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暴君的庶女妻》 第1章 隔世再见 “啊!”随着一声惊嘑,司徒姬直接被人推下了马,还没站起就被包袱迎面砸来。 得亏她有前世记忆,这才幸免于难。 “二小姐,对不住呀,夫人可还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车夫话音刚落已是扬起手中马鞭,疾行而去。 徒留漫天飞舞的尘土,睁不开眼。 “这个贪心的车夫。”司徒姬双手撑着地面艰难站起,朝车夫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名义上二十六台虚嫁被郑氏嫡母那么一扣,本就所剩无几。再被车夫这么一闹,堂堂侍郎府庶女嫁人竟只剩个包袱。 得亏她先有准备,将司徒府的贴己换成银票,缝在了衣襟里。 因为心中记挂着祁蔚,司徒姬拍过尘土,咬着后槽牙就往大姚村的方向赶。 结果刚进村就听到那无比熟悉的震吼声。 暗道不妙,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使劲往前扒拉着。不过须臾功夫便看到场中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祁蔚?” “祁蔚,祁蔚,你怎么样,没事?”司徒姬好不容易使出浑身解数挤开人群蹲到祁蔚跟前。 “祁蔚?” 谁知祁蔚并不领情,反而撇开了面,冷着脸道:“说了,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祁蔚拿的。”司徒姬微红着眸,带着些许讨好。 纵使路上准备了千万无语却在见到祁蔚的瞬间土崩瓦解。 因为思绪过大,倒没留意到祁蔚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哎,我说小姑娘,你认识这瘸子是?”姚大力双手叉腰,盛气凌人:“这瘸子白住爷家院子倒也罢了,如今还来偷爷的肉,你就说说这事该怎么着?” 哪想司徒姬沾不到祁蔚的身,索性展开双手拦在二人中间:“你胡说,祁蔚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姚大力改为一手抚肚,单手叉腰。突然的大笑使纵横半边脸的刀疤看起来愈加狰狞。 指着祁蔚腿边的猪肉继而挪向自己:“怎么?爷看起来很好糊弄么?” 司徒姬被盯得面无血色,尤其是那不时抖动的刀疤看起来真是惊恐极了,可一想到身后的祁蔚,到底还是咬牙定在原地:“祁蔚说不是他偷的就肯定不是他偷的。” “行了,爷也懒得跟你废话。”姚大力突然伸手:“你也别说爷粗俗,无故偷人东西本就天理不容。” 那摊开的右手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贪婪:“要么赔钱。” 姚大力说话间还剜了眼祁蔚,尤为不屑:“也别说我姚大力不够地道,若实在没钱的话,留下半条命也不是不行。” 怪不得,怪不得司徒姬前世走到大姚看到的就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祁蔚。 被掀开的司徒姬无奈,只能抱着姚大力的小腿:“祁蔚,走,快走。” “爹?”好在司徒姬拖了时间,终是等回外出送猪肉的姚燕燕:“这是怎么了?” “燕燕呀!”姚大力瞬间变脸,堆着满脸的笑,要说他也是可怜,相继死了三位夫人就留了姚燕燕这么个独苗。 如珠如宝地宠着。 村民都说是姚大力常年杀猪,煞气太重,克妻。 纵然条件不错,却也没人敢将女儿嫁进去。 “这臭小子在咱家好吃白赖地住着也就算了,居然还趁爷送猪头的功夫偷肉。” 被姚大力指着的猪肉因为天气缘故,周围已是围了不少苍蝇。 “爹,哎呀爹,这肉不是祁公子偷的。”姚燕燕趁着间隙,悄悄往祁蔚那边督了眼,脸颊绯红,连连跺脚。 “哪是?” “爹,哎呀。”姚燕燕叹息,直接捂住了脸:“是女儿送的呐。” 一句话涨得姚大力老脸通红,对着姚燕燕你了个半天,再加上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索性挤出了包围圈。 “祁公子,对不起,我爹他不知……”姚燕燕说话间已是走到祁蔚跟前,只是还没碰到祁蔚就被其给避让开了:“姚小姐请自重。” 祁蔚借着藤木拐杖的势头好不容易爬起时已是满头大汗。 几乎大部分重量都依在藤木拐杖上,艰难地往草房走着。 被拒的姚燕燕眼眶微红,可在短暂的停留后终是跟了上去,好一截距离后才发现身旁多了个人:“小姐,你是?” “哦,我是祁蔚的妻子。”司徒姬目视前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说什么?” “我是祁蔚的妻子,也是从京城来的。你可以唤我司徒姬。” “祁——祁公子,你已经成过亲了么?”姚燕燕巴巴地望着那道寂寥的孤影,久久得不到答案后终是跑上了前。 展开双手拦住祁蔚的去路,右手遥指祁蔚身后的司徒姬:“祁公子?” 哪想祁蔚在短暂的停顿后竟选择绕开姚燕燕,径直往草房而去。 气得姚燕燕涨红了脸,终是抹泪往家跑去。 司徒姬虽然面上不显,实则对姚燕燕的离去早已乐开了花。 只是祁蔚太冷,要不是她速度够快,怕不是要被祁蔚关在门外了。 “祁蔚。”司徒姬嘴角微撇,见祁蔚进院后闪身而入。 这是套两间小屋的茅草房,附带二十平的小院,院中一口井,一个简易的灶台。 而司徒姬前世住的则是右侧草屋,里面除了木板床和一个桌子外再无所有。 好在司徒姬并不像前世那般消极,手脚麻利地将包袱安置好后就去打水将屋子擦了个遍,等忙好一切后太阳已是下了山。 遂揉着泛酸的腰来到灶台,期间还偷偷地瞟了眼祁蔚所在的草房。 只是残破不堪的木门早已被祁蔚扣上,看不出个花样,却并不能阻挡司徒姬望眼欲穿的眼神。 前世她也是替司徒静柔到大姚成亲,不同于现在的是,那时的她完全是被逼的。 不仅被迫成亲,就连康宁侯府的亲事也被司徒静柔抢走。 她怨,她哀。 到大姚看到祁蔚的情况后更是以泪洗面,伤春悲秋。 直到姚燕燕找到新的心仪对象上门炫耀时,才惊觉祁蔚已有三日未踏出门。 是的,祁蔚向来心高气傲,即便是死也低不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唤她倒杯茶水。 可就那么骄傲的祁蔚在她死前一遍又一遍地唤她名字,告诉她:错了,错了,都是他的错,他不该一直端着的。 他爱她。 司徒姬一想到这满脸温笑,不觉加快了手上动作,只是翻了好几个木桶都未找到丁点粮食。 眼看太阳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小脸一垮,就连重见祁蔚的喜悦都冲淡不少。 终是在翻遍小院后彻底垂下了头。 第2章 闭门羹 “难道还要重操旧业,出去要饭?”司徒姬摇头,想到上辈子遭受的白眼就一阵恶寒。 突然灵光一现想起路上剩的白面馍馍。 转身就往回跑。 可惜天气太热,不仅将白面馍馍捂得发黄,还泛着星星霉点,不用靠近就能嗅到股霉气。 司徒姬连连叹息,只恨自己太过粗心。迫于夜幕降临,到底是依着灶台将霉点扣掉,就着井水碾碎馍馍,做了个粘稠的‘糊度’。 将其煮开后,分别打入两个缺着小口的陶瓷碗中,就着破布夹着碗沿直奔祁蔚所在的厢房而去。 奈何司徒姬怎么叫都无人回音,想着祁蔚的尿性又瞄了眼两手碗勺,索性蹬门而入。 要说这木门也太过给面,霎时大开不说还应景地裂了个口,晃得里面的祁蔚一惊。 而司徒姬显然也没料到祁蔚会在这个时候赤裸上身敷着草药,还因为这个差点弃碗捂脸,落荒而逃。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否则怕不是要抱着碎陶瓷哭上一夜了。 “那个,不——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你在敷药。”向来粗枝大叶的司徒姬竟也变得磕磕巴巴,露着潮红。 可惜等待她的又是一片寂静。 司徒姬无奈,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放下陶瓷碗,可惜祁蔚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抬起过。 “你——哎,这‘糊度’不甚好,你将就着吃些。”司徒姬踌躇了下,到底是端起多的那碗递到祁蔚跟前,偷瞄间还清晰地看到祁蔚的喉结滚动了下。 可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松口,就更别提接碗了。 “祁蔚放心,我司徒……” “你先吃一口。” 司徒姬愣神,主动勺了一口,见祁蔚还是用犀利的眸子盯着自己看,索性整个搅拌了下又吃了一勺,这才将碗重重地搁在祁蔚掌心:“这下能放心吃了?” 全程连个正眼都没敢去看,丢了这么句话便抱起桌上的破碗落荒而逃。 只是回去刚将东西扒到嘴里,脸色就变了个遍。 估计时间太长,又苦又涩,还呛的慌,噎得喉咙都快要冒青烟。 赶紧冲到院中灌了好几口井水,这才稍稍压下些许。 再回到草房时已是没了力气,好在时缝秋老虎,夜间无需被子也能度得一二,只是难为肚子遭殃。 睡间还无意识地压了几次腹部,这才甚甚熬到天明。 本来还想着给祁蔚打个招呼再外出的,可只想到祁蔚那张臭脸就打起了退堂鼓。 经过小院时还能看到台子上的破口陶瓷碗孤零零地摆着。 也不知道祁蔚用了没有? 如此小事,自是影响不到司徒姬的心情,只见她腿脚麻利地向北走去。 大姚四周环山,十分荒凉,而靠北处的大山更是直冲云霄,人烟罕见。 虽说山中多宝贝,可自村中唯一的屠户姚大强在北山失踪后便无人敢进,最多只在山脚上挖些野菜,摘些野果。 而司徒姬此行的目的就是挖些野菜,等填饱肚子后再伺机去镇上添些东西。 “哎,你看,这不是祁蔚家的小娘子么?就这,还自称京城来的。” “可不,看这穿着比咱也好不到哪去。” “先别说穿着,就她那秉性,一来咱大姚就得罪燕燕,还……” 司徒姬正听得认真,不想被后来的女声打断:“这一大早的,不挖野菜,都在嚼什么舌根?我看你们是日子过的太过安逸,想进牢房待待是?” 司徒姬听到这熟悉的维护声不禁热泪盈眶,抬头看去果真看到那抹身影——张盈花。 张盈花张大娘是大姚唯一的衙役——张恒之母。 而张恒正是因为姚大力屡次犯错死不悔改,这才接替对方位置——成为新的衙役,两家至此水火不容。 而祁孝之也就是祁蔚的亲叔叔,在篡取亲哥的皇位后还想有个好的名声。 于是,在大姚给祁蔚找了姚大力这么个自私自利,殴人成性的看护人。 好在张大娘看不惯姚大力这种下三滥行为,无论是私心找姚大力的不痛快也好,还是真的心疼祁蔚也罢。 却实实在在给祁蔚和自己带来不少帮助。 “哎,姑娘,你就是小祁从京城来的妻子?” 张大娘在司徒姬遐想间已是站到跟前,瞅了眼司徒姬裙摆裹着的野菜,状似感慨:“小祁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见司徒姬没开口竟还自问自答地说上了。 “要说小祁那孩子的年龄跟我家阿恒也差不了多少,不知怎的就坏了腿,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 司徒姬满脸黑线,在听唠叨的同时还不忘挖着野菜。 等这块地挖得差不多了,这才纠着下摆,估摸着野菜数量,糯糯地唤了声:“大娘?” 还在巴拉巴拉的张大娘猛然被叫还怔了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大姚村大多是姚姓人,虽然张家有张恒在镇上做衙役,却依旧改变不了张家受冷落的事实。 这不,猛然被司徒姬打断的张大娘许久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大娘,我饭后想搭车去镇上添点东西。” 其实以大姚村和镇之间的距离来说也算不得远,步行四五十分钟也就到了。 可司徒姬还想添些东西,这瘦弱的小娇躯独身来往还行,若是背上东西,怕不是要累断腿? “哎,不就是坐车嘛,行的,行的,我这就回去跟老头子说。” 张大娘性子熟络,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两人已是打得火热。 可等司徒姬抱着大半裙摆的野菜回到茅草房时,看到的依旧是张阴鸷的脸。 而对方在看到司徒姬时转身就往回走。 等司徒姬要开口时,又只剩个寂寥的背影。 司徒姬无奈,只得将做好的野菜团放在门槛上,伸手敲了敲门:“祁蔚,我下午去趟镇子,你一个人好好在家。放心……” 司徒姬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索性闭上了嘴。 知道祁蔚傲气,即便饿到勒紧裤腰带啃树皮也不接受他人施舍。 所以那句到嘴边的放心有我,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回到房间打开包袱,从夹层掏出面额较小的银票贴身放好。又从两套换洗衣中挑了件较好的罗裙往村子东头走去。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生活支楞起来再说。 遂凭着记忆寻到村中姚编子家。 巧的是姚编子出门卖东西并不在家,只剩那个劣质粉底,妖里妖气还颇爱占人便宜的小媳妇。 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嫁给半只腿迈进棺材的姚编子了。 为的,可不就是那一手巧能活现的手艺么? 那小媳妇原本还坐在门口削着竹子,见司徒姬过来后竟是冷哼一声,直接起身带上了门。 第3章 滔天恨意 这? 司徒姬可不傻,没想到姚燕燕速度这么快,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把自己给孤立起来。 可重活一世的司徒姬哪有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认输? 忙上前敲门,尽量放柔音量:“你好,我是过来换背篓的。” 不是司徒姬多心,而是前世太惨。 以至于她主动替嫁后便去钱庄换了票子,一张张拼接,分别缝在衣襟和包袱的夹层里。 而包袱里面,仅仅装了两套罗裙,和日常吃的馍馍,再加个吃水的竹筒。 除此之外连个铜板都没。 这也是车夫翻过包袱,朝司徒姬砸下来的主要原因。毕竟罗裙对他一个车夫来说也没多大用处,反而还有些碍眼。 司徒姬说话间还对着院门展开罗裙,虽是几年前的款式,可落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却足够引人注目。 “这件罗裙换个背篓,行么?”司徒姬叹息,佯装收起罗裙就要往回走:“算了,不同意的话我就去别家了。” 原本还视司徒姬为毒源的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明知得罪姚燕燕的下场,再三犹豫下到底还是打开了门:“哎,姑娘,你且等等。” “我说姑娘,这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这么急做什么?” “求人?”司徒姬转身:“什么叫求人?我既带了东西过来,自是同等兑换,你若觉得不值我去其他家便是。” “哎,我说你这姑娘,真是,这么倔做什么?”那胭脂女一急,伸手就要来抓罗裙。 也亏得司徒姬反应够快,及时躲开了。 “我没倔,这罗裙你也看见了,能换就换,我司徒姬也没勉强人的癖好。既是不能换的话我就去别家了。” 而胭脂女在看到司徒姬迈腿时眼都直了,一把抓过罗裙,一改方才傲慢。指着墙角的背篓道:“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司徒姬寻着手势看了过去,不觉皱了个眉:“怎么是个旧的?” “旧罗裙换旧背篓正正好。”胭脂女用手磨蹭罗裙:“肯跟你换就不错的了,还这么挑剔。” 还真是,找便宜都寻到她司徒姬头上了。 司徒姬也不吃亏,拿起背篓的同时顺带拐了个锄头。 直到走了些远,那观摩罗裙的胭脂女方才回过了神,忙扬帕叫唤道:“换背篓就换背篓,你拿我锄头做什么?” “自然是抵多余的价值了。”司徒姬望着手中锄头,笑的花枝招展:“看这把锄头也有不少年头,早该换了。” “哎,这个死丫头。”那胭脂女跟着跺了几次脚,又嚷嚷了声,到底是未跟上前来。 司徒姬得到想要的东西,虽然是个旧的,却也开心不已,将锄头放好,背起背篓就往张大娘家走。 没想到大爷大娘已经牵着牛车侯在门口了。 那张大娘见司徒姬依言过来后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忙让大爷松开套树的绳索,招呼起司徒姬:“既是来了,就赶紧出发。” “嗯,谢谢大娘。”司徒姬爬上木板后坐在张大娘对面,又听着大娘一路唠叨。 见大娘说到祁蔚身上时才蹙了下眉:“敢问大娘,祁蔚他被送来大姚,就没请郎中看过么?” 司徒姬对祁蔚杀进金銮殿,与祁孝之叔侄对峙的场景尤为清晰。 还记得祁孝之战败抹着泪骂祁蔚没良心,他明明对祁蔚超好,不仅将人送到大姚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疾。 还从私库给祁蔚拨了不少银两。 依祁孝之为人,虽有夸大的成分,可表面工作还是会做的。 哪知张大娘闻言又是叹了口气,直呼祁蔚命苦,遇到姚大力那么个黑心肝。 “恒儿他娘。” 张大娘正说到关键处突然被大爷打住,直接闭上了嘴。 直到镇中跳下牛车,扫了眼张大爷后方才斟酌开口道:“丫头呀,我们还有些事,就不陪你逛了,咱一个时辰后还在这地汇合啊!” 如此一来,正合司徒姬心意,本来还想着怎么引开对方去钱庄呢,这下好了。 告辞二人一番七拐八绕后总算进了钱庄,将二十两的银票兑了出来。 继五斤白面后又买了半斤盐巴,想了想又加了五斤大米。 将背篓装得差不多了,这才自发地往回走。 可路过一家成衣店时终是迈不开腿。 她知道祁蔚一向讲究,即便在大姚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都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这也是他上药时去掉衣物的主要原因。 “敢问小二哥,这件衣服怎么卖?”司徒姬指着挂在显眼处的冰蓝色绸缎。 “哎,姑娘,你这好眼色啊,这可是咱店的镇店之宝,只需二两。” 噗。 差点没让司徒姬将胃酸吐出来,鼻子一酸,最终还是讨价还价地买了两套青布裳。 把要来的边角料扣在背篓面上,这才直直往医馆奔去。 前世,因为她的性子太过软弱。直到祁蔚快死时才想着求助张大爷将人拉到医馆。 虽然送医及时,救回了命,却因拖得太久而彻底废了双腿。 后来还是在神医公羊尧的救治下重新落地,却因恢复不一,最终只能从鞋垫下手,看起来才勉强无异。 公羊尧? 是的,还有公羊尧。想她在随祁蔚入宫后曾听公羊尧提过一嘴,说他在孝敬二年冬日曾到过大姚寻‘天冬’。 只是没想到南方会下这么大雪,被困山顶足有二十来天,也亏得牧童功夫不错,寻些野味树枝。 司徒姬想到这儿不禁攥紧腰间碎银,从医馆买了好几贴药。 这才匆匆往镇子中心赶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祁蔚在确定司徒姬出门后这才打开木门,只一眼就扫到门槛上的野菜团。 抚着腰间匕首,带着些许嘲弄:“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居然还来个攻心计。” 祁蔚被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陈狄射中双腿送到祁孝之跟前时,曾在金銮殿中见过司徒仲豪。 东炽司徒姓并不多见,据他所知,在朝为官的更是只有司徒仲豪一人。 突然冒出个京城来的司徒氏,还自称是自己妻子,答案显而易见。 祁蔚攥着藤条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往北山而去。 祁孝之,你弑兄夺位,侮辱皇嫂,有违人伦。 他得活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熬到京城取祁孝之的狗命。 以祭双亲的在天之灵。 第4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司徒姬还是头一回买这么多东西,一路上都将背篓紧紧抱在怀里,直到下了牛车。 往张大娘手中塞三个铜板就往回跑。 回到院中还诡异地闻到肉香。 “祁蔚?祁蔚?”司徒姬试探地叫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回到房间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放好,又把两套青布裳过了下水,这才扶着泛酸的腰来到厨房。 别看她顶着侍郎府庶女的名头,实际上狗屁不是。 自打记事起就继承她娘倒夜香的活计,除此之外还要去厨房打杂。哦,对了,就连府中下人的衣物都是她这个二小姐亲手洗的。 长时间的弯腰再加之营养不良,她的底子并不好。只肖累点便腰部泛酸。 司徒姬在一番翻寻后并未找到肉类,只当是长期未开荤的幻想。 掀开铁锅木盖,往早上的野菜团里加了些白面,揉成团后直接蒸熟。 将多余的火星掏到砂锅底下,又塞了几根木柴,扇出火苗后这才净手装起菜团。 “祁蔚,该吃饭了。”司徒姬敲门:“不说话我就直接搁门槛了啊!” 司徒姬搁下陶瓷碗回到厨房,噎了菜团后刷干铁锅又煎了副药。 累到直打瞌睡,毫没发现窗后祁蔚那如鹰般的眸里,满是晦暗不明。 他突然间,不太明白祁孝之的想法。 再不放心姚大力也不用派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过来? 祁蔚想到这儿低头看了下手,那么细的脖颈,只肖搭上去…… 祁蔚摇头晃去那些不真实的想法,想着司徒姬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再者他除了司徒姬还会再来另个司徒姬。 攥着藤条拐杖又挪到床边,继续敷药。 这些新增的伤口都是他今日捡野鸡时不甚滚落,磕到石头所致。 眼看药汁快干,穿衣时,竟又听到司徒姬的唤声,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没想司徒姬这次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才进来就堆着满脸的关切,看起来毫不作假:“祁蔚,你怎么没吃饭呀?都一天了,不饿吗?” 司徒姬将药碗放在桌上,见祁蔚并未露出不耐,抵着腰间木盆逐渐凑近。 临到跟前还暗自窃喜了番。 “这是大夫开的药,说是对伤口有好处。”司徒姬想了想终是在祁蔚脚边蹲了下来,只是祁蔚并未给她留面子。 “那你自己洗。”司徒姬叹息,重新站了起来。 她想,祁蔚前世要不是被姚大力殴成重伤,夜间发烧起不来床,自己大抵也是接近不了。 只是今世救的及时,倒缺少靠近祁蔚的机遇了。 祁蔚也没料到司徒姬会那么容易放弃,见司徒姬带门时还恍了下神。 他久经战场,常年与跌伤、活血、止痛类的草药为伍。不说为人看诊,多多少少也能分辨些。 直到盯了半炷香的功夫才俯身凑近,以右手中指沾过药水狠嗅了番。 又从发间取下簪子置于水中,取出静置了会,这才褪去草鞋放入水中。 他会认的草药种类并不甚多,为了防止腿疾加深,每晚只能以温水浸泡,以期减缓伤口组织坏死,拖到阮胥源找来。 抬脚间竟又看到桌上药碗,沉吟片刻后终是再次试了番毒,待确定无误后这才饮下了喉。 