职务,这些便是他后半生的依靠。 如今他却毫无保留的拿了出来,这份情谊堪比泰山,她将那盒子推了回去:“之前国公那么难都没用过你一两银子,说不定对这一天早有预料,你快把东西收好,才不负他用心良苦。” 不说他只是宋家养子,薛兰便是再困难,也不能动小辈的财产。 宋成业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慷慨,虽然对薛兰的做法有点可惜,但总归还算有点良心,打趣道:“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刚才顾氏说的对,现在咱们能择一个算一个,你若真有心,哪天国公府支撑不下去了,你可要得敞开大门收留我们。” 宋恒业却道:“我虽非夫人亲生,但亦做了宋家多年的二公子,若那些人当真计较,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开干系的,不过夫人刚才说的转移财产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还不够完善。” 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名义上是宋家人,就承了宋家一份责任。 薛兰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不管田产地契还是铺面,其归属产权都在官府记录在案,若要转移,也得经过府衙办过户手续,国公府家大业大,若突然之间把所有财产都交由一个休弃的妻子,不管于公于私,都会引起极大瞩目。” 而且府衙中不乏各大世家勋贵的人,消息很快就能传进他们耳中,只怕到时候便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薛兰跟顾清悠不懂这些,只以为这些跟银子一样,谁拿着就是谁的,没想到古代就已经有了这么严格的产权交接手续,不由再次犯了愁。 “如此说来,顶多也就能把那百十万两的银子给悠悠了?” 毕竟银子那玩意也没记号,随便几个麻袋就能运出去。 宋恒业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么点银子,想投资做生意都困难,还谈何赚钱还债?” 大晋物价不低,比如上京几条富庶繁华的街道,随便一间十多平米的铺子,光是一年租金就要上万两,若直接买下来,少说的也得十几二十万。 而且这么大点地方,也做不了什么大营生,每年抛开房租人工等本钱,能结余个房租钱已经算是生意好的。 一百万两,就算能开十个店,每个铺子都能年入十万,那也才一百万两,跟三千万差了老鼻子了。 思来想去,转移财产还是最简洁有效的法子。 但四个人里,最懂大晋律法的只有宋恒业,因此压力毫无意外的给到了他身上。 无法,他只得细细思索一番,最后看向顾清悠道:“不知少夫人的嫁妆单子和彩礼薄可还在?” 顾清悠茫然摇头,她没有这里记忆,自然不知道这些东西,便不由看向薛兰。 薛兰啧一声:“我怎就把这事给忘了?!” 顾氏作为孤女,进门的时候只带了个随身的小包袱,连个贴身侍女都没有。 宋濂为了给她足够的体面,便做主给了她一些田产庄子,让她充作嫁妆。 成婚之前,又命薛氏将彩礼备的丰厚,薛氏开始不愿,后来还是薛琳儿给她出主意,说先把表面功夫做了别惹的宋濂不快,回头等顾氏进门,再想办法将那些东西拿回来就是。 如此,薛氏为了讨的宋濂高兴,故意把嫁妆单子又加了一大截,反正也出不去宋家大门。 顾氏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对于宋家能收留自己已经十分感恩,并没对这笔巨额资产动过贪念,是以进门当晚,薛氏命人将彩礼嫁妆一并收回的时候,她便马上原封未动的还了回去。 在大晋律法中,嫁妆跟彩礼都属于媳妇的私有财产,即便被休弃,也要由弃妇带回娘家。 当时宋濂为表重视,光是嫁妆就给她置办了百万之多,彩礼更是高达三百万两,也就是说,国公府现有的产业里,起码有一小半,在名义上是属于顾清悠的。 薛兰不禁双手合十,感念道:“老天开眼,这死老头子可算是干了件好事!” 如此,再加上现银,她们好歹也有个五百六百万身家,不怕到时候喝西北风了。 然而大家还是高兴地太早,宋恒业又提出一个灵魂拷问:“那夫人可还记得,当时那些产业可曾过户?” 薛兰被问蒙了:“额~好像没有。” 当时薛氏只是为了走过场而已,哪里会真正去过户?不仅如此,后面还把嫁妆和彩礼单子一并销毁,不给顾氏反悔的机会。 (本章完) 第93章 这个办法行不通 第93章这个办法行不通 “无妨,单子可以后补,但过户的事宜还是要紧着操办。” 嫁妆彩礼与其他产业不同,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官府那边也无权置喙。 薛兰有了主心骨,看一眼只会着急上火的宋成业,再次感慨,若恒业才是薛氏亲生的,那该省多少心啊! 虽然宋成业也不想信任顾清悠,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若按照他的意愿,转移给顾清悠尚不及转给薛琳儿来的放心,结果却遭到了薛兰一票否决。 理由很简单,薛琳儿身份不够格,直白点,她本人都不过是国公府一份财产而已,还谈何嫁妆彩礼? “那转移给舅舅呢?舅舅总比个外人要靠谱?” 宋成业口中的外人,自然是指顾清悠。 顾清悠给他一个还是太年轻的眼神,拿起宋濂欠账的小本本一顿猛翻,指着其中一个借款人的姓名道:“来,跟我读,薛~傲~坤。” 宋成业顿时哑口无言,薛傲坤就是薛琳儿的亲爹,他的亲舅舅。 没想到父亲还欠了薛家这么大一笔钱,宋成业自觉跟舅舅家关系密切,抱着侥幸心理道:“打小我便与舅舅最为亲厚,说不定见咱们落难,会扶持一把,将这银子一笔勾销呢?” “噗~” 笑出声的是顾清悠。 “拜托你夺大的人了,想法还这么天真?若真那么好,你舅舅的名字就不会出现在这账本里了。” 宋成业冷哼道:“爷不光是舅舅的外甥,还是他女儿的夫婿,他怎会眼睁睁看爷遭难?” 说罢一指薛兰:“旁边不说,母亲是他亲妹妹,他总得管?” 薛兰不置可否,亲兄弟还明算账,而且据她所知,薛家看似高门大户,其实这些年没少接受薛氏的帮衬,多半也是外表风光罢了。 前世一人带着悠悠的时候,她早已经把人情冷暖看遍,所以对宋成业的话并不抱希望。 还是顾清悠应他一句,“行啊,那你就拿着借据去试试看,若真能给咱们免了,可是八十万两的巨款呢!” “呵,难不成爷的面子在舅舅那里还不值区区八十万?” 宋成业胸有成竹,一把夺过账本,将记录薛傲坤欠款的一张撕下来揣进怀里:“爷现在就带着琳儿回去省亲,你们就等爷的好消息!”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薛兰又把他喝住:“着什么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国公府没钱了??” 越是这个时候她们越不能露怯,基于以前薛氏给大家造成的富贵假象,说不定大家暂时并不急着上门讨债,她们今日的谋划,顶多是未雨绸缪罢了。 可若宋成业自己巴巴的跑出去说了,想不被人知道都难,尤其薛琳儿她娘,薛氏的亲嫂嫂,那嘴都快赶上村头大喇叭了,定会喧嚷的人尽皆知。 宋成业挠挠头,把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那咱们该怎么办?” “等他上门讨债的时候再说罢!” 宋成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以他们跟薛家的关系,舅舅是八成不会上门讨债的,根本不用他白跑一趟,便又回来安安稳稳的坐好。 但怎么保全宋恒业手里的财产又是个难题。 薛兰心里隐约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多少有些对悠悠的名声不好,便有些犹豫。 顾清悠头一次见老妈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道:“娘您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不妨说出来听听?” 薛兰绞绞手里的帕子,最终还是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另想办法。” 宋恒业闻言将目光从账本移到她脸上,“夫人但说无妨,总归能多个参考。” 宋成业也着急,把怀里那一页纸条重新掏出来抻开放回账本里面,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娘,但凡有一点希望咱们也得试试。” “这……”薛兰犹豫的看女儿一眼,“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顾清悠隐约觉得不妙,及时改口:“您要实在不想说就算了。” 然而还是晚了,只听薛兰道:“咳咳,我是寻思着,用彩礼和嫁妆转移财产的办法快捷有效,咱们是不是可以如法炮制,将恒业的也一并转移了?” 宋恒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理论上是可以,但如今恒业孑然一身,临时只怕很难找到值得信任的女子。” 他在西北鲜少回京,对上京各贵女一无所知,总不能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回来? 薛兰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事关你的终身大事,自然不可马虎,娘的意思~” 她看一眼顾清悠,“除了悠悠,别人我也不放心,所以就想着,要不就让悠悠跟成业和离,转后转聘于你?” 怕他一口回绝会让女儿没面子,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为了转移财产做戏哈!等什么时候咱们一起把账还完了,你俩又没培养出感情的话,再和离就是了。” “不行!” “不妥!” “不能!” 毫无疑问,这个办法遭到对面三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薛兰试图说服几人,苦口婆心道:“只是做戏给外人看,虽然名头上不甚好听,但想想能保住上千万的家产,也就值了!” 其实这事若放在现代根本不算稀奇,就说头几年那些城中村拆迁,很多人为了能多捞一份好处,儿媳公公或者女婿丈母娘假结婚的比比皆是,悠悠这不过是改嫁给小叔子,接受起来要容易多了。 顾清悠知道母亲心思,身为穿越者,她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眼光,但总要顾及宋恒业的感受。 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管出于伦理还是面子,都不可能答应如此荒谬的提议。 否则外人该怎么评价他? 又如何看待国公府? 是说宋恒业觊觎嫂嫂,连同她给兄长戴绿帽?还是说薛氏看不惯儿媳,终于想方设法把她甩给了养子? 她们今后还在要上京立足,对于世俗的看法,无法完全置之不理。 而宋成业完全是条件反射,自己都忍不住纳闷,能借机把顾氏甩开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为啥听到母亲要让她转嫁给宋恒业,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本章完) 第94章 卖地还钱 第94章卖地还钱 “母亲真就如此信任她?竟要把所有身家全押在她一人身上?” 对,他之所以不同意,绝不是舍不得这个女人,只是不想让母亲孤注一掷! 宋恒业垂眸看着手中账簿,神色不明:“此举于少夫人清誉有损,夫人还是另寻他法。” 在场共四个人,三个都出言反对,薛兰只好退而求其次,再次回到最开始的打算:“那只和离总成?这门亲事是你爹亲自定下的,到时候咱们就以补偿的名义,再多少转些田产给悠悠,能留下一点是一点。” 千算万算,能借机让女儿重回自由身才最划算。 这个顾清悠倒是没意见,但宋成业依旧是坚决摇头:“一旦和离她就不是宋家人了,万一拿了钱不认账,咱们告官都没用!” 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不信任,还是不想和离,反正他就是不同意。 薛兰无视他反对,直接拍板:“这事我说了算,悠悠这里有我担保,绝对不会携款私逃!” “母亲!您是失心疯了不成?!” 没想到宋成业竟忽然强硬起来,直接起身拂袖而去,临走还扔下一句,只要他宋成业在,顾清悠就休想离开国公府! 薛兰对着他背影骂半天,愤愤取来纸笔道:“你不写老娘写,真当治不了你?” 没想宋恒业却道:“和离书必须夫妻双方共同签署,若一方不同意,他人代签是无法作数的。” 也就是说只要宋成业咬死了不答应,这事跟本没得谈。 没想一场欠债,竟把女儿捆绑到国公府了,薛兰心里很不开心,烦躁的将桌上账本一推:“那就准备卖房子卖地还钱!” 见她动怒,其他几人都不敢说话,顾清悠正想着该怎么劝劝老妈,门口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似是老鼠在啃木头。 想起几日前灵堂出现的硕鼠,张勇愤愤向外走去,边道:“几日不见,这鼠贼是越发大胆,大白天就敢出来祸害东西了。” 上次怕惊扰国公爷没能大肆抓捕,这次说什么也得将它正法! 四处看看,顺手从脸盆底下抽出块抹布,挽起袖筒放轻脚步,两手做鹰爪状悄悄靠近房门,预备一举将鼠贼抓获。 瞧他这阵势,屋里的人也不自觉紧张起来,跟他一起屏住呼吸,生怕将老鼠吓跑了。 千钧一发时刻,房门竟从外被什么东西推开一条缝,紧接着,一只圆乎乎的小脑袋伸了进来,朝房里四处望望,看到顾清悠,立刻欢实的迈开小短腿奔了过来。 竟是薛氏院里那条小狗狗。 张勇手里的抹布都已经扑到半空,硬生生又转个方向,差点将他老腰闪了。 “小盐子?你怎么来啦?!” 顾清悠惊喜的迎上去,小狗子哼唧两声,后腿猛的一蹬,结结实实跳进了她怀里。 “小东西,是不是想姐姐啦~” 从回来忙到现在,她还没顾得上好好看它,没想这小家伙竟循着气息自己找来了。 揉揉怀里的毛团子,手感比走之前似乎又圆润了些,可见不在的这段时间下人们并未疏于照料。 好在有了小东西打岔,书房里的气氛也活络些,顾清悠顺势劝薛兰道:“娘您也别气了,他不离就不离,其实换位思考一下,若换做是我把这么多钱给宋成业保管,同样不会放心。” 也罢,薛兰顺了顺气,命张勇把国公府现有的所有资产明细都送过来,然后按照市价一一折现,最后除去国公府大宅,还有几间收益尚可的铺面,也就折了个七八百万。 娘俩忙活一阵,重新补了嫁妆跟彩礼单子,着人先去办理过户事宜,以免夜长梦多。 光是扒拉单据就扒拉了一桌子。 顾清悠见张勇身后一个盒子尚未打开,问道:“张叔,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哦,这些啊,都是些庄子地契。” 张勇说着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沓契据,看起来明显要比桌上那些破旧,“不过基本都卖不出价钱,所以小的便直接没往外拿。” 顾清悠随手拿起几张看了看,见有些庄子的面积不小,便挑出来问道:“这些庄子规模尚可,为何会不值钱?” 张勇解释道:“这几处庄子虽然面积够大,但很多都是贫瘠山地无法耕种,要么就是位置偏远疏于管理,里面没多少庄户,更别提种粮收粮了,所以就算往外卖,大抵也是无人肯收的。” 这些个都是之前有人借债,还钱的时候拿来充数的,当时他也不建议收,可宋濂却道那些人既然能送来,应确实困难,能帮就帮衬一把,没想到竟攒下这么多烫手山芋。 原本张勇也想照葫芦画瓢,把这些再抵给其他人,结果他人却无宋濂的仁义,最后毫无意外都砸在手里。 “山地不能种菜,却可以种果树,一样不少赚钱?” “回少夫人,因这几处山地地势较高,山上又无泉眼,农户吃水都要到山底下打水,更别提浇灌果树了。” 顾清悠暗道可惜:“那确实有些困难。” 薛兰忍不住吐槽:“好端端的金窝银窝,硬是让他败成了无底洞,真不知薛氏这些年怎么过的!” 顾清悠赶紧碰碰老妈:“咳咳,那您不也好好的过到现在了吗?说不定父亲只是不想让您担心。” 说罢俯身将散落的地契重新归拢,交到张勇的手里:“张叔,还得您费心,想想办法把这些便宜卖了,苍蝇再小也是肉嘛。” “哎。” 张勇将那些单子单独收好,又拿出一沓铺面的文契道:“还有这些店铺,基本都是在外地,规模小不说,咱们也不能时时监察,底下的人未免就不十分尽心,所以基本都是亏的。” 薛兰拿起一张看看上面时间,蹙眉:“亏的还能开这么多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张勇忙解释道:“小人之前也跟您禀报过几次,但因着铺面小,亏损也不多,您就没怎么往心里去……” 说来说去,还是之前的薛氏糊涂,只要手里有钱花,根本不在意有多少亏损。 ??求点击收藏,求豆豆票票各种~~ ? ? (本章完) 第95章 互相挖坑互相跳 第95章互相挖坑互相跳 薛兰又看看那些地契,其中有些店铺是国公府的产权,有些则是租来的,便道:“把这些租来铺子想办法盘出去,国公府所属的统统卖了回血!” “好嘞!” 张勇无比欣慰,夫人可算是开窍了。 以前他不是没提议过,但每次都被薛氏驳了回去。 在她眼里,并非所有的铺子都要赚钱,有时候更多是贵妇聚会时的谈资。 对外说起来,就是国公府的生意遍布大晋南北,涉猎广泛。 久而久之,无人不知宁国公府富甲天下,堪比皇商,直接导致后来宋濂出去借钱的时候,大家要么出言奚落,拒不外借,要么就趁机狠宰一刀,把利息要的奇高。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是互相挖坑互相跳。 几个人整整忙活了一下午,也不过才刚刚理出个头绪。 顾清悠趴在桌上,看着毛团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一会儿嗅嗅绣鞋,一会儿咬咬裤脚,忙的不亦乐乎,乐了一天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寻思晚饭得吃点好的补一补,却见薛兰眉头紧皱,还在思索着什么,便道:“娘您先别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肚子吃饱才作数,快想想等会儿想吃啥?” “不急,反正已经开始理账,张管家,你去将近年各商铺的账目也一并取来。” 国公府固有资产都被薛兰理顺的一团糟,薛兰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若不能亲眼见证,别说吃饭,只怕觉都睡不着。 顾清悠本想说理财不急于这一时,可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便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撸毛团子。 张勇带人去取账本的功夫,薛兰陷进太师椅里闭目沉思,想从脑子里先把账目搜寻一遍,却发现薛氏对这一块记忆空空,可见平时根本就不上心。 也难怪就被宋濂偷偷挪走那么多资产。 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以为是张勇回来,顾清悠放下毛团准备帮忙开门,就见门缝里再次钻进一只圆乎乎的脑袋,上面顶着熟悉的双螺髻。 “少夫人,你们饿不饿?” 知道她们有正事,霜降从早上便一直守在门口。 结果等到快天黑都没见她们结束,便去厨房端了些吃的,趁张勇出去的功夫才敢来问问。 不敢大声说话,又怕顾清悠听不清,边问边用手在嘴边做啃鸡腿状。 顾清悠被她逗乐了,对她招招手:“我正好饿了,你送了什么好吃的来?” 霜降没说话,脑袋从门缝消失一会儿,再回来,手里多了个托盘。 蹑手蹑脚走进房间,以为薛兰睡着了,放低声音道:“厨娘做了热乎乎的栗子饼,少夫人快尝尝。” 说完献宝似的将盘子托到顾清悠面前,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顾清悠不太喜欢甜食,但见她殷切的目光,便净手捻起一块放在嘴里,果然酥软醇香,又不会特别甜,便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是不是很好吃?刚出锅的时候外皮都酥的掉渣渣呢!” 霜降忍不住舔舔嘴唇,她在外守了一整天,也早就饿坏了。 这会儿见顾清悠吃的香甜,肚子不觉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在这静谧的房中格外清晰。 看着她的大红脸,顾清悠后知后觉道:“你不会也一天没吃饭了?” 霜降不好意思点点头:“怕夫人随时传唤,就没敢离开。” “你这傻丫头。” 顾清悠重新捏了一块放进她嘴里,嗔道:“我们是忙的忘了吃,倒连累你也挨饿。” 想起宋恒业还有伤,没吃饭肯定扛不住,便将盘子往对面推了推:“二公子也尝一块,还热乎着。” 宋恒业对这些小女孩的吃食不感兴趣,摆手道:“多谢少夫人美意,我还不饿。” 话音刚落,地上某只汪汪叫了两声,听起来有些不满。 顾清悠低头,“咋啦小盐子,你也想吃吗?” 那小肚子鼓溜着,显然已经吃过饭,这是看到栗子饼又馋了。 见它前爪扶着自己小腿哈达哈达伸舌头,顾清悠掰下一小块扔给它:“只能吃一点点哈,不然该撑到了。” 霜降这才注意到房里有只小狗,眼前一亮,蹲下身子小心摸了一把:“它叫小圆子么?怪不得浑身长得圆乎乎的。” 小盐子这名是为了气孟闫取的,如今听来确实不好,顾清悠便顺势点点头:“对,圆乎乎的小圆子。” 狗子似乎听懂了,放下栗子饼低吼几声表示不满,惹得薛兰也睁开眼睛笑骂:“狗小,气性倒不小。” 又见它埋头吃的香甜,也忍不住捏块栗子饼尝尝:“唔,味道属实不错,比外头买的好吃多了,厨娘怎么会想起做这个?” 因薛氏嘴刁,厨娘们一般都是得了吩咐才会准备吃食,她们今日忙了一天,根本没空知会过厨房,所以薛兰觉得奇怪。 霜降愣了愣,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坏事,忙道:“回夫人,奴婢去厨房正好看到有栗子饼出锅,就端走了一盘……要不奴婢现在去问问?” “不必了,反正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 薛兰说着又拿了一块,方才觉得被账目气饱了根本不想吃东西,没想到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一盘点心转眼只剩下渣渣,顾清悠见薛兰喜欢,便对霜降道:“你再去厨房跑一趟,看还有没有了。” 这一去就是好久,顾清悠也没在意,因为张勇已经带人抬着一只半人高的箱子回来,放在地上发出duang的一声闷响。 薛兰一手伏在案上,一手捏着太阳穴,不肖看,便知待会儿肯定要脑壳痛。 跟薛氏得过且过的马虎性子截然不同,她习惯性把什么都理顺的明明白白,一眼到底,对国公府乱麻似的账目看的眼窝子疼。 索性吃了几块点心也不怎么饿,便让人泡了壶浓茶为熬夜做准备。 顾清悠别的帮不上忙,就把毛团子扔一边,把账本从箱子里搬出来。 而薛兰跟张勇则按照铺子的营收,把账本分成三类——赚钱的,平进平出的,赔钱的,在地上依次摆开。 (本章完) 第96章 西北大将军他,怕狗 第96章西北大将军他,怕狗 大家忙活,小圆子也跟着撒欢,围着顾清悠转来转去,要不就拖着账本到处跑,几次都差点被踩到狗尾巴。 宋恒业本想帮忙,却被薛兰严令制止,生怕再扯到他伤口,顾清悠干脆把狗子拎起来往他怀里一扔:“你就负责看着它,别把账本咬烂了。” 宋恒业没有防备,怀里冷不丁多个软乎乎的肉团子,身体瞬间僵硬挺直,不自觉跟狗子保持好距离。 似乎嫌他身上太硬,狗子尾巴摇了摇,站起来就要往下跳,结果宋恒业的膝盖对它来说太高,前腿一个扑空,便直愣愣栽了下去。 眼看狗头不保,宋恒业终于出手,薅住狗尾巴提了起来。 顾清悠听到狗子吓得乱叫,回头看到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又见宋恒业触电般将狗尾巴甩开,身子后仰,防备的看着膝盖上的小东西。 有点不敢置信:“你不会是怕狗?” 宋恒业面色一黑,语气竟十分心虚:“我怎会怕狗?” 他说着作势在狗子背上撸撸毛,结果因为动作太过粗鲁,团子觉得不舒服,回头朝他汪汪叫了两声,宋恒业眉头一跳,迅速把手背到了身后。 不光顾清悠头一次见他窘迫的样子,薛兰和张勇也跟着看了过来。 宋恒业耳朵在几人注视下慢慢变成粉色,却兀自嘴硬:“我虽身手不济,也曾在西北草原单手擒过恶狼……” “哦,好厉害。” 顾清悠也就不再戳破,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小米粒,便贴心上前把小圆子抱走。 又怕它到处乱跑,干脆就一屁股蹲在桌上,这下狗子彻底老实了,趴在桌沿往下看看,实在是太高,使劲甩甩小脑袋,蔫巴巴的趴下不动了。 宋恒业不着痕迹的吐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他怕狗这件事,说来也是源远流长。 未被宋濂收养之前,他不过是上京街头一个小乞儿,无名无姓,不知来处。 因个头小,经常会被其他乞丐合伙欺负,有一次好不容易讨到一块凉糕饼,然而还未来得及藏好,便被另两个小乞丐抢走了。 彼时正下着大雨,他无助的坐在一户人家的房檐下放声大哭,结果房主嫌吵,竟直接放出狗来咬人。 那天该是他短短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举目茫然,饥寒交迫,身后还有恶犬穷追不舍。 街上行色匆匆,路人皆漠视着在大雨中仓皇逃窜的小小身影。 眼睛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模糊,脚上的草鞋也不知何时跑丢,他不幸踩到一块瓦砾,跌倒在没膝的雨水里,终于被那黑狗追上。 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他冰凉的脸蛋,粗粝的触感带着鼻息近在咫尺,他在极度惊恐中忘了挣扎,绝望的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想象到,那锋利的犬齿刺入颈间时带来的撕扯和疼痛。 那天,也是他最幸运的一天,因为,他遇到了天神般降临的宋濂。 黑狗被一剑斩杀,腥热的血滴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又被雨水冲刷。 宋濂一袭戎装站在雨幕里,雨水神奇的在他周身自动弹跳开来,那盔甲明明是灰色,却仿若闪着光晕。 高大如神只,带着救赎和希望,向他缓缓伸出右手。 “孩子,跟我回家。” 他在惊魂中被领到了一处气派的院落前,门口两尊石狮足有他三个那么高,狰狞着面容怒视前方,看起来比刚才的黑狗还要骇人。 不自觉往宋濂身后躲了躲,宋濂却把他拉到身前,指着正前方朱红色的大门道:“这里是宁国公府,以后你就是府里的二公子,再无人敢欺辱于你。” 后来,他果然不用再挨饿受冻,不管走到哪,别人都要恭恭敬敬尊称他一声宋二公子。 那个时候,宋成业对他尚没有这么深的误会,更多的是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感到好奇。 他会问他以前叫什么名字,他的爹娘去哪了,得知他竟是孤儿,从小吃着泔水桶里的残羹长大,也曾将自己的零食点心一股脑塞进他手里,拍着胸脯告诉他,以后有大哥罩着,谁也不用怕。 甚至连薛氏,除了第一次见面念叨过几句,后来在声声嫌弃里给他置办了好看的衣裳,安排满院子的奴仆,吃穿用度皆与宋成业一般无二。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否不过一场梦境,又或者,其实早在那个雨天,他就已经死在了恶犬的獠牙下,现在所有,皆是他临死前的不甘与执念幻化。 无数个深夜里,他将一双胳膊掐成青紫,试图把自己从不真实的幻想中叫醒,可身上灼灼的痛感又清晰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再后来,宋濂把他带到西北大营,教他习武识字,教他军政律法,教他如何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深知这些来之不易,他从未辜负过宋濂的期望,而宋濂也不止一次看着年幼的他出神,那目光中有欣慰,还有他看不懂的淡淡惆怅。 “恒业,待你成就一番事业,哪天兄长有难,望能念在你我父子一场,对他略施援手。” 宋恒业不解:“那父亲为何不让哥哥也一起来军营历练呢?您曾教导孩儿,只要足够强大,这世间便无所畏惧,恒业做得的,哥哥也一定可以。” 小时候的他,以为宋濂不让宋成业来军营,是不舍得让亲生儿子吃苦。 因此在烈日下训练被晒得胳膊爆皮时,被敌人的刀枪擦身而过侥幸躲过时,他也会忍不住在心底羡慕宋成业。 作为宋濂的亲子,可以堂而皇之享受他的庇护,不用刀枪剑雨,不用上场杀敌,只需在上京城的锦绣云堆中安安稳稳长大,自有光明无限的前途等他奔赴。 也只是羡慕。 因为他时刻谨记,自己的命,在被宋濂救起的那一刻,便不再属于自己。 而宋濂的笑容每每变得苦涩,他用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抚过宋恒业的法顶,语气苍凉而哀伤:“是父亲亏欠了你们。” (本章完) 第97章 偷听 第97章偷听 “汪汪~” 小圆子的叫声把他从往事中拉回,如今的他,已经是战场上风云叱咤的西北大将军,任谁都无法将他跟昔日任人欺凌的小乞丐联系到一起。 可在大雨中被恶犬追咬的那份无助和绝望,多年来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管战场上如何骁勇,哪怕遇到猛虎恶狼也能沉心应对的他,唯独对狗这种动物,不管黑的白的,体型大小,时至今日,他见了之后还会忍不住浑身战栗。 宋恒业自嘲一笑,可能有些东西一旦印入骨髓,便是一生的烙印。 薛兰跟张勇已经把账本分类摆好,其中一大半都是账目持平的状态,盈利跟亏损的都占少数。 这些已经在薛兰的意料之中,可实际翻看起来,还是遇到许多没法解释的地方。 比如薛兰手里这间卖瓷器的铺子。 面积足有半亩地大小,光是伙计就有配了十几个,而且地段极佳,就在上京最繁华的主干道旁边,若非铺面是国公府自己的产权,只怕连房租都挣不出来。 顾清悠给她递上一杯热茶,余光瞥见宋恒业不着痕迹的用手抚了抚胸口,知道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便道:“光是凭空想,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要不咱们暂时先把有疑问的挑出来,得空再亲自去铺子里转转?” 望着小山一样的账本,薛兰只能无奈点头:“铺子肯定是要去的,可若说有问题,只怕哪个铺子都有问题。” 如今她们也只能捡着问题最严重的挑,把那些本该赚钱却没赚,甚至还出现亏损的铺子找出来,尽量减少损失。 看这工作量,没个三天三夜怕是挑不完了。 考虑到宋恒业的身体,便将手里的账本合上道:“也罢,左右今天是看不完了,大家都早点回去歇着,尤其恒业还带着伤,记得吃点东西再睡。” 见他神情郁郁,以为还在为不能回军营的事情发愁,劝道“你先把身体养好,要我说,那军营不回也罢,提刀舔血的日子谁爱过谁去过!” 宋恒业有意帮忙,但腹部伤口早已肿胀难耐,察觉衣襟里面有些濡湿,许是伤口又开始渗血,怕被两人发现, 便起身道:“家中产业转给少夫人大半,这段时间怕是度日艰难,夫人先把恒业这些拿去,万一再有债主上门,也能应个急。” 薛兰点点头:“好孩子,你这心意娘就收下了,等熬过这段时日,娘定连本带利还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夫人安心收着,我去看看步填。” 敞开房门,冷风将笼罩在周身的愁绪吹散几分,宋恒业抚着胸口慢慢离开,身影将将消失在长廊尽头,拐角处忽然走出两个人影。 薛琳儿亲自端着一碗甜羹,双手被冷风吹的通红却浑然不觉,脑子里更是混沌一片。 宋恒业在说什么?! 家中产业要转移给那贱人?还有,他口中的债主又是何意?! 抓着托盘的手已经麻木,甜羹险些掉在地上,幸亏丫头翠桃眼疾手快,将托盘接了过去。 “小姐,二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呀,奴婢怎么听不懂?” 薛琳儿稳稳心神,虽然只听到几句话尾,但也能听出大概,国公府究竟在外面欠下多少外债,竟需要通过转移财产来保住老底? 还有,之前薛氏曾不止一次对她抱怨,宋恒业的小金库十足丰厚,却从来没有为国公府添砖加瓦,根本就没把她们当成一家人,可他刚才却说,自己那么大一笔资产,只够应急? 这意外得来的信息让她脑子有些不够用,紧张的看看四周,低声道:“先回听雨轩!” 主仆二人火速回到院子,直到关好房门,砰砰乱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翠桃,你速速去厨房,看给世子爷的栗子饼做好没有,马上!” 翠桃迭声出门,薛琳儿却坐立难安。 自落水醒来以后,姑母的行事作风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不管国公府因着什么欠债,如今紧要关头,她怎么会想着要把家产转移给一个外人来保全?一旦那姓顾的携着巨款逃了,那国公府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一瞬间,整颗心似在寒冬腊月掉进冰窟窿,比桌上没了热气的甜羹还要凉百倍千倍。 无法眼睁睁看着姑母犯糊涂,可想到最近薛兰对自己的态度,又不敢直接跑去质疑,想了想,还是得从宋成业身上下功夫。 除了早上回来那会,她已经有一整天没见到宋成业,方才本想借着送甜羹去书房寻他,没想就意外听到国公府的辛密。 好容易等到翠桃回来,却见她两手空空,不禁怒道:“点心呢?” 翠桃一脸不忿,尚未踏进房门,就开始告状:“小姐,奴婢方才去厨房端点心,结果却被告知,栗子饼早就被霜降给拿走了!” 薛琳儿蹙眉:“厨娘怎么回事?那不是我让你吩咐她们做的吗?怎么还能给了别人?” 翠桃咕哝道:“谁让人家是少夫人眼前的红人呢,她要拿,厨娘又怎敢拦着。” “岂有此理!” 薛琳儿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顾清悠仗着身份欺负她就算了,如今一个丫头也敢踩到她头上来? “还有……” 见翠桃支支吾吾,薛琳儿不耐烦的扬了扬帕子,“有话快说!说完我还有要紧事去找世子!” 翠桃小心看着她的脸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末了才道:“奴婢刚才听园子里的家丁说,世子他……好像去了望松苑。” “什么?望松苑?!” 这下薛琳儿更恨了,望松苑是顾清悠的住所,世子没事跑去她的院子做什么? 想到顾清悠这会儿还在书房,心里稍稍好受些,可又想到方才宋恒业说的,姑母要把家产转移给那贱人,她立时又坐不住了,起身匆匆向门外走去:“走,让厨房重新做份栗子饼,咱们去找世子!” 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叫麻烦,虽然不知道国公府具体欠了多少,但想着入府几月,并未见到国公府因为欠债而削减哪里的用度,想来问题也没有多严重。 ??端午安康! ? ? (本章完) 第98章 霜降被欺 第98章霜降被欺 薛琳儿脑中飞速盘算着,父母一向疼她,若能回家说动父亲,借钱帮国公府渡过难关,国公府的产业不仅不用转移,甚至因为欠薛家恩情,还会把那姓顾的休掉,将自己扶正! 越想,就越觉得希望很大。 试想顾清悠破落户出身,在国公府遇到困难时不仅提供不了分毫帮助,甚至国公府还要多养活她一个闲人,可谓十成十的拖油瓶。 而她作为薛家的掌上明珠,父母为了她的幸福,定会慷慨相助,届时不光是世子,姑母便是再糊涂,也该知道谁才最适合做国公府未来女主人。 书房。 薛兰目送宋恒业离开,继续将头埋进小山般的账本里。 顾清悠对做生意不太懂,认账本上的字也是勉勉强强,便绕到薛兰身后为她轻轻捏着肩膀道:“要不您也早点休息,这刚从西关回来,觉都没好好睡一个呢,铁人也扛不住啊。” 薛兰享受着闺女小巧柔软的手,神情慢慢放松,嗯了一声,忽然想起屋里少个人:“霜降呢?不是去拿点心吗?怎么还没回来?” 从她出去到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就是现做的点心也该出锅了。 顾清悠也觉奇怪,正好弯腰搬了半天册子,腰上直发酸,便顺手捞了无聊的狗子出门:“我去厨房看看。” “等会儿,我也出去走走,坐了大半天,屁股都麻了。” 薛兰艰难的从椅子上起身,娘俩携手走进园子里。 偌大的院子安静而祥和,这还是穿越过后,顾清悠第一次静心欣赏园子里的美景。 也亏薛氏爱养些花花草草,虽然把账目理的乱七八糟,花园里倒是安排的井井有序。 四季花卉都是轮番栽培的,不管哪个季节都不缺姹紫嫣红,让人心情舒展,也有了心思闲谈。 顾清悠手里扯着一朵从地上捡到的花瓣,想起那些被孟闫强迫的秀女,说道:“妈,你说孟闫会不会有所警觉,不敢再让咱们代为举荐秀女了?” 她们原打算是等秀女一到,从中寻到刘春祥的未婚妻霍芸,连同步填从孟家冒死偷出的账本一并送到皇上面前,彻底将孟闫扳倒。 若他突然改变计划,再想揭发就难了。 薛兰道:“他若真不送来倒是好了,本来就担心皇上误会咱们站队,若送秀女的事就此作罢,国公府自然而言也就择了出来,岂不省事?” “话虽如此,但我答应过刘春祥,要帮他找到霍芸的,秀女不来国公府,那我们要去哪找人呢?” 临走时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让人给刘春祥带个话,别再让人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才好。 薛兰道:“这个好办,等忙完这两天,专门派几个人去打探一下,总得跟人家有个交代。” 经过一处院落,顾清悠莫名有些眼熟,停下步子四处看看,想起刚穿来那个晚上,她肚子饿想去厨房,就是在这个位置迷路。 当时还是宋恒业在暗中给她指了方向,才过去几天而已,再想还是觉得糗,便指指不远处的长廊道:“老妈前面就是厨房,你在这逛一会儿,我去找找霜降。” 小圆子朝着厨房的方向汪汪两声,显然,它也认出了这个地方。 刚才还在她怀里老老实实的窝着,这会儿两只前腿站起来,对着厨房的方向兴奋的吐着小舌头。 “汪汪!” “你这么激动干嘛,该不是又馋了?” 顾清悠好笑的摁下它狗头,结果刚转过长廊,就听到厨房有争执声传来。 声音十分耳熟,担心是霜降受委屈,她不觉加快脚步,就听一女子道:“少在这哭哭啼啼,我哪里冤枉你了?那栗子饼是我们姨娘专门吩咐厨房做的,你可倒好,不声不响就给拿走了,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顾清悠听出来,说话的是薛琳儿身边的翠桃,心里不免一沉。 霜降急切的辩解声:“我也不知道这栗子饼是专门给琳姨娘做的,只是刚巧遇到,想着夫人她们没吃饭,便顺手拿了一份。” 翠桃大声道:“你骗人,方才还说要端去给少夫人,这会儿又拿着夫人来压人了,当我们是傻子么?” “我没有撒谎,而且厨娘也没跟我说这是给琳姨娘做的呀~” 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哭腔。 顾清悠知道霜降为人,若知道那点心是薛琳儿的,打死她都不可能拿走,正要出面替她解释清楚,里面忽然传来“啪”的一声,似是有谁挨了巴掌。 薛琳儿趾高气昂的声音传来:“你个小贱人,之前就跟我过不去,如今觉得跟了夫人,是觉得翅膀硬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啪! 又一巴掌,这次薛琳儿用了十成的力气,将对顾清悠的怨愤都发泄在霜降身上:“贱婢,跟谁说话你呀我的,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顾清悠箭步进门,一眼看到霜降被打倒在地上,两个脸颊都高高肿起,嘴角还有血丝流下来,混着眼泪滴落在衣襟上。 她哭着想要爬起来,翠桃却抢先一步踩住她撑地的手。 霜降吃痛,再次倒了回去,这下后脑磕在了灶台上,眼泪立马又滚了下来。 薛琳儿见状捂着嘴笑道:“翠桃你可得轻着点,免得将少夫人眼前的红人打坏了。” “你们在做什么?!” 顾清悠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过来,竟让霜降被人如此欺辱!二话不说把薛琳儿推开,将霜降从地上拉起来,怕她脑震荡,忙小心检查一遍:“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霜降红着眼圈摇头:“奴婢没事。”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少夫人,失敬失敬。” 薛琳儿自认可以挽救国公府于水火,一改在山上的恭敬的态度,捻着帕子对顾清悠道:“这贱婢将我专门给爷准备的点心偷了,我~” 啪! 巴掌声再起,只不过这一次挨打的换成了薛琳儿。 后面的话硬生生咽回去,但薛琳儿自认有所依仗,也不再怕她,抬手就跟顾清悠扭打在一起:“贱人,不怕告诉你,不出三天,你就得收拾包袱滚出国公府,到时候跪下求本夫人都没用!” (本章完) 第99章 厨房争端 第99章厨房争端 不喝十斤假酒根本说不出这种胡话。 顾清悠身高有绝对优势,直接将她双臂反剪摁在门板上,怒道:“给霜降道歉,我不说第二遍!” 霜降惶恐的拉住她衣袖道:“少夫人,奴婢没事的,您别生气。” 薛琳儿啐了一口:“笑话,让本夫人给一个贱婢道歉?只怕她福薄消受不起!” 她使劲挣脱不得,见翠桃在一旁傻站着,厨娘们也都离的老远,气的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把这贱人给我拉开!” 听到她这迫不及待的自称,场上众人都惊疑不定,再加上顾清悠冷冷环视一圈,那目光里带着咄人的气势,更是迟疑着不敢上前。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薛琳儿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喊道:“这贱人很快就不是什么少夫人了,谁过来把她拉开,本夫人重重有赏!” 翠桃听罢立马扑了上去,顾清悠一个闪身,翠桃扑空,摔到门外来个四脚朝天。 薛琳儿在顾清悠这里吃亏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这次她自认即将成为国公府的救世主,激动之情让爆发力也长了不少,趁着顾清悠回头看霜降的功夫,竟一下从她手里挣脱,朝着望松苑的方向跑去。 单论武力她不是对手,傻子才留下硬碰硬,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到宋成业,告诉他,只要自己肯出面,薛家必定会向国公府伸出援手。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做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顾清悠,除了拖后腿一无是处! 见她逃了,顾清悠也懒得追赶,转头阴恻恻看向地上的翠桃:“自己掌掴十下,今天的事我便不同你计较。” 个死丫头,看着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竟如此狠毒,刚才乘人之危,把霜降的手都踩青了,不教训一下实在难以平愤。 主子跑了,翠桃也没了刚才的气势,环顾一圈,见四周没一个人帮她说话,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闭上眼,咬牙给了自己十个响亮的耳光,便匆匆追着薛琳儿去了。 顾清悠意外的看着她的背影,本以为她会跟自己求情,结果十次掌掴次次铆足了劲,听得她心里都一颤一颤,这丫头却能面不改色,仿佛巴掌是落在别人脸上,再过几年,怕不又是个狠角色。 闹事的走了,顾清悠却还有账要算,将在场的厨娘逐一看过去,冷冷问道:“这点心既然是琳姨娘指定要的,霜降要取,你们为何不出言提醒?” 为首厨娘吓得嘴皮子都不麻利了,慌忙解释道:“回少夫人的话,姨娘来传话说的是晚上才吃,奴婢做出来的有点早,霜降姑娘碰见,说要送去给夫人,奴婢想着重新给琳姨娘做也来得及,所以才……” 没想到翠桃提前过来了,见栗子饼被拿走,顿时大发雷霆,将厨娘们臭骂一顿。 厨娘也不敢反驳,便赔笑着说立刻做新的,结果刚一出锅,霜降又来了不说,还遇到了亲自来取点心的琳姨娘。 这下翠桃更认定霜降是故意来抢,起初厨娘们也帮着解释过,但薛琳儿非但不听,反而骂她们拜高踩低,见顾清悠得势,就开始巴结起她身边的丫头。 毕竟府里都知道,霜降名义上是夫人的大丫头,平时却总跟在少夫人身侧,厨娘们见薛琳儿蛮不讲理,也就不敢再多说话了。 却说薛琳儿跑出去,刚好遇见正在院子里溜达的薛兰。 薛兰自然也看见薛琳儿,但见她神情狼狈,发髻歪歪扭扭,又从厨房的方向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跟悠悠起了冲突。 反正悠悠不会吃亏,她也就没打算问,将头一扭,假装正在赏花,就往一边走。 薛琳儿先是慌张,怕薛兰问起事情始末又要偏帮顾清悠,见她好似没注意自己,悄悄松一口气,便放轻手脚,准备偷偷溜走。 然走出拱门,又觉得不甚甘心。 这次事情分明是自己占理,而且很快,她就要帮国公府解决大麻烦,该心虚的,应是顾清悠那贱人,她跑个什么劲? 虽然不知最近顾清悠给姑母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姑母对她们二人的态度反转,可她相信,事关国公府的声誉,姑母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如此想着,她用帕子使劲揉揉眼角,硬挤出几滴眼泪,奔着薛兰就跑了过去。 “姑母,您要给琳儿做主啊~~” 薛兰没想到麻烦精还是找上自己,整个头都大了,但已经被她抓住袖子,不好装聋作哑,无奈道:“又出了何事?” 薛琳儿自然是添油加醋,把顾清悠唆使霜降抢她点心的事说了一遍,对自己对霜降动手的事却只字不提。 末了又抹着眼泪故作贴心道:“琳儿知道姑母正为了国公府的欠款烦心,本不该再拿这些小事叨扰您,可顾清悠这次实在过分,说国公府很快就要掌握在她的手里,今后别说吃点心,便是饭食用度,也都由她说了算~~” 薛兰原本一脸不耐,听到最后已然黑了脸。 薛琳儿以为她听进自己话,心中窃喜,眉眼却皆是愁绪,兀自道:“琳儿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闺中时莫说几块点心,便是想吃龙肝凤胆,爹妈也得想着法子给弄来,如今入了国公府,有顾清悠在府中作威作福,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不等她絮叨完,薛兰已经打断她的话。 “谁告诉你,国公府在外面有欠债了?” 薛琳儿哭诉戛然而止,只顾着告状,竟忘了这个消息是自己偷听来的,忙道:“姑母您别生气,琳儿并非有意偷听,只是碰巧去书房送甜羹的时候,听到老二说,您被逼无奈,要把财产转移给顾清悠。” 薛兰面上看不出喜怒,让薛琳儿有些没底,但又想着自己又不是外人,就算听到了姑母应该也不会生气。 便道:“姑母有难处,琳儿听在耳中急在心里,所以方才特意让厨房备了点心,就是想去找世子商量,让他随我一起回趟娘家,求爹爹看在我的面子上,借些银两来应急。” (本章完) 第100章 献计被拒 第100章献计被拒 听得这话,薛兰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皱起眉头:“此事不需你费心,你只要管好自己嘴巴,切莫将此事透漏出去,即便是薛家那边也不要说。” “啊?” 未预料她会是这等反应,薛琳儿有些焦急道:“姑母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琳儿既然嫁进国公府,就是宋家的人,如今遇到困难,自然该出一份力,那顾清悠毕竟是个外人,万一……” 薛兰直接打断她的话:“此事我们已经有对策,你只需安心过好自己日子,还有,悠悠不会觊觎一分一毫的财产,若她真是那种人,我也就认了。” 这下薛琳儿彻底急了,什么叫也就认了?姑母认了,那世子怎么办?国公府怎么办? 她总不能今后都活在顾清悠的淫威之下? 怕是薛兰脑子糊涂的厉害,这事还是得跟宋成业商议更靠谱。 她只能按下自己心思,假装顺从的捂捂自己胳膊,委屈地说:“既然姑母已有盘算,那琳儿就先告退,方才被少夫人打的地方怕是肿了,琳儿得紧着回去上药呢。” 薛兰假装不明白她的挑拨,出声将她拦下:“此事除了你,还要谁知道了?” 薛琳儿摇头:“姑母放心,此事只有琳儿一人知晓,也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那就好。” 薛兰就怕她会自作主张,当真跑回薛家借钱,再次强调:“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国公府的困难只是一时,你可不要在这时候添乱。” “琳儿记下了。” 见她乖乖巧巧的应了,薛兰摆手道:“你去忙,我再四处逛逛。” 随着薛兰的身影渐远,薛琳儿狠狠攥住手里的帕子,没想到都已经这个地步,姑母竟然还是选择放任顾清悠!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坐以待毙,说到底,宋成业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将世子的心牢牢把住,才有机会彻底将顾清悠踩在脚底下! “姨娘,原来您在这里,让奴婢好找。” 翠桃出现打断了她的沉思,见丫头两边脸颊皆肿的油亮,薛琳儿咬住后牙槽道:“这是那贱人打的??” 翠桃捂着脸低泣:“奴婢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放心,今日的打不会让你白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朝着厨房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薛琳儿动手把自己发髻再拆的凌乱些,将翠桃的衣裳扯开两粒扣子,拉着就往望松苑走。 宋成业刚好饿的睡不着,出门就见她们主仆二人哭天抢地的迎了上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们怎的这副模样?” 不待薛琳儿开口,翠桃已经抢先道:“回世子爷,是少夫人,她命人抢了姨娘为您准备的点心,姨娘找她理论,她不仅不道歉,还将姨娘跟奴婢打伤了~” 顾清悠的身手宋成业同样见识过,但好歹对顾清悠也有了几分了解,那女人看着厉害,但若不主动招惹,并不会主动找人麻烦。 因此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她怎会抢你们的点心?” 薛琳儿见他不信,也不解释,而是捂着脸对翠桃道:“翠桃快别说了,她再不济也是堂堂的世子夫人,别说几块点心,便是将世子从我房里拉走,我也只有受着的份。” 宋成业尴尬的看一眼院门上“望松苑”三字,知道她有所误会,忙解释道:“琳儿想哪去了,爷何时抛下过你去找顾氏?只不过书房这会儿正被母亲用着,望松苑离的近,我便过来借地儿眯会儿。” 薛琳儿抽抽哒哒的嗯一声:“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也没有,先有爷不跟琳儿同房,后有少夫人掌管家务,只怕今后这府里,已经没有琳儿的立锥之地了。” 宋成业忙将人搂在怀里,拍拍她的手:“这话说的,府里有母亲当家呢,什么时候也轮不到顾氏。” “唉,只怕待家产转移给她,便是姑母也得看人脸色。” 听着话音不对,宋成业的手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嗯……刚才在花园遇到姑母了……” 薛琳儿故意含糊不清,叹口气道:“本以为琳儿跟爷青梅竹马长大,又是表兄妹,情分该非寻常人能比,没想到,终究还是外人一个。” 宋成业不解其意,薛琳儿又道:“家里缺钱这么大的事,爷竟然也瞒着琳儿,若非听到少夫人口口声声说要掌家,只怕琳儿现在还蒙在鼓里。” 宋成业也在为此事烦心,一时没听出她前言不搭后语,顺着话茬说道:“我也劝过母亲,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如今也没更好的法子,也只能赌顾氏不是狼心狗肺才好。” “表哥,琳儿有个法子,不知当不当讲。” 自成婚后,薛琳儿对他的称呼便从表哥变成了夫君,如今乍然喊回表哥,令宋成业心头一热,只觉心中爱意更胜从前,再见她惨状,不免对顾清悠添了几分不满,更不愿意把家产转移到她名下了。 薛琳儿也不卖关子,开口道:“其实琳儿是想,让表哥同我回趟娘家,自小父亲最疼的就是我,对表哥也如亲生儿子一般,只要我们一起开口请求,父亲定然会出手相助,国公府的财产也就保下了。” 这一番话直接说到了宋成业心里,只是想到书房中的对话,不禁有些犹豫:“琳儿可知,这次咱们欠下的可不是一笔小数,只怕舅父也是有心无力。” “怎么会呢?薛家虽比不得国公府位高权重,好歹也是有百年基业的,何况咱们只是借,待后面有了钱,再慢慢还给父亲就是,他总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女婿被债主逼死?” 宋成业有些意动,可想到薛兰坚决的态度,还是迟疑道:“可母亲那边……” 薛琳儿忙道:“想来姑母也是被突发的状况乱了阵脚,所以才做出如此不明智的决定,可话说回来,将来表哥才是国公府的顶梁柱,怎能眼看着财产流落到外人的手里?” (本章完) 第101章 针对的明目张胆 第101章针对的明目张胆 得了宋成业的首肯,薛琳儿振奋不已,仿佛已经看到父亲出面替国公府还完债务以后,自己被姑母重新捧回手心,取代顾清悠成为国公府新任世子夫人的局面。 而顾清悠则凄凄凉凉,一顶破包袱,在众人奚落和嘲笑的目光中灰溜溜离开国公府。 方才被拧痛的胳膊也不疼了,再看翠桃红肿的双颊,都粉扑扑添了几分可爱。 “那贱人应该已经离开,去吩咐厨娘们做些桂花糕和奶酪酥,咱们明日就回去!” 这两样都是母亲喜欢吃的,薛琳儿不糊涂,女儿出嫁到底跟闺中不一样,有事求到娘家门上,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顶张嘴就去了。 翠桃应声就往厨房跑,薛琳儿则火速回到听雨轩,翻箱倒柜找出之前宋成业给她的几盒极品龙井,只待第二天一早,同点心一并带回娘家。 礼物有了,薛琳儿细细思虑着回家以后该怎么开口。 到底以闺房话的名义先悄悄说与母亲听,还是让宋成业直接以女婿的身份提,到时父亲应该也不好推辞。 听到门响,以为是宋成业来了,忙放下手里东西亲自跑去开门,结果就见翠桃去而复返,哭丧着脸站在门口。 薛琳儿没注意她的脸色,兀自回去拾掇东西,嘱咐道:“你再跑一趟厨房,告诉厨娘待会儿做点心的时候再多做一份栗子饼,晚上世子估计要来过夜。” 翠桃站在门口不动:“姨娘,奴婢方才去厨房,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了……” “谁这么大胆?!” 薛琳儿柳眉都竖了起来,这份点心至关重要,今晚做不出来,她明早还怎么回家?! “难不成那姓顾的还在厨房守着?” 薛琳儿气急,那贱人就这么闲?还是铁了心跟自己对着干? 翠桃却摇摇头:“顾氏不在那里,可她却吩咐了厨房,说今后众位姨娘的吃食用度都要定时定量,若有什么额外想吃的,就自己掏银子另买。” “她是想钱想疯了?!” 薛琳儿像被旱雷劈了一样,不说国公府家大业大,就算问遍整个上京城,哪个大户人家连姨娘们吃的点心都供不起?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这还没当家呢,就敢把姨娘们的脖子掐住,若财产真转移到她手中,那别人不得喝西北风去? “厨娘们还说了,以后没有少夫人的特许,谁也不能去厨房开小灶,只怕以后您要跟其他姨娘们一起吃大锅饭了。” 薛琳儿越听越觉得荒谬,将手中盒子一摔,怒道:“她不要脸就算,国公府还得要脸呢!这事若传出去,别人还当咱们府里过不下去了,竟要从姨娘们的嘴里省钱,简直岂有此理!” 可有理没理,顾清悠也那么做了。 但事实上,她名义上是约束所有姨娘们,其实也就薛琳儿一人天天开小灶。 而且这女人嘴巴叼的很,菜叶只吃最嫩的芯,鱼虾必须是活的,但凡吃着一点点不满意,就得让人倒了重做,别人眼中奢侈的极品燕窝鱼翅,对她来说不过是餐后甜品,日常零嘴嚼头都得是鹿肉做的肉脯。 偶尔厨娘做的东西不合口味,赶上心情不好,几十上百两一只的青花玲珑瓷抬手就摔,简直可以用挥霍来形容。 薛琳儿越听越气,随手又抓起一个骨瓷茶杯往地上扔:“顾清悠!你给我等着!” “别啊姨娘!奴婢还听厨娘们说,以后各屋里的茶具器皿或者摆设都要入账,少了是要从您月钱里扣出来的!” 跟钱有关,翠桃身手也变得敏捷起来,一个落地滚将茶杯稳稳捞在了怀里吹了吹,这一只茶碗也得十几两银子呢,心里盘算着姨娘这喜欢摔东西的习性怕是不好改了,得空得专门缝几个软包给她发泄用。 “啊啊啊~~~我受够了!” 薛琳儿腾的从绣墩上蹦起来,一肚子火没处发,便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大概古人也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巴掌下去,桌子纹丝不动,手心却通红一片,把眼泪都疼出来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翠桃,去挑件素净衣裳,我今晚就要回娘家!” 翠桃抱着杯子有点担心:“姨娘,一般省亲都要早上出门的,您晚上回去,怕是不吉利?” 薛琳儿哪管的了这么多? 她恨不得立时就拿银子回来,狠狠摔在顾清悠的脸上,让她卷铺盖滚蛋! “算了,我自己选衣裳,你去把世子请来!” 结果在衣柜里扒拉半天,发现衣裳都过于花俏,想起之前张勇给她做的几件素衣服都在库里,又火烧火燎出了门。 顾清悠这贱人不按套路出牌,难保不把衣裳首饰也控制起来,她得赶在之前将衣裳先拿回来。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张勇满脸遗憾的告诉她,为了整理库房,少夫人已经命人将那些衣裳分给了诸位姨娘。 薛琳儿顿时像吞了只苍蝇,憋了半天道:“那我呢?怎么没有我的?” 张勇毕恭毕敬的回道:“少夫人说了,平日就属您做的衣裳多,对其他姨娘未免不公平,是以从今日起,其他姨娘的衣柜什么时候装满,才能再置办您的。” 薛琳儿石化在原地,转头见有家丁从库房往外搬动几个衣柜,又麻木的问:“这也是为了整理库房吗?” “哦,这倒不是,”张勇指着几只成色上好的檀木柜子道,“这些是少夫人命人分到各姨娘房里去的。” 薛琳儿:!!! 这些柜子少说能容纳几十件衣裳,猴年马月才能装满,这顾清悠针对她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手里的帕子被绞烂抽丝,薛琳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踢开房门,宋成业已经喝完第三杯茶了。 见她撒着疯回来,察觉不妙,这节骨眼,薛家可能就是国公府的救星,看不敢让琳儿生气,忙问道:“翠桃不说你去挑衣裳了吗?衣裳呢?” 薛琳儿一头扎进他怀里痛哭流涕,也不管妆容是不是花了:“表哥再不将她赶走,琳儿在府里就没有活路了!” ??宝宝们,今天你送票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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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2章 想的美 第102章想的美 当事人毫无所觉,甚至觉得远远不够。 顾清悠翻看着府中日常开销的账本,越看,眉头间的纹路越深。 就还债一事,她跟薛兰商量着,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可如今开源尚未着落,只能先从节流入手。 偌大的国公府,主子奴仆加起来有二百多口子人,这还不算府兵和派去各庄子上的家丁管事,林林总总得有五百之多。 不说这几百人的月钱几何,光吃饭穿衣都是笔巨大的消耗。 便是算上姨娘们,府里也不过九个主子,宋恒业自不必说,身边几乎只有一个步填,再就是几个负责洒扫的家丁,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 宋成业因常年住在薛琳儿的听雨轩,所以用人也多,里里外外有二十多个。 顾清悠不用说,就穿来那天门口守着两个小丫头再无旁人,而且她现在跟薛兰同吃同住,那俩人也不知道被安排到哪去了。 “妈,你院子里的下人也太多了,只是负责清扫庭院的就有六个人,是不是该裁点了?” 薛兰住的院子是府里最大的,但也不过才三四百个平方,平时也没觉得挤,一对花名册,竟有三十之多。 其实穿来头一天顾清悠就已经见识过了,光是早上伺候洗漱更衣的就有七八人,别说还有卫生洒扫,整理庭院,修建花草,铺床叠被…… 顾清悠两眼冒出的光都变成铜钱样子,忍不住吐槽:“这薛氏也太虚荣了,一年多花多少冤枉钱啊?” 张勇在旁边听得冒汗,哪有儿媳妇当面说婆婆不是的,但见夫人不仅没恼,反而十分赞同:“确实过分了,待会儿就让张勇削减人手,多出来的人,按照其擅长的手艺分配到各庄子或者店铺里去。” 说罢在名册上一番指点江山,原本密密麻麻的名字瞬间红了一多半。 “行了,张勇等会儿把勾出来的这些人召集起来,额外安排去处,剩下的暂时就不要动了。” 其实按照顾清悠的想法,除了必须的浆洗洒扫跟厨房活计,其他事宜都可以亲力亲为,但顾忌到国公府的排面,还是比预计的多留了十几人。 一百个人,每人每月的吃喝用度和月钱差不多是三两银子左右,一个月就是三百两,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都赶上小户人家一辈子赚的钱了。 另外以前薛氏跟薛琳儿几乎每个月都要打造新的头面首饰,花费不下几千两,一年就是几万,这笔钱也要省出来。 两人把能想到省钱的办法都一一列在纸上,七七八八加在一起,轻轻松松就是十几万两白银。 “妈您别忘了,最费钱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败家子。” 顾清悠掏出一本账簿,是专门记录宋成业开销的流水,过去一年他光是请客吃饭就花了将近十万,而且每次去花楼回来,怕薛琳儿吃醋,都得额外送些珠翠头花,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其他斗鸡斗狗斗蛐蛐,次次赔个几百上千更是家常便饭,最近一次,竟是在宋濂临终前两天。 赤色的“三千两白银”五个大字将薛兰眼睛都染红了,对张勇道:“去!把世子叫来!” 前世今生,她最痛恨男人赌博,她见识过太多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最后因为赌博搞得妻离子散,因此必须将宋成业这项恶习刹住,否则后患无穷。 张勇派出去的小厮转了一遭没找到宋成业,得知他带着薛琳儿去了薛府,赶忙回来禀报。 想起薛琳儿方才在厨房说的话,顾清悠隐约猜到几分:“他该不会去薛家借钱了?” 薛兰没好气的嗯一声:“这个薛琳儿,刚警告过她不许将欠债的事外传,扭头就撺掇成业回了薛家,实在可恶!” 顾清悠却不觉得奇怪,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薛家当真肯出面帮国公府还债,那她就成了第一功臣,届时薛家便有了足够的理由让您把我逼走,将世子夫人的位置腾出来。” “呵,她想的倒美!” 薛兰不屑冷笑:“我是太了解薛敖坤夫妇,这两人一向无利不起早,当初国公府如日中天,他们紧紧巴着不放,如今也只会有多远躲多远,能帮忙才怪。” 以往薛氏糊涂,只以为他们亲近自己是当真为了兄妹亲情,但薛氏夫妇种种表现,在薛兰看来却漏洞百出,根本不是可深交之人,所以薛琳儿的算盘注定会落空。 顾清悠不了解往日种种,想着薛琳儿自小娇生惯养,该是与父母感情深厚,若她回去撒撒娇说些软话,作为爹娘的也不忍心袖手旁观。 “您看哈,就好比我以后结婚,公婆家里遇到困难,需要一大笔钱来周转,您会选择坐视不理吗?” “那怎能一样?”薛兰翻个大白眼,“我疼你,只是因为你是我闺女,再无其他,薛氏那对兄嫂却未必。” 在薛氏的印象中,薛琳儿作为薛家的嫡长女,出生时却并不受重视,因为薛家几代单传,所以对男丁的渴望尤其强烈。 薛傲坤成亲多年,妻子林氏一直不能有孕,两人寻遍各地名医,怪的是都瞧不出毛病,只说缘分未到。 林氏有愧,自此开始求神拜佛,几乎踏遍整个大晋的观音庙,终于在成亲第八年怀孕了。 这孩子来之不易,照理说不管男女,两口子都该如珠如宝,可薛傲坤另有心思,只担心万一是个女儿,妻子能否再孕还是未知,便日日烧香,盼望一举得男。 结果十月怀胎,诞下一个女婴。 巨大的心理落差驱使,薛傲坤在林氏生下薛琳儿的第三日,便纳了新人进府。 后来那妾室不负所望,果然给他生了个男孩,虽然只是庶子,但好歹香火有继,从此对薛琳儿更是不闻不问。 林氏因此备受冷落,便将怨恨发泄在薛琳儿身上,每每见到家里庶子,回房必定要对尚在懵懂阶段的薛琳儿一番谩骂,恨她不肯为自己争口气,偏偏生做女儿身。 当然,那时候薛琳儿还不记事,只怕也不知道自己爹娘嘴脸。 (本章完) 第103章 点外卖 第103章点外卖 情况改观,还是因为薛氏。 薛氏心高气傲,对哥哥庶出的儿子根本看不上,平日宋濂不在京中,她没事便带着宋成业回薛家串门,那庶子也是不配跟她同桌吃饭的,所以年幼的宋成业,也就只有薛琳儿一个玩伴。 小孩子嘛,习惯了同哪个一起玩,便是恨不得白天晚上都不分开。 回回到了该走的时候,宋成业都拉着小表妹的手不肯松开,时间久了,薛氏就有了将薛琳儿指给宋成业的想法。 毕竟跟儿子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又是自家亲侄女,将来嫁进国公府,也少了那些婆媳矛盾,两家亲上加亲,不失为一桩美事。 薛傲坤自是求之不得,林氏也觉得扬眉吐气,从那以后才开始对薛琳儿上心。 是以打薛琳儿记事以来,父母待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也难免养成了她骄纵的脾气。 如此说来,薛琳儿其实也怪可怜的。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顾清悠甚至盼望着薛傲坤夫妇这次能为了女儿的幸福借出银两。 就算会以此胁迫她跟宋成业和离,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损失,甚至说得上两全其美。 薛兰想了想,若真能如此,宋成业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便道:“且看薛家那边如何回应,若他们果真有心,千八百万的银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清悠嗯一声抻个懒腰,可怜兮兮趴在老妈膝盖上:“饿死了,可又不知道吃什么。” 忙了一整天,就想吃些重口味的,可惜府里厨娘做的饭口味都偏清淡,顾清悠有些提不起兴趣。 薛兰今日看账本看的够够的,方才又吃了几块点心,根本不觉得饿,但心疼闺女,便道:“无妨,家里不想吃就去外面吃,今天老妈请客,带你去下馆子,咱们吃辣火锅!” “真哒?” 顾清悠顿时来了精神,可转念一想,今日刚重整了家规,别人小灶都不能开,自己却跑去吃香喝辣,好像有点不地道。 薛兰却直接起来换衣裳:“妈带着你去,谁敢有意见?怎么着,本夫人前面亏待了儿媳妇,现在醒悟过来,做做补偿还不得?” 见顾清悠还在傻站着,啧道:“去让张勇备马车啊,再晚了饭馆都关门了。” 霜降今日受伤,顾清悠老早就让她回去休息,想着等下出去吃饭,给小丫头也带些好吃的回来补补。 娘俩收拾整齐,走到门口,结果张勇根本没动,反而一脸为难的样子。 顾清悠想起马车已经被宋成业用了,可也不对,国公府里不可能只有一辆马车啊,便问道:“怎么张叔,是马车有什么问题吗?” 张勇看看两人,迟疑道:“马车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两位夫人现在出去,若被人认出来问题就大了。” “啊?这是为何?”顾清悠看看薛兰,没听说大晋女子晚上不能出门啊? 薛兰却反应过来,拍拍自己脑门:“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竟把这规矩给忘了。” 瞧着闺女一脸懵,又解释道:“你公公丧期刚过,论理咱们是不可参加筵席的,出去吃饭也不行。” 顾清悠肩膀顿时耷拉下来,当着张勇,只好道:“那咱们还是在家随便吃点。” 府里的蔬菜肉食一般都是当天早上新鲜采购,现在天色已晚,厨房估计没剩多少食材,外面的菜贩肉商也都收了摊子,顶多还是吃碗汤面。 张勇是什么人,但从她细微的动作就看出其失望,提议道:“虽说不能出去吃,但若把饭菜送到家里来,便没那么多规矩了。” 顾清悠吃惊:“你是说叫外卖??” 张勇想了想,订餐可不就是将馆子里的饭菜卖到外头么,便点点头:“一般有点规模的馆子,都是可以订餐外送的,夫人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订。” 得知两人想吃火锅,张勇道:“这个好说,锅碗家里都有,咱们就只打包些肉食蔬菜,不消两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说罢又紧着去了厨房,让人准备锅子餐具。 薛兰记挂宋恒业,让他专门配了鸳鸯锅,果然不到半个小时,东西便都收拾妥当。 顾清悠看着满桌子食材,没想到这里吃火锅的食材还挺齐全,鲜红的牛羊肉切片,另有活鱼活虾,各色时蔬。 虽然这些在现代属于平常,可要知道,她们现在不仅是在古代,而且是在冬天没开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寻常。 张勇解释:“这家火锅店向来以食材齐全闻名,其主人专门建了一片暖房养殖各色鱼虾,冬天其他饭馆只能用从南方运过来的冻鱼冻虾,他家却都是现杀的活鱼,吸引诸多达官贵人,便是宫里的娘娘们都经常来订餐,尤其是孟贵妃,几乎每隔日就得派人来一趟。” 只是听刚才去订餐听来的闲话,说孟贵妃已经连续大半月没派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吃腻了他们的口味。 顾清悠好奇心又起:“宫里御厨的手艺应该更好?为何还要出来订餐?” “御厨手艺再好,每人擅长的菜式也就那几样,日子久了难免想换下口味,何况这家火锅店的老板是从川渝一带过来的,秘制的底料鲜香浓厚,别具一格,是别家模仿不来的。” 顾清悠无比佩服:“也合该人家生意火爆,能斥下手笔给鱼虾盖暖房的,只怕整个大晋也没几人?” 但鱼虾好说,顶多盖暖房费点钱,那绿色的蔬菜又是咋来的?难不成这里已经有蔬菜大棚了? 随即又摇头,蔬菜大棚都要用塑料薄膜的,这里绝对不可能有。 张勇也不知是何原理,摇头道:“这个小人无从得知,改天再去打听打听。” 薛兰道:“算了,若这么轻易就能打听到,人家生意还怎么做?” “这倒是的。” 顾清悠夹起一根碧绿的小油菜丢进锅里,暗道无公害的蔬菜就是好,等开了春,她就让人把院子里辟出一块菜地,自己想吃什么就种什么,那才有意思。 (本章完) 第104章 得意 第104章得意 待宋恒业一起落座,顾清悠捡着肥嫩的牛羊肉各烫了些,让人装在温盒里给霜降送到房里,结果小丫头非要跑来伺候,薛兰见她两颊红肿,手上还缠着纱布,惊道:“这是怎么弄的?下午不是好好的吗?” 得知出自薛琳儿之手,气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个薛琳儿是越发猖狂了,我只当你跟她有过冲突,却不知她还对霜降动过手。” 顾清悠道:“若不是她们主仆把霜降打伤,我也不屑教训她,但这人好像属狗的,记吃不记打,也不知到底怎样才能收敛。” 霜降闻言小声道:“这次都怪奴婢,若不是错拿她们的点心,也不会连累少夫人被骂。” “且,就算没有你,她也没少找我麻烦,反正虱子多了不痒痒,随她大小便!” 顾清悠说完把身边的凳子拉开拍了拍:“霜降也一起坐下吃点。” “奴婢不敢~” 府里不比山上,霜降不敢再那么随意,一直站在旁边布菜夹菜,顾清悠直接起身把她摁下:“这里没外人,不用讲究那些,吃火锅就是图个人多热闹。” 只可惜步填还不能起来走动,否则该借机把他也喊来,跟霜降培养一下感情。 薛兰不能吃辣,只在清汤锅里涮了几根菜叶子,霜降倒是嗜辣,奈何嘴角被薛琳儿打破,根本不敢沾到红油,而宋恒业伤口还没痊愈,虽望着红彤彤的辣锅意动,也不敢贪嘴,最后只有顾清悠一人抱着辣锅吃到嗨。 毛肚脆嫩爽口,鱼片鲜滑弹香,顾清悠还单独点了份烤鸭,片好了下锅一涮,肥而不腻,齿颊生香,看的霜降大流口水。 “奴婢只知道烤鸭蘸酱卷着小饼吃,涮火锅还是头一次见呢!” “要相信万物皆可涮,不光烤鸭,还有酱猪蹄啊,炸蛋啊啥的,可惜肚子有限,一次吃不了这么多。” 顾清悠说完,便听到门外有人接话道:“是该好好吃一顿,否则离府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了。” 讨人厌的来了,顾清悠心里翻个白眼,看向率先进门的宋成业道:“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宋成业看起来心情不错,放眼瞧过满桌子美食,笑道:“事情办妥了自然就回来了,毕竟身上有孝,在外面住下也不好。” 瞧见满当当的桌子,又道:“看着怪香,我们也再吃点。” 顾清悠表面不显,心里却还是觉得意外,看两人的状况,莫非薛家果然答应借钱了? 薛琳儿更是满面春风,笑盈盈的跟着宋成业进门,也不虚让,直接就坐在了顾清悠对面。 看到霜降也在一起吃饭,帕子一扬,掐着嗓子道:“有没有眼力见,主子来了也不知让位置?” 霜降赶忙下去换了新的碗筷来,宋成业也不恼,笑呵呵挨着她坐下,殷勤的自锅里给薛兰夹了一块竹笋:“母亲怎么不问问儿子,刚才去哪了?” 薛兰从他进门就放下筷子,吃饭的兴致荡然无存,闻言面露嘲讽道:“可不敢过问世子爷的行踪。” 知道她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宋成业赶紧倒了一杯茶敬上,赔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下午儿子是太过心急,所以才口不择言,不是诚心要气您的。” 见薛兰不吭声,便自顾斟了杯茶,抬手一饮而尽:“儿子将功补过,刚刚带回一个好消息,母亲想不想听?” 薛琳儿闻言立刻将身子挺直,得意的环视一周,只等着他宣布。 宋成业难掩兴奋,眉飞色舞道:“方才带琳儿去了趟薛家,舅舅已经答应借给咱们一千万两,以解国公府的燃眉之急,母亲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薛兰却并不觉得高兴:“不过是挖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有那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赚钱。” 她拿出记录宋成业花销的账本,指着上面近几个月账目:“你爹娘从不望子成龙,但你也不该自甘堕落,若不戒掉你这赌博的恶习,外面的欠债只会越来越多!” “哎呀娘,我这都是闹着玩的,才能花几个银子啊?” 宋成业赶紧把账本抢在手里,偷摸瞪了张勇一眼:“您不喜欢,儿子以后不去就是了。” 薛琳儿在旁边咳嗽几声,用眼神示意他最关键的地方还没说。 方才回府,她先偷偷嘱咐了母亲,让她以将自己扶正作为交换条件,才会借给宋家银两,而宋成业也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回来半天,宋成业东拉西扯,就是不提这件事,心里便有些不悦。 宋成业本想等银子到手再说,又怕惹得薛琳儿不快,薛家会临时反口,只好将嘴里的羊肉咽下,清清嗓子道对薛兰:“咳,关于和离之事,儿子又好好想了想,还是按照母亲说的办。” 薛琳儿见他没有下文,赶紧补充道:“单纯和离可以,可家产是万万不能让顾清悠带走的!” 薛兰冷笑一声,看向欲言又止的宋成业:“怎么,我老婆子还没死,这当家主母就换了?” “姑母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琳儿也是为了国公府着想啊!” 薛琳儿生怕薛兰误会,忍不住往她身边靠了靠。 “父亲已经答应借出银子,咱们何须再冒着风险将家产转移给一个外人?人心隔肚皮,姑母如此信任顾清悠,万一到时她跑了,亏损银子是小事,更怕伤了您的心啊!” 顾清悠好似没听见,兀自从锅里捞着食材,当着人家老妈说闺女坏话,缺心眼一个。 薛琳儿鄙夷的看她一眼,自己都说的如此露骨,这人却还能吃的下去,脸皮也忒厚。 宋恒业原本只是清清淡淡吃饭,闻言竟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向薛琳儿道:“那琳姨娘的意思,是让少夫人净身出户?” 薛琳儿似听到什么笑话:“她来的时候就是一双肩膀顶个脑袋,难不成还想带走百万身家?” 作为国公府将来的女主人,这里一草一木都是她的! (本章完) 第105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105章一切都会好起来 见顾清悠埋头吃饭,只当她为了掩饰心中凄凉,薛琳儿笑的更加得意:“不过姑母仁善,念在婆媳一场,自然会给她备足回老家的盘缠。” “哎呀,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顾清悠抱起茶杯喝一口,去去嘴里的辣味,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歉意一笑:“都怪这羊肉太好吃,险些把舌头一并吞了。” 薛琳儿话被她打断,飞个白眼过来:“没出息!” 薛兰不做理会,而是转头认真看向宋成业问道:“你当真同意和离?” 想起在薛家时的情景,宋成业纵有几分不舍,还是狠心道:“我已经答应了舅舅,只要他肯借出银两,便跟顾氏和离,将琳儿扶正!” 顾清悠求之不得,见他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看自己,淡定的取出牙签剔牙:“和离我没意见,但之前拟好的嫁妆彩礼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你休想!” 薛琳儿拍案而起,指着顾清悠骂道:“你除了张嘴吃饭,对府里做过什么贡献?不仅不想着回报国公的收留之恩,还妄想分割家产,其心可诛!” 顾清悠把她指在自己额头的手指挪开,活动一下手腕道:“琳姨娘是否操之过急了?只要一日不和离,我便一日是世子夫人,请你注意自己态度。” “何况嫁妆彩礼都是上了官册的,母亲都没表态,何时轮到你个妾室指手画脚?” 薛琳儿自觉这次对正妻之位手拿把掐,也料定顾清悠只是强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故意挑衅道:“丧家之犬,亮爪子只会被打的更惨,你若识相,还是趁早回去收拾包裹,主动离开多少还能留点体面。” 薛兰听不下去,直接起身离席,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宋成业强调一遍:“给悠悠的家产已定,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你若不答应,我便跟她一同离府,所有债务,你自己想办法还了便是!” 宋成业慌了神,他对生意一窍不通,这几千万的债务压下,已不是猴年马月的问题,只怕几辈子都还不清! 见薛兰态度坚决,他赶忙起身揽住她肩膀往回走,商量道:“母亲莫要动怒,琳儿也是好心,这样,咱们找个折中的办法,几百万两确实不是少数,要不就打个折,给她五十万?” 就算再对钱没概念,他也知道五十万两银子对平头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顾清悠孤身一人,回老家有现成的老宅,再买几个奴仆,足够安享一生了。 “这件事没有商量,你若不同意,我这便回去收拾东西。” 薛兰知道跟悠悠一起离开国公府的说法根本不现实,她的身份已经注定在此处捆绑一生,所以悠悠一旦出府,很多事情她很难照应,必须要有银子傍身。 再加上恒业被削职这件事,她直觉没有那么简单,为防再有其他突发状况,转移财产势在必行。 说要一起离府,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宋成业,让他不要一味被薛家左右。 薛琳儿见她不肯松口,气恼道:“姑母若执意如此,一旦被父亲知道,只怕借钱的事会另做打算,届时咱们可就当真走投无路了。” 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薛兰冷笑:“他肯借钱是情分,但不代表就可因此置喙国公府的事,而且~” 她目光凛然,看向宋成业道:“世子应下的事,我却没答应,我老婆子的儿媳妇,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得!” 薛琳儿面色发白,顿时没了刚才的自信,也紧张的看向宋成业,生怕他会反悔:“表哥,君子一言九鼎,你可是在父亲面前打了包票的!” 宋成业两边都不敢得罪,见顾清悠没事人一样在旁边喝茶,试图在她身上找平衡点:“你好歹出身清流世家,怎就如此市侩?和离之后你大可另嫁,要那么多银子作什么?” 顾清悠耸耸肩膀:“唉,我也不想啊,但世事难料,初婚都没遇到好东西,谁知道再婚会嫁个什么玩意儿?自然还是攥着银两更心安。” 宋成业一张脸臊成猪肝色,指着她半天没能说出话。 谁想他堂堂世子,会有如此窝囊的一天,屋里三个女人,他个个都惹不起! “罢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大不了到时债主堵门,咱们一家老小卖了宅子睡大街!” “哎表哥你别走啊!” 见宋成业撂挑子走人,薛琳儿彻底没了主见,愤愤看了顾清悠一眼,跺脚追了出去。 屋里终于清净下来,薛兰坐回桌旁叹了口气,看向宋恒业道:“让你看笑话了。” 宋恒业摇头:“都怪恒业无能,无法为您分忧。” “你都把所有身家掏出来了,剩下的本就该成业担起来。” 只可惜,宋成业除了依赖别人,根本没有一点担当。 宋成业看不懂这对婆媳是何心思,见她二人似还有话要说,便起身道:“天色已晚,恒业先回去了,两位夫人也早点歇息。” 霜降从刚才就不敢说话,这会儿见人都走了,想安慰几句,又觉得身份不够,便担心的望着顾清悠。 顾清悠给她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把门关好,对薛兰道:“看来薛琳儿是铁了心让我净身离开,转移财产的事怕是难成。” “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成业没有主见,我却不会坐视不理,大不了,就不用薛家的银子。” 她自问有些经商头脑,赚钱还债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情况也未必就如想象中那么糟糕,这些往来的账目里,有些人家跟国公府也算有些交情,宽限些日子应该也能商量。 若薛家当真因此跟国公府断了来往那就更好,她正好借机把薛琳儿送回薛家,省的一天天在家里给别人添堵。 火锅也因为薛琳儿的掺和变得索然无味,娘俩看着炭火上红光渐渐熄灭,最后归于灰烬,正如国公府的未来,在湮灭中变得晦涩不明。 霜降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将残羹碗盏收拾下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顾清悠握住薛兰微凉的手:“不管怎么样,只要咱们母女不分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就像这本书的数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呜呜~~ ? ? (本章完) 第106章 创业第一步 第106章创业第一步 “对了妈,刚才张叔所说有关外卖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大有可图。” 说到做生意,薛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也得益于薛氏的记忆,薛兰对这边的“外卖”也有些了解。 “其实外卖在大晋早就十分普遍,但若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还是存在不少弊端。” 顾清悠听她一一分析,比如有些客栈规模太小,雇不起很多伙计,有人订餐近了还好说,稍微远些的,送一趟来回要花费不少功夫,为了不耽误店里活计,店家也只能忍痛拒绝。 也有店面规模大,生意好,便专门雇佣一些跑腿送餐的小二,但订餐未必时时有,小二闲时无事可做,却要照旧发放银两,也难免令店家头痛。 对于客人而言,订餐不仅要跑到馆子里,还要等着打包。 大户人家好说,一般有家丁跑腿,小户人家只能亲自过去,来回同样耗费不少时间,若赶上有个想吃的东西很远,十有八九会因为距离和时间成本放弃,与商家而言也是无形的损失。 所以两人琢磨着,可以像现代一样,成立专门的外卖驿站。 客人只需支付几个铜板,便可以在就近的驿站下单,随后驿站的小哥代为去馆子订餐取餐,再跟馆子收小额的服务费,直接把饭菜送到客人家中。 如此一来,客人省下腿脚功夫,店家省下长期雇人的费用,外卖驿站两边得利,可谓多方共赢。 至于跑腿小哥的薪水,就采取提成制,想要多赚钱,那就腿脚勤快些,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来做兼职,时间管理有了足够的弹性,也是两全其美。 顾清悠草拟了一份计划,娘俩再三审核,觉得可行,当即便将张勇找来,将国公府分散在上京一些不怎么赚钱的小规模店铺找出来,当做驿站的设点。 地方有了,再就是需要去各大馆子拉业务,这件事当之无愧,便落在了张勇的身上。 张勇也听得新鲜,将两人的谋划细细看下来,忍不住赞叹道:“夫人这想法来的精妙,但有一点,许多馆子都有自己专门的送餐伙计,若跟咱们合作,怕有不少人会因此失业,招来怨愤。” 顾清悠道:“这个不必担心,咱们驿站同样需要送餐人员,那些人正好都是熟手,咱们顺势挖过来,还省了培训。” “妙啊~” 张勇听的斗志昂扬,举一反三道:“其实不光是饭馆,其他的什么胭脂水粉,零嘴小食,米面肉蔬,咱们也可依葫芦画瓢,只要客人下订单,咱们都可帮忙采购。” 如此一来,她们就不仅仅是外卖驿站,还兼任了跑腿公司,业务面又扩大不少。 薛兰连连点头:“既然如此,老张你就紧着去张罗此事,记得雇人的时候挑些体力强健脑瓜灵活的。” 张勇道:“临时招人,咱们摸不清脾性,若小人说,倒不如将之前发配到各庄子的家丁召回一些,干活底实不说,出了问题咱们也好拿捏。”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张勇这一招物尽其用,让薛兰十分满意,挥手道:“这事交给你了,你全权处理就是。” 好的开端等于成功一半,顾清悠还是头一次参与生意的事,心里充满了干劲,生怕哪里有不足之处。 寻思半天,果然发现计划中有个具大漏洞——送餐工具。 现代某团骑手摩托车后面都有个保温箱,可以同时容纳好几份订单的东西,而且饭菜都是用饭盒装的,轻巧便捷。 这里饭菜却都是先装食盒,然后再放进温盒保温,木头做的既大且沉,但凡多点两个菜,就得俩人抬着走,效率太低。 若想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就研究出一款新的保温饭盒,要么就得设计专门的送餐车。 想想在马车上的颠婆滋味,顾清悠开始发愁,饭菜若那个颠法,估计送到的时候早就只剩下盘子了。 薛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抬眸跟张勇商量道:“我记得府里有个能工巧匠,一时忘了叫什么,你看能不能找到他,让他一起参谋参谋。” 张勇喜道:“那是小人的本家侄子,名叫张栋,平时就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保不齐还真能让他研究出来!” 说完忙不迭派人将张栋喊来,顾清悠把难题跟他说了,就见张栋沉思片刻,用手在地上比划几下,便对张勇道:“劳烦张管家给小人取来纸笔。” 薛兰见他并未以叔侄相称,看来是个本分的,心里暗暗点头,对张勇道:“多取几张纸,让他慢慢画。” 也不见他用尺,毛笔画出来的线条丝丝缕缕,却像是绷直的绣线。 没一会儿,一个五斗橱样式的保温箱便设计成了。 张栋给大家逐一展示构造原理:“这保温箱外面还是木头,内里却换成铁板,只要底下点燃炭火,铁板就能把热气传到每一层,保证饭菜温度。” 为保证效果,他把每一层都设计成抽屉里面设好卡扣,防止盘子来回晃动,外面则做好编号。 不同订单按编号一一摆放,避免送餐时搞错。 考虑到保温箱的重量问题,又在底部加上了几个轮子,这样一来,送餐员就可以直接推着保温箱走。 但颠簸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张栋暂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装菜的时候,尽量让店家用深一些的盘子。 尽管如此,薛兰跟顾清悠也经足够惊喜。 前期准备工作还有很多,除了送餐工具,她们还要取个响亮的名字,设计logo,统一着装。 考虑到上京城太大,为了保证速度,还要配上几条线路的马车…… 这时候就体现出有权有人的好处,创业基本上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实际事务都由张勇带人一手操办。 终于迈出在古代创业的第一步,两人还是十分谨慎,运筹帷幄的同时还要随时把控细节,力求完善。 好在这几天薛琳儿老老实实,估计在等薛家来送银子,暂时没心思在两人面前晃悠,外卖驿站的事情的筹划便十分顺利,只待工具服装到位,立即就能运转起。 ??好,薛兰的生意从头开始,小仙儿也假装这是第一本书~~ ? ? (本章完) 第107章 又见商机 第107章又见商机 赚钱这种事,分秒必争,趁着工具还没到位,顾清悠让张勇对怕跑腿小哥进行了整体培训,不管是从态度还是仪容,务必要给客人留下最佳印象。 薛兰带着顾清悠亲自出去查看几间驿站的位置,然后适时做出调整。 大晋不愧是周边几个国家中最富庶的老大哥,京都繁华只怕不输大唐。 她们所处在上京最大的胭脂水粉商铺聚集中心,路上香车云鬓,七彩琳琅,光是看美女都已经眼花缭乱。 顾清悠细细观察,发现整条街上铺子大小不一,产品也都有三六九等之分,客户群体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可谓应有尽有。 正看的应接不暇,忽然见几间脂粉铺子中间,竟夹杂了一间卖瓷器碗碟的铺子,里面清清冷冷跟两边的火爆形成鲜明对比。 店里伙计百无聊赖的倚在门框上打着呵欠,路上车水马龙,却无一人在其面前驻足。 例行公事的吆喝几声,对无人问津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伙计拿毛巾抽了抽门前摆放几只样品上的浮灰,抄手溜达着回到了店里。 虽然嘲笑别人是很不好的行为,但顾清悠还是想说,在一堆喷香香的美女中间卖碗碟,这老板莫不是脑子有坑? 她扯扯薛兰的衣袖,悄声道:“老妈你看,这家老板是不是脑子进水?把瓷器店开在这,生意能好了才怪!” 薛兰额上三道黑线:“这铺子是咱家的。” 顾清悠:漂亮! 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薛氏手笔,也难为这店苟延残喘多年,到现在都没倒闭。 可如此规模的商铺,又处在繁华的商业中心,不赚钱已经就是亏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改头换面,换成其他可以赚钱的营生。 冬日寒冷并不能浇灭女生逛街的热情,顾清悠袖筒里揣了手炉,穿着厚厚的狐裘披风,鼻尖还是冻得通红。 可架不住商业街的热闹,连着逛了半个时辰,脚都酸了,还是意犹未尽。 看着前面至少还有一半的街道,顾清悠钻进马车稍作歇息,感慨道:“好怀念以前跟小姐妹逛街的日子,人手一杯大奶茶,再来上一份臭豆腐,啥时候走得累了,就随便找家麻辣烫吃点……唉,可惜再也没有了。” 霜降没听过她说的这些吃食,但猜着该是她在闺中时候的日子,安慰道:“少夫人别伤心,以后您想去哪里逛了,就叫上奴婢一起,想逛多久就逛多久!” 出来半天,薛兰也有些渴了,喝着马车上备下的茶水,也笑道:“从前总不明白你,奶茶甜不拉几黏腻腻有什么好喝,现在想那滋味,又觉得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但诚如悠悠所言,以前看似不起眼的瞬间,如今再体会已成奢望,心里不免也有些感伤。 霜降见两人突然神情萎靡,便岔开话题道:“少夫人,您方才说的奶茶是什么茶呀,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奶茶顾名思义,就是用牛乳做出来的茶,其实工艺很简单,等回府以后我做给你尝尝。” 勾起回忆,顾清悠忽然有个想法,这片商业中心离着住宅区不算近,像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过来,基本都要乘坐马车,好处是随时都能上车歇息,但本就不甚宽敞的街道时常会发生拥堵。 而家境一般的女子,大都成群结伴步行过来,万一走的累了渴了,喝水都成问题。 可若是开上一间奶茶店,这些情况就能大大避免,一来缓解交通,而来也给逛街的人提供个歇脚的地方。 薛兰对各种奇奇怪怪的饮品不甚了解,而且古人的口味还有习惯未必会跟现代一样,因此有些拿不准。 顾清悠道:“大部分女生对甜甜的东西都没抵抗力,而且这里客流量大,十个人里有一个愿意进来尝尝,估计都忙不过来。” 薛兰点头:“不管怎么说,肯定能比卖瓷器强,左右这店也不赚钱,你就自己看着鼓捣。” 顾清悠信心十足的点头:“回去以后我先把能记住的几种奶茶做出来,然后让府里的小女孩们都尝尝,只要在她们那里过关,就不愁卖不出去。” 短短几天就有了两个好的投资项目,娘俩心情都不错,准备给府中女眷带几盒胭脂回去。 霜降指着不远处一间脂粉铺子道:“夫人少夫人快看,那家店人好多啊,咱们过去瞧瞧?”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霜降从小家里穷,来国公府之前根本就没用过这些东西,所以格外感兴趣。 薛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你眼光倒好,那是上京城最出名的脂粉铺子止云斋,里面做的胭脂不管颜色还是香气都淡雅怡人,很是受欢迎。” 只是因为生意太好,往往尖货都要预定,直接去的话根本买不到。 薛氏喜欢气味浓烈的香粉,因此极少去那里买东西,薛兰正好想把妆奁里的香膏脂粉全都换掉,便径自走过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喜欢的。 要不说人家生意好,不等进门,里面早有伙计热情的迎上前询问。 见她们车上带有宁国公府的徽标,客气行礼之后,便直接引着她们来到雅间。 雅间里备有各色茶水点心,顾清悠端起一盘塞给霜降,霜降起初不接,待伙计说是的,这才乐颠颠的抱了盘子慢慢吃。 顾清悠跟老妈喝着茶,不多时有个掌柜样的中年男子进门,恭声道:“不知国公夫人大驾,有失远迎,夫人想看点什么,小的这就命人选些好的送过来。” “我也不常来,你就捡着好用的脂粉给我介绍几种。” 顾清悠不喜欢化妆,何况现在也不过十八九,正是素颜状态最好的时候,趁薛兰慢慢挑选,自己掀了帘子走到外面大堂,饶有兴味的打量柜台上展示的各色瓶瓶罐罐。 这里包装大都是采用掐丝珐琅工艺,做工精良,色彩典雅,当然,价格也是不菲,从进店顾客的着装打扮就就能窥见一二。 (本章完) 第108章 贵人相邀 第108章贵人相邀 顾清悠将柜台上的东西逐个看过去,发现一只小巧的景泰蓝盒子,标价竟要三十多两。 托在手心打开,见里面装的是一层猪油样的膏脂,近闻有淡淡的栀子香气,便问旁边的店员:“请问这是什么东西?没有颜色,应该不是胭脂?” “夫人眼光真好,这是咱们店里新推出的一款唇脂,冬日干燥,只需在唇上薄薄涂一层,可保持一天湿润。” 见顾清悠爱不释手,又道:“这盒是有位小姐预定的,结果过了时间没来取货,所以重新摆在柜台上做展示用的。” “这样啊。” 君子不夺人所好,顾清悠轻轻把盒子放回去,对店员笑笑:“既是别人定下的,那就再等等,说不得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店员也很会做生意,见状忙掏出纸笔,对顾清悠道:“夫人若是喜欢,不妨留下姓名地址,待新货到店,小人立刻给您送到府上。” 顾清悠谢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也不太用这些,你先忙,我自己随便看看。” 店员也不纠缠,闻言躬身退下,又去招待其他客人。 顾清悠舔舔嘴唇,又看了一眼那盒唇脂,东西是不错,可惜是装在盒子里的,用的时候需要用指腹沾着涂在嘴上,想到手上黏腻的感受,她摇摇头,若是跟现代的唇膏一样成管的就好了。 转了一圈,发现这里东西虽多,但功效就那么几种,无非就是品质价格还有包装略有参差。 “少夫人,夫人叫您进来呢。” 霜降从门帘后探出脑袋,两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顾清悠不觉好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道:“你该不是把人家的点心都吃完了?” “嘿嘿,反正不要钱嘛~”霜降一边说一边摊开手心,露出两块红豆酥,“虽然是的,但还挺好吃,所以奴婢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没事,吃,咱们多买几盒脂粉,点心钱就够了。” 薛兰见她进屋,拿起几只盒子递给她:“你来试试哪个香气比较好闻?选了半天,我这鼻子都快失灵了。” “您喜欢就多买几种,轮换着用呗。” 顾清悠将右手的盒子放下:“这款闻到后面有些甜腻,眼看就要开春,天气热了只怕甜味更重。” “那就不要这个。” 薛兰把剩下的几个看来看去,最后让掌柜一起打包:“这几个都要了,就这么拿走,你把包装盒子钱给我扣出来。” 掌柜顿了顿,干笑两声道:“夫人,咱家盒子都是配的,回去装些小物件也是极好的。” “羊毛出羊身上,何况我也不缺盒子用,你去算账。” 掌柜显然有些为难,又不敢说什么,出去很快又进来,送上一张明细:“夫人,去掉盒子,统共是四百一十七两。” 薛兰接过单子看看:“买这么多还不优惠?就四百整。” 说着就让霜降去找张勇拿银票。 “这……” 许是头一次遇到来这里还讲价的顾客,掌柜一脸为难,“咱们都是明码标价,少一分东家都要过问的,您看……” 薛兰哦一声,作势起身出门:“那算了,我去隔壁看看。” “夫人且慢,您看这样,多了小的不敢做主,要你就给您抹个零,四百一十两?” 薛兰断然道:“就四百,多一分都不要。” 顾清悠也帮着说话:“老实说,外面这么多店铺,随便哪家都有爆款,你们也就盒子做工精细些,谈性价比的话着实不高。” 掌柜也懂的变通,见没有谈价的余地,便从善如流道:“咱们止云斋可是百年老店,东西不是外面野店可比的……小的这次就先给您包起来,若用的好,还请夫人帮忙宣传一二。” 薛兰满意:“这是自然。” 趁掌柜出去打包的功夫,霜降用帕子将剩下的半盘点心统统包起来揣进袖筒,理直气壮的说:“这是咱们的羊毛,一块也不能给他留下!” 顾清悠被她逗笑:“行了,你去找张叔拿银票来,咱们也该回去了。” 结果张勇进来,却带来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方才在外面等着的功夫,有家丁寻来给他送了张帖子,说是隋妃娘娘邀诸夫人进宫参加茶会。 隋妃是铁铁的皇后党,在宫里地位仅次孟贵妃。 薛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薛氏自来不受宫里贵人待见,这帖子多半是碍于情面,不好在一众官夫人里将她落下,她才不想自讨没趣。 顾清悠觉得奇怪,不说家中带丧不能参加宴席吗?隋妃大可名正言顺略过宁国公府,却还是让人送了帖子,明显是有意为之,只怕不好推辞。 薛兰展开帖子看看,也觉得纳闷:“隋妃在帖子里说,怕宋濂去世以后我郁郁寡欢,所以特邀前去,权当散散心。” 能在皇后跟孟贵妃胶着多年的情况下,在后宫独占一枝,这隋妃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会儿皇后卧床,孟贵妃软禁,她却费尽心思邀请众位官太太喝茶,意图便有些耐人寻味。 好在薛兰从未想过站队,之前要对付孟家也是不满被孟闫设计,便打定主意,进宫之后装聋作哑就是。 但随着看到帖子下面的字,薛兰无法继续淡定:“这隋妃到底要干嘛?还专门在帖子里指名让我带你一起进宫,说让各位夫人认识认识?” 她猜不透,顾清悠更加摸不清状况:“谁不知道咱们婆媳关系僵着呢,突然要见我干嘛?” 也不知道这些古代人,肚子里弯弯绕绕都在寻思啥。 从前薛氏从未带着顾氏参加过任何席面场合,大家知道国公府这些破事,也都懒得掺和,在薛氏面前根本不会提起顾氏。 这下薛兰更不想去了:“后宫那些婆娘一天天吃饱了撑的,保不齐又憋什么坏水呢,谁爱去谁去!” 可帖子已经送到,而且日期就在明日,便是回绝也来不及,刚刚购物完的愉悦心情一下没了。 顾清悠将她扔在地上的帖子捡起,压低声音道:“您说,会不会为了孟贵妃的事?” (本章完) 第109章 偷偷摸摸干啥呢 第109章偷偷摸摸干啥呢 隋妃既然是皇后党,内心肯定希望孟贵妃这次彻底玩完,张罗茶会说不得就是皇后授意,让她趁机拉拢各大权贵,巩固太子的储君地位。 而宁国公府对西北百万军马的影响力不可估量,立场就显得格外重要。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反正她们已经决定对付孟家,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借着茶会表明态度。 想通关键,薛兰心情平顺了些。 “而今在外人看来,成业很快会承爵,意味着你也即将成为国公府新的当家主母,她们想要结识你的心思就不难理解。” 顾清悠赞同道:“正是这个道理,之前大家认定顾氏迟早被赶走,当然不屑一顾,如今我为国公守孝,已经不能随便被休弃,她们态度也就跟着转变。” 心里有了谱,应对起来才不慌,走出止云斋,薛兰看了看顾清悠身上衣服,还是之前张勇给她的那两件,便道:“去成衣铺子里选几套新衣服,毕竟要进宫,还是得隆重些。” 成衣铺子在另一条街上,张勇道:“咱们自家铺子也在那里,夫人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国公府那么多产业中,也就属那几间成衣铺子能赚钱了,这都得归功于绣娘们的精湛手艺。 而且,在自家店里拿东西,多少还能省些钱不是? 薛兰自然不会拒绝,颔首道:“行,那你带路。” 这条街依旧热闹,马车很快停在一家生意不错的店铺门前,顾清悠下了马车跟着薛兰进店,店里掌柜见到张勇先是一惊,紧忙放下手里的算盘,从柜台后面出来迎接。 再看到薛兰两人,更是紧张的束手束脚,话都要说不利落。 薛兰微不可察的蹙眉,这跟人家止云斋掌柜的游刃有余比起来,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殊不知这完全是因为曾经的薛氏脾气太大,每次来店里必定吹毛求疵一番,掌柜被骂的怕了,所以见了她心理压力巨大。 大晋的衣服有点类似明制的竖领氅衣,沉稳端庄,但年轻女子穿起来,也难免略显老气。 顾清悠在店里转了一圈,发现衣裳华丽有余,但不太适合孝期穿戴,所以迟迟没有选出来。 掌柜的额上开始冒汗,赔笑道:“少夫人若没有相中的,可以选店里的布料量身定做,咱们绣娘技艺个顶个的好,保管让您满意。” 明日就要进宫,现做肯定是来不及,想着张勇说过还有几家铺子,顾清悠道:“无妨,我们出去转转,你先忙。” 走出店铺,薛兰不满道:“料子人工都不错,就是样式太过单一,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爱研究各种朝代的服制吗?改天画几张设计图,看他们能不能比着做出来。” 几个朝代的汉服,魏晋潇洒,唐服雍容,顾清悠最喜欢宋代服饰的雅致,反正她只需要提供图纸,其他都不用操心。 但眼前还是得选几件,反正衣服样式都差不多,也就挑个自己喜欢的布料和颜色就好。 这间店客人也不少,伙计都没抽过功夫招呼她们,顾清悠慢慢选着的功夫,薛兰也挑了两件进雅间试穿。 “掌柜的,这几件我家夫人都要了,你包起来。” 顾清悠转头,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站在柜台前,怀里抱着少说有四五件衣服。 这家店衣服价值不菲,每件都得几百两银子打底,一次性买这么多,必定也是豪门贵妇。 目光不经意看向另一个雅间,门帘挑起,露出一张女子侧脸,竟是薛琳儿。 柜台前的丫头正好转过头,却并非翠桃,而是不认识的人,但似乎跟薛琳儿很是熟稔,笑吟吟道:“多亏您过来帮小姐试过,她今日陪夫人上香,回来只怕赶不及,万一衣裳不合适,明日进宫可就没得穿了。” 薛琳儿笑的跟朵花一样,拿帕子沾沾唇角道:“谁叫我俩身材相仿呢?再说了,我跟婉儿情同姐妹,这点小忙有什么的,只可惜明日我没法进宫,不然可得好好跟她说说闺房话。” 那丫头嘴巴也甜,闻言笑道:“小姐也挂念您许久呢,反正宫里茶会常有,说不得过几天您就能一同前去了。” 顾清悠挑眉,这话说的有点意思,若薛琳儿还待嫁闺中,倒是有随其母林氏进宫的可能,但她如今不过妾室身份,根本就不够格。 所以丫头的意思明显是指,过不了几天,薛琳儿就会取代自己成为世子夫人? 薛琳儿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反驳,干脆捂着嘴巴笑起来:“这个倒是真的,回去跟你小姐说,让她别忘了给我备下贺礼。” “那是一定。” 丫头抱好衣服,随着她一同往外走,抬眼看到门口,眯眼一笑,看向薛琳儿道:“世子跟您果然恩爱,这么会儿的功夫,竟还派了马车来接您呢!” 薛琳儿这才看到对面候着的马车,赫然是薛兰出门坐的那辆,神色顿时慌张起来。 她是瞅准了薛兰和顾清悠不在家才跑出来的,自然不想跟她们碰上,见状拿起帕子在额头擦擦:“呀,试衣裳倒是试出了一身汗,那你就直接回,我去旁边买盒胭脂再走。” 丫头不疑有他,又夸了几句有福气云云,便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走了。 这里的字类似繁体,顾清悠勉强能认出,上面徽标上写着“平宁侯府”几个字。 见她走远,薛琳儿用帕子遮住脸也慌里慌张的走了。 顾清悠不免好笑,这人出来逛街还偷偷摸摸,难不成是怕被发现败家,连她月钱也给减了? 刚好薛兰已经试好衣裳出来,她也没放在心上,跟霜降一起扶着薛兰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推开窗户,恋恋不舍的看着热闹的大街,最近要忙着开外卖驿站,还要策划奶茶店,只怕短时间都不能再出来逛了。 尚未开春,天气还是有些冷,顾清悠正将窗户关好,余光却又瞥见一道的人影,鬼鬼祟祟跟在马车后面。 见她目光瞥向自己,那人立时朝她挥舞手臂,示意她下车。 (本章完) 第110章 霍芸失踪 第110章霍芸失踪 顾清悠吃了一惊,刘春祥怎么也来上京了? 怕被人发现,刘春祥一边用口型喊她,一边引着往人少且背风的拐角走去。 多日不见,他黑瘦了不少,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看样子是有急事。 果然,顾清悠方一走近,刘春祥便急切的开口道:“少夫人,大事不好,芸儿她失踪了!” “失踪?什么时候?” 孟闫那边迟迟没送秀女进京,不知计划是否有变,原本顾清悠寻思正好趁着孟闫消停,先忙赚钱的事,就暂时没继续跟刘春祥联络,结果竟发生这样的变故。 刘春祥愁的额上添了几道丘壑:“自你们离开西关县,小人便一直潜伏在孟家附近,终于等到他们押送秀女那天,却不见芸儿身影,小人费尽心思,跟着水车混进孟家,偷偷找到被关的秀女,才知道芸儿早就趁着雨夜逃到山里。” 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单靠刘春祥自己,找到她的机会太过渺茫,所以他才马不停蹄来上京找顾清悠求助。 怪不得这几天孟闫之所以没能送人来,肯定是在忙着搜寻霍芸下落。 比起未知的危险,顾清悠更怕霍芸被孟闫找到,以孟闫的性格,肯定会把人折磨个生不如死。 刘春祥两日前就来到上京,但不敢直接找上门,只能在国公府远远守着,身上的盘缠早就花光,这两天都是靠着乞讨度日。 看到国公府的马车出门,他尾随了几条街都没敢上前,一直等到顾清悠发现自己才敢露面。 情况紧急,她们必须赶在孟闫之前找到霍芸。 顾清悠道:“你最了解霍芸,想想她都可能躲到什么地方去,我派人找也有个目标。” 刘春祥摇头:“芸儿聪慧,肯定不会往老家逃,其实来时的路上我曾想过,她若能从深山逃脱,极有可能也会来上京。”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顾清悠理解他心情,其他事情可以拖,事关人命拖不起。 她从怀中掏出些碎银递给刘春祥,嘱咐道:“你先找一间离国公府最近的客栈住下,晚些我再来找你。” 他的身份暂时不易暴露,看看四周无人,顾清悠迅速回到马车与薛兰商量对策。 薛兰同样吃惊,沉吟片刻道:“咱们明日还得进宫,找人这事少不得要麻烦恒业,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家去,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这会儿街上人不多,马车很快便停在国公府门前,薛琳儿也刚到家。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今日出门是在街边喊的双人小撵,离着国公府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就将人打发了,紧赶慢赶小跑回来,竟正好跟顾清悠她们马车打个照面。 躲也没法躲,薛琳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跟薛兰见礼。 薛兰并不关心她去过哪里,随口嗯一声,径直下了马车。 顾清悠见她脸颊通红,好心提醒道:“你是换了胭脂吗?颜色过于艳了,还是原来的好看些。”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 见薛兰进了大门,薛琳儿不屑的看她一眼,穿过中庭拐进自己院子。 待顾清悠来到书房,薛兰已经命人将宋恒业请了过来,步填也跟在身侧,显然伤势已经无碍。 “你刚刚痊愈,本不该让你奔波,可隋妃下的帖子突然,我跟悠悠明日一早就要进宫,所以这事只能麻烦你。” 薛兰心里过意不去,可谁让宋成业指望不上,家里除了他再没旁人了。 宋恒业自然不会推辞,闻言道:“恒业自当尽力,但结果如何,谁也无法保证。” 他们从西关县回来已经四五天了,孟闫那边一直没能找到霍芸,要么,是她足够机敏,隐藏的很好,要么…… 但没到最后一刻,总归要试试。 之前带回的几百精兵,在皇上下诏命他留京的那天,便都被他赶回了军营。 如今剩下的五十人,都是之前宋濂训练的死士,并不在军中名册,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没了宋濂,宋恒业便是他们唯一认可的主子,自然誓死追随。 宋恒业无法,又不能将他们带回国公府,死士们便各自乔装,混迹在上京各个角落。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顾清悠取出刘春祥交给她的画像,画面有些潦草,是他在来京的路上匆匆画的。 饶是如此,画中人依然眉黛如烟,腰若扶柳,清瘦的身姿飘然若仙,若是真人在此,只怕跟神仙姐姐有的一拼。 刘春祥虽然生的不错,但与画中人的气质相差甚远,所以顾清悠一度怀疑,情人眼里出西施,刘春祥在作画的时候免不得自带滤镜,将霍芸美化几分。 “额~这画像仅供参考,而且她逃亡途中说不定会改头换面,所以没法做准。” 宋恒业拾起画像看看,见到美人神色却未有波动,颔首道:“这个足够了,少夫人丹青如何?方便的话可否多画几张?” “啊?我画吗?” 顾清悠搓搓手:“这个我确实不太擅长~” 前世她只学过素描,对水墨几乎一窍不通,这里又没铅笔,画人像实在难为她了。 这次宋恒业显得意外,之前不止一次听宋濂夸赞,说顾氏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乃不可多得的才女,成业自小学业荒废,最应该找个底蕴深邃的女子为妻,宋家才好继续百年传承。 顾清悠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想起顾氏的出身,赶紧改口道:“咳咳,主要是许久没动画笔,怕技法生疏了,若画出来不得神韵,只怕会对寻人产生误导。” 宋恒业也不坚持,但明显为难:“恒业虽想代劳,也恐学艺不精误了正事。” 薛兰不必说,对国画的了解仅限于握笔姿势,顾清悠又看霜降,后者连连摆着手后退:“奴婢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遑论画像了。” 转了一圈,也就只有顾清悠勉强拿得出手,只好无奈道:“算了,明天找人画来不及,霜降,你去灶下取几根未完全烧透的木炭来。” (本章完) 第111章 木炭作画 第111章木炭作画 “木炭?” 除了薛兰,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发出疑问。 顾清悠只得再找个借口:“毛笔作画需一气呵成,偶有失误便前功尽弃,所以我习惯用另一种画法,可以在绘画过程中寻找变化,反而容易些。” 而且用碳棒画完以后不需要等待画纸晾干,相对来说更省时间。 霜降按照她的吩咐,将木炭一端削尖,其他部位用宣纸包裹起来,简易又不脏手的炭笔便完成了。 寻人启事的画像,只需要把脸画的生动些,除了第一张有些吃力,顾清悠越画越顺手,不消半个时辰,就画了十多张出来。 书房里鸦雀无声,待最后一笔落下,她满意的揉揉手腕:“这些应该差不多了?既然是秘密寻找,也不好一次派出太多人手。” 自她下笔开始,宋恒业的目光便在她身上再没移开,直到她说话,才似有所觉,收回自己略显炽热的视线。 霜降却没他那么克制,惊喜的看着案上几张素描道:“哇!少夫人师从什么画派?奴婢竟然从来没见过呢!” “用这些黑乎乎的木炭就能作画,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您画的好逼真吖,虽然没有颜色,却像是她活生生从画里走出来一样呢!” …… 顾清悠对她滔滔不绝的夸张赞美不好意思,忙将画像摞起来递给宋恒业:“我没见过本尊,只能依着刘春祥提供的小像来画,也不知行不行。” 宋恒业细细端详手中画像,除了黑白再无其他颜色,而线条行云流水,简单勾勒几笔,美人便跃然纸上。 刘春祥的画技虽然不错,但用色过于淡雅,使画像缥缈不似真人,而顾清悠笔下的女子,眸子黑白分明,发丝柔亮蓬松,更添灵气生动。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画法,不觉盯着画像久了些,忽然,那画中人似乎俏皮的眨了眨眼,须臾间化作顾清悠的模样,笑盈盈的看着他。 宋恒业心神激荡,慌忙移开视线,可心跳的频率却不受控制,让他险些不敢抬眸看向桌案对面的女子。 步填也不由惊叹:“少夫人画技了得,只凭小像就能画出如此神韵,若是照着真人来,只怕要分不清哪个是画吗,哪个是真人了。” “额~也没那么夸张,不过这种画法确实要更具象一些,只要把握好形体,再利用黑白灰色的对比即刻。” 宋恒业将小像递给步填,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将小像分发下去。” 步填道:“还是让属下去,正好多日不见兄弟们,只怕他们为我担心。” 其实他还有个目的,就是想派人去打探一下被孟闫捉住的兄弟是否还活着。 最近他都在闭门养伤,所有消息都是从宋恒业口中得知,深怕他因为担心自己伤势而报喜不报忧。 宋恒业看出他想法,一直走到书房门外,才道:“最近孟闫急着寻人,确实是营救的好时机,你安排一下,将兄弟们兵分两路,一队负责寻找霍芸,一队准备再探孟府。” “多谢将军!” 步填大喜,那兄弟是为了他才被捉,万一因此殒命,他这一生良心都会受到谴责。 是以得了命令,也不顾及内伤未愈,直接运起轻功消失在高墙之外。 宋恒业捏捏眉心,对着黑暗处做出手势,立刻便有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跪拜在他面前。 “明日两位夫人进宫,你负责暗中保护,务必保证她们毫发无伤。” 黑衣人没有说话,再次闪身隐入在夜幕中。 宋恒业对着微凉的夜色出神片刻,月华如水,照着人间喜怒,却也因此投下阴影,正如福祸总是相辅相成。 …… 顾清悠第一次进宫,还是刚考上大学那年去故宫旅游。 彼时薛兰的事业已经颇有成就,女儿又考上首都的大学,便豪掷千万,直接买下一套四合院,彻底离开了满是心伤的小县城。 也得亏那时首都的房价还未长得离谱,待她毕业的时候,四合院早已经彪了不下十倍,可惜啊,现在不知道便宜谁了。 额~话题扯远了,说起第一次进故宫,其实顾清悠还是有些失望的。 金銮殿被圈起,游客只能透过门缝向里瞧,诸位妃嫔所在的宫苑也不似想象中那般豪华广袤,甚至都不如国公府里薛氏的院子豪华。 也难怪自古以来的妃嫔们皆热衷于勾心斗角,搁谁天天被困在豆腐块大小的地方,没有电视看没有手机刷,无聊的要死还不找点事干? 所以对大晋的皇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待,顾清悠准备好明天要穿戴的衣服头面,早早就钻进被窝。 薛兰比她淡定不少,看着露在被窝外面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只觉好笑:“前世老妈也不是没带你见过世面,进个宫至于这么激动吗?” “当然会激动了,明天我们可都是要见到活的妃嫔娘娘!” 之前看过流传在网上,清朝年间那些后妃格格的照片,简直一个比一个幻灭,估摸是皇室选妃多为了政治联姻,也难保进宫的都是美女,也因此极少有平民女子进宫后可以坐上高位的。 她曾暗戳戳的想,难怪古代皇上睡前都要翻牌子,这睁着眼睛非得选出一个也是蛮痛苦? 为了明天没有熊猫眼,她强行按捺住天马行空的心思,逼着自己进入梦乡。 头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力起的比鸡早,小圆子也团成球状在她的绣鞋里睡的正浓。 顾清悠把薛兰摇起来,火速穿戴整齐,扒拉两口早饭便乘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路上,薛兰不停给她科普谒见宫妃的礼节,比如见到皇后的话,要行叩拜礼,其他宫妃按照品阶不同,也有不同礼数。 隋妃为二品宫妃,见到以后要道万福礼,对于其他低阶嫔妃,只需颔首即可。 若遇到更低的如答应等,则反过来,要受她们行礼。 顾清悠一一记在心里,越接近皇城,心里反而越发淡定,再厉害也不过是群女人,而且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多说话,只要跟在老妈身后当好透明人就行了。 (本章完) 第112章 滴一百一十二章 李婉儿 第112章滴一百一十二章李婉儿 远远看到皇宫大门,旁边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不少官眷。 薛兰让车夫找出向阳的地方停好,自己则整理好衣裳,带着顾清悠下车步行。 这个顾清悠知道,官眷是不能乘坐马车进宫的,一般都是走着进去,一定品级之上,可以乘坐步撵。 薛兰的身份肯定是够了,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待遇。 正寻思着,旁边又缓缓行来一辆马车,薛兰拉着她往旁边让了让,顾清悠觉得那马车很是眼熟,便多看了两眼,待看到徽标上“平宁侯府”四个字,不觉顿住了脚步。 昨日跟薛琳儿说话的那丫头,乘坐的也是平宁侯府的马车,不过只有一骑,车厢也相对朴素。 而眼前这辆却是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红木轿厢宽大古朴,外有玉石点缀,高调且奢华。 薛兰走出几步才发现她落在后面,不由回头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喊你几声都没听见?” “哦,来了。” 顾清悠追上前,忍不住再次回头,平宁候府的马车上已经走下一老一少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妇。 年轻那个长相明艳非常,顾盼间足见傲气,跟薛琳儿如出一辙,应该就是昨天丫头口中的“小姐。” “老妈,你认不认识那个人?好像跟薛琳儿挺熟的。” 薛兰回头打量一眼:“那位年长的是平宁候夫人孙氏,据我所知,她家并没有姑娘,身旁女子想来是她家大儿媳。” 见顾清悠盯着她看个不停,疑道:“你见过她?” “婆媳吗?” 顾清悠再回头,注意到那年轻女子果然梳了已婚妇人的发髻,心下疑惑,既已嫁人,昨日那丫鬟称呼的为何是“小姐”而不是夫人? 还是说那“小姐”另有其人?但她身上穿的,分明就是昨日丫头怀抱的衣服之一。 而且二人下车后,车夫便将马车赶到别处,再无其他女子下来。 未等想明白,那两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年轻女子眼中带着不屑,凑孙氏耳边说了句什么,孙氏嗔她一眼,但并非真的恼怒,嘴角反而噙着笑意。 年轻女子亲热的挽住她胳膊,走近之后,孙氏似是才看到薛兰母女,皮笑肉不笑的见礼道:“宋夫人,好久不见。” 薛氏以往并不屑搭理她们,这种情况通常鼻子里哼一声走人,薛兰不是薛氏,本想礼貌回应,奈何两人太不将她放在眼中,径自将道万福化作了颔首礼。 公、侯虽都是一品,但毕竟有高低之分,而且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此举显然是未把她放在眼中。 薛兰收起嘴边笑意,淡淡回复道:“本就不熟,见与不见又有何所谓。” 孙氏面色微变,但到底品阶摆着,也不敢放肆,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身旁女子见状笑道:“伯母真会说话,我与琳儿打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常跟她去府上跟世子玩呢!伯母不记得了吗?” 听得这话,薛兰仔细打量她一番,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你是……李婉儿?” 如此她倒是有些印象,李婉儿是薛琳儿的手帕交,两人感情深厚,小时候衣服都是轮换着穿的,只是薛氏对她的印象尚停留在小时候,方才一下子就没能认出来。 她年纪比薛琳儿略长,两年前就嫁进来了平宁侯府,因为嘴巴甜会哄人,很得婆母孙氏的喜爱。 孙氏是出了名的闺女迷,结果生了两个男娃后再也没能有孕,自然对李婉儿加倍疼爱,不知情的人常把她们当成亲母女。 “可不就是婉儿呢!伯母果然好记性。” 李婉儿见她终于认出自己很是高兴,边说着,放下孙氏胳膊过来挽住她,笑道:“那时候您还打趣,说小女与琳儿情同孪生,若是长大了能一起嫁进国公府做姐妹就好了。” 此言一出,顾清悠注意到孙氏的脸色黑了黑,只是碍于情面没有发作出来。 薛兰不动声色抽出自己胳膊,并不喜她的热络,借口道:“我还说过这种糊涂话?倒真是不记得了。” 李婉儿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冷淡,竟又往前凑过来将顾清悠挤到一边,笑道:“说起来自从琳儿嫁进国公府,我们姐妹已经许久不曾见面,今日进宫,伯母怎地没把她一同带来?” 说完已有所指的看了顾清悠一眼,目光中多有不屑,似乎在怪她抢了薛琳儿的位置。 顾清悠假装没有发觉,视线移开假装欣赏沿途风景,就听薛兰道:“婉儿是不是糊涂了?进宫自然要带着正儿八经的儿媳,若带个妾室出来抛头露面,岂非失了礼数?” 她说罢直接甩开自己的手,过来牵起顾清悠道:“往里走还有段路程,咱们紧着些,若是迟了隋妃娘娘该怪罪了。” 李婉儿两手在半空中虚握,也不觉得尴尬,收回身侧后,又十分自然的将孙氏挽住道:“母亲咱们也走快些。” 孙氏面色这才好看些,但明显不愿与薛兰同行,故意落后几步慢慢走。 李婉儿本想追上前继续跟薛兰说话,瞧着婆母面色不虞,终于放慢脚步,拉着孙氏的撒娇:“哎呀母亲不要生气,婉儿不过是太想念琳儿,想问问国公夫人,何时能许琳儿出来姐妹小聚。” 孙氏面色缓和些,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好的,但你没听她方才说吗?薛琳儿如今不过是侧室,出入无法像闺中一样自由,你以后还是少同她来往。” 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对妾室都有些莫名的轻视,何况薛琳儿当初为了进国公府闹得沸沸扬扬,孙氏对她就更看不上,自然不愿儿媳与其多走动。 李婉儿嘴上答应,心里却没当回事,说道:“其实琳儿也是可怜,原本嫁给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不过好在薛氏对这个儿媳并不满意,一直都想把她赶出去呢,琳儿被扶正也是早晚的事。” 孙氏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前段日子薛氏婆媳一同落水也非秘密,今日还能带着顾氏出门,估计也是碍于宫中规矩。 (本章完) 第113章 进宫 第113章进宫 想起进来薛琳儿不断找自己诉苦,李婉儿叹口气道:“琳儿从小无忧无虑长大,心思单纯,这顾氏却颇有心机,自己不受婆母待见,反而一股脑怪在琳儿身上,时常找她麻烦,每每琳儿在信中与我哭诉这些,儿媳的心里都跟刀割一样难受。” 这下孙氏也忍不住好奇:“那顾氏竟这么厉害?” 方才看她清清瘦瘦,不言不语跟在薛兰身侧,面相不似狭隘刻薄之人,若真如琳儿所言,这顾氏一介孤女,却敢变着法的打压高门贵女,真不知是精明还是蠢。 “不仅如此,听说最近她还以守过大孝不能随意被休弃为要挟,要求国公夫人分她百万家产,国公夫人不答应,她便赖在宋家不走,着实没脸没皮。” 孙氏啧啧两声,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薛氏惯来以蛮横闻名,没想竟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 从前她不喜薛氏,又听说她欺压儿媳,就更家看不上了。 没想到今日一听,这顾氏竟不是个简单人物,不免也开始八卦:“那家产岂是她说分就分的?薛氏那么厉害泼辣,竟也拿她没有办法?” 李婉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听琳儿说,之前国公爷为了给顾氏体面,进门前就许了她嫁妆彩礼共计百万,原本是想走个走场,只为不让世人轻视了她,谁想顾氏却当了真,如今她以彩礼跟嫁妆单子相逼,薛氏自然无可奈何。” “不仅如此,那顾氏还苛待妾室,琳儿这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今在府里连块点心都不敢多吃,稍有不慎月钱就被扣没了。” 孙氏摇头:“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顾氏如此嚣张,难保哪天就被……染上重疾。” 李婉儿却道:“这也未必,如今国公府只剩下副空架子,行事不敢过于张扬,只怕要吃下这哑巴亏。” “呵,有句话怎么说来,恶人自有恶人磨,薛氏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合该尝尝苦头。” 孙氏满意的看向李婉儿,毕竟这世间不是哪个婆婆都有自己这好福气,能娶得婉儿这般好儿媳。 恰有其他官眷上前打招呼,两人默契的停下讨论,乘了肩与一同前往隋妃的永安宫。 顾清悠不知道这么短的功夫,自己就已经从一个受气包小媳妇被贴上恶人标签。 坐在薛兰后面一架步撵,目光不敢放肆,目不斜视的看着看着前方。 大晋的皇宫竟不比紫禁城小,足足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御花园外。 再往里面走就是内宫,所有人皆要步行进去,早有成队的宫人内侍负责引路。 看着浩浩荡荡的阵仗,顾清悠悄声对薛兰道:“隋妃娘娘这是把所有京官的家眷都请来了?看来今日大有文章啊!” 薛兰瞅瞅四周,多是些熟悉面孔,但也有些在薛氏记忆中没见过的,便道:“所有官眷应该不至于,但起码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来了。” 宫里规矩多,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喧哗,两人说了几句便不再做声,默默随着人群往里走。 “皇后娘娘还在病着,隋妃娘娘为何要突然举办茶会?” 顾清悠略一偏头,就听到身侧有人在窃窃私语。 说话的是两名中年妇人,刚刚说话的那人高颧骨窄额头,一双眼尾搞搞挑起,肤色偏黑,却穿了深紫色的衣裙,让人看了莫名觉得不好相与。 而她旁边的夫人则面容白皙,圆润的脸庞保养得当,穿一身翠绿色衣裳,浑身上下仅有脖子上一串粉色珍珠作为装饰,却自成风韵,顾清悠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微微摇头道:“贵人相召,自然是有紧要的事,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摆明不愿多言,旁边那人却追着问道:“听说皇后娘娘病了以后,皇上便命隋妃娘娘代为执掌了凤印,难不成今日将我们喊来,就是为了昭告此事?” 那白面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根本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便道:“只是代为执掌,有何好昭告的?小心乱嚼舌头被人扔出宫门!” 先前高颧骨的夫人讪讪住了口,这才老老实实走路。 察觉到顾清悠目光,白面夫人抬眼朝这边看过来,见她容貌陌生,想是哪家新妇头一次进宫,便微微颔首。 没想到眼神被捉个正着,顾清悠自觉有些失礼,正要歉意笑笑,那夫人忽然看到她旁边的薛兰,面色再次阴沉下去,冷哼一声移开目光。 顾清悠一头雾水,难不成这人认识薛氏? 而且看起来关系不太友好的样子。 见她转过头,顾清悠也目视前方,忍不住拽拽薛兰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妈老妈,你看看我右后方那个夫人,你认识不?” 薛兰侧眸辨认一会儿,额上冒出黑线:“那位是靖安侯夫人。” 见闺女一脸茫然,提醒道:“咳,成业之前揍得就是她儿子。” 顾清悠:“……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觉得那气质不似寻常人,原来是皇后娘娘的表姐。” 薛兰道:“从上次之后,她就把薛氏视作眼中钉,你如今名义上是成业妻子,没事千万别去招她。” 顾清悠失笑:“我又不是薛琳儿,天天没事找事,招她干嘛?” 不过这个靖安侯夫人看起来彬彬有礼,面容和善,不像是无度骄纵儿子的人,不知她儿子到底哪里惹到宋成业,竟也能大打出手。 很快来到永安宫,一路上还在小声交谈的夫人们此刻都安静下来,引路宫人在前,带着大家来到一处暖房,里面早已摆好成溜的长桌。 众人纷纷落座后,隋妃款款而来,优雅的坐在了上首。 顾清悠在谒拜中偷偷抬眸,见她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说起来比自己前世也就大个三四岁,可通身的威严与气质,却不输薛兰。 不知是原本勤俭,还是碍于正宫病着不好盛装打扮,她今日之穿了一身月色常服,头上简单插着两根翡翠在簪子,唯有耳上一双明月珰起了点睛之笔,趁的整个人淡雅如兰,又不失俏丽。 ??还有一章晚点发哈,最近真的太忙了,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宝宝们请见谅 ? ? (本章完) 第114章 找茬 第114章找茬 她一双凤眼扫过众人,直到大家礼数做全,才微微抬手道:“诸位夫人不必多礼,随便坐。” 说是随便坐,其实早已按照位份的高低排好位置,薛氏的位子就在隋妃左手下第三张桌,前面两张桌子空着,应是给什么王妃之类留的。 待众人落座,两边偏殿中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菜肴,每一份都用温托着,根据位份尊卑,没人桌上的菜式略有变化。 这个举动倒是贴心极了,大家都是赶早来的,早餐基本简单对付几口拉倒,这会儿多少有些饿了,若坐下就开始喝茶,只怕肠胃要遭殃。 薛氏品阶在一众夫人中算比较高的,面前的一共放了十盘菜肴,但大都是清脆鲜蔬,并无多少油水。 再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情况,想来知道贵夫人们对大鱼大肉并不感冒,便从素菜上做了研究。 厅中一片寂静,虽然很饿,但除了一些位份稍低,座位又靠后的,前面几乎无人动筷。 毕竟大家都有同一个疑惑,那就是突然被召进宫,莫不是有啥急事? 可隋妃招呼大家随便享用后,就开始拉着几位夫人闲话家常,似乎今日果然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茶会。 顾清悠早上没吃几口,这会儿真有些饿了,见隋妃半天没说什么紧要的事,便将注意力转移桌子上, 就见摆在当中的一只盘子里,摆了一朵盛开的月季花,本以为是装饰,可上面分明散发出一股橘子的清香。 淡粉色的花瓣几近透明,中间花蕊的部分撒了炒熟的白芝麻,再淋上澄黄色的蜂蜜,让人根本不忍心破坏。 薛兰却直接加了一瓣放进她碗里,小声嘱咐道:“看看喜欢哪个就赶紧吃,这个很快就会撤走的。” 毕竟是茶会,总不会让人当真吃饭,顾清悠赶紧把那花瓣放进口中,嚼来却是清爽的梨子片。 应是用草莓罐头的汤汁浸泡过后,再洒上橙汁和蜂蜜,吃起来甜中带着微微的果酸,十分双口。 薛兰也尝了一片,见她还要再吃,出手将她筷子摁下道:“少吃点凉的东西,免得来例假的时候又死去活来。” 前世顾清悠有痛经的毛病,每次姨妈到访,必定疼的满床打滚。 说起这个薛兰又开始内疚,悠悠很小时候的时候,她忙着出摊赚钱,小孩子没什么耐心,守着摊位久了难免枯燥,就要哭着回家。 为了不耽误生意,薛兰每次都会给她买个雪糕哄着,后来每次看都女儿痛经时蜡黄的小脸,她都要忍不住把往事拿出来念叨念叨,自责一番。 隋妃始终没有引出其他话题,厅里的气氛渐渐便随意起来,熟识的夫人之间便开始小声交谈,有些关系好的,甚至直接端了杯盏,去其他的桌子找人聊天。 薛兰并不关心那些,认真给顾清悠布菜,不得不说宫里御厨还是有两把刷子,菜虽然都是素的,但入口鲜亮,回味无穷,连她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顾清悠正埋头苦吃,她就不信,隋妃把人叫来当真只是为了闲话家常,万一等会儿有何变故,只怕又得饿着肚子回家。 “呦~国公夫人吗?这位就是你那新进门的儿媳?” 没吃几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阴阳怪异的问候,顾清悠寻声看过去,发现是来时陪在靖安侯夫人身边那个高颧骨的妇人。 不知她是哪家官眷,但看位置,应该比薛氏低了不少,两桌坐的实在说不上近。 怕薛兰听不见似的,她故意抬高声音说话,顿时将旁边人群的目光也吸引过来,连隋妃也停下聊天,朝这边望了望。 薛兰心里翻白眼,这人她丝毫不认得,但既然跟靖安侯夫人走的近,跟自己攀谈肯定没什么好事。 “恕我眼拙,竟不知这位夫人是哪位大人家的?” 那妇人有些尴尬的看了靖安侯夫人一眼,见后者撇开视线不看自己,掩饰的拿起帕子沾沾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回夫人的话,臣妇夫家在礼部任尚书之职。” 薛兰微微点头:“哦,不认识的。” 四周传来低声哄笑,那礼部尚书夫人顿时臊的满脸通红,端起空了的茶杯灌了几口,竟还不死心,又道:“方才看夫人待媳妇如此宠爱亲昵,状如母女,可见坊间传闻并不可信,竟说您苛待新妇,堂堂世子夫人,在国公府饭都吃不饱呢!” 她说罢作势打量顾清悠:“想来是少夫人天生孱弱,身子过于单薄,所以才令人误会。” 古人重子嗣,娶媳妇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好生养,她口口声声貌似关心,根本就是在暗示众人,外面传言都是真的。 这番搭讪莫名其妙,明显带着奚落的嫌疑,看样子是与靖安侯夫人关系交好,所以特意为她打抱不平来的。 薛兰来者不惧,薛氏苛待儿媳是事实,自己若是一味遮掩,正好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再说了,她又不是薛氏,有啥好慌的,于是脸不红心不跳承认道:“以前对悠悠不慎了解,以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可相处一段时间才发现,之前都是本夫人先入为主,悠悠生性单薄纯良,实乃儿媳最佳人选。” 说罢她又拾起筷子,在众目睽睽下往顾清悠碟中夹了几筷菜式,柔声道:“喜欢就多吃一点,宫中菜式不比家中,平日想吃也没得机会呢!” 顾清悠乖巧的点头:“谢谢母亲。” 说罢也学她拿起筷子,往薛兰面前的碟子里布菜:“母亲别只顾着悠悠,您也多吃点。” 礼部尚书夫人一愣,从前的薛氏完全属于死鸭子嘴硬类型,而且从不善于遮掩,被当众说待儿媳不好,只会绝口否认,但眼神中的憎恶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了,今日怎的直接就认下了? 而且看其态度,婆媳关系出奇的融洽,竟让她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靖安侯夫人见她半天没有下文,不满的瞪她一眼,今日知道薛氏要来,而且隋妃娘娘还点名让她带了儿媳顾氏,她特意嘱咐了这位,到了以后当众给其难堪,没想到薛兰只是稍微做戏,她便偃旗息鼓,好不窝囊。 ??昨天竟然忘了设置发布…哭哭 ? ? (本章完) 第115章 拉踩 第115章拉踩 薛兰嘴角挑起,目光在两人中周旋一趟,显然看出她们之间那点小九九。 神情愉悦的亲自给顾清悠倒了杯果茶:“隋妃娘娘宫里尽是好东西,这果子茶娘也是头一次喝呢,你尝尝味道如何?” 见老妈演戏上瘾,顾清悠自然百分百配合,两手捧起茶杯抿一口,眼睛立刻弯成月牙:“这茶酸甜润喉,没有一般茶叶的苦味,反而带着果子的清香,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靖安侯夫人见状,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到桌上的果茶,黑着脸对旁边宫人道:“这茶甜腻,本夫人喝不惯,去换壶碧螺春来!” 场上诸位都知道二人恩怨,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皆纷纷低下头,喝茶的喝茶,吃菜的吃菜,仿佛没有看到这边插曲。 隋妃坐在上首,对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你来我往尽收眼底,笑着对薛兰道:“这就是成业的新娘子?夫人果然疼爱儿媳,她们成亲小半年,一直将人捂的严严实实,今日可算舍得带出来让我们见见了。” 明明是她指名让带着顾清悠,这会儿却明知故问,而且她亲自点名,场上所有的人注意直接聚焦在了顾清悠的身上。 虽不知隋妃缘何如此,但顾清悠对她的印象立刻大打折扣。 唉,又是个爱搞事情的深宫怨妇么? 顾氏以前从未进宫,不可能得罪过她,所以隋妃今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隋妃不比别人,薛兰总不能直接怼回去,自顾自吃了几口菜,才似刚听到一般,惊讶的抬起头:“啊?娘娘刚才说什么?这菜肴美味,臣妇只顾着吃,竟没听清您说什么。” “你……”隋妃没想到她竟敢当众跟自己装傻充愣,又不好发作,方才的话也不好重复,便道:“既然喜欢,夫人不妨多吃些。” “多谢娘娘。” 薛兰说完再次低下头去,众人不禁失望,这人今日怎么回事?软的硬的茬子都不接,这大家还怎么看热闹? 妇人之间嘛,每每聚到一块,无非就是互相吃瓜,或者围观那些有矛盾的官眷明争暗斗。 以往的薛氏,因为薄待儿媳,向来是上京八卦圈的主角,再就是出了名的娇惯儿子。 宋成业打了靖安侯独子后,薛氏不仅不严加管教,反而在被皇后奚落后,到处去说靖安侯夫人小心眼,仗着皇后表姐的身份整日高黑状。 这上京贵公子多如牛毛,她家成业别人不动,却偏偏将她的儿子揍了,可见是对方该打。 靖安侯夫人听说以后着实气的不轻,自此以她为首的一小众官眷,都不敢让自家孩子跟宋成业往来。 “呵,看来国公去世,她终于也长了点脑子。” 孙氏见薛兰不住给顾清悠夹菜,生怕被比下去似的,在嗓子里嘲弄一声,也不停往李婉儿面前划拉,还不忘嘱咐:“多吃点,女人就是要有肉才旺夫。” 为了保持身材,李婉儿每顿都是七分饱,见她将自己碟子堆的小山一样,恨不得拿手捂住:“母亲够了够了,咱们娘俩不似她们,故意装腔作势,犯不着去跟她们比。” 孙氏被她看穿心思,不仅没不好意思,反而颇为自豪:“那是自然,她们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然而手上没停,眼看着碟子里堆不下,孙氏大手一挥,对身旁的宫人道:“再去取个盘子来。” 李婉儿心里叫苦不迭,靖安侯夫人见状笑道:“早就听闻咱们上京有两对婆媳关系南辕北撤,今日见到平宁侯夫人,总算知道那些婆婆所谓将媳妇当做亲闺女不是虚的,不像某些人,平日在家喊打喊杀,出了门又开始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这一拉一踩孙氏自然听得出来,只不过她虽不喜薛氏,但两家并无仇怨,就不想明目张胆接话,奈何靖安侯夫人却不让她做缩头乌龟,见她不语,直接笑盈盈的望了过来:“您说是与不是?” “咳咳,别人好容易养大的闺女,如今嫁到咱家,自该好好疼惜,所谓真心换真心嘛~” 孙氏不欲卷入她们两家的官司,说完便转移话题,催促身后的宫人道:“不是让你去拿碟子吗?怎么还站着?” 靖安侯夫人见她装傻充愣,心下有些不满,李婉儿已经笑着接话道:“哎呀,婆媳关系自来是相互的,就怕有些媳妇心思野的很,在家跟出来判若两人,而且惯会装作纯良无辜,反而让婆婆担了恶名。” 说完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顾清悠,挑衅的味道十足。 她跟薛琳儿是闺蜜,对自己有敌意也正常。 但既然没有指名道姓,顾清悠才不会上赶着开口,落个不打自招的嫌疑,干脆就装作没听见,垂头跟薛兰一同认真研究起菜式。 周围有些上了年纪,且也有儿子的夫人纷纷赞同李婉儿的说法,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婆婆再良善,做媳妇的也得知足,方能家宅兴安。” 李婉儿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似堵了石头,听到有人帮她说话,目光环视一圈,再次抬高了声音道:“唉,奈何越是出身卑微之人,歪门邪道的心思就越多,偏偏就有人嫁入豪门不知感恩,反而觉得从此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处处趾高气昂,这种媳妇,换做菩萨做婆婆也喜欢不起来?” 此言一出,先前那个高颧骨咦道:“从来只听有恶婆婆,如今还有恶媳妇的,却不知是哪家如此倒霉?” 靖安侯夫人暗恨她看不清状况,她今日来是要针对薛兰,但李婉儿这话明显是将矛头指向顾清悠,虽说她是宋成业的妻子,但听闻薛氏婆媳交恶,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就是朋友,但也没必要招惹。 再说了,顾清悠就算真如李婉儿说的那般不堪,倒霉的薛氏,她巴不得是真的呢! 这会儿李婉儿出来打岔,她心中未免不悦,又不好跟小辈为难,便冷脸对高颧骨道:“你这话就岔了,在座各位都做了当家主母多年,谁会捏不住一个新妇?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多半是婆婆倚老卖老,媳妇子奋起反抗才是人之常情。” (本章完) 第116章 稳坐暴风眼 第116章稳坐暴风眼 原本顾清悠跟薛兰才是众矢之的,如今对面两伙人却对上了,娘俩反而稳坐暴风眼。 顾清悠给薛兰递个眼神,看老妈,都不用咱开口,她们自己就快吵起来了。 薛兰心领神会,吵起来才好,狗咬狗一嘴毛,咱俩正好看戏。 高颧骨的话被靖安侯夫人堵回去,不知自己哪句说的不对,尴尬的看看四周,身子向后缩了缩没敢再开口。 这一句话把李婉儿刚带起的节奏熄灭,她不死心的正要回嘴,婆婆孙氏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住口。 靖安侯夫人虽然与自己品阶相同,可人家有个皇后表妹,腰杆子自然格外硬朗。 知道婉儿是想为好姐妹薛琳儿出头,所以才针对顾氏,但若因此与靖安侯夫人恨上,那就得不偿失。 李婉儿被她提醒,意识到差点闯祸,忙住了口,端起身侧的果茶向靖安侯夫人遥遥敬过去:“夫人分析的透彻,是婉儿愚昧了。” 靖安侯夫人见她识相,满意的开口道:“你是贪上个好婆婆,难怪把世间婆婆都想成一样良善,殊不知有些人天生蠢钝自大,就算天上的仙女来了,也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败家儿子。” 这番话几乎就是赤裸裸在骂薛兰了,虽然她很不想理会,但如今顶着薛氏身份的是她,若一味不吭声,只怕会让人觉得懦弱可欺。 “听闻贵府公子与长乐郡主婚期将近,靖安侯夫人如此善解人意,待成亲之后,必定与长乐郡主其乐融融,再成上京中婆媳典范。” 长乐郡主乃是当朝秦王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父亲又位高权重,平日走路都是鼻孔朝天。 听说她贪恋男色,小小年纪就在府里豢养男宠,声称男子能三妻四妾,女子照样可以。 不光做,还光明正大的做,大张旗鼓的做,恨不得昭告天下那种做。 若说她仗着身份强抢民男也好说,最气的人是她本身天姿国色,许多男子明知其花心,但只要她勾勾手指,便立刻软了骨头,甘为裙下之臣。 渐渐的,上京不少男子竟以成为长乐郡主的入幕之宾为荣,主动上门者更是前赴后继。 当然,这些男子大都出身低微,长乐出手大方,只要跟过她一段时间,便是哪天不喜欢了,也不会绝情赶走,而是让男子自行决定去留。 若走,必定送上丰厚的盘缠,若留,府里也不差他几口饭,照样锦衣玉食的供着。 也有些志向远大的,更想一飞冲天,想着万一走个狗屎运,做个绿帽郡马才是稳赚不赔。 唯一苦恼的是,因其本身容貌出众,对于样貌平平的男子根本不屑一顾,能被看上的几率不亚于宫中选秀。 最燃的莫过于,长乐行事令几家将门贵女暗自钦佩,羡慕之余也在外面偷偷养起男宠。 眼看不正之风愈行愈盛,朝中渐渐开始有人不满,尤其那些谏官几乎天天上奏,痛斥其身为女子不知廉耻,作为郡主不堪表率,道德败坏有辱国风。 皇上为此没少找其父秦王喝茶,奈何这闺女屡教不改,前脚刚答应,转天就抬了几个俊公子入府,令秦王大为头痛。 到了长乐适婚的年纪,因其名声不好,但凡家里有儿子岁数跟她仿若的,都怕被其盯上,几乎都早早成了婚。 原本靖安侯夫人是仗着有皇后撑腰,料定秦王不敢去她家提亲,结果有次长乐郡主外出,刚好遇到正在跟朋友游玩的靖安侯独子,叶澜,从此一见倾心,扬言定要把他纳做裙下之臣。 叶澜是何身份,长乐此举对他无疑是番折辱,靖安侯夫人得知以后,火速赶往后宫,想请皇后出面摆平,结果却被秦王捷足先登,早一步找到皇上,求下了赐婚圣旨。 秦王乃大晋唯一的异姓王,战功赫赫与宋濂不相上下,他亲自求来的赐婚,便是皇后也无力回天。 靖安侯夫妇在家抱着儿子哭了三天三夜,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叶澜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正好听孟闫说宋成业曾不止一次在外笑他,头上草原可以跑马,便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宋成业堵在花楼,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结果宋成业出门习惯带着府兵而不是家丁,叶澜的随从不敌,算账不成反而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一番,两家便彻底结了梁子。 娶长乐郡主在靖安侯府是个禁忌话题,不管谁提起,只要被叶澜听到必定遭殃。 靖安侯夫妇更是差点白了头发,几次进宫求皇上取消赐婚,都被不疼不痒的挡了回来。 没办法,皇上也是人,柿子也会挑软的捏。 靖安侯一家除了跟皇后是表亲,再无其他拿得出手的功勋业绩,两权相较,皇上当然不会选择得罪秦王。 薛兰突然拿这事刺激她,令靖安侯夫人一秒破功,若不是隋妃在场,只怕就要掀了桌子上去薅头发。 正想着该如何还击,就听有人笑着从厅外进门,爽朗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堂:“能与靖安侯夫人成为婆媳,自是我家长乐的福气,这丫头自小野惯了,今后嫁入侯府,夫人可得好生约束着她,好收收贪玩的性子。” 众人循着门口望去,就见一美艳妇人穿着大红衣裙,移动间如行云流水,风风火火就坐到了薛兰上首。 她一来,立刻成为全场焦点,隋妃眉眼笑开,假意嗔道:“姐姐再不来,本宫都要派人去催了。” 红衣美妇抱怨道:“嗨,都怪你定的时间太早,我哪能起的来?早饭都没吃呢!” 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撩起衣袖,结果举起筷子又放下:“娘娘这是喂兔子呢?兴师动众将我们喊来还不管饱,下次我可不来了!” 这话说的几乎是放肆,可隋妃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娇艳了:“怪本宫的不是,那下次咱们就换个时间,改成晚上茶会?” 顾清悠正跟薛兰了解长乐郡主的传奇故事,听到对话惊诧的抬起头,这位飒爽不羁的女子,就是长乐郡主的亲妈,秦王妃? (本章完) 第117章 母女,亲的 第117章母女,亲的 薛兰更是乐不可支,有了秦王妃,靖安侯夫人可算没工夫来找自己麻烦了。 找找桌上,可惜啊,古代的冬天没有西瓜。 果然,靖安侯夫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秦王妃摇摇欲坠,脸色都白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在场的人无一不对其投过去怜悯的目光,唯有秦王妃仿若没看到一般,还在抱怨菜里没肉。 隋妃笑的优雅:“姐姐这无肉不欢的习惯,怕是八十岁都改不掉了,知道你来,早就让厨子准备了蜜炙鹿肉,炭烤火腿,还有酒糟鸭子。” 秦王妃霸气摆手:“嗨,能不能活到八十还另说,所以今朝有肉今朝啃,你看你那小身板,就是吃肉太少,一阵风就能刮倒。” 隋妃眼底止不住的羡慕,秦王妃顿顿离不开肉,偏偏干吃不胖,又不会瘦的干巴,正符合大晋审美。 而自己是易胖体质,稍微多吃几口,腰间的赘肉就十分明显,为了保持身材,她几乎过午不食,就算吃,也只吃几口水煮的青菜。 底下有宫人退出去,转眼的功夫,另有两名内侍抬着个巨大的托盘进来,稳稳当当放在了她面前。 秦王妃这才露出笑脸,示意宫人将盖子打开,瞅准最肥嫩的一块鹿肉捻入口中,闭上眼回味无穷:“嗯~~就是这个味,话说你这厨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舍得送给我?每次想吃这口,都得巴巴跑来永安宫,实在是不方便。” 隋妃无奈道:“并非本宫小气,实在是皇上跟皇后娘娘也都喜欢吃他做的菜,多少次都想将他调去御厨房,只是他不肯去。” “唉,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古怪,我还是多费费腿!” 看得出秦王妃是真的饿,一阵风卷残云,三盘肉就已经认不出上的啥菜了。 “哎,吃饱了就是舒坦。” 秦王妃满意的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见大家都盯着她看,咧嘴一笑:“饿得很了,便没顾得形象,让诸位夫人见笑了。” 从她进门到现在,靖安侯夫人就没说话,秦王妃也意识到这点,便主动对她示好:“夫人别担心,我家长乐吃饭都是细嚼慢咽,可不随我这般粗鲁。” 顾清悠跟她之间只隔着薛兰,虽第一次见面,但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便一直偷偷打量。 其实她吃的虽快,但也仅限于速度快,举止并未让人觉得不雅,反而干脆利落,尽显干练。 奈何靖安侯夫人恨乌及乌,见她做派丝毫没有贵女该有的端雅,不由又想起长乐郡主干的那些荒唐事,脸色顿时蜡黄一片,身子也摇摇欲坠。 “夫人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身体不适?” 面对秦王妃关心,靖安侯夫人很想说一句,本夫人见了你便浑身不适,最终,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王妃关心,臣妇……好得很呢!” “那就好,哎,原本今日想带长乐进宫,让你们婆媳提前联络一下感情,结果这丫头从早上开始就不见踪影,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 众人腹诽,就她还能野到哪里,自然是野到男人窝里。 靖安侯夫人也是这么想,顿时又被气够呛,耷拉下嘴角道:“来日方长,王妃不必在意。” 那样不堪的儿媳妇,能少看一眼是一眼,她恨不得长宁就此消失,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她话音刚落,门外又大大咧咧跨进来一个俏丽女子,与秦王妃长相一般无二,只是年岁要小,也就十六七的年纪,同样一身红衣,只不过并非裙子,而是一套骑服。 “隋妃娘娘安好,诸位夫人安好。” 她额上亮晶晶的,似乎还冒着汗,阅兵似的从中间走过,对场上的人一一摆手示意,不用问,八卦的正主现身了。 待走过靖安侯夫人身边,她咧嘴一笑,顿时更像秦王妃了:“婆母早啊!” 顾清悠暗自佩服,好家伙,妥妥的社交牛逼症啊,不用看也知道,靖安侯夫人面色现在黑的跟锅底一样。 但长乐主动问好,她总不能视而不见,但笑容无论如何也挤不出:“郡主还未过门,这称呼有些不合适?” 长乐无所谓的灌了口果茶:“早晚的事,我先喊着适应适应,您不用不好意思。” 这母女俩倒真是一个脾性,顾清悠忍不住对秦王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hlod住这两位奇女子? 隋妃见状笑道:“本宫就喜欢长宁这股劲,不似一般女子扭捏作态,让人看了心里也敞亮,能得这样的儿媳,夫人有福了。” 靖安侯夫人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娘娘说的极是。” 长乐郡主倒挺有自知之明,开口道:“算了,连我娘都嫌弃我,娘娘这话肯定不是真心。” “这小妮子,净会拆我的台。”隋妃笑骂道,“行了,你们娘俩到齐,咱们就能正式开始了。” 说罢转向众人道:“今日将大家招来也没什么紧要事,只因近来宫中气氛低迷,各宫主子都缠绵病榻,且迟迟不见好转,咱们办个茶会热闹一下,权当冲冲喜气。” 众人放下茶盏,纷纷起身称是,隋妃示意大家坐下:“本宫新得了几株瑶台玉凤,还请诸位夫人移步,随本宫去另一间暖房观赏。” 顾清悠正欲起身,便听长乐咕哝:“天天就看那些破菊花,有什么看头?” 隋妃娘娘眼中一冷,随即又换上笑脸道:“罢了,跟着咱们这些老家伙,年轻人未免放不开,你们就别去了,自己在这玩会儿。” 顾清悠不放心薛兰,正要跟上去,就听身后的李婉儿又说话了:“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娘娘都说了让咱们留下,还非得巴巴跟过去,想讨好谁呢?” 从刚才她就憋着劲想找茬,没想到中途被靖安侯夫人打断,后来秦王妃跟长宁郡主过来,她就更不敢开口了,如今场上只剩下年轻人,她终于可以放心找顾清悠麻烦。 虽然话不好听,但说的却有些道理,顾清悠没恼,而是顿住脚步,重新回到座位。 见她落座,长乐不禁转过头打量几眼,问道:“你是顾清悠?” (本章完) 第118章 我一般不会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 第118章我一般不会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 顾清悠警觉起来,她们素昧平生,对方怎会知道自己名字? 这会儿薛兰不在,生恐这位刁蛮郡主跟李婉儿一样要找她麻烦,所以说话也格外小心简略:“回郡主的话,正是民女。” 见她一手捏着袖子,长乐呵呵笑道:“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不过是见你跟国公夫人同坐一席,所以猜到了。” 她虽然混账,但对京中消息也格外灵通,自是知道国公府这对婆媳的事。 如今亲眼瞧见本人,难免带了几分猎奇的心思,听到顾清悠的称谓不对,好心纠正道:“你已经嫁人了,夫君还是国公府世子,自称该是臣妇。” “多谢郡主,臣妇记下了。” “对了,之前听说你跟婆婆打起来了,还把她推到了水里,是真的吗?” 见她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顾清悠不免好笑,别人吃瓜都是生怕原主知道,各种藏着掖着,她倒好,竟然直接跑来问当事人? 然而很奇怪,顾清悠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她率直可爱,便微微一笑,回答道:“回郡主,落水只是误会,我跟婆母之间关系融洽,并非如外界传的那般恶劣。” 长乐正要答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李婉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热络的跟长乐郡主请完安,笑道:“有些人还真是恬不知耻,明明是自己死赖着不走,还敢睁眼说瞎话,真是笑死人了。” 顾清悠故作不知:“不知夫人说的是谁?” “哈?” 李婉儿无了个大语,她就差指着顾清悠额头说了,这人竟还在装糊涂,果然如琳儿说言,活脱脱一块滚刀肉。 “说的谁谁心里有数,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子小心思?这是眼看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上赶着来巴结郡主了?” 她丢给顾清悠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而走到长乐郡主身边道:“郡主您可别被她乖顺的外表骗了,此人刁钻泼辣,最会胡搅蛮缠,国公夫人不过是碍于场合才对她假以辞色,迟早还是要把她扫地出门的。” 长乐对她的说辞并不感冒,反问道:“不知你又是哪家的夫人,对国公府的事倒是门清。” 李婉儿没听出话里讽刺,见她主动询问,赶忙做自我介绍:“回郡主,臣妇婆家是长宁侯府,闺名婉儿。” 长乐哦一声:“长宁侯府娶个如此长舌的媳妇,也是家门不幸。” 这下轮到顾清悠嗤笑出声,长乐长乐,还真是让人惊喜。 看到李婉儿一张俏脸紫成猪肝,她努力咬住后牙道:“对不起,我一般不会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噗~!” 李婉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之前听说长乐郡主好打抱不平,所以她刚才特意过来亲近,想把琳儿受的委屈好好说道说道。 以长乐的性子,一旦知道顾清悠的为人,这姓顾的八成就要倒霉,没想到她错估了长乐的脾气,把自己折了进去。 长乐目光嘲讽的看着她,冷笑道:“本郡主向来喜欢用眼睛了解别人,而不是耳朵,李婉儿是?今后若再敢乱嚼舌根,仔细你的舌头!” 这话若别人说出来,大抵也只是唬唬人算了,可从长乐郡主的嘴里说出,李婉儿万不敢当成当做儿戏,忙跪下求饶道:“郡主息怒,小女再不敢了!” “滚!” 大家都在花厅坐着,李婉儿瞧了一圈,不知该往哪里滚,眼圈顿时就红了。 长乐不再理她,坐了半天觉得无聊,唤过旁边一位宫人道:“你去问问隋妃娘娘,我能不能领着这群小媳妇去别的地方转转?” 那宫人很快回来,禀道:“郡主殿下,娘娘说御花园宽敞,花的品类也多,诸位夫人不妨去走走。” “行,那咱们就去御花园。” 长乐说完带头起身,其他人不敢提出异议,也都纷纷离开座位跟上。 顾清悠的桌子跟长乐最近,正好走在她的身后,长乐见状停下步子,待跟她并肩,才一起慢慢往外走,貌似闲聊道:“听说宋恒业被皇上留京了,你可知道内情?” 顾清悠手里的暖炉差点掉地上,好家伙,难道她不止看上了叶澜,还盯上了宋恒业?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西北大将军,可绝不会愿意跟其他男子共事一女。 若长乐郡主像逼迫叶澜那般逼迫宋恒业的话……嘶,想想那画面就浑身发冷。 太过震惊,一时竟忘了答话。 长乐见她不语,方才还轻松的表情忽然郑重起来,板起脸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去其他地方逛,别跟在本郡主身后!” 众人暗自叫苦,她们也不想跟啊,毕竟把心时时提在嗓子眼里也怪难受,可谁让你地位最高呢? 见她发话,刚才还紧凑的人群哗啦散开,争相恐后的跑个干净。 “你说话啊,皇上为什么要让他留京?” 见长乐郡主略显焦急的模样,顾清悠察觉到不对,若喜欢宋恒业,该巴不得他留京才是,怎么会这样问? “额~我们也不知是否有内情,莫非郡主知道?” 长乐摇头:“我若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那郡主到底想知道什么?” 长乐看她一会儿,忽然叹口气:“罢了,你才到国公府几天,不了解这些也正常,咱们还是聊点别的。” 顾清悠只好点头:“那好,公主还想聊些什么?” 长乐郡主目光游离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清悠不敢打扰,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就见她忽然扭头道:“对了,刚才李婉儿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守过大孝了吗?谁还能把你赶出去?” 事关欠债的事,顾清悠不便多言,便含糊道:“她与我家一个妾室交好,所以看我不顺眼,可能是故意说来让我堵心的。” “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长乐不知为何,好像很在意这件事,转头在花园中扫了一圈,问旁边宫人道:“看到李婉儿去哪了吗?” “奴婢方才好像看到她回永安宫去了,但并没看真切,要不奴婢去找找?” “不必了,你就在此处,待会儿李婉儿若回来就找人跟我通报一声。” (本章完) 第119章 中计 第119章中计 顾清悠有点看不明白,长乐郡主刚才还差点把李婉儿怼哭,这会儿怎么又忽然关心起她的行踪来? 未等发问,远处又有一宫人走了过来,对长乐行礼道:“郡主殿下,隋妃娘娘找您有事,让您先回永安宫去。” 长乐蹙眉:“有事刚才怎么不说?” 她们刚来到御花园,走回永安宫又得一盏茶的功夫,难怪她生气。 宫人也是奉命行事,见她发火,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小声回道:“娘娘说中午要让诸位夫人留饭,特意喊您过去看看菜单,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面对这殊荣,长乐并未觉得高兴,反而十分不耐:“真是麻烦,来回就那几个菜,她们定不就行了?” 宫人不敢多言,只屈膝等着她移步,长乐也不可能当真不过去,反手就将几株不知名的花头打落,发着脾气对顾清悠道:“算了,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回!” 顾清悠看着跌落在泥土中的花朵哭笑不得,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小郡主却是一人生气百花遭殃。 这几朵也不知是什么花,大冬天里依旧开的火热,而且香味浓郁,掉在地上怪可惜的。 俯身把花小心捡起来,想着拿回去做个香包也不错,谁知起身的时候,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端茶的小宫人,不偏不倚跟她撞个满怀。 出来的时候没穿披风,两杯滚烫的茶水当胸泼上,幸好冬天穿的厚,又是在户外,浸到里面的时候温度不至于把皮肤烫伤。 饶是如此,还是一阵火辣,顾清悠赶紧用手拉住衣襟,避免湿衣服呼在身上。 “对、对不起,刚才有两位夫人口渴,奴婢端着茶盏,没、没注意您在这里蹲着。” 见那小宫人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将将比旁边花丛高出个肩膀,而且自己正好蹲雨花石小路的拐角,她没看到自己也正常。 顾清悠转过身把帕子塞进衣服里,好歹把里衣吸干了,见她眼圈泛红,忙安慰道:“不碍事的,所幸茶水颜色淡,等会儿干了就看不出来了,你且去重新端两盏来。” 小宫人感激的看着她,见她衣服从前胸一直湿到小腹的部位,内疚道:“夫人要不要去换身衣服?外面这样冷,只怕等会儿就冻上了。” 一般为了防止这种状况发生,官眷们进宫都会带着备用的衣裳,顾清悠跟薛兰也不例外。 现在不比夏日,衣服湿了转瞬即干,而且方才说隋妃娘娘中午还要留饭,她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待一天,无奈环顾一周:“这附近有换衣服的地方吗?” 宫人指着不远处一座偏殿道:“那边是御花园宫人中午小憩的地方,这会儿里面没人,夫人若不嫌弃,可就近换了。” 那房子就在御花园边上,旁边就是各位游玩的夫人,不怕会出什么岔子,顾清悠点点头:“还请妹妹随我一同过去,待会儿帮我守着门。” 宫人歉意一笑:“这本是奴婢该做的。” 走出几步,想起长乐说让自己在原地等她,顾清悠不禁停住步子犹豫:“郡主说等会儿要来找我的,不若我等她来了再去。” 小宫人朝着永安宫的方向看看:“我家娘娘请郡主过去点菜,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这里风大,待会儿该冻透了。” 顾清悠低头看向皱巴巴的前襟,想着换衣服也就几分钟,耽误不了什么,便大步跟了上去。 进了偏殿,里面除了一张床榻再无其他,顾清悠小心关好殿门,解开衣扣,发现胸前的皮肤通红一片,轻轻摸上去,还带着轻微的灼痛,莫名就想到了之前被薛琳儿打碎的那瓶药膏。 唉,宋恒业啊宋恒业,你到底干了什么,竟被长乐郡主盯上了? 殿里没有炭盆,冰冷的空气从敞开的衣襟处钻进来,逼得她打个寒颤。 顾不得再想其他,她手上速度加快,三下五除二把湿衣服褪去,伸手去拿包袱,入手却一空,脑子里顿时轰鸣一声——糟糕,她被人算计了! 这房间不大,她看好了无处藏人才放心进来,谁知却还是疏忽了一点——定是门外的小宫人,趁她背过身脱衣服的时候,悄悄把装着替换衣物的包袱拿走了! 踏马的,这种桥段宫斗小说都已经写烂了,她竟然还能中招,真是猪脑子都不如! 然而自责不如自救,她火速把湿衣服穿回去,房门被从外面锁上,想大声呼救,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顾清悠这才真的慌了,抬手拍打门板,结果胳膊也失去力气,最后整个人倚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这种感觉像极了犯低血糖的时候,可她方才刚吃过东西,还喝了带蜂蜜的果茶,不可能是低血糖。 那就是房间里有古怪。 深吸几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将房里细细打量一番,果然在里面一只床脚下,发现了一段燃着的迷香。 趁着还没完全昏迷,她屏住呼吸爬过去,将那香熄灭,然后爬回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将口鼻对准门缝,新鲜空气让迷蒙的脑袋逐渐清醒,她暗自咬牙,自己刚穿来几天,在外面也没什么仇家,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宫里对她下手? 按照一般剧情,一旦她昏迷过去,再醒来,身边必定会多出个不知名的裸男,随后还会有一大堆人出现,将他们捉奸在床。 若果真如此,薛琳儿就有很大嫌疑,可她今日没进宫,顾清悠也不相信她有通天本领,能远程操控这些。 又或者,是李婉儿? 正想着,附近忽然想起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似有两人。 顾清悠赶紧把门关好,假装昏迷倒在门口。 “这迷药真管用,她一声都没喊出来呢,就被放倒了。” 听声音,这话是出自方才的小宫人之口,只不过口气一扫方才的唯唯诺诺,反而带了丝幸灾乐祸。 顾清悠暗骂,原以为是只小兔子,不想竟是只小兔崽子,看劳资出去打不死你! (本章完) 第120章 怪老头 第120章怪老头 另一人道:“为保万一,还是进去检查一下,万一中途醒了,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小宫人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第一时间开门:“那姐姐跟我一起进去看,万一她醒了反抗,恐怕我一人制伏不了。” 那人嗤笑道:“她现在就跟只软脚虾一样,手指都不能动弹,你怕什么劲?” 小宫人急了:“我是怕耽误主子正事,可不是怕她!” “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安排把人拖走,你快进去检查!” 一道脚步声走远,门外小宫人似乎还在犹豫,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动静。 顾清悠呼吸了新鲜空气,力气恢复大半,见外面只剩下那小宫人,便暗暗屏住气,准备在她进来的瞬间先发制人。 门口想起叮当声,似是钥匙在碰撞,随后门锁咔嚓被打开。 小宫人年纪小,心眼却不少,开门以后并不直接进来,而是先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看了看,见顾清悠倒在门边上,这才迈进门槛。 她小心靠近,推推顾清悠的肩膀小声唤道:“夫人~夫人~~” 声调又恢复成之前的小兔子,确定顾清悠昏迷,才放开手脚,一手探入腰间摸出根布条,准备将她两手反绑起来。 顾清悠闭着眼在心里骂娘,若在平时,这么个毛孩子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她浑身没力气,只能一击而中,否则惊动同伙就糟了。 感觉道一只小手抓起自己手腕,另一手的布条不等缠绕,她出手如电,反手将小宫人的手腕攥住,一拉,一扑,将小宫人死死压在了身下。 这波操作完成在电光火石间,小宫人都没来得及张口,就已经被捂住嘴。 她年纪小,身量还未长开,顾清悠这身体怎么说都成年了,压着她根本没费多少劲。 冰冷的手指狠狠扼住小宫人的脖颈,她惊恐的瞪大双眼,不明白本该昏迷的人为何突然醒了,而且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虽然很想问问幕后主使,但时间紧迫,她的同伙随时可能回来,顾清悠不同她磨叽,利落褪下小宫人一双鞋袜,把袜子团起来给她塞嘴里。 可能做了坏事多少也紧张,那袜子都带着汗臭,顾清悠塞好,嫌弃的把手在她身上蹭了蹭。 想想不甘心,又给对着她后脑勺啪啪两巴掌:“尼玛个蛋,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算计你大爷,我抽死你!” 小宫人吃痛,趴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生怕她对自己下死手。 还敢装无辜?顾清悠恨不得拔根簪子攮死她。 奈何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何况对方又是个未成年,也就打几下解解恨,用小宫人带来的布条将她双手绑在背后,然后往床底下一塞,便火速逃离案发现场。 那迷香也不知用什么做的,后劲十足,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额上冒出虚汗。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刚才还在赏花的人早就不见踪影,当值的宫人太监也不知所踪。 顾清悠凭着记忆往永安宫的方向走,生怕小宫人的同伙赶来,到时候她再想逃脱就难了。 算时间,从被骗进去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也不知园子里的人是被谁支走,什么时候被支走,只祈祷老妈发现自己不在,能派个人出来找找。 安全起见,顾清悠不敢走大路,而是借着花丛遮掩身形,穿梭在花圃间的雨花石小路,间隙回头看看那偏殿的方向,果然见有一宫人急匆匆的过去,四个太监装扮的人紧随其后,手里抬着个巨大的黑色布袋。 看轮廓,里面是个男人无疑。 顾清悠咒骂一声,果然是这种下流桥段,这下她已经可以确定,如此大的手笔,绝不会是出自李婉儿之手! 那些人进殿发现自己不在,肯定会到处搜查,顾清悠不敢再看,用尽力气拔足狂奔起来。 “姑娘,你东西掉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把顾清悠魂给吓飞,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她惊慌失措的看向声音来源,就见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小老头背着手从花圃另一侧走了过来。 看年纪少说也得五十多岁了,肯定不是皇上,但打扮既不是侍卫也非太监,顾清悠立刻戒备起来。 “你是谁?” 见她凶巴巴的,小老头也不生气,反而和蔼一笑,指着地上半截砖头问:“这是姑娘掉的吗?” 顾清悠:……这人怕不是有点毛病。 见她不语,老头似觉得无趣,表情竟然有些失望,于是不再逗她,而是抬起右手。 顾清悠立刻做出防御动作,警告道:“你要干嘛,告诉你,我可是会武功的!” 见她果真摆出架势,老头呵呵笑起来,抬起的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香囊朝她扔了过来:“小姑娘家家,脾气倒是不小,看看是不是你丢的?” 浅绿色绸缎绣着粉色的荷花,正是顾清悠早上出门时,霜降特意给她系在腰间搭配衣裳用的。 想来是刚刚换衣服太匆忙,她没系紧,逃跑的时候掉了,可这老头明明在她后方出现,又是如何捡到的? 刚才差点中了暗算,这会儿看谁都不像好人,将香囊好好检查一番,并无发现异样,才又小心系回腰间。 这种小玩意历来都是宫斗道必备具,若是被身后那些歹人摸了去,跟那不知名的倒霉男人放在一起,就算她不在场都解释不清。 抬起头,小老头已经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鉴于对方并无恶意,还把香囊还回来,顾清悠道了声谢,出言提醒道:“大爷你最好不要去那边晃悠,容易被灭口。” 老头一脸黑线的转过来,不知是对大爷这个称呼不满,还是以为她危言耸听,总之很是无语:“姑娘还是先管好自己,头一次进宫就偏信陌生人,能逃出来算你命大。” 顾清悠僵住:“你如何知道?!” 但听这话,老头显然不是同谋,难不成那些人清场没清干净,被他目睹了全过程? 老头没好气的转过身离开,远远只听得一句:“因为我是你大爷!” 嘶~这怪老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本章完) 第121章 议论 第121章议论 老头既然能避过那些人的耳目,必定对宫里无比熟悉,可他明知那边有人作乱还过去,顾清悠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不管了,还是先跑了再说。 再次道谢后,正欲回永安宫,身后老头突然道:“你这就回去了?” 不知此话何意,转身见老头并未走出花圃,反而找了一束格外茂密的花丛,悄咪咪的蹲下去,对她招手道:“来来来,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过来陪大爷一起看戏。” 这次是顾清悠额上冒黑线,别人要算计的是她,她不赶紧逃跑,还留下看戏?? 脑子有…… “我出来许久,母亲寻不到我该着急了,恕不奉陪。” 老头:“急什么,她们很快就要来了,你这会儿回去反而坏事。” “坏事?” 不等顾清悠问明白坏什么事,坏谁的事,老头耳朵一动,整个人从地上弹起,飞快将她拉到花丛下蹲好,食指做个嘘的手势:“别出声,现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顾清悠既惊又怒,惊的是这小老头其貌不扬,竟有功夫在身上,方才拉住自己的右手硬如铁掌,说了半天话,她身上力气早就恢复,却丝毫不能挣脱。 怒的是她一个年轻女子,若是被人发现跟个老头子一起躲进花丛,指定又得被人戳脊梁骨,这人到底懂不懂啥叫避嫌? 然而他说的没错,再起身已经晚了,御花园的入口忽然有人影闪动,而且不止一个。 顾清悠透过枝叶仔细辨认,竟是刚才凭空消失的年轻官眷们又回来了。 大家有说有笑,无人知道就在刚刚,御花园里险些有计阴谋得逞。 想到阴谋,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那些人进去偏殿这么久,怎么都没有动静?? 按理说她逃了出来,他们见不到人该出来搜寻才是,可跟小老头说话的功夫,她并注意有人从偏殿出来,更没看到追兵。 不对,大大的不对。 顾清悠狐疑的看向身侧,老头也在紧紧盯着偏殿,表情没了方才的嬉笑,竟多了股肃杀的意味。 心神微凛,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老头远一点,不想他却第一时间就察觉了,鹰目猛然掠过来:“别动!” 察觉到自己态度,老头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道:“在看完戏之前,咱们最好不要被人发现。” 顾清悠大气都不敢喘,刚刚他目光扫在身上,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似被一股极大的威压震慑,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老头却毫无所觉,地上警告她一句便转过头,身上凌厉的气势不再,跟刚才那一瞬判若两人。 顾清悠语气不敢似刚才那般怠慢,压低声音道:“大……老人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换做一般人,无意间撞破这种腌臜事,第一反应肯定是自保,早就远远躲了开去,可这人非但不走,似乎还打算弄个究竟,是以顾清悠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等了片刻,只见到那些年轻夫人们围着各种花卉品头论足,偏殿则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进出。 顾清悠有些无聊,说不定那些人见她逃跑,怕事情闹大,暂时取消计划也未可知。 “那些人不会已经走了?我还是回去算了。” 老头看她一眼,只不过这次目光柔和了很多,低声道:“有或没有,看过就知道了。” 顾清悠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蹲好,好在没人往这边走,她也不用担心会被谁看到。 就在她认为老头要失望的时候,赏花的人群里忽然有一人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顾清悠不自觉向前探探身子,待看清那人是李婉儿,不禁暗自捏紧拳头。 竟真的是她?! 果然,下一秒高亢的女声响遍御花园上空:“啊~~~你们是谁?!” 她尖叫着从偏殿跑出来,吸引了在场人员的目光,大家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发生了何事?” 也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怎么着,李婉儿哆嗦的指着殿内道:“里面……里面有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啊??” 众人大惊失色,有些胆子小的,不自觉往后退去,但也有些好奇心强的,斜着眼往殿里瞄。 正乱的时候,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临走时我还看到宁国公夫人的儿媳顾氏往里边走呢,你不会看错了?” 顾清悠用她50的眼睛使劲看,也没找到说话的是哪个。 但这信息已经足以让人群爆炸,又有一人道:“事关人家清誉,你可莫要乱说。” 先前那人似乎很是委屈,解释道:“我哪是乱说,你自己看看,顾氏可在场?” 后面那人四处看看,没找到顾清悠的身影,语气便有些犹豫:“万一她有事去了其他地方呢?” 李婉儿适时开口:“殿里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可我并未看的真切,不知是不是顾氏。” 这下大家不再说话,基本上都默认了这个想法。 顾清悠被众人误会,不由着急,就要出去证明清白,小老头却再次把她拉住,意味深长道:“最精彩的部分还没上演,沉住气。” “可是她们都误会了啊!” 老头见她不听,竟开始放赖:“你若敢出去,那我也跟着出去,到时候你照样解释不清,自己看着办。” “你!” 顾清悠又气又急,这里只有她们两个,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若故意捣乱,她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形势所迫,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耐住性子继续蹲好,看看他所谓的精彩戏份,到底是什么。 御花园里,众人夫人还在偏殿门口站着,大家都是女子,听到有男人在里面,谁也不敢进去看个究竟。 李婉儿见状,自告奋勇道:“那奸夫淫妇定然不敢出来,你们在这守好,我这就去将隋妃娘娘请来!” 见她匆匆离去,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顾清悠。 “那顾氏不是出身清流世家吗?怎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本章完) 第122章 捉奸 第122章捉奸 有人开头,其他人便纷纷跟着附和。 “嗨,谁知道呢?也许是不受世子待见,所以自甘堕落了?” “我可听说,她进门三月,世子连个手指头都没碰过,该不是耐不住寂寞,趁着入宫来私会情郎?” “什么情郎?就她那出身,这辈子该是头一次进宫,指不定是勾搭了哪个侍卫呢!” “要这么说,那侍卫也够大胆,顾氏再不受待见,身份可摆在那,这不是打国公府的脸吗?” “呵,与其说大胆,还不如说倒霉,一时被顾氏色相所迷,行下苟且之事,等下小命也要搭进去了。” 此处没有旁人,她们笑得肆无忌惮,哪里还有半丝方才在殿中端庄的模样? 见顾清悠气愤的捏着拳头,老头不屑笑笑道:“你又没做过,何必跟这些蠢妇生气?她们就是日日吃的太饱,喜欢嚼别人舌根来打发日子。” “都没有亲眼看到,却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她们不知谣言猛于虎,句句利器夺人性命么?” 老头理解她心情,但落井下石乃人之本性,于是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不多时,隋妃带着一众年长的官眷匆匆赶了过来,李婉儿在前带路,因为太过兴奋,走路群袂都带着风。 薛兰十指刺破掌心,紧紧跟在隋妃身侧,方才听到李婉儿回来报信,她就两耳轰鸣,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来时的路上脑中皆是空白,都怪她粗心,悠悠头一次进宫,无论如何都该将她带在身边才是,熟料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出事了。 远远望见御花园,目光就在一众年轻女子中间扫了个遍,果不其然,悠悠不在。 一颗心如坠冰窟,饶是隋妃已经在紧赶慢赶,在她看来依然如同龟速,恨不得将她推开冲出去。 园子里的人见隋妃过来,纷纷让出偏殿出口的位置。 李婉儿满眼兴奋,引着隋妃来到偏殿位置道:“娘娘,那对奸夫淫妇就在殿中,您仔细着点,别污了眼睛。” 孙氏见儿媳出头,穿过人群将她拉到一边,斥道:“娘娘自有分寸,何须你来提醒?还不快退下?!” 隋妃自然不可能直接进去,站在殿门口侧耳听了片刻,里面果然隐约有布料摩擦的声音,想来里面的人已经听到外面动静,正在紧着穿戴。 她转身看向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不由沉下声音道:“事情尚未查明之前,大家切莫妄加揣测,清誉于女子而言重于性命,万一里面不是顾氏,你们该让她如何自处?” 官眷们纷纷闭嘴,今日这场茶会由隋妃主办,出来这等下流之事,她心里定也觉得窝囊,肯定早就气坏了。 李婉儿拨开孙氏的手,再次上前道:“娘娘一片好心,但咱们里面有人亲眼见着顾清悠进了殿内,而且再没出来过,不是她还能有谁?” 声音之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顾清悠不由撇嘴:“这起子阴谋漏洞百出,谁若相信,脑子肯定是被狗吃了。” 真想算计人,好歹也考虑周全些,最起码该找个隐秘的地方再? 毕竟谁偷情会选在御花园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老头听到她呐呐自语,摇头道:“伎俩再拙劣,只要有用就够了,我且问你,若现在殿中的女子果真是你,你该如何向众人解释,自己是被陷害的?” “这……” 顾清悠被他问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大爷说的没错,若今日自己没能逃出来,这会儿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呢?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与人通奸,名节受损都是实打实的,若她不是来自现代的顾清悠,而是顾氏本尊,只怕当场就要投河自尽了? 想到这里,她只觉脊背发凉,再看园中情景,隋妃还在苦苦相劝,让顾清悠出来解释。 “我又没在里面,她喊上一天也没用啊,要不我现在出去?” 老头未答话,而是用下巴示意她看向偏殿方向。 隋妃似乎已经失去耐心,语气带了明显的愠怒,对着殿内大声道:“顾氏,本宫已经给你出来自辩的机会,若你不肯珍惜,待会儿事态发展可就由不得你我了!” 李婉儿轻笑:“娘娘您别急,她总得穿好了衣裳才能出来。” 此言一出,年轻的官眷们都抿着嘴笑起来,李婉儿满含期待,顾清悠啊顾清悠,做出这种丑事,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赖在国公府! 想到自己帮好友解决大麻烦,她不禁满脸得意,见孙氏不高兴,忙凑到她耳边撒娇道:“母亲您别生气,待琳儿扶了正,将来就是国公府的当家女主,对咱们平宁侯府也是一大助力,您还用担心夫君的前途么?” 孙氏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又看看隋妃,压低声音道:“莫非今日这事是你做的?万一被薛氏知道,别说是我,连娘娘都护不住你!”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顾清悠是遭人陷害,再看儿媳表现,心中简直惊涛骇浪。 李婉儿赶紧道;“母亲想多了,媳妇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等蠢事啊!” 孙氏表情缓和:“不是最好,你且记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国公府大不如前,也不是咱们能轻易招惹的,出门在外,你我一言一行皆代表平宁侯府,莫不可主动招惹是非。” 知道自家婆婆胆小,李婉儿心中不以为意,嘴上却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也是刚巧撞见此事,可不得第一时间去禀报娘娘么?” 孙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拉着她往人后躲了躲,嘱咐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少说话,免得被薛氏记恨。” 李婉儿想起薛琳儿在信里说的话,薛氏一开始就不同意让顾氏进门,现在生气肯定是做做样子而已,回去说不得还得感谢自己推波助澜。 薛兰一颗心已经扑进殿内,若只是失去清白,她们大可当做被野狗咬了一口,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怕事情败露而直接灭口…… 思虑间,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突然自内殿走了出来,待看清那人的面孔,薛兰面色攸地灰败下来。 (本章完) 第123章 奸夫是谁 第123章奸夫是谁 园子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便似凉水炸进油锅,霎时沸腾。 刚才还紧紧围在殿前的人群,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哗啦一下向后退去,只留下隋妃一人惊愕的站在门口。 “天啊!不说奸夫是个侍卫吗?怎么竟成了……” “嘘!你快闭嘴!今日这事只怕难收场了,咱们还是躲远些,免得待会儿溅一身血!” 隋妃显然也认识男子,顿时花容失色,竟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幸得李婉儿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托住,隋妃拿帕子颤抖着指着男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却根本说不出话。 相比之下,男子就淡定许多,不仅没有被捉奸的慌乱,反而从容的弹了弹被压皱的袍子,就差伸个懒腰了。 冷眼看过围观人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敷衍的跟隋妃行个礼,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靖安侯夫人:“母亲,好巧。” 静安侯夫人如遭雷劈,脸色比薛兰还要难看,待看清自己并没认错,立时扑上去朝他又撕又打。 “你个混账是不要命了吗?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你是想要了我跟你爹的老命啊!” 顾清悠听到众人惊呼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她并不认识这男子,但看装扮,显然不是宫中侍卫,正纳闷的时候,听到他开口唤靖安侯夫人母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众人口中的奸夫,赫然就是长乐郡主的未婚夫婿,叶澜! 靖安侯夫人不止是生气,更多的是害怕,儿子跟长乐乃是皇上亲自赐婚,比铁板钉钉还要牢固百倍! 她知道儿子心有不甘,可也不能就此破罐子破摔,犯下如此大错! 玷污宁国公的世子夫人,还当众打了秦王府的脸,同时遭到两家记恨,便是皇后娘娘在这,恐怕也无法轻易善了。 其他人又何尝没有想到这点,从心里不禁开始同情薛兰。 顾清悠做出如此丑事,定然已经活不成了,长乐公主对叶澜势在必得,又最是记仇,怕不得将顾氏抽筋剥皮。 而顾氏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就怕秦王府不足以平愤,再把账算到国公府头上。 两家同为武将,各占据南北雄兵,若就此对上,朝中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一番分析下来,在场的人无不冷汗涔涔。 薛兰自看到叶澜起,便知道闺女在劫难逃,就算所有人都悠悠是被人陷害,以秦王府一贯的霸道作风,只怕也不会听任何解释。 她不禁后悔,早知今日,便是拼着得罪隋妃,她也不该将悠悠带来,以至于让女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事情已然发生,想到闺女还在殿中,一个人不知得有多无助害怕,薛兰心如刀割,只恨自己没能插上翅膀,飞到女儿身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那是她捧在手心万般呵护的悠悠啊! 薛兰忍着窒息般的疼痛,跌跌撞撞冲进内殿,每一声呼唤都带着泣血的悲凉。 “悠悠不怕啊,妈妈来了!” “悠悠~我的悠悠,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从小到大,顾清悠头一次见母亲失去理智,肝肠寸断的样子让她眼眶刺痛,无法继续旁观下去。 也不再管老头同不同意,哽咽着起身唤道:“妈,我在这!悠悠在这呢!” 薛兰豁然回头,透过人群望见顾清悠的那一刻,情绪从大悲到大喜,终于崩溃的嚎啕大哭,不管不顾的朝着她飞奔过来。 “顾清悠!你吓死老妈了!” 以往每次听到老妈喊她全名,顾清悠心里都会忍不住一哆嗦,因为那是薛兰生气的前兆,而且情况十分严重。 可如今听见,只感受到老妈失而复得的后怕,加上她今天险些中招,说不害怕绝不可能,便不禁加快脚步,扑过去紧紧把薛兰抱住,哭着说:“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薛兰将将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将她推离自己身体,焦急的上下检查一番:“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若说刚才大家见到叶澜只是震惊,现在又见到顾清悠,便仿佛丢了魂一样。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不是该从殿里出来吗?为什么是花圃的方向?? 还有,方才李婉儿口口声声说听到殿里有女子的声音,若不是顾氏,又会是哪个? 连隋妃也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她看看顾清悠,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应该在殿里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目光如刀,狠狠扎在李婉儿身上:“你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李婉儿浑身血都凉透了,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顾清悠,两股战战,软软的跪了下去,不停磕头求饶道:“娘娘息怒!臣妇实在不知,可~可方才顾氏明明进殿去了,怎、怎么会~” “那就得问你了!” 隋妃震怒,拔下一只甲套狠狠掷在地上,那甲套在大理石阶面高高弹起,不偏不倚划过李婉儿光洁的额头,留下一条红色印痕。 李婉儿痛呼一声,跌坐在地上,马上又跪爬到隋妃脚下,抓着她的裙角求饶:“臣妇不敢撒谎,刚才不止一个人看见顾氏走进偏殿,至于她为何会在外面……” 她眼珠急转,终于想到说辞:“定是刚才臣妇回去报信的时候,她们没能守好殿门,让顾氏趁机逃了出来!” 这下刚才堵着殿门的人不愿意了:“娘娘,我等刚才可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便是只苍蝇飞出来都得被拦下,何况顾氏一个大活人。” 隋妃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优雅,转身看向顾清悠道:“如此看来,不过是场误会罢了,该是顾氏刚换好衣服,小侯爷就进去小憩,李氏年纪轻轻便眼力不济,待会不若传了御医,给你好好诊治诊治!” 李婉儿颓然坐在地上,茫然看看顾清悠,再看看叶澜,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她还要开口,隋妃又道:“既然误会解除,诸位夫人便移步永安宫,一同用午膳。” (本章完) 第124章 做戏 第124章做戏 隋妃轻描淡写就想把事情揭过,薛兰气的双肩直发抖。 这李婉儿胡说八道,屡次败坏悠悠名声,再加上刚才隋妃说话模棱两可,什么叫“该是顾氏刚换好衣服,小侯爷就进去小憩”? 不知情的,还以为隋妃为了维护国公府脸面,故意为她找的托词! 虽不知女儿刚才经历了何等险境,但这事明摆是有人布阵,她必须要将幕后黑手查出,还悠悠清白! 打铁尚需要趁热,趁着场上人都在,她刚欲开口将隋妃拦下,却已经有人比她先开口。 “还请娘娘留步,小女也有几句话想问问。” 一道慵懒的女声自殿内而出,众人回头,就见长乐郡主慢悠悠走出来,方才还一丝不苟的发髻微微凌乱,大红色骑装也皱皱巴巴。 最吸引人视线的,是她领口处,顶上一颗扣子还没来得及扣好。 众人恍然,原来方才在殿内……咳咳~的是长乐郡主跟叶澜??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浮现出同样的四个大字——没羞没臊。 “方才是哪个不长眼的吵吵嚷嚷,打扰了本郡主与郡马好事,给我站出来。” 长乐语气寻常,声音带着欢好之后的沙哑,在场除了顾清悠,都是正儿八经的过来人,听到长乐说话如此露骨,纷纷面红心跳的别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就长针眼似的。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男女之事如此私密,长乐郡主却似讨论天气般,堂而皇之当着众人说出来,果真是恬不知耻。 这下李婉儿彻底心灰意冷,身子抖如筛糠,求助的看向孙氏。 孙氏比她更慌,秦王脾气暴虐,偏偏又小肚鸡肠,得罪她最心爱的女儿,若被他记上一笔,无异于将名字写上生死簿,纵是天王老子来了无济于事! 看到儿媳惶恐的眼神,孙氏挣扎片刻,最终狠狠闭了闭眼,将头扭到一边。 救,只怕毫无生机,甚至还会将平宁侯府一起搭进去。 不救,虽然会失去一个讨巧的儿媳,但能换得整个侯府的安宁,婉儿必定也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与此同时,隋妃也无法淡定,表情比方才看到叶澜时还要惊讶百倍,以至于说话都破了音:“长乐?!你怎么在里面?!” “不是我,那娘娘以为是谁?” 隋妃目光闪烁的看着她,假意嗔怪道:“既是你在里面,刚才本宫喊话怎不出声?害的本宫将你错当成顾氏,险些就枉死一条人命?” 言下之意,若顾清悠死了,都是长乐的责任。 长乐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美眸中有点点亮光,闻言轻声失笑,右手抓着腰间的红络子荡悠荡悠的打转:“唉,我也不想啊,谁让我家小郎君秀色可餐,方才在御花园偶遇,便一时没忍住。” 叶澜自她出来便一直拉着脸,听到这话脸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脸颊比被人打了耳光还热,几乎是暴跳如雷道:“不要脸,谁是你的小郎君?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大晋贵族之间,悄然盛行男风,小郎君一般是称呼那些高官权贵的男宠玩物,叶澜虽然没有这个癖好,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纨绔,又怎会没听过? 而且长乐本就因为豢养男宠声名狼藉,如今以小郎君作为称谓,对叶澜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见他炸毛,长乐豪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竟越过隋妃朝他走过去,亲昵的捉起他的手晃了晃,故意用甜腻腻的嗓音道:“哎呀,夫君怎的如此不懂情趣,刚才在榻上缠绵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态度。” 叶澜被她矫揉做作的样子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要把她的手甩开,长乐却暗自用力,在他手背掐了一把,笑眯眯道:“夫君是不是饿了,不若随我一道去永安宫用午膳?我想隋妃娘娘应该不会介意?” 最后这句她是看着隋妃说的,后者神情尴尬,语滞片刻,硬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本宫宴请的都是女眷,小侯爷过去似乎不太合适,不如下次本宫单独宴请你们。” “也是,是长乐思虑不周了。” 长乐郡主貌似十分苦恼,看看隋妃,再看看叶澜,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既然如此,那长乐跟夫君就先行告退,夫人们吃的尽兴哈。” 说罢再次没骨头一样攀在叶澜身侧,调笑道:“走,夫君,咱们重新找个地方,将未竟的事情做完。” 隋妃听不下去,见两人走开,重重甩了甩衣袖,寒着脸道:“时辰不早,还请夫人们移步,回永安宫用膳!” 已经走远的长乐忽然回头,对着秦王妃笑得灿烂道:“娘亲我先走了哈,父王一会儿来接你!” 不得不说,长乐郡主的颜值在大晋可谓数一数二,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便弯成月牙,再加上两颗小护眼,看起来人畜无害,像个邻家小妹妹般亲切。 长得虽然不高,但两腿修长,身材比例极好,如果用现代的审美来看,属于迷倒万千宅男的小萝莉型。 若不是知道她过往,很容易被其外表迷惑,以为只是个天真烂漫的漂亮小女孩。 她这回眸一笑,似乎连正午的阳光都暗了几分,别说是男人,就算园子里这些女眷们看了,都忍不住暗自在心里感叹,幸好长乐郡主臭名昭着,否则以她姿色,一旦进宫参加选秀,只怕皇上眼中就再无他人了! 却无人注意,在她转过头的瞬间,脸上笑容霎时褪去,比隋妃还要乌云密布。 见叶澜一直在试图甩开自己挽着他的手,不耐道:“你若再乱动,本郡主的马鞭可不长眼。” 叶澜心有不甘,奈何长乐长得娇小,却自幼习武,刚才掐他手背那一把到现在还火辣辣的,听到要挨鞭子,顿时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的往前走。 直到走过拐角,确定御花园的人已经看不到她们,叶澜再次试图抽回自己胳膊:“都走这么远了,没必要再演戏了!” (本章完) 第125章 走人 第125章走人 久不见回应,叶澜低头,入目是阳光下她玲珑的鼻尖,似珍珠般莹润有光,秀美的眉峰蹙起,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贝齿无意识的咬着住下唇,,叶澜不禁喉头一动,略显狼狈的移开视线。 奈何那樱红的唇色却如影随形,不断浮现在眼前,莫名令他浑身燥热起来。 该死,她可是郡主长乐!一个贪恋男色的放荡女! 是了,定是因为自己从不对她假以辞色,所以她才故意做出这幅清纯中带着妩媚的的姿态来勾引自己! 好歹毒的心机! 想到自己竟然险些中了美人计,叶澜羞愤的大喊一声,用力将自己胳膊抢了回来:“本公子绝对不会被你皮相所惑,你就死了这条心!” 长乐想事情正出神,冷不丁被他唬了一跳,反手就要打人。 奈何身高有限,才堪堪到叶澜腋下,盛怒之下,竟直接跳起来狠狠抽了他一嘴巴:“你鬼叫什么!把本郡主的思路都打断了!” 叶澜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你,你竟敢打本公子耳光?!” 够不着还踏马跳起来打? 若是被人瞧见,他直接跳城墙摔死算了! 长乐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他:“怎么?不喜欢耳光?那下次本郡主就直接换成马鞭!” “……泼妇!野蛮!不可理喻!” 叶澜长得高,但同宋成业一样,自小手不能提,若被抽了鞭子,只怕伤痕几个月都消不去,他才不会傻到自讨苦吃。 好男不吃眼前亏,叶澜重重哼了一声,大步朝宫门走去,长乐很快被他甩在身后,叶澜心里稍稍找回些平衡。 呵,小短腿,爷才不屑跟个女人计较! 早有侍卫牵着匹高头大马在宫门外等候,叶澜迟疑的望了一眼,这死丫头该不会垂涎自己美色,将他掳去秦王府? 这么想着,就站在宫门口没敢出去,思量着万一她当真乱来,自己打不过总跑的过。 谁知长乐却径直穿过宫门走了出去,看到爱马,立刻扬起笑靥,开口唤道:“随风!” 马儿挣脱缰绳,朝着她摇头晃脑的跑了过来,她迎上去握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随着一声轻叱,宫门前便只留下一道飞尘。 见她走的头也不回,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大活人,叶澜下意识抚上自己胳膊,残留的温度通过指尖丝丝绕绕,绵绵密密,一路缠到心上。 他定定神,甩头抛开那诡异的感觉,掩饰般嘟哝道:“这么矮,到底怎么够到马背的?” 却说御花园里。 隋妃看着伏在地上的李婉儿,凤眼危险的眯起,就因为这蠢物谎报消息,害的自己差点得罪秦王府,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可当着一众官眷,又不好发作,只能板着脸道:“李氏身子不适,就少四处乱走,劳烦平宁侯夫人,带着儿媳尽早回去歇息!” 孙氏如蒙大赦,这一早上她的心情跌宕起伏,早已经承受不住,听到隋妃赶她走,立时拉着李婉儿叩谢,生怕走的慢了再出变故。 以秦王妃的脾性,既然没有当场发作,那找后账的可能性就很小,毕竟婆媳一场,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舍弃儿媳的性命。 可保住性命是一回事,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候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趁着秦王妃没说话,孙氏不敢耽搁,忙拉住尚在浑浑噩噩的李婉儿往外走。 李婉儿又惊又怕,行尸走肉般被她拖着,混乱中还在想着刚才御花园中的情景。 当时她正跟几人聊天,不知谁指着偏殿说了一句,“看,顾氏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起初她不以为意,恰有个夫人说在园子南边发现了一丛珍贵的软香红,大家簇拥着去赏花时,忽然跑来一个小宫人,说娘娘有事,命顾氏即刻回永安宫。 但顾氏并未在场,想到可以在隋妃娘娘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李婉儿便自告奋勇,带着她们去偏殿寻找。 结果推开门,顾氏没看到,却看到有个男子赤身裸体躺在床榻之上,伴有女子暧昧的轻笑,李婉儿大惊下又大喜,没想到青天白日,顾氏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私会情郎,生怕殿里的人跑了,她这才故意大声呼唤,让大家过来堵住殿门。 如今想来,当时她只听到声音,并未看到殿中女子是谁,只是因为先入为主,又没看到顾氏从殿中出来过,便想当然把女子当成了她。 李婉儿后悔不迭,若非琳儿整日写信跟她诉苦,她也不会一门心思要抓住顾氏把柄,如今抓奸不成,还撞破长乐郡主好事,不知日后会被怎样报复。 而且瞧着婆母神色,显然已经做好舍弃自己的准备,若回去之后给她一纸休书,那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薛兰狠狠盯住李婉儿,这个长舌妇,险些害的悠悠身败名裂,若不是顾及隋妃在,她定要上去将她臭嘴撕烂! 顾清悠顺顺老妈后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妈您先别生气,今天这事,我看李婉儿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枪使,反正我现在好好的,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她说着回身,瞥一眼刚才藏身的花丛,仔细辨认一会儿,却没看到刚刚的老头。 薛兰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宫里,悠悠第一次来,就有人处心积虑置她死地,若继续留下,还不知会再遇到什么事! 见隋妃已经领头往永安宫走,薛兰朗声道:“隋妃娘娘,今日我家悠悠受了惊吓,臣妇要带她回去让府医看看,恕不能前去参宴了。” 隋妃转过身,歉意的看着她道:“今日都是本宫不是,错信了那长舌妇的话,不若夫人还是先随本宫一道回去,本宫请几个御医来为顾氏诊脉。” 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事关女儿安危,薛兰再不敢大意,拒绝道:“就不劳娘娘费心,前面还有诸位夫人等着娘娘主持宴席,我们娘俩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隋妃答不答应,拉起顾清悠扭头就走。 (本章完) 第126章 到底是谁? 第126章到底是谁? 这番举动实在失礼,可隋妃理亏在先,又差点连累国公府名声受损,薛氏生气也是正常,哪还好意思出言挽留,遂指了几名宫人为薛兰二人带路,自己则领着众人继续往永安宫去。 路过靖安侯夫人,见她丝毫没有走的意思,隋妃眼中露出不悦,碍于对方是皇后表姐,还是面露微笑停下脚步道:“侯夫人还有何事?诸位夫人们都是都等着呢。” 靖安侯夫人兀自望着叶澜两人远去的背影发愣,根本没听到隋妃的话。 此刻她脑中一团乱麻,叶澜昨天跟她说过,已经与友人约好去庄子上泡温泉散心,会在山中小住几日, 当时她还嗔怪儿子只知道贪玩,将其好好数落了一番。 现在满心只剩下后悔,早知道会发生刚才的事,她连夜就该让儿子离京! 也好在刚才自殿中出来的人不是顾氏而是长乐,否则她们不仅仅会打秦王府的脸,更会同宁国公府结下不死不休的局面! 尽管之前因为宋成业跟叶澜打架的事,她跟薛氏已经结了梁子,可说到底,那些都不过是狗撕猫咬的小事,顶多见了面互相刺挠几句,到底无伤大雅。 若澜儿果真被抓到跟顾氏通奸,其中利害自不可同日而语。 饶是如此,对于儿子到底是怎么进宫,因何进宫,她迫不及待想要问个清楚。 这会儿澜儿应该还未走远,于是靖安侯夫人转向隋妃道:“娘娘,臣妇身子不适,想早点回去休息,望娘娘恩准。” 隋妃蹙眉:“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适了?还是说永安宫的饭菜不好吃,夫人们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薛兰离开已经让她不满,靖安侯夫人也要走,那等下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告罪离开? 见她发火,场上众人惊疑不定,不由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两人脸色。 身为皇后表姐,哪个后妃见到靖安侯夫人不得客客气气? 看来隋妃接管凤印,确是硬气不少,连皇后的亲表姐都敢不给面子。 靖安侯也未料到隋妃态度如此强硬,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这时秦王妃却突然看着御花园入口的方向笑道:“呦,我家小老头接我了,看来今日没口福,吃不上娘娘的烧鹿筋和如意芙蓉卷了。” 隋妃转身,就见一身青色常服的秦王正拎个鸟笼子,笑呵呵的走过来:“隋妃娘娘好兴致,在跟众位夫人赏花么?” 走到秦王妃面前,他十分自然的伸出右手:“刚在御书房跟皇上议事,好在没耽误接夫人回家。” “什么叫没耽误,分明是来的太早,娘娘可是备了许多好吃的,可惜都吃不上了!” 秦王妃嘴上嗔怪,手却已经被他紧紧握住。 秦王道:“无妨,夫人想吃什么,回府之后为夫亲自下厨给你做。” 秦王妃这才满意的笑笑:“我跟长乐说了,让她晚上带着女婿回府吃饭,你可得多准备些。” 秦王点点头,转头看向神情尴尬的靖安侯夫人,热情邀请道:“说来两个孩子定亲以后,本王还没跟侯爷好好喝过酒,若亲家母不嫌弃,今晚便叫上侯爷,一同来府上用个便饭。” 靖安侯夫人头一次觉得这霸道老头顺眼,忙顺势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秦王亲自发话,隋妃也不敢再出口阻拦,只能扯出一抹干笑说道:“既然诸位有家宴,那本宫倒是不好强留,咱们改日再聚就是。” 几人离开之后,园子里便只剩下些无足轻重之人,隋妃像吞了只活苍蝇,吐不出,咽不下,愤愤回了永安宫。 却说顾清悠被薛兰拉着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宫外,上车便马不停蹄赶往国公府。 她身上穿的还是湿衣服,走了这二十多分钟,都快冻上了。 没有替换的衣裳,她便把手炉塞进外衣,免得贴在身上冰凉凉的。 “可惜了那身新衣服,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呢,也不知被她们扔到哪去了。” 薛兰已经缓过劲来,闻言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还好意思说呢,衣服丢了倒是小事,我就问你,那么多宫斗小说都是白看的吗?怎么那么容易就着了道,你可知道刚才找不到你,都快把妈给吓死了!” 顾清悠委屈的瘪瘪嘴,谁能想到自己一个透明人,进宫就被人给盯上了呢? 而且那小宫女看起来跟个小学生似的,很难让她跟阴谋联系起来,所以才掉以轻心。 “妈你说说,这顾氏才嫁进国公府几个月,而且从来没进过宫,到底会是什么人要害她呢?”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时间差利用的堪称完美,还能有那么大的手笔,将叶澜都绑过来弄进宫里,身份肯定不低。 如此位高权重之人,肯定不是因为单纯的看顾氏不顺眼而下手? 薛兰摇头:“别说顾氏了,哪怕薛氏,以往除了跟靖安侯夫人不合,也没结过其他仇家,就算偶有矛盾,也不至于下如此黑手。” 两人互相看着,都不能理出头绪。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隐匿在暗处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今天没得手,难保不会还有下一次。 顾清悠忽然想到一个人。 “您说会不会是薛琳儿?” 薛兰拨弄炭火的手顿了顿:“她?” 手炉已经没什么热量,顾清悠把它掏出来,换上新碳重新塞回去。 分析道:“你看啊,薛家为了让女儿扶正,都肯拿出千万两的银子,可我已经为宋濂守过孝,除非犯下滔天大错,否则国公府绝不可能休妻,薛琳儿又认定我觊觎家产不肯走,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直接消失。” 介于国公府之前对顾清悠的态度,搞个病逝啥的虽然可行,但很容易被外界猜测。 一旦被人揭发,国公府不仅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还很可能被上面追究,到时候薛琳儿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这个方法不可取。 可顾清悠若在宫里出事,谁还能怀疑到她的头上呢? ??豆豆票票砸过来,刷刷刷~ ? ? (本章完) 第127章 我爹长的是不好看,但你也不用喊那么大声吧 第127章我爹长的是不好看,但你也不用喊那么大声 如今皇后跟孟贵妃都病着,后宫临时由隋妃接手,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谁会在意一个小小世子夫人的死活? 何况还是满上京都知道的,一个既没出身,又不受婆家待见的世子夫人。 到最后,多半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顾清悠身上,然后对外宣称她勾引叶澜,被发现后羞愤自尽。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名正言顺坐上正妻之位。 “怎么样,女儿分析的透不透彻,是不是很有当刑侦的潜力?” 看着顾清悠得意洋洋的小样,薛兰很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道:“你觉得,薛琳儿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只她一人的话是有难度,但若由薛傲坤夫妇出手呢?” 薛兰断然摇头:“那更不可能了,这两口我清楚,胆子跟芝麻粒似的,还不如薛琳儿有魄力,别说谋害性命,单是绑架叶澜就做不到。” “那除了她还能有谁,难道,是孟闫?”这是顾清悠唯一能想到的人了,“该不会他查出偷盗账目的人是步填,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设计,意在让国公府蒙羞?” 薛兰也觉有道理,但很快又摇头:“孟闫虽然厉害,那也仅限在宫外,就算他有这个胆子,又有谁愿意为他涉险呢!” 顾清悠道:“那可难说,之前宫里想巴结孟贵妃的也不少,说不定就有人为了攀附,甘愿为他卖命。” 薛兰叹口气:“算了,说得再多也只是猜测,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还是得回家问问恒业。” 本以为凭着自己阅历,玩转古代能游刃有余,谁想最后还是得依靠别人,顿时有说不出的颓败感。 她静静靠着车厢壁,看到顾清悠手腕上有道抓痕,心里一疼,刚才找不到女儿的那种无助再次涌上心头,忍不住握住女儿的手吹了吹:“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从殿里出来后跑哪去了?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若是能早一点出来,她也不会担惊受怕,刚才情急之下喊悠悠的名字,也不知有没有被人注意道。 顾清悠自责道:“本来我想去找你的,可是半路遇到一个怪老头,拉住我不让走,说跟他一起看戏。” “看戏?看什么戏?” “昂,就是后来你们赶到偏殿捉奸的戏啊!” 顾清悠解释道:“其实我就在不远处的花圃里藏着,可只要我说出去,他就很生气的样子,一直等到叶澜跟长乐郡主现身,我忍不住跑出去找您的时候,那老头却凭空消失了。” 薛兰注意力不由放在了她说的老头身上:“宫里怎么会有老头?你可知道他是谁?干什么的?” 顾清悠茫然摇头:“不知道啊,反正不是侍卫,看着也不像太监,可能因为有点驼背,看起来个子也不高……” “是他?!” 顾清悠愣住:“您认识?” 薛兰的表情有些凝重,深深的看着她道:“若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那个老头,是秦王。” 事情越来越复杂,让人如同置身云雾。 见老妈不似在开玩笑,顾清悠大惊,怀里的手炉滚出来掉在地毯上:“大名鼎鼎的秦王,就长那副模样??” “噗!我爹长的是不好看,但你也不用喊那么大声?” 行走的马车突然震荡一下,顾清悠呆滞的看着推门而入的红衣女子,恨不得把自己嘴缝起来:“郡、郡主殿下,好巧啊。” 长乐反手把车门关好,凑近火盆烤了烤手,抱怨道:“巧?我都骑马绕了皇宫好几圈了,就为了等你们,手都冻僵了。” 见她两颊被风吹的通红,顾清悠不由往里面挪了挪,把手炉递给她,小心问道:“不知郡主专程来找我们,所为何事?” 造孽啊,说人家老爹坏话被抓个正着,她真想死了算了。 好在长乐心大,并未掐着这事不放,而是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从偏殿逃出去的?” 薛兰神色一凛,语气沉了下来:“郡主慎言,我家悠悠一直都在园子里赏花,何时去过偏殿?” 长乐挑眉:“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国公夫人还是想好了再说话。” 顾清悠怕两人吵起来,忙道:“民女也正好有个疑问,郡主殿下怎么会出现在偏殿里的?” 长乐哼了一声,自己动手从小几上拿了薛兰倒好的茶水润了润嗓子道:“自然是为了救你,否则你还有机会活着跟本郡主说话?” 见顾清悠傻乎乎的看着自己,长乐耐心解释道:“我不是想问你宋恒业的事嘛!隋妃突然让我去选菜,我胡乱指了几个就赶紧回来,结果却发现御花园已经没人了。” 当时园子边上有几个宫人,见到她突然出现好像很慌的样子,但她素来名声不好,见她们害怕自己也没多想,而是顺着指引,去了旁边的园子找人。 “但走着走着,就发觉不对劲,走之前我明明嘱咐你在原地等着,怎么可能我刚走,你就离开呢?” 顾清悠下意识道:“那也有可能我以为你要很久才回,所以先去别处逛逛呢?” 长乐上下打量她几眼:“你敢吗?” “……不敢。” “那不就得了。” 长乐再灌口茶,接着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偷偷溜回园子,正好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抬了个大包裹进殿,意识到不妙,第一时间就去找我爹报信了。” 她说完看看顾清悠:“我爹就是那个怪老头,你不是见过了吗?” 顾清悠汗颜,赶紧赔罪道:“民女一时口误,郡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哎呀无所谓,他长的丑是事实,幸好本郡主随了娘亲美貌。” 头一次见有人这么说自家老爹,顾清悠不敢笑,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那就是了,民女是在她们抬男人进去之前,就已经逃了出来。” 她把进殿以后的经过说一遍,长乐听了忍不住赞道:“想不到你反应还挺快,也够聪明,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今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本章完) 第128章 猜测 第128章猜测 她放下茶杯,从腰间掏出马鞭轻轻敲打着手心,忽然转头看向薛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夫人之前可曾得罪过隋妃?” 薛兰怔住:“郡主的意思,今日要陷害悠悠的人,是隋妃?” 长乐好似听到什么笑话,反问道:“你竟然会真以为,今天这么大的阵仗,是冲着顾清悠来的?” 在薛兰眼里,自是什么事都不如女儿的安危重要,闻言便有些不高兴:“不管她最后的目标是谁,悠悠都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不是么?” 长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点头道:“我现在也只是怀疑,隋妃刚刚执掌后宫,万事谨慎,今日是她接管凤印以来头一次举办茶会,肯定更要确保万无一失,又怎么会出了如此纰漏,被人摸进御花园作祟呢?” 刚刚在殿中时,她已经问过叶澜,怎么会被人绑进宫里去的。 叶澜道,他晨起出门准备前往庄子上泡温泉,结果半路上宫中来人传话,说靖安侯夫人让他进宫一道参加茶会。 昨晚母亲刚因为自己贪玩训斥一番,叶澜不敢不从,忙下令掉转车头,匆匆赶到皇宫。 进宫之后,传话之人推说有事要忙,便先行退下,叶澜对宫里地形熟悉,便自己走向御花园,结果半路就被打晕了。 “试想敢在宫中行凶,还要避过巡逻队伍和一众宫人太监的耳目,后宫里除了隋妃,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可诚如郡主所言,大家理所应当都会这么想,隋妃又岂会考虑不到,怎么会做出这么明显的蠢事被人猜测呢?” 听到顾清悠说话,薛兰没出声,反而若有所思。 长乐却挑眉道:“那有没有可能,隋妃认为我们认为她不会做这种蠢事,所以才有恃无恐呢?” 顾清悠又被难住了,莫非这就是前世常说的,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她有点理不清了:“可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或者说,把我害死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长乐耸耸肩:“本郡主若是知道,就不会跑来问你们了。” 顾清悠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既然动机不好猜测,那我们便从结果入手!” 长乐跟薛兰同时看过来:“此话怎讲?” “很简单,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今天这件事被她得逞,会产生哪些后果,或者都有可能发展成什么局面,从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中,看看到底对谁有利,那她就极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长乐闻言颇为意外的看着她:“脑子也不笨嘛,刚才若有这聪明劲,也不会被人给骗进殿里去了?” 顾清悠滴下冷汗:“郡主就莫要调侃民女了。” 很快,三人便收起玩笑步入正题。 先从顾清悠入手,身为国公府世子的妻子,若是被当众捉奸,不用问,必定是死路一条,这点已经毋庸置疑。 而“奸夫”若只是个寻常人,多半也会被秘密处死,国公府出了这等丑事,只会极力遮掩,自认倒霉。 可偏偏,“奸夫”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叶澜。 疑点就出在这里。 就算他只是碰巧进宫,幕后黑手也该忌惮其身份,毕竟牵连的人越多,身份越尊贵,就越容易被人查出来。 可他却说自己是被骗进宫去,显然,做局之人是有意将靖安侯府一起拖下水。 他原本就跟宋成业有过节,如今公然给对方戴了绿帽,任谁都会以为他在肆意报复,以宋成业的脾气,受到此等侮辱,非得拿刀去靖安侯府砍了他不可。 两家很难说不会发展成世仇。 再说叶澜,他另一个更加令人瞩目的身份,是长乐郡主的未婚妻,秦王的女婿。 按照秦王府那一家子的霸道脾性,发现叶澜跟顾清悠有苟且之事,将婚事作罢是小,还极有可能迁怒宁国公府,尤其长乐正在茶会现场,还不得当场将顾清悠给抽死。 这场局,看似针对顾清悠,实则将三家一同卷入纷争,而且会彼此交恶,从原本的互不相干,演变成仇家。 若说得利…… 顾清悠的思维到这里就卡壳了。 按说隋妃身为皇后党,除了看不上以前的薛氏,跟谁也没深仇大恨,三家交恶对她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再阴谋论些,若她野心大一点,坐观孟贵妃和皇后争斗多年,或许多少还有点渔翁得利的心思,趁着两人都出不来,多办几场茶会,跟官眷们联络下感情,趁机笼络人心不香吗? 若能一举得到秦王府跟宁国公府的支持,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将无可撼动,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幕后之人做局做的仓促,很多地方都不经推敲,但凡三家有谁质疑,很快就能查出真相,隋妃总不至于那么蠢,一下得罪三大权贵? 长乐托着下巴思量片刻,摇头道:“我跟你想的差不多,这件事处处指向隋妃,可偏偏对她毫无益处,她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她呢?” 后宫从来不缺好事之人,隋妃如今接管凤印,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难保会惹人眼红,在背后使个绊子啥的。 退一步讲,在她主办的茶会上出了这事,她多少也会落个监管不严的责任,一下落了三家权贵的脸面,皇上难道不会责问她? 顾清悠说完,立刻就被长乐否定:“隋妃可不止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听说这次接管凤印,皇后本是不同意的,最后还是皇上坚持,才成了此事。” 能让皇后表面信任背后防备的人,宫中还有谁敢招惹?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越是深究,幕后之人的意图就越是揣测不清。 顾清悠脑子不够用了,她没这里的记忆,所有分析都只能浮于表面,没法更进一步去探究,这就很烦。 想起长乐在宫里时问她的问题,便转移话题道:“对了,郡主在御花园,曾问我关于二公子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说起这个,长乐表情有些复杂,说话也没了在宫里时的爽快:“哦~我是无意间听到我爹说,宋恒业被皇上解了兵权,以为其中有什么内情。” (本章完) 第129章 赚钱的脚步不能停 第129章赚钱的脚步不能停 薛兰听得这话,心思一动,不由看过来问道:“郡主认识我家恒业?” “恩,算是认识……” 见薛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长乐忙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上次无意间听我爹说,皇上借着宁国公去世,西北大军无人统领的由头,从他麾下调走了不少得力副将,我想着虽然国公不在,宋将军总能独当一面,一问才知,宋将军被卸职了。” “不对啊,不是说西北那边,皇上派了个宗亲郡王去接管吗?为何还要到秦王手下借兵?” “嗨,说是小郡王没有经验,让他们过去帮着理顺理顺。” 顾清悠哦一声,圣意难测,按理说宋濂麾下的将领们都身经百战,随便挑几个教导小郡王也就够了,根本没必要拉秦王的人过去。 还是说,他怕西北大营那边不服小郡王的指挥,特意让秦王的人去帮着压场子? 两者都有可能,但总不是她们这些女眷可以操心的事。 但长乐自小跟着秦王,对军中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二,顾清悠能想到的,她也早就想到了,所以才特意来国公府探探口风,看皇上是否别有目的。 见顾清悠薛兰都是云里雾里,不禁有些失望,摆手道:“算了,我本也不该来问你们这些,皇上年纪不大,但心思却及深沉,不管做什么肯定经过深思熟虑,哪能轻易让我们看出意图。” 顾清悠明显在她眼中看出思虑,但长乐不愿多说,她也就装作不知。 直到长乐下了马车,顾清悠透过门缝确认她已经走远,才担忧的对薛兰道:“秦王跟宋濂是大晋唯二两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如今一个去世,一个被削弱兵权,您说皇帝到底是想干嘛?” 她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今天这场局一旦成功,势必引起三家分裂,莫非,那幕后黑手是…… 母女二人几乎同时想到这点,感叹之余又觉不可思议。 帝王权术,竟也能跟后宫阴私联系起来?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看起来最不可能那个,往往就是真相。 可顾清悠不懂,宋濂已然不再,宋恒业手里的军权也已经交了回去,只剩一具空壳子的国公府,还有什么让他不放心? 所幸今日出现在宫里的是她,若换了真正的顾氏,只怕又是另一种局面。 薛兰忧虑道:“伴君如伴虎,皇上到底在忌讳些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怪不得恒业之前说,可能再也回不去军营,只怕他一早就有了预料。” 顾清悠沉默不语,他从年幼时就在战场拼杀,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才挣得今日荣耀,可仅仅只是因为皇上的怀疑,便在一夜间付诸东流,这世道,果然没有公道可言。 到底是否如此,还得回去跟宋恒业求证,毕竟宋濂在时颇得皇上信任,就算是人走茶凉,这手段未免也太狠辣些! 回府之后,却被告知宋恒业早上便带着步填出了门,方想起他正忙着追查霍芸的下落,只怕这两天都不能露面。 刘春祥还在客栈等消息,顾清悠想办法跟他联络上,让他耐心等待,便一心扑到了开饮品店上。 毕竟,前路再难,唯有赚钱的脚步不能停。 也好在最近薛琳儿一心沉浸在被扶正的美梦里,每天吃完饭就是守在院子门口,盼着薛傲坤夫妇来送银票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在闺中时都没这么老实过。 没人找麻烦,顾清悠开店的事便筹划的格外顺利,店面是现成的,只需重新装潢一番,茶叶也都是从国公府名下的茶店采购。 首先茶品质量得到保证,也解决了茶店囤货积压问题,另外伙计人手也都是从一些不甚盈利的店铺抽调过来,大大减少用人成本。 不过因饮品店女客居多,她又特意招了些女工做服务员。 要不说有有权有势就是好,若放在现代,筹备一家店加上装修等等少说不得十天半月,可顾清悠将图纸说明等交给张勇第三天上,奶茶店就正式开业了。 培训的时间太短,而且很多东西店员们没亲眼看过,开业前一天,顾清悠换了身利落的衣裳,亲自去做了一天奶茶。 将不同口味调配的方子,都标明用特制的量杯量取,这样就能保证同一茶品每次做出来的口味一致。 不说外面的客人,就是店里员工尝了,都纷纷赞不绝口。 在她们过往的认知里,不管是红茶绿茶,都要刚泡出来热热的烫嘴品着才有香蕴。 可眼见的顾清悠不仅把茶水放到温热,还在里面加了牛乳红豆糯米圆子等其他乱七八糟不知什么配料,然后倒进一只铜制的碧筩杯,吸溜吸溜喝的欢快。 香香甜甜的牛乳味道混合着茶香,莹莹绕绕钻进大家的鼻腔里,霜降少便忍不住砸砸嘴,往前凑了凑:“夫人,您喝的这款叫什么呀?” “珍珠血糯米奶茶,要不要尝尝?” 小丫头很实在的舔舔嘴唇:“要。” 顾清悠另取一只杯子,给她倒了一份,霜降眼睛晶晶亮的捧过去,小心尝了一口,绿茶的清香伴着奶香浓郁,为了让女孩子喜欢,顾清悠还往里加了蜂蜜,一丝丝甜到心坎里。 霜降吸着吸着,忽然咕噜一下,顿住了。 顾清悠不免紧张:“怎么了?不好喝吗?” 霜降憋得小脸通红,半晌才道:“好喝,就是不小心把芋圆吸进嗓子里了。” 好在芋圆比较小,人没呛到,不过顾清悠倒是发现了问题。 碧筩杯都是铜制的,不像玻璃杯一样透明,而且管子直通底部,第一次喝的人,不知里面配料,确实很容易吸进底料呛一下。 尤其珍珠是糯米做的,又软又滑,不小心吸进气管的话实在危险,保险起见,她决定开业当天先卖果茶。 “张叔,麻烦你去定制一批新的碧筩杯,将吸管做的粗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把珍珠等底料做的大一点,吸进嘴里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减少被呛到的可能性。 (本章完) 第130章 不是好人 第130章不是好人 解决问题的时候,往往容易发现更多问题。 考虑到来这条街逛的女子身份差异,她还特意命张勇定制了各色精致的琉璃盏,用来装五颜六色的果茶再合适不过。 然而万事俱备,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古代冬天的水果缺乏,她们又处于北方,即便动用了国公府所有关系,能搜罗到的水果种类也有限,且价格昂贵。 这里又不似现代,啥玩意儿都用粉粉勾兑,而是真材实料,用水果榨汁,这就导致成本高到离谱。 一杯简单的橙汁,都快赶上普通人家几天的生活费了! 没办法,顾清悠只好忍痛将菜单改了又改,又按照价格高低进行排序,争取在开业当天,让各个阶层的小姐姐夫人们都能品尝到心仪的饮品。 忙忙活活又是一天,一直到了傍晚,终于理顺个差不多,顾清悠在马车上都要坐不住了,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依靠在霜降身上。 霜降心疼的帮她捏着胳膊,不敢出声打扰,顾清悠迷迷糊糊中忽然又猛的坐起来:“糟了!忘了跟她们交代一声,开业当天柠檬水啊!” “说啦说啦,少夫人早上去的时候就交代过了。” 霜降把她摁下,重新拉回她的手慢慢揉着,嗔道:“少夫人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店里都是张管家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手,一个个都活泛着呢,您动动嘴皮子就好了,何必把自己累成这样?” “唉你不懂,这可是我第一次创业,不能说做到万无一失,但也要尽可能不出纰漏。” 因为着急赚钱还债,这店开店的可谓仓促,肯定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没办法,也只能在实践中逐渐去改良了。 薛兰在家里也没闲着,趁顾清悠跟宋恒业都不在,把之前外卖驿站的计划书拿出来,再次查缺补漏,以求尽善尽美。 之前定制的工具跟工装都已经到位,这段时间张勇派出的人跟各大商铺饭馆周旋谈合作,也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效,只等着选个良辰吉日开业大吉。 赚钱的日子忙碌但充实,将之前在宫中发生的不快冲淡不少。 唯一令顾清悠揪心的,是宋恒业那边依然没有霍芸的下落。 距离霍芸失踪已过去半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各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接受霍芸大概率已经遇难的事实。 刘春祥起初每日都要跑来打听消息,可每天都失望而归,已经连续两天没出现了。 饮品店开业第二天,顾清悠照常在店里坐镇,整条街依然喧闹,无人知道有个叫霍芸的女子,悄然陨落在哪个未知的荒野上。 到第三天上,刘春祥带着满脸的胡茬出现在茶饮店的门口,他是来辞行的。 初见时眼中的锋芒锐气统统化作死寂,他双眸黯淡无光,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失去颜色。 “叨扰少夫人许久,在下也该离开,谢谢少夫人这段时间的收留,麻烦宋将军奔波许久,可惜不能当面致谢了。” 他说完撩起衣摆,朝着顾清悠郑重跪拜,久久不能抬头。 苍天总负有情人,顾清悠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他想不开,劝道:“一日没有霍芸的消息,便还有一线生机,刘兄不妨再等等看,万一她是为了躲避追兵,不敢轻易现身呢?” 刘春祥苦笑摇头:“少夫人好心,但在下知道,芸芸八成已经凶多吉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找到她的尸骸带回去安葬。” 他双拳紧握在身侧,强忍着巨大的哀痛,若非家中双亲尚在,他恨不得立时去了,不教芸芸黄泉路上感到孤单。 顾清悠心中不忍,可也知道这种事,别人劝导没用,还是得他自己想开,便从账上支出些银两交给他:“此去路途遥远,我能做的不多,这些银子你路上用作盘缠,应该够用了。” “不敢。” 刘春祥将银子退回,起身再次拱手道:“已经给少夫人添了太多麻烦,在下无颜再接受馈赠,就此别过!” 他说罢头也不回走出去,淹没在茫茫人海。 顾清悠目露惆怅,看着桌上的银子久久不能平静,想了想,起身把工装换下,带着霜降去找薛兰。 薛兰这几天亲自在驿站间巡视,顾清悠跑了几个站点才找到她,见女儿气喘吁吁的赶来,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帮她带到后院询问。 “又发生了何事?怎么跑的这样着急?” 状况层不不穷,她的心脏已经超负荷了。 顾清悠将气息喘匀,缓缓道出此行目的:“妈,我决定要帮孟闫进献秀女!”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薛兰神色郑重:“咱们之前不都商量好了吗?等孟闫把秀女送来,就连带着账本一同进献给皇上,怎么又变卦了?” 顾清悠让霜降出去守好门,又将窗户关好,跟薛兰一起面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发生宫里那些事,女儿也不想自找麻烦,可很明显,我们表明衷心,人家却不领情,反而一再打压,您说,他还值得咱们效忠吗?” 她又不是古代人,不用讲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皇上忙于前堂,应该不会亲自去搞宫斗这些弯弯绕绕的把戏。 而茶会上发生的事,对隋妃来说吃力不讨好,所以最有可能策划阴谋的,反而是称病不出的皇后。 此举表面看是为皇上分忧,其实也在变相为太子扫清即位后一切可能的隐患,而皇后自己不出面,让隋妃去背黑锅,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当然,除非隋妃是傻子,为了皇后心甘情愿得罪权臣另说。 原本顾清悠等人是想,皇后太子毕竟师出正统,若他们当真一举把孟家扳倒,报复孟闫的同时,顺便在皇后面前也能卖个好。 谁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心思如此歹毒,竟要拿自己性命做引来挑起三家矛盾。 呵呵,那只能说对不起,她虽没什么大本事,但给人添堵这种事还算拿手。 (本章完) 第131章 被堵 第131章被堵 了解女儿想法,薛兰亦是恨得咬牙切齿,之前她们怎么就忽略了皇后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呢? 照这思路分析,恐怕隋妃接管凤印也大有内情,说不准是皇上跟皇后演了出戏,永安宫高高兴兴,却接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怪不得那天茶会之上,隋妃看起来并没想象中那么高兴。 后来计谋失败,她气急败坏的同时,眼底还存了抹忧虑,极有可能,是在为没完成皇后交代的任务而担心。 说起秀女,宋恒业出去找霍芸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络上他。 举荐秀女的事,必须得经过他同意。 毕竟顾清悠想归想,皇后跟孟贵妃到底还是不一样。 她们两人此消彼长,孟贵妃失势,就意味着皇后跟太子那边锋芒大盛。 趁机扳倒孟家顶多叫落井下石,可这时候选择跟皇后作对,就无疑于迎风而上,风险要大了很多。 而且一旦失败,于国公府极可能是灭顶之灾,那后果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但以薛兰的性格,闺女也不能白让那毒妇算计,便道:“恒业对朝中局势要比咱们清楚,这事咱们先从长计议,万一没过几天,孟贵妃就被解禁了呢?”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可后宫争斗向来如此,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会鹿死谁手。 听了薛兰的话,顾清悠深以为然,皇后意在为皇上分忧解难,这时候跟她作对,也就等于跟皇上作对,她们何德何能,能跟一国之君抗衡? 于是点头道:“那这事就先放放,但步填从孟家取回的账本,暂时也不要往宫里送了。” “那是自然,咱们且静观其变,看她们狗咬狗!” 顾清悠不再说话,从怀里拿出霍芸的小像摩挲片刻。 孟闫一直没放弃搜寻霍芸下落,所以她想以举荐秀女为交换条件,让他放霍芸一条生路——当然,前提是霍芸还活着,且被他找到的话。 至于其他秀女的命运,她不是圣母,无法拯救所有人,只能让她们自求多福了。 但老妈说的也有道理,她总不能一时意气用事,害了国公府几百条人命。 轻叹一声,将小像重新塞进怀里,顾清悠起身招呼薛兰道:“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咱们先回家吃饭?” 两人拾掇拾掇,还没出门,就听门外有人喊道:“不好了夫人,家里出事了!” 张勇急三火四的跑进来,身后是满脸焦急的霜降:“哎呀张管家,您怎么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了啊?” “来不及解释了,夫人快快回府看看!” 两人头一次见张勇乱了方寸,见他衣衫不整,好像刚跟人打架被撕扯过,再次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勇重重拍向自己大腿:“夫人,您那娘家哥哥,带着一大堆债主来讨债,将国公府围个水泄不通,您快回去看看!” 家里这会儿只有宋成业在,开始听说薛傲坤夫妇到访,还特意带了薛琳儿敞开大门前去迎接,谁知一开门,就被蜂拥而至的债主推个趔趄。 好在府兵家丁们及时上前,他才免了被踩踏的厄运。 薛兰眉头紧锁,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不断跟张勇确认:“你确定是薛傲坤夫妇带人来的?她们前几天还答应借银子,怎么会突然反咬一口?” 不说别的,她们女儿都还在国公府,不帮忙尚可以理解,但带人上门讨债的操作就很迷。 张勇额头上还顶着包,刚刚他要出来寻薛兰,穿过挤在门口的人群时,不知被谁给杵了一拳,好险没打在眼睛上,不然路都看不清了。 果然,马车还没进巷口,顾清悠就已经听到了国公府门前呜呜呀呀的人声。 宋成业躲在府兵后面喊的声嘶力竭,正在质问薛傲坤夫妇为何出尔反尔,不仅自己来讨债,还串通着其他债主一起上门。 薛琳儿也没了前几天的趾高气扬,一张俏脸花容失色,缩在角落里哭的声嘶力竭,质问自己爹娘,不肯借银子就算了,还带人来国公府堵门,当真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了吗? 薛傲坤领着妻子站在人群最前方,面对宋成业跟女儿的控诉,显得有些气势不足,但很快,他便调整情绪,高举手中的欠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宋濂自我手中借走的六十万两纹银已逾期半载,之前承诺的利息也未如期送来,莫不是想赖账?”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因宋濂熟识的人大都在朝中任职,所以来人十有八九都互相认识。 只是谁也没想到,大家竟会因为讨债而在国公府碰面,有些原本不太好意思的来的,瞬间气势也壮了起来吗,随着大溜扯着嗓子喊。 宋成业急的满头大汗,现在府里就他一个管事的,偏偏他又最不顶用,嗓子都吼的冒烟,人群却依旧汹涌在门外,丝毫没有退下的迹象。 “舅父有什么疑问大可私下来府中详谈,您这是何必呢?” 宋成业试图打亲情牌,以为对方是因为他迟迟没有休妻而动怒。 薛傲坤却道:“无事不可对人言,世子有话大可与本官当面对质,躲躲藏藏只能证明心虚!” 旁边有一人喊道:“就是!听说他们因为欠债数额太大,想假借和离的名义将家产转移给顾氏,摆明是想赖账,可耻,可恨!” 这句话无疑又是深水炸弹,人群再次爆发起来,纷纷指责起宋成业。 “枉我们一番信任,真不知宋濂天上有灵,知道儿子如此无赖会作何感想!” “他若不还,咱们就联名写下状纸告到御前,看他还敢不敢转移财产!” “就是,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何须跟他啰嗦,直接砸了大门再说!” 眼看着场面已经不可控,宋成业急忙将所有府兵家丁召集起来,防止他们闯进国公府。 马车在转角处停下,薛兰透过窗缝看着家门口的情形,心思阴郁的可以拧出水来。 (本章完) 第132章 受人指使 第132章受人指使 看蜂拥的人群,来追债者应不仅仅是那些逾期的,恐怕连那些未到还款之日的债主也都闻风一同赶了过来。 很显然,这其中肯定有人在煽风点火,故意放出国公府欠下巨债的消息,将事情闹大。 薛兰推上窗户,问张勇:“可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打听到了没?” 张勇看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夫人这话还用问吗?那薛傲坤夫妇站在最前,喊的最大声,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回夫人,看情形,该是舅爷夫妇煽动起来的,可小的实在想不透,这么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宋成业带薛琳儿去薛家借钱时,已经把国公府的情况都交了实底,所以最了解内情的非他们莫属。 听刚才喊话,他们甚至把薛兰准备转移财产的事都给透露出去了,这得多大的仇怨? 而且照这个势头,只怕今日要不到钱,债主们不会善罢甘休,她们能不能回府还是个问题。 此时露面容易被围堵,顾清悠让张勇也一起上车,掩上车门道:“要不咱们绕到后门去,回家之后再商量对策。” 老妈上午才说了薛傲坤夫妻胆小,结果他们下午就带人来堵门,属实不对劲。 联想宫中的事,顾清悠有足够理由怀疑,这两人绝壁也是受人指使。 张勇担忧道:“这些人气势汹汹,说不定是有备而来,就怕后门也已经守了人。” 果不其然,马车刚走到后墙,就听车夫道:“夫人,前面有几个壮汉来回转悠,不知是不是来讨债的。” 顾清悠当机立断:“掉头,回店铺!”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蹲守后门的人听到马蹄声,一眼就望见了国公府的徽标,很快,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回荡在巷子里。 “快!她们回来了!” “别让她们跑了,快把马车拦住!” “来人啊!薛氏在这里,大家赶紧过来!” 这边一喊,立时有人跑去前面报信,紧接着,刚刚还在前门口叫嚷的人群,巷子两头纷涌而至,人数看起来比刚才竟多了几倍,马车严严实实堵在了路中间进退不得。 好在车夫是从西北大营退役下来的老兵,见到阵仗不仅没吓到,反而怒目看向几个蠢蠢欲动之人,喝到:“大胆,国公夫人在此,谁敢造次!” 戎马一生的汉子,就算其貌不扬,动了真怒,身上自有杀伐嗜血的味道。 可也仅仅静了一瞬,众人似乎料定他不敢动粗,忌惮之后,再次有恃无恐的喧哗起来。 “还钱!出来还钱!” “呵,堂堂国公夫人,为了躲债竟然偷偷走后门,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欠债不还无异于草菅人命,还请国公夫人出来给我们个交代!” …… 外面呼声此起彼伏,总在车里躲着也不是办法,薛兰决定亲自下去探明情况。 顾清悠忙将她拦住:“这帮人明显是故意滋事,您打开窗户跟他们喊话就好,出去太危险了。” 张勇也劝道:“他们激动,极有可能跟府兵家丁们起冲突,夫人还是小心为上。” 薛兰凝声道:“既是有备而来,躲在马车也没用,我拿出诚意来谈判,看他们到底要如何。” 见她执意如此,顾清悠也跟着起身:“那我跟您一起出去,万一动起手来,多少能挡几下。” 张勇道:“那夫人就跟在小人身后出去,免得有哪个不长眼伤了您。” 霜降闻言也想跟上,薛兰站在门口,回身都几人道:“我是去谈判,又不是打架,好歹也有诰命在身,他们不要命了才敢动手。” 顾清悠不放心,虽然没跟着出去,却还是打开车门,好能看到外面情形。 薛兰现身,顿时成为全场焦点,喧闹的场子静了静,薛傲坤原本喊得最大声,见自家妹子出来,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高高站在车辕上扫视一圈,里面不乏国公府的老熟识,他们反应同薛傲坤差不多,见到正主出来,皆默默往后退了退。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薛兰冷静开口,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她心中稍定,局势可控,就代表后面有的谈。 “相信大家找上门来,应该已经听说了国公府的状况,今天我便跟大家交个实地,宁国公府的账上,确实没钱了。” 顾清悠心中一跳,就算有薛傲坤夫妇露底,但大家毕竟没有证据,老妈现在当场承认,这些人万一失了理智,跑进府里打砸就糟了。 薛兰既然敢说,其实也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家里没钱是事实,她若撒谎,等下大家让她真金白银还债,照样会露馅,还不如敞开了明说。 果然,听到这话,底下人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站的稍远些的人按捺不住要往前挤,好像离得薛兰越近就能先一步拿到欠款似的。 “诸位同僚,大人,还请不要激动,”薛兰抬手做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朗声道,“国公府的账上没有现银,却并不代表就没钱了,只是近来我跟儿媳刚刚敲定两门新的生意,将现银都做了投资,所以暂时周转紧张,但我可以保证,待一切步入正轨,定会逐一上门,将拖欠的银两如数奉还!” 底下人面露疑惑,纷纷看向薛傲坤:“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你不说国公府就差抵押宅子了吗?” 薛傲坤被问的老脸涨红,根本不敢看薛兰,支吾道:“那都是世子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薛氏定是故意找托词,只想无限期往后拖账罢了。” 薛兰冷冷看着他道:“大哥,妹妹自问待你不薄,以往国公在世,哪次出征回来,妹妹不是把皇上封赏流水一般送去薛府?且自琳儿进门后,虽为妾室,过的却比正室夫人还要体面,我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如此败坏妹妹名声?” 薛氏对薛琳儿的偏宠那是有目共睹,若她泉下有知,看到自己亲哥哥这幅嘴脸,不知会不会后悔。 (本章完) 第133章 指证 第133章指证 薛傲坤目光有一瞬躲闪,很快,便化作凶狠的样子道:“呸!你还有脸问我?若非你先前信誓旦旦,许了琳儿正妻之位,我又怎么会如此作践爱女,甘愿让她委身为妾?可你倒好,不仅出尔反尔,还以此为交换条件,勒索我千万家产,今日我就要大义灭亲,将你恶行揭发出来,让世人都认清宁国公府两面三刀的做派!” 宋成业急急从前面赶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气的头发竖起来了,当场便反驳道:“舅舅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我们何时勒索你了?” 薛傲坤梗着脖子道:“你仗着自己是世子,带人跑到薛家要钱,不是勒索是什么?” “放屁!老子分明说的是借!借懂不懂,最后都会还你的!” 宋成业简直气蒙了,到底是舅舅脑子坏了,还是他那天表达的不够清楚? 还带人跑到薛家去要钱? 他堂堂世子爷,出门带的是府兵,又他么不是土匪,怎么就不行了? 薛傲坤冷笑一声,哼道:“现在又说借了?那世子为何要带着琳儿上门,难道不是打着万一我们不肯借钱,就要把她赶回娘家的打算?” 这下宋成业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指着他鼻子骂道:“少踏马在这颠倒黑白!爷好心好意带着琳儿回去省亲,你问问整个上京,谁家妾室有这待遇?你不知感恩便罢,还想给爷扣屎盆子,吃错药了你?” 薛傲坤语塞,林氏自他身后钻出来道:“别以为是世子就可以扭曲事实,告诉你,若不是为了琳儿,我们当场就把你打出去了!今日我们夫妻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追债,更要把琳儿带走,免得她被你们一家豺狼吃了!” 薛琳儿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见林氏上前拉她,一边后退一边哭喊:“爹!娘!你们到底怎么了?那天不是说了好吗?只要你们肯借银子,表哥就会将我扶正,为何要出尔反尔?” “你这丫头莫不是吓傻了,我们只说考虑考虑,何时答应借钱了?” 林氏说着手上用力,把薛琳儿拉到薛傲坤身边,指着宋成业道:“这种只会败家的窝囊废,咱们不要也罢,待他们还了银两,薛家跟宋家便一刀两断,爹娘再重新给你找个好夫家。” “你个老虔婆,再骂爷一句试试?别以为你是女人爷就不敢揍你!” 眼见宋成业就要扑上去,薛兰站在高出没法出手阻拦,人群上空忽然掠过一道玄色人影,稳稳落在他身前。 “世子稍安勿躁,这妇人故意出言相激,你若动手,才是着了她的道。” 顾清悠险些激动落泪,宋恒业,你回来的可太及时了! 步填紧随其后,落在宋恒业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将已经跳脚的宋成业护在了中间。 见他到来,宋成业更添底气,对林氏身后的薛琳儿道:“琳儿过来!你是我宋家的人,站在那老虔婆身边做什么?!” 薛琳儿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爹娘,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宋成业见状气道:“这两个老不死的都在诳你,你是我宋成业的女人,一旦离开国公府,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林氏顿时急了:“琳儿糊涂,我们可不糊涂,你若当真有意把琳儿扶正,早就该把顾氏赶出府去,如何还会容她守完孝?现在为了让我们掏钱,又拿好听的来糊弄她,告诉你,我们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抚着薛琳儿的手殷切道:“傻孩子,爹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听他的花言巧语,如今当着众人,你快说实话,宋成业是不是说过,为了避债,要把家产转移给顾氏?” 薛琳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根本说不成句,哽咽道:“娘,求求你快跟爹回去,就当女儿求你了,我不想离开表哥,不想离开国公府!” 哪怕父母是想逼迫世子将她扶正,今日这场面也闹得太大了些,如此,就算宋成业勉强答应,以后必定也对自己有了心结,那她要这正妻虚名还有何用? 林氏不为所动,右手死死拉住她,不让她过去宋成业身边。 “琳儿别怕,你只需大声告诉大家,她们到底有没有转移家产!” 这种事说来并不荣光,一旦昭告天下,国公府这百年来的积誉声望便毁于一旦了。 薛琳儿顿时成为场上焦点,毕竟她是国公府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比薛傲坤夫妇高多了。 见众人都死死盯着自己,薛琳儿紧张的咽口唾沫,她犹豫的看了看宋成业,不知该如如抉择。 毕竟林氏方才说的没错,若他果真有心要将自己扶正,早在顾清悠醒来的那天,就该将人打发出去。 若说有迫不得已也就罢了,可这次,他竟答应将财产转给给顾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难道这顾氏,真比薛家还值得信任么? 宋成业跟薛琳儿遥遥相望,眼看着她眼中暗淡下去,而后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环视众人,无比清晰的说道:“我可以作证,世子他~” 她咬咬下唇,艰难的看了父母一眼,薛傲坤鼓励道:“琳儿别怕,把你知道的大胆说出来!有这么多人为你作证,他绝不敢对你怎样!” 薛琳儿深深的望着自己父亲,目光似决绝,似释怀,宋成业绝望的闭上眼,完了,国公府要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可以作证,世子跟夫人不仅没有转移财产的打算,这段时间以来,还为了生意四处奔波,意在早日赚钱还给大家!” 她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顾清悠本已经做好众人爆发的准备,抬起屁股却被定在原地。 她刚刚没听过?薛琳儿她,在帮着宋成业跟薛兰说话? 转头看看霜降,后者也同样吃惊,一双杏眼瞪的溜圆,用口型惊叹道:“琳姨娘这是突然开窍了么?” 宋成业如释重负,激动的看着薛琳儿道:“琳儿,为夫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本章完) 第134章 混乱 第134章混乱 场上局势瞬间扭转,林氏明显慌了,急切的摇着薛琳儿的手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那日回家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说的啊!” 宋成业见缝插针,急忙对着外围喊道:“呐呐呐,大家都听到了没?林氏自己都说了,爷那天去薛府是借钱,薛傲坤他分明就想血口喷人!”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尴尬的薛傲坤夫妇,再看看坚决表态的薛琳儿,这对亲生父女说话截然相反,他们到底该信谁的?! 连薛兰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薛琳儿会毅然站在国公府这边。 她对薛琳儿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赞道:“不枉你姑母当亲闺女般疼你,你比你那对白眼狼爹娘有良心多了。” 薛琳儿说完以后就怔怔的,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没有接话,又默默低下头。 薛傲坤被一群人围着质疑,羞恼成怒,对着薛琳儿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没心肝的狗东西,吃了国公府几天饭,就忘了自己姓薛了?他们如今就差卖祖宅还账了,你还帮忙遮掩,到底图个什么?!” 薛琳儿险些被打歪,堪堪倚在了林氏身上,谁想林氏却一把将她推开,附和道:“没出息!不想想是谁十月怀胎生了你,如今倒好,为了个世子夫人的名头,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 薛琳儿摔倒在地,右手掌心被小石子硌的生疼,却比不上这诛心之语带来的痛。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夜之间让她陌生的父母,眼眶里凝结成珠,以至于薛傲坤夫妇在她眼中的影子也模糊了。 “爹,娘,你们今日过来,当真考虑过女儿的感受吗?” 林氏眼中闪过慌乱,别开视线道:“傻闺女,爹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你早日醒悟,别再一棵树上吊死!” 生怕女儿不信似的,又补充道:“待你脱离了国公府,爹娘就给你另找一户好人家,咱们风风光光去做正牌娘子,再也不受做妾的鸟气了!” “是吗?” 薛琳儿惨然一笑,反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今日女儿果真听了你们教唆,就算得了自由身,也会背个出卖夫家忘恩负义的污名,以后还会有谁敢娶我么?” 难得她头脑清楚一次,很快就分清了利弊,林氏目光闪烁,薛傲坤已经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贱骨头,早知如此丢人现眼,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他说罢上前,抓住薛琳儿一只手,试图将她从宋成业怀中拉走,宋成业自是不让,推搡间,不小心将林氏碰倒在地,林氏顺势往地上一滚,叫喊道:“杀人啦!大家都看看,国公府欠账不还,还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啦!”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有些圈子外面的,不知里面发生什么状况,开始拼命往里挤。 林氏被人流踢来踢去,好歹不知抓住了谁的衣角,堪堪躲过被踩踏的命运。 薛傲坤则不断跟薛琳儿拉扯,巴掌拳头雨点般落在女儿身上,宋成业红了眼,重拳出击,将他左眼锤了个乌青。 其他人见宋成业亲自动手,也蠢蠢欲动,府兵家丁们为了保护主子,不可避免抓住几个人杀鸡儆猴,却因此惹来众怒,原本只是观望的人也开始加入混战。 薛兰站在车辕上才能幸免于难,也免不了被人揪着衣摆晃了几下,差点从上面掉下去,车夫见状,马鞭高高扬起,将那人抽倒在地。 旁边几人见同伴吃亏,嘶喊着就要上前,车夫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从车上拉了下去缠斗起来。 宋恒业见局势失去控制,对步填道:“把姨娘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去保护夫人!” 步填领命,抓起薛琳儿的衣领,将她拎出了人群。 宋成业松口气,转身就见刚才还在身边的府兵早就被冲散,现在只剩他被淹没在人群里,赶忙又回头冲着步填大喊:“哎哎?还有爷呢!把爷也带出去啊!” 宋恒业已经飞身落在薛兰身前,将几个试图爬车的人踢开,让她先进马车。 薛兰急的跺脚:“得想办法让他们停手,万一出了人命可就糟了!” 原本只是想好好谈判,可没说几句,就被薛傲坤两口给搅了,此刻她恨的牙根痒痒,对宋恒业道:“把那姓薛的给我抓过来,我看不把刀架他脖子上,他是学不会好好说话!” 宋恒业迟疑道:“他毕竟是夫人的大哥,又是债主,若拿刀威胁,只怕于夫人名声有损。” 薛兰恨声道:“都这功夫了,还讲究那些虚名作甚?既然敢来找老娘的麻烦,就要有本事承受后果!” 说罢她自宋恒业腰间抽出佩剑,再次走出车门,在人群里锁定薛傲坤:“他在那,给我抓过来!” 那佩剑少说有十几斤,薛兰必须双手才能举起来,而且摇摇晃晃,看的顾清悠触目惊心:“您小心点,别伤到自己了啊~拿稳拿稳别掉了!” 这么沉的剑,万一掉脚面,少不得扎个血窟窿,若不是车辕太窄,她不敢出去添乱,都恨不得亲自上去帮薛兰拿剑。 宋恒业见状,默默将长剑拿回去,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薛兰::“夫人还是用换这个,轻便些。” 这匕首顾清悠见过,之前宋恒业拿它在山上割藤蔓,就跟割头发丝似的,于是又赶紧对薛兰喊:“这短剑很锋利,您可千万悠着点啊~等会吓唬吓唬薛傲坤就好,可别真给他噶了喉咙!” 薛兰递给她一个“老娘有数”的眼神,转头再次一脸凶狠的看向薛傲坤夫妇。 有宋恒业出手,薛傲坤根本没反抗的机会,被抓住衣带高高飞起时,闭着眼吱哇一顿乱叫:“没王法啦!国公府要草菅人命啦!” 薛兰上去给他一个大比兜:“给我闭了!” 薛傲坤被打的眼冒金星,而后脖子一凉,短剑已经横在他颈间,薛兰的声音比短剑更冷:“让他们都停手,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手足亲情!” (本章完) 第135章 赴死 第135章赴死 “你有种就杀了我!让世人都看看,宁国公夫人,我的亲妹子,是如何为了利益弑杀亲兄!” 明明已经两股战战,薛傲坤喊出的话却硬气无比,此举也激怒了下面众人,纷纷叫嚷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国公府夫人竟敢当街行凶,眼里还有当今圣上吗?” 人群骚动,刚刚还在跟府兵们拉扯的人们纷纷涌过来,几百斤重的红木车厢被挤得摇摇晃晃,薛兰险些站不稳,匕首毫无防备的在薛傲坤脖子上划破一道。 感觉到颈间濡湿,薛傲坤抬手抹了一把,顿时眼前发黑:“你你你……竟敢来真的?!” 薛兰本是失手,闻言却道:“真的又如何,惹恼了,老娘先一刀捅死你!就算圣上亲临,你还能活过来不成?” “放肆!我是你亲哥哥……” 刺啦! 薛兰拿刀将他袖子整个削了下来:“割袍断义,现在你已经不是我哥了!” 薛傲坤几乎要爆粗口:“致浓血亲,岂是你割条袖子就能割断的??” 心里却暗骂,哪怕是在他袍子底下切一块呢? 大冷天的,他这会儿赤着胳膊站在高处,半拉身子都被冻麻了! 马车太摇晃,顾清悠生怕薛兰跌下去,便扶着门框出来,听得这话只觉好笑,反问道:“这时候想到血脉亲情了?那你今日带人闹事,又何曾顾念过手足情分?” 薛傲坤反驳道:“若不是你们暗度陈仓要将财产转移,我会出此下策吗?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霸占正妻之位不说,还想吞没家产,其心可诛!” 说完还觉不够,又看向薛兰啐道:“若非你从小蛊惑琳儿,让她一定嫁入国公府,她好好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自甘堕落,跑去给人做小,说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 顾清悠挑眉:“这么说,你这是积恨已久,既如此,当初又为何同意把女儿送来?” 还能为何,自然是因为薛氏跟他一再保证,迟早会把女儿扶正,如今扶正无望,国公府还负债累累,再加上…… 情况不容他多想,薛傲坤收起思绪,大义凛然道:“成业跟琳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作为她的父亲,怎么忍心拆散?即便无名无分,只要琳儿愿意,我们做父母的受点委屈也认了!” 顾清悠就差一口唾沫钉在他脸上,赤落落的揭穿道:“那你倒是认到底啊!今天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觉得国公府没落,想另攀高枝?” “一派胡言!我薛家也算高门大户,又岂会在意那些虚名?” 薛兰不跟再跟他浪费口舌,直接把匕首又往肉里推了推,质问道:“我就问你,今天上门闹事,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敢有半句谎言,就让你尝尝抹脖子的滋味!” 薛傲坤顿时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闷着头不再说话。 林氏远远看到他颈间斑驳的血迹,奋力拨开人群,朝他们冲过来,对着薛兰大喊道:“你住手!这是你哥哥,你怎敢伤他?!” 薛兰并不理会,而是盯住薛傲坤追问:“以为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样,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以前的薛兰,更不在意跟你那点血亲,把我惹急了,别说你,今天你跟林氏,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林氏听到威胁,深怕薛兰手中短剑下一刻便刺进去,手忙脚乱就要往车上爬,一边喊道:“没有谁支使,是我!是我看你不顺眼,凭什么仗着嫁得好就可以颐指气使,这些年你嚣张跋扈,我身为大嫂,却处处看你脸色,说话都要低声下气,凭什么!” 薛傲坤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闻言制止林氏继续再说下去:“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早说了不让你来就是不听,还不快滚回家去!” 林氏紧紧攀住车辕,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薛傲坤急了,竟直接朝她胸口猛踹了一脚,骂道:“让你滚,听到没有?老子还没死,你就反了不成?!” 林氏被踹倒在地,又飞快的爬起来,改拉住他的衣角:“我不走!她真敢将你杀了,我就撞死在国公府门前,让她被天下人唾骂!” 见她冥顽不灵,薛傲坤眼中现出懊恼之色,再也无法淡定,低吼道:“你死了,麟儿怎么办?他到现在都只是个庶子,你赶紧回去禀告宗亲,把他记在你的名下!” 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从眼角簌簌滑下,哀切的声音带着颤抖:“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竟只有那个孽障?” 薛傲坤心中闪过不忍,却还是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说道:“他是薛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还要继承香火,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住血脉……你向来最识大体,这会儿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林氏凄然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又是一回事,她目光穿过人群,看着似木偶般呆立在宋成业身边的薛琳儿,心中一痛,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对薛傲坤道:“好,你先走一步,我将事情办妥,便来寻你。” 这些年来,为了争一口气,她始终没答应薛傲坤将那孩子记为嫡子,可如今…… “罢了,我早就该知道,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受人胁迫,我跟琳儿在你眼里,从来都不如香火重要!” 饶是如此,她还是慢慢松开双手,踉跄着身形向后退去。 薛傲坤看到不忍,出声将她喊住,嘱咐道:“萍娘那边……你就寻个由头打发了!好歹为薛家生养过,你也别太苛待了她。” 萍娘是麟儿的生母,这些年仗着生下男丁,没少跟林氏对着干,奈何薛傲坤护的严,林氏每每只能忍气吞声,更是一心等着闺女成了世子夫人,再来好好收拾那贱妾。 如今自己尚未提及,薛傲坤就主动提出把人发落,可见也做了让步。 她心里稍稍好受些,最后看一眼薛琳儿,毅然朝人群外走去。 (本章完) 第136章 失控 第136章失控 薛兰在旁听的真切,二人这对话,显然受了旁人胁迫,甚至做了赴死的准备?? 薛傲坤在朝中好歹官至二品,却连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这幕后之人,又该是何等来头? 擒贼先擒王,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今天都是这对夫妻在鼓动众人,唯有将她们稳住,才有可能把其他人平息下来。 宋恒业显然也想到这点,见林氏要走,对某处悄悄示意,而后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冷静看着场中局势。 薛傲坤凝望着林氏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颓然看向薛兰道:“你动手,今日这事,是哥哥对不起你,但我别无选择。”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他眼底现出恐惧,使劲摇了摇头,“你不要问了,我是不会说的,但兄妹一场,我还是要奉劝你,国公府将行末路,你还是收收这跋扈的性子,须知墙倒众人推,难保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薛兰相信他有苦衷,而且毕竟是原主的哥哥,自己也不可能当真下死手。 举了半天胳膊早就发酸,她甩了甩手,见两方人还在互殴,朗声道:“国公府的人都住手!” 一连喊了几声,府兵们纷纷退守到马车附近,围城一道严严实实的城墙。 这边不再还手,对面慢慢也就平息了怒火,薛兰趁机道:“诸君请听我一言!今日大家本是为了账目而来,拳脚相向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大家都停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人群中有几人回应道:“除非你将银子还来,否则一切免谈!” “对!咱们今日来只为要钱,不是听你废话的!” “她肯定是想拖延时间,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 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捣乱,顾清悠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哪个在叫嚷。 宋恒业目光所至,精准捕捉到两个在人群中起哄的人,飞身而过直接拎到了马车上。 “两位刚刚喊得如此愤懑,不知主家是谁,国公府欠了你们多少银两?” 两人刚才叫的声音那么大,这会儿被薛兰问起,却开始装聋作哑。 宋恒业在薛兰耳边轻语几句,薛兰神色紧绷,视线淡淡掠过二人虎口,发现皆有老茧,显然是常年手握兵器。 观二人穿着却又是家丁打扮,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他们并非债主,而是故意混入人群起哄,试图挑起众人激愤。 二人仗着有些功夫,在人群中灵活的钻来钻去,没少喊些煽动之语,不想却被宋恒业发现,还一举抓了出了,神情不免慌张。 面对薛兰质问,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冷笑道:“能来这里,自然是国公府的债主,至于欠银数目,只要夫人答应当场奉还,小的这便将借据拿出来!” “呵,就怕我们拿出欠银,你却未必拿得出借据。” 顾清悠对最近的一名府兵道:“麻烦这位大哥上来,将这两人仔仔细细搜一遍。” 府兵突然被主子称呼大哥,顿时受宠若惊,立时摩拳擦掌的爬上马车,两人原本只是老老实实的站着,见状开始挣扎起来,先前说话那人脑子也灵活,知道躲不过去,便大喊道:“你们不是府衙,凭什么搜身?肯定是想趁乱将我们的借据抢走销毁,来个死无对证,做梦!” 他这话让底下的人先入为主,就算等下没能从他身上找出东西,众人也会怀疑是国公府的人使诈。 顾清悠暗骂此人奸猾,忍不住开口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真有借据,我们还能凭空让它消失不成?” 她随意看向离得最近的几人道:“敢问诸位出门带眼睛了吗?若离得这么近都看不清,只怕等下数银子也会数错?” 那人立刻眯起眼睛,不满道:“我们眼睛好使着呢!你们要搜便搜,咱们还能冤枉谁不成?” 被抓的两人嫌他多嘴,狠狠瞪了一眼,奈何那人真真儿的眼神不济,见两人望过来,并看不清表情,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兄弟放心,有我们火眼金睛的盯着,她们休想搞鬼!” 妈个巴子…… 上面两人十分感动,在心里默默问候他全家,然后迅速交换眼神,同时挣扎起来! 并不宽敞的车辕上站了六个成年人本就拥挤,两人想趁乱挣脱,奈何宋恒业两手抓在他们肩膀比铁箍还紧,根本就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薛兰道:“两位口口声声为了讨债而来,如今钱还没拿到就着急走,可是心虚?” “欠钱是你们,我们心虚作甚?你对自己亲哥哥都喊打喊杀,我们不赶紧逃走,还站着等死吗?” 这人说罢,竟突然从袖中露出匕首,对着薛兰当胸扎去,幸好宋恒业一直盯着两人,见他们竟也好行凶,果断将两人自车辕上踢了下去。 府兵上前将两人制住,一番摸搜后,借据没找到,反而又从靴子里搜出两把匕首,喝道:“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见事情败露,两人放弃抵抗,只是阴测测的笑道:“国公府欠钱不还,还滥杀无辜,今日我们兄弟便以身殉道,血溅当场,向世人揭发你们丑陋的嘴脸!” 薛兰暗道不好,可惜已经晚了,两人又是同时起身,齐齐撞上府兵的刀刃。 热血喷溅,很快,两条鲜活的性命便陨落在众人面前。 顾清悠低头看看自己衣摆,上面星星点点的颜色,从鲜红变成暗褐色,在风中渐渐干涸,腿下发软,攀住门框才堪堪站稳:“他们、他们这是~” “杀人啦!~”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刚才还聚集在马车周边的人群霎时散开,尤其外围的人没看到里面情形,只能透过人缝看到地上淌了一片血红色,更是对国公府杀人深信不疑。 这些彻底激起众怒,根本不需有谁煽动,齐齐高呼道:“杀了这个毒妇!让她血债血偿!” 本想稳住局面,没想两人竟以命相博,硬是让事情脱离掌控。 ??最近好多宝子质疑剧情……啊,解释的心累 ? ? (本章完) 第137章 借刀杀人 第137章借刀杀人 远处又有人汇聚而来,而且不断在增加,外围的府兵们怕再出人命,只守不攻,很快都受了伤。 围在马车的保护圈越来越小,薛兰使劲抓着薛傲坤怒吼:“都已经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吗?快说,到底谁派他们来的?” 薛傲坤惨然一笑:“闹着这样,城中守兵都没来看一眼,妹妹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 薛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薛傲坤没有说话,右手食指却指了指天上。 手中短剑垂下,她不解摇头:“我搞不懂,宋濂一生忠君爱国,最后甚至为国捐躯,为何还是免不了被猜忌?” 顾清悠看的分明,也明白了薛傲坤的意思,天上,天子?! 当今皇上可谓煞费苦心,宫中计划失败才几天,竟又迫不及待使出借刀杀人的新招数,就算过河拆桥,如此迫不及待,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 但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将国公府铲除,她们再不服,也没能力跟朝廷抗衡。 薛兰看着嘶喊的人群,突然觉得无力,缓缓松开抓着薛傲坤的手,无声苦笑:“原来如此,但我还是想不明白,宋濂到底哪里值得他猜忌了?” 既然她已经猜出来,薛傲坤也没什么好隐瞒,活动下已经冻僵的手臂,干脆坐在了车辕上,用只有薛兰能听到的声音道:“宋公之前为了军营举债千万,本是一片好心,奈何在他人眼中,却是利用职务暗屯私兵,若换了你在那个位置,又当如何?” “简直荒谬,恒业说过,那些银子笔笔开支在军中都有十足明细,皇……他派人一看便知,而且现在宋濂都死了,恒业也被他夺去兵权,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西北大营数十万兵马,皆是宋公这些年亲自带出来的,哪怕他身故,还有他一手培养的小宋将军在,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假以时日,焉知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宋濂?” 虽然没同宋濂见过面,可这一刻,薛兰由衷为他可悲。 他戎马一生保家卫国,最后却保不住一个小小的国公府。 “难道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那个人才能高枕无忧?” 薛傲坤摇头:“赶尽杀绝倒不至于,但宋濂生前威信颇高,想要对国公府下手,难免会遭人诟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们百年积攒的信誉土崩瓦解。” 薛兰不禁诧异,重新审视着身边的人,此人能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却只身居二品,说不上是可惜还是庆幸。 “所以你今日过来,是因为有人用麟儿的性命威胁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让薛家断送在我的手里。” 薛傲坤转头看向薛氏,不见方才小人嘴脸,只有一个家族族长的心酸与无奈:“我不奢求妹妹原谅我的自私,但还是想厚颜相求,宋公新逝,上首就算有心瓦解国公府,终究有所顾忌,所以短时间内,国公府会受磨难,却不至于动了根本,还请妹妹看在为兄最后这番话上,莫要为难林氏。” 薛兰怅然点头:“说起来,你们也是受了国公府的连累,你放心,不仅是林氏,若我有能力,麟儿那里也会照顾一二,只可惜……” 她放眼看向周围,府兵节节败退,宋恒业也已经站在马车上面,亲自挡住冲上来的人群。 顾清悠手里也抓着火钳,时不时将凑近马车的人打退,早就气喘吁吁了。 “可惜,我现在自身难保,这残局还不知如何收场。” 话音落下,巷口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即便现场嘈杂,依旧声声砸在众人耳中。 薛兰的心彻底沉下去,难道皇上要趁机将国公府彻底铲除? 她死也就罢了,人世浮沉,她好歹经历个差不离,可悠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上,又要再次殒命,她不甘心啊! 马蹄声渐近,分别从巷子两端包抄,把包括债主们在内的一众人等围拢。 争斗的两拨人不知来者是敌是友,都不敢再轻举妄动,竟颇有默契的分成两个阵营,齐刷刷看向来人。 为首之人一身红色骑服,手中马鞭挥舞,将挡在路上的债主们一一打翻,径直来到薛兰等人所在的马车前。 她目光轻轻在宋恒业身上滑过,对着薛兰抱拳道:“宋夫人,别来无恙。” 听出对方似友非敌,宋恒业在身后刚做的手势急转,远处高墙上的影子如潮水般散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郡主?你怎么来了?” 顾清悠火钳已经挥不动了,本来听到大批人马赶来绷紧的神经,在看到长乐的一瞬间松弛下来。 长乐骑着高头大马,堪堪与她平视,闻言道:“本郡主正在周边散步,听到巷子里有人斗殴,便过来瞧瞧。” 顾清悠看看她身后那些骑兵,嘴角一抽,谁家出门散个步会带上百个壮汉啊? 打群架都不用带这么多人? 长乐面色不改,看看挂彩的府兵,再挑眉看向那些债主:“就是你们在滋衅闹事?来人,通通抓回去审问!” 大名鼎鼎的长乐郡主,历来以好男色跟暴戾的名头响彻上京,在场之人无一不识。 看到这女魔头的瞬间,大家便心知不妙,听她张嘴就拉偏架,更是敢怒不敢言。 地上两具尸首还没凉透,她却睁眼说瞎话,很明显是特意过来为国公府解围的。 直到她带来的将士领命,当真开始动手抓人,才有人撞着胆子道:“郡主好不讲理,分明是国公府欠债不还还滥杀无辜,我们讨要自己的血汗钱,又何错之有?” 何况就算他们有错,也该由府衙之人过问,长乐郡主仗着其父秦王的淫威随便抓人,果然是无法无天。 看着他们明显不服气的表情,长乐在手心敲打着马鞭:“这里是朝臣府邸,你们有事不坐下好好商量,反而聚众闹事,本郡主路见不平,就是要管上一管。” 那人道:“你这分明就是官官相护!” 长乐两手一摊:“不然呢?官不护官,难道去护你这刁民吗?” (本章完) 第138章 散场 第138章散场 被回怼之人满面涨红,反驳道:“除去在下没有官身,在场各位在朝中最少也都官至三品,郡主怎么不去为他们出头?” “哦?三品的官,也好意思叫官?” 长乐丝毫不给面子,在场上环视一周,被她视线扫过的人皆不由缩了缩脖子。 在她老爹秦王面前,三品官屁都不算。 顾清悠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句电影台词——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说在场的各位,都是辣鸡。 有了长乐的绝对压制,场上再无人敢蹦跶。 薛兰对她投以感激一笑,清了清嗓子,用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的音量说道:“大家今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拿到欠银,但我刚刚已经说了,最近国公府有新的生意需要周转,手头难免紧张,还请大家再宽限几日,我保证不出半年,定会将欠下的银两悉数奉还!” 长乐见他们站着不动,冷下脸道:“难道夫人说的话不够清楚?还不快滚?”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往后退,但也有几个在朝中有点分量的,壮着胆子留下,指着地上两具尸体道:“那国公府草菅人命的事又怎么说?难道就这样算了?” “这俩?” 换成一般女子,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早就花容失色,长乐却驱马上前,围着惨烈的尸首转了两圈,忽然道:“这两人好生眼熟,倒是跟前几日秦王府出现过的两名刺客极为相像。” 说罢马鞭随手指了名侍卫道:“你来辨认一下,本郡主没看错?” 侍卫如临大敌,上前仔仔细细翻看一遍,正色道:“启禀郡主,这两人确是刺客无疑!” “好,拖走!” 这明显就是托词,而且大家同在上京,谁也没听说秦王府闹过刺客。 甚至可以这么说,秦王府出现刺客的可能性比皇宫还小,以秦王也睚眦必报的性格,一旦被捉住,别说九族,往上十八代的祖坟都得给你刨了,祖宗的棺材板板都给你打烂。 有人还想争辩,顾清悠抢先道:“郡主都说了他们是刺客,你还要为其争辩,该不会是一伙的?” “你血口喷人!” 那人气急,今日他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要将国公府欠债不还一事闹大,谁知好戏刚刚开场,就被突然杀出来的长乐郡主搅黄,他们回去可如何交代? 长乐却根本不给他申辩的机会,直接朝着身后侍卫一摆手:“再有谁敢置喙,一律暗刺客同党论!”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很快,刚才还呜呜泱泱的人,瞬间跑个干净。 长乐朝着薛兰明媚一笑,丝毫不复方才的嗜血冷漠:“相信她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长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薛兰下来马车,对着她郑重施了一礼,忧心忡忡的说:“今日多亏郡主出手相救,臣妇不胜感激,但此事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郡主回府之后,最好跟秦王知会一声,让他心中有数。” 皇上要针对国公府已成定局,虽不知长乐为何会出现的这么凑巧,但秦王府若因此受到牵连,她良心必定会受到谴责。 长乐赶忙从马上跳下来,托住她双臂道:“伯母无需多虑,就算我爹在,刚才情形也一样会出手。” 薛兰犹豫片刻,抬眸看着她道:“承蒙郡主相助,不嫌弃的话,不若进府喝杯热茶再走?” 长乐送她一个了然的微笑,点点头:“也好,溜达半天也有些口渴了,那长乐就厚颜进府讨杯茶吃。” 薛兰道一声请,回身看向仍然坐在车辕上发呆的薛傲坤道:“大哥也一道来?” “嗯?不了,趁着天还没黑,我想回家……再看看麟儿。” 他语气怆然,听得薛兰心里一酸,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经过今天一事,大家都知道咱们兄妹彻底决裂,以后应该不会再寻你麻烦了。” 薛傲坤并没她想的这般乐观,喉头滚动,看一眼缩在宋成业怀里的薛琳儿,苦笑道:“但愿如此。” 说罢,他颤巍巍下来马车,从地上捡起被薛兰割下的袖子。 残破的布料刚才不知被多少人踩踏过,上面印满密密麻麻的脚印,薛傲坤盯着那布料许久,最后就这么捏着布料一角,背对着众人一步步离开。 薛兰无声叹了口气,引着长乐郡主进门,长乐走到门槛处,却忽然驻足,回头看向身后的某处。 顾清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宋恒业正对一旁的张勇说着什么,随后张勇指了几名家丁们,开始清理大门前的血迹。 看样子,长乐郡主似乎确实对宋恒业比较关注。 若论身份跟相貌,一个是郡主,一个是西北大将军,一个火辣娇妹,一个铁血硬汉,若无长乐之前的臭名昭着,两人也算门当户对。 而且长乐性格不似一般的名门闺秀扭捏,爽利直率的性格跟宋恒业的沉稳也挺搭。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不由脑补了一出刁蛮俏郡主跟英武小将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乃至宋成业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你傻愣着干嘛呢?没看郡主都进去了,还不赶紧去奉茶?” 这人还真是,习惯把她当丫鬟使。 好好的剧本被打断,顾清悠没好气的回他一句:“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人!” 薛琳儿从喊完话就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对自己的父母彻底绝望,都是做女儿的,顾清悠虽然不喜欢她,多少也能感同身受。 因此难得没有回怼宋成业,而是用眼神示意,让他先去安置薛琳儿。 这倒让宋成业有点不习惯,但也怕琳儿落下毛病,便急急召了府医一同去了听雨轩。 顾清悠摇摇头,正欲回府,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人。 平日小尾巴一样的霜降,这会儿咋不见了? 想到刚才下车时,霜降好像并没跟着她下来,顾清悠急忙又朝着马车奔过去,就见小丫头脸色蜡黄,正在车厢里抱着个手炉发抖。 “霜降?你在车里干嘛呢?” 见她脸色不对劲,顾清悠抬手探上她额头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本章完) 第139章 兔死狐悲 第139章兔死狐悲 “少夫人!” 看到顾清悠,霜降嘴巴一撇,可怜巴巴的说:“奴婢站不起来了。” 原来方才那两人自戕时,霜降刚好从车厢钻出去,结果没等站直身子,他们就突然暴起,长枪刺入胸膛,热乎乎的血差点喷在她脸上。 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突然有两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而且形容惨烈,她当时就双腿一软,又跌回了车厢。 只不过当时顾清悠也吓懵了,没能注意到身后动静,后来长乐郡主出现,她的注意力彻底转移,竟差点把霜降给忘了。 “奴婢回过神的时候,连张管家也不在了,本来想下车去找你们,又怕推开门再看到死人。” 霜降说着,眼泪嗒嗒打在了衣襟上 顾清悠心疼又好笑,拍拍她的手道:“别怕,外面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回府后你先回房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叫你。” 两人下来马车,却见步填在一旁守着,宋恒业跟张勇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进府去了。 看到霜降下车,步填松口气的样子,嘴上却道:“少夫人,夫人她们去了书房。” 霜降四下看看,咦道:“步填大哥,你怎么没跟着二公子?” 步填耳根瞬间燃起,磕磕巴巴答不上来。 刚刚霜降吓得跌倒,他守在宋成业身侧看个一清二楚,奈何当时众人情绪正爆发的时候,他不敢轻易离开宋成业跟薛琳儿身侧。 好容易等事情平息,他远远关注着马车上的动静,却半天没见霜降出来,可碍于身份,又不好过来查看,终于等到顾清悠想起霜降,他才紧跟着过来。 乍然被问起,他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顾清悠见状岔开话题道:“行了,家里有客人,咱们还是快些回去。” 两人转身进府,步填却没跟上,想到主子刚才交代的事,他一个纵身,消失在围墙之间。 顾清悠匆匆赶到书房,薛兰已经摒退下人,只有长乐跟宋恒业在场。 长乐坐在薛兰对面,手里捧着盏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宋恒业则远远站在窗前,背对二人负手而立。 听到她进门,三人皆回头望过来,随即又默契回头,再次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 一股无形的压抑流转在几人中间,不知为何,顾清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一样,那样的氛围,似乎她根本就融不进去。 算了,可能她还是比较适合守门…… 她放轻了手脚,刚准备靠近门口站着,薛兰忽然开口将她唤住道:“悠悠过来,这会儿恒业也在,你再那日将宫中情形详细的说一遍罢。” “好。” 顾清悠顺手将房门拴起,防止外面有人误闯,走到薛兰身后,一字不差的讲述了一遍。 “所以,你们在怀疑,那件事的幕后黑手并不是隋妃?” 长乐无意识的把玩着空了的茶杯,挑眉看向一言未发的宋恒业,眼神里是顾清悠看不懂的东西:“小宋将军觉得呢?” 宋恒业淡淡看她一眼:“郡主今日出现的这般凑巧,想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手中茶杯停顿片刻,长乐郡主眼中浮现笑意,露出浅浅梨涡,点头道:“不错,我今天是奉父王之命,特意过来解围的。” “秦王?他怎么会……” 长乐看看满脸诧异的顾清悠跟薛兰,叹口气道:“说出来还请夫人不要误会,自那日出宫后,父王便一只关注着国公府这边的情形,今早那些人刚刚聚集的时候,我们便已经知晓。” 为免打草惊蛇,她一开始并没露面,就是想看看,那些人到底能把事情闹到何等地步。 却不想,对方竟直接动用了死士,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屎盆子扣在国公府头上,一旦残杀债主的罪名传出去,朝廷必定要过问此事,倒时候,薛兰自是百口莫辩。 听她一番分析,薛兰并未表现出惊讶,毕竟刚才跟薛傲坤的对话中,她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态度。 “恕老身有一事不解,王爷既然已经看穿一切,为何还要出手相助,难道他就不怕被皇上责难吗?” 长乐嘲讽一笑,摇头道:“他不敢。”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长乐说出它们的时候语气并不狂妄,反而带着一种“本该如此”的淡然。 “南秦北宋。” 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转头时,茶褐色的眸子里莹莹有光,又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悠远,笑道:“南有秦放,北有宋濂,大晋之所以能稳坐中原霸主,皆是因为有这两名猛将。” 秦放,正是秦王的名讳。 “如今宋公西去,大晋便如同一只瘸了腿的雄狮,若再失去秦王府,这四方鞑虏便再没了顾忌,假以时日,必会群起而攻之,蚕食我朝疆土。” 这个道理,她懂,龙椅上那人更懂,所以在培养出自己绝对信任的力量之前,皇上不会对秦王府下手。 而秦王之所以主动插手国公府的事,一来不满皇上将他们也一并算计进去,更多的,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哀叹。 狡兔死,走狗烹,他跟宋濂一南一北守得大晋二十年安稳,却依旧逃不开被帝王猜忌的下场。 无人知道,自她记事起,便日日夜夜陷在汹涌的梦境里。 梦中,在王权中覆灭的并非宁国公府,而是她们一家。 梦里的她,同样出身高贵,却不似现在这般放荡,反而知书达礼,与年少有为的将军宋恒业情投意合,结为佳眷。 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本以为会白头偕老,谁知突然有一天,父王被人扣了通敌之罪,九族流放。 已经嫁人的她并没因此逃过一劫,最后被迫与宋恒业分离,惨死在流放的路上…… 雾霾散去,再看面前之人,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她自嘲一笑,不过大梦一场,自是当不得真。 可梦中一幕幕场景却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 (本章完) 第140章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跟坏人 第140章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跟坏人 长乐自此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恐怕今日的国公府,要重演她梦境中秦王府的老路。 而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常的如同谈论早上吃了什么,与在外时的桀骜迥然不同,分明像换了一个人。 顾清悠听她三言两句便总结出国局大势,不禁陷入疑惑,长乐郡主心胸可纳山川丘壑,当真会因为沉迷男色而做出那些荒唐事吗? 不止是她,连宋恒业看长乐的眼神也不复初时的淡然,顾清悠第一次见他两眼微亮,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子。 察觉到他的目光,长乐坦然回望过去,面容又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笑道:“所以秦王府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气焰可以嚣张,诸位大可不必担心。” 那笑容清澈纯粹,不知宋恒业看了如何,反正顾清悠看了只觉晃眼。 如此明媚洒脱的女子,不该如传言那般不堪啊! “话虽如此,可郡主最好还是低调行事,免得被拿了错处。” 面对薛兰提醒,长乐道声多谢,却并不认同,而是反问道:“宋公一生为正,最后还是落个大错特错,又当如何?” 门外响动,几人停下谈论,原是宋成业安抚好薛琳儿,特意赶来书房。 进门见到长乐,他不免有些心虚,毕竟先前可是把人家未婚夫婿揍得不轻,以郡主的脾气,肯定得挤兑他几句。 结果直到他走到薛兰另一侧坐好,长乐都没有开口,他诧异抬头,却撞上后者略显同情的目光。 以为她是因为方才门前的事对自己心生同情,正要起身道谢,长乐已经移开目光,看向薛兰问道:“不知伯母下一步如何打算?” 薛兰露出颓色,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上位者盯上他们,如同恶狼盯肥肉,她们连挣扎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看着书桌旁宋濂生前读过的兵书,薛兰语气悲悯:“若国公泉下有知,知道自己一生赤诚肝胆被如此践踏,又该如何做想?” “或许,他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也未可知。” 长乐再次扫一眼不知状况的宋成业,带着感同身受的钝痛。 试问天下之父母,谁人不想儿女长成人中龙凤?能把养子培养成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之人,真的会因为溺爱,放任亲生儿子养废吗? 甚至连顾清悠…… 她垂下眼帘,厚厚的睫毛将眸子遮在一片阴影中,连当初一意孤行,选择顾清悠做儿媳,也不过是看中了她无父无母,没有族人可以拖累。 宋濂极尽自己所能,却也只能做出最悲观的预测,为家人撑开最薄弱的保护伞,明知上位者的忌惮,却还是坚定的选择将热血洒在西北的沙场上。 不知该说敬佩还是可悲。 只能说他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上位者斩草除根的决心。 长乐简单的一句话,在场几人除了宋成业,皆豁然开朗。 连顾清悠这会儿也不觉得他讨厌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开始为什么没对他好一点。 说到底,他是这场皇权谋略中第一个牺牲品。 那长乐呢? 她是个女孩子,秦王没必要像宋濂那般,故意将她养废? 眼神不自觉吐露了心事,长乐看穿她想法,不免觉得好笑:“你想什么呢?本郡主不过就是看的开而已,既然兢兢业业是错,恪守本分是错,那不如恣意享受当下,顺便给某些人添点堵。” 顾清悠被捉个正着,悻悻的收回视线,再跟宋成业开口,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刚刚琳姨娘受了惊吓,你怎么不多陪陪她?” 宋成业受宠若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桌面道:“她是被父母伤透了心,我在那也无济于事,刚才让府医给开了些安神的药,她喝完以后睡下了。” 顾清悠转头又看向薛兰道:“母亲,我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薛兰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取来宣纸铺在案上,亲自将笔沾了墨递给宋成业道:“趁着大家都在,也有长乐郡主做个见证,你把和离书写了。” 宋成业豁然抬头,紧紧盯住顾清悠,方才升起的一丝好感顿时散了:“怎么,见国公府要倒,就这么着急撇清干系吗?” 顾清悠蹙眉道:“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成全你跟薛琳儿而已,刚才那样的情形下,她都毅然选择维护国公府,给她个名分不应该吗。” 虽说薛琳儿那人心术不正,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她,但经过今日一事,顾清悠也想明白了,这世上原本没有绝对的好人跟坏人,只能说立场不同罢了。 这对青梅竹马,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她能为他们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你之前不是天天喊打喊杀的要把我赶走吗?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干什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 顾清悠莫名其妙,将宣纸往他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点,趁着官府还没散衙,去盖印还来得及。” 宋成业恨恨的看着她,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咬牙切齿的抓过宣纸,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签上大名以后扔在了顾清悠的脸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爷稀罕留你?告诉你,就算国公府没落,也比你个孤女强,你就后悔去!” 看着他夺门而去,顾清悠嘟囔句好心没好报,也提笔在落款处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噗~你不是自小饱读诗书吗?写的字怎么如此……别具一格?” 顾清悠将笔一扔,双手把名字捂住,看着乐不可支的长乐解释道:“哪有,我是刚才吓坏了,手在哆嗦,平日写字好看着呢!” “原来如此。” 长乐点点头,假装没看到那三个字错了四道笔画,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把正妻之位让给那个琳姨娘?” 虽只有两面之缘,但她相信,顾清悠并不是那种见国公府失势就急着脱身的势利小人。 而且薛琳儿其人她略有耳闻,跟那宋婉儿如出一撤,实在不是讨喜的性子。 (本章完) 第141章 进宫赔罪 第141章进宫赔罪 顾清悠解释道:“琳姨娘现在只剩宋成业可以依靠了,我对他又无甚感情,如此,算是三个人的成全。” 长乐作为局外人,也不好过多询问她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抬眸看向立在窗前的男子,玩笑般道:“小宋将军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成亲,莫不是在等哪家小姐?” 宋恒业不防被她突然问起,神色未变,微微摇头道:“劳郡主挂心,恒业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些。” “可惜了。” 长乐笑笑,也没继续说下去,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茶喝好了,我也该回去跟老头说一声,免得他记挂。” 顾清悠脸颊又是一热,忙随着薛兰起身相送,长乐走到门口,外头已有一名护卫模样的人等候。 长乐见到他似乎很惊讶,问道:“是父王命你来寻我的?” 那护卫从怀中摸出一叠东西,恭恭敬敬呈到长乐面前道:“王爷命小人过来,将这些转交给宋夫人。” 薛兰诧异上前:“给我的?” 将那沓纸薄薄几张,却赫然是些面值百万的银票,只凭目测,不难看出有千万两之多。 护卫道:“王爷交代,让宋夫人先拿来应急,不用着急偿还。” “这如何使得?” 加上宫中那次,国公府已经欠了秦王府天大的人情,薛兰便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再收人家银子。 长乐见状劝道:“即是父王心意,伯母且先收下,待什么时候手头周转过来再还上就是。” 