夜间的疼痛感果真减轻不少。 许是生活有了希望,嘴角溢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开门后发现门槛处有碗米粥,遂抬头四处张望了下,确定小丫头不在屋里还莫名惆怅了下。 到底还是就着门槛坐下,思虑再三后终是饮下米粥。 这碗米粥,还是他自一年前被送来大姚首次吃的纯真白米。 软绵绵的,入口即滑,全部咽下后都还有股浓郁的谷香味,这让长期食肉、野果的他颇为回味。 只是当他触及藤木拐杖时,就听到姚燕燕那尖锐刺耳的责问声:“好你个祁蔚,亏得本姑娘睡不好吃不下的惦记着你,你居……” 姚燕燕跺脚:“既已成亲,又何苦要来大姚招惹我?” 祁蔚被说的满脸黑线,拄着拐杖径直绕开姚燕燕就往灶台的方向走。 眼看姚燕燕伸手欲来扒碗撇向一旁。 这让重心失衡的姚燕燕突然扑了个狗吃屎。 不住地抹着眼角,一片期期艾艾中站起了身:“祁蔚,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 “我爹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残废,死残废,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呜,嘤嘤嘤。” 姚燕燕抹泪之际转身就往外跑,到院门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以为司徒姬会真的喜欢你这个残废吗?” “人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初来大姚,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莫说你患有腿疾,就你这副死性子,再好的女人都能给你磨疯。” 姚燕燕说罢还不死心,又朝祁蔚所在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我这回去就答应那李秀才的提亲,那李秀才虽说长的丑了些,可人家不过十七就中了秀才,本姑娘跟……” 祁蔚置若罔闻,对于这番激烈的话早已免疫。 将碗净好后放置灶台,照例往回走,欲取弓箭时不想被后来的女声打断。 只见司徒姬将背篓放好后,二话不说就给姚燕燕扇了巴掌。 自打成年后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维护,犹如脚下生根,再也迈不开步。 “司徒姬?”反应过来的姚燕燕一声怒吼后就要开撕。 “你居然敢打我?我爹可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杀猪匠。你这个外来的女娃娃居然敢动手打我?” “我呸,劳么子的杀猪匠,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司徒姬毫不示弱。 拿出前世被祁蔚逼迫,强练的三脚猫功夫。 可就这么个三吊子功夫,愣是把杀猪匠的女儿打跑。 “我呸,司徒姬,你给我等着。”姚燕燕临跑好些远还不忘放下狠话。 “有种别走,我这就回家告诉我爹。” 司徒姬捧腹笑弯了腰:“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被人打还回去找家长,丢不丢人呐。” 直到看不见姚燕燕背影时方才转过了身。 迎着祁蔚审视的目光一滞,怏怏地摸了下鼻翼:“祁蔚,祁蔚,咱们要发了。” 祁蔚虽未开口,却挑了下眉。 就这么目视司徒姬抱回背篓,带上门。 四处张望,颇为小心的模样:“祁蔚,我今天太开心了,不行,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这是,忍不住要揭底了么? 第5章 维护 司徒姬不太明白祁蔚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上来一把掀开覆在背篓上的野菜,只见里面工工整整地码了十六个野鸡蛋。 还有一只晕了的母鸡。 “嘘。”司徒姬见祁蔚不再反感自己的靠近,于是又往前凑近了些:“我今天不仅找到野菜。” 司徒姬说话间那又长又弯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漂亮极了:“还在北山发现了条人为走出的道,只是我胆小,并未深入。” 司徒姬在说这句话时,并未察觉到祁蔚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紧着背篓,一脸满足:“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收获超好。” 司徒姬抹去额间汗水,噎了几次喉咙:“哎,算了,我还是先去烧些热水。” 直至将背篓靠近灶台的泥巴墙放好,一把掀开锅盖。 发现锅内还留有一碗米粥。 又撇过头看着祁蔚,发现对方已是拖着残躯往房间走。想着祁蔚可能还有顾虑,索性打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将锅刷干净后直接烧起了水,理所当然地想着祁蔚一人,远在大姚应当吃了不少苦头。 说不定被陈狄射中双腿后,就没尝过荤菜。 司徒姬越想越像那么回事,越发加快手中塞柴动作。她得赶紧将鸡做出来给祁蔚补补才是。 等柴火完全烧起来时,这才拿过一旁锈蚀的菜刀走到井旁,俯身在井沿边磨着。 殊不知祁蔚靠着那把特质的匕首,在大姚过的比任何人都要滋润。 而屋里的祁蔚见司徒姬始终停在院中,索性拿出提前砍好的树枝,拿出父皇生前赠的匕首仔细地打磨着。 他虽然被祁孝之贬到这贫瘠、落后的大姚村,身为战王时的方天画戟和匕首却仍旧伴在身侧。 虽然祁孝之意在折辱他,时刻提醒他作为昔日战王是如何的窝囊,却也算是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只见他攥着匕首,不肖一刻便做了个像模像样的箭支。 正当做第二根时,突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司徒姬,开门,你给我开门。有本事欺负我就没胆子开门,你咋这么怂?” 几乎在女声消失的同时响起了道高亢的男音,桑音大到能穿透耳膜。 “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欺负俺闺女,出来,给老子出来。” 虽然这男声没女声来的尖锐,却同样显得刺耳无比。 再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拍门声,别提有多酸爽了。 原本还欲剁鸡的司徒姬果断放下菜刀,将鸡藏入背篓。扫了眼左侧草房后埂着脖子道:“骂谁呢?搁这骂谁呢?嘴这么臭,是早上没刷……”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已是彻底下了岗。 而为首的姚大力更是高举劈骨刀,直直朝司徒姬这厢奔来。 上下打量了眼,鼻孔朝天道:“就是你欺负我家燕燕的?” “对,没错,就是她,就是她。”姚燕燕见亲爹出马,忙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说,哪只手打我家燕燕的?”姚大力瞪着司徒姬双手:“既是不愿说,那就两个一起剁了!” “凭什么?”司徒姬强做镇定,想着用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胜姚大力的可能性。 看姚大力五大三粗的体格,怕不是要直接阵亡? 咽口水的同时往后退了步:“是她嘴不怂,先骂祁蔚的。” “哼,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姚大力劈骨刀盖过头顶,一步步向前。 正要动手时,不想从里射出一根箭羽。 本就刀削的箭头再经过纸窗,那威力再到姚大力跟前时已是减弱一半。 绕是这一半的力道弹在劈骨刀的刀柄上,震得姚大力松刀的同时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姚大力一手扶着右手手腕,一脸惊恐地望着左侧厢房:“谁?是谁在里面?” 那人箭术之高,难以想象。 只肖偏上一点便能致他于死地。 司徒姬率先收回视线,不过须臾功夫便就想出计策:“如此箭术,自是你惹不起的人。” “你……你什么意思?”方才还蛮横无理的姚屠户经此一箭胆小得多,就连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亏你还收了这般久的钱财,竟是连主子都不认识了吗?” 司徒姬望着姚大力那惨到极致的脸再接再厉道:“到底是至亲,就算有矛盾也远不及要祁蔚的性命。” 司徒姬为使说出的话更加有说服力,强作镇定不停地往前逼近着:“你说你一个大老粗,还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这?”姚大力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想着月中与接线人见面的时候探下口风。 也不与司徒姬废话,摸到劈骨刀就往外走。 “爹,爹,你还没有给女儿报仇呐?”姚燕燕跟后喊了两声,见姚大力始终闷着头往前走。 到底是跺着脚跟了上去:“爹,哎呀,爹,你一个大老爷们的怕个什么嘛?” “爹,哎呀,爹,你这次要是不帮我,我就不同意李家的亲事了。” 这话直直插向姚大力心坎,当即停了下来:“胡闹。” 语毕,直接用空了的那只手逮起姚燕燕就往回走。 徒留原地的司徒姬连连叹息,可惜了这遮风挡雨的破院门。 想了想到底是扶起木门艰难地堵住门口,拍灰间还无意地扫了眼左侧草房。 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取过草绳上的青裳走了过去。 “祁蔚,我昨天上街看了两套衣服,感觉挺适合你的。放门口了啊!” 司徒姬还不等祁蔚回话,羞红着脸跑到厨房。 重新逮起了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青裳都是自己送祁蔚的第一套衣服。 前世她将祁蔚从死神手中拉回来后就一心想着糊口,只顾着要饭。还从未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 毕竟整个大姚都被她讨遍了,为了填饱肚子,她还得起早去其他村子。 就是寒风刺骨的冬天亦不例外,若不是那些柴火…… 柴火? 司徒姬督了眼墙角边的柴火,突然意识到祁蔚并未有自己看起来的那般娇弱。 至少目前来说,自食其力是没问题的。 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攒钱,储备好粮食,好在大姚迎接公羊尧的到来。 第6章 敲打 司徒姬最终将母鸡一分为二,半只炖汤,半只红烧。 等全部忙好后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这才拍土起身,在用左手掀开木盖的同时,右手亦没闲着,直接用木筷沾了汤汁置于舌尖。 眉头微皱,又往里捏了些盐巴,这才舒展些许。 遂重新将木盖覆好,装了大碗米饭,又往上浇了大勺鸡汤。 那堆积如山的红烧鸡块差点没从碗口溢出来。 端详片刻,这才一脸满足地往左侧厢房走。 只是当目光扫过门槛的青裳时,到底僵硬了下,那伸出去的手在许久后才扣响了门:“祁蔚,该吃饭了。” 等待司徒姬的依旧是片寂静。 “人非草木,不吃饭那行?祁蔚,饭——我就搁在门槛上了。” 司徒姬本也没抱希望,在交代祁蔚后转身就往灶台走去。 只简单地吃了几口米饭,又勺了半碗鸡汤,待最后一滴鸡汤入腹后这才扯过枝叶抹去油脂。 只是望着铁锅沿边的油脂有些犯愁。 习惯使然,第一眼就往祁蔚放东西的灶洞看去,果然瞧见里面有几块揉搓成团的黄泥。 当即拍了下双手:“哈,还真是个讲究的祁蔚。” 司徒姬拿出黄泥将沾染油脂的地方涂抹个遍,这才打来井水反复清洗。 终于满足后又往里倒了半锅水,这才坐到灶台底下生起了火。 百无聊奈中还掀开锅盖往里看了眼,见铁锅沿边已是出了零星泡点。 于是,又往里塞了几根柴火,这才拍手往右侧厢房走去。 再出来时,手中已是多了个木盆。 不过几息功夫便将药水打好放到左侧厢房门口,照例敲起了门:“祁蔚,药给你放门口了。” 等交代好这一切后,又折回灶台处将鸡肉放置木桶吊入井中,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待简单梳洗好后,整个人已是累成一滩软泥。 直接扑到木板床上,随手拉过罗裙盖在肚上:“祁蔚,放心,我定能求到公羊神医——救好你的腿伤。” 司徒姬攥着罗裙,脸颊微红,不大一会就阖上了眼。 而左侧厢房的祁蔚也在这时泡好了脚,借着藤条拐杖的势到木桌旁将汤碗端起一饮而尽。 好在天气炎热,门槛处的饭菜即便搁了这么长时间都还余有一些温度。 用好后还换了套夜行衣,这才将碗筷送到院中灶台处。 临行前还不忘督眼右侧厢房,那微扬的嘴角快到自己都没意识到。 月色下,一道黑影往村口疾行而去,仿若阵风刮过,不肖一刻便就赶到目的地。 别看祁蔚面上镇定自若,来去自如。 实际已是满头大汗,就连胸襟和后背亦是湿了个透。 可他本人却毫无波澜,将藤条拐杖置于墙角处放好,又从腰间掏出蒙面巾。 覆面后,以右手借墙之势,直接从围栏落入姚家大院。 只一眼,就扫到院中抽旱烟的姚大力。 要说那姚大力也是早有准备,在祁蔚落地后便起身打量起了来人。 贵气逼人,身姿挺拔,只往那一站便给人股无形的压迫感。 要说这姚大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调整好状态,上前躬礼道:“大人?” “嗯,那祁蔚现在如何?” 这话一出当即消了姚大力些许疑心,只是往日里都是月中送银的时候顺带问上一句。 这次,怎的九月初就直接来村里了? 祁蔚何许人也,只撇了眼便对姚大力的那些小九九了然于心。当即沉吟道:“那司徒氏为人如何?” 是了,一个不受宠的人怎还有人替他娶亲? 遂试探道:“大人此番是为书信而来的么?” 祁蔚只扫了眼,依旧不言不语。气势这块倒是拿捏得死死的。 不仅如此,竟还将昔日上战场时的气场尽数放了出来。 而那姚大力也顾不得来者身份,几乎与同时跪倒在地,直接抹汗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叩首间还不停地抹着汗,虽然他与接线人接触数次,可实际上连个正脸都没看到。 即便如此,也能感到今日来人的气势要比往日之人强横得多,再次叩首解释道:“大人息怒,不是小的此次敷衍了事,而是,而是往日写信的李秀才正在考试,着实……着实耽搁不得呀!” 其实姚大力也有私心,毕竟李承喜十七岁便完成院试,成了秀才,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 而祁蔚在听到这话后终是转过了身:“祁家这辈就祁蔚这一个孩子,即便当家的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处置,明白么?” 这话听得姚大力冷汗直冒,竟与司徒姬所言一般无二。 “那……那大人?” “嗯,如今祁当家的还在火头上,你只肖如实上报即可。”祁蔚说话间还不忘活动手腕,只一拳便将院墙击倒大片。 收回时竟还姿态雍雅地端详了会,这才转身对着倒塌的院墙,状似无意道:“本座也是看你昔日有功的份上这才叮嘱两句。姚屠户,好自为之啊!” 在话落同时抬起右脚,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跃出许远。 待察觉姚大力进屋时这才小心折回院旁,捡起藤条拐杖。 不想刚要借助藤条拐杖的势站起时,竟直接摔倒在地,双手抱膝,团成虾状。 额头间更是不停地冒着汗珠。 一股撕裂的痛自双腿处袭来,不过瞬间便就浸湿了衣。 祁蔚望着中箭的双腿,眸底尽是猩红,双手死死地攥着藤条拐杖爬起了身。 几乎将全部的重量都依在藤条拐杖上,咬着后槽牙大步往草房走。 唯恐血液滴在地上。 眼看要到厢房,不想被石头绊着往前跄了好几步,而藤条拐杖也在祁蔚无意间粉断在地。 这是——要彻底报废了么? 祁蔚红着眼帘,连锤着地,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就这么没了么? 他不过是想复仇,替父皇、母后报个仇而已。怎么这么难? 怎么就这么难? 他早已将能去的地方都刻了暗号,可时至今日都没人来这寻他。 莫不是母家的人也叛了变? 不,不会的,母后在家受宠不说,阮家之人也向来忠心,定做不出那等人神共愤之事。 祁蔚一想到这,本就冷峻的脸顿时纠结成团,在扫了眼隔壁厢房后,终是拖着双腿回了左侧厢房。 第7章 转变 司徒姬翻了个身,在无意识地抹了把脸后突地惊觉坐起。 望着满手的唾液不禁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唤了声师茵。 “师茵,师茵?”司徒姬打哈欠的时候又连唤了两声,等穿鞋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红着张脸,飞快地将草鞋穿好。 一把拉开木门,慌慌张张地往灶台旁冲,期间还不忘伸出小手在脸上狠狠地掐了把:“定是太累了,肯定是。” 她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即便是她刚在司徒府重生的时候也没犯过。 居然能在这里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真是——累狠了。 司徒姬端着木盆去房间抓了两把米,再出来时,习惯性地往左侧厢房扫去。 原本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倒没料到会看到祁蔚的藤条拐杖,只一眼便就惊觉在地。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木盆放于地面,便往藤条拐杖的方向冲去。 当她将拐杖拿起时才发现上面印着斑斑血迹,遂用右手指腹摩挲了下,才发现上面的血渍早已干枯。 吓得司徒姬花容失色,也顾不得礼义廉耻,就更别提祁蔚的小性子了。抱着拐杖就往左侧厢房冲,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祁蔚,祁蔚?”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哪还经得起这番折腾?当即就同院门一样,彻底地下了岗。 而祁蔚也就着这短暂的时间盖好了被。 “祁——蔚?”司徒姬双手往前托着藤条拐杖:“你昨晚出去了?” 司徒姬说话间还使劲地往里瞄着,奈何姚燕燕送的被子太好,竟连个缝隙都没。 本不抱希望的司徒姬叹了口气,正要垂头往外走时,不想对面的祁蔚竟点了下头。 虽轻微,却足够司徒姬惊喜的了。 “那个——能帮我熬点药送来吗?”祁蔚抿着泛白的唇,还不等司徒姬作答便就撇过了面。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了!”反应过来的司徒姬连声称是,转身就往外跑。 到灶台旁,速度极快地架好瓦罐,生起了火。 又往原本打算煮粥的大铁锅里加了些水,忙到灶洞下塞柴。 等水煮沸后往里放了一个药包,再次煮沸。这才往一旁的木盆里打。 借着药水冷却的功夫刷起了锅,干净后又加之井水。这才放入米粒,甚至还贴心地往里放了两个野鸡蛋。 想她前世那么惨,好不容易熬到皇后的位置,结果还没三个月就挂机了。 真是,闭目至死是少女! 既得前世教训,她得好好养着身体,陪在祁蔚身边顺便感化一下。 让他别像前世那般暴戾,然后再在一起,嗯,顺便再生个娃。 司徒姬美滋滋地想着,直到粥汁扑到地面才惊起了身。 一把掀开锅盖,待粥汁下去后这才松了口气,刻意将贴锅的位置露了个缝。 “白日梦果然不能做得太多。”司徒姬透过木盖缝隙往里偷瞄了眼,又往瓦罐下塞了小根柴火,这才端着木盆往左侧厢房走去。 等到的时候,祁蔚已是半依着床头坐着在了。 “祁蔚,药水来了。” 司徒姬方才来的太过匆忙,又或是才起床身体机能没跟上。这次还没凑近就闻到股血腥味。 当即煞白了脸:“祁蔚,你的腿怎么样了?”此刻的司徒姬再也顾不上祁蔚那变扭的小性子,直接在祁蔚的腿边蹲了下来。 一把逮过祁蔚右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都没动作。 祁蔚起先只是扭过了面,可等了会后还是没迎来司徒姬下一步动作,到底是撇过了头。 下意识地往回抽。 “祁蔚?” “嗯?” “疼吗?” 祁蔚嘴巴微微地张着,正要开口,不想小丫头再次抬起头时,已是红了眼帘。 她说:“祁蔚,疼吗?” 这让祁蔚的心没由来地悸动了下。 虽然是个独子,却也因独子之故,在备受关注的同时,鞭策比起旁人只多不少。 就因为他是东炽皇家的传人。 小时候母后还因这个同父皇闹过几次,可父皇说祁家没有无用之人,而他,更是东炽的储君。 焉有懦弱、怕疼之理? “祁蔚,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特别疼?”司徒姬说话间已是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你乖乖在家,我这就央张大爷请个郎中过来。” “哎——别。”祁蔚伸手,摇头,到底是多了句嘴:“我没事。” “哦,那我给你洗?”司徒姬伸手试了下水温,伸手就要来脱祁蔚的鞋。 “不用。”祁蔚弯腰从床下掏出夜行衣:“烧了它。” 说完往司徒姬怀中一塞,自顾自地脱着鞋。 而司徒姬抱着夜行衣怔了会后,到底是听话地往门口走去,全程下来竟是连句话都没问。 等司徒姬出了左侧厢房后,祁蔚那放在双腿两侧的拳头总算舒展些许,俯下身段,动作轻柔地往伤口处覆着药水。 而司徒姬这厢抱着夜行衣跟做贼似的,视线不停地扫着。 直到将夜行衣塞进灶洞燃尽才松了口气。 毕竟破院连个门都没有,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好奇心重,是? 司徒姬架好锅盖,直接用勺子将野鸡蛋挽到带井水的瓷碗中。 这才打了两碗米粥,用木板托起单碗米粥,又顺手摸了个蛋,这才往左侧厢房走去。 原还以为祁蔚会乖乖地坐在桌边等着自己,毕竟咱早上也是有过交流的人,是? 没想祁蔚人是在桌子和床中间,呈半跌之势,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着床沿。 “祁蔚?” 要么说司徒姬会过日子呢? 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将木板安置好,这才奔过去抱着祁蔚的后腰:“腿上使不出力吗?” “可不是么?”祁蔚苦着笑:“跟着我这么个残废很辛苦?” 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司徒姬歪着脑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助祁蔚坐到桌旁。 难能祁蔚在条件这么苦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不想祁蔚还真呛上了:“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是想走,你就走。”