债主今日空手而归,不定哪天还会再来,长乐也不可能每次都过来帮忙,薛兰犹豫片刻,也就不再推辞,郑重地谢过,保证道:“那老身就厚颜收下,郡主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写张拮据过来。” 长乐不在意的摆手:“都是军武世家,何须在意那些形式,长乐府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走下台阶,她忽然回身,歪着头看向宋恒业:“小宋将军哪天若是娶亲,一定记得给本郡主发份请柬,我一直好奇,到底什么样子女子才配得与小宋将军并肩。” 未等几人回神,她已经利落转身,脸上明媚的笑颜慢慢淡去,化作无声的怅然。 不管是什么女子,总归,不会是她。 路过园子里一颗柳树,柳枝上面点点嫩绿随风而动,看来经历过一场严冬,生机勃勃的春天又要来临。 是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她甩甩头,将一直以来梦境带给自己的迷茫甩去,笑靥渐深,大步朝外面走去。 有了银子,薛兰第一件事就是让张勇找来账本,按照日期的缓急,将银票分还给各家债主。 宋恒业却望着长乐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他总觉得,对方看自己时,那貌似平静的眼神下,在极力掩饰着汹涌的压抑,似哀怨,似惆怅,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纠结,晦涩,以及……不舍? 他被自己这莫名的想法吓到,说起来,他跟长乐几乎从未有过交集,彼此顶多知道名字,可她刚才对自己表现的,实在是过于热络。 联想其沉迷男色的恶名,宋恒业本该觉得抵触,可不知为何,却厌恶不起来。 摇摇头,可能她在宫中出手救下顾清悠,又或许她今天为国公府解决了大麻烦,自己对她心存感激。 宋恒业收起思绪,因为刚刚暗卫再次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麟儿失踪了。 薛兰跌坐进椅子里,只觉头皮发麻,桩桩件件,皇上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可知他们将麟儿掳到哪里去了?” “我们的人已经尾随而去,相信很快就有回信。” 方才听林氏跟薛傲坤对话,宋恒业便暗中指派暗卫跟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皇上的目标既然是国公府,应不至于对宋家下死手,顶多是胁迫薛傲坤带头闹事,毕竟他跟宋家这层关系,说出的话更有说服力。 即使性命无虞,但皮肉之苦必不可少,薛兰仿佛苍老了几岁,紧紧握着顾清悠的手,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她们越不能慌。 她现在是府里的主心骨,若她都露出颓势,那整个国公府才是真的完了! “我现在就进宫去,主动向皇上就欠款一事表示忏悔,求皇上降罪。” 让皇上明着处罚,总好过被一波接一波的暗箭搞到心力交瘁。 不管之前皇上对宋濂有多大的不满,她主动示弱,让皇上看清国公府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说不定会有所收敛呢? 顾清悠明白鸡蛋碰石头会是什么下场,倒不如如老妈所说,将鸡蛋变成棉花。 哪怕两两相撞,总不至于似鸡蛋般支离破碎,待哪日石头被翻开,棉花还是原来的棉花,顶多比原来扁一些就是了。 这种情形,不适合再带着顾清悠进宫,而且薛兰也不敢再随便让顾清悠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整理好妆容,薛兰忽然嘱咐宋恒业道:“只用嘴赔罪显得没有诚意,如今国公府也没什么好进献的,不若就送几个美人!” 美人何处而来自不必说,孟闫那里就有现成的。 原本还担心会被皇后针对,可现在,薛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皇上既然那么闲,一直盯着国公府不放,她只能另辟蹊径,帮皇上找点事干。 宋恒业心领神会,立刻派出暗卫去了西关孟家。 顾清悠则带好和离书,收拾行囊后,跟霜降一起搬进了茶饮店的后院。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而是茶饮店的老板。 借着和离之机,薛兰将茶饮店跟外送驿站都过到了顾清悠名下,这样即便将来再有变故,她们也有充足的资金储备,不至于限于绝境。 黑云压城,又是大雨滂沱的夜。 顾清悠遥望着国公府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只盼暗涌赶紧过去,让她跟老妈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冰凉的雨点透过窗棱打在脸上,她微微叹口气,轻轻阖上窗户,转身走回烛光下。 桌上静静放着一把雨伞,出府的时候突降大雨,她竟又把这伞给带了出来。 若无意外,以后她应该极少再踏足国公府,这也是临走前薛兰交代的。 待雨停之后,少不得还得让霜降跑一趟,将雨伞物归原主。 (本章完) 第142章 等 第142章等 三更已过。 薛兰临走时曾说过,出宫后会第一时间来茶饮店后院找顾清悠,可距离她进宫已经过去足足十六个小时,茶饮店的后门却一直没响过。 顾清悠此时的心境,甚至比第一天穿越过来时还要惶然无措。 老妈一个人进宫,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一点,毕竟身份不同,为了避嫌,皇上也不会让堂堂国公夫人在宫中出事,老妈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那到底什么事能耽误这么久呢? 霜降在旁边将灯芯挑了一遍又一遍,见她坐立难安,劝道:“小姐您别担心了,说不定夫人早已经平安回府,怕打扰您休息才没过来,您还是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奴婢陪您往国公府去一趟就是了。” 和离之后的顾清悠恢复自由身,薛兰特意点了霜降跟其他几个小丫头跟她一道出府。 因原主没跟宋成业圆过房,所以她将发髻改回了闺中发式,霜降的对其称呼也变成了小姐。 “不会的,母亲若出宫,不管多晚肯定都会先来我这。” 顾清悠惴惴不安的了望着院子里,古代的夜晚本就不似现代般迷彩飞虹,再加上下着大雨,除了房门外几寸能被烛光照到,整个世界都仿佛笼罩在幽深的黑洞中,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生怕车轮声被雨声盖住,她连房门都不敢关,就这么坐在门口守着,任凭夜雨打湿衣摆和绣鞋。 霜降见状,抓起桌上的雨伞撑开挡在她脚下,又拿了披风过来为她披上。 双手擦过衣料,沾染了水汽的棉衣也早就冰凉一片,沉甸甸的压在顾清悠肩上。 她止不住的心疼道:“您这么等下去,夫人还没来,怕是您先病倒了,若小姐实在不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宫门口守着,待见到夫人,便第一时间回来报信。”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顾清悠为何就那么笃定,夫人出宫会第一时间先来这里。 就怕夫人出宫时天色已晚,觉得不便打扰回了国公府,那小姐岂不是白等了? 顾清悠轻轻摇头:“你不懂,她一定会来的。” 霜降不再说话,见劝不动她,便也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在她身边,一起静静的凝望着门外的雨幕。 “呜~呜~” 房中碳盆前,某只圆溜溜的小家伙被房门处吹进的冷风冻醒,起身不满的转了几圈,看到顾清悠在门口坐着,半睡半醒的朝她走过来,习惯性的依偎在她脚边趴下。 不想她脚下的地面尽是雨水,狗子趴下后一个激灵跳开,抬头冲着她汪汪叫了起来。 若换作平时,顾清悠早就将它抱起来逗弄一番,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便抬脚将它往屋里推了推:“别闹。” 霜降赶紧把它拎起来放回屋里,小声道:“不叫了哈,你乖乖睡觉,明天给你炖肉骨头吃。” 狗子耳朵动了动,忽然从她怀里挣脱,再次奔回顾清悠的脚下,这次直接咬住她衣摆,左右跳着来回扯。 无奈将它捞起来,顾清悠揉揉它狗头:“怎么了小圆子,别告诉我你又饿了?” 狗子呜呜几声,大眼睛紧紧盯着外面,尾巴快速的摇动着,霜降有些害怕,都说狗的眼睛能通灵,它一直盯着外面,该不是院子里有什么脏东西? 这处院子虽然在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但也仅限于白天,因为四周都是商铺,一旦铺子打烊,除了偶尔有掌柜伙计们都回家去,整条街便空了。 而且顾清悠现在名义上已经与国公府断绝关系,为了不惹人怀疑,出来时她拒绝了薛兰带上府兵的提议,只选了几个机灵的小厮使唤。 院子有两进,她跟霜降并几个小丫头住内院,小厮们则在外院负责保安跟门房的工作。 见小圆子不错眼的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顾清悠身上起了一层小米粒,想探个究竟,又怕当真看到什么恐怕的东西,搓搓手臂道:“你可别吓唬我们,要是饿了桌上还有点心。”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疾风,带着雨水横冲直撞钻进屋子,竟将燃着的烛火吹灭,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狗子的叫声越发急迫,身子也卯足了劲的往外挣,顾清悠一不留神,竟被它挣脱。 狗子落地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冲进雨里不见了踪影。 霜降吓呆了,屋里一片漆黑,想把烛火点燃,结果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火折子。 借着一道闪电,她哆嗦着挡在顾清悠身前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先进屋关好门?” “小圆子!” 顾清悠不敢冒然追出去,喊了几声,狗子却没有任何回应,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便是想找都不知往哪找。 这边只有几个女子,安全起见,顾清悠虽不放心,还是赶紧跟霜降回屋将门关好。 雨越下越大,这出院子久无人居,下午搬来的时候,房顶多少有几处漏水的地方,顾清悠没心思找人修缮,便临时找了几块旧马车上拆下的铁皮盖在上面。 这会儿雨势汹涌,铁皮在屋顶上叮咣作响,吵得人心慌。 两人紧紧拉着手,身上湿衣服也不敢换,站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破门而入。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一道惊雷后,房间内骤然被闪电照亮,随着咣当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顾清悠只能凭着直接看向门口方向,紧接着,靴子踢踏着雨水的声音响起,伴着一道焦急的男声:“少夫人,霜儿姑娘你们在吗?!” “步填??是你吗?” 悬着的心轰然落下,霜降终于摸到火折子,将灯点燃,门口赫然站了一个落汤鸡似的男子。 步填摸一把脸上的雨水,明显也松一口气:“原来你们都在,喊了半天没人回应,小的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你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母亲出宫了?” 顾清悠边问边往外看,却不见其他人,紧紧盯住步填道:“母亲呢?” (本章完) 第143章 请罪 第143章请罪 “少夫……小姐莫着急,夫人已经出宫,但家中有事,所以让小人过来跟您知会一声。” 今天雨势太大,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来开,担心里面状况,也怕惊动外人,便翻着墙进来的。 深更半夜,他不敢直接进屋,趴在墙头喊了几声,始终不见有动静,这才着急忙慌的破门而入。 顾清悠汗颜,可能刚刚俩人太紧张,加上雨大,她跟霜降根本没见步填的喊声,也幸好刚搬来,屋里没准备什么顺手的武器,否则刚才步填脑袋估计要开瓢了。 不过等雨停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屋顶的铁皮掀了。 几人正说着话,门口一阵呜呜咽咽,小圆子落汤鸡似的从外面跑进来,围着步填边打转边低吼咆哮。 “呜汪!~汪汪!~” 瞧它弓起身板炸毛的样子,顾清悠恍然,狗耳朵比人灵,这家伙刚才对着院墙猛叫,该不是听到了步填的喊声? 步填左闪右闪躲避着狗子攻击,生怕一不留神给踩死了,顾清悠让霜降拿块帕子给他擦脸,俯身把狗子抱起来捏住狗嘴防止它继续乱叫,问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母亲为何没直接过来?” 过来的匆忙,霜降一时不知备用帕子装在哪个包袱,现在去找又麻烦,干脆把自己帕子掏出来递给他道:“我这帕子还没用过,步填大哥先拿去用。” 步填接过胡乱擦了把脸,帕子上淡淡的脂粉香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很快就稳住心神,将帕子小心叠好踹进怀里道,低眉道:“我、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姑娘。” 他干咳几声,又看向顾清悠禀道:“夫人方才进宫,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了邓总管,所以不方便过来,又恐您担心,所以特意命小的过来报个信。” 顾清悠心又提了起来:“邓总管?邓通?他去国公府做什么?” 步填垂首道:“邓总管带来一道圣旨,但小人是在他宣读之前过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内容。” 见顾清悠又要着急,忙又解释道:“不过看夫人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虽如此说,顾清悠还是坐不住,想也未想便撑伞往外走:“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早知她会如此反应,临来时薛兰曾交代步填,若悠悠想过去便随她,因此步填未做阻拦,只道:“马车就在门口,少夫人穿厚一些,随小人来!” 霜降又取了个披风,将她方才打湿的换下来,一直走到大门开门,门房终于听见动静。 见到步填从内院出来,大惊失色,再看到他身后的两人,顿时跪地求饶。 顾清悠虽然生气他们差点误事,但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说了句下次别睡那么死,便匆匆回了国公府。 与方才通黑的小院不同,国公府在大雨中依旧灯火通明,该是邓通刚离开不久。 众人还在前厅里聚集,神色都极为沉重,尤其宋成业,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见到顾清悠回来,他显然有些意外,带着薛琳儿就要走。 不过顾清悠也没空理会他为何如此,薛兰已经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再摸摸她脸蛋,嗔道:“就知道你一刻也等不得,这么大的雨,非得跑来做什么?” 顾清悠兜帽都没来得及摘,第一句便是:“母亲,皇上圣旨里说什么了?” 刚走到门口的宋成业,听见这话忽然顿足,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清悠被怼的莫名其妙,薛兰道:“不用管他,他这是有气没处撒呢!” 原来下午薛兰进宫,见到皇上后还没阐明来意,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上次在隋妃茶会上发生的事,一字不差传进了皇上耳中,他没怪李婉儿肆意诬陷,反而责怪顾清悠故意做出误导旁人的举动,害的隋妃颜面大失,还差点得罪了靖安侯府跟秦王府。 最后又训斥薛兰治家不严,儿媳身为世子夫人却不懂宫中礼数,引出天大的误会,差点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勒令宋成业择日休妻。 虽说薛兰进宫前,顾清悠跟宋成业就已经签了和离书,但消息并未传到宫中,见皇上如此迫不及待,竟开始插手臣子的婚事,薛兰留了个心眼,并没坦白两人已然和离的事,而是故意为难道:“悠悠是老爷亲自定下的儿媳,他在世时臣妇尚不能反对,如今老爷殉国,臣妇就更无法将人赶走了,否则不是让老爷担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皇上勃然大怒,斥道:“宋公重义值得传颂,可也得分人,如此不知所谓的蠢妇,留在府里就能光耀门楣吗?” 薛兰惶恐伏地,心里却在冷笑,她已经无比确信,自己越是要维护宋濂名声,皇上就越要让她把悠悠赶走,意在瓦解宋濂在世时积累的声望。 如今得以证实,她假装犹豫片刻,只好无奈的答应。 皇上面色稍霁,这才悠然拾起一本奏折慢慢翻着,问道:“国公夫人突然进宫,又是为了何事?” 薛兰露出愧疚之色,将下午被人堵门要债的事情说了,又把如今府里的财务状况说了一遍,愁眉苦脸道:“并非臣妇赖账不还,实在是府里账务亏空,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两,那些人口口声声,要联名来告御状,臣妇心中惴惴不安,所以先自行进宫请罪。” 上首神色晦涩难懂,盯着她半天,直到薛兰撑地的胳膊都僵硬了,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宋公一生征战,缴获珠宝无数,再加上朕平时赏赐,家产何止千万,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银两?” 薛兰心里啐骂一句,那西北大营上百万的汉子都是泥捏的不成? 光是吃喝拉撒每年就不知耗费凡几,加上兵器战马,殉国抚恤,皇上每年拨出去的银子九牛一毛,还有脸问都花哪去了? 但她现在扮演的是薛氏,只能故作懵懂道:“这些臣妇不得而知,虽说……” 她露出几分尴尬,支吾道:“虽说臣妇平日大手大脚了些,但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多,老爷常年不着家,也不知是不是藏了外室……” (本章完) 第144章 削爵 第144章削爵 皇上额上透出黑线,拉着脸道:“就算养上十个外室,又能花费多少?那可是几千万……罢了,问你也是白问,不管如何,此事在朝中影响恶劣,国公府要负主要责任,你既来请罪,那就说说看,朕要如何治你得罪?” 薛兰犹豫道:“按理说国公去世当父债子偿,皇上要治罪,莫不如将成业的世子之位给虢了去?” 上首未料到她会如此提议,竟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一口否决:“此事虽造成不好影响,倒也不至于夺了爵位,何况宋公就这一个亲生儿子,将他世子虢去,将来国公之位由谁继承?” 薛兰心思转了几转,皇上虽然已经暗中动手,但谁也不知他对国公府的忌惮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又打算将国公府至于何等境地,她先一步提出虢爵,就是为了试探出皇上的底限。 结果,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假装诚惶诚恐的伏在地上说道:“臣妇感念圣恩,到现在还为国公府的将来着想,但此事确实是臣妇跟成业处置不当,若不责罚,实在心中有愧。” 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咬牙说道:“臣妇自知跟成业不堪率领国公府,为表诚意,愿命成业让出世子之位,由恒业代其承爵!”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养子,以薛氏的身份说出这番话,算是顶严重的责罚了。 谁知上首镇纸咣当拍在案上:“胡闹!事关国公府正统,继承人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这次薛兰是当真吓了一跳,其实这次进宫,她确实存了更换世子的打算,毕竟以成业的性子,将来就算承爵,多半也是游手好闲,很难撑起国公府的重担。 而恒业有能力有担当,唯一缺少的,就是个名正言顺挑大梁的身份。 且以他知恩图报的秉性,承爵之后,宋成业可以国公府大少爷的身份,继续富贵安闲,两人各得其所,也算圆满。 谁想,就被皇上否了。 小心揣摩皇上神色,见他不似假意推诿,薛兰有些纳闷,之前宋濂在时,皇上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让他把世子之位给恒业,怎么他死了以后,皇上就变卦了呢?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薛氏留下的记忆里有了偏差,难道皇上从来没有更换世子的心思? 然而上首并未给她深入琢磨的时间,做出一番推心置腹的样子道:“宋公膝下只成业一个亲子,君臣一场,朕自不能做出让他寒心之举,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薛兰对他冠冕堂皇只觉恶心,若真顾念君臣情分,那对国公府接二连三的设计,又算什么? 但这些内心活动自不能表露出来,而且还得看起来如释重负,她再次谢恩道:“臣妇替国公,谢皇上隆恩!” 谢过之后,薛兰便不再说话,左右皇上早就有了决策,她在这演演戏,然后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就是了。 果然,就听皇上微微叹气,起身负手走到她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朕知道,若宋公在天有灵,定不想看到现在的局面,可事已至此,不略作惩戒难以平民愤,不若朕暂且下旨削宁国公府的称号为爵,待将来成业能像其父一般有所作为,朕再下旨进爵便是。” 在大晋,国公跟侯爵都属一品,地位却有悬殊,若非有十足的成就,想进爵难如登天。 而等宋成业有所作为,怕不是比她跟悠悠穿越这事还玄幻。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已然降罪,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国公府的麻烦,公和爵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于是薛兰千恩万谢,又表了一番衷心,告退前隐晦的提了提,自家亲戚中有几名适龄女子,个个温柔娴熟,善解人意。 皇上近来因为孟贵妃跟皇后的事心烦意乱,已经许久没去后宫,闻言道:“马上就要选秀,夫人若有心,到时将人名报送上来便是。” 薛兰却道:“这离着选秀还有将近两个月,亲戚却一早就把人送来了国公府,毕竟是未婚女子,在府上长住也不是那么回事,皇上您看?” 宋成业新婚三月就纳了六房妾室,花名在外,皇上以为她担心会闹出丑事,于是不在意的摆手道:“既如此,夫人便着人将她们送进宫来,近来宫里冷清,也该多几个人热闹热闹。” 薛兰再次叩谢,正要退出去,皇上却忽然将她喊住,随后示意旁边的邓通道:“这会儿已经宵禁,又下着大雨,你且代朕将国公夫人送回去~顺便将削爵的圣旨也带上。” 各人心知肚明,后半句话才是重点,邓通接过圣旨,笑眯眯的上前:“宋夫人,请。” 皇上已经坐回龙椅,重新拿起奏折批阅。 薛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请求道:“皇上,关于臣妇的儿媳顾氏,她双亲皆已亡故,族中也无其他可以托付的长辈,若将其直接赶出府去,恐怕会被人戳脊梁骨。” 皇上自奏折后面抬起头来,冷漠的眼神中含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哦?那依夫人看,她该如何处置?” 其实薛兰很想赌一把,为了能跟女儿名正言顺往来,而向皇上提出请求,将悠悠认为义女。 可如今国公府未来走向不明,悠悠明面上与国公府断绝来往,未尝不是件好事,于是她按捺下冲动,改口道:“顾氏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可惜与成业有缘无分,之前进门时,国公曾许下她一笔价值不菲的彩礼嫁妆,此番离府,臣妇想让她把应得的那一份悉数带走。” 皇上眼神松了松,重新将头埋进奏折,摆摆手道:“那是你们的家事,夫人自行决断便可,无需同朕商量。” 自皇宫出来,薛兰才惊觉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原本定好出宫后便去茶饮店后院,但因邓通一到出宫只得作罢。 又怕闺女担心,她悄声嘱咐身边的丫头,让她回府之后便抓紧找到步填,让他去茶饮店报信。 (本章完) 第145章 原来是小猪啊 第145章原来是小猪啊 宋成业即将从准公爵降为侯爵,内心郁闷可想而知,见到顾清悠进门,先是意外,再想到她恰好赶在这个点上跟自己和离,说不定早就预料到了这天。 羞愤加恼怒,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甚至没跟薛兰打个招呼,便径直带着薛琳儿走了。 宋恒业只是跟着出来迎接圣旨,见到顾清悠,礼貌性的点点头,便也带着步填回了自己院子。 厅里只剩下薛兰跟顾清悠两人,下人们早就被打发出去,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其他尚且好说,但皇上为何会拒绝改立恒业为世子提议,我暂时没能想透。” 顾清悠仔细分析一遍老妈跟皇上的对话,也有同样的疑惑。 逆向思维再次派上用场,两人沿着结果往前推,还真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须知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有宋濂在,皇上提出让恒业承爵的理由,是他更有能力和魄力,反过来的意思自然就是说,宋成业不堪承此大任。 这也就造成了,多年以来,薛氏跟宋成业对宋恒业多有防备,生怕对方觊觎世子之位,总有一天会取而代之。 而现在的情形,除了宋濂去世,其他并未有所改变,皇上却突然改了口径,还美其名曰为了正统,连三岁孩子都不信? 对比之下不难看出,皇上之前无非就是将世子之位当成工具,用来离间宋恒业跟薛氏母子的感情罢了。 也因此,宋恒业对薛氏母子的称呼,从来都是夫人跟世子,而非母亲和大哥,恐怕就是想跟二人自证,他并没有觊觎过国公府的一草一木,而是时时谨记自己的养子身份。 说起来,不可谓不心酸。 而今宋濂已经不在,皇上恨不得国公府一蹶不振,自不可能让更有能力的宋恒业承爵,给国公府再次崛起的机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打压国公府。 她们过来才不过短短月余,就先后经历了宋恒业奉旨丁忧卸职,茶会陷害,债主堵门,国公府被削爵等一系列变故,其中种种,都逃不脱皇上的幕后黑手。 跟刚来时遐想的有钱有权又有闲的日子何止大相径庭,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不过好处在于,降爵之后,她们也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起码短时间内,皇上不会再把国公府盯的那么紧。 趁着低谷时期苟一苟,权利名声也放一放,还是得加紧把事业搞起来。 顾清悠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在国公府过夜,简单制定好下一步的计划后,她便趁着天还未亮,又匆匆回了茶饮小店。 大雨仍在继续,商业街上鲜有的冷清,大部分店铺甚至根本没开门。 顾清悠在店里守了一会儿,见大雨丝毫没有减下势头,干脆也直接打烊回了后院。 昨晚一夜未眠,本想睡个回笼觉,奈何辗转反复,却始终没有困意。 未来如同陷入迷雾,让她说不清到底激动还是害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成长为保护老妈的羽翼。 顾清悠把头蒙进被子里,将四角紧紧裹住,蜷缩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胡思乱想。 这是她从小学开始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薛兰忙着做生意,经常是在她睡下之后,又接了电话急匆匆的出去。 多少次,她半夜醒来,感觉到身边床铺空荡荡的,屋里漆黑一片,又不敢下去床去开灯,就会把头缩进被子里,好像把自己紧紧包起来就不会觉得害怕。 结果冷不丁身上一凉,她猛然睁开眼,就见长乐一身红裙,站在床前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这是和离后彻底堕落了?大白天竟躲在家里睡大觉?” “郡主?您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顾清悠起身披上衣服,见外面还淅沥着雨滴,长乐郡主的靴子也是湿的,赶忙让霜降加了碳盆,把她靴子换下来烤上。 长乐看着她放在自己脚边的粉红色鞋子,上面毛茸茸一团,秀了个不知道是猪还是熊的动物,一时忘了过来的目的,新奇道:“你这趿鞋做的精巧,不似布料,也非麻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叫拖鞋,是用羊毛纺成毛线以后编制而成,上面这只小猫,也是用毛线钩上去的。” 别看顾清悠毛笔字不咋地,做手工却巧的很,大学里闲的没事,跟寝室里同学学会了织毛衣,后来又根据网上的教程,学会了钩毛线。 因为觉得老妈赚钱辛苦,她勤工俭学的同时,还经常利用闲暇时间钩些小玩意儿来卖,深受大家好评。 被困在山上那几天,她闲着没事就拿干草编东西,霜降见了觉得有趣,非要缠着她学,而且一点就通,很快就能举一反三,钩出各种新花样。 这拖鞋她不过跟霜降说了一次,她就照葫芦画瓢给钩了出来,而且还自己研究着往里面夹了棉花,轻便又保暖。 顾清悠自己又在上面钩了个kitty猫的图案,粉粉嫩嫩煞是好看,她一次都没舍得穿过。 见长乐爱不释手,顾清悠道:“这个钩起来容易,而且轻便暖和,郡主若喜欢,民女得空再给您做一双。” “不用,这双就很好,反正我已经穿开了,不若就送给我!” 虽这么说着,长乐的视线却移到了顾清悠脚上:“你这双小羊羔的也好看。” 顾清悠笑道:“民女是属羊的,便钩了一双。” 长乐眼睛亮亮的,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惊奇道:“还可以这样?” “当然啦,不知郡主是何属相?我看您应该小民女几岁,该不会属小狗狗的?” 说起属相,长乐嘴巴噘了噘,似乎很不情愿提起:“还不是怪我爹,偏偏将我生在猪年。” “哦~原来是小猪啊~” “不许笑!” 长乐狠狠瞪她一眼,属相又不是她能选的,明明自己这么俏丽可人,偏偏却属猪,搞得她从小到大都因为没个好听的属相而自卑。 “没关系,属猪有属猪的好,证明没有烦心事,不愁吃喝。” “真要这样就好了。” 长乐笑意敛起,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自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顾清悠:“呶,看看你该怎么谢我?” (本章完) 第146章 女户 第146章女户 顾清悠疑惑接过,打开发现密密麻麻写了些蝇头小字,但是有一大半不认得。 幸好最上面两个字简单些,她仔细辨认一会儿,若没认错,当是“女户”二字,右下角还盖着一个鲜红的官印。 不由惊讶看向长乐:“这是?” “怎么样?就知道你没想到这个。” 长乐挑起眼尾道:“你现在孤身一人,想在上京常住,必须得有户籍,所以本郡主顺便去给你盖了一张。” 这一块便涉及到了顾清悠的知识盲区,见她满是茫然,长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摇头道:“看来你真是自小读书读傻了,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说着,她仔仔细细将女户的意思解释一遍,总的来说,就是孤身女子,在无夫无子的情况下,只有立为女户才能拥有独立的家宅和产业。 顾清悠父母双亡时,已经与宋成业定下婚约,因此尚不及立户,便在丧期结束后直接嫁入国公府。 如今她与宋成业和离,还带了百万身家出来,若没有个户主身份,在这豺狼遍地的上京,恐怕要被啃的渣都不剩。 顾清悠了然的点点头,感激的看着长乐道:“郡主几次出手相助,民女实在无以为报,若哪天有用得上的地方,民女定不遗余力,为郡主分忧解难。” 长乐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这不是已经做了答谢么?” 说罢,她再次将拖鞋拿起来好好观摩,赞道:“我只知道羊毛通常会被做成各种毯子来用,没想到还把它搓成线?” 说起这个,顾清悠脑中灵光一闪,高兴的忽然抚掌道:“对啊!民女怎么就没想到?!” 长乐摸着拖鞋上的小猫耳朵,见她眼里冒光,忍不住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顾清悠忽然起身,自箩筐里找出一包上好的羊毛道:“羊毛不仅可以搓成毛线,而且可以制成羊毛毡,用处可多了,郡主稍等哈!” 说罢她拿起一撮羊毛团了团,又取出钩针,在上面戳了一会儿,很快,刚刚还松散的羊毛就成了一团结实的毛毡球。 长乐好奇的拿起那毛茸茸的小球看看:“就这?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郡主别急!” 顾清悠又多取了些羊毛,用同样的方法做出个大点的球球,接着又做了四个小的,随后将它们都拿起来戳戳,一只小猪的雏形便做好了。 长乐再次惊奇:“哇!这也太神奇了!” “这还没完呢,郡主再等等。” 就见顾清悠不时捏着羊毛往小猪身上戳来戳去,很快,刚才还光溜溜的小猪便长出了耳朵跟鼻子,紧接着,是一件小衣服。 顾清悠取来胭脂和眉笔,将小猪的脸蛋搽分淡粉色,又用青黛色眉笔给它点上黑溜溜的小眼睛,一只活灵活现的羊毛毡小猪玩偶便做成了。 长乐何时见过这个,把小猪拿起来爱不释手的翻看,赞道:“你这简直跟变戏法一样,能不能也教教我?” 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把小猪捏坏了似的,顾清悠道:“郡主您大胆拿就是,小猪不会散的。” “是吗?” 长乐轻轻捏了捏小猪的肚子,果然触手紧实,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般。 她不自觉拿起顾清悠手中的钩针道:“这个小东西是什么?为什么被它戳一戳,羊毛就变结实了?” 顾清悠耐心解释道:“这个就是普通的针,因为羊毛上有倒刺,我们用针把它往里的戳的时候,毛毛之间的倒刺就会互相钩挂,从而越缠越紧,这个过程就叫毡化。” 长乐似懂非懂,捏起一根羊毛对着光照了照,并未发现有什么倒刺,随后用拇指跟食指慢慢捻了捻,发现手感不似头发丝那般顺滑,便点点头,也学着她拿了一撮羊毛团起来,然后用钩针在上面戳戳,果然没几下,羊毛便戳到了一起。 “这玩意不错,工艺简单易上手,做出的东西却新颖,正好过几天是母妃生辰,我也学着给她做个小礼物。” 这个时代,市面上虽然也有玩偶,但基本都是陶瓷或木刻,而且千篇一律,送人毫无新意。 可这羊毛毡做的玩偶却可以随着自己心意千变万化,而且亲手制作也更有意义,顾清悠闻言,从盒子里取出一根崭新的钩针,跟羊毛一起放在长乐面前道:“这个简单,正好今日下雨不用开张,郡主就在这试着做做,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 长乐有点紧张,又很期待,她马鞭挥的溜,对女红却从未接触过,一来不感兴趣,二来也不需她亲自动手,所以秦王夫妇也从没逼迫她学过这些东西。 见她拿针的样子笨拙中又可爱,顾清悠就笑眯眯的拖着腮,一边看她自己发挥,一边告诉她戳针的技巧,长乐脑子活,很快便领悟到窍门,越来越得心应手。 霜降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凑过来道:“郡主真是心灵手巧,当时奴婢可是学了好久才能将毡子戳紧呢!” 长乐显然很有成就感,手上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便戳出一只小老鼠的雏形,顾清悠便不再说话干扰她,放轻手脚起身,去厨下给她端了杯热奶茶放在桌上。 差不多半个小时,一只活灵活现的羊毛毡小老鼠便窝在了长乐手心,因为太过专注,她鼻尖透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眸子里却满是兴奋,迫不及待的举起来给顾清悠看:“快瞧!本郡主的手艺如何?” 第一次做手工,而且并非仿照现有的玩偶,而是靠自己想想做出成品,这份悟性实在难得,顾清悠发在真心的夸赞道:“郡主蕙质兰心,民女望尘莫及。” 女孩子之间一旦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很快便能拉进距离,长乐揉一揉捏针太久而酸麻的手指,看向桌上的琉璃杯:“这又是什么?” 顾清悠摸了摸杯子,温度刚好,端起来递给她道:“这是我们茶饮店的特色,郡主尝尝味道如何?” (本章完) 第147章 商机再现 第147章商机再现 长乐看看杯子里的不明液体,说是牛乳,颜色又透着淡淡的茶棕色,凑近闻闻,奶香中确实也透出茶水的清冽,透过琉璃杯子,还能看到杯底下面趁着一些黑色的小圆子,以及一些她不认识的作料。 “这是,粥?” 顾清悠笑笑:“额~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但它不是粥,而是茶的一种,我们习惯称之为奶茶。” 牛奶煮茶叶,可不就是奶茶么?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甜,民女没敢放太多蜂蜜,郡主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无妨,我本就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长乐小心端起杯子抿一小口,入口先是牛乳的香甜,咽下去之后,嘴里便留了一股茶叶的清香,再次惊奇道:“你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这又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顾清悠汗颜,这玩意可不是她能琢磨出来的,便道:“民女幼时曾跟着父亲游历西北游牧部落,那里人习惯用牛乳跟茶叶煮开做茶饮。” 长乐惊讶:“那些蛮族倒是比咱们会享受,能研究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额~他们的奶茶跟这个略有不同,里面并没加其他作料,这些是民女按照自己口味胡乱放的,没想到味道还可以。” 她说着递给长乐一把银匙,长乐在奶茶里搅了搅,从里面舀出一勺黑溜溜的小圆子,里面还掺杂了红豆,紫米,顾清悠一一给她介绍:“这些东西都可以滋补血气,女孩子喝最好不过,前提是少放糖。” “这么一大碗,饭量小些的,喝完都不用吃饭了。” 长乐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不时还点点头,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没放在店里卖?这条街上多是女客,肯定会喜欢的。” 顾清悠道:“原本是要推的,但是特制的碧筩杯还没到货,用勺子吃又太麻烦,所以暂时并未对外出售。” 说完她疑惑的看向长乐:“郡主怎么知道店里并没出售奶茶?” 长乐咽下嘴里的糯米圆子,笑道:“你们开业整那么大的阵仗,东西又新颖,本郡主难道不会来尝尝吗?” 这下顾清悠更惊讶了:“开业那三天民女一直都在店里,怎么没见郡主过来?” 长乐突然腼腆起来,不好意思笑笑:“本郡主臭名在外,怕过来把人都吓跑了,所以让手下买了送去马车上尝的。” 顾清悠听了这话不由怔住,以骄横跋扈闻名的长乐郡主,竟因为担心误了她的生意,连逛街都屈尊藏在马车里。 这样的品性,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又怎么会暴虐无度呢? 这下她更加笃定,长乐郡主所展现给世人的一面,都是她故意制造出的假象,正如被故意养废宋成业如出一撤,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让上位者放松戒备罢了。 否则凭秦王府的尊贵,长乐必定会选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宦之子联姻,以龙椅上那位的心胸,必定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打压。 而现在,她声名狼藉,打着沉迷男色的幌子,选了手中并无实权的靖安侯之子叶澜为郡马,就是让上面知道,秦王纵女无度,同样做事只凭心意,如此毫无心机之人,根本不堪为患。 哪个少女不怀春,自古又有哪个女子不幻想觅得良人?可长乐为了秦王府的将来,毅然搭上自己名声和未来,这份心胸,让顾清悠深感动容。 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啊! 她下意识握住长乐的手,忘了这个举动有些僭越,只是单纯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柔声道:“世人惯用耳朵识人,而非眼睛,郡主又何须在意她们的目光?” 长乐手指无意识捏紧,垂眸笑道:“活在尘世中,难免会沾染俗气,她们不屑与我为伍也正常,我也……并不在意。” 嘴上说不在意,但细微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顾清悠轻叹,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责任与当担,长乐也不例外,她暂时想不到能为长乐做些什么,但起码,可以让眼前的女孩子开心一点? 想到这些,顾清悠让霜降去把尚未公之于众的菜单取来,指着上面各色的奶茶一一讲解一遍,说道:“这几个口味的奶茶都是民女精挑细选过的,这时节热热的喝上一杯,暖心又暖胃,郡主下次直接来店里,民女挨个请您尝鲜。” “挨个尝一遍,恐怕都要撑得走不动路了!” 短暂的黯然后,长乐又恢复了一贯的爽朗,哈哈笑了几声,话题又回到手中的毛毡小物上。 “女子都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你何不多做一些放在店里,肯定有很多人掏银子买,岂非又多了一种进项?” 顾清悠正有此意,单纯的为了毛毡玩偶开个店成本太高,而且这种纯手工的东西,想要量产不太容易,除非多多招聘女工。 可如此以来,手艺便要公开,一旦人员流失,或者被人偷学了去,市面上很快就会涌出大批的仿制品,到时候同行竞争,免不了要打价格战。 倒不如简单做上些摆在店里,既可以单独售卖,也可以搞些充值有奖的活动,当做小礼品赠送。 不过,用毛线钩出来的小东西,倒是大有搞头。 首先,在大晋羊毛的利用率极低,起码目前为止,她还没在市面上发现有毛线存在,若是能将羊毛加工,处理成更柔软的毛线,那就不仅可以织拖鞋,还能制成围巾披肩帽子等,只要款式做的漂亮,何愁没有销路? 而且跟羊毛毡的小物件不同,这些东西工艺复杂,一般人很难学会,就算能学会,琢磨花样也非易事。 长乐道:“这个简单,你既然要开店,铺货必须要多,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多设几个工坊,而每个工坊的女工,都只教习一种花样,只要她们彼此没有接触,根本没机会学到其他针法,也就不必担心手艺泄露的问题。” 只要手艺捂的够严,基本不会有被模仿的风险。 (本章完) 第148章 眼光要长远 第148章眼光要长远 此计大为可行,顾清悠没想到长乐只来了半天,竟又给自己带来商机,兴致勃勃道:“待茶饮店跟外送驿站步入正轨,民女就着手针织店的事宜,为表谢意,给郡主也算上两成股份!” 长乐自然不好意思接受,摇头道:“我又不缺钱花,现在手里的庄子铺面都懒得打理,你还是自己留着存嫁妆!” “嫁妆?民女好不容易和离,可没想过再嫁。” 顾清悠这番话发自肺腑,虽然之前老妈一直明里暗里想促成她跟宋恒业,但顾清悠却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灵魂来自现代,虽不能说与这里格格不入,但总归有着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差异。 而且从小父母感情不和,她对爱情和婚姻也并没很大的期待,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安安稳稳成为一个小富婆,即便将来哪天,国公府就此衰败,也不用担心自己跟老妈的生计问题。 长乐双手托腮,歪头看着她道:“你可是经历过宋成业那个混子,所以对世上其他男人也失去信心了?” 顾清悠尚未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笑道:“须知世上男人千千万,不多尝试几个,又怎知没有好的?” 早就听长乐郡主小小年纪,府中便有男宠面首逾百,再听她这漫不经心的语气,顾清悠不免有些担心,便好心提醒道:“郡主出身尊贵,年纪又小,何愁将来没有如意郎君?若是逢场作戏便罢,过早经历男女之事,女子来说即为伤身,还耽误发育,实在不可取。” 长乐明显愣了愣:“耽误发育?是不长个的意思吗?” 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随了母亲高挑,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因此她在外惯常冷着脸,就是故意让人忽略她的身高,从而在气势上压住场面。 顾清悠肯定的点头:“对,就像郡主您,今年才不过十五岁,起码还有三年的时间长身体,可千万别大意了。” 长乐见她说的真切,不由信了几分,在心里暗暗庆幸后点头道:“那如你所言,得过了十八岁才能成亲对?” “额~差不多这个意思。” 古人成亲一般都比较早,好在长乐郡主早就定了下叶澜,而且叶澜大概率也不想那么早成亲,也算歪打正着,对两人都有好处。 “行,那我就听你的,十八岁以后再成婚。”、 长乐伸个懒腰,见外面雨已经停了,摸过已经烤干的靴子穿好,起身道:“母妃还在等我回去吃饭,我得先回去了。” 顾清悠让霜降将拖鞋包好,亲自将她送到门外。 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长乐潇洒的飞跃到马背上,笑着对她摆手道:“奶茶不错,本郡主下次再来尝尝其他口味!” 直到那抹红霞消失在长街一角,顾清悠看看天色,此时不过正午,太阳似乎有穿过云层重新照耀大地的迹象,街道上也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出行,便招呼霜降道:“你让人去前面铺子说一声,准备开门迎客。” “嗳。” 霜降刚学了几种新配方,早就跃跃欲试,闻言一溜烟跑去店里。 顾清悠则迫不及待的回房取出纸笔,将之前自己做过的各种手工都回忆一遍,然后分门别类,按照制作的难易程度整理成册,开始琢磨新生意。 不管哪个时代的女孩,对漂亮可爱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通过长乐郡主的反应便可见一斑。 最主要的,这些手工制作的东西,原材料不需深度加工,相对来说成本低,易操作,最适合她这种不懂技术又不缺钱的人来做。 但针织品直接做起来简单,画草图却颇费功夫,顾清悠伏在案上画了足足两三个钟头,眼窝子跟手腕都酸了,也不过才画出几种最简单的针法。 颓然放下纸笔,看来这玩意儿还是得现场教学。 针织钩针其实很考验人的悟性跟耐性,用笔画出来的草图,到底不如前世照片清晰,她也就不再难为自己。 想着等天气暖和些,便直接招聘些女工来,通过现场学习,挑选那些手脚麻利头脑灵活的,能省事不少。 薛兰摸着黑过来时,顾清悠已经把手工作坊的铺面都定好了。 一见到老妈,她便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的计划书,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小得意:“妈妈你看,我今天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门路,快夸我!” 薛兰放下要说的事,拿起计划书仔仔细细看过,赞道:“不愧是我闺女,这就能独立做生意了?” “嘿嘿,还不是跟老妈耳濡目染吗?” 顾清悠怀着一丢丢紧张道:“您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饭还多,给宝宝提点珍贵的小建议。” “唔~” 薛兰又翻看两遍,忽然指着上面招工人数道:“你是预算不够?为何只预备招二十人?” “哦,钱倒不是问题,只是觉得没太有必要。” 顾清悠解释道:“这些东西初学很复杂,其实都是些熟能生巧的活,就像我穿的这双拖鞋,熟手一天最少也能做个双,二十个人,熟练之后每天最少都能做个七八十甚至上百,也完全足够铺货了。” 而且这个东西还分尺码,基本上是摆上样品以后,根据客人的需要的尺寸私人订制,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客人肯定没那么多,待后面打开销路,再多招人手也来得及。 虽然她现在手里不缺钱,茶饮店和外送驿站刚刚投资了一大笔,何时回本还很难说,她手里总得多留些应急的钱。 薛兰听了不住摇头:“咱们这些东西做出来,在大晋那就是头一份,你要相信古人的智慧,不用多久,市面上必定会出现类似的产品,既然是卖个新鲜,就要趁着没有竞争的时候狠赚一笔,一旦出了山寨版,就迅速推出新花样,让他们永远只能跟在咱们屁股后面捡剩饭。” 顾清悠道:“我也想到了会被仿制这块,所以才想着将二十人分成两组,每组教习不同花色,只要咱们给的酬劳够高,她们能安心长做,就不会担心技术外传了。” (本章完) 第149章 用意何在 第149章用意何在 “你呀,还是太年轻。” 薛兰点点女儿鼻尖,笑道:“你以为别人学技术,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做才能学会吗?但凡是个灵气点的绣娘,只要买个成品回去研究一番,想仿制同款根本轻而易举。” 顾清悠惊讶的张大嘴巴:“有这么神奇?” 不过仔细想想,她学钩针的时候,很多花样跟技法也是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自己琢磨出来的,有时候甚至可以举一反三,只要对固定的针法加以改动,就能织出不同的花色。 古人只是见识少,并不是智商低,就像老妈说的,那些从小做刺绣女红的人,哪个不是心灵手巧? 通过研究成品分析技法,对她们根本就不是难事。 “那我就把工人扩招到四十,前期先备货,等货源充足之后,再迅速占领市场,您怎么样?” 薛兰没说话,而是拿起笔来,在她之前招工人数的后面加了个“0”。 “一上来就招二百人?是不是太多了啊?” 顾清悠小心摸了摸那笔迹,犹豫道:“这东西到了市面上,到底好不好卖也说不准,可工人却要按月发工资的,这么多人,光是安置住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会不会有点多了?” “才二百,怎么就多了?” 薛兰淡定的喝了口茶,开始给她算账:“既然想赚钱,规模是一定要有,东西好不好卖全看宣传,而咱们,并不缺人脉。” 见女儿还是放不开手脚,忍不住轻笑:“咱们不要只把目光盯着上京,国公府在其他地方有那么多的铺面产业,不都是现成的销售渠道吗?你只管大量备货,到时候以上京为辐射点,将东西运往各地,上京流行起来的东西,在地方能不受欢迎?” 顾清悠恍然,上京富庶,是大晋当之无愧的潮流风向标,跟风的习惯国人自古有之,但凡从上京出去的东西,必定会受到追捧。 商业嗅觉似乎有崛起的迹象,顾清悠摩拳擦掌的拿起计划书,自己回头重新看一遍,竟然也找到几处不足的地方。 “其实除了大众货,咱们还可以在私人订制上下点功夫,比如毛毡玩偶。” 大晋富贵人家流行养小宠,其对宠物的喜爱程度,不亚于现代的铲屎官,这毛毡玩偶的做法简单,做出来的东西却惟妙惟肖,只是花上点银子,就能给自己爱宠做个一比一的玩偶出来,相信大部人都愿意掏钱。 尤其那些爱宠去世的,若能按照其生前的模样复刻出玩偶,让自己的思念有所寄托,感情有所延续,多花些银子又何妨? 娘俩写写画画,又加了许多奇思妙想进去,计划书慢慢丰满起来,可行度无疑又增加不少。 为了锻炼女儿能力,也为了避嫌,这次不管是选址还是招工,薛兰都不打算插手,统统由顾清悠自行完成。 有压力才有动力,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顾清悠干劲十足,立马设计了几张招工启事,连夜让人贴了出去。 “妈,我在这边住的挺好,霜降她们照顾我也很用心,您这段时间自己也忙,就先别来回跑了。” 顾清悠给薛兰冲了杯柚子茶,自己也抱了杯奶茶喝着,霜降则坐在灯下,按照顾清悠教她的针法聚精会神的钩着一条披风。 上午长乐郡主提起,不久之后便是秦王妃的生辰,按照秦王宠妻的脾性,定会大肆举办宴会为其庆生。 郡主屡次出手相助,她多少也得表示下心意。 秦王府富贵流金,送些金银珠翠想来王妃也不稀罕,于是顾清悠便想到了送件手工钩织的披肩,既不落俗套,又比较实用。 其实她还存了点小九九,能出现在秦王妃生日宴上的人,必定非富即贵,都是在京都上流圈子里的贵妇千金。 届时她在众人面前将披肩献上,势必会引起众人关注,无形中就是一波广告,还愁打不开销路? 想了想,她也不吝啬功夫,又亲自给长乐设计了几样小东西。 她先是勾画了一套兜帽和围巾,另搭配一条钩织的镂空腰带。 考虑到长乐喜欢骑马,外出带水囊既笨重又不美观,她便画了个图稿,准备让人打造一只带有内胆的银制水杯,杯盖做成卡通小猪的样式,外面同样用钩针,给她织个跟兜帽围巾同色系的杯套。 薛兰见她投入,不舍得打扰,便一边喝茶,一边静静看她画完图稿,才开口道:“对了,我今日过来,是在考虑一件事。” 顾清悠从案上抬起头:“什么事?” “就是关于你户籍的问题。” 薛兰放下手中茶杯,微微蹙眉道:“原本我是想着将你认作义女,所以就没考虑过户籍的事,但现在情况有变,你要在上京立足,没有户籍可不行,一旦官府追究,我也不好出面保你。” “这事吖,长乐郡主上午过来一趟,她已经帮我办妥了。” 顾清悠说着起身,自匣子里取出一张户籍递给她道:“您看,就是这个。” 这下轮到薛兰惊讶:“长乐郡主为何会帮你弄这些?” 最近她们接受秦王府的帮助太多,不说宫里那件事,单是几天前秦王命人送来的那几千万两银子,已然令薛兰心中不安。 俗话说的话,无功不受禄,秦王跟宋濂分别统领南北大军,平时几乎没有任何往来,更谈不上交情,就算彼此惺惺相惜,也犯不着冒着惹怒上首的风险屡次出助。 所以尽管薛兰用那些银两还了债务,但心下却一直悬着,只想尽早赚钱还给秦王。 其实一开始,顾清悠也有过这些顾虑,可通过跟长乐再接触,她心底的疑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消。 “女儿觉得,秦王一家也许并非如我们想象中那般,试想宋濂一生忠义,万般小心也不过换来如此境地,秦王又怎会看不透?以我之见,他们这么做,一来正如郡主所言,有兔死狐悲的共情,更重要的,是为了打消皇上疑虑。” 薛兰最近正烦心,脑子一时没能跟上她节奏:“你的意思是……” (本章完) 第150章 人之常情 第150章人之常情 “也许皇上猜忌的,正是那些有头脑谋算的臣子,譬如宋濂,而秦王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表现出自己鲁莽自负的一面,就是让皇上认定,他骄矜自傲,却没什么脑子,根本不足为患。” 薛兰仔细品味这几句话,别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自古以来,为人臣者买有哪个是容易的,有感而发道:“摊上个猜疑心重的皇上,臣子们为了自保也是煞费苦心,可惜当初宋濂却没能想到这些,否则,国公府也不会落到现今的窘境。” “到底是没想到,还是想得到却无能为力,这都不好说,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得尽量把日子往好里过。” 薛兰万没想到,一向被自己捧在手心呵护起来的小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深感欣慰:“我的宝宝果然长大了,你说的没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处在低谷,正说明咱们以后要走上坡路了。” 但仍有一件事悬而未决,薛兰放低声音道:“忘了跟你说,麟儿已经找到了,而且活的好好的,想来皇上也不想一下子把事情做绝,当时把麟儿掳走,也只是为了威胁薛傲坤。” 顾清悠正惦记这事,不管怎么说,薛家也是受了国公府连累,若真为此折上麟儿,难保薛傲坤不会因此迁怒国公府。 好歹是薛氏的血亲,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也不想与之交恶。 听到这话,顾清悠心下稍安,也不自觉压下声音道:“就算找回来,估计也吓得不轻,薛傲坤那边怎么样了?” 薛兰轻轻摇头:“自回去之后,他们夫妻很是萎靡了一场,而且女儿跟他们也离了心,只怕以后只会躲着我们走了。” 虽然这结局并非她们能左右,但薛兰还是于心不忍,思虑再三,做出一个估计宋成业听了都会出乎意料的决定——将薛琳儿扶正。 自那天薛傲坤离去后,薛琳儿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以前没事就往书房跑,不是缠着宋成业要这要那,就是去找其他妾室麻烦。 可现在,除了一日三餐,薛兰几乎见不到她的面,偶尔遇上,眉眼间也没了之前那股子倨傲不屑,反而畏畏缩缩,像耗子见了猫。 即便薛琳儿这人并不讨喜,但在这件事上,她完全也是受害者之一,薛兰公私分明,并没有将事情怪在她的头上。 何况跟悠悠和离后,宋成业总得有个正妻,可就当前来看,满京高门贵女,怕没人会愿意嫁进国公府。 而小门小户的,他也看不上。 薛琳儿跟宋成业有感情基础,甚至能为了他跟自己父母决裂,只要她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是要给自己娶儿媳,薛兰不想应付了事,有了这个初步的想法,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宋成业,而是先来跟女儿商量。 “就怕她没安分几天又原形毕露,到时候总不能再休妻?那成业可真就不好娶媳妇了。” 薛兰不是亲妈,但占着名分,就不得不为他考虑。 顾清悠道:“其实感情这事是玄学,薛琳儿虽然对我们不咋样,但对宋成业倒是真情实意,她一直以来之所以到处蹦跶,不就是因为没能坐上正妻之位吗?如今可以得偿所愿,以后也就不会再整幺蛾子了?” 薛兰觉得有理,颔首道:“但愿如此,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得多观察她一段时间,然后再问问成业的想法。” 街上响起两更的铜锣声,顾清悠站起来抻抻胳膊腿:“唉,其实这事您大可直接问宋成业的意见,毕竟是跟他过一辈子,只要他愿意,咱们怎么想并不重要。” 婆媳这个事嘛,合得来就多聚聚,合不来就少见面,反正国公府那么大,彼此都有独立的院落,实在不行当个邻居处着得了。 跟国公府的前途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反正她们已经决定,趁着这段时间远离政治中心,专心搞钱。 薛兰打算好了,待帮着还完秦王府的债务,宋成业顺利承爵,她便彻底放权,从国公府搬出来独居。 一来不再掺和宋成业的事,二来也能离女儿近一些。 “成业的事好解决,薛琳儿不行,还有杨氏放着,但恒业却还没有着落,我直接撒手说不过去。” 薛兰本来都已经起身准备走了,想到这个又重新坐下,叹道:“恒业为国公府做了那么多,如今受到牵连,只怕一时半会很难说亲,这该如何是好。” 顾清悠将她杯子里的凉茶换了,揶揄道:“您不是一心要让女儿嫁给他吗?现在女儿和离了,您怎么又不提了?” 薛兰白她一眼:“死丫头,少在这气我,如今国公府从香饽饽变成大火坑,我要是再把你掺和进来,不是害你吗?” 她端起杯子抿口茶,端详着女儿神色,不放心的警告道:“别怪妈妈没提醒你,恒业固然好,但谁让他是宋濂的养子呢?你以为皇上为何在宋濂死后仍然有所忌惮,还不是因为恒业太过优秀,像极了年轻时的宋濂。” 前面那些年,皇上虽然心有怀疑,但也深知大晋离不开宋濂,所以迟迟没有动手,而今好容易等宋濂死了,他断不会坐视又一个宋濂崛起! 虽说顾清悠对宋恒业并没有什么心思,可听到老妈的话,还是忍不住为他抱不平:“您说古代这些皇帝都是怎么了?国家无可用之人他们着急,人才辈出,他们又忌惮,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安心呢?” 难道这就跟谈恋爱似的,拥有了就不再珍惜? “不过老妈,虽然我对他没什么想法,但您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啊?” 就~怎么说呢,好像有点没良心的压子…… 薛兰白她一眼:“我这都是为了谁?恒业再好,但你才是我亲生的,遇到事,我肯定要先保证你的利益最大化,这叫人之常情!” “好啦好啦,我知道妈妈最好了~” 顾清悠赶紧给她捏肩膀赔罪,无意说道:“唉,其实我觉得长乐郡主跟他就挺配的,可惜了。” (本章完) 第151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151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惜什么,娘俩心照不宣。 南秦北宋。 宋濂在世时,他跟秦王不管谁跺下脚,大晋都要抖三抖,一旦联姻,皇上在龙椅上还能坐的住? 怕不得翻着跟头也得下来搅黄了。 而今国公府走下坡路,宋恒业直接被削职,两人身份有了天壤之别,长乐也已经与叶澜定亲,就更没有可能了。 不知为何,顾清悠总觉得长乐每次提及宋恒业时,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可仔细看时,又看不出端倪。 薛兰道:“缘分这种事,还要看天意,若是有缘,怎么都能走到一起。” 恒业本身足够优秀,将来不愁找不到好姑娘,是以薛兰倒霉感到担心。 见女儿困的眼皮打架,她依依不舍的起身道:“这几天我要忙举荐秀女的事,可能过来的少了,你在这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妈妈担心。” “知道了老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顾清悠紧紧拉着薛兰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她肩上蹭了蹭:“倒是您,跟孟闫联络的时候千万小心,万一被皇上发现,只怕又要掀起风浪。” “这点我省的,你们几个女孩子在这里住着,晚上一定闭好门户,明日我让张勇再挑几个得力的府兵过来,不管在哪,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娘俩彼此嘱咐一番,薛兰乘着夜色匆忙上了马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街道,吱呀吱呀的声音渐渐变远。 顾清悠在空空的街道站了一会儿,凌晨的冷风路过,驱散几分困意。 抬头看看东边,启明星已经熠熠生辉,又是崭新的一天。 手工坊开业同样需要准备大量工作,而且顾清悠觉得一口气招二百人也不现实。 这里不是现代,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还是少数,而且这么多人,势必有些离家远的,她还得提供住所。 脑子里有了规划,便更不想睡了。 正好小院里还有几间空房,趁着霜降回屋睡觉,顾清悠重新燃起蜡烛,找出之前让人特制的长软尺出来,准备分别给几间房测量一下长宽。 其中最大的那间,可以当做临时的工作,另外几个小些的,可以做成工人的宿舍。 因为刚搬来没几天,为了腾出她跟丫鬟住的屋子,这里面堆满了杂物,顾清悠大体上估量了一下,正要转身,身后忽然出现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霜降?你不声不响的,站我身后干嘛呢?” 霜降委屈的压下嘴角:“奴婢正睡着觉,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遭了贼,结果过来就见您一人站屋里四处比划,还以为~还以为您在梦游呢~” 以前她听爹娘说过,梦游的人不能轻易叫醒,否则会失了魂,变得非傻即呆,所以她没敢发出动静。 又见顾清悠手里举着烛火,这里满是杂物,一旦拿不稳很容易发生火灾,她便悄悄靠近,想着趁她不注意把烛火给拿走。 顾清悠抚着胸口哭笑不得:“我是在量屋子的长宽,但是东西太多过不去,所以只能比划一下。” 霜降吐吐舌头:“这些事等天亮以后奴婢做就好了,您赶紧去睡会儿,还能眯上个把时辰呢!” “躺下睡不着,我想着把这里改造成女工的住所,看看放几张床比较好。” 顾清悠收起米尺,回去自己屋,按照刚才测量的结果画出简易的图纸。 霜降在一边瞧着,惊讶道:“小姐还想给女工每人一张床?” 那房间统共也没多大,只怕摆上几张床就满当当了,想要住人多,自然还是应该打通铺。 顾清悠道:“通铺太挤,而且也不卫生,大家都是女孩子,尽可能打造个好点的环境。” 她指着草图道:“这个是单人床,到时候会做成上下两层,每间屋里摆四张,就算再加上桌椅和衣柜,空间应该也足够八人用了。” 寝室一共有三间,可容纳二十四人,如果再多,工作间里便会拥挤。 霜降咂嘴道:“住的这么好,月钱又高,谁能跟着小姐做工,那可真是有福了。” “怎么,难道我给你的月钱少吗?” 顾清悠佯装瞪她一眼,将草图递给她道:“你明天把这些交给张管家的侄子,让他尽快把需要的东西做出来,咱们招工启示贴了不少,估计这几天就会陆续有人来问,得提前坐好准备。” 霜降将纸接了收好,嘿嘿笑道:“没关系,若是明天就有人来,可以让她们暂住奴婢的房间,奴婢来您这里打地铺。” “行了,知道我舍不得,就会拿这些话哄我。” 顾清悠展颜道:“对了,天亮以后你可以问问那几个小丫头,看她们愿不愿意做女工,咱们是按件计酬,多劳多得,手脚麻利的话,赚钱要比她们做粗使丫头高多了。” “那当然好了,反正她们一天也没啥事干,您自己就把事情给做完了。” 说起这个霜降又开始噘嘴,顾清悠跟她知道的其他大户人家小姐不同,别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负责娇滴滴往那里一站,看看书下下棋,再不济出去逛逛街就好。 可这位主,恨不得连擦桌子扫地都自己动手,高兴了就钻进厨房给大家做饭,一做就是好几人的,拦都拦不住。 每每她表示反对,小姐都有一堆歪理,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其实这也不能怪顾清悠,她自认从来不是做大小姐的命,前世穷的时候自不必说,就算后来老妈赚钱了,但因为太忙,大部分时候顾清悠生活都要自理。 本来薛兰也想请阿姨照顾起居,可她不习惯家里有外人,加上那段时间新闻上频繁出现家政事故,什么保姆纵火案啦,保姆把孩子拐走啦之类的,薛兰找阿姨也提心吊胆,生怕出个什么意外,最后便不了了之。 顾清悠习惯了自立,何况自小接受人人平等的教育,指使别人干活这种事,她做起来总觉得有心理障碍。 还是薛兰一再开导她,让她把丫头们当成宾馆的服务员,而她是花钱买服务的顾客,接受这个设定后,她才 慢慢试着让人做铺床啊,浣衣啊端茶倒水这些活计。 (本章完) 第152章 招工受挫 第152章招工受挫 “你去问的时候注意语气,咱们是自愿为主,可别让人以为咱们发一份月钱,让人做两份的活计。” “小姐您放心,她们若知道了,只怕得抢着来做呢!”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霜降把顾清悠塞进被窝里,从头到脚裹个严实,老太太一样嘱咐:“趁着店铺没开门,您赶紧睡个回笼觉,等下奴婢再叫您起来吃饭。” 顾清悠揉揉眼,这古代没个电灯是不行啊,对着蜡烛光写字,眼睛都看花了,这么下去非得近视了不可。 一个通宵没睡,脑袋刚沾枕头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霜降?霜降?” 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应,她匆忙趿拉上拖鞋,也不管脸盆里的水是凉是热,胡乱抹了把脸,扎着马尾的功夫,就见霜降手里端着托盘,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分别提了热水跟帕子。 见她没穿外套,霜降赶忙将托盘放下,过来给她披件衣裳,嗔道:“小姐怎么不穿厚点?奴婢们早上刚给屋里通了风,正凉呢!” 顾清悠睡榻在里间,倒是没觉得冷,被她一提醒才发现外间温度是有些低,不小心打个喷嚏道,便就着她的手穿好袄子:“没事,我身体壮着呢,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外面有人来应聘吗?” 霜降看看天色,把托盘里的早饭一一摆在桌子上,又放好碗筷,回道:“小姐,现在才辰时末,铺子也刚开门,等您吃完早饭,差不多就有人来了。” 顾清悠系好衣带,嘟哝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起晚了,现在天亮的这么早了么?” “那可不,马上就要清明了,天不仅亮的早,很快也要暖和起来,小姐该提前准备春衫啦!” 霜降说完把手里小碗放在顾清悠面前:“小姐您尝尝,这是厨房张婶新做的,芙蓉桂花羹,闻着就好香啊~” 顾清悠低头,见透明色的甜羹里掺着朵朵桂花,还放了银耳,红枣,跟莲子和黑芝麻,肚子瞬间咕咕叫,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慢慢都是桂花的香气。 银耳用砂锅小火慢熬,都已经化开,喝进嘴里丝丝滑滑,一点渣子也没有,红枣也都细细切了丝,一碗下去,解馋又管饱。 “唔~这甜羹味道不错,还有多的吗?” 最近不知是长身体还是太忙,顾清悠胃口大增,拳头大的馒头一顿能吃两个,抱着甜甜的桂花羹,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 霜降指着旁边一只砂锅道:“还有好多呢!但小姐也别光喝汤,您尝尝其他的。” 顾清悠看一圈桌上,见大大小小的碗碟里分别盛了粽子,鲜肉小馄饨,芝麻卷,油炸糕,还有两道小咸菜,种类丰富极了,便拉着霜降一起坐下道:“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你快坐下跟我一起吃。” 霜降连道不敢,以前虽然也有过几次同桌而食,但偶尔为之可以是主子赏赐,次数多了就是奴婢不知尊卑了。 顾清悠板起脸来:“咱们出来住不久图个自由自在?我都已经不是世子夫人了,若还讲究那些破规矩,岂不是要把人累死?还有,你以后也别自称奴婢啥的,我不爱听!” 霜降喏喏搓着衣角,想说话,又怕她当真生气,顾清悠见状起身,直接把她摁在凳子上坐好,没好气道:“早上把我往被窝里塞的时候凶的很,这会儿又装起小绵羊了!” 霜降见她并未动怒,这才放松下来,却还是放不开,纠结道:“不管您是不是世子夫人,都是奴婢的主子,哪有丫头跟主子你呀我的,被人听到还不知~唔~” 顾清悠捏起一只小笼包把她嘴堵住:“行了,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干嘛?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再自称奴婢,说一次扣一次工钱。” 霜降一听这还了得?可有一大家子指望她赚钱治病呢! “唔要啊~少姐~~” 急着把包子咽下,结果不小心被噎住,小脸涨的通红。 顾清悠吓一跳,赶紧给她捋后背,霜降艰难的把包子咽下去,眼泪都憋出来了,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道:“小姐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扣钱。” “小财迷,还治不了你?” 顾清悠好笑的看着她,帮霜降也盛上甜羹:“赶紧喝了顺顺,开始肯定适应,等习惯了就好了。” 霜降诚惶诚恐接过,差点又把碗摔了,顾清悠笑:“行啦,我烤的地瓜你少吃了吗?怎么回来以后反而畏手畏脚起来了?” 霜降面上又是一红,只不过这次是臊红的,小声道:“那不一样嘛~” 当时是在野外,有句话怎么说的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偶尔不讲规矩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别人怎么样,在我这都一样,先别说了,赶紧吃完收拾下去,我得去店里看看。” 顾清悠匆匆咽下嘴里的馄饨,唔,这个时候还能有虾仁,肯定不便宜。 随着天气渐暖,出来逛街人明显增多,茶饮店从一大早就开始忙,让人看了心里踏实。 顾清悠素面朝天,搬个绣墩坐在门口的招聘启事下,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 “小姐,要不您先去屋里暖和一下,奴婢……” 接到眼刀,霜降飞快改口:“我!我!我!…我在这守一会儿?” 顾清悠接过她递过来的热茶捧在手里,摇头道:“没事,店里人多,闷的慌,我正好在这透透气。” 说话的功夫,有几名结伴的女子停在了招聘告示面前,好奇的观看招聘内容,顾清悠赶紧挺直身板,准备迎接。 结果几人只是看了看,便又相携离开,见她失望的表情,霜降给她打气道:“小姐别灰心,这会儿时辰还早,等会还会有更多人来逛的,肯定能招到!” “嗯,那我就再等等。” 毕竟头一次招聘员工,还要亲自当面试官,顾清悠难免紧张,既盼着赶紧有人来,又害怕现在就有人来。 ??佛系的七月开始了,宝子们能佛系的扔几张票票吗? ? ? (本章完) 第153章 怎么谢我? 第153章怎么谢我? 望眼欲穿的坐到下午,却只有两三个人来问,而且听到要新学手艺,还要计件收费,都摇摇头走了。 吹了一天风,顾清悠嘴角都起了燎泡,不明白为啥现实跟想象会差这么多。 她把计划书重新取出来铺到桌子上,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出毛病。 “你看这个拖鞋,一双就给五个铜钱的酬劳,若是熟手,一天差不多能做个五六双,那就是将近三十枚铜钱,一个月就是一贯钱,已经不少了?” 顾清悠在制定酬劳的时候,是根据上京大部分手工坊,一般绣娘的平均工资制定的。 甚至在她们的基础上还提了提,本以为肯定能吸引众多女子竞相应征,结果却颗粒无收,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主仆二人趴在桌上半天,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见顾清悠愁的饭都吃不下,霜降提议道:“要不咱们去问问张总管?他对招工最有经验,说不定能看出问题。” 天还没黑,这会儿去国公府容易引人注目,顾清悠摆手道:“不用了,总不能事事都指望张总管,他还有府里的事要忙呢!”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怎么了两人都愁眉苦脸的?说出来让本郡主听听?” 顾清悠抬头,就见长乐郡主手里摇着马鞭走了进来,一眼瞅到桌上的计划书,秀美高挑:“这鬼画符吗?” “啊~民女正教霜降写字呢!她初学,写的不像样。” 顾清悠手忙脚乱把计划书捂住,干笑着岔开话题:“郡主怎么这么晚来?吃饭了吗?” 她这计划书都是用现代汉子写的,比起大晋的字简化不少,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鬼画符吗? 为了不露馅,只好一股脑推在霜降身上。 霜降本不识字,所以并没看出毛病,听她这么说,不由疑惑——这不是小姐熬着通宵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吗?为什么要对郡主撒谎呢? 不过她也不傻,知道顾清悠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便赶紧起身给长乐见礼:“郡主金安,奴婢去给您沏茶来。” 长乐摆手:“嗯,还要上次那个奶茶,谢啦!” 趁着霜降下去的功夫,长乐把马鞭拍在桌上,坐到顾清悠对面:“到底怎么了?” “唉,民女在为了招工的事头疼。” 顾清悠太阳穴突突的疼,抬手揉了揉,叹道:“上次说的那个手工作坊,民女已经开始招工了,结果告示贴出去半天,一个来应聘的都没有。” “就是你贴在店门口的那个?” 长乐两手托腮看着她:“我正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茶饮店生意怎么样?” 顾清悠不明所以,但还是有点小骄傲,实话实说道:“生意很好啊,开业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爆满,等奶茶正式推出,肯定还会更好!” 长乐点点头:“唔,那我再问你,你店里的茶,最便宜的一杯要多少钱?” 顾清悠寻思一番:“最便宜的也要六文钱,等推出奶茶,一杯差不多就要十几二十文钱了。” 十几二十文已经相当于现代的三四十块钱,算是高消费了。 “店里用的都是真材实料,而且这时节,水果就是要贵一些,定价太低了不赚钱啊!” 顾清悠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长乐,却见她眼中含笑:“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看来也不笨嘛~”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清悠拍拍自己额头,枉她自诩高材生,想问题竟不如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虽说这条街受众面比较广,来逛街的女子出身不一,但总的来说,大都是些家境富庶之人,不然谁会舍得花上十几二十文钱,只为喝杯茶? 真正需要工作的人,根本就没钱来这里逛街好不,搞了半天,之所以没人来应聘,是她贴的地方压根就不对! 顾清悠不禁汗颜,赶紧派人又去找张勇,让他把招聘启事重新印一批,贴到那些庶民聚集的地方,比如贫民窟啊,菜市场之类的。 长乐滋滋吸着霜降送来的奶茶,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说,你该怎么谢我?” 顾清悠起身,似模似样的给她作个长揖:“多谢郡主提点,在下无以为敬,愿供您喝一辈子奶茶!”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需反悔!” 长乐摇摇手里的琉璃杯,见今天里面不再是黑乎乎的糯米圆子,而是些五颜六色的小球球,咬了一个尝尝,发现口感绵糯,又不是很甜,咽下去嘴里有香味回荡,好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我吃着不像是糯米做的。” “这叫芋圆,是用芋头跟淀粉做的,您若喜欢,就让霜降给您多加点。” 长乐正要点头,又听顾清悠道:“不过淀粉吃多了发胖,郡主您还是悠着点。” “啊,那算了,我已经够胖了。” 长乐依依不舍的把嘴里的芋圆咽下去,本想说不吃了,可经不住诱惑,又舀了一个放进嘴里细细的嚼。 “对了,我这次过来找你有正事,上次我带回去的那个毛毡娃娃,被我小外甥给抢走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羊毛,我再重新做一个。” 说起这个长乐就来气,她那小外甥是出名的混世小魔王,每次来秦王府,必定要把她住的院子扫一遍。 偏巧那天长乐回去吃完饭天色已晚,就没回自己府邸,第二天走的时候,玩偶不小心落在了家里。 因过几天是秦王妃的生辰,她的姐姐,也就是长乐的姨母,带着小外甥提前来上京为她庆生,就在秦王府住着,才没两天,就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若是其他熊孩子,长乐早就鞭子伺候,偏偏这个姨母打小最疼她,那时候姨丈还在京中做官,两家时常走动,每每自己调皮挨打,都是姨母出手相互。 如今她带着亲孙子来小住,自己再气也只能忍了。 没想到长乐也会有吃瘪的时候,顾清悠觉得好笑,让霜降取来一大包羊毛塞给她道:“小孩子嘛,调皮也正常,有时间了,我亲手缝几个布偶送给他,保管他喜欢。” (本章完) 第154章 这团子八百个心眼 第154章这团子八百个心眼 长乐生无可恋的看着房梁长叹:“啊~希望如此,免得他天天来霍霍我。” 只是心中却并未抱很大希望,毕竟那小屁娃的破坏力太强,布偶到他手里,能活过半天算她输。 见她如此模样,顾清悠倒想见识一下,到底什么样的熊孩子,能让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长乐郡主怕成这样? 长乐听到她这危险的想法,发钗都差点摇下来,重重强调:“得了,本郡主还想多活几年呢,如今有他在王府,我都不敢回去了!” 毕竟是小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下人们唯恐小祖宗受伤,走哪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屁孩不得自由,所以就特别喜欢粘着长乐。 她好不容易跑出来避难的,可不能自找麻烦。 可惜有个成语叫世事难料,长乐奶茶还没喝上几口,就听得外面有小丫头来报:“小姐,外面闯进来个霸道的小公子,吵着要找他姐姐,奴婢们拦都拦不住呢!” 长乐嘴里一颗芋圆嗒掉在地上,立刻手忙脚乱的站起来道:“快快,你这有没有侧门,我得赶紧跑路!” “乐乐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叭!” 一道稚嫩而欢快的声音由远而近,听起来,已经进了内院,长乐这会儿出去也来不及了。 情急中,她将靴子脱下来往床底一塞,躲进了顾清悠的衣柜,悄声嘱咐道:“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哄走哈!” 顾清悠将将把衣柜的门关好,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男孩,年纪不大,气场倒的是足,大大咧咧往门口一站,左右环视一圈道:“我乐乐姐姐呢?让她出来!” 顾清悠闻声望去,就看到一只白嫩嫩的小娃,大眼睛,圆脸蛋,脚蹬羊皮小靴,身上披件纯白色的狐球,头顶发髻围了一圈白色的狐绒,粉雕玉琢的奶团子。 好可爱啊!想rua~ 霜降刚从自己屋里取了针线框回来,不知这边状况,见状将小团子拦住道:“你是谁家小娃娃,可知擅闯民宅,会被官老爷抓起来的!” 小团子闻言,煞有其事的抱起胳膊道:“我姨爷爷就是上京最大的官,我看哪个敢抓我?你让我乐乐姐姐出来,我就不治你的罪!” “呀,你这娃娃口气不小,倒是说说,你姨爷爷是哪个大官?” 小娃眼睛骨碌碌转,往屋里瞧了一圈,没看到长乐,傲娇的扬起小脸道:“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这小不点。 顾清悠搓搓手走上前,半蹲下身子,才勉强跟他平视,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哄道:“小公子你走错了,这里只有悠悠姐姐,没有乐乐姐姐哦~” 小娃眨眨眼,又长又翘的睫毛闪了闪:“悠悠姐姐是谁?” “就是我。” 顾清悠指指自己鼻子:“你叫我声姐姐,姐姐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长乐透过衣柜的花纹镂空的地方盯着这边,见她不仅没把人赶走,还进行美食诱惑,不禁急的抓住里面木枨,不想指甲刮过门板,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 小娃唬了一跳,小脚脚往回挪了几步:“你屋里有老鼠?” “没有啊,不信你进来看看?” 她越是如此,小娃便越是疑心,干脆站到了门外,却还是不死心道:“我数三下,你再不让乐乐姐姐出来,我就让姨爷爷派兵来抓你!” 顾清悠本以为他出门是要离开,却不想他说出这话,惊讶道:“你乐乐姐姐不在这,你也要抓我们?这样太不讲理了?” “少来这套。” 团子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手掐腰,一手伸出肥肥的食指摇了摇:“撒谎不是好孩子哦~我都已经看到乐乐姐姐的汗血宝马拴在门口了,你不承认也没用!” 说罢,他两手靠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朝屋里喊:“乐乐姐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回去告诉姨奶奶,说你出来玩把我自己扔外面!” 嘶~这小兔崽子! 长乐攥起拳头,分明是她出来以后,这小子偷摸跟了出来,如今竟然倒打一耙? 顾清悠一头黑线,她就不信了,几个大人还骗不过一个小孩? 于是清清嗓子道:“兴许是你乐乐姐姐出来逛街,恰好把马儿放在我家门口了呢?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结果小娃老神在在的指向她身后的桌子:“你明明自己在屋里,为何桌上却有两个杯子?” “这……” 顾清悠额上滴下冷汗,刚刚长乐躲的匆忙,奶茶忘了收起来。 “啊这个,是因为我想喝两种不同口味的茶!” 小娃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是吗?那你发誓,若是撒谎骗我,就让你的茶饮店永远没生意,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的鬼话。” “……” 这么毒的誓,顾清悠实在不敢发,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坚定地唯物主义战士了。 尴尬的捏捏耳垂,这小子不好糊弄啊! 霜降也败下阵来,靠近顾清悠悄声道:“小姐,这可咋办?” 顾清悠也为难,小娃不走,她总不能直接把人拎出去,于是伏在霜降耳边道:“我想个办法把他引开,你去告诉郡主,让她趁机偷着溜出去。” 说罢,她故意看看外面,对门口的丫鬟道:“对了,早上我不是让厨房做了爆米花吗?你去端一盘来分着尝尝,若是味道好,就送到前面铺子里。” 小丫鬟接到她眼神暗示,立刻大声道:“哦哦,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小姐稍等!” 说罢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 果然,小娃的注意力被她吸引,看着丫头跑开的背影好奇道:“爆米花是什么花?还可以吃?” “唔,不止能吃,而且超级好吃,甜甜脆脆的可香了!” 顾清悠夸张的咽咽口水,便作势往外走,跟他做个拜拜的手势:“我还要忙着去试吃爆米花,小公子自己去屋里找人,出来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可别再跑进老鼠哦~” 小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刚刚他可是亲耳听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些房子都这么破,说不定真的有老鼠。 (本章完) 第155章 熊孩子……长大了? 第155章熊孩子……长大了? 长乐在衣柜里见他站着不动,知道这小子怕老鼠,又故意用指甲在门板上挠了几下。 霜降配合的朝一边跳开,指着屋里某个角落尖叫道:“呀!有老鼠!” 就见刚刚还堵在门口的团子火速跑到院子里,毫无气势的对顾清悠道:“算了,本公子就相信你一次,哼!” 顾清悠得意,小样,跟我斗? 嘴上却热情的邀请道:“小公子要不要跟姐姐去吃爆米花呀?” “且,谁稀罕吃你的东西,还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咬过呢!” 团子小下巴一扬,看也不看从她身边走过,招呼随从道:“既然乐乐姐姐不在,咱们就走!” 直到亲眼看他出了院门,顾清悠才匆匆跑回屋里,本来就在店门口吹了一天冷风,刚才出去又忘了先穿外套,这会儿就有点鼻塞。 “郡主,小公子走了,您可以出来了。” 警报解除,长乐推开柜门出来,先抓起奶茶狠狠喝了一大口:“可算是走了,知道这小子难缠了?那么小个娃,愣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不知随了谁?” 顾清悠鼻腔发痒,忍不住揉了揉,听到她吐槽,笑道:“这说明小公子聪明,将来必成大器。” “成不成器不知道,反正天天是把我气够呛。” 长乐嘴里嚼着芋圆摇头:“小孩子太可怕了,将来成了亲,我打死都不会生这玩意!” “这~郡马能答应吗?” “大不了给他纳几个小妾生呗!” 小娃走了,长乐老神在在的倚在榻上翘起二郎腿:“只要不让本郡主生,随他生几个呢!” 瞧她说的漫不经心,顾清悠有些惊讶:“您还要给郡马纳妾?” “纳妾怎么了,本郡主不也一堆男宠么?” 说起这个,长乐眼神有点飘忽,恹恹的从榻上站起来道:“算了不说这个,我今天过来是要跟你谈生意的,被那小兔崽子一打岔差点给忘了。”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名册,摊开放在顾清悠面前道:“我想跟你预定些果茶跟奶茶,过几日在母亲的生辰宴上用,这里是参宴名单,少说有四五十人,你且做个一百杯!” 顾清悠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嗯一声道:“没问题,郡主放心交给民女就是。” 见她要把名单收起来,长乐将册子摁住,指着上面的名字道:“你先别急,这上面详细的记载着每位夫人口味的偏好跟忌讳,你做的时候要看好。” 比如有些夫人不喜甜食,奶茶里就要少放蜂蜜,有些夫人对牛乳过敏,就只能喝果茶。 毕竟是母妃的生辰宴,长乐不想出差错,便又嘱咐道:“你细细看一遍,到时候可千万别出岔子。” “嗯,好,我看。” 顾清悠硬着头皮将册子抹平,上面那些蝇头小字在她看来跟甲骨文似的,根本认不出几个,正担心露馅时,就听房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已经离开的团子竟然去而复返,得意的出现在门口,一手叉腰指着长乐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这下被我抓到了?” “穆丹阳,你竟然使诈!” 长乐躲无可躲,只好认命的瞪他一眼:“把门关好!想冻死我们吗?” 团子哼了一声,生气的看向早就缩起脖子的顾清悠:“敢骗我,明天就让姨爷爷把你抓走!” 说完乖乖转身关上门,拽着小短腿跑到长乐身边噘嘴:“姐姐讨厌,出来玩也不带我,我在家好无聊。” 长乐把他嘴巴捏住,没好气道:“你还无聊?王府就差草皮被你翻一遍了,你还要怎么玩?” “唔唔唔~” 团子用力把她铁手掰开,揉着自己通红的小嘴巴:“谁让你把好玩的东西都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不就得到处翻吗?” “你还有理了?那是谁把我的毛毡娃娃给扯坏了?” 长乐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窟窿:“你自己说,什么东西在手里能活过一柱香?下次再敢动我东西,看我不打你屁股!” 本以为团子要么吓哭,要么耍赖,结果小家伙眼睛一眯,竟上前抱住长乐的胳膊摇了摇:“乐乐姐姐别生气,人家只是好奇嘛,大不了我把弄坏的东西赔给你。” 长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开始算账:“好啊,那你就之前弄坏的小木马,草扎兔子,纸鸢,铜铃,小木剑……统统还给我。” 她罗列的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玩的,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的好好的,结果这家伙来了三天,就坏的坏丢的丢,有些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对了,还有我的毛毡娃娃,那可是我亲手做的,你拿什么赔?” 长乐越说越来气,忍不住揪住他的耳朵拧了拧:“你个坏家伙,这些我都给你记在账本上了,回去就让你爹折成银子还我!” 一听还银子,团子也不装了把她胳膊一甩,反驳道:“那你先把弄坏我爹爹那些玩意还回来!” 长乐傻了眼:“你说什么?” 小娃的爹爹,就是长乐的亲表哥,比她年长了七八岁,但没什么卵用,那时候两家离得近,姨母每次带他来王府,俩人保管得打上一架。 她毕竟年纪小,打架几乎没赢过,不过好在有来就有往,母妃也时常带她去姨母家做客,她就趁机搞破坏,把仇再报回来。 “我爹早就说了,乐乐姐姐从小就调皮,将他好些宝贝都给弄坏了,然后偷偷挖坑埋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团子气呼呼的看着她,掰着手指头也开始数:“皮影,空竹,玉笛,花灯,泥人~” 长乐越听头上黑线越多,眼看团子两只手都不够用了,终于败下阵来:“打住打住,你爹怎么啥都跟你说?!” “哼,爹爹还说了,我现在秦王府破的坏,都是乐乐姐姐欠下的债,让我放心大胆玩!” 奶奶的腿。 长乐差点忍不住爆粗口,怪不得这次表哥两口子没来,原来是故意派儿子来复仇呢! 顾清悠在旁边憋笑憋到内伤,有句话怎么说的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竟没看出,长乐郡主从小也是个熊孩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 ? ? (本章完) 第156章 爆米花诱惑 第156章爆米花诱惑 团子揭发了姐姐恶行,洋洋得意的围着她转了一圈,哈哈笑道:“而且姨奶奶说了,让你去哪都要带上我,结果你自己跑了,等下回去我就告状!” 这下长乐彻底没了脾气,手里的奶茶也索然无味,恶狠狠的盯着团子道:“穆丹阳我告诉你,你若回去敢告我半个字,以后我院子里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碰!” 团子根本不怕,咧嘴做个鬼脸:“没关系,你不给我,我让姨奶奶帮我拿!” “你你你~” 长乐指着他额头,到底没敢下手,别看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这么狂,只要一见到母妃,立刻便变得小绵羊一样,甜言蜜语哄得母亲合不拢嘴,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 她曾不止一次痛斥秦王妃,说她这样骄纵外甥,迟早把人家的娃给惯坏了。 结果秦王妃肩膀一耸:“再惯,顶多跟你一样,而且阳阳才能住几天?怎么就惯坏了?” 简直一堆歪理! 但没办法,她还是得继续带娃,不,带这个破坏神。 团子见她无话可说,蹦着小短腿攀上椅子坐好,食指对着顾清悠勾了勾,又指指长乐的奶茶:“去,给本公子也端一杯那个来!” “是,小公子~” 顾清悠热闹看的津津有味,闻言招呼霜降道:“你去帮小少爷做杯奶茶来,多放奶少放茶,不要糯米丸子跟芋圆。” 霜降正要出去,又听里面嘱咐道:“对了,还有少放蜂蜜!” 茶水里有咖啡因,太小的娃喝晚上就甭想睡了,而糯米丸子跟芋圆都很滑,小朋友喝很容易呛进嗓子里。 蜂蜜对五岁的宝宝来说问题不大,但尽量还是少喝的好。 谁知小娃听了却不愿意,虽然不知道她后面说的两种东西是啥,但蜂蜜他却知道,吃在嘴里甜甜的。 见顾清悠给自己偷工减料,大声抗议道:“我不!我就要放好多茶,好多丸子芋圆和蜂蜜!” “霜降别理他,你去!” 长乐幸灾乐祸的看着团子道:“没直接给你喝牛乳就不错了,毛病还不少。” 说罢故意把嘴里的芋圆嚼的唧唧,把团子馋的直咽唾沫。 看着自己杯子里清汤寡水,团子赌气将杯子一推,嚷道:“你们都欺负我,晚上回去我就让姨爷爷来,把你铺子封了!” 长乐对顾清悠摆手:“你别听他的,来,咱们继续说定制奶茶的事。” 团子被忽视,从凳子上跳下来,气呼呼的转来转去,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正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圆子。 顾清悠识字困难,正凝神听长乐分析几位夫人忌口,这小郡主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细如发,名单虽然摆在案上,却基本形同虚设。 因为她根本就不用看册子上的字,便滔滔不绝把每人偏爱的口味都详细解说了一遍。 “天啊,您这记性也太好了?若换做是我,只怕连人名都记不全。” 接收到顾清悠钦佩的目光,长乐没有开心,而是用略显幽怨的语气道:“若是你从八岁开始,便要着手张罗家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你也能扒拉清楚。” “啊?” 这下顾清悠更吃惊了:“这些难道不是王妃管吗?” “母妃?憋提了,看着她咋咋呼呼的,其实比我还懒,唉~都是老头子惯得!” 长乐一脸悲愤,世人皆知秦王妃溺爱闺女毫无底线,殊不知其宠妻的程度才真正令人发指! 年年都疼爱娘子为她庆生,年年担心张罗宴会累到母妃,就活生生让弱小无助的女儿承担这一切,简直太过分了! “算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知道我为何不喜欢在家里住吗?只要父王不出去打仗,俩人在家就跟连体婴似的,本郡主瞧着都辣眼睛!” 长乐正吐槽的起劲,炭盆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汪汪声,把两人吓一跳。 顾清悠暗道不好,该不是小娃把狗子惹毛了,这若是咬上一口,只怕自己小命都难保! 不止是她,连霜降都扔下手里的针线,火速跑到了狗窝旁边,结果却看到小圆子正被阳阳提溜着狗尾巴摇啊摇:“别睡了,起来陪本公子玩!” 小圆子正睡得香,突然被吵醒就算了,这会儿还狗头朝下,被人掐着尾巴晃的晕头转向,回过神来,对着团子一顿猛叫,像极了破口大骂。 顾清悠生怕团子受伤,又心疼狗子,哄道:“小公子千万小心,这小狗可是会咬人的,您快把它放下!” 小圆子这段时间虽然长大些,但毕竟没成年,都不如团子的胳膊长,万一被扔在地上也有的受,顾清悠不敢硬抢,便急中生智道:“对了,小公子要不要吃爆米花?您快净下手,我这就让人拿来!” 无论哪个年代,零食对小孩子总有无限的吸引力,团子摇晃的胳膊顿了顿,开始提条件:“我还要一杯跟乐乐姐街一模一样的奶茶!” “行行行,都有都有~” 顾清悠一边哄着,一边把小圆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小圆子获得自由,却不敢再窝里趴了,哼唧几声,便跑进里间,不多时,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羊皮靴子钻了进去。 长乐:“……。” 算了,谁让自家熊孩子把人家小狗吓到了呢?钻就钻~ 小娃放了小狗,朝着顾清悠手心朝上:“爆米花呢?” 厨房里根本就没现成的,而且顾清悠之前只跟厨娘们说过做法,却没来得及实践,第一次恐怕会做不好。 于是便起身道:“小公子稍等一下,很快就给您送来。” 长乐不想独自面对熊娃,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定茶的事还有点小细节需要补充。” 余光看到霜降也要溜,下巴一挑:“你留下陪小公子玩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心里却道,正好趁这机会跑了,看这小子还能不能找到自己,也不顾脚上穿的拖鞋,长乐拉着顾清悠就往外走:“快快!阳阳肯定等不及了,咱们快些去拿!” (本章完) 第157章 下厨 第157章下厨 霜降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人,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小姐~奴婢真的不擅长看孩子呀!” “你说谁是小孩子?本公子都已经入学了,是大人了!” 团子大声纠正霜降的话,两只小胳膊又开始叉腰。 顾清悠昧着良心,假装没看懂霜降放出的求救信号,打个哈哈道:“咳咳,那什么,既然小公子都这么说了,你就陪陪他好了。” “不行!万一你们两个跑了怎么办?” 小家伙说完大摇大摆走到两人中间,一边抓起一只手:“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你这个……” “小兔崽子!哎呀,乐乐姐姐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四个字啊!” 团子等不及,拉着两人的手就往外冲,顾清悠扶额:“算了郡主,厨房杂乱,您还是跟小公子在这一起等。” “嘿嘿,乐乐姐姐你就认命!” 长乐计划被小不点子识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 顾清悠笑着摇摇头,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不若两位就留下用晚饭,我去厨房看看,正好让厨娘们添个菜。” 为了吸引顾客,她正琢磨着在茶饮店上些小食,但这几天太忙,尚没来得及写食谱。 这会儿正好过去找找食材,看都能做什么。 爆米花做法简单,厨房有现成干玉米粒,只要稍微沾点油把锅烧热,放进玉米粒和糖,盖上锅盖等会儿就好了。 如今另立门户,院子里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人,所以厨房里只有三个厨娘,已经张罗着准备晚饭了。 等爆米花凉的功夫,顾清悠往案上看了一圈,见都是些萝卜土豆之类的,有些提不起兴趣:“今日家里有贵客,婶子们把饭菜做好点,最好是弄点绿叶子的蔬菜。” 厨娘以为她对伙食不满,紧忙解释道:“姑娘,不是奴婢们图省事,实在是乍暖还寒的时节,菜贩子们手里囤的菜都处理个差不离,新菜又没长出来,市面上也只有这几样了。” 顾清悠拍拍额头,这里又不是现代,冬天想吃点绿叶的菜确实不容易,就算能买到,价格也贵的离谱,所以厨娘们也只是偶尔买些调剂一下胃口。 “那家里有没有鱼虾?” 厨娘道:“鱼跟虾都有,今早上刚捞来了,还活蹦乱跳呢!” 她说着揭开一只水缸,里面果然游着几条大鲤鱼,不禁奇道:“冬天也能买到鲤鱼?”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街上那个最大馆子,叫什么来着,老板就专门做了暖房养鱼,自己店里用不掉的,偶尔也会对外售卖,但数量不多,这几条可是奴婢专门起大早去抢的!” “原来如此,大婶辛苦了。” 那家店顾清悠知道,之前还在他们家点过火锅外卖。 想着茶饮店有她让张勇从南方运来的簸箩,可以做个簸箩鱼片。 便抓了条最肥的让厨娘处理干净,鱼肉切片用白酒和香料腌制一会儿去腥,沾上干淀粉炸到金黄,然后把菠萝去皮切块。 油锅烧热放白糖和白醋,炒出糖色将炸好的鱼块和菠萝倒进去翻炒几下,给每一块食材都沾上糖醋汁,放上点盐后,再倒进些许淀粉水,待汤汁便粘稠,就可以出锅了。 嫩滑的鱼肉炸过后变得紧实,配上里面的菠萝块,吃起来酸酸甜甜,老少皆宜。 金黄的颜色如同上了一层琥珀,摆在白玉碟子里,让人都不忍心下箸。 厨娘们在一盘啧啧称奇,围着灶台转了一辈子,她们还没见过有谁把鱼肉跟水果掺在一起做菜的。 顾清悠特意多做了些,分出一盘给厨娘品尝,毫无意外,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 之前她也做过几次饭,虽然味道好,但做法还算常见,这会儿厨娘们大开眼界,不免对虾的做法也产生期待。 其实菠萝虾球味道也是极好的,但两道菜做成一样的口味难免太过敷衍,顾清悠便见让厨娘们一起动手,帮忙把虾线跟尾部的壳除去。 腌制的功夫,又和面赶出一把细细的面线,煮到七成熟捞出放凉,一根根缠在虾肉上,做了个面线虾。 两道菜都是油炸,怕是有些腻,顾清悠又取了两个茄子去皮放入蒸锅,让人调了蒜泥,考虑团子可能吃不了辣,又给他专门调了份酸甜的蘸料。 其他的便都是白菜炖豆腐啊,小鸡炖蘑菇这些家常菜。 长乐跟团子从她走就开始吵,吵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还不见她回去,逼着霜降带路找了过来。 肚子饿了火气就格外大,小娃板着脸往厨房门口一站,指着顾清悠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姐弟饿死?看我明天就……” “让你姨爷爷把人抓起来?” 长乐没好气的把他拎到一边,白个眼道:“你姨爷爷可没你那么闲!” 不过她也是真饿了,站在门口嗅嗅:“什么味道这么香?” 团子也不吵吵了,学着她的动作也耸耸小鼻子,觉得不够,又做个大大的深呼吸:“哇!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厨房里刚炸过东西,可不尽是油香味么? 顾清悠让霜降把菠萝鱼片跟面线虾端去桌上,回头见门口一大一小,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在咽口水,笑道:“快去洗手,咱们马上就开饭了!” 说完自盘子里取了一粒爆米花喂给团子:“怎么样,好吃不?” “嗯嗯嗯,好吃好吃,我还要!” 顾清悠摇头:“先吃饭,不然谁也不许吃。” “好!” 见团子萎靡下来,顾清悠指指桌上的饭菜道:“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小公子不想尝尝吗?” 团子顺着她指向看去,发现进门时的香味就是这俩传出来的,立刻阴转晴,欢快的奔向水盆。 不等霜降试试水温,已经把小手伸了进去:“快快,我要尝第一口!” “哈哈,晚了!” 长乐早就抄起筷子,在团子紧张的目光中夹起一块鱼片送进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做陶醉状:“啊~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味,实在是太好吃了!悠悠你的手艺不错哦~” (本章完) 第158章 进门被拒 第158章进门被拒 团子张着两只手,表情从惊讶变为呆滞,再从呆滞转为愤怒,最后化为不可置信,仿佛亲眼看到天塌了:“你、你竟然先吃了第一口?” 长乐腮帮子动了动,回他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哇!~~~~” 嘹亮的哭声穿透屋顶,团子紧闭双眼,仰头哭的撕心裂肺:“长乐大坏蛋!第一口是我的!你给我吐出来!” 长乐凑到他脸前张开嘴:“哎呦,这第一口就是格外的香呢,不信你闻闻?” 顾清悠瞬间流下瀑布汗,郡主您这样逗小孩真的好吗? 虽说吃饭抢第一口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小孩子天性如此,就连顾清悠小时候也不例外。 因为从小家里就她一个小孩,薛兰习惯把第一口好吃的留给她,以至于到了大学,她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曾经有个不错的男孩子追她,顾清悠对他印象也不错,本来想试着发展,结果头一次约会吃饭,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把第一筷子竹笋腊肉自己吃了,朦胧的好感顿时一扫而空。 那男生到毕业都不明白,明明都能约出来吃饭了,为啥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见团子哭的嗓子都哑了,顾清悠满满都是同情,连忙捏起一只面线虾塞在他手里哄道:“别哭别哭,这个也很好吃,第一只先给你。” 好在团子也不是杠子头,闻言哭着把虾放嘴里要一口,嘎吱脆的新奇口感瞬间将他征服,仔细品味,外面一层脆皮香喷喷,里面的虾肉鲜甜弹牙,两种体验交织在嘴里,让他一连哭也忘了。 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团子抽搭搭的举起手里的大虾给长乐看:“哼!我的比你那个好吃多了!” “哦?是吗,有本事待会儿你别吃。” 长乐直接把菠萝鱼片整盘端走,喜滋滋道:“太好了,那我就自己全吃掉。” 眼看团子又要气哭,顾清悠只能再抓一把爆米花塞给他:“好了好了,郡主在逗您玩呢,咱们一起用饭?” 长乐也不敢太过分,毕竟这家伙告黑状一把好手,她也得为自己耳朵着想。 总算安安稳稳吃完一顿饭,团子小肚子吃的溜圆,还惦记着顾清悠说的话,指着一旁的爆米花道:“你刚才说吃完饭就可以吃,但我现在吃饱了,这些能不能带走?” 长乐扯扯他头顶的发髻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哈,吃饱喝足还要打包,规矩呢?礼仪呢?” 可能是吃人嘴软,团子对顾清悠的态度也来个一百十度大转变,笑眯眯道:“悠悠姐姐才不会介意呢,对不对?” “嗯,不介意,我这就让人给小公子打包好。” 霜降早就准备了油纸袋子,装了满满两大袋,一大一小分别抱着一大袋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在厨房待了半天,身上一股子油烟味,顾清悠让人抬了热水进屋,泡个玫瑰浴,再换上一身干净柔软的棉衣,霜降正给她铺着被褥,见她一幅要出门的装扮,放下手里的枕头道:“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出门?” “嗯,你也收拾一下,跟我去趟国公府。” 现今茶饮店的生意虽然不错,但大部分人还是图个新鲜,而且很容易被人模仿,相信过不了多久,街上就得冒出很多同行。 今日长乐送来的这份订单,让她有了更好的想法。 大晋富庶,百姓多安乐,尤其上京这种富贵云集的地方,有钱人家都喜欢有事没事搞个茶会酒会生日会,若每家都能来茶饮店下订单,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而第一步,就是要像长乐那样,摸清每个贵妇的喜好。 但菜单上的字她认不全,只能去找老妈求助。 按耐住激动,顾清悠乘着小轿子来到国公府,却见到大门紧闭,门口两个守门面如泥塑,目不斜视的告知她,夫人有令,今日概不见客。 作为宋成业的前妻,她名义上已经与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守卫不肯放人也正常,顾清悠便放低姿态,同他们打商量道:“这位大哥,我找国公夫人有急事,还请代为通传,就说顾清悠求见。” 然而两人却并不给面子,他们不知内宅之事,却知道不管和离还是被休,总归是被国公府赶出去的,自不必放在眼中。 巷子里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顾清悠不想做无谓的争吵,万一引起围观,又得被人说闲话,只得耐住性子,从袖子底下塞了几粒碎银,轻声道:“大哥通融一下,你只需进去通报即可,若夫人说不见,我也不会纠缠。” 守卫捏捏银子,却还是板着脸:“夫人说了,今日谁来也不见,娘子还是请回!”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霜儿,算了。” 顾清悠看一眼紧闭的大门,心里隐隐不安,万一老妈真有要紧事,她们若闹起来反而误事。 难道她身体不舒服? 想想不放心,她摘下兜帽,让守卫看清自己的脸,又给守卫递了些银两:“敢问大哥,莫不是夫人哪里不舒服?” 守卫眉峰聚拢,但收了几次银子不好发作,语气却十分不满:“娘子慎言,我们夫人身体壮实着呢,以后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顾清悠挨了训不仅没生气,反而放下心来,招呼霜降道:“既然夫人忙着,那咱们就改日再来。” 乘着小轿还未走远,便听另一守卫道:“都道最毒妇人心,听说世子跟她和离的时候,夫人做主给她一大笔银子,如今却来恶言诅咒夫人,当真是狼心狗肺!” “呵!白眼狼罢了,不管多久都养不熟的,以前还觉得夫人对她多有苛待而心声同情,如今才知夫人高瞻远瞩。” 两人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安静的小巷子里,还是被顾清悠一字不漏听进耳中。 霜降自然也听个真切,回头正欲理论,顾清悠却将她拉住,轻声道:“咱们问心无愧,无需跟他们浪费口舌。” 话说回来,他们误会自己,不正合了她跟老妈的心意吗? (本章完) 第159章 自缢 第159章自缢 没见到薛兰,顾清悠始终不能心安,拐过街角,便让轿夫停下,自己则下了轿,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国公府的方向。 “小姐,咱们不回去吗?” 顾清悠做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稍等片刻,待宵禁时分夫人还不出来咱们再走。” 霜降不明所以,夫人忙的客都不见,怎么会突然出来呢? 但见顾清悠笃定,便不再说话。 顾清悠戴好兜帽,静静看着国公府大门,老妈不可能想不到“不见任何人”也包括她,身体既然没问题,那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若所料不错,待她处理完,肯定会去茶饮店找自己,反正已经过来了,倒不如等等试试。 随着街上行人越来越少,附近最后一间铺子也打样,整条巷子只有国公府的大门处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薛兰始终没出现,顾清悠有些失望,搓搓已经冻麻的胳膊道:“算了,咱们明天再来。” 她说完转头,一只脚刚迈进轿子,还未等转身,就听身后吱呀一声,国公府的大门由内敞开,宋恒业一身玄衣,面容冷峻的走了出来。 步填跟在他身后,神色也不好看,同宋恒业说句什么,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清悠将身子藏在拐角另一侧,心里砰砰直跳,这么晚了他们主仆要去哪里?难不成真是老妈出事了? 她突然就后悔不该这么早跟宋成业和离,现在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小姐小姐,二公子过来了,让他把咱们带进去!” 霜降拽拽顾清悠衣袖,说完再次探出头去,对着宋恒业招招手:“二公子,您来的正好,我们小姐在这呢!” 宋恒业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姐正是顾清悠,不由加快脚步过来走来道:“我正奉了夫人之命要去茶饮店,顾小姐便来了。” 顾清悠豁然抬头,连招呼都忘了打,紧张的看着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家里那么多人,若真有事老妈也该派张勇去找她,而非宋恒业。 宋恒业给她个安抚的眼神,但表情并不轻松,说道:“不是夫人,而是琳姨娘……这会儿夫人抽不开身,应该不会出来了,我先送顾小姐回去!” 顾清悠干脆也不坐轿子了,让轿夫远远跟在后面,只留下霜降在身边,悄声问道:“薛琳儿出什么事了?难不成薛傲坤夫妇又来找麻烦?” 见她担心,宋恒业不再遮掩,直言道:“下午琳姨娘自缢,被发现时已经没多少气息,府医们束手无策,夫人已经派人去宫中请太医了。” 宋成业正寸步不离的陪着薛琳儿,薛兰作为主母不能脱身,担心薛琳儿就此不治,便让步填去请薛傲坤夫妇,万一真的救不回来,好歹能见上最后一面。 在这之前,怕顾清悠这边联系不上,薛兰又特意让宋恒业亲自跑一趟,去茶饮店知会一声,免得她担心。 薛琳儿纵有千般不是,但罪不至死,顾清悠说不上什么滋味,蹙眉道:“夫人都答应将她扶正了,这几天都在忙着操办此事,她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宋恒业微微摇头,那是宋成业的妻妾,他无意过问,所以并不清楚内情。 连霜降也不可思议,惊讶道:“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平日里骄傲的像只孔雀一样,竟然也会自杀?” 听雨轩。 床上的人面若金纸,颈间淤青已经变成黑紫,胸前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起伏。 想到昔日甜蜜恩爱的点滴,宋成业心如刀绞,紧紧握着薛琳儿的手,一遍又一遍轻呼她的名字,试图将陷入沉睡人唤醒。 府医神色凝重,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银针险些捏不住。 每刺一下,都要接过帕子,将手上的汗细细擦干,直到再无穴位可刺,床上的人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宋成业双眼布满血丝,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生怕错过薛琳儿的细微表情。 晨起母亲便把他叫去书房,告诉他同意把薛琳儿扶正。 宋成业惊讶之余欣喜万分,琳儿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结果走到半路,他突发奇想,想着先出门给琳儿买件礼物,谁知回来去得到琳儿自缢的消息。 薛琳儿往常每到寅时末便习惯性起来喝水,今早翠桃照常准备好温水,只等薛琳儿传唤,可到了卯时初也未见有动静。 还以为主子这几天精神恍惚,好容易能睡个安稳觉,就听到房里咣当一声,似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跑去查看却发现房门被从里面拴了,翠桃心道不好,当机立断叫来家丁,待把门撞开时,薛琳儿已然自挂在房梁上。 …… 以前天天在一起时,宋成业偶尔也会觉得她聒噪,可现在人静静的躺在这里,而且极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的时候,他的心仿若缺失了一大块,空洞,茫然,甚至比听到自己被降爵的时候还要不知所措。 昔日水嫩的小脸上血色褪尽,红润的双唇更是变成青白,宋成业紧紧握着薛琳儿的手,强忍着哽咽道:“傻琳儿,你为何就不能等等夫君?你之前不是看好一套松石的头面吗?那时候夫君刚输了银子,手头正紧,就没舍得买给你,你看,我今日把它买来了。” 淡雅莹润的绿松头面整整齐齐摆在床头,在烛光照耀下更是熠熠生辉,看在宋成业眼里更觉心痛。 难道琳儿真的没机会戴上它们,而是让这套头面为她殉葬吗? “琳儿,待你醒来之后,夫君便为你昭告天下,重新用八抬大轿娶你一次,到时候你就戴上这套首饰,一定漂亮极了。” “你不用担心,母亲已经答应将你扶正,从今以后,你就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从此再无人敢轻视你。” 翠桃抹着眼泪跪在床边,见宋成业哀痛欲绝,不由往前靠了靠,低声安慰道:“世子您今天滴水未进,奴婢去给您端杯热茶?” (本章完) 第160章 心思 第160章心思 今日亏的翠桃机敏,否则琳儿现在极有可能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是以宋成业对她语气也十分柔和,闻言摇头道:“我不渴,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琳儿有我守着便好。” “可您这样不吃不喝,小姐知道了也会伤心的呀!” 翠桃看一眼床上的人,再开口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若照顾不好您,小姐就算……也不会安心的。” 未说出口的话令宋成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握着薛琳儿的手力气太大,忙捧起来小心吹吹,轻声道:“不会的,琳儿知道你是好的,定不会怪你,你且下去,让我跟琳儿单独待一会儿。” 翠桃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最终还是咬咬唇,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回头再看一眼深情如许的宋成业,翠桃理理衣裳,转身往厨房走去。 薛兰在书房中左等右等,薛傲坤夫妇终于姗姗来迟,经过上次一事,两人似乎变得格外拘谨小心,再不敢把麟儿单独放在家里,这次也一并领了过来。 三人都戴了黑色兜帽,见到她之后,林氏第一句不及问问薛琳儿情况,而是抱怨道:“到底什么事非得来这说?若是被人看到我们还跟国公府有瓜葛,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薛傲坤颓然道:“我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自请辞去京中职务,过不了几日,便跟你嫂嫂带着麟儿回乡,以后若无必要……就不要再联系了!” 在京中浮沉了几十年,一朝黯淡收场,他心中不可谓不恨,但面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便是再恨又有什么用呢? 圣上的心意已经十分明朗,纵然妹妹一家能留在上京,也断不可能恢复以往的昌荣繁茂,稍有不慎,还会有杀身之祸,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劝薛兰一同离开,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薛麒麟如今十二岁,之前因庶子身份被薛氏看不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国公府。 前几天他突然被人掳走,小命都差点丢了,后来偷听父母交谈,得知是受了国公府的牵累,这会儿看薛兰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敌意。 若非薛琳儿危在旦夕,薛兰也不想让他们冒着风险过来,可儿女跟父母哪有隔夜仇,薛琳儿便是再恨自己爹娘,临死前也会想着再见双亲一面! 谁想林氏却并不领情,狠着心道:“与人做妾,同卖身有何区别?从抬进国公府大门那一刻,她与我们的缘分便尽了,至于是死是活……也再同我们无关!” 薛兰原本还有几分愧疚,闻言不禁怒道:“那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别说只是做妾,就算沦为娼妓,难道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她都快死了,你不想着见她最后一面,还说这种混账话合适吗?” “我这样还不都是被你害的?!若不是你从小许下让她做世子夫人,那死丫头能一门心思往国公府钻?现在好了,世子夫人没做成,我们也要卷铺盖回老家,她倒是一了百了图个清心,我们呢?” 薛傲坤见妻子情绪激动,将她拉到自己身,沉声道:“来都来了,你说这些做什么?琳儿还在等着,咱们去看过最后一眼,就赶紧回去!” 林氏猩红着双眼,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她又如何能够不心疼? 若非丈夫执着于香火,她根本就不可能一起来国公府闹事,以至于女儿左右为难,怨恨双亲。 说不得正是因为如此,琳儿才在国公府待不下去,选择自尽来两全。 怪来怪去,还不是怪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冷血,可他这会儿又道貌岸然,口口声声来讨伐自己,林氏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干脆不再说话,只一个劲拿着帕子抹泪。 薛麒麟见状不耐烦道:“真是的,她要死就死的干脆些,我们直接去坟上烧点纸钱不是更省事?” “混账!那是你亲姐姐!”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薛傲坤气的满脸通红,怒道:“再胡说八道,回去家法伺候!” 薛琳儿打小没给这庶出的弟弟一个正眼,说话也是吆五喝六,全然当成个奴才使唤,薛麒麟早就受够了闲气。 本来薛家原本在京中也算平稳,就因为她贪图富贵嫁入国公府,如今竟要被迫搬离上京,他恨不得薛琳儿立时死了才好。 林氏更是被他这话气的发抖,趁薛傲坤不注意,径自上前给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骂道:“白眼狼,竟敢诅咒长姊?告诉你,就算成了嫡子,也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何时轮得到你来放肆?!” 薛麒麟吃了一记耳光,却敢怒不敢言,见她还要扬手,忙躲到薛傲坤身后。 自从将儿子记在林氏名下,薛傲坤对她的态度也转变不少,如今在家基本言听计从,虽然心疼儿子,也不敢阻拦。 如此,林氏心里好受些,也就不再追着薛麒麟打,也算给薛傲坤个面子。 众人赶到听雨轩,院子里静悄悄的,仿若没有人一般。 林氏心里倍感凄凉,之前每次国公府,女儿身边不是前呼后拥热闹至极? 可短短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 “咦?翠桃呢?” 林氏环视一周,没看到女儿的贴身丫鬟。 翠桃是薛琳儿从薛家带来的,感情非同一般,她现在生死未卜,翠桃理应在旁伺候,是以林氏觉得奇怪。 薛兰走在最前,往屋里张望一下,回道:“该是在房里守着琳儿。” 谁知话音刚落,房中便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翠桃略显娇柔的嗓音伴着布料摩挲的声音响起:“哎呀,奴婢该死,爷的衣裳湿了,赶紧换一件!” 卧房里,翠桃忍着心中悸动,正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宋成业擦拭身上的参汤。 见他身上湿了一大片,红着眼圈自责道:“奴婢怕小姐撑不到御医过来,特意去厨房熬了参汤来给小姐吊着,谁知手脚这么不利落,竟全给打翻了,还洒了爷一身。” (本章完) 第161章 恩断义绝 第161章恩断义绝 宋成业摁住她慌乱的小手道:“不碍事,都怪爷突然转身吓到你,守了琳儿一天,你这小身板也早就累坏了,你去取身干净的衣裳帮爷换下来就好。” 翠桃被他的大手包裹,心头小鹿乱撞,一时没舍得抽出来,水眸望向宋成业,体贴道:“爷才是真正累了一天,参汤奴婢特意多熬了些,换完衣服给您也盛一碗来?” 因成亲后宋成业几乎常住听雨轩,所以这里有不少他的衣服,翠桃她莲步轻移,熟练的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干净的亵衣,想要动手为宋成业换上。 以往这种事薛琳儿从不让人代劳,必须由她亲手为宋成业宽衣解带,翠桃顶多站在旁边给她递递衣裳。 她身量较薛琳儿更显娇小,为宋成业解最上面的衣扣,须得踮起脚尖,但因不熟练,好一会儿都没能解开,不由急出一层汗。 垫脚太久,身子也晃晃悠悠,一不小心,便倒在了宋成业身上。 宋成业条件反射,将翠桃扶稳,说道:“罢了,爷自己来,你再去盛碗参汤来,爷试着给琳儿喂一些。” 翠桃含羞带怯的嗯一声,正要从他怀里起来,结果刚抬起头,门外一道黑影已经冲了过来,扯住她的头发便摔在地上! “好你个贱丫头,小姐还在床上躺着,就迫不及待勾引起世子来,你好大的狗胆!” 发飙的是林氏,方才薛兰听到里面动静,立时干咳两声提醒,不想屋里两人却没听到。 林氏见她站在门口不动,心下疑惑,近了却听到翠桃软媚的声音,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结果正好看到她软绵绵的靠在宋成业怀里。 做了当家主母多年,她怎会看出翠桃在想什么,见两人全然不顾薛琳儿躺在床上,就开始搂搂抱抱,当时便失去理智。 翠桃从起初的慌乱中镇静下来,扑过来抱住林氏的腿哭诉道:“夫人您误会了,奴婢只是一时没站稳,世子好心扶了一把,您可千万别误会他啊!” 宋成业未料到会突然来人,脸色一冷,斥道:“舅母这话无异于杀人诛心,翠桃侍候琳儿一天,累的几乎站不住,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成了居心叵测?” 薛兰不禁瞥了翠桃一眼,想不到府里还藏着这等高手,刚才林氏的话直指她勾引宋成业,这小丫头却四两拨千斤,将矛头转移给宋成业,有点意思。 不过如她所料,宋成业不仅没听出来,反而觉得如此关头,翠桃还不忘维护他名声,实乃义仆,便往前站了站,将翠桃拉起来道:“你同她废话作甚,这家人除了琳儿都如疯狗一般,没个讲理的!” 最近薛琳儿郁郁寡欢,他本就迁怒薛傲坤夫妇,如今林氏又想污蔑自己跟翠桃,宋成业简直怒不可竭。 这句话成功拉到仇恨,林氏见他骂的难听,说话便也没了顾忌:“分明是你不知羞耻!琳儿还没死呢,便与她的侍女拉拉扯扯,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你们苟且,琳儿才想不开的!” “你放屁!少在这假惺惺的,你哪只眼睛看到爷跟翠桃苟且了?” “自然是一双眼睛都看到了,当着这么多人,还想不承认?” 林氏说着突然上前,自他胸前摘下一根长发,冷笑道:“那世子爷倒是解释解释,这又是什么?” 那头发丝细长柔顺,显然不是宋成业自己的,翠桃忙从地上爬起来解释道:“夫人冤枉啊,这头发是奴婢方才没站稳,不小心将头发缠在了世子爷的衣扣上的!” 此情此景,这话说来毫无说服力,便是薛傲坤爷也黑了脸。 身为世子,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可是在女儿的病床前,未免也太迫不及待。 宋成业本就不待见两人,如今被误会,肺管子都气炸了。 他又不是野兽随处发情,翠桃才十三四岁,在他眼里跟小孩子没有区别,琳儿又昏迷不醒,他哪有心思想男女那点事? 然而任凭他说破嘴皮子,林氏就是不肯相信,最后宋成业也烦了,大吼道:“对!爷就是看上翠桃了,怎么着?这里是国公府,爷要纳了哪个还需同你们商量不成?” 见薛兰自进来就没说话,宋成业恼火道:“母亲把他们叫来作甚?除了给人添堵没半点屁用,御医马上就到了,赶紧让他们滚蛋,别在这碍手碍脚!” 林氏光顾着生气,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薛琳儿一眼,怕他当真赶人,不敢再争执,想到床前握住薛琳儿的手,却被宋成业一把推开,抓着薛傲坤的衣襟哭诉道:“我女儿命好苦啊,为了个负心汉委身做妾,如今昏迷着,还要受这等闲气~~” 宋成业听的心烦,怒道:“少在那指桑骂槐,琳儿这般,还不是被你们夫妻害的?” 转头再看到薛麒麟,更是毫不客气道:“把这孽种带来,存心要气死她是不是?” 薛麒麟无辜躺枪,又不敢还嘴,哼了一声走出门外,坐在廊下生闷气。 若不是父亲一定让他跟着,他才不稀罕来这破地方受人白眼! 薛傲坤见儿子受委屈,不满道:“世子还请注意措辞,麟儿也是你亲表弟,而且如今已经记在你舅母名下,是薛家名正言顺的嫡子,岂容你如此侮辱?”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里爬外,忘恩负义,老子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还敢来教训我??” 若非他带头来闹事,国公府爷不会闹出人命,以至于皇上为了平息众怒,降了自己的爵位。 薛傲坤有苦难言,最后还是薛兰出声训斥道:“成业不得无理,你舅父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不管是生是死,总得让他们跟琳儿见上一面。” 宋成业敢骂薛傲坤,却不敢违背薛兰的命令,不情愿的让出床边位置,不耐烦道:“看过就赶紧滚,以后国公府没你们这门亲戚,琳儿也没你们这对父母!” 这就是要恩断义绝的意思,薛兰却并未出声制止,在确保皇上不会再动国公府以前,保持距离对薛家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本章完) 第162章 为什么要怨恨? 第162章为什么要怨恨? 林氏坐在床边,握着薛琳儿的手默默垂泪,见她毫无转醒的迹象,悲从中来,终于捂着脸大哭一场。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啊,这次离开,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张勇带着御医匆匆赶来,薛傲坤忍下心底悲怆,对薛兰道:“如今琳儿也见了,我们明天一早启程离京,就不再派人来支会了,妹妹……多保重。” 薛兰默默点头,自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他道:“听闻你们名下的铺子多被查封,今后的日子多有艰难,这些银子不多,请大哥务必收下,离京之后,也有本钱做个营生。” 薛傲坤很想拒绝,可想到自家产业最近查封的查封,倒闭的倒闭,早年积攒的那些银子都亏损的差不多了,而儿子还未娶亲,他自此一介白衣,基本再与仕途无缘,今后的生活确实难以保障,便没有推辞。 厚颜接过银票,他不敢再看女儿,拉着林氏跟薛麒麟匆匆离去。 林氏不放心的看向翠桃,对薛兰道:“我一辈子没开口求过妹妹,如今只有一件,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将这丫头纳给世子,若不能应允,那我便将她一并带走,免得日后生出祸端。” 翠桃本就出自薛家,当时随薛琳儿来国公府时,林氏顺手将她的身契一并给了薛琳儿,所以现在已经不能擅自决定她的去留。 翠桃右手在袖子底下握紧,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而是用质问的口吻对林氏道:“夫人污蔑奴婢不打紧,可奴婢走了,小姐怎么办?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跟老爷两面三刀将她逼上绝路,害的小姐日日丢了魂一样,最终走上绝路,如今不仅毫无愧疚之色,还有闲心编排世子,简直其心可诛!” “放肆!真是觉得翅膀硬了,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氏气急,又要上手给她耳光,宋成业却挡在翠桃身前,将她掀去一边,怒道:“林氏!这里是国公府,若再敢撒野,休怪爷不客气!” “好啊,这就护上了,还敢说你们没有首尾?” 林氏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当场将翠桃撕了,最后还是薛傲坤道:“行了行了,这些都是世子的家事,咱们无权过问,回去还得收拾行礼,别误了明早赶路。” 说完不顾林氏挣扎,将薛麒麟喊进来,两人一走一右架着林氏离去。 走的太急,以至于没看到床上原本呼吸微弱的人,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眼泪。 宋成业犹自对着几人的背影大骂,薛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不想引人误会,你就注意自己言行,也管好身边人。”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翠桃一眼,后者心中一跳,忙跪倒在地保证道:“夫人明鉴,奴婢自知身份卑贱,断然不敢肖想世子,还请夫人不要偏听外人的话!” 不过离开薛家几个月,就把曾经的主母称作外人? 薛兰审视眼前这个小姑娘,弯弯的柳叶眉,让年纪不大的她带了几分娇媚。 明明生了一双杏仁眼,眼尾却往上挑,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别的,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到处乱飘,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加上她刚才故意跟宋成业拉拉扯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意勾引,也就带了几分不喜,漠然道:“身为丫鬟,就该守好本分,如今琳姨娘病着,就算有什么心思,也都往后放一放,听闻她向来待你亲厚,醒来之后未必不能如你的愿。” 翠桃暗悔自己太过心急,见薛兰识破自己心思,也不敢一味否认。 如今顾清悠走了,薛琳儿只要不死,必定会被扶正,而杨氏等其他妾室自来与薛琳儿不合,很难说她会不会让世子纳了自己,以巩固在国公府的地位。 若现在把话说的太死,日后难念会被打脸,何况夫人又不是林氏,世子多纳几个姨娘开枝散叶未必就是坏事。 见她低头不语,薛兰也就明白几分,她确实也并不在意宋成业有几个妾室,也就不再多提。 正好张勇带着御医匆匆赶到,她便回去书房,继续整理账本。 外卖驿站已经步入正轨,并不需要她投入过多精力,而国公府名下还有学多营收堪忧的铺子,她必须趁热打铁,将其一一转行。 前世的她做服装生意,发达后又跨入了针织行业,也算做的风生水起,本着经验不能浪费的原则,她打算在这异世拾起老本行,借着现代灵魂的优势大赚一笔。 但她对传统服饰并没多少了解,直接运用现代元素恐怕很难被接受,少不得要让女儿来帮忙。 顾清悠经过短暂的震惊,很快就缓和下来。 试想薛琳儿自小被捧在手心千呵万护,在她心里,薛傲坤夫妇就是她坚强的后盾和避风港,结果在她的婆家遭遇劫难时,赖以信任的父母不仅没能提供帮助,反而将她至于不义之地,全然不管她的死活,她的内心必定是崩溃的。 一个人受到磨难并不可怕,而是更怕精神支柱的坍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突然遭到最亲近信任之人的背叛,钻进牛角尖也正常。 “只希望御医能将她从鬼门关抢回来,只要她能收敛心性,跟宋成业好好过日子,母亲一定也会善待她的。” 听到她唏嘘,宋恒业不禁望了过来。 今日星光璀璨,皎洁月辉下,身侧之人双眸熠熠有光,提起自己的前夫,面上并无半分不虞,而是带着真心实意的期盼和祝愿。 即便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同她保持距离,可宋恒业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你不怨恨吗?” “怨恨?为什么要怨恨?” 顾清悠抬头认真看着他道:“有句话可能不中听,若非宋濂一意孤行,硬要让我插进宋成业跟薛琳儿当中,可能也就没有今日悲剧,而我本身对宋成业也无甚感情,和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所以为何要怨恨?” 宋恒业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本章完) 第163章 打地铺 第163章打地铺 不久之前,长乐郡主突然过来找宋恒业询问关于顾清悠的事,曾说出自己揣测。 当初宋濂坚定的选择顾清悠作儿媳,一来是确实不喜欢薛琳儿,再者,可能也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宋成业作为宋家嫡亲血脉,势必要娶亲生子,传宗接代,可以国公府的前景,若娶了哪家贵女,少不得会连累别人一族,因此作为孤女的顾清悠,便成了最佳人选。 也就是说,顾清悠在被选择的那一刻,就注定将是国公府的陪葬品,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要许下她那么高昂的嫁妆跟彩礼,一方面是出于故友的情面,更多的,是愧疚与补偿? 有那么一刻,宋恒业曾在心里对一直敬爱的养父产生怀疑,那样刚正不阿的人,真的会自私到去算计一个孤女么? 可人算不如天算,宋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国公府倒下依然牵连了薛家,顾清悠却因此重获自由。 宋恒业突然沉默,连带着氛围也变得沉重起来,顾清悠给他一个轻松的微笑,说道:“二公子无需同情,如今我手里有钱,还有茶饮店源源不断赚着银两,最近还打算开一间手工作坊,日子自在又充实,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那笑容并不是强撑,甚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宋恒业错开视线,明明该安慰的人是她,可他却无端的安下心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长乐郡主,她一早就帮我立了女户,如今我出入自由,也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侵占财产,可以说未来可期,等在上京稳住脚,我还打算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当个首屈一指的小富婆,哈哈哈,光是想想就激动。” 顾清悠哈哈笑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咋淑女,干咳两声道:“前面就到了,麻烦二公子一路相送,马上要宵禁,二公子请回!” 宋恒业定定的望着她,忽然问道:“顾小姐跟长乐相识不久,她为何要为你做这么多事?” “额~” 顾清悠一下被问住了,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想自己并没什么值得被利用的地方,也就放下戒备。 而且相处这段时间,她还挺喜欢长乐的性格,就是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让人没法拒绝她的好。 “也许是觉得我没有双亲,又被婆家扫地出门,看着挺可怜的?” 只是这个理由似乎并没有后说服力,毕竟在隋妃的茶会上,是长乐主动开口同自己讲话的,她总不能未卜先知,料到自己即将离开国公府? “当然,也有可能是郡主本身心地善良,在宫里时见我差点被人算计当了炮灰,所以就想多帮我一点。” 这件事宋恒业在她们出宫之前,宋恒业便已经接到消息。 当日担心薛兰两人安危,他曾特意派了影卫暗中保护,因茶饮会是在白天,所以只派去一人。 未料中途隋妃却将人分为两拨,年轻的官眷离开永安宫,去了御花园。 影卫分身乏术,只能先紧着薛兰,谁想顾清悠就出事了。 好在有秦王父女出手,顾清悠幸免于难,可宋恒业也因此懊悔了许久,责怪自己思虑不周,竟险些让她折在宫里。 发觉自己追问太多,宋恒业便点点头道:“外人皆传长乐郡主阴晴不定,顾小姐同她相处,还是要谨慎些。” “多谢二公子提醒,我会的。” 一直走到小院门口,宋恒业才停下脚步,顾清悠再次向他道谢,正要转身离开,又听身后人道:“有件事忘了告知顾小姐,那就是霍芸她……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是恒业办事不力。” 顾清悠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其实早就猜到会这般,只是一直没能得到证实,心里难免会存有希冀。 宋恒业自来谨慎,说出这句话,说明至少已有八成把握。 “二公子不必自责,各人自有命数,你们也尽力了。” 想到刘春祥曾说,回乡后要为霍芸做个衣冠冢,顾清悠道:“不知可发现她遗留的物件?若是有,我便派人给刘公子送去,好让他有个念想。” “只是在一处山崖边上发现了些许布料,派人查过之后,正是孟闫给秀女们穿的衣料。” 那里地处荒山,极为陡峭,一般人上去都不容易,何况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想来霍芸是为了躲避追兵,走投无路逃到那里,却最终被逼下山崖。 宋恒业自怀里掏出一只布包,顾清悠正要伸手去接,霜降却抢先一步拿走道:“小姐别动!终究是死人的东西,小心碰了晦气。” 古人迷信这些,顾清悠也不坚持,目送宋恒业转身离开,便回房取了只崭新的檀木盒子,让霜降把布料收好。 “小姐,没能见到夫人,手工坊还要继续招人吗?” 霜降净了手给她拧块热毛巾,刚才一路走回,顾清悠的脸都被风吹麻了,接过来捂在脸上半天才暖过来。 “当然要继续招啊!不是说了吗,以后咱们不能事事都依靠国公府,今晚过去,也只是想让母亲帮着查缺补漏。” 霜降只当她突然离开国公府,一时没能改口,也没在意这个称谓,给她倒好洗脚水,自己也下去洗漱一番,不多时,又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顾清悠看她一本正经把褥子铺在床边的脚踏上,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打算在我房间打地铺?” “当然呀,明天肯定有很多人来应聘,奴婢先提前适应适应。” “这哪能睡得着?而且夜里冷,万一感冒怎么办?” “没事,睡习惯就好了,反正半夜也得起来换炭火,比在隔壁睡还方便呢!” 霜降试着躺了躺,不软不硬刚刚好,正要把被子也铺好,顾清悠已经走过来,把褥子重新卷了起来。 “你睡的惯,我还怕起夜踩到你呢!给我乖乖回去,明天早起帮我招工。” 霜降死活不肯,今晚听说了薛琳儿的事,她便不放心顾清悠自己睡了。 自家主子经历的事可比薛琳儿多,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脆弱,可谁知到底是不是在硬撑呢? 因此她打定主意,以后每晚都要赖在上房守着,坚决不给主子一人胡思乱想的机会!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梦 若顾清悠知道她所想,只怕会笑到肚子痛。 但见霜降坚持,只好道:“那你也不能睡在脚踏上,外间不是有贵妃榻吗?你就睡那里好了。” 外间跟里间只差一层帷幔,霜降想了想,也怕万一自己打呼,会耽误主子睡觉,便点头道:“行,那以后我晚上就睡外间,白天的时候再把被褥收起来。” 顾清悠败给这个小丫头,耸耸肩版道:“你不觉得麻烦就行,不早了赶紧睡,明天咱们还有的忙呢!” 第二日一早,顾清悠还在房里喝着粥,就将霜降风风火火自外面跑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小姐小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应聘女工,什么时候能放她们进来?” “唔?这么早?” 没想到换个地方贴招聘信息效果这么好,顾清悠加快速度,咽下最后一口粥,起身走到院子里。 霜降跟在她身侧,小脸容光焕发,兴奋的说:“小姐,这次来的人可多了,刚才我大体看了下,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估计等下还得继续来!” 顾清悠看她一眼:“有人来应聘,我怎么看着你比我还高兴?” “那当然了,竞争者越多,咱们就能把工钱往下压一压,能省不少钱呢!” 霜降习惯精打细算,首先想到的是压缩成本,顾清悠不由欣慰,这丫头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道:“节省开支固然是好事,但我更看重能力,能力越强,给咱们带来的利润就越多,咱们也不介意多付薪水,这是双赢。” 霜降作势朝她作揖:“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奴婢受教了!” “你少来!” 顾清悠揪揪她双螺髻:“你带两个人去组织一下应聘的人,按照她们绣活的优劣排队等候,我马上就过来。” 待她拿好纸笔到门口,家丁已经摆好桌凳,女工们则排成一列等候,见她过来,刚刚还怯怯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不禁意外手工坊的老板竟是个年轻女子。 顾清悠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多少有些紧张,见桌上有茶水,先端起来喝一口润润喉咙,随后坐在应聘者对面,朗声将自己的招工要求再次强调一遍。 “总的来说,除了对手工活的质量和速度有要求,我们更看重的,是大家吃苦耐劳和踏实勤奋的品质。” 虽然是按件计酬,也备不住有些人喜欢偷懒,到时候耽误出货才是麻烦。 本以为上京如此富庶之地,招聘起码要持续好久,没想到第一天,就来了近百人面试。 望着一双双殷切的眼睛,顾清悠实在难以抉择,最后还是优先选出绣活最好的三十人,告知她们先回家等候,待这边宿舍完善好,便通知她们来做工。 怕耽误大家时间,顾清悠硬是在门口坐了整整一天,中午饭都没吃,早上只喝了碗稀粥,这会儿胃里饿的火烧火燎。 “小姐,您那天不是说咱们院子里最多只能招二十四人吗,如今多出六个,要往哪里住?” 虽说她跟其他几个丫头的房间可以腾出来,但上下铺暂时只定制了十二张,明显不够用。 顾清悠对着桌上饭菜风卷残云,胃里灼烧的感觉稍褪,才有力气回答霜降的话:“多出几个富余的,万一到时候有人不来,咱们也不至于出现空缺啊。” 霜降道:“您开的酬劳如此丰厚,傻子才会弃权呢!不过没关系,若到时候当真没地方住,就先去跟小丫头们挤挤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今日咱们选出来的三十人,都是应聘者中的佼佼者,须知有能力的人,不管在哪都不愁高回报的工作,我们自以为给的条件够好,说不定也只是别人众多选择里的一个。” 而且精工出细活,有些绣娘做工精益求精,速度上可能就会慢一些,按件计酬的话就比较吃亏。 她们做的小玩意虽然也要求细节,但比起绣花来说还是差得远,只要质量过关,没有明显瑕疵就够了。 霜降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您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刚才已经让人偷偷打听了她们原来的薪酬,最多的每日也就三十文,一般也就是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 顾清悠拍拍手上的饼渣:“都留下也没关系啊,反正咱们正准备重新筹建新作坊,二三十人是远远不够的,待将她们培养出来,到时候再招工,就可以替我培训学员,多省事。” 国公府那边还没传来任何消息,也不知薛琳儿怎么样了。 霜降收拾好桌面,见顾清悠心不在焉,便道:“若您实在记挂,不若让人去问问二公子?” 顾清悠摇头:“算了,我们已经麻烦他够多了,还得再等等。” 她捏捏酸痛的脖子,歪在榻上看霜降给秦王妃钩披肩,时而指点一下,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顾清悠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女子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正穿着大红嫁衣,坐在一顶摇晃的轿子里。 只是女子没有半分嫁作新妇的喜悦,反而一脸愁容,不时偷偷掀开盖头,瞧一眼外面喧闹的街道,外面还有另一支迎亲的队伍。 两顶喜轿并肩而行,在女子偷偷看向对面的时候,突然一阵颠簸,无比真实的失重感传来。 跌下轿子的瞬间,她透过对面半开的窗帘,看到对面红盖头下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长乐?! 顾清悠双腿猛蹬一下,险些从榻上滚落。 屋里昏昏暗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霜降也不知去向,只留下她一人坐在榻上,抚着扑通乱跳的心。 缓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现在是傍晚,想到刚才的梦境,顾清悠不禁失笑,奇怪,她竟然会梦到自己跟长乐一起出嫁? 不过梦里的长乐满脸娇羞,有着现实没有的小女儿姿态,全然不似梦中的“自己”愁眉苦脸,想来是对婚嫁对象十分满意。 她不禁遗憾醒的太早,没能看到梦中两个女子的夫婿都是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梦(二) 霜降进来打断了她出神,手里端着汤盅,顾清悠吸吸鼻子:“好香啊,是什么好吃的?” “您今天合着就吃了一顿饱饭,怕您晚上饿,我让厨房熬了个杏仁酪,里面放了桃胶,滋补养颜最好不过。” 顾清悠从她手中接过一碗,吃的津津有味:“嗯,不似一般杏仁酪那么甜,是我喜欢的口味。” 热热乎乎一碗下肚,白天吹的冷风都从舒展的毛孔里发散出来,通身都暖洋洋的。 霜降见她吃的香甜,又盛了一碗递过去道:“那是自然,知道您不怎么吃甜,我特意让厨房大婶少放糖的。” “啊,你这一说,我倒是忘了,咱们店里那些茶饮,也可以让顾客指定,比如三分糖啊七分糖之类的。” 最近事情太多,顾清悠生怕忘了,便特意做了本备忘录,趁着还没睡,赶紧先记下来。 “对了,张叔那个侄子叫什么来着……” 霜降提醒道:“张栋。” “啊对,张栋有没有说上下铺什么时候能做好送来?” 霜降道:“他说这个好做,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只不过上漆后多少有些味道,需要散一散。” “嗯,告诉他不用太着急,等气味散了再送来就好。” 古代的漆虽然没有甲醛,但新漆味道也不好闻,直接搬来只怕晚上都别想睡觉。 顾清悠懒懒的伏在案上,既觉得事情忙不完,又好似无事可做,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连带着小圆子也跟在她身后,绕着火盆跑的欢腾。 顾清悠把它抱起来掂了掂:“大家都忙的像蚂蚁搬家,就你这家伙在偷偷长肉,说,现在多重了?” 霜降捂着嘴偷笑:“今傍黑天您睡着的时候,我没事把它放称上看了看,已经整整六斤半了。” 按照月份,小圆子该是成年狗了,最近体重跟个头都一路飙升。 生活就是这样,总得有点什么是蒸蒸日上的? 顾清悠心情好了些,从荷包里摸出块鸡胸肉干,小圆子见了顿时哈达哈达吐出舌头,哈喇子险些滴在顾清悠身上。 用脚把它圆乎乎的身子挪一边:“上一边玩去,把狗牙磨的锋利些,以后还指望你看大门呢!” 小圆子像是听懂了,咬着肉干屁颠屁颠的钻进旮旯里独享美味。 霜降无事可做,准备继续钩披肩,结果拿出针线筐,却一声尖叫:“呀!我的披肩!我昨晚明明叠好了放进去的啊!” 