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不禁吐血,伸手将粥碗端到祁蔚跟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圣上赐的婚,我又如何能逃?” 司徒姬随手将剥好的鸡蛋丢入碗中,又将掌心的蛋壳置于木板,这才在祁蔚的对面坐了下来。 双手抚着桌沿,巴巴地望着祁蔚:“再说我司徒姬这么侠肝义胆之人,岂能有弃下身子不适的夫君,独自逃跑的念想?” 第8章 潜移默化的成果 司徒姬在说这句话时,明显看到祁蔚用勺的动作迟缓了下,眉眼跟着就弯了。 不知不觉盯着祁蔚将粥饮完,这才一拍脑门站了起来。 伸手就要去拿祁蔚的碗,转过身时,还不忘将托碗的木板捎上。 “哦,对了。” 司徒姬一回头就撞进祁蔚冰冷的眸子,怔后压下心中不是,硬着头皮道:“井桶里有肉有汤,锅里还有多余的粥,你要是饿的话就自己打来吃些。” 说话间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祁蔚双腿,这要是放在之前可以说是毫无担心。 至少,照顾自己是没问题的。 可现在…… 司徒姬咽了下口水:“你一个人做这些,行吗?” 哪想祁蔚竟不答反问:“你要去哪?”问完后才觉不妥,撇头后又跟着附加了句:“外面这么大的太阳。” “啊?我只是,只是想出去挖些野菜而已,顺便看看北山那条人为开出的道到底通向哪儿?” 北山的宝贝多,这事她前世就知道,更何况自阮胥源领人驻扎北山时还挖出不少宝贝。 寻常见的野果,野菜都不算啥,其中还挖了五六根血参。至于冬虫夏草,那就更别提了。 只是祁蔚少见的板起了脸:“你不能去那。” “为什么?”司徒姬鲜少顶嘴:“除了北山外,另几座山都快被掏空了。” “那也不行。” 司徒姬望着祁蔚越加泛冷的面色到底退却了步:“那我就和张大娘在北山外面寻些野菜。” 说完也不敢再去看祁蔚,反而盯着草鞋里翘起的右脚趾指。 她知道自己没有娘家依靠,早早的就开始攒钱了。 每天除去自己的粗活、帮工外还不忘抽出一两个时辰来绣鞋,绣手绢。 这么多年才攒了二十两。 可这儿不比京城,生活条件差不说,能把肚子填饱就是不错的了,哪还有银子去消费那些个讲究物? 只是等了许久依旧没有回声,于是抬起了头。 就看到祁蔚艰难地往床边挪,看样子异常吃力。 只一夜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蔚?”司徒姬放下木板就要去扶,好在祁蔚这次倒没拒绝。只是临到床边时又叹了口气:“北山不乏野兽出没,注意着些总是没坏处的。” “嗯,我知道了。”司徒姬面上不显,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正要转身时,不想被祁蔚往掌心塞下一物,低头一看,原是先帝送的铜匕首。 “我没那么好心,别这样看着。”祁蔚撇过面,在手的助力下连续将脚抬到床上。 背过了身,真是多一眼都不愿看。 “放心,我知道了。”司徒姬紧紧攥着匕首,端起桌上木板,又扫了眼地上木门。 到底是出了厢房。 到灶台旁搁好木板,这才将匕首在腰间藏好。仅喝了半碗米粥便就俯身拿起背篓。 将里面十四个野鸡蛋都放在祁蔚放东西的洞里,末了还贴心地从旁抓了把野草覆在面上。 这才匆匆地往外走。 等到张大娘家时,对方已是垮着竹篮在扣门了。 “大娘这是要出去挖野菜么?” “嗯,哎,祁家娘子来了。”张大娘说话间已是将木门扣好,笑意盈盈地盯着司徒姬看,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光。 京城来的小媳妇毫无架子不说,竟还跟她们一样劳作,难得,难得呀! “嗯。”司徒姬不自在地扭了下:“我今天想跟大娘一起去挖菜,行么?” “可以啊!”张大娘抓着司徒姬的手就欲往北走,期间还叹了好几口气。 这让司徒姬的心没由来地紧了下:“大娘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么?” “哎,我这老婆子能有什么烦心事?”张大娘安慰性地拍了拍司徒姬小手:“都说靠山吃山,这另外的三座山都被吃空了,我看这北山呀!” 张大娘说到关键处突然顿了下来:“咳,你说我跟你提这个干嘛?” 大姚是有土地的,只是地不多,早已在张盈花夫妇到来之前被人瓜分了去。 传说这大姚村原本就是一片荒芜。 不过是有对不为世俗所容的兄妹跑到这儿按了家,后来才有的人。 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至于真正的情形如何就无从考究了? “哦,大爷呢?他这么早就出门了?”突然被打岔的司徒姬这才找回重点,一把抓起张盈花的双手,眼里都是恳求。 两家离得不远,原还想着央大爷没事多去隔壁走走的。 “哦,还不是那个姚大力,一大早的就过来嚷嚷着要去镇上。” 姚大力要去镇上? “祁家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呀?” 被唤回神的司徒姬慌忙松开了手:“哪个,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就不跟你去了。” 说着就往回跑。 全然没顾及后面嚷嚷的张盈花。 一路狂奔,到左厢房门槛边才静下些许。 不停地抠着手指,毕竟她是重生来的,知道姚大力是祁孝之狗腿为祁蔚指定的看护人。 每月都会和祁孝之狗腿的狗腿见上一面,奉上祁蔚的近况,再拿些月银。 只是这次还没到月中啊? 会不会是昨天闹的太过了? “不是去挖野菜了?” 司徒姬盯着床沿边的祁蔚瞪大了眼,明明很小心的,这人怎么就醒了呢? “我……我。”都怪她这么笨,这么长的距离,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有事?” “嗯,那个,那个姚大力去镇上了。” 祁蔚只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应该啊! 祁蔚被送来大姚时就是被姚大力接收的,在那狗腿的示意下更是直接住进了姚大力先前的养猪圈。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我出门了。” “嗯。” “我真的出门了?” 好,又是一片寂静。 司徒姬攥着背篓条编,直往上次人为开出的暗道而去。 只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外面新冒的野菜已经很少了。 好就好在部分人已经往家走了。 “哎,燕燕,那不是祁蔚的小媳妇么?”一个同龄的妙龄少女在看到司徒姬后直起了腰,从姚燕燕侧面往旁推了把。 只是迎来姚燕燕一声冷哼。 “哎,燕燕,你别伤心,那祁蔚没看上你是他的损失。你看这司徒氏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好生养。” 听到这话的姚燕燕终是放下手中动作,随着女子手势直起了身,带着尖刀环胸道:“左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你以为本小姐真的稀罕?” “是,是,是。” 听到附和的姚燕燕越发嘚瑟:“我爹说了,李承喜17岁就中了秀才,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我呀?以后可是要当诰命的。” 其实姚燕燕也说不好诰命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她曾在镇上贪玩时,听说书人提到过,总之特别厉害就是。 第9章 五只死了三 “那是,那是,要么我说燕燕姐厉害呢。”麻衣女子赶紧翘起右手大拇指附和着。 还真是——幼稚。 司徒姬转过身,随着人群挖了些野菜,直到剩下姚燕燕两女时才直起了身。 看姚燕燕这样,是铁了心的盯着自己了。 司徒姬小歇片刻后,终是往人为开出的道走去。 “哎,燕燕,你说那司徒姬不会想不开?” “切,谁知道呢?”姚燕燕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一个外地人哪知道北山的凶险,算了,咱们什么也不知道,回了。” 说话间抓着姚蓉蓉的手就往村口走。 以此来孤立司徒姬,却不想此举正中司徒姬下怀。 只见她右手握刀,左手握着方才削的树棍往里走。 不大一会就看到一只肥美的兔子,慌忙用手中树棍朝兔子砸去。可是兔子反应更快,一个跳跃后直接掩入灌木丛。 “哎。” 司徒姬叹了口气,继续用树棍敲着灌木丛往前走。几步远时,感到树棍敲的触感有些异常。 颇具犯软的触感。 扒开一看,里面竟有五只小兔子。感情刚才那是兔妈妈的调虎离山? 司徒姬放下背篓,扒开里面的野菜,小心地将兔子放好。 又往里去了些许。 这次倒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于是寻起了树枝、藤条。 最后相中了一个匀称的树杆,等司徒姬用匕首一点一点削下来时,太阳又落了山。 而忙活一天的她早已累得前胸贴后背了。 抹汗时突然听到一声狼叫,吓得司徒姬腿都软了。 还不等司徒姬下一步动作,竟又听到群狼的附和声。 吓得司徒姬拼命往外跑。 好在离得远,没引起狼群的注意。 等完全出了灌木丛时,身上跟雨淋似的,全都汗透了。 “祁蔚,呜呜,我好怕,祁蔚……”司徒姬有些发怔,要是知道这种情况早一点出门就好了,或者分两天锯树杆也行啊! “祁蔚,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司徒姬侧过头扫了眼身后的背篓,见覆在上面的野菜完好无损后总算破涕为笑。 “还好野菜没事。”其实司徒姬大可不必这般辛苦,除了上次剩的十八两外,还有庶哥司徒韫榕赠的一百二十两。 只是她与公羊尧并不熟络,总要将银子留给祁蔚看腿才是。 祁蔚,是了,祁蔚还在家等着自己投喂呢! 司徒姬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回到草屋,没想一天未见,院门竟被人给修好了。 而祁蔚此刻,正穿着自己送的青布裳依门而坐呢。 司徒姬借着零星的微光,总感觉祁蔚在看到自己时松了口气。 可她很不争气,一开口就是哭腔:“祁蔚,呜,祁蔚,我总算看到你了。” 祁蔚抬头,似有不解。 终是在司徒姬递出树杆时,抓着门沿站起了身,在片刻的沉吟后终是伸出双手,将佳人揽入怀中。 轻柔地拍着背:“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你在这等我有些感动。”司徒姬依旧带着哭腔,不过比起方才已是平稳得多:“祁蔚,你吃了吗?” “等你一起。”说完松开了手,指着树杆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我看藤条拐杖坏了,怕你没得用。祁蔚放心哦,这个肯定比那个藤条的管用。” “嗯,我知道,能给我看看吗?”腹黑的祁蔚说是看看,可一接过树杆就撑着往灶台走。 只是每步都如同走在刀刃般,入骨噬心。 能疼,就还好。 怕的是长期不动,又无钱医治,不说腿筋受损,就是小儿不然的伤也能拖到肌肉坏死,慢性瘫痪。 直至彻底报废。 这就是他的亲叔,呵,他曾天真以为的一家人。 “祁蔚。”司徒姬看着祁蔚的面色有些害怕,奈何伸出的双手还没触到就被祁蔚给避开了。 只能快速跑到灶台旁放下背篓,露着憨笑。 嘴角扬出弧度的那种。 毕竟有五只小兔子呢,她就不信这么多的兔子都是公的或是母的。 大姚别的不说,有的是草,只要有公有母,她就不信过不出小兔子。 兔生兔,出栏又快…… 司徒姬想的超美,现实往往不尽人意。把背篓表面的野菜往旁一扒,才发现兔子软绵绵的窝在中间。 “不会是死了?”司徒姬怀着悲痛的心情拿出兔子,还好,还有口气。 她覆的野菜不多,即便有些闷热,却也不至于死亡。 只是当她抓起第三只、第四只时就没那么好的面色。 果然,五只死了三。 损失大半,可谓惨重。 “呜呜呜,祁蔚,我是不是很笨?” 凑上前来的祁蔚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这种小东西要是放在之前,他看都不带看的。 “呜呜呜,我就知道。” 祁蔚皱眉,望着越发矫情的司徒姬不得不转移话题道:“我饿了。” “饿了?” “嗯。” “行,那我来做饭。”司徒姬将活着的兔子放在一旁圈好,这才走到灶台旁。 才挨上便就缩回了手,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竟躺了两个野菜馍馍。甚至还有小盘鸡块。 “这是你做的?” “嗯,不过白面是从你房间拿的。” “哪里来的野菜?” “张大娘送的。”祁蔚指着院门:“同大爷一道,还助姚屠户一起修了院门。” 司徒姬顺着祁蔚的手势看去,又好奇地瞥了眼左侧厢房,见门同样被修好了。 “有这样的邻居真不错,只是姚屠户?” 哪说不是呢?至于姚大力,恐怕是去镇上寻接线人了? 不管有没有见到接线人,能做出这般动作,至少说明自己敲打的话被他听进去了。 “可能是良心发现?”祁蔚就着烧锅坐的木凳坐了下来,一副等饭的架势看得司徒姬有些好笑。 将两个野菜馍馍分别装入碗中。 遂端起一碗馍馍和鸡肉放到祁蔚跟前,这才伸手执起了馍馍。 眉眼弯弯,不得不说祁蔚的手艺很好。 等用完后又喝了半碗井水,这才收起祁蔚跟前碗筷:“天色不早了,要不你先回房歇息?” “是要熬药吗?” 司徒姬不发一言,算是默认了此事。 “我可以帮忙。” 祁蔚见司徒姬往锅里打水,果断塞柴,不大一会就燃起火星。映在冷峻的脸庞上显得柔和得多。 一时间看得司徒姬有些发痴,没想到太子出生的战王竟也会生火烧锅? 突然有些心疼起来,下意识地赶着人:“祁蔚,这些我来就好。” “这药本就是给我用的。”祁蔚固执地塞着柴火。 司徒姬无法,只能由着他去,转身用瓦罐铞起了药。 第10章 结伴 等将药水送到左侧厢房后这才缓了口气,转身就往灶台走。 不管怎么说不能浪费,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把三只小兔子整理出来才是。 可惜了,那么小。 司徒姬一边用匕首剥着兔皮,时不时俯身往灶洞底下塞根柴火。 看着墙角边越来越少的柴树枝又是叹了口气,看来要把日子过好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司徒姬为免麻烦,将小兔子处理好后,都搁一锅里红烧了。等熟了直接装入碗中。 置于井桶,悬在井水里。 这才回到房中,简单地洗了下,水都没往外倒,沾床就睡。 殊不知整个过程都被左侧厢房的祁蔚一览无余。 只见他坐在自制的凳子上,对着窗口不停地按着穴位。 直至听到鸡鸣时,才抓着司徒姬送的树杆往床边挪。 相对于司徒姬来说,可谓是个熬夜小达人了。 话说司徒姬睡的迟,醒得更迟,硬是熬到太阳透过窗户,晒到身上才坐了起来。 待穿好鞋后,习惯性地往院子里冲。不管怎么样,她得将祁蔚照顾好才是。 不想看到祁蔚时,对方已是坐在灶洞边塞柴了。 “对不起,不小心睡过头了。” “洗手吃饭。”祁蔚指着台面:“兔头野菜,可还行?” “嗯。”司徒姬吸着鼻子,一道加入战斗。 吃过早饭后,照例背起了小背篓:“我要出门了。” “嗯。” “就没什么要叮嘱的吗?”司徒姬眨巴了下大眼,她这辈子也不求祁蔚这个死性子能主动了。 只要不口是心非,能在她的面前实话实说便心满意足。 “早点回来。” 司徒姬看怪物一般地盯着祁蔚,到底是推开院门往外走去。 她自是晓得山中的宝贝多,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进? 可大姚村民排外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张大娘夫妇住了几十年都没能改观。 唉。 “祁家娘子,你这小小年纪,怎生得这般多愁善感?” 一转头,就迎上笑呵呵的张盈花,顿觉心情好上不少:“大娘这是去挖野菜么?” 张盈花笑着摇头,拿下背篓递到司徒姬跟前:“这不,老头子前几天在西山脚下翻了些地。这眼看到了时候。我呀,得赶紧去把东西种上才是。” 西山,山如其名,大姚靠西的一座山。 因为背阴的缘故,至今没被开发完。 不过那种喜阴或是不排阴的农作物倒也未尝不可。 “哦,没事,那我明天再同大娘一起。”司徒姬扬着笑,温柔地招着手。 就这么站在原地,待张盈花走出许远才转过身,紧着背篓不停地往北山疾行着。 或许是山下的野菜被采摘殆尽,今天只有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在割着灌木丛。 司徒姬踌躇了下,想着要不要上前招呼声。 为免麻烦,到底是只身往人为开道走去。 可当她只脚迈进人为开道时,心就跳得厉害。要是她死了,祁蔚该怎么办? 司徒姬咬牙,凑到跟前时才发现割草的是村中的陈寡妇家。 要说陈寡妇也是可怜,进门五年连生三个女儿,还没来得及生第四个时,丈夫就离奇死亡。 一点征兆都没有。 狠心的夫家人将其赶出家门不说,还到处宣传陈云是个克夫命。 要说夫家嫌弃倒也罢了,就是连母家人也跟避瘟似的。无奈的陈云只能带着三个女儿,住在夫家快倒闭的老屋里。 “爱云,来睇,你们。”司徒姬捂嘴,自己这辈子和姚家三姐妹还不熟呢,只得洋洋地打着哈哈:“今天没挖野菜呀?” 两姐妹对视一眼后,明晃晃地盯着司徒姬看。 最后还是胆大的爱云开了尊口:“你怎么知道我们名的?” 司徒姬被问,脑袋瓜子转得飞快:“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知道我是祁蔚家的么?” 村子就这么大,要论出名,两家可谓是不相上下。 爱云看了眼妹妹,同时点头道:“嗯,家里没助燃的柴火了。” 司徒姬看小丫头没排斥自己,不禁有些欣喜,直接开门见山,指着北山道:“那个,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东西,要不,我们一道进去看看?” 爱云还在犹豫,却不想被妹妹死死地抓着胳膊。 到底是家中长姐,思想活跃得很:“北山东西是多,可也伴着危险。真要进去,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姚爱云的回复在司徒姬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小孩能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也行,要是几天没看到姐姐的话,记得给祁蔚哥哥说一声。” 这是——直接交代后事了? 其实司徒姬的胆子很小,否则也不会在司徒府被奴役那么久。 “那行,我跟你一起进去。” “姐姐,不,不要。”来睇一把抓着视死如归的爱云:“娘会担心的。” “不,来睇,你不懂。”爱云松开来睇的手:“若是我能寻来食物,娘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背负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即便有的是真的。可她一个女人既没男人,身后又无半分土地,靠什么养活三姐妹? “姐姐,不要,来睇会好好听话的,来睇会打柴火卖,也会割猪菜卖,来睇会挣很多很多的钱……” 这话听得司徒姬特别委屈,总有种带着小朋友赴死的感觉。 “好啦,好啦,也没那么恐怖。”司徒姬往前凑近了些:“我都进去两次了。” 看着两姐妹目瞪口呆的样子,到底是率先往人为开道走去。 “天哪,这条道居然被人踏成这样,少说也不下百次。” 可不是? 要说那人也是厉害,一条路直往山顶奔,期间都不带拐弯的。 只是? 司徒姬扯着树上的布条,总感觉有些眼熟。 “大姐姐,怎么了?”凑上前来的爱云显得有些凝重:“这应该是那人做的标记。” “或许。”司徒姬有些好笑地摇着头,直觉自己想多了,要真是祁蔚的话。 他一个人都能拄着拐杖爬上北山,还要靠自己一个女人寻食养他? “嗯,我们继续往里走些。”司徒姬拉着爱云,又回头督了眼来睇。 说实话,她其实是不想带上来睇的。 带着年纪相差不大的爱云还能互相帮助,虽然来睇只比爱云小上周半,看起来却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瘦黑瘦黑的。 “哎,姐姐,你看那是什么?”向来少言寡语的来睇突然惊叫出声。 司徒姬一急,慌忙松开爱云的手奔过捂嘴,虽然有些生气来睇胡乱发声。 到底是个十六的小姑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亦是抬起了头,露着一脸欣喜。 第11章 合作——共赢 这分明是水果啊! 这毛茸茸的果子自己曾在府里见过,虽然没那个大,可形状也太像了? 同样的长圆形,同样的黄棕色,关键还长着同样的毛毛。 猕猴桃? 对,就是猕猴桃,司徒姬终于想起来了:“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成片的猕猴桃树并不在人为开道上,目测只有十来米远,可在这从未开发过的荒山却也是难走得紧。 司徒姬拍了拍来睇的小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照例用树棍击着地面。 因为遮挡物多的原因,司徒姬走的特别小心,最后还是‘啊’的一声,跌入了猎户陷阱。 好在下面还有个柔软的垫子。 这是谁设的陷阱?还放垫子,目的何在? 司徒姬利索地爬坐起来,差点没被里面的场景吓死。 她似乎坐在一只野猪身上,看样子死的时间并不长。 “大姐姐,你没事?” 司徒姬在听到洞面上的叫唤声时没由来地松了口气,突然间有些庆幸自己带来姚家两姐妹。 “我没事,爱云,下面有东西,能撮根利索的绳子扔下来吗?要粗点的。” 山上造洞不易,而且造洞的人也本着细水长流的方式。 只在洞穴的正中间埋了三根削成箭形的树枝。而屁股下的野猪就很不幸,将三根箭形树枝盖得那叫一个严实。 两姐妹对视一眼,忙放下背篓各自掰着触手可及的藤条。 自食其力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不大一会就结成了一个简易的绳子。 “来,大姐姐,抓着这个,我们拉你上来。” “嗯。” 司徒姬将野猪绑好,喊了声开始。 在借住绳子的助力下终于爬出洞口时,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可惜了背篓。在她掉洞时直接被砸下岗。 “哇,是野猪耶。”姚来睇到底年纪小,竟直接对着野猪流起了口水。 “嗯,我们先摘些野果再说。” 这头野猪并不算大,估计还没成年,看起来才百斤出头。 “为什么要拖出去?不在这里分?” “来睇。”随着爱云的一声唤,来睇不解地测过头,眼眶红红的,就差哭了。 这是,怕她独吞了? “这里是山腰,要是血腥味引来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司徒姬冲着爱云略一点头:“等到了山脚的灌木丛再做处理也来得及。” “我去摘些野果。”爱云转身抓起背篓,直奔猕桃树。 许是没人采摘过的原因,触手可及的便是大量的果子。 司徒姬也没闲着,亦是冲过去帮忙:“今天多谢你们了。” 司徒姬对着爱云温和一笑,这种故人相逢的感觉——真好。 话说她前世与爱云相熟时,正是陈云的受难日。 那时她还在挨家要饭,被人拒绝灰溜退出时,不想看到一群人兴冲冲地往爱云家赶。 等她回过神时,小小的爱云已是奋力的扒着人群。 她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可能在府中被打太多,竟冲上去一把拽过爱云拉到一旁。 等那群人走后,才发现姚家三妹也跟着陈云被打死了。 那时为了安慰爱云,司徒姬愣是守了一夜没回草房。 也从那后,爱云时常跟在司徒姬身后,时不时地帮个小忙。 “这些应该够了。”爱云看着背篓向来睇招了下手:“给,来睇。” 司徒姬亦没闲着,只是她的背篓已坏。 “先用我这个装?”来睇朝司徒姬递过背篓,这才走到爱云身边背过了身。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司徒姬涨红着脸。哪想爱云已是接过司徒姬手中野果塞到背篓里。 转身又不停地往里摘。 往背篓里铺了两三层才开口道:“别客气。” “那谢谢了。”司徒姬微红着眼,半蹲在爱云跟前。 “多大的事。”爱云弯腰扛起地上野猪,没想到那么小的身板竟有那么大的爆发力:“再说我自己会编,不过费些功夫罢了。” 这话说的司徒姬又是一泄。 是啊,爱云这丫头可比自己能干多了。 “咱们得抓紧下山了。”爱云直接将野猪撩到右肩,左手执着司徒姬来时的树棍敲着地面。 以防丛中的野生动物,直到回到灌木丛才松了口气,直接搁下野猪。一副任由司徒姬处置的架势。 司徒姬也不矫情,再说这天还有些热,放不住东西。 便掏出祁蔚赠的匕首卸下了小半身。 “你——确定么?”爱云有些犹豫,到底是司徒姬领进山的。 虽然出了些力,也不至于分这么多。 “够了,我家就两个人。” 司徒姬倒出猕猴桃,往里铺了好几层树叶。 又用黄泥裹着出血口这才放入背篓,再次覆上野草、树枝。背好后又弯腰兜起猕猴桃。 做好这一切,已是满头大汗。 抹汗时见姚家两姐妹还在盯着自己看,不禁轻笑出声:“今天发生的事不能往外说哦。” “这个你放心。”爱云点头,抚了下来睇的头,用简易草绳捆起地上灌木。 示意来睇背好:“我和来睇都不是嘴碎的人,姬姐姐大可放心。” 这么好的地方,傻子才会引旁人来。 “嗯。” 司徒姬走在前面,于村中分开了路。 望着紧闭的院门叹了口气,不知是没看到祁蔚太过失落还是太过疲乏所致? 只是她还有的忙,一把走到井旁喝了半碗水才缓了些许。 虽然中间吃了十几个猕猴桃,却架不住体力透支太过厉害。 等司徒姬放好猕猴桃,从背篓里拿出野猪时,突然被头顶的声音惊了一跳。 “你进北山了?” 司徒姬对于祁蔚愤怒的声音有些不解:“我就是去看看。” “看?你知道北山有多危险?”祁蔚自督见背篓里的东西时就知道司徒姬爬到何处。 再联想北山的凶险不禁又冷上三分:“北山啊,那可是野生动物的聚集地。” 祁蔚看着可怜兮兮的司徒姬叹了口气,终于有了面部变化,铁青着脸:“下次别再往里去了。” “可是,可是……” 祁蔚叹息:“没得可是,记得同张大爷说声,明日载我去趟镇上。” 祁蔚琢磨了一天,总感觉是大姚太过偏远才导致胥源没能找来。 “嗯,我知道了。”司徒姬抓起背篓作势就要往外冲:“我去还背篓。”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到门口时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金大腿,怎么还怕起他来了? 真是。 司徒姬摇头,往不远的爱云家走。 第12章 份量 “好哇,带半只猪回来翅膀就硬了是不是?开始管起老娘来了?” 司徒姬才到门口,正要伸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一阵高过一阵的怒骂声。 甚至还隐隐地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娘,娘,你消消气,消消气,别打姐姐了,别打姐姐了。” “半只猪怎么了?” “再怎么样也比你为了五斗米在男人身下承……” 随着‘啪’的一声,不大一会院门就被人从里拉开,速度之快竟连司徒姬都没反应过来。 只得腆着脸对随后追出的来睇尴尬地笑着,而陈云那句别去追她在看到司徒姬后亦是难堪得紧。 只能梗着脖子往肚里咽。 “哎,云娘莫气,我是来还背篓的。”几人间还是司徒姬率先打破宁静,双手往前递着背篓。 陈云嘴巴微张,未发一言,到底是闷着声往屋里走。 司徒姬无奈,只得把背篓塞到来睇手中,带着些许愁容:“快回去,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说完便不再管,转身就往回走。 不想才几步远,竟听到来睇更咽出声:“姬姐姐,你是个好人。” 正要回头,不想对方已是‘嘭’地一声闭起了门。 司徒姬摇头:这孩子。 好在东西已经还回去了。 司徒姬转身就往回走,到底是不大放心,于是顺着脑海的记忆走到村口的荷塘。 隐隐的还能看出一个人影在晃动,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姑娘的抽泣声。 索性就着姚爱云坐了下来。 姚爱云起先还有些抗拒,接连往边上挪了三次,等发现来人是司徒姬时,才糯糯地唤了声姬姐姐。 因为陈云的影响,连带着三个女儿的名声都不大好。 好似什么传染病似的,怕自家女孩跟后学坏,又怕自家男孩受不住诱惑,到时被陈云堵门要赔偿。 “姬姐姐,呜呜,你说我娘怎么就不能像你这样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龌龊的活着?” “活得这么痛苦,真不如死了算了。”姚爱云说这话时真还作势起身。 要不是被司徒姬按着左手,怕不是真要起身往荷塘里投? 司徒姬动了下右手,轻柔地拍着下面的手:“爱云,你爹过世的时候你多大?” “五岁。” “那你三妹呢?” “不足周岁。” “是啊,不足周岁,既无夫家又无母家,你让她一个女子拿什么来养活三个孩子?” “这?”爱云垂头,磕磕巴巴:“可是,可是……” 声音越来越小,即便司徒姬离的这般近都没能听清后面的话。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说实话,我很佩服她。” 司徒姬迎上爱云视线:“即便那么难的情况下都没放弃一个。” “嗯,姬姐姐,我明白了。”爱云胡乱地摸了把泪:“姬姐姐,我往后每天都同你一道进山,好不好?” “我很能干的,要是抓到活禽,没准还能拿到镇上卖些银子。” 银子? 这话听到司徒姬眼前一亮,她最缺的就是银子。 “嗯,让姬姐姐看笑话了。”姚爱云对着荷塘,水灵的眸子在水光的反衬下熠熠生辉:“等攒够了钱,我就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现实往往比理想残酷得多,清贫人家,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好。”司徒姬微笑:“答应姐姐,早点回去,姐姐明日可还等着你一道去北山呢。” “知道了,姐姐。”爱云起身还不忘伸手拉起司徒姬,直到姚家院门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我明天去寻你。” “嗯,等你。”司徒姬耐心十足,直到姚家再次掩上院门才往回走。 等到草房时,祁蔚已是料好猪蹄放在简易的木架上烤了。 “祁蔚?” “嗯?出去一圈怎么还给哭上了?”祁蔚有些别扭地掏出碎布扔到司徒姬身上:“碍眼。” 司徒姬也不客气,抓起碎布就抹起了泪,擦完后才后知后觉——莫名眼熟。 这不是她上次买青裳时央人送的布料么?怎么在祁蔚手里? 司徒姬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第一念头就是祁蔚翻了自己东西? 那他肯定发现那十八两纹银了。 司徒姬厚着脸皮坐到祁蔚对面:“祁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你不要误会。” “嗯?”祁蔚颇为不解,要说自己在拿白面的时候捡了碎布,遂洗洗来用,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小丫头道起了歉? “是,我是存了些纹银。”司徒姬摆手:“我并不是故意满你,我只是想治好你的腿。” 腿?呵。 祁蔚低头扫了眼腿,别说这儿医疗条件有限,单拖了这么久? 怕是一般御医都很难根治。 除非找到传说中的公羊尧还有一线生机。 心中烦闷,一脸冷峻递过猪蹄:“张大爷怎么说?” “啊?”司徒姬发懵,知道祁蔚是问牛车的事,到底是难堪地垂下了头:“对——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祁蔚自嘲:“忘了就算了,这早一天迟一天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姬努着鼻子,不得不说祁蔚烤的猪蹄真香。 也不知上面涂抹红红绿绿的是啥,去了腥味不说,还带了丝辣。 司徒姬低头默默地啃着,直觉比司徒府大厨做的还好。 一根啃完意犹未尽,抹嘴之际慢腾腾地支起了身,回到灶台给祁蔚熬起了药。 许是心中有事,第二天倒是醒得极早,起床后速度极快地熬起了粥。 因为木柴火的原因,期间还抽了个小空跑到隔壁:“大爷,大娘?” “哎,谁呀,这么早?”张盈花边走边打哈欠,拽开门看是司徒姬时还愣了下神:“小祁家的,这么早什么事啊?” “大爷今天的牛车有人约吗?” 张盈花摇头:“没呢。” 说来也是可笑,张家因张恒做衙役一事同姚大力家有了隔阂。 可其他地方的人来姚家买肉要坐车? 而张家则是靠着那些懒走的人跟后挣点小钱。 “那好,大娘记得把车留着,我一会带祁蔚过来。”司徒姬摊开八个野鸡蛋:“这是我和祁蔚的坐车费。” 张大娘看到这么多野鸡蛋眼都大了,伸手就往司徒姬怀里推:“不行,不行,这哪行啊?” “大娘,这不是行不行的事,这就是应该的。” 司徒姬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主,不想八个鸡蛋因推搡过头掉了一个。 疼得张盈花哟,一张脸都青了。 “大娘,别挣了。”司徒姬盯着地上的鸡蛋也是一阵肉疼,到底是往张盈花手中塞去。 没想转身时,被张盈花喊了句嘴。 “怎么了?” “啊,没,没事,你回去。”张盈花摆手,难道要说她昨夜闻的肉香? 别说她年纪大了,就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也开不了那个大馋嘴呀! 第13章 区别对待 司徒姬原本就计划带祁蔚去镇上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今由祁蔚亲自说出来倒是更为省心些。 前世呀,也是她带着祁蔚看诊时,他悄悄在医馆周围留的暗号。 可那时的他被姚大力伤得太重,能活动的范围极其有限。等阮胥源带人找上门时,都是一年后的事了。 司徒姬想着前尘往事后悔不已,没能早点勘破现实,害得两人多受了那么多苦。 微一叹息,抬头间,远远的就看到爱云立在门口往院里偷偷地瞄着。 手里还拿着新编的背篓。 当即加快步子:“爱云。” 还在偷瞄的姚爱云立马收回视线,腆笑道:“姬姐姐,哦,对了,这个送你。” 快与司徒姬平头的小姑娘朝前递着背篓,虔诚极了:“就是没姚编子编的好看。” 许是怕司徒姬不肯接受,往前一步,直往司徒姬怀中塞来:“虽然没那么好看,可胜在结实。” 吓得司徒姬慌忙摆手:“无功不受禄的,这不大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姚爱云忽然间垂头,闷着声道:“姬姐姐也没对我藏私,不是么?” “那不一样。”司徒姬扶额,颇为无奈,自己也没想过带姚家姐妹进山分一杯羹。 只是她胆小,想寻个伴而已。 “给你你就收着。”姚爱云抬头,巴巴地望着司徒姬:“都准备好了,咱现在能进山了吗?” “今天怕是不行了,我得陪着祁蔚去趟镇子。” “这样啊?” “嗯。”司徒姬不大好意思,指着院门转移话题道:“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嗯,虽然院里什么都没有。 虽然她和祁蔚都是围着灶台用的饭。 可人都到门口了,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才是。 没想姚爱云这丫头听到这话后,反应大得出奇,不仅人往后退了数步,就连头亦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是? 司徒姬凑近了些,学着姚爱云的样子往院里看,只一眼便扫到依灶台而站的祁蔚。 虽然身上穿的是大众款青布裳,但挂在他颀长的身体上只到小腿肚子。 有些滑稽,可即便如此,也没挡住他出众的气度。 哦,还伴随着那张冻死人的面瘫脸。 不知是否错觉之故?司徒姬总感觉祁蔚看向自己时——回温了。 遂伸手一捞,好问问旁边的姚爱云,没想连划两次都扑了个空,于是撇过头:“爱云。?” 仿佛才发现姚爱云离得些远:“怎么了?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没,姬姐姐,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碗没刷,就先回去了啊!” 说完还不待司徒姬反应,转身就往回跑 “咳,这孩子。”司徒姬耸肩,好像忘记自己也没比姚爱云大上多少。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她送的背篓。 谢归谢,可等司徒姬到灶台时,差点没飙脏话。 因着米价,所以司徒姬每日早上都只煮两碗米粥,外加两个野鸡蛋。 原本还以为跟往常一样,不想锅里只剩了半碗米粥。 “祁蔚?” “嗯,既是吃好了,就出发。” 司徒姬突然仰天长叹,怎么就没发现祁蔚这么腹黑? 哦,应该早些发现才是。 毕竟在前世时,哪怕她卧床不起,都还时不时地收到弹劾祁蔚的贴子。 有说他后宫空置,有说他霸权专政,还有说他任人不明…… 总之,说啥的都有。 可谓是将历届帝王所犯的事都给总结了遍。 可她也只是个小可怜啊,能跟着祁蔚飞升成后不过是——大姚的顾念之恩。 “吃好记得把这个带上。” 司徒姬闻声转头,发现祁蔚只手拄着拐杖,另只手已是将井桶从里提出来了。 “哦。”司徒姬随手将碗洗好,又从地面抓起先前做掩饰的杂草、树枝放进新背篓。 这才将小半只猪放了进去,想了想,又铺了层草,往里放了两层猕猴桃。 背好后,下意识地就去扶祁蔚。 好在祁蔚并没拒绝。 于是掩好门后就这么掺着祁蔚往张大娘家走。 要说张大娘夫妇也是善解人意,老两口一准备好,就将牛车往这边赶。 直至碰上了面。 “哎,小祁啊!”张盈花笑呵呵的,伸手就要来扶祁蔚,没想祁蔚身子一撇,直接给避开了。 尴尬地摸着鼻子:“哎,小祁家的,这车板有些高,小心着些!” 司徒姬涨红着脸,连声称是,好不容易扶着祁蔚走到车板旁。 松开祁蔚,正要发功,以便使出洪荒之力。 不想祁蔚那被司徒姬松开的手往板上一搭,轻飘飘地就上去了,上去了…… 有功夫了不起啊? 好,有功夫确实了不起。 司徒姬放好背篓,离祁蔚半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倒是最后上车的张盈花,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直接坐在了离祁蔚最远的地方。 只是望着司徒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又是怎么回事? “大娘。”司徒姬扭了下躯体:“大娘有事吗?” “啊,没,没事。”张盈花望着祁蔚欲言又止,但看祁蔚已闭上了眼,犹豫了下,最终化为幽幽叹息。 司徒姬看张大娘这副样子,就知道那欲言又止的背后是什么话。 下意识地撇了眼祁蔚,学着他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已是到了目的地。 “小祁家的,你这是怎么了?睡得这么沉,最近太累了吗?”张盈花望着拄着拐杖的祁蔚,伸手就要扶车板上的司徒姬。 满眼的都是疼惜。 “小祁家的,大娘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小祁这腿……唉,也罢,你现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首先得把自己顾好才是。” “我没事,谢谢大娘关心。”司徒姬就着张大娘的右手跳下牛车,这才抱起背篓背好。 “大娘,我今天想跟祁蔚多逛逛,可能要到申时才回。” 张大娘听到这话抓着司徒姬的小手,乐呵呵的笑着,不想这一动作又让祁蔚的脸色寒上三分。 眉头微锁,略带不悦地看着这厢,到底是没开口,就这么等着司徒姬转身。 “大娘不急,你们小两口的好好逛。”张盈花说话间又往司徒姬的身边凑近了些:“我呀,正好去趟府衙,看看县太爷换下的马车是个什么样。” 这是? “咳,恒儿怕他爹辛苦,悄悄用攒下来的银子将县太爷家的旧车买了下来。你说这孩子,瞎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张盈花句句不离儿子张恒铺张浪费,眉眼里却都是温和的笑。阳光下格外耀眼,看得司徒姬有些犯痴。 第14章 看诊 想着这大抵就是母爱的一种表现,只是她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娘亲。 要不是担着二小姐的名头,还真以为是哪个婢女在府内私自圈养得呢! 一想到这的司徒姬不由自主地向祁蔚看去,不想祁蔚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这么驻在原地,远眺对面医馆。 她自幼就没享受过母爱便也罢了,虽然渴望,却没那么强烈。 可祁蔚不同,他曾经是拥有过这些的。只不过被他嫡亲的叔叔给坑没了。 “大娘既还有事,就先去忙。”司徒姬私心,下意识地拿开张盈花的手,带着歉意的笑:“祁蔚该等急了。” “哎,好,好孩子,照顾好小祁啊!”一副事外人的张盈花柔和地笑着,直至司徒姬搭上祁蔚的左手这才转过了身:“哎,老头子,你说这小祁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张大爷慢条斯理地理着板上东西,被问很了,才转头看向自家娘子:“什么怎么回事,不还是老样子么?” 气得张盈花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板上:“你就没发现小祁对那丫头不同嘛?” “哪有什么的,毕竟是夫妻……”张大爷眸光都亮堂了些:“是啊,话说小祁来大姚这么久就没让人近过身。” 即便是教张恒习武,也只是坐在丈米远的地方只手比划着。 “可不是么?”张盈花理着祁蔚坐过的草席,发现下面有两枚煮熟的野鸡蛋,赶忙招呼起了张大爷:“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 “哎,这个小祁,一点便宜都占不得。” “可是小祁家的已经送过鸡蛋了。”张盈花握着野鸡蛋的手分外凝重。 “小祁那孩子的心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既是给了,你就收着!”张大爷坐好后舞着手中草鞭,直直往县衙的后门而去。 想来张盈花的嘴巴虽然碎了些,可心地是真好。 在看到祁蔚被姚大力无情地撵到先前养猪房时就出了头,这也是祁蔚见张恒在门口乱武时,多嘴指点的原因。 “就你心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生活的难。”张盈花抿着嘴,到底是将鸡蛋揣到腰间:“等会回去再给他们。” “而且小祁这样,更该多补补才是。” “你决定就好。”张大爷往回撇了眼爱妻,满眼的都是宠溺,就连手中的马鞭都柔了三分。 话说这边,司徒姬好不容易将祁蔚掺到医馆这条街,没想祁蔚路过医馆跟没看见似的,径直往旁边的小酒楼走去。 司徒姬愕然,小声嘀咕了句:“不是看诊的么?” 祁蔚嘴角微撇,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背着这个?” “哦。”司徒姬挠头:“好像是没那么方便。”语毕后,乖乖扶着祁蔚进了酒楼。 明明她才是背野猪的人,收肉的管事却频频看向祁蔚。 就连讨价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司徒姬也没客气,开口就是二两银子。 “二两?小姑娘,不是我说,你这口气开得也忒大了些。” “那就一两半?”司徒姬的声音嗡嗡的,带着些许不足,伸手右手中指,而食指呈弯曲状:“你就说行不行?” 掌柜的又看了眼祁蔚,总感觉那人通体的气质非凡,未免是朝廷派到姚陈探路的。到底往前凑近了些:“旁人可没那么好的价格。”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眼眸一亮,忙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那是,那是,回头若是还有好货,我定第一时间送来贵店。” 殊不知同福楼能在姚陈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开这么长时间,除了自身的菜式硬外,后台亦是必不可少。 甚至早先于县太爷收到消息,说朝廷要往最偏的大姚拨款。在东山上修建凉亭、板房,以便视察所用。 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大人物闲的无聊,没事找事呢? “那好,那好,那小丫头,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 司徒姬双手接过银子,笑得异常开心。 “哎,小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司徒姬在听到这句问话后,忙警惕地收好银子,又下意识地看了眼祁蔚,见对方点头,知道口音相差太大。 于是道:“我们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掌柜带着庆幸,暗自掩下心惊,开口留人:“这眼看就到用饭之际,不若……” “不了,我们还有事。”司徒姬拽着祁蔚就往外走,直到进了医馆才松了口气。 不停地抚着胸口,稍微平缓后连唤两声大夫。可都无人应声,遂好奇地抬起头。 入眼所到之处仍是明晃晃的药柜,却没看到上次那个老医师。 “大夫?”司徒姬扶着祁蔚坐好后又唤了声,仍无人应后,终是掀开柜边门帘。 才探出头就看到上次那个老医师以草帽覆面,躺在凉椅上歇着在呢。 “淮大夫。” “嗯?”老大夫只手掀开草帽坐了起来,那浑浊的眼在看到司徒姬后都清明了多:“哦,丫头你来了!” “嗯,我今日带他过来了。” “这人来了?人来了就好,老头子我也能好好看看了。”淮扬安以帽为扇,三步并作两步走。 眼里都是星光,带着医箱子就往祁蔚跟前冲。 示意司徒姬将祁蔚的腿放到他新搬的凳上。 “来,快帮他把裤腿掀起来!”淮扬安又搬来个凳子坐在祁蔚的不远处,殊不知祁蔚因为这个已是彻底黑了脸。 “啊?嗯,哦。”司徒姬羞红着脸,下意识地就去看祁蔚,没想对方风轻云淡,跟个没事人似的。 “那我可要动手了?” “哎,可快点你。”淮扬安不悦地皱着眉头:“就当没我这个小老头在场就是,话说你们小夫妻的,什么没见过。” 司徒姬被说的面容通红,都快滴出血来,连扣了几下才将祁蔚的裤腿卷好。 搞得淮扬安跟见鬼似的,好一番鄙夷后才俯身朝祁蔚的双腿凑来。 不想祁蔚腿上使力,带连着凳子都挪了些。 “腿劲这么大,也没你上次说的那么严重啊?”