顾清悠赶忙过来去,就见原本整整齐齐的针线筐像遭了贼一样变得乱七八糟,不仅钩针掉了出来,之前钩好的地方也被撕扯烂了,上面还带着些可疑的液体。 霜降欲哭无泪,她没白没黑的织,眼看就要完工了,这一下全给毁了。 算算日子,秦王妃的生辰也就在这十多天了,到时候小姐可拿什么送礼呀! “小圆子!是不是你干的!” 狗子正自己玩的不亦乐乎,听到她发飙,嗖的一下钻进床底,连肉干都忘了拿。 “你给我出来!” 霜降趴在地上,手里拿根鸡毛掸子朝床底下捣来捣去,试图把始作俑者揪出来。 顾清悠看看手里破麻袋一样的披肩,叹口气道:“算了,揍它一顿也无济于事,这件已经没法修补了。” 霜降从地上爬起来,内疚的看着箩筐里乱糟糟一团:“都怪我,没想到它还能钻进衣柜里,早知道应该上把锁的。” “这哪能怪你,大概是春天到了,毛孩子也嚗燥。” 顾清悠指指被啃出原木色的桌子腿,和绣墩上面烂乎乎的流苏道:“哪有狗子长大不拆家的,这已经算好的了。没事,正好今天已经招完工,明天我跟你一起重新织,咱俩往中间赶,到时候再合起来就是。” 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顾清悠正欲把咬坏的披肩丢掉,霜降却将她拦下道:“小姐小姐,这些线丢了怪可惜,我拿去洗一洗,没事拿来练手琢磨下新花样。” “就凭你这过日子,咱们过不富都天理难容。” 顾清悠打趣她一句,再看看在床底探头探脑的某只,想着是不是该找找兽医了。 她前世并没养过小动物,但是听说养猫猫狗狗都要做绝育手术,否则到了发情期很难控制。 见霜降还在满脸心疼的理顺毛线,便道:“改天你再多做点肉干给小圆子啃,它有事做就不会到处咬了。” “嗯呐。” 外面更鼓敲过,又是三更。 老妈还没来,说明薛琳儿现在还活着,从她自缢已经过了两天,一般来说,应该是度过危险了。 顾清悠今天太累,简单洗漱就上了床,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落在床上一格一格。 霜降就在外面的榻上,两人只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她能清晰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毫无睡意。 她怎么就在老妈最焦头烂额的时候离开了呢? 一道高墙,隔开的不仅是空间,如今跟老妈连见面都不能光明正大,这点让她很是无奈。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闭上眼睛似睡非睡,竟然又接着下午的梦延续了下去。 梦里的“她”摔出轿子,慌乱中正好看到另一顶花轿中的新娘,长乐郡主。 前面人马停住,有人逆光而来,清冽的声音一如既往:“发生了何事?” “她”在喜娘的搀扶中起身,抬头就看到宋恒业做新郎装扮,高高坐在马上。 意识竟然是清醒的,顾清悠不禁汗颜,这咋回事,她竟然梦见“自己”嫁给了宋恒业? 正要以为是受老妈之前念叨的影响,梦里的长乐却忽然甜甜开口,充满爱意的对着宋恒业唤道:“夫君,我没事。” 而先前摔倒的“她”则对宋恒业轻轻福身,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坐稳,给大家添麻烦了。” “你怎么搞的,好好的在轿子里也能摔出来?!” 前面又有一人骑马过来,正是气急败坏的宋成业,而“她”默了默,再次福身后,静静坐回轿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成业还在不停咒骂,顾清悠思绪却清醒起来,靠,这几个意思,连做梦她都要嫁给宋成业那个混账?这是有多倒霉?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赠品 睡意全无。 顾清悠愤愤醒来,一睁开眼,就见面前漂浮着两团鬼火似的荧光,在夜色中绿油油的。 她登时被吓个魂飞魄散,猛的把头蒙住尖叫——“啊!鬼啊~~~”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做噩梦了吗?” 霜降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脚点上蜡烛跑过来,就见小圆子正弓着身子站在顾清悠床头,紧紧盯着被子里的人。 “你这家伙,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霜降揪住它后颈,想把它提起来,小圆子却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顾清悠听到动静,知道刚才那两团绿光是小圆子的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道:“差点被你吓死了,睡不着你去啃肉干啊,来看我做什么?” 小圆子瞪着狗眼像不认识她一样看了一会儿,小脑袋歪来歪去表情似乎有些疑惑,听到她开口,眼中疑惑散去,又开始哈达哈达伸舌头。 “去去去,口水都掉床上了。” 这次它没反抗,乖乖被霜降提下来,坐在顾清悠床边看了一会儿,又摇着尾巴走了。 外面还是黑乎乎一片,顾清悠拥被坐起,伸个懒腰对霜降道:“把蜡烛留下,你再去睡会儿,我又想到些新的玩偶样式,得赶紧画出来。” 霜降帮她摊开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的,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纵然如此,顾清悠还是有些心虚,借着身形把内容遮住,催促道:“去去,你在这也帮不上忙,我画完就睡了。” 心里却想着她是不是该好好学学这里的字了,霜降不认字还好糊弄,万一哪天被外人看到,根本解释不过去。 钩针除了可以制衣服拖鞋玩偶,还有个很常见的东西——包包。 当然富贵人家小姐出行,一般会有丫鬟小厮帮着拿东西,但平民女子结伴逛街时,一般都会带着包包,除了放东西,也是一种装饰。 现在外面普遍在用的包包,除了布料略有参差,绣花纹样基本大同小异,钩织出来的包包一旦上市,肯定会吸引大部分人的眼球。 再者春天就要到了,听闻上京城中风沙较大,她准备做一批轻薄的钩织头巾出来,让大家在遮挡沙尘的同时还能保持美姿仪。 另外,针织的外套,小褂,坎肩等等,待人手充足,大家技法熟练之后,也都可以一一推出。 甚至连头上戴的绢花,都可以用钩织的代替。 趴在桌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便迎来第一声鸡鸣。 顾清悠活动一下僵硬的肢体,霜降已经给她备好洗漱用品。 “小姐,外面又来了些应聘的人,您还要继续面试吗?” 顾清悠摇头:“你让她们先回去,等过上半个月若没找到好的差事再来。” 她现在安置不了许多人,就算有些家离得近不需住宿,作坊里也坐不开那么多人。 “好,那我就去将她们打发了。” 霜降说着就要出门,顾清悠将她喊住:“对了,之前咱们贴出去的那些告示,先让人去撕了,免得让大家空跑一趟。” 霜降应一声,转身出了门。 顾清悠拾起牙刷,对着那猪鬃毛的刷子有些难以下口,唉,好想念现代工业制品。 心不在焉的刷着牙,顾清悠找身朴素些的衣裳穿好,起身去了店里。 今日定制的碧筩杯到店,终于可以开售奶茶,估计有的忙,她得去前面盯着点。 配合奶茶上市,店里推出满赠活动,只要消费一定金额,就能赠送爆米花,效果出奇的好。 顾清悠趁热打铁,又开办会员制,只要一次性充值10两银子,全场饮品一律八折。 客人太多,霜降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起来充当服务员,忙的脚不沾地,结果不到下午,备的货就卖完了。 大家都跟散了架似的,但生意红火,心里头都高兴,顾清悠道:“大家都辛苦啦,今晚必须犒劳一下,霜降,你让厨娘们去多买点牛羊肉回来,晚上咱们吃火锅!” “真的吗?太好啦!” “嗯,反正饮品都卖空了,咱们提前打样休息休息,吃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喊你们。” 伙计正要去关门,门外又来了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看穿着应是普通平民,不过尽管穿的朴素,衣服上却绣着精致的纹样,浆洗的也干净。 两人站在门口往里瞧,见店铺华丽,迟疑着不敢上前。 伙计见状主动开口道:“这位大婶,今日咱们所有茶饮都卖完了,想喝还请明天赶早。” 小孩子顿时撇下小嘴,大婶有点紧张的攥住衣角,对伙计道:“我们不是来买茶的,是想问问~”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见身边小孩期待的目光,还是开口问道:“请问咱们这里,是不是有送那个什么花的?就是那种白白的,可以吃的?” “哦,您说爆米花是吗?那是咱们店里推出的活动,只有买两杯茶饮以上,才可以送一袋。” “这样啊~” 听说还是要花钱,大婶明显失望下来,想到囊中羞涩,别说两杯茶饮,便是一杯都够全家一日嚼头了,便拉拉身侧的孩子道:“要不等娘再帮人做几天绣活,咱们再来?” 小男孩眼里立刻蓄起泪花,但想来也知道家里困难,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昨日他吃的爆米花,是隔壁小伙伴带回去,遇到时抓了几粒送给他。 脆香脆香的,还带着蜂蜜的甜味,他从来都没有吃过。 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没舍得全吃掉,而是只吃了两粒,剩下的两粒拿回家给爹娘分着尝了。 见他如此懂事,妇人感动之余,便找到小伙伴问打哪买的,可能孩子太小,只说是一家新开的茶饮店里送的,却没说还得先买两杯茶水才行。 “呵,真是稀奇,竟还有想着吃白食的!” 伙计转身进门,小声嘟哝一句被顾清悠听个正着,蹙眉道:“来者是客,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伙计忙汗涔涔低下头,好在两人已经走远,并未听到他的话。 顾清悠走到门外,远远看到小孩在抬手抹眼泪,而妇人则蹲在他面前不停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小孩止住哭泣,拉着妇人的手,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远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吃货 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的她不忍,便道:“后厨还有多的爆米花吗?去装一包来。” 刚才说错话的伙计马上知道她要做什么,为了将功补过,亲自去把剩余的爆米花装了满满一大袋子,走到顾清悠身边道:“掌柜别生气,小的这就给她们送去!” 顾清悠嗯一声,转头对其他几个店员吩咐道:“明天再开张,记得在门口放几张桌凳供路人歇脚,顺便摆上些的爆米花。” “啊?吗?” 霜降有点不乐意,倒不是心疼爆米花,而是之前爆米花都作为消费赠品,现在直接,那些花钱买饮品的人该不平衡了? 顾清悠道:“无妨,后面咱们把的赠品换成其他就是了。” 这次的事也算给她个启发,爆米花的成本低廉,一斤玉米粒可以做出十几份来,她们在门口提供,正好可以吸引顾客,这广告划算的很。 至于店里的小食,只有爆米花也过于单调,她盘算着可以上点鸡米花,薯条虾片之类,还可以单独售卖,增加营业额。 嘶~~如果有条件,在旁边开家汉堡炸鸡店也是不错~~ 算了算了,顾清悠摇摇头,手工坊还没开起来呢,其他的暂时先缓缓,就算想赚钱,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不是? 伙计也是个灵活的,追上两人,将爆米花递出去时,态度诚恳了许多:“大婶请留步,我们掌柜的说了,自今日起,店里爆米花一律,孩子想吃,随时过来哈~” 妇人受宠若惊,接过袋子忙不迭的道谢,伙计心里过意不去,想起刚才妇人说会刺绣,便道:“刚才听大婶说话,想来有些刺绣的手艺?正好我们掌柜新开了间手工作坊,过段时间会大量招工,而且酬劳给的足,您有经验大可来试试。”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 大婶喜不自禁,她身无长技,也就刺绣拿的出手,奈何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儿子,很多主顾嫌弃这个拖油瓶,没几日就打发她走了。 如此想着,心里便忐忑,问道:“不知咱们家的绣活能否带回家去做?” 因为技艺精湛,她大都接的金贵活,许多掺了金线银线,所以主顾大都不许将材料带回去。 伙计挠挠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正好我们掌柜的就在店里,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顾清悠正准备去后院,见伙计带着人回来,便停了停,待听说大婶要应聘,笑道:“大婶要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眼下住宿的地方不够,新的场地得半个月之后才能拾掇好,不知您可等的急?” 方才一瞥的功夫,她就注意到了小孩子身上精致的翠竹纹样,但瞧着衣服都是粗布,显然并非出自成衣铺,那就只可能是大婶自己绣的。 赞许的看了伙计一眼,这家伙还算会来事,知道引着大婶来应聘。 大婶却生怕有变,忙道:“我们住的近,不用占个床铺的,若掌柜不嫌弃,奴家三日以后就能来做工!” “只是……” 她抚着小男孩的肩膀道:“只是奴家有个不情之请,做工的时候,能不能带着幺儿?” 担心顾清悠不同意,又主动道:“只要能带着他,工钱少些也无妨的。” 小男孩一直揪着她的衣角,怀里抱着大大的爆米花,不时低头闻一闻,明明很馋了,却没吵着打开,看起来乖巧又懂事。 若非遇到困难,谁也不会提出带着孩子做工的请求,顾清悠体谅她难处,便应允道:“这个不打紧,只要不耽误做工,您随时可以带着他。” 得了她亲自首肯,妇人又是一番道谢,定下三日以后过来,便带着孩子离去。 霜降看着两人背影道:“小姐,您不说作坊里人多坐不开吗?她还带个孩子,别到时候惹了麻烦。” 顾清悠指指小孩子的衣摆上的绣纹道:“你没看到她们身上的纹样吗?日子清苦,却不泯热爱生活的心,这种人一定是踏实肯干的,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 霜降好像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晃晃头上的双罗髻:“算了,我还是厨房帮忙,大婶们应该已经把食材买回来了。” 伙计也已经把门板锁好,正欲离开,外面又响起咣咣咣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悠悠姐姐开门!我来喝奶茶吃爆米花啦!” “轻点敲!把门砸坏了就把你扣在这里洗杯子!” “哼!悠悠姐姐才不像你这么坏!” 霜降听到那熟悉的拌嘴声,头皮开始发麻:“天啊,那对冤家又来了!” 为了保护门板,也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围观,顾清悠赶忙招呼伙计:“快快快!赶紧开门放她们进来!” 果然,门板刚刚挪开,一枚锦衣华服的富贵团子蹦了进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铛铛铛铛~本公子又来啦!” “小公子好,郡主好啊!” 长乐在一边拉着脸:“本郡主一点也不好!” 今日母妃叫她回府吃午饭,谁想临走的时候又被这小子盯上,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脱。 一会儿吵着去买玩具,一会儿又吵着放纸鸢,这不,放纸鸢跑的口渴了,非说随从带的水是苦的不肯入口,必须要来这里喝奶茶。 顾清悠指指比脸还干净的台面道:“真不凑巧,今日奶茶初次上市,一下子就卖光,连带着果茶也都清仓了。” 刚才最后一份爆米花也已经送了出去,可以说是要啥没啥。 团子不死心的在店里转了一圈,果然连点渣渣都没找到,撇嘴就要哭:“都怪长乐姑姑,我说要她走快些,她非要边走磨蹭!” 长乐抱着手臂道:“呵,现在又怪我了?刚才在路上是谁一会儿要吃红果糕,一会儿要撒尿?要不是你事儿多,咱们早就到了!” 眼看两人又开始吵,顾清悠急中生智,大声道:“呀!火锅底料是不是熬好了?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有火锅?” 果然,被食物吸引是吃货本能,团子也不吵了,上来拉着她就往后院走:“太好啦,跑了一天,本公子早就饿坏啦!”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国公府来人 长乐见他毫不客气,啧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秦王府吃不饱饭呢!” 团子理直气壮的掐着腰:“人家还在长身体呢!饿得快不是正常吗?” “没关系,来了就当自己家哈!” 顾清悠牵起团子软乎乎的小手,笑道:“今日人多,民女再多做两道菜,小公子跟郡主先去房里等等好不好?” 团子笑眯眯道:“好~但是如果能喝着奶茶等就更好啦~” 狡猾! 若不是碍于身份,顾清悠真想捏捏他小脸蛋。 “好,那我就先煮上奶茶,再准备一份小零食,你们边吃边等。” “谢谢悠悠~” “嗯?” “姐姐!” “嗯,这才对。” 长乐在旁哈哈笑道:“这小子叫我姑姑,却叫你姐姐,那你岂不是也要叫我姑姑了?” 见顾清悠呆住,长乐笑得直不起腰,摆手道:“跟你开玩笑呢!你去忙,我看着他就好了。” 厨房有现成的热水,做奶茶也方便,爆米花自不必说,几分钟就能做出一大盘。 想着茶饮店要推出新品,外面两个现成的贵客放着,她何不做出几样,让郡主两人尝尝? 正好厨娘准备切土豆,顾清悠选了几个大小适中的切成片,用盐水泡一会儿,再放进开水里烫好捞出,让厨娘摊开放在外面凉好。 如今外面还是零下,土豆片很快便冻上,放进热油一炸,很快就变成金黄色。 “帮我准备少许辣椒,孜然和盐巴,用杵子捣碎,越碎越好。” 顾清悠将薯片复炸一遍,方才还软塌塌的薯片便支棱起来,稍微凉凉撒上佐料,喷香酥脆的薯片就完成了。 捻起一片投喂给霜降,霜降顿时瞪圆双眼:“若不是亲眼看着,奴婢打死也想不到这是土豆做出来的!” 见顾清悠挑眉,自觉失言,赶忙改口道:“我我我,是我!” 说完秀眉耷拉下来,她是真的不习惯啊! “罢了,不过是个称谓,以后不难为你了。” 顾清悠自己也尝了一片,虽说不如买来的薯片口味丰富,但已经很不错,考虑到有些小朋友喜欢边玩边吃零食,薯片吃起来不方便,又另做了两个薯塔让霜降一并送去。 原本打算跟店员们一起吃饭庆贺下,因长乐跟团子的到来,便分了两桌。 顾清悠和她们在上房,加上霜降共四人,倒也不觉冷清,尤其团子小嘴像机关枪一样叨叨不停,惹得她们不时大笑,听起来比伙计们的饭桌还热闹。 团子筷子上串了一串虾滑,吃的嘴角油汪汪,开心的摇头晃脑:“悠悠姐姐这里太好了!有那么多好吃的,如果你是我小姑姑就好了!” 长乐轻轻送他个脑瓜崩,不满道:“你说话最好注意点,有本事你就常住在这里,别天天喊着让我带你出去玩!” 团子也不傻,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住下,便又转头对长乐笑嘻嘻道:“乐乐姑姑比别生气嘛,大不了我每次来都带着你!” “呵,你搞搞清楚,若不是看我的面子,你能进的来这个大门?” 长乐嘴上虽嫌弃,却不忘夹了一筷子鲜羊肉放进他碗里,团子礼尚往来,把自己筷子上的虾滑球撸下一个给她:“姑姑你尝尝,这个球球可好吃了!” “我谢谢你!” 长乐将虾滑远远放一边,别以为她没看到,最上面这颗早就被团子舔过了! 一桌人其乐融融,顾清悠想到自己奇怪的梦境,对长乐道:“民女昨天才梦到郡主,今日您就来了,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长乐一口黄牛肉配一口奶茶,闻言好奇道:“梦到我干嘛了?好的还是坏的?” “不仅好,而且还是大喜事!” 顾清悠喝了口清茶,冲去嘴里的辣味,笑道:“说来好笑,民女竟然梦到跟郡主同一天嫁人了,只不过郡马却并非叶小侯爷。” 长乐手中筷子顿了顿,眸光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有些朦胧,嘴角抬起一抹笑:“哦?不是叶澜,那变成谁了?” 反正做梦当不得真,顾清悠也没多想,用玩笑的语气道:“哈哈,郡主肯定想不到,民女梦中的郡马,竟然是宋二公子。” 筷子上的冬笋滑落,落入锅里溅起红油。 “呵呵,那确实离谱,本郡主跟宋小将军怎么可能扯到一起?” 长乐垂下眸子,认真在锅里挑拣着牛肉,再送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可若说这梦荒诞,民女在梦里却仍是嫁了宋成业,唉~~” 顾清悠郁闷的塞了口蹄花,唔,耙耙糯糯,入口即化,心情也被美食治愈了。 长乐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闻言笑道:“梦就是梦,哪里能作数呢?何况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开国公府了吗?说明梦都是反的。” 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她怔怔看着锅里翻腾的锅底,十分肯定的说道:“所以我的夫婿,不可能是宋恒业。” 顾清悠觉得她语气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为什么,再仔细看长乐神色,她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欢声笑语,正跟团子抢着锅里的毛肚。 摇摇头,大概这几天没睡好出现了幻觉,便接着长乐的话道:“说起来郡主的婚期将至,嫁衣可绣好了?” 怎么感觉她跟没事人似的,每天就是骑马溜娃,也不见为婚礼做准备。 “怎么,你是要亲手绣一件送我吗?” 长乐明眸皓齿笑着望过来,顾清悠竟有些晃眼,干笑两声道:“民女不善刺绣,就不献丑了,不过算算日子,郡主婚期是在春末,那时候天气转暖,该换些轻薄的衣裳了。” “我无所谓啊,反正一年四季都是骑装,热了里面少穿一层就是。” 骑装不比其他,需要结实耐磨,太轻薄了容易破,只要贴身的衣料够柔软就好了。 顾清悠本想说送她几件毛衣,转念一想,最近事情多,还是不要提前许诺,万一到时候赶不出来就失信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霜降则负责投喂团子,不多时,外面有小厮来报,说国公府来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得好死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步填。 长乐在两人之间看看,虽不明白顾清悠为何还会跟国公府有来往,尤其还是宋恒业的人,但毕竟于己无关,见团子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拖着团子离开。 步填神色凝重,见长乐走远,才缓缓吐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薛琳儿死了。 “什么?都已经过了几天,按说熬过最危险的时候,应该能活过来的?” 不光顾清悠吃惊,霜降也同样不可思议,想到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如今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却说薛琳儿自缢当天,薛兰派步填去宫中请了三位御医,经过一番合力抢救,终于使其脱离了危险。 得知薛琳儿情况稳定下来,宋成业便嘱咐翠桃好好伺候,自己则跟着薛兰一同去用饭,只留了翠桃在旁伺候。 薛琳儿被御医扎过针,又喝了汤药,在他走后便悠悠转醒。 通常自尽这种事,都是一鼓作气,死里逃生的薛琳儿,感受着颈间火烧般的灼痛,难免一阵后怕,带着劫后重生的庆幸,情绪也不复之前的低迷,竟能跟翠桃要水喝了。 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成为世子夫人,哪怕最后成了妾室,也坚信自己有一天,会被宋成业扶正,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 眼看梦想就要达成,却被自己的生身父母亲手捏碎了。 彷徨,无助,曾经的薛家,和疼爱自己的父母,都是她底气的来源,可没想到,也正是他们,将自己打入无边地狱。 联通外人败坏国公府名声,更害的国公府削爵,她夹在中间,已然成了罪人,还谈何被扶正? 只怕连世子也会恨屋及屋,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厌弃自己…… 忽然之间,薛琳儿觉得找不到后半生的方向,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像顾清悠那样,被彻底扫地出门。 父母已经彻底将她舍弃,若再被国公府驱逐,她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翠桃曾经取笑过顾清悠,说她作为孤女,想在上京存活,若无一技之长,恐怕只能沦妓子。 可顾清悠尚有几百万的家产傍身,而她,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万念俱灰下,她选择让自己离开的体面些,却不想,还是被救了回来。 翠桃是她最信任的丫头,醒来不见宋成业,而是看到她一直不离不弃守在自己身边,薛琳儿大为感动,轻轻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用暗哑的嗓音道:“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你最靠得住,我现在起不来,你自己打开匣子,去选几件喜欢的首饰。” 而她也已经想开,既然老天不让她死,那便苟活下去!说不定,突然哪天,事情就有转机呢? 若是以往,翠桃早就欢欢喜喜的去了,可今天,她目光古怪,忽然问道:“姨娘为何要寻死?” 薛琳儿目光黯然,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翠桃却道:“若奴婢没有猜错,姨娘是畏罪自尽!” 床上的人霍然睁大双眼,只是不复以往的娇媚,眸子里装满了惶恐:“翠桃,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姨娘一向记性不差,莫不是忘了自己将夫人推下水的事?” 薛琳儿紧张的看看门外,奈何脖子上的伤痕太痛,只微微转了一下,便带起钻心的疼。 见外面没人,她压下本就嘶哑的嗓音提醒道:“世子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万一被他听了去,咱俩都活不成了!” 翠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诡异一笑:“姨娘这话奴婢可听不懂了,当日可是您亲自绊倒了少夫人,才害的她没站稳将夫人扑进湖中,奴婢当时离的可老远呢,就算世子爷追究,奴婢也是清白的!” “翠桃?!” 薛琳儿未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心底莫名升起凉意:“你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说这些?” “唉,原本奴婢也不想旧事重提,可谁让世子爷说了,待您醒来,就将您扶正呢?” 翠桃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但一个谋害主母婆母的贱妾,根本不配成为当家主母!” “我不配,难不成你配?” 薛琳儿丝毫没有被扶正的喜悦,反而被她气的浑身发抖,像是头一次认识翠桃般看着她道:“我曾许诺过,一旦世子将我扶正,便做主将你抬成姨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我为何要满意?!” 翠桃眼中满是嫉恨讥讽,连自称也变了:“就算抬了姨娘又如何?难道你当真会让世子来我房里?啊,当然,你来葵水不方便时,为了防止世子去别的屋,肯定让他在我房里留宿!” 薛琳儿面色变了变,艰难的开口道:“你一个贱婢,能做世子姨娘已经是天大的造化,难不成还想取而代之,越过我成为正室?简直痴人说梦!” 谁知翠桃却不恼,反而笑道:“若你活着,这些自不可能,但谁让你这么蠢,在这节骨眼上自缢?你既然一心求死,我便发发慈悲,送你一程!” 说罢她突然自身后取出一条汗巾,朝着薛琳儿走去。 薛琳儿瞳孔骤缩,她聪明一世,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养了一头饿狼! 只可惜,她刚刚转醒,身上根本没有半死力气,眼睁睁看着翠桃将汗巾仔细叠成整齐的方块,然后拼尽全力捂住她的口鼻! “呜呜~~翠桃,不得好死~~” 任凭她如何挣扎,在翠桃手下都不过像只待宰的羔羊。 翠桃死死压在她身上,最终,薛琳儿的两只手如没有骨头般,软塌塌落了下去。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手中汗巾多捂了片刻,直到薛琳儿已经死透,才将汗巾缓缓展开。 将她奋力挣扎时出的一层汗擦去,翠桃带着疯狂,轻声回应她方才的话:“我得不得好死尚未可知,但你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活下去,我已经想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唯有你永远消失,世子的心才有可能放在我身上!” 第一百七十章 锁 擦擦手心汗渍,翠桃走到门口,最后回望一眼自己侍奉了几年的主子,心中闪过一丝悲戚。 但很快,那抹飘忽的情绪便被对未来的期冀所取代,用帕子使劲将眼角揉红,她仓惶的跑出院门,大声喊道:“姨娘不好了,快去请大夫!” 宋成业饭吃到一半,听到外面的吵嚷声,赶到听雨轩时,薛琳儿已然没了气息。 浑身似坠入冰库,从门口到床边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硬生生是被下人扶着过去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跌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薛琳儿的手,一遍一遍呼唤着薛琳儿的名字,可惜,床上的人再也无法回应。 翠桃痛哭流涕,趴在薛琳儿的身上哭到昏厥,似是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哭喊道:“姨娘您为何要这么傻,纵使犯了天大的错,世子都会原谅您的呀,您为何要想不开啊!” “左右如今夫人跟顾氏都活的好好的,您却偏偏纠结往事,不能放过自己,你真的好傻啊~~” 宋成业沉浸在悲痛中,并未听到这两句话,倒是闻声赶来薛兰心中一动,止住她的哭喊,问道:“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琳姨娘她犯了什么错?” 翠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哭声戛然而止,忙慌乱的摆手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伤心过度说错话了,夫人莫要当真!” 宋成业恨声道:“还不是薛家那对老狗,最初背叛国公府的事,如今他们一走了之,琳儿定是为了他们所作所为愧疚,所以才想不开的!” 翠桃也忙顺着他的话道:“奴婢也是这个意思,这段日子,姨娘一直念叨着要替自己的双亲赎罪,只是奴婢万没想到,她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 这下宋成业更是恨透了薛傲坤夫妇,不管不顾的冲去书房,要提剑砍死他们。 薛兰立在原地,不去看床上死去的人,而是冷冷看着在床边垂泪的翠桃:“你刚才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翠桃面上闪过慌乱,忙垂下眸子道:“奴婢~奴婢方才已经说了,姨娘是因为双亲背叛了国公府才……” 嘴上遮掩,心里却恨不得薛兰刨根问底,结果等了半天,薛兰却只是嗯一声,吩咐她照看好薛琳儿的遗体,便带着人离开了听雨轩。 屋里顿时只剩下翠桃一人,天色将黑,旁边是冷冰冰的尸体,尤其还是死在自己手里,翠桃舌根都紧绷起来,慢慢挪到外间。 正要出门,却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夫人说了,翠桃姑娘跟了姨娘多年,临走必然想好好陪陪她,翠桃姑娘请回”。 “我、我想起还有几件姨娘生前最喜欢的衣服没收,眼看就要下雨了……” 小厮直接打断她的话,依旧说的客气:“这些个不需翠桃姑娘费心,夫人早就安排其他丫头去了,您且安心跟姨娘说话,晚膳会有专人送来的。” 翠桃顿时心慌起来,又不敢强行出去,只得强扯出一抹笑:“如此,那就有劳小哥了。” 她说着慢吞吞往里面走,不敢靠近里间,就浅浅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寻思怎么才能找个由头出去。 屋里光线慢慢变暗,鸭蛋青色的帷幔在昏暗中变成惨白,森森然令翠桃喘不过气。 正要摸索着去点上蜡烛,身后的房门却咣当关上,随后是咔嚓一声,竟是落了锁?! “开门!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门外传出一个家丁的声音,却并不是刚才的小厮。 “呀,小的刚与人换班过来,不知翠桃姑娘还在屋里,竟粗心给锁上了,姑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取钥匙来!” “你个蠢货!就算无人,世子也随时可能过来,需用得着你多手多脚把门锁了?” 翠桃气的破口大骂,门外脚步声渐远,也不知家丁去了哪里。 往日熟悉的房间在巨大的恐惧中变得陌生,摸索了好一会儿,翠桃终于点上蜡烛,袄子都已濡湿,冰冰凉的贴在背上,激起一身米粟。 “姨娘,你不要恨我,怪就怪你心眼太小,眼里容不得砂子。” 有了烛光,翠桃胆子慢慢大起来,歪靠在罗汉床上,定定看着内间的方向自语。 “一世为人,凭什么你就要高高在上,对我呼来喝去?高兴了就赏块骨头,不高兴了就拿我出气,你看看我的胳膊~” 翠桃说着轻轻挽起袖管,昏黄的烛光下,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小淤青让她涌起无尽恨意,连最后一丝恐惧都忘了。 “我也不过豆蔻年华,你却动辄非打即骂,我只能像条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凭什么?!” “都是爹娘生的,我早就受够了你不可一世,不过还好,上天给你姣好的容貌,却没给你脑子,我让你设计去推夫人,你就蠢到真的去了~~=” 她放下衣袖,眼角飞过一抹得意,惋惜道:“可惜啊,终究只是为我做了嫁衣,方才几句话,夫人显然已经起疑,相信很快就会来问个究竟,我定会原原本本告知,然后替你好好忏悔的,呵!呵呵呵~~~” 烛光忽闪一下,翠桃吓得赶紧住嘴,到底心虚,不敢继续放肆。 一直等到院子里的灯都亮起,门外终于响起开锁声,翠桃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听到宋成业怒气冲冲的声音:“狗奴才,谁让你们把姨娘自己锁在里面的?!” “回世子,方才院子里有野猫经过,小的怕惊扰了姨娘,所以才把门锁上了。” 房门被从外踹开,看到翠桃在,宋成业显然吃了一惊,不待他发问,翠桃已经箭步扑了上去:“世子,您终于来了!”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宋成业却无心感受,将她推离自己身侧,疑问道:“你怎么会在里面?” 翠桃潸然泪下,但现在告状未免显得自己小气,只道:“您别怪他们几个,方才奴婢悲伤过度,在房里晕了过去,外面的人不察,就将奴婢一起锁在了屋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厉害角色 宋成业神色黯然,听到她如此说,喉头滚动几下,忍着悲痛道:“人死不能复生,若琳儿在天有灵,定不想看你如此。” 翠桃趁机扶住他胳膊道:“这句话该奴婢对您说才是,这才小半天的功夫,您竟似瘦了一大圈,若姨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心疼的。” “翠桃说的对,世子节哀顺变,夫人说了,要按照正妻的礼仪将琳姨娘下葬,您明天还有的忙的,快先回去歇息。” 杨氏说着话进门,面上无悲无喜,她素来与薛琳儿不对付,这会儿让她假情假意的落泪,她也办不到。 宋成业惊讶的看她:“母亲当真这么说的?” 杨氏点点头:“这种事奴婢怎敢撒谎?世子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问夫人。” 薛兰从开始过来看了一眼,便去了书房,毕竟薛琳儿在她那里并不讨喜,如今突然去了,纵使有些唏嘘,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 只一点,薛傲坤夫妇已经离京,走的又那般决绝,她到底要不要派人去知会? 成业显然已经把薛琳儿的死归咎到薛傲坤夫妇身上,若是将他们叫来,只怕又要起冲突,想想就头痛。 想到几日未见女儿,怕顾清悠担心,她便唤来步填,让他亲自去茶饮店送信。 自从顾清悠离开郭凯国公府,她跟薛兰表面上再无瓜葛,若是派家丁去,难免引人注意,而步填身手了得,来回皆可避人耳目,又是宋恒业的亲随,自然是传信的不二人选。 宋成业过来时,薛兰正在案上规划在地方设外卖驿站的事。 “母亲,刚才杨氏说的可是真的?您当真要将琳儿葬在宋家祖坟?” 一般来说,死个妾室也就一张草席送出去,体面些的,可能会寻块风水好些的地方下葬,可直接葬入祖坟,必须是原配正妻才有的待遇,自来从妾室被扶正的,并没有这份先例。 这些礼教世俗薛兰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人都死了,什么名分埋在哪个坟头又有什么区别? 便点点头道:“本就打算将她扶正,可惜她没这个福分,当然,将她葬在哪里还看你的意思,毕竟将来免不得还要娶妻,我也只是提议而已。” 宋成业欣喜之余,听到她后面这句反而犹豫了,思索片刻,还是道:“虽然儿子也有这个意思,但也不得不考虑今后,国公府总得有个女主人,未免将来为此起龃龉,此事还是先放放。” 果然,权衡利弊的总是男人,薛兰也不勉强,便道:“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有一件,不管薛琳儿葬在哪,都让翠桃去守坟!” 宋成业愣住:“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去守坟不太合适?” 薛兰审视的看着他:“怎么?舍不得?” “不过是个丫头,哪来舍不得?只是觉得她跟琳儿主仆一场,总得安排个好去处?” “既是忠义之仆,想来她也是乐意继续陪伴主子的,而且守坟也只是暂时的,待她到了嫁人的年纪,再给安排一门合适的人家嫁了,也不算亏待她。” 见薛兰心意已决,宋成业不好再继续争辩,只得俯首称是。 薛琳儿属于横死,不得在家中久放,明日一早就要悄悄入殓,剩下的仪式,只用空的棺木做个样,因此宋成业不做久留,又回到听雨轩,准备陪伴薛琳儿最后一个晚上。 这次翠桃并未在床边守着,宋成业也没在意,颓然坐在薛琳儿床前,想着方才自己亲自拒绝了将她葬入祖坟的提议,心情更加郁卒,一抬眼,就看到翠桃端了酒壶跟两份小菜进来。 看宋成业在屋里,东西已然藏不及,霜降索性直接端到他身边,低声道:“听说姨娘明日就要匆匆下葬,奴婢怕她吃不到后面丧仪上的酒水贡品,就斗胆备了一份。” 酒是薛琳儿生前最喜欢的梨花小酿,菜也是她以前最爱吃的口味,宋成业目光缓和,感激的看着她道:“还是你有心,竟比爷强多了……” 翠桃不明白他这话意思,宋成业也不欲多言,抬手为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视线便有些模糊:“琳儿,再陪夫君喝最后一杯,夫君向你保证,不管今后再娶哪个进门,你都是夫君心里唯一的正妻。” 翠桃听得心中微凛,悠悠叹了一声,破天荒的没讲规矩,而是跪坐在宋成业身边,再为他续上空杯:“姨娘得世子如此珍爱独宠,也算不憾此生,试问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这般幸运呢?” “幸运又如何?爷还是没能让她做上世子夫人。” 几杯酒下肚,宋成业目光变得迷蒙,心中愧疚也被放大,他紧紧握住薛琳儿的手,仿佛下一刻,佳人便会从床上起身,对她娇嗔一句:“爷,您弄疼人家了。” “爷,您弄疼人家了~” “琳儿?你真的回来了?爷就知道,你肯定不舍得将爷一人扔下!” 宋成业激动的抱住眼前人,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烛光熄灭,也不知到底全了谁的梦~ …… 顾清悠看了步填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道:“什么?宋成业把翠桃睡~~额,纳了?” 说起此事,步填也嗤之以鼻,本来宋成业衣不解带的守着薛琳儿,大家对他的印象略做改观,谁知琳姨娘刚死,身子还没凉透呢,这就跟她的婢女搞上了。 人渣不外乎此。 “反正夫人已经表示了明确发对,后续到底如何,就看世子怎么决断了。” 从上次霜降在厨房被翠桃欺负,顾清悠便看出这丫头有两把刷子,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翠桃呢?宋成业借着酒劲要了她,却做不成姨娘,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步填奇道:“这还真没有,事情出了以后,那姑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反而世子怕她想不开,专程派人守着呢。”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这个节骨眼,宋成业满心只有薛琳儿,就算酒醒后对翠桃心怀愧疚,也不会因为睡过一次就移情别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心 翠桃是聪明人,也知道一旦闹起来,不止薛兰会恼,只怕宋成业心里那点内疚也都折腾没了。 而选择缄默,宋成业便永远对她有份亏欠。 待时间久了,对薛琳儿的情谊稍减,两人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春风一度后的情分发酵,后面发展便水到渠成。 顾清悠摇摇头:“好好一个小姑娘,非要给自己挖坑,须知小妾真就是那么好当的?” 若薛琳儿还活着,她们主仆一场,只要翠桃安分守己,未必就没有好的出路,可她心思不正,主子刚死就打起宋成业的主意,实在令人所不齿。 再者说,待哪天新妇进门,能不能容得下她也很难说。 不过这些都是宋成业的家事,只要她不给老妈添堵,顾清悠也懒得管这些。 步填传完话,不由看向她身后的霜降,心道同样是小姑娘,总有人活的通透。 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便收回视线,免得被人当做登徒子。 “夫人说了,这几天都会忙,可能不方便出府,让您有什么事尽管找小人传话。” “那就麻烦步填大哥了。” 顾清悠看看霜降道:“我还要写计划书,你帮我去送送步填!” 霜降哎一声,见外面又开始下雨,便取来一把伞撑开,对步填道:“走步填大哥,我送你!” 她身量小,又只拿了一把伞,步填总不好意思钻进去,便挠挠头,在她身后走在雨里。 顾清悠见状,忽然想起被遗忘在角落的那把伞,忙取出来让步填一并带了回去。 谁知晚上薛兰还是来了。 步填虽然值得信任,但有些话只能她们娘俩关起门来说。 “那个混账简直要把老娘气死,这事明显是翠桃从中使坏,否则好端端,他怎么喝酒?” 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顾清悠只担心薛兰身子,劝道:“他不靠谱的事多了,也不怕再多一件,但翠桃那边一定要处理好,否则必成祸患。” 薛兰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奈何宋成业酒醒之后,一心要将翠桃收房,说她对薛琳儿忠心耿耿,自己绝对不能亏待了她。 这人一旦轴起来简直不管不顾,大晋礼俗,大孝三年内不得亲近女色,他这时候把翠桃收了,岂非等于昭告全天下,自己犯了大不孝的过错? 他要破罐子破摔是他的事,可身后还有国公府上百口会受牵连,薛兰作为主母更是首当其冲,她绝不会放任他酿成大错。 “这个翠桃,小小年纪便心思深沉,还是得想办法送走。” 薛兰揉着额角,她真是被这些糟心事给烦透了。 “夫人,小姐,杨姐姐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霜降突然进门,打断了两人谈话,听到她口中的“杨姐姐”,不约而同愣了。 最后还是顾清悠率先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杨姨娘?” “啊对对,奴婢一时没能改口,正是杨姨娘来了。” 薛兰蹙眉看向女儿:“你同杨氏还有往来?” 顾清悠现在跟国公府的联系越少越好,除了薛兰跟宋恒业,其他人早就没了交集,便摇摇头。 霜降道:“杨姨娘说,知道夫人在这,她特意赶过来的。” 薛兰目光顿时沉了下去,她此行隐秘,杨氏又是如何得知? 顾清悠知道杨氏做事稳妥,定是故意这么说来表明心意,便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说不准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薛兰忍住不悦,让霜降放人进来。 杨氏也知道自己此举会惹得薛兰不快,进门先谢罪,才缓缓道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前薛氏婆媳落水并非偶然,而是薛琳儿有意为之! “怎么可能?” 顾清悠不自觉从绣墩上站起,又让霜降把门关好,才追问道:“不说当时两人扭打在一起,因为下过雪湿滑才不幸落水的么?怎么会变成薛琳儿陷害?” 杨氏道:“当日奴婢离得近,也曾隐约看到琳姨娘借着上前拉架的由头,暗自伸腿绊了您一下,但当时场面混乱,冬天袄子也厚,奴婢生怕看的不够真切,便没敢吭声。”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当时薛琳儿太过得宠,夫人跟少夫人若一并去了,府中便成了薛琳儿独大,她自然不敢乱说话惹来麻烦。 是昨日翠桃故意半遮半掩喊出的那些话,让她同此事联系了起来,方敢确定当时自己没有看错,薛琳儿确实是存了谋害两人的心思! 起码,是要将少夫人置于死地! 别说顾清悠,便是薛兰听了都浑身害冷,薛氏可是薛琳儿的亲姑母,她竟为了铲除顾清悠,丝毫不顾薛兰的安危?? “原本奴婢是想继续装聋作哑,正如翠桃所言,夫人跟少夫人都安然无恙,而琳姨娘也已经死了,再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杨氏顿了顿,继续说道:“但翠桃作为琳姨娘最信任的丫头,在她死后却故意说话露出破绽,这显然不合情理。” 担心翠桃有所图谋,她破天荒管了次闲事,故意让守门的家丁将翠桃锁在房中,而她自己则躲在耳房,将翠桃自语听个分明。 结果听到这丫头不仅给薛琳儿出尽坏主意,如今还恶毒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主子! 这份毒辣跟狠绝让杨氏不寒而栗,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禀告薛兰时,就发生了宋成业酒后乱性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翠桃设计的。 若后宅之中多了这么一个“姐妹”,只怕今后国公府便再无宁日了! 薛兰拍案而起,怒道:“这个贱婢!真是把别人当成傻子么?早就看出她心思不正,还想着年纪尚小,待过几年打发出府也就罢了,如今再看,却是留不得了!” “夫人稍安勿躁,如今世子对她正热乎着,您若冒然出手,必会伤了母子情分。” 薛兰显然已经听不进劝,对杨氏道:“急了眼,老娘连那混账一起赶出府去,让他跟那贱婢作对野鸳鸯!” “夫人,那翠桃固然可恨,但她既然敢这么做,必定也留有后手,您还是三思而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团子打架 顾清悠的话让薛兰略微冷静些,但到底不甘心被个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冷哼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如今那丫头刚刚得手,必定是最谨慎的时候,我不会轻举妄动。” 目送她跟杨氏离开,顾清悠心里还是闷闷的,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 越是如此,她想要赚钱的心思便越是急切,又是失眠的一晚。 这几天陆续又有人前来应聘,为了加紧步伐,手工坊那里顾清悠花了大价钱赶工,原本定在开春才能完成的任务,硬是提前了一半。 先前招聘的女工都已经到位,前面主要以培训为主,好在有霜降这个熟手,应对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尤其最后招来的那位大婶,简直给了顾清悠莫大惊喜,不管什么花样,她几乎看几眼便能完美复制,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便将顾清悠准备的所有花样都学会了。 不仅如此,因为有扎实的刺绣功底,钩针工艺便显得简单许多,只她一人,每天就能有十多件产出,大大超出了顾清悠的预想。 而且大婶还很热心,同期的女工,若有哪里不甚明白,又赶上霜降跟顾清悠忙的时候,便去找她讨教,而她从来都细心指导,从未因为打扰她做工而不满。 顾清悠干脆便直接将她聘为大师傅,准备在大批招工后,让她专门负责培训女工,当然,薪水也会相应提高。 大婶姓庄,原本是个寡妇,因丈夫重病而死,欠下许多债务,她一边还债,一边拉扯幼子,看起来比实际老了许多岁。 因为没钱送儿子进学,又不放心将他独自放在家中,她每每做工都要带个小尾巴,天长日久,便引起东家不满,暗示几次无果,东家便直接放话,让她要么把孩子放家里,要么直接走人。 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工作,庄大婶自然倍加珍惜,工作起来也是格外卖力认真。 有了她跟霜降两个好帮手,顾清悠便轻松了学多,每日只需要在案前统筹,累了便去作坊里转转,看看大家的成果。 只有一件,自尝到了小院的甜头,长乐跟团子便日日往这跑,所以顾清悠的工作无形中又增加一项——给团子投喂美食。 茶饮店中,新的小食皆已经上市,营业额肉眼可见的蹭蹭上涨,顾清悠再琢磨起美食来,劲头便十分充足,团子的到来,无疑是送上门的小白鼠,只要他说好吃,推出后必定会深受好评。 “说起来,以往这个时辰小公子早就闻着味来了,今日怎么还没动静?” 顾清悠两手沾满面粉,透过厨房的窗户往院子里瞧,了了几次都没能看到团子的身影。 她今日准备试着做汉堡,大晋喜食牛羊肉,鸡肉相对来说便宜,又因为大部分都是炖煮,吃起来毫无新意。 而她坚信,没人能抗拒炸物的诱惑,炸鸡和汉堡一旦面世,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唉,可惜没有肥宅快乐水,不然跟炸鸡汉堡绝配啊!” 顾清悠把发好的面团揉成一个个小圆饼,上面刷好蛋黄,撒上芝麻,放进特制的烤炉里。 这些小面包不仅能做汉堡坯,当早餐配个牛奶也是极好的。 新鲜的鸡肉用小锤子敲软腌制,粘上她做的面包糠放进油锅一炸,变成金黄捞出备用。 罐子里有她熬好的柚子酱,可以用来沾鸡米花跟薯条,也可以抹在汉堡里当沙拉酱。 她细细数了一遍,可惜没有生菜,不然就更好吃了。 “小姐!不好了,小公子跟连生打起来啦!” 连生就是庄大婶的儿子。 汉堡刚刚出锅,还没等顾清悠切开一个看看品相,霜降便火烧屁股似的冲了进来。 顾清悠吃了一惊:“团子来了?那郡主呢?” “郡主她把团子放下就偷偷溜走了,说是晚饭再回来,奴婢也不知去了哪里。” 霜降都快急哭了,她不过是转头去洗个手的功夫,再回来就看到小公子把连生摁在了地上,刚下过小雨,地上还湿着,两人身上脸上全是泥。 连生虽然大了一两岁,但家境原因,从小就懂事乖巧,能跟团子打在一起,不用问,肯定是团子先找事。 顾清悠怕连生吃亏,手也顾不上擦,匆匆赶到院子,结果差点惊掉眼球:两人来个反转,这会儿是团子被连生摁在了地上?! “连生快下来,有话好好说。” 团子早就炸毛了,不停大喊:“有本事你放开我,我让我姨爷爷把你抓起来!” 顾清悠上前,准备把连生拉走,谁知连生绷着小脸不肯起身,硬邦邦道:“你跟我道歉,不然休想起来!” “让本公子道歉?不可能!” 团子被压在下面,嘴巴却还是硬的,恨恨道:“你等着,等下我乐乐姑姑来了,肯定会打你屁股!” “跟我道歉!” “我不!” 两人你一眼我一句,谁也不肯相让,团子再不讲理,身份毕竟摆着,顾清悠不敢确定长乐看到这个状况会不会偏袒,只好跟霜降一起发力,强硬的把两人分开。 “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好,看看自己身上,都滚成泥鳅了!” 连生闻言慌忙看看自己身上,发现果然沾满了泥水,眼圈一红,险些哭出来。 尽管不过几岁,他却深知家中困境,娘亲大冬天洗衣服都不舍得费柴烧水,所以他平时穿衣服都格外小心,就是不想让娘亲因为用凉水洗衣服而生满冻疮。 可现在,整个外衣都被泥水浸透,都是被眼前这个臭小子害的! 团子却对满身泥水好不在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连生道:“我告诉你,本公子这身衣服可是我姨奶奶亲手缝的,若是被她知道让你弄坏了,姨爷爷一定会把你抓起来!” 眼看连生就要落泪,顾清悠赶紧拦住团子道:“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拿你姨爷爷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团子将头一扭:“哼!反正不是本公子的错!”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团子的孝心 这臭小子! 就算他身份尊贵,但连生是庄大婶的儿子,自己也不能让他吃亏,顾清悠只好问连生:“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连生不似团子那么拗,闻言撇嘴道:“他说我娘老,比她奶奶还老!” 顾清悠:“……” “你真这么说了?” 庄大婶是比同龄人看起来年长,可直接当面说人家老,总归是不礼貌。 团子不服气道:“我说的是实话!她就是比我奶奶看着还要老!” 连生眼圈又红了,捏着小拳头就要冲过来,幸好有霜降拦着。 “好了好了,到底谁来跟我说说,事情的起因经过?” 顾清悠不偏不帮,将两人一起拉进屋里,把两人脏呼呼的外衣脱去,一起塞进被子里。 两小只却同时冷哼,不想跟对方挨着,分别坐去床两头,因为只有一床被子,俩团子又开始坐在床上拔河。 “给我被子!” “我偏不!” …… 两人互不相让,顾清悠只得再拿出一床被子,分别将两人裹好。 本以为这样能停止纷争,谁想团子却不乐意,掀开自己被子,去抢连生的:“凭什么给他用新的?我也要!” 连生比他大两岁,力气也大些,死死拽住就是不肯放手:“这是悠悠姐姐给我的!你松手!” 顾清悠叫苦不迭,真是两个小祖宗欸! “好了好了,我再去取一床新的,你们不能再吵了哦~” 两只团子终于安分下来,连生也不哭了,生气的瞪着团子,而后者也毫不露怯,同样睁大溜圆的眼睛瞪回去。 “哟~这是在斗法吗?” 长乐估摸着饭点赶过来,就看到床上坐着的两只小斗鸡。 顾清悠怕团子告状,万一长乐护短,连生怕会吃亏,忙道:“小家伙闹着玩,不知怎么就恼了,等下就没事了。” “是不是穆丹阳找事了?” 长乐太了解自家这活宝,丝毫没有要偏袒的意思,上前揪住团子耳朵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团子吃痛,呲牙咧嘴的让她放手:“明明是他先动手的,乐乐姑姑为什么只打我?” “我才没有,是你先说我娘的!” 长乐看向顾清悠,顾清悠赶忙解释道:“这个孩子叫连生,是我们手工坊里庄大婶的儿子。” 长乐再看手里团子:“好好的,你说人家娘亲做什么?” 团子不吭声了,方才他一进院门,刚好看到在连生坐在门槛上玩,因头一次在这里看到同龄人,他便十分自来熟的上前打招呼。 连生内向,怕给娘亲惹麻烦,从来了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等娘亲下工,正无聊的时候,有小伙伴跟他打招呼,很快也就热络起来。 起初因为团子活泼,两人一起蹲在地上数蚂蚁捡石子也算愉快,熟悉之后,团子好奇心又起来,开始问连生是谁,打哪来的,来这里做什么,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样子。 连生也一一作答,待知道他是跟着娘亲一起来的,团子趴在车间门口往里瞧瞧,随口问道:“这里面好多人呢,哪个是你娘亲吖?” “就是在里面来回走那个,我娘可厉害了,谁遇到麻烦,她都能帮着给解决呢!” 连生知道自己娘亲被升为大师傅的事,不仅做工轻快些,还长了工钱,说起来都是满满的骄傲。 谁知团子瞅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这真的是你娘亲?她怎么看着比我奶奶还老?” 连生自懂事起就跟庄大婶相依为命,听到这话当然不依,两人便吵了起来。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团子的祖母,也就是长乐郡主的姨妈,同样出身显赫,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妇,自然保养的年轻,而庄大婶常年为了生计奔波,不到四十岁上,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看起来自然显老。 团子毕竟才几岁,不过看到什么便说了出来,而连生也是出于本能维护庄大婶,实在没法论对错。 但不管如何,连生先动手是真,长乐便道:“这件事都怪阳阳口无遮拦,所以要跟连生道歉。” 团子刚要反驳,长乐又道:“但就算他有错,连生也不该动手,所以连生也得跟阳阳道歉,你们两个服不服?” “哼~” 两人其实都知道自己有错,但谁也不想先低头,顾清悠便道:“不如这样,我数一二三,你们两个同时跟对方道歉,谁的态度最好,我就奖励他好吃的!” 吵了半天,两团子早都饿了,听到好吃的,哪还有心思置气? 同时道歉后,两人对视一会,都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顾清悠暗暗松口气,连生倒是好说,就怕团子不依不饶,却没想到小家伙也没她想象中那么不讲理嘛。 在她地界上出的事故,她也有一份责任,便让伙计去就近的成衣铺子,买回两套孩子衣裳给两人换上。 厨房里已经飘来烤面包的香气,团子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甜甜的看着她问:“悠悠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吖?” 连生刚来,跟大家都不熟悉,不好意思问,但眼睛里也满是期待的看着顾清悠。 “今天这个可厉害了,我保证你们连听都没听过,它叫汉堡包,里面有菜也有肉,可好吃了!” 未免不合大家口味,她特意准备了西式跟中式两种。 西式里面放了炸鸡跟柚子酱,中式的里面则加了黄瓜跟西红柿,抹上自己调制的甜面酱。 长乐看着手里的汉堡,赞道:“这个有点像我去西北时吃过的肉夹馍,只不过你这馍要更加松软,还有甜味,里面的肉也变成了……嗯,这是鸡肉吗?” “对,是炸鸡,外面酥脆,里面鲜嫩,吃起来口感还行?” 长乐笑道:“是很不错,但相比而言,你这个更适合男子吃,不然饼太厚,贵女们若一口咬下去,形象都毁完了,哈哈!” 她说着自己先啊呜一口,然后不住点头:“好好次~” 小孩子自然没这些讲究,连生第一次吃这么美味的东西,很有些不舍得下口,只将周边一圈面包吃了,小声对顾清悠道:“悠悠姐姐,我能把这个带回去给我娘吃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团子的孝心 顾清悠摸摸他小脑袋:“不用,姐姐做了许多呢,等你娘散工的时候,我给她装个新的,你快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小的年纪,却知道把好的留给娘亲,哪个会不喜欢呢? 长乐听了对大口大口吃的正嗨的团子道:“看小哥哥多孝顺,哪像你个没良心的!” “团子满嘴鸡肉,不满道:“那是我娘亲离得太远了!若是她也在这里,我肯定会给她留的!” “真的吗?刚才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府里下人,说你爹爹跟娘亲已经到了。” 长乐的表哥在当地做官,也有一方水土的事情忙活,因此临近秦王妃生辰才赶来。 长乐挑挑眉,看着团子手里还有一大半的汉堡道:“到你表孝心的时候了。” “啊?他们这么早就来了吗?”团子犹豫的看看手里,再看一眼长乐:“我娘亲胃口很小的,这么大她肯定吃不了,我若是帮她吃一部分,娘亲也会表扬我!” 纵使了解自己这个小侄子,长乐仍是哭笑不得:“那是因为你总挑食,你娘为了让你多吃一点故意那么说的好不好?” 团子不搭话,吭哧吭哧将汉堡啃到只剩下他拳头大小,才抬头道:“是这样吗?那我就给娘亲多留一点好了。” 顾清悠:“……小公子喜欢就多吃点,等会儿走的时候,也打包个新的就好。” “嗯嗯,那我就不客气啦!” 团子说完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咕噜咕噜喝了半杯奶茶,满足的抚着肚子道:“啊!终于吃饱了,我感觉自己又要长高高了,娘亲见了肯定很高兴!” 长乐:我是真的服气。 不过汉堡确实好吃,长乐一个也很快吃完,左右不见霜降,咦道:“那丫头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今日怎么不见人了?” “嗨,她辛辛苦苦的钩织的披肩被小圆子咬坏了,这几天在作坊里日夜不停赶工呢!” 顾清悠说着用油纸装了个汉堡,准备给霜降送去,就见庄大婶一脸忐忑的站在门口。 “庄大婶是找连生吗?我刚带他吃过饭,这会儿在屋里玩呢!” “东家,我刚刚听说,连生他跟贵人公子打起来了?不知打的重不重,有没有伤到人家?” 庄大婶边说着,边小心往屋里看,顾清悠知道她担心儿子,笑道:“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这会儿早就和好了,吃完饭一起玩呢!” 在屋里也没什么玩具,顾清悠便给他们一人折了个纸飞机,俩人正在比赛谁飞的更远。 庄大婶放下心来,正好也到了散工的时间,就要带连生回家。 “娘!你忙完啦!你看这是什么?” 连生在屋里听到她的声音,高兴的举着纸飞机给她看,庄大婶不知这是何物,连生便演示给她看:“这个是悠悠姐姐给我们折的,可神奇了,可以像纸鸢一样飞起来呢!” 庄大婶却先看到他身上衣服,精致的布料,华美的纹样,一看就价值不菲:“这衣裳哪来的?你自己的衣裳呢?” 连生以为娘亲不知道自己打架的事,支支吾吾不敢说,只好再看向顾清悠。 “是这样的,刚才连生不小心跌倒,将衣服弄湿了,担心他受凉,所以我让人先去给他买了一套换上。” 庄大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这么好的衣裳,怕不得几十两银子,她们哪里买得起? 顾清悠看出她的顾虑,笑道:“您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如今您帮我把手工坊理顺的明明白白,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这衣服,权当是给您的谢礼。” 庄大婶两手搓搓衣摆,连道不敢当,但显然也安心不少,想着东家如此厚待自己,今后定要更加卖力做活,才不辜负这份情谊。 连生再次举起手里的纸飞机,高兴的说:“娘,娘,您看好了,它能飞得可远了!” 外面起着微风,纸飞机飘飘悠悠出去一段距离,才慢慢落下,结果不小心落尽了旁边的水洼里。 生宣遇水,瞬间就变成软塌塌一块,连生傻了眼,根本就来不及跑过去抢救。 “我的纸飞机!” “没关系,连生喜欢,咱们再折一个就是!” 庄大婶却道:“不用不用,玩过也就罢了,哪能把纸都白白糟蹋了?” 刚接受人家一套衣服,她心里正难为情,可不敢再添麻烦,说罢再次对顾清悠道谢,便要带着连生离开。 连生想哭不敢哭,一步三回头的跟在后面,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团子稚嫩的声音:“等一下,我这个纸飞机送给你!” 长乐站在他身后推一把:“去,给连生送过去!” 团子嗒嗒跑到连生身前,把手里纸飞机递给他:“我乐乐姑姑说了,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朋友了,这个纸飞机就送给你!” 顾清悠大感意外,就见长乐对她挤挤眼,附在耳边悄声道:“我跟他说了,只要他把这个送给连生,你就给他折个更大的!” “……” 连生看看娘亲,庄大婶见眼前小娃生的粉嫩贵气,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哪敢让连生收下? 还是顾清悠道:“不过是个小玩意,就让连生拿着,等明日过来,我教他们怎么折,到时候想要多少都有。” 看看儿子渴望的眼镜,庄大婶心里不是滋味,最终还是点点头,对儿子道:“下不为例,以后咱们天天来这边,不可再随意要东家的东西,你可记住了?” 随着她们离开,长乐也该带着团子回府,临走,团子怀里抱着打包的汉堡,超级大的纸飞机,高兴的走路都哼着小调,全然不似连生那般谨小慎微。 顾清悠不禁感慨,同样是几岁的孩子,只因出身不同,性格也天壤之别。 而他们两人的命运,也几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一个只需要平安长大,自会被人前呼后拥,享尽荣华。 而另一个,却连上学的束修都支付不起,还遑论依靠自己的能力改变命运。 摇摇头回到屋里,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或许等哪天了足够的本钱,开间书塾也不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八卦无处不在 新的手工坊很快就投入使用,顾清悠开始着手大批量招工。 按照之前跟薛兰商议的计划,她们前期要准备充足的货源,然后一举投入到各大商铺,意在第一时间占领全额市场。 同时还要开创出高端品牌,让消费者认准,除了她们其他都不过是仿制品,山寨货。 但备货的时间不宜过长,毕竟一开始摸不清每个工人的底细,万一泄露出技术,一切就都完蛋了。 因此这段时间顾清悠基本都是驻扎在新的营地,最忙的时候甚至住在新的坊子里,小院那边几乎不怎么回去,跟薛兰见面的次数也更少了。 上次长乐来时,看到了霜降给秦王妃钩织的披肩。 大红色镂空花纹上,用珍珠做了点缀,最下方的流苏也是别出心裁,顶端钩织了秦王妃最喜爱的鸢尾花。 因为开春还不算特别暖和,披肩特意做了双层,既美观,又保暖,可以说十分实用了。 长乐爱不释手,若非她平日穿骑服比较多,肯定要厚颜求一件。 “这披肩也太美了,母妃见了肯定迫不接待穿上,到时候正好在宴会上帮你宣传宣传!” 顾清悠正有此意,但长乐不主动说,她也不好提,免得让人举得她送礼的目的不纯。 现在长乐说了,她未免有些激动,秦王妃在上京贵妇圈里举足轻重,跟宫中妃嫔也多有接触,有她这个行走的广告,还愁打不开销量? “若如此,那民女是不是该抽调出几个熟手女工来,让她们先提前备货?” 披肩的工艺比起玩偶要复杂的多,一时半会儿很难被仿制,但花费的功夫也相对较长,像秦王妃这条,长一米五,宽也有近一米,上面还设计了许多精致的小心机,单人来做的话,起码也得一周的时间。 长乐太了解这些富贵女人的心思,提议道:“你不是要走高端的路子吗?不备货更好,谁要来买,就根据她想要的花样现场定制,取货时间也要根据花色跟复杂程度来定,越如此,才越显得珍贵。” 上京有钱人太多,随随便便就能买来的东西根本没人稀罕。 顾清悠道:“这些民女已经设想过了,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越是上层圈子里流行的东西,在民间也越容易受到追捧,所以除了提供高端的私人订制,平民百姓的市场也同样是块肥肉。” 长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是就怕这些东西一旦平民化,那些贵妇们就开始嫌弃了,你要知道,在一个贵妇身上赚的油水,可能抵过上百平民,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就得不偿失。” “嗯,郡主说的没错,但就算是同一样东西,其用料工艺也天壤之别,给贵妇们私人订制的,肯定用料更好,更精致,最重要的,是每一件都根据客户需求跟气质来设计,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长乐听的连连点头:“以前常听人说,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书香世家出身,为人木讷无趣,所以才不得世子欢心,如今看来,他可真是弄丢了件宝贝!” 以顾清悠这经商头脑跟干劲,若是能一直留在国公府,那几千万两的债务根本不值一提好嘛? 而她不知道的是,顾清悠之所以能放开手脚去做,少不了薛兰在幕后提供的支持跟底气。 秦王妃生辰转瞬即至,为了方便顾清悠拓展生意,长乐特意给她也下了帖子,让她以郡主朋友的身份参加宴会。 薛兰作为宁国公府的主母,自然也在宾客之列。 这段时间茶饮店盈利颇丰,已经大大超过她们之前的预期。 不仅前期投入的资金早就回笼,而且刨去人工材料等成本,每天收益都有个几百两。 虽然看着不多,但一年下来那可就是十万两打底,已经赶超许多高端行业的盈利了。 尤其是推出的新品,因为价格公道,她还特意开了外带窗口,不用进店买饮品,也可以打包各种小食,大大增加了客户群。 新的手工坊步入正轨后,她不需要再天天盯着,因此只要闲着没事,她就四处溜达,想再开几间分店。 因为要跟老妈光明正大的见面,顾清悠特意起个大早,想着在开宴之前,娘俩能先说说私房话。 来到秦王府大门前,却发现已经停了许多马车,想来秦王妃的生辰,各人都不敢怠慢,也都早早就赶来了。 这么多人,只有顾清悠是乘着小轿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在隋妃娘娘茶会上遇到过的人,虽只有一面,但后续发生的事,也足够让大家对顾清悠记忆犹新。 见她薛兰奔过去,好奇心重的,便扎堆鄙夷道:“顾氏不是被国公府休了吗?她如今一介平民,怎么也混到了帖子?” “谁知道呢,也可能时日尚短,王妃还不知道此事?” 先前那人道:“没道理啊,就算不知道顾氏被休,帖子也会一并下到国公夫人那里,难不成国公夫人如此大度,还是让她来了?” 却听另一人啧啧道:“之前在宫里,顾氏险些被人冤枉,薛氏装出一副疼惜媳妇的样子,我还以为她们婆媳关系有所缓和,谁知回去没两天,转头就把人休了,可见这世上没有哪个是真仁义,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罢了。” 言下之意薛兰才没那么好心。 殊不知薛兰就在她身后不远下车,闻言心中冷哼,然后故意放慢脚步,听听这些长舌妇还能在背后编排些什么。 前面几人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兀自聊的火热。 一人道:“欸?你们听说了没有,国公府欠了大笔外债,仗着宋公在世时战功赫赫,竟想要赖账,结果被债主们集体追上门去了。” “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听说还弄出了人命,最后还是长乐那丫头管了把闲事,将聚众的债主们赶走了。” “啊?不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了,这又跟秦王府有何干系?” “嗐~那丫头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谁能说出有何道理?左右不过是吃饱了撑得罢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议论 见她说的如此直白,另一人紧忙拉拉她衣袖,谨慎的朝四周看看:“你小点声,若是被郡主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那人却不屑道:“呵,事实如此,被她听见了又如何?” 只是声音下意识小了下去,目光也跟着寻摸一圈,见旁边人都离得远,又道:“别说长乐,就是秦王,一介武夫,真以为皇上会重视?看看宋濂的下场,便知他也没几日蹦哒!” 这话属实狂妄,何况还在是秦王府的地界上,旁边几人都不敢苟同,深怕被人听到会连累自己,都不约而同跟她拉开些距离。 见她们如此怯懦,那人鼻子里哼一声道:“瞧你们那没出息样,就这么说,武将不过就是卖命的莽夫,真正治国平天下还得靠文臣,咱们各家老爷加起来,也是在朝中撼动半边天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见没人敢附和,她自觉没趣,理理头发便快步向前走去。 其余几人跟在身后,小声嘀咕道:“她夫君才不过从二品,也不知哪来这么大自信,竟然敢跟秦王比高下?” “呵,比高下就算了,若是比搞笑,她倒是更胜一筹。” 其他几人用帕子捂嘴偷笑,薛兰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果然物以类聚,刚才还一起八卦别人,这会就开始内讧,确实是文臣的作风。 顾清悠本想等人少的时候过来同薛兰说话,谁想门口的马车越来越多,而薛兰前面几人走的不紧不慢,只好作罢,远远用眼神示意后,便率先进了王府。 还不及掏出帖子,团子已经从里面欢呼着跑过来,见她已经到了,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跑:“悠悠姐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顾清悠怕他跑太快跌倒,手上使着劲把他往后坠,却还是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往里走,轻呼道:“慢点慢点,小心摔了~” 守卫正欲将她拦下,团子已经一手掐腰,气哼哼道:“她是长乐姑姑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看谁敢拦她?” 都是有眼力见的人,谁不知王府这段日子新晋的一位小祖宗,一个不顺心就“让我姨爷爷把你抓起来”? 因此忙客客气气的放行。 霜降跟在身后一起进门,悄声道:“这小屁孩面子还挺大,就这么把咱们领进来了?” 团子耳朵好使的很,霸气非常的说道:“那当然啦!现在府里我姨爷爷是大王,我就是二王,连乐乐姑姑都只能排第三!” 顾清悠忍着笑:“哦?那王妃呢?” 团子小大人似的摇摇头:“我姨奶奶可是王中王,没人敢惹的。” 王中王…… 顾清悠十分突兀的想起某个广告。 进了王府园子,顾清悠环视一圈,只看到官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不见长乐的身影,便问团子:“你乐乐姑姑呢?” 团子挠挠自己后脑勺:“唔~她刚才说要去厨房看菜,说每个人~吃几口……可能怕厨子把饭做多了!” “啊?” 顾清悠还是头一次听说,举办宴会怕客人吃多了的事,远远看到宴会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各色茶饮,问道:“郡主说的是忌口?” 团子才不知道这些,胡乱点点头,就开始缠着她给自己折纸飞机。 “悠悠姐姐,你上次给我折的那个大飞机,怎么飞不起来了?还不如开始那个小的呢!” “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反正不能去找薛兰,顾清悠宁愿在这带娃,接过团子的飞机试了试,果然一扔就掉在地上。 原来宣纸比较软,飞机做大了以后,翅膀支棱不起来,一扔起来就软软的掉落下来。 顾清悠道:“这个好办,你等着,姐姐给你重新折一下。” 找不到硬纸片,她便将宣纸叠成两层,折出的飞机便好了许多。 ‘哇,悠悠姐姐好厉害!’ 团子玩的不亦乐乎,又觉得有些遗憾:“要是连生在就好了,他肯定眼馋我的大飞机!” 因为是一整张的宣纸,即便叠成双层依然比连生那只大了许多,可惜团子无处显摆,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了。 “等有空了,姐姐再给你做个木头的小飞机,虽然不能飞,但是摆在家里看也很不错,想不想要?” 听说木头也能折成飞机,团子瞬间来了精神,忙把小脑袋点的瞌睡虫一样:“要要要!我要大的,要比连生的大才行!” “……做成一样大的不好吗?” “我不!我就要比他的大!” 团子又开始耍赖,大喜的日子,顾清悠可不敢把他惹恼了,只好无奈道:“好好好,但你要答应我,不能拿去在连生面前炫耀。” 连生那孩子心思细腻,受到不公平待遇也不敢讲出口,但心里也是会觉得委屈,顾清悠下意识就想多照顾些。 结果团子却噘嘴道:“不炫耀,那还有什么意思?哼!” 顾清悠也故作生气:“你若一定要显摆,那就谁也别要了,你看着办。” 团子立刻投降:“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说不行我就不去了呗!” 顾清悠忍不住抿嘴笑,个小不点才几岁啊,还好男呢,说好难还差不多。 说话间,诸位夫人已经基本已经落座,顾清悠牵着团子的手进殿,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目光。 被这么多人注视,难免有些不自在,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团子却磨磨蹭蹭的,在殿里看了一圈,大声道:“我悠悠姐姐,咱们来早了,乐乐姑姑还没来呢!” 刚才还猜测小男孩身份的人更疑惑了,这顾氏一个下堂妇,啥时候又巴结上秦王府了? 想到她年纪轻轻,又无依无靠,刚被国公府赶出来,转头又攀上秦王府这棵大树,众人再看她的目光便含了几分深意。 这小娃称长乐郡主为姑姑,却喊顾清悠为姐姐? 呵!这姓顾的,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谁不知秦王后宅只有王妃一人,自生下长乐郡主后,王妃身子受损再不能生育,不能再为秦王府诞下男嗣。 这顾清悠年纪轻轻,攀上秦王还能为了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参宴 顾清悠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些异样的目光,只紧紧抓着团子的手,试图让这小马驹跑慢些。 秦王妃作为主人,早早就已经落座,见到团子跑进大殿,笑着对他招手道:“阳阳来姨奶奶这里。” 顾清悠这才看到上首有人,忙止住步子行礼,秦王妃竟还记得她,呵呵笑道:“来王府就跟自己家一样,快去坐。” “谢王妃。” 她抬头看向四周,旁边有侍女过来,直接将她引到了薛兰身边坐下。 心下吃惊,抬头正好对上老妈询问的目光。 这种场合,座次都是根据身份来的,秦王妃右手边就是她的亲姐姐,第二张桌没人,应是贵客还没到。 左边第一个位置按说是长乐郡主,但她还在忙着,所以暂时也空着。 按品级,长乐下面该是薛兰,可不知她怎么想的,竟在自己跟薛兰中间夹了个顾清悠。 若她们果真是割裂的婆媳,这么安排委实尴尬,可谁让自己是亲娘俩呢? 薛兰不在意这些,顾清悠个乐得挨着老妈,于是紧忙迈着小碎步过去落座。 “妈妈,我好想你呀~” 她坐在薛兰的右手边,跟左边那人离得远,并不担心会被听到,因为可以放心小声撒娇。 薛兰却得注意音量,借着宽大的袖袍握住女儿小手捏了捏,不小心摸到食指有一段硬硬的,眉心不由蹙起,转头道:“手上怎么起茧子了?下人伺候的不用心?” “怎么会?”顾清悠反握住老妈的手,觉得手背好像比刚来的时候清瘦了些,知道她最近过的不舒心,便特意捡着高兴的事情来说:“丫头们都很好,这是我前几天教习钩织的时候磨出来的,就为了让工人们早点掌握手艺,加紧囤货。” 薛兰听她一切顺利,心情果然好了学多,这些日子因为薛琳儿跟翠桃的事,她跟宋成业冷战了好几天。 只因她告知翠桃将薛琳儿害死的真相,那糊涂蛋不仅不信,反而怀疑她为了发落翠桃,故意编排出来的罪名,直把薛兰气够呛。 “我借着郡主的关系,也给王妃准备了一件钩织的披肩作为贺礼,郡主答应我,会让王妃当场试穿,到时候还怕没生意吗?” 顾清悠目光轻扫,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到齐,门口一抹红影闪过,长乐跨步走进来,手里托着只锦盒。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着她亲手为王妃做的羊毛毡玩偶。 团子见她进来,立刻跑着迎了上去:“乐乐姑姑你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啦!” “谁说的,那里不是还空着吗?” 长乐在空位置处顿了顿,想起这里是靖安侯夫人的位置,心中升起薄怒。 不管怎么说,她跟叶澜的婚事都已经板上钉钉,靖安侯夫人作为准婆母,在亲家母的生辰宴上姗姗来迟,摆明就是故意落秦王府的面子。 她心里藏不住,不悦便溢于言表,原本在聊天的众人静了静,谁也不敢接话,大殿里瞬时变得鸦雀无声。 团子不知发生何事,只是看大家突然就不说话了,连秦王妃也收起笑意,对着长乐淡淡道:“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总不能让诸位夫人空等,直接开宴!” 这下大家更是气都不敢猛喘,暗道这靖安侯夫人实在不够聪明,既然无力解除婚约,何不顺势接受,牢牢抱住秦王府这强壮的大粗腿不香么? 再说了,她看不上长乐,其实自家儿子又好到哪去,说难听点,名声跟国公府的宋世子堪堪半斤八两,若非被郡主瞧上,死活要定亲,只怕上京也没有哪家正儿八经的贵女愿意进门。 这几家都是上京举足轻重的大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人津津乐道好久。 今日靖安侯如此不给秦王妃面子,以长乐郡主的暴脾气,肯定会记仇,众人不禁开始期待,待她成婚之后,跟靖安侯夫人怕不得又成了另一对水火不容的婆媳。 再看宁国公府那对…… 早有眼尖的人注意到那对前婆媳竟紧挨着坐的,而且那弃妇顾氏,竟然还坐在了宁国公夫人的上首?? 这个位置,几乎是更加断定了大家方才的猜测——这顾氏野心不小,假以时日,岂不是要将中间的位置摇上一摇? 待长乐稳稳落座,宴会便正式开始。 秦王妃不耐那些絮絮叨叨的俗礼,简单谢过大家,对大家的贺礼一一笑纳后,便直接端起酒杯环敬一杯。 长乐看准时机,向身后的侍者示意,很快,大红色钩织披肩被放在一只黄花梨的托盘上送了进来。 为了让众人看个清楚,长乐特意命人把披肩散开,从大殿门口走进来,果然一举吸引了两列的目光。 “母妃,这是我的朋友顾清悠为您准备的生辰礼,还请笑纳。” 底下人就有些不满,有后门是不一样,送礼要由郡主亲自开口,形式就把她们的比了下去。 这长乐郡主莫不是个缺心眼,你拿旁人当朋友,别人却想做你小妈! 秦王妃喜红色,早在侍者进来目光便盯住了那似纱非纱的披肩,待送到眼前,才发现那镂空是编织而成,惊叹道:“不知这技法出自何人?本宫竟前所未见!” “回母妃,这是悠悠亲手做的,别的不敢说,大晋境内,仅此一件哦~~” “哦?” 秦王妃惊讶的看向顾清悠:“竟不知顾小姐还有这等手艺,实在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拿着披肩爱不释手,终是耐不住心里痒痒,起身道:“正好有些热了,本宫这就换上试试。” 她向来不拘小节,直接起身脱下繁重的礼服外衣,长乐带着顾清悠过去,亲自把披肩给她戴好,场下已经有人发出惊叹,尤其一些年轻些的官眷,目光都变得分外炙热。 “天啊!这也太美了!当真是顾氏做的?” “竟不知顾氏还有这等手艺,早知道就该跟她结交一二的。” 当然,这里面也免不了一些酸言酸语,比如之前跟着靖安侯夫人的那个马脸官眷,就嗤之以鼻道:“呵,若是早对她婆婆如此上心,又何至于被赶出国公府?” 第一百七十九章 童言童语 见周围无人应和,马脸不觉有些尴尬,便对一旁的平宁侯夫人道:“您说是也不是?” 平宁侯夫人最恨这些嚼舌根子的,闻言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赞道:“今日这茶饮新鲜,夫人不尝尝吗?” 马脸夫人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里翻个白眼,作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不错,也道:“这茶好,里面竟还放了红果,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呢!” 平宁侯夫人疑惑的看看自己琉璃杯:“山楂?明明是梨子味啊。” 两人这才发现各自杯子里的茶水颜色不同,马脸夫人喝的惬意,笑道:“无妨,正好我一直有积食的毛病,这红果喝了正舒坦呢!” 平宁侯夫人也道:“入冬以来我便咳嗽不停,梨子水止咳润燥,最适合不过。” 马脸素日总跟着靖安侯夫人,因此看不惯秦王府的做派,今日受邀而来,很有些不合群的意思,见她乐意跟自己交谈,便热络的往她身边靠了靠,找个话题寒暄道:“咦?今日怎么不见您带着儿媳参宴?该不是有喜了在家养着?” 都知道李婉儿嫁入平宁候府后一直无所出,她这话本意是讨个好,谁想对方听到“儿媳”二字,却忽然冷下脸,僵硬的转过身不再搭话。 自上次宫中茶会之后,平宁侯夫人就看清了儿媳本质,心思单纯,又蠢的要命,无缘无故被人当了枪使不说,还差点连累侯府。 婆媳一场,她不忍心做的太绝,便让儿子写下休书,谁知亲家也知道女儿在贵人面前闯了祸事,未免被连累,也早早搬离上京,连个地址都没留下。 李家本也是望族,却早已只剩下空壳子,因此李婉儿当初进门根本没多少嫁妆,如今夫家驱逐,娘家不认,独自一人孤苦伶仃,也不知是死是活。 如今被人问起家丑,她自然不愿多言。 马脸不明所以,也不好厚颜追问,只等悻悻回到了自己位置。 秦王妃穿着新披肩坐好,长乐再次拍手,侍从们上前将各人桌上的茶果换成美酒珍馐,管乐声起,从大殿两侧的帷幔后,鱼贯而出十几个身穿霓裳羽衣的轻盈舞姬,随着乐曲曼妙起舞。 中间一人蒙着面纱,只看到媚眼如丝,瀑布般的墨色长发一直垂到脚踝。 上衣短不及腰,上遮不住锁骨,下盖不住小腹,白皙如玉的腰间系着根红绳,上面缀满豆粒大的银铃,随着她翩翩起舞,银铃叮铃叮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那舞姬早已见惯场面,环绕着中间场地,手中轻纱不时大胆的抛向众人,香粉气略过每个人的鼻尖,绕是在座都是女宾,也被撩拨的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场中。 大家都是高门贵妇,平时何曾看过如此不正经的舞蹈? 再观上首,长乐正看的如痴如醉,不时还跟旁边的顾清悠点评一二,皆忍不住鄙夷偷着鄙夷,果然是放浪形骸,连培养的舞姬都如此放荡,王妃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竟召了一些妓子般的玩意儿来庆贺,也不怕人笑话? 王妃却笑呵呵的,跟自家姐姐相谈甚欢,偶尔看到舞姬跳到精彩处,还会带头鼓掌——嘶,这一家三口也是奇葩,倒只有秦王不好颜色。 一曲闭,果子酒也喝过三巡,之前矜持的众人也都放开些,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 团子也跑到长乐跟顾清悠这边,小嘴一边吃着顾清悠特意给他准备的鸡米花跟薯条,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悠悠姐姐,你下次再来王府的时候,能不能把连生也带来?” 顾清悠笑道:“你想跟他玩,去坊子里找我们就是了,为何非要让他来这里?” 其实对于这两个小伙伴,她心里也很是纠结,一方面觉得能让连生跟团子多走动,说不得将来多条出路,一方面却又怕两人身份背景相差甚远,连生天性敏感,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难免会有心理落差。 却见团子皱着小鼻子道:“我想让他来王府看看我奶奶,是不是比她娘要年轻漂亮,待他亲眼看到,就知我说的是实话了!” 长乐听到敲敲他脑门:“每个人都会老,只是连生的娘亲老的早些罢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我才不信!我奶奶就不会老!” 团子服气的站起来,指着上首正在观摩新披肩的两位大声道:“不信你们看看,殿里这么多人,就属我两个奶奶最好看!” 这一声童言童语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尤其是秦王妃,将他招到身边一把搂住在脸蛋上亲了几口,乐呵呵道:“不愧是奶奶的乖孙,小嘴这么甜,说,想要什么赏赐?” 团子笑眯眯,忽然指着顾清悠道:“我想让悠悠姐姐给我做媳妇,每天都给我做好吃哒!” “噗哈哈,你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憋着坏水呢!” 长乐笑得直不起腰,对顾清悠道:“你要小心了,他这是想天天找你去蹭吃蹭喝呢!” 顾清悠:……我真的会谢。 “才不会,以后我的压岁钱零花钱全都交给悠悠姐姐,让她只给我一人做好吃的,哼!” 团子被大家取笑,十分不服气,双手掐腰道:“悠悠姐姐可比你好多了,不仅会做好吃好玩的,还不会欺负我!” “因为我是你姑姑,我不管你谁管你,臭小子真不知好歹!” 长乐看着这小白眼狼,气不打一出来,姨娘家里就这一颗独苗,全家上下无不将其捧在手心,她深恐团子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因此较其他人都要严苛。 毕竟~只有她一人被宠坏就足够了。 团子朝她吐吐舌头,嗖的跑到顾清悠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悠悠姐姐,好不好嘛,等我长大了就娶你!” 旁边薛兰恨不得将这小萝卜一脚踢开,胎毛还没褪呢,就想做她女婿? 被团子一闹,顾清悠再次成为焦点,最后还是长乐出面把团子拎走,教训道:“给我乖乖坐好,你悠悠姐姐还得嫁人呢,休要坏她清誉!” 第一百八十章 打出名气 “哼!” 团子生气的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发现是长乐的柚子茶,嚷嚷道:“我不要喝这个,我要喝悠悠姐姐做的奶茶!” 长乐这才发现自己按照宴请名单订茶饮,竟独独把团子给落下了,便道:“果子茶也是悠悠姐姐做的,喝这个也一样!” 这话被正看着团子的秦王妃听见,再次惊讶道:“这些茶饮也是出自顾小姐之手?” 顾清悠忙起身道:“回娘娘,正是民女亲自配的。” 长乐立刻捧场道:“悠悠自己开了间茶饮店,生意火爆的很,今日这些茶饮,可都是女儿走后门才订到的。” 众人恍然,怪不得见着果子茶的做法有些眼熟,大家或多或少也都去过或听过那间突然冒出来的茶饮店,听说里面不仅茶水新奇多样,小食也新颖别致,原来竟是顾氏的产业? 底下响起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尤其一些去过店里的人,说起来仿若与有荣焉,热情的跟周边人谈论起自己去茶饮店喝茶的细节。 顾清悠位置靠上,正好能俯瞰整个大殿,从表情就能看出大家对她的茶饮好评度极高,悬着的心也放下。 薛兰自案底轻轻握住女儿手,低声道:“做的不错,待会儿免不得要出去逛园子,你可以接机跟诸位夫人多认识认识。” 这一次有秦王府的大力推荐,相信大家对待悠悠的态度会截然不同,任谁也不会再只把她看做国公府的弃妇。 坐的差不多,秦王妃免不了也要带大家去园子里逛逛,长乐忙把顾清悠拉起来,带着团子一起跟上。 薛兰不便同路,也恰有几名与国公府交好的夫人围上来,便对女儿示意,先出了大殿。 与上次进宫不同,这次她很放心将悠悠留给长乐。 外面不比殿中严肃,也不需再按照位份次序,大家都很快找到熟识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其实也不乏有年轻的官眷来跟顾清悠打招呼,换作以往,她们显然不屑的自降身份,可谁让人家现在是秦王府的贵客,而且还有的一手好手艺呢? “谁能想到,这顾氏无父无母,离开国公府竟也能混的风水水起,方才见她跟前婆婆挨着,也不知国公夫人作何感想?” “我看她们连眼神都没交流一下,彼此定是尴尬的,尤其国公夫人,错把明珠当石头,若不是早早将顾氏休了,现在赚的金山银山,还不都是宋家的?又何苦会被债主堵在家里?” “啧,这事也难说,说不准是国公府风水不好,那顾氏反倒受了束缚,我听说前几天连世子那个宠妾也突然暴毙,对外只说染了恶疾,也不知真假。” 几位夫人都年纪不大,之前也都听说过宋成业不喜欢顾氏的原因,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宠妾,有些年龄相仿的,甚至跟薛琳儿是熟识,闻言惊讶道:“世子的宠妾,说的不就是琳儿吗?她、她竟已经死了么?” 另一人道:“可不是呢,以前在闺中时,她便骄傲的像只花孔雀,对世子夫人之位志在必得,谁想兜兜转转,她会败给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顾氏被休,她最有可能被扶为正室,自己却早早死了,也不知是福薄,还是被国公府凶险之地给克的。” 一位略年长些的人赶紧制止道:“这话可不得乱说,国公夫人就在这呢,被她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哼,我说错了吗?你看那顾清悠,自进门后就被百般折辱,过的毫无尊严,结果刚离开国公府,就开始飞黄腾达,不仅结实贵人,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听闻一句老话,叫‘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想来当如是。” 这下大家无话可说,偏巧顾清悠走近,这夫人便堆满笑脸迎了上去,热情的招呼道:“瞧瞧这是谁?我们正谈论顾小姐,顾小姐便来了。” 顾清悠客气回应道:“民女何德何能,能入的各位夫人法眼?” “顾小姐这话也忒谦虚,您现在可成了大红人,咱们只怕高攀不上呢!” 这话说的着实夸张,其他几人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一下,却并不插言。 顾清悠知道,这些人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的,可是没关系,她也并没有要攀附谁,只要能从她们身上赚钱就好了,于是笑道:“夫人这话真是折煞民女了,能认识各位夫人,才是民女高攀。” 长乐远远也走过来,听到这话笑道:“谁高攀谁先不说,只希望哪天再去顾老板店里,能给多多打折。” 众人也正好想把话题引到这里,都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尤其是那个披肩,看的我等心里发痒,不知顾小姐的铺子在哪,改天咱们也去看看。” 顾清悠道:“铺面尚在筹备中,想要的话得再等等。” 见大家露出失望的表情,又道:“不过若是诸位夫人赏脸,民女自当不教大家失望,今日送给王妃的披肩就是为她量身定制,各位若喜欢,也可说出自己需求,民女依照您的喜好来单独定制。” “呀,那岂非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 大家身份都不低,自然不愿与人穿一样的衣裳,即便对方是王妃娘娘。 顾清悠点点头:“夫人们身份尊贵,穿衣打扮也各有特色,跟别人同款岂非无趣的很?但有一件,既是定制,工期相对就会长一些,中间若有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随时修改,务必做到让每位客人都满意。” 这下大家更按耐不住了,多不约而同围了上来,也不管之前还在背后嚼过顾清悠的舌根,都开始七嘴八舌询问起来,比如那披肩有没有其他颜色啦,是什么材质啦? 有身量矮小的,便问披肩的尺寸能不能定制之类。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声:“那订好了再修改,可需要额外加钱?” 许是觉得这问题太小家子气,那人声音极低,顾清悠没看到是谁发问,不过还是耐心答道:“咱们的价格只根据材料的贵贱多少定价,当然,若是特别繁琐的花样,价格也会略微高些,中间不满意来修改尺寸或者颜色,却是不需再花钱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试探 其实这话也问出了大家心声,毕竟大户人家的女眷,不管真有钱还是假富裕,为了面子都极少购买成衣。 即便府上没有专门的裁缝,去成衣铺子时,多少也会将现有的样子略做修改,比如布料或者花色,尽量不与别人同款。 但此举无疑是要多花钱的。 而顾清悠推出的这款披肩,单是看着就知道贵在了手艺上,修改若不花钱的话,那可真是大大的实惠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顾清悠便被围个水泄不通,另一个被围的,则是今日宴会主角——秦王妃,不过围绕她的,大都也是奔着她身上的披肩去的。 长乐见她成功吸引大家目光,便自觉退了出去,带着团子去旁边玩。 团子透过重重人影,不满道:“这些人都是坏蛋,将我悠悠姐姐抢走了。” “小笨蛋,她们可是上赶着去给悠悠姐姐送钱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长乐看看园子里,唯有薛兰没有扎堆,而是在独自赏花,想想上前道:“国公夫人倒是一人偷着清净,可是嫌我们太吵闹了?” 薛兰知道她并无恶意,笑道:“哪里哪里,只是进来家中事多,正好借着来王府的机会散散心,郡主自去玩罢,不用管我。” 长乐看看顾清悠的方向,忽然笑道:“大家都在关注围巾,听闻夫人也是出了名的爱美,不想去跟悠悠订一件吗?” 薛兰失笑:“我若想要,随时都会有,不用同她们去抢。” 长乐听得这话,知道她跟顾清悠并非如传闻般不相往来,不由放下心来,便也跟着笑:“如此倒是长乐瞎操心了。” 薛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如此善解人意,世人皆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处处道其不堪。 团子不耐烦的拉长乐:“你们说好了没啊?说好了我们就去玩!你上次不说要给我做个小马鞭的吗?” 长乐只好道声失陪,转头欲走,忽然又回头道:“夫人大可放心,秦王府虽算不上固若金汤,护住悠悠却是不在话下。” 薛兰微微怔住,以为她指的上次宫中之事,便笑着点头示意:“那我就代悠悠谢过郡主了。” 只是心里却不明白,她跟悠悠明面上已经毫无瓜葛,长乐郡主又因何会认定自己担心悠悠的安危呢? 长乐领了团子转身离去,近来她夜梦频繁,无一不是重复小时候的梦境。 许多因为时日久远而淡忘的梦境,如今都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 她忽然想起,梦中宋成业同样与薛琳儿青梅竹马,被迫娶了顾清悠后,也是处处嫌弃,屡屡针对。 但结局并非如现在这般和离,而是在两人成婚后的第二月上,便对外宣称顾氏暴毙,然后火速将薛琳儿扶正。 若说那些梦全是假的,可自她懂事起,国公府的发展便跟她梦境里一模一样,包括宋濂收养宋恒业,并竭力培养,使其年纪轻轻,便成为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 所有的转折,就在宋公战场负伤回京。 梦里的宋濂,根本就没死,自然也没发生灵堂上婆媳大打出手的一幕,顾氏死的无声无息,根本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可如今,顾氏没死,死的是宋濂,而且她和离之后,还能分得家产,自立门户,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合理。 尤其薛兰,虽然她掩饰的够好,可长乐还是能从她不经意投放在顾清悠身上的目光中,看到慈爱跟欣慰,那绝不是一个前婆婆对百般厌恶的前儿媳该有的。 她方才那几句,其实也包含了试探的成分,没想薛兰已经把她当做自己人,并未多加掩饰,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心下虽疑惑,却也释然,说不定那梦终究只是梦,是不是她这些年的遮掩,都是多此一举呢? 亦或者,现在的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追寻曾经的幸福? 心里想着事,不妨前面过来一人,等发现时已经错不开身,硬是撞到了一起。 以为是哪个下人不看路,抬头却看到叶澜水汪汪的桃花眼。 本能蹙眉:“你怎么来了?” 叶澜愣住:“我不能来?今日不是王妃生辰吗,我好歹也是…咳咳,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说这些总有些不自在,叶澜把手中礼物提了提向她示意,伸头瞅瞅园子里:“王妃在哪呢,能不能麻烦郡主带我过去?” “里面都是女眷,你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嫌弃的看一眼礼物:“王府什么都不缺,好意心领,还请叶公子带回去!” 叶澜被赤裸裸的拒绝,自觉丢了面子,口气便有些冲:“你当小爷愿意来?若非为了两家颜面,我一步都不想踏进王府大门!” 长乐冷笑道:“这倒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我秦王府向来不缺那点面子,你且放心回去就是~给本郡主让开!” 呵,靖安侯夫人既然不来,已经铁了心不给王府面子,如今派个小辈来打发,她又凭什么留情面? 说罢她掏出马鞭,脏了手似的将他拨到一边,带着团子就要离开。 见她走的毫不留情,叶澜面上火辣一片,恰有微风吹过,园子里的花摇摇摆摆,都好似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明明是她对自己强取豪夺,在他知道挣扎无济于事,只能催眠自己接受现实的时候,她却摆出如此高傲的姿态,仿佛无情的神只在藐视蝼蚁,凭什么?! 脑中一热,他在团子的惊呼中抓住长乐的胳膊,将她扯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长乐平生尚未被谁如此粗鲁对待,惊诧之余竟然忘记还手,直到被叶澜撑着胳膊推至一处逼仄的角落,才怒喝道:“放肆!你敢跟本郡主动手?” 叶澜看着刚刚到自己胸前的小女人,温热的红唇却吐出这么冰冷的话,大脑顿时失去理智,攫起她圆润的下巴便狠狠吻了上去。 长乐既惊且怒,满脑子都是这个纨绔竟敢猥亵自己? 右腿曲膝,毫不留情向上一顶。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收获颇丰 叶澜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柔软,清甜,带着淡淡的柚子香气,暴躁的情绪被抚平,正准备进一步探索香蜜,下身忽然传来剧痛。 吾擦…… 疼痛瞬间把脑中旖旎驱散个干净,叶澜白着脸,却还不肯放手,咬着牙道:“你这狠心的女人,若把我踢坏了,你一样断子绝孙!” “呵,无妨,生孩子这种事,相信有很多人愿意替准郡马效劳!” “你!~无耻!” 叶澜瞬间想到她后院那些男宠,只感觉头发也变了颜色,暗恨自己竟然如此肤浅,竟险些被她皮相所惑,失了大男人该有的原则跟底限。 拳头高高扬起,最终却颓然落在身侧。 长乐顺势将他推开,叶澜本就痛的直冒冷汗,直接被推翻在地,恰地上有块凸起的石头,这一倒,正不偏不倚坐在了菊中…… “嗷!” 长乐见他倒在地上,前后自顾不暇的狼狈样,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径自离开。 转过几个弯,团子正到处寻她,见她安然无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道:“乐乐姑姑你去哪啦,我都找不到你!” “这不是来了吗,走,姑姑带你去放纸鸢!” “好喂!” 团子高兴的欢呼,忽然抬头看着她道:“咦?姑姑刚才偷吃什么了?怎么嘴巴红红的?” “啊?” 长乐闪电般捂住嘴,想起刚刚隐秘的一幕,只觉心慌的厉害,忙摇头道:“没有啊,可能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团子将信将疑,蚊子不是夏天才有的吗?不过姑姑既然说有蚊子,那就是有! 初春的凉风并没有将脸颊的热度减去几分,长乐懊恼的抬手,用沁凉的手背依偎在脸上,试图降降一路连到心口的燥热,结果就这么不巧,又撞见已经走出人群的顾清悠。 “郡主原来在这,让民女好找,咦,您脸怎么了?红红的。” 顾清悠芙蓉面上也粉扑扑,不同于长乐,她是因为激动和欣喜。 长乐有些不自然,作势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啊,被这臭小子拉着跑了一会儿,有点热~你那边忙完了?” “嗯嗯,刚结束,想着赶紧来找郡主道谢呢!” 顾清悠双眼笑成月牙,眸子却亮晶晶的:“还得多谢郡主给民女提供这么大好的宣传机会,方才好多夫人都下了订单,百日宴订婚宴,都需要茶饮跟贺礼,所以钩织跟茶饮几乎都是同时定下的,民女在心里粗略过一遍,差不多有千两的单子了。” 起先她也没能想到,这两种看起来毫不搭边的生意也能串联起来做,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长乐显然不太满意:“这帮子人也忒小气,问东问西了半天,就买这么点东西?” 顾清悠笑道:“来日方长嘛~今日来的夫人们,个个堪称上京城的风向标,只要得到她们的认可,还愁日后没有生意吗?” 这一点倒是的,长乐也不再纠结,回头看看后面园子里的人散了,估计又被叫回大殿喝茶,便道:“里面噪杂的很,咱们带着阳阳去外面玩,正好今天暖和,去打打猎也不错。” 其实顾清悠更想赶紧回小院,把刚才接到的订单好好理顺理顺,虽然她今日有备而来,随身带了巴掌大的记事本和一只炭笔,可刚才场面太喧闹,她为了不落下订单,写的就有些潦草,生怕回去晚了,字迹自己都认不出来。 可长乐刚刚才帮了自己大忙,这会儿她总不好拒绝,便道:“也好,不过民女是不是该去跟王妃娘娘禀告一声?” 她虽以长乐朋友的身份来参宴,但王妃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不打招呼就走太失礼。 长乐道:“无妨,你来之前我就跟母妃打过招呼了,后面咱们不用参加。” 她说着对两名侍从招手道:“去备两匹马来,我跟顾小姐要出去。” “额~郡主,民女不会骑马~” 幸好大晋崇文,除了将门子女,会骑射的并不多,所以长乐也不意外,想了想道:“也罢,既是出去玩,便一起乘马车!”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不用把屁股颠成两半啦!” 团子高兴的拍手,以往他跟着长乐姑姑出门,姑姑总是无视他的抗议,硬让自己跟她同乘一骑。 姑姑骑的是姨爷爷精挑细选的战马,脾气同主人一样桀骜难训,每每察觉背上多个人,都激发起斗志似的,撒了四蹄狂奔,第一次坐的时候,他屁股可是足足肿了三天。 今日可算沾了悠悠姐姐的光,逃过一劫。 顾清悠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认识长乐以来,从未见她坐过马车,却不知长乐心里有事,刚才叶澜过来找麻烦,也不知这会儿走了没有,她不想骑着马出去跟他对上。 下人很快回来,按照她的吩咐套了一辆普通不过的双驾马车,不够车厢还算宽敞,坐下她们两大一小尚有空余放些茶点果子。 马车自后门缓缓驶出,团子还是头一次走王府后门,总觉得有些神秘,兴奋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问道:“乐乐姑姑,你要带我去哪玩?” “放纸鸢当然要选个空旷的地方,就去咱们常去的城南郊区,那里风景秀丽,四周环山,中间地势却平坦,不仅适合跑跳骑马,打打猎也不错。” 顾清悠听了也觉期待,之前见宋恒业跟步填打猎厉害的很,她也很想学学射箭,但碍于身份没好意思开口过。 王府随从带了弓箭出来,等下她倒是可以跟长乐求教一番。 团子虽然不喜欢骑马,但对打猎还是兴趣盎然,闻言欢快的拍手道:“那乐乐姑姑等下可要多多的打野味,晚上回去让姨爷爷给烤来吃!” 长乐捏捏他鼻子:“小馋猫,忘记你姨爷爷前天去军营了?去哪给你烤肉?” 顾清悠闻言转头:“王爷出京了?” 怪不得今日宴会没见到那小老头,本来她还有些顾忌,之前自己在宫里不识对方身份,说话很是不客气,万一见面岂非尴尬? 第一百八十三章 侃侃而谈 好在今日秦王并未现身,顾清悠还以为是因为只请了官眷的原因。 长乐点头道:“嗯,前天接到战报,说东南蛮夷趁着开春即将播种日子,在边境的镇县大肆抢粮种,造成了当地百姓伤亡,圣上震怒,特让、父王前去剿灭。” 顾清悠微微张开嘴:“直接剿灭?是不是有些残忍了,蛮夷抢粮种也是为了生存,何不跟他们好好谈判,用其他东西作为交换呢?” 来了这段时间,她对这里的风貌多少也有些了解,东南多蛮夷部落,且部落之间内讧不断,就算偶尔发动些对大晋的挑衅跟抢掠,也难成气候。 因生性贪婪,蛮夷丰收粮食后,不似汉人有留粮种的习惯,来年春来,开播之前,都要来大晋的边陲之地抢粮。 这就苦了边境的百姓,每每到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甚至每家都有个极为隐秘的地窖,只为了不让蛮夷将粮食偷抢了去。 听了顾清悠的话,长乐不屑道:“之前朝廷不是没想过将他们招安,可那般蛮子少教化,却有穷骨气,死活不肯归顺,慢慢上面也没了耐心,所以今年趁他们再次作乱,直接一网打尽,省去今后麻烦。” 顾清悠并不赞同这个观点,毕竟想要让一个民族彻底消亡并非易事,就算那些蛮夷各有算计,可在生死存亡面前,势必会连起手来共御外敌,采取强攻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办法。 只要是人,就会有所图,他们之前不肯答应,很可能是大晋提出的招安条件没能令对方满意。 用膝盖想都知道,大晋兵强马壮,自诩大国,跟人家谈判难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蛮夷最是争强好胜,被人轻视,无异于触其逆鳞,哪有平心静气谈判的余地? 长乐幼时曾跟随父亲去军营,恰好遇过谈判失败,那帮蛮子趁着他们使者回程之际,竟直接动手将人掳去做了人质,而后狮子大开口,跟朝廷换了几千斤的口粮。 当时皇上龙颜大怒,宁愿折损几个使者,也不让他们得逞,大不了直接布兵边关,相信以两方悬殊的实力,不出五日便能把蛮夷清缴干净。 可巧当时其中一位使者是靖安侯夫人的娘家侄子,当时以历练的名义前去边关,本以为前去谈判十拿九稳,正好混个业绩回来提拔,结果遇到这档子事。 靖安侯夫人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进宫向皇后求助,让她去跟皇上说清,务必要保住自己这个唯一嫡亲的子侄,但只换一人出来惹人闲话,皇上耐不住皇后一再恳求,昧着心意答应了这视同屈辱的条件。 此后这事在皇上心中成了一根刺,日思夜梦只想将蛮夷除之而后快。 如今他们上赶着送死,皇上自然不会再姑息。 听她分析,顾清悠也知道想要达成两边和解,并非一朝一夕,但民族之魂不可灭也,皇上的对蛮夷的想法,正如对待犹太人,在现代化热武器横行的现代都难以实现,遑论古代了。 结仇如织网,只会越结越深,何不趁着萌芽之时,将结节疏通,两方来往互利,合作共赢不是更好吗? 长乐惊叹她一个平民百姓,于治国平乱会有如此见解,却还是摇头道:“诚如你所言,互利互惠,讲究的是个‘互’字,蛮夷生性贪婪,只知索求不知回报,何况他们除了牛羊再无其他拿的出手的物件,想换也没的换。” “也不是啊,南边较咱们气候更湿热,除了牛羊,还有很多水果,这些都可以进行贸易啊!” 大晋人喜食羊肉,但因价格昂贵,寻常人家并不能经常吃,而牛作为农耕之用,更是不能随意宰杀,即便是病死老死的耕牛,也得经过官府报备批准后才能食肉,否则只能埋掉。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可从那边过来路途遥远,牛羊活着不好运送,若提前屠宰好,又怕运来都已经臭掉了。” “这个都好说,不能运送鲜肉,咱们可以运送腊肉,肉干还有皮毛,或者干脆就在两方交界的地方,设立交换物资的驿站,咱们把大晋的稀罕物送过去,换了他们上好的牛羊肉跟皮毛回来,大家各取所需,又不需平添伤亡,相信他们也会愿意的。” 长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顾清悠不禁有些后悔,她今日是不是话有些多了?以曾经顾氏的脾气,只怕不会就国事侃侃而谈。 直到将顾清悠看的心慌,长乐才突然笑道:“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不仅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竟连政治都通透。” 顾清悠连连否认道:“这些并非民女想出来的,只忘了曾经在哪一本闲书上看到大国与偏远小国建立起的贸易之路的典故,想着正跟咱们请情况有所雷同,所以卖弄了一下。” “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了,没有哪一处学问是多余的,可惜我自小最讨厌的就是读书,别人都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偏在我眼里,那些绿豆大小的黑字像极了瞌睡虫,引得人直犯困。” 长乐自嘲笑笑,长久以来,她一直坚信那些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证据之一,便是书上那些字,她生来便无师自通,所以从启蒙开始,她便屡次将教书先生气走,也无意给世人留下个顽劣不堪,不学无术的印象。 团子听两人聊天只觉无缺,不时从桌上捏一粒爆米花放在口中,却不去嚼,只用口水将其浸湿软化,然后咕嘟一下就能从嗓子滑落下去。 “乐乐姑姑,怎么还没到啊?我记得平时都是很快就看到那片空地了。” 小家伙有气无力的趴在窗口,结果山路难走,马车颠簸不已,将他垫在窗棂上的小下巴硌的生疼。 “平时都是骑马,走的自然快,现在换了马车,再走这么快,车子都要散架了。” 长乐摸出糖块将他哄住:“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回去可别告诉说我给你吃糖了哈!” “是!郡主殿下!” 团子吃了糖,嘴巴也变得格外甜,坐在榻上晃悠着两条小腿,美滋滋道:“早知姑姑带了糖,我愿意走的再慢些!”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游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团子忽然转头看向长乐道:“姑姑,刚才那个怪叔叔是去跟你说悄悄话了吗?” “哈?!” 长乐正准备取弓箭的双手迅速转移方向,使劲捂住团子的嘴:“你个小土豆,瞎说什么呢?!” “呜呜呜~~~” “郡主郡主,小公子要憋坏了!” 虽然顾清悠也好奇团子口中那个“怪叔叔”是谁,但见长乐表现,知道她不愿多提,便看向窗外道:“前面慢慢空旷起来了,咱们应该快到了!” 长乐警告的瞪一眼团子:“差不多就是这里了,马车憋闷,咱们下去走走。” 到底是习惯骑马的人,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很难适应。 她率先拉着团子一起下去,趁着顾清悠没注意再次耳提面命的警告:“待会不需瞎说,不然仔细你耳朵!” “可是~” 团子刚要反驳,长乐做个抹脖子的动作,阴森森道:“那个叔叔是坏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以后休要再提。” “……好。” 团子打个冷战,生怕惹得她不高兴,把自己也咔嚓了。 “郡主,这些民女来拿!” 见长乐提了弓箭,顾清悠假装没看到她们两只窃窃私语,伸手欲接过她手中箭筒,长乐把手往旁边闪了闪:“不用,我背上就好,方便!” 说罢吩咐车夫跟护卫道:“你们远远跟着就好,免得人多惊了猎物。” 因这片比较熟悉,护卫们应声退下,分散到四周去巡视,以免闲人误闯。 团子生怕被落在后面,手里捏着纸鸢紧紧跟在长乐身侧,也不肯让顾清悠代劳。 顾清悠两手空空,心里过意不去,便用篮子装了茶水点心,为两人做好后勤。 萌春之际,天气转暖,出来活动的小动物也多,团子眼见,忽然指着一处草丛道:“兔子兔子,那里有只兔子!” “看我的!” 长乐自身后抽出一支箭,凝神看向草丛,忽然,一只灰色的小脑袋自草丛中露出来,警惕的往四周看看。 “瞄腿!瞄腿!姑姑我要活的!” 团子压低声音,也怕把兔子惊跑,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没问题。” 长乐眯起左眼,手中弓箭蓄势待发,忽然,兔子似乎发现危险,嗖的一下往旁边蹿去。 说时迟那时快,弓箭应声而发,精准的朝兔子后腿飞出。 长乐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已经准备上前捡兔子了,斜刺里猛然出现一只冷箭,堪堪将她的羽箭击落在地。 两只箭头相撞,发出金属清脆的铮鸣,兔子受到惊吓,转瞬便消失在灌木丛里。 团子见状,顿时仰天大哭起来:“我的兔子!~~~” “何人在此放肆,还不速速现身?!” 长乐神情冷峻,手中弓箭转而瞄准刚才冷箭发出的位置,身后的护卫也纷纷赶来,拔刀将三人护住。 相比失去野味,她更在意几人安危,这里四处都有王府守卫,到底是谁大胆闯了进来? 顾清悠也不免紧张,长乐在外面得罪的人不少,万一对方是有意尾随而来,她们带的几个护卫只怕不是对手。 长乐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人,只是脚步轻且慢,似乎并不愿意现身。 “宋小将军,怎么是你?” 手中的箭自然放下,长乐对左右挥手道:“自己人,你们退下。” 宋恒业看看她身后顾清悠,微微颔首示意,道:“春日无事,来郊区打打猎,不想扰了郡主雅兴。” 步填自他身后小跑过来,腰间已经挂着两只山鸡,看到地上两只截然不同的羽箭,心下了然,行过礼后便站到一旁。 长乐道:“原是我们耽误了宋小将军才对,既有缘遇到,不如一起?” 宋恒业看看天色,此时还不到晚饭,便欣然道:“也好,久闻郡主百步穿杨,在下正好瞻仰一二。” 长乐耳后升起红晕,面上却如常,笑道:“彼此彼此,与其说瞻仰,倒不如说切磋。” 两人分别做个请个姿势,阔步向前走去。 顾清悠看着前面两人,一个英姿飒爽,一个俊朗风流,觉得自己站着有些突兀,便拉着还仰天嚎啕的团子道:“好了不哭不哭,姑姑又去打猎了,咱们去一边玩,姐姐给你扎草蚱蜢。” 团子还记挂刚下的兔子:“我要兔子,活的。” “……郡主肯定不会忘的,放心!” 团子这才不哭,抽噎道:“我还要草蚱蜢。” 顾清悠笑着点点他小鼻子:“来来来,你想要几个?” 目光不由看向走远的两人,通常打猎之人都喜欢骑射,可遇到宋恒业几次,他似乎都没骑马……等等,她关心这个干嘛,只要等下有野味吃就好了。 她摇摇头,把跟自己不相干的想法甩去,可不知为何,梦中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娶长乐情景却总是浮现出来,连手里的蚱蜢扎错都没察觉。 “你骗人,这根本就是个小狗,也不对,狗的身子可没有这么长!” 团子看着手里的四不像,又要哭。 “啊,这个不算,我们重新来,扎个小兔子怎么样?” 顾清悠重新拔了些狗尾草,几下便扎成一只小兔,总算把难缠的小东西哄住。 只是把玩一会儿,便不新鲜了,团子把兔子还给她无聊起身,看看旷达的漫野不满道:“姑姑好慢,以前每次来,她都能很快打到猎物,今天却磨蹭起来!” 长乐打猎快不快,顾清悠不得而知,可之前宋恒业打猎的速度她是见过的,这会儿同样也不见踪影,便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随口道:“可能她们打到大猎物拿不动,咱们再等等。” 步填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听了这话笑道:“这里靠近都城,早就没有大型猎物出没,基本都是些野鸡野兔这些小玩意儿。” “~哦” 顾清悠无意识搓着手指上留下的草汁,却怎么都搓不掉,心里便有些烦躁。 “我要放纸鸢!” 团子突然出声吓她一跳,手里的草扎兔子不小心被扯成了两半。 第一百八十五章 味同嚼蜡 “我的兔子!~” 团子不乐意了,活兔子没抓到,草扎兔子也被弄坏,又开始张开嘴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这就再给你做一个哈!” 顾清悠一边哄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扎着兔子,结果越着急越出错,手中的狗尾草怎么都扎不紧。 步填见状,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道:“咦?我怎么好像听到有雏鸟在叫,谁想跟我过去看看?” “我才不……好,我要看。” 团子一秒止住哭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见最高处的树杈上有只鸟窝。 “你去把它拿下来给我看看!” 步填抱着手摇头:“那可不行,想看就跟我一起过去。” 顾清悠怕有危险,忙道:“还是不要了,那树太高了,万一摔下来不是闹的。” “我不,我就要看!” 团子好容易看到个感兴趣的物件,自然不肯罢休,见指使不动步填,便命令远处的护卫:“你去帮我把鸟窝摘下来!” 步填耸耸肩,没想到这小娃还不好糊弄,只好亲自上前,借力攀上树干,将鸟窝轻轻取来。 里面细细索索,小心打开一看,果然有几只雏鸟发出叽叽声。 团子惊叹一声,就要伸手去抓,顾清悠怕他没轻没重将鸟崽崽捏死了,赶忙拉住他小手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小公子看过之后再把它们送回去!” “我想拿回家养。” 团子这次竟然很听话,没有非要上手乱摸,顾清悠正要接机进行爱心教育,就听身后传来长乐的声音:“今日多亏小宋将军出手相救,改日必携厚礼登门,以表谢意。” “不过举手之劳,郡主客气了。” 顾清悠回头,看到两人招呼道:“郡主,二公子,你们回来了。” 似乎为了避嫌,宋恒业故意落后长乐一步,走在右后方,只是弓箭背在了身上,手里拎着两只兔子。 而长乐两手空空,右手备上还缠了白布,似乎受伤了。 “郡主受伤了?不严重?” 长乐抬抬手道:“不小心被蛇咬了,幸好是无毒的,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顾清悠还是迎了上去,蹙眉道:“就算无毒也不可大意,还是得尽早回去让大夫看看的好。” 她只知道被动物抓挠咬伤需要打破伤风,不知被蛇咬了会怎么样。 长乐却不在意,摇头道:“不过两个米粒大小的伤,刚才小宋将军已经帮我上过药,估计等到家都长好了。” 宋恒业身上总有些常备的药,而且都有奇效,顾清悠也就不再坚持,但天色也已经不早,便起身道:“民女还得回去理顺订单,就不打扰几位,先告辞了。” “天色渐晚,只怕顾小姐走回去天已经黑了。” 说话的却是宋恒业,这也是见面后他对顾清悠说的第一句话。 这里是南郊,虽说距离城门不远,但顾清悠的茶饮店却在城北,走回去的话,少说要半个时辰。 顾清悠道:“无妨,也就走个一盏茶的功夫,进了城门我寻顶轿子便是。” 宋恒业蹙眉,她来城郊并未带着霜降,那些轿夫都是些草莽汉子,她独身一人乘轿,总是不安全。 长乐看着两人笑道:“小宋将军说的对,你走路要走好久,反正不差那一会儿,何不一起用过晚饭才走?” 见顾清悠疑惑,她指指宋恒业手中的兔子道:“阳阳不是想吃烤肉吗?小宋将军也常年在军营,烤兔子应该不在话下?” “愿意效劳。” 宋恒业说完将兔子递给步填:“去清理一下,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采些香料来。” 这下顾清悠再推辞便显得矫情,只好道:“那我去捡些干柴来。” 团子突然又放声大哭,把众人唬了一跳 “你这臭小子,又怎么了?!” 长乐用没受伤的手捏捏他头顶的发髻:“再哭小心把狼招来!” “兔子,我要活的!” “……下次,今天姑姑不小心忘了。” 长乐有些心虚,目光无意识瞟过宋恒业。 方才她只顾着跟他一较高下,便忘了留活口,而头几只猎物果然被她先猎到,结果得意忘形,捡兔子灯时候没注意旁边窜出一条蛇。 那蛇应是冬眠刚过,初次出来觅食,动作并不灵活,但因为花纹像极了枯枝,所以才大意了。 团子也知道今天愿望难以达成,哭了几声就不哭了,指着步填手里的野兔道:“那我要吃兔子腿,两个。” “行行行,你想吃四个都行!” 长乐白他一眼,拉着他一起去捡柴。 不得不说,宋恒业的手艺确实好,自被困在山上至今已经两个多月,顾清悠再次尝到他的手艺,仍然赞不绝口:“嗯,二公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烤的兔子外焦里嫩,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吞了。” “咦,你怎么会吃到小宋将军烤的兔子?” 长乐问完自己先失笑:“看我,竟忘了你们之前是一家人。” 顾清悠笑笑没说话,长乐自觉有些失言,知道她定是不愿想起这些,便也夸赞道:“也亏的今日我有口福,小宋将军烤的肉,竟比父王还要好。” 团子两颊闪着油光,不住点头附和:“嗯嗯嗯,比姨爷爷烤的更香更好吃呢!” 宋恒业从野兔的腹部切下一块,十分自然的递给顾清悠:“野兔肉质紧实,尤其是后腿太过强健,吃了反而不好消化,不若肚子上的肉软嫩好嚼。” 长乐看看自己分到的兔腿,刚才心里隐匿的欢喜轰然散去,再吃,竟觉味同嚼蜡。 吃过饭,天才是真的黑了,正巧大家同路,也担心她们只带了几名护卫不够安全,宋恒业主动提出要送她们回府。 长乐欣然应允,见他跟步填都骑了马,便道:“能不能委屈这位小哥去车辕上坐坐,将马儿让给我骑骑?” 步填先看宋恒业,长乐解释道:“习惯了骑马,突然乘坐马车总觉不自在……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方便,郡主您请。” 步填说罢跳上马车,将马儿让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醋意满天 顾清悠正在门口等着长乐上车,见状笑笑:“那民女就先关上车门了,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 看着缓缓关上的车门,宋恒业忽然开口道:“马儿认主,万一路上发起疯来只怕不好控制,郡主手上有伤,还是乘车比较稳妥。” 长乐握着缰绳,凝在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垂眸片刻,才道:“倒是本郡主大意了,多谢小宋将军提醒。” 说罢她翻身下马,走到车厢旁,哪怕步填一个粗枝大叶的糙汉子,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忙从车辕上跳下,对长乐做个请的姿势。 长乐好似没有看见,径直钻进车厢,而后一言不发的靠在车厢壁上。 车厢点着蜡烛,顾清悠正跟团子做手影游戏,把团子逗的咯咯直乐,方才没抓到兔子的不快全然忘了。 见她进来,不由诧异道:“郡主不骑马了?” “唔~有点头疼,坐马车休息会儿。” 长乐说罢便闭上眼,顾清悠也不好再打扰,但很明显,对方现在心情不好。 方才宋恒业的话她也隐隐听到,想来他那么自重的人,不肯与郡主并骑定是为了避嫌,可长乐的表现~ 她不愿深思,只嘱咐团子小点声,别扰了姑姑休息。 玩了一天,肚子也鼓鼓的,团子玩了一会儿也开始打呵欠,靠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车厢里只剩她一人清醒,有团子暖烘烘的倚在怀里,顾清悠眼皮也开始打架,随着摇曳的车厢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走了多久,窗帘慢慢亮起来,应该已经接近城门。 离王府还得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顾清悠怕睡多了晚上失眠,便揉揉惺忪的双眼,掀起窗帘一角准备欣赏沿途夜景。 却听城门处传来马蹄声,有道黑色人影疾驰而来,大刀阔斧的挡在了车队面前。 叶澜? 就着护卫手中火把看清来人,顾清悠睡意全无,见他来势汹汹,忽然就想到今天团子说的那个“怪叔叔”,莫非…… 叶澜从王府下人口中得知长乐出城去了,又不清楚具体方位,所以自下午便守在城门口。 方才老远看到有车队来、夜色中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但见为首一人骑着马,便认定是长乐无疑,结果走近去发现是个男子。 护卫显然是王府守卫的装扮,马上男子却是宋恒业,想到长乐竟是跟他待了大半天,叶澜怒向胆边生,大声对车厢内的人道:“长乐!你给我出来!” 护卫认识这未来郡马,皆不敢阻拦,宋恒业见状开口道:“既然叶公子来了,就劳烦将郡主她们送回,宋某就此告辞。” 他说罢欲带着步填离开,随后又想到什么,停在了马车前。 叶澜却以为他心虚,喝道:“你给我站住,见到小爷就跑,到底几个意思?!” 宋恒业蹙眉,回身看看车厢,猜出他误会了自己,可对方这拈酸吃醋的妇人行径,让他根本不屑开口解释。 长乐原本只是不想交谈,所以才闭上眼镜,不想却真的睡了过去,这会儿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蹿了一肚子火,推开车门没好气道:“好狗不挡道,不想挨鞭子就给本郡主滚开!” “你骂我?” 叶澜不可置信,他冷哈哈在城门这吹一下午冷风,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结果这女人跟别的男人出去不说,还上来就骂他是狗? 尤其当着宋恒业的面,他只觉羞愤难当,之前准备好说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气道:“你以为你是谁?小爷是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 长乐淡漠反问:“本郡主招你了吗?难道不是你自己跑来的?” 虽不知他专程堵住自己要做什么,但今天在王府时那场摩擦让她开始更加厌恶眼前这个男人。 叶澜被她的话噎住,看看宋恒业,再看看四周的护卫,心里似被细细密密的尖针刺痛,整个人似乎比傍晚的郊外还要暗淡,冷笑道:“好,我走,你等着,我这便进宫祈求圣上,让他收回成命,将婚约作废!” “悉听尊便!” 长乐砰的一下关上车门,用力过大,门板带起的风将车里的蜡烛都熄灭了。 “启程!有野狗挡路,尽管打走便是!” 顾清悠在黑暗里都能感受到她周身巨大的愠怒,不懂她为何会要对叶澜如此绝情。 当时长乐逼婚叶澜,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道乖戾跋扈的长乐郡主被靖安侯府的小侯爷迷住,不惜甩上秦王的老脸也要把人弄到手。 按说为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无外乎两种情况——爱之深,或恨之切。 可之前二人并无交集,恨并无来由,若说贪图叶澜美色,顾清悠自信认识长乐这么久,她并非色令智昏的糊涂之辈,而靖安侯府在朝中亦无实权,更谈不上政治联姻,所以这波操作,她实在看不明白。 但眼前醋意满天,瞎子都看出来叶澜对郡主动了真情,而且宋恒业很不幸,被他看做了情敌。 一片真心被视作草芥,还当着对手的面被一再辱骂,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受不了。 长乐那毫无温度的四个字无疑将叶澜彻底打入地狱,想他一个上京闻名的玉面贵公子,无缘无故被她强迫订婚,他好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门婚事,接受她,她却又给了自己当头棒喝,将他踩在尘埃里来回践踏。 长乐坐在马车中不为所动,顾清悠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几句,又不知她真实心意,怕说错话雪上加霜,便没有张嘴。 宋恒业见叶澜气冲冲走远,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沉吟着对长乐道:“小侯爷似乎误会了什么,若有需要,在下愿意同他解释。” “不必了!” 长乐深吸口气,敞开车门跳了下去,将一名护卫赶下马,自己骑上去,对宋恒业道:“给小宋将军惹了麻烦,长乐心中过意不去,改日再登门致歉。” 不待他回答,又吩咐护卫道:“你们互送顾小姐跟小公子回去,我骑马透透气。” 说罢重重夹了马腹,一人向着城外的夜色狂奔而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直男? 护卫们明显不放心,又不敢去追,其中一名领头的护卫为难看向宋恒业道:“小宋将军,我等不敢违背郡主旨意,但她独自一人出去太过危险,可否劳驾~” “应该的。” 宋恒业明了,却并未追上去,而是对步填道:“你去暗中保护郡主,切不可出纰漏。” “是!” 顾清悠在车里听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浮现起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直男。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王府门口,护卫们送团子回府的功夫,顾清悠也不好给人添麻烦,便主动下车道:“我住的地方不远,就不烦各位大哥来回跑一趟了。” 护卫首领记挂着赶紧去跟秦王禀报郡主行踪,闻言顺势道:“那要不要替顾小姐叫顶小轿?” “不必,离着宵禁还早,路上灯火通明安全的很,我正好散步回去消消食。” 顾清悠裹紧身上的披风,仰头看看并不算清朗的夜空,慢慢踱步到街上。 街上商贩都在忙着收摊打烊,原本整齐的街道便有些散乱 穿梭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不时还要躲避地上打包的货物,一个不妨,跟迎面走来的一个男子撞在一起,偏脚下都是凌乱的东西无处下脚,顾清悠摇晃几下,摔个屁股墩。 男子行色匆匆,连声对不起都没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清悠自认倒霉,略显狼狈的爬起来,想着今日穿了浅色衣裳,这下少不得沾了许多灰尘,幸好穿了披风,只脏了衣摆。 低头拍打尘土的功夫,身前又站了一人,抬头,竟是不知何时离开的宋恒业去而复返。 顾清悠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屈膝道:“二公子。” 宋恒业好似没有看出她的避让,将手里一个东西递过来:“这荷包可是顾小姐丢的?” 月牙白色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个“悠”字,可不就是她初学刺绣时做的那只吗? 因为第一次做出成品,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她便一直随身带着当钱袋用。 但她还是下意识摸摸身上,然后才伸手接过:“额~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掉的,谢谢二公子。” 想到自己跌倒的一幕被他看见,顾清悠多少有些窘迫,将钱袋收好,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开口道:“这么晚了,二公子不回府吗?” 宋恒业负手走在她身侧,回头看一眼某个角落躺在地上呼痛的小贼,嗯一声道:“想起要去西街买些东西,正好跟顾小姐同路。” 顾清悠本想跟他保持距离,闻言反倒不好说什么,看看四周,街上各人行色匆匆,并无人注意到两人,心下稍宽,便找个话题道:“郡主还没回来吗?怎么不见步填回来?” 宋恒业随意的点点头:“他不知道我出来,可能已经回府了。” “哦~” 顾清悠觉得自己不适合没话找话,便不再开口,只是不时抬头往前眺望,希望霜降跟自己心有灵犀,能提前出来接应。 然而事实证明,离得太远脑电波是无法相互链接的。 路过一间茶叶店门口,伙计正准备落锁,抬头瞥见顾清悠,热情的招呼道:“顾老板,这么晚才回呀?” “啊,有点事,就回来的晚了些。” 顾清悠笑着同他打招呼,对宋恒业道:“茶饮店用茶多,国公府的茶叶铺子经常不够新鲜,所以我现在都是在这家拿货。” 选原材料的事她不愿假手于人,所以几次都是亲自过来挑选茶叶,便于伙计熟识了。 本只是客套两句,宋恒业却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 “啊?” 不及她问,宋恒业已经解释道:“这间茶叶铺子是我开的。” “哈?” 顾清悠更惊讶了,她倒是从来没听伙计提起过。 “因我很少在京中,手里生意多是步填找人在打理,所以他们不认识我。” 宋恒业微微转头,看看身侧女子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红唇,很快又别过头去。 顾清悠意识自己有些失态,也目视前方,应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同夫人说过,可以让国公府的铺子学学你们,但她最近一直抽不开身,这事也没个着落。” 近来国公府一波三折,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宋恒业深有感受,说道:“夫人这段时间心力交瘁,无暇顾及生意也正常,不过据我所知那几间外送驿站倒是开的红火,想来应足以弥补其他店面的缺失。” 再多他也不便插言,远远能看到茶饮店小院的后门,宋恒业便止住步子道:“我要去的店在前面,顾小姐慢走。” “哦,好。” 顾清悠告辞后,走到门口不经意回头,却见那高大的身影直直站在街口。 心猛的一跳,门房打开大门,她便迅速进去把门关好,透过腐朽的门缝,看到宋恒业又立了片刻,然后反身往回走去。 所以,他并不是要去买东西,而是…… 大胆的想法让顾清悠面上发烫,可转而想到长乐郡主,那热度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只留下无底的怅然。 霜降听到大门声响,匆匆跑了出来,见她独自站在门口发呆,咦道:“小姐回来了?怎么没听到马车的声音?” 顾清悠回笼思绪,抬手理理发丝:“我从王府走回来的,灶上有热水吗?我想泡个澡。” “天啊,那么远的路,您竟然走回来?” 霜降一惊一乍的,赶紧把她扶进屋里招呼丫头们去放水。 顾清悠看着她忙活的背影,想着刚才一路走来,虽然并没说几句话,却觉时光飞快,并没觉得远。 这念头着实危险,她不由警惕起来,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顾清悠啊顾清悠,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自作多情,就算长乐对他没有意思,你跟他也是不可能的! “郡主也真是的,天都那么黑了,怎么放心让您独自走夜路?” 霜降帮她除去披风,看到衣摆上的污渍,又惊呼道:“您摔倒了?有没有受伤?快给奴婢瞧瞧!” “好啦好啦,就是不小心蹭了点土,没事的。” 顾清悠生怕她将已经歇下的女工吵起来,嘘声道:“你也早点去休息,我今日接了许多单子,明天还得接着忙。”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优惠 接连几天,不用说又是起来大早。 手工坊建好后,顾清悠便将女工分成了两部分,从几百人中选出二十几个做工最细致,手脚最利落的住在小院,专门接私人订制的高档活,其余那些则在大作坊里加紧备货。 这样以来,被分到小院的女工们便有些不安。 不管高档低档,她们都是按件计算酬劳的,差异在于玩偶那些小物件,做一件的酬劳低,但速度快,哪怕现在尚未对外售卖,顾清悠也已经支付工钱。 而她们这几人,每做一件的提成高,但想要持续稳定的有活做,就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订单来支撑。 这次顾清悠满载而归,带回来的订单差不多人手一个,令大家高兴了好一阵子。 但也有女工考虑订制披肩因为工艺尺寸等问题,工期比较长,她们在订单完成之前,几乎完全没有收入,因此便提议不如两人一组,同时钩织出一件,再一起钩织另一件。 这样同样的劳动时间,中间可以先取得一半酬劳,大家心里也踏实。 这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顾清悠却拒绝了。 “钩织制品没有模具,个人对线的松紧程度感受也不同,钩织出来的效果也会略有区别,难免让披肩左右两边出现差异。” 霜降认同的点点头,之前送给秦王妃的披肩差点织不完,顾清悠本也想过这个办法,就是跟她左右同时钩织,但只钩了一点,便发现这个问题,于是改变策略。 将左右改为上下,顾清悠把披肩分成上中下三部分,因她钩的更好更快,便负责上下,而霜降只钩中间,最后再由顾清悠将三部分连接到一起,中间部分明显与上下风格不同,倒像是故意做的巧妙设计,也算是锦上添花。 但那是因为时间太紧,她不得不另辟蹊径,如今时间充足,整条披肩能统一风格当然最好。 而工人所说的酬劳问题她早就考虑到,在开工之前便先预支一部分,待钩织到一半,再付一部分,等披肩完成,酬劳也如数下发。 此举得到女工们的一致赞同,想到每件披风丰厚的酬劳,大家都加班加点做工,谁也不愿懈怠,因为,时间就是银子! 手工坊趋于成熟运作,茶饮店也是盈利渐丰,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顾清悠每日跟女工们一样干劲十足,只觉未来可期。 薛兰见女儿游刃有余,渐渐也把心思放在国公府的生意上,外送驿站在上京站住脚跟,便以闪电的趋势扑向全国,遍地开花。 宋成业自薛琳儿死后一直萎靡不振,整日在家酗酒,薛兰看了心烦,正好上京不远的一个郡县新设了驿站,便借口让他历练,将人打发出京,免得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娘俩虽不在一处,却在共同为了美好生活而努力,这种齐头并进的感觉,伴着春意的萌发,带给人生机勃勃的振奋和激动。 “掌柜,后厨说祁门功夫(红茶)快用完了,您看您什么时候去采买?” 顾清悠正在茶饮店的角落里,盘算这段时间的盈利,末尾那数字令她十分满意的伸个懒腰。 听到伙计的话,她顺势合上账本,走到后厨看看,不仅红茶用完,绿茶也所剩无几,需一起买些回来,便道:“我这就去茶叶店一趟,若实在不够,可以问问顾客是否愿意换种口味。” 春雨如酥,街上撑起了五颜六色的油纸伞,顾清悠手心朝上试了试,那雨细如牛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着茶叶店就在街角很近的距离,便没有撑伞。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那是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所言,出来闲逛的贵人们是断不会喜欢的。 顾清悠走出几步就后悔了,这雨细细密密,初时觉得很小,可穿透力却极强,已经将身上轻薄的夹袄浸湿了。 茶叶店就在前面不远,想着回去拿伞的功夫,都该到了,她便将两手搭在额上做个临时伞棚,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走到茶叶店门口,忽然想起这是宋恒业的店,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顾清悠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怕跟他撞见? 好像有些杞人忧天,前面来过许多次,一次也没遇到过,可见他平时根本不来店里。 但其实遇见也没什么,大家又不是仇人,她想保持距离,也不意味着就要避如蛇蝎,那样反而显得更刻意。 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自己拧巴的没有道理,反而更像是自作多情,于是便释然。 笑死,说不定人家只是乐于助人,她一个新时代女性反而想东想西,简直岂有此理。 待跑进茶叶店,两颊头发湿乎乎贴在了脸上,她随意的拨了拨,唤伙计道:“阿华,祁门功夫、碧螺春各两斤。” 阿华正是那日夜里回来是遇到的伙计,因已经十分熟悉,笑道:“外面下着雨,顾老板需要什么,着人来支会一声便是,怎么还是亲自跑来了?” 若是旁人,问这话怕是嫌她信不过,但顾清悠知道阿华一片好心,便道:“没事,在店里坐了大半天,顺便出来活动活动。” 伙计递上干净帕子,将她引到内间去坐,自己则忙着去装茶叶。 以往每次来,顾清悠都是在外间等候,今日身上头发都湿了,便没有推辞。 因为是熟识,每次伙计都会按照她的要求,将茶饮细分成小包,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恰好桌上有面铜镜,她干脆把头发散开,对着镜子细细擦干,最近都会比较忙,她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索性虽是开春,因为怕茶叶受潮,里面还生着碳盆。 帕子已经湿了,再擦也不起作用,顾清悠便坐到炭火前,托起头发,用热气来烘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想是阿华回来了,顾清悠忙把头发用手束起,转身道:“今日怎么这样快?” 待看清来人,她慌忙起身,有些局促的将手放在了身侧:“二公子,怎么是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光临 却不想这个动作让头发重新披散开来,顾清悠脚趾抓地,硬挺着尴尬匆匆用发带绑好。 宋恒业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也是刚到店里,因袍子下摆甩了些泥点,正想进来清理一下,没料到里面会有人在。 而且还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墨色长发像是刚刚擦干,看起来并不柔顺,可上面微微起得毛燥,却将她趁的多了几分俏皮。 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应是刚刚淋过雨,双眼也湿漉漉的,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像林子里惊了的小鹿。 他不由别开视线退出门去,右手虚握在唇边咳了一声:“不知顾小姐在里面,多有唐突。” “啊没事没事的,我是来取茶叶忘了带伞,所以借里间擦了擦头发。” 外面的人皱眉:“你没撑伞?” “觉得近,所以……” 不知为何,被问的顾清悠气势有些弱,略略收拾一番,便走到门外,看向厅里忙碌的伙计道:“茶叶应该装的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二公子请便。” 说完才觉这话有反客为主的嫌疑,耳根微微发热,只好假装镇定的在他面前经过。 伙计阿华适时拿了包好的茶叶出来,道一声久等,问道:“顾老板,茶叶包好了,您可要验看验看?” “不必,你做事我放心。” 顾清悠照例去柜台结账,掌柜算好将明细给她看,顾清悠挑眉:“这数目不对?是不是少了三两银子?” 掌柜堆笑,指着她身后的宋恒业道:“我们老板说了,以后但凡现银结账的老主顾,一律优惠。” 顾清悠也就不再推辞,将银子如数付好,阿华拎着茶叶送她到门口,好心道:“这会儿雨下的密实,小的撑伞去送送您?” 顾清悠看看地上溅起的水花,若就这么走回去,自己淋湿不说,只怕茶叶包也得湿透了,但让人家跑一趟腿又不好意思,便道:“店里可否有多余的伞借用?待我回到店里,立刻让人给送回来。” 阿华正要说有,身后已有人道:“不用麻烦,我正好要去附近,顾小姐若不嫌弃,可与在下同行。” 这话说的毋庸置疑,宋恒业已经撑伞站在了门外。 再推拒倒显得自己矫情,顾清悠将茶叶抱紧,举步走到伞下,却问道一股熟悉的香味。 与身侧之人身上清列的清香不同,倒像是…… 顾清悠不着痕迹的抬抬胳膊,怎么那么像她身上的香粉味道? 她自认这动作做的隐秘,谁想宋恒业却瞧个清楚,抿了抿了,说了句让人迷糊的话:“这伞自回来后还是第一次打开。” “啊?” 顾清悠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一顿烧。 刚才只顾着低头,此时方注意这伞正是之前她借用过的那把。 因为总被事情搁置,在她那里放了将近两个月,前几天才让步填捎回去的。 所以宋恒业这话的意思,伞上香粉味是她沾上的? 这想法一旦萌发,伞下的气氛便有些缓滞粘稠,连呼吸都成了慢动作。 街上雨伞一朵一朵,每一朵都隔离出一片独立的天地,将人跟外面的世界分割开来。 短短百十米的路程,顾清悠觉得好似走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可尚来不及回味,便已经结束了。 看到头顶茶饮店的招牌,她竟涌出淡淡失望,可究竟在失望些什么,又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谁也没说话,顾清悠觉得自己起码应该道声谢,或者说句再见,霜降已经打着伞走出店门,应是准备去接她。 看到外面站立的两人,惊讶道:“呀,小姐,二公子,你们怎么不进去?” 顾清悠赶紧移到她的伞下,说道:“二公子恰好路过,见我没伞便将我带了回来。” 又对宋恒业道:“二公子不是要去办事吗?就不耽误您了。” 宋恒业挑眉,打量一眼茶饮店的门面:“听闻顾小姐茶饮店开的红火,里面茶饮品类新颖独到,在下一直想来尝尝。” 顾清悠有点傻眼,认识他这么久,似乎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句子。 但人家话已经说的这么明显,她作为茶饮店的老板,总该有所表示,于是傻乎乎的往旁边靠了靠,将门口让了出来:“看我,竟忘了请二公子进来坐坐。” 宋恒业眉眼松了松,将伞收起走进门,环顾一下店里的环境,赞道:“环境如此雅致,可见布置者的用心。” 被人赞美总是好事,顾清悠回到自己主场,说话也放开了些,介绍道:“传统的茶馆都是板凳桌子,客人之间挨得太近,交谈不方便,而且也嘈杂的很,所以我便将每桌之间用高高的椅背作为隔断,既不像包间那样费地方,又增加了相对私密性。” 其实她店里的布置,是按照现代一些餐厅卡座样式来做的。 没有沙发,就把椅子备做高些,用缝好的棉垫包住,座椅也同样放了垫子,除了不似沙发那样有弹性,舒适度却有的,反正是比茶馆里板凳椅子强多了。 因为下雨,店里客人并不多,宋恒业找个僻静的角落坐好,见每张桌子旁,都放着木制的菜单,问道:“种类太多,倒不知先尝哪个的好。” 顾清悠作为主人,十分自然的做了一一介绍,最后总结道:“一般男子都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所以果茶应该比较合适,这里有许多口味,您可挑个喜欢的。” 宋恒业看了一圈,最后点了一杯最简单的蜂蜜柚子。 顾清悠贴心道:“若不喜欢甜,可以让伙计少放些蜂蜜。” “好,那就少放一点。” 宋恒业点点头,修长的食指划过一串名字道:“这是什么?” “啊,这个是珍珠芋圆乌龙奶茶,里面芋头圆子甜甜糯糯,女孩子会比较喜欢。” “好,那就再来杯这个。” “二公子确定?” 顾清悠愣了愣,又觉得自己多嘴,原来他今天特意过来,早就佳人有约? 得到肯定答复,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变得迟钝起来,她垂下眸子,看着桌面上的木制纹理道:“那二公子稍等,茶饮马上就好。” 第一百九十章 谈生意 走出几步,顾清悠又回头道:“不知二公子的奶茶要几分甜?热的还是常温?若是……若是那位小姐暂时没过来,建议做的烫一些,免得待会儿凉了。” 宋恒业表情忽然变得愉悦,反问道:“不知顾小姐喜欢几分甜?热的还是常温?” 顾清悠抿抿唇:“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我不太喜欢甜食,所以一般只要三分糖,可能别人喝起来会觉寡淡。” “那就三分。” “……好。” 转过身,台的伙计已然听到两人对话,已经在准备材料。 顾清悠走过去道:“我来,你去招呼其他客人。” 抬眼看向角落,宋恒业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正透过临街的窗户看雨景。 当初薛兰开茶饮店的时候,不惜花重金打造了颇具现代风格的落地窗,整面窗面是由一块巨大琉璃——也就是玻璃制成。 玻璃在现代不是稀罕物,但在这里算是奢侈品,所以落地窗一露面,吸引了很多人驻足围观。 顾清悠在窗前摆放了用绢纱做的蔷薇花,红橙黄绿点缀在四周,颇有情调。 待两杯饮品做好,顾清悠借口整理刚采购回来的茶包,让伙计送了过去。 “老板,那位公子请您过去。” 店里伙计不认识宋恒业,但开业以来,店里基本以女客居多,鲜有男子踏入,宋恒业刚才与顾清悠并肩进来,生的又丰神俊茂,伙计们眼神里有些东西便藏不住。 顾清悠顶着大家吃瓜的目光,心里莫名有些压力,便理了衣裙过去,客气的询问道:“二公子有何吩咐?不知茶饮可对您胃口?” 见她一本正经,宋恒业目光柔和,示意她坐到对面。 顾清悠以为他跟自己客气,便站着未动,道:“您的客人说不得马上就来了,我站一会儿就好。” “没有客人。” 宋恒业再次指指卡座:“顾老板屡次光顾茶铺,在下今日借花献佛,请顾老板喝杯茶水也是应该。” 不是顾小姐,而是顾老板,这称谓让顾清悠不好拒绝,只好浅浅的坐了,就听对面道:“这杯奶茶是依着顾老板口味点的,不算失礼?” 多芋圆少珍珠,三分糖。 顾清悠双手放在膝上,为自己内心的局促气恼,又不是相亲,到底有啥好紧张的? 可有时候大脑并不能完全支配躯体,比如心脏,这会儿就咚咚咚的打鼓。 她掩饰的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却一口烫了舌头。 麻蛋,刚刚以为他在等人,怕早做出来凉了,所以她特意坐了杯烫的,这会儿舌尖像脱了层,说话都秃噜了。 “听闻顾老板准备在其他地方开分店铺,不知打算的如何了?” 宋恒业开口,将她飘散的思绪拉回,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正在筹备中,虽然茶饮店只是小本生意,但不管店面的选址还是经营规模都颇有讲究,我现在手工坊刚刚步入正轨,但尚未盈利,所以要留些本钱周转。” 宋恒业点头道:“不知待分店开起来,顾老板还会否同在下的茶铺合作?” “这是自然!” 顾清悠说的毫不犹豫,之前她是想过让老妈把国公府的茶铺好好整治整治,这样她进茶叶的成本也低些,但就目前看来,老妈已经一心扑在了外送驿站,对茶叶铺子的经营已经没有余力。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一直跟宋恒业合作,左右他是国公府的一份子,他赚钱,跟薛兰赚钱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答应的爽快,宋恒业也敞亮,当即许下承诺,今后但凡往茶饮店供应的茶叶,再让出五个百分点。 顾清悠受宠若惊,茶叶这东西,有时候看起来差不多,价格却有天壤之别,当初之所以选定这家,一来是因为跟茶饮店挨得近,再就是觉得掌柜跟伙计都实在,从不拿劣等茶叶来以次充好。 要想生意做的长远,真材实料必不可少,如今她们知根知底,只会以最优惠的价格拿到最上等的茶叶,何乐而不为? 只是听到他的让点,还是有些惊讶:“5个点会不会太多了?据我所知,越是上等的茶叶,利润反而较普通茶叶低,再让5个点,你们岂非白忙活了?” 宋恒业难得失笑:“怎会?薄利多销罢了,在下总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两人就生意方面的事交谈几句,顾清悠这才发现,他似乎并不像印象中那么冷淡寡言。 不过转念一想,就以前国公府里那几个蠢货,他大概也是懒得多费口舌。 外面雨势渐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不知是否果茶不对口味,宋恒业喝的极慢,店里客人走的差不多了,顾清悠也没个借口起身,只好捧着渐渐凉下的奶茶,望着外面已经连成线的雨幕出神。 果茶再满,总有喝完的时候。 宋恒业静静看着对面女子白皙的侧颜,以往灵动的眸子似乎被外面的水汽沾染,变得有些迷蒙,眼脸下方的淡淡乌青,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疲惫。 店里只剩他一个客人,再坐下去有些不忍,便起身道:“生意谈好,在下也该告辞,就不耽误顾老板了。” “嗯?不再坐坐了么?” 顾清悠险些听着雨声睡着了,乍被惊醒,好歹没把奶茶打翻,暗道这雨声也太过催眠,让她如此失礼。 店里昏昏暗暗,让人一时间有了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手忙脚乱跟着起身,担忧的看看外面大雨:“这阵儿雨点子跟黄豆一般大,还刮着风,撑伞根本遮不住,待回去只怕全身都浇透了,二公子何不等雨停停再走?” 宋恒业见她醒神,果然坐了回去,客气道:“那在下便再叨扰片刻。” 相对无言也是尴尬,顾清悠便就着生意的事又起了话头,交谈没几句,店门忽然咣当被推开,长乐浑身落汤鸡似的,抱着胳膊进来,直呼冻死人了。 “快快快,给本郡主来杯烫嘴的奶茶,全糖,多加芋圆和珍珠!” “天啊,郡主怎么冒雨来了?也不穿件蓑衣?” 顾清悠赶忙迎上前,招呼伙计拿帕子来,帮她一起擦头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祸根 “啊~阿嚏!” 长乐狠狠打个喷嚏,雨水顺着头发衣服淌在地上,将地毯打湿了一大片。 “嗨,别提了,本来想去城外散心,不妨突降大雨,我又忘记带蓑衣,所以来你这讨杯热奶茶喝,顺便等雨小些再走。” 本以为开春了,她只穿了夹袄,结果一场大雨被浇个透心凉,若就这么回去,指定会被母妃念叨,所以她便跑来茶饮店避难。 顾清悠让伙计加个碳盆,嘱咐道:“别做奶茶了,做个生姜红茶,让郡主发发汗。” “别,我才不喝姜茶,又辣又难喝。” 长乐站在门口,拧拧衣摆上的水,顾清悠怕她染了伤寒,便对霜降道:“你去吩咐厨房烧点水,让郡主好好泡个热水澡,再把我头几天新作的袄子拿出来给郡主换上。” 长乐并不推辞,毕竟生病了得不偿失,见顾清悠光说,自己却站着不动,疑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顾清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我这还有客人在,郡主先去,我随后就到。” 店里光线不明,宋恒业又选了角落坐下,直到顾清悠提起,长乐才发现那边还有个人。 待发现是宋恒业,长乐的表情明显意外,目光在他面前的半杯奶茶上停留片刻,她看了看顾清悠,忽而笑道:“原是有贵客在此,那你先忙,不必管我。” 说罢随着霜降离开,只是转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便淡了去。 顾清悠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可对方没有名言,她总不好自作多情去解释,反而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为难的看一眼宋恒业,说道:“我先去看看郡主,二公子自便,有什么需要吩咐伙计便好。” 说罢微微福身,便追着长乐去了。 待回到后院,长乐早就褪去衣裳,蚕蛹似的滚进了被窝里,见她进门,挑眉道:“不陪贵客啦?” 顾清悠面上一红,下意识道:“二公子只是恰巧路过,进来躲了会儿雨,郡主莫要误会。” “我哪有误会,倒是你,不打自招。” 长乐说着拥被坐起来,开口已经带了鼻音:“热水还没烧好,湿衣裳糊在身上难受死了,借你床暖和暖和不介意?” “怎么会?只是郡主怎么没让霜降取新的被褥来?” “没事,我也不嫌弃你。” 身为上位者,她没觉得这话有何不妥,顾清悠知道她性子,也不介意,见她把自己裹成弥勒佛,便拿起旁边的帕子为她慢慢擦着头发,说道:“郡主以后出去游玩,还是得带个随从,既可保证安全,再者也能带些工具以防不备之需。” 长乐闭着眼,享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心里却一点也不安宁。 那日在城门口怼了叶澜后,那家伙果然跑到宫里闹了一场。 若换作平时,只怕皇上要命人将他一顿板子打出来,可偏偏皇后久病不愈,有传言说她凤体衰竭,只怕熬不过不久之后的酷夏。 皇上对其心怀愧疚,认为都是自己偏宠孟贵妃,才造成今日局面,有心补偿一二,所以连带着对叶澜也宽容许多。 不仅没斥责,反而允诺会重新考虑这门婚事,叶澜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爽快就答应,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恍恍惚惚出宫的时候,不妨骑马摔进了护城河里,连着高烧几日,嘴里都喊长乐。 靖安侯夫人断定是长乐害他至此,连着来秦王府闹了两天,哭诉若她澜儿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血溅金銮殿,也要让长乐为叶澜守寡一辈子! 长乐烦不胜烦,这几日都是天不亮就出来躲清闲,天黑了才回去,就是不想被靖安侯夫人逮到,听她哭哭啼啼为儿子讨公道。 此处没有旁人,顾清悠终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疑惑:“瞧郡主的态度,是当真不稀罕那位叶小侯爷,那当初为何又要去找皇上赐婚呢?” 长乐闭着双眼,侧头靠在膝上,闻言眼皮带着睫毛颤动几下,半晌才开口道:“我娘说了,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儿宠坏,然后嫁给他,去狠狠霍霍他们全家。” “噗!~” 顾清悠差点把刚才喝的奶茶喷了:“您可真会开玩笑!” 长乐笑而不语,似乎那句话真的只是玩笑。 梦里七零八落的秦王府再次浮现,在流放的路上,她不止一次问自己,问身边的人,问官差,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秦王府? 父王一生精忠爱国,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朝廷之事,最后却被扣上通敌叛国之罪,死的何等屈辱! 然而并无人告诉她真相。 直到最后一次,她衣衫褴褛,被两个肮脏的押送官差拖进路边草丛。 那两个禽兽在事后,许是对躺在地上残破不堪的她生出为数不多的怜悯,才大发慈悲道,秦王府通敌叛国,乃由皇后母族一个亲外甥揭发,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叶澜! 当时她睁大双眼,紧紧抓进泥土而渗出殷红的十指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这个名字,却如烙印般,一笔一划,血淋淋刻进她骨髓里。 叶澜~叶澜~ 若她没有记错,十四岁那年进宫参加赏花会时,她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在御花园一处凉亭里做手帕诗,手中香帕自凉亭中吹落,正拂过底下经过的少年郎。 她急急探出身去,四目相对时,少年眼中分明是惊艳。 后来,皇后单独召见秦王妃,替靖安侯独子说亲,只因她早与国公府二公子定下婚约,才就此作罢。 原来祸根早早埋下,只因一个爱而不得~ 手指骤然紧握,周身突然迸发的杀意令顾清悠打个寒战,眼前女子双眸黑若幽潭,带着滔天的恨意,细看,又仿佛好无情绪。 顾清悠莫名觉得这样的长乐有些可怕,手中帕子也不敢再动,小声唤道:“郡主~郡主?您没事?” “啊?” 幽深如潮水般褪去,长乐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重新闭上眼睛摇头道:“没事,就是忽然想起阳阳让我给他捎些栗子饼回去,我可千万不能忘了,否则又是一顿闹。”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玉水仙?洋葱? 秦王妃的生辰已过,团子就要随着家人离京,想到许久不能再见到他,顾清悠竟生出几分不舍,便道:“热水来了,郡主且好好泡一会儿,我去厨房做些小食来,您一并给小公子带回去!” “嗯。” 长乐说话已经带了鼻音,懒懒倒在床上,看着顾清悠离开的背影,脑中重重影像纷杂散乱,带起太阳穴突突的疼。 顾清悠轻轻关好门,站在拐角处踟蹰片刻,想着刚才把宋恒业晾在店里会否有些失礼,要不还是再过去打声招呼? 走到茶饮店后门处,还没等进去,里面伙计已经结伴出来。 顾清悠见状,望了望已经漆黑的店里:“打烊了?刚才店里的客人呢?” “回小姐的话,刚才您一走,那公子就离开了,小的们见雨太大,本想劝他多坐会儿,可他谢过后便出门去了。” 伙计看出那公子身份似乎不一般,而且同顾清悠熟识,自然不敢轻慢,生恐她误会自己没尽心服务。 顾清悠只是哦了一声,嘱咐一句检查好门窗,便顺着长廊去了灶上。 霜降还在熬着姜汤,见她进门,先端了一碗过来:“小姐,今日您也淋了雨,喝点姜汤去去寒。” “不必了,你先给郡主送去,我刚才瞧着她唇色发白,说话鼻子也不通透,怕是要伤寒。” 霜降却非要她喝上一碗,指着身后的灶火道:“奴婢特意煮了两人份,还有满满一大锅呢!” 顾清悠这才接过去喝了,想着方才回来时,头顶的伞往自己身上倾斜大半,宋恒业半边身子也湿了,刚才竟没想到给他煮碗姜汤。 “小姐,您是要做什么,可需要奴婢帮手?” 霜降说话打断她思绪,顾清悠被自己突然的心思搞得有些郁闷,刚想好的食谱忘个干净。 在厨房里转一圈看看食材,道:“你先去给郡主送姜汤,大婶们都在,她们给我搭把手就行了。” 见厨房地上竟有几个洋葱,她稀罕的拾起来,看向厨娘们:“大婶,这东西是打哪买来的?” 大婶正在和面,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张着两手过来道:“听卖菜的商贩说,这叫玉水仙,闻着辛辣,做熟了却是甜的,奴婢觉得新鲜,便买回两颗尝尝鲜。” 顾清悠惊喜的将洋葱在手里掂了掂,好家伙,虽然她历史不咋地,但也知道洋葱差不多18世纪才传入国内,没想却出现在这架空的时代,名字还这样雅致。 现代时她并不怎么吃洋葱,基本都是拿来做配菜,可在这里就不同了,听大婶的意思,这玩意儿在大晋也是稀罕物,她倒是愿意用它做点花样。 “大婶,家里还有新鲜的鸡肉吗?” “有的有的,幸而早上新杀了两只,不然看这大雨的势头,明日根本没法出去采买。” 大婶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沾沾自喜,顾清悠乐得恭维她几句,便让人切了鸡胸肉来,剁成肉泥后放了胡椒盐等调料腌上,准备炸个洋葱圈。 她将洋葱老皮剥去,切开后放在凉水中泡了泡,然而那辣味还是熏的眼睛睁不开,想拿帕子擦擦泪,奈何两手都占用着,干脆便抬起衣袖横着抹。 待洋葱切好,两眼比失恋后痛哭三天还要红肿。 顾清悠赶紧让厨娘取了冰块,仰着头敷上,买洋葱的大婶吓个半死,面也不和了,急得围着她团团转,边惊呼那小贩黑心,竟卖有毒的东西给她,万一害的主子失明,她赔上贱命也不够啊! 顾清悠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闻言哭笑不得,解释了半天,才让大婶放下要去找小贩拼命的菜刀。 为了不让大婶有心理负担,顾清悠一边敷冰块,一边跟大婶闲聊,让她别那么紧张。 “大婶,这玉水仙价格几何?那商贩手里多不多?” 大婶怕她怪自己乱买东西,忙解释道:“小姐放心,这东西并不贵,听说是某个大户人家,本想在外地引进水仙,不想里面混进去这这东西,发现后丢了出来,后来不知被谁捡到,尝了味道说好,便悉数给了商贩。” 只是商贩也怕砸在手里,所以收的价格极低,她本来买回来想先尝过,觉得好吃再给主子用,谁想就那么巧,顾清悠一眼就发现了。 冬日蔬菜种类少,大婶也是为让大家换换口味,何况无意间发现这个,顾清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责备? 便托大婶去找到商贩,让她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将洋葱尽买回来。 大婶转忧为喜:“这个简单,那商贩家就隔着几条街,趁着天没黑透,奴婢这就去问问。” 生怕商贩跑了似的,手都忙不迭洗,只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带上丫头,披上蓑衣小跑出去。 顾清悠本想说不着急,等雨停了再去就是,却根本挡不住大婶的热情,只好由她去了。 鸡肉腌好,洋葱也泡的差不多了。 顾清悠热上油锅,取大小不一的两个洋葱圈放好,中间缝隙抹上鸡肉泥,在蛋液中滚一圈,再粘上自制的面包糠放在油锅炸成金黄,整个厨房霎时便弥漫了奇异的香味。 最近雨水多,炸物很容易就软塌,免不得还要复炸一次。 两个洋葱看着不多,炸好了也有一大盆,顾清悠装出一盘给大家晚餐加菜,剩下的用油纸包成两份,另又做了些鸡米花,薯塔等小食,准备让长乐带走。 若大婶真能带回洋葱,倒是可以给国公府送些过去,老妈最喜欢吃铁板牛羊肉,可惜没有洋葱等于缺少灵魂,所以来了之后一次也没吃过呢! 端了托盘回房,屋里静悄悄的,长乐已经睡着了。 霜降守在外间,手上是给顾清悠钩织的一件水蓝色外杉,待开春暖和了,里面穿件绸缎的里衣,外罩一件钩织镂空的长衫,想想都清爽。 倒不是她别出心裁,而是顾清悠早有这方面的打算,普通毛衣的款式在这里行不通,她何不试着做针织汉服,相信会比披肩更受欢迎。 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烧 见顾清悠拎着几个油纸包进门,霜降怂怂鼻子,贪婪的吸了一大口,十分灵敏的发现了味道的不同:“小姐,您又研究了什么好吃的?” “洋葱圈,厨房里留了,你快去尝尝。” 已经包起来的不好打开,顾清悠示意自己守着郡主,让她去歇一会儿。 霜降摇摇头,轻轻将桌上扣着的汤盅掀开,里面是给顾清悠留的姜汤。 摸摸碗沿,还是热的,便道:“您再趁热喝一碗,奴婢在榻上铺了新被褥,等会儿进被窝里睡一觉,这里有奴婢守着就好。” 顾清悠本想推辞,奈何上午淋过的那些小雨似乎起了作用,让头上细细的刺痛,再加上刚才切洋葱眼睛难受,这会儿确实想倒头眯上一会儿。 霜降怕亮着灯影响她,便端起针线框道:“奴婢把灯调暗去隔壁,您好好歇会儿,有什么事喊一声奴婢就听到了。” 说罢她挑了灯芯,带上房门去了隔壁丫头的房间。 屋里光线变暗,无端让人沾染睡意,顾清悠褪去鞋袜躺在榻上,被子还没盖好,便听内间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长乐充满惊惧和绝望的声音:“别过啦!别过来!救~~呜呜~~” 那喊声带着哭腔,在昏暗中尤为凄厉,让她两臂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趿拉上拖鞋,她端着灯跑进内间,就见长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时而梦呓,时而低泣,时而求饶,应是陷入某种可怕的梦境。 刚刚才淋过雨,将她面上薄薄的脂粉冲刷干净,露出原本白嫩的肌肤,蛋清样惹人羡慕。 明明那么爱骑马的人,怎么就晒不黑呢?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顾清悠用帕子轻轻为她拭去满头的汗,无意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大吃一惊,怪不得睡这么不踏实,原是发起了高烧。 这里没有体温计,但凭经验,肯定不止38度了,唤了几声都没能将人唤醒,顾清悠不敢大意,忙让霜降取了冰块过来,用帕子包好,给她敷在额上降温。 这里没有现成的大夫,而且雨这么大,附近医馆未必还有大夫。 秦王府离这里有段距离,雨夜里,只靠脚程怕不得一个多小时,她当机立断,找个了腿脚麻利的小厮,速速赶往就近的国公府。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怕直接找老妈又被人拦下,她放下心里那点纠结,让小厮以茶叶铺生意为借口,找到宋恒业,再由他带着府医出来。 霜降还是头一次见给高热的人敷冰块的,尤其对方还是上京除了帝姬以外的第一贵女,这万一有个好歹,只怕小姐跟郡主那份交情不足以平息秦王夫妇的怒火。 “小姐,奴婢虽不懂医术,但小时候几次高热,大夫都是喂了汤药,嘱咐盖好棉被睡觉,发一身汗便好了,像您这样用冰块,岂非……” 她想说会加重病情,又觉得不甚吉利,所以没说出口。 顾清悠不停擦拭长乐额上融化的冰水,安抚她道:“同为高热,症状却多有不同,有些人会浑身害冷,自不能敷冰块来雪上加霜,可郡主满头大汗,总是下意识掀开被子,可见是热的难受,用凉帕子降降温,许能好受些。” 头上传来的沁凉让长乐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起码没有了刚才那些失控的尖叫,偶尔几声含糊的梦呓,也顾清悠稍稍放心。 只要温度下来,能好好睡一觉,不用吃药,这病也就好了一半。 “夫君救我……恒业……救~” 床上的人忽然一改方才的惊恐,表情化作委屈,眼角的泪花随着融化的冰水一同滑落,滴在顾清悠的心上,让她忍不住打个冷颤。 “小姐,郡主刚刚说什么?奴婢怎么好像听到她在喊二公子?” 霜降疑惑的凑近长乐唇边,试图听清楚那呓语,去被顾清悠一把拉开:“莫要乱猜,冰块快用完了,你去取些新的来。” “哦。” 霜降看一眼长乐,不敢有丝毫耽误,风风火火跑出去,带起的风将烛光刮的忽明忽暗。 顾清悠眼里的火光随着蜡烛明灭,既然霜降也听见了,说明刚刚自己并没有听错,可是,宋恒业?夫君? 她惊骇的看向长乐,脑海中不断闪现自己之前的梦境。 不,一定只是巧合,女人心思都是敏感的,她早就察觉到长乐对宋恒业有不一样的情愫,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尤为脆弱,所以某些想念会被放大,入梦也就不奇怪。 长乐再次呓语几句,顾清悠正在走神,所以并未听清,索性宋恒业很快带着府医来了,她急忙迎出去,来不及对宋恒业道谢,又随着大夫进了内间。 好在长乐的温度已经维持平稳,大夫诊过脉,开过药交代好熬法,顾清悠又犯了愁。 府医来的急,只背了个随身的小药箱,肯定没带药材,这会儿医馆又都关门,该去哪里买药呢? 看她拿着方子面露难色,府医道:“少夫人莫要着急,临来的时候二公子已经想到这点,让人随后将可能用到的药材悉数送来,应该很快就到。” 顾清悠没料到宋恒业心细到如此地步,放心的同时,想到刚才长乐在梦里唤他夫君…… 想来这两人心里对彼此都是有好感的,若叶澜果真把婚退了,说不定会促成另一断佳话。 想到这题外话,顾清悠不由失神,一时忘了答话。 这府医就是之前随着丧仪困在山上那位,在西关县时也出了不少力,见顾清悠避而不语,知道自己称呼错了,不由叹了口气。 “唉~” 他对顾清悠印象不错,只觉把这样好的媳妇儿休弃,世子也是个缺心眼的,但这些不足为他所道,便一同到外间等着药材过来。 顾清悠这才想起道谢,对宋恒业道:“今日多亏了二公子,否则郡主病的如此凶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必客气,你能想到我,我很欢喜。” 暖黄的烛光下,宋恒业黝黑的眸子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险些让她沉溺其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贴心 然意识到宋恒业说了什么,顾清悠两颊顿如火烧,干咳两声别开视线:“二公子还是一样心细,省去买药的麻烦,郡主也能好的快些。” 同时又暗恼,原先多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也说起胡话? 该不是今天淋过雨,这会儿也发烧了? “我接到伙计消息,只以为是你病了。” 顾清悠霍然抬头,宋恒业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桌边捏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话就像是被人猛地往嘴里塞了颗甜栗子,带着不期而遇的期待,可是最终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顾清悠表面镇静,心里却在想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以前笑话大学寝室的同学,谈个恋爱天天患得患失,跟神经病一样。 现在她自己却为了别人也许是无心的顺口的随意的一句话,心肝肺都乱了套。 屋子里太静,让她心虚的生怕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被人听了去,偷瞄一眼府医,却见他眼中含着戏谑,俨然一位资深瓜农吃到新鲜大瓜的表情,双眼探测器一样在两人身上来回扫。 宋恒业却泰然自若,手里捏着茶杯,询问了几句病情,得知长乐因为及时退下高热,这会儿并没生命危险,也明显放心的样子。 长乐身份尊贵,不管是何原因,只要在小院出事,顾清悠都难逃责任,刚来时听得她跟府医描述的病情凶险,宋恒业已经做好了把长乐直接送回秦王府的准备。 送药的几个小厮很快便来了,人人都跟哆啦a梦似的,从蓑衣里掏了半天,地上的药材很快便堆积成小山,令顾清悠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把国公府的药材库给搬空了。 丫头按照府医给的方子煎了药,顾清悠亲自喂长乐服下,经过刚才降温,长乐安稳了许多,药汁送进嘴里,本能用舌头往外顶了顶汤匙:“~苦。” 知道苦,证明意识有几分清醒。 顾清悠像哄小孩一样,将汤匙在提前准备的糖水里沾了沾,在她唇上点点:“吃了糖就不苦了,郡主再忍一忍,很快就喝完了。” 好歹把一碗药喝完,长乐的脸色眼见的正常许多,方才紧紧聚拢的眉头也慢慢舒展,沉沉的睡了过去。 怕夜里会反复,再去请府医麻烦,顾清悠有心让府医在小院将就一晚,又怕说出来会唐突,结果宋恒业已经先她开口道:“未防万一,今晚可否委屈大夫在小院驻下,万一郡主病情有所反复,也能及时看诊。” “此乃医者本分,二公子即便不吩咐,老夫也有这个意思。” 顾清悠感激万分,让霜降跟小丫头们挤一挤,把隔壁房间腾了出来。 府医也没推辞,踏出门槛后,又回头对她嘱咐几句。 “顾小姐这冰敷的法子虽对降温有立见之效,但老夫并不提倡,需知有很多疾病都是由高热发于外表,而冰块寒凉,瞬间将热力锁住,以至许多潜在的症状不能表现出来,许会混淆病况。” “多谢大夫提醒,我下次一定注意。” 顾清悠知道中医讲究的多,恭恭敬敬的应下,送他去房里歇息,回身见宋恒业已经立在身后,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已经让步填去秦王府送信,等下估计会有人来。” “啊?来接郡主吗?” 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有一拳那么高了,下水口根本淌不及,可雨依旧哗啦啦的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长乐半昏半睡,来回搬动很容易二次受凉,那可真就严重了。 宋恒业道:“他们总要知晓,倒不如早点送回消息,至于来不来接人,他们自有决断,咱们只需侯着就是了。” 顾清悠想了想,他这提议也不错,郡主一夜未归,也不知秦王夫妇会不会着急,早点让他们知道,也省下记挂。 见她不再反对,宋恒业反身走回屋里,加上长乐他们有三个人,倒也不算孤男寡女。 里间是长乐,外面是宋恒业,顾清悠撇下哪个都觉得不太好,干脆便搬个绣墩坐在中间的帷幔处,既能随时观察长乐的动静,又不算把宋恒业独自晾下。 屋里静的只能听到雨声,顾清悠突发奇想,若刚才长乐说的那些梦话,被他听又会是如何反应? 但府医开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而且随着病情褪去,长乐显然已经睡熟,并没有再发出呓语。 霜降沏了壶浓茶过来,却并没有给顾清悠,只给宋恒业倒了一杯:“二公子请慢用。” 顾清悠也做好了熬夜的准备,见状轻声道:“给我也倒一杯,免得下半夜撑不住。” “这里有奴婢守着,您去榻上歇息一会儿,喝了茶该睡不着了。” 贵妃榻放在外间,顾清悠总不好当着宋恒业的面睡,霜降却担心她身体,坚持道:“哪怕阖上眼睛眯会儿呢?也比干等着强。” 宋恒业见状,起身走到门外:“我去外面看看,雨声太大,别错过敲门声。” 顾清悠知道这只是托词,他是怕自己不好意思休息,便对霜降道:“秦王府不知何时才来消息,你帮我在床边脚踏上安置铺盖,我去里面睡。” 这样外间只剩下宋恒业一人,他更能放的开,累了乏了也能在榻上歇会儿。 其实她更想问问宋恒业为啥不回国公府,可这话怎么说都有赶人的意味,人家刚帮了自己大忙,别落个过河拆桥的嫌疑。 宋恒业当然知道自己留下多有不妥,只是担心秦王府的人不讲青红皂白,一股脑将长乐生病的原因推到顾清悠身上,她一个平民女子,有嘴也难以说清,势必会吃亏。 但见她露出倦容,却不好意思歇息,终是不忍,便顺着长廊走到门口处,负手望着没有尽头的雨夜陷入沉思。 霜降见他出去,更不肯让主子睡脚踏了,不满道:“郡主还病着,你挨着她这样近,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好?若您倒下,店里铺子里可就转不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道歉 这话说的严重,茶饮店早就步入正轨,手工坊也有庄大婶盯着,顾清悠已经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知道她爱惜自己,只好道:“那好,只是不知二公子可愿去府医房中将就一晚,总不能让人家在外面站一宿。” “那倒不必,秦王府已经来人,说要委托顾小姐对郡主照顾一二,待天亮以后,王府自会派人过来将郡主接回去。” 顾清悠抬头,宋恒业已经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身后是穿着黑色蓑衣的步填,站在暗处对顾清悠咧嘴一笑,只露出两排白牙:“顾小姐安。” “辛苦步填兄弟了。” “既然王府已经有了安排,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顾小姐也早点歇息。” 宋恒业拿了雨伞,不忘道:“明日一早王府应该会派御医过来,届时我再派人接府医回去。” “多谢二公子。” 看着主仆离开,霜降看着内室吐吐舌头:“秦王夫妇心也太大了,郡主发了高烧,也不赶紧接回去,就任由她在外面?” 纵然小姐是郡主的朋友,可做父母的,听闻女儿生病,就算碍于大雨不能接走,总该第一时间过来看看? 顾清悠摇头:“二公子既然让步填去送信,秦王那边肯定知道国公府已经出面帮忙,再过来的话,倒得不够信任。” 霜降无法理解:“奴婢发现了,越是身份高的人,顾虑就越多,但秦王府向以不拘俗礼着称,怎么也如此放不开?” 这个顾清悠也不得而知,反正秦王夫妇现在不来,天亮了也肯定会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有所交代。 张罗大半夜,她也早就乏了,除了头疼,身上骨头肉也酸痛,喝了杯热水,也赶紧上榻休息。 果然,翌日一早,秦王府的马车便停在门口。 秦王妃走在最前,身后一众丫鬟婆子手里抱着林林总总的包裹进了门。 另外还有几个背着药箱的老者,看穿着应是宫里的御医。 “乐儿醒了吗?烧退了没有?夜里没反复?早上又让大夫诊过脉了吗?” 一连串的问完,也不是真要顾清悠回答,而是催促身后几个御医去诊脉。 顾清悠见她眼帘下方微微的青色,知道定是挂念女儿,一夜没能安睡,让府医简要说明了长乐的情况让她心安,又让霜降奉了茶来。 怕打扰御医诊脉,秦王府苦苦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却忍不住伸了脖子往里看,似乎这样就能透过帷幔看到女儿情况似的。 “昨夜接到消息,我本想立即赶过来的,又恐兴师动众惹来四邻闲话,影响你的生意,所以忍到天亮才来。” 秦王妃见府医在,又补充道:“加上小宋将军传信说已经有府上的大夫看过,令我安心不少,今日特意带了几份小礼,望一定要收下。” 不得不说,一番话又令顾清悠对秦王妃的态度改观,谁说她们行事乖张,一家上下同样的跋扈? 这份知礼周到的心思,只怕远超上京大半贵人。 待秦王妃进去看过,总算重重安下心来,再次谢过顾清悠后,突然问道:“乐儿素来与你交好,你可知最近她是否有何心事?” 顾清悠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愣了愣:“恕民女愚钝,这几天郡主其实鲜少来茶饮店,这次也说是为了避雨才来的。” 思及长乐对叶澜的态度,她犹豫道:“但有一件事,之前郡主好像同叶小侯爷有过口角,两人不欢而散,叶小侯爷跑进宫里闹着退婚,听说皇上没有直接回绝。” “竟有此事?” 秦王妃显然没想到,随即气道:“原来如此!那姓叶的忒不识抬举,真当我们乐儿非他不可么?定是他又当着乐儿的面说三道四,惹得我儿郁郁寡欢!” 顾清悠见她把叶澜恨上了,忙道:“到底因何口角,民女也不得而知,可那日听叶小侯爷的意思,似乎已经对婚事有所松动……这其中说不得有什么误会,娘娘不妨等郡主醒来后亲自问问。” 她作为一个外人,不明白其中状况,说的越多反而可能坏事。 秦王妃也冷静下来,右手紧紧捏着茶杯道:“罢了,当初乐儿说要嫁给那臭小子,我跟她爹就不甚同意,架不住她撒娇卖痴,非要去强扭那不甜的瓜,也不知是被那混账的色相迷了眼,还是被猪油蒙了心!” 她打定主意,若长乐果然是为了叶澜之事心伤,她便亲自进宫,让皇上解除婚约! 顾清悠赶忙又给她斟上热茶,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御医出来说长乐已经醒了,秦王妃这才顺下心气,先去看女儿。 烧了一晚,长乐整个人都似瘦了一圈,鬓角贴在脸颊上,似是被雨水打过的玫瑰,既清且艳。 顾清悠看了都忍不住羡慕,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坯子,即使面色苍白,也掩盖不住的娇美。 “乐儿,感觉如何?要不要喝水?” 长乐摇摇头,嘴唇因为高烧暴起一层白皮,又紧紧粘在一起,让她不想开口说话。 可怕母妃担心,她还是舔了舔嘴唇,有气无力道:“还好,就是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那也得忍一会儿,等病好了才能洗澡。” 秦王妃心疼的捋捋女儿头发,长乐目光微转,看向顾清悠道:“给你添麻烦了,害的你一夜没睡?” 顾清悠往前几步道:“郡主这话说的见外,只要您能早点好起来,民女少睡一觉也值了。” 长乐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在嘴边转了几转,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乐儿,你跟母妃说说,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叶澜之前不是都认下亲事了吗?怎么又突然反悔了?” 虽然知道不该在病中追问这些,可秦王妃总觉得女儿最近早出晚归,是同叶澜有关——起码也是同婚事有关,身子生病尚有药石可医,若得了心病,那只能尽早找心药。 长乐看着母妃一夜未眠乌青的双眼,抿了抿唇道:“是我的不是,待病好了,就去跟叶澜道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只为自保 “什么?!你去跟他道歉?!” 暴脾气不是不发,只是一直在忍着,但秦王妃听了这话,显然忍不了:“我的女儿,做什么要去低声下气给别人道歉!即便哪里做错了,叶澜揪着不放算什么男人?” “当初毕竟是我逼迫他,他有所怨气也正常……” 长乐话未说完,秦王妃已经道:“能看上他是他们祖坟冒了青烟,那混账推三阻四,害的秦王府颜面扫地,这笔账娘还未向他们讨来,如今又害我女儿如此,等你爹回来,我就让他去劈了那混账!” 顾清悠总算知道,之前团子动不动就“让我姨爷爷把你抓起来!”是得了真传。 长乐身上乏力气,想再说几句,结果嗓子里忽然似有蚂蚁爬过,震天动地咳了起来。 “好乐儿,你好好休息,娘不引你说话了!” 秦王妃心疼女儿,不停为长乐抚着后背,顾清悠送上温水,她接过去亲自喂着女儿喝下:“怎么样?舒服点没?” 长乐咳的气血冲头,眼前发黑,脑子里也轰鸣打转,缓缓点了点头:“没事,再睡一觉就好了,哪有那么娇气。” 秦王妃让她闭上眼睛休息,带着顾清悠等人来到外间,冷着脸坐了一会儿,越想越是气,忍不住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找那混账问上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小姐,乐儿就先麻烦你照顾一二,她现在身子虚不宜挪动,我晚上再来照看她。” 顾清悠连道不敢,看着她带人风风火火的离开,无声叹口气。 屋里人走个干净,空气一下就变得清冷起来,里面长乐似乎已经熟睡,顾清悠便轻轻阖了门,嘱咐霜降候着,自己去了茶饮店。 这会儿虽然没再下雨,街上的人却不多,店里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客人。 见她进门,伙计指着角落一个卡座道:“小姐,刚才店里来了位夫人,问您什么时候过来,小的问她找您何事,她也不说。” “哦?我去看看。” 顾清悠绕过卡座,见到坐着的人,惊喜道:“您怎么来了?” 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她熟络的坐到桌对面,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小声道:“我好想你啊妈,你怎么过来也不跟我说呢?” 刚才看到秦王妃不讲理的护犊子,她就无比想念老妈,没想到转眼就见到了。 来人正是薛兰,几天没见女儿,心里早就想的慌,但开口第一句却是:“听说郡主在你这养病呢?” “啊,淋雨发烧,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正在睡觉呢!” “你这孩子,心也太大了,长乐那是什么身份,发现她生病,怎么没第一时间把她送回王府?” 顾清悠委屈道:“昨晚雨下的那么大,我怕她二次感冒,所以就……” “你呀你~” 薛兰有些后怕,沉声对女儿道:“不是老妈没良心,你要知道,这里是古代,伤寒感冒都能死人的!万一她病情反复,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秦王府会放过你?” 顾清悠后背冒出凉气,昨晚宋恒业也表达了这个意思,今天再次被老妈耳提面命,她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 薛兰叹口气,轻轻拍拍女儿的手,缓了语气道:“不是妈妈吓唬你,你跟长乐两个,身份悬殊太多,或许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可秦王夫妇呢?他们也能如此待你吗?万一长乐在你这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她们会不会怪在你身上?” 顾清悠对秦王夫妇了解不多,但就几次简单接触来看,她们并非无理取闹的人,所以无法苟同。 “我好心收留郡主,还帮她请大夫,虽不求秦王府感激,但总不至于迁怒我?” “无事当然最好!”薛兰白她一眼,“咱们也不希望长乐有意外,可老话说人心隔肚皮,遇事先保护自己总是没错。” 顾清悠知道老妈说的没错,但想到自己跟长乐的交情,还是有些不愿意面对罢了。 “二公子应是跟您考虑的一样,所以昨晚他就派了步填去秦王府送信。” 薛兰端起茶喝一口:“我知道,他回来以后跟我说了。” “恒业这孩子,越相处,越觉得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薛兰没有说完,顾清悠已经知道她要说的话,不禁垂下头去,联想这几日接触,她总觉得宋恒业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便没跟老妈提。 “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郡主在这里,害你的也一宿没睡?” 注意到女儿黑眼圈,薛兰忍不住心疼,今天她一早就刚过来,想要见见闺女,正好秦王妃也来了小院,她为了避嫌,就没进去,而是来茶饮店等着,这会儿知道女儿无事,她也就可以安心回去做别的事。 “孟闫那边已经递来消息,说不日便会送秀女进京,我这几天也在寻摸合适的人选,到时候跟着他的人一起送进宫去。” 薛兰的话无疑让顾清悠吃了一惊,忙压低声音问:“我们也要往里送人?” “没办法,知己知彼,不求百战不殆,可好歹能保住小命。” 经过几次事件,薛兰意识到必须要把该有的关系经营起来,宫中眼线更是必不可少,起码能第一时间摸清上面对国公府的态度,再遇到事,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以前薛氏不屑同那些官夫人打交道,对官场上的风向根本一窍不通,如今没了宋濂,她们在朝中更没了消息来源,不得不自己做打算。 可以不争不抢,但是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或者,能争取到自保的机会。 “那咱们临时去哪找人呢?这种事,总要找靠得住,而且心甘情愿的人。” 顾清悠的思虑,薛兰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宋家还有几支旁系,以前一直想攀附国公府,但薛氏看不上他们,所以并不搭理,其中有几家有适龄的女儿,我已经派人问了他们的意思,有几个愿意让女儿进宫的,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果冰沙 那些个旁支并不显贵,若无国公府的举荐,根本没有资格参加选秀,面对薛兰递出的橄榄枝,自然上赶着把女儿送来,万一入了皇上的眼,自此飞上枝头,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 知道老妈做事稳妥,顾清悠也就放下心,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孟闫那个人,我总觉得不甚可靠,穿插几个自己人,也能帮咱们盯着些,免得他中间有什么猫腻。” 薛兰深以为然,安抚道:“往里安插秀女的事,我并没告诉他,左右他在全国各地都网罗了美人,那些人彼此之间全不认识,咱们的人进去,并不会引起瞩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起茶饮店的事,顾清悠道:“原本是想待您安稳下来,整顿好茶铺后给茶饮店供货,没想到那家竟是二公子的店,我倒不好换了。” “无妨,肉烂了都在锅里,反正都是一家人,而且我现在精力都在外送驿站,其他生意根本顾不上,就顺其自然。” 捡着顾清悠手工坊的事问了几句,又提了些建议,薛兰便起身准本离开。 顾清悠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道:“咱们现在就忙的见不上面,以后店铺开到全国去,说不定要到处跑,想见就更难了!” 薛兰心里一软,捏捏女儿清瘦的脸颊,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今后的事谁也谁不准,若咱们生意真能做到京都以外,咱们娘俩见面反而更轻松了。” 上京说大虽大,说小也小,她们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但出京以后就不用了,反正没人认识她们,娘俩光明正大见面,也不会惹人猜疑。 春日来临,万物复苏。 天气渐渐转暖,除了夜里睡觉仍然需要烧碳盆,白天日头盛的时候,太阳底下已经站不住人了。 顾清悠脱下夹袄,换上轻薄的春衫,想着热天穿长衫太闷,要不要给自己和老妈织几件毛衣,下面配上百褶裙,方便又美观。 正在纸上设计样式,长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一张俏脸热的通红,头发也都汗湿,凌乱的贴在脸颊上。 “这该死的鬼天气,才四月就这样热,到了端午还了得?” 她随手拿起一张空白宣纸折了几折充做扇子,轻轻一跃,侧身坐在顾清悠的书案上,见她还穿着两层衣裳,嚷嚷道:“你不嫌热吗?怎么还穿的这样厚?” 顾清悠失笑:“心静自然凉,无一直在屋里没出门,自然不觉得热。” 哪里像她,出去骑马骑到中午,顶着大太阳晒了一路回来,不热才怪了。 “习惯了,每天不出去跑上一圈就好像少了些什么。” 顾清悠见她越扇越烦躁,只好让霜降去地窖取了冰块来放在屋里,长乐从案上一跃而下,将脸凑近冰盆,滋滋凉意穿过毛孔,丝丝浸润到心里,只觉浑身舒爽,喟叹道:“好舒服啊,好想来一口。” “来一口什么?” 顾清悠从案上抬起头,正将她抓起冰块往嘴里送的举动看个正着,慌忙放下炭笔走过来制止:“这可不兴吃啊!刚跑回来,五脏六腑跟开锅似的,一个大冰块吞下去,等下该难受了。” 长乐把冰块嚼的嘎嘣响,不在意道:“没关系啊,我小时候热了经常会偷吃冰块,早就练成了钢肠铁胃,不会有事的。” 边说着,又自盆里捏了块冰,小孩子似的攥在手心里降温,朝着案上望了望:“你又鼓捣什么呢?好像每次来就看到你在写写画画,是不是又想出了新鲜玩意儿?” 顾清悠无奈,用帕子把她手里化开水擦干,将冰块扔回盆子里道:“我想设计几款凉快些的衣服,天热了穿长衫太不方便,而且来来回回就那几种样式,都看腻了。” 长乐日常都是上下分开的骑装,只有偶尔比较正式的场合才会穿长裙,因此看起来兴趣缺缺,叹道:“好没意思,之前阳阳在这里我总是嫌他烦,他走了一个月,竟开始想念他处处捣乱的日子,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郡主刚过豆蔻年华,美好的人生才将将开始,怎会老了?” 顾清悠实话实说:“您就是太闲了,每天除了骑马就是泡在这里,当然觉得无聊。” “主要我也没有其他去处。” 说起这个,长乐显得有些烦躁,郡主府她不想待,王府有母妃天天为了婚事在她耳边念叨,除了骑马,也就顾清悠这里可以躲清净。 偏这人眼里只有钱,每次来都在设计这个设计那个,她不好打扰,就在旁边一杯一杯喝奶茶,腰上都胖了好几圈了。 见她实在难受,顾清悠终于放下笔道:“郡主且等等,我这还有一点就画完了,待会儿交给工人后,去给你做冰沙吃。” “冰沙?” 长乐第一次听这名字,一听就好凉快的感觉。 “对啊,正好天气慢慢热起来,待过了端午,温度就更高了,茶饮店里正准备推出新品,基本都是以冷饮为主的。” 顾清悠画完最后一笔,又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才让霜降拿去交给庄大婶。 长乐有些迫不及待,亦步亦趋跟着她到了冰窖,看到只剩下不到两斗的冰,不由皱眉:“就这么点冰,你确定要拿出去卖?” 虽然不知道顾清悠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按照以往的经验,但凡她琢磨出的新品,上市就没有不受欢迎的,这点子冰,只怕不到一天就卖没了。 “嗯,先试试,若是反应好,再大量上市。” 顾清悠选了块晶莹剔透的冰块,里面没有半分杂质,满意的放进盆里端着往上走。 其实不一定是做冰沙,只是单纯把冰块放进果茶里也是消暑的好办法。 长乐还在为她担心:“冰块可不好采买,一般人家也只存够自己夏天用的,万一你推出去大受欢迎,却做不出来,岂不急死了?” “怎么会,若是反应好,冰块不成问题,郡主不用担心。” 顾清悠抿嘴偷笑,她之前闲来无事,看到过硝石制冰的法子,现在冰窖里这些,就是之前自己实验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合作 顾清悠搬到小院的时候都已经要开春了,还上哪去寻冰块? “那好,若是买不到,你就跟我说,我母妃怕凉,父王又不在,每年夏天的冰块都有剩余,到时候给你运一些来便是。” 自上次长乐发高烧后,两人关系又进一层,顾清悠也不说那些客套话,准备先给她做份水果冰沙解解馋。 天热了也有好处,那就是好些南方的水果鲜蔬开始陆续运了过来,茶饮店的饮品口味也逐渐丰富,来的客人更多了。 这里没机器,只能手工将冰块打碎,顾清悠往里放了些新鲜的果肉跟罐头,简简单单,却吃的长乐心满意足,通身凉爽下来,心情也跟着好了。 看着茶饮店不断来往的客人,提议道:“你这里生意这么好,好多远处的客人都慕名而来,何不去其他几个地方开分店?” 顾清悠早有此意,但她现在生意重心放在了手工坊上,所以迟迟没有着手。 听长乐这么说,忽然心里一动,试探道:“郡主不是整天说无聊吗?正好我这里忙不过来,要不,您去开几间分店?” 长乐霍然抬头:“我开分店?什么意思?” “就是茶饮店的分店啊,入口的东西不比手工制品,容不得丝毫马虎,我虽有意开分店,但是眼下得用的人手有限,万一出了岔子,反而会砸招牌。” 长乐却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我可不是经商的材料,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辛苦研究出来的,我怎可坐收渔翁之利?” “也不是啊,我想开分店,但精力有限开不成,无形中也是损失,若郡主过意不去,咱们可以这样,我负责提供配方和员工培训,加上铺面装潢,郡主负责经营跟管理,盈利嘛,就五五开,怎么样?” 长乐略做思索,还是拒绝:“那是因为你手工坊刚开起来,熟手没几个,待过上几个月,工人都熟练了,你自可以挑出新的管事,将霜降几个空出来,再开分店也不迟。” 她知道顾清悠一片好意,但自问自己并没为她做多少,所以不肯接受。 顾清悠却道:“开店赚钱,先机尤为重要,眼看着天气热起来,我这里还有许多新的东西要推出,早点开店做出宣传,也就早一日盈利。” 见长乐有所松动,她喝了口茶,给对方充分考虑的时间,又道:“我知道秦王府不差钱,今日厚颜开口,无非不愿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奈何自己实在顾不上来,所以拉郡主入伙。” 其实开茶饮店并不费事,而顾清悠这么做,完全是不想亏欠什么。 毕竟秦王府有钱是人家的事,长乐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她总该有所表示。 长乐也有自己的考虑,有钱一起赚是好事,但合伙做生意却不容易,若到时候意见不合,很容易伤了两人感情。 但见顾清悠说的恳切,再想自相识以来对方的为人,她很快又释然,悠悠不是那种人,她也不是,自然不会出现锱铢必较或者为了利益起纷争的问题,何况悠悠独自支撑几个店,也很不容易,左右自己闲着无事,全当帮她忙也好。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试试看。” 此事就算就此敲定,顾清悠欢欢喜喜制定方案,力争端午节前将店铺开起来。 薛兰那边进展也顺利,已经试着在上京附近的一处郡县开设外送驿站,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本想趁热打铁,又怕贪多嚼不烂,便暂时作罢,把现有的巩固再说。 一切安定下来,生意也风生水起,薛兰又开始着急闺女的事。 虽然两人都过的不错,偷偷见面总非良久之计,她们还是得想办法建立起可以光明正大见面的关系。 如今整个上京都知道,顾清悠被国公府休弃之后攀上了秦王府的大树,生意日进斗金,都在背后等着看薛兰笑话,嘲讽她有眼不识金镶玉,早早把这么会赚钱的儿媳妇赶走,这会儿该是悔的肠子都绿了? 大家既然喜欢吃瓜,干脆就给他们来剂猛料,再演一出“薛氏懊悔赶走顾氏,如今见前儿媳赚钱,厚颜上门求合作”的戏? 只是这戏未等实施,端午便先来了,按照圣旨,过了端午宋成业就该承爵。 可公爵变为侯爵,对宋成业来说并不是件喜事,而且自薛琳儿去世,翠桃被薛兰送走,他对薛兰颇有怨言,认为作为母亲,连儿子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能成全,实在过分,因此在外地迟迟不肯回来。 国公府接二连三出事,他自觉在上京无颜见人,但承爵非同小可,他若不出现,视同抗旨,所以拖到了最后一日上,他才姗姗回京。 两月未见,他邋遢许多,不及靠近,便已经问道浓烈的酒味。 薛兰看了来气,看来让他出去历练这几个月,根本毫无长进。 可又不能放任不管,训斥几句后,宋成业索性脖子一梗,转头就跑去听雨轩睡大觉,薛兰直接掀了桌子,整个国公府上下一天都跟着没吃饭。 “这个宋成业,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国公府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他却没事人一般,为了两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占了他老娘的身份,我早就让人把他扔出去了!” 顾清悠知道老妈不容易,但宋成业这脾性并非短时间可以扭转的,为了他着急叭火不值得。 “左右他已经这样,您还能指望他突然成龙吗?倒不如全当没这个人,或者家里养个闲人,只要不出乱子,别的就随他去。” 薛兰万幸闺女已经脱离出来,心里好歹有了慰籍,转而道:“我不操心他,也得操心你,如今恢复自由,有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顾清悠本能就要反驳,薛兰摆手道:“妈没有逼你的意思,若还是在现代,你实在不想嫁人,大不了妈妈养你一辈子,可来到这里,天上地下也就老妈一个亲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妈妈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此一时彼一时 顾清悠毛孔瞬间紧缩,紧紧拉住薛兰的手道:“好好的,您说这些干嘛呢?是最近哪里不舒服吗?还是生意太忙了?要不您就先放一放,赚钱的事交给我,我还年轻,吃点苦也没什么的。” 薛兰听了这话心里涌过一阵暖流,酸酸涨涨的,直逼眼窝,笑道:“傻孩子,生老病死谁也不能预测,可终归会有那么一天,单身固然自由自在,婚姻也未必有多少意义,可至少,能给自己留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这世上也不至于太孤单。” 顾清悠默然,以前她真的不理解,老妈既然吃过男人的苦,为何还要执着于让自己嫁人? 单身有什么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考虑另一个人的情绪,也不用迁就许多人,如今才知道她一片苦心。 是啊,若当年老妈也跟她一样想,只为自己而活,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顾清悠”的存在了。 薛兰知道她听进自己的话,回握住女儿温暖的小手,说道:“妈也希望能陪你一辈子,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若留你自己在这异世,我是万万不放心的。” 放在现代,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可在这里,悠悠总不能随便找个男人就生孩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喜欢的人,留下爱的结晶,有亲情,有牵挂,也有陪伴,不至于让自己上了年纪后,百年孤独。 “妈妈,我会慎重考虑的。” 顾清悠很难想象,若这个世界真的没了老妈,她要怎么去面对。 也或者,老妈其实也同样孤独,现在年轻还好,可以后呢? 她不是真正的薛氏,就算宋成业改邪归正,重新娶妻生子,那天伦之乐也不是她的。 “妈就你一个闺女,只有你幸福了,妈妈才会真的幸福,当然,缘分这种事勉强不来,但起码,你要自内心去抗拒它的到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薛兰也是有感而发,刚来的时候,也觉的身为现代人,让女儿嫁给一个古人会有心理障碍,可生活这段时间,她也看开了,什么古代现代,只要融入其中,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 两人是约在一处茶馆二楼的包间里偷偷见面,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顾清悠摸摸肚子,早上接到老妈传信,她就急匆匆赶来,饭都没吃,这会儿有些饿了。 娘俩已经许久没一起正儿八经吃顿饭了,就不想让薛兰走,便打发霜降去了隔壁的饭馆点了几道家常菜送过来,边吃边聊。 “对了,郡主的婚期就在这两天了?” 长乐是顾清悠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又对国公府有恩,所以薛兰对她的事也很上心。 之前叶澜进宫闹着要退婚的事早就在上京传开,就在大家以为靖安侯府于秦王府将会势同水火的时候,这事却不了了之,最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顾清悠看出长乐并非真心喜欢叶澜,而叶澜的举动也确实惹恼了秦王妃,当时长乐高烧,忽然说要去给叶澜道歉,遭到秦王妃的极力反对,最后也没去成。 “这件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总觉得郡主她……” 薛兰不是外人,所以顾清悠小声道出了自己猜测。 “郡主喜欢的,应该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您也认识。” “我也认识?” 薛兰在脑海里寻摸一圈,并找不到足够优秀到能得长乐青睐的年轻贵族男子。 啊不,若非得说有,那便只有—— “恒业?怎么可能??” 不怪他吃惊,顾清悠刚刚发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便道:“我也只是猜测,郡主并没跟我说过,但是我总觉得她对二公子格外关注,除了喜欢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薛兰的短暂的惊讶后,也就释然:“恒业如此优秀,招人喜欢也正常,长乐那孩子心性不坏,若非故意把自己名声糟蹋的体无完肤,跟恒业也并非没有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敏锐察觉女儿神色黯了黯,不由道:“妈再问你一次,你当真对恒业没想法?” 顾清悠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便没说话。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也看到了,恒业足够优秀,喜欢他的肯定不止郡主一个,何况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岁,早晚都会娶妻,你现在是自由身,实在喜欢,妈就想想办法……” “好了妈,咱们先不说这个。” 顾清悠无奈,她还没确定自己心意,而且作为国公府的弃妇,宋恒业的前嫂嫂,她身份委实尴尬,不说宋恒业对她有没有那种意思,就算有,在这封建纲常的古代,两人走到一起的机会也极为渺茫。 因此对薛兰道:“您之前不还说要我跟国公府保持安全距离吗?若真的嫁给他,岂非又纠缠在一起?就像您刚才所言,没有郡主,他也不愁找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何必要娶一个被兄长休弃的弃妇?” 这话难免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薛兰听了有点急眼:“这些你都不用考虑,只需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先确定了心意,咱们再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就是。” 顾清悠心烦意乱,只她喜欢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像当初长乐强迫叶澜那样,强迫宋恒业娶她? 看她这样,薛兰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叹口气道:“妈知道你面皮薄,可有些幸福,还是要自己争取的,诚然恒业的身份有些尴尬,但以目前的状况,我们也没有机会认识更多合适的人,不管在感情还是理性上,恒业都是最好的人选。” 此一时彼一时,从一开始想撮合她们,到想让悠悠跟国公府彻底撇清关系而排除恒业,再到现在,她都是想让女儿幸福而已。 “我知道妈妈为我好,但您刚才也说了,要顺其自然,反正我现在还年轻,先好好赚钱再说。” 话说到这里,嘴里的饭也味同嚼蜡,顾清悠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前,想要缓和一下屋里的气氛,低头却正好看到街角一对男女朝这边走来。 第二百章 约见 大红色衣裙明丽而张扬,女子行走间裙摆翻动如烟,趁着如花美颜,时不时对身侧男子露出浅笑。 男子如常穿着青色长衫,儒雅不失魁梧的身姿惹得街上一众女子侧目。 两人一前一后,女子不时驻足,似要等男子跟上来,而男子却始终落后她一步,笑容温润有礼。 如青黛山水伴着诗意,让周围一切沦为陪衬。 顾清悠扶着窗棂顿了顿,正要轻轻关上窗户,男子却似有所觉,抬头朝这边遥遥望了过来,见到她的一瞬间,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愣,随即微微颔首示意。 再躲显得小气,顾清悠只好报以一笑,薛兰见她要关窗,想岔开话题缓和一些,道:“今天温度适宜,开窗户透透气也好,这包厢都关了一个冬天了,有股子霉味。” 她说罢起身,走到顾清悠身边,想要呼吸下新鲜空气,视线却被街上那对亮眼的身影吸引。 “还是关上窗户,忘了底下就是大街,吵吵嚷嚷的,打扰咱们说话。” 薛兰说着十分自然的推上窗户,重新走到桌边坐下,假装不经意看看女儿神色,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才稍稍放心,说道:“你那手工坊备货怎么样了?天一天热起一天,再不问世,可就过了气候。” 顾清悠随她一起坐好,端起茶杯慢慢喝着,闻言道:“怎么会呢?除了给夫人们定制的披肩,手工坊准备最多的还是玩偶,跟气候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古代又没空调,到了夏天热的人满身冒油,谁还愿意抱个毛乎乎的玩偶?” 顾清悠想想也是,而且商品储备的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工人们的薪水跟原材料积压成本太高,只怕不好周转,便道:“嗯,反正有现成的铺子,把东西摆上就是,最近接的那些披肩订单,我每家都附赠了一只遮阳帽,反响不错,我准备让工人们大批量的做出来,应该会有不错的销量,估计到不了年底,规模又得扩大一圈。” 如今薛兰已经认同了女儿做生意的能力,满意点头道:“生意好了虽好,但也谨记一点,贪吃嚼不烂,我看你手工坊暂时也先不要再扩建了,先稳定住再说。” 顾清悠记在心里,两人有聊了些别的,便依依不舍的惜别。 薛兰走了以后,顾清悠独自在包间坐了一会儿,也出了门。 结果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隔壁的包间门同时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小姐,好巧。” 宋恒业自里面走出来,面上带着和煦的笑,顾清悠本能看向他身后,察觉到这举动有些明显,又赶忙低下头,招呼道:“二公子。” “悠悠,你怎么也在?” 长乐自宋恒业身后走出来,看到顾清悠后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敛去惊讶的神色,笑着同她打招呼。 顾清悠道:“跟朋友喝了杯茶,可巧就遇到了你们。” “哦,我跟小宋将军在谈生意呢,”长乐过来握住她的手摇了摇:“你说巧不巧,你茶饮店不远处那间茶叶店竟是小宋将军开的,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让他给咱们的茶饮店供茶叶,大家有钱一起赚。” “啊,那很好啊。” 看样子宋恒业并未跟长乐说已经跟她合作的事,顾清悠也就不多提及,附和几声,正要找个借口离开,长乐却将她拉住道:“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馆子,叫福来顺,做的东西尚可,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不必了。” “不必了。” 顾清悠看向宋恒业,面上一热,摆手道:“我、我店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忙。” 她既然看出长乐对宋恒业的心思,自然不愿意当电灯泡,只是没想到宋恒业也一口回绝,气氛就有些尴尬。 长乐看看异口同声的两人,笑容僵在脸上,抿了抿唇,问宋恒业道:“悠悠忙我知道,小宋将军也不来,是不是不肯赏脸?” 宋恒业闲赋在家,除了偶尔去趟茶叶店,平日几乎不出门,闻言微微蹙眉,却没说话。 长乐见状自嘲一笑:“也罢,就本郡主的名声,若被人看到跟小宋将军同桌而食,只怕会引来闲言碎语,是长乐唐突了。” 顾清悠看出她不高兴,只好道:“郡主说的哪里话,你是什么为人,我们都清楚的很,断不会听信旁人抹黑的。” “无妨,反正本郡主也不在乎那些。” 长乐无所谓的摆摆手,神色却明显暗淡下来,顾清悠在心里叹口气,看向宋恒业,对方似乎无动于衷,只好道:“郡主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要不这样,咱们去点几个菜,送到茶饮店吃?这样我既可以陪你吃饭,又不耽误算账,好不好?” 长乐知道她在给自己找台阶,也就顺势道:“也好,还能喝杯奶茶,不然我也是要让外送小哥去买了送来。” “那二公子呢?” 宋恒业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在下正好要去趟茶叶铺,再回府吃饭只怕赶不及,那就厚颜叨扰一番。” 顾清悠本只是客气一下,反正他刚才已经拒绝了,没想到这会儿又改口,顿时被噎住。 长乐嘴里涌上苦涩,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我去点菜,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郡主走慢些,我同你一起去!” 顾清悠不知宋恒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刚谢绝长乐,转头就答应她的邀请,这不是无形中打长乐的脸吗? 而且,这也未免太容易让长乐误会,哪里还敢跟他一起走。 “那馆子跟茶饮店一东一西,要走不少路,还是在下去。” 宋恒业腿长,几步就走到两人身前,长乐正郁闷,扭头不去看他。 顾清悠做个夹心饼干,心里叫苦,忙道:“那就有劳二公子,我们走的慢,就先回去。” 长乐闻言,率先下楼,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清悠小碎步跟上去,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安全的,便紧紧抿着嘴,只担心把她跟丢了。 第二百零一章 梦归虚妄 结果走出一段距离,顾清悠就不行了。 她这身板太弱,最近生意忙,也没顾上锻炼,没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又不敢喊长乐等,只得咬着牙一路紧跟。 长乐看着娇小,却经常骑马,走起来健步如飞,心里又憋着鼓劲,一时也没注意到身后人走的艰难。 差不多走了两个路口,脑子也冷静下来,转头却不见顾清悠的身影,回想自己的举动,自觉有些无理取闹,担心顾清悠是生气了,可再想宋恒业的态度,又很是沮丧,便在路边找个台阶坐了,长长叹了口气。 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她不是梦里那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长乐,宋恒业也不是与她恩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夫君。 自小到大,她明明一直在努力摆脱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如今又为何要对宋恒业念念不忘? 该死! 她掏出马鞭,狠狠在地上抽了几下,飞扬起来的尘土却不小心迷了眼。 顾清悠紧赶慢赶,终于看到了前面路边的红色身影,小小一团孤零零的,红唇倔强的抿着,看着手里的马鞭发呆。 “郡主,可算追上你了。” 她一路绷着的心落下,缓缓走到长乐身边,对她伸出手:“走,这里热,咱们回去吃冰沙。” 长乐勉强抬起嘴角,像小狗一样可怜汪汪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撇下我走了。” “怎么会?” 顾清悠抬手摸摸额上,给她看手上的汗珠:“你跑的这样快,我为了追上你,鞋子都要跑丢了。” 长乐被她这话逗笑,看看她脚上的绣鞋,因为跑的急,鞋面上沾了好多尘土,把鞭子往腰间一别,起身道:“跑丢就跑丢,大不了我赔你十双!” 说罢指向附近一家成衣铺子:“走,说到做到!” “不用不用,我跟你开玩笑呢!” 顾清悠拉住她,长乐故意朝成衣店用力,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不禁大笑出声。 胸膛里的积郁随着笑声震荡粉碎,长乐一改方才的低落,拍拍额头道:“呀,忘了跟小宋将军说,让他要一份我最喜欢的卤鸭掌,拿来下酒再好不过了!” “这个简单,我就会做。” 顾清悠看看天色,时间还早,便拉起她手道:“走,我带你去西市,咱们买点食材,回来自己做卤味!” 西市并不远,但一向鱼龙混杂,附近就是贫民窟,有钱人是不会去的。 但因为穷人多,东西卖的就便宜,顾清悠现在独立门户,过日子自然精打细算,所以一般都是去那边采买。 长乐从未去过西市,但一听就烟火味浓郁,该是个热闹的地方,便道:“好!多卤点,好吃的话还能放在店里卖!” 顾清悠笑:“郡主果然是跟我混的太久,做什么都不忘赚钱,若是被王妃听到,该说我把你带进了钱眼里。” 长乐却道:“喜欢钱有什么不好?你我都是俗人,享受的也是俗趣,世人都说‘高官厚禄’,官在前,禄在后,可见也不过是为了钱去的。” “照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哈,那我们不做官,直接做富婆,岂不是少走了许多弯路,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 不过有一点,就是逛的太过尽兴,忘了茶饮店还有人等着她们吃饭。 一路逛下来,除了环境脏乱些,东西倒买了不少,两人拿不动,专门喊个脚夫给挑着回去的。 饭菜早已送到,热气全无。 宋恒业透过茶饮店的落地窗,看到两女子携手归来,身后脚夫挑着两大箩筐的食材,一步三喘,想来有些重量。 店里伙计眼尖,跑出去接了东西,告诉顾清悠店里有个公子等候多时,而且很奇怪,是自己带了饭菜来的。 “天,竟然把二公子给忘了,罪过罪过!” 顾清悠让伙计把东西送去灶上,跟长乐走进店里,宋恒业并未表示出不满,只是道:“饭菜都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不用,天气热,吃凉的才好。” 长乐干咳两声,又让伙计送了冰沙来,对宋恒业介绍道:“这是悠悠想出来的,小宋将军也试试?” 宋恒业看看冒着白烟的果肉果酱,盖在小山般的冰屑上,并不太感兴趣,婉拒道:“店里不热,改天一定试试。” 顾清悠体力不及长乐,走了这些路,早就累的两颊通红,见她吃的美滋滋,也忍不住让伙计端来一碗。 为表实惠,装冰沙的碗足有她脸大,顾清悠正要开动,就听对面道:“真有那么好吃?” “啊?” 顾清悠抬头,见宋恒业用目光示意自己的冰沙,不知他是何用意。 “那给二公子也来一份尝尝?” “算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那么多的意思,就是想吃,但怕吃不完?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顾清悠看看自己尚未触碰的冰沙,犹豫道:“要不我分二公子一些?” 说罢还特意强调:“我还没动过,是干净的。” 宋恒业不置可否,她只好让伙计再取来一只干净碗,用勺子分了一小半出去,怕显得自己小气,又狠心挖了两大勺。 宋恒业将碗接过,尝了一口,半晌道:“确实不错。” 说罢将半碗冰沙吃个干净,不过顾清悠看的分明,他眉毛是蹙着的。 长乐看在眼里,忽然想到梦境中,她自来葵水以后,每每痛的厉害,他总会一边轻轻为她揉着小腹,嗔怪她素日贪凉,吃太多冰镇的果子。 英眉微蹙,像极了眼前这般。 嘴里的冰沙一路凉到心里,她放下勺子,捻起筷子准备吃点菜,却发现没有几样是自己爱吃的。 顾清悠吃完冰沙,见她盯着桌子不动,咦道:“郡主怎么不吃,刚才不说饿坏了吗?” 说罢用公筷夹起一箸溜鱼肚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这鱼肚做的好,吃起来鲜弹有嚼劲,郡主尝尝。” 长乐素不吃内脏,兴趣缺缺的摇头:“我不爱吃这个。” “那试试这个萝菔火腿丁,火腿松香味浓郁,配上萝菔干很不错呢!” “我不喜欢火腿肉,吃起来好咸。” 第二百零二章 质问 长乐勉强从里面夹了几根萝菔干,吃的味同嚼蜡,便推说吃冰沙吃饱了,一点也吃不下。 “那也得吃点东西啊。” 顾清悠见她什么都不吃,让伙计送了些鸡米花薯条之类,奈何长乐现在根本就没胃口,敷衍几句,便闷在一边喝奶茶。 三人相对无言,顾清悠也不好只顾自己吃,宋恒业见状,微微喟叹:“若实在不合郡主胃口,那在下去重新点些菜。” “不用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长乐幽幽看他一眼,又觉这话带着小女儿的矫情,他不是自己的谁,又怎会知道她喜欢什么呢? “算了,在外面晃了一天,我也该回去了。” 外面天色已黑,顾清悠不放心她一人走,看看宋恒业,好在后者这次很自觉的站了起来,结果说的话却让气氛更凝滞:“我们送送郡主。” 顾清悠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却觉得自己跟个贼似的,不敢正视长乐的眼睛,一口奶茶含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好不难受。 长乐心情复杂,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两人,吐了口气道:“不必,从这里回去也不远,你们慢慢吃,改天再聚。” 顾清悠起身让出位置,却不敢当真让她自己走,随她走到门口,宋恒业也已经跟了出来,看在长乐眼中,倒似在旁人家做客,临走主家夫妻携手送客的意味,心中更添苦涩。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顾清悠送别长乐纵马远去的背影,看着宋恒业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觉得郡主她可能……” “没有可能。” 顾清悠话只说了一半,宋恒业已经坚定的看着她,重复道:“我跟郡主,绝无可能。” 他虽从未有过爱恋的女子,但并不傻,长乐对待他与寻常男子不一般的态度,他多多少少感受到了。 似是怕被谁误会,他语气尤为郑重,压在顾清悠心上沉甸甸的,以至于让她产生一股错觉,好似她们作为一对恋人,男子在郑重其事向女子表明衷心。 被这想法滕的面上一热,她目光躲闪几分,低声道:“其实郡主真的很好。” 宋恒业十分自然的回到桌边坐下,重新拾起筷子:“是很好,不过与某无关。” 这是要把饭进行到底的架势,可只剩两人相对而坐,顾清悠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吃饭。 “你刚才没怎么吃,明日不是还要去分店看看吗?多吃点才有力气。” 宋恒业说着,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块虾仁放进面前的碟子,太过亲密的举动让顾清悠更加无所适从,终于放下鼓起勇气直视他道:“二公子到底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手里捏着筷子:“嗯?” 顾清悠问出那句其实有些后悔,她想说什么呢? 质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做出令人误会的事?万一对方只是出于同情,她直接列出种种,倒显得自己小气。 又或者,因为他看出长乐的心思,所以故意拿自己做挡箭牌? 可后面这个认知,让她尤为窝火,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与自己毫不相干,何况长乐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损失这段友谊。 见她不说话,宋恒业看看窗外,忽然也轻叹一声,缓缓放下筷子。 “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 顾清悠低下头,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斟酌道:“其实作为一个外人,我本不该置喙二公子跟郡主之间的事,但今日二公子的所作所为,明显引起了郡主误会,我觉得我不能再装聋作哑。” 宋恒业做个手势:“继续说,我在听。” “二公子仁善,若因为我的出身跟遭遇而产生同情,所以多有照顾,我在此先谢过,但需知有些事情做多了,真的很容易被人误解。” 即便她再愚钝,总能察觉到他对自己跟长乐的不同,若只是一次两次,她可以说男子心宽,不会想那么多,可他今天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让她不得不问个清楚。 顾清悠自问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让宋恒业感到难堪,要么是被人误会的愤怒,甚至会误认为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宋恒业只是静静听她说完,甚至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真如旁人所言那般木讷。” 这次换了顾清悠没听懂:“嗯?” “郡主之于我,恰如我之于顾小姐,这样说可还清楚?” 宋恒业的目光并不炽热,仿若只是在跟她谈论天气,顾清悠品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她表白? “二公子!我突然想起来,还要跟女工们交代些事情,就先不奉陪了!” 顾清悠心里突突跳个不停,豁然起身走到几步之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宋恒业神色暗了暗,垂眸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 顾清悠不敢探究,他到底明白了啥,招呼伙计代为相送,自己则逃也似的跑到了后院。 霜降见她被狗撵似的进屋,奇道:“小姐这么快就吃完了?” “啊,郡主有事先走了,所以就散了。” 抬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她无比庆幸古代没有电灯,不会让霜降看到自己满面通红的样子。 霜降果然不再追问,转身为她铺好床单,自顾走到柜子面前道:“天气热了,奴婢给您换了床薄的寝被,夜里您若觉得凉,就唤奴婢给您换回来。” 顾清悠咕嘟咕嘟灌着凉茶,随口应了一声,不妨茶杯却被霜降抢了去:“您葵水就在这两天,喝了凉的又该难受了,奴婢去换壶热茶来。” “没关系,还有好几天呢,我有点热,喝点凉的舒服。” 她说着要去抓茶杯,霜降却不肯,坚持道:“小姐平时也该主意,不然寒气积压在身体里总是不好的。” 看着霜降拎着茶壶出门,她忽然想起刚才那半碗冰沙,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再一次升腾起来。 所以…… 第二百零三章 无赖 接连几天,长乐都没再来茶饮店,顾清悠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了宋恒业那番话,她正不知该如何面对长乐,忧的是,长乐看出他对自己有意,会不会因此产生芥蒂,从此跟自己生分了。 长乐不来,她也不敢主动去找,免得她看了自己更烦。 顾清悠坐在店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声叹气,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穿来以后就认识这么两个人,还要来一段狗血的三角恋,老天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你们去地窖多取些冰块来,店里怎的这样热?” 她拿手充作扇子,分外想念现代的空调。 如今不过农历的四月底,街上已经站不住人,行人要么步履匆匆,要么用团扇遮住太阳,或者专捡着道路边上的阴凉处走,光是看着,都觉得身上黏腻腻的。 伙计看看屋里几个大冰盆,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化作流水,心疼道:“小姐还觉得热?加上刚才换下去的,咱们半天已经用了六盆冰块了。” 越是热天,冰块就越金贵,照这个用法,入伏以后,光是冰块的花费都是一笔巨款。 顾清悠无所谓的摆手:“你尽管去取,冰块有的是。” 这时旁边一位吃冰沙的女客,酸溜溜道:“我们这么一小碗冰沙,都要二十文钱,你们往冰盆里放,却跟不要钱似的,啧啧。” 顾清悠心情不好,也懒得跟她计较,直接对伙计道:“去外面挂个牌子,凡今日进店的客人,皆可领冰沙一碗,先到先得。” “什么?领?那我们的二十文不就白花了?!” 女客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不满的看着她。 顾清悠揉揉自己震痛的耳膜:“给这位夫人赠一份冰镇水果捞。” 水果捞一份二十五文钱,女客只赚不亏。 谁想她却目光一转,道:“那可不成,我已经吃过冰沙,这会儿肚里没有地方,你给我水果捞岂不是浪费?” 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顾清悠只好耐下心道:“那您要怎么办呢?” “我不要你的水果捞,是不是应该把钱退我?” 早就料到如此,顾清悠便选择息事宁人:“罢了,退给这位夫人二十文。” 伙计应一声,取了二十文铜钱,恭恭敬敬走到女客面前道:“返还您二十文,还请客官过目。” 女客并不去接,而是对伙计道:“休想糊弄我,你们菜单上写的清清楚楚,水果捞二十五文钱一碗,你还少我五文。” 伙计颇为无语,争辩道:“您进店只付了二十文,作何要我们多退五文?” “那二十文本是买冰沙的,可现在冰沙,我退的是水果捞,你自然要按照水果捞的价格退给我!” 伙计大开眼界,不知世上竟有如此道理,若不是怕影响生意,真想当场骂回去。 顾清悠知道今天碰上无赖,可周围有其他客人看着,她若松口,引得旁人纷纷效仿,今天就算白干了。 可若不赔,只怕她又吵嚷不休,也会影响其他客人用餐,一时有些两难。 正僵持着,忽然又一人推门进来,正是消失了几天的长乐。 今日她未骑马,像是走着来的,鬓角都汗涔涔贴在了脸颊上,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凉爽舒坦到了,陶醉的喊了一声:“我就知道,还是你这里凉快!” 那女客不识长乐,见顾清悠要抛开她迎上去,情急之中拉住她胳膊道:“哎哎,你还没给我个说法呢,怎就这么走了?” 顾清悠好不容易等着长乐,自然不愿同个无赖一般见识,便对伙计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给她补上五个铜钱就是!” 伙计鄙夷的看女客一眼,自柜台上又取了五枚铜钱送过来:“给,您可千万数好唠!” 结果那女客嫌他态度轻慢,啪的将他手里托盘打翻,铜钱顿时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你是什么狗东西,本夫人肯来你们店里,是天大的面子,你竟敢如此怠慢,小心我命人拆了你的店!” 伙计被铜钱打了满脸,听到她的话,应是哪家官夫人,怕给顾清悠惹祸,并不敢直接冲突,只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们老板已经愿意亏你五文,你还想怎样?” “呵,本夫人缺你这点钱?” 女客冷笑着看向顾清悠,不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不就是宁国公府的弃妇么?还以为自己是世子夫人呢?谁都得敬着你?” 顾清悠蹙眉:“夫人这话说的奇怪,明明是你胡搅蛮缠,只付了二十文,却要求我们退二十五,我们按照您的意思给了,您却又喊又骂,是否有些过分了?” 长乐听出事情原委,在旁笑道:“怎么,你有脸吃霸王餐,还得别人毕恭毕敬的求着你吗?真是没脸没皮!” 女客被揭穿,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她骂道:“你是哪来的贱蹄子,竟敢辱骂本夫人?” 顾清悠扶额,这蠢妇到底是谁家的?既然是官眷,怎会不认识长乐? 诚然长乐这会儿因为出了一身的汗,形容不够威严,可那标志性的红衣跟马鞭却十足明显,这人简直就是在找死。 再听其略显蹩脚的官话,只怕是哪个新官上任,刚刚带了夫人进京,这可好,官途药丸。 伙计早就熟识长乐,刚刚还觉得女客可恶,这会儿见她作死,不免心生同情,敢招惹上京第一女魔头,啧啧,勇气可嘉。 果然,长乐被她辱骂,面色蓦然一黑,却不屑自降身份,对她挑明自己是长乐郡主,而是冷笑道:“敢在我面前撒野的不多,你现在跪地求饶,我或可高抬贵手,饶你狗命!” 其他客人都紧张的往这边瞧过来,也不乏有人认出长乐,似乎已经看到女客被鞭杀的下场,不禁惋惜的摇头,却没有出言提醒。 “哈?你可知我夫家是谁?” 女客当众被个黄毛丫头威胁,更觉丢了面子,大声嚷道:“告诉你,我家老爷乃新任督察院左督御史,任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敢在本夫人面前称大,只怕连你爹都不敢!” ------题外话------ “老婆”一词自古有之 第二百零四章 酥锅 左督御史有监察之职,又是天子耳目,名头说出来的确够唬人了。 可惜,她面对的是长乐。 “原来只是个三品芝麻官,怪不得老婆都沦落到出来混吃混喝。” 长乐马鞭在手心敲打几下,忽然想起什么,面容变得有些古怪:“新任左都御史~你夫家姓宋?” 女客原本因她前一句震怒不已,正要发作,听得这一句,立刻得意起来,扬着下巴道:“看来你也是官家小姐,既然知道厉害,就赶紧闪一边去!” 她初来上京,对诸位朝臣的女眷并不熟悉,多少也得忌惮一二,于是转而对顾清悠道:“不过是我宋家的弃妇,也敢如此猖狂,告诉你,今日你若不磕头赔罪,明天我便让人查封了你的铺子!” “我宋家”? 顾清悠见长乐似乎知道内情,以目光询问,长乐见她满脸懵懂,轻咳两声:“这位宋御史,跟宁国公是同宗。” 脑中电光火石,顾清悠惊讶的看着那女客道:“你是宋知书的夫人?” 被她说出夫家名讳,女客面上闪过得色,口中却道:“放肆,宋知书也是你叫的?论辈分,你还得称他一声世叔……啊,瞧我这记性,你已经被我们宋家休了,同宋家再无瓜葛。” 顾清悠似是没听懂她话中嘲讽,哦一声,果然是他。 两个月前宋知书还在西关做县丞,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成了京官?怪不得他老婆这么嘚瑟。 上次去西关时,宋知书的夫人并未露面,所以顾清悠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但见她横眉立眼,下颌尖的像锥子,带着满脸的刻薄,一看就不好相与。 难怪长乐知道她身份后神情就变了,这人多少跟国公府沾点关系,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这倒是有些棘手…… 宋知书的娘子见她不语,以为被自己的名头吓破,抬手抿了抿油光发亮的发髻,用大发慈悲的语气轻笑道:“罢了,念在你可怜,今日本夫人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你个丫头片子计较,这几个铜钱,权当给街边的猫猫狗狗扔块骨头。” 说罢扭着臀,撞开顾清悠径自走了出去。 伙计在后面啐一口:“这人好不要脸,还是官夫人呢,真给自家夫君丢人!” 顾清悠这会儿倒是不在意那泼妇如何,只小心看着长乐神色,直到确认丝毫看不出上次不欢而散的痕迹,才放心的过去拉住她手,嗔道:“这几天你一直没来,我新做了好几种小吃,都没人来把关呢!” 长乐斜她一眼:“我不来找你,你不会去找我么?说到底,还是心里没有我!” 顾清悠想说,她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敢,但这话说出口,只怕又要惹恼了她,便故作可怜道:“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新店的位置,你不来,我只好自己去,连着跑了好几天呢,现在腿还是酸的。” 说罢作势揉了揉腿。 听她这么说,长乐倒真有些内疚了,毕竟那都是之前做好的约定,结果她因为个人情绪食言,害的顾清悠受累。 顾清悠见好就收,笑嘻嘻站直身子道:“不过今日看到你,我腿一下就不酸了,今天你留下吃晚饭,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你不说我也要厚颜留下的,这几天没啥胃口,就想吃你做的菜,人都饿瘦了一圈。” 长乐意有所指,瞄一眼自己胸前,不满的咂咂嘴。 顾清悠也注意到她清减了些,不止是前胸,脸颊上原有的婴儿肥也没眼见的少了。 想起那天两人去西市买回的食材,她早就做成了卤味,忙让伙计去后厨每样捡了些给送来,自己则拉着她找个僻静的位置坐好。 长乐眼巴巴的等着,老远就见伙计端来一盘黑乎乎的东西:“那是啥?” “好吃的呗!” 顾清悠等不及,起身迎上去把托盘接过来放在长乐面前,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快尝尝好吃不?” “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啥东西啊?” 长乐蹙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海碗,勉强能认出里面有莲藕,白菜,花生,还有……炸过的豆腐和猪蹄? 这哪是菜啊,分明就是乱炖。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好吃?” 顾清悠自信的拍拍胸脯:“我的厨艺你还信不过?我啥时候做过不好吃的东西?” “这倒是。” 长乐将信将疑,但还是对看起来黑不拉几的东西下不去嘴,但一点都不吃似乎也不给面子,便先凑近闻了闻,嗯~闻起来有肉香,似乎还带点甜味~ “那我吃了哈。” 安全起见,她只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小心嚼了嚼,却发现那花生已经被炖的入口即化,只需舌头轻轻捻过,整个口腔便充满了带着肉香的花生酱。 “好吃好吃!” 她迫不及待又夹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顾清悠指指旁边的炸豆腐:“尝尝这个,比肉还好吃!” 长乐夹起巴掌大的豆腐,惊喜的笑:“哈?这也太大了?为什么不切开呢?”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怎么样,吃的过瘾不?” 长乐已经顾不上回答了,因为她在豆腐底下发现了一根卤鸭腿:“有意思,吃这个就跟寻宝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能夹到什么好吃的,我喜欢!” “我就说不会骗你?” 看她吃的香,顾清悠也忍不住拿了双筷子,自里面夹了块白菜。 别看只是普通的白菜,跟其他东西一起卤过,也早就渗透了各种肉香菜香,吃在嘴里口感软绵绵的,里面裹满了汤汁,让人欲罢不能。 “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怎么会想到把它们放在一起煮的?” 长乐啃完了鸭腿,两眼像x光一样,不停在里面搜寻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见她吃的畅快,顾清悠也开心,介绍道:“这东西叫酥锅,就是要把许多种食材放在一起炖到酥烂,这样各种食材的味道渗透到一起,菜有肉的香味,肉有菜的清甜,可以凉吃也可以热吃,可谓老少皆宜。” ------题外话------ 果然,美食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纽带 第二百零五章 碰瓷 “酥锅~能把肉的骨头都炖化,锅子确实也快炖的酥了。” 长乐吃到喜欢的东西,心情畅快不少,没注意就吃多了。 顾清悠给她泡了杯果茶消食,两人在角落说着悄悄话,前几天那点隔阂很快就无影无踪。 “我看你做了这么多生意,也不差再开间饭馆,准能把上京那些馆子做倒!” 顾清悠吓得摇头:“贪多嚼不烂,如今茶饮店跟手工坊已经够忙了,我虽然很想赚钱,但还是要先惜命。” 长乐喝着酸酸甜甜的红果茶,歪头看了她一会儿:“或许,你也可以找个人合作?” 顾清悠愣住:“我不是已经跟郡主合作了吗?” “那怎么能够?我不过就是打酱油的,做不了多少。” “可我在上京人生地不熟,也很难再找到可以合作的商业伙伴。” 长乐默了默,忽然咬着吸管道:“其实有一个人就挺合适,就看你愿不愿意。” 她抬眼看着顾清悠的表情,一字一顿说出三个字:“宋恒业。” 顾清悠忽然紧张起来,不知她是否故意试探自己,赶紧摆手道:“郡主别误会,我跟二公子只是……” 想说普通朋友,又觉得作为前叔嫂,“朋友”这个词来的不够妥帖。 “自脱离了国公府,我跟二公子便再无交集,若一定说有,也是我为了便宜,就近在他的茶叶店买茶,仅此而已。” 长乐笑笑:“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谁,我只是觉得二公子似乎对你有所不同,而且他现在闲赋在家,应该也想找些事做,你们若能合伙赚钱,又何乐而不为?” 顾清悠想也没想摇头:“还是算了,本来作为国公府的弃妇,我就该自觉同他保持距离的,当初去他店里采购茶叶时,也并不知道他就是老板。” 长乐乃豁达之人,看出宋恒业对顾清悠的心思,说不难过是假,可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何况自己若因为一个虚无的梦境,而对他产生执念,本身就太过可笑,很快也就释然。 提出这个建议,她是发自内心为了顾清悠好。 身为孤女,即便立了女户,想在上京稳定的扎根,必然离不开强有力的后盾跟盟友。 自己虽然贵为郡主,可知道王朝倾覆不过一瞬间,遑论小小的秦王府,顾清悠必须多结交些贵人才行。 顾清悠感动于她会为了自己思虑甚深,可到底还是存了顾虑,就算没有长乐,她已经有了老妈这个隐形后盾,并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长乐也不勉强,只道:“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若不愿也没什么,反正有我在,别人也休想欺负了你去,不过~” 她话音一转,认真的看着顾清悠道:“你总不能准备孤独终老?好容易摆脱了宋成业,你现在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一想,小宋将军他确实不错。” 这个顾清悠无法否认,比起宋成业,宋恒业便是那天边皎皎明月。 可正因为如此,也给人只可远看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她并不因为和离过而自卑,可这里不比现代,她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对方。 宋恒业只是暂时丁忧,指不定哪天又重新回到朝堂,别人该怎么看待他娶了一个弃妇的事? 而且那弃妇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嫂嫂,以国人亘古不变的八卦性格,还不知要衍生出多少叔嫂变夫妻的离奇故事。 她可以无所谓,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可宋恒业呢?他真能顶得住流言蜚语吗? “那郡主呢?嫁给叶小侯爷,又是为了什么?” 长乐咬咬嘴唇,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含糊道:“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我虽愚钝,也看出郡主喜欢的另有其人,既然不喜欢叶小侯爷,当初又何必步步紧逼,与其定下终身呢,也许郡主并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但总要考虑自己不是吗?” 纷扰的梦境再次走马观花一般自脑海掠过,长乐挣扎的看她一眼,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那个困扰了她十几年的梦魇。 顾清悠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僭越,但又担心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因为一时的意气而误了终身。 就在长乐就要开口的时候,店门忽然被人大力撞开,上面镶嵌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只剩下门框摇摇欲坠。 巨大的声响让店里客人吓得乱作一团,顾清悠自然也吓了一跳,见有几个离门口近的客人被飞溅的玻璃渣划伤,赶忙过去查看伤势。 “你们老板们呢?让她出来!” 门外走进几个大汉,刚才推门的粗鲁举动就是他们所为。 伙计见他们人多势众,担心顾清悠吃亏,用手势示意她跟郡主快从后门离开,壮着胆子走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是你大爷!” 壮汉一把将他推开,伙计体格不及他强壮,被他摔在地上,双手摁在满地的玻璃渣上,顿时鲜血直流。 长乐见状立马掏出鞭子,就要上前质问,顾清悠见几人来势汹汹,担心长乐被误伤,上前忍着怒气对壮汉道:“我就是店里老板,敢问几位大哥有何贵干?” 长乐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只怕现下露出身份,他们反倒不肯说实话,便抱了鞭子闪到一旁,冷眼看着几人。 那壮汉用轻浮的目光上下打量顾清悠一眼,对身后几人调笑道:“咦?这小娘子模样也不差嘛,那宋世子竟舍得休弃,莫非是那方面不行?” 身后几人闻言爆发出猥琐的笑声,皆赤裸裸的打量过来,其中一人道:“虽然长得可以,但胸前并无二两肉,也难怪世子提不起兴趣。” 仿佛在他们眼中,顾清悠已经扒了衣裳当街站着。 面对几人污言秽语,她面色冷凝下来,双拳在身侧紧握,极力控制着爆锤狗头的冲动。 她那点跆拳道功夫,对付几个小流氓可以,可眼前几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冒然动手只会吃亏,断不能轻举妄动。 第二百零六章 出手 恰好霜降自后门进来,看到眼前景象骇得差点尖叫,顾清悠给她个眼神示意,霜降两手紧紧捂住,用力点点头后悄悄退了出去。 几人调笑一番,见差不多了,才流里流气的道出来意:“今日我家夫人在你们店里喝了杯茶,回去之后便腹痛难忍,大夫说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你是不是该负起责任?” 顾清悠只觉好笑:“你是宋知书的人?” “大胆!竟敢对我家大人直呼其名,简直找死!” 他们带着任务来的,自然知道顾清悠底细,见她说话毫不客气,恶狠狠道:“看你可怜,本大爷就不对你动手,不过吃坏我家夫人玉体,这笔账却要好好算算。” “不知诸位想怎么算?” “我家夫人金贵,必定要用最名贵的药材,而且她大病一场,元气大伤,也须得上好的药材补补身子。” 壮汉说完,伸出无根萝卜粗的手指,大言不惭道:“夫人仁慈,只要你五万两银子就够了。” 呵,这瓷碰的挺响。 “噗!~还玉体,就她那尊容,就算卖去花楼也只配做个刷马桶的老妈子,给你五两银子都是多的!” 长乐既知道对方身份,也就不再旁观,大咧咧站了出来。 壮汉也是头一次进京,看着面前娇小俏丽的红衣女子,顿时眼前一亮,嘿嘿笑道:“呦,这位小娘子是想替她出头?哥哥劝你一句,还是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说着黑毛大手就要搭上她肩膀。 长乐什么身份,若被他碰到还了得? 顾清悠大惊之下正要出手,长乐早已侧身让过,手中马鞭如蛟如龙,闪电般抽在了壮汉的黝黑的面孔上。 那马鞭既是鞭子,更是长乐的武器,上好的牛皮中藏着米粒大小的铆钉,她常年骑马,这一挥手的力道不容小觑,壮汉只觉一阵劲风在面上拂过,本能抬手一抹,却摸到一条外翻的肉花。 那冒着鲜血的伤口自额角至下颌,斜着将壮汉的脸一分为二,看起来好不恐怖,店里原本还有几个围观的女客,登时被吓得软了身子,好险从卡座上滑下去。 凉意之后,火辣辣的痛觉从面上延至全身,壮汉痛的大吼一声,暴怒着向长乐扑了过来。 “臭娘们,找死!” 他身后几个伙伴也猛然惊醒,一齐冲着长乐围了过来,顾清悠不再含糊,对着当先上来的人一记飞腿,那人不妨,被她踹倒在地,整个人刚好趴在玻璃渣上,满手满脸都是血的爬了起来。 场面失控,伙计们自不会让两个女子冲在前面,也都抄起顺手的家伙,对着几人就是一通乱敲。 壮汉们不过来了五人,如今两个同伴负伤,情绪彻底爆发,几下便将伙计推开,奔着长乐跟顾清悠就要挥拳头。 “放肆,你们可知眼前是谁?!” 见长乐迟迟不肯表明身份,顾清悠大急,这万一真被这帮子狗东西伤了,她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管是谁,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大爷横着出去!” 壮汉早已失去理智,若说开始只是奉命来要钱,这会儿便存了要命的心思,左右不过是国公府的弃妇,就算打死了又如何? 店里陷入混战,长乐只恨来的时候没带护卫,否则一刀一个,剁了这几个狗杂碎。 围观的人将店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也不知道霜降出去报信到了没有。 顾清悠一边艰难应对,避免对方的铁拳打到自己,还得时时担心店里的东西,很放不开手脚,最后被两人堵在了角落。 伙计多数都挂了彩,有几个躺在地上哎呦不停,站都站不起来。 长乐也没好到哪去,她心里憋着股劲,硬是亮出郡主的身份,一心要用鞭子抽死几个无赖,奈何店里空间太小,挥鞭子难免施展不开,力气也越来越小,很快就跟顾清悠挤到了一起。 为首的壮汉满脸是血,笑起来格外狰狞,上前一把拉住顾清悠的胳膊,就要往后面走,一边恶狠狠道:“臭娘们不识抬举,看爷怎么让你哭着求饶!” 长乐伸手去救,却被另外两个人困住,无奈之下正要自爆身份,门外忽的掠过两道黑影。 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占据上风的几个壮汉便似吹爆的牛皮鼓一般,砰砰砰飞了出去。 为首壮汉惊疑不定,忍着肋骨的剧痛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兀自嘴硬道:“来者何人?敢管你大爷的闲事?!” 男子面容冷峻,先看看顾清悠跟长乐,确认两人无恙,才对他凝声道:“刚刚是你动了她?” 壮汉被他盯的心惊肉跳,那目光毫无温度,仿佛只是在看一具尸体,刚才抓过顾清悠的手下意识就藏在了身后,梗着脖子道:“年纪轻轻,还想学本子里英雄救美?识相的就赶紧走,哥几个大发慈悲放你一……!” “马”字还未说出口,男子手中长剑已铮鸣出鞘,寒光闪过,一条断臂洒着血飞到半空,然后嗒掉落在地。 “啊!我的胳膊!” 壮汉痛呼出声,抱着断臂嚎啕不停,宋恒业却看也不看,血淋淋的剑尖将剩余几人一一扫过,开口似来自九泉之下的阎罗:“刚才,谁还动了她?” “英雄饶命啊!咱们只是吓唬吓唬两位小娘子,可万万没有动手啊!” 几人见碰上硬茬子,生怕自己胳膊也飞了,争先恐后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 宋恒业无动于衷,长剑举了半天,不见一丝颤动:“说实话,我饶你们不死。” 在战场上弑刀舔血之人,如今动了真怒,即便语气平常,周身的杀伐气场也足以让空气凝滞。 别说是地上几人,便是顾清悠站在旁边,都下意识将呼吸幅度控制到最小。 平时只觉得他谦和温润,怎么就忘了,眼前这男子,可是年纪轻轻就凭实力做到西北大将军的人。 从开始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她忙走到宋恒业身边小声提醒道:“二公子息怒,外面那么多眼睛看着,略施惩戒就好。” 第二百零七章 算账 宋恒业如今丁忧在京,身无官职,若果真当街杀人,只怕不好收场。 何况今日这几人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顾清悠也不愿让他受牵累。 宋恒业也冷静下来,他方才正好在茶铺,听伙计说顾老板的茶饮店被人给围住,不知发生何事。 担心她有危险,便匆匆赶过来,谁知刚进门,就看到几个粗壮大汉要对她上下其手。 他向来自诩沉稳,即便在战场上面对几倍于我军的敌人,都能沉着应对,可刚刚那一瞬间,他只想不顾一切,将长剑狠狠刺进那几个臭虫的心脏。 “英雄饶命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求您饶了我们狗命!” 丢了胳膊的壮汉忍着剧痛,大骂那几人没出息,嚷嚷道:“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去给老子报仇?!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尽管上,出了人命自有夫人兜底!” 事到如今还大言不惭,长乐咒骂一声,若非这是顾清悠的店,出了人命会影响生意,她真想把宋恒业的剑夺过来捅死这个杂碎。 “回去告诉你主子,顾清悠是本郡主的人,三日之内,让她三跪九叩过来赔罪,否则,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呀,是长乐郡主!” 围观群众有人眼尖,听到这话,认出店里的红衣女子竟是秦王的掌上明珠,纷纷吓得散了开去,不敢再瞧热闹。 万一被她记住自己长相,少不得要带兵去家里把锅砸了。 几个壮汉尚不知道长乐的威名,但也看出大势不妙,拖起断臂的老大就往外跑,却被宋恒业拦住去路:“你们主子是谁?” “我家夫人是~是~” “二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顾清悠打断壮汉的话,压低声音对宋恒业道:“他们是宋知书的人。” 说着把上午宋夫人找茬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道:“宋知书突然调回上京,不知是何缘由,咱们还是先留些余地,免得被人看笑话。” 上京城中无秘密,宋知书跟国公府的关系未必就没人知道,若他的夫人派人打砸茶饮店之事传出去,又得给国公府抹黑。 宋恒业点点头,冷眼看向地上的几人,喝道:“还不赶紧滚?!” “是是是!谢英雄不杀之恩!”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是他们草率,出来的时候没多带几个人,不仅没能拿到钱,还差点丢了小命,别提有多窝囊。 得了恩准,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为首那人也知今日得不到便宜,捡起自己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乐将鞭子别回腰间,啐道:“真是便宜了他们!” 顾清悠道:“他们完不成任务,以他们主子的脾气,定然不会轻饶,就让他们狗咬狗,何苦脏了咱们的手?” 她将店门关好,嘱咐几个受伤的伙计先去医馆,又唤来小丫头将地上的玻璃渣子打扫干净,自己则取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敲打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算账?” 长乐看的气闷,只恨不得现在就带兵去平了那左都御史的府邸。 “别急,这笔账不仅要算,咱们还得好好跟她算!” 顾清悠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多时列出一份清单,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抽空学习这里的文字,所以已经敢大大方方给人看。 “我店里东西都是定制的,尤其这扇透明的琉璃门,就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伙计们受伤不能做工,得赔给他们医药费营养费跟误工费,店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几日不能开张,每天的损失就算五百两,再加上刚才客人受了惊吓,这段时间的客流量势必会减少,这些都得记在她们账上。” 她仔细算了算,只这些加起来也有个几千两,估计够那宋知书的受的了。 至于其他的,等跟老妈通过气再说。 国公府还是有些距离,霜降跑的慢,带人过来到时候,闹剧已经收场。 薛兰急急忙忙从马车上下来,也顾不上避嫌,先拉着顾清悠瞧了几圈,又仔细检查了长乐,确认两人都没受伤,才咬牙切齿道:“到底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撒野?” 长乐道:“是宋知书的夫人,好像姓章。” 顾清悠道:“我正好想问您,您知不知道宋知书调来上京的事?” “宋知书?” 薛兰险些记不起这号人,经过顾清悠提醒,才想起是西关县的县丞。 “他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竟又调回来成了京官?” 只来这几天就给人添堵,真是晦气! 顾清悠道:“这个不知道,但他夫人主动上门挑衅,开口闭口说我是她们宋家的弃妇,显然是要跟国公府攀关系,所以我猜着,她这几天应该会去府上拜访,咱们不如先静观其变,看看她要做什么?” 宋恒业听到“弃妇”二字,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却没开口。 长乐已经反驳道:“你同宋世子乃和离,才不是什么弃妇,休要听那妇人胡说!” 顾清悠并不在意这些,笑道:“不管和离还是休弃,总归是从国公府出来了,在她眼里根本无甚区别,否则她又怎会如此嚣张?” 薛兰听着来气,摆手道:“索性恒业来的及时,没让你们吃亏,但这事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女儿被欺负,她哪还等得及让那婆娘主动上门?自然是直接打上门去,好好敲打一番! 要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人赶着作死,她这里前脚还没出去,茶饮店已经被宋知书夫人带人堵了。 因为玻璃门被打破,顾清悠临时让人用木板挡了起来,所以章氏的声音直接穿过店铺,清晰的传到了后院里。 “顾清悠,你个弃妇,给我滚出来!” “还有那个奸夫,也一起滚出来,今天老娘就要替天行道!” 她方才听得属下汇报,得知顾清悠被一个长相俊俏却武功高强的人给护着,他们不仅没得到便宜,还差点赔上性命。 她第一时间便猜测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简直比打了鸡血还要兴奋。 第二百零八章 打砸 几个月前,薛兰等人路过西关县时,章氏曾听宋知书提及,国公夫人跟儿媳的关系并不似外界传的那般恶劣,当时她还想着,宋濂去世,宋成业很快就会继承爵位,到时候顾清悠就是新任的国公夫人。 当年宋濂看不上他们,是因为自己有本事,可宋成业就不一样。 他生来纨绔,以后没了宋濂支撑,若想国公府屹立不倒,势必要培养自己的人脉。 那她家老爷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诚然国公府的影响来不如从前,但好歹有爵位在,别人知道她们是同宗,多少也高看一眼。 存了这样的心思,章氏便很是准备了一番厚礼,想要偷偷去结交顾清悠,为将来打好基础。 但彼时孟闫正为了进献秀女之事有求于国公府,后来又听说丢了账本,说是跟国公府有关,她被宋知书严令禁止,不可去自投罗网,她这才歇了心思。 如今几个月过去,那丢失的账本好似彻底销声匿迹,并无人揭发出来,国公府甚至还主动找到孟闫,共商进献秀女之事,可见与账本丢失并无干系。 恰好宋知书机缘巧合,被提拔成了京官,她之前的念头便重新活泛起来,想着左都御史虽然好听,却只是三品,若能跟国公府攀上,怎么着也能助力一把,往那从二品上挤一挤? 之前的厚礼被翻了出来,但这次要送的人却不是顾清悠——因为她竟被休了。 章氏很是庆幸,幸亏当时听了老爷话,没一股脑把东西送了,不然这几千两的银子可就打了水漂。 但几千两的东西,或许那破落户顾氏能看得上,送给薛氏,未免就有些寒酸。 宋知书的俸禄有限,西关离着上京太近,这些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加上她平时过的奢靡些,账上也存下多少银子。 现在来了上京,除去国公府,还有许多关系需要打点,章氏思来想去,不舍得再花更多,只能搞些旁门左道。 听说那顾氏被休,竟从国公府挖走许多银子,薛氏必定对其恨之入骨,她何不找个机会,去狠狠教训顾氏一番,既能替薛氏出气,还能借机敲她一笔? 被这聪明的念头兴奋的几天睡不着,章氏让人踩好点,便巴巴的跑来了茶饮店。 本来还担心只要银两不够解恨,没想突然顾清悠身边突然冒出来个男人,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若自己能让顾清悠把坑国公府的银两吐出来,再抓住她的奸夫,让世人知道休妻并非是国公府背信弃义,而是因为她不忠不洁,国公夫人还能不记自己的好? 有了这番大礼,今后她们便有了底气跟国公府互通有无,还愁老爷不能平步青云? 一通设想下来,章氏似乎已经看到自家夫君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威仪模样,迫不及待的指着眼前店面道:“砸,给我使劲砸!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到底有多猖狂!” 这次她带足了人手,挡门的木板被踹倒,一群人蜂拥而上,顷刻间便把店里砸个稀巴烂。 顾清悠听着那些声响,却一点不着急,每咣当一声,便一本正经在本子上记下:“琉璃桌一张,白银五百两。” 每啪的一下,又计“琉璃碧筩杯一盏,三十两。” 薛兰从旁指正:“三十两是批发价,你得按零售价让她赔。” “对哦,那就是每只三十五两。” 顾清悠写写改改,不多时,本子便密密麻麻记满一整页。 长乐目光复杂的在旁边,看着她俩嘀咕,半晌感慨道:“若非熟识,只怕谁见了都以为你们是亲母女。” 顾清悠吐吐舌头,笑道:“大概这也算‘志同道合’!” 外面的人犹不自知,顷刻间已经欠下巨额外债,其中有几个刚才在宋恒业手底下吃亏的,砸的格外振奋。 章氏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今日她不仅要顾清悠身败名裂,还要让那奸夫知道,敢得罪堂堂左督御史夫人,会是什么下场! 之前少了一条胳膊的壮汉,断臂处还在呼呼流血,也被她不管不顾的抬了过来,用担架摆在店门口,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那奸夫杀人未遂的凭证! “顾氏!快滚出来,别在里面做缩头乌龟,还有你那个奸夫,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你打死了我的家丁,本夫人定让你血债血偿!” 断臂壮汉:?! 伤口太大,本以为回去以后能赶紧救治,谁想又被抬了回来,他这会儿流血过多,已然没有力气反驳,最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薛兰本还跟顾清悠认认真真数着动静算银两,听她在外面不断污言秽语差点破口大骂:“这个人是脑子有病?这是要把悠悠跟国公府声誉毁完?” 宋恒业显然也忍了怒气,握着长剑的手蹦出青筋,顾清悠怕他再次动手,忙对薛兰道:“她们打砸的也差不多了,要不麻烦您现在出去一趟?” 薛兰道:“自然是要出去,你们暂时不要露面,免得她又张嘴乱喷,说些腌臜话。” 她今天过来也带了不少人,只不过都在小院后门,章氏正得意洋洋看着自己战绩,冷不防从后面的巷子跑出来两列士兵,将她的人扎扎实实的包围起来。 章氏见他们的士兵衣裳,以为是城中守将,心下大喜,指着地上出气大过进气的壮汉道:“你们来的正好,这里面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刚刚把我家丁打死了,你们快把他给抓起来!” 护卫不理她胡言乱语,个个如泥塑般站在原地不动,须臾,自后面走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虽然衣裳穿的素净,但岁月遮不住天生丽质,气质更仿佛浑然天成,让章氏看的有些出神。 “敢问是哪家的夫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章氏也不算完全无脑,光看排场也知道这贵人地位在自己之上,而且带着这么多兵,必不是路过,因此一泯方才的气焰,客客气气的走上前,准备自报家门。 第二百零九章 打脸 薛兰微笑着看她走近,并不言语,直到章氏站在自己三步左右,才忽然抬手,狠狠给她一记耳光。 “听说有人冒充我国公府的远亲,到处去吃霸王餐,还恃强凌弱,欺负孤女,打砸店铺,罪无可赦,原来就是你??” 章氏被这巴掌打蒙,本能就要还手,可猛然听到“国公府”三个字,右手在空中硬生生刹住,惊愕道:“您是嫂夫人?” 啪! 薛兰又是一巴掌抽过去,鄙夷道:“还挺会顺杆爬,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乃堂堂国公夫人,何时变成你的窝囊亲戚?” 她这两巴掌铆足了劲,章氏脸颊肉眼可见的高了起来,羞愤的捂住左脸道:“堂……国公夫人息怒,妾的夫家乃是前西关县丞,如今的左都御史宋……” 薛兰毫不留情,甩手又是一个耳光,讽刺道:“宋什么宋?本夫人先送你三个耳瓜子!好歹也一把年纪,竟带头欺负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真是有能耐啊!” 章氏被接连三个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带来的人也早就被国公府的护卫给制住,才发现苗头不对,急着解释但:“夫人您听我说啊!妾只是想帮你出口气,听说顾氏那贱人卷了国公府好多细软,妾实在替您气不过,所以才出此下策……” 被她一喊,四周旁观的人皆支棱起耳朵,不肯错过听宁国公府八卦的好机会。 薛兰冷笑:“国公府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插手?顾氏与世子和离,乃是两人共同协商,给顾氏的那笔钱,也是我们念在她无依无靠,特意进行补偿,如今你打着为国公府出气的名头,在此胡作非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假仁假义,故作伪善,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呢!”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里顿时议论纷纷,之前有传顾氏离开国公府时带走一大笔银子,许多人都持了怀疑态度,认为以薛氏的脾气,能让顾氏囫囵个的离开,已经是万幸,更别提给银子了。 也有人说顾氏狡诈,嫁去国公府几个月,捏了不少把柄,所以走的时候要挟薛氏母子掏了一大笔封口费。 反正众说纷纭,皆没有一个准确消息,如今听到薛兰这话,路人们不由在心里伸出大拇指。 就说宁国公一生重情重义,国公夫人跟他夫妻一场,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之前那么厌恶顾氏,千方百计要将她赶走,没想到最后还给了一笔安置费用,也算没辱没了宁国公的美名。 章氏面色却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感情她闹了这一场,不仅折上一个家丁,还将国公夫人惹恼了? 可转念一想,是了,这里是大街,南来北往那么多双眼睛瞧着,薛氏总得维护国公府的声誉。 她之前同顾氏天天鸡飞狗跳,在宋濂的灵柩前都能打成一团,如今说的冠冕堂皇,不过为了博一番贤良大度的美名罢了。 今日自己找顾氏麻烦,她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把自己劝明白了,章氏对刚才那三个耳光的记恨一扫而空,忙顺着她的话道:“是是是,都是妾小人之心,险些污了国公府的名声,夫人息怒,待回去以后,妾必定备下厚礼,跟老爷一起登门道歉!” 薛兰本以为她挨了巴掌,怎么着也要纠缠一番,见她这么快就偃旗息鼓,很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意思,于是冷哼一声:“道歉就不必了,但你打砸了别人店铺,毁了那么多东西,这些都要一一清算,一个子都不能少!” “啊?!” 章氏慌了神,临来她可是嘱咐好的,让底下人什么贵砸什么,这顾氏也是奇葩,开个茶饮铺子,例外通是水晶琉璃的物件,光是看着就知道不便宜,若当真赔付,只怕要将账上掏空了! 随后一想,薛氏这是要将戏做个全套,当着街上那么多人,自己只管应下,那顾氏还当真敢去找自己要债不成? 于是她满口答应道:“夫人这话说的极是,既然是场误会,那妾当然不能白白砸了别人东西,知不知店里的东西价值几何,不若稍后让顾氏列份清单送到宋府,妾再按价赔付就是!” 她吃准了顾清悠不敢去讨,还故作大方道:“咱们宋家仁义,为表歉意,妾愿意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多赔付……” 章氏狠了狠心,咬牙说出一千两的巨款,虽然知道这钱不会当真给出去,还是难免心肝肉的抽搐一下。 “如此甚好,我就知道,咱们宋家断不会有那蛮横无理之人。” 章氏为“咱们宋家”几字激动不已,这是不是说明,薛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示好? 然听到薛兰下一句话,她却立时僵在原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来人,去把顾氏叫出来,她不是已经把清单列出来了,给宋夫人过目一下,若无疑义,就当场画押!” “画、画押?” 薛兰无视她褪去血色的鞋拔子脸,一本正经道:“唔~顾氏店里这些东西都是找京中名匠定制的,每样都价值不菲,只怕以宋大人的俸禄,短期之内很难完全赔付,所以今日弟妹便有多少先赔多少,剩下的写个欠条画押,也让顾氏有个保障。” 章氏双腿似被抽空,差点瘫软在地,恍然间,就见顾清悠两手捧着一张两尺长的宣纸走了出来,端端正正摆在了她面前。 前面密密麻麻绿豆般的字她无心细看,只看到最后落款上方,那五万两白银几个大字。 “五万?!你这是打劫,是敲诈!” 章氏被气的破了音,顾不得附和薛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顾清悠骂道:“你这贱蹄子,竟然趁火打劫?” “我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每样东西都标明了价格,保证童叟无欺,何来乘火打劫一说?” 顾清悠挨个给她指认一遍,笑道:“夫人只喝了杯冷茶,就要五万两银子看病,我的伙计被您打伤了四五个,每个才算您一千两,这不过分?” 第二百一十章 颠倒黑白 章氏面如死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薛兰。 只盼她适时开口给自己暗示,到底是只需表面应承,还是当真要如实赔付? 薛兰果然有所表示,但说出的话,却将她的心彻底打入谷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瞅顾小姐这明细列的即为合理,再说咱们身为她曾经的长辈,怎好与之斤斤计较?宋夫人便画了押。” “夫人?!” 章氏尖叫出声,只以为薛兰得了失心疯,但终是碍于身份,剩下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薛兰淡淡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宋夫人打着我国公府的旗号为非作歹,这盆子脏水我们可不能接,刚好今日本夫人在场,就做个鉴证,亲自跟顾小姐去府上取钱。” 章氏若有所思,看看她,再看看顾清悠,忽然神秘一笑,自以为读懂了薛兰心思,不禁转怒为喜,理理发髻道:“既然夫人发话,妾莫敢不从,那就劳烦顾小姐,亲自去府上走一趟?” 她料定了顾清悠不敢冒然答应,这里是大街,她们不敢如何,可到了宋家把门一关,就由不得这贱丫头做主了。 章氏发自内心对薛兰表示钦佩,国公夫人这话,既全了大家脸面,又能吓退顾清悠,反正自己说了要赔钱,若顾清悠不肯去,就怪不到她头上了。 顾清悠见她小人得志,只觉好笑,听她问话,不仅没有半分怯意,反而把宣纸整整齐齐叠好收进怀中,对她大大方方道:“既然宋夫人诚心相邀,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呵,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就这丫头的心智,是如何骗到国公府那么多钱的? 章氏露出一抹鄙夷,捏着嗓子道:“那顾小姐就随本夫人来!” 说罢还特意向四周大声道:“大家可看好了,今日打砸顾小姐的店本是误会,本夫人会将银子分文不少赔给她,回头可别再去讹我们!” 顾清悠心道,对,回头不讹,因为当场就讹了。 薛兰摆摆手:“废话少说,宋夫人请~” 章氏讪讪的闭上嘴,想要凑上前逢迎几句,却见薛兰扭头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啪一声闭上车门,只好乘上轿撵,没好气的催促一声,走到前面引路。 长乐啧啧两声,对顾清悠道:“我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等你拿了钱,可别忘了请我吃好吃的!” 说罢转身,就见宋恒业也已经跟了出来,正往这边走。 擦肩时,她礼貌颔首,脚步未做停留,直接大步离开。 宋恒业径自走到顾清悠身侧,问道:“要不要帮你叫个步撵?” “不用,我跟在后面慢慢走就好了。” 宋恒业微微蹙眉,顾清悠道:“不用担心,我就是故意让别人看的。” 老妈想借机弥补国公府的名声,她作为女儿自然该极力配合,这也是老妈没有让她同乘的原因。 宋恒业虽不甚理解,但也不勉强,知道有薛兰在,顾清悠并不会吃亏,可还是下意识跟着一同前往。 也亏得今日天气并不炎热,顾清悠走的也不算吃力,而且薛兰在马车里不时会让人停一停,买把路边的团扇,看看端午的香包,故意给她留下歇息的时间。 如是走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好歹到了左都御史府。 章氏从步撵下来,躬身侯在马车前,待薛兰一开门,忙探出手去,将薛兰扶下。 “夫人劳累,这左都御史什么都好,就是府邸离着皇宫远了点,若不嫌弃,且进府喝杯茶水!” 薛兰并不想进去,只站在门口道:“喝茶就不必了,大家都挺忙的,劳烦宋夫人抓紧取了银子,待本夫人做完见证,大家就散了!” “啊?!” 意识到情况似乎并非自己想象那般,章氏脑子里有一瞬间的错乱,下意识回过头去看队伍末尾的顾清悠,却见她身侧站了一个清俊男子,手中握有长剑,似乎正是手下口中描述的那个“奸夫”。 “好啊你,竟然还敢跟过来?!” 章氏掩不住惊讶,同时心里一阵狂喜,听手下说那“奸夫”武艺高强,她正愁没办法将人捉住,在国公夫人面前来个铁证如山。 这会儿好,正主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来人啊!给我把这奸夫拿下!” 薛兰不明所以,见章氏的人慢慢向宋恒业围拢,蹙眉道:“你可知他是谁?” “奸夫啊!妥妥的奸夫!夫人我可跟您说,这顾氏……” 似乎觉得这话明目张胆说出来不好,章氏贴心的降低了音量,低声道:“夫人明鉴,顾氏刚离府几天,就与人有了私情,难保不是早就暗度陈仓,给世子扣了绿帽!”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谁不知宋成业就是薛氏最大的逆鳞,如今顾氏被发现做了对不起世子的事,以薛氏的性格,定会与之不死不休,什么国公府的面子,简直不值一提! 薛兰果然变了脸色,只是目光中的阴冷却不是对顾清悠,而是章氏。 章氏原还得意洋洋等着邀功,瞧着她面色不对,突然意识到薛氏定是因儿子被戴了绿帽而颜面尽失,自己说的多了,难免被她误会有看热闹的意思。 于是她作势给自己一耳光,赔罪道:“哎呦您看妾这张嘴,八成是这顾氏被赶出府以后,自觉无依无靠,才赶紧找个男人倚仗,世子慧眼如炬,若之前真有苗头,又怎会察觉不到?” 可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奸夫”,章氏眼珠骨碌碌一转,提议道:“但他险些打死妾的家丁是真,不管是不是奸夫,这笔账都不能算了,还请夫人做主,将这贼子拿下,免得霍乱其他百姓!” 她自觉替薛兰找个冠冕堂皇收拾“奸夫”的理由,薛兰必定对她另眼相待,心中得意遮掩不住,通通浮现在了脸上。 薛兰气急而笑,也不再跟她兜圈子,怒道:“我国公府的二公子,虽因为丁忧卸职,不再是西北大将军,却也容不得旁人用‘贼子’来诋毁!刚才的事分明是宋府家丁滋事寻衅,恒业路见不平,却被你颠倒是非黑白,简直岂有此理!” ------题外话------ 抱歉了宝宝们,最近家里事情太多,再加上被几个评论~~唉,所以停更了几天,后续会恢复更新的,感谢大家对小仙儿不离不弃!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什么才是真正的面若死灰,章氏此刻如是。 本来不过是想往顾氏身上泼脏水,没想到却惹到了活阎王身上! 宋恒业是谁? 国公府养子的身份并非他的代名词,那是十六七岁就带着五百精锐打散两万敌军的天才,是不到十八岁就凭自己坐到了西北大将军之位的狠人! 她哆哆嗦嗦看一眼宋恒业,那双星眸明明平静无波,却像无形的利剑,带着刺骨的寒意扎进她的胸口。 心脏骤缩,她慌忙收回视线,却又撞上顾清悠似笑非笑的目光。 死丫头,她定是故意的! 见薛兰已经动怒,也怕将宋恒业惹急眼,再当众给她割了舌头,章氏心里苦不堪言,却只能自认倒霉,忙不迭回府把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钱取出来,不多不少,刚好五万两。 顾清悠也不含糊,结果银票细细数一遍,见多是些几十上百的小票,挑眉望她一眼,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 章氏面上从青到白,这会儿又涨的通红,今日办了这么一出窝囊事,她是打死也不敢告诉自家老爷了,怎么可能去动账上的款项? 她虽嫁给宋知书多年,但也只是明面上管家,平日一分一毫都要手心朝上,买点衣裳首饰,也得经过宋知书同意,这些钱,可是她足足攒了好几年,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顾清悠才不管她怎么想,数好了银子,对她明晃晃笑出洁白的门牙:“不多不少五万两,夫人爽快,民女自然不能小气,就跟你打个九九折!” 说罢从中取了五百两银票递给章氏。 章氏心像被扎了一刀,血呼呼往外涌,本想硬气点不接,奈何囊中羞涩,这苍蝇再小也是肉,便将那银票狠狠夺走,嘴硬道:“既是晚辈孝敬,本夫人不收着倒是不给面子。” 这死丫头如此可恨,别以为她的银子就这么好拿,待薛氏一走~呵! 薛兰如何不知她的想法,撇撇嘴道:“行了,本夫人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顾小姐若不嫌弃,就上来搭个顺风车!还有恒业,你也上来。” “好嘞!” 顾清悠腿早就酸了,闻言屁颠屁颠上前,跟着薛兰钻进马车。 章氏差点就要骂娘,到底忍住了,只道:“慢着!既然银子付清,顾小姐的欠条是否也该一并毁了?” “啊,你看我,都差点忘了。” 顾清悠被她提醒,从怀里摸出刚才的明细,刷刷几下撕碎,章氏却生怕她再捡回去粘好似的,赶忙命人将碎片捡起,准备一会儿亲自烧了。 反正银子到手,顾清悠才不管她如何,留给她一抹傲娇的笑容,啪的关好窗户。 章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心里对薛兰破口大骂,面上还得恭恭敬敬送她离开,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气急败坏的朝身侧家丁脸上狠狠刮了几个耳光。 “贱人!都是贱人!合该被个弃妇骗了银子,还被人玩弄于鼓掌!” 狠狠啐了一口,再看自己怀里用银子换来的碎纸片,只觉天旋地转,喉间也涌上一股腥甜,忙扶了额道:“回府!去唤郎中!” 马车上,薛兰对宋恒业道:“你可知宋知书为何会突然调来京城?” 以皇上那小心谨慎的性子,他必定知晓宋知书与国公府的关系,从前宁国公府如日中天,他都丝毫不顾及宋濂的面子,将宋知书贬去了西关县,如今宋濂刚刚去世,他又把人调回京城,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猫腻。 宋恒业对宋知书并不熟悉,宋濂生前对此人也几乎从未提及,淡淡摇头道:“左右如今国公府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或许皇上只是无意提拔。” “我看未必。” 顾清悠突然插话,转头看向宋恒业,说出的话毫不忌讳:“常言道,无利不起早,就上头那位,疑心甚重,打压国公府还来不及,又怎会主动提拔宋家人?” 见宋恒业跟薛兰一同望着自己,顾清悠大胆说出自己猜测:“秦王出征已经两月余,尚未班师回朝,可见边关军情之紧急,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宋家示好,怕不是动了重用二公子的心思。” 宋恒业凝眉,他自然知道秦王已经离京许久,但因为管辖地域不同,他对南边的战事关注并不算多。 竟顾清悠提醒,他立刻发现事情不对,秦王身经百战,若连他短时间都无法摆平战场,看来遇到的事情确实棘手。 须知战事不比其他,拖得一日,对国库便是一笔不菲的消耗,看来皇上是不耐烦了。 顾清悠与长乐走的近,长乐在她面前也并不避讳,所以她这猜测也并非没有缘由。 薛兰听罢啐道:“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初他二话不说卸去恒业兵权,如今无人可用,竟又想利用恒业,要我说,你干脆就称病在家,他之前不是派了个什么小郡王去西北历练吗?如今正是崭露头角的机会,就让他们去好了!” “您这就是说气话了,若皇上真有此打算,您以为二公子装病就能躲过去吗?” 顾清悠知道老妈生气,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若真有圣旨下来,宋恒业也只有接受的份。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边关当真有难,恒业自当出一份力。” 宋恒业见薛兰为自己不平,心中流过暖意,但他身为军人,保护一方百姓乃职责,断不会因为皇上的某些过激行径就坐视不理。 薛兰气哼哼的别过头:“行了行了,知道你心怀大义,我也就是嘴上说说,只是秦王都不能轻易搞定的事,皇上想甩锅给你,实在可恨!” 顾清悠抬手,做个往下压的手势,制止她越来越高的声调,低声道:“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事情到底如何,咱们不妨静观其变。” “我看这事八成是真,只希望皇上能有点良心,让恒业过了端午再走。” 顾清悠撇撇嘴,长乐跟叶澜的大婚就在端午节后三日,秦王嫁女,肯定要亲自回来的,边关不可一日无将,所以宋恒业很大可能要在端午节前接到圣旨。 但这会儿老妈已经像的快要燃尽芯子的爆仗,她不愿意火上浇油,这话便没说出口。 70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思乡 端午越来越近,节日气氛渐浓,大街上也越发热闹了。 原本想趁着店铺装修偷几天懒,可想到每日少赚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顾清悠到底还是坐不住。 “霜降,我之前让准备的那些材料,厨房都采买齐了没有?” 天气渐热,顾清悠不耐扎那些繁复的发髻,只将头发简单盘个丸子,用根素簪子固定在头顶。 身上常服也做了分体的样式,不仅凉快,喝凉茶多了如厕也方便。 霜降端着几只咸鸭蛋进门,瞧见她的装扮,忍不住吐槽道:“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扮成了姑子?等下郡主来了该笑你了!” 顾清悠才不在乎这些,专心在纸上写着东西,得意道:“你放心,她才不会笑我,只会有样学样!” 霜降撇撇嘴,这话说的没毛病,郡主可不就喜欢跟着小姐一起奇奇怪怪么? 难得她没有回嘴,顾清悠抬头,见她手里两颗青玉般的鸭蛋,咦道:“鸭蛋已经腌好了?味道如何?起沙没?油多不多?” “日子差不多了,至于味道如何,还得您亲自尝过。” 为端午包粽子,顾清悠专门让人从南方进了一批海鸭蛋,准备亲自腌制咸鸭蛋。 奈何鲜鸭蛋怕碎,就算是乘水路,过来也得十多天的功夫,为方便运输,她着人带去了腌鸭蛋的方子,当场将收购的海鸭蛋腌进了坛子里。 但此举大大增加了运输成本,所以这些鸭蛋便显得弥足珍贵,第一锅,霜降肯定要先拿来给她尝的。 顾清悠惦记许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还带温热的鸭蛋,圆润的触感像是品质上乘的暖玉,让她一时又舍不得磕破,便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霜降也想看看她千里迢迢非要去南方买的鸭蛋,跟上京鸭子生的到底有何不同,见她迟迟不肯动手,忍不住催促道:“怎么了小姐?是蛋太烫吗?要不奴婢帮您剥?” “没有没有,我来就好。” 顾清悠说罢,拿起一颗在桌角轻轻磕破,将碎掉的蛋壳剥了去,便露出里面嫩滑的蛋白,凑近闻闻,似乎还能闻到海风的味道。 霜降提醒道:“小姐,剥蛋的时候要在大头剥,一下就能看到蛋黄。” “我知道,我是怕油太多,一下子流出来了。” 顾清悠捻起一双筷子,将上面的蛋清挑起,轻轻放在口中抿开,海鸭蛋独有的细腻口感顺便占领了口腔每一处角落。 “嗯,不咸不淡刚刚好。” 她说着另夹了一块喂给霜降,霜降不住惊叹道:“怪不得您非得跑出十万八千里买鸭蛋,吃起来还真就是不一样!” 虽说上京也有咸鸭蛋卖,但大部分的蛋清都齁咸又冷硬,偶尔遇到手艺好的,腌制的蛋黄能出点油,算是能将蛋清的不足弥补一二。 可顾清悠腌制的这海鸭蛋,蛋清就像鲜鸭蛋一样软嫩,吃在嘴里不用嚼,舌尖一抿就开了。 “重头戏来了哈!千万别眨眼!” 随着蛋清剥开,鸭蛋中间露出一层金黄色的半透明薄膜,薄膜下,赤橙色的蛋黄赫然可见。 因鸭蛋是热的,所以顾清悠只拿一根筷子,在那层薄膜上轻轻一戳,就见薄膜噗的一下,随着筷子扎进去,流金般的液体快速涌了出来,很快就在蛋壳中积攒了厚厚一层。 “哇,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鸭蛋腌出这么多油的!” 要知道在她们家,不管鸡蛋鸭蛋,都要攒起来卖银子,给娘亲买药用的,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舍得拿出一两个,放在坛子里腌了吃。 家里有四口人,往往一个鸭蛋要分成好几份,她打小懂事,知道好吃的先孝顺父母,疼爱弟弟,所以每一次留给自己的,也不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蛋清。 因为珍贵,鸭蛋都要腌制好久好久,而且腌的极咸,里面蛋清都已经硬如皮纸,比直接吃盐巴好不了多少,就这,依然是她童年中为数不多的奢侈美味。 看着顾清悠手中油汪汪的蛋黄,霜降思乡情绪勾起,顿时低落下去。 看出她神色变化,顾清悠暗道自己糊涂,如今霜降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小妾,每月赚的银子也足够养活一家人,她怎就没想到,让霜降把家人接到身边来呢? “霜降,你来上京这么久,有没有想家?” 霜降老老实实的点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我家穷的揭不开锅,但离开久了,说一点不想是不可能的。” 见顾清悠若有所思,她心里一慌,忙站着了身子道:“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这个?该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够好,您要把奴婢赶回老家去?” “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 顾清悠被她逗乐了:“我是在想,既然你在上京站住了脚跟,有没有想过,把家人都接过来?” 本以为她会欣然答应,熟料霜降想都没想,直接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那可不行,不说他们身体不好不宜远行,我自己都是给您当丫鬟呢,他们来了该怎么安置?” 到时候少不得要给主子添麻烦,霜降自问受顾清悠的恩情已经无法还清,说什么都不肯麻烦她。 顾清悠不赞同道:“既是你的家人,我也该称呼一声叔叔婶婶,怎么就是添麻烦?再说了,你弟弟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上京到底有名的学塾多些,难道你不想让他拜个名师?” “这……” 若说其他的,霜降可以断然拒绝,可说起弟弟,她便有些犹豫。 弟弟是家里的独苗,几乎是母亲用半条命换来的,虽然她现在可以补贴家用,可若想将来真正光耀门楣,还得依靠弟弟。 她老家太过偏远,当地百姓大都清贫,很多孩子都上不起学,所以几乎没有设立几家书孰。 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么就成群,请个有名的教书先生,直接去家里讲学,要么就花钱送到远处有名的书孰去,弟弟刚到启蒙的年纪,若是送到远处,只怕父母不放心,可她赚的钱又请不起教书先生,确实有点难办。 70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百人有百味 见霜降意动,顾清悠耐心劝道:“虽说读书要看天赋,可好的老师也是成功的关键,上京虽不算十全十美,到底人才汇集,到时候他不仅有好的师傅,在一起读书的同窗也不相对要优秀很多,你真的不考虑下吗?” 霜降自然知道上京的好,不说别的,若弟弟有幸跟几个权贵家的少爷成了同学,将来就算科举不成,将来也或可多条出路。 可她有自己的考虑。 虽然比起一般丫头,她的月钱可谓丰厚,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她根本买不起宅子来安置家人。 顾清悠显然也想到这点,说道:“你若是发愁她们的住处,这个好说,咱们新的手工坊那里不是还空了好几间屋子么?往里添点家具,住几个人足够了,只希望你们不要嫌弃简陋。” “怎么会呢?” 霜降急忙摆手道:“您是没见过我老家的房子,屋顶的洞比碗口都大,晚上躺在床上都能直接看星星看月亮呢!” 但问题在于,她双亲身体不好,根本做不了什么活计,上京东西又贵,她赚的钱送回老家,足以应付所有开支,在上京却不一定了。 再者上京的书孰束修肯定比家乡贵处几倍,只怕她根本无力承担。 她知道以主子的为人,只要自己坦诚说出这些顾虑,她肯定会帮助自己一一解决,可越是如此,她越不想给主子添负担。 见她低着头,顾清悠隐约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不想给她太多心理压力,便又将话题引到了鸭蛋上:“你让厨娘再多煮几颗鸭蛋看看,若个个如此,便尽数煮好,咱们要预备包粽子了。” 霜降睁大眼睛:“用咸鸭蛋的黄~包粽子?” 粽子不都甜的吗?放上咸鸭蛋黄能好吃? 顾清悠道:“看,口味这东西说起来也奇怪,北方人喜欢吃咸,却唯独包粽子都是甜口,而南方喜欢吃甜,连豆腐脑都要放糖,但粽子偏偏就喜欢咸的。” 霜降没去过南方,所以对那边人土风情并不了解,听了这话疑问道:“那您现在包了咸粽子,万一大家都不喜欢怎么办?” “百人有百味,有人不喜欢,那就必定有人喜欢,多了不说,只要上京有十分之一的人喜欢,那咱们的生意就稳赚不赔。” 而且上京作为大晋经济枢纽,汇集了大量来自天南海北的外地人口, 顾清悠用筷子挑起一丝流沙黄喂给她:“怎么样?香不香?” “唔唔,好香~” 霜降根本舍不得张嘴,生怕香味都跑出去。 “好吃就行,咱们晚上就用海鸭蛋加餐,吃完饭一起动手剥蛋黄。” “好嘞!” 霜降乐颠颠的出去,没一会儿又登登登的跑了回来,把着门框露出一颗小脑袋:“可是小姐,若是把蛋黄剥出来,那油不就全淌了吗?” “不会的,让厨娘把鸭蛋煮好以后,放进水里拔凉,然后再放在冰窖,等里面油凝固了再剥。” “还是小姐聪明,奴婢这就去!” 粽子馅料种类繁多,顾清悠决定把蛋黄粽做为主打,再做点其他口味的搭配来卖,实在卖不掉,就给工人们分了尝鲜,总之不会浪费。 糯米粽叶等其他能存放的材料,顾清悠在端午涨价前便已经囤好,只等端午一到,茶饮店重新开业,各色粽子也一齐上市。 “小姐,郡主最近怎么不往这边来了啊?” 霜降手里端着一盘新煮好的咸鸭蛋进门,这是顾清悠准备送去国公府的。 顾清悠起身松松骨头,见外面日头已经偏西,应是没那么热了,便简单梳洗下,让霜降把鸭蛋装进包袱里,说道:“郡主马上就要出嫁,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明天我去王府拜访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霜降道:“我看郡主好像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大婚当天能坐进轿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忙活啥呀?” 顾清悠嗔她一眼:“别乱说话,让人听了去又是麻烦。” 只是心里也随着这话沉了沉,长乐的心思,别人不知,她却看的明白,虽不知她为何最后还是选择了叶澜,但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然而宋恒业…… 顾清悠叹口气,再看看桌子上的包裹,忽然就不想出门了。 见她重新将绣鞋换下来,发髻也散开,霜降问道:“小姐不去国公府了?” “不想去了,明天再说!” “哦~” 霜降不明所以,见她神情恹恹的,有点担心:“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 “不用,就是有点累,我先睡下了,晚饭不用喊我。” 相处久了,霜降了解她的脾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好抱起桌上的鸭蛋,轻轻退了出去。 顾清悠面朝里躺着,听到关门声,幽幽叹了口气。 之前长乐曾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待她大婚,定会让自己去做伴娘。 这里伴娘有个好听的称谓,叫做“全美人”,意在十全十美,当时顾清悠还调笑说,她一个和离之人,实在算不上美,让她另找其他未出阁的贵女。 当时长乐满不在乎的摆手,道才不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说法,可眼看婚期渐近,长乐却再也没跟她提过这件事。 说不失望是假的,顾清悠早已经发自内心将长乐当成朋友,她更怕长乐会因为宋恒业的原因,跟自己疏离。 但人跟人的缘分强求不得,宋恒业的心意几乎是不加掩饰,若长乐当真存了芥蒂,她除了惋惜,实在不知能做些什么。 屋里渐渐暗下来,大街上传进的喧闹也慢慢变小,最后归于平静。 霜降不敢打扰,只把饭菜在灶上温着,自己则搬个绣墩坐在门口,一边做着手工,一边留意屋里动静。 顾清悠一夜睡的极不安稳。 做了整晚的噩梦,起来浑身酸痛似被车轮子碾压过一般,实在是不想动。 可外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顾清悠只能强打精神,洗漱还破天荒往脸上打了层粉,试图将熊猫眼遮一遮。 70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奉召回营 她从不是个沉溺于消极情绪的人,如果有想不开的事,那不如沉下心来搞钱。 昨天霜降的话提醒了她,北方人多喜欢吃甜粽子,她预备推出的那些口味虽然独具特色,可想要让人普遍接受,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趁着端午还有几天,倒不如提前做些出来试着推广一下。 材料都是现成的,做起来也容易,但糯米之类的食材需要提前浸泡,所以上午相对空闲,顾清悠想起昨天的鸭蛋,换了身衣服,带着霜降亲自前往国公府。 以往每次过来,她都会特意选在晚上,为的就是不引起旁人过多瞩目。 但章氏前几天捣乱,大家都知道国公夫人为了挽回国公府名声,亲自出面为顾清悠解围,她略备些薄礼上门置谢再合理不过。 薛兰听得顾清悠求见,亲自跑到了大门去迎接,一见面,就拉住闺女的小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 “那章氏后来没再寻你麻烦?店里装修可还顺利?到端午能重新开业吗?” 顾清悠看看左右的家丁,低头一一答了,然后又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日多谢夫人为民女解围,民女今日特意准备了一些家乡小食,还望夫人笑纳。” 这是闺女又鼓捣好吃的了,薛兰立刻笑成一朵花,连声道:“哦?那我可得仔细尝尝。” 直到进了书房,两人终于不需再伪装,霜降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个个拳头大的鸭蛋,然后识趣的退到门外。 “妈您看,这是我前段日子去南方收购的海鸭蛋,已经腌制好了,个个流沙,可香了呢!” 虽然早就不是小孩子,但顾清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在妈妈面前邀功。 青玉色蛋壳从她指间脱落,露出里面散发着淡淡乳白的蛋清,这一次她是从大头剥的,里面蛋黄莹莹可见。 没有外人,薛兰也不必端着,直接将鸭蛋接过去,掰下一点放进嘴里,不住称赞道:“香!就跟前世味道一模一样!空口吃还是包粽子都最好不过了!” “哈,您跟我想到一起了!” 顾清悠也捻了一点吃了,结果里面的鸭蛋油瞬间爆发,她下意识抬手倒进了嘴里。 薛兰见她吃的嘴角挂油,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拿来给我吃的还是自己吃的?” “嘿嘿,您想吃,我那里有的是呢!” 顾清悠舌尖转一圈,嘴边的油便不见了,得意道:“您不知道,当时我去订购了几千个海鸭蛋,就是为了等端午的时候,可以包蛋黄粽,到时候又能大赚一笔。” 结果薛兰说出的话却给她一盆冷水:“这蛋黄粽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一下搞这么多,万一卖不出去呢?” 顾清悠呆了:“啊?上京有蛋黄粽?我还特意问了霜降,她说闻所未闻呢!” 这这这,到底咋回事? 薛兰白她一眼:“你问也找个权威些的人,霜丫头才来上京几天?而且她家境贫寒,没吃过的好东西多了,你找她做问卷,调查的数据能真实吗?” 见女儿瞬间颓废的小脸,薛兰不忍道:“不过话虽如此,据薛氏之前的记忆里,这里的蛋黄粽,里面蛋黄腌制的并不怎么好,你这些海鸭蛋流油起沙,口感自然更胜一筹。” “那也得人家吃过才知道啊~” 顾清悠耷拉下肩膀,坐在桌边看着自己的海鸭蛋,瞬间不香了。 薛兰也一起坐下,拿过她手中的鸭蛋再吃一口,宽慰道:“东西再好,营销也很重要,你之前有那么官夫人的客户呢,趁着没到端午,何不先做点样品去走访一下?” “嗯,我已经让人准备材料了,等下回去就开始做。” 顾清悠坐不住了,说着就要起身回去。 薛兰将她拉住,嗔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好容易来一趟,总要吃过饭再走!” 赚钱固然重要,但跟母女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十分难得,顾清悠不再推辞,薛兰高兴的唤来丫头,传话给厨房多做几样闺女喜欢的菜。 算算日子,离开国公府竟也几个月了,再次坐进饭厅,顾清悠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妈,咱们为啥不在房里吃啊?” 薛兰看看门外,拍拍她的手:“恒业就要离京了,临走咱们一起吃个饭。” 顾清悠捏着茶杯的手顿住:“他要离京?去南边?” 可她没听说秦王已经回来的消息啊? 薛兰摇摇头,眉间出现了两条竖纹:“不是南边,而是西北大营。” 这下顾清悠更不解:“西北大营又怎么了?不是已经有宗亲的郡王在坐镇了吗?” “具体情况,圣旨里没有明名言,不过看样子,那边情形应是比南边还要严重。” 虽然顾清悠对当今皇上没啥好印象,也不愿意宋恒业再去为他卖命,但若不定要去,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宋恒业能去南边,这样秦王就能抽身回京,亲自参加长乐的婚礼。 但事与愿违,而且皇上这个决定,隐约让她心生不安。 “皇上好不容易找借口把二公子的军权拿走,若非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轻易还给他的,除非,西北那边的情形,已经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顾清悠话音刚落,宋恒业已经大步跨了进来,见到她,面上并不显得意外,反而微微颔首示意。 “顾小姐说的不错,西北确实出了大乱子。” 跟薛兰见过礼,宋恒业十分自然的坐到了顾清悠下首,搞得她很是不自在。 薛兰注意力却被他的话吸引:“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宋恒业面色凝重起来,慢慢点头道:“西北大营,出现了内鬼,具体情形,还要我去调查一番才能确认。” 顾清悠跟薛兰面面相觑,知道再问恐怕会涉及机密,便都默契的不再追问。 三人吃着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宋成业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饭厅门口,发髻也凌乱着,显然是刚睡醒,尚未来得及洗漱。 “二弟要回西北大营?!” 70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出阴影 薛兰看看外面正午的日头,目光甚至不愿在他身上停留,怒道:“好歹是要承爵的人,怎的形容这般邋遢?” 原本大家就因为国公府降爵看笑话,这般样子被人瞧见,还以为她们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了。 宋成业满不在乎道:“反正在家里,又没外人看到。” 刚说完,就见到了薛兰身边的顾清悠,话音一窒,可想到来意,硬是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宋恒业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你要去西北了?” 