淮扬安抬头,一脸不解地瞪着司徒姬:“感情你没事拿老头我开刷呢?” 慌得司徒姬赶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的腿真的伤了,伤的很严重,只是不喜欢被人靠近而已。” 司徒姬一个紧张,也忘了男女有别,抓着祁蔚的左腿就将中箭的地方指给他看。 “真的挺严重的,你看,你看呀!”小丫头隐隐透着哭腔,话里字间无不是关切。 殊不知伤患被司徒姬抬着左腿,毫无不适不说,竟还异感非常,有股热流遍及全身之感。 下意识地僵了下身子,微微动了下腿。 第15章 赫死人的气场 “祁蔚,别乱动。”司徒姬依旧抓着祁蔚左腿:“淮大夫,你看,快看哪,这患处红肿不说,竟还隐隐泛着溃烂。” 就差指着淮扬安的鼻子骂他眼瞎了。 听得淮扬安一脸不悦:“感情小姑娘这是在质疑老头我的医术了?” “不是的,不是的。”被误解的司徒姬眼眶更红了,看样子就要哭了:“我只是,只是关心则乱而已,绝对没有质疑的意思。” 司徒姬摆手,再三强调总算让淮扬安动容了些。 只是再凑近时,又被祁蔚给避开了,当即跳起了腿:“嘿,我说你们小两口的还真有意思,一个两个的,这腿还看不看了?” “啊,对——对不起。”司徒姬红着眸子,带着祈求式地看着祁蔚,知晓他不愿旁人靠近,软着声音道:“祁蔚,你暂且忍耐一下——就给淮大夫看看好不好?” 还未等到祁蔚点头,淮扬安已是调转了头,要不是那一两银子砸的及时,怕不是要拿笤帚赶人了。 天知道他在这偏远的姚陈开个医馆有多难熬,在这条件普遍不大好的年成,但凡有点小病小灾的熬熬也就过去了。 至于重症嘛,也就没治的必要了。 就算舍得之人过来也是以物换药,像司徒姬这么痛痛快快丢出银子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哎,好,我不碰,不碰行了。”淮扬安咬着碎银一脸满足,就连性子都温和得多。 “来,小姑娘,把患处抬给我看看。”淮扬安说话间递给司徒姬一枚木制小锤,又凑近了些:“敲下这里。” “哦,好。”司徒姬于心不忍,下意识地就去看祁蔚,没想对方竟配合地点了下头 “有些疼,你忍着些。”司徒姬不敢再看,撇过头往下敲了一下。 没反应? 又听话地敲了几下。 看得淮扬安一脸凝重。 “小兄弟,你这箭伤拖得有些久啊!” 听得祁蔚双手紧攥,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总算有了细微变化:“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唉。”淮扬安先是叹了口气,又摇了下头:“筋脉被伤还拖了这般久,尔今能以拐行走已是奇迹。要老夫说呀,方才小姑娘敲的那些地方都没知觉了?” 祁蔚望了眼司徒姬,终是点下了头。 这动作望在一旁的司徒姬眼里,是真的哭了,扑朔扑朔地淌着眼水。 可小姑娘坚强,转身抹泪后硬是强忍着在,愣是没在祁蔚跟前掉滴眼水。 “没得救了!”祁蔚督了眼司徒姬,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不是么? 只是看见司徒姬哭得伤心有些焦躁:“那个……” 祁蔚叹息,话说他从见到司徒姬起,直到今天还没喊过人小姑娘的名字嘞:“司徒——姬。” 尽其量地克制情绪:“家里白米快没有了。” “嗯,我知道的。”司徒姬抬起袖摆擦了下眼眶,强颜欢笑道:“我再去买些。” 说完冲着淮扬安略一点头,转身就往外跑,快到门口时突然又折了回来,拉过祁蔚的手将匕首塞了进去。 而祁蔚的速度也是快得出奇,几乎与司徒姬同时往其掌心塞了一枚竹筒。 这才摆手,示意司徒姬去买白米。 脸上唯有的零星表情自司徒姬离开后也跟着消失不见:“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再帮我添剂猛药。” “猛药,你疯了?小兄弟不是我说……”原本还在配药的淮扬安顿感不适,下意识地扫了眼祁蔚。 当即就被对方那吓死人的气场惊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点了下头,摊开纸包再次配起了药。 而祁蔚左手攥着匕首,也在这时借着树杆站了起来:“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撑着树杆出了医馆大门,徒留淮扬安一脸震惊,没想祁蔚的腿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走路。 奇迹啊奇迹! 祁蔚支着树杆出了医馆果断在向东三十度的位置刻制印迹,完事后又在隔壁酒楼雕刻了两个暗号。 这才重新回到医馆,坐等司徒姬。 而司徒姬这厢则是心情郁闷地学人摆摊,卖起了猕猴桃。 野生的猕猴桃因为价格低廉,很受欢迎,不多时就剩了些品相不大好的。 只是司徒姬脑海时不时地浮现淮扬安说过的话,尽是悲凉。 心里估摸着时间,直到太阳往下偏时才走进米店买了十斤白米。 结果才出米店,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尴尬地看了眼四周,想着还是祁蔚周到,带了些水。不管怎么说总比没有的强。 只是当她打开竹筒时才发现事情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里面放的——竟是黏糊的米粥。 竹筒直径不小,目测有小碗粗。怕不是里面装了一海碗? 司徒姬满脸震惊,透着绯红,不可置信地捂上了嘴。天知道她有多惊讶? 可她开都开了,也没无视之理。当即仰头饮尽,又咬牙在街边买了大碗混沌。 混沌虽贵,却远不及祁蔚来得重要。想让淮扬安对祁蔚双腿尽心,又咬着后槽牙买了一碗。 待店家打包好后,拎着两碗混沌就往回走。 结果顿在铁匠门口,又咬牙给祁蔚订了套轮椅。 这才匆匆往回赶,殊不知耽搁的时间过长,混沌早已失了出锅时的鲜感。 因挂念得紧,司徒姬越发加快步子。不想老远的就瞧见淮扬安坐在凳上半依着门。朝街周遭巴巴地望着,颇有种望妻石的意味。 而就在司徒姬看向淮扬安时,淮扬安似有所察觉般地望了过来。 当视线扫到司徒姬时,顿时双眸一亮,人跟着就站了起来:“小姑娘,哎,小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淮扬安忙起身招呼起了司徒姬,带着些许讨好:“你这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久?” “久?”司徒姬失笑,确实有些久,这不是好给祁蔚空出时间做暗号么? 遂递出一份混沌:“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时新鲜,忘了时辰罢了。喏,这是特意为你带的混沌。” 混沌? 淮扬安的眸子比之见到司徒姬时更亮堂了些,忙伸手接过混沌就往里走。 只是厅内的气压属实过低,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就这么顿在原地。 就连盯着司徒姬眼眸都带着些许同情,不明白这么娇柔的小姑娘怎么找了祁蔚? 那赫死人的气场暂且不提,要是腿脚好好的倒也罢了:“那个,小姑娘,你先进去,我就在外面吃,外面就行了。” 看得司徒姬不解,又伸出空了的那只手将人往里推了推:“药都配好了,就搁在台子上。” 说话间视线还若有似无地扫过司徒姬手中另份混沌:“我也不要你收拾了,吃好就赶紧将人带走!” 语毕后还不等司徒姬下步动作,一个使劲,直接将人朝里推去。 第16章 反呛 突然被推的司徒姬急忙伸手护住混沌,往前踉跄了好几下才险险稳住身形。 抬头的那刻依旧扬着招牌式的笑:“祁蔚,给,这是我给你买的混沌。” 尚在坐定中的祁蔚抬头,在看到司徒姬红扑扑的小脸后稍做柔和。 指了下对面的座椅:“吃过了?” 司徒姬为使自己说出的话更有说服力,还特意当着祁蔚的面打了个饱嗝。 “扼——”后十分尴尬地捂着嘴:“你看我这饱得,都不大像话了。” 不想祁蔚听到这话后,突然扫向她腰间竹筒,一个‘是么’问的极具意味深长。 在司徒姬希翼的眸子下,最终还是接过混沌,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 个中滋味,怕是只有祁蔚这个当事人才能体会了。 而侯在一旁的司徒姬见祁蔚用好后,立马俯身向前收拾碗筷。 放下背篓,将没卖出去的野生猕猴桃放在桌上。 顺带用垫放猕猴桃的野草、树枝将其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放进新背篓。 最后将柜台上的草药一并扫了进去。 盯着背篓里的药包,突然有种异感,总感觉淮扬安这次开的药跟上次不大一样。 于是又看了眼祁蔚,想着对症下药,自己就应该早点将祁蔚带过来的。 “祁蔚,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了。” 司徒姬悄悄地瞄了眼祁蔚,见对方没多余的情绪,松气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祁蔚已不再排斥自己的靠近。 等到门口时,原本还在用草根剔牙的淮扬安一把坐了起来。 “这就走了啊!” 司徒姬看看身侧的祁蔚,又怪异地看了眼淮扬安,是谁怕见祁蔚,见人就跟看鬼似的? 这会,又装出一副医患情深来了。 “嗯”司徒姬耸肩,扶着祁蔚就往外走,压低声音道:“要不是姚陈就这一个大夫,我还真不愿让他替你看腿。” “祁蔚莫怕,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替你治好腿的,一定能。”原本三成把握的司徒姬,自知晓野味能换银子后,信心就更大了。 走了三米远还特意回头看了眼,果然看到医馆临近地面的位置多了枚暗号,心下了然。 等扶着祁蔚到指定的地点时,张大娘夫妇已是侯在原地了。 “哎,小祁家的。”尚且坐在马车外板上的张盈花看到来人时,立马跳下了车。 在督了眼祁蔚后直接将司徒姬拉至一旁。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枚野鸡蛋,拽过司徒姬小手就往掌心塞。 而反应过来的司徒姬下意识地就往回推。 “别推,小祁家的,这本来就是我理垫子时看过的。” “既是祁蔚给的,大娘收着就是。”司徒姬推出的手稍顿了下,感情祁蔚还是空着肚子来镇的。 两人推搡得厉害,要不是张大爷催促的话,怕不是没完没了了。 “唉,你说你这孩子,还跟大娘客气个什么劲。”张盈花望着新换的马车欲言又止:“也罢,要是回头遇到麻烦了,记得来找大娘啊。” “嗯,谢谢大娘,我明白的。”司徒姬撇了眼新换的马车。回到祁蔚身边将其扶上车,就着掀开的帘子跟了进去。 而张盈花则是选择和大爷坐在外面的车板上。 马儿虽老,但比起之前的牛车还是快了不少,不大一会就赶进了村子。 等司徒姬听到张大娘的提醒跳下马车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如此明显,就连张盈花都发觉到了。 “我说小祁家的,不管怎么说这门肯定是要带上的。” “不对,不对,我出门前明明掩好的。”司徒姬回望了眼马车,见祁蔚已从车上下来,就连车中的背篓都被张大爷抱到地上。 “麻烦大娘代我看下祁蔚。”司徒姬转身就往草房里跑,要知道庶哥司徒韫榕和苏娘赠的纹银还在里面呢。 足有一百二十两之多。 殊不知刚冲进院子就看到姚燕燕和姚蓉蓉人手一只地把玩着兔子。 被养几日的兔子不仅睁开了眼,还能小跑些路。 可即便如此却也瘦弱得很,毕竟才出生不久,哪能经得起那番折腾?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冲到前面的司徒姬唯恐伤到兔子,改为拉人。 要不是反应够快,怕不是要被姚蓉蓉呼倒在地。 而施暴人反而一脸无辜地看着姚燕燕:“燕燕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闯祸?”姚燕燕终于站起了身:“你闯的什么祸?要不是她突然出现,说不定我和蔚哥哥都成亲了。” 也不至于连个亲事都没落定。 而有意结亲的李家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寡母和媒人出现过。 要问李承喜?一准是在学院做功课——没时间回来。 “司徒姬,你说你一个贵女,在京城待着不挺好的吗?来大姚凑个什么热闹?” “我凑热闹?”司徒姬亦不示弱,硬是挺着平坦的胸部迎上了前:“怎么?祁蔚没看上你——恼羞成怒了?” “你?” “我什么我?要我说你也追这么久了,竟是连个手都没碰着。要我是你啊,一早就该死心了。” “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 “你以为祁蔚真的能看的上你?”姚燕燕说话间比划了下胸部,因为营养过剩的缘故,她比同龄人发育得要好得多。 “不过是我这儿无望,寻个廉价的劳动力而已。”姚燕燕冷哼,俯身抱起腿边兔子:“一个残废而已,你以为老娘真的稀罕?” 说完,又瞥了眼玩弄兔子的姚蓉蓉:“走了。” “慢着。” 殊不知司徒姬直接展开双手拦住二人去路:“人可以走,但兔子必须留下。” “凭什么?” “就凭这兔子是我抓回来的。” “你抓回来的?”姚燕燕发难,将姚大力的无赖学了个十乘十:“别说这只兔子,就连这间屋子都是我家的。不死心的话,跟我回去看看房屋地契啊!” “姚燕燕,别太过分。”司徒姬气愤极了。 要知道姚大力从接线人那儿领取的银子别说木房,就是瓦房都能盖个几间了。 “过分?我今儿个还就过分了,怎么着?” 愠怒的司徒姬狠狠掐了把大腿,示意冷静:“可以是可以。” “只是你不怕连累李秀才的清名么?若他日真的高中,想必也不会要个绳头小利的当家主母。” “你——牙尖嘴利。”姚燕燕气愤极了,抬手就将手中的兔子往地上砸去。 要不是被司徒姬舍身留下,怕已没了气息。 而姚燕燕见司徒姬安稳地接住兔子后,快速转身,一把拽过姚蓉蓉怀中兔子狠狠摔去。 眼眸微眯,尽是嗜血的光芒。 第17章 心疼 仿佛这么做才是正确的,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解恨。 似嫌弃般,当即合掌揉搓了下:“司徒姬,别忘了,这院啊——是我家的。蓉蓉,咱们走。” 作恶后的姚燕燕嚣张极了,只是踏出门槛看到祁蔚时,瞬间石化在地。 只是他右手的树杆到底提醒了她,这就是个废人,一无是处还要靠媳妇吃饭的残废。 “哼,我以后可是要做诰命的。” 也不知是提醒祁蔚还是死要面子,当她经过祁蔚身边时,没由来地说了这么句话。 “那个——燕燕这孩子打小就口无遮拦,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唉,走。”张盈花望着离去许远的姚燕燕叹了口气,又不好去扶祁蔚,好在司徒姬也在这时整理妥当,迎出了门。 “大爷,大娘。”司徒姬将背篓背好,掺着祁蔚右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留大爷、大娘了。” “哎,哎,好孩子,快进去。”张盈花自己回应还不算,竟还伸手掐了把大爷,直到对方同自己露着同样的笑容。这才摆手,笑意盈盈地往马车旁走。 司徒姬耐心十足,将祁蔚扶进左侧厢房后还露着温和的笑:“你休息会,我出去准备晚饭。” 说完就往外走,直到进了院子才伸手抹了把泪。 两只兔子因为受虐过度,全都死了。而她所住的房间也有翻过的痕迹,好在银票缝得够深,没被姚燕燕等人发现。 也不是够深,主要是也没人会想到那个无数补丁的包袱夹层,会有那么大额的银票。 司徒姬红着眼帘,又做了一份红烧兔子。 还贴心地焖了一碗米饭。 待一切准备好后直接送到左侧厢房:“祁蔚,吃饭了。” 而一直闭目思索的祁蔚终是睁开了眼,波澜不惊地望着大半碗米饭:“一起吃。” “不了,我的饭还在外面。” “端过来,一起吃。”祁蔚少见地执拗,习武之人五官较之常人来说灵敏得多。所以,她先前和姚燕燕等人的对话都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只是他不想点破。 但他却不想她跟着自己这样委屈。 祁蔚闭目,右手不停地击着桌面,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清明:“其实,北山那条道是我开出来的。” 司徒姬双目逐渐瞪大,极度震惊:“你说什么?” 而祁蔚似察觉不到般,以手沾着碗中井水,以桌为纸,娓娓道来:“我腿脚不便,只能做些陷阱捕食些小型动物,除开猕猴桃树旁的那个陷阱外,另外还有五处。” 司徒姬的脑子突然嗡嗡的,有些跟不上节奏。 不过她还是努力听取祁蔚的话,下面的小手更是时不时地比划着。 “以这里为山顶的话,你们最多只能到这……”祁蔚依旧不停地画着路线,最终苦笑抬头:“跟着我,是不是很累?” “不会呀,我很好。”司徒姬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在祁蔚自制的凳上坐了下来:“就你这生活手法,过起日子,怕是整个镇也没几个能赛过我们。” “是么?可是我们还居无定所。”祁蔚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他向来看不惯那么腌臜手段,可他的亲叔就是靠着那些手段毁了他的家,窃了他的国。 甚至还将断腿的他以仁孝之词,罚跪在母后寝宫的棺椁前,稍有不正便就迎来一鞭。 七天六夜不曾给过粒米,若不是母后身边的宫女心善。 宫女能力有限,那小竹筒的水和半个馍馍还是掩在腰间,悄悄带进景仁宫的。 可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馍馍时,祁孝之来了,甚至还带来射伤他双腿的陈狄。 两人一唱一和,以不敬仙后的罪名在他面前,将那个好心的小宫女活活折磨致死。 从那以后,他的面前摆放了各式吃食。他自是不信嗜兄夺位的祁孝之会良心发现,直至半夜觅食的坎精七窍流血…… 得亏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他熬到了放灵日。 而向来注重颜面的祁孝之只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掩护、调养的措辞将他悄悄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大姚。 祁蔚思之过往,越发沉重,于无形中将稍近的水碗震碎,甚至连一旁的饭碗都涉之波及,跳之数次才回过了神。 又抬头环顾了下,这才面向司徒姬,一脸歉意道:“张大娘夫妇为人不错,你可央他们将东西拉去镇上酒楼。” “房子不能换,但准备要有。” “嗯,我明白的。”司徒姬仰头,拼命眨眼,许久后才掩好情绪:“我得出去吃饭了,不然该凉了。” 带上厢房门的司徒姬无比痛惜,总感觉祁蔚方才的表情太过赫人。 也是,被嫡亲的叔叔害到家破人亡,还被逼到大姚艰难求生,食不果腹。 也怨不得祁蔚这么暴戾,想必过程中必是受了非常人能忍的折磨。 司徒姬将泡脚的药和口服的药分别煎好后又烧了锅水,来大姚这么久都没能好好洗个澡。 再不好好搓搓的话,怕不是要腌出味? 司徒姬右手和腰之间抵着泡脚木盆,左手则是端着一碗黏糊糊的草药。 轻柔地踢开木门将药碗搁在桌上,这才走到床边将木盆放好:“放这了。” 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许鼻音:“我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睡了。” “嗯。” 祁蔚端药的手一滞,眸子尽是复杂,也不知道跟司徒姬说这些是对说错? 若非万不得已,他还不能放弃,他还没有替父皇、母后见证那个歹人下地狱呢! 祁蔚指腹磨着药碗,突然仰头一饮而尽。 尔后又拄着树杆挪到床边,将双手置于盆中,一遍又一遍地压着穴位。 泡好后又放到床沿上,使劲地按着。 眼看整个小腿红肿不堪这才停下了手,掏出匕首仔细地打磨着树杆。 而司徒姬这边也没闲着,胡乱地吃了几口饭后就开始打水。 可当司徒姬拎着木桶回到厢房时,望着一无所有的厢房——就挺心塞的。 无奈叹息,最终还是蹲在桶边,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好不容易洗漱好后,又回到井旁将穿过的衣服揉搓干净,过了好几遍水。 这才垫脚晾到院中的草绳上。 频频打着哈欠,绕是如此还是强撑着将兔肉吊到井中,这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回走。 将院门紧紧扣住后才回到厢房,倒头就睡。 第18章 背叛 许是心中有事,司徒姬今日起得出奇地早。 起床就烧了一大锅水,简单梳洗后又将左侧草房门口的木盆洗净,另打了半盆水。 遂又风风火火回到灶台贴了几个白面饼子,将饼子做好后,这才坐到灶洞前再次塞起了柴。 赶时间赶得,就连烧水熬药都还不忘垂头啃饼,速度之快,差点没被那干巴巴的白面饼子送走。 “呕——呕。”司徒姬抠着嗓子眼冲到井旁,在灌了几口水后,坐在井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照例将其送到左侧厢房门口。 走了两步后竟还鬼使神差地折回试了下水温,感觉还有些烫。 遂抬头朝东方望去,入眼所见一道五颜六色的彩霞,像一道金光闪闪的利箭射向天空。 不过几息间,那蓝宝石旁的镶边比之先前更甚,也更绚丽了。 司徒姬一时看痴,没想到晨间的初阳这么美:“哇,真的好漂亮啊!” 这是司徒姬从未见过的色彩,一种由衷的赞叹。 想她司徒姬前前后后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日出:“等得空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司徒姬紧着背篓条藤,弯腰提起那个旧得掉牙的锄头就往外走。 结果,刚掩好门就被起身的姚爱云拍着肩膀:“姬姐姐,你可算出来了!”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有些事给耽搁了。”说罢,使劲地往姚爱云身后张望着:“咦,来睇没跟着来吗?” “没呢。”姚爱云边说边跟着司徒姬往北山的方向走:“我也想带着来睇一块,主要三妹今儿个一早就央着来睇去东山了。” “东山?”听到这话的司徒姬满目不解,想着要不是另外几座山的山货被采摘殆尽,那些人也不会涉险去北山脚下了。 “姬姐姐还不知道?”原本就离得近的姚爱云再次凑近了些:“听我娘说东山最近来了很多贵人,说是要在山上开道,再造个八角琉璃瓦亭。” “东山?竟是东山。”司徒姬听后一脸兴奋地钳着爱云双肩,满眼都是兴奋。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本还在纠结去哪座山堵公羊尧的司徒姬,情到兴奋处还捏了下姚爱云双颊:“爱云,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这话听得姚爱云一脸懵逼:“姬姐姐,这个消息对你很有用吗?” “自是有的。”司徒姬笑得开心,攥着姚爱燕的手就往北山走。 同性之间,又是姑娘家家的,牵个手再也正常不过。不想这一动作落在祁蔚眸里异常碍眼。 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司徒姬捆回院里,只陪着自己。 