宋恒业放下碗筷:“是。” “皇上这是要重新启用你?” 宋成业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这会不会意味着,自己的爵位的也能恢复? 宋恒业斟酌一番,答道:“是有些棘手的问题需要我去处理,但处理完以后,是否能官复原职,还未可知。” “未可知?” 宋成业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直接进门走到饭桌坐下,丫头忙添了碗筷,他却看都不看,推到一旁,义愤填膺道:“我算看出来了,皇上惯会卸磨杀驴,这是想让你白白出力,还不给好处!” 这番口无遮拦,若传了出去,只怕连侯爵也别想要了。 薛兰呵斥他住口,将丫头家丁遣出去,忍着怒气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皇命如此,难道恒业还能抗旨不成?!” 宋成业自知失言,被骂了也不敢还嘴,嘟囔道:“我这不是替二弟不值吗?” “不值,那你替他去?说不定立了功,皇上还能恢复你爵位呢!” 宋成业被戳中心事,羞恼的看向顾清悠:“这里哪有外人插嘴的份?!” 顾清悠懒得同他计较,只管低头扒拉饭。 宋恒业跟薛兰也重新拾起碗筷,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 宋成业被人集体忽视,面子上过不去,讪讪将推开的碗筷拿回来,也跟着一起吃,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之前父亲不是因为补贴军需欠了那么多外债吗?这次恒业回营,正好可以借机查下以前的账目。” 薛兰不客气道:“拿回来又怎样?你还想着让皇上还钱呢?” 这下宋成业彻底不吭声,经过这么多事,他早就知道伴君如伴虎,只要皇上看你不顺眼,就算你做的再好,照样没有好下场。 让皇上还钱,恐怕比让父亲死而复生还要难! 宋恒业叹口气,放下手中碗筷道:“就算世子不说,我这次过去,也是要查账的。” “为何?” 薛兰惊讶的看向他:“成业糊涂,难不成你也跟着糊涂了?” 宋恒业摇摇头,口气也冷了下来:“之前国公补贴军需,欠下巨额外债,皇上心里明明比谁都清楚,却拒不承认,着实让臣子们寒心,我作为国公义子,有责任为他洗去污名。” 那些账本,便是最好的证据,哪怕皇上不替他们添补一分银子,但也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顾清悠看看对面扒饭的宋成业,不知他听了这话会否惭愧,但对宋恒业,又多了一层敬佩。 薛兰只考虑宋恒业的安危,穿越这几个月来,虽然宋恒业话不多,但在她心里,早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听到他的打算,虽然感动,但还是劝道:“凡事量力而行,需知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她理解宋恒业对宋濂的感情,所以说话点到为止,宋恒业回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母亲放心,恒业会小心的。” 薛兰先是惊讶,随即是狂喜,随之而来的竟是紧张和无措。 恒业刚刚,唤她——母亲?! 许是第一次如此称谓,宋恒业也显得很不习惯,有些不自然的起身道:“明日就要启程,恒业先回去收拾包裹,大家慢用。” 薛兰也赶紧起来,叠声道:“哎哎,是得好好准备一番,西北苦寒,能带的东西尽量多带些!” 宋恒业嗯一声,目光掠向一旁的顾清悠,最后垂下眸子,也不知对谁说的:“我不在上京,你~们好好保重。” 顾清悠面上一热,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也跟着薛兰起身道:“二公子慢走。” 就连宋成业也跟着站起来,勾上宋恒业的肩膀道:“我跟二弟一起去,你这一走,又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了。” 自从确定宋恒业不会承爵,宋成业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尤其现在他即将被皇上启用,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是高兴的。 顾清悠见他们两人离开,小声道:“我看宋成业倒是不像之前那么颓废了,这么快就把薛琳儿忘了?” “呵,一个蛇蝎妇人,死有余辜,有什么好惦念的?” 薛兰吃的差不多了,命人将饭菜撤去,换上热茶,跟闺女闲聊。 “你还记得翠桃吗?之前这臭小子为了那丫头跟我冷战,我便让人略施小计,吓了翠桃一场,她不仅把薛琳儿设计推顾氏落水的事说了,还把自己杀了薛琳儿欲取而代之的事也吐露出来,这小子听了以后没吱声,转头就让人赐了鸩酒。” “翠桃死了?” 顾清悠轻轻抿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正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自己作死了,说不上可怜还是可恨。 “在这封建王朝,人命贱如草芥,何况那丫头心术不正,也算咎由自取。” 到底是来自法制社会,薛兰这话一半安慰女儿,一半安慰自己。 自翠桃死后,宋成业消极了一阵,但是很快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下人们也十分知趣,从不在他面前提及曾经的琳姨娘,之前薛琳儿住的听雨轩,也逐渐荒废了。 “虽不是他亲娘,但既然占了母子名分,他能及时醒悟我也安心,待当年大孝过去,我再给他寻个合适的女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怎么说呢,都是互利的,纵然您占了他母亲的身份,可也凭借能力帮助国公府走出困境,若换了真正的薛氏,就算有秦王府出手帮助,只怕也会继续摆烂。” 薛兰在各地的外送驿站进展都不错,而且还在不断扩大,相信不出三年,她们娘俩就能把欠款还完了。 70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撞 顾清悠惦记下午要忙,不敢久坐,只好跟老妈约了节后再聚。 回到小院,自己房门都没进,便直接钻进厨房。 厨房不算大,里面早就被各色各样的食材摆满,厨娘们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主子早就说了,这次参与包粽子的人,一律按照粽子卖出的市价拿分成,就像手工坊的女工们一样。 毕竟一年只有一次,谁不想趁机多赚点体己钱呢? 劲头足,效率就快,不到傍晚,厨房已经飘出阵阵粽子香气。 就连最有经验的厨娘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感慨道道:“咱们小姐到底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我这活了半辈子,都没想过连梅菜扣肉都能包进粽子里!” 另一厨娘道:“那可不么?还有咱姑娘腌制的鸭蛋黄,简直绝了!个顶个流油起沙,热乎乎的往米饭里一拌~啧,拿肉来都不舍得换呢!” 中午顾清悠临走的时候,让厨娘给大家每人分了一个海鸭蛋,大家都吃的赞不绝口,回味无穷。 粽子出锅也一样,让霜降捡着卖相不算太好的挑出来,晚上给大家加餐。 忙活一下午,大家早就饥肠辘辘,而且刚出锅的粽子香飘四溢,煮的时候就令人已经口水横流,这会儿听说能第一个尝鲜,都迫不及待选了自己垂涎半天的口味。 年纪大些的,吃东西相对保守,还是选了常吃的蜜枣红豆等甜口粽子,年轻些的,对新鲜事物更感兴趣,便朝着咸蛋黄,腊肉粽等咸口粽子拿。 顾清悠口味万年不变,最喜欢的还是腊排骨粽,跟大家一起吃的津津有味。 霜降则拿了一枚七龙珠的蛋黄粽,斯哈斯哈吃的满足,大有把小时候欠下的咸鸭蛋统统补回来的架势。 剩下品相好的,顾清悠让人包好,第一份毫无意外,送去了国公府。 第二份,她则亲自提上,准备给长乐送去。 霜降一边帮忙往包好的粽子上放标签,一边心疼道:“小姐,这么多粽子,您当真只送不卖?” 临来顾清悠早就想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与其直接售卖,倒不如将粽子作为回馈老客户的礼品。 之前在手工坊定制披肩的夫人们,无一不是官眷贵妇,个个口味刁钻的很,索性之前长乐让她准备茶饮时,给官眷们备注的口味忌讳她没丢,这次又派上了用场。 按照口味偏好送礼,总不会出太多差错。 只要她们吃着好,还愁粽子卖不出去?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小钱都会赚回来的。” 站在秦王府门外,顾清悠忽然有些犹豫。 所嫁非良人,长乐现在的心情,未必愿意见客,更何况…… “霜降,你替我过去一趟,让人把粽子送进去!” 霜降不懂:“您都到了,不进去跟郡主打个招呼吗?” “算了,我还是先不进去了。” 其中缘由她无法明说,交代好霜降,自己则走到一处拐角等着,刚站稳,就看到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朝这边赶来,为首男子神情愤慨,却丝毫不掩其俊美,竟是叶澜。 他一心盯着秦王府大门狂奔,冷不防街角出来个人影,马蹄已经收不住,顾清悠暗呼卧槽,堪堪擦着墙角躲过,奈何肩膀还是被撞了一下。 肩胛骨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弯下腰,久久不能起身,可撞他的人却似没有看到,未做半分停留。 若非是长乐准夫君,顾清悠高低得来两句国骂。 天气炎热,她却冒出一身冷汗,后牙槽都险些咬碎了。 霜降回来见她捂着肩膀蹲在地上,惊呼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嘶~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在霜降的搀扶下起身,回头再看前面,叶澜已经进了王府。 霜降立刻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看,惊疑不定道:“是小侯爷撞的您?骑着马?” “嗯,等会儿就没事了~” 马上就是长乐大婚,顾清悠不想给她惹麻烦,但看叶澜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又有点担心。 霜降只在意她的安危,急的跺跺脚,看向四周道:“您先别动,奴婢去喊个步撵来,咱们先去看看郎中再说!” 顾清悠本想推辞,但痛的根本说不出话,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唇色眼见的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噗簌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试着挪动双腿,发现每走一步,都要带动肩膀痛一下,只好妥协的倚在墙上,试图缓解痛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悠意识随着疼痛越来越模糊,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心下着急,霜降还没回来,若自己就这么躺在大街上,万一遇到歹人可怎么好? “霜降~恒……”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时,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奔向自己。 “悠悠?悠悠?你怎么样了?” 顾清悠极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根本不受使唤,全身更是没有半分力气,只有受伤地上火辣辣中带了一丝清凉。 “大夫,悠悠到底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夫人莫慌,少……顾小姐伤在肩胛,震动了五脏,所以一时昏迷,性命却是没有大碍的。” 薛兰看看趴在床上的人,左边肩胛至后颈处,早就乌黑发紫,根本不忍心细看,捏帕子的手都在忍不住发抖。 “那里面骨头没断?怎么肿的这样高?” 薛兰咬着帕子,半眯着眼看向闺女高高肿起的地方,因为刚抹了伤药,黑亮亮的泛着光。 嘶~~ 光是看看四肢都酸软,薛兰眼圈泛红,看向门外跪着的霜降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将悠悠伤成这样?!” 霜降因为自责,跪在外面不肯起来,闻言更咽道:“是~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都怪奴婢不好,没看好小姐,才让她被马给撞了。” 也幸好因为是转角,叶澜的马速提前降了降,否则这一下这能要了顾清悠小命。 薛兰怒不可歇:“他撞了人,连句话都没有,就这么跑了?!” “当时他脸色不好,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70 第二百一十七章 探望 “有急事怎么了?再急能比过人命关天?!” 顾清悠虽然睁不开眼,但意识已经清醒,听到薛兰河东狮吼,想要开口说话,结果一张嘴,又牵动了脖子,肉筋联动着后背,疼的眼泪流了出来。 “也得亏秦王府离着城门不远,又被恒业遇上,否则悠悠还不知要在那里受多久的罪!” 霜降惭愧的低下头,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本想找顶轿子将小姐送去就医的,可巧天气热,走不爱走路,附近的轿夫都接了活,竟没一个在的。 她寻了半天,不放心顾清悠一人在路边上,就想折回去向秦王府求助,结果就看到步填守在拐角,告知小姐已经被二公子带回国公府。 宋恒业在外面等了半天,见薛兰迟迟不出来,遣了个丫头进去询问,得知没有性命之忧,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色痕迹清晰可见。 步填跟着松口气,看看天色,小声问道:“将军,那咱们今天还赶路吗?” 宋恒业接到圣旨,要求在半月之内抵达西北,上京距离西北几千里的距离,就算乘最快的马,也得没日没夜走上十天左右。 原本他们主仆打算今日离京,时间还可以宽松一点,没想还没出城门,就看到顾清悠毫无生气的倒在路边,像个被人丢弃的布偶。 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见将军如此失态,几乎是踉跄着从马背上跳下去的。 因不知顾清悠伤在哪里,他将人抱起后,像托着绝世而易碎的宝物,用最稳的脚步,最快的速度回了国公府,还不忘嘱咐步填,让他留在原地等着霜降。 “收拾一下,准备离京。” 直到夕阳完全没下,国公府院子里的石灯亮起,宋恒业终于发话了。 步填迟疑的看一眼房门,从把顾清悠送进去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除了刚才有丫鬟取了方子去厨房熬药,毫无半分动静,将军就这么走了,能放心? “能喝药,说明已经脱险,我们走!” 宋恒业说完转身,脚步顿了两顿,还是往大门走去。 步填紧紧追上,也忍不住回头看,刚进去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霜降的哭声,可到了后来,那哭声渐渐小了,也不知小姑娘怎么样了。 顾清悠趴在床上,刚刚被撞时那种窒息感已经褪去,可整个后背连带着脖子都灼烧般的痛楚。 薛兰就在旁边寸步不离握着她的手,顾清悠担心呻吟出声会让她更担心,硬是咬住牙一声不吭。 但这无疑更让薛兰绷紧神经,不断问府医:“她怎么还不醒?是不是内伤太严重了?不会内出血?你要是治不了早说,我让人去请御医!” 府医急得亵衣都湿透了,反复摸着顾清悠脉搏:“脉象一切正常,论理人早该醒了啊~难不成是睡着了?” 止疼药里一般都有催眠的成分,但药膏刚涂上不久,应该还没起效,所以府医一时也拿不准,只好起身道:“夫人稍后,小人这就去重新配几味药,保管让顾小姐醒过来!” 顾清悠没想到自己一番孝心,竟让府医怀疑起自己几十年的医术,可一张嘴肯定会忍不住喊痛,只能继续艰巨的闭紧嘴巴。 薛兰不知闺女正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久不见她睁眼,终于颤巍巍伸出了右手食指…… 感受到冰凉带着颤抖的手指横在自己人中,顾清悠又痛又想笑:“妈~我没死~嘶!” “悠悠醒了?!” 薛兰差点喜极而泣,被闺女打趣也不觉得丢人,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吓死妈妈了,大夫用了那么多办法你都没醒,妈妈还以为~” 顾清悠倒抽着冷气,气若游丝:“我~是怕、怕你心疼~” 薛兰凑近她嘴边,勉强听出她的话,又是哭又是笑:“你一声不吭,妈就不害怕了?” “好妈妈,我错~了” 见女儿这个时候还撒娇,薛兰终于收起眼泪,心疼的摸摸她头发:“没事就好,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妈非得去把那姓叶的砍死不可!” “可惜,我这样怕是没法参加长乐的婚礼了。” 顾清悠说不上失落还是庆幸,长乐婚期将之,却没再提及让她去送嫁的话,这段日子避而不见,想来也是不知该怎么说。 现在她不幸受伤,恰有了足够的理由缺席,长乐知道了,应该也会松一口气。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一阵人马喧嚣,下人惊慌的声音由远而近,伴着谁匆匆的脚步声响。 “郡主殿下,您慢些,顾小姐正在里面养伤呢!” 长乐抿着唇一言不发,风风火火的样子像要杀人,独独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放慢了脚步。 薛兰已经闻声出来,家丁为难的看着她道:“夫人,郡主她硬要闯进来……” “你下去,长乐来了,快进来。” 长乐神色凛然,见到薛兰先是抱拳:“听闻清悠受伤,我去小院没能寻到她,所以才急急来这里寻她,还望夫人见谅!” 她语气掩饰不住的焦灼,一边说着,目光早已不受控制的瞄向内室。 当着下人她可以放肆,但在国公夫人面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守。 薛兰并不在意,但心疼闺女,便轻声道:“刚醒,不过正疼的厉害,不能多说话。” “好,我不出声,看看她便好。” 长乐放轻了手脚,一进内间,入目先是床帏下一片刺目的黑色淤青。 顾清悠艰难的露出一抹笑:“郡主,你怎么来啦?” 长乐滞了几息,胸口却明显起伏,半晌道:“你等着,我定让叶澜为你赔罪!” “别啊~嘶~小侯、侯爷也不是故意的。” 几个字说的顾清悠大汗淋漓,却还是咬着牙说完,生怕她不管不顾的去找叶澜算账。 不管喜不喜欢,两人成亲都是定局,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让两人生出新的隔阂。 不过想到刚才叶澜来者不善的样子,她还是有点担心,小心看一眼长乐的脸色道:“小侯爷他~他没去找你麻烦?” 70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报仇 “他敢?” 长乐不愿多说,想到刚才叶澜去府里兴师问罪,心里一团烦乱。 她头几日让人传话,说跟叶澜的婚事如期举行,但有一点,不许大肆办酒,不许广纳宾客,也就是说,到了那日,只需要她自己穿着嫁衣骑马去侯府就好了。 理由是,父王不能亲眼看到她嫁人,排场不排场都无所谓了。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找顾清悠的原因,婚礼都不举行了,还要什么送嫁之人呢? 靖安侯府虽然对这门亲事不满,但到底是独子娶妻,怎么甘心如此敷衍了事? 只是如今秦王在南边征战有功,靖安侯怕惹得上面不快,敢怒不敢言,倒是叶澜听说以后,认为受了奇耻大辱,要去找长乐问个究竟。 当初被赐婚时人尽皆知,现在当真成婚,却要偷偷摸摸,难道他跟长乐的这门亲事,就如此上不得台面?! 还是说,长乐真就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面对质问,长乐冷然相对,嫣红的双唇吐出的字毫无温度:“因为你,配不上本郡主的十里红妆。” 叶澜呆呆看她良久,终是惨笑离开。 他不配…… 叶澜走后,长乐怅然或者释然的情绪尚未来得及释放,便听到守门的侍卫来报,说刚才看到顾小姐被准小侯爷骑马撞了一下,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结果却昏倒在路边,被不知什么人带走了。 长乐大急,临走不忘将那见死不救的守卫赐了鞭刑,自己则火速赶往小院,没想却扑了个空。 清悠在上京举目无亲,若一定说有,那就只能是前夫家——宁国公府了。 看得她满目愧疚,顾清悠有心说笑几句让气氛轻松一点,谁想又是一阵炽热火辣的痛感袭来,豆大的汗珠低落,很快将枕头打湿一片。 长乐唇越发抿的紧,眸子明灭几分,一言不发就往外走去。 “郡~主~” 灼痛让她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长乐的身影消失在帷幔处。 帷幔再动,是薛兰走了进来。 “你跟郡主吵架了?她脸色怎么比你后背还黑?” “……快,拦住她,她八成是要去找叶澜算账~” 顾清悠勉强用气声说出完整的句子,谁想薛兰听了却弯了眉眼:“我就知道长乐丫头仗义,不是那重色轻友的!” 她正愁直接打上门出师无名,毕竟只是前婆婆,说起来跟悠悠已经无甚瓜葛,想给悠悠报仇,只能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将那叶小子套了麻袋。 这下好了,有长乐出手,那臭小子只会更惨。 见老妈一脸幸灾乐祸,顾清悠颇为无奈,只希望长乐下手不要太重,否则后面她跟靖安侯夫人的婆媳关系会更加恶劣。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国公府养伤,我盘算着,现在皇上不得已要启用恒业,想来一时半会也不敢再为难我们,妈有个想法,咱们一起参谋参谋。” 顾清悠没力气说话,从嗓子里哼哼一声算是答应。 “妈想去向皇上请旨,将你认为义女。” “啥?” 顾清悠睁大眼,以示惊讶。 “你这三天两头被人欺负,妈不放心,还是得想办法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之前是觉得国公府要没落,怕连累闺女,所以不得不故作疏远,但今非昔比,皇上绕了一圈,发现除了宋家跟秦王府,根本没有可用之人,说明啥,说明国公府还是有几年富贵的。 这才将闺女放出去俩月,好日子没过几天,不是被泼妇砸店,就是被眼瞎之人骑马撞到,她的心脏可经不住这一而再的折腾。 顾清悠暂时忘了背上的痛,迟疑道:“可是天威难测,皇上那人您也看见了,过河拆桥一把好手,今日用的着恒业,就给咱们三分好颜色,待过几天说不定又来拿国公府开刀。” 她倒不是怕受连累,但这玩意就跟投资一个道理,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 真有哪天,有她在外面猥琐发育,真有哪天皇上又看国公府不顺眼,她那里就是老妈的退路。 薛兰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看着闺女肿起老高的后背,还是坚持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是一天都不能再让你流落在外头了,等把你认作义女,你便可光明正大支使国公府的管事,生意上也不必自己亲自去抛头露面,总是安稳些。” 顾清悠被“流落”二字搞得哭笑不得,她在外面打小也是个顾老板,怎么到了老妈嘴里,好似讨饭的花子般凄惨。 当然更多的是感动,在外面这几个月,她自认为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可在老妈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可以委屈喊累的小女孩。 于是她决定跟老妈任性一把。 “好,那就按您说的办!只是不知道皇上那里会不会同意。” 最近国公夫人替前儿媳出头,跟新上任的左都御史夫人讨要赔偿之事早已传开,前面国公府因为背信弃义,驱逐儿媳的名声修复不少。 等老妈公开收自己为义女,更是可以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薛兰道:“等恒业解决完西北之事,妈就进宫请旨,其他你不用管,只等着好消息就是。” 顾清悠唔一声,背上止痛药的效力发作,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让意识开始渐渐迷糊,最后完全听不到老妈说话了。 …… 端午至,顾清悠背上的伤势未愈,只能遥控指挥,幸而有霜降忙前跑后,又有之前的铺垫,粽子竟卖的格外好,让她多日无法下床的憋闷心情得以缓和。 那日长乐气冲冲离开,听说直接找到叶澜抽了顿鞭子,靖安侯夫人勃然大怒,直接端着鸩酒跑进皇宫,以命相挟,逼着皇上解了这门亲事。 顾清悠听后不知是何滋味,想想也好,长乐根本不喜欢叶澜,就算成亲,将来也只会成为怨偶,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起码还有重新追求自己幸福的机会。 只是她想要的幸福…… “妈,恒业那边可有来信?西北到底什么情况?” 养了大半月,顾清悠终于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却悲催的发现腰间多了一道泳圈。 呜呜~都怪老妈这里的伙食太好~ 70 第二百一十九章 格局打开 薛兰也在忧心此事,但在女儿面前,却未表露半分。 “他被委以重任,自然不可轻易传信出来,但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们且等着便是。” 纵然顾清悠垂眸掩去眼中失落,还是被薛兰敏锐的察觉到了。 “你对恒业……” “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清悠矢口否认,但她知道自己撒谎了。 “背好痛~” 不想被继续追问,只好拿出杀手锏。 薛兰深深看她一眼,最后叹口气:“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恒业是个好孩子,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他心里是有你的。” “有时候,重情义是好的,但对的人,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 薛兰拍拍女儿的手,扶着她趴好,却没立刻离开。 顾清悠试图转移话题,抱怨道:“怎么办,趴了这半个多月,腰上肥了一圈,胸却好像更平了。” “噗~” 霜降正好端着汤药进门,便听到自家主子这句。 “小姐若对身材不满,等好了以后,奴婢给您做个束带,穿一段时间就好了。” “束带?” 顾清悠愣了愣,是啊,她怎么就没想起来,世界上还有文胸这种东西? 来这里以后,入乡随俗,穿戴都是宽大的衣衫,而她本来就不喜欢穿的太紧身,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只是这身子刚刚才过了发育期,不知道现在穿还来不来得及。 再看老妈,别的不说,薛氏这身体保养的是真年轻,就算在这没有胸衣,且生过一个儿子的情况下,胸前已然挺拔。 薛兰掩掩胸前的衣裳:“你不用看我,我这把年纪,挺不挺有什么打紧,倒是你,是该好好注意!” 不为将来取悦谁,自己穿衣裳好看,照镜子的时候也高兴不是? 顾清悠再次兴致勃勃的爬起来:“霜儿霜儿,快给我拿纸笔来,我画个样子,你拿去给庄婶看看,她能不能依样做出来?” 庄婶擅长刺绣,在裁剪方面也是高手,顾清悠特意将用3d的画法,分别将胸衣的正反和侧面都展示出来,并标注出注意事项。 霜降见她写的认真,笑道:“您写的密密麻麻,庄婶未必就认识字呢!不过听说那些手艺厉害的裁缝,不管多复杂的图纸,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的!” 薛兰也道:“你还有伤,差不多行了,若她实在做不出也无妨,府里也有几个熟手的裁剪师傅,让她们试着做做也使得。” “那可得好好做,若是成功,咱们又多一个赚钱的新商品呢!” 刚说完,却听霜降啊一声,脸颊通红的指着顾清悠的画纸;“小姐,这束胸~就这么点布料??” 原来顾清悠担心只画衣服不好把握尺寸,又在上面加上模特原型。 霜降羞的没眼看,这衣服竟然只能遮住…… “这本来就是胸衣啊,就跟肚兜差不多的,太大了才奇怪!” 霜降捂着眼,只露出几条缝:“可肚兜好歹能遮住肚脐呢!” 顾清悠失笑:“傻丫头,反正是穿在衣服里面的,管它能不能遮住肚脐?” “也对哦~” 霜降拿开手,再次好奇的盯着那像葫芦似的小布料,也不知是小姐画的太好,还是果真如此,画中女子的前胸,确实翘的怪好看。 “霜降,用你的眼光再来看看,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奴婢见所未见,实在不知还要怎么改……” 霜降抓抓后颈:“不过,若是能绣上些喜欢的图案就再好不过了。” 顾清悠笑:“那是自然,不仅要有图案,而且图案还要根据款式来调整。” 薛兰接过图纸看了半晌,考虑起现实问题:“你这内衣,做出来自己穿也就罢了,若是想公开售卖,怕是行不通。” 顾清悠艰难的扭过脖子:“为啥?不够好看吗?” “好看自然是好看,但大晋女子最重礼仪端庄,你这内衣一上架,少不得落个妖媚轻浮的名声。” 顾清悠心里噼啪乱响的小算盘戛然而止,颓然放下手中炭笔:“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看的衣服,良家妇女未必不喜欢,但在这个时代,敢大大方方买回去的穿的,怕是没几个。 霜降在旁边欲言又止。 “霜儿也想说这内衣太暴露,不该正经姑娘穿的是不是?” 霜降点点头,又赶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好,这个确实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小姐您也说了,正经姑娘不好接受,那~那不正经的姑娘们,只怕得抢破了头~” 一番话说完,小脸已经红透了。 但“不正经的姑娘”几个字,顾清悠却听个明白。 内衣初衷本是为了调整身形,又不是专门给男子看的,但既然被民风所不容,那另辟蹊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能赚钱,卖给谁不是一样? 倒不如直接把格局打开,专门给青楼的花魁们设计点新颖独特的款式,嘿嘿~~ “母亲!母亲!边关来信了!” 画纸尚未收起,宋恒业手里举着一封信笺,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索性顾清悠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不需要每天脱了上衣趴着,要不然盖被子都来不及。 薛兰更是眼都没眨一下,耳刮子清脆的呼到宋成业脸上:“进别人闺阁不知道先敲门?万一瞧到不该瞧的,小心老娘把你眼珠挖了!” “母亲,事出紧急,儿子不是故意的。” 宋成业有些委屈的捂住脸,一边递出手中信笺。 “恒业说什么了?” 薛兰没时间跟他计较,接过信,发现封条都没撕开。 “一拿到信儿子就赶紧给您送了过来,尚未来得及打开。” “要你何用?” 薛兰是一点面子没给,将封条撕开,将信快速浏览一遍,面上是少有的凝重。 宋成业紧张道:“母亲,信上怎么说?” 当着宋成业,顾清悠不好问,但眼睛同样一错不错看着薛兰。 “恒业说,西北那边情况不妙,而且出来很多对国公不利的传言,让我们千万小心些。” 第二百二十章 诬陷 “不利,我爹早都死了,还怎么个不利法?” 宋恒业急了,直接把信抓过来亲自看一遍,却见上面不过写了行,且字迹潦草,说明写信之人情况十分紧急。 顾清悠只能看到纸的背面,但也看出端倪,担忧的看向薛兰。 “看来认义女的事,又要放一放了。” 能让宋恒业专门来信提醒,足见事态严重,薛兰当机立断,火速命人将顾清悠送回了小院。 宋成业却被她方才那句话惊到了,不可置信道:“娘您是不是疯了,竟要认顾氏做义女?!” 夫妻变兄妹,这算怎么档子事! 恒业信里没有说明确切情况,薛兰心焦,闻言不耐烦道:“我想要闺女怎么了?还得跟世子报备不成?” “娘,您说什么呢!” 经过上次翠桃的事,宋成业不敢再随意顶撞,但到底觉得别扭,吭哧半天,才突然道:“顾氏走时已然坑了咱们一大笔银子,若认了干亲,等她再嫁的时候,咱们少不得还得再贴份嫁妆,您又何苦来哉?” 能做国公府的义女,嫁妆自然也不能小气了,就算按照再普通的官家小姐,也得几十上百万两银子,那不妥妥打水漂吗? 薛兰美目瞪的溜圆:“老娘还没死呢,我的银子,想给谁就给谁,先管好你自己,我就烧高香了!” 宋成业羞愤而去。 顾清悠被送回小院,心思却恨不得飞去西北,一方面,她想知道国公府即将遇到的麻烦,最重要的——她承认,自己在担心宋恒业。 若上面再次铁了心针对国公府,那他这次的西北之行,莫不是个圈套? 越想,心里就越乱,按照当今圣上那卑劣的品性,倒也并非做不出来。 “小姐小姐,郡主来了!” 霜降的呼声打断她心烦意乱,顾清悠撑着身子坐起来,长乐已经进了内间。 “哎呀,你还有伤呢,赶紧躺好了!” 自那日去找叶澜报仇,长乐还是第一次过来,眉眼间丝毫看不出退婚的失落,倒是让顾清悠松了口气。 “郡主怎么突然来了,吃过午饭了么?” “哪还有心思吃饭,气都被气饱了!” 顾清悠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还是为了叶澜的事? 长乐灌了几大口凉茶,拍着大腿道:“我刚得到消息,说之前代替小宋将军去西北的那个郡王爷,给皇上送去密报,诬告宁国公伪造军册,私吞军饷,幸好被人半路截了下来,否则皇上还不一定对国公府怎么样呢!” 伪造军册,私吞军饷? 顾清悠气急而笑:“怎么可能?若国公真的贪污,还会欠下那么多银子,皇上不会连这点决断都没有?” 长乐深深望着她:“就怕被人要扣的帽子,并非贪污,而是——谋逆。” 顾清悠的心随着这两个字停了片刻。 “怎么又扯到谋逆了?这……我有点糊涂。” 她刚来几个月,对朝政并不了解,更别说宋濂之前在西北的事。 但秦王同为武将,对立面的猫腻却清楚,而他从来也不避讳跟长乐提起这些。 前段时间秦王在京中的密探截获一份送往皇宫的密报,里面字字句句,直指前宁国公宋濂,利用驻军之便,拟用虚假军册,侵吞朝廷军饷, 这些长乐自然不方便告知,但对于密信里的内容,却是可以告诉她知晓的。 顾清悠握住她的手:“国公夫人可知道了?” “嗯,我先去了国公府,随后才来寻你。” 长乐点点头,事关国公府安危,她自然第一时间通知薛兰,要知道谋逆的罪名一旦落实,就算宋濂已死,也难逃九族流放的下场。 想起梦境中流放的肮脏和凄惨,她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垂下眸子道:“你放心,污蔑就是污蔑,永远不会成为事实,而且我相信,小宋将军有能力扭转困局。” 顾清悠倒是冷静了下来。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就算是假的,总也要有三分端倪,那放出消息之人,必定对西北的状况甚为熟悉。 “照郡主所言,那封密信,最后没有到皇上手中?” 长乐右手紧握马鞭,冷声道:“本就是胡编乱造,自然不能污了皇上的视听。” 可父王能截住一次,未必次次都能截住,一旦被皇上知晓,后果便不堪设想。 “其实,二公子也传信回来,说西北有异动,让我们在上京一切小心,虽没有明言,但很显然,他也知道了这件事。” 长乐点点头:“不错,既做坏事,必然露出马脚,小宋将军在西北待了那么多年,怎会没几个心腹?会发觉也正常。” 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顾清悠烦躁的抬手捏了几下,到底是谁,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扳倒国公府? 宋濂都已经死了,还如此赶尽杀绝,莫非是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她猛然抬头,看向长乐道:“郡主,你知不知道之前被皇上派去接管西北大营的小郡王是谁?跟国公府可有什么渊源?” 长乐凝眉想了片刻,断然摇头道:“据我所知,那小郡王也不过是个跟宋成业叶澜之类的纨绔,同国公府并无任何交集~你怀疑他?” 顾清悠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叹道:“国公生前并无仇家,就算后来那些堵上门的债主,也大都是受人鼓动或者恐吓、,所以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想把国公府置于死地。” “朝堂中的事变幻莫测,但父王说了,小宋将军有足够的能力,让国公府化险为夷,我们姑且相信他一次!” 长乐顿了顿,又道:“但是你最近,最好还是同国公府保持些距离,万一真发生什么,少牵累一个人总是好的。” “谢谢你。” 顾清悠掩去心头不安,又记挂起另一件事:“听说你上次把叶小侯爷打到重伤,靖安侯夫人必定恨极了你……都怪我不好。” 那天她其实听到了拐角处传来的马蹄声,只是未料到叶澜因为着急去找长乐,一分远路都不多走,专门贴着路边拐了急弯。 第二百二十一章 风向大变 顾清悠从拐角后突然出现,叶澜根本急刹不住,说起来两个人都有责任。 若说为何叶澜的过错更大,该是他撞人之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便扬长而去,顶多是道德层面的谴责更多些。 长乐却挑眉:“谁说我把叶澜打成重伤的?” “啊?外面都在说啊,叶小侯爷被您用鞭子抽的,床都下不了。” 其实传言更甚,说叶澜被长乐打个半身不遂,以后也不知还不能站起来,可惨了。 长乐无语道:“这种话你也信,他们侯府上下又不是死人,尤其那个靖安侯夫人,会由着我把他儿子打个半死?” 嘶,这么说是有点道理,顾清悠为自己略显欠缺的智商表示惭愧。 说起这个,长乐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若我说,在我到靖安侯府之前,叶澜已经坠马受伤,你信吗?” 顾清悠着实意外:“堕马?我看他骑马骑的挺好的呀!” 拐那么急的弯,还撞了人都没坠马,那是啥时候坠马的? 长乐却不肯说了,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她去侯府的时候,叶澜已经躺在了床上。 “那你还用鞭子抽他?” 啧,再为叶澜默哀三秒钟。 长乐摸摸鼻子:“他自己摔的不算数,我抽他才是给你报仇!” 顾清悠表示很感动,但大可不必。 见长乐神情恹恹的,顾清悠想到之前画的设计图,神神秘秘道:“我行动不便,劳烦郡主去将案上那叠纸拿来?” “在哪?是这个吗?你又想出了什么好东西?” 长乐说着,随手将桌上的画纸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图案,面上十分罕见的红了红:“这~这是小衣?” 但未免也忒小了些…… 看到传闻中浪荡成性的长乐郡主,只因为一件内衣就羞红了脸,顾清悠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明明也只是个小姑娘呀` 嗯一声道:“郡主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式轻浮?但你可不要对它有偏见,这个叫文胸,穿上以后可以让女子的胸部更加挺拔。” 长乐低头看看鼓鼓的胸前,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应该用不上。” 若非她说的诚恳,顾清悠都以为她在凡尔赛。 将内衣的作用仔仔细细介绍一遍,最后不无可惜道:“虽然内衣好处多多,不过这个款式,怕是只有青楼的花娘们能接受了。” “那倒也未必。” 长乐承认,第一眼看到这图纸的时候,确实有点想歪了,加上顾清悠的讲解,她仔细翻看了一遍图纸,也发现了这内衣跟平时的小衣有很大不同。 “确实更适合以色侍人的女子穿……” 顾清悠颓然:“是?唉~” 一想不能赚到那些贵妇的钱,她就更难受了。 却听长乐哼道:“但以色侍人的女子,可不止青楼有。” “还有哪?” 长乐指了指某个方向。 卧槽!皇宫? 顾清悠原本以为能想到青楼,已经是打开了格局,没想到却没完全打开。 “前段时间国公夫人不是往宫里举荐了些秀女吗?皇上留下好几个,你可以先给她们穿了试试。” 一番话让顾清悠摩拳擦掌,刚进宫,就算当初再怎么不愿,如今也会想方设法固宠,毕竟她们不似民间女子,实在过不下去还有和离这条路可以选。 “郡主呀郡主,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来这里几次做生意,长乐都给了不少好建议,有时候顾清悠都忍不住感叹,穿越虽然是老天给开了绿色通道,但并不会给人加智商,作为现代人,她顶多就是见识的东西多点而已。 内衣这东西,对尺寸要求极高,所以顾清悠得先拿到宫中那几名女子的尺码。 人是薛兰举荐去的,想拿尺码轻而易举。 然没过几天,宫里就出事了。 准确来讲,是中宫出事了。 西北那边尚未传来进一步的消息,宫中却曝出皇后设下苦肉计,陷害孟贵妃的传闻。 听说是皇后宫中一个大宫女忽然自缢,临死留下血书一封,言皇后见孟贵妃得宠,其膝下二皇子又日益露出锋芒,担心太子之位不稳,得知皇上要赏赐孟贵妃月季,便提前命人将纸扎的小人埋在了孟贵妃的花园里。 因为是大太监邓通亲自发现,所以孟贵妃几乎没有喊冤的机会。 巫蛊之术祸乱宫闱,按例当赐死,可皇上不知是出于偏爱,还是为了平衡朝局,亦或是对此事持有怀疑,虽然暴怒,却只是将孟贵妃打入冷宫。 后来皇后卧病在床,一是为了坐实自己被人诅咒,导致大病不起,更多的,可能是对皇上的态度拿捏不定,惶惶不可终日,干脆便称病不出,博取同情。 听到这个反转的时候,顾清悠正在吃饭,筷子上的红烧肉颤都没颤一下,唧扔进了嘴里。 “自古以来后宫不就是这样吗?只要没被斗死,就得往死里斗,看来孟贵妃在冷宫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还是说,孟闫送去的那些秀女起了作用?” 长乐坐在她对面,闻言贼兮兮的凑近道:“也可能是你送的那些内衣起了作用呢?” 为了不引人怀疑,顾清悠让薛兰给秀女们送内衣的时候,自然是连同孟闫那些秀女一起送了。 顾清悠捏着筷子,只管往嘴里扒饭:“管她呢,反正那两口子都不是好玩意儿,让他们多折腾会儿,也就没空盯着别人了。” 西北隐患还没除去,宫里越乱,给宋恒业的时间就越充足。 不过这次皇上没有像上次那样勃然动怒,只说皇后身子不宜操劳,暂时收回凤印,隋妃同皇后最为亲厚,遣去中宫贴身照料。 而孟贵妃这边,自然是从冷宫出来,恢复贵妃之位。 一时间,宫中风向大变。 “皇上竟然没把凤印交给孟贵妃?” 长乐冷笑一声:“怕是事情扑朔迷离,皇上谁都不敢信了。” “反正都是媳妇儿多了惹的祸,若是从始至终只有皇后一人,哪来这许多麻烦?说白了,还是自作自受。” 顾清悠恨不得皇上焦头烂额,说话口气自然也幸灾乐祸。 第二百二十二章 站队 这日顾清悠正在国公府同薛兰吃饭,张勇汗涔涔的进来,说孟闫求见。 娘俩对视一眼,顾清悠放下筷子想躲起来,薛兰抬手示意她坐着,说道:“无妨,你且吃自己的。” 虽然孟闫这人不咋地,但现在大家算是站在同一战线,不用担心他给国公府穿小鞋。 孟闫进门的时候显然吃惊,他自然知道顾清悠和离之事,因此表情是难掩的意外。 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见到薛兰后,先是本本分分行了一个晚辈礼,对之前薛兰帮忙举荐秀女之事表示了感谢,随后让人抬上来一个半人高的箱子。 “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孟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你先前已经谢过,何苦大老远再跑一趟。” 薛兰拿帕子抿抿嘴,起身走到旁边,让丫鬟奉上热茶。 孟闫从善如流,走到她下首坐好,笑道:“那怎能一样?恩情就是恩情,谢多少次都是应该。” 孟贵妃从冷宫出来,虽然不复从前盛宠,但已经十分令人高兴,孟闫身上的阴鹜都褪去不少。 看一眼厅里,不见宋成业跟宋恒业的影子,问道:“怎的不见侯爷跟二公子?” 侯爷自是指的宋成业,端午过后,他便承了爵位,只因降为侯爵,仪式举行的十分低调。 但在低调,也已经无人不知。 薛兰道:“成业出去替我办点事。” 见她对宋恒业只字不提,孟闫也不多说,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就着茶叶赞了几声,便起身告辞。 “孟公子好容易来一趟,不多坐坐再走么?” 话这么说着,手中的杯子却扣上了。 孟闫呵呵笑道:“家父想念阿姊,近日我们举家来了上京,就在离国公府不远的一处府邸,今后小侄定会常来给伯母请安。” 顾清悠撇嘴,待人走了之后,才出声道:“这什么事啊,是打定主意要贴上国公府了吗?” 薛兰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想来他已经知道了恒业回西北的事。” “怪不得。” 看来孟贵妃还是有拉拢的意思,但西北局势不明,她未免也太过心急。 顾清悠琢磨着,这孟贵妃看来受宠程度是大不如前了,刚出来就忙着笼络朝臣,也不怕被皇上发现。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她从前仗着盛宠,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可经过巫蛊一事,也意识到朝中无人寸步难行的滋味,所以趁着皇后被软禁,赶紧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也由此可见,这孟贵妃并不是个聪明的,不然盛宠多年,光是上赶着巴结的人都排到了西关县,却都被她拒了,现在吃了亏,终于后知后觉的去搞好关系,勉强算是亡羊补牢。 三日后,薛兰接到了孟贵妃的请帖。 有意思的是,帖子里还有顾清悠的名字。 顾清悠拿着帖子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定是她刚刚出来冷宫,还不知道我跟宋成业和离的事。” “就怕她别有用心。” 薛兰指着上面的字:“国公夫人薛氏,同顾氏清悠,里面未提儿媳两字,也没称呼你为侯夫人,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是孟闫?” 他上次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自己在这吃饭,显然,孟贵妃摸不准自己跟国公府关系,所以一同下了帖子。 顾清悠蹙眉:“我实在是不想去,怕又是场鸿门宴。” 也不是她高看自己,认为贵人都想害她,可上次在宫里那场飞来横祸,还是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 薛兰却道:“你想多了,孟贵妃被关进冷宫小半年,好不容易出来,肯定不敢再出任何岔子,尤其是她举办的茶会上。” 既然知道悠悠跟国公府有走动,再蠢也不会出手害她,但到底如何,薛兰也想不明白。 “那咱们到底去不去?这个节骨眼上,会不会被皇上认为咱们站队?” 薛兰不在意道:“你能想到,孟贵妃自然也能想到,她却还是办了茶会,我们若不去,倒显得不坦荡。” “也是,上次隋妃的茶会我们去了,这次不去,才更像站队。” 顾清悠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何况我就是站队,也绝对不站皇后跟隋妃,去!” 现在已经是彻底的夏天,别说走路,光是站在外面不动,都得一身的汗。 这里就再次突显了有钱的好处,同样是厚厚的几层宫装,好布料做出来就轻盈又透气。 顾清悠跟薛兰下来马车,霜降赶紧给两人递上纱帽,深怕她的好小姐晒黑。 “茶会不知多久,你先让车夫把你送回去!” 进宫不能带丫鬟,但外面这样热,顾清悠担心霜降晒坏了。 “没关系,奴婢找块阴凉的地方便好。” 霜降四处看看,不由咦了一声:“奇怪,今天来的人似乎比上次隋妃娘娘办茶会的时候多了许多。” 她这一说,顾清悠才注意到宫门口确实车水马龙,四下看了一圈,终于发现有何不对:“怎的还有男子?” 话音落下,旁边“吁~”的一声,叶澜自他不远处下马,将缰绳往身边的随从一扔,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宫门。 薛兰觉得奇怪:“既然邀请了男子,为何成业没收到帖子?” “难不成是怕我俩一起来会尴尬?” 那也该是让宋成业来才是,怎么会是她? 还是说,知道宋成业被削爵,怕他来了以后被人耻笑? 娘俩都想不明白,但既然来了,总得进去,薛兰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天怪热的,进去再说!” 霜降给两人一人递上一只手炉。 顾清悠刚要表示疑问,却发现触手冰冰凉凉,低头细看,原来这丫头好心思,竟是把冰块取代木炭,放进了手炉中。 暑气顿时被带走不少。 “嘻嘻,奴婢想到的炭盆,凉快?” 顾清悠伸手从冰上沾了滴水,弹到她鼻尖上:“是是是,大聪明,再不回去都要烤成肉干了。” 上京的夏天来的极猛,虽然还是早上,太阳已经毒辣辣的,她跟老妈都戴了纱帽,霜降可没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叶贤 “天气热,若是冰块化完了,您记得找宫人给换换哈!” 车子挡路,车夫将马车赶到不远处的路边树荫下,霜降一手搭着凉棚,也赶紧跟了过去。 顾清悠将她喊住,从腰间解下荷包扔给她:“天热,给车夫大哥们买杯凉茶喝。” 这是顾清悠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孟贵妃。 本以为能让皇上眷恋至深,独占后宫第一人的名头,该是明艳不可方物,结果却出乎顾清悠的意料。 遥遥看着上首那个一身白衣,弱不禁风,说句话都要喘三喘的病美人,她悄声问薛兰:“老妈,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孟贵妃?” 这看起来,还不如林黛玉来的健朗~ “可不就是她吗?可能皇上就喜欢这一款。” 想到从穿越以来,就一直缠绵病榻的皇后,顾清悠嘴角一抽,这宫里的女人争宠制胜法宝,难不成就是比谁身子更差? 但这孟贵妃看起来弱,心思可是一点不弱,比如现在,她就从来没听说谁家办茶会,是让男女同席的。 说同席不太恰当,因为整个场地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左边是男子席位,右边是女子席位,中间隔了一个大大长方形场地,看起来像准备了歌舞。 “刚从冷宫出来,就这么高调,不怕惹得皇上不快吗?” 顾清悠环视四周,却讶异的发现,今天到场的,竟没有其他宫妃。 长乐原本在她上首隔了几个位置,此时也颠颠的跑下来,坐在她身边,不屑的嗤笑:“有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未等顾清悠答话,又道:“今日来的官眷,都带着家里的未嫁女,或者未婚的儿子。” “哈?” 顾清悠做生意这段时间,认识的官眷不算少,此时方注意,出了她跟老妈名义上是前婆媳,其他那么官眷,还真就是带着自己家的小女儿或者公子来的。 “孟贵妃这场茶会~难不成是相亲宴?” 可这这这,她邀请自己来是几个意思? 忍不住再看上首,就见孟贵妃正好望了过来,捏着酒杯对她柔柔一笑。 顾清悠却被那笑打个冷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茶会,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外面又有人走进来,顾清悠避过孟贵妃目光看向门外,视线顿时被走进来的一个陌生男子吸引。 她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此人,但那眉眼却出奇的熟悉,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另一个男子倒是老相识——宋成业? 两人看起来十分熟稔,不时凑到一起交谈什么,就差勾肩搭背了。 可老妈收到的帖子上,明明就没有宋成业的名字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宋成业一进门,便率先从一堆脂粉中看到了顾清悠,见她往这边看,还以为是看自己,正想着不计前嫌同她打个招呼,却发现她盯着别的男子猛瞧,本来眉开眼笑的表情顿时收住,重重哼了一声。 声音过大,引得旁边人侧目,叶澜原本喝着闷酒,闻言下意识偏过头,待看清那两人,似是不屑嗤笑一声,又低下头去。 小小的举动并不惹眼,偏偏顾清悠看个正着,也明白了那陌生男子眼熟的由来。 那眉眼,那五官,竟有几分叶澜的影子? 男子似有所觉,也朝这边望过来,看到顾清悠一错不错盯着自己,露出玩味一笑,紧接着,看到她身边的长乐后,略显阴郁的双眼攸地一亮,竟直勾勾盯着她不走了。 当着满殿的人,这举动实属无礼,顾清悠蹙眉拉拉长乐的衣袖:“你认识那人?” 长乐正同薛兰说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见那人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俏脸一寒,直接不满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再看,本郡主将你狗眼剜了去!” 一时间,场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男子自觉难堪,恨恨道声得罪,甩下宋成业走到席上。 孟贵妃冷眼看着这场小骚动,不知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望了长乐一眼,借着端起的酒杯,掩去唇角一抹冷笑。 “这男子是谁,为何盯着郡主那样瞧?” “谁知道哪来的狗男人,獐头鼠目,能跟宋成业厮混在一起,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乐被那人放肆的眼神盯的烦躁,说完这句猛然意识到薛兰就在旁边,自己竟然明目张胆骂别人儿子,正要道歉,却见薛兰没听到一般,咦道:“郡主不认得他?若我没记错,那不是靖安侯的堂侄吗?叶小子大伯的儿子。” 长乐愣了下,记忆里她确实知道有这么一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 “夫人说的,可是叶贤?” 薛兰略略思索片刻,迟疑道:“好像是,我也不十分确定,只记得他名字跟叶小子发音挺像的。” “那便是了。” 长乐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空档扫一眼对面,叶贤正落座在叶澜的身侧,似是打招呼,而叶澜一脸嘲讽的说了句什么,最后干脆将身子扭到一边去不做理会。 叶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很快掩盖下去,转而回头跟宋成业攀谈起来。 说起来,此人还是叶澜的堂哥,只因自小父母双亡,靖安侯念其年幼,便将其接到膝下抚养。 因其自幼勤奋好学,很得靖安侯看重,经常用其督促叶澜,这也就导致叶澜打小便看这个堂哥不顺眼,认为他太过于巴结钻营,故意将自己比下去。 初时她只以为叶澜自己不学无术,所以嫉妒这位堂哥,可刚才一个照面,她突然发现,此人不受待见也是有原因的! 说来也是巧,长乐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并非因为叶澜,而是来自秦王。 虽说靖安侯一直将叶贤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不尽如人意。 尤其叶澜,对这个便宜大哥始终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所以叶贤时刻盼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能翘首以望。 几年前,宋恒业作为国公府养子,在西北屡立战功,年纪轻轻便被今上任命为西北大将军,叶贤窥其门径,曾央求靖安侯,举荐他来秦王的军营中历练,试图像宋恒业那样立下战功,从此扬眉吐气。 第二百二十四章 茶会还是相亲会? 太渴求成功的人,往往越容易急功近利,秦王觉得此人心浮气躁,难堪大任,几个月后,便寻个理由,将其退给了靖安侯。 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秦王也只在长乐面前简单提过几句,感慨放眼上京,像小宋将军那般脚踏实地的年轻人可遇不可求,羡慕宋濂的同时,也深感惋惜。 “那被退回来之后,他又干嘛去了?怎么之前从来没看见过呢?” 长乐剥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用帕子慢慢擦着留在手指上的汁水,摇头道:“在大晋,不能成为武将,那便只能做文臣,不过听说他科举几次都没考中,最后好像去了哪个朝臣身边做了幕僚。” 顾清悠想想也是,本朝最大的武将莫过于南秦北宋,宋濂那里已经有了宋恒业,而叶贤被秦王亲自否定过,基本已经跟武将无缘。 “我就说他刚刚看郡主的眼神不正常,会不会是被王爷退回之后,对秦王府心怀怨怼?” 长乐失笑:“不过小小幕僚,便是怨怼又能如何?” 言罢,她忽然想起什么,顷刻之间全身如坠冰窟,手中葡萄噗的一下,被捏的爆了一桌汁水。 “郡主,你怎么了?” 顾清悠眼见着她面上血色褪尽,身子不自觉晃了一下,也开始慌了:“郡主?郡主您没事?” “我~” 长乐胸口剧烈起伏,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垂下眼去,不教顾清悠看到自己眼底汹涌:“没事,殿里太闷,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大殿各角落都放了冰盆,散发着丝丝沁凉,怎么会闷呢? 很明显,长乐有心事,下一刻,她握着鞭子起身,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陪你?” 长乐看起来脸色极差,顾清悠不放心她自己走。 “不用,你留在这里陪着夫人。” 今日秦王妃没来,所以长乐原本也没打算多待,只因孟贵妃刚从冷宫出来的第一份帖子,娘俩一起拒了说不过去才来的。 结果不等长乐开口告退,孟贵妃已经徐徐起身,芊芊玉手端起杯盏,笑盈盈对着场中道:“本宫久病一场,几个月来初办茶会,在此多谢诸位赏脸。” 她被关冷宫之事早已不是秘密,但皇上并未明言,所以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傻到去当场揭穿。 殿中之人皆随着这话安静下来,长乐自己站着便显得突兀,但这次她并未像之前对隋妃那样说走就走,而是踟蹰片刻,再次坐了回去。 巫蛊之术都没能扳倒的女人,就算长乐也要避其锋芒。 何况~~~ 她深看一眼对面某个时不时望过来的身影,双手在案下紧握,以至于顾清悠连唤她几声都没听到。 “郡主,您真的没事吗?” 顾清悠见她无意识咬着下唇,本就嫣红的唇瓣已经透出血丝,而长乐浑然不觉,一双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 只因目光晦涩,顾清悠也不能确定她看的是谁,对面几个贵族男子亦是如此,以为长乐郡主同叶澜退婚,又打起了其他人的主意,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贵妃怎么还没说完?” 长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顾清悠同自己说话,见孟贵妃的嘴一张一翕,忍不住心头烦躁。 顾清悠抬头看向上首,孟贵妃端起酒杯浅浅沾了一口,露出的笑容温婉和煦,让人丝毫瞧不出是刚从冷宫关了几个月的人。 “本宫病了这几月,关雎宫也跟着冷清不少,幸得皇上体恤,主张办了这场茶会,所以今日除了诸位夫人,本宫专门请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就为图个热闹。” 这番话,倒是跟不久前隋妃那场茶会的开场差不多,顾清悠只觉没趣得很,但不得不纳闷,孟贵妃今天把自己弄进宫,又是为的什么呢? 果然,下一刻,正主又发话了。 “其实说起来,今日召大家过来,还有另一件事……” 待确定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孟贵妃才轻咳两声,继续道:“大家都知道,本宫家里有个嫡亲的弟弟,早就过了弱冠的年岁,却迟迟没有娶亲,家父为此心急如焚,多次写信给本宫,让本宫给他张罗个心仪的女子,早点成家立室。” 此言一出,底下众多带着闺女来的官眷便颇有微词,这这么说的,难不成今日她们巴巴的领着宝贝闺女进宫,就是为了让贵妃相看弟媳妇的?? 孟闫那名声,在京中比从前的宋成业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几户想要攀附孟家的,暗搓搓将闺女往前推了推,其他人皆如临大敌,生怕自家姑娘被选中。 长乐更是忍不住跟顾清悠吐槽:“哪里这么大脸,便是太子纳妃都不敢将满朝文武的闺女都大白菜一样摆出来选,这孟贵妃莫不是被关的太久,脑子都锈住了?” 顾清悠示意她小点声,悄声道:“我看倒未必,若果真如此,她就不用请这么多公子哥儿来了,咱们且慢慢看着就是。” 左右孟闫娶妻,长乐郡主他是无论如何不敢染指的,而自己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更是不可能被选中,所以顾清悠心头一阵轻松,庆幸自己今天过来只是个陪衬。 孟贵妃还在继续发言。 “所以本宫想着,与其盲婚哑嫁,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上京未婚的贵女公子们都召进宫来,大家互相认识了解一番,若是能成几段佳话,本宫也算功德一件。” 顾清悠同长乐对视一眼,孟贵妃这一招真可谓一石多鸟。 不过是以孟闫的婚事当幌子,借机拉拢各势力。 今日到场的各位千金公子,私下里未必没有早就准备做亲的准亲家,可被孟贵妃这一招下来,今后不管因何结亲,她都能白赚个媒人的名头,没关系也变成了有关系。 “悠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郡主但说无妨。” “……唉,还是算了。” 长乐压下心头烦闷,趁着场上众人自由攀谈的功夫,拉着她往花园走:“还是去外面散散心!” 70 第二百二十五章 挨揍 顾清悠见她欲言又止,牵住她的手道:“从刚才你脸色就不对,到底发生了何事?若郡主信得过民女,不妨说出来,也好一起想个对策。” 长乐低头不语,似在纠结什么,直到走至邻近湖边的一处阴凉,确定左右无人,才找块石头坐下,言简意赅的说出一直压在心里的秘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经常会做一个噩梦?” 顾清悠头一次听她提起,摇头道:“从未听郡主说过。” “那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笑我。” 长乐自小便被那梦境缠绕,因为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真实而离奇,即便是在秦王夫妇面前,也从未透露。 可这么多年,她独自承受梦境带来的折磨,真的是太累了。 …… “在那梦境中,秦王府于顷刻间覆灭,而我在临死前,听到那几个押送官差的话,污蔑秦王府造反的人,正是新任靖安侯,叶澜!” 她隐去了自己嫁给宋恒业那段,只说出后面被流放的那段,就是不想给顾清悠造成心理负担。 “那~我可曾在郡主梦里出现过?结局如何?” 长乐迟疑片刻,还是如实道:“在梦里,你嫁给宋成业三个月就被薛琳儿推入水里淹死了,再没醒来。” 顾清悠掩去心中惊骇,经历了穿越一事,她在心里无比笃定,长乐所说的这些,根本不是梦,而是,她重生了! 想到古人对鬼神之说的敬畏与恐惧,她平复下心情,握住长乐的手道:“虽然只是个梦,但听起来怪吓人的,郡主以后不要轻易对人提起,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一阵风起,湖面吹起波澜。 长乐嗯一声,其实之所以选择告诉顾清悠,一是自己真心把对方当做朋友,想要借机倾诉下,再者她是自己梦里的一个变数,似乎能过通过她,来告诉自己那梦只是个梦,并不会真的发生。 毕竟这十几年的经历,除了倒下的秦王府成了宁国公府,其他有太多太多跟梦里重合的地方。 梦中听说叶澜是因为求爱被拒后生出怨怼,所以才污蔑秦王府,她便索性将自己名声搞臭,让叶澜对自己敬而远之。 只是最后到底不放心,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两家做亲,这样一旦秦王府被诬告谋反,靖安侯府也逃不开干系。 后来悠悠这个变数出现,让她又萌发出大胆追求幸福的冲动,可谁想,这变数太大,大到宋恒业对自己完全不屑一顾,竟喜欢上自己的前嫂嫂。 她独自将苦涩咽下,正欲谈起叶贤,却见顾清悠望住她的眼睛,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那在郡主的梦境中,可知二公子结局如何?” 长乐既然连顾氏落水而亡都知晓,自然也该知道宋恒业,但她避而不谈,让顾清悠也想起来自己高烧时梦见的场景。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所以在郡主的梦中,应当是嫁给了二公子?” 原来,那也不是梦,而是顾氏留下的记忆么~ 胸口一阵发紧,顾清悠故作轻松的看向长乐道:“说起来郡主跟二公子男才女貌,又同是武将出身,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而她,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意外,不该去偷取长乐本该有的幸福。 长乐没想到她竟如此精准的说出自己梦境,呆呆看她半晌,忽而别开眼去。 她很想洒脱一笑,去否认顾清悠的猜测,可梦境中两人恩爱的场景历历在目,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变得苦涩无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梦里如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宋恒业心仪之人,是悠悠。 顾清悠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穿越,女主凭空而降,夺取了女二气运,最后跟男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曾经不止一次吐槽这样的剧情,可现在,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跟里有什么区别? 身上的力气似被抽空,顾清悠茫然望向水面,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那眸子里有纠结,有怜悯,有不舍,还有懊恼,最后,归于平静。 “郡主,若是能有机会重来,你还愿意跟宋恒业在一起吗?” 长乐正欲回答,就见花园入口处传来脚步声,随后青色衣衫闪过,孟闫手中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见到两人,他眼中一亮,收起折扇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郡主和顾小姐好兴致,竟偷偷躲在这里观赏美景,莫不是贵妃的果子酒不够甘醇么?” 长乐于他不熟,而且刚刚提起梦境,心情正沉闷,半个字都不想同他废话,直接冷哼一声面向湖面。 顾清悠却不好置之不理,微微福身道:“孟公子哪里话,只是坐得久了,出来活动下筋骨,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孟闫却伸出折扇,将两人拦下,笑道:“殿里是有些闷,既然出来了,不妨多透透气再走。” 顾清悠下意识看向长乐,这人什么意思,莫不是看长乐退了叶澜的婚事,所以有心求娶? 不说郡主前世有过宋恒业那样优秀的夫君,便是这一世名声败坏,也绝不会看上他。 果然,下一刻长乐已经掏出马鞭,指着孟闫的鼻子道:“好狗不挡道,再废话,别怪本郡主不给孟贵妃面子!” 孟闫笑容顿时变得难堪,握着折扇的手筋骨突起,却耐着性子道:“郡主若有事,小人自不敢阻拦,但想来顾小姐同殿里那些夫人小姐并不熟悉,不若在下陪你去四处逛逛?” 不仅顾清悠愣住,长乐也愣了,想到悠悠是宋恒业喜欢的人,只觉得孟闫多看一眼都是玷污,当即怒道:“放肆!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话没说完,叶澜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对着孟闫脸上就是一拳。 “也不看看自己身份,郡主也是你能肖想的?!” 孟闫注意力都在顾清悠身上,冷不防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神情从茫然转为愤怒,迅速起身对着叶澜捶了回去:“你疯了?为什么打我?” 70 第二百二十六章 混战 “我打的就是你!” 叶澜正因为退婚的事郁闷,刚才见长乐冷着脸出来,他在原地左思右想,终于鼓足勇气跟了出来,结果眼看被孟闫抢了先搭讪,一腔怨气自然便都发作在了他身上,打出的拳头也格外虎虎生风。 孟闫其实要比叶澜生的强壮些,但败在措手不及,又赶上叶澜拿他出气,拳拳带着要命的狠劲,而他还要顾忌对方身份,一时竟无法招架,只能狼狈的绕着湖边跑来跑去,口中不断大喊:“叶兄是不是有所误会?能不能先停手?” 叶澜当然不肯停,追不上,干脆捡起石头扔,孟闫回头解释的功夫,额头被砸个正着,登时起个大包。 “顾小姐,你跟叶公子解释下,我真的没有纠缠郡主啊!我,我是来找你的!” 顾清悠顿时黑了脸,这个王八蛋,惹不起叶澜,就想甩锅给自己? 她才不愿掺和这些雄性争偶的战事,捋捋裙子就要离开。 花园另一边。 宋成业在京中风评本就不咋地,后来又被降为侯爵,更是沦为各大权贵间的笑话,今日宴会上,各家贵女避他如蛇蝎,生怕被他看上,丢不起那人。 宋成业郁闷间,便拉着同样兴趣缺缺的叶贤出来躲躲,没想一进花园,便听到孟闫喊的那句。 他与孟闫本就不对盘,亲耳听到他要找顾清悠,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气愤,顿时将叶贤一扔,挽起袖子便加入战局。 “姓孟的,你刚才说什么?最好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孟闫苦不堪言,这两人他现在谁也不敢得罪,但如今被两面夹击,也只能挑了软柿子捏。 “在下跟顾小姐男未婚女未嫁,想进一步发展,同侯爷没什么干系?”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倒像是他跟顾清悠两情相悦,而宋成业无理取闹,非要横插一脚似的。 “你找死!” 不光宋成业暴怒,顾清悠也怒不可歇,大声对孟闫道:“孟公子慎言!我与公子并无交情,还请不要说些引人误会的话!” 宋成业看她一眼,对孟闫嗤笑道:“听到没,人家懒得理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孟闫却笑的意味不明:“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不牢侯爷费心!” “神经病,郡主我们走!” 顾清悠忍着恶心,拉起长乐欲走,却不想又被另一个人挡住。 “几年未见,郡主越发明艳动人,还请受卑职一拜。” 正是叶贤。 因为面对面,顾清悠更能看清他的长相,发现此人虽然与叶澜有几分相似,但眉眼间并不疏阔,而总是微微蹙着,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见到长乐后,目光便在她脸上流连不已,让长乐莫名觉得厌烦。 就在顾清悠以为长乐要发作的时候,却见长乐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忽而问道:“叶贤是?我们以前见过?” 叶贤滞了滞,随即激动道:“卑职在秦王麾下时,曾有幸在南大营得见郡主玉容。” 言下之意,他见过长乐,但长乐未必见过他。 长乐之前确实随秦王去过几次军营,想来叶贤就是那时候见她的。 但后来他被秦王遣返,按说见了长乐本该不甚理睬才对,怎么会这么热切的贴上来? 顾清悠本能觉得此人不慎靠谱,拉拉长乐的衣袖道:“走了半天,郡主定也累了,我们回殿中去歇歇?” 叶贤闻言略带不满的看她一眼,正欲开口,又听长乐道:“那不知叶公子现在何处高就?” 这下叶贤脸上的受宠若惊藏也藏不住,忙回道:“蒙丞相大人抬举,得以在丞相府混口饭吃。” 丞相乃百官之首,文人出身,素来看不上秦王宋濂等武将,又因皇上忌惮手握兵权的南秦北宋,所以在朝中,便给了丞相最大的尊崇。 可长乐梦中,丞相既非太子党,也不拥护孟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而是野心勃勃,想要推上不受宠的三皇子做个傀儡皇帝,而他在幕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为了达成目的,他曾暗中拉拢秦王,但是被从不战队的秦王拒绝了。 梦里父王曾跟她随口提起此事,还让她告诫宋恒业,万不可被利欲熏心,与文丞相结党。 没想到,这叶贤,竟做了丞相府的幕僚?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 “贤弟救我!” 原来叶澜跟宋成业前后夹击,让孟闫苦不堪言,若孟贵妃在后宫还是如日中天,他早就反手猛揍这两只弱鸡,可谁让姐姐刚从冷宫出来不久,而且今日进宫是为了筹谋大事,他断不可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局。 即不能打,又无处可躲,孟闫见叶贤远远站着,只能无奈求助。 “叶贤,你敢管老子的闲事?!” 这次开口的是叶澜,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追着孟闫跑了两圈,这会儿早就面色发白,加上之前从马上摔下来伤过腿,这会儿伤处也开始隐隐作痛。 宋成业四肢健全,但也没好到哪里,也喘着粗气停下,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了顾清悠跟长乐身侧。 叶贤蹙眉:“叶澜,你与郡主的婚约已经解除,作何还要阴魂不散?” 叶澜面色又苍白了些,却仍是不屑的嗤道:“那又怎样,你该不会觉得,郡主跟爷解了婚约,你就有机会了?告诉你,少白日做梦!” 本以为被当众揭穿,叶贤回恼羞成怒,谁想他却朗然一笑,回道:“小侯爷似乎管的有点宽了?” 叶澜清秀的俊脸怒气冲冲,忍不住向前,想像刚才揍孟闫那般给他一拳,结果叶贤却反手将他的拳头握住,赤裸裸的讥讽道:“到手的姻缘都能被你搞砸,简直废物一个,还好意思来寻别人的麻烦?!” “两位有话好好说,毕竟是在贵妃的茶会上~” 孟闫好容易置身事外,怕他们再次打起来扰乱今日茶会,试图劝架,宋成业却把他往旁边一拽,鄙夷道:“你当狗腿子当惯了?人家自家兄弟吵架,关你屁事?” 70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孟闫求娶 他可没忘之前孟闫在叶澜面前搬弄是非,引得叶澜过来跟他打了一架的事。 如今宋成业已经承爵,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但毕竟比孟闫身份高出许多,何况孟贵妃刚出冷宫,孟闫便是再不服气,也不敢跟他硬刚。 闻言气的脸色发黑,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在下也是为了几位着想,这里是皇宫大院,若惊动了皇上,侯爷可担待的起?” 宋成业冷笑,指着叶澜跟叶贤道:“他俩吵架,便是惊动圣上,又关本侯何事?” 却说叶贤当仁不让,让叶澜倒是另眼相看,凉飕飕的语气带着嘲讽,笑道:“这攀上大树是不一样了,以前在侯府摇尾乞怜,如今倒是敢对着旧主乱吠,只不知若父亲看到你这幅模样,该是失望还是欣慰。” 叶贤面上挂不住,眼尾扫过看热闹的长乐两人,怒道:“叶澜!就算你看不上我,我也是你大哥,告诉你,以往种种,我可大人不记小人过,但你且给我听好了,若往后再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定让你靖安侯府追悔莫及!” 从前那些寄人篱下的委屈,此刻在他心中无限放大,更觉得叶澜面目可憎,而对长乐~也更加势在必得! 顾清悠早就拉着长乐走开,不愿参与几个幼稚男的纠缠。 见两人走远,原本剑拔弩张的人生怕被人抢先似的,争先恐后追了上来。 茶会下半场已经开始,孟贵妃柔若无骨的坐在上首,见到几人一起进殿,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略高了声音道:“几位相谈甚欢,莫不是忘了时辰?” 见长乐紧抿着唇不愿搭话,顾清悠只好福身道:“回娘娘,民女同郡主只是碰巧跟几位大人遇上。” 孟贵妃似乎对她这急于撇清关系的语气不满,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身后几步的孟闫,但见后者微微摇头,便微不可查的蹙起含烟黛眉,语气却依然温柔的掐出水来:“既然回来,便赶紧落座,诸位夫人小姐们可是等的饿了呢~” 待回到原位,侍女们已经开始摆放饭前糕点,长乐冷眼瞧,低声同顾清悠嗤笑:“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分明就是鸿门宴,却偏偏取个雅名叫茶会。” 顾清悠在桌子底下拉拉她衣袖:“郡主稍安勿躁,待会少吃点,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哼,你不说我也不会吃。” 不知孟贵妃是在冷宫待得太久还是怎的,御膳房是铆足了劲的送山珍海味,好像要把她几个月的亏空一顿补上。 长乐光是看着就腻,到底一筷子都没动,只盼着孟贵妃能良心发现,赶紧放她们出宫。 但事与愿违,也不知是不是在冷宫憋闷的久了,想来不屑与人多话的孟贵妃也滔滔不绝起来,最后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孟闫的婚事上。 “本宫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他的终身大事,本宫不管谁来管?但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所以借着今日宴会,让你们年轻人之间认识认识,若有幸得哪位姑娘垂青,本宫便亲自去向圣上讨个旨意,为你们赐婚。” 她美眸清转,无意间流过顾清悠,笑道:“不拘出身地位,只看你喜不喜欢,若闫儿有了心仪的姑娘,直言无妨,本宫自会替你主张。” 孟闫大喜,跨步离开座位,走到大殿中间深深作揖道:“启禀贵妃娘娘,臣弟确有个心仪的女子,虽身份有些复杂,但为人聪慧秀敏,实乃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还望娘娘成全!” 他语气坚毅,却让顾清悠有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转念想想,自己与他不过两面之缘,而且还是宋成业前妻,对他并无利用价值,他断不会看上自己。 若他看上的是长乐…… 以长乐的性格,孟闫多半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静观其变,看孟贵妃说出的大话准备如何收场。 场上在座众人也不由好奇,孟闫如今二十有六,却从未纳过妻妾,外界皆传其有龙阳之好,对女子根本不感兴趣,如今他自己亲口承认有喜欢的女子,自然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有些试图攀附的,更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住祈祷他能看中自家闺女。 被人瞩目,孟闫目光坦然,清清嗓子,朗声道:“臣弟心仪顾氏清悠已久,特求娘娘为我们赐婚!” 一语毕,满殿哗然。 不光顾清悠黑了脸,薛兰都险些跳起来骂人。 宋成业自不必说,他本就离孟闫不远,闻言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孟闫鼻子骂道:“姓孟的,你找死!” 说完不顾孟贵妃在场,跳过桌子就要打人。 孟闫却丝毫不怯,甚至有些鄙夷道:“侯爷与悠悠早就和离,既不珍惜,又何苦在此惺惺作态?” 宋成业面色涨红,对,他是同顾清悠和离了,而且也早有心理准备,她早晚会另嫁他人。 但作为他曾经的女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该被人高看一眼,他孟闫是个什么东西,既无爵位,也没功名,不过有个贵妃姐姐,还难说是否能像从前一样独得圣宠,求娶顾清悠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过是条哈巴狗,你也配?” 宋成业自以为孟贵妃能从冷宫出来,是国公府帮忙举荐秀女的功劳,吃定孟闫不敢跟自己彻底翻脸,却不想孟贵妃却紧扣了金丝护甲,冷声道:“侯爷,闫儿是本宫的弟弟,你当众辱骂,是否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宋成业逞能之后其实也有些后悔,余光小心看一眼薛兰,见她不仅丝毫没有打骂自己的,甚至老神在在的喝起茶来,顿时有了某种底气,冷哼道:“本侯不过实话实说,贵妃娘娘若硬是要往自己身上扯,那也没办法!” “你!” 到底是忌惮身份,孟贵妃怒到嘴边,却不得不碍于薛兰咽了回去,压着火气道:“侯爷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早日取位正儿八经的夫人才是,至于旁人男婚女嫁,就不牢侯爷费心!” 70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所图? 宋成业被堵得无话可说,毕竟孟贵妃说的没错,他同顾清悠已经再无瓜葛,就算没有孟闫,将来也会有别人,他总不能把顾清悠所有的追求者都赶跑? 但到底是不甘心,换做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连他都看不上的孟闫,便继续冷着脸道:“顾氏就在这里,娘娘倒不如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笑话,她连自己都不喜欢,能看上孟闫有鬼了。 终于轮到顾清悠说话,看他们你来我往那么久,早他么憋坏了! 顾清悠理理衣裳起身,清冷的眸子看向上首,语气不卑不亢:“娘娘,民女自问蒲柳之姿,又是国公府的下堂妻,不堪良配,恐怕要辜负孟公子一番错爱。” 孟贵妃优雅的拿起帕子,在唇角沾了沾,笑道:“顾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本宫相信能被宁国公力排众议定下的女子,定有过人之处,即便曾和离,也只是与侯爷性格不合,并不能证明什么。”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赞顾清悠,实则捧高宋濂,薛兰挑眉,她就知道,孟贵妃今日这出,到底还是在打国公府的主意。 只是,自国公府出面替孟家举荐秀女之后,两家无形中已经结为了同盟,孟贵妃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顾清悠也想到这点,除了气愤她摆自己一道,也好奇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下面两人如出一撤望向自己的目光,孟贵妃又是娇娇柔柔一笑,说道:“何况本宫听说,自离开国公府,顾小姐同国公夫人的关系反而日渐亲密,足可见顾小姐人品贵重,能让国公夫人刮目相看。” 她自认将顾清悠能想到的托词一一堵死,灼灼目光看过来,似乎在等她回答。 而顾清悠却仍旧坚决道:“承蒙娘娘跟孟公子厚爱,但民女刚刚和离,尚未有再次成婚的打算,上京的好女子比比皆是,相信孟公子迟早会找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连续被拒绝两次,孟贵妃的脸色已经不好看,底下的人也都开始窃窃私语,有人鄙夷,有人同情。 贵妃都说到这个份上,顾清悠还端着,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孟闫并非良配,但对一个国公府的下堂妻来说,也足够感恩戴德烧高香了,偏顾清悠不识抬举,得罪了贵妃,只怕今后在京中的日子不好过。 最重要的,今日这一出,基本断绝了顾氏今后的姻缘,毕竟谁也不会傻到去跟贵妃的弟弟抢女人。 宋成业看着孟闫的眼神却充满得意,怎样,就算是老子不要的女人,也轮不到你。 孟闫袖中双手紧紧握起,再看顾清悠时,几乎是掩饰不住的愤怒,若非现在姐姐在宫中寸步难行,孟家之前四处奔走几近亏空,而顾清悠又有一副敛财的好手段,他哪里会纡尊降贵瞧上一个弃妇? 而这女人,竟如此不识抬举,刚当众拒绝自己?! 他眼中的忽明忽灭没有逃过薛兰毒辣的目光,心思几转,也大致想通了事情脉络。 心里的火焰便烧进眼眶,连带着语气都咄咄起来:“感情最是强求不得,既然悠悠无意,娘娘就不要逼迫她了!” 听得这话,孟贵妃并无想象中那般恼怒,反而掩唇轻笑,顺水推舟道:“国公夫人说的是,倒是本宫心急了。” 说罢,又给孟闫一个安抚的眼神,宽慰道:“也是闫儿太猴急,不过见过顾小姐两次,便念念不忘,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想获得芳心,还得多下点功夫才行。” 顾清悠皱眉,这意思,后面还得纠缠她? 正欲开口,孟贵妃已经转移了话题,对着场上其他夫人贵女道:“也不知其他姑娘公子们,可否寻到有缘人,若是有,不需羞涩,只管告诉本宫,本宫定亲自去皇上跟前请了圣旨,为良人赐婚。” 顾清悠心中轻呔,孟贵妃此举,不过是想试探,今日赴宴的官员,谁愿意接受她递过来的橄榄枝,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不说中宫是否定罪,反正太子尚未受到任何牵连,说明皇上心中应该不愿更换储君,谁能保证这件事后面不再发生翻转呢? 在场都是揣着八百个心眼子来的,谁也不想做出头鸟,免得日后被中宫记恨,是以孟贵妃说完,场面几乎是瞬间冷了下来。 孟贵妃明显不悦,但今时不同往日,谁让她之前太过相信皇上对她的感情,将前来示好的人都笑而遣之,如今想要修复关系,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后面的宴会平平淡淡,没过多久,孟贵妃便以大病初愈为由,早早离场,诸人也都纷纷起身告退。 临走,长乐随着顾清悠一起上了薛兰的马车,将本欲同乘的宋成业赶了下去。 宋成业愤愤不平,但谁让对方现在是国公府的债主,只得不情不愿的让出位置,随着叶贤一道走了。 关上车门,顾清悠一直挺着的肩膀攸地耷拉下来。 “这姐弟两人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何独独就瞄上我一个下堂孤女?” 她郁闷的绞着帕子,就像原本走着阳关大道,却被一坨不知打哪飞来的狗屎糊在了鞋底,又黏又臭还很难清理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长乐看一眼薛兰,对方虽然在闭目养神,但微微跳动的眼皮却昭示着主人翻滚的心境。 今日那姐弟俩一唱一和,亲手斩断了悠悠今后所有桃花,实在可恨! 亏她帮着孟家举荐秀女,没想到却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让她心里如何不憋屈? 见两人皆板着脸,长乐暂时放下自己心事,开口道:“甭管她们什么图谋,今日你已经当面拒绝,孟贵妃便是再强势,也不能绑着你同孟闫成亲,今后不理他们就是了。” 顾清悠无力的靠在车厢上,只觉太阳穴处突突的疼,抬手捏了捏,叹道:“我只是奇怪,刚从冷宫出来,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我与她素未谋面,为何要在我身上下功夫?”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别慌,我和亲妈穿成侯府婆媳!更新,第228章 所图?阅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算盘 关雎宫。 孟贵妃一扫方才娇柔软媚的气质,柔若无骨的素手此刻紧紧握起,重重砸在案上:“这顾清悠不过一个弃妇,竟敢如此不知好歹,到底哪来的底气拒绝本宫!” 孟闫脸色也不好看,在他的认知里,以顾清悠如今境遇,能有个男子愿意娶她,还不得立刻上赶着扑上来,何况自己还是贵妃的亲弟弟,像她一般出身的女子,便是做梦都想攀附才对。 可她听到自己求娶时,不仅没有惊喜,清冷的眸子里只有显而易见的惊讶跟……嫌弃? 见他不语,孟贵妃不耐烦道:“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如今薛氏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该不会想要重新娶她做儿媳?” “怎么可能?!” 孟闫嗤笑。 “这婆媳从一开始就势同水火,但在外人面前惯会装模作样,之前在西关县,便故意演的母慈子孝,弟弟就险些被她们骗了,谁知回来不过两月,顾清悠便同宋成业和离。” 听说薛兰做主,给了她一大笔安置费,但表面功夫做的再足,也掩盖不了她离开国公府的事实。 孟贵妃眯了眯眼:“本宫听说,前段日子,新任的左都御史夫人在那丫头手里吃了瘪,也是因为薛氏出手?” “呔,那蠢货也算是误打误撞,又间接为宁国公府博了个宅心仁厚的美名。” 孟闫走到桌边自行斟了杯茶,吹着上面金黄色的浮沫,眼底涌上阴郁,说道:“原本弟弟是盘算着,求娶顾清悠后,去说服薛氏将其收为义女,宁国公府惯来喜欢沽名钓誉,如此既能体现她们重情重义,又能跟咱们结为姻亲,今后两家所有走动便都可名正言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有了顾清悠这条纽带,薛氏不管面子里子,都只能牢牢跟孟家站在一起,如此,姐姐争夺后位,还有外甥入主东宫,都指日可待。 毕竟,薛氏背后不仅仅是国公府,更重要的,还有西北大将军,宋恒业。 说起宋恒业,孟贵妃同样赞赏有加,以前仗着皇上宠爱,她对前朝之事漠不关心,可经历了冷宫之后,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巩固自己的势力。 宋恒业少年成才,能力才华都远非宗室郡王可比,如今重掌军权,她自然不能放过拉拢的机会,否则,她又怎么放任弟弟娶一个下堂妻? 结果千算万算,姐弟两人都没想到,顾清悠会拒绝。 孟贵妃手里绞着帕子,看孟闫黑着脸,耐下性子宽慰道:“你也无需太过心急,薛氏既然肯帮我们举荐秀女,说明心里还是不愿站在皇后那边的,就算不娶顾清悠,只要好好经营,未必就不会支持咱们。” 孟闫十分头痛,摇头道:“姐姐有所不知,弟弟要娶顾氏,还有其他原因。” 孟贵妃停下手上动作,秀美的眉梢高高挑起:“难不成你还真看上她了?以她的身份,将来做国舅夫人岂非贻笑大方?” 顾清悠不过是块跳板,待自己母仪天下,跟国公府建立起不可分割的同盟关系,随时都能让她悄无声息“病逝”在孟家后院。 而孟家成为皇后母族,届时重新娶个高门贵女,又会是一大助力。 若闫儿对那丫头真动了心思,处置起来只怕麻烦。 “姐姐说笑了,弟弟怎会看上她?” 孟闫似是听到什么笑话,送到嘴边从茶杯又放了回去,纵然殿中只有两人,还是压低声音道:“姐姐在冷宫这段时间,可曾听说外面新起来一间手工坊,叫‘水云间’?” “何止听过。” 孟贵妃得意的从美人榻上取下一件藕色盖毯,搭在自己小腹上:“皇上知道本宫畏寒,大夏天里还让人送了这个毯子来,说是出自上京最有名的手工坊,价值不菲。” 芊芊十指轻抚过毯子,这毯子并非丝绸,也非皮裘,上面皆是镂空的花纹,盖在身上既美观,又不会太厚重,甚合她心意。 而高门的贵人,也似乎以定制到水云间的东西为荣。 孟闫却似司空见惯,目光只是在毯子上随意掠过,便看着孟贵妃道:“那姐姐可知,这手工坊的主人是谁?” “本宫管她是谁?” 孟贵妃对这问题觉得好笑,她对手工坊的了解,也不过是听身边的宫女提起,说里面的东西都要花重金提前预定,其他倒没关心过,也懒得关心。 反正只要她想要,就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但见孟闫神色,知道他不会是随口问的,略略思忖,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从吃惊,到疑问,带着不可思议:“该不会是顾清悠?” 随即又收敛了惊讶的神色,淡淡躺回椅子里:“呵,出身清流之家,却行商贾之事,便是赚几个钱,也改变不了出身低微的事实,有什么了不起?” 见她这副神色,孟闫在心里无声叹气,姐姐自小就被当做皇妃来抚养,在闺中时便是众星捧月,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何时将这些黄白之物看在眼里过? 可这些年来,姐姐入宫后为了排场,出手阔绰,又心高气傲暗中得罪不少人,孟家虽然因为她的得宠受了不少好处,但也要时时捧着真金白银去帮她善后,笼络人心,这些年结算下来,实在没有多少盈余。 尤其经过巫蛊事件,光是四处搜罗秀女,摆平秀女家人,再加上秀女进宫后的各处打点,孟家几乎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急需大量银子来填补亏空。 所以在知道,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水云间”,竟是顾清悠亲手创办,在加上事先就有的茶饮店…… 孤女,弃妇。 孟闫眉头跳了跳,这两个标签已经注定顾清悠下半生无人问津,若能赶在其他人发现这块肥肉之前,将其纳入囊中,何愁没有白花花的银子? 这边算盘打得哗啦作响,茶饮店的顾清悠却无端打个喷嚏。 她用银叉在面前的香芋蛋糕上戳了几个洞:“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孟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长乐坐在她对面,手里是一杯冰凉凉的红糖牛奶布丁,放在玻璃高脚杯里,上面还撒了细细碎碎的干果仁儿,一口下去,不好的心情赶走大半。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别慌,我和亲妈穿成侯府婆媳!更新,第229章 算盘阅读。 第二百三十章 绑架 见她萎靡不振,长乐将手中的勺子送到她嘴边,笑道:“不过是个混子,你怕他作甚?若他敢来骚扰你,我便让人打断他双腿,扔出上京。” “唉,说的容易,他好歹是孟贵妃的弟弟,哪能轻易动手?” 不过这姐弟俩行事如此高调,倒是很有些志在必得的样子,顾清悠担心她们会在背后放阴招。 有句话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那姐弟俩惦记的地方,便有些泄气。 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银叉柄上的花纹,对长乐送过来的布丁也毫无食欲。 长乐见她闷闷不乐,提议道:“你要实在不放心,不若先去我府上小住几日,过几天我爹回来,我就会搬去郡主府住了,你正好可以陪陪我。” 顾清悠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但这些不过是自己猜测,何况茶饮店跟手工坊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她实在走不开。 最重要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长乐添麻烦,万一孟家姐弟真的有何图谋,因此记恨长乐就不好了。 于是摇头道:“暂时先不用,等下午的时候我去趟国公府,再同夫人商量商量。” 因为皇后的缘故,她们之前才会选择帮孟家一把,谁承想就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呢? 她总不能让老妈跟皇后和孟贵妃同时翻脸? “要不你就赶紧找个人嫁了,我就不信,她们还敢强抢有夫之妇?” 顾清悠险些被长乐这话噎住,哭笑不得道:“这么短的时间,我总不能去大街上随手抓一个夫君?何况现在,估计也没谁敢冒着得罪孟贵妃的风险来娶我了。” 婚姻又非儿戏,她也不愿随随便便就嫁个不认识的人。 “不行,我还是要尽快去找夫人。” 见她起身,长乐也跟着站起来,“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也跟着担心半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顾清悠捏捏她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送走长乐,顾清悠先去茶饮店巡视一遭,本以为关店修整一段时间,再加上天气炎热出行人少,茶饮店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谁想依旧是座无虚席,尤其新上的冰饮,更是供不应求。 挑了几种清淡些的口味给老妈带上,顾清悠本打算让霜降去叫台步撵,一出门却被当头的烈日给逼退回屋子里。 霜降用手在脸庞忽闪:“小姐,今儿这太阳要把人烤化了,要不还是给您叫辆马车?” “也好。” 阳光灼热且刺眼,到底是年轻女孩,顾清悠可不想被晒成黑炭,而且马车里可以放置冰盆,比坐轿撵凉快多了。 霜降撑着伞出门,不多时便跑回来,小脸已经热得通红,像个蔫茄子道:“小姐您不知道,外面石板路能把鞋底烫穿,只怕八旬老太在外也得健步如飞!奴婢先去装个大冰桶,等下放在马车上,您稍等下哈!” 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两人收拾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钻了进去,然后将门窗都紧紧关好,绝不放进一丝热浪。 脚边硕大的冰桶散发出丝丝凉气,蒸笼般的车厢内慢慢降下温来。 车壁四角上还垂挂的端午时的辟邪香包,散发着若隐若现的艾叶香,顾清悠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忍不住打个呵欠,见霜降开始打盹,也跟着眯了眯眼。 谁想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路似乎越来越颠簸,顾清悠被脚背上突如其来的凉意惊醒,低头去看,发现原本被霜降装到冒尖尖的冰桶,里面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大半,随着马车摇晃,冰水洒落,已然将地毯湿了一大片。 脑袋尚有些昏沉,她恍惚觉得有哪里不对,未等细想,马车突然急转,带着整个车厢都倾斜了一瞬。 “师傅,驾车能不能稳一点!?” 霜降在瞌睡中被震个激灵,迷迷瞪瞪里差点从坐榻上栽下来,努力稳住身形后,不满的朝外面喊了一句。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马车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两人也东倒西歪,只能紧紧抱在一起。 霜降气的要开门大骂,结果马车的门却像被牢牢钉住,任凭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心底一凉,“小姐,马车好像被从外面锁住了!” 不仅仅车门,还有车窗。 顾清悠松开抓着窗框的手,终于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从茶饮店到国公府的距离并不算远,正常速度的话,顶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她刚才不知睡了多久,但看冰块融化的状况,少说也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而且在四通八达的上京城,道路都是青石板子铺就,平整的很,马车怎么可能颠簸成这样? 四角的香包随着马车拍打在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顾清悠出手如电,迅速将几个香包扯下,扔进仅剩的小半桶冰水中。 霜降讶然:“小姐?” “这些香包有问题。” 顾清悠言简意赅,双手摸索着车厢四周,试图找到某条缝隙,可以看看外面的环境。 然而却失望了,这车厢是实木所制,不能说密如铁桶,但也结实无比,通着外界的部分只有门窗,还被人从外面锁了。 “这可怎么办,咱们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听到霜降的哭腔,顾清悠将她搂进怀里,小声道:“别着急,若我没有猜错,她们应该是孟贵妃或者孟闫派来的。” 早就猜道他们会用些不入流的招数,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竟然敢光天化日,在茶饮店将自己掳走。 霜降内疚的吸着鼻涕:“都怪我,马车是我找来的,没能看出来是坏人。” “傻丫头,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只能说他们处心积虑,咱们防不胜防。” 霜降懊恼的揪了揪头发,因为经常会租用马车,她跟附近车行的伙计也算熟悉,今日过来这个车夫她眼生的很,她瞟了一眼,只以为是天气炎热,车行生意太好,所以新招来的伙计,竟忘了多问一嘴。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别慌,我和亲妈穿成侯府婆媳!更新,第230章 绑架阅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动手 顾清悠四下摸索一遍,没发现什么缝隙,但就马车颠婆的状况和时间来看,这里早就到了城郊的荒山,可惜她们刚刚都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具体方位。 “小姐,你说他们想干嘛?” 霜降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可轻微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顾清悠轻轻摇头,想起车厢里根本看不清,又轻声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咱们都要尽量拖延时间,只希望夫人能早点发现我们失踪。” 但老妈并不知道她今天要去国公府,等她发现不知要多久,两人现在还是得想办法自救。 幸好刚才出门,她给老妈准备了两份水果捞,里面还放了两只巴掌长银质的水果叉,顾清悠取出来,跟霜降一人一支藏在袖筒,低声嘱咐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出来,万一被歹人发现,反而容易激怒他们。” “嗯!” 霜降咬住嘴唇,紧张的挪动一下身体,挡在顾清悠的前面。 “小姐,等下若有机会逃跑,你一定不要管我,咱们能逃得一个算一个!” 顾清悠也不矫情,应声道:“你也一样,若是有机会逃脱,便抓紧去找救兵来,千万不要犹豫!” 霜降却道:“那怎么行?自然是小姐先跑,奴婢在后面为您拖延时间~” “听我的就是!切记!” 电视剧跟里,主角遇险就喜欢磨磨唧唧,看的让人急死,顾清悠可不能做同样的蠢事。 隔着衣料察觉霜降抖得厉害,忙伸出双手给她使劲在胳膊上搓了搓道:“等会下去先示弱,一定不能硬碰硬,若实在找不到时机,咱们便采用迂回战术,尽量同他们周旋~~” 霜降不明白什么叫迂回,但也模糊明白是要拖延时间的意思,重重点头后,两手攥紧袖中音叉,戒备的看向车门。 约莫又过了五六分钟,马车不再七拐八拐,速度终于平缓下来,最后慢慢停下,随后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在这空旷的山野中格外清晰。 看来已经接近目的地,顾清悠打起精神,在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迅速抓了个东西藏进袖子里。 外面天色已晚,火把在山风中摇曳,将车夫的面容照的格外扭曲。 她快速打量一圈,发现这里是在一处陌生的山脚下,前面道路崎岖,马车难以前行,不知她们等下会被带到哪里。 “得罪。” 车夫声音冷硬而沙哑,淡淡吐出两个字,便猛地伸手将霜降抓住提了出去。 “小~啊!” 霜降生的小巧,被他粗鲁一拽,整个人摔在坚硬的碎山石上,痛的惊呼一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顾清悠怒急,就要下车去看,旁边已经又有两名男子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挟持住。 她使劲挣脱,把霜降从地上拉起来,却很快被粗鲁的分开,车夫从车辕拿出一个袋子挥挥手,立刻有两名壮汉上前,堵住霜降的嘴,把她装了进去。 “你们做什么?放开她!” 顾清悠被两个人控制,霜降则在袋子里拼命挣扎,其中一名壮汉瞧着眼气,抽出木棍朝袋子重重敲打几下,袋子很快就没了声息。 车夫似乎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死丫头没用,你们俩,随便找个地方处理了!” 被指的两人互相看看,同时露出猥琐的笑容:“如此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直接喂了野狼倒是可惜。” 车夫闻言不满的瞪他一一点,莫耽误正事!” 顾清悠再傻也知道他们什么意思,看到袋子被两人抬起,有暗黑色的液体从麻袋里渗出,迅速沾湿了地上的泥土。 霜降生死不明,这些人竟敢动了如此龌龊的心思,简直畜生不如! 原本打算等待时机,可这会儿情况却容不得她冷静。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趁身边之人没有防备,她忽然奋力挣脱,将手中藏着的银叉深深刺入其中一人脖颈,然后迅速搅动两圈,向旁边猛地拉扯。 那大汉不妨,被她一击即中,颈间血肉模糊,痛的哇哇大叫,反手将顾清悠推倒在地,自己则踉跄几下,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血窟窿,也倒在地上。 时值酷夏,身上衣料轻薄,顾清悠扑在碎石上,浑然顾不得痛,趁着另一人惊骇之际,猛地从地上弹起,正想故技重施,不想那大汉忽然回头,顾清悠没有半丝犹豫,手腕翻转,狠狠朝着他眼睛扎了进去。 “啊!!” 眼球被银叉刺破,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有浑浊的液体混着鲜血从壮汉眼眶中喷涌出来,顾清悠怕他盛怒下对自己出手,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再次挥手,将他另一只眼睛也狠狠刺破。 壮汉痛的翻滚在地,嘴里哭爹喊娘,剩下几人则惊怒交加,没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出手竟如此毒辣,顷刻间便放倒了两个同伴。 “霜儿!” 袋子滚落在地,却一动不动,顾清悠扑过去,手却抖得厉害,对着布满鲜血的袋子无从下手,生怕碰疼了里面的小姑娘。 唤了几声,始终没能听到以往清脆的回应,只有她一人的呼声,在这山野中凄厉的飘荡着。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捆起来!” 山风烈烈,经过刚才一幕,几人对顾清悠有了忌惮,竟犹豫着不敢上前。 车夫见状,怒骂一声废物,只得捡起地上的木棍,带头走到顾清悠身边。 顾清悠怒目而视,少女清冽的眸子里暗藏汹涌,似乎要将几人看穿,车夫本就有所顾忌,棍子在手里掂了掂,想到主子的吩咐,未得他允许不可让其受到损伤,最终恨恨的收了木棍,只对身后几人道:“捆结实点,别让她再耍花招!” 其他几人拿着麻绳赶紧跟上,以她的身手,还不足以同时应对几个七尺大汉,这会儿也不做无畏的挣扎,便任由他们夺去银叉,将自己绑起来。 确定捆绑万无一失,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反手在她脸上甩了几个耳光,骂道:“他妈的,出手还挺狠,竟折了我两个弟兄,若不是看你还有用,老子非他妈的弄死你!” 只是脚下却意识远离了几步,毕竟刚才这个娘们儿不要命的架势是有些骇人。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 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别慌,我和亲妈穿成侯府婆媳!更新,第231章 动手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上门 顾清悠用舌尖顶顶火辣的两腮,余光注意到装着霜降的袋子好像动了动,心思微转,起身走到另一处大石头上坐下,对车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 几人目光紧紧追着她,生怕她又搞什么动作,却并不答话。 “将她眼睛蒙上,带走!” 本就天黑,眼睛被蒙上一层黑布,顾清悠只能凭直觉感受方向。 被人推搡着不断往山上走,又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停下。 车夫同几人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有人走近,顾清悠颈间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再张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废弃的屋子里,四周乌漆嘛黑,唯有墙上一扇小窗,投进些许微弱的月光。 不知现在什么时辰,霜降怎么样了,也不知老妈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颈间还在隐隐作痛,想站起来找找出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别说走,动弹一下都十分艰难。 坐以待毙总不是办法,顾清悠缓缓神,双手在地上的干草里摸索半天,还真就被她摸到一块石头。 石头不算锋利,但聊胜于无,她耐足性子磨了半天,结果手上的草绳却连个毛边都没起,气的她不停在心里国骂。 奶个腿,古代麻绳质量这么好的吗?? 胳膊是被反剪在身后的,很快就酸痛无比,顾清悠懊恼的停下动作,再次打量起四周,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东西也比刚才更清楚些。 屋里除了干草和木柴,角落还有个废弃的灶台,她心中抱起一线希望,朝灶台挪动过去,用后背借着墙壁的力量站起来,把胳膊艰难的伸向灶台中间。 果然,这锅台工艺粗糙,铁锅的边沿并没有很好的包裹住,而是比灶台的平面高出两公分。 顾清悠拿出钻木取火的架势,侧着身子奋力在锅沿上磨着麻绳,麻绳才刚开始的纹丝不动,变得越来越松,终于,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后,麻绳彻底断开。 好家伙,这些人也是下足了功夫,光是脚上缠的麻绳,都够绕这房子两圈了。 足足用了三分钟,麻绳终于全部解绑。 怕外面有人守着,顾清悠不敢冒然去推门,俯身从柴火垛里选了根粗壮的静静躲在门后,而后又觉得不妥,对方有好几个人,就算她能敲晕一个,也敌不过剩余几人。 既然打不过,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古代的木门都有门栓,眼前这扇自然也不例外,你们既然从外面锁,本小姐就把里面也拴上,看你们怎么进来! 做好这一切,顾清悠便抱着木头躲在门后凝神等待,希望这门足够结实,能撑到老妈的救兵来。 紧张过后,反而是放空,燥热的夏夜,蝉鸣阵阵,纱衣早就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黑暗中,肚子更是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声,因为担心孟家的事,她根本没胃口吃东西,这会儿伴着胃里火烧火燎的痛,忍不住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孟闫,出手也太快了,别说她现在跑不出去,就算能找机会逃走,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眼前虽是厨房,却根本没有食材,顾清悠只能将腰带束紧,想了想,把裤脚也紧紧扎好,免得逃跑路上碍事。 就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个男人不满抱怨。 “妈的饿死了,早知要在山上过夜,晌午饭该多吃两个馒头。” 另一道声音要比他谨慎,压低声线道:“少说两句,仔细被上面听见丢了狗命!” “这荒山野岭的,谁能听见?” 虽这么说,到底还是降了几个分贝,先前男人揉揉肚子,看着上锁的伙房门道:“肚子饿就算了,觉也不让人睡?锁头这样结实,那小娘们儿再厉害,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偏老大不放心,竟然人轮流守着,当真是多此一举! 另一个汉子懒得跟他搭话,自顾走到门口坐好,倚着门框闭目养神。 不过话说起来,过去大半天,那小娘们儿也该醒了,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 如此想着,他便趴在门板上听了听,里面静悄悄一片,仿佛只是个寻常的空屋子。 “该不会是跑了?” 透过门板上的破洞往里瞧,里面黑咕隆咚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见他疑神疑鬼,先前的汉子嗤笑道:“她又不是老鼠精,还能从洞里爬出来?” …… 宁国公府。 花厅里,薛兰冷眼看着忽然拜访的孟闫,挑了挑眉。 “不知这么晚了,孟公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孟闫呵呵一笑,拱手道:“小侄今日前来,是有件大好事要同伯母商量。” “且,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有什么好事?” 宋成业坐在薛兰下首,方才听下人说孟闫来了,他便匆匆从后院赶了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不要脸的要做什么。 想到这厮竟然在宫里当众求娶顾清悠,他就恨不得拿刀在孟闫身上狠狠戳几个窟窿。 谁知孟闫全然不顾他杀人的目光,毕竟宋成业空有侯爷的爵位,却说了不算,国公府正当家做主的,还是薛兰。 “伯母,小侄在宫中说要求娶顾氏并非戏言,而是……” “混账东西,你还敢提?!” 未等孟闫说完,宋成业这边已经一个茶碗飞了过来,感受到耳边风声,孟闫下意识躲开,天青色鱼戏莲叶茶杯便碰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啪的摔成了碎片。 “侯爷莫急,先听小弟说完啊!” “你给我滚出去,这件事想都别想!” 宋成业胸口像被塞了团棉花,闷热又喘不上气,大步走到孟闫身侧,眼看就要动手,薛兰低咳了一声,制止道:“成业坐下,先听孟公子把话说完!” 宋成业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气愤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顾清悠离开国公府,也决不能让她嫁给这种人渣,否则别人该怎么看我?!” 浑然忘了自己才是上京第一纨绔的事实。 若在平时,薛兰指定先给他个白眼,可这会儿,她却凉凉的吐出一句:“你出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寻死路 宋成业以为自己听岔,愣了愣:“母亲?!” “我让你出去!” 薛兰不耐烦的摆手:“没有我传话不许进来!” 她知道孟闫多半不怀好意,而且就算没有宋成业吵吵,她也断不会将悠悠嫁进火坑,可就在孟闫进门的前一刻,她刚刚接到消息,说悠悠不见了。 担心女儿心情不好,她本想今日把人接来府里说说话,谁知派出去的人却扑了个空。 据茶饮店的伙计说,晌午时分,顾小姐就带着霜降出了门,说要来国公府给夫人送些冷饮。 按照下人一来一回的功夫,悠悠早就该到了,可薛兰左等右等不见人影,终于觉得不对劲。 她将将安排了人秘密寻找,孟闫这就来了,开口就是关于悠悠,她很难不把女儿的失踪跟孟闫联系起来。 但此人喜怒无常,薛兰生怕他对女儿不利,便虚与委蛇道:“好了,孟公子现在可以道明来意了。” 孟闫起身,重新对着薛兰深深作揖,一双鹰眼绽发精光,笑道:“夫人大喜!” “哦?本夫人何喜之有?” 薛兰端起茶盏轻轻撇去上面浮沫,以此掩饰内心焦灼,面上却不显露。 “小侄知道宋伯父生前极重情义,伯母也菩萨心肠,固在他老人家仙去后,才愿放下心中芥蒂,善待顾氏。” 言此他顿了顿,小心观察薛兰反应,见其只是低头饮茶,并未显露太多情绪,暗道自己猜测没错,国公夫人之所以对顾氏多有照拂,不过就是为了沽名钓誉。 便胸有成竹道:“听闻顾氏离开国公府时,伯母补贴了许多傍身钱,只那顾氏实在不通人事,竟连丝虚让都无,竟真就将银子收了,不知可有此事?” 薛兰皱了皱眉,悠悠带走多少银子,那是国公府的事,孟闫一个外人,哪来这么大的脸过问? 她不好翻脸,便反问道:“这与孟公子要说的事可有干系?” 这蹙眉的表情看在孟闫眼里,恰恰成了对顾清悠的不满。 于是孟闫得意一笑,不由凑近身子,殷勤道:“伯母对孟家多有照拂,我们也要知恩图报,当初顾卷走那么多银子,好在其经营有道,手底下的铺子盈利颇丰,但凡有些良心,都该将拿走的银子还回来才是。” “可小侄看着,那顾氏受您庇佑良多,却并非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段时间她拿着国公府的银子在外赚个盆满钵满,却丝毫没有归还钱财的意思,心里也替伯母不平,便想个两全之计,既能让她吐出银子,又不会损害国公府的声誉,甚至还能再给国公府带来美名,不知伯母可有兴趣?” 薛兰瞧着他算计的嘴脸,强压着挥上一拳的冲动,装作心动的样子,挑眉道:“愿闻其详。” 孟闫见状,忙将计划和盘托出,道:“那顾氏一介孤女,如今手里攥着那么多银钱,只怕会引起歹人觊觎,伯母菩萨心肠,何不将其收为义女,再做主促成侄儿与她的婚事,如此一来,她名下产业便都成了侄儿囊中之物,届时侄儿必定做主,让她将从国公府带走的银子加倍奉还,伯母意下如何?”… 怕薛兰不答应,又道:“顾氏福薄,单凭自己,如何守住金山银山?可她偏不领情,不肯嫁入孟家,所以侄儿只好来找您商议。” 薛兰听着他算盘敲的噼里啪啦,眸光冷了又冷。 好你个孟闫,竟然当面算计别人亲闺女,简直该死! “那万一她还是不从,你当如何?毕竟她已经当着贵妃娘娘回绝了你的求娶。” 孟闫见她上钩,反而不急了,身子放松的坐回椅子里,笑的一派和煦:“她若能自己想开,那是最好不过,所以这事还得伯母费心,去替侄儿劝说一二。” 若不是为了吃相别太难看,他大可以自己偷摸把事做了,之所以来找薛兰,更是想借着分一杯羹的由头,进一步加深两家牵绊,让国公府跟孟家的关系更加牢固。 而薛兰的态度,摆明已经心动,所以孟闫成竹在胸,仿佛已经把顾清悠的家产牢牢握在了手里。 “这事还是先问问清悠自己的意见!” 薛兰放下手中茶盏,开口道:“不如就劳烦孟公子,派人去将清悠请到国公府。” 孟闫顿了顿,以为她等不及,抚掌笑道:“夫人莫急,今日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侄儿定亲自将人带来。” 那丫头犟的很,直接把人带来,万一她宁死不从,自己也不好当着薛兰动粗,于是孟闫打定主意,先将她关上一晚,挫挫锐气,吓吓胆气,不怕她不答应。 薛兰暗骂一声,轻笑道:“那就按你说的办,我有些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孟闫顺势起身告辞,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薛兰终于忍不住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 敢打她宝贝闺女的主意?那就准备好迎接最惨烈的报复! 张管家自后厅过来,见到满地碎片,知道夫人是动了真怒。 这段时间以来,薛兰对顾清悠如何,旁人雾里看花,他却看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两人不是婆媳,却胜似婆媳,这次那孟家少爷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夫人,若小人没猜错,顾小姐现在八成在他手上,您看?” “既然自寻死路,本夫人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抬头看着薛兰冰冷的眼神,张管家没来由后背一阵发麻,就见薛兰走到门外唤来几个不起眼的家丁,低声吩咐几句后,那几人便如猎豹般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分明是武艺高强的练家子。 额角险些滴下冷汗,在国公府当差多年,他竟不知府中何时藏了这等高手?!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人正是之前随宋恒业回京的那些死士,因为不放心家里,临走时他特意安排几人留在府中,以应对突发状况。 原本薛兰不放心他这次回营,让他把人都带上,但宋恒业坚持要留下几人,薛兰也就随了他。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薛兰神色冷凝,孟家姐弟要玩,好,那就玩票大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获救 荒野中,顾清悠侧耳听着门外动静,生怕这燥热的天气让外面的人产生什么危险想法,手中木棍一刻不敢放松。 头一次觉得夏夜格外漫长,被关在这里束手无策,心里承受着双倍的煎熬,让人恨得踢碎这门板,不顾一切的跟恶人拼命。 山中鸟兽虫鸣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门外的人起初还窃窃私语,后来聊的乏了,便倚在门框上打起瞌睡。 鼾声透过门板传来,顾清悠又是焦急,又带点心安,急的是自己出不去,心安的是,既然他们睡了,说明短时间不会进来做什么,她与其着急,倒不如也抓紧小憩一会儿,待会儿才有力气伺机逃跑。 闭眼倚在墙边,周围的温度却越来越热,空气中也渐渐飘起了焦糊味。 眼皮跳动,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原本屋顶处竟然亮起火光,紧接着外面的人也跑动起来,不停喊着:“不好!走水了!快来人啊!!” 主子交代,在他来之前,屋里的女人不可有任何闪失。 守门的两个壮汉慌了神,立马起身去招呼同伴灭火。 “喂!你们倒是先给我开门啊!” 听着他们跑远,顾清悠不停拍打着门板,火势渐大,再烧下去,只怕房梁都要烧断,到时候她不被呛死也被砸死了。 然而外面的人已经跑远,根本听不到她喊话,屋子里很快就浓烟滚滚。 顾清悠猫下身子,用衣袖掩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吸进烟尘。 可是没用,火势太大,她身边又没水,嗓子被滚热的烟尘燎过,又疼又辣,求救声越来越嘶哑,到最后,已经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 “开门!开门啊!” 呼吸越发困难起来,她积攒着最后的力气,撞向门板做最后的挣扎,结果房门外竟传来咣当一声,紧着着有金属落地的哗啦声。 火光照映下,她依稀看到一抹身形冲了进来,随后便因为缺氧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顾清悠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简陋的民居里。 衣服已经被换过,让她没来由一阵慌张,好在身上并没有其他不适,这才略略放心。 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十分狭小昏暗的屋子,比之前关着自己的灶房没大多少。 除了身下的土炕,屋里只就有一张瘸腿的桌子并一条板凳,但都擦拭的干净,显然是有人常住。 昏迷前并没看清对方是谁,是以顾清悠不敢大意,趁着这会儿没人,轻轻掀了身上的破被单,准备偷偷溜走。 绣鞋还在,只是边上被火星子燎过,上好的绸布不少地方被烤的焦糊,但勉强穿在脚上,总好过赤脚走山路。 谁想没走出几步,却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自主又倒回在炕上,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起来。 这该死的低血糖! 顾清悠狠狠咬住舌尖,浓重的血腥味迫使自己清醒,再次抬脚往外走,却听一道清亮的女声道:“呀!你怎么起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顾清悠努力睁大眼,勉强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不由眼前一亮。 女子面若璞玉,樱唇青黛,不说国色天香,但总归跟身上那山野村妇的装扮格格不入。 打量下来,顾清悠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她很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而且眼下情形,她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便紧紧把着炕沿,不让自己倒下去,一边警惕的看着女子道:“你是谁” 结果一开口,却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嗓子还伴着一股撕扯的痛。 顾清悠下意识伸手抚住脖子,女子见状,赶忙将手里端着的水盆放下,给她倒了杯温水道:“姑娘吸入太多烟尘,嗓子受了损,暂时先不要说话,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坏人自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顾清悠心中疑问重重,奈何根本说不出话,女子知道她想问什么,上前把水杯放进她手里,道:“姑娘想问什么,先喝口水再说也不迟。” 顾清悠不好再拒绝,迟疑着抿了一小口。 正是酷夏,她一整天滴水未进,嗓子又痛的厉害,这一小口滋润根本不够,索性便大口喝了起来。 一杯见底,嗓子里的灼痛终于消了些,朝女子感激一笑,顾清悠试着用气声道:“是姑娘救了我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女子又给她倒了杯水,敛去面上的笑容,低声道:“我本也是逃荒至此,因在城里受了欺负,便一直躲在附近的山中,昨晚起夜,听得外面有人吵嚷,又见半山腰上有火光,便赶紧跑去看看,正好看到姑娘昏迷在一间灶房门口,就赶紧把你带了回来。” 这话中漏洞太多,显然是一番托词。 不说顾清悠不知她为何要撒谎,许是有难言之隐也不一定,便没有戳破,而是道:“敢问姑娘救下我时,周围是否还有旁人” 那伙人费劲心思把她捉住,总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跑了,万一搜到这里,怕不是连累这位女子。 女子却摇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旁人,也可能都忙着下山打水救火了!” 难不成那些人知道自己锁着跑不掉,所以就放心的全去打水了 可也不对,她可是清楚的听到有人将外面锁链凿开的声音,也看到有人进门来救自己。 这与女子说的出入太大,顾清悠留个心眼,并未名言,只是道:“多谢姑娘救命大恩,敢问高姓大名,改日定亲自登门致谢。” 她这番话多少有试探的意思,万一这女子是孟闫的人,自导自演这一出,只为让她放松警惕,回头再把她困住就糟了。 但出乎所料,女子并没有拦住她的动作,只是道:“置谢就不必了,不过是随手的事,倒是姑娘身上被火灼伤了几处,最好还是修养几天再走。” “不了,我离家两日,家中该着急了,还是得赶紧回去报平安。” 一边说着,她状似无意理理袖口,摸到一样东西,悄悄攥紧手心,朝女子点头示意后,便抬脚往外走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女子果然没有拦她,点点头,重新将地上的水盆端起来道:“这水是我才温的,姑娘不妨先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顾清悠松口气,不怪她疑心,实在是这女子出现的太过巧合,也太不合常理。 她归心似箭,哪有心思吃东西,只简单梳洗一下,然后畅通无阻的出了门。 多少还觉得不踏实,回头看看房内,最终还是走了回去,对女子道:“我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在山下也也有些薄产,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跟我一起下山去,也好谋个出路。” 女子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暗:“不必了,我在这里住的很好。” “可是……” 顾清悠站在门外,一眼便将这房子看个全貌,不是砖瓦房,也不是茅草屋,竟然是处山洞改建而成。 因是夏天,郁郁葱葱的树木成了最好的掩护,若不是特意寻找,很难想象里面竟住着人。 怪不得里面光线那么暗。 联想她方才说的,是为了躲避歹人躲进山里,顾清悠又信了几分,暗道自己疑心过甚。 但联想现在的处境,孟闫的人发现她丢了,说不定正漫山遍野的搜寻,万一连累女子反倒不好,倒不如好好记下这个山洞的位置,待她脱险之后,再将女子接下山。 顾清悠从衣摆上扯下两根布条,分别绑在两只脚上,免得绣鞋走山路不方便。 这会儿身上也没个值钱的东西,想了想,便将自己头上一只素钗取下,递给女子道:“今日匆忙,姑娘可收下这支钗,日后若有困难,便拿着这信物去京都的水云间寻我。” 女子闻言,重新打量她一番,却没多问,而是大方将信物收好,颔首道:“多谢。” 见她落落大方,顾清悠心里对她添几分好感,谢过后,便大步朝山下走去。 女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什么,四处张望下,忽然旁边的草木晃了晃,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从里面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男孩年纪不大,却像小猴子一样灵活,怀里还抱着满满一堆野果,见到女子笑嘻嘻道:“秀秀姐姐,你看我找到好多果子!” 也不知爬了多少树,钻了多少草丛,男孩脸上跟花猫一样,一双大眼却熠熠生辉,等待着女子夸奖。 女子见状,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灰尘,洁白的帕子立马黑了一块。 她也不在意,而是嗔道:“出去也不跟姐姐说一声,万一被野狼叼了去,让我上哪寻你?” 其实这里山脚下就有许多村落,又离着京都不远,附近的山头根本没有野兽。 但即便如此,这么小的年纪,磕碰了也是不得了,所以女子从不让他自己跑出去冒险。 男孩吐吐舌头:“可是家中只剩了两个果子,我们却有三个人,不去摘些,晚上就没饭吃嘛!” 说完朝洞里看看,咦道:“那姐姐还没醒么?” “她已经走了。” 女子说完接过他手里的果子,就着早上刚打的山泉水洗了洗,捡了颗最红的放进男孩嘴里。 新鲜的野果酸酸甜甜,一口下去满水汁水,男孩满足的眯眯眼,也挑了一颗红色的,伸手送到女子嘴边道:“秀秀姐姐你尝尝,这李子可好吃了!” 瞧他欢快的样子,被叫做秀秀姐姐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掩去神色,摸摸男孩的小脑袋道:“乖,李子虽好吃,却不能吃多,等晚一点,姐姐想办法去寻点粮食回来。” 男孩眼睛瞬间亮晶晶,可很快又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山下坏人太多了……对了,昨晚那个姐姐呢?” 听秀秀姐姐说,那个姐姐就是被坏人抓上山来的,昨晚差点就被烧死了。 女子看看顾清悠离开的方向,估摸着这个时间她差不多快到山脚下,担忧道:“她已经回家去了,希望能一路平安!” 这边,顾清悠沿着女子指引的方向,紧赶慢赶朝京都的方向走,却不知国公府内空气几乎凝结成冰。 薛兰面色铁青,坐在主位一言不发。 下首,则跪着衣衫不整满头雾水的孟闫。 本想将顾清悠关押几日吓吓胆气的他,回家刚钻进美妾被窝,还没等办事,就有家丁来报,说孟家被国公府的府兵包围了。 算算时辰,他刚离开国公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且走的时候薛氏并未有何异样,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突然翻脸了呢? 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他忍下心中火气,谄笑的问道:“不知小侄哪里做的不好,怎惹得伯母如此动怒?” 薛兰不再跟他打太极,直截了当问道:“你把悠悠藏在哪了?!” “自然是……” 迫于薛兰气势,孟闫差点脱口而出,却隐约察觉不对,刚刚他虽然没有明说把顾清悠带走,但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刚刚薛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便突然翻脸了? “快说!你到底把悠悠藏那里去了?!” 孟闫脸颊火辣辣的痛,惊疑不定的看着薛兰,当即将派人掳走顾清悠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薛兰却无法相信。 恒业临走时曾给顾清悠留了个暗卫,若事情果然如孟闫所说,在他一开始要掳走悠悠的时候,国公府就该得到消息,可她不仅没有得到消息,而且刚刚派出的暗卫回来禀报,说跟随悠悠的暗卫也不知所踪!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那些暗卫身手如何,薛兰自是晓得,若只是些普通打手,别说三四人,便是三四十个,都未必是其对手,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这些话无法对孟闫明说,想到女儿不知在何处受苦,更不知遭遇了什么,薛兰心脏似被人生生割下一块,命人将孟闫压住,火速派出所有人手出去搜寻。 “若悠悠有半点闪失,你们孟家三百一十七口,便统统等着陪葬!” 冰冷吐出这一句,薛兰狠狠拂了衣袖,转身超外走去。 孟闫看着旁边凶神恶煞的府兵,顿时瘫软在地,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母则刚 距离顾清悠失踪已经一天一夜,派出去的府兵还未带回任何消息,薛兰几乎一夜白头。 向来莹润的脸颊如今黯淡无光,一颗心更是早已飞了出去,只盼能早点寻到女儿的踪迹。 孟闫并不知道悠悠身边有暗卫,所以派出去的只是寻常打手,既如此,那保护悠悠的暗卫去哪里了呢? 照理说,他既然奉命保护悠悠,除非有恒业的指令,否则便是死都不会离开悠悠,那么唯一缘由,便是他被人绊住了! 可拌住他的人会是谁,能是谁? 薛兰在心里排查一遍国公府的仇家,整个京中其实寥寥无几,而又有这个实力将恒业派出暗卫困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说别人,恐怕连孟闫都做不到。 ……难道出自宫中? 想了半天,也就之前茶会上跟隋妃有所过节,那件事说起来,幕后主使还另有其人,总不会是皇上跟皇后? “伯母!您相信侄儿,真的只是想吓唬一下顾小姐而已,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孟闫被控制起来后,早就在薛兰吃人的目光中派人带着府兵去了京郊,可回来的人却禀报,那里早就已经化为灰烬,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还能凭空消失??? “来人,送孟公子回府。” “什么?母亲就这样放了他?!” 闻讯赶来的宋成业进门就听到这句,看到被反绑在地的孟闫,上去就是当胸一脚,揪起他的衣领摇晃道:“你个混账,到底把悠悠藏在哪了?!” 孟闫大急,他这会儿无力反抗,生怕宋成业下手没个轻重,连连求饶道:“宋兄饶命!小弟真的不知情呀!” 薛兰没想他又半路出来闹,头痛一瞬,朝身后的人略一挥手,很快便有人上前将宋成业打晕。 “……夫人,要不要先把侯爷扶去休息?” 张勇一整天都噤若寒蝉,这会儿见薛兰连宋成业都下手,越发看不透了。 薛兰冷冷瞥他一眼,放缓语气道:“不用,方才怠慢了孟公子,等会儿还要侯爷亲自将人送回孟家赔罪。” 孟闫听的大喜,忙踉跄着站起道:“夫人放心,待回去之后,小侄定找出那几个废物,亲自断了他们手脚!” 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之前他明明交代了,只是将顾清悠绑去山上吓唬一番,如今不止顾清悠失踪,他的那些手下同样不知去向,莫非是见色起意,私自带着顾清悠跑了? 想到这群狗奴才胆大包天,害他在此受罪,他恨得立时将人拿来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谁想高兴太早,之间薛兰朝他身后一个眼神,孟闫只觉颈间一痛,便不省人事了。 “找个身形同他相仿的家丁将衣服换了,让世子送回孟家!” 孟闫昏倒,薛兰终于放下身份上前,对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几个耳光,啪啪声听的张勇心里打怵,紧接着便听主子吩咐道:“把这狗杂碎扒光衣裳,扔进地牢!” “地牢?!” 张勇紧张的看一眼四周,好在家丁们都在门外,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夫人慎言,咱家哪有什么地牢,只不过有几个冬日储存大白菜的地窖罢了~” 官员私设地牢虽然常见,但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薛兰一时气的忘了,幸好张勇及时提醒。 “别管什么了,先关进去再说!” 张勇迟疑的看着已经扮作孟闫的家丁道:“那他?” 显然,他担心这招狸猫换太子行不通,毕竟孟家的人不傻,他们送个假的回去不是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薛兰冷哼一声:“送他回孟家,记住,要大张旗鼓的回!” 张勇好歹在国公府这么多年,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夫人为了顾小姐,竟是要把整个孟家都控制起来?! “还请夫人三思!” 那孟贵妃刚自冷宫出来,难说哪天又重获圣眷,如今侯爷西去,侯府飘零如风中残叶,如何与孟家匹敌?! 背后瞬间激起冷汗,张勇出声劝阻道:“小人知晓夫人担心顾小姐的安危,可是。。” 可是为她一个,而得罪整个孟家,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薛兰冷眼止住张勇聒噪,随即不置可否道:“你也一同去,这边我自有安排。” 当下,几名暗卫再次消失在夜色中,国公府的府兵也整装待发,往孟闫所说的荒山而去。 顾清悠一路走着山道,脚上的绣鞋几经摧残,柔软的底子早就磨破,好在夏日草木葱郁,她找些大片树叶垫在脚底,再用草藤绑好,倒也不算太难受。 本以为路上会遇到孟闫手下的搜查,可出乎她意料,虽然山路难走了些,可却畅通无阻,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人。 “总不会就这么放弃了?” 以她对孟闫的了解,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断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管如何,还是得小心为上,就怕他派人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守着,那可真就跑不掉了。 顾清悠一边心事重重,一边小心绕开林子里的荆棘,饶是如此,轻丝裙摆还是被划成一道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停下脚步,本想将碍事的裙摆扯下来,又怕会给坏人留下线索,正捧着不知所措,前面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她立刻提高了警惕,会是谁?! 不敢轻举妄动,她迅速在原地找个隐蔽点遮住身形,透过草木缝隙往前面观望,只听刀枪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个人影也慢慢显露出来,青天白日,其中一人竟穿了夜行衣,即便在葱郁的树林中也十分明显。 此时他正被一群灰衣人围攻,身上的衣服多处被划破,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吃力的挥舞着长剑,似乎受伤不轻。却仍在奋力抵抗。 灰衣人也没好到哪里,衣服颜色浅,好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眼神越发凌厉,恨不得立时将黑衣人击毙。 但黑衣人虽然重伤,功夫却明显高于几人,进退间虽有些踉跄,但始终用剑花将几人阻在几米开外。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斗 灰衣人发现不能一举制胜,互相略一示意,十分默契的散开,开始逐个上前虚张声势。 很明显,这是知道硬取不成,便打算进行车轮战,意在耗尽黑衣人体力。 随着时间推移,黑衣人身形明显慢了下来,有几次回转不及,被人割破几处衣角,只得边战边退。 眼看着那些人离自己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顾清悠吓得屏住呼吸,只盼他们专心打架,千万别发现自己。 许是听到她心声,黑衣人果真就往她相反的方向跑去,灰衣人穷追不舍,很快,两伙人便远离了她藏身的位置。 确定人都走完,顾清悠猫着身子迅速离开,不想附近多灌木,地上布满枯枝,即便再小心,还是弄出了声响。 习武之人耳聪,走在最后的两名灰衣人敏锐回头,竟齐齐调转方向飞奔而来。 顾清悠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下意识便撒腿狂奔,只祈祷两人还记得自己正在打架,能放过她一个路人。 然而事与愿违,她清晰的听到身后两人向同伴发出低喝:“在这里!” 刚刚去围攻黑衣人的那伙人听到招呼,竟纷纷调转,一齐朝着这边奔来。 顾清悠来不及细想哪里不对,足底被碎石割破,每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痛,正暗道我命休矣,本以为会趁机逃脱的黑衣人见状,竟忽然暴起,一套剑花挡住那群人,对顾清悠道:“小姐快走!” 虽不知道他为何会舍命相救,却知道现在决不能拖后腿,顾清悠咬紧牙关,忍痛走向一处斜坡,闭眼滚了下去。 她已经跑不动了,滚着总比走的要快些。 黑衣人早已是强弩之末,猛然爆发后,脚步逐渐虚浮,手中长剑也变得沉重无比,每挥一下,都要喘几口粗气,灰衣人见状不再恋战,分出几名同伴将他缠住,另有两人飞速朝着顾清悠逃跑的方向追去。 千钧一发之际,黑人忽然下定决心般,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吞下,方才萎靡下去的身体竟然重新迸发勃勃生机,再次挥剑斩入敌群,很快便将围攻自己的几人解决掉。 顾清悠摔得晕头转向,并没有看到那边情形,正要起身,颈间已经被冰凉的剑尖抵住,看来今日,是逃不掉了。 借着夸大的衣袖遮掩,她将从车上扯下的荷包盖在枯叶底下,希望能给薛兰留点线索,就算死,也得让老妈找到自己尸体不是? 呲~~ 就在她闭上眼睛放弃抵抗的时候,远处空气仿佛被什么刺破,紧接着,是利器进入血肉的闷响,颈间的凉意忽然撤去。 顾清悠愕然睁开眼,就看到两个灰衣人瞪大双眼,直直倒在了她的脚下。 而他们的身体,正被一柄长剑从心脏的地方刺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被串联在一起。 下一秒,身体被一人包裹,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和失而复得后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悠悠,我来了。”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昏迷前,顾清悠下意识的呢喃道:“霜降~还有霜降~” 痛,脚底痛,浑身痛,火辣辣的痛。 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一场看不到的漩涡里,漂浮,沉沦,时冷时热,灵魂似被无形的东西拉扯,意识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如何?” 是一道清冽的男声。 旁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有道苍老的声音斟酌说道:“这位姑娘似乎中过迷香,又体力殆尽,身上多处伤口发炎,再加上惊吓,所以引起高热,须得好好调理一番。”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纸张轻响,“徐以粥水喂之,再照老夫开的方子继续药浴七日,应当就痊愈了。” 先头的男声略一低沉:“应当?” “额~” 大夫有些为难的看看床上女子,虽说她受伤不重,但脚上被割破以后,伤口不小心染了毒草的汁水,否则也不会昏迷三天还未醒来。 只是眼前这位面若冠玉的贵公子从把人送来就一直冷着脸,这三天更是衣不解带守在床边,可见对姑娘十分看重,索性她踩到的毒草毒性不大,他不忍公子忧心,便将中毒的事省略了。 眼看要被质疑医术,大夫不得不道出实情,男子先是眉头紧锁,待听说毒性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便也不再多言,微微点头,对身后人道:“送大夫回去。” 大夫忙收拾药箱,一把年纪走的健步如飞。 顾清悠醒来时,房中一片幽暗,暂不能视物,但身下柔软的锦被和淡淡的檀香,让人心里无端踏实下来。 她记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清润不失疏离的嗓音,像极了宋恒业,转念想到他如今还远在边关,又自嘲一笑,还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竟会产生那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此昏昏沉沉了几天,那男子并未再出现,每日只有个半大丫头照顾她的起居,第五天上,顾清悠终于彻底醒,便想下地走走。 一旁边的小丫头粗布拙衫,但干净伶俐,见她想出门,立刻搬了绣墩放在门口。 顾清悠瞧着她手脚利落,也不多话,心下喜欢,问道:“你家主子是谁?可知他去哪了?” 方才张望一下,不知这院子有几进,只能看到她们现在身处内院,虽然不算奢华,但物件家什都做工考究,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别苑。 流落在外几天,她得赶紧往国公府送消息报平安。 可这几天,除了小丫头,再不见有其他人来过,而小丫头也从未主动开口,她只好主动询问。 谁想小丫头听到她的话,指指自己嘴巴,又摆摆手,竟只能听不能言。 可惜了这么好的小姑娘~顾清悠心生同情,又道:“那这里可还有其他人在?” 这么大的院子,总不会只有她们两个? 小丫头迟疑的摇了摇头。 这下顾清悠诧异,竟然果真只有她们两个? 那这几天的吃食用度,都是哪来的? 可瞧小姑娘的样子,她应是问不出什么,感觉脚上的伤口已差不多痊愈,便抬脚往院门走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私刑 小丫头见状,忙抢先一步,拦在她身前张开双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焦灼的摇头。 顾清悠脚步顿住:“我只是随便转转,并不走远。” 话虽如此,却没再继续向前。 想来也是,到底不是自己家,四处乱走好像也不礼貌。 见她不再往前,小丫头松口气,随后指指天上的太阳,又指了指西边,最后又指指门口,用食指并中指做个走路的姿势。 顾清悠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会有人来?” 小丫头眼睛一亮,高兴的点了点头。 顾清悠不认路,冒然出去也是不妥,倒不如等主人来了,问清楚回城的路线再走。 昏迷几天,身子还是弱,在日头下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头晕气短,顾清悠示意小丫头一起回房,刚转身,院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驻足,却被来人惊呆在原地。 “步填?!” 他不是跟宋恒业去了西北大营吗? 似是未料到她已经醒来,步填先是怔愣,听到她这声轻呼,原本心事重重的面容露出喜色,随后疾步走到她身边,将手里食盒交给旁边小丫头,才拱手道:“小姐终于醒了?外面风大,您快回屋歇着。” 顾清悠忍着晕眩,向他身后望去,却并不见宋恒业的身影,心下有些许失望,但很快就掩盖过去,问道:“是你。。。救了我?” 步填知道她想问什么,对小丫头吩咐:“把这参汤拿去厨房热热,等下端给小姐喝。” 把人支走,步填不放心的左右看看,对顾清悠道:“还请小姐移步。” 待顾清悠迈进房门,步填才隔着房门压低声音说道:“小姐确实是被将军所救,但他此番是秘密回京,不方便现身”。 “你是说,恒业秘密回来,并未向皇上禀报?” 顾清悠惊讶的捂住嘴,但凡受命前往军营的将士,无诏一律不得回京,否则以军法处置。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宋恒业此番回来是为了她,显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但什么事,需要瞒着皇上?难道,跟宋濂有关? 怪不得他救下自己,却没直接送回去,而是找了这出别苑,想来是怕暴露行踪。 兹事体大,她不再多言,而是想起另一件要紧事:“对了,霜降呢?你们可曾找到她?” 步填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很快又被庆幸取代,宽慰道:“小姐放心,霜降已经找到了,比您早了两天醒来,一直吵着要来见您,最后还是老夫人亲自将她拦下了。” 提到薛兰,顾清悠心中一紧,她失踪这么多天,老妈一定急坏了,按理说自己获救,以她的性子定会忍不住过来,却不知为何没来。 步填垂着头,看不到她表情,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得知您被孟闫掳走,当即命人将整个孟家控制起来,孟闫更是被关在地牢里折磨的不成人形,若非顾忌宫里那位,只怕当时就得把他剁了。” 顾清悠大惊:“母亲怎可如此冲动?!” 孟闫再怎么坏,孟贵妃到底还在贵妃位子上坐着,老妈为了给自己出气,将孟家得罪个彻底,就不怕孟贵妃报复国公府吗? 步填倒是觉得薛兰的做法足够解气,他追随宋恒业许久,对自家将军的心意再清楚不过,若无意外,顾小姐早晚会是将军夫人,他的主子。 他只以为薛兰是因为知晓了宋恒业心意,所以才会为顾清悠出头,纵然觉得有几分过火,也是支持的。 “小姐放心,老夫人敢如此作为,是因为早有成算,不会让国公府吃亏的。” 步填不忍她担心,将薛兰的打算和盘托出。 “在您失踪的第二天,老夫人便一身缟素进宫,直面陛下,言有负先夫嘱托,未能照顾好故交孤女,先是让您在孟贵妃处受了逼迫,后又被孟闫所掳,下落不明,枉国公鞠躬尽瘁,忠心护主,死后却被宫妃如此羞辱,她作为遗孀,实在无颜下去面见国公,只求一头撞死在皇上面前,让他为国公府主持公道。” 薛兰此举着实冒险,先有帝后对国公府态度不明,如今再与孟家闹翻,局势如架火烤,稍有不慎,便赔上阖府。 可女儿的罪不能白受,当日听宋恒业描述救下悠悠的场景,她几乎肝肠寸断,随即只身去了地牢,将孟闫狠狠打个半死。 孟闫刚从被囚的惊惧中缓过来,心中自我宽慰,好在他绑走顾清悠只想恐吓一番,并未吩咐让她受皮肉之苦,待薛兰将人寻到,自会将他放了。 谁想在地牢磋磨几日,好消息没等来,倒是等到一顿鞭子。 他自小虽不算金尊玉贵,却也是孟氏夫妇娇着宠着长大,如今被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被人用刑,从惊到怕,从怕到怒,连尊称也忘了,大声道:“夫人胆敢对某用刑,就不怕来日贵妃追究吗?!” “我追你妈!” 薛兰丝毫不为所动,打的累了,便将鞭子浸一浸辣椒水,歇上几息,继续面无表情的挥动长鞭。 若是悠悠死了,她独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这狗杂碎能为她们陪葬,还算便宜了他。 孟闫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弱,眼见薛兰失去理智,终于不敢再激怒她,转而求饶道:“小侄当真不知顾小姐去向,夫人与其将我杀了,倒不如让我出去,派出孟家家丁一起寻找。” “若非你绑架悠悠,她如何会出事?!你这条烂命,十条都不够赔的!” 孟闫被捆着手脚,被劈头盖脸的鞭子抽的体无完肤,又是愤怒又是不解,偏偏连躲都没法躲,真怕就这么被抽死了,不甘的哭嚎道:“不过是个孤女,死了就死了,夫人今日之举,就不怕为国公府招来灭顶之灾?” 哪怕姐姐现在未能完全复宠,到底还是皇上的人,自己作为皇妃胞弟,若真被打死,皇上绝不可能轻饶。 薛兰已经打红了眼,胳膊机械的抡着,听他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手上力道加重,怒道:“好啊!那我就看看,皇上到底会不会为你个杂碎灭了国公府!” 直到孟闫浑身是血昏死过去,薛兰才扔下鞭子走出地牢,径自去了皇宫。 第二百三十九章 薛兰面圣 正值早朝,薛兰穿了一身素衣,怀抱宋濂灵位,几日未眠的眸子布满血丝,守卫们皆不敢拦,竟就眼睁睁看她入了大殿,才有了上面一番光景。 当着文武百官,皇上心中虽然气恼,却也不好过于苛责,得知孟闫竟将顾清悠掳走,回想之前孟贵妃曾隐隐跟自己提过,确实想将顾清悠许给孟闫。 心中暗道蠢货,此事实属顾氏高攀,孟闫又何须大费周章? 女子总归面皮薄些,当众求娶的行为实在孟浪,顾氏拒绝,指不定是在欲拒还迎,或者故意拿乔,私下给点甜头,不怕她不点头。 孟闫却将人绑了,简直多此一举。 如今可好,被薛氏竟然闹到了早朝上,他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夫人,这当中是否有何误会?朕曾听贵妃说闫儿心悦顾氏,正欲请朕赐婚,怎会将人掳走?” “皇上明鉴,悠悠虽与犬子和离,但早已跟臣妇情同母女,当日孟闫不顾她清誉当众求亲,悠悠心中忐忑,特意找到臣妇,让臣妇代为拒绝,没成想,却被孟闫所忌恨,直接把人掳走,至今生死未卜……” 薛氏原身尚不到四十岁,少时本就样貌不俗,嫁给宋濂之后家宅清净,因此多半心思都花在保养上。 而薛兰来了之后,更是珍惜重来一次的年轻美貌,运动护肤样样不落,再加上积年累月的气质使然,整个人看起来高贵骄矜。 如今美人珠泪,通宵鞭打孟闫导致的几分憔悴,再加上一身素白衣裳,为向来强势如她添了恰到好处的脆弱感,以致身后文武百官纷纷起了怜惜之意,有大胆的,更是忍不住向前帮腔。 原本肃静的朝堂这会儿呜呜泱泱,大半都在为薛兰说话,令皇帝心烦不已。 这事确实是孟家理亏,但在他看来,薛兰此举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要为国公府赚取声誉罢了。 说来也怪,他记得薛氏以前是出名的泼妇,否则宋濂身为国公,也不会连个通房都无,正因如此,她在京中官眷堆里名声不怎么好,朝臣也知其泼辣无赖,提及国公夫人,无不是“善妒”“不贤”等字眼,是以方才薛兰出现在大殿上,他本想以撒泼为名,让人将其强行带走。 殊不知,情景却与他想象中不同。 薛兰两世为人,又在商场纵横十余载,自然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行为举止愈发恭谨,万不能被皇上拿到半分错处, 皇上终是没法和稀泥,只好道:“那夫人想怎么办?” 薛兰深吸一口气,先将宋濂的灵牌端端正正摆在地上,才伏跪在地,朗声道:“臣妾新寡以来,联想国公生前种种,只觉亏欠良多,如今连他唯一挚友的孤女都护不住,来日有何脸面下去见他?妾斗胆请求陛下,让孟闫以命相抵!” “荒唐!” 龙颜怒,百官伏。 皇帝眸光晦暗,望着阶下薛兰的头顶,顾氏贱命一条,如何当得贵妃亲弟已命相抵? 可本朝尚有律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作为皇帝,便是有心偏袒,也不好明言。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殿外忽然跑进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内侍,跑的太急,不防被门槛绊倒,整个人从门口扑到了薛兰旁边。 “陛下,不不不好了!贵妃娘娘晕过去了!” 本该斥他擅闯朝堂,皇帝开口,却是问道:“怎么回事?” 内侍战战兢兢望了一旁的薛兰,喏喏道:“娘娘接到消息,说孟家……” 薛兰不置可否,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皇帝等的心焦,声音抬高了几分:“孟家怎么了?” “回陛下,娘娘刚才接到消息,说国公府派人将孟家围住,还抓了大少爷,夫人惊惧之下病倒,如今孟家乱作一团,娘娘也昏迷不醒,还请陛下移步去瞧瞧!” 朝臣震惊的看向薛兰,这国公夫人忒大的胆子,竟敢越过皇上直接对孟家下手,就不怕圣上治罪? 薛兰做下决定的时候,就没想过能瞒住皇上,只不过她还是小瞧了孟家,明明被二百精兵围的铁桶一般,竟还是把消息递进了宫里。 只是~她垂眸看向进来的人,身为内宫太监,竟直呼一介庶民为大少爷,却忘了真正的主子应是龙椅上那位! “公公这话说的冤枉,那些府兵不过是护送你家大少爷回府,街市上多少眼睛看着呢,可不兴血口喷人!” 她特意咬重了“你家大少爷几字”,皇上脸色果然黑如锅底,在心中暗骂那内侍蠢货,却还是将手中折子重重摔在地上,斥道:“大胆薛氏!可知擅自围捕官员乃重罪?!” 谁想薛兰不卑不亢的起身,直视上首:“臣妇斗胆,敢问那孟闫在朝中担任何职?官拜几品?” “这……” 皇上顿时被噎住,孟闫虽是贵妃亲弟,却并无一官半职,不过白身尔。 “孟闫虽无官身,但孟老却是前御史大夫,即便告老在家,也容不得人任意圈禁!” 若换做别人,这会儿恐怕已经吓得匍匐在地,偏薛兰十分委屈的摊手:“皇上明鉴,臣妇确实派了人在孟家驻守,可没说不让里面人出来啊!” 来报信的小内侍噎了一口,不管不顾的反驳道:“你胡说!报信之人说了,孟家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而且国公府送回家的那位,根本就不是我们大少爷!” 薛兰凉凉看他一眼:“都能出来报信了,也算圈禁?你这意思,我们国公爷养下的府兵,都是废物 不成?” 这话看似嘲讽,却暗含深意,她可没忘,按照本朝规定,文臣不得豢养府兵。 可孟家的人竟然能突破国公府二百精兵送出消息,必定藏了不少高手,得亏孟贵妃狗急跳墙,竟然自己露出破绽,她不借机上点眼药,都对不住这猪对手。 皇上本就多疑,听到薛兰的话,明知是故意挑拨,也不得不眯眼思量起来。 见那内侍冷汗淋淋,还欲辩驳,不悦道:“朕知道了,你且退下,擅闯朝堂,自己去领板子!” 再看薛兰,只能忍住怒气道:“既非圈禁,夫人还是早早将人撤了去,免得京中人心惶惶。” 第二百四十章 长乐求助 薛兰见好既收,低声应了。 又听皇上道:“闫儿顽劣,本性却不坏,掳走顾氏之事怕是多有误会,国公夫人不妨将人带来,朕亲自问过之后,再给你一个交代。” 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真把人送进宫来,她再想抽鞭子可就不能了。 薛兰心中冷笑,但也知道今日闹得差不多了,便垂首道:“臣妇遵旨。” 说完也不再纠缠,告罪后便退了出去。 皇上见她识时务,沉着的面孔松动几分,但再也无心早朝,目送她离去,才捏着额角挥挥手:“众卿若无事便散了。” 张勇在宫外等了半天,终于见自家夫人全须全尾的出来,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薛兰低声道:“之前让你定制的鞭子如何了?家里那柄委实不耐用,这才打了几下,竟然开裂了。” 张勇豆大汗珠子滚落在地,赶紧摇摇头,将地牢里那位皮开肉绽的模样自脑中挥去,俯首道:“回夫人,下午差不多就该送来了。” “嗯,记得把上面针尖磨得细些。” 其实他想知道,莫非夫人还打算把人打死?但这话是万万不敢问的。 薛兰望着宫门方向,心中冷哼,她是答应皇上要放了孟闫没错,可没说具体哪天,如今悠悠“下落不明”,她留着孟闫多折磨几天也不过分? 只是演了一上午,这会儿是真的累,薛兰挥挥手,张勇立即将她扶上马车。 关门的瞬间,薛兰无意间瞥见一抹急匆匆的身影。 那人身形样貌皆不起眼,但这会儿散朝,成群结队的朝臣都自皇宫往外走,唯有他逆着人群向前,行色匆匆,所以很难不引起注意。 “老张你看看,那人是谁?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张勇循着她指的方向,眯眼打量片刻,答道:“回夫人,好像是靖安侯府的叶大公子。” 薛兰对此人无甚印象,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却听张勇咦道:“怪哉,我道他是来寻靖安侯,怎倒上了相府的马车?” 宰相为文官之首,当年与宁国公宋濂,秦王在朝堂上三足鼎立,后来宋濂没了,如今朝上便只剩下秦王与之分庭抗礼。 因为叶贤年岁与宋恒业相仿,之前又被秦王所不喜,所以张勇说话便有些嗤之以鼻:“这叶大公子倒也有两把刷子,没入秦王的眼,竟转而投了相府门下。” “人各有志。” 薛兰对这些阿猫阿狗的人物不感兴趣,而且靖安侯世子叶澜纨绔之名在外,想来这叶贤也不是什么成器的。 主仆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回府,薛兰命人将宋濂的牌位放回去,恰好下人将赶制的长鞭送了过来,她二话不说拿起鞭子,扭头便钻进地牢。 然新鞭子还没用顺手,便听张勇来报,说长乐郡主求见。 长乐一身玄色劲装,衬的俏脸苍白,见到薛兰,不等她说话,便当先一拜。 “伯母,长乐有要事离京,待悠悠回来后,还请将这封信交给她。” 薛兰见她面色凝重忙将她扶起,惊道:“出了何事?郡主有话慢慢说。” 长乐眼中闪过痛色,几句话说出事情始末:“昨夜收到父王亲卫传信,前段时间南边有几个蛮夷部落突袭,屠了边境不少村落,父王亲自带人去剿,谁想情报中几千人的蛮夷队伍竟突涨至两万,我方五千兵马措手不及,最后被逼至一处山崖……” 敌众我寡,秦王纵使再勇猛,终究还是落了下风,最后负伤跌落山崖。 五千兵马死死伤伤,最后只有不到十几个精卫突出重围,拼死将消息送回军营。 薛兰捏着接过来的信笺心中发紧:“那些蛮夷若是聪明,该是趁此机会谈条件,而不是赶尽杀绝,须知我们南边驻守兵马至少二十万,杀了秦王,将遭受什么样的报复,他们不会不清楚!” 长乐向来刚毅,这会儿却涨红了眼眶,送信人说,原本此行该是兄长去的,但父王惦记着为她猎只白狐回来当礼物,才亲自领兵去了,不想竟中了敌人圈套。 兄长得到信息,立刻带人前去围剿,那帮蛮夷却早有准备,一路设下陷阱,兄长遭了暗算昏迷不醒,如今军中连续失去两个主心骨,有几个副将趁机夺权,只顾着拉拢各自势力,已然乱作一团。 此事疑点重重,先不说错误的情报来自何处?父兄先后出事是否有身边人的背叛?如今军中混乱,会否有心人故意挑拨? 她自小跟着父王在军营长大,对蛮夷的脾性多有了解,他们生存环境恶劣,多方骚扰图的不过是口粮果腹,若非遭遇旱涝酷寒,粮食短缺的厉害,极少会主动挑衅。 而且军营里几位副将,基本都是父王心腹,断然不该在此时争权夺利。 薛兰安抚的握住她的手,问道:“此事可禀报过皇上?” 长乐眸光晦涩,点头道:“关乎军情,长乐不敢隐瞒,第一时间便递了消息进宫,可等了两天,皇上却毫无动静,只说吉人自有天相,父王骁勇善战,定不会被区区几个蛮夷打败,让我耐心等待。” 皇上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她打发,可那是从小待她如珠如宝的父兄,她如何坐得住? 薛兰心底沉了沉,自宋濂西去,秦王变成了大晋唯一手握重兵的权臣,如今他九死一生,皇上竟不赶紧救人…… 长乐仰头逼回眼泪,梦境中秦王府破败之前,父王也是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来被敌军所掳,但没过几天,便被以上宾的礼仪送回,这也让皇上对他通敌的罪名深信不疑,最后竟抄了秦王府。 她不能放任梦境中那些荒诞的事情真实发生,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 “其实长乐此次前来,还有件事要求伯母。” 长乐性子豪爽,薛兰还是头一次见她说话吞吐,不禁道:“郡主但说无妨,跟我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却见长乐突然双膝跪地,恳求道:“若长乐不能回来,还请伯母看在我与悠悠的情分上,尽可能保全我母妃!”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怀疑 薛兰讶然,忙将她扶起道:“郡主放心,京中自有我照看,而且事情未必就有那般严重,你不好先自乱阵脚。” 长乐却只觉羞愧,如今国公府风雨飘摇,能否自保还未可知,而且薛兰近来为了悠悠的事情奔走,自己本不该与她添麻烦,但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宁国公府了。 可她不敢赌,不敢拿梦中一切去赌。 见她神色惶惶,薛兰也不再多说什么,郑重的答应了她,又亲自送她至门外,但见到门外候着的十几名护卫时愣了愣。 “秦王府的府兵呢?怎的就带了这么几个人?” 长乐感激一笑,答道:“母妃孤身一人在京中,所以我多给她留了些护卫。” 薛兰不赞同道:“你此去路途遥远,身边多带些人才稳妥。” 说罢唤来张勇道:“你去将围在孟府的府兵召回,命他们换上秦王府的衣制,一路护送郡主南行!” 至于为何要换衣服,呵呵,自然是防着宫中那位。 毕竟上位者,不会希望看到两大手握重兵的将臣有任何过密往来。 远处的天边,黑云压境,无端让人喘不动气。 顾清悠这几天心里总无端忐忑,老是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步填,母亲还没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吗?” 这几日步填不再往返,而是直接住在了外院,顾清悠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没事的时候还能跳跳健身操。 在小院无法与外界沟通,但她知道,步填跟宋恒业肯定一直有联络。 步填面色凝重,想着刚接到的消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 步填不会撒谎,又怕她知道后急着回京,黝黑的脸都涨成了红色。 “小姐,您就安心在这住着,若是觉得闷。。要不小人给将军传信,让人把霜降姑娘也带来?”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顾清悠脸色。 顾清悠便是再傻也知道出事了,当即二话不说,回屋重新换了双厚底的鞋子,就要往外走。 “你不说是,那我回去亲自问母亲!” 索性身上衣服都是步填新买来的,养病这段日子,腰肢前胸都丰腴不少,她绾个新的发髻,便作势往外走。 步填急的直挠头,又不敢上手去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道:“小姐稍安勿躁,如今京中不太平,您还是安心小住,等事平后,夫人自会接您回去的。” “好啊,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出了何事?” 顾清悠本就是诈他,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若真出了大事,她去了不仅于事无补,甚至有可能成为老妈的掣肘。 想起主子的交代,步填有些为难,正不知如何应付过去,就听院门轻响,顾清悠诧异回头,就见多日不见的清俊男子,逆着阳光缓缓走来。 “将军?您怎的来了!” 步填如蒙大赦,逃一般走到宋恒业面前,将他手里东西接过,拉着一旁的小丫头钻进了厨房。 顾清悠面对眼前的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起自己尚未梳妆,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拢了拢头发。 宋恒业似未所觉,目光浅浅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行走间也利落矫健,心头微松,嘴角也不自觉上挑,却还是开口道:“身子可还有不适?” 顾清悠面上发烫,她刚才质问步填的时候可谓中气十足,宋恒业耳力惊人,就算隔着院墙,肯定也早就听到了,这会儿却明知故问,让她不由大囧。 不过还有心情戏谑,那就说明外面的事没有太糟心,顾清悠缓了缓,开口道:“已经好多了,还没谢谢二公子的救命之恩。” 两人之间仅一步之遥,随着她低头,有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缱绻而来,宋恒业连日来紧绷的心情,在淡淡香气的缠绕中也不自觉柔软起来,点头道:“没事就好,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 时至午后,两人站在庭院的枇杷树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两人脸上,让时光都静谧起来。 顾清悠沉浸其中,又不禁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贪婪,于是甩甩头道:“对了,离京这么久,不知道郡主可好?” 这段时间一直跟步填打听老妈的消息,竟是差点把长乐忘了。 宋恒业原本轻松的表情再次肃穆起来,知道说出的话定会打破这会儿恬静的气氛,沉吟片刻道:“秦王出事,秦王世子也不知所踪,郡主日前已经动身前往南疆,不知归期。” “什么?!” 果然,顾清悠蓦的僵住,不自觉向他走了几步道:“怎么会?秦王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就失踪了?” 连秦王世子爷一起失踪,那长乐孤身前去,岂不是很危险? 宋恒业微微摇头道:“此事错综复杂,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但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见她担心,又道:“郡主那边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遇到紧急状况,定会拼死将她带回。” 其实他心里明白,便是长乐身为郡主,去了也是无可奈何,但出事的是她父兄,总不能将人拦住。 同为武将,他能做的,首先是帮秦王护住她安危,剩下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顾清悠脸色煞白,喃喃道:“怎会这样?” 她可没有忘了长乐曾跟她说过的梦境。 在那场梦里,秦王府被指通敌,男丁皆斩,女子流放,长乐就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可是明明,明明很多事都跟她梦境中大相径庭,大晋唯二的武将,宋濂已经先死了,为何秦王还会出事? 记得长乐说过,梦中她临死前,曾听官差提起,是叶澜揭发秦王谋逆,可她看的分明,那叶澜明显是心悦长乐的,又怎么会害她家破人亡呢? 如是想着,她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二公子可曾注意过靖安侯世子?” “你说叶澜?” “略有耳闻,未曾深交。” 顾清悠并不意外,宋恒业在大晋一众贵公子中实乃翘楚,又常年行军在外,就算并不心高气傲,也不会将那些纨绔放在心上。 但事关重大,她必须提醒一下,“那烦请二公子派人去调查一下,看他最近可有跟什么可疑之人接触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京 宋恒业挑眉,似是在问为何无端提起此人。 她总不能说因为长乐一场梦,在一个铁血将军面前,显得太过荒谬可笑。 可往往有些貌似微不足道的人,正是关键所在,她不想错漏任何可疑的地方。 “额~我是想着,前面叶澜跟长乐的婚事沸沸扬扬,会不会他心有不忿,联合不轨之人报复秦王府?” 这理由太过牵强,毕竟叶澜除了身份长相,实在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的地方,哪个没脑子的人会想到跟他合作? 但这会儿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宋恒业却认真思忖了她的提议,最后点点头:“也并非没有可能,我这就着人去查。” “时候不早,我们要即刻动身回京。” 我们? 这意思,是带她一起回去? 生怕他反悔,顾清悠赶紧朝外疾走:“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走!” 太久不见老妈跟霜降,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结果兴冲冲出门,她看着门口的两匹马傻了眼。 宋恒业跟步填都是骑马来的,为了不暴露行踪,这里并没有马车。 她还在望着两匹高头大马纠结,身子已经突然腾空,下一刻,安安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抓好。” 身后是男子四平八稳的声音,顾清悠紧张的绷直了身子,但随着马儿跑动,还是不可避免肢体的碰触,夏日意料单薄,以至于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虽说宋恒业救她回来到时候就抱过了,但好歹她当时是昏过去的,如今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密接触,多少有些尴尬。 宋恒业低头看向她粉色的耳廓,两手圈的更紧,不得不跟她稍微保持了距离。 心跳的太快,怕唐突佳人。 因为紧着赶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月上柳梢时,终于踏着夜色到达了国公府。 薛兰早就等了半天,只是碍于身份,只拉着顾清悠的手一看再看,确认女儿已经活蹦乱跳,堵在胸口的恶气才稍稍消散些,骂道:“都怪孟闫那个混账,娘真恨不得亲手打死他!” 原本见到老妈应该开心,可在看到薛兰鬓角出现的几根白发,顾清悠鼻头就红了。 “都怪我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清悠回头,就被霜降一个熊抱,小炮弹一样差点把她扑倒在地。 “慢些慢些,你身子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顾清悠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忍不住捏捏她小脸,霜降受伤比她重,但好在自小劳作,身子骨强健些,因此恢复的比较快,这会儿又活蹦乱跳了。 霜降像小狗一样抱着她蹭蹭,哽咽着开口:“奴婢早就好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顾清悠给怀里的小丫头顺顺毛,还想再煽情几句,霜降已经已拉着她奔到饭桌旁,兴奋地指着满桌子的饭菜道:“小姐你看,我给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在别苑这段时间,肯定早就馋坏了!” 这段时间因为养病,顾清悠确实吃的比较清淡,再加上赶路,大半天没吃东西,这会儿听着霜降报菜名,口水像泄了闸一般呼呼往外冒开了。 薛兰见女儿眼巴巴的咽口水,又是好笑又心疼,忙不迭拉她跟宋恒业坐下,自己顾不得吃,而是左右开弓将两人碗里塞得满满当当。 “恒业去西北也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快多吃点补补!” 宋恒业端坐在桌前,看着自己面前小山一般的佳肴,心中涌过暖意,再看闷头苦吃的顾清悠,冷峻的眸子温柔几分,对薛兰温声道:“谢谢母亲。” 薛兰乐得合不拢嘴,见女儿吃的脸都要塞碗里,有心提醒她注意形象,想了想还是没忍心。 “悠悠,你被那孟闫掳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恒业遇到你时,你会孤身一人在山上?” 顾清悠想起山上那姐弟俩,她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回京,该派人去好好置谢才是,于是将山寨突起大火,自己昏迷后被陌生女子救起的事说了一遍。 宋恒业自两人重逢便未出声打扰,听到这里不由道:“照你所言,那女子住处离山寨并不近,她怎会那么凑巧救了你?” 顾清悠初听女子说辞也存了这般疑惑,可她与女子素不相识,离开时女子也不曾阻拦,实在不像有何不轨。 薛兰冷哼道:“这个简单,悠悠可还记得那女子住处,只要派人将她捉来一问便知。” 不怪她草木皆兵,毕竟哪有良家姑娘住在山里的?而且出现的时机又如此蹊跷? 若说没有其他图谋,她才不信。 顾清悠怕她来真的,忙打消她的疑虑,说道:“我看那姑娘也是可怜人,说是为了躲避仇家才住进山洞里,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打扰了。” 前段日子她已经托步填带了东西去置谢,可去的人回来禀报说,那处山洞已经空了,想来女子觉得暴露行踪,所以提前搬走,顾清悠心里除了感谢还有愧疚,想着回京以后,再派人慢慢去寻,来报答女子恩情。 正吃着,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响起,惊的顾清悠一口蹄髈差点噎在嗓子里。 “顾清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厅里三人抬头,就见宋成业满脸惊喜的跑进来,因为走到太快,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险险稳住身子,也不觉尴尬,小跑到桌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她,见她安然无虞,才愤愤道:“你不是挺聪明彪悍的吗?怎的在自家门口都能被人掳了去?” 薛兰一听不乐意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若是饿了就一起吃点,不饿就滚回自己院子!” 宋恒业淡淡抬眸看他一眼,颔首道:“大哥。” 宋成业仿佛才看到他,从嗓子里哼哼一句算是应了,见他紧紧坐在薛兰身边,看起来倒是比自己更像亲儿子,心头一酸,本来不怎么饿,却还是撩起袍子坐了。 侍候的丫头见他黑着一张脸,忙添了碗筷退开,生怕被他拿了错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小女儿心思 “母亲,您怎么把去孟家的府兵撤了?该不会要把那姓孟的也送回去?” 薛兰慢慢喝着汤,闻言白他一眼:“怎么,难道你还真想把人杀了?” 悠悠既然已经回来,她不好继续把人扣着,不然皇上那边说不过去。 顾清悠则瞳孔地震的看着老妈:“您把孟闫给抓了??” “何止~~” 宋成业得意的看她一眼,正要好好形容一番,孟闫是如何被扣下,每日要遭怎样的折磨,薛兰无语的打断他道:“哪有的事,不过是留孟公子小住几天,协助寻你罢了。” 宋成业悻悻闭嘴,他本意是想告诉顾清悠,国公府对她多么上心,顺带博取些好感,却忘了有些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虽然话没说完,但顾清悠怎会不知老妈彪悍,那孟闫派人将她掳走固然可恨,但老妈明目张胆抓人,也实在太冒险。 薛兰接收到闺女小狗般泪汪汪的目光,又想笑又觉得心酸,拍拍她手道:“你不用多想,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有自己的打算,那孟闫不过是咎由自取,留他一命已经是便宜他了!” 今日悠悠一回来,她便已经命人将孟闫送回了孟家。 就在晌午,她刚接到宫中消息,说孟贵妃因为乱发脾气,打伤了一名宫人,被皇上训斥太过骄纵,再次禁足了半个月。 又在御书房夸赞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贤德端敏,仁爱廉清,是诸位皇子公主学习的榜样。 相比皇后宫中喜气洋洋,孟贵妃可是摔了满屋的瓷器。 薛兰知道,她在皇上面前上的眼药起效了。 至于孟闫,只有还有一口气在,皇上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证明,她猜的果然没错。 顾清悠回来以后,除了宋恒业进宫几日未归,其他各方都静悄悄的,原以为孟闫被人半死不活的送回去,孟家多少会来闹上一场,结果过去许久都无人上门,反而自此闭紧了门户。 顾清悠跟薛兰一起吃着冰葡萄,忍不住砸砸嘴:“看来孟家也不算太傻,不过说起来皇上也是真的狗,既然立了太子,就好好培养就是了,非得让儿子们东风压西风,图什么呢?” 薛兰摇头:“只要别祸及道我们,随便他怎么作。” 不过经此一事,顾清悠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倒是产生不少兴趣,听说这次孟家失势,很多太子党都趁机参上一本,意在让皇上将二皇子赶去封地,彻底除了后患。 可太子不仅没有添油加醋,反而当场驳回那些人的提议,又在皇上面前替二皇子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堪堪将人留下。 不过想想也是,有位那么多疑的爹,若不谨慎些,谁也不敢保证最后坐到那把椅子上的是谁。 再说皇上,心眼子比莲藕都多,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做样子给太子看,甚至最后把二皇子留下,也难保是顺水推舟,不然真把二皇子送走了,太子在朝堂便再无对手,野心一旦滋大,后面便不好掌控了。 朝局不稳,顾清悠无法左右,她能做的,也就趁着天下没乱,跟老妈多搞点钱。 盘了一下手里的店铺,她没在的这段时间,薛兰也没忘了派人照看,收入不减反增,薛兰本想趁热打铁,让她多开几家分店,顾清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说如今边疆蠢蠢欲动,就说二皇子,经此一事,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储位之争一旦进入白热化,发生宫变也是有可能的。” 顾清悠拨弄着手里的算盘,短短几月,她手中可灵活周转的现银已经有几十万两之多。 除开茶饮店的收入,手工坊的利润简直惊人,光是单价千两以上的订单,就已经排到了明年八月。 “霜儿,你去看看步填空不空,喊他过来一趟。” 自顾清悠回来,薛兰便直接让她留在了国公府,省的放在外面被些不三不四的人盯上。 晨起下了场小雨,难得的风清气爽,霜降搬了绣墩在门口绣着帕子,见她突然走近,忙红着脸把帕子藏在身后,磕磕巴巴道:“有什么事奴婢去做也是一样,小姐找、找他做什么?” 顾清悠早就瞥见帕子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有心逗逗她,便故意叹口气道:“唉,前几天二公子跟我提过,说步填年纪不小了,身边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所以拜托我替他张罗着娶个媳妇儿。” 她说着故意一顿,果然见小丫头羞的满脸通红,接着道:“但我总得先问问步填,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好着人去寻摸不是?” 霜降作势啐一声道:“就他那样的莽夫,谁家姑娘会喜欢呀!” 顾清悠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的也是,瞅着就像榆木疙瘩,看来得找个精明的姑娘,这样才互补。”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个懒腰往外走:“对了,我记得厨房的范大娘好像有个女儿叫小宇,我见过几次,觉得怪机灵的,配给步填应该不错。” “不要!” “啊?为什么不要” 顾清悠回头,见霜降憋红了一张小脸,手却紧紧攥住她的袖子,吭哧了好半天才说:“那个小宇最爱贪小便宜,一双眼睛天天贼溜溜的乱看,以前可没少克扣我们吃食,不仅如此,她还~~” 她说的我们,指的是宋成业其他几位姨娘,如今除了杨氏去了手工坊帮忙,其他都已经遣散。 小丫头平日虽八卦了些,却从未主动说别人坏话,顾清悠见她认真,顺着她话道:“她怎么了?难道偷东西?” 霜降摇摇头,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道:“她以前还想爬世子的床,结果世子爷嫌她丑,将她好一顿奚落,要不是她娘在厨房当管事,估计早就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顾清悠噗嗤笑出声来:“我见过她两次,长得也还清秀,不至于?” 霜降急了:“小姐,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她心术不正,怎么能让步填大哥娶这种人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恒业遇刺 “哦?那霜儿说说,步填应该娶哪种人呢?” 面对主子揶揄的目光,霜降再傻也明白过来她在戏弄自己,顿时羞的说不出话,捂着脸跑了。 不察跑到院门处,与正要进门的步填撞个满怀。 “哈,说曹操曹操到,步填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呢!” 步填冷不丁被香个满怀,脑子里轰的一下,全然没听到顾清悠问话,看着从自己怀里弹出去的小人儿,本能一把又将人捞进怀里:“霜儿姑娘,你、你没事?” 这下霜降彻底变成煮熟的虾米,猛的一把推开他,大声道:“不用你管!” 步填吓得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还不忘对她兔子般逃开的背影喊道:“霜儿姑娘慢点跑~”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步填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头,却见顾清悠滴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熊熊八卦之火,略黑的皮肤迅速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小、小姐怎么这样看着属下?” “呵呵,步填啊,若是我没记错,你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有没有想过娶媳妇儿?” 步填顿时站的笔直,怀里残留的淡淡幽香丝丝缕缕钻进鼻孔,让他在战场上拼杀多年而冷硬的心慢慢柔软了下来。 他不自觉的看向拐角处,那里恰好露出一抹嫩绿色的裙角,随着夏日午后的凉风,飘啊飘,似羽毛般挠在心上。 顾清悠自然也看到了那抹绿色,于是清清嗓子,略太高了一点声音问:“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有的话不让说出来,我跟夫人替你张罗张罗?” 步填闻言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转角,旋即又飞快的收回目光,半晌摇了摇头道:“属下自知粗鄙,从未肖想哪家姑娘。。。多谢小姐一番好意。” 顾清悠微窒,恰好风停了,墙角处嫩绿色的裙角悄然垂下,再无先前的飘逸灵动。 “步填,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步填沉默不语,顾清悠见状叹口气,她虽有心撮合,但也不至于强人所难,霜降是个好姑娘,没得上赶着嫁出去的道理,便微微沉了脸色道:“也罢,是我多管闲事了。” 只又觉得奇怪,这段日子她瞧的分明,霜儿回来以后,步填对她多有照顾,小丫头也终于开了窍,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本以为两人的事是水到渠成,没想步填竟拒绝了。 难道步填只把霜降当妹妹看? 她不信,谁家哥哥会有事没事对着妹妹脸红。 或者步填就是个渣男,只撩不娶?以她对步填的了解,那更不可能了。 更何况以步填的耳力,不可能没察觉到转角有人,但他仍然说出刚才的话,显然是故意让霜降听到。 心下微沉:“步填,我重新问你一遍,你当真对霜儿无情?” 若他敢说没有,她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让他靠近霜降半步。 七尺的汉子微微低着头,绷直的下颌线和身侧两只捏紧的拳头昭示着主人的不安。 他深深吸口气,正准备抬头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来人啊!将军受伤了!” 将军自然是指宋恒业。 两人俱是一惊,一前一后迅速往外奔去。 宋恒业是被人抬回来的。 自回京之后,他一直在整理在军营带回来的情报,除了刚送顾清悠回来那天一起吃顿饭,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书房,说起来顾清悠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今日进宫,他罕见的穿了身月白长袍,本该衬的他芝兰玉树,可此时他却紧闭双目躺在担架上,胸前的大片血色,如妖冶的红梅绽放,曾经能将她稳稳托起的大手,也无力的垂下,随着下人的走动一晃一晃。 国公府一时人仰马翻。 顾清悠用指尖掐着掌心,只用了两秒,让发蒙的大脑冷静下来,指挥家丁道:“速度送二公子回房,召集所有府医过去,再派人去请夫人回府。” 薛兰早起去了铺子查账,这会儿不在府里,顾清悠等不及她回来,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转身,见步填眼圈赤红,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知道他担心,便嘱咐道:“你去守着二公子,除了府医,不得任何人靠近。” “小姐,将军伤势严重,为什么不去请太医?” 宋恒业虽然暂时交了兵权,但大将军的职位还在,是有资格去请御医的。 顾清悠却看看皇宫的方向,眼中的担忧华化为冷凝,摇头道:“不需去请,宫里很快便来人了。” 步填心有疑惑,但见她面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只好大步奔向宋恒业的院子。 “霜儿,过来。” 方才跟步填的对话被打断,霜降便从转角走了出来,一直默默跟在顾清悠身后,见到宋恒业昏迷不醒的被人送回,一颗心早就悬了起来,哪还顾得上儿女情长。 闻言立刻小跑到顾清悠身边道:“小姐有何吩咐?” 顾清悠在她耳边耳语一番,霜降先是惊讶,随后便抓了荷包,迅速朝府外走去。 但国公府人多眼杂,不比养病的小院,她很想去看看宋恒业,又有些踟蹰。 “悠悠,恒业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怔愣间,薛兰已经赶了回来。 顾清语气沉痛:“人还在昏迷着,母亲还是亲自去看看!” 薛兰心里咯噔一下,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奔往后院。 薛兰作为主心骨,纵使双腿发软,也不得不稳住身形,看向一旁的顾清悠问:“恒业怎么样?” 顾清悠轻颤,垂眸道:“不容乐观,母亲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恒业伤势过重,府医们正忙着抢救,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将把血止住,但这会儿却因为高热引发惊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闻讯赶来的宋成业恰好听到这句,霎时被钉在原地:“你、你说什么?!” 他对这位二弟的感情可谓复杂,因为宋恒业从小就太过优秀,优秀到几乎让父亲的眼中看不到自己。 身为宋濂唯一的儿子,他自小对父亲有着不可言喻的孺慕之情,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身为人子,谁不想得到父亲的认同呢? 但不可否认,若论起做儿子,宋恒业无疑更值得让父亲骄傲,所以他才会嫉妒,会惶恐,会担心他夺去自己的世子之位,甚至是—— 旁边,顾清悠正认真询问着府医,不算宽敞的房间满是浓重的血腥味,若换了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吓得不敢进门,可她却仿若味觉,只蹙着一双秀眉,仔仔细细将府医的遵嘱工工整整写在册子上,又唤过步填,一一叮嘱后,让他亲自去给主子抓药。 宋成业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嫉妒过,也惶恐过,却从未想过,恒业会出意外。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国公府已经没有宋濂,若连恒业也不在了,仅凭他一个窝囊废,真的能支起宋家门楣吗? “夫人,小姐!奴婢把附近医馆的大夫们都请来了!” 霜降的声音打断他纷乱的思绪,一转头,就见外面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医者,个个背着药箱步履匆匆。 他本能皱眉:“这是做什么?有时间找这么多庸医,为何不去宫里请太医?” 霜降路过他身边行个礼,未曾答话便直接侯在了房门口。 顾清悠走出来,命人将大夫们安置在偏厅等候,然后给了霜降一个询问的眼神。 霜降对她点点头,便去了偏厅。 宋成业从旁边看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道:“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顾清悠没时间解释,看一眼他身上皱巴巴的亵衣,道:“宫里马上来人,世子还是赶紧去收拾一下。” 宋成业昨夜跟友人喝酒,很晚才回来,因此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听说恒业受伤,迷迷瞪瞪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了过来,这会儿被顾清悠一瞪,顿觉尴尬,清清嗓子道:“我这不是担心二弟嘛~~咳咳,不过你怎么知道宫里会来人?” “就算宫里不来人,你堂堂世子爷,衣衫不整的在院子里晃荡,就不怕人想笑话?!” 薛兰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宋成业张口就要辩解,薛兰已经疲惫的摆手:“这里已经够乱了,你赶紧回自己院子,别在这让我看的堵心!” 这次宋成业终于有了几分眼色,知道薛兰心情不好,便讪讪的闭嘴。 顾清悠上前扶住薛兰的手臂道:“母亲,您先去喝口水歇歇,二公子只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里有我看着,您一定要先保重好自己才是。” 薛兰摸摸闺女的小手,到底还是小棉袄贴心。 正要说自己撑得住,房间内忽然一阵骚动,有府医青白着一张脸跑出来道:“大事不妙,二公子的伤口又开始崩血了,小人们试了各种办法,但效果微乎其微,只怕~~” 薛兰四肢血液褪去,紧接着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母亲!快!快叫大夫!” 宋成业手忙脚乱将她扶住,好在偏厅不乏有京中名医,顾清悠火速命人将薛兰送回房间诊治。 自宋恒业奉诏去西北大营,到顾清悠被掳,再到这会儿宋恒业危在旦夕,短短一月,薛兰早已心力交瘁,如不堪重负的冰山轰然倒塌。 一天之内,国公府两个顶梁柱都昏迷不醒,宋成业惶然守在薛兰榻前,竟忽然无措的意识到,除了盼着母亲快点醒来,他竟不知还可以为国公府做点什么。 大夫在为薛兰施针,然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薛兰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什么狗屁大夫,你到底会不会治病?!” 宋成业难改暴脾气,顾不得母亲就在旁边躺着,起身就要找大夫麻烦。 顾清悠见他跳脚的样子,只觉恨铁不成钢,横在大夫身前道:“你这么能耐,要不亲自给母亲诊治?若是不能,就请闭嘴!” 宋成业气不过,指着她的鼻子道:“方才就说让你去找御医来,你为何不去?亏得母亲如今待你比亲闺女还好,莫不是这段日子你的恭顺都是装模作样,其实心里还记恨她以前要休了你对不对?” 顾清悠懒得同他解释,直接将人推出屋子,不耐道:“你要是有那本事,就尽管去请,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过请个御医,还需本世子亲自去?” 宋成业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忽然失了底气,他可没忘前几天薛兰在宫里,当着文武百官让皇上下不来台的事,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恨着呢,去请御医的事,还真说不好。 但再想想,身为一国之君,总不可能真同个妇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母亲又不是寻常妇人,那可是宋濂的妻子,一品诰命,皇上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明面上刁难。 越想,底气便越足,谁想一抬头,便看到顾清悠略带怜悯的目光。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觉得这个纨绔有些可怜,发生了这么多事,竟还如此认不清现实。 皇上表面是明君,可还是因为忌惮宋濂手中的兵权,任由旁人质疑他有不臣之心。 若果真信任宋恒业,就不趁着宋濂刚死,便急不可耐的解了他的兵权。 更别说她宫里宫外那些遭遇,一桩桩一件件,基本都直接或间接冲着国公府,如今宋恒业刚才西北大营带了情报回来,还未等帮宋濂洗刷嫌疑便遇刺重伤,谁敢说,跟上面那位没有关系?? “世子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试试,我先进去看看母亲。” 见她扭头进屋,宋成业的气势也弱下来,踟蹰在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有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已经到了前厅。 宋成业心里一颤,没想还真给顾清悠说着了,只不知宫中这个时候来人,是为了何事? 薛兰不在,他作为世子,自然要亲自出面,但这会儿他身上只穿了亵衣不成体统,便唤来小厮去取衣物,准备稍作梳妆再去相迎,结果就见张勇已经引着人过来了。 “给世子爷请安。” 是个眼生的太监,宋成业没什么印象,便道:“不知是哪个宫的公公?来国公府有何贵干?”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记吃不记打 太监恭谨的低下头道:“回世子爷,圣上听闻送大将军进宫路上遇刺,特命杂家请了太医来问诊。” 宋成业疑惑,他虽不受皇上待见,但打小也没少进宫,自然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不是眼前这个,但想来也没人敢冒充,他身后几个太医看着也隐约眼熟,也就没再追问。 那太监笑呵呵解释,他是年后刚到皇上身边差遣的,姓路。 宋成业想起宋恒业的伤势,不禁叹口气道:“二弟伤势极重,目前尚在昏迷,不仅如此,母亲也因此悲伤过度晕了过去,大夫正在抢救呢。” 路公公道:“世子宽心,夫人跟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很快好起来。” 太医接到他眼神,直接去了宋恒业的院子,没多久便出来,对着路公公微微摇头。 宋成业心情不好,应付几句,便站在一旁,没注意几人之间的眼神交换。 没多久,顾清悠再次走出来,这次手里拿着一纸药方,表情有些凝重。 他急忙伸头去看:“怎么了,可是母亲病情不好?”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药方里有味极重要的药引,大夫说须得用采摘不过半日的新鲜花蕊,可这种药都是生在南方,且春季才开花,所以有些难办。” 宋成业瞪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 先不说去南方路途遥远,母亲的病是否等得,如今正值酷夏,便是去了南方,也未必能寻到花蕊。 他看看跟在顾清悠身后的几名大夫,目光不禁带了怀疑:“不能用其他药代替?这人该不是江湖骗子?这里正好有太医,还是让太医给开个方子保险。” 那大夫多年行医,在京中也小有名气,如今被人质疑医术,心下不悦,但碍于对方身份,只得忍着怒气答道:“普通药物只除其表,但贵人病在心髓,若不根治,待过上载容易四肢发麻,不便于行,后半生只能在轮骑上度过。” 宋成业未料后果会如此严重,一时不敢反驳,毕竟他不敢拿母亲的后半生去赌,便去看一旁太医。 太医扫一眼药方,应和道:“确实如此。” 顾清悠见他犹豫,将药方着人誊写一份,对大夫叮嘱道:“不管怎样,总归是母亲的身体要紧,药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别告诉本世子你要亲自去南方寻药?” 顾清悠看一眼房内,薛兰尚未醒来,忧心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成业想了想:“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骑马,若是乘马车,一来一回最少要一两个月,母亲手底下的外送铺子不是在南方有分店吗?倒不如我书信一封,让人快马送去,让那边的伙计寻了药送过来,岂不是更便宜?” 其实私心里,他也是担心顾清悠安全,此去南方路途遥远,她一个小姑娘家家,万一再遇到孟闫之辈,他不敢设想会是什么后果。 难得他能动动脑子,顾清悠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眉心略略舒展开来。 “这药是给母亲服用,假手他人总是不放心,你说的没错,马车确实太慢,所以我决定先绕道去汶州,再乘水路去南边。” 汶州在京都西北方向,境内的汶河(杜撰)可直通南海,是大晋境内最长的一条运河,几乎贯穿南北,绕道听起来麻烦,实际上能减少一半多的时间。 谁想宋成业还是不允,但也知道顾清悠的脾气,一旦坐下决定很难改变,于是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我去,从京城去汶州,马车也得三天的时间,若我骑马,则只需一天半,你就在家照顾好母亲……还有二弟。” 这是顾清悠万万没想到的。 但宋成业的态度显然不容拒绝,一把将她手里的药方抢过去塞进怀里,看到顾清悠不可置信的目光,莫名觉得羞恼:“怎么了?那是本世子的母亲,寻药不是应该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见顾清悠没跟他拌嘴,宋成业反倒不自然,别扭的嗯了一声,当即便命人备马,准备启程。 送走宋成业,顾清悠转身回府,却见陆公公还在门口,并没有回宫的意思。 她总不好直接将人赶走,只得委婉询问,却听路公公笑道:“皇上不放心宋将军的伤势,特命太医们在国公府伺候几天再回去复命。” 顾清悠不置可否,违心的说了几句谢皇上体恤的话,随后让张勇打扫出一处清净的院落,让太医一行人安置。 国公府一日内两位主子倒下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一夜间传遍了京城,便是街上道顽童,都知道最近满京城的药材向流水一般流向国公府,国公府方圆几里,每日都飘着浓重的草药味。 那群太医说是奉命来伺候宋恒业,其实就每日早起去他房里看看,顾清悠本来也不放心让他们跟宋恒业单独接触,见状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两位病人,生意就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最近接连重金请名医,给薛兰和宋恒业用的药都是千金难买,国公府的账面肉眼可见从丰盈转为赤字,她思索再三,决定将茶饮铺子盘出去。 霜降最近跟着她忙前跑后,见她做出如此决定,不忍道:“小姐,茶饮店是您第一份心血,您当真舍得卖掉吗?” “跟人比起来,几间铺子算得了什么?” 顾清悠左手翻着账本,右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虽然将铺子盘出去她也很舍不得,但如今酷夏,茶饮店正是赚钱的时候,她出手的价格也十分可观,也不算亏。 许是见宋恒业转醒无望,太医们住了几天之后,也拍拍屁股走了,自此宫中再也没人来过。 京中人最会看风向,都道皇上这是明显要放弃宁国公府了,其中最为得意的,当属孟家。 孟闫先前被薛兰藏在地牢里折磨近半月,刚回府那段时间,听到国公府几个字便本能的四肢发软,如今听说国公府将倒,宋成业外出寻药,只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顾清悠当家,心头猝然烧起一把火,带了人手便往国公府去了。 顾清悠刚给薛兰喂完药,正准备去宋恒业房间看看,结果一出门,便被一股蛮力抓住头发摔在柱子上。 “臭娘们儿!到底还是落在爷手里了!” 是孟闫! 浓烈的酒气喷洒在身侧,顾清悠吃痛,抬眼看看周围,发现几个原本侯在外面的几个家丁侍女,都被人堵住口绑起来扔在角落。 府兵们都在外院巡逻,若无主子召唤,是不会主动进内院来的,孟闫就是看中这一点,竟直接来内院行不轨之事。 最近她两个院子来回跑,之前养的几两肉早就跑没了,又因为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力气自然比不过正当壮年的孟闫,一时竟挣脱不得,心中暗呼不妙,面上却不露怯,反手就要抓头上的簪子。 孟闫虽有醉意,动作却利落,抢先将簪子拔下,又把她双手反剪在身后抵在柱子上,尖锐的簪子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划过,冷笑道:“再动啊,怎么不动了?他妈的,不过是个破鞋,竟敢拒绝小爷求亲,不过你放心,小爷最是大度,等会儿床上定会好好伺候你,让你欲罢不能。” 说罢,竟直接拖着顾清悠直接往薛兰的房里走。 顾清悠涨红了脸,不是害羞,而是被这淫言浪语气的,一边奋力挣扎,恶狠狠啐一口,直接张口呼救。 孟闫却胸有成竹道:“你喊,若能把街坊邻居都喊来,我就告诉大家,是你趁着国公府没有当家,主动约我来幽会,你猜大家会相信谁?” 这招不可谓不阴毒,自古以来人心多八卦,大家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若真闹得人尽皆知,谁会听她一个弱女子辩解呢? 但顾清悠来自现代,当然不吃他这套,但奇怪的是,她喊了半天却不见有人过来,不得不尽量拖延时间。 “孟闫你是属狗的?记吃不记打,是在地牢没待够吗?” 以往这个时辰,她安顿好老妈后都要去宋恒业院子去一趟,只希望步填能察觉出不对,能赶来看看。 孟闫也并不着急,就像狸猫捉住老鼠,总要戏弄一番才慢慢品尝,见她目光不住往院门口看,狞笑道:“怎么,还盼着有人来救你?那不如爷就地办了你,看你是能等到那个窝囊废世子,还是半死不活的大将军!” 随着刺啦一下,顾清悠轻薄的外杉被他扯破,露出如暖玉般细腻的后背,他用小指勾起藕荷色肚兜的带子,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目光变得狂热起来,说出的话也更加下流。 “如此勾人的货色,宋成业那个废物竟舍得和离,莫不是他在床上满足不了你?嗯?” 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往顾清悠的脖子凑了上去。 顾清悠双手用不得力,大骂一声混账,情急之下狠狠向后踢起右脚,但两人离得太近,只能用出不到三分的力气,不仅没踢到人,反而被孟闫握住脚踝,顺势将她腿向后抬起,淫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姿势,果然是个骚货,那爷就满足你!” 如此耻辱的姿势,顾清悠清晰感受到了他身上某个部分的变化,羞愤道:“孟闫,你今日若敢动我半分毫毛,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欲仙欲死?哈哈哈哈~~~呃!” 得意的狞笑戛然而止,顾清悠只觉身上一轻,回头,一把长剑贯穿了孟闫的心脏。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眼尚在滴血的剑尖,缓缓倒地。 旁边,宋恒业一身玄色衣裳伫立如松,面上是一贯的清冷,可握着长剑的手臂上青筋突起,他垂眸,看着地上残喘的孟闫,毫不犹豫挥剑斩断了他双手,仿佛砍得只是两根竹笋。 “啊!!!~” 孟闫惊恐的看着他,那一瞬间,仿佛看到来自地狱的修罗。 下一瞬,那修罗却脱下外衣,轻柔的将顾清悠裸露的部分包裹住,甚至还轻轻抬起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别看,脏。” 长剑如虹,抹断孟闫最后一口气息。 他瞪大双眼,喉咙间咕咕的流着血,断掉的双手落在身侧,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门外迅速跑进几个侍卫,就在拖起地上的尸体时,就听自家主子淡淡道:“等等,阉了,尸首送去孟家,分身喂狗。” 几人都是跟着宋恒业上过战场的,见到孟闫死状时未有波澜,却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狠狠打个寒战,孟闫乃是孟家独子,将军这是杀人还要诛心啊! “对不住,是我来晚了。” 顾清悠很想说没关系,也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一开口,便险些被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熏吐了。 宋恒业皱眉,吩咐人将场面打扫干净,想起刚赶过来时看到的一幕,心底冷意直窜到指尖,顾清悠忍着干呕,将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拉开,见他完好无损,才舒一口气道:“多谢二公子相救,不然我~” 想到刚才差一点就被孟闫那个恶心的家伙得逞,顾清悠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说话也带了哽咽,毕竟是小姑娘,刚才面对孟闫时再强势,说不怕也是假的。 宋恒业忍着将人抱进怀里的冲动,双拳握了又握,才道:“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 顾清悠紧裹着他的衣裳,担忧的看着门外,内疚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就算在现代,强奸都没有死刑,而且她们这顶多算未遂。 更何况孟闫的身份,若换成寻常女子,即便真被糟蹋了,皇上多半也只是嘴上训斥几句,装模作样的让孟闫赔个礼,道个歉,甚至是直接将姑娘纳进孟府,最后说不得还传成一段佳话。 可如今,孟闫不仅被杀,还成了真·“死太监”,孟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孟贵妃的耳边风,不知皇上会怎么处置宋恒业。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闹 相比她的忐忑,宋恒业却轻松很多,只要想到那双脏手碰过顾清悠,便觉得孟闫死一万次都不够。 见她小鹿一样的眼睛盛满担忧,柔声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好似刚才眼都不眨就砍人的不是他。 直到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炙热,顾清悠耳根烫的厉害,忙低下头道:“那个,我进去看看母亲。” 落荒而逃的背影,泛着粉色的脖颈跟耳垂,让宋恒业心头涌起异样,忙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院门处,步填匆匆进门,在他身侧耳语几句,宋恒业面色微变,随即看一眼顾清悠离开的方向,沉声道:“把孟闫带来的人全部押去地牢。” 今日这事,明面上看,是孟闫心生歹念,但他清楚,真相绝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说宋成业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府兵,但国公府依然算得上守卫森严,孟闫既然能直接进了内院,要么是有外力帮助,要么就是府内有人接应。 而不管哪一种,皇城中间的那位,都一定脱不开关系。 房间内,待脸颊温度烧减,冷静下来的顾清悠也想到了这点。 她刚刚第一时间就明明大声呼救了,却始终没有人过来,要不是宋恒业,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小姐!你没事!呜呜~~” 正理不清头绪的时候,霜降哭着跑了进来,昨晚她通宵看护薛兰,故而晌午顾清悠好说歹说才将她赶去休息,谁想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堵着嘴捆绑在床上。 顾清悠呼救的时候,她听的分明,却动弹不了分毫,只恨不能代替顾清悠受苦,好在没多久步填就过来将她救下,告诉她小姐没事,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小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偷懒,你就不会被那个混蛋欺负了,呜呜呜~~~” 若是她在场,就算是用咬的,她也要把那个王八蛋咬满身窟窿。 见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双腕被捆绑的地方皮肉已经模糊,血淋淋的露着鲜红的嫩肉,想来是刚才想挣断绳子来救自己磨破的。 顾清悠心里一疼,这是她第二次连累霜降受苦了,想掏出帕子给她擦擦,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宋恒业的外衫,而原本在胸口的帕子也在刚才的拉扯间丢了。 拧个湿毛巾,小心翼翼把霜降脸上擦干净,又取了药酒给她上药,柔声道:“莫哭莫哭,你家小姐这不是好好的?” 刚才的情形,也幸好霜降不在,否则几条小命都不够折的。 霜降止住眼泪,想起刚才听到下人们议论,又高兴道:“小姐,二公子真把孟闫给杀了?太好了,那个混蛋一次次的欺负你,早就该死了!” 顾清悠手上顿了顿,却是叹了口气:“只怕这件事不好善了。” 霜降愣住,“您是怕孟贵妃怪罪吗?可明明是他绑架你在先,入室图谋不轨在后,就算皇上来了也不能姑息!” “傻丫头,若背后无人撑腰,你觉得孟闫纵有天大的胆子,能光天化日下来国公府行凶?” 今日若非宋恒业及时醒来,她恐怕不仅要被孟闫糟蹋,说不得还要背上勾引奸夫,在前婆母病床前个淫乱的罪名,到时候她的声誉是一,国公府的名声才是彻底毁了。 再往深里想,世人可不知道她同老妈是亲母女,若薛氏本尊,发现前儿媳跟奸夫在她病床前行苟且之事,只怕当场就要气死。 还有宋成业那脾气,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多半也会直接杀到孟家,变成滋事挑衅的一方,就算闹到圣上面前,孟闫将脏水往顾氏身上一泼,成功脱身,而宋成业被戴了绿帽子,会不会杀了顾氏泄愤? 薛氏一死,宋成业的爵位也岌岌可危,手中又沾上人命,百年基业的宁国公府,顷刻之间便会厦倒屋倾。 宁国公府的残垣断壁,能换来谁的安枕? 分明是六月暑天,顾清悠却四肢发凉。 好一招借刀杀人! 霜降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但见主子面色几度变幻,凝重无比,知道事情肯定非常严重,想了想,收敛喜色郑重道:“小姐要不这样?你们对外宣称孟闫非礼的是我,然后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杀了,反正如今孟闫死无对证,到时候孟家来闹,你们尽管将我交出去,这样既能保住你的清誉,又能帮二公子免罪,谁也奈何不得。” 顾清悠瞧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只觉鼻头发酸,这个傻丫头,算起来她们相识还不到一年,自己何德何能,得她用性命来维护。 “傻丫头,他们本就是冲着国公府来的,即便拿你去顶罪,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若她跟国公府的安危需要牺牲一个小丫头来换,那她在现代接受的二十年教育才真是学进了狗肚子里。 “二公子说剩下的事交给他,我们就相信他一次,母亲这几天的病情也稳定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这几天我们谨言慎行,无事暂时不要出府,免得被孟家人报复。” 她自知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总不能一直拖后腿,而且经过今日一事,府里也该清理一下了。 霜降重重点头,忽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道:“奴婢现在就把被褥抱过来,以后就在小姐旁边打地铺,免得再被坏人乘虚而入。” 跟预想的一样,没到半个时辰,大门外便响起来击鼓的声音,张勇从外面冲进来,拍着大腿道:“少夫人不好了,孟家的人披麻戴孝,将孟公子的尸身抬到了国公府门口,哭着喊着要我们血债血偿!” 看来是真的急坏了,连称呼都喊错了。 顾清悠示意他稍安勿躁,问道:“二公子呢?” 张勇抹把汗,回道:“二公子方才说去审问孟家那群手下,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顾清悠点点头:“吩咐下去,将大门关好严加看守,在二公子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啊?那、那咱们就任由孟家在门口胡闹?” 要知道勋贵人家可是极重脸面的,没想到孟家做出如此龌龊的事,竟然还敢大张旗鼓来讨公道,张勇简直要在心里骂娘。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宁国公府那个小娼妇顾氏,跟世子还没和离的时候就跟宋家老二不清不楚,今日趁着世子不在,国公夫人卧病,这个骚货寂寞难耐,又写信让我家闫儿前来幽会,谁想却被她的姘头宋家老二给杀了,可怜我的闫儿死无全尸,这对狗男女却逍遥法外,天理难容啊!” 国公府外,孟夫人,也就是孟闫的母亲披头散发,扑在孟闫的尸体上呼天抢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宠了二十年的宝贝儿子,不仅死于非命,连最重要的命根子也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用怨毒的目光紧盯着国公府的大门,她发誓,一定要穷尽所有,让国公府付出代价! 原本国公府宅院所在的位置还算幽静,附近并没多少人家,但孟家一路发着丧过来,孟夫人喊得那些话又十分劲爆,竟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孟闫死的并不体面,但孟夫人仿佛豁出去要跟国公府鱼死网破,一路大张旗鼓,毫不介意被围观,片刻功夫,巷子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国公府的儿媳不守妇道,却为了掩盖事实草菅人命,我家老爷已经进宫面圣,势必要讨回公道!” 张勇本在门内,听她如此抹黑,忍不住拉开门缝辩驳道:“还请孟夫人慎言!你家公子死了关我国公府何事?如今我们夫人生病,顾小姐在府中帮忙侍疾,你可不要随意污其名声。” 这是顾清悠交代的,不管孟家在外面如何叫嚣,只要打死不认,他们就没任何办法。 反正宋恒业命人将孟闫尸体送回去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耳目,孟家根本拿不出证据。 这一番话让孟夫人直接跳脚,不管不顾就要上去撕他,哭骂道:“你们这些人天打雷劈,我儿已经殒命,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是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要真想让儿子入土为安,何不早点置办后事,这大热天的,尸身等下都要臭了!” “国公府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她儿子,这女人是疯了?” “死的这么惨,连两只手都砍掉了,八成是被人寻仇,与其在这污蔑别人,还不如回家好好想想,到底的罪过什么人?” 这时有另一人小声道:“我还听说之前孟大公子为了给姐姐固宠,在南方强抢民女充作秀女,还霸占不少田产,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谁?谁在大放厥词?来人啊,给我把人找出来,杖毙!” 孟夫人失去儿子如同魔怔,踉跄着起身,右手逐一指着旁观的人念叨:“刚刚是你说的?还是你?啊?到底是谁,给我站住来!我要让你们通通去死,通通为我儿陪葬!” 被她指过的人纷纷避让,都说不是自己。 孟夫人指认不成,竟疯了一般,突然自一旁侍卫身上抽出长刀,挥舞着向人群冲去。 离她最近的人根本躲闪不及,有不少人被划伤了手臂,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旁边的人唯恐遭殃,都纷纷向外逃散,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情景,听到动静越想挤进来瞧瞧,整个巷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孟闫的尸首原本被放在国公府大门前,被孟家家丁围起来的一片空地上,现在家丁被惊慌的人群冲散,尸体遭到踩踏不说,两只断手也不知被谁踢到一旁踩扁了。 眼见儿子的尸身不保,孟夫人终于尖叫一声扔掉长剑,试图把踩烂的断手捡回来,可大家都在忙着逃跑,根本无暇注意脚下,那断肢被踢得原来越远,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张管家,你亲自带人去疏散人群,尤其是巷子口,只许出不许进,若有闹事的,直接捆了。” “步填,你负责看好内院,尤其是母亲的院子,还有我的院子,发现可疑的人先捉了再说。” 顾清悠本想置之不理,奈何外面吵嚷声太大,甚至已经引起了骚乱,若国公府再不出面,就被人当做心虚了。 做好安排,她特意让霜降给自己好好装扮了一下,才悠悠打开国公府的大门。 孟夫人正崩溃大哭,扑在地上死死护住儿子残缺的尸身,若非顾清悠及时出手,只怕也要遭到踩踏。 见她出来,孟夫人顿时止住嚎哭,破口骂道:“好你个贱蹄子,还敢出来见我,今日若不让你跟宋恒业给闫儿陪葬,我便枉为人母!” 顾清悠伸手指指自己的脖子,没说话。 一旁搀扶着她的霜降立刻大声道:“对不住了孟夫人,不是我家小姐不知礼数不回话,而是国公府今日闯入贼人,意欲对小姐不轨,小姐宁愿自缢也抵死不从,这才没让贼人得逞,虽然府兵及时赶到将贼人拿下,但小姐伤了喉管,大夫说至少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开口。” 清脆悦耳的女声瞬间让场面安静下来,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一位扎着双螺髻的小丫头,身穿嫩绿色衣裙,俏生生站在国公府大门口,而她身侧立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裳衬的身形十分单薄,但不掩其昳丽。 长发只是草草拢起,连支素钗也无,而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可见却是狠了心要自我了断。 孟夫人前脚说儿子是在国公府被杀的,后脚人家丫鬟就说府里有贼人,在场的人如何听不明白?看向孟夫人的目光便带了鄙夷。 孟夫人脸红一阵白一阵,哆嗦着指着霜降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孟闫在宫里求娶顾清悠遭拒的事,在京中早已传开,再联想霜降的话,难保众人不会揣测,看来孟闫早就觊觎顾氏多时,别人不答应,便瞅着国公夫人跟宋将军卧床,世子外出求药的空档里,跑进国公府霸王硬上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原来是她 霜降看着孟夫人急促起伏的胸腔,假装嗓子痒痒,咳了口痰狠狠啐在地上,若不是顾忌小姐清誉,她恨不得将孟闫绑架的事一并说出来,看看会让谁彻底没脸! 顾清悠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却看着孟夫人陷入沉思,这妇人若只是因为失去儿子癫狂,执意拉她陪葬也就算了,可她从出现开始,便一直妄图攀咬宋恒业,又是什么居心? 诚然孟闫是被宋恒业亲手杀死的,但孟闫带来的人皆被俘获,并无遗漏,外人也不知道宋恒业已经转醒,孟夫人并没亲眼看到,为何如此笃定,她儿子是死于宋恒业之手? “贱人该死!哪有什么贼人?分明是你勾引我儿上门,又让你姘头宋恒业将他杀害,若你能识相现在自戕,本夫人大度,可准你跟我儿配个阴婚,九泉之下再去给我儿赔罪!” 她一口一个贱人,顾清悠还没什么,霜降却气不过,直接指着孟闫的尸首道:“夫人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贱人确实该死,啧啧,而且死的还挺惨,别说配冥婚了,就怕牛头马面来了都得吓一跳。” “啊!!!敢骂我闫儿,我杀了你!” 孟夫人仗着有个贵妃女儿,在京中就只差横着走,如今被个小小婢女顶撞,当下气的又要去旁边的侍卫身上拔剑。 顾清悠一个眼色,立刻有府兵上前将她制住,不仅是她,连同孟家的下人,都被控制了起来。 孟夫人被两个高大的府兵钳住,不断剧烈挣扎,口中喝骂道:“放肆!我可是贵妃的亲身母亲,你们竟敢拿脏手碰我,我一定上奏皇上,让他诛你们九族!” 顾清悠冷哼,只是被抓一下袖子就要诛人九族,那孟闫做的事,可是够他们九族诛很多次了。 国公府的府兵个个非等闲之辈,孟夫人一介女流,根本挣脱不了分毫。 见顾清悠没有制止的意思,孟夫人涨红了脸,又道:“怎么,你们已经杀了闫儿,现在又想杀我不成?皇上一定会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顾清悠挑挑眉,怪不得孟家理不直气也壮,原来果真有恃无恐。 “来人,请孟夫人进府喝杯茶。”霜降接到顾清悠的指示,环视一圈众人,又道,“诸位不妨做个见证,等下国公府定将孟夫人全须全尾送回孟家。” “不要!她们肯定是想杀人灭口!就像杀害我家闫儿一般,大家千万不要相信!” 孟夫人惊恐的看向顾清悠,虽然她从出来以后就没说话,但那奴婢说的每一句话肯定都是她授意的,而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目光中甚至没有半分波澜。 如今,这女子竟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她强行带进国公府,不过是个弃妇,她怎么敢?! 但想到来时老爷交代的那些话,说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如此皇上才能顶不住压力,为闫儿讨回公道,而她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他出宫。 顾清悠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十分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府兵便不顾孟夫人挣扎,直接把人带大门。 身后,顾清悠拾阶而上,脚步微顿,嫌弃的看一眼地上的尸身,很快,便有国公府的家丁出来,将尸首捡回担架,连同孟家的家丁,一并送回孟家。 没有热闹可看,周围的人也慢慢散了,仅有少数八卦之心特别旺盛的观众,假装乘凉躲进路边的树荫底下,实则想看看孟夫人什么时候出来。 大门阻隔了外人视线,顾清悠也不装了,直接指挥府兵道:“将这刁妇绑了,送去前厅。” 听到她说话,孟夫人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贱人刚才是装的!就是为了博取大家同情,委实奸诈! 顾清悠确实是装的,为了博同情也是真,更重要的,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与孟夫人过多纠缠,才故意让霜降代为答话。 毕竟霜降身为侍女,没读过书,话说的糙点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再就是孟夫人自恃身份,势必不会同个丫头争执不休,她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把人带进来。 孟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国公府,料这贱人也不敢对自己如何,便又昂起了头,本欲坐下,发现顾清悠已经坐在了主位,不由黑了脸。 “终究出自小门小户,没规没矩,长辈还没落座,你倒先坐下了!” 顾清悠做个请她入座的手势,笑道:“小女这不是怕孟夫人累着吗?毕竟主人不坐,客人怎么好意思落座,您说是不是?” “呵,你一个国公府的弃妇,也好意思自称主子?真是笑掉大牙。” 霜降气不过,大声反驳道:“我们夫人早就打算收小姐为义女,就差摆酒了,如何不算主子?” 孟夫人本不想随了她意,奈何现在顾清悠坐着,自己站着,倒好象被审问的犯人一般,只好顺着她手势愤愤的坐了。 顾清悠也恼,让霜降上了茶,小口小口喝着,不再说话。 孟夫人见霜降只上了一杯茶,自己连杯白水都没有,又火了:“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简直欺人太甚!” 顾清悠无辜的眨眼:“啊?孟夫人冤枉啊,您刚才还说小女一介弃妇,想来是不屑喝我的茶,我这不是怕辱没了您吗?” “牙尖嘴利,真不知闫儿怎么会看上你!” 孟夫人说完,后知后觉儿子已经不在了,目露哀戚的闭了嘴。 自古以来,白发人送黑人都是件令人扼腕的事,但想到孟闫一而再做的坏事,顾清悠无法同情,不回应已经算善良。 大热的天,孟夫人在外面骂了那么久,嗓子早就干了,也骂不动了,最后只盯着脚尖默默发呆。 孟闫罪有应得,但孟夫人也只是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而且年纪跟现在的薛兰相仿,顾清悠示威也差不多了,便让霜降给她上了杯茶。 孟夫人本想故作清高的拒绝,耐不住渴的实在厉害,便安慰自己,何况要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便扭扭捏捏的端起茶杯。 不是滚烫的茶,而是温茶,她迫不及待喝个精光,又轻蔑的看向顾清悠,心道到底是没见过市面,竟用温茶待客。 顾清悠只作不知,默默喝着自己的热茶,时不时望向门外。 没多久,有人前来通报,说二公子回来了。 与他一并来的,还有孟闫的父亲,孟大人。 孟夫人见到夫君,只觉得看到救星,忙不迭的奔过去扯住他胳膊道:“老爷您可算是来了!皇上怎么说?” 孟大人面带不甘的看看宋恒业,咬着牙对孟夫人喝道:“你个蠢妇,不抓紧回家给闫儿料理后事,来这里现什么眼?!” “你、你在说什么?老爷你气糊涂了?” 孟夫人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夫君。 “来的时候你明明说~~” 孟大人及时打断她的话,怒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速速随我回府,以后再不许来国公府闹事!” 孟夫人等了半天,竟等来这个结果,当真急了,紧紧攥着孟大人胸前的衣襟,大喊:“老爷你疯了?咱们就这么走了,那闫儿怎么办?他就白死了吗?!” 提到儿子,孟大人蓦地红了眼眶,笼在袖中的双拳紧了又紧,最终颓然垂下,老泪纵横道:“是我无能,不能为我儿报仇,是我无能啊!” 孟夫人受不了打击,疯狂摇晃着孟大人,不住的哭喊道:“怎么会,你早上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皇上一定不会白死,你说过的!” 瘫倒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皇上呢?他不肯为闫儿做主吗?闫儿,我的闫儿~~” 顾清悠疑惑的看向宋恒业,悄声道:“怎么回事,听她的话,好像早就知道孟闫会死在国公府?” 而孟大人听了妻子的疯话面色大变,忙上前捂住夫人的嘴,孟夫人如何肯依,直接坐到地上撒起泼来,他抬头看向宋恒业,只见后者目光如染了冰霜,让他在六月的天气里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瑟缩一下,狠了狠心将孟夫人一掌打晕,火速将人带走了。 明显心虚的样子让顾清悠更加确定,今日之事另有隐情。 宋恒业很快便解开了谜底,而在此之前,他先是淡淡看向门外道:“进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名布衣女子牵着一名男童走了进来。 顾清悠看清女子面容后,不禁吃了一惊:“是你?” 面前的女子,赫然就是之前在山上救下她的女子,她回府后让人带了东西去致谢,却发现女子早就离开山洞,为此她还深为遗憾,想着等过去这段时间,一定多派些人手去寻找她的下落。 女子抬起头,看到是她,也显得很高兴,笑道:“原来是姑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顾清悠还想寒暄几句,却见她身边原本低着头的男童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下意识低头去瞧,莫名觉得眼熟,而男孩小心翼翼打量她片刻,忽然开口道:“悠悠姐姐,是你吗?” “你是~方儿??” 男孩见她认出自己,先是咧着嘴笑,随即带上了鼻音:“悠悠姐姐,是我!” “真的是方儿?你怎么会跟~~嗯,这位姐姐在一起?” 宋濂发丧时,扶灵的队伍被大雨困在山上,顾清悠就是那时认识了山中猎户的儿子,方儿,当时她们经常去温泉摸鱼玩耍,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现在的方儿比那时候高了不少,但黑了,也瘦了,她也是勉强才能认出来。 被她问起,方儿突然就红了眼眶,一头扎进她怀里呜呜大哭。 顾清悠不知所措的看向旁边女子,女子见状心酸不已,擦了擦眼角道:“我本是淮州人士,几个月前,孟闫在我们当地抢了不少民女,准备送进宫当秀女,我自小便有婚约,且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半路逃出来躲进一处深山,幸得方儿父母收留。” 因为不敢贸然回乡,她原想休养几日再另行打算,没成想,有一日跟方儿去山里玩,回来就发现整个村子血流成河,竟是被人屠了,方儿的父母也惨遭毒手。 没想到会连累整个村子的人,她痛定思痛,当即暗自决心,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让孟闫那个魔鬼付出代价! 从那以后,她晚上带着方儿躲在山洞,白天便跟方儿乔装打扮,在孟家附近乞讨,时刻观察着孟家的动向。 直到有天,她发现孟闫其中一个手下鬼鬼祟祟驾着辆马车出城,便悄悄跟了上去,脚程不比马车,但好在出城以后,车轮一路留下印记,等她顺着印记追到窝点过去,已是半夜了。 她先回山洞安置好方儿,又趁着夜色摸回去,故意放了把火,这才趁乱把顾清悠救了出来。 顾清悠感慨造化弄人的同时,隐约觉得淮州这个地名耳熟,脑海中闪过一个颓然远去的背影,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霍芸?” 女子讶然:“姑娘如何得知我姓名?” 顾清悠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道:“天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女子面熟,却不记得曾经见过,原来她没见过本人,却见过画像啊! “你未婚夫是不是叫刘春祥?” 听到这么名字,霍芸眼中立时盈满泪水,迫不及待的点头道:“是他!姑娘是不是见到他了?他如今过得如何?可还安好?” 顾清悠惋惜的摇头,将刘春祥为了救她,一路尾随孟闫到西关县,最后寻人不成,只得无奈回乡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刘春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当时我们很久都没能寻到你,都以为你已经遭到不测,若不是想到双亲年事已高,你的父母也双双病倒,实在需要人照顾,他恨不得也随你去了。” 顾清悠让霜降去书房,取来刘春祥亲手绘制的画像递给她,霍芸看着上面是熟悉的线条,紧紧抿着唇,半晌才流着泪笑道:“呆子,我哪有画的这般好看,怪不得寻不着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谜团 “如今孟闫已死,你有何打算?若想去寻他,我即刻便命人送你回去。” 霍芸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下,朝着宋恒业跟顾清悠重重磕了几个头,感激道:“小女代表被掳走的女子,还有被孟闫无辜杀害的村民谢谢宋将军,谢谢姑娘,只是~~” 顾清悠上前将她拉起来:“只是什么,你有何困难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为你想办法。” 霍芸面色苍白,道:“方儿因为我失去双亲,我理应对他负责,如今他正是开蒙的年纪,我想让他留在京城读书,所以暂时不打算回去。” 顾清悠没注意她略显躲闪的目光,劝道:“方儿的事你不用担心,干脆就把他留在国公府,刘大哥若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有多高兴呢,你还是快些回去与他完婚,若是想方儿,随时都能来京看他。” 方儿已经不是曾经无忧无虑只知道摸鱼打猎的小孩子,知道自己跟着霍芸只能做个拖油瓶,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看,最后对霍芸不舍道:“芸儿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回去。” 又对顾清悠道:“悠悠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可以干活,挣来的工钱都交给你!”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顾清悠眼眶微酸,摸摸他的头道:“你只需好好吃饭睡觉,读书,其他都不用管,若是能考中科举,以后悠悠姐姐还有芸儿姐姐,都能沾你的光呢!”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却不想,霍芸还是拒绝了。 “姑娘愿意帮扶方儿,自是再好不过,但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才能心安,既然如此,就让方儿留下,我去外面找个营生,赚钱供他读书。” 顾清悠还想劝她几句,一旁的宋恒业不经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知母亲如何了,今日之事没有打扰她老人家?” 提到薛兰,顾清悠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忧虑道:“大夫都说并无大碍,可不知怎的,母亲却始终没有醒过。” “霍小姐今日也受累了,不若安排她跟方儿去客房休息,其他事容后再议,你先同我一起去看看母亲。” 宋恒业开口,顾清悠自然不好拒绝,只以为宋恒业身为养子,单独进母亲卧房不太方便,也没做多想,便握了握霍芸的手道:“也好,最近可能不大太平,而且方儿初来国公府,肯定很多地方都不适应,不如你在府里小住几日陪陪他?” 霍芸本想拒绝,一低头正好看到方儿期盼的目光,他虽与顾清悠相识的早,但自从失去父母后,一直是霍芸跟他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更亲近。 国公府虽好,但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也担心方儿会不习惯,于是道:“那民女就厚颜留下,待方儿适应后再离开。” 安顿好两人,顾清悠跟宋恒业一前一后去往薛兰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宋恒业忽然顿住脚步,低声道:“霍芸大抵不愿回淮州,据孟闫手下的人交代,她在押送京城的途中,已经失了身子。” 这消息如同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顾清悠的头上。 沉默半晌后,她艰难开口:“可这并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孟闫,刘春祥那么爱她,若知道她的遭遇,该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宋恒业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刘春祥爱霍芸不假,但会不会为了她不顾世俗的眼光,谁也不敢确定。 在大晋,名节大过生死,尤其是女子,一旦失贞,更是会遭到万人唾弃。 所以刚才霍芸是在胆怯,在迟疑,她并非不想回去,而是无法面对知道真相以后的刘春祥,也无法承受刘春祥嫌弃的目光。 纵然觉得可惜了一对有情人,但感情之事,总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好。 顾清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叹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咱们派出那么多人手都没找到她们,你又是怎么找到的?还有今天孟夫人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孟闫来国公府的事不对劲,总觉得还有什么内幕。” “据孟闫的手下招供,孟闫在来国公府之前,叶贤曾找他一起喝酒。” “叶贤?” 顾清悠脑中出现一双阴鹜的双眼,“那可知他们说了什么?” 宋恒业摇摇头:“他们喝酒时屏退了左右,所以具体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可据我所知,叶贤跟国公府并无交集,这事会不会是巧合呢?” 宋恒业沉吟道:“表面看来是如此,但叶贤离开的那个时辰,国公府外恰有人呼救,府兵怕有宵小作祟,便过去查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而孟闫就是趁着府兵短暂离开的时间,溜进了国公府。 这时机巧合的令人匪夷所思,若说同叶贤没有干系,宋恒业是不信的。 叶贤身为宰相府的谋士,一举一动皆不可轻视,但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宋恒业醒来,直接将孟闫给杀了。 紧接着,宋恒业又给出一条隐秘的线索:“就在孟闫的尸体送回孟家后,宰相府曾派人给孟大人送了一封密信。” 当时他派人将尸体送回,故意留了几名暗卫隐在孟家附近,没想到真的发现了猫腻。 据暗卫来报,孟大人看到儿子尸体时悲痛万分,却不知凶手是谁,但在看了宰相府的信笺后,脸色几度变换,最后让孟夫人带着尸体来国公府大闹,而他自己则直奔皇宫。 就在孟大人痛哭流涕,求皇上严惩国公府,为孟闫讨回公道时,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敲鼓的人正是霍芸,同时,宋恒业带领同霍芸一起被掳走的女子出现在皇上面前。 剩下的事不用问,自然是孟闫种种恶行被揭发,皇上震怒,但考虑到人已经死了,孟贵妃又刚刚从冷宫出来,便呵斥孟大人滚出皇宫,今后不可再提此事。 顾清悠听到这里,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若说没有宋恒业的手笔,她打死都不信!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找到霍芸了,不然她进京这么久,为何偏偏今日才去敲登闻鼓。” 如果一件事接二连三出现巧合,这本身就不正常。 宋成业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孟闫罪有应得,应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孟闫死了,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比如叶贤,他到底又是为什么针对国公府呢? “朝堂之上,自古便有文武之争,宰相乃文官之首,自然不愿看到武官崛起。” 而且文官善弄权术,蛊圣心,常常杀人于无形之中。 之前宋恒业前往西北大营,发现很多指证宋濂谋逆的证据里,都逃不开相府的影子。 因此他故意导演了一出遇刺的戏码,就是为了引得幕后之人出手,只是没想到,孟闫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也不知相府许了孟家什么好处,明知儿子的死与相府逃不开干系,还是甘愿为他们打压国公府。 顾清悠冷哼:“那孟家的老东西可不糊涂,若相府许诺帮孟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上位,死个窝囊儿子又怎样呢?” 只是,叶贤做的这些事都在暗处,他们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一切跟相府有关,届时若他们咬死,是叶贤跟国公府的私人恩怨,谁也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顾清悠还关心另一事:“叶贤为相府做事不是秘密,那靖安侯是何态度?” “靖安侯生性散漫,多年来也只做个闲散侯爷,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想来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宋恒业从来不是随便说说的人,他既然这么认为,那就是有十足把握,顾清悠稍微松了松心情,跟靖安侯无关最好,不然难保不把叶澜也牵扯进去,毕竟是长乐的未婚夫,她不希望叶澜出事。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薛兰也终于在两天后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 这几天宋恒业罕见的没有外出,而是在家看书练剑,要么就陪着薛兰下棋,像是真正的母子一般。 而宋成业也命人传了书信,说药已经寻到,只是运回来有些麻烦,可能要多些时日。 左右老妈已经大好,顾清悠便回了书信,让他路上慢慢走,以安全为重。 现在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长乐始终没有消息。 这天午饭过后,顾清悠正用特制的轮椅推着薛兰遛弯,霜降一脸八卦的跑进院子,神神秘秘道:“夫人,小姐,奴婢今日出去买胭脂,听到一桩大事!” 顾清悠看着她脑门上的汗,嗔道:“什么事值得你跑成这样?出这么多汗,等下着了风该头疼了。” 霜降掏出帕子胡乱抹了抹,压低声音道:“听胭脂铺子的伙计说,昨晚上靖安侯府闹起来了,两位公子大打出手,若不是靖安侯拦着,只怕要闹出人命!” 顾清悠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道:“我怎么听着糊涂,到底是谁打了谁?” “嗨呀,自然是叶世子打了叶大公子,就是那个咸不咸的,听说都动了刀剑,后来靖安侯虽然拦下了,但叶世子却放话,要将叶大公子自宗族中除名,而靖安侯竟也默认了。” “若果真如此,这靖安侯倒也不算糊涂。” 说话的是薛兰,她醒来后四肢有不同程度的麻痹,暂时无法行走,为此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天一夜。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没想到年纪轻轻便可能半身不遂,换了谁也郁闷,但好在听女儿说,宋成业已经为她寻到了药引,正在回京的路上,这才有心情来园子里逛逛。 她已经知道了孟闫之事极有可能与叶贤有关,只要将事情前后串起来想想,便不难猜到始末。 靖安侯府故意把手足拔刀相向这种家丑搞到人尽皆知,无非是明面上要与相府划清界限的意思。 霜降啧声道:“叶世子虽然不学无术,好在坦荡磊落,那个叶贤一看就心思深沉,一肚子坏水!” 这是叶家内部矛盾,本同国公府无甚关联,顾清悠也就当个乐子听,可霜降的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她心里忽然有个飘忽不定的想法——长乐说她梦中临死前,听到官兵说是叶澜诬告秦王谋反,她听到的名字,当真是叶澜么? 单就这一世来说,叶澜心悦长乐,根本没有陷害秦王府的理由,哪怕长乐最后悔婚,叶澜也只是喝了几场闷酒,并未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如今他公然与叶贤反目,定是不屑于相府为伍的,又怎么会恶毒到要置秦王府于死地? 叶澜,叶贤,顾清悠在口中咂摸着,这两人名字发音相似,当时长乐流放多日,虚弱不堪时又被官兵侮辱,身体和心理都遭到重创,这种极端的情形下,听错了也极有可能。 而且之前宋恒业也提到过,说在指认宋濂谋反的证据里,隐约有相府的痕迹,那一切便说的通了! “原来如此!” 她立刻起身,对霜降道:“你先送母亲回房,我有事去找二公子!” 虽不知为何这一世,相府诬告的人从秦王变成了宋濂,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都跟叶贤都逃不开干系! 来到宋恒业的院子,顾清悠却扑了个空,不止宋恒业,连步填也不在,问了洒扫的家丁,却道二公子午后接到一封信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那他可留下口信,说去了哪里?” 家丁茫然摇头,顾清悠交代道:“那等二公子回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告,让他遣人去知会我一声。” 回到院里,顾清悠心绪难宁,回想之前的宫宴上,叶贤看长乐的眼神分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赤裸而直接,这也可以解释,在长乐的梦中,叶贤为什么要对秦王府下手,无非是因为长乐嫁给了宋恒业,他爱而不得的迁怒罢了。 可这一世,因为长乐选择不同,甚至还故意同叶澜订婚,叶贤为什么会把矛头转向了国公府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送上了答案。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何处惹尘埃 次日早朝,文相称病,由其幕僚叶贤代为上朝,此举引起朝臣不满,而叶贤稳若泰山,对众官员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还在将要下朝时,举报秦王通敌叛国。 不仅如此,叶贤还道长乐郡主之所以主动与叶澜订婚,实则是秦王府拉拢靖安侯府的手段,甚至还拿出了秦王与靖安侯往来的书信,信中秦王野心昭昭,而靖安侯俯首称臣,令龙颜震怒,当即下令查封靖安侯府。 原本秦王失踪,众人只道是南夷诡计,要么将人擒了,要么已经暗中杀害,如今有了叶贤的指控,秦王的下落便匪夷所思起来。 “秦王镇守南疆多年,其威名对南夷来说犹如战神,避之不及,如今边疆并无战事,他们何必要诛杀秦王自寻死路?众位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自然是奇怪,可若以此说明秦王有谋反之意,众人还是持观望态度。 诚然,与宋濂的低调不同,秦王这些年仗着军功,在京中很有几分狷狂,单看其女长乐郡主的飞扬跋扈便可见一斑,又正因为如此,他若想做点什么,早年皇上根基不稳时便可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叶贤看出众人态度,轻蔑一笑,又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呈上去:“回禀皇上,这是宰相大人派去南疆之人送回的密信,查明秦王失踪一事乃秦王自导自演,实则欲借南夷之手攻打我晋,而秦王黄雀在后,再以救主的名义出兵平叛,坐收渔翁之利。” 以前南秦北宋,各执了大晋一半兵权,如今宋濂已死,宋恒业的兵权分解,只剩秦王拥兵独大,谋反的事似乎就说的通了。 这话臣子们顶多腹诽,却无人敢说出口,皇上面色沉沉,当场呵斥叶贤危言耸听,却又在早朝结束后,将人单独留下了。 此举耐人寻味,朝臣们不敢议论,只道京中要变天,一时间人人自危,门户紧闭,大街上连闲逛的人也少了。 又过去几日,皇上竟钦点宗族中一位郡王南征,朝堂再次沸腾起来。 南征南征,征的是南夷,还是尚在南疆的秦王? 而宋恒业在朝中的位置也尴尬起来,若说带兵,现今的整个大晋,除了秦王,便只有他了。 皇上放着宋将军不用,却钦点了刚出茅庐的郡王…… 不过对顾清悠来说,不让宋恒业去反而是好事,首先,她并不相信秦王会造反,再者,一旦宋恒业跟秦王对上,不管他是否出自本意,国公府跟秦王府都走上了对立面,那她跟长乐的友谊,便很难再继续了。 薛兰坐在藤椅里,淡淡抿一口茉莉花茶,慢悠悠的吹了口浮沫,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以那位的疑心,若真叫恒业带兵,说不得还要被怀疑跟秦王同谋呢!” 那位是谁,自然不言而喻,顾清悠想想也是,皇上费尽周折才拿走国公府的兵权,绝不会轻易再交到宋恒业手里, 估摸着长期以来,晋帝也是在“南秦北宋”里犹豫不决,又或者想一并除去,以图安枕,除非这时候敌国进犯,边疆不保,否则宋恒业就要一直闲赋了。 对此宋恒业倒是淡然,建功立业固然重要,可国泰民安才是军人守护家国的意义。 然而皇上终究是太心急了。 就在南征的队伍出发以后,西北边疆传来异动,邻近的几个小国突然结盟,纠结十万大军,将大晋打个措手不及。 这在以往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情景,皇上慌了神,连夜召见宋恒业,共商御敌之策,结果宋恒业在进宫途中,因为旧疾未愈,不幸坠马昏迷。 眼看江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皇上惶然之余,竟然做了个震惊朝野的决定——传位于太子,而他自己,则以避暑的名义带着宫妃亲卫仓皇逃去距离京都百余里的一处避暑山庄。 顾清悠听到这个消息,一口酸梅汤差点喷到薛兰身上。 “不是,这太子也忒惨了?一天龙椅都没坐呢,就先预定了亡国君的帽子??噗哈哈哈~~~” 薛兰乐的眼泪都出来了,手里蒲扇摇了摇,无语道:“真亏狗皇帝想得出来啊!太子摊上这么个爹,也算倒了大霉了。” 本该昏迷卧床的宋恒业,这会儿穿着常服,惬意的捧着一本兵书,听到两人对话,也不禁莞尔一笑:“其实抛去皇后急功近利些,太子殿下还算敦厚,这些年因为孟贵妃和二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私底下做了不少小动作,可太子顾念手足情分,从未谋害过他们,已属难得。” 作为臣子,他一直恪守本分,几乎不会私下里谈论皇家的事,可经过近日种种,他似乎想开了,他要维系的,只是大晋的疆土江山,若为君者不贤,换个人也未尝不可。 顾清悠也记得之前二皇子差点被赶去封地时,太子曾在皇上面前说尽好话,最后堪堪将人留住,当时她只觉太子棋高一着,此举既能打消皇上疑虑,又借机博个厚爱胞弟的贤名,却不想是真的出自一番好心。 这样想来,竟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免汗颜。 “听二公子的意思,似乎对太子为人十分赞赏?” 她从未见过太子,只是对皇后印象不太好,便连带觉得她儿子也未必是啥好货色,难得听宋恒业出言赞美,便有些好奇。 宋恒业微微颔首,品评道:“虽无大才,却宅心仁厚,未必能开疆扩土,但能守得黎民安乐,即便不算完美,但于社稷无害。” 这对百姓来说,已经再好不过。 顾清悠轻叹:“但愿~” 她起身,去书房取来账本递给宋恒业:“二公子看好的人必定不会出错,这里是国公府所有身家,就交给你了。” 宋恒业将账本接过,抬头看看天色,已过初秋的天空澄明通透,湛蓝高远,不知哪个丫头的风筝断了线,摇摇曳曳飞出了高墙。 …… 大晋十六年,太子密令召集南北大军,以“除内患,诛奸佞”的名义杀入皇城。 西北大将军宋恒业,手持三尺罪证,层层叠叠,字字句句,揭发当年宰相污蔑宁国公府通敌的证据,更在战场上设计宋濂重伤,以致不治身亡,后又怂恿皇上设计攀诬秦王府,至大晋百年社稷于不顾,宰相当场伏诛,其党羽皆阖族流放,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尘埃落定,太子登基,改国号为平。 远在避暑山庄的皇上,哦不,现在应该称太上皇,没有等来西北进犯,也没等来山河倾覆,在听闻宰相被斩的消息后,口吐鲜血,倒在了宠妃怀里,在皇后悉心照料半月后,驾崩。 新帝哀痛万分,感念皇太妃孟氏与先帝感情笃深,念其情分,特赐诏准其殉葬,而二皇子自请离京,安守皇陵以全孝道。 再有半月就是中秋了,顾清悠又开始琢磨着做月饼。 长乐还是一身红裙,捏着葡萄懒懒的挂在秋千上,见她在案上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忍不住探头来看,却看到满满的鬼画符。 “你写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粽子配方啊。” 顾清悠干笑两声,把满桌子的纸往怀里拢了拢,来这里许久,她还是习惯写简体字,而且因为不太会毛笔,就一直用自制的碳棒,所以就e~~ 长乐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反正她只等着吃就行了。 “小姐,您写了半天也累了,吃点葚子补补脑。” 霜降手里托着盘子进来,黑紫色的桑葚莹莹泛着水光,诱人极了。 “已过初秋,这东西可不多见,打哪来的?” 顾清悠说着放下笔,用左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不同于以往桑葚的酸涩,这葚子入口无渣,清甜无比,个头长得又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葡萄。 霜降看看长乐,又冲着院门外努努嘴。 顾清悠了然,将盘子往长乐手边递过去,笑道:“辛苦人家巴巴的送到国公府来,郡主不赏脸尝尝吗?” 长乐本来伸出去的手似被咬了一口,嗖的缩了回去,蹙眉道:“吃了嘴巴舌头乌黑,跟中毒似的,谁稀罕。” 嘴上嫌弃着,睫毛却不自然的颤了颤。 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顾清悠的眼睛,她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问:“郡主当真不肯给叶世子机会?” “本郡主就那么不值钱?谁喜欢我就得给他机会?” 长乐故作生气的哼一声,却不知自己眉眼难得的柔和。 这次相府连根拔起,叶澜可没少出力,自叶贤入相府以来,行事过于高调,叶澜表面看起来是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纨绔子弟,实际上早就发现叶贤异动,后在叶侯的默许下,暗中通过叶贤调查相府罪证,还真被他收获不小。 叶贤不仅是谋害宁国公府的帮凶,还参与了陷害秦王府的谋划,叶澜心系长乐,于公于私都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叶侯为靖安侯府不受牵连,在叶澜对叶贤发难时顺水推舟,直接将叶贤从族谱除名。 之前还有族中老人为叶贤鸣不平,跑到靖安侯府痛斥叶侯偏心,放任嫡子胡作非为,欺辱旁支宗族,直到宰相事发之后,众人才明白真相。 经过此事,不仅是顾清悠,便是连长乐也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莫非前世临死前,是她听错了名字? 但她记得分明,那两官兵说的名字有个前缀——“新晋靖安侯”,可叶贤身为旁支,又怎么会继承侯爵呢? 院门响动,有秦王府的人来报,说叶贤在狱中,请求面见郡主。 叶贤作为相府第一谋士,在宰相伏诛后就被判了秋后问斩,他突然的请求,让长乐无端生出一股心悸,她想对自己说,不要去,不过是个卑劣小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去了也是徒增心烦罢了。 可心底深处,又有道声音不断蛊惑,去,去听听他要说什么,万一跟前世有关呢? 眼看离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顾清悠道:“若不然郡主还是去一趟,好歹听听他说什么,也算了却一段心事。” 这段时间她看的出来,长乐对叶澜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屑一顾,但在听到叶澜的名字时,嘴角会下意识提起,尽管很快又会放下,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而叶澜孜孜不倦,进不去秦王府,就来蹲宁国公府,各种稀奇玩意儿流水一样送进来,连带着顾清悠也占了不少光。 长乐每次都嗤之以鼻,却从不像之前,一言不合就甩鞭子把人抽走。 两人分明互相有意,若真因为长乐前世模糊听到的一个名字而错过,未免也太可惜了。 阴暗逼仄的天牢中,叶贤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伏在角落,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迅速撑起身子,慌忙将凌乱的发丝捋了又捋,空洞的双目,在看到来人时攸地亮起来。 “郡主,你、你来了。” 他匆忙起身扑向栅栏,却被哗哗作响的铁链缚住了手脚,被逼退在离牢门三尺之外的距离。 曾经相府的第一谋士,即便在皇上面前也曾侃侃而谈,这会儿面对长乐,竟变得磕巴起来。 长乐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开门见山道:“找本郡主何事?” 叶贤却仿若未闻,只欣喜道:“郡主来看我了吗?郡主竟真的愿意来看我?” 他眼中发着狂热的光,忍不住想走近一点,却一次次被手臂粗的铁链牵制而坠倒在地,终于在不知第几次摔倒时,崩溃的拍打着铁链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离郡主近一点,这样都不行吗?!” 他痛哭着伏在地上,许久才喃喃道,“我分明已经改变了前世谋划,为什么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哪怕声音非常轻,长乐依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目光霎时从厌恶变为惊痛,叶贤口中的“前世”二字,似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她的喉管,连呼吸都艰难不已。 第二百五十章 破釜沉舟 她忍不住向前一步,死死盯着地上烂泥一般的男人,“你说什么?什么前世?什么谋划?统统给本郡主说清楚!” 别说长乐,便是跟在她身后的顾清悠,在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也不免咯噔一下,紧张的往前凑了凑。 叶贤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哭哭笑笑,边用力以头抢地,边自语道:“前世怪我晚了一步,让你嫁给了宋恒业,所以今生我才早早谋划,先拔除了宁国公府的势力……可明明阻止了你嫁给他,为什么最后还是输了,还是输了!!” 叶贤说完,突然癫狂起身,指着老天痛骂道:“你既然给我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成功?!我只是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难道也有错吗?!宋濂该死,宋恒业该死,秦王该死!他们都该死啊!!” 短短几句话,长乐却听得如坠冰窟,她将指甲掐进手心,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问道:“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所以前世那些都是真的,是你设计害死了秦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命?!” 面对长乐质问,叶贤声音戛然而止,面上血色褪尽,慌张的打量着她:“你、你竟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郡主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你这畜生!” 长乐红了双眼,已经说不清是愤慨还是悲哀,她用力掐着手心,唤来狱卒道:“将牢门打开。” “啊?这~~” 狱卒抱拳躬身,不敢抬头。 叶贤乃重犯,若无上面的命令,就算长乐贵为郡主,也是无权提审的。 刚才长乐一进监牢,便让狱卒们退到远处,按理说已经不合规矩,万一打开牢门出点什么差错,秦王作为眼下新帝面前的红人,自然可以保闺女毫发无损,但他们这些小卒子可就遭殃了。 长乐虽然在气头上,却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人,见他为难,了然道:“是我思虑不周,得罪。” 狱卒刚要回话,后颈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身子便软了下去。 顾清悠揉揉发痛的手腕,对长乐挑挑眉,自狱卒腰间解下钥匙冲她摇了摇,便直接走向牢门,没注意地上的狱卒偷偷吐了口气。 长乐大步走进牢房,手中长鞭一甩,卷住叶贤的脖子将他强行从地上拉起来,森然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两世的罪孽讲清楚,不然烟柳巷第68号宅子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是时候去跟她娘团聚了?” 叶贤蓦的瞪大双眼,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从牢房出来以后,长乐一言不发,呆呆的靠在车厢壁上。 冷,刻骨的冷,无边无际的冷,即便抱紧了胳膊仍无济于事。 顾清悠忍不住心疼起这个小姑娘,谁能想到,长乐前世所遭受的所有苦难,秦王府的一夜覆灭,竟然只是源自一个卑劣小人的贪欲,觊觎长乐而不得,所以便不惜毁掉。 前世里,叶贤科考不中,被靖安侯送往秦王营中历练,当时长乐正随着父亲在军营,一举一动不似京中贵女矫揉造作,在校场骑马射箭,一手长鞭舞的虎虎生风,叶贤一见倾心,开始了日日夜夜的思慕。 他自知出身低微,便暗自发誓,一定要混出一番天地,将来求娶喜欢的姑娘。 然而没多久,宁国公宋濂拜访秦王府,要为次子,也就是宋恒业提亲,叶贤原本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宋恒业名为宁国公次子,实则是宋家养子,秦王必定不会答应,谁想没出三日,便传出了两家结亲的消息。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灵动的红衣小姑娘将要嫁做他人妇,却无力阻止,一气之下在营中跟人起了冲突,被秦王赶了出去。 自此之后,他便恨透了秦王,为了报复,他投入宰相门下,用几年的时间蛊惑宰相将秦王除去,并设计废了叶澜,自己继承了靖安侯的爵位。 秦王府以叛国的罪名倒台,长乐作为外嫁女也不能幸免,宁国公府为替秦王平反不断奔走查证,叶贤应对的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与南疆小国做了交易,让他们假意进犯,而皇上也果然如他所料,命宋恒业前往镇压。 就在他安排好所有的时候,却接到了长乐殒在流放途中的消息。 半生筹谋换来一场空,叶贤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许是得老天眷顾,再睁眼,他醒在了刚被秦王赶出军营的时候。 不知为何,这一世的长乐并未嫁给宋恒业,反而跟叶澜定了亲,这足够让他欣喜若狂,毕竟跟宋恒业比起来,叶澜这个废物根本不值一提。 虽如此,他仍不敢冒险,于是决定改变策略,先对宁国公府下手。 有了前世的经验,他用极短的时间便得到文相重用,设计宋濂在战场受伤身亡,并让皇上收回了宋恒业的虎符。 一个手无实权的宋家养子,本不足为患,可他不敢低估宋恒业在西北大营中的威望。 恰好孟闫为了逼迫顾清悠将其掳走,叶贤得到消息后,干脆将计就计,让丞相府的暗卫冒充中宫死士,意图将顾清悠灭口,不仅可以激化宁国公府与孟家的矛盾,还能让宋家与中宫龃龉,可谓一箭双雕。 只万没想到,宋恒业留下的人身手足以以一敌十,他派出去的人折损大半,最后让顾清悠逃脱了。 叶贤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撺掇孟闫酒后直闯国公府,最终死在了宋恒业手里,致使两家宋孟两家彻底结仇。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宁国公府倒台,铲除秦王,这世间便再无人能阻止他得到长乐,却不知哪一步出了纰漏,秦王不仅没有死,还与宋恒业联手演了一出戏,直接不仅灭了相府,更是直接拥立新帝。 叶贤为了一己私欲,两世祸国殃民,早已得人神共愤,死有余辜。 回过神来,马车在秦王府缓缓停下,秦王夫妇早已等在门外,迎接他们的小郡主。 长乐跳下马车,小鸟一样扑进秦王怀里,十几年来的困惑得以解开,终于可以如释重负的痛哭一场。 “父王,是女儿害了你!” 秦王一头雾水,见女儿哭的肝肠寸断,心疼的不住抚着她的后背,不知所措道:“乖乖不哭,可是叶澜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你等着,爹爹这就去找他揍一顿!” 若非晋帝忌惮,他老早便想与宋濂定下姻亲,将女儿许给宋恒业,后来宋濂在军中屡屡遇险,他猜到晋帝已经起了铲除宋家的念头,便就此作罢。 后来女儿不知为何吵着要嫁给叶澜,他虽然看不上那一事无成的纨绔,但女儿愿意,正好又能让晋帝解除戒心,他也就默许了。 直到宋濂出事,所有证据直指相府跟晋帝,他这才狠下心来,答应跟宋恒业联手,为天下重择明君。 至于叶澜,别以为扳倒叶相出了点力,就够格做他女婿,哼! 长乐哭的差不多了,想到这还是在大门口,后知后觉的起身,扭捏道:“不是叶澜,他算什么东西,才不值得女儿哭。” 秦王妃目光掠过某个拐角,抿嘴笑道:“是是是,我的女儿,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干别人何事?等了你半天,菜都要凉了,咱们进去边吃边说。” 说罢看看长乐身后的顾清悠道:“今日我亲自下厨,做了满桌子好吃的,悠悠也一起留下用膳?” 顾清悠再无眼力见,也不能打扰人家团聚,婉拒后准备离开,然而没走出多远,马车又停住了。 霜降打开窗户看一眼,缩回头小声道:“小姐,是秦王。” 顾清悠点点头,直接起身下了马车,走到秦王身侧屈膝一拜:“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秦王转身,一扫方才的满脸笑容,审视的目光自相而下打量她几番。 顾清悠并未有半分不自在,径自站直了身子任他打量,须臾,便听秦王笑道:“难怪能让小宋将军倾心,原是顾小姐本就值得。” 初次见面时,她孤身落入别人圈套,却能沉着冷静,奋力脱险,已经令秦王刮目相看,却不想,她给人的惊喜远不止于此。 没料他会提起宋恒业,顾清悠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静静等他下文。 “听闻此次设计让西北小国假意进犯,又暗中调动西北大营兵马来京的计策,是出自顾小姐的手笔?” 顾清悠顿时警觉:“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此次能顺利将宰相府问罪,西北诸国确实帮了很大的忙,他们心思单纯,更非好战之辈,在边境抢点粮食布匹,多是迫于物资匮乏,为了生存不得以而为之。 这次之所以能联手起来,又在如此微妙的关头起事,实则是顾清悠让宋成业以为薛兰寻药为幌子,带着宋恒业的手书亲自去了西北游说,承诺他们只要帮着演这出戏,新帝可许诺诸国,今后与大晋互通有无,且免三十年关税。 西北诸国单纯,却并不傻,一旦互通贸易,便意味着今后与大晋成为真正的邦交,而且粮食布匹都可以用马匹牛羊交换,免去两方交战之苦,百姓温饱也有了保障。 只是在两国交界处虚张声势,不费一兵一卒便换来这么好的条件,何乐而不为? 他们与晋帝斡旋多年,也不是没想过开通贸易,只是晋帝看不上这些游牧小国,一次次将他们的提议驳回,甚至多次命宋濂攻打西北,以除后患,幸而宋濂怜悯无辜百姓,从未下令赶尽杀绝,西北诸国上位者皆心中有数。 眼见他唯一的嫡子宋成业,亲自带了小宋将军的手书求助,他们更加无法坐视不理。 自秦王出事以后,加上宋恒业查到的种种证据,顾清悠跟薛兰深觉事态严重,看来只要宋恒业在西北大营的威望一天不灭,皇上便一天不能对国公府放心,宋濂已经因此赔上性命,难道让宋恒业也要踏上他的老路吗? 她们母女来自现代,并没什么忠君爱国的伟大情怀,只知道如果放任皇上继续骚操作,秦王府跟宁国公府都不会有好下场,往小了说,事关两个家族的覆灭,往大了说,南秦北宋就是撑起大晋的两根肱骨,若当真悉数折断,那大晋江山也就轰然倒塌,任人鱼肉,届时,受苦的依然是天下百姓。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搞点事情,娘俩一拍即合,那便干脆掀了龙椅上的昏君。 刚开始,顾清悠还担心宋恒业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晋子民,无法接受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毕竟一个搞不好,便要担上谋逆的罪名,届时不仅宋恒业,连同宁国公府都要遗臭千古。 没想到宋恒业仅思虑了一个晚上,便答应了两人的提议,于是才有了宋恒业遇刺,薛兰一病不起,宋成业亲自求药的种种。 秦王哈哈一笑,用手指虚空点点她额头,似是十分开怀:“还跟本王装傻,若非小宋将军亲口告诉本王,还真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这下顾清悠也不装了,嘿嘿一笑,摊手道:“没办法,小女子起初也只是想明哲保身,若非先帝逼迫太甚,绝不敢拿江山做赌注。” 她这话说的实诚,若是可以选择,她也只不过是想开几家小店,赚点小钱,做个悠闲快乐的小富婆便足够了。 可事与愿违,她不沾染麻烦,麻烦总要来找她,除了破釜沉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秦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中满满的兴味,反问道:“那你又怎知,本王一定会配合小宋将军演戏呢?” 宋濂死后,大晋武将就属秦王独大,否则晋帝也不会如此着急将他除去,若他有足够野心,恐怕这会儿江山已经改为秦姓了。 顾清悠眨眨眼:“那自然是因为小女知道,王爷胸怀大义,若为臣,便上对得起君王,若为君,则下不负百姓。至于其他,小女并不在意。” 也就说,哪怕秦王有篡位的心思,她也不会有异议,只要百姓有安稳的日子,谁管天下姓赵钱孙李? 第二百五十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摸不着头脑 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即止,这下秦王眼中改为激赏,看她都带着光,连说三声“好”字,便大笑着离开了。 “若能得顾小姐为妇,实乃宋将军之福也!” 顾清悠被他说的脸上发烧,夸人就夸人,提宋恒业做什么? 中秋转眼即至,薛兰打算在中秋宴上正式收顾清悠为义女,所以准备的格外隆重,几乎是掰着指头等日子。 毕竟仪式过后,悠悠就能光明正大喊她母亲,长住在国公府了。 宋成业自西北之行回来,性子沉稳了很多,不仅与往日那些狐朋狗友断绝往来,甚至开始潜心学习,试着接手国公府的生意——自然是因为诸事过后,薛兰越发觉得跟女儿在一起的日子宝贵,不愿再为些身外之物浪费时间,所以将手里的铺子一股脑丢了这个便宜儿子。 顾清悠端着新出炉的火腿月饼进屋,见薛兰抱着一沓银票数来数去,以为她在清点小金库,笑道:“我就知道,您嘴上说着不管,心里还是财迷的很,您放心,就算宋成业经营不善,把铺子赔光了,女儿也照样养得起您。” 薛兰头也不抬,嘟囔道:“啧,都怪你,一打岔又得重新数一遍。” 数了几张,终是不耐烦,直接掏出来一沓拍在桌上道:“没心没肺的丫头,你可知这些钱是拿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 顾清悠不甚在意的捏起一块月饼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嗯,面皮焦香,火腿浓郁,拿出去卖肯定大受欢迎。 薛兰张嘴,就着闺女的手咬了块月饼,得意道:“自然是数出来给你做嫁妆,如今恒业官复原职,皇上也已经为你们赐婚,老妈可不得提早忙活起来。” “还有成业,他把人家挽月带回来,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还是尽快把喜事办了才好。” 挽月是宋成业这次去西北时带回的姑娘。 西北多荒漠,宋成业为节约时间,直接穿越沙漠赶路,结果不小心迷失方向,被困在黄沙中三天三夜。 后来幸得挽月相救,不仅捡回性命,还主动充当向导,让他以最短的时间拜访了西北诸国,为宋恒业起事争取了不少时间。 同行中,挽月豪放热情的性格深深吸引了宋成业,而宋成业大国贵公子的气质也使不谙世事的西北小姑娘沦陷,两人很快便互生情愫。 挽月本就是孤女,在与宋成业彼此道明心意后,便随他一起回了国公府。 薛兰自然是乐见其成,虽然新帝登基后,看在宋濂的面子上,恢复了宁国公府的爵位,但鉴于宋成业以往的名声,已经没有哪家适龄贵女愿意嫁给他。 倒是宋恒业,一朝成为新贵,引得朝臣竞相抛出橄榄枝,纷纷举荐自家闺女,而宋恒业一一婉拒,直接向皇上请旨,求娶顾氏清悠为妻,全不顾朝野哗然。 “成业毕竟年长,而且挽月已经有了身孕,婚事不好再拖,否则月份大了穿喜服不好看。” 薛兰也喜欢挽月直爽的性子,想到再有几个月便能抱上大胖孙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顾清悠点头道:“您看着安排就好,反正恒业刚上任还有的忙呢,我们不着急。” 自从见过叶贤,长乐便解开了心结,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后,最终接纳了叶澜,如今两人蜜里调油,也在加紧筹备婚事。 顾清悠也因此放下顾虑,在又一次被宋恒业堵在院门口时,终于明确回应了他的心意。 宋恒业点点头直接走了,让顾清悠心里小小郁闷一下,好歹也算确认关系,这人竟然连点表示都没有,真是木头。 结果第二天不亮,某人便匆匆进宫,一下朝便把赐婚的圣旨揣了回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顾清悠失笑,这人看着稳重,竟然也是个急性子,本想等这副身子过了二十再谈婚论嫁,看来只能提前了。 “小姐,其余的月饼也都出炉了,奴婢选了几样拿过来给您瞧瞧。” 正想的出神,霜降手里托着一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吸着口水问:“小姐,这个好香啊,里面是什么馅?” 顾清悠指着一枚花瓣形状的月饼道:“这是山楂枣泥的,我在里面加了陈皮跟茉莉,吃起来酸酸甜甜,最是开胃。” 饼皮里都放了牛乳跟蛋清,入口酥软香甜,跟馅料一起嚼,令人回味无穷。 “这是五仁的,只不过将普通五仁换成了松子,开心果,巴旦木,掺了少量的无花果干增加甜味,另加了提子干跟梅子果脯,吃起来口感更丰富。” 蛋黄月饼、黑芝麻月饼只是基础款,是为了迎合一些老年人的口味。 顾清悠每样只切了一小块,其余的都喂给了霜降,没到饭点,小丫头肚子便肉眼可见的滚圆起来,忙不迭下去喝消食茶了。 薛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这丫头以前三句话离不开步填,最近怎么很少听她提起了?” 顾清悠咬一口黄桃月饼,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摸不着头脑。” 自从上次询问步填心意被霜降亲耳听到,小姑娘很是失落了一阵,半个月不到,腰间的衣裳都肥大了几指。 她曾试着跟霜降谈谈,霜降却总是避而不答,强颜欢笑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不过这段时间,步填也饱受煎熬。 宋恒业跟太子联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但只有他知道,自家将军这条路走的有多艰难,一步错则满盘皆输,条条都是九族之罪。 他身为将军亲随,势必要挡在将军身前,自己的前路如何都尚未明确,他又怎敢耽误佳人? 是以顾清悠问起他的心意时,他只想着不能耽误霜降,却不想被她亲耳听见,误会了自己的心意。 直到新帝顺利登基,宋恒业官复原职,他几次想找机会解释清楚,可小姑娘似乎铁了心跟他划清界限,即便是面对面遇见,也能视他为无物,目不斜视的路过。 明明十几岁的小姑娘,狠起心来,愣是让步填这个七尺大汉无可奈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就离谱! 今日顾清悠在厨房烤月饼,霜降必定会来跑腿,他下了好大的决心,偷偷摸摸躲在走廊的拐角处等候,结果霜降脚步不停,面无表情说了声借过,便头也不回端着月饼走了。 望着前面决绝的背影,步填心中五味杂,他知道自己伤了姑娘的心,可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 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回头,宋恒业正悠闲的自廊下走来,状似不经意从怀里取出一枚雪白锦帕扇扇风道:“日头这么高,不躲在房中午休,在此瞎晃什么?” 步填眼尖,分明看到那帕子一角,用粉色绣线绣着明晃晃的“悠”字,头一次觉得自家主子面目可憎。 瓮声瓮气道:“天热睡不着,出来随便逛逛。” 宋恒业点点头:“真羡慕你清闲,不像我,还要忙着去备彩礼。” 步填:“……” 宋恒业拍拍他肩膀:“本将军去忙了,你若无事,可以一起来观摩观摩,日后总用的到。” 最近天气是过于热了,连向来清冷的将军都聒噪起来。 步填梗着脖子,板住脸:“卑职突然想起来,昨晚的袜子还没洗,将军请自便。” “路漫漫其修远兮,步副将还需努力才是啊。” 宋恒业轻笑着越过他离开,垂手间露出一抹明黄。 步填无语,这当真是他从小认识的铁面将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娶媳妇似的,竟然走哪都揣着赐婚圣旨,离谱! 如果忽略步填个人的小情绪,整个宁国公府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 中秋夜转瞬即至,薛兰在开宴前隆重举行了认亲仪式,正式收顾清悠为义女。 众人刚刚落座,新任宁国公宋成业便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另一个好消息——经太医诊断,确认挽月怀的是男胎,是他实实在在的嫡长子。 马上要升级做父亲,宋成业激动的语无伦次,上好的陈酿一杯接一杯,很快便有了醉意,走到宋恒业身边,拍打着他的肩膀,红光满面道:“二弟啊二弟,打小你便处处胜我一筹,如今大哥先一步有了嫡子,你、你们也得加把劲才行!” 顾清悠羞的抬不起头,宋恒业却十分坦然,微笑着颔首道:“借大哥吉言。”话刚说完,桌子底下的手便被人拧了一把。 顾清悠嗔他一眼,两人都还没正式成亲,说这些也不害臊。 却不知刚刚喝过酒的她目光潋滟,如揉碎秋波,宋恒业只觉手背上如火苗蔓延,熊熊烧进了心里,反手将那不安分的小手紧紧攥住。 顾清悠拽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只好顺势拿起酒杯装模作样的抿了几口,生怕被人注意到桌子底下的小动作。 酒过三巡,屋里的冰块换了又换,还是不可避免的热了起来,顾清悠多喝了几杯,胸口有些闷,见薛兰正拉着挽月叮嘱孕期事项,便拉着宋恒业去廊下透气。 月华如水,洒在宁静的高墙红瓦上,院外,依稀能听到女子说笑,轻轻浅浅,并不真切。 顾清悠侧耳听了听,咦道:“这么晚了,城中该宵禁了?怎的还有人闲逛?” “中秋佳节,城中惯例举办灯会,所以宵禁推迟一个时辰。” 顾清悠顿时尴尬,她第一次在大晋过中秋,哪知道有这规矩,好在宋恒业不曾起疑,只道她自小养在深闺,极少出门,后又家道中落,寄养在国公府,不曾出门看过,心下怜惜,柔声道:“想不想去看看?” 说不心动是假的,来大晋近一年的时间,她根本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好容易尘埃落定,是想好好出去逛一逛。 回头看一眼大厅,宴席上气氛正浓,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便欣然道:“好呀,我还从没看过古代的灯会呢~额,我是说,民间的灯会,应该会很有意思?” 宋恒业自然的拉起她往外走,顾清悠乖乖跟在他身后,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奇异的感觉。 初来这个世界时,她为了摆脱宋成业煞费苦心,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牵起哪个男子的手。 也许在潜意识里,即便回不去现代,她也不会真正融于这个时代。 可现在,手心里干燥的温热,身前触手可及的宽厚肩膀,连同脚下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身边经过的每一个路人,大街上的喧闹,绚烂的人间烟火,都在那么清晰的告诉她,她已经切切实实成为了大晋的顾清悠。 她的生命在这个时空延续,此后悠悠几十年,身边这个人都会陪着她,漫漫的,坚定的,往前走。 初秋的晚风拂过,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顾清悠心中一热,回握住他的手。 宋恒业嘴角上扬,看看四周,忽然揽过顾清悠的腰肢,顾清悠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身子腾空而起,等再落地,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处高墙上。 顾清悠原本想着去街上转转,看看以前小说里描写的兔儿灯到底什么样子,这一来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宋恒业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马上便要开烟火了,等下我们再去逛。”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原本暗蓝色的天色亮瞬时如白昼,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炸开。 “呀!是嫦娥!” 顾清悠惊讶的看着眼前盛景,她知道古代多巧匠,可万万没想到,能有人把烟火做出了嫦娥奔月的样子! 宋恒业在西北长大,守疆护国多年,虽然知道京中繁华,说来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身侧女子因为惊叹,樱唇微微张开,缤纷的烟火倒映在她眼睛里,让往日亮晶晶的眸子更添神采,比烟花更吸引他的视线。 感受到他的目光,顾清悠回过神来,轻轻道:“谢谢你,宋恒业。” “嗯?” “因为有你们的守卫,大晋才能国泰民安,百姓和乐。” 顾清悠笑笑,没说出口的是,因为你的一次次相救,我才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看你守护的盛世。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创造机会 宋恒业静静看她一会儿,开口道:“义父从小便教导我,要以天下为先,小时候虽然不懂,我却一直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直到遇见你,我总算明白了那句话的意义。” 其实顾清悠提出设计先皇退位的时候,他并非没有犹豫。 他自幼秉承着宋濂忠君爱国的训导,只以为忠君是爱国的前提,这天下是皇室的天下,可直到先帝步步紧逼,差点使国公府和秦王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时,顾清悠的话如当头棒喝,将他狠狠打醒。 她说,国祚江山,是百姓的江山,万千黎民所求,不过是温饱安康,上位者之所以成为上位者,正是下面数以万计的百姓在倾力托举,一旦为君者不仁,百姓有权利更换明君。 他们而今用计逼得晋帝自动退位,虽然不甚磊落,却好过任由昏君祸国,届时大晋失去宁国公府跟秦王府两大支柱,被周边虎狼分而食之,外族进犯之日,受苦的难道不是百姓吗? 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惭愧。 枉他自诩建功立业,其实一直以来,都被禁锢在自己狭隘的认知里,顾清悠的话如石块扎入潭水,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乃至颠覆了他过往。 一开始被顾清悠所吸引,是因为刚回京时眼见了她的遭遇,说不上好感,更多是同情。 但随着慢慢接触,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却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回去时,家宴已经接近尾声,薛兰早就看到空了的两处座位,见两人并肩回来,露出老母亲欣慰的笑,对众人道:“今日大家也都累了,便早点回去歇着,明日都不用到我屋里请安。” 顾清悠笑嘻嘻道:“母亲最近劳累,是该多睡会儿,那我们明天就不去打扰您了。” 众人回房,她晃晃手里崭新的兔儿灯,分给霜降一盏,小姑娘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嘴里却抱怨:“小姐出去也不带着奴婢,万一又遇到坏人可怎么好?” 顾清悠憋着笑,看看宋恒业无奈的脸,点点霜降的小脑瓜:“好啦不气不气,下次一定带着你,那霜降姑娘,我现在有点累了,可以先回房了吗?” 霜降一听她累了,顿时像个管家婆般念叨着往外走:“我去给小姐放热水,等会您好好泡个澡,出去逛街也不知道换双厚底的鞋子,外面石板路那么硬,脚板肯定走痛了?” 今日没料到会出门,顾清悠便穿了双软绸底的轻便绣鞋,刚才突然出去,确实忘了换。 虽然多半时间都在坐着看烟花,并没走很远的路,可脚底还是有点痛,不免暗自感叹,来了古代,连带人也变得娇气起来。 不过她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等下多泡泡脚就是。 倒是宋恒业听了霜降的话,仔细看了看顾清悠的绣鞋,发现鞋底果真只有薄薄几层布料,不禁蹙了蹙眉。 他鲜少在京中,对于女子的穿戴更是不甚了解,方才竟没注意到她的鞋子,一时便有些懊恼。 主仆二人已经走远,他习惯性摸摸怀里,掏出一瓶活血用的药膏,正要追上去,余光瞥见柱子后面蹲了个人。 步填臊眉耷拉眼的蹲在阴影处,巴巴望着前面走远的人,手里一片梧桐叶子被秃噜的只剩下光秃秃的叶脉。 揉揉眉心,宋恒业将瓷瓶递了过去:“我忽然想起有点公务,你替我把这瓶药送去给悠悠。” “啊?哦哦好的!” 步填两眼放光,曾一下蹦起来,拿过瓷瓶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出息。” 宋恒业轻嗤,背着手慢慢踱回自己院子。 顾清悠回到房间,霍芸早就把洗澡的热水准备妥当,虽然顾清悠当初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让她留下,可霍芸却从未挟恩求报,总要力所能及做点什么。 因为勤快,性子又好,霜降很快便跟她处成了好姐妹。 顾清悠也乐见其成,相处的久了,她知道霍芸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既不愿白白在国公府吃住,旁人说再多也没用,索性便由了她,按照霜降的月例也给一份工钱,让她住的更踏实。 她在里面舒舒服服泡着澡,霜降则跟霍芸搬了绣墩,一边绣帕子一边磕着瓜子,时不时将脑袋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 两人正聊的起劲,院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步填略显紧张的声音响起:“霍谷娘,我们将军给小姐送来一瓶活血的药膏,还请麻烦你出来拿一趟。” 霍芸是个通透的人,早就看出步填跟霜降两人之间有秘密,应一声后作势起身开门,却忽然哎呦一声,捂着脚踝坐在了地上。 霜降原本想装作没听见外面的声音,见她跌倒,忙过来查看,关心道:“芸姐姐怎么了?” “许是起的太猛,不小心将脚给扭了,嘶~~霜儿妹妹,不然你帮我出去取一下!” 霜降犹豫片刻,想拒绝,又担心自家小姐夜里脚痛,嘟嘟嘴不说话。 霍芸只当没看出来,笑道:“多谢霜儿妹妹了。”说罢艰难起身,撑着身子坐在了绣墩上。 霜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站到离步填五步远的地方伸出手,没好气道:“拿来!” 没想到出来的是她,步填反而愣住了,捏着瓷瓶半天没动作。 霜降等的生气,怒道:“怎么,喊得是芸儿姐姐,出来的却是我,你还拿乔不给我是?” 步填见她误会自己,忙摆着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我是怕你不理我,所以才~~” 所以才不敢直接喊她。 只是后面的半句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已经上前将瓷瓶夺过去,板着一张俏脸哼道:“你要喊谁关我什么事?药送到了,你走!” 看着双螺髻的小包包一晃一晃走远,步填既觉可爱的紧,又无奈,只得回去复命。 顾清悠支棱耳朵听着外面动静,见霜降进来,忙胡乱擦擦身子从水里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靴子,故作惋惜道:“步填这就走了?今晚逛街的时候,我见恒业的鞋边都磨破了,还想着让他把这双鞋捎回去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太后召见 霍芸转瞬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说道:“都怪我不好,这个节骨眼把脚扭了,不然这会儿追出去应该还能喊住人。” 两人说完,一起眼巴巴的看着霜降。 霜降扭过头:“他个大莽汉,走路像飞似的,我哪里追得上?” 顾清悠只好把鞋子收起来:“说的也是,唉算了,听说恒业明日一早要进宫呢,只能委屈他穿旧鞋子去了,不过也没关系,他如今是新帝眼前的红人,就算鞋子破了洞,也没人敢嘲笑他。” 这下霜降急了:“那怎么成?世人都知道您跟二公子马上就要成亲了,若他穿了破洞鞋子出去,只怕别人要说您闲话的!” 她可容不得自己小姐背上不贤惠的名声,当下顾不上别的,抓起鞋子就追了出去。 顾清悠跟霍芸相视一笑,机会她们已经创造了,能不能抓住,还得看步填自己。 第二天,宋恒业精神抖擞,穿着崭新的鞋子进宫,还特意让步填送了话,让顾清悠早膳少用些,说城东有家新开的馆子不错,待出宫后,给她带些特色的点心回来。 难为他能想到这些,顾清悠早上只喝了碗小米粥,便眼巴巴的等着,谁想这一等,便等到了午后。 “二公子还没回府?” 霍芸看着院门的方向摇头:“霜儿已经去前院看了好几趟,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顾清悠直觉有些不妙,想了想道:“我去问问母亲,看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来。” 自新帝登基以来,宋恒业虽受重用,但毕竟是武将,在京里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像今日这般留在宫里一整天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而且最近知道他要忙着筹备婚礼,若非特别紧要的事,皇上也不会召宋恒业入宫。 她理理衣裙正要往外走,院门口一阵响动,就见霜降提着裙子小跑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不好了小姐,宫里来人了,说太后娘娘要见您!” 随着话音落下,薛兰已经冷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面生的嬷嬷,嘴角虽带着笑,目光却凌厉,腰板挺直,跟在薛兰身边亦是不卑不亢,显然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老人了。 怨不得霜降惊讶,就连薛兰听到这个消息,都讶异不已。 说起来,她们娘俩跟太后,也就是前晋帝的皇后,可是结过梁子的。 顾清悠第一次进宫在贤妃宫宴上那遭,十有八九是太后的手笔,只不过后来形势所迫,她跟薛兰才不得已从太子跟孟贵妃的二皇子之间选择了前者。 身份悬殊,她们没法报仇,可不代表心里没有芥蒂,这会儿紧着大婚,突然召她进宫又是为了哪般? 但太后懿旨,而且是遣了身边贴身的郑嬷嬷来传,薛兰不满道:“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悠悠不日便要大婚,还有诸多事宜要忙……” 未等她说完,郑嬷嬷已经笑着打断她的话:“国公夫人莫要紧张,这次陛下登基,小宋将军功不可没,太后娘娘心中记挂着,想为顾小姐添妆罢了。” 这话明显没什么可信度,若要赏赐,大可以派人送来国公府,何必非让女儿进宫? 薛兰还想拒绝,顾清悠已经开口道:“太后娘娘赏赐,小女正该亲自去谢恩才是,还请郑嬷嬷稍后,待小女换身衣服。” 郑嬷嬷略带犀利的目光扫过薛兰,笑着做个请的手势。 薛兰被个老奴婢警示,险些气炸了,顾清悠瞧着老妈胸口起伏的厉害,忙拉起薛兰的手道:“女儿极少进宫,恐怕有诸多规矩不懂,还请母亲来指点一二。” 郑嬷嬷垂下眼帘不再言语,薛兰重重哼一声,拉起女儿的手走回房间。 还不忘数落:“咱们国公府如今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你若不想去,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顾清悠无奈一笑,知道老妈是担心自己,但新帝刚刚登基,恒业因为拥立之功被重用,说不得被多少羡慕嫉妒的眼睛盯着,不管是作为养母的老妈,还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自己,都不好在这时候得罪了皇帝生母,惹出恃宠而骄的口舌。 薛兰见女儿懂事,心里更不是滋味,咬着牙道:“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非她是皇帝生母,早该把她送去跟狗皇帝作伴!” 自晋帝驾崩,周边有几个小国时时发起骚乱,新帝想要坐稳皇位,离不开恒业跟秦王两位武将,便是恃宠而骄又如何?想跟他老子那样对付国公府,再过个二十年! 顾清悠紧张的看看外面,恨不得捂住老妈的嘴。 有些话心里想是一回事,一旦说出来,传出去,那可是灭族之罪,就算新帝现在不能将国公府如何,可架不住人记仇啊! “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像你说的,皇帝都不敢把我怎么样,难道太后敢害我?” 薛兰关心则乱,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哼哼一声:“我就在宫门等着你,半个时辰出不来,看我不杀进去撕那个臭娘们儿!” 顾清悠换了一身素雅又不失端庄的衣服,在铜镜里看着老妈笑:“您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做点镜子出来,过来这么久,铜镜到底不如现代的镜子方便。” 宋成业改邪归正后,薛兰陆续把外送驿站的生意交给他,平日确实闲的厉害,被女儿一说,注意力便转移了,也过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说的也是,如今好不容易又年轻一回,是该好好美美,而且镜子一旦问世,咱们又能大赚一笔。” 虽然她们已经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太多呢? 郑嬷嬷在外面等着,娘俩不好多聊,顾清悠走出门外时,郑嬷嬷顿时眼前一亮。 原主本就生的标致,顾清悠自己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平时很注重锻炼,因此身材虽纤细,却并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之感,也不会显得壮硕。 微微一笑时,让人如沐春风,不妖冶,不谄媚,怕是站在公主娘娘身边也不逊色。 若是没有许给宋将军,而是入了后宫。。。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太后召见 霍芸转瞬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说道:“都怪我不好,这个节骨眼把脚扭了,不然这会儿追出去应该还能喊住人。” 两人说完,一起眼巴巴的看着霜降。 霜降扭过头:“他个大莽汉,走路像飞似的,我哪里追得上?” 顾清悠只好把鞋子收起来:“说的也是,唉算了,听说恒业明日一早要进宫呢,只能委屈他穿旧鞋子去了,不过也没关系,他如今是新帝眼前的红人,就算鞋子破了洞,也没人敢嘲笑他。” 这下霜降急了:“那怎么成?世人都知道您跟二公子马上就要成亲了,若他穿了破洞鞋子出去,只怕别人要说您闲话的!” 她可容不得自己小姐背上不贤惠的名声,当下顾不上别的,抓起鞋子就追了出去。 顾清悠跟霍芸相视一笑,机会她们已经创造了,能不能抓住,还得看步填自己。 第二天,宋恒业精神抖擞,穿着崭新的鞋子进宫,还特意让步填送了话,让顾清悠早膳少用些,说城东有家新开的馆子不错,待出宫后,给她带些特色的点心回来。 难为他能想到这些,顾清悠早上只喝了碗小米粥,便眼巴巴的等着,谁想这一等,便等到了午后。 “二公子还没回府?” 霍芸看着院门的方向摇头:“霜儿已经去前院看了好几趟,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顾清悠直觉有些不妙,想了想道:“我去问问母亲,看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来。” 自新帝登基以来,宋恒业虽受重用,但毕竟是武将,在京里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像今日这般留在宫里一整天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而且最近知道他要忙着筹备婚礼,若非特别紧要的事,皇上也不会召宋恒业入宫。 她理理衣裙正要往外走,院门口一阵响动,就见霜降提着裙子小跑进来,神色有些慌张:“不好了小姐,宫里来人了,说太后娘娘要见您!” 随着话音落下,薛兰已经冷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面生的嬷嬷,嘴角虽带着笑,目光却凌厉,腰板挺直,跟在薛兰身边亦是不卑不亢,显然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老人了。 怨不得霜降惊讶,就连薛兰听到这个消息,都讶异不已。 说起来,她们娘俩跟太后,也就是前晋帝的皇后,可是结过梁子的。 顾清悠第一次进宫在贤妃宫宴上那遭,十有八九是太后的手笔,只不过后来形势所迫,她跟薛兰才不得已从太子跟孟贵妃的二皇子之间选择了前者。 身份悬殊,她们没法报仇,可不代表心里没有芥蒂,这会儿紧着大婚,突然召她进宫又是为了哪般? 但太后懿旨,而且是遣了身边贴身的郑嬷嬷来传,薛兰不满道:“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悠悠不日便要大婚,还有诸多事宜要忙……” 未等她说完,郑嬷嬷已经笑着打断她的话:“国公夫人莫要紧张,这次陛下登基,小宋将军功不可没,太后娘娘心中记挂着,想为顾小姐添妆罢了。” 这话明显没什么可信度,若要赏赐,大可以派人送来国公府,何必非让女儿进宫? 薛兰还想拒绝,顾清悠已经开口道:“太后娘娘赏赐,小女正该亲自去谢恩才是,还请郑嬷嬷稍后,待小女换身衣服。” 