祁蔚忍得辛苦,那攥着树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可他还是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亦趋亦步地跟着。 偷偷摸摸,到了灌木丛再不好走时索性趴在地面,以期减少双腿负担。 到山腰时,还耐心地伏在树后,默默地守着两个小姑娘。 “姬姐姐,这猕猴桃够了?摘太多的话又吃不完,岂不浪费?” “这东西是有季节性的,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摘也会自己掉下来。”司徒姬摘得认真,直到半篓时才揉着泛酸的腰停了下来。 将背篓拎到姚爱云一块,逮住对方小手:“爱云,你相信我吗?” 被问的姚爱云满是不解,不过还是出声安慰着:“自是相信姐姐的,不若也不会独自跟着姐姐来北山了。” “其实,我还知道另几处陷阱,走,我领你去看看。”司徒姬搁好背篓,一把拉过震惊中的姚爱云就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留意附近形式,看周围树枝是否挂有碎布。 直到听到动物的嘶鸣声,像牛又有些像驴。 司徒姬反应极快,一把将身侧的姚爱云拉到后面,转身冲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紧抓怀中树杆,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 随着声源的加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直到凑到陷阱前,才发现里面有两头矮鹿。 而发出声响的正是上面这只。 见凑过头的司徒姬后,叫得更大声了。 而姚爱云也在这时从后面凑上前来,一脸震惊:“天哪,这不是矮鹿么?还一下就逮了两只。” 姚爱云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听人说这东西惯爱成对活动。” 姚爱云手指带角的矮鹿:“姬姐姐,看到那三叉角没有?据说那玩意儿老值钱了。” “可是?”司徒姬望着还在嘶鸣的矮鹿有些于心不忍,总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姐姐既下不了狠手,何不让妹妹来?”姚爱云一把夺过司徒姬手中树杆就朝上面的矮鹿扎去。 一下两下…… 直到矮鹿不再发出声音,身上涌出大量鲜血才住了手。 “爱云,你疯了?”司徒姬一把夺过树杆丢在地上:“你知不知道这……”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我更怕饿到发慌,饿很了也只能紧紧勒紧腰间带子,强行灌水。” “姬姐姐,这矮鹿既已死透,咱们就赶紧把这个弄上来?” 司徒姬强作镇定,往陷阱里扫了眼,最终还是点头加入了搓绳行列。 将绳子搓好后,照例由司徒姬下洞系草绳。 只是当第二只矮鹿被拉出洞面后,草绳并未像想象中的落下洞来。 “爱云,爱云?” 司徒姬仰着洞口,一脸不解:“快把绳子丢下来啊!” “姬姐姐,对不住了。”姚爱云转身:“若往后生活富裕的话,我会帮着照看蔚哥哥的。” 姚爱云深深地望了眼洞口的方向,转身背起带血的矮鹿:“这东西价格不菲,有了它,我们就有出大姚的希望。” “姬姐姐,你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拒绝的,是?”姚爱云猩红着眼,几近癫狂, “爱云,不,爱云,你非得这么做吗?” 而架上矮鹿的姚爱云似乎不想再与司徒姬废话,竟还弯腰,妄想将另只矮鹿一并架上肩膀。 山路崎岖,绕是她干惯了农活也是累的够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终是将完好无损的那只掩在树枝下。 俯身背起半身血渍的矮鹿就往山下走。 踩在树枝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殆尽。 “祁蔚,对不起,呜呜……” 山间的温度越来越低,耳听豺狼叫起,司徒姬不由双手环胸,打了个寒颤。 往双手吐了口唾液后继续往上,可祁蔚造洞的技术太过。 除了轻功外,端无空手爬出之理。 第19章 拒绝 “祁蔚,对不起,对不起,寻医治腿的事——我可能要失言了。”司徒姬抽动肩膀,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 还以为重新来过,能借着先知逆天改命,却不想活得比前世更短了——呜呜呜,也太倒霉了? “呜呜,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哪!”司徒姬喃喃自语:“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还没跟祁蔚成亲呢!” 司徒姬指上带劲,使劲地往泥土里插着,就连两只腿亦是不停地往上蹬着。 “加油,不放弃,我可以的。”司徒姬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眼看快要抓到地面,不想一个不甚,眼看就要往下滑去。 司徒姬无助极了,一脸绝望地闭上了眼。 只是她并无想象中的掉落下洞,反而被只温热的大掌攥住。 猛地睁开了眼,竟看到——祁蔚,这是产生幻觉了么? 司徒姬再次闭眼。 不想听到那人夹枪带棒的冷讽声:“不过几面之缘就合盘托出。” 说话间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拉至地面。 上来后的司徒姬趴在凹凸不平的柴棍上亦是不适,伸手摸了下小腹的位置。 偷偷往祁蔚那里瞄了眼后又暗自掐了把大腿,疼得飙泪,抬手一把抹去汗水。 念着祁蔚习性,生生止住往上扑的动作,小声嘀咕道:“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哪会晓得爱云反水?更何况她才不过十三岁而已。” 司徒姬死鸭子嘴硬,话是这么说的,实际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原以为嫡母那般没事找事,时常寻借口不给饭吃就是穷凶极恶,却不想还有杀人诛心的豺狼虎豹! “十三?呵,亏你还是司徒府出来的。”祁蔚抓着树杆,转身就往下山的方向走:“还不快走!” 司徒姬强忍不适,小声嘀咕了句:“既是知晓,何不早点告之于我?” 原本细如蚊蝇的声音,不像被半米远的祁蔚听得清清楚楚。 “说了你会听吗?” 司徒姬抿着嘴,全是尴尬。这话说的让她怎么回复? 总不能说自己两世加起来连个小姑娘都没看透? 人心——果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司徒姬略倾着头,因为地势的原因直到祁蔚的小腿。 盯着盯着,眸子突然的就红了,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司徒姬一直都知道祁蔚的腿伤严重,被射击筋脉,又没得到及时治疗。 却不想祁蔚一双小腿已近半僵硬,咬着个唇:“祁蔚。” 也不知是祁蔚听到心声还是怎么的?突然顿在原地问候了句:“还好?” 此情此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差点没让司徒姬闻之落泪,没想祁蔚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幕。 “来,把这个带上。” 司徒姬好奇抬头,顺着声源看去,见祁蔚已是扒开树枝,下面露着一头带角的矮鹿。 原本因背叛而情绪低落的司徒姬在看到矮鹿后喜形于色:“太好了,她居然将这只矮鹿留了下来。” “人贪婪,也得有那个本事才是。”祁蔚撇了眼司徒姬又拄着树杆挪到背篓前,督了眼姚爱云背过的背篓一脸厌恶。 将其倒空,又将司徒姬的背篓倒出大半。 随后将两只背篓垒到一块,一起背上了身。 回头看了眼司徒姬,到底是没干惯农活,几十斤的矮鹿才背上肩就红着张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到底于心不忍,将背篓放在地上冲司徒姬招了招手:“拿过来。” “啊?” “咱们换换。” “不用。”极欲表现的司徒姬还抬头颠了两下,她才没有嫌重,想司徒府那么多的夜香都是她倒的,还能怕得了这个? 不过是有些感动——罢了。 “别硬撑着。”祁蔚也没拒绝,再者他的腿势确实不容乐观,实在不行再换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再次背起背篓,伸手拄着拐杖就要动身时,双耳突然动了动。 竖起双耳仔细聆听了下,竟又重新放下背篓。 这一波骚操作下来,看得司徒姬直呼不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冲上了前,掩之不尽的关切:“可是腿疼了?” 说着放下矮鹿就要来背。 不想被祁蔚只手推开:“不疼,咱们换条道。” “还有其他的路?”司徒姬盯着祁蔚的双腿直到好些远才松了口气,重新背上矮鹿跟在后面,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许久都没吃东西了。 正要伸手去摸腰间饼子,不想祁蔚已是递上两个擦拭干净的猕猴桃。 “别这样看着我。”祁蔚别过脸:“这衣物左不过也是由你来洗,吃。”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徒姬举起饼子塞到祁蔚掌心:“本来是给姚家姐妹留的,这下倒好,全给我省了。” 说完使劲咬了一口。 倒没出锅时那么脆了,不过这并未妨碍到司徒姬的进食速度,再说,不吃饱的话能有劲干活吗? 也不知道祁蔚怎么回事?说是带司徒姬从另外一条路下山,却不想寻着借口将另外几个陷阱都参观了下。 别说,这些陷阱的作用还是挺大的,甚至有个别陷阱里的小动物都泛臭了。 最后才带着司徒姬七拐八绕地出了山,等进村时,太阳都下山了。 不同于司徒姬一回院就开始忙碌,祁蔚一进院后就放下背篓,然后就进厢房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去了,还真是个讲究人。 等出来的时候,司徒姬已是焖好了饭,坐在井沿边等着祁蔚在了。 “明天我们去趟镇子,将矮鹿处理掉。” 司徒姬扒饭的动作一滞,停下后点了点头:“听说这玩意儿贵重得很,确实不适合我们填肚子吃。” “嗯,这眼看着就要入秋,也该添些被子了。” 祁蔚意味深长地看着司徒姬,吃相相当优雅。 就是啃兔头时,都没沾上半滴油。 “好。”司徒姬埋首,使劲扒饭,居然还是落后一步。 遂抬头疑惑地看着祁蔚,一脸迷茫,怎么也想不明白祁蔚是怎么吃的那么快而又那么优雅的! “碗筷就交给你了。”祁蔚拖着残腿直接回厢房研究矮鹿去了。 等司徒姬烧好药水时,祁蔚已是将鹿角、鹿茸成功分离下来。 当着端药的司徒姬面,极其随意地把玩着鹿茸:“若非进山不可,便由我陪着。” 司徒姬想都不想,开口就是拒绝:“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第20章 脱手 “适当的锻炼只会有好处。”祁蔚放下鹿茸,招了招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就当预防僵硬好了。” “那——”司徒姬偷偷往下瞄了眼,欲言又止:“好,若是疼得话你只管跟我说,我有的是力气。” 说完就往外走,竟是多一眼都不忍去看:“我现在就去跟大娘打个招呼。” 先前的敞篷牛板车虽不及马车来的快,可是拉的人也多,挤挤的话,一趟可拉个十来人。 而现在的马车再怎么挤,至多五人就算顶破天了。 可这次除了祁蔚外,她还要带上矮鹿,为防被人发现,竟还想着包车。 一想到这的司徒姬果断回到厢房,挖了一大碗米直奔张大娘家而去。 因着过晚的缘故,还将要睡的张盈花夫妇吓了一跳。 “哎,老头子,你说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咱家啊?”张盈花以胳膊肘捅了几次身侧老头:“别睡了,快起来看看去。” 因为张家换车的缘故,总让姚大力觉得张家夫妇靠他家拉客挣了不少钱。 不仅跟风买了辆马车,还承诺只要在他家买肉,就会送货上门。 不仅如此,累计买十次的话还可以坐次马车。 为此,张大爷的头发都快熬白完了,每每想着法的拉人坐车。 再加上屋里的活,这会阖上眼,已经累得起不来了。 “哎,老伴,老伴,你就辛苦一下,出去看看呗。”张盈花翻身,发现张老头已是平稳地发出呼吸声。 遂叹了口气,随手拿了件外衣搭在肩上,打开了门,在看到司徒姬后还使劲地揉了下眼:“小祁家的?” “是我,大娘。”司徒姬扒过张盈花的手塞过陶瓷碗:“大娘,你家的车明早有人约吗?” “还没呢,你们这是又要去镇上?” 张盈花垂头看着碗里白米,在月光的照应下格外耀眼:“去镇上跟大娘说声就是,怎的还拿这么些白米过来了。” “哎,大娘,给你你就收着。”司徒姬回头,巧笑嫣然:“还劳烦大爷大娘明日将车赶到我家院门口。” “哎,这我知道,知道。”张盈花说什么也不肯收米,实在推迟不过了才甚甚接下,颇不是滋味。 于是,一大早的就起床做饭,将大爷摇起了床。 而司徒姬这边也起得很早,有了上次经验的司徒姬还特意带了筒米粥。 安置好矮鹿,又将祁蔚分离好的鹿茸、鹿角分别包好放在上面,垫了很多野草、枝叶后照例覆上猕猴桃。 又往上洒了零星的树叶,这才挽上祁蔚右手:“走。” 祁蔚没开口,也没多余的动作。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在司徒姬身侧,直至到了上次的同福酒楼。 “哎,小二,你们掌柜的在吗?” “找我爹的啊?等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青年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转身就朝里走去:“爹,爹,有人找你嘞。” 司徒姬趁着间隙四处打量了眼,期间还偷偷地往祁蔚那里瞄了眼,见对方倾着头在墙角边刻着,想来又是在做标记。 “哎,小姑娘,这么快又来了?”自称掌柜的四处张望,十分警惕:“小姑娘,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佟来福这次见到司徒姬是打心眼里开心,想镇上诸多酒楼因为受条件限制,陆续关门。 他虽然有些门道,但也不能老是往里砸钱呀。 好在司徒姬上次的野猪肉卖的及时,不仅牢牢掌握住贵人的味蕾,还狠狠打赏了番,甚至扬言还要再来。 正愁着怎么联系司徒姬呢,没想对方竟主动过来了。 “嘘,给你看看就知道了。”司徒姬扒了好久,将猕猴桃一一放在桌上,这才从里掏出矮鹿:“怎么样?” 不想佟来福动作之夸张,一拍大腿,直呼着妙:“妙,妙啊,这个好,这个好呀!” 伸手扒了下矮鹿,又叹了口气:“是只雄的,可惜这角,哎,可惜了。” “本来就是捡的,能撞上已是幸运。”司徒姬回望了眼祁蔚:“这价格?” “三两。” 司徒姬一听价格作势就要往回拿:“五两。” “四两。”佟来福盯着矮鹿的头,心疼得厉害:“小姑娘,这只公鹿连个角都没有,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要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别家看看。” “四两嘛——也行,先说好了,我这可是勉强割的爱。”司徒姬将矮鹿放在桌上,伸手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等揣好银子后,还佯装打量起了酒楼。不动声色地将猕猴桃扫进背篓。直至祁蔚坐直身子,这才迎上了前:“我们去医馆。” “嗯。” 而原本坐在柜前碾药的淮扬安听到动静,抬头见祁蔚也跟着进来,起身就要谢客。 “哎,淮大夫,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司徒姬将祁蔚扶到一旁坐好,扬着手中布包:“这里可是好东西,你确定不要?” “不要不要,走。”淮扬安下意识地就是拒绝,不想在司徒姬打开布包后眼都直了:“天哪,这不是鹿角吗?还有这鹿茸?” “所以——还赶我走吗?” “不赶了,不赶了。”淮扬安拿着鹿茸的手都在抖:“别看这玩意儿小,可是个好东西啊!你个小姑娘是从哪弄来这么好的东西?” 司徒姬凑上前来,不答反问:“收吗?” “收,收呀,肯定收。”淮扬安护着鹿茸,一副唯恐被司徒姬抢走的样子。 “那这个有什么作用呢?” “作用?”淮扬安转头,望着求知欲满满的司徒姬突然来了兴致:“要说这玩意儿的作用可多了去了,比如壮元阳、补气血、益精髓、强筋骨,它都……”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姬抢了回去。 气得淮扬安跟后直跺着脚:“哎,小姑娘,小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只要将这个让于我,实在不济,这小兄弟的药我全包了。” “那——也行。”司徒姬犹豫,一脸不愿地松了手,又往近凑了些:“淮大夫,眼看我相公的腿越发僵硬,可有缓解之法?” 远处,明显不悦的祁蔚在听到司徒姬的问话后明显好了不少,只是他还盯得厉害,一眨不眨。 “这个无解。”淮扬安摸着山羊胡朝祁蔚看去,被祁蔚的眸子赫了一跳,很快挪开了眼:“以他这种情况,如今也只能多泡泡脚,按按摩,以期减少僵硬的进度了。” 第21章 巧遇秀才他娘 “那淮大夫,你能否帮忙扎个针?活动下小腿上的筋脉。” “可是是可以,只是你那相公——属实有些奇怪,我这也接近不了啊!” 淮扬安说的委屈,也是,从业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矫情的病人。 “会愿意的。” “不,他不会愿意的。”淮扬安看着祁蔚又打了个寒颤,转身就从柜里掏了本医书:“诺,这上面穴位什么的都有,反正腿也这样了,自己没事在家扎扎……”玩。 因着祁蔚的威慑力太强,一个玩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也行?”司徒姬扯着嘴角,一脸懵逼。 “哎,行的,行的,再配着这个药多敷敷。”淮扬安随手往台子上丢了包药。想了想,又俯身摸出一套医用银针甩在上面。 一双鹿茸、鹿角而已,可亏大发了。 “那——也行。”司徒姬抓起医书和银针放好,这才来到祁蔚跟前,贴心十足道:“是跟着我一起添置东西还是就在医馆侯着?” 原本端详鹿茸的淮扬安一听这话,也不觉得手中的鹿茸香了,那高高昂起的头竟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姬二人,直到祁蔚双手撑着树杆站起了身,这才松了口气。 一副颇为不舍地样子,将二人送到门口。 “来,这个给你。”司徒姬撇了眼门槛处的淮扬安,从腰间摸出竹筒递到祁蔚跟前:“饿了?先喝点米粥垫垫肚子。” “你喝。”祁蔚挪过视线,朝周遭环顾了圈,耐心十足,就是没接竹筒的意思。 “看你嘴唇都有些干了,确定不要?”司徒姬扬着竹筒,回头瞪了眼发笑的淮扬安:“趁我没动,后悔还来得及。” “哎,你走什么嘛?”司徒姬见祁蔚迈着长腿,不由盖上塞头跟了过去:“要不我们先去吃碗混沌?” 眼看两人走远,向来‘欺软怕硬’的淮扬安总算硬气了回,扬着手中鹿茸大声吆喝道:“回头要是有好东西记得送来医馆啊!” 司徒姬吐血,到底是没出口呛声。 将祁蔚扶着混沌摊坐下,时值正午,大多穷苦人家只有用两餐的习惯。 稍富的人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也因此,除了晨间赶集的时候稍忙,其他时间都是较为清闲的。 “店家,两份混沌,一大一小。” “好嘞,小葱要么?” “嗯,不了,哦,对了,我感觉你家汤味道不错,能不能多加点汤?” 本来就是小本生意,难得被人这般追捧,喜得店家手都不知往哪放了:“行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哎,小姑娘,我跟你说呀,这做混沌的其实也没啥,主要就是这馅儿和汤……” 司徒姬同摊主聊天之际还偷偷往祁蔚那儿瞄了几次,见对方果然没放过任何做标记的机会。 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见店家做好了还特地加大嗓门,以示提醒:“这就好了呀?” “嗯,可不,早上现包的,这滚过水就行了。”店家说话间手脚麻利地装好入碗,照例往上洒了些粉末。 净手后正要伸手去端,不想被正对面的司徒姬抢了个先:“我自己来就好了。”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店家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混沌才起的锅。连带着汤汁的碗沿多多少少都有些发烫。 “没事,再说我相公不喜旁人靠近。”司徒姬侧身从背篓里掏出碎布,就着碗沿。 又多跑了趟取来筷子递到才直起身的祁蔚跟前:“刚出锅的,可新鲜了。” 祁蔚不言由他,撇过头看了眼方才做过的两处痕迹。 一处在桌沿下方,一处在地面沿墙。 这才冲司徒姬颔首:“嗯。”待咽下去后,复又抬头看着司徒姬,一脸真诚:“这刚出锅的,口感上确实更为鲜美。” “可不是么?” 司徒姬倾头,挖动手中木勺。不想这时出来个婆子。 因为右腿有些瘸的缘故,还刻意多看了眼。没想对方火速吃完后又打了份包。 没想到穿着普通,而又腿疾的妇人会打包带走。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食盒,若是外带的话,必须连同装混沌的那只碗一并买走。 用完混沌的司徒姬看了眼对面的祁蔚,见对方正在小口地喝着汤,碗里还漂着几个。 于是拿着自己那只空碗,指着那妇人离开的方向:“哎,店家,看你方才那熟络劲,同那人很熟吗?” “哦,你说她呀?也不是,主要最近来得勤了。”摊主抬袖一把抹去汗水:“话说小姑娘,你是新来姚陈的吗?怎么连她都没听过?” 被摊主反问的司徒姬不禁有些发蒙,她这是错过了什么?怎么这个妇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自己就必须得认识她? “咳,小姑娘。”摊主搁下手里活计,回头看了眼祁蔚,若有所思:“都成亲了,也难怪。” 原本仗二和尚的司徒姬被摊主这么一说彻底懵住了,下意识地反问了句:“怎么?她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吗?” 店家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嗯啊,她独子可不就是前阵子高中秀才的李承喜。” 摊主说着说着,突然露之一脸惋惜的表情:“话说那李生真还不错,模样周正,学问也做得好,怎么就给那个臭屠户给捷足先登了呢!” 摊主越说越是后悔:“话说他每每都从我这儿路过,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 “可能是没那个缘分!”司徒姬抬头看了眼祁蔚,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这边,俏脸一红,跑到祁蔚跟前将碗勺送到摊主跟前,又随身摸出几个铜板搁到台面上。 这才掺着祁蔚往外走。 两人虽然一路无话,可默契还是有的。 除了被子外,还将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也备了份。 直到背篓塞得满满当当才住了手。 可当往回走时,祁蔚就没那么乖了,站在一家成衣店店门口,死活不肯挪动。 司徒姬知道祁蔚执拗,继扯袖无望后站在祁蔚同一水平线上,有些好奇地挠着后脑勺:“要买衣服?” 祁蔚转头,快速扫了眼司徒姬后很快挪开:“嗯。” “那——也行。”司徒姬说的十分勉强,可自己攒钱本来就是要为祁蔚看腿的,难得他主动提出要求。 怎么着,咱也不能太过抠门了不是? 第22章 名字的由来 “嗯。”祁蔚显得有些开心,虽然面部表情没怎么变,但柔和不少。 正当司徒姬暗自庆幸这个决定时,不想祁蔚自进店后直指墙上红蓝相间的——花间裙。 霎时瞪大了眼。 而侯在一旁的店家则是立即迎上了前,满面红光地贴近近。 要不是祁蔚够谨慎,怕不是要被竖拇指的店家伺机揩油了。 “哎,要么说这位小兄弟的眼光好呢!”店家立马拿起木制挑杆,将花间裙从墙上取了下来:“这可是昨日新到的货,你看看这裙子,还有这质感。” 店家不停地往祁蔚跟前挤着,就差上手来拽了:“小兄弟,你也来亲自感觉下,就知道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眼看祁蔚的脸涨成青色,欲出手之际,司徒姬一把上前,从中隔开二人,故作娇羞道:“哎呀,都说了不要。” 向来喜爱美色的店家恍惚了下,不过有生意不做是傻蛋。 很快的就调整好情绪,转而攻向司徒姬,伸手就将花间裙往司徒姬身上套。 “姑娘身材好,肤色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这——不用了,谢谢。”司徒姬拽下花间裙:“不好意思啊!” 招呼后就去拽祁蔚,一下,两下就是没能撼动分毫。 于是抬起了头:“祁蔚?” 可祁蔚依旧盯着花间裙看,整个过程中竟是连句嘴都不曾开过。 “不要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司徒姬气鼓鼓地,松开祁蔚率先出了成衣店。 她知道祁蔚好心,可她还得攒银子去寻公羊尧呢!哪是想花就能花的? 公羊尧! 司徒姬抬头看着天空,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转弯间,她已经在大姚呆了半月有余。 看来得抓紧时间打些柴火才是,不然久伤成疾的祁蔚又如何扛过那漫长的雪天? 司徒姬想的入神,毫没注意到背后的出声,直到祁蔚开口方才转过了身。 “之前,路过的时候就见你看得入神,既是喜欢,为何不买?”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衣服穿不就行了嘛!”司徒姬对于祁蔚敏锐力有些心惊。 自己只不过方才路过的时候多瞟了眼而已,哪有到买的地步? “银子不是还有得多!”祁蔚攥手,暗自下定决心,今晚定要将多余的树枝做成利器,置于陷阱。 “不会呀,这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司徒姬盯着祁蔚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祁蔚还是之前那个儒雅的战王,只不过被祁孝之伤得太深,学会了粉饰。 “走,带你去取个好东西。”司徒姬不言由他,掺着祁蔚就往先前的铁匠店走。 远远的,就看到光着膀子的大汉在烙铁。 遂又回头撇了眼身侧的祁蔚,依旧面不改色,一丝疑问都没有。 好,她就不该对祁蔚抱有幻想的! “师傅。” “嗯?”铁匠停手往旁瞅了一眼,见是司徒姬后搁好手中东西,两只手往系在腰间的上衣上狠狠碾了几下。 这才扯着笑道:“小姑娘今儿个是来取轮椅的?” 壮汉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边说边将人往屋子里引。 “正好今日有事,索性过来瞧瞧。”司徒姬顺着壮汉的手势往里瞧去,果真看到一个轮椅摆在大厅正中。 忍不住地点了个赞:“师傅好速度。”说完坐在上面感觉了下,又转动把手,轮椅径直往前跑去:“这轮椅做得,手艺只怕远远在其速度之上呢!” “哈哈哈,哈……”壮汉仰头大笑,伸手别了下独眼的角:“我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遭被夸,啊哈哈哈,不过这轮椅能做成这般境地,也是小姑娘的点子好。” 不同于壮汉的是,她受之有愧,十分心虚。都快要将头埋进胸口了。 她不是点子好,只是借助重生,用了几年后的点子罢了! 而对面的壮汉实在太过夸张,直到笑够了才松开捂肚的手:“虽说你今天把俺哄开心了,可一两尾银还是要给的。不过你可以从这儿选个东西,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闻言的司徒姬抬头,眸光一亮:“此话当真?” 铁匠一拍胸脯:“那是自然。” 得到肯定的司徒姬非常开心,走到架前仔细地打量着,想着是选个镰刀好呢?还是换个锄头更为实在。 哦,对了,家里还缺个砍柴的斧头。 司徒姬尚在犹豫之际,不想听到后面的夸赞声:“若是没有选择的话,这柄弯刀倒是不错。” 一回头,刚好迎上祁蔚执起弯刀起身。 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那就这个。” 她也好,祁蔚也罢,都是以穷困的面目示人,东西一次不易购入太多。 那壮汉收回探究的眸子说了声好,随手朝司徒姬这厢走来,伸出满是茧子的右手颠了颠。 司徒姬当下会意,忙放下背篓从中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喏,这轮椅的银子可都给你了啊!” “小姑娘尽管放心好了,我姚铁匠做事一向坦荡。”壮汉拍着胸脯,将银子收好后随着司徒姬走到轮椅前。 耐心十足,等司徒姬推着轮椅到门口时,眼瞅祁蔚起过了身。 拍了拍犯愁的司徒姬,示意对方让开,直接将轮椅搬过门槛。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嘞。” “别,可都是我应该做得。”铁匠笑呵呵的,直到盯着司徒姬走出许远,这才收回视线,一瘸一拐地去烙铁了。 那单薄,随风摆动的裤腿,只肖看上两眼便能望出铁匠的右腿非比寻常。 自小腿处开始,竟是纯铁仿照而成。 只是鞋底厚实,听不出另类的声音罢了。 话说这边,司徒姬扶着轮椅把手,一直推到约定的停车处。 除了张大娘夫妇外,竟还有个同龄的小伙子。 “祁大哥。”那年轻人见司徒姬二人过来后立马迎上了前:“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 “嗯,我姓司徒,名姬。”司徒姬抓着轮椅的扶手紧到泛白,想她的出生本就不受重视。 而姬,本就是女子的泛称。 也就是这个姬,却还是她那个父亲唯独赠于她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哦,姬——嫂子好,我叫张恒。”张恒伸出右手摸着后脑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俺爹俺娘就是希望俺做事有始有终,别半途而废……” 第23章 骗子 “你这臭小子,都扯哪去了?”见张恒越说越偏,车板上的张盈花实在听不下去,直接跳下板来:“好不容易看到小祁,瞧把这孩子高兴的。” “呵。”张恒依旧抓着后脑勺:“有这么明显的么?” “好了,好了,快上车!”张盈花望着祁蔚坐下的轮椅有些犯愁,还是祁蔚开口将轮椅绑到马车后面,这才解了难。 只是来时两人,回去又多了个张恒不免显得有些挤。 而同张盈花招呼后的司徒姬最后上车,想着祁蔚不喜旁人凑近,犹豫片刻后到底是往祁蔚同张恒之间走去。 不想临到跟前时,祁蔚突然挪了个地方。 让出临窗的位置不说,竟还端坐在马车的正中间。 若不是马车太小,车夫是张恒他爹,司徒姬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将人撵下去。 “祁……” 司徒姬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祁蔚招手的动作吸引,生生咽下了口边的话。 直接坐到祁蔚左手边。 正要开口,不想祁蔚已是闭上了眼。索性将头枕在背篓上,同祁隆一样阖上了眼。 倒是张恒,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硬是将一肚子话憋回了大姚。 直到将司徒姬夫妇送回草房,这才兴冲冲地看向自家老娘:“这司徒氏果真同娘说的一样,着实当得人美心善。” 说话他自张盈花上次提及司徒姬后,每每都想着法的见上一面。 今日接过张盈花做的菜团子后索性提了一嘴,没想祁蔚夫妇也上了镇,直接递了个假。 想见一见张盈花口中——人美心善的司徒姬。 “不错,小祁能寻到她呀,属实三生有幸。”张盈花也开心得紧,只是当张老汉往树上套马绳时,随手在张恒的脑门上犁了一瓜栗。 “哎哟,娘,你这是做什么?”被犁的张恒下意识地就去摸,夸张地揉着脑门,一点都不像往日肃穆的张衙役。 “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张盈花说着就要去拎张恒耳朵:“你才比小祁小了几个月?人都有夫人了,你呢?你说说你还有啥?” 被怼的张恒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张老汉:“爹,爹,哎哟,爹,你快看看娘呀!” 张老汉无奈耸肩,一副我也没辙的表情。 气得张恒跑进厢房,一把带上了门,他就说张盈花那般重的事业心,怎会那么轻而易举地答应自己请假,原来是在这儿下套呢! “张恒,你出来,给老娘出来。”张盈花推门,奈何门被张恒挤得太紧,迫于无奈,大声威胁道:“好哇,好你个张恒,如今做个衙役了不起了啊,都开始呛起老娘来了……” “哎,盈花,盈花,你消消火,消消火,我来说他。”结果还未等到张老头开口。 老婆孩子都呛起了他。 “别,就你那性子,恒儿能听你的?” 不同于双手叉腰的张盈花,张恒直接趴在了门缝上:“爹,你就别跟着瞎闹了,快把娘劝开。” 说着双手捂肚,直接弯下了腰:“哎哟,爹,娘,我肚子饿了,饿的有些疼。” 原本势头正冒的张盈花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就放下双手,言不由心道:“这孩子,咋就饿得这么快呢?” “哎,盈花,话可不能这么说,恒儿毕竟是做衙役的,不像咱,消耗得大。”张大爷回首比了个手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张恒透过门缝,紧盯二人,直到离出许远,这才一屁股滑坐在地,抹着额间虚汗。 话说司徒姬这边,不同于张家的鸡飞狗跳,两人格外的和谐。 司徒姬自进院后就开始忙碌,先是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放好,这才淘了碗米。 想着蒸个野鸡蛋的,扒开隐蔽的墙洞一看,里面就剩最后两个蛋了。 哎,为了营养,还是用了。 司徒姬准备就绪,一屁股坐到灶洞前就往里塞着柴火。 期间还回头看了眼左侧厢房,竟是发现厢房门口的轮椅不见了。 当即站起了身,要知道这把轮椅可是她有史以来买过的最贵的东西。 只是当她走到左侧厢房门口,从大敞的门外正好瞧见祁蔚坐在轮椅上做着利器。 就是北山陷阱里放的那些,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削着。 似感应般,期间还抬头朝司徒姬扫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有事?” “啊,没——没事。”司徒姬凑到跟前盯着祁蔚的手上利器看,又偷偷地瞄了眼轮椅,最后停留在匕首上:“就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把轮椅带进厢房的。” “哦!”祁蔚若有所思,指着门边木板:“用那个垫了一下。” “嗯?”司徒姬回头望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嘱咐祁蔚注意休息。 “这个做好后就去洗手,毕竟饭快好了。” 又回到厨房,就着碎布端出鸡蛋搁在木板上,又装了两碗米饭一一放好。 这才托着木板往左侧厢房走。 而这时,祁蔚已是收拾妥当。 两人就着中间唯有的一盘菜——蒸鸡蛋,倾头吃饭。 司徒姬最先吃好,照例放下筷子盯着对面的祁蔚:“山上做个陷阱不易,你说被爱云知道的那两处陷阱还要放利器进去吗?” 不想祁蔚不答反问:“你怎么想的?” 被问的司徒姬一噎,回过神后直摇着头:“我打算放弃那两处陷阱,不仅如此,以后都从另条路上去。” “心有不甘?” 司徒姬一脸错愕地盯着祁蔚,到底还是摇下了头:“我无权怪她,话说到底,终究还是我识人不明。” 眼看祁蔚吃好,司徒姬手疾眼快地端过饭碗放到托盘上:“我去熬药。” 言罢,逃跑似的出了门。 只是将药熬好后径直放好便就回了厢房,稍做擦拭后便就沉沉睡去。 没想第二天竟是被祁蔚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时,祁蔚已是双手滚动轮椅进了厢房:“我打些米。” “哦。”司徒姬扯过被子盖住本就严实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祁蔚将装有白米的木盆放在腿间,双手操纵着轮椅凌空腾起时惊在原地。 一把掀开被子跟出了房,看着祁蔚若无其事地打水——淘米——下锅。 又向前张望着左侧厢房门口的木板,使劲地跺着脚:“骗子,骗子。” 那么好的功夫,偏偏说借助木板进的厢房。 她就说将木板搭在门槛上,前面高后面低的,他一个双腿不便的人是怎么带着轮椅翻过去的? 第24章 提醒 司徒姬一向心软,哪怕她知道祁蔚的功夫好,完全能照顾自己,甚至还能爬山狩猎。 可她还是舍不得祁蔚跟着上山,生怕加重病情,恢复不好。 “你真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去就好。”司徒姬背起背篓,作势就要去接祁蔚怀中的利器。 “放心,我会将草绳绑在大树上再下去的。” “不行。”祁蔚异常的坚定:“北山聚集了四座荒山的野兽,你当是玩的?” 祁蔚说完也不再去管司徒姬,操控着轮椅飞过门槛稳稳落在地上:“走。” 司徒姬无奈,是真的无奈。可看着祁蔚那张脸就想起前世的死别场景,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伸手摸了下鼻翼,默默搭上扶手往北山推着。 路上,议论声不绝,可两人仿佛没听见般。 等到了山下,司徒姬松手,抬头朝山顶望去:“趁着时间还早,我先砍些柴火再走。” 祁蔚默许,在等待的途中还用匕首割着丝麻,时不时地抬头看下不远处的司徒姬,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司徒姬是用锄头挖的树杆、树枝。连挖带拽的,可锄头本不是用来砍柴的,口子不太锋利,再加上力气有限。 一个时辰,勉勉强强才两大摞。 司徒姬弯腰将锄头放到背篓,俯身将砍下的树枝全部摊开。 随即一脸凝重地看向祁蔚,还未开口。祁蔚已是就着手中的树杆站起了身。 司徒姬赶忙将轮椅搬到丛中藏好,又往缝隙处盖了不少柴火。 咋看之下还以为是在晾柴,这才一拍双手,甜美地笑了:“都准备好了,咱们进山。” “嗯。” 司徒姬上前,一把揽过祁蔚右手,从背影看,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司徒姬这次是从山的偏东上的山。距第一次发现的开道足有两百来米远。 两人直奔第三处,第四处陷阱。除此之外,还将另外两处陷阱翻看了遍。 也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怎么回事?四处陷阱竟只落了只野鸡。 哦,不,还有一只死去多日的野猪。只是死了几天没被发现,有些泛臭了。 “这么大个的野猪,可惜了。”司徒姬摇头,最终还是下了陷阱,让祁蔚将野猪拉了上去,又按照祁蔚先前的样子重新埋好利器。 这才拽着草绳爬上地面。 本来还想着去南边摘些猕猴桃。可一看祁蔚的腿到底有些不忍,再者她也怕碰上爱云。 只要一想到两人大型社死的场景,就异常尴尬。 得了,还是原地返回。 司徒姬掏出竹筒递到祁蔚跟前:“来,喝点米粥垫垫肚子。” “不用,你自己吃。” “别这样,我这还有呢。”司徒姬放下背篓,从里掏出另一个竹筒。 两个竹筒,一个是祁蔚做的,另一个是她从京城带来的。 两人,一人一个,岂不正好。 “嗯。”祁蔚终是接过竹筒,仰头一饮而尽。 晨间本就是饮的米粥,不顶饱的。再加上砍柴、爬山这等体力活,其实早已饥肠辘辘了。 “哈,真是畅快。”司徒姬眼睛微眯,咽下最后一口米粥。 随手将竹筒盖好往背篓里一抛,又走到祁蔚跟前将竹筒放好。这才挽着祁蔚的右手。 “来,跟着我的步子,小心。” 少女手指纤细,微出薄汗。许是长期劳作的缘故,掌心连指处已是泛着茧子。 不过这并未妨碍到他悸动的心,反而还有些心疼。 想他还是太子时,遇到的女子哪个不是秀长细白?犹如玉笋,就是嬷嬷的手也比之不及。 可他就是喜欢。 喜欢这双出茧子的手为他熬药、煮饭做羹汤。 “哎,还真是可惜,看了四处陷阱就这么只野鸡。” “可惜?”祁蔚有些不解,能在这种环境下抓只野鸡不是件很好的事么? 据他所知,村里多的是常年开不了荤的人。 “是啊,若是抓只野猪的话,没准还能去镇上换些银子。”司徒姬盯着地上,稍微有点枝末拦着路就会被她推开。 要么就是用脚踏平,然后唤祁蔚小心。 殊不知这细微的动作已让祁蔚的心千转百回。 “怎么,你不舒服吗?”终于,前面的司徒姬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停下来看着脸颊泛红,就连耳根都是绯红色的祁蔚,伸手就想去覆额头。 嘴里嚷嚷的都是关切的话:“让你不要上山还不听,这下好了,若真的风寒,还不……哎,你躲什么呀?” 司徒姬跺脚,看着拄着拐杖飞快往前冲的祁蔚:“这人——还真是别扭。” 嘴上虽是那么说,可人到底是不放心地跟下了山。 从灌木丛拖出轮椅,扶祁蔚坐好后又弯腰去抱柴火。 “来,给我一些。”祁蔚拍了拍自己双腿,示意腿上可以放些柴火。 虽然灌木树没那么好烧,可到底能生火不是? “不用,只是……”司徒姬被怀中大摞柴火挡住视线,无法看到祁蔚,只能凭借感之猜想。 “这里的道路并不平坦。可能要你自己出去了。”司徒姬想着祁蔚能驱动轮椅飞过门槛,这有点树枝、草根的小障碍应该不在话下。 “要实在不行,就在这儿等会,等我把柴火送出去就来接你。” “不用。” 等再听到祁蔚的声音时,人已是离去许远。 跟得司徒姬都有些泛累,气喘吁吁。 终于,终于到了离家不远,终于近在咫尺。 司徒姬抱着柴火兴冲冲地,就想着一鼓作气踢开院门将柴火放好,不想凭空出现一双大手。 “嫂子。” “张恒?”司徒姬气极,一把松开了柴火。 想她一个弱女子抱着这般多的柴火,走了这般远的路,属实不易,早已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撑着。 如今被张恒这么一唤,若不是张恒反应够快,怕不是要被柴火砸到。 而跳出米远的张恒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捡柴火:“对了,嫂子,你不是才来大姚,怎的,和爱云很熟?” 闻言的司徒姬捡柴火的手一滞,一脸迷茫地看向张恒:“她来找我了?” “可不,话说你们出门的真早,我本来还想着请教蔚哥两招的,不想一大早的过来,你们就出门了。” “哦,对了,瞧我这脑子,那个爱云,对,就是她,我来了几趟都撞到她了,就站在你家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敲门。” 说完又往近凑了些:“那丫头看着还好,实际有些古怪,村里人都不和他们玩的。” 强忍着寒颤说完这句话抬头四处打量了眼,明明才十月的天气,怎么就这么凉? 还是寒风刺骨的那种。 第25章 狗粮 “哦,我知道的。”司徒姬强行扯了抹笑,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两世才看清的人,哪能不知道呢? “嗯,嫂子记着就是。”张恒感觉脖颈有些凉,又抬头四处张望了下,感觉一切如常。遂又倾下了头 “真是奇了怪了!”他摸着脖子喃喃自语。 这话听得司徒姬一脸不解:“怎么了?” “没,总之嫂子注意就是。”张恒弯腰拾柴:“这时辰也不早了,嫂子还是做饭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这不大好?” “那有什么不好的?”张恒抱起柴火,才发现祁蔚还坐在门口:“咳,瞧我这脑子,怎么着也得先把人推进去再说。” “这个我来就好。”司徒姬也没矫情,见张恒将柴火尽数拾起。道谢后忙向祁蔚走去。 而张恒周遭的寒气,几乎与司徒姬到祁蔚跟前,同时消失不见。 “还真是见了鬼了。”张恒嘀咕了句,抱着木柴跟后进了院子。 不大的院子利用得当,就连晾柴的上空都挂了草绳,上面还晒着两人的衣服。 甚至还有新买的被褥,看来日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 “嫂子,我就搁这了啊!”张恒用脚踢开晒干的柴火,将手上的木柴放好后,这才用一旁的草绳捆起来码好。 又摊开方才抱进来的柴火,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走到塞柴的祁蔚跟前。 看着配合得宜的两人,狠狠羡慕了把。 司徒姬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盯着,停下揉面的手,抬袖抹了下汗:“张小兄弟有事?” 被问的张恒看着两人一时没回过神,尤其是当祁蔚那犀利的眸子射过去时,没由来地哆嗦了下。 甩了甩脑袋,他方才怎么会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哦,嫂夫人,对不住了。”张恒收回视线,朝祁蔚所在的方向作了一揖:“蔚大哥,我有个地方想请教下。” 祁蔚没回答张恒的话,反而是抬头看向台面上的司徒姬,直到对方笑盈盈地点了下头,这才拿过树杆站起了身:“我去去就回。” “放心去,又没多少事,我可以的。”司徒姬摆手,目送二人离开,这才用刀划开揉搓好的面团。 将其下入沸腾的水中,直到煮沸,悬浮于水面方才罢了手。 最后掀开锅盖待其冷却,又净手到一旁收衣服去了。 等将衣服叠好送回房间时,还偷偷留意了下外面,指腹抚着包袱,倍感踏实。 里面,装的可都是祁蔚的希望,直到院中传来祁蔚的呛声方才放好包袱站起了身。 急忙冲进院子,那满脸的关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祁蔚,祁蔚,你怎么了,没事?” “没事,就是有些口渴。”祁蔚摆手。 “嫂夫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这好不容易才休得假,想着跟蔚大哥后面多加学习的。一时心切,没顾及蔚大哥的身子。” “念你初犯,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道了。”