郑嬷嬷略带犀利的目光扫过薛兰,笑着做个请的手势。 薛兰被个老奴婢警示,险些气炸了,顾清悠瞧着老妈胸口起伏的厉害,忙拉起薛兰的手道:“女儿极少进宫,恐怕有诸多规矩不懂,还请母亲来指点一二。” 郑嬷嬷垂下眼帘不再言语,薛兰重重哼一声,拉起女儿的手走回房间。 还不忘数落:“咱们国公府如今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你若不想去,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顾清悠无奈一笑,知道老妈是担心自己,但新帝刚刚登基,恒业因为拥立之功被重用,说不得被多少羡慕嫉妒的眼睛盯着,不管是作为养母的老妈,还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自己,都不好在这时候得罪了皇帝生母,惹出恃宠而骄的口舌。 薛兰见女儿懂事,心里更不是滋味,咬着牙道:“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非她是皇帝生母,早该把她送去跟狗皇帝作伴!” 自晋帝驾崩,周边有几个小国时时发起骚乱,新帝想要坐稳皇位,离不开恒业跟秦王两位武将,便是恃宠而骄又如何?想跟他老子那样对付国公府,再过个二十年! 顾清悠紧张的看看外面,恨不得捂住老妈的嘴。 有些话心里想是一回事,一旦说出来,传出去,那可是灭族之罪,就算新帝现在不能将国公府如何,可架不住人记仇啊! “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像你说的,皇帝都不敢把我怎么样,难道太后敢害我?” 薛兰关心则乱,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哼哼一声:“我就在宫门等着你,半个时辰出不来,看我不杀进去撕那个臭娘们儿!” 顾清悠换了一身素雅又不失端庄的衣服,在铜镜里看着老妈笑:“您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做点镜子出来,过来这么久,铜镜到底不如现代的镜子方便。” 宋成业改邪归正后,薛兰陆续把外送驿站的生意交给他,平日确实闲的厉害,被女儿一说,注意力便转移了,也过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说的也是,如今好不容易又年轻一回,是该好好美美,而且镜子一旦问世,咱们又能大赚一笔。” 虽然她们已经不缺钱,但谁会嫌钱太多呢? 郑嬷嬷在外面等着,娘俩不好多聊,顾清悠走出门外时,郑嬷嬷顿时眼前一亮。 原主本就生的标致,顾清悠自己也正是爱美的年纪,平时很注重锻炼,因此身材虽纤细,却并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之感,也不会显得壮硕。 微微一笑时,让人如沐春风,不妖冶,不谄媚,怕是站在公主娘娘身边也不逊色。 若是没有许给宋将军,而是入了后宫。。。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颠倒黑白 郑嬷嬷摇摇头,她是老糊涂了,谁不知这顾氏先前是国公府的世子妃,没想到和离之后还能再攀上宋将军,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淡了:“顾小姐,请。”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门口,薛兰握住女儿的手给她底气:“等下见了那婆子别怕,她要是敢吓唬你,娘就给她穿小鞋,把她弄皇陵陪先帝。” 顾清悠被老妈逗笑了,点点头道:“您女儿也不是软柿子,您放心,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恒业到现在都没出宫,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说不担忧是假的,但她马上就要成为将军夫人,总要学会自己去应对这些局面,不能每次都让老妈跟着担心。 目送女儿进宫,薛兰想了想,唤来霜降耳语几句,霜降原本也担忧不已,听过之后脸色一喜,赶紧小跑着走了。 顾清悠现在没有诰命,在宫中不能乘坐轿撵,感觉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古朴肃穆的宫门前停了下来。 长宁宫? 顾清悠先是疑惑,后明朗,太后升了一级,栖梧宫自然要易主,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还想着头一次来,要好好欣赏下古代皇后住的地方,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长宁宫也是真的大,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站在了主殿的大厅里。 殿中几名洒扫宫人静默着做着手里的活计,看到郑嬷嬷进来,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太后不在? 察觉到顾清悠疑惑的目光,郑嬷嬷只说让她稍后,直到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好似刚刚想起般道:“瞧我这记性,娘娘向来有未时小憩的习惯,姑娘且自便,我去瞧瞧她老人家醒了没。” 这剧情略显老套,没想到太后浸淫后宫多年,还跟她一个小姑娘玩这种把戏? 顾清悠在心里撇嘴,就是要晾着她呗,不就是等一会儿,有啥大不了的,面容却越发得体:“嬷嬷受累。” 郑嬷嬷转身走向内殿,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一眼,饶是久经风霜,也没忍住嘴角一抽——这位看似娴静内敛的顾小姐,竟然已经自顾自端坐在了椅子上。 果然出自小门户,虽然之前做过几年国公府的世子妃,但由于不被国公夫人待见,平日几乎从不带她出门,所以才如此不懂规矩? 想到主子召她进宫的意图,郑嬷嬷调整一下表情,委婉道:“顾小姐,按照规矩,没有太后娘娘的准许,您得站着等。” 顾清悠惊讶道:“啊?原来太后娘娘召臣女进宫不是要赏,而是要罚?” 郑嬷嬷一窒,蹙眉道:“不过站着等一会儿,怎么就是罚了?” 说完看到顾清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忙找补道:“顾小姐这话说的严重了,娘娘是君,我等是臣,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顾清悠婉然一笑,开口道:“嬷嬷说的是,是小女失礼了。” 她将身子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不禁暗自吐槽,这太后殿里的座椅竟然连个垫子都没,硌得屁股真难受。 郑嬷嬷见她还算懂事,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正要再说两句,却又听顾清悠道:“只是这段日子小女连夜绣嫁衣,精神有些不济,若站的太久恐怕身子受不住,等下在太后娘娘面前失仪岂非更糟?” 郑嬷嬷:…… “早就听闻太后娘娘菩萨心肠,若她在这,肯定也会体谅小女,您说呢?” 郑嬷嬷哑口无言,好话都让顾清悠说了,高帽子也给主子戴了,若她这会儿硬要让人起来,倒显得苛待一个小姑娘似的,传出去还会坏了主子名声。 顾清悠先发制人后更加心安理得,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完全无视对方铁青的脸。 果然这次没等多久,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宫装丽人就在郑嬷嬷的搀扶下出来了。 晋帝在时,后宫有孟贵妃的牵制,皇后为了韬光养晦,大部分时间都称病不出,倒是养的面容格外白皙,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地,眉间总是微微的蹙着,使得整个面容看起来恹恹的。 顾清悠早就已经笔直的站在大殿里,见到来人,恭恭敬敬的见礼。 太后冷眼看着阶下的女子,好半天才开口道:“赐坐。” “臣女谢过太后。” “抬起头来。” 太后审视着眼前清丽的女子,许久,道:“你倒是好手段,能想方设法同宋世子和离,又让薛氏收为义女,如今更是飞上枝头,傍上了小宋将军。” 顾清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太后,说话就这水平? 怪不得能被孟贵妃压制这么多年呢,以前只以为是晋帝为了平衡后宫,如今看来~~可能她的宫斗水平也确实有限,之所以能坐稳了皇后的位子,多半因为娘家够硬罢了。 不过她也不生气,虽然太后用的词不好听,但在外人看来,这一系列操作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她也不能说,这一切都因为自己跟薛兰是亲母女! 但也不能任凭太后颠倒黑白。 “太后娘娘明鉴,臣女品行如何,国公夫人跟恒业自有衡量,您这个‘傍’字是否用的欠妥?您是在怀疑老国公,国公夫人,跟宋将军的眼光?还是质疑他们的智商?又或者太高看臣女,能把他们几人玩弄于鼓掌?” “大胆!” 太后没等说话,郑嬷嬷已经冲下台阶,抬手就要掌嘴。 顾清悠一把抓住她手腕,看着太后笑眯眯道:“太后,臣女今日进宫,大家可都看着呢,若在大婚前日被伤了脸,不知外面会出现什么传闻?” “你在威胁哀家!” 见她竟敢还手,太后戴着护甲的手指紧握,却并没有继续发作,而是给了郑嬷嬷一个眼神。 郑嬷嬷不甘心的退下,重新回到太后身边。 原本是想给顾清悠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女子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不小。 在太后看来,宋恒业答应娶顾清悠,多半是薛氏用养育之恩给他施加压力,目的就是让将他跟国公府继续捆绑。 第二百五十五章 颠倒黑白 郑嬷嬷摇摇头,她是老糊涂了,谁不知这顾氏先前是国公府的世子妃,没想到和离之后还能再攀上宋将军,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淡了:“顾小姐,请。”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门口,薛兰握住女儿的手给她底气:“等下见了那婆子别怕,她要是敢吓唬你,娘就给她穿小鞋,把她弄皇陵陪先帝。” 顾清悠被老妈逗笑了,点点头道:“您女儿也不是软柿子,您放心,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恒业到现在都没出宫,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说不担忧是假的,但她马上就要成为将军夫人,总要学会自己去应对这些局面,不能每次都让老妈跟着担心。 目送女儿进宫,薛兰想了想,唤来霜降耳语几句,霜降原本也担忧不已,听过之后脸色一喜,赶紧小跑着走了。 顾清悠现在没有诰命,在宫中不能乘坐轿撵,感觉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古朴肃穆的宫门前停了下来。 长宁宫? 顾清悠先是疑惑,后明朗,太后升了一级,栖梧宫自然要易主,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还想着头一次来,要好好欣赏下古代皇后住的地方,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长宁宫也是真的大,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站在了主殿的大厅里。 殿中几名洒扫宫人静默着做着手里的活计,看到郑嬷嬷进来,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太后不在? 察觉到顾清悠疑惑的目光,郑嬷嬷只说让她稍后,直到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好似刚刚想起般道:“瞧我这记性,娘娘向来有未时小憩的习惯,姑娘且自便,我去瞧瞧她老人家醒了没。” 这剧情略显老套,没想到太后浸淫后宫多年,还跟她一个小姑娘玩这种把戏? 顾清悠在心里撇嘴,就是要晾着她呗,不就是等一会儿,有啥大不了的,面容却越发得体:“嬷嬷受累。” 郑嬷嬷转身走向内殿,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一眼,饶是久经风霜,也没忍住嘴角一抽——这位看似娴静内敛的顾小姐,竟然已经自顾自端坐在了椅子上。 果然出自小门户,虽然之前做过几年国公府的世子妃,但由于不被国公夫人待见,平日几乎从不带她出门,所以才如此不懂规矩? 想到主子召她进宫的意图,郑嬷嬷调整一下表情,委婉道:“顾小姐,按照规矩,没有太后娘娘的准许,您得站着等。” 顾清悠惊讶道:“啊?原来太后娘娘召臣女进宫不是要赏,而是要罚?” 郑嬷嬷一窒,蹙眉道:“不过站着等一会儿,怎么就是罚了?” 说完看到顾清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忙找补道:“顾小姐这话说的严重了,娘娘是君,我等是臣,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顾清悠婉然一笑,开口道:“嬷嬷说的是,是小女失礼了。” 她将身子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不禁暗自吐槽,这太后殿里的座椅竟然连个垫子都没,硌得屁股真难受。 郑嬷嬷见她还算懂事,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正要再说两句,却又听顾清悠道:“只是这段日子小女连夜绣嫁衣,精神有些不济,若站的太久恐怕身子受不住,等下在太后娘娘面前失仪岂非更糟?” 郑嬷嬷:…… “早就听闻太后娘娘菩萨心肠,若她在这,肯定也会体谅小女,您说呢?” 郑嬷嬷哑口无言,好话都让顾清悠说了,高帽子也给主子戴了,若她这会儿硬要让人起来,倒显得苛待一个小姑娘似的,传出去还会坏了主子名声。 顾清悠先发制人后更加心安理得,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完全无视对方铁青的脸。 果然这次没等多久,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宫装丽人就在郑嬷嬷的搀扶下出来了。 晋帝在时,后宫有孟贵妃的牵制,皇后为了韬光养晦,大部分时间都称病不出,倒是养的面容格外白皙,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地,眉间总是微微的蹙着,使得整个面容看起来恹恹的。 顾清悠早就已经笔直的站在大殿里,见到来人,恭恭敬敬的见礼。 太后冷眼看着阶下的女子,好半天才开口道:“赐坐。” “臣女谢过太后。” “抬起头来。” 太后审视着眼前清丽的女子,许久,道:“你倒是好手段,能想方设法同宋世子和离,又让薛氏收为义女,如今更是飞上枝头,傍上了小宋将军。” 顾清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太后,说话就这水平? 怪不得能被孟贵妃压制这么多年呢,以前只以为是晋帝为了平衡后宫,如今看来~~可能她的宫斗水平也确实有限,之所以能坐稳了皇后的位子,多半因为娘家够硬罢了。 不过她也不生气,虽然太后用的词不好听,但在外人看来,这一系列操作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她也不能说,这一切都因为自己跟薛兰是亲母女! 但也不能任凭太后颠倒黑白。 “太后娘娘明鉴,臣女品行如何,国公夫人跟恒业自有衡量,您这个‘傍’字是否用的欠妥?您是在怀疑老国公,国公夫人,跟宋将军的眼光?还是质疑他们的智商?又或者太高看臣女,能把他们几人玩弄于鼓掌?” “大胆!” 太后没等说话,郑嬷嬷已经冲下台阶,抬手就要掌嘴。 顾清悠一把抓住她手腕,看着太后笑眯眯道:“太后,臣女今日进宫,大家可都看着呢,若在大婚前日被伤了脸,不知外面会出现什么传闻?” “你在威胁哀家!” 见她竟敢还手,太后戴着护甲的手指紧握,却并没有继续发作,而是给了郑嬷嬷一个眼神。 郑嬷嬷不甘心的退下,重新回到太后身边。 原本是想给顾清悠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女子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不小。 在太后看来,宋恒业答应娶顾清悠,多半是薛氏用养育之恩给他施加压力,目的就是让将他跟国公府继续捆绑。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往事 宋濂死的早,独子宋成业又是个不成器的,国公府险些就此败落。 宋恒业再优秀,到底是养子,怎么可能一心一意为了国公府好呢?何况从前薛氏怕宋恒业谋取世子之位,没少在外面败坏其名声,如今养子成了新帝跟前的红人,她势必会想方设法牢牢抓住。 她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却一清二楚,薛氏是在宋濂死后,才对儿媳顾氏的态度忽然好转,至于后来让儿子跟顾氏和离,又把顾氏认作义女。。。太后眸色一深,难不成那刁妇早就暗中谋划,要用顾氏拉拢宋恒业? 呵,她倒是一直小瞧了这位国公夫人! 再看顾清悠时,眼中的冷凝便消散些许——也只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顾清悠不知太后心里弯弯绕绕,见她周身的寒气消失,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便是老妈跟宋恒业给她再大的底气,现在毕竟是在宫里,若太后非要计较她的大不敬之罪,有的是办法让她受尽皮肉之苦却不留外伤。 太后抿了口茶,大发慈悲般对宫人道:“给顾小姐上茶。” 顾清悠等了这半天,早就口渴了,顺势喝了一口,静静等着太后下文。 “这次皇帝登基,宋将军功不可没,你作为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可想要什么赏赐?” 还赏赐,别找她茬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顾清悠摇头:“匡扶社稷乃臣子本分,既是本分,又怎么能讨要赏赐呢?” 太后对她这回答倒是意外,赞许道:“难得你能这样想,哀家在后宫,朝堂之上的事情管不着,但想着作为皇帝生母,总该对你们有所表示。” 她说着对身后招招手,宫人立刻送上一个托盘,只不过用红绸盖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哀家嫁给先帝时,先帝钦赐的一对玉如意,就与你添妆!” 顾清悠起身谢过,太后忽然道:“哀家这还有一份大礼,还需要顾小姐成婚之后,转交给宋将军。” “敢问太后,您要让臣女转交什么?” 太后垂眸吹了吹茶水,示意郑嬷嬷带着宫人退下,才慢慢开口道:“你可知宋将军的真实身份?” 顾清悠道:“臣女只知,他是宋家养子,其他便不清楚了。” 太后点点头:“不光是你,便是他自己,也只以为是宋濂从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孤儿。” 顾清悠呼吸微窒,听太后的口气,莫非恒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出身? 太后目光变得悠远,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当年孟贵妃进宫一举得男,深得先帝宠爱,以至于对哀家的后位产生了极大威胁,朝中不少阿谀奉承之辈,甚至胡乱揣度圣意,要求废去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为储君。” 这些过往并非辛秘,所以太后并没什么可避讳的。 “而一些忠心的臣子,却坚决礼不可废,本宫的儿子作为正室嫡出,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若非失德,决不可轻易废黜。” 顾清悠听得迷糊,这跟恒业的身世有啥关系? 擦,该不会他其实是先帝的私生子??!这什么鬼马剧情啊都! 好在太后接下来的话,排除了她狗血脑补,“在这些臣子里,宁国公府宋濂是立场最为坚决的一个,也因此,受到了孟贵妃的记恨。” 太后说完看向顾清悠,目光幽深:“后来先帝在一次出行中遇刺,宋濂为了护主受伤,紧要关头,他的副将为其挡了一箭,当场身亡。” 先帝遇刺,宋濂受伤,死的反而是副将? 这有点乱,不过,顾清悠脑子里闪过什么:“所以,恒业是那位副将的孩子?” 可她明明记得,恒业说自己是被宋濂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听到她疑问,太后挑眉,却并没有否认,哼道:“你现在肯定在想,他的生父为了救宋濂而死,所以宋濂将他收为养子,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难道不是这样吗?” 太后给她一个还是太年轻的眼神,说出的话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当年先帝秘密出行,路线只有宋濂知晓,途中遇刺,宋濂自然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宋濂并不知情,一心护住先帝,却不想这场刺杀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更不知道,泄露行踪的,是他最为信任的副将。 孟贵妃以副将妻儿性命相胁,让他趁乱杀了宋濂,可他在最后关头突然醒悟,不管这件事能不成,在他应下的那一刻,妻儿就注定难逃一死。 他追随宋濂多年,从一名普通士兵提拔成副将,宋濂对他可谓知遇之恩,而他一时糊涂,竟然伙同外人算计自己主子,如此背信弃义,就算活着,后半生也必将活在悔恨里,因此在刺客毒箭射过来的时候,拼死挡在了宋濂前面。 临死前,他对宋濂道出真相,恳求宋濂看在他跟随多年的份上,能救出他的妻儿,更提醒宋濂提防孟贵妃再次出手。 孟贵妃无疑是成功的,虽然宋濂没死,但那场刺杀在先帝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无论他如何自辩,君臣之间的芥蒂已然形成。 在救下宋恒业后,宋濂出于他的安全,并没第一时间露面,而是假意将他扔在上京大街上过了一段乞儿的生活,两年之后,确认无人在追杀,才将他改头换面,收为养子。 顾清悠震惊不已,这孟贵妃也太狠了,为了儿子当皇帝,连先帝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段往事,便是薛氏都不知晓,太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太后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宋濂临终前,曾给先帝写了一封密信,在信中揭发了孟贵妃当所作所为,只是彼时先帝对他疑心已深,又需要孟贵妃来牵制哀家跟太子,所以并未声张。” 宋濂在信中隐去了副将托孤的事,太后无意间发现了这封密信后,暗中派人去追查当年的事,随后从种种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真相。 那时宋恒业还小,过了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难怪将自己的来处忘却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往事 宋濂死的早,独子宋成业又是个不成器的,国公府险些就此败落。 宋恒业再优秀,到底是养子,怎么可能一心一意为了国公府好呢?何况从前薛氏怕宋恒业谋取世子之位,没少在外面败坏其名声,如今养子成了新帝跟前的红人,她势必会想方设法牢牢抓住。 她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却一清二楚,薛氏是在宋濂死后,才对儿媳顾氏的态度忽然好转,至于后来让儿子跟顾氏和离,又把顾氏认作义女。。。太后眸色一深,难不成那刁妇早就暗中谋划,要用顾氏拉拢宋恒业? 呵,她倒是一直小瞧了这位国公夫人! 再看顾清悠时,眼中的冷凝便消散些许——也只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顾清悠不知太后心里弯弯绕绕,见她周身的寒气消失,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便是老妈跟宋恒业给她再大的底气,现在毕竟是在宫里,若太后非要计较她的大不敬之罪,有的是办法让她受尽皮肉之苦却不留外伤。 太后抿了口茶,大发慈悲般对宫人道:“给顾小姐上茶。” 顾清悠等了这半天,早就口渴了,顺势喝了一口,静静等着太后下文。 “这次皇帝登基,宋将军功不可没,你作为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可想要什么赏赐?” 还赏赐,别找她茬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顾清悠摇头:“匡扶社稷乃臣子本分,既是本分,又怎么能讨要赏赐呢?” 太后对她这回答倒是意外,赞许道:“难得你能这样想,哀家在后宫,朝堂之上的事情管不着,但想着作为皇帝生母,总该对你们有所表示。” 她说着对身后招招手,宫人立刻送上一个托盘,只不过用红绸盖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哀家嫁给先帝时,先帝钦赐的一对玉如意,就与你添妆!” 顾清悠起身谢过,太后忽然道:“哀家这还有一份大礼,还需要顾小姐成婚之后,转交给宋将军。” “敢问太后,您要让臣女转交什么?” 太后垂眸吹了吹茶水,示意郑嬷嬷带着宫人退下,才慢慢开口道:“你可知宋将军的真实身份?” 顾清悠道:“臣女只知,他是宋家养子,其他便不清楚了。” 太后点点头:“不光是你,便是他自己,也只以为是宋濂从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孤儿。” 顾清悠呼吸微窒,听太后的口气,莫非恒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出身? 太后目光变得悠远,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当年孟贵妃进宫一举得男,深得先帝宠爱,以至于对哀家的后位产生了极大威胁,朝中不少阿谀奉承之辈,甚至胡乱揣度圣意,要求废去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为储君。” 这些过往并非辛秘,所以太后并没什么可避讳的。 “而一些忠心的臣子,却坚决礼不可废,本宫的儿子作为正室嫡出,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若非失德,决不可轻易废黜。” 顾清悠听得迷糊,这跟恒业的身世有啥关系? 擦,该不会他其实是先帝的私生子??!这什么鬼马剧情啊都! 好在太后接下来的话,排除了她狗血脑补,“在这些臣子里,宁国公府宋濂是立场最为坚决的一个,也因此,受到了孟贵妃的记恨。” 太后说完看向顾清悠,目光幽深:“后来先帝在一次出行中遇刺,宋濂为了护主受伤,紧要关头,他的副将为其挡了一箭,当场身亡。” 先帝遇刺,宋濂受伤,死的反而是副将? 这有点乱,不过,顾清悠脑子里闪过什么:“所以,恒业是那位副将的孩子?” 可她明明记得,恒业说自己是被宋濂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听到她疑问,太后挑眉,却并没有否认,哼道:“你现在肯定在想,他的生父为了救宋濂而死,所以宋濂将他收为养子,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难道不是这样吗?” 太后给她一个还是太年轻的眼神,说出的话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当年先帝秘密出行,路线只有宋濂知晓,途中遇刺,宋濂自然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宋濂并不知情,一心护住先帝,却不想这场刺杀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更不知道,泄露行踪的,是他最为信任的副将。 孟贵妃以副将妻儿性命相胁,让他趁乱杀了宋濂,可他在最后关头突然醒悟,不管这件事能不成,在他应下的那一刻,妻儿就注定难逃一死。 他追随宋濂多年,从一名普通士兵提拔成副将,宋濂对他可谓知遇之恩,而他一时糊涂,竟然伙同外人算计自己主子,如此背信弃义,就算活着,后半生也必将活在悔恨里,因此在刺客毒箭射过来的时候,拼死挡在了宋濂前面。 临死前,他对宋濂道出真相,恳求宋濂看在他跟随多年的份上,能救出他的妻儿,更提醒宋濂提防孟贵妃再次出手。 孟贵妃无疑是成功的,虽然宋濂没死,但那场刺杀在先帝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无论他如何自辩,君臣之间的芥蒂已然形成。 在救下宋恒业后,宋濂出于他的安全,并没第一时间露面,而是假意将他扔在上京大街上过了一段乞儿的生活,两年之后,确认无人在追杀,才将他改头换面,收为养子。 顾清悠震惊不已,这孟贵妃也太狠了,为了儿子当皇帝,连先帝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段往事,便是薛氏都不知晓,太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太后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宋濂临终前,曾给先帝写了一封密信,在信中揭发了孟贵妃当所作所为,只是彼时先帝对他疑心已深,又需要孟贵妃来牵制哀家跟太子,所以并未声张。” 宋濂在信中隐去了副将托孤的事,太后无意间发现了这封密信后,暗中派人去追查当年的事,随后从种种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真相。 那时宋恒业还小,过了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难怪将自己的来处忘却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救场 顾清悠听罢,只觉得心头一角被揪起,刺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恒业的身世被揭发,不仅是他,国公府也会受牵连。 那太后为何没有直接问罪,反而特意把真相告诉她呢? 她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已经飞速盘算起来。 所以,太后这只老狐狸,是一边像先帝那样忌惮他们的实力,一边又想要恒业跟国公府的支持,而这件事,就是她手中的利刃,一旦哪天,发现恒业跟国公府脱离了她的掌控,便要将事实大白于天下,将恒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些在深宫的妇人。 太后本以为告诉顾清悠这些,会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结果却见顾清悠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只是您老人家猜测,那就并无实据,说不定恒业真就只是个普通孤儿呢?国公爷为国尽忠了一辈子,就算有些许过错,尊者已逝,追究下去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 太后险些被她这话气笑了,这女子到底是真蠢还是假傻? 刺杀帝王等同谋逆,从来都要斩草除根,若宋恒业当真是那副将的孩子,国公府窝藏反贼余孽,往重里说,也是要全族超斩,结果到了她嘴里,竟然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些许过错”?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此事虽然只是哀家推断,但也八九不离十,你要知道,有时候要给一个人治罪,并不一定全要真凭实据!” 急了,她急了。 顾清悠只想翻白眼,这就威胁上了?刚才那些城府呢? 这事若真揭开,论起来应是两败俱伤,新帝处置了恒业,秦王便一家独大,加上之前先帝算计秦王的旧账,皇室晚上睡觉恐怕都得睁着眼。 且看今天,太后都不敢直接告诉宋恒业真相,反而把她薅来宫里,估计就是想通过她的嘴转告给恒业,让恒业能安分守己,感恩戴德继续为皇室效力罢了。 自以为的恩威并施,呵呵。 因此面对太后的恼怒,顾清悠反而冷静了下来,恒业的军事才能,比起宋濂已经不只青出于蓝,甚至更胜一筹,如今他锋芒乍露,就已经引起皇室忌惮,所以新帝跟太后不敢放任他像宋濂那样成长几十年。 更重要的,这次帝位更迭,几乎是恒业一手推动的,太后母子占尽便宜的同时,也怕有一天历史会重演? 顾清悠悠悠吐了口气,做臣子真是难啊! “太后,皇上即位乃是天下归心,我们将军不过是顺势而为,黎民百姓需要明君,也需要贤臣,若您单凭些莫须有的事情,就把宋将军问罪,只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太后面色陡然不悦,顾清悠尽量让自己态度显得诚恳,毕竟对面是个处在更年期的宫斗胜利者,更是这个封建王朝的掌舵人,稍有不慎,她的话听在对方耳中便是挑衅。 “我与将军相识相知,并没有任何人的推波助澜,而是因为我们互相了解,互相欣赏,也对彼此人品有足够的信任,他自幼受国公栽培,心中只有保家卫国,一丝一隅皆是百姓,这一点,您跟皇大上可放心。” 太后端起茶盏吹了吹,并不说话。 但顾清悠知道,这是在等她说下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宋将军当真对江山有所觊觎,早在先帝退位的时候便有所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太后忍不住反驳:“那他果真擅动,便是谋逆!名不正言不顺,当受万世唾骂!” 顾清悠轻笑:“太后,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执笔,就好比先帝退位的真正原因,您跟皇上会对天下人坦白?” 这反问让太后哑口无言。 君与臣就像在天平的两端,而信任就是砝码,一旦彼此起了猜忌,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悠说的这些,太后何尝不明白,但有前车之鉴,该有的警惕心必然不能少。 这个顾清悠也能理解,只是人为刀俎,但恒业跟国公府却不再是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买对太后的试探,她既不能太软,又不能太硬,适当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结果如何,并非她能左右。 太后也没指望能在她这里吃到定心丸,就算嫁给了宋恒业又如何,难不成堂堂西北大将军,还能被个妇人左右? 可作为太后,却被一个小小女子字字句句的堵着,心里不舒服的紧。 正准备再敲打几句,便听殿外的人道:“启禀太后,靖安侯夫人求见。” 顾清悠颇为意外,她怎么来了? 太后看了眼顾清悠,换下表情道:“让她进来。” 靖安侯夫人仿若没看到殿内沉窒的气氛,笑着请安后,仿佛才看到顾清悠一般,对太后道:“咦?这不是顾小姐吗,怎么也在娘娘宫里?” 太后总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不悦道:“她跟恒业大婚在即,哀家想着为她添点嫁妆,特意召她进宫说说话。” 侯夫人并不深究,闻言笑道:“那娘娘您可是偏心,我家长乐进门的时候,可没见您专门叫来赏赐呢,分明就是偏心。” 太后笑:“你家澜儿打小从哀家这里挖的宝贝少吗?这你也来挑理?” 侯夫人不依:“那怎么一样,儿子是儿子,媳妇儿是媳妇儿。” 太后笑骂道:“倒是我的不是了,等会儿让郑嬷嬷将我妆奁取来,你代长乐选几样就是。” 侯夫人笑着起身道:“那妹妹就替儿媳谢谢她姨母了。” 有了侯夫人打趣,太后也不便再多说,随手将顾清悠打发了。 出了殿门,秋日的冷风刮过,顾清悠背后一片沁凉,才惊觉自己竟出了冷汗。 走出长宁宫大门,顾清悠回头望望咣当闭上的宫门,很是无语,这皇宫可真不是好人来的地方。 “悠悠!” 还没感慨完,拐角处跑出一个熟悉的宫装女子,顾清悠惊讶的看着来人:“郡主?你怎么在这?” 长乐用眼神示意长宁宫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自然是为了你来,不然你以为,我婆母怎会无缘无故进宫?” 顾清悠更惊讶了:“她怎么会听你的?” 要知道先前靖安侯夫人为了让叶澜跟长乐退婚可没少闹,这会儿怎么会为了长乐来救场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救场 顾清悠听罢,只觉得心头一角被揪起,刺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恒业的身世被揭发,不仅是他,国公府也会受牵连。 那太后为何没有直接问罪,反而特意把真相告诉她呢? 她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已经飞速盘算起来。 所以,太后这只老狐狸,是一边像先帝那样忌惮他们的实力,一边又想要恒业跟国公府的支持,而这件事,就是她手中的利刃,一旦哪天,发现恒业跟国公府脱离了她的掌控,便要将事实大白于天下,将恒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些在深宫的妇人。 太后本以为告诉顾清悠这些,会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结果却见顾清悠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只是您老人家猜测,那就并无实据,说不定恒业真就只是个普通孤儿呢?国公爷为国尽忠了一辈子,就算有些许过错,尊者已逝,追究下去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 太后险些被她这话气笑了,这女子到底是真蠢还是假傻? 刺杀帝王等同谋逆,从来都要斩草除根,若宋恒业当真是那副将的孩子,国公府窝藏反贼余孽,往重里说,也是要全族超斩,结果到了她嘴里,竟然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些许过错”? “呵,你倒是伶牙俐齿,此事虽然只是哀家推断,但也八九不离十,你要知道,有时候要给一个人治罪,并不一定全要真凭实据!” 急了,她急了。 顾清悠只想翻白眼,这就威胁上了?刚才那些城府呢? 这事若真揭开,论起来应是两败俱伤,新帝处置了恒业,秦王便一家独大,加上之前先帝算计秦王的旧账,皇室晚上睡觉恐怕都得睁着眼。 且看今天,太后都不敢直接告诉宋恒业真相,反而把她薅来宫里,估计就是想通过她的嘴转告给恒业,让恒业能安分守己,感恩戴德继续为皇室效力罢了。 自以为的恩威并施,呵呵。 因此面对太后的恼怒,顾清悠反而冷静了下来,恒业的军事才能,比起宋濂已经不只青出于蓝,甚至更胜一筹,如今他锋芒乍露,就已经引起皇室忌惮,所以新帝跟太后不敢放任他像宋濂那样成长几十年。 更重要的,这次帝位更迭,几乎是恒业一手推动的,太后母子占尽便宜的同时,也怕有一天历史会重演? 顾清悠悠悠吐了口气,做臣子真是难啊! “太后,皇上即位乃是天下归心,我们将军不过是顺势而为,黎民百姓需要明君,也需要贤臣,若您单凭些莫须有的事情,就把宋将军问罪,只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太后面色陡然不悦,顾清悠尽量让自己态度显得诚恳,毕竟对面是个处在更年期的宫斗胜利者,更是这个封建王朝的掌舵人,稍有不慎,她的话听在对方耳中便是挑衅。 “我与将军相识相知,并没有任何人的推波助澜,而是因为我们互相了解,互相欣赏,也对彼此人品有足够的信任,他自幼受国公栽培,心中只有保家卫国,一丝一隅皆是百姓,这一点,您跟皇大上可放心。” 太后端起茶盏吹了吹,并不说话。 但顾清悠知道,这是在等她说下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宋将军当真对江山有所觊觎,早在先帝退位的时候便有所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太后忍不住反驳:“那他果真擅动,便是谋逆!名不正言不顺,当受万世唾骂!” 顾清悠轻笑:“太后,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执笔,就好比先帝退位的真正原因,您跟皇上会对天下人坦白?” 这反问让太后哑口无言。 君与臣就像在天平的两端,而信任就是砝码,一旦彼此起了猜忌,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悠说的这些,太后何尝不明白,但有前车之鉴,该有的警惕心必然不能少。 这个顾清悠也能理解,只是人为刀俎,但恒业跟国公府却不再是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买对太后的试探,她既不能太软,又不能太硬,适当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结果如何,并非她能左右。 太后也没指望能在她这里吃到定心丸,就算嫁给了宋恒业又如何,难不成堂堂西北大将军,还能被个妇人左右? 可作为太后,却被一个小小女子字字句句的堵着,心里不舒服的紧。 正准备再敲打几句,便听殿外的人道:“启禀太后,靖安侯夫人求见。” 顾清悠颇为意外,她怎么来了? 太后看了眼顾清悠,换下表情道:“让她进来。” 靖安侯夫人仿若没看到殿内沉窒的气氛,笑着请安后,仿佛才看到顾清悠一般,对太后道:“咦?这不是顾小姐吗,怎么也在娘娘宫里?” 太后总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不悦道:“她跟恒业大婚在即,哀家想着为她添点嫁妆,特意召她进宫说说话。” 侯夫人并不深究,闻言笑道:“那娘娘您可是偏心,我家长乐进门的时候,可没见您专门叫来赏赐呢,分明就是偏心。” 太后笑:“你家澜儿打小从哀家这里挖的宝贝少吗?这你也来挑理?” 侯夫人不依:“那怎么一样,儿子是儿子,媳妇儿是媳妇儿。” 太后笑骂道:“倒是我的不是了,等会儿让郑嬷嬷将我妆奁取来,你代长乐选几样就是。” 侯夫人笑着起身道:“那妹妹就替儿媳谢谢她姨母了。” 有了侯夫人打趣,太后也不便再多说,随手将顾清悠打发了。 出了殿门,秋日的冷风刮过,顾清悠背后一片沁凉,才惊觉自己竟出了冷汗。 走出长宁宫大门,顾清悠回头望望咣当闭上的宫门,很是无语,这皇宫可真不是好人来的地方。 “悠悠!” 还没感慨完,拐角处跑出一个熟悉的宫装女子,顾清悠惊讶的看着来人:“郡主?你怎么在这?” 长乐用眼神示意长宁宫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自然是为了你来,不然你以为,我婆母怎会无缘无故进宫?” 顾清悠更惊讶了:“她怎么会听你的?” 要知道先前靖安侯夫人为了让叶澜跟长乐退婚可没少闹,这会儿怎么会为了长乐来救场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嫁啦 长乐得意笑笑:“拿捏不了老的,难不成还拿捏不了小的?” 顾清悠果然看到拐角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是叶澜还有谁? 她促狭一笑,悄声道:“看来你这新婚过的不错,竟然都追到宫里来了。” 长乐难得面上一红,嘴上嫌弃道:“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天天像个粘人精似的,也不嫌害臊。” 顾清悠假装没看到她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你救我一次,那我也救你一次,今晚请你吃饭,摆脱那个难缠的家伙!” “算了,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可不敢带着你到处跑,不然你家将军不得吃了我!” 两人互相打趣着走到宫门处,薛兰已经等在外面,送别了长乐夫妇,薛兰急忙抓过闺女上下左右检查一遍。 虽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太后不可能敢把女儿怎样,但到底是不放心:“那老婆子说什么了?有没有让你吃苦头?” 老妈不是外人,顾清悠在马车上将事情细细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薛兰惊讶片刻,也就镇定下来:“你分析的不错,新帝刚刚登基,尚且需要稳定朝局,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动恒业,但日子久了就难说了。” 娘俩都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只是具体如何,还要看恒业。 “对了,这天都快黑了,恒业还没回来吗?” 薛兰摇头:“还没,不过倒是让人送了话出来,说边境有紧急军情,可能得明早才回来。” 想到女儿女婿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在给皇室卖力,薛兰就有些不满,吐槽道:“要我说,干脆就让恒业辞了职务,如今咱们的生意遍布大晋,钱多的花不完,又有国公府的门面撑着,干嘛要去给那对虚头巴脑的母子俩卖命!” 其实顾清悠何尝不想,但纵然成了婚,她也不该去替恒业做决定,便道:“相信恒业自有考量,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宋恒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随他回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而圣旨的内容,是众人万万没能想到的。 皇帝不仅公布了宋恒业的身世,还特赐其改回本姓“沐”,不过隐去了真相,只言其生父当年救驾有功,追封为从三品归德将军,而宋恒业认祖归宗,继续住在国公府于理不合,即日起迁至御赐的将军府。 旨意下来,整个国公府哗然。 宋成业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恒业:“二弟的身世,便是当年父亲都没能查出来,皇上又是如何得知?” 何况自他以后,国公府便由公爵降为侯爵,风光不再,原本还指望着二弟这个西北大将军当靠山,如今倒好,皇上一声令下,就把靠山挪走了? 相比众人,宋恒业却并不意外,作为局中人,他自然明白皇上对他有所忌惮。 西北大军之所以绝对服从宋恒业的命令,一是因为他的才干,但更多是因为宋濂,皇上此举,无疑像一把刀,将他跟国公府明面上的关系斩断了。 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他是被逼无奈,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恃功忘义,如今成了御前红人,便迫不及待跟已经没落的国公府划清界限。 薛兰更是愤懑,原本想着把女儿嫁给恒业,母女继续做婆媳,换汤不换药,结果这下好了,闺女成亲以后定要跟着搬去将军府,两人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 一时间,各人心思辗转,最后还是顾清悠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旨,恒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皇上强行让他脱离宋家,但我还是宋家的女儿,他也还是宋家的女婿,除了不住在一起,其他并没什么不同。” 哼哼,皇上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她跟薛兰是亲生母女,是连接国公府跟将军府真正的纽带! 薛兰气不过道:“皇上既然早就有了安排,昨天为何还要让太后把悠悠叫进宫里恐吓一番?这母子,俩人凑不出一个好心眼!” 宋恒业原本没说话,听到这句忍不住皱眉:“太后召见了悠悠?” 顾清悠见他面色不对,显然是动怒了,忙解释道:“她也就是吓唬几句,不仅没把我怎样,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不用同她一般见识。” 宋恒业眼中闪过恼色,怪不得昨晚皇上拉着他一直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本以为是初登帝位底气不足,所以他才耐住性子慢慢劝导,几次想要以准备大婚为由推脱,最后都忍住了,竟原来,只是为了占住他,让太后寻悠悠麻烦? 若换做以往,可能他会安慰自己,皇命不可违,但经过这次帝位更迭,他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一味纵容帝王,真的是对吗? 譬如死去的宋濂,他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最后受伤殒命时,当真不知是被帝王设计? 也或许他早就预判了局面,只是别无选择,一人身死,好过背上谋逆之罪后,赔上阖族性命。 他衡量了自身与全族,却从没想过,那从来就是帝王的错。 他不是宋濂,亦不会让自己,让身边的人,继续置身同样的险境。 注定是辗转的一夜。 国公府从娶儿媳变成了嫁女儿,薛兰实在笑不出来,最后还是顾清悠好说歹说,保证每三天必定要回来陪她吃一顿饭,才勉强扯出抹笑,只是心里又把狗皇帝骂个半死。 唯一让人宽心的,是大婚十分顺利,皇上母子大抵心虚,大婚当日又送来了不少贺礼,可谓给足了面子。 不过热闹的是将军府,国公府里,薛兰送走女儿,只觉得整个府里都空了,恹恹的卸了钗环,一老早就躺下了。 新房里,顾清悠坐在喜床,听着外面的喧闹,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这若是现代,该是她跟新郎一起敬酒的,可现在,礼法大过天,宋恒业在外应酬,她只能饿着肚子在这等。 “小姐,您饿了?将军让奴婢给您送些点心来。” 失落没过三秒,霜降跟霍芸人手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各色点心,似乎还热着,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好啊,顾清悠决定收回刚才那些悲春伤秋的小情绪,招呼两人一起吃。 两人跟着忙活一天,也早就饿坏了,当下也不客气,一人捻了一块站在旁边小口吃着。 顾清悠见状,招呼两人:“这里又没外人,坐下慢慢吃,咱们还跟在国公府一样就好。” 第二百五十八章 嫁啦 长乐得意笑笑:“拿捏不了老的,难不成还拿捏不了小的?” 顾清悠果然看到拐角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是叶澜还有谁? 她促狭一笑,悄声道:“看来你这新婚过的不错,竟然都追到宫里来了。” 长乐难得面上一红,嘴上嫌弃道:“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天天像个粘人精似的,也不嫌害臊。” 顾清悠假装没看到她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你救我一次,那我也救你一次,今晚请你吃饭,摆脱那个难缠的家伙!” “算了,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可不敢带着你到处跑,不然你家将军不得吃了我!” 两人互相打趣着走到宫门处,薛兰已经等在外面,送别了长乐夫妇,薛兰急忙抓过闺女上下左右检查一遍。 虽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太后不可能敢把女儿怎样,但到底是不放心:“那老婆子说什么了?有没有让你吃苦头?” 老妈不是外人,顾清悠在马车上将事情细细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薛兰惊讶片刻,也就镇定下来:“你分析的不错,新帝刚刚登基,尚且需要稳定朝局,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动恒业,但日子久了就难说了。” 娘俩都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只是具体如何,还要看恒业。 “对了,这天都快黑了,恒业还没回来吗?” 薛兰摇头:“还没,不过倒是让人送了话出来,说边境有紧急军情,可能得明早才回来。” 想到女儿女婿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在给皇室卖力,薛兰就有些不满,吐槽道:“要我说,干脆就让恒业辞了职务,如今咱们的生意遍布大晋,钱多的花不完,又有国公府的门面撑着,干嘛要去给那对虚头巴脑的母子俩卖命!” 其实顾清悠何尝不想,但纵然成了婚,她也不该去替恒业做决定,便道:“相信恒业自有考量,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宋恒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随他回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而圣旨的内容,是众人万万没能想到的。 皇帝不仅公布了宋恒业的身世,还特赐其改回本姓“沐”,不过隐去了真相,只言其生父当年救驾有功,追封为从三品归德将军,而宋恒业认祖归宗,继续住在国公府于理不合,即日起迁至御赐的将军府。 旨意下来,整个国公府哗然。 宋成业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恒业:“二弟的身世,便是当年父亲都没能查出来,皇上又是如何得知?” 何况自他以后,国公府便由公爵降为侯爵,风光不再,原本还指望着二弟这个西北大将军当靠山,如今倒好,皇上一声令下,就把靠山挪走了? 相比众人,宋恒业却并不意外,作为局中人,他自然明白皇上对他有所忌惮。 西北大军之所以绝对服从宋恒业的命令,一是因为他的才干,但更多是因为宋濂,皇上此举,无疑像一把刀,将他跟国公府明面上的关系斩断了。 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他是被逼无奈,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恃功忘义,如今成了御前红人,便迫不及待跟已经没落的国公府划清界限。 薛兰更是愤懑,原本想着把女儿嫁给恒业,母女继续做婆媳,换汤不换药,结果这下好了,闺女成亲以后定要跟着搬去将军府,两人见面就没那么方便了。 一时间,各人心思辗转,最后还是顾清悠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旨,恒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皇上强行让他脱离宋家,但我还是宋家的女儿,他也还是宋家的女婿,除了不住在一起,其他并没什么不同。” 哼哼,皇上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她跟薛兰是亲生母女,是连接国公府跟将军府真正的纽带! 薛兰气不过道:“皇上既然早就有了安排,昨天为何还要让太后把悠悠叫进宫里恐吓一番?这母子,俩人凑不出一个好心眼!” 宋恒业原本没说话,听到这句忍不住皱眉:“太后召见了悠悠?” 顾清悠见他面色不对,显然是动怒了,忙解释道:“她也就是吓唬几句,不仅没把我怎样,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不用同她一般见识。” 宋恒业眼中闪过恼色,怪不得昨晚皇上拉着他一直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本以为是初登帝位底气不足,所以他才耐住性子慢慢劝导,几次想要以准备大婚为由推脱,最后都忍住了,竟原来,只是为了占住他,让太后寻悠悠麻烦? 若换做以往,可能他会安慰自己,皇命不可违,但经过这次帝位更迭,他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一味纵容帝王,真的是对吗? 譬如死去的宋濂,他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最后受伤殒命时,当真不知是被帝王设计? 也或许他早就预判了局面,只是别无选择,一人身死,好过背上谋逆之罪后,赔上阖族性命。 他衡量了自身与全族,却从没想过,那从来就是帝王的错。 他不是宋濂,亦不会让自己,让身边的人,继续置身同样的险境。 注定是辗转的一夜。 国公府从娶儿媳变成了嫁女儿,薛兰实在笑不出来,最后还是顾清悠好说歹说,保证每三天必定要回来陪她吃一顿饭,才勉强扯出抹笑,只是心里又把狗皇帝骂个半死。 唯一让人宽心的,是大婚十分顺利,皇上母子大抵心虚,大婚当日又送来了不少贺礼,可谓给足了面子。 不过热闹的是将军府,国公府里,薛兰送走女儿,只觉得整个府里都空了,恹恹的卸了钗环,一老早就躺下了。 新房里,顾清悠坐在喜床,听着外面的喧闹,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这若是现代,该是她跟新郎一起敬酒的,可现在,礼法大过天,宋恒业在外应酬,她只能饿着肚子在这等。 “小姐,您饿了?将军让奴婢给您送些点心来。” 失落没过三秒,霜降跟霍芸人手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各色点心,似乎还热着,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好啊,顾清悠决定收回刚才那些悲春伤秋的小情绪,招呼两人一起吃。 两人跟着忙活一天,也早就饿坏了,当下也不客气,一人捻了一块站在旁边小口吃着。 顾清悠见状,招呼两人:“这里又没外人,坐下慢慢吃,咱们还跟在国公府一样就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利之所趋 霜降一边吃一边摇头:“那可不行,如今您是当家主母了,要管着一大家子人呢!奴婢身为您的大丫头,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拿了错处!” 霍芸正望着她大红的嫁衣出神,闻言也道:“霜儿说的是,将军府有许多御赐的奴仆,您初来乍到,正是立威的时候,不可掉以轻心。” 她没签过身契,但既然跟着顾清悠来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顾清悠也不强求,见霍芸有些心不在焉,便道:“你们忙了一天,也早点去歇着,有需要会喊你们。” 听长乐说,大婚当夜丫头要在外间等着换水,纵然她来自现代,想到床底之间的事会被外人旁听,心里总是怪怪的。 霜降却不知她心里所想,憨憨道:“那怎么行?别人伺候奴婢哪能放心,而且这是您来将军府的第一夜,若我们都跑去睡了,别人还以为我们不懂规矩。” 顾清悠有苦说不出,只好看向霍芸。 霍芸心思一向灵敏,虽然相处不久,但早就看出顾清悠与其他贵女不同,似乎是真的不太能适应这时代的某些规则,于是对霜降道:“夫人是心疼咱们呢,等下咱俩就轮换着休息,也不耽误传唤。” 霜降勉为其难的应了,三人吃着点心闲聊一会儿,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宋恒业来了。 顾清悠赶紧正襟危坐,虽然两人相识已久,但自今晚开始,却是大不一样。 宋恒业进门便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四周烛火辉映,嫁衣上的金丝绣线在烛光下莹润有光,朦朦胧胧的将女子笼罩其中,如梦似幻。 这是他的妻,如是想着,心底柔软成了一片。 他慢慢走上前,原本想说的话竟全然忘记。 霜降跟霍芸早就退了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灯花炸开,发出细微的毕波声。 顾清悠等了半天,身前皂色靴子的主人久久没有动作,不禁疑惑的偏了偏头。 盖头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响动,宋恒业仿若从梦中惊醒,暗自懊恼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竟会失神,随后,终于慢慢掀开了盖头…… 红烛暖帐,风光旖旎,光影重叠中,有人随波逐浪,沉沦不休。 大婚结束,日子便恢复了平静。 宋恒业休沐在家,夫妻二人便每日游游湖,赏赏花,要么去国公府同薛兰一起吃吃饭,简直不要太惬意。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宋恒业早早起床,说要带着顾清悠去郊外爬山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大婚不是只有半个月的假吗?你都一个月没去上朝了,皇上都没找你?” 宋恒业仔细将她歪了的发钗扶正,柔声道:“多陪陪你不好吗?而且我身为武将,清闲说明边境安稳,正求之不得。” 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唇上,顾清悠想起昨夜他的热情,只觉得面上一烫,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裙,道:“我倒恨不得你做个富贵清闲的人,保家卫国的事谁爱去谁去。”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恒业却认真的看着她道:“若我当真闲赋在家,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 “怎么会呢?我们手里有不少产业,打理起来也极其耗费心力,多赚点钱,多给朝廷缴纳些赋税,不也是为国效力吗?” 新帝比晋帝想法更激进些,一直想着扩充版图,将周边小国收入麾下,以后边境便可一劳永逸。 只是晋帝在时,纵容许多以宰相为首的文官贪腐无度,国库根本没几个银子。 宋恒业点头道:“你说的对,以目前来看,大晋跟边境诸国还能过个几年和平日子,这段时间,彼此都在养兵蓄锐,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闲下来这段时间,偶尔也会看顾清悠摆弄账本,倒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娇妻还是把敛财好手。 顾清悠见他说的认真,忍不住道:“那西北那边,你当真不管了?” 毕竟是宋濂多年心血,恒业也是在西北长成,在感情上肯定难以割舍。 宋恒业显然比她想象中更洒脱,轻笑道:“边关有数十万战士,其中不乏杰出的将才,只是少我一个,并不影响大局。” 顾清悠想到一个人。 之前晋帝为了收回宋恒业手中兵权,曾经派了一个宗亲小郡王去西北领兵,说起来,后面用计诈的晋帝退位,这位小郡王还出了一份力。 毕竟谎报边境军情非同小可,但凡他当时站出来揭发一句,计划便失败了。 顾清悠不禁好奇,恒业到底是怎么说服这个小郡王的?那郡王虽是旁支,可到底出自皇室,能被晋帝亲自指派,说明晋帝对他有足够信任,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倒戈的理由。 宋恒业没料到她能想到这层,轻点她鼻尖道:“利之所趋罢了,我向他许诺,一旦新皇登基,边境稳定,便主动辞去大将军的职务。” 到时候由谁接管不言而喻。 郡王暗中帮忙的事,新帝并不知情,因此即便他日后接管兵权,新帝也不会有所怀疑,只会觉得顺理成章。 顾清悠叹:“可怜皇上跟太后又是棒子又是红枣忙活一通,却不知你根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 宋恒业道:“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人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动摇,我们左右不了别人,但求无愧于心。” 顾清悠深有同感,收起手中的账本,想起薛兰让人捎来的口信,问道:“今年中秋我们能不能去国公府跟母亲一起过?” 宋恒业一丝犹豫也无:“随你,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早年他不受薛氏待见,又常年在军中,对这些节日向来不看重,但今年不同,他有了真正的家人,也该过个团团圆圆的节日。 顾清悠高兴起来,又拉着他一起列出来许多菜式,准备在中秋宴上大显身手。 “好可惜,长乐他们去了南疆,吃不到这些美味了。” 长乐大婚后,秦王嫌弃叶澜一无所成,硬是要把他带去南疆历练,长乐也觉得大丈夫应该有所作为,所以跟着一起走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利之所趋 霜降一边吃一边摇头:“那可不行,如今您是当家主母了,要管着一大家子人呢!奴婢身为您的大丫头,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拿了错处!” 霍芸正望着她大红的嫁衣出神,闻言也道:“霜儿说的是,将军府有许多御赐的奴仆,您初来乍到,正是立威的时候,不可掉以轻心。” 她没签过身契,但既然跟着顾清悠来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顾清悠也不强求,见霍芸有些心不在焉,便道:“你们忙了一天,也早点去歇着,有需要会喊你们。” 听长乐说,大婚当夜丫头要在外间等着换水,纵然她来自现代,想到床底之间的事会被外人旁听,心里总是怪怪的。 霜降却不知她心里所想,憨憨道:“那怎么行?别人伺候奴婢哪能放心,而且这是您来将军府的第一夜,若我们都跑去睡了,别人还以为我们不懂规矩。” 顾清悠有苦说不出,只好看向霍芸。 霍芸心思一向灵敏,虽然相处不久,但早就看出顾清悠与其他贵女不同,似乎是真的不太能适应这时代的某些规则,于是对霜降道:“夫人是心疼咱们呢,等下咱俩就轮换着休息,也不耽误传唤。” 霜降勉为其难的应了,三人吃着点心闲聊一会儿,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宋恒业来了。 顾清悠赶紧正襟危坐,虽然两人相识已久,但自今晚开始,却是大不一样。 宋恒业进门便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四周烛火辉映,嫁衣上的金丝绣线在烛光下莹润有光,朦朦胧胧的将女子笼罩其中,如梦似幻。 这是他的妻,如是想着,心底柔软成了一片。 他慢慢走上前,原本想说的话竟全然忘记。 霜降跟霍芸早就退了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灯花炸开,发出细微的毕波声。 顾清悠等了半天,身前皂色靴子的主人久久没有动作,不禁疑惑的偏了偏头。 盖头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响动,宋恒业仿若从梦中惊醒,暗自懊恼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竟会失神,随后,终于慢慢掀开了盖头…… 红烛暖帐,风光旖旎,光影重叠中,有人随波逐浪,沉沦不休。 大婚结束,日子便恢复了平静。 宋恒业休沐在家,夫妻二人便每日游游湖,赏赏花,要么去国公府同薛兰一起吃吃饭,简直不要太惬意。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清晨,宋恒业早早起床,说要带着顾清悠去郊外爬山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大婚不是只有半个月的假吗?你都一个月没去上朝了,皇上都没找你?” 宋恒业仔细将她歪了的发钗扶正,柔声道:“多陪陪你不好吗?而且我身为武将,清闲说明边境安稳,正求之不得。” 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唇上,顾清悠想起昨夜他的热情,只觉得面上一烫,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裙,道:“我倒恨不得你做个富贵清闲的人,保家卫国的事谁爱去谁去。”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恒业却认真的看着她道:“若我当真闲赋在家,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 “怎么会呢?我们手里有不少产业,打理起来也极其耗费心力,多赚点钱,多给朝廷缴纳些赋税,不也是为国效力吗?” 新帝比晋帝想法更激进些,一直想着扩充版图,将周边小国收入麾下,以后边境便可一劳永逸。 只是晋帝在时,纵容许多以宰相为首的文官贪腐无度,国库根本没几个银子。 宋恒业点头道:“你说的对,以目前来看,大晋跟边境诸国还能过个几年和平日子,这段时间,彼此都在养兵蓄锐,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闲下来这段时间,偶尔也会看顾清悠摆弄账本,倒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娇妻还是把敛财好手。 顾清悠见他说的认真,忍不住道:“那西北那边,你当真不管了?” 毕竟是宋濂多年心血,恒业也是在西北长成,在感情上肯定难以割舍。 宋恒业显然比她想象中更洒脱,轻笑道:“边关有数十万战士,其中不乏杰出的将才,只是少我一个,并不影响大局。” 顾清悠想到一个人。 之前晋帝为了收回宋恒业手中兵权,曾经派了一个宗亲小郡王去西北领兵,说起来,后面用计诈的晋帝退位,这位小郡王还出了一份力。 毕竟谎报边境军情非同小可,但凡他当时站出来揭发一句,计划便失败了。 顾清悠不禁好奇,恒业到底是怎么说服这个小郡王的?那郡王虽是旁支,可到底出自皇室,能被晋帝亲自指派,说明晋帝对他有足够信任,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倒戈的理由。 宋恒业没料到她能想到这层,轻点她鼻尖道:“利之所趋罢了,我向他许诺,一旦新皇登基,边境稳定,便主动辞去大将军的职务。” 到时候由谁接管不言而喻。 郡王暗中帮忙的事,新帝并不知情,因此即便他日后接管兵权,新帝也不会有所怀疑,只会觉得顺理成章。 顾清悠叹:“可怜皇上跟太后又是棒子又是红枣忙活一通,却不知你根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 宋恒业道:“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人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动摇,我们左右不了别人,但求无愧于心。” 顾清悠深有同感,收起手中的账本,想起薛兰让人捎来的口信,问道:“今年中秋我们能不能去国公府跟母亲一起过?” 宋恒业一丝犹豫也无:“随你,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早年他不受薛氏待见,又常年在军中,对这些节日向来不看重,但今年不同,他有了真正的家人,也该过个团团圆圆的节日。 顾清悠高兴起来,又拉着他一起列出来许多菜式,准备在中秋宴上大显身手。 “好可惜,长乐他们去了南疆,吃不到这些美味了。” 长乐大婚后,秦王嫌弃叶澜一无所成,硬是要把他带去南疆历练,长乐也觉得大丈夫应该有所作为,所以跟着一起走了。 第二百六十章 想法 顾清悠见他们夫唱妇随,心底很是欣慰,想了想,便把几道新鲜菜的食谱细细写了出来,让人给他们捎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到时候我们吃着同样的饭菜,赏着同一轮圆月,也算一起过中秋啦!” 两人说着话,霜降忽然一脸八卦的跑进来,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夫人夫人,您猜猜谁来了?!” 说完发现宋恒业也在,吓得吐吐舌头,脸上的八卦之色却丝毫未减。 成为大丫头以后,霜降为了立威,平日里表现的已经十分稳重,像这样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还是头一次。 顾清悠忍不住好奇起来:“谁来了能把你高兴成这样?快别卖关子,赶紧说来听听?” “刘春祥,是刘春祥!夫人您还记得他?” 听到是男子的名字,宋恒业也扭过头来。 顾清悠自然记得这个人,那不是霍芸的未婚夫吗?他怎么突然来了? “他说邻近中秋,正好做生意路过京都,便想着来给您送些节礼,一路从国公府找打了将军府。” 霜降激动的大喘气,“结果您猜怎么着,刚好芸姐姐要出门买些针线,两人就这么碰个正着!” 本以为阴阳两隔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刘春祥自然激动万分,没想到霍芸却不肯与他相认,两人在门口拉扯起来,霍芸怕影响不好,带着他不知去了哪里。 一直以来,顾清悠也想劝霍芸回乡,但霍芸对此事十分抗拒,她也没法强求,如今两人再次相见,谁能说不是缘分未了呢? 若刘春祥果然有心,定会努力消除霍芸顾虑,若不能,也只说造化弄人。 她沉吟片刻,对霜降道:“这件事还得两个当事人自己解决,我们不便插手,权当不知道就好了,若是等下霍芸自己回来,你千万不要多问。” 霜降八卦归八卦,轻重还省得,忙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方才很躲在一边,没让芸姐姐看到。” 她知道霍芸的来历,也知道刘春祥当初为了寻人有多辛苦,当下感慨道:“话本里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芸姐姐跟刘春祥,一个妾有意,一个郎有心,为何就不能顺顺利利在一起呢?” 顾清悠看她一眼,这小丫头对旁人的事倒是上心,那步填日日眼巴巴守在院子门口,可是没见她给过一个眼神。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真是难懂。 日头不早,说好了要去国公府陪薛兰用饭,顾清悠夫妇二人便先离开,让人给霍芸留了口信。 国公府里其乐融融,薛兰左边坐着顾清悠,右边坐着挽月,对面是宋恒业跟宋成业。 挽月即将临盆,肚子大的有些吓人,顾清悠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道:“我记得挽月还得两个月才生产?怎么肚子这般大了?莫不是双胎?” 挽月俏皮一笑,全无上京贵族女子的矜持,拍拍肚子道:“我倒希望是双胎,最好是一男一女,这样以后就不用再辛苦怀一次了!” 宋成业赶紧拦住她动作,紧张道:“小心点,别打到我儿子!” 挽月闻言柳眉一竖:“哼,还没生下来就开始偏心了!” 怀孕这几个月,她手脚浮肿,低头根本看不到自己脚背,以前秀气的双脚,如今倒似两条船那般大,睡觉也找不到姿势,而且因为胎儿过大,府医叮嘱后面这段时间每餐只能吃七分饱,一到半夜,饿的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可太遭罪了。 结果宋成业只关心他儿子?简直岂有此理! 见她噘着嘴,宋恒业连忙投降认罪,哄道:“哪有哪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还差不多。” 挽月本来也没真的生气,下巴指指桌子上的芙蓉虾,宋成业会意,立刻起身将整盘都端到身前,讨好道:“娘子要吃虾?太好了,为夫最爱剥虾皮了。” 顾清悠嘴里的饭险些掉出来,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宋成业吗?该不会去南疆一趟,也换芯了?? 薛兰却很高兴:“吃虾好,有营养还不长胖,喜欢吃就多吃几个。” 两世为人第一次做祖母,即便不是亲生的,薛兰也是异常激动,又想给挽月多夹点菜,又怕她吃多了,紧张兮兮的样子令顾清悠看的不免有些吃味。 宋恒业见她目光在挽月身上流连,想到宋成业刚才说的话,桌下悄悄捏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在我心里,亦是最最重要的。” 若非他耳根迅速飞起的红色,一箸清灼藕丝连着三下都没能夹起来,顾清悠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成亲以来,即便两人在最情浓的时刻,宋恒业都没说过这种肉麻的话,顾清悠心尖忍不住颤了颤,嘴角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好,她承认自己是土狗,这种土味情话听起来感觉竟然不错。 “对了二弟,听说你辞去了大将军的职务,是有什么新的官职要去赴任吗?” 听到宋成业的话,薛兰也忍不住望了过来:“你把职务给辞了?” 宋恒业咽下口中的藕丝道:“也不算,只是把兵符交给了皇上,还挂着将军的虚职。” 薛兰先是看了顾清悠一眼,这么大的事,女儿竟没同她提过,果然女大外向。 顾清悠无奈的耸耸肩,她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薛兰叹口气:“你既然做出选择,那必定早就思虑周全,母亲不便多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疑心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是很难根除的。” 宋恒业明白她的意思,斟酌道:“虽无实权,但足以保命,母亲请放心,孩儿有护住全家的能力。” 薛兰想起他之前统领的那些死士,点点头:“需要银子就跟我说,母亲别的本事没有,赚钱却还有点门道。” 宋恒业跟顾清悠手里都有产业,虽说收入不菲,但有些开支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多谢母亲。” 宋恒业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对薛兰道:“孩儿知道母亲手下的外送驿站已经遍布大江南北,斗胆有个想法,不知母亲可感兴趣?” 说起声音,薛兰当然感兴趣,让他展开细说。 第二百六十章 想法 顾清悠见他们夫唱妇随,心底很是欣慰,想了想,便把几道新鲜菜的食谱细细写了出来,让人给他们捎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到时候我们吃着同样的饭菜,赏着同一轮圆月,也算一起过中秋啦!” 两人说着话,霜降忽然一脸八卦的跑进来,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夫人夫人,您猜猜谁来了?!” 说完发现宋恒业也在,吓得吐吐舌头,脸上的八卦之色却丝毫未减。 成为大丫头以后,霜降为了立威,平日里表现的已经十分稳重,像这样大呼小叫的跑进来还是头一次。 顾清悠忍不住好奇起来:“谁来了能把你高兴成这样?快别卖关子,赶紧说来听听?” “刘春祥,是刘春祥!夫人您还记得他?” 听到是男子的名字,宋恒业也扭过头来。 顾清悠自然记得这个人,那不是霍芸的未婚夫吗?他怎么突然来了? “他说邻近中秋,正好做生意路过京都,便想着来给您送些节礼,一路从国公府找打了将军府。” 霜降激动的大喘气,“结果您猜怎么着,刚好芸姐姐要出门买些针线,两人就这么碰个正着!” 本以为阴阳两隔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刘春祥自然激动万分,没想到霍芸却不肯与他相认,两人在门口拉扯起来,霍芸怕影响不好,带着他不知去了哪里。 一直以来,顾清悠也想劝霍芸回乡,但霍芸对此事十分抗拒,她也没法强求,如今两人再次相见,谁能说不是缘分未了呢? 若刘春祥果然有心,定会努力消除霍芸顾虑,若不能,也只说造化弄人。 她沉吟片刻,对霜降道:“这件事还得两个当事人自己解决,我们不便插手,权当不知道就好了,若是等下霍芸自己回来,你千万不要多问。” 霜降八卦归八卦,轻重还省得,忙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方才很躲在一边,没让芸姐姐看到。” 她知道霍芸的来历,也知道刘春祥当初为了寻人有多辛苦,当下感慨道:“话本里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芸姐姐跟刘春祥,一个妾有意,一个郎有心,为何就不能顺顺利利在一起呢?” 顾清悠看她一眼,这小丫头对旁人的事倒是上心,那步填日日眼巴巴守在院子门口,可是没见她给过一个眼神。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真是难懂。 日头不早,说好了要去国公府陪薛兰用饭,顾清悠夫妇二人便先离开,让人给霍芸留了口信。 国公府里其乐融融,薛兰左边坐着顾清悠,右边坐着挽月,对面是宋恒业跟宋成业。 挽月即将临盆,肚子大的有些吓人,顾清悠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道:“我记得挽月还得两个月才生产?怎么肚子这般大了?莫不是双胎?” 挽月俏皮一笑,全无上京贵族女子的矜持,拍拍肚子道:“我倒希望是双胎,最好是一男一女,这样以后就不用再辛苦怀一次了!” 宋成业赶紧拦住她动作,紧张道:“小心点,别打到我儿子!” 挽月闻言柳眉一竖:“哼,还没生下来就开始偏心了!” 怀孕这几个月,她手脚浮肿,低头根本看不到自己脚背,以前秀气的双脚,如今倒似两条船那般大,睡觉也找不到姿势,而且因为胎儿过大,府医叮嘱后面这段时间每餐只能吃七分饱,一到半夜,饿的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可太遭罪了。 结果宋成业只关心他儿子?简直岂有此理! 见她噘着嘴,宋恒业连忙投降认罪,哄道:“哪有哪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还差不多。” 挽月本来也没真的生气,下巴指指桌子上的芙蓉虾,宋成业会意,立刻起身将整盘都端到身前,讨好道:“娘子要吃虾?太好了,为夫最爱剥虾皮了。” 顾清悠嘴里的饭险些掉出来,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宋成业吗?该不会去南疆一趟,也换芯了?? 薛兰却很高兴:“吃虾好,有营养还不长胖,喜欢吃就多吃几个。” 两世为人第一次做祖母,即便不是亲生的,薛兰也是异常激动,又想给挽月多夹点菜,又怕她吃多了,紧张兮兮的样子令顾清悠看的不免有些吃味。 宋恒业见她目光在挽月身上流连,想到宋成业刚才说的话,桌下悄悄捏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在我心里,亦是最最重要的。” 若非他耳根迅速飞起的红色,一箸清灼藕丝连着三下都没能夹起来,顾清悠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成亲以来,即便两人在最情浓的时刻,宋恒业都没说过这种肉麻的话,顾清悠心尖忍不住颤了颤,嘴角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好,她承认自己是土狗,这种土味情话听起来感觉竟然不错。 “对了二弟,听说你辞去了大将军的职务,是有什么新的官职要去赴任吗?” 听到宋成业的话,薛兰也忍不住望了过来:“你把职务给辞了?” 宋恒业咽下口中的藕丝道:“也不算,只是把兵符交给了皇上,还挂着将军的虚职。” 薛兰先是看了顾清悠一眼,这么大的事,女儿竟没同她提过,果然女大外向。 顾清悠无奈的耸耸肩,她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薛兰叹口气:“你既然做出选择,那必定早就思虑周全,母亲不便多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疑心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是很难根除的。” 宋恒业明白她的意思,斟酌道:“虽无实权,但足以保命,母亲请放心,孩儿有护住全家的能力。” 薛兰想起他之前统领的那些死士,点点头:“需要银子就跟我说,母亲别的本事没有,赚钱却还有点门道。” 宋恒业跟顾清悠手里都有产业,虽说收入不菲,但有些开支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多谢母亲。” 宋恒业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襟危坐,对薛兰道:“孩儿知道母亲手下的外送驿站已经遍布大江南北,斗胆有个想法,不知母亲可感兴趣?” 说起声音,薛兰当然感兴趣,让他展开细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人来 宋恒业道:“母亲外送驿站开的巧妙,但若路途远些,东西重些,就有些不大方便。” 薛兰点头,再远,那就不叫外卖,叫快递了。 其实她跟女儿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发展快递,但古代已经有镖局,通常贵重些的物件托送,大家都会选择靠谱些的镖局来运,因此没有实施起来。 娘俩将顾虑说出后,宋恒业却淡淡摇头道:“镖局通常会接量大或者贵重的货物,从点到点,有很大的局限性,几乎不会托送普通人家的小物件,但若能建立一个脉络,归拢平民百姓需要捎带的东西,帮他们送往外地,那是再好不过。” 顾清悠惊异的看着他,这妥妥就是现代快递的模式啊,没想到宋恒业举一反三,能从外卖想到这些。 “你说的这些都不错,但是实施起来会有难度,首先交通就是个最大的问题。” 现代道路四通八达,海陆空各种交通工具应有尽有,哪怕在头球两端都能给你送到。 但古代不行啊! 先不说除了官道基本没有太多平坦的大路,交通工具也仅限于牛车马车,速度跟不上,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多,想想就不划算。 宋恒业却道:“那若是能走官道呢?” “这……” 顾清悠顿了顿,“不太好实现?” 官道官道,也就是官家才能走的路,公务用的路,拿来送快递……皇上能答应? 不过若真行得通,运作困难就大大减少,她们母女虽然做不出汽车火车啥的,但将现有的车子改良也并非完全没办法。 宋恒业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应该问题不大。” 见他很有成算的样子,宋成业插话道:“说的也是,二弟刚交了兵权,皇上这会儿正心虚着呢,趁机提点要求也不过分。” 宋恒业看他一眼,垂眸继续吃饭。 挽月不懂做生意,却也听出这话说的不像,使劲瞪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有新的赚钱生意,薛兰哪还吃得下饭?于是对闺女道:“趁着节后不忙,这事得赶紧做方案,具体道路规划,人员安排,站点设置交接,还有价格分类这些都要有个具体的章程,这几天你们就先不要回将军府了,咱们娘俩也好随时商量。” 顾清悠是没什么问题,宋恒业跟着妻子走,自然也点头应了。 薛兰性子急,吃过饭便叫着女儿一同去书房,商量正事的同时也跟女儿好好亲近亲近,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嚷。 张勇从外面匆匆进来,神色为难的看着顾清悠。 宋恒业见状率先道:“怎么了?” 张勇无奈道:“回姑爷,是霍芸姑娘,跟个年轻男子在府门外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 圣旨令宋恒业认祖归宗后,他不得不将称呼从二公子改为姑爷了。 顾清悠闻言转身,年轻男子,那必然是刘春祥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刘春祥要带她回乡,霍芸不肯,所以两人才拉扯起来。 “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去。” 宋恒业像薛兰微微示意,跟上妻子的脚步。 门外,霍芸被刘春祥死死抓着胳膊,俏脸煞白,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仲秋时分,傍晚已经深有凉意,他却急的满头大汗,情绪很是激动。 “芸儿,你说句话好不好?这些日子我寻你寻的好苦,甚至以为你已经……你怎能如此狠心不与我相认呢?” 他虽很少来京,但也知道孟闫已死,所以实在想不明白,芸儿既然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乡找他。 “莫不是你以为我变心了?我刘春祥可以发誓,哪怕在以为你。。的这段时间,都从没有过另娶的心思,若不信,你现在就随我回乡,问问你父母便知!” 见霍芸始终不说话,刘春祥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一顿,慢慢道:“莫非。。莫非你心里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霍芸听到这话猛然抬头,颤抖着想要为自己辩驳,最终却闭了闭眼,狠心道:“你说的对,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你…你忘了我!” 顾清悠为了避免两人尴尬并没直接走出去,而是掩身在半开的大门后,闻言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贞洁观念在古人心中不可攀越,霍芸竟宁肯承认自己移情别恋,都不愿说出实情,她真想冲出去大声告诉她,失身不是她的错,是恶人孟闫,是这丑陋的世道,可理智却让她止住了步子。 门外突然死寂无声。 刘春祥呆呆的看着曾经的爱人,两人甜蜜的过往历历在目,海誓山盟犹在耳畔,可如今她却亲口说,喜欢上了别人? 这让他如何接受? 霜降跟在顾清悠身后,担忧道:“芸姐姐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明明很多次见到她晚上偷偷落泪,分明是在想念未婚夫。” 顾清悠摇摇头,抬步走了出去。 霍芸依旧沉默,刘春祥十分受伤,只是不舍的攥着霍芸的衣袖,做着最后的挣扎。 见到顾清悠,他本想作揖问好,犹豫下,终于还是没松开手,只是点头道:“顾小姐。” 顾清悠点头示意,随后对霍芸道:“芸儿,你随我来一下。” 霍芸低头应了,默默抽回自己的衣袖,这次刘春祥没有坚持,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不知在想什么。 顾清悠将霍芸叫到身边,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静静等她平复。 霍芸自觉不好意思,将眼泪擦干,待喘息均匀了,先开口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怎么会。” 顾清悠这次选择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你当真不愿给刘大哥一次机会吗?他对你一片痴心,你有没有想过,一味拒绝,对他也是种伤害?” 霍芸闻言,刚刚擦干的泪再次涌出来,哽咽道:“并非我不给他机会,而是我早就没有资格了。” 那段刻意回避的不堪过往再次将她的心刺痛,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喃喃道:“我,,我早就被人脏了身子,哪里还能配得上他??” 这是相处许久以来,她第一次对顾清悠吐露,尽管早就从宋恒业那里听说了,可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故人来 宋恒业道:“母亲外送驿站开的巧妙,但若路途远些,东西重些,就有些不大方便。” 薛兰点头,再远,那就不叫外卖,叫快递了。 其实她跟女儿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发展快递,但古代已经有镖局,通常贵重些的物件托送,大家都会选择靠谱些的镖局来运,因此没有实施起来。 娘俩将顾虑说出后,宋恒业却淡淡摇头道:“镖局通常会接量大或者贵重的货物,从点到点,有很大的局限性,几乎不会托送普通人家的小物件,但若能建立一个脉络,归拢平民百姓需要捎带的东西,帮他们送往外地,那是再好不过。” 顾清悠惊异的看着他,这妥妥就是现代快递的模式啊,没想到宋恒业举一反三,能从外卖想到这些。 “你说的这些都不错,但是实施起来会有难度,首先交通就是个最大的问题。” 现代道路四通八达,海陆空各种交通工具应有尽有,哪怕在头球两端都能给你送到。 但古代不行啊! 先不说除了官道基本没有太多平坦的大路,交通工具也仅限于牛车马车,速度跟不上,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多,想想就不划算。 宋恒业却道:“那若是能走官道呢?” “这……” 顾清悠顿了顿,“不太好实现?” 官道官道,也就是官家才能走的路,公务用的路,拿来送快递……皇上能答应? 不过若真行得通,运作困难就大大减少,她们母女虽然做不出汽车火车啥的,但将现有的车子改良也并非完全没办法。 宋恒业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应该问题不大。” 见他很有成算的样子,宋成业插话道:“说的也是,二弟刚交了兵权,皇上这会儿正心虚着呢,趁机提点要求也不过分。” 宋恒业看他一眼,垂眸继续吃饭。 挽月不懂做生意,却也听出这话说的不像,使劲瞪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有新的赚钱生意,薛兰哪还吃得下饭?于是对闺女道:“趁着节后不忙,这事得赶紧做方案,具体道路规划,人员安排,站点设置交接,还有价格分类这些都要有个具体的章程,这几天你们就先不要回将军府了,咱们娘俩也好随时商量。” 顾清悠是没什么问题,宋恒业跟着妻子走,自然也点头应了。 薛兰性子急,吃过饭便叫着女儿一同去书房,商量正事的同时也跟女儿好好亲近亲近,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嚷。 张勇从外面匆匆进来,神色为难的看着顾清悠。 宋恒业见状率先道:“怎么了?” 张勇无奈道:“回姑爷,是霍芸姑娘,跟个年轻男子在府门外拉拉扯扯,实在不像话。” 圣旨令宋恒业认祖归宗后,他不得不将称呼从二公子改为姑爷了。 顾清悠闻言转身,年轻男子,那必然是刘春祥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刘春祥要带她回乡,霍芸不肯,所以两人才拉扯起来。 “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去。” 宋恒业像薛兰微微示意,跟上妻子的脚步。 门外,霍芸被刘春祥死死抓着胳膊,俏脸煞白,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说话。 仲秋时分,傍晚已经深有凉意,他却急的满头大汗,情绪很是激动。 “芸儿,你说句话好不好?这些日子我寻你寻的好苦,甚至以为你已经……你怎能如此狠心不与我相认呢?” 他虽很少来京,但也知道孟闫已死,所以实在想不明白,芸儿既然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乡找他。 “莫不是你以为我变心了?我刘春祥可以发誓,哪怕在以为你。。的这段时间,都从没有过另娶的心思,若不信,你现在就随我回乡,问问你父母便知!” 见霍芸始终不说话,刘春祥不知想到什么,声音一顿,慢慢道:“莫非。。莫非你心里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霍芸听到这话猛然抬头,颤抖着想要为自己辩驳,最终却闭了闭眼,狠心道:“你说的对,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你…你忘了我!” 顾清悠为了避免两人尴尬并没直接走出去,而是掩身在半开的大门后,闻言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贞洁观念在古人心中不可攀越,霍芸竟宁肯承认自己移情别恋,都不愿说出实情,她真想冲出去大声告诉她,失身不是她的错,是恶人孟闫,是这丑陋的世道,可理智却让她止住了步子。 门外突然死寂无声。 刘春祥呆呆的看着曾经的爱人,两人甜蜜的过往历历在目,海誓山盟犹在耳畔,可如今她却亲口说,喜欢上了别人? 这让他如何接受? 霜降跟在顾清悠身后,担忧道:“芸姐姐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明明很多次见到她晚上偷偷落泪,分明是在想念未婚夫。” 顾清悠摇摇头,抬步走了出去。 霍芸依旧沉默,刘春祥十分受伤,只是不舍的攥着霍芸的衣袖,做着最后的挣扎。 见到顾清悠,他本想作揖问好,犹豫下,终于还是没松开手,只是点头道:“顾小姐。” 顾清悠点头示意,随后对霍芸道:“芸儿,你随我来一下。” 霍芸低头应了,默默抽回自己的衣袖,这次刘春祥没有坚持,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不知在想什么。 顾清悠将霍芸叫到身边,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静静等她平复。 霍芸自觉不好意思,将眼泪擦干,待喘息均匀了,先开口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怎么会。” 顾清悠这次选择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你当真不愿给刘大哥一次机会吗?他对你一片痴心,你有没有想过,一味拒绝,对他也是种伤害?” 霍芸闻言,刚刚擦干的泪再次涌出来,哽咽道:“并非我不给他机会,而是我早就没有资格了。” 那段刻意回避的不堪过往再次将她的心刺痛,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喃喃道:“我,,我早就被人脏了身子,哪里还能配得上他??” 这是相处许久以来,她第一次对顾清悠吐露,尽管早就从宋恒业那里听说了,可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离别意 “芸儿,我虚长你两岁,便托大自称一声姐姐,这段日子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这天下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子!” 在顾清悠看来,霍芸机智果敢,既能在被抓走时,不顾生死逃离出坏人的魔掌,又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不忘带着方儿,甚至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能孤身闯入匪窝,把顾清悠救走,这份心性,不知超越了多少女子。 哪怕是顾清悠,她都不敢保证能做到像霍芸一样好。 “这世道从来对女子不公,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却要你来承受这些孽果?芸儿,人总该自私一次,去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 霍芸悲从中来,紧紧攥住自己衣角,就如小姐所言,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尤其于贞洁一事上,便是她没有错,可失去清白的那一刻,她就罪该万死。 她恨孟闫,更恨这世道,可又能怎么办?她顶多只能苟且的活着,奢望能亲眼看到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还有方儿。 方儿父母乃至全村,都因受她牵连而遭到迫害,她再也无法还清。 至于刘春祥……他那样好,自己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拖累他? 顾清悠听明白她的心结,劝道:“那是孟闫作恶多端,伤及无辜,自有天道审判,你还年轻,切莫把这些罪孽背在自己身上。” “刘大哥待你一片痴心,你若一味自苦,据他于千里之外,难道就公平吗?” “可是我……” 顾清悠打断她的话,用目光示意远处的刘春祥:“值不值得,只有刘大哥体会,何不让他自己做决定呢?” 霍芸下意识后退两步,惶然摇头:“不!不要告诉他!”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他知道?” 顾清悠看着霍芸的眼睛,不让她逃避:“他若真心爱你,只会心疼你的遭遇,若他当真嫌弃,说明他也不过是个俗人,到时候一刀两断,两不相负,结局跟现在并无区别,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她本不愿说太多,但是又不忍心看她钻牛角尖。 霍芸露出挣扎,回头看向一直等着她的人。 刘春祥紧张的望着这边,又不敢贸然往前,望着霍芸的目光里,有期盼,有无措,更多的是不解和浓浓的哀伤。 终于,霍芸在心中做出最后的打算。 小姐说的对,祥哥又做错了什么呢?哪怕他知道真相以后无法接受而离开,也只是做了一个世间男子都会做的选择,她不会怪他,也没有资格责怪。 相反,她依旧感谢祥哥为她的付出,感谢他对自己父母的照料。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她静静擦干眼泪,眼中的彷徨和无措渐渐褪去,一步一步走到刘春祥面前。 看着挚爱的女子靠近,刘春祥没敢像方才那样激动,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祥哥,我已非完璧,恐怕要辜负你的余生。” 说出这句话,霍芸只觉得背上攸地一松。 刘春祥眼中闪过怜惜,没错,不是嫌恶,不是惊诧,而是心疼,随后带着化不开的委屈控诉:“你就是为了这个躲着我?” 霍芸眼泪滚滚落下来,颤抖着唇道:“我已经不干净了,我……我不能耽误你。” “芸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在你心里,我便是那么没有担当,那么不值得托付吗?” 从一开始寻人无果,到接受未婚妻已经离世,再到如今的失而复得,刘春祥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曾经的爱人又活生生站到了自己面前,他用尽此生力气,也要牢牢将人抓住。 霍芸被他质问的面色苍白,羞愧道:“我只是……” “芸儿。” 刘春祥大胆向前握住她的手,看向顾清悠等人:“今日小人斗胆请将军和夫人作证,若我刘春祥有朝一日嫌弃霍芸过往,便让我死于非命,永不入轮回!” “祥哥!” 霍芸想去堵他的嘴,却来不及了,急的忙跺脚:“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怪你!” “不会有那一日!” 刘春祥目光坚定,郑重道:“芸儿,你可愿意跟我回家?我会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 顾清悠鼓励的看着她,霜降也道:“芸姐姐你快答应!刘大哥都快哭出来了!” 刘春祥眼角的晶莹瞬间就被憋回去了。 霍芸抬眸,其实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把顾清悠之前的话听进去,但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承认有逃避心理,却不想刘春祥出现的那么突然。 之前摇摆不定的心,被刘春祥坚定起誓的样子注满勇气,她终于抬眸正视着他道:“祥哥,我愿意跟你回去。” 哪怕当真是一场豪赌,哪怕最后还是输了,但只要此刻祥哥是真心的,就值了。 刘春祥欣喜若狂,克制了再克制,才没当街把朝思暮想的女子拥进怀里。 顾清悠等人也为她们高兴,天色不早,她做主让两人在府中用了饭,又让人去书孰将方儿接了回来。 霍芸跟刘春祥回乡,带着方儿必定是不方便的,但怎么也该道个别。 方儿进了书孰后,旁人知道是国公府送来的,所以多少有些敬畏,方儿却知道,他一介孤儿,想要真正有个好前程只能靠自己,因此一直用功读书,倒是跟同窗们相处的不错。 中秋,学生跟夫子大都回家过节去了,只有少数外地来求学的学生留在书孰。 之前薛兰曾派人去接方儿回来过节,方儿年纪小,却已经懂事,明白自己对国公府而言只是个外人,因此借口夫子留下的作业太多,想趁着书孰清净追追功课。 想到他启蒙晚,知道刻苦读书十分不易,薛兰欣慰之余也不再勉强,派人多送了些好吃的,留了足够的银两,又拜托其他年长的学生多关照方儿,这才放心。 在书孰半年,方儿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很有少年郎的样子。 霍芸摸摸他的头:“长高了,也白了些,就是有些瘦。” 方儿不舍离别,拉着她的手道:“秀秀姐姐,你跟姐夫会回来看我吗?” 之前霍芸带着方儿东躲西藏,刻意化名秀秀,方儿叫习惯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离别意 “芸儿,我虚长你两岁,便托大自称一声姐姐,这段日子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这天下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子!” 在顾清悠看来,霍芸机智果敢,既能在被抓走时,不顾生死逃离出坏人的魔掌,又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不忘带着方儿,甚至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能孤身闯入匪窝,把顾清悠救走,这份心性,不知超越了多少女子。 哪怕是顾清悠,她都不敢保证能做到像霍芸一样好。 “这世道从来对女子不公,做错事的不是你,为什么却要你来承受这些孽果?芸儿,人总该自私一次,去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 霍芸悲从中来,紧紧攥住自己衣角,就如小姐所言,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尤其于贞洁一事上,便是她没有错,可失去清白的那一刻,她就罪该万死。 她恨孟闫,更恨这世道,可又能怎么办?她顶多只能苟且的活着,奢望能亲眼看到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还有方儿。 方儿父母乃至全村,都因受她牵连而遭到迫害,她再也无法还清。 至于刘春祥……他那样好,自己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拖累他? 顾清悠听明白她的心结,劝道:“那是孟闫作恶多端,伤及无辜,自有天道审判,你还年轻,切莫把这些罪孽背在自己身上。” “刘大哥待你一片痴心,你若一味自苦,据他于千里之外,难道就公平吗?” “可是我……” 顾清悠打断她的话,用目光示意远处的刘春祥:“值不值得,只有刘大哥体会,何不让他自己做决定呢?” 霍芸下意识后退两步,惶然摇头:“不!不要告诉他!”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他知道?” 顾清悠看着霍芸的眼睛,不让她逃避:“他若真心爱你,只会心疼你的遭遇,若他当真嫌弃,说明他也不过是个俗人,到时候一刀两断,两不相负,结局跟现在并无区别,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她本不愿说太多,但是又不忍心看她钻牛角尖。 霍芸露出挣扎,回头看向一直等着她的人。 刘春祥紧张的望着这边,又不敢贸然往前,望着霍芸的目光里,有期盼,有无措,更多的是不解和浓浓的哀伤。 终于,霍芸在心中做出最后的打算。 小姐说的对,祥哥又做错了什么呢?哪怕他知道真相以后无法接受而离开,也只是做了一个世间男子都会做的选择,她不会怪他,也没有资格责怪。 相反,她依旧感谢祥哥为她的付出,感谢他对自己父母的照料。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她静静擦干眼泪,眼中的彷徨和无措渐渐褪去,一步一步走到刘春祥面前。 看着挚爱的女子靠近,刘春祥没敢像方才那样激动,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祥哥,我已非完璧,恐怕要辜负你的余生。” 说出这句话,霍芸只觉得背上攸地一松。 刘春祥眼中闪过怜惜,没错,不是嫌恶,不是惊诧,而是心疼,随后带着化不开的委屈控诉:“你就是为了这个躲着我?” 霍芸眼泪滚滚落下来,颤抖着唇道:“我已经不干净了,我……我不能耽误你。” “芸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在你心里,我便是那么没有担当,那么不值得托付吗?” 从一开始寻人无果,到接受未婚妻已经离世,再到如今的失而复得,刘春祥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曾经的爱人又活生生站到了自己面前,他用尽此生力气,也要牢牢将人抓住。 霍芸被他质问的面色苍白,羞愧道:“我只是……” “芸儿。” 刘春祥大胆向前握住她的手,看向顾清悠等人:“今日小人斗胆请将军和夫人作证,若我刘春祥有朝一日嫌弃霍芸过往,便让我死于非命,永不入轮回!” “祥哥!” 霍芸想去堵他的嘴,却来不及了,急的忙跺脚:“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怪你!” “不会有那一日!” 刘春祥目光坚定,郑重道:“芸儿,你可愿意跟我回家?我会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 顾清悠鼓励的看着她,霜降也道:“芸姐姐你快答应!刘大哥都快哭出来了!” 刘春祥眼角的晶莹瞬间就被憋回去了。 霍芸抬眸,其实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把顾清悠之前的话听进去,但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承认有逃避心理,却不想刘春祥出现的那么突然。 之前摇摆不定的心,被刘春祥坚定起誓的样子注满勇气,她终于抬眸正视着他道:“祥哥,我愿意跟你回去。” 哪怕当真是一场豪赌,哪怕最后还是输了,但只要此刻祥哥是真心的,就值了。 刘春祥欣喜若狂,克制了再克制,才没当街把朝思暮想的女子拥进怀里。 顾清悠等人也为她们高兴,天色不早,她做主让两人在府中用了饭,又让人去书孰将方儿接了回来。 霍芸跟刘春祥回乡,带着方儿必定是不方便的,但怎么也该道个别。 方儿进了书孰后,旁人知道是国公府送来的,所以多少有些敬畏,方儿却知道,他一介孤儿,想要真正有个好前程只能靠自己,因此一直用功读书,倒是跟同窗们相处的不错。 中秋,学生跟夫子大都回家过节去了,只有少数外地来求学的学生留在书孰。 之前薛兰曾派人去接方儿回来过节,方儿年纪小,却已经懂事,明白自己对国公府而言只是个外人,因此借口夫子留下的作业太多,想趁着书孰清净追追功课。 想到他启蒙晚,知道刻苦读书十分不易,薛兰欣慰之余也不再勉强,派人多送了些好吃的,留了足够的银两,又拜托其他年长的学生多关照方儿,这才放心。 在书孰半年,方儿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很有少年郎的样子。 霍芸摸摸他的头:“长高了,也白了些,就是有些瘦。” 方儿不舍离别,拉着她的手道:“秀秀姐姐,你跟姐夫会回来看我吗?” 之前霍芸带着方儿东躲西藏,刻意化名秀秀,方儿叫习惯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事成 霍芸被他这句姐夫闹个红脸,偷偷看一眼正跟顾清悠说话的刘春祥,见他没注意这边情形,才点头道:“我先回去安顿下,等什么时候你休长假,便来接你一起回乡看看。” 方儿懂事的点头:“如果太忙不能来,秀秀姐姐可以写信给我,我如今识得很多字了。” 顾清悠跟刘春祥说话,忽然发现他心思不知跑到哪去,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不禁略抬高了声音道:“你笑什么呢?方才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 “啊,啊?夫人说什么?” 刘春祥尴尬的回神,他耳力好,听到了刚刚方儿那句“姐夫”,而芸儿并未反驳,一时便有些走神。 心里盘算着,回乡拜见过父母后,他俩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两边老人盼望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导致顾清悠后面交代的几句话没听清。 “我说,希望你们成婚后,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原本想嘱咐他几句,回去以后切莫在霍芸面前提及以前的事,不过看他笑得跟傻子一样,顾清悠知道自己多虑了。 好话谁都爱听,刘春祥也不例外,尤其听到大胖小子几个字,更是笑的跟朵菊花一样。 见霍芸跟方儿交代的差不多,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道:“芸儿,你若想方儿,我随时都能陪你回来看他,若无其他事,咱们这就赶路!”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插翅飞回老家,告诉双亲这个好消息! 顾清悠理解他急切,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天色已晚,他们这会儿赶路,怕不是要宿在野外。 宋恒业见状唤过步填交代几句,步填点点头离开,很快便亲自赶了辆马车来。 “让步填用将军府的马车送你们回去!” 其实刘春祥一介白衣,本当不得从三品武将步填亲自相送,但霍芸却是顾清悠的救命恩人,所以宋恒业做此安排。 刘春祥上京是骑马来的,若要跟爱人同乘,心里虽窃喜,但速度肯定会受影响——而且路途遥远,他大男人就算了,对芸儿来说总归颠簸,若有马车那真是再便宜不过,尤其走夜路,芸儿还能马车上睡会儿。 但他不知霍芸救下顾清悠的事,却知道能跟在大将军身边的随从,也不会是普通身份,于是连连推辞。 宋恒业也不勉强,最后派出一小队府兵护送二人回乡。 步填艳羡的看着二人离去,目光落在霜降身上时,又染了几分挫败,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霜降余光瞥到,冷着俏脸哼一声,怂包! 顾清悠暗自扶额,这两个人啊,恐怕还有的磋磨。 日子还是有条不紊的过着。 宋恒业提出的快递产业也初有眉目。 自古以来新君即位,哪个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奈何被国库空虚所掣肘,新帝空有一肚子抱负也无从施展。 所以当宋恒业提出利用官道驿站运送货物,这种前所未有的提议时,他并没有一口回绝。 如今内外安宁,驿站官用的次数不多,但平白养着那么多官兵马匹,也是不小的开支。 再者,民间早有各大镖局,朝廷此举,说句不好听的,是在百姓口中抢口粮,难免不会引起民愤。 新帝很纠结。 然宋恒业三言两语便解除他的顾虑——以朝廷的名义整合各大镖局,如此一来,便等同于让他们背靠官府,而且今后走镖可以宿在驿站,只不过所得利润,要与朝廷五五开。 各大镖局们起初对这个分成有异议,但很快便想通了,他们常年走镖,不说豺狼虎豹,最主要的是山匪,尤其一些贵重的货物,利润高,风险也极大。 一旦遇上劫匪,不但损失货物,镖师们受伤甚至折上性命也是有的,抚恤费又是不小的支出。 可恨的是,山匪大多集结在各州府交接的偏远之地,即便去报官,各府衙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互相踢来踢去,镖局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如今背靠朝廷,首先就能吓退一部分普通劫匪,而且一旦货物丢失,官府出兵剿匪也不敢再推三阻四。 还有些不大不小的镖局,养的人多了,接不到足够的单子维持,养的人少了,偶尔遇到大单又只能四处借人,如今经过朝廷整合,人员也有专门的统筹安排,不仅可以做到旱涝保收,安全也能得到大大保障,可谓一举多得。 这些方案自然是顾清悠跟宋恒业一起探讨出来,最后由薛兰拍板,才呈递到皇上面前。 皇帝看着面前详细的策划书大大惊叹,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心中却纠结,这计划好是好,但如此一来,全国各地驿站几乎都要受宋宋恒业调配,对他来说着实冒险。 见上首迟迟不肯表态,宋恒业了然,拱手道:“末将自小学习领兵之道,对生意运作却是一窍不通,所以此事还需皇上亲自挑选个合适的人选来协助末将经营。” 他如此坦诚,皇上反倒心虚,想客套两句,又生怕他反悔,遂点头道:“爱卿有心了,待朕挑好人选,便派人去通知你。” 没过三日,皇上果然派来一人,说是协理,其实就是放在他们身边的监控,不过顾清悠跟薛兰正经做生意,也不怕他打小报告,平时该干嘛干嘛,全当那人是空气。 物流跟快递双项经营,举国上下又无竞争对手,赚钱便顺理成章。 日子似平淡似紧凑的过着,不知不觉便是三年过去。 顾清悠放下手里小巧玲珑的白玉算盘,看着手中账簿满意的点点头,这几年她的茶饮铺子跟手工坊遍布南北,利润十分可观,已经是实打实的富婆一枚。 物流跟快递业务也同样风生水起,银子流水一样送进宫里,如今皇上口袋里有钱,整日笑眯眯的,没事就召宋恒业进宫喝茶,试图让他多想几条发财的路子。 起身正要伸个懒腰,便听霜降嗷的一声:“夫人慢着些!要小心肚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清悠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冲过来的霜降。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事成 霍芸被他这句姐夫闹个红脸,偷偷看一眼正跟顾清悠说话的刘春祥,见他没注意这边情形,才点头道:“我先回去安顿下,等什么时候你休长假,便来接你一起回乡看看。” 方儿懂事的点头:“如果太忙不能来,秀秀姐姐可以写信给我,我如今识得很多字了。” 顾清悠跟刘春祥说话,忽然发现他心思不知跑到哪去,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不禁略抬高了声音道:“你笑什么呢?方才我跟你说的话听见没?” “啊,啊?夫人说什么?” 刘春祥尴尬的回神,他耳力好,听到了刚刚方儿那句“姐夫”,而芸儿并未反驳,一时便有些走神。 心里盘算着,回乡拜见过父母后,他俩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两边老人盼望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导致顾清悠后面交代的几句话没听清。 “我说,希望你们成婚后,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原本想嘱咐他几句,回去以后切莫在霍芸面前提及以前的事,不过看他笑得跟傻子一样,顾清悠知道自己多虑了。 好话谁都爱听,刘春祥也不例外,尤其听到大胖小子几个字,更是笑的跟朵菊花一样。 见霍芸跟方儿交代的差不多,他迫不及待的走过去道:“芸儿,你若想方儿,我随时都能陪你回来看他,若无其他事,咱们这就赶路!”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插翅飞回老家,告诉双亲这个好消息! 顾清悠理解他急切,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天色已晚,他们这会儿赶路,怕不是要宿在野外。 宋恒业见状唤过步填交代几句,步填点点头离开,很快便亲自赶了辆马车来。 “让步填用将军府的马车送你们回去!” 其实刘春祥一介白衣,本当不得从三品武将步填亲自相送,但霍芸却是顾清悠的救命恩人,所以宋恒业做此安排。 刘春祥上京是骑马来的,若要跟爱人同乘,心里虽窃喜,但速度肯定会受影响——而且路途遥远,他大男人就算了,对芸儿来说总归颠簸,若有马车那真是再便宜不过,尤其走夜路,芸儿还能马车上睡会儿。 但他不知霍芸救下顾清悠的事,却知道能跟在大将军身边的随从,也不会是普通身份,于是连连推辞。 宋恒业也不勉强,最后派出一小队府兵护送二人回乡。 步填艳羡的看着二人离去,目光落在霜降身上时,又染了几分挫败,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霜降余光瞥到,冷着俏脸哼一声,怂包! 顾清悠暗自扶额,这两个人啊,恐怕还有的磋磨。 日子还是有条不紊的过着。 宋恒业提出的快递产业也初有眉目。 自古以来新君即位,哪个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奈何被国库空虚所掣肘,新帝空有一肚子抱负也无从施展。 所以当宋恒业提出利用官道驿站运送货物,这种前所未有的提议时,他并没有一口回绝。 如今内外安宁,驿站官用的次数不多,但平白养着那么多官兵马匹,也是不小的开支。 再者,民间早有各大镖局,朝廷此举,说句不好听的,是在百姓口中抢口粮,难免不会引起民愤。 新帝很纠结。 然宋恒业三言两语便解除他的顾虑——以朝廷的名义整合各大镖局,如此一来,便等同于让他们背靠官府,而且今后走镖可以宿在驿站,只不过所得利润,要与朝廷五五开。 各大镖局们起初对这个分成有异议,但很快便想通了,他们常年走镖,不说豺狼虎豹,最主要的是山匪,尤其一些贵重的货物,利润高,风险也极大。 一旦遇上劫匪,不但损失货物,镖师们受伤甚至折上性命也是有的,抚恤费又是不小的支出。 可恨的是,山匪大多集结在各州府交接的偏远之地,即便去报官,各府衙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互相踢来踢去,镖局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如今背靠朝廷,首先就能吓退一部分普通劫匪,而且一旦货物丢失,官府出兵剿匪也不敢再推三阻四。 还有些不大不小的镖局,养的人多了,接不到足够的单子维持,养的人少了,偶尔遇到大单又只能四处借人,如今经过朝廷整合,人员也有专门的统筹安排,不仅可以做到旱涝保收,安全也能得到大大保障,可谓一举多得。 这些方案自然是顾清悠跟宋恒业一起探讨出来,最后由薛兰拍板,才呈递到皇上面前。 皇帝看着面前详细的策划书大大惊叹,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心中却纠结,这计划好是好,但如此一来,全国各地驿站几乎都要受宋宋恒业调配,对他来说着实冒险。 见上首迟迟不肯表态,宋恒业了然,拱手道:“末将自小学习领兵之道,对生意运作却是一窍不通,所以此事还需皇上亲自挑选个合适的人选来协助末将经营。” 他如此坦诚,皇上反倒心虚,想客套两句,又生怕他反悔,遂点头道:“爱卿有心了,待朕挑好人选,便派人去通知你。” 没过三日,皇上果然派来一人,说是协理,其实就是放在他们身边的监控,不过顾清悠跟薛兰正经做生意,也不怕他打小报告,平时该干嘛干嘛,全当那人是空气。 物流跟快递双项经营,举国上下又无竞争对手,赚钱便顺理成章。 日子似平淡似紧凑的过着,不知不觉便是三年过去。 顾清悠放下手里小巧玲珑的白玉算盘,看着手中账簿满意的点点头,这几年她的茶饮铺子跟手工坊遍布南北,利润十分可观,已经是实打实的富婆一枚。 物流跟快递业务也同样风生水起,银子流水一样送进宫里,如今皇上口袋里有钱,整日笑眯眯的,没事就召宋恒业进宫喝茶,试图让他多想几条发财的路子。 起身正要伸个懒腰,便听霜降嗷的一声:“夫人慢着些!要小心肚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清悠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冲过来的霜降。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发动 “那可不行,您现在是双身子,不能动作太大。” 霜降放下鸡汤,小心的给她捏着肩膀:“你若觉得背上酸,奴婢给您揉揉就是。” 顾清悠大婚时就跟宋恒业说好,要满了二十周岁才能生娃,其他人除了薛兰皆不明真相,只以为他们成亲三年,好容易才有了身孕,恨不得让她天天躺在床上,对此顾清悠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又不是纸糊的,我这个月份,正该多走走,不然后面生孩子才遭罪。” 顾清悠身形纤细,孕后又一直刻意控制饮食,体型几乎没啥变化,但凡穿的宽松些,根本看不出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霜降小管家婆似的,取来薄绒坎肩给她披上,还不忘念叨:“如今快进腊月,窗户缝里挤进来的风都跟刀片一样,厉害着呢!您在屋里也得多穿点。” 顾清悠扶额,不说房里的暖盆,她自己肚子里就揣个小火炉呢,哪里会冷。 不过怕了小丫头的唠叨,她便听话的拢了拢领口。 “对了,今日还没见过母亲,可知她去哪了?” 霜降把热热的鸡汤舀了一碗送到她手上,答道:“回夫人的话,大夫人最近睡不安稳,老夫人一大早带着她去庙里祈福去了。” 大夫人是指宋成业的妻子挽月。 薛兰每天喜气洋洋,宋成业跟挽月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也不知随了谁,两岁多的小娃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奶奶长奶奶短,哄的她眼角笑纹压都压不住,加上她本来就喜欢挽月,因此对她跟自己女儿一般无二。 顾清悠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 临近年关,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宋恒业最近几乎脚不沾地,为了迎接新年,大大小小的铺面商贩都在积极备货,所以物流尤其繁忙。 为免有人趁乱生事,进出京城的货物,必须层层把关,他每日天不亮出门,回来到深更半夜,两头都与顾清悠的作息错过,夫妻二人竟连着几天没能见面。 顾清悠倒也不执着那个,毕竟现在怀有身孕,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不过她白天也没闲着,提前将各地的掌柜召回,除了备货盘点对账,还要合计工人们的新年福利,再针对年度货物销售情况,对来年产品进行整顿。 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她打算放权给几个信任的掌柜,这样生完孩子短时间内都不需惦记生意的问题,可以多陪伴孩子。 薛兰自不必说,她手里的生意大部分都交给了宋成业,但随着宋恒业在御前重用,国公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各种人情往来也并不轻松。 儿媳挽月生于南疆,对上京侯门诸多规矩还在摸索阶段,又刚生了孩子,短时间恐怕无法接手管家的重担,薛兰仍是名副其实当家主母,这些事少不得她亲自操持。 一家人各忙各的,竟就到了年根里。 顾清悠的预产期在正月上旬,所以全家人的主要精力都没放在过年上,薛兰备下十几个产婆,宋恒业则专门从宫中请了几位最擅长妇科的太医,又搜罗了各种名贵的药草,整个国公府严阵以待,为她生产做足准备。 “母亲也真是偏心,咱们生承佑的时候,也没见她如此紧张。” 宋成业心里有些替媳妇委屈。 “你在说什么浑话?!” 挽月气的瞪大双眼,伸手就在他胸口锤了两下,“我生佑儿的时候难产,你在外地赶不回,是婆婆三天两夜都没合眼,一直守在我身边,否则你早就变鳏夫了,现在竟敢说这种话?” 还没见婆婆紧张?他都没在府里,看得见才怪! “呸呸呸,什么鳏夫,大过年的净说不吉利的话。” 宋成业硬是摁着挽月一起朝外面呸了两声,才讨好道:“我若知道你会提前半月发动,打死都不会去外地。” 如今他想明白了,家财万贯,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划算,便想着,手就开始不老实。 “大白天的,小心佑儿看到。” 挽月将他爪子拍开,宋成业又厚着脸皮缠上来,软语诱哄道:“他去母亲院里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也不行!” 挽月坚定的把他推开:“悠悠随时都可能生产,你给我老实点!” 宋成业不满的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年三十这天,宫中设了除夕宴,因着顾清悠的原因,薛兰跟宋恒业都没去,忙活小半年,一家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吃个团圆饭。 薛兰怀里抱着承佑,白嫩嫩的小团子,手里抓着一根鸡腿啃的满嘴油,还要不时接收来自奶奶的投喂。 宋成业嫌弃的看着自家儿子,不满道:“快来一边自己坐,别累着祖母。” 这小子一身奶膘,怕不得有个三十斤了,他抱一会儿都得喘粗气,是真怕累坏母亲。 挽月也生怕儿子把油抹在婆婆身上,伸手欲将承佑接过来,薛兰却不肯,看都不看小两口:“你们吃你们的!我家佑儿就喜欢奶奶抱着吃,对不对呀?” 佑儿有恃无恐,鼓着小嘴点头:“佑儿也喜欢奶奶喂。” “叫祖母。” 宋成业瞪儿子。 “叫祖母干什么,没得把人叫生分了,就叫奶奶,奶奶听着亲。” 薛兰低头看着孙子虎头虎脑的样,越看越欢喜,低头在他油汪汪的小脸上唧一口,佑儿腾出一只小胖手扳过她的脸,也凑上去亲一下,祖孙两个相视一笑,宋成业看着老妈脸颊被油蹭的锃亮,愁坏了。 他还想说什么,薛兰已经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小时候还不如佑儿呢,都七八岁了还得乳娘满院里追着喂饭,现在倒好意思说儿子。” “不是?”挽月震惊的看着他,“七八岁了还让人喂饭?!” 宋成业闹个大红脸,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口菜,“你最喜欢的糯米鸡,赶紧趁热吃。” 其实上京勋贵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长大的?但被当众说出来,总归没面子。 佑儿放下手里的鸡腿,朝他做个羞羞的动作:“爹爹不害臊,那么大还不会自己吃饭!” 一桌人被他逗笑了,顾清悠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我,我肚子疼~”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发动 “那可不行,您现在是双身子,不能动作太大。” 霜降放下鸡汤,小心的给她捏着肩膀:“你若觉得背上酸,奴婢给您揉揉就是。” 顾清悠大婚时就跟宋恒业说好,要满了二十周岁才能生娃,其他人除了薛兰皆不明真相,只以为他们成亲三年,好容易才有了身孕,恨不得让她天天躺在床上,对此顾清悠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又不是纸糊的,我这个月份,正该多走走,不然后面生孩子才遭罪。” 顾清悠身形纤细,孕后又一直刻意控制饮食,体型几乎没啥变化,但凡穿的宽松些,根本看不出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霜降小管家婆似的,取来薄绒坎肩给她披上,还不忘念叨:“如今快进腊月,窗户缝里挤进来的风都跟刀片一样,厉害着呢!您在屋里也得多穿点。” 顾清悠扶额,不说房里的暖盆,她自己肚子里就揣个小火炉呢,哪里会冷。 不过怕了小丫头的唠叨,她便听话的拢了拢领口。 “对了,今日还没见过母亲,可知她去哪了?” 霜降把热热的鸡汤舀了一碗送到她手上,答道:“回夫人的话,大夫人最近睡不安稳,老夫人一大早带着她去庙里祈福去了。” 大夫人是指宋成业的妻子挽月。 薛兰每天喜气洋洋,宋成业跟挽月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也不知随了谁,两岁多的小娃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天天奶奶长奶奶短,哄的她眼角笑纹压都压不住,加上她本来就喜欢挽月,因此对她跟自己女儿一般无二。 顾清悠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 临近年关,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宋恒业最近几乎脚不沾地,为了迎接新年,大大小小的铺面商贩都在积极备货,所以物流尤其繁忙。 为免有人趁乱生事,进出京城的货物,必须层层把关,他每日天不亮出门,回来到深更半夜,两头都与顾清悠的作息错过,夫妻二人竟连着几天没能见面。 顾清悠倒也不执着那个,毕竟现在怀有身孕,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不过她白天也没闲着,提前将各地的掌柜召回,除了备货盘点对账,还要合计工人们的新年福利,再针对年度货物销售情况,对来年产品进行整顿。 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她打算放权给几个信任的掌柜,这样生完孩子短时间内都不需惦记生意的问题,可以多陪伴孩子。 薛兰自不必说,她手里的生意大部分都交给了宋成业,但随着宋恒业在御前重用,国公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各种人情往来也并不轻松。 儿媳挽月生于南疆,对上京侯门诸多规矩还在摸索阶段,又刚生了孩子,短时间恐怕无法接手管家的重担,薛兰仍是名副其实当家主母,这些事少不得她亲自操持。 一家人各忙各的,竟就到了年根里。 顾清悠的预产期在正月上旬,所以全家人的主要精力都没放在过年上,薛兰备下十几个产婆,宋恒业则专门从宫中请了几位最擅长妇科的太医,又搜罗了各种名贵的药草,整个国公府严阵以待,为她生产做足准备。 “母亲也真是偏心,咱们生承佑的时候,也没见她如此紧张。” 宋成业心里有些替媳妇委屈。 “你在说什么浑话?!” 挽月气的瞪大双眼,伸手就在他胸口锤了两下,“我生佑儿的时候难产,你在外地赶不回,是婆婆三天两夜都没合眼,一直守在我身边,否则你早就变鳏夫了,现在竟敢说这种话?” 还没见婆婆紧张?他都没在府里,看得见才怪! “呸呸呸,什么鳏夫,大过年的净说不吉利的话。” 宋成业硬是摁着挽月一起朝外面呸了两声,才讨好道:“我若知道你会提前半月发动,打死都不会去外地。” 如今他想明白了,家财万贯,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划算,便想着,手就开始不老实。 “大白天的,小心佑儿看到。” 挽月将他爪子拍开,宋成业又厚着脸皮缠上来,软语诱哄道:“他去母亲院里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也不行!” 挽月坚定的把他推开:“悠悠随时都可能生产,你给我老实点!” 宋成业不满的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 年三十这天,宫中设了除夕宴,因着顾清悠的原因,薛兰跟宋恒业都没去,忙活小半年,一家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吃个团圆饭。 薛兰怀里抱着承佑,白嫩嫩的小团子,手里抓着一根鸡腿啃的满嘴油,还要不时接收来自奶奶的投喂。 宋成业嫌弃的看着自家儿子,不满道:“快来一边自己坐,别累着祖母。” 这小子一身奶膘,怕不得有个三十斤了,他抱一会儿都得喘粗气,是真怕累坏母亲。 挽月也生怕儿子把油抹在婆婆身上,伸手欲将承佑接过来,薛兰却不肯,看都不看小两口:“你们吃你们的!我家佑儿就喜欢奶奶抱着吃,对不对呀?” 佑儿有恃无恐,鼓着小嘴点头:“佑儿也喜欢奶奶喂。” “叫祖母。” 宋成业瞪儿子。 “叫祖母干什么,没得把人叫生分了,就叫奶奶,奶奶听着亲。” 薛兰低头看着孙子虎头虎脑的样,越看越欢喜,低头在他油汪汪的小脸上唧一口,佑儿腾出一只小胖手扳过她的脸,也凑上去亲一下,祖孙两个相视一笑,宋成业看着老妈脸颊被油蹭的锃亮,愁坏了。 他还想说什么,薛兰已经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小时候还不如佑儿呢,都七八岁了还得乳娘满院里追着喂饭,现在倒好意思说儿子。” “不是?”挽月震惊的看着他,“七八岁了还让人喂饭?!” 宋成业闹个大红脸,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口菜,“你最喜欢的糯米鸡,赶紧趁热吃。” 其实上京勋贵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长大的?但被当众说出来,总归没面子。 佑儿放下手里的鸡腿,朝他做个羞羞的动作:“爹爹不害臊,那么大还不会自己吃饭!” 一桌人被他逗笑了,顾清悠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我,我肚子疼~”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她会更漂亮,也会更幸福(终章) 肚子一紧一紧的,疼上几秒,很快又散去了,就算没生过孩子,她也知道是宫缩。 “啊?是不是要生了?” 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连承佑也不再吱声,乖乖让挽月从薛兰怀里抱走。 “姑姑要生小妹妹了吗?” 挽月赶紧捂住儿子的嘴:“是小弟弟。” 承佑扒开她的手,不解道:“可是爹爹说想要个小妹妹,我也想要妹妹。” 挽月剜了宋成业一眼,都怪他,天天磨着她再生个女儿,这话给将军听到了,万一怪罪就不好了。 宋恒业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边,听到妻子喊疼,立马将人打横抱回院子里。 小厨房开始一锅一锅的烧起热水,各种汤药也提前架起熬煮,产婆更是第一时间便侯在了门外,至于太医也都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整个国公府紧张却有序的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顾清悠经过第一次宫缩后,就没再发作,见大家如此阵仗,不免有些汗颜,看着面色发白而不自知的薛兰道:“母亲,我这会儿又不疼了,要不先让大家回去?” “头胎是会生的慢些,但也最凶险,宁愿麻烦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薛兰拉着女儿的手有些微颤,挽月生产的场景在脑海里滚来滚去,让她无端升起一股恐惧。 挽月生的泼辣,身体素质比上京贵女好了不知凡几,生孩子尚且遭遇难产,悠悠虽时常锻炼,但毕竟身体的底子弱,万一……她赶紧摇摇头,将那些不好的念头从脑中赶走,回头问霜降。 “参片可备好了?” 霜降端着只托盘上前:“老夫人,都备好了,五百年的老参,将军费了很大功夫寻来的。” “好,还有鸡汤,熬好了没,端来让悠悠喝一碗。” 顾清悠忙出声制止:“不用了母亲,刚刚才放下筷子,我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不饿也得喝,等下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薛兰不由分说,亲自舀起一勺鸡汤送到顾清悠嘴边。 顾清悠前期孕吐的厉害,后几个月为了控制体重又刻意清淡饮食,这会儿闻见鸡汤就有些反胃。 不过为了让老妈安心,她还是顺从的张开了嘴,结果还没喝到,肚子再次传来阵痛。 “嘶~~” 这次疼的时间比刚才长,也更剧烈些,感觉又过去好久,那股疼痛才慢慢褪去,顾清悠缓了缓,对薛兰摇摇头:“我喝不下。” 薛兰不敢再勉强,眼见女儿宫缩间隔越来越短,也不敢再让她说话,免得散了力气。 其中一名产婆上前,将热毛巾递过来道:“夫人等下咬住毛巾,能不喊就不喊,咱们留着力气使劲生娃。” 转头见宋恒业还在旁边站着,又道:“将军,产房污秽,还请您去外面等候。” 宋恒业蹙眉:“本将军的妻子为本将军生孩子,何来污秽?” “这~~~” 产婆为难的看向薛兰。 薛兰作为现代人,自然不信这些,何况她也是有意没让恒业出去,一来让悠悠心里踏实,二来也让恒业知道,悠悠生孩子到底要受多大的罪,因此道:“无妨,就让他守着。” 这下产婆无话可说,便低下头忙自己的事。 顾清悠的宫缩已经十分规律,虽没有钟表,但她在间隙里却在默默读秒,差不多每数六十次就有一次阵痛袭来。 盆骨似被人暴力打断了一半,伴随着剧痛,只能随着本能痛呼出声,嘴里的参片根本就含不住。 薛兰红着眼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免得她指甲掐坏掌心。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止痛?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到底多久才能生出来?” 宋恒业不敢表现的太紧张,僵硬着转身出去,抓了个太医连环问。 “将军稍安勿躁,妇人生产自古如此,并没什么特别止痛的好法子。” 太医们对此司空见惯,只要不是难产,痛了喊几声都是正常,因此并不着急。 “那到底要疼到什么时候?” “待夫人产下麟儿,自然就不痛了。” 说了又好像没说,宋恒业耐住性子,又问一遍:“那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太医看看时辰,沉吟道:“夫人产前脉象平稳,胎位也正当,听这个疼法,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宋恒业险些两眼一黑。 “两个时辰?” 太医摇头:“也不一定,若夫人不能配合产婆吐纳,可能会更久。” …… 听着房内凄惨的叫声,宋恒业心底竟生出一丝后悔,早知如此,便是不要孩子又如何?反正他宗族已经无人,国公府也已经有了承佑…… 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子时三刻,产房终于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接着是产婆喜气洋洋的声音:“母女平安,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 顾清悠虚弱的躺在床上,头发早就被汗水濡湿,果然如产婆所言,宝宝离开身体的一瞬间,骨折般的痛感便轰然消失。 宋恒业一眼没看襁褓,而是走到床边轻吻妻子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了。” 顾清悠想摇头,又没有力气,闭了闭眼示意。 薛兰亲自抱着已经洗干净的奶团子放到两人面前道:“快看看你们闺女,多俊俏的小丫头!” 宋恒业这才分出一眼给孩子,只不过看到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团,实在看不出哪里俊俏了。 顾清悠转动目光,看一会儿自己的女儿,又抬头看看薛兰,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没说话,薛兰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当年生顾清悠时,薛兰身边空无一人,丈夫不知所踪,她一个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连去医院生产的钱都没有。 她咬住牙,自己烧了热水,准备好剪刀,准备一个人生,幸好碰上好心的房东大娘来取东西,这才赶紧叫人把她送去了医院,还帮她垫付了费用…… 房东大娘对她们母女有恩,所以薛兰每年都要带着顾清悠去探望她老人家。 而这些过往,顾清悠更是听房东奶奶念叨了无数次,对那个名义上的爸爸恨也就愈加强烈。 懂事以后,她无数次在无眠的深夜里辗转,若是当年妈妈能狠心一点,早点将她打掉,是不是就能痛快离婚,然后追求自己的幸福? 今天,她亲历了生孩子的痛楚,更加理解了妈妈当年的伟大,伤感的情绪如洪水泄闸,一发不可收。 宋恒业不明所以,见她看了女儿一眼后便汹涌落泪,只当她不喜欢女孩,忙低声哄道:“女儿好,女儿贴心,长大了跟你一样聪慧漂亮。”——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能长多好看。 顾清悠止住眼泪,看看抱着外孙一脸满足的老妈,再看看满眼都是自己的宋恒业,顺着他的话说道:“嗯,会比我更漂亮,也更幸福。” 再次回想初来那天的惶恐,顾清悠淡淡微笑,也许她跟老妈都应该感到庆幸,庆幸上天让她们转换时空和身份,在这里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全文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她会更漂亮,也会更幸福(终章) 肚子一紧一紧的,疼上几秒,很快又散去了,就算没生过孩子,她也知道是宫缩。 “啊?是不是要生了?” 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连承佑也不再吱声,乖乖让挽月从薛兰怀里抱走。 “姑姑要生小妹妹了吗?” 挽月赶紧捂住儿子的嘴:“是小弟弟。” 承佑扒开她的手,不解道:“可是爹爹说想要个小妹妹,我也想要妹妹。” 挽月剜了宋成业一眼,都怪他,天天磨着她再生个女儿,这话给将军听到了,万一怪罪就不好了。 宋恒业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边,听到妻子喊疼,立马将人打横抱回院子里。 小厨房开始一锅一锅的烧起热水,各种汤药也提前架起熬煮,产婆更是第一时间便侯在了门外,至于太医也都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整个国公府紧张却有序的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顾清悠经过第一次宫缩后,就没再发作,见大家如此阵仗,不免有些汗颜,看着面色发白而不自知的薛兰道:“母亲,我这会儿又不疼了,要不先让大家回去?” “头胎是会生的慢些,但也最凶险,宁愿麻烦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薛兰拉着女儿的手有些微颤,挽月生产的场景在脑海里滚来滚去,让她无端升起一股恐惧。 挽月生的泼辣,身体素质比上京贵女好了不知凡几,生孩子尚且遭遇难产,悠悠虽时常锻炼,但毕竟身体的底子弱,万一……她赶紧摇摇头,将那些不好的念头从脑中赶走,回头问霜降。 “参片可备好了?” 霜降端着只托盘上前:“老夫人,都备好了,五百年的老参,将军费了很大功夫寻来的。” “好,还有鸡汤,熬好了没,端来让悠悠喝一碗。” 顾清悠忙出声制止:“不用了母亲,刚刚才放下筷子,我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不饿也得喝,等下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薛兰不由分说,亲自舀起一勺鸡汤送到顾清悠嘴边。 顾清悠前期孕吐的厉害,后几个月为了控制体重又刻意清淡饮食,这会儿闻见鸡汤就有些反胃。 不过为了让老妈安心,她还是顺从的张开了嘴,结果还没喝到,肚子再次传来阵痛。 “嘶~~” 这次疼的时间比刚才长,也更剧烈些,感觉又过去好久,那股疼痛才慢慢褪去,顾清悠缓了缓,对薛兰摇摇头:“我喝不下。” 薛兰不敢再勉强,眼见女儿宫缩间隔越来越短,也不敢再让她说话,免得散了力气。 其中一名产婆上前,将热毛巾递过来道:“夫人等下咬住毛巾,能不喊就不喊,咱们留着力气使劲生娃。” 转头见宋恒业还在旁边站着,又道:“将军,产房污秽,还请您去外面等候。” 宋恒业蹙眉:“本将军的妻子为本将军生孩子,何来污秽?” “这~~~” 产婆为难的看向薛兰。 薛兰作为现代人,自然不信这些,何况她也是有意没让恒业出去,一来让悠悠心里踏实,二来也让恒业知道,悠悠生孩子到底要受多大的罪,因此道:“无妨,就让他守着。” 这下产婆无话可说,便低下头忙自己的事。 顾清悠的宫缩已经十分规律,虽没有钟表,但她在间隙里却在默默读秒,差不多每数六十次就有一次阵痛袭来。 盆骨似被人暴力打断了一半,伴随着剧痛,只能随着本能痛呼出声,嘴里的参片根本就含不住。 薛兰红着眼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免得她指甲掐坏掌心。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止痛?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到底多久才能生出来?” 宋恒业不敢表现的太紧张,僵硬着转身出去,抓了个太医连环问。 “将军稍安勿躁,妇人生产自古如此,并没什么特别止痛的好法子。” 太医们对此司空见惯,只要不是难产,痛了喊几声都是正常,因此并不着急。 “那到底要疼到什么时候?” “待夫人产下麟儿,自然就不痛了。” 说了又好像没说,宋恒业耐住性子,又问一遍:“那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太医看看时辰,沉吟道:“夫人产前脉象平稳,胎位也正当,听这个疼法,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宋恒业险些两眼一黑。 “两个时辰?” 太医摇头:“也不一定,若夫人不能配合产婆吐纳,可能会更久。” …… 听着房内凄惨的叫声,宋恒业心底竟生出一丝后悔,早知如此,便是不要孩子又如何?反正他宗族已经无人,国公府也已经有了承佑…… 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子时三刻,产房终于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接着是产婆喜气洋洋的声音:“母女平安,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 顾清悠虚弱的躺在床上,头发早就被汗水濡湿,果然如产婆所言,宝宝离开身体的一瞬间,骨折般的痛感便轰然消失。 宋恒业一眼没看襁褓,而是走到床边轻吻妻子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了。” 顾清悠想摇头,又没有力气,闭了闭眼示意。 薛兰亲自抱着已经洗干净的奶团子放到两人面前道:“快看看你们闺女,多俊俏的小丫头!” 宋恒业这才分出一眼给孩子,只不过看到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团,实在看不出哪里俊俏了。 顾清悠转动目光,看一会儿自己的女儿,又抬头看看薛兰,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没说话,薛兰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当年生顾清悠时,薛兰身边空无一人,丈夫不知所踪,她一个人在狭小的出租房里,连去医院生产的钱都没有。 她咬住牙,自己烧了热水,准备好剪刀,准备一个人生,幸好碰上好心的房东大娘来取东西,这才赶紧叫人把她送去了医院,还帮她垫付了费用…… 房东大娘对她们母女有恩,所以薛兰每年都要带着顾清悠去探望她老人家。 而这些过往,顾清悠更是听房东奶奶念叨了无数次,对那个名义上的爸爸恨也就愈加强烈。 懂事以后,她无数次在无眠的深夜里辗转,若是当年妈妈能狠心一点,早点将她打掉,是不是就能痛快离婚,然后追求自己的幸福? 今天,她亲历了生孩子的痛楚,更加理解了妈妈当年的伟大,伤感的情绪如洪水泄闸,一发不可收。 宋恒业不明所以,见她看了女儿一眼后便汹涌落泪,只当她不喜欢女孩,忙低声哄道:“女儿好,女儿贴心,长大了跟你一样聪慧漂亮。”——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能长多好看。 顾清悠止住眼泪,看看抱着外孙一脸满足的老妈,再看看满眼都是自己的宋恒业,顺着他的话说道:“嗯,会比我更漂亮,也更幸福。” 再次回想初来那天的惶恐,顾清悠淡淡微笑,也许她跟老妈都应该感到庆幸,庆幸上天让她们转换时空和身份,在这里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