司徒姬白了眼张恒,没好气地递过海碗:“喝口水再说。” 期间竟还垫脚替祁蔚顺着气,差点没惊死张恒。 那嘴巴张得,塞两个鸡蛋都不在话下。 “看够了吗?”祁蔚将碗塞到司徒姬手中,再回头时,仿若换了个人:“不是急着赶回府衙?” 被噎的张恒许久才找回声音,逃跑似地夺开院门,带门之际还不忘偷偷朝里扫眼,见祁蔚已是端坐在水井旁了。 而司徒姬正笑意盈盈地端着晚饭。 草,还真是活见鬼了! 张恒一把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弯腰带上院门。一回头,竟又看到爱云躲在拐角处。 “姚爱云?” “姚爱云,你给我站住。”张恒人高腿长,不两下就追上了姚爱云。 可看人小姑娘面色煞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下意识地就放柔了音量:“你来这边做什么?” 姚爱云出自什么样的家庭,大家心知肚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虽然他不知道祁蔚、司徒姬的来历,可他那身功夫就是祁蔚手把手指点出来的,别说唤哥,就是拜师也不为过。 眼看司徒姬到来,祁蔚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些,又怎么放任别人来搞破坏? 别回头再把司徒姬带歪了。 “你说不说?”张恒抬起右手,只是到半空时生生忍了下来:“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以后少接近这件草房。” “张大哥,我——我只是——只是……” “别,我娘可就生了我一个。”张恒抱拳:“要知道蔚大哥可是得我照顾的,若是胡乱肖想,也得过了我这关才是。” “你,你,我,唉,呜……”姚爱云知道张恒想茬,可她也解释不了,总不能说良心不安,想来看看司徒姬得救了没? 一头矮鹿,食用天数有限,而就在这有限的天数里,一家四口女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她是想着拿点送来祁蔚,可她母亲不让,而她也怕祁蔚。 虽说是个瘸子,可身上的气势也太过赫人了些? 再者,她那天将矮鹿拖下山藏好后。本来还想着再次进山的,奈何天色太晚,等她鼓足勇气到山脚时,竟是听到阵阵狼叫。 当即赫着跑回了家。 可当她第二日再进山时,不仅没看到公矮鹿,甚至连司徒姬都没看到。 她只是想要那两只矮鹿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司徒姬的性命。 她…… “张大哥,你听我说……” “听你说?你想说啥?”张恒说话间改为双手环胸,平时在衙门审的犯人多了。 像姚爱云方才那般眼神游离,飘忽不定的,一看就是歪点子多。 “你,哎……”姚爱云见与张恒说不通,又想着张恒事务繁忙,今晚就会回镇子,索性明日再来就是。 这么一想着,竟是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咳,这个小丫头。”张恒单手环胸,抚着下巴:“果然一肚子坏水,不行,我得回家让我娘多盯着些。” 张恒是个十足的行动派,说干就干。 跑回家对着张盈花夫妇就是一顿嘀咕,直到老夫妻两纷纷点头这才作罢。 这一顿骚操作下来,耽搁的可就是他自个儿的时间。 没办法,只能独自架着家里的马车去镇上了。 第26章 出事了 而方才门外的动静过大,不只是祁蔚,就连司徒姬都听见了。 只是她的听力不及祁蔚好,勉勉强强才从那只言片语中得知门口的人是姚爱云。 可抬头看着祁蔚,似没反应般。 毕竟是她做的蠢事,既然对方没说,她也不好主动挑起话头,只能埋头扒着‘面疙瘩’。 坐等祁蔚用好,收碗,熬药一气呵成。 等将药盆放到床沿时,这才侯到一旁,亮晶晶地盯着祁蔚看。 祁蔚以往做太子时走到那都是焦点,没少被贵女看。但是像司徒姬这般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遭。 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有好感的姑娘这么盯着,只要是个男人都糟不住。 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闷着声道:“有事?” 许久没听到姑娘回答,不禁抬起了头,发现司徒姬一边低头看着医书,竟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比划着。 淮扬安——这个庸医。 有这么叫人治腿的吗? 可他的小姑娘胆子小,不好吓到佳人。而他也不知怎么回事? 只要司徒姬在,就会不自觉地放柔音量:“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 “可是你的腿?”司徒姬有些踌躇,怎么也放心不下? 虽然自己医术不精,甚至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大全。就这,还是同祁蔚前世派到自己跟前的宫女若兰学的。 可只要她认真以待,总能起到活血化瘀——延缓僵硬的? 祁蔚知道小姑娘一心为自己着想,不忍开太重的口,可见司徒姬再三坚持,到底还是加重了些音量:“去睡。” “我不,淮大夫说了……” “去。”祁蔚随手指着墙上简易弓箭:“明日带你去北山狩猎,有了它,总能满载而归的。” 听后的司徒姬有些迟疑:“是吗?” 可祁蔚的能力摆在这里,再者,他也不至于骗自己。 只要攒到银子就能请动公羊尧为祁蔚看诊,怎么着也比淮扬安那个半吊子来得靠谱,到底还是点下了头:“那也行,我就在隔壁,有事只管唤我。” “嗯,快去。” 司徒姬颔首,带上了门,又回灶台处生火烧水,给野鸡去毛。 然后剔除干净,放在井中的木桶里,以防泛臭。 只是她向来面子薄,也没被人照顾的习惯。再者祁蔚的双腿…… 或许心里警示,第二日倒是起得极早。只是她没想到祁蔚比她起得更早。 一大早的,居然就做了烤鸡? “醒了?梳洗吃饭。”祁蔚转动串着烧鸡的木棍,一看做派就是个老手:“早上打水的时候看到了,也省的打扰到你。” “呵。”听后的司徒姬有些发笑,虽然现在的日子比起她在司徒府要难得多,也苦得多。 只是这伙食——比起她在司徒府过犹之而无不及。要不是粗活干得太多,怕不是要赶上嫡母一样圆润了! 话虽如此,可司徒姬还是梳洗完毕后坐到祁蔚跟前,乖乖吃着祁蔚递过来的鸡腿。 话还别说,这战王烤起鸡腿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嗯,好吃。”司徒姬抬头看祁蔚时,还不忘咬口鸡腿,含糊不清,伺机竖了个大拇指:“比司徒府的厨子还妙。” 似乎是意识到说错话了,竟是一把站了起来,也不再去啃手中鸡腿:“对不起。” 哪想祁蔚跟没听见般,直接递上了另一根鸡腿:“瞧你瘦的,好吃就多吃点。” 这——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可当司徒姬再往回看去,祁蔚已是低头,儒雅地撕起鸡胸了。 好,秀气的人,就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司徒姬重新坐到井口边,猛灌了口昨晚烧的热水。 咽下最后一口肉抚着肚子:“有衣服要洗吗?” 确定祁蔚没有后弯腰就要去背背篓,哪想祁蔚竟在此时开起了口:“去将我房间的弓箭取来。” “啊,哦,好。”司徒姬高兴极了,想着祁蔚出马,定能大获而归。 只是祁蔚做了二十来发的箭羽,到底要带多少呢? 算了,一个双腿受制的人行动定也没那么方便,索性全都带着。 司徒姬是那么想的,事实上也是那么做的。 只见她将箭羽放入背篓背好,这才垫腿去勾弓箭。 将其别在肩上后,这才带上了左侧厢房。 等出来时,祁蔚已是洗好了碗。 “不是说好放那就行了么,怎的还动上手了?”司徒姬过去扶着轮椅把手,一脸满足。 突然感觉这样也挺好的,只是祁蔚…… 罢了,既是想要复仇,陪着他便是。 司徒姬跟在祁蔚身后出了门槛,随手带上了门,转身之际,突然督见拐角处那一抹暗灰倩影。 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何人。 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有脸面来见自己! “走。”祁蔚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眼下,你只肖顾好自己便是。” “我知道的。”司徒姬垂眸,她不是圣人,干不出以德报怨的事。 只是她——似乎有些理解她呢,若是她也有她那样的机会,大抵也会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带着娘妹离开大姚,重新换个地方生活? 司徒姬这么想着,推着轮椅的步子越来越快。 越发大力的司徒姬,加之百发百中的祁蔚。还有陷阱里的猎物,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因着猎物过多,两人等到月亮爬上树梢才扛着猎物往回走。 远远的,就看到张大爷夫妇站在门口,不禁咯噔了下,看了眼腿上少许猎物的祁蔚。 立马放下背篓迎上了前:“大爷,大娘,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小祁家的,你可算回来了。”张盈花说话间还不停地往司徒姬身后张望着,见祁蔚也在不免松了口气。 不过当张大爷开口时,好不容易舒下去的血压又飙升上来。 “孩子,出事了,出大事了。”张大爷拍着双腿,尤为夸张:“爱云那丫头也不知抽了什么疯,今天居然带着来睇上了北山。这不,遇到熊瞎子了。” 这话听得司徒姬连连后退,许久才找回了神,紧抓张大爷袖摆:“她人没事?” “人还活着,不过情况不大好。” “什么叫不大好呀!”张盈花直接挤开大爷,一把将司徒姬揽到怀里,轻柔地拍着后背:“孩子,别怕,别怕。” “要说爱云那丫头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来睇,她还那么小。” 第27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27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话听得司徒姬稀里糊涂,挣扎间抬起了头:“来睇又怎么了?” 她与来睇这丫头只见过几次面,小丫头有些腼腆、害羞,但心肠还是好的,也比较懂事。 只是总爱躲在姚爱云身后,被姐姐的光环给遮掩住了。 “唉,来睇——她死了。” “什么?”司徒姬下意识地反问了句,她知道姚爱云这个当姐姐的没出事,怎么做妹妹的还…… 毕竟,这世间同司徒静柔那般做姐姐的还是少数。 “唉。”张盈花又是叹了口气:“眼下爱云那丫头的精神也不大好,问不出个什么劲。” 张盈花话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司徒姬,又是叹了口气。直觉告诉司徒姬,这件事恐怕还会牵扯到她。 只是她今日都是同祁蔚呆在一起,期间就没从北山下来过。这——也太倒霉了? 果不其然,张盈花的下句话就牵扯到了自己。 “爱云那丫头虽然疯疯癫癫,还说来睇的死……不过归根结底她们都是一家人,倒是丫头你,怕不是要闹出麻烦了。” “她提我了?”司徒姬指着自己,有些惶恐,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前世没发生过的事。 岂料张盈花郑重地点了下头:“那丫头口口声声都说是你的错,还说是你带她去北山的。”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大脑‘咣当’了下,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最后还是祁蔚轮动轮椅:“大爷,大娘。” “哎。” “哎。” 两人异口同声,纷纷看向司徒姬身侧的祁蔚,只是当他们的视线扫到祁蔚双腿时,不由捂嘴瞪大了眼。 其中,以张盈花的表情为最:“天哪,你,你,你们真的去北山了?” 这么多的猎物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再者祁蔚也没打算瞒,毕竟是要借助人家的马车去镇子。 “嗯。” 得到肯定的张盈花跺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所以,爱云那丫头真是被你们引进山的?” “不,大娘,不是这样的。”司徒姬眼看情况不对,赶紧挤到二人中间,直接隔开了张盈花的视线:“大娘,我发誓,我就和她去了两次,就两次而已。” “糊涂呀你们。”张盈花跺脚,又撇向了张大爷:“以你说这件事该怎么收尾?” 眼看两个当事人风轻云淡,张盈花这个局外人却都急疯了。要知道爱云的祖母可是大姚出了名的不好惹。 张大爷摊手,亦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算了,算了,都累了一天,先回去睡。”张盈花松开司徒姬:“我明日赶早去趟镇子,看看恒儿可有什么办法。” 话说到底,这个村子都是姓姚,像她这样的外姓人其实并不多见。 为今之计,也只有赶在姚家发难前想出对策,实在不行让张恒拿出官职压人也未尝不可。 岂料还未动身就被司徒姬拽住袖摆,月光下,那波光粼粼的眸子煞惹人怜。 “小祁家的?” “嗯,大娘。”司徒姬指着不远处的背篓:“背篓里有不少野鸡、山雀,还烦大娘明日替我带去镇上发卖。” 司徒姬说话间比了个手势:“其实山脚下还有一些,我也不占大娘便宜,卖这些东西的银子,咱们四六分如何?” “四六?不不不,这如何使得?” “大娘先别忙着拒绝,毕竟你们还要帮忙托运,售卖。如此下来,我们占了六成也不算亏。” “那也不行呀?”张盈花还是拒绝,奈何司徒姬的决心太甚,颇有种她不接受两家就不来往的架势。 “唉,你这孩子,着实让人心疼得很,这让大娘说什么好呢!” “那大娘什么都别说。”司徒姬做贼似的,说话间又往张盈花的身边凑近了些:“去同福酒楼就好。” “那,也行。” 眼看张盈花应承此事,总算松了口气。 想着明日的事情比较多,原本还想着让其顺便将祁蔚带上。也好避开明日的麻烦。 只是两人呆在一块的时间太久,让她将祁蔚交给别人,委实不大放心。 便也只得开口作罢。 司徒姬将背篓抱到张盈花夫妇跟前,这才推着祁蔚作势要往里走:“如此,就麻烦大爷,大娘了。” “哎,你这孩子,这不是应该的么!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 张盈花抬手招呼老伴,同司徒姬招呼后,两人就着背篓的边缘就往家的方向抬。 直到看不见时,方才收回视线,看着轮椅上方的后脑勺,轻声细语道:“饿了?” “还好。”见司徒姬推开院门,以手撑着门沿发功,不过瞬间便连带着轮椅跃过门槛,稳稳落在地面:“要不我再烤只野鸡?” 司徒姬看着月色,想着还要烧水,熬药,便点下了头。 两人就着烤的野鸡草草解决了餐,梳洗过后各自回房就寝。 因着心中有事,司徒姬今夜睡的属实不大踏实。浑浑噩噩,半夜还惊醒了好几次。 直到第二天才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不想才入梦就被那斗大如牛的声音惊醒。 除了那犀利的喊叫声外,还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简直能要人命。 被惊醒的司徒姬赶忙穿上了鞋,第一反应就是往隔壁跑,不想左侧厢房早已空了。 遂又出了左侧厢房,这才注意到院门已经开了,下意识地就唤起了祁蔚:“祁蔚,祁蔚,你在哪啊?” 司徒姬心跳极快,不安地跨过门槛,才发现祁蔚已是站在院门不远处,双手呈保护状地护着院。 “瘸子,你个死瘸子,赔我女儿,赔我女儿,呜,呜呜呜……” “啊,可怜我那孙女,活活的被那熊瞎子给吃了,得多疼哪。”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来睇,对不起,我不该带你的……” 司徒姬望着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直呼头疼,太阳穴更是‘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再回想姚爱云前世说过的话不觉有些汗颜。这特么的门口都挤满了人,也叫没人关心? 怕不是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为她出头而来? “快看,她出来了,就是她,就是她怂恿我孙女进的山。”姚爱云的祖母说话间,丢石子的动作越发大力。 那么大的幅度,也不怕把老腰给闪了。 “啊,对,是她,都是她,就是她带我们进的山。” 更要命的是,被称为疯子的姚爱云一看到司徒姬就指个不停:“不,不要,姬姐姐是个好人,就是她带我们进的北山。” (本章完) 第2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28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恨不能朝姚爱云啐两口唾沫,真特么的恶心人。 “姬姐姐,姬姐姐,不,不,你不是好人,来睇就是在北山被熊瞎子吃的。”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怎么不去死?”眼看到跟前的姚爱云越发癫狂,司徒姬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过拦在前面的祁蔚。 用力之大,险些将其拉倒。 “你们想怎么样?”司徒姬硬着头皮迎上姚老太视线。 话说,看了这么久的好戏可算明白了,虽然陈云连带着三个女儿被姚老太撵出家门,但看样子还是以老太为主心骨呢! “怎么样?呵,杀人偿命乃古之常理。也别说我姚老太欺负你们外地人,只要……” 姚老太说话间伸手比了个三:“只要你们拿出三两,哦不,五两银子,这事也就了了。” “我呸。”司徒姬紧紧护着身后祁蔚,还朝架车的张老头比了个走的姿势。 “我确实是与爱云一起进过北山,但我是被她诓进去的。她跟我说北山有好东西。”司徒姬说着说着,忽然就软了下来。 并有种随着人群增加而越加哀伤、悲悯之向。 “你们也知道祁蔚身子不好,我作为他的妻子,只想抓些东西给丈夫补补身子,我有什么错,我能有什么错?” “我一个女人远在异乡,就这么个人可以依靠,若是他也没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司徒姬给人的反差太大,以至于姚爱云气露了馅。 若不是被人高马大的祁蔚攥住了手,只怕是要挨上一掌了。 而祁蔚似触及瘟疫般,自甩开姚爱云的手后就一脸嫌弃地在碎布上抹着、擦着,唯恐去之不尽。 “你放屁,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这分明就是诬陷、诬陷。”姚爱云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分明是你一人不敢进山,才找上我们姐妹的。” “我诬陷?”司徒姬每说一句话就倾头抹下眼泪:“试问我一个外地人,又如何知晓进山的路子?” “莫不是你带着来睇碰到熊瞎子,为了躲开熊瞎子,这才推出来睇做垫背的?” 被戳中心事的姚爱云越发口无遮拦:“不,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我有带着来睇一块跑的,只是她还小,山路不好走,这才落到熊瞎子手里。” 越发肯定的司徒姬步步往前:“你这分明就是胡说,若你真心实意带着来睇一块的话,又怎会毫发无损地下了山?” 被司徒姬这么一点拨的众人总算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姚爱云。 这才发现这丫头是假疯。 “以我看呀,就是爱云这丫头在撒谎,还装疯子博人同情。” “可不是么?也就欺负欺负没有根基的外地人。” 而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姚老太脸色越来越差,就在众人纷纷站到司徒姬那边时,终是拉下了老脸:“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说什么糊话?” 而这时,一直未曾露面的小老三——招娣总算露了个面:“祖母,娘,来睇将姚伯伯带来了。” 而姚大力似为了应景般,几乎与招娣声落同时开了尊口:“怎么了?这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大清早的,也不用干活了是?” 挤开人群看到祁蔚、司徒姬时,那略显扭曲的脸别提有多怪异了。 再联想到接线人的答复,委婉得知祁蔚的出身当真贵不可言,而且还和那位位高权重的贵人是叔侄关系。 且子女辈就祁蔚这么一个。 姚大力晃脑,试图甩去那些臆想转过了身,看着后来据前的姚老太:“婶娘,这是咋了?” “大力,你来了正好。”想来姚老太也是气极,说话时还能从那略显平坦的胸部看到起伏:“我家来睇可给这丫头害死了。” “你胡说。”司徒姬十分气愤,她从无害人之心,即便被姚爱云弃之陷阱也没报复的心理,想的最多的还是好聚好散,再不复见。 “明明是你家孙女不谙世事,非得跟着她往北山跑。” “你胡说。” “我没有。”司徒姬跺脚,对着姚大力指着姚爱云:“不信你问她。” 许是话题扯到观众的心坎,大家又开始议论。 “依我看呀,这就是爱云那丫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他们家是什么人。” 现今娱乐的方式少,而八卦就是其中的一种,更何况陈云还是村里众多男人的姘头,可谓是众之所矢的对象。 大家越说越气愤,纷纷将矛头转向了陈云。 “话说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子女。” “可不是么?有些人呀,看着人模狗样得,实际上呀,一碗米就能跟你脱裤子,这种人能教什么孩子?” “你,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姚老太气极了,她明明是带着这些人来找司徒姬茬的,这才多一会竟就转了风头。 “唉,娘,娘,你怎么了?”陈云被人喷得多了,多得都习惯了。 也因此,每每被人提及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埋头,做个鸵鸟,等人说得累了也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姚老太会在这么多人跟前被人气晕,也许是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姚老太身上,也因此最先发现姚大太的不正常。 在姚老太要倒之际,立即出手扶住对方:“娘,您怎么样?没事?” 随着‘啪’的一声,姚老太使出浑身力气甩开对方,就连指着陈云的手都哆个不停:“都是你这个荡妇。” 说完,一把推开对方朝家的方向而去。 而被姚老太当众掌掴的陈云扫了眼众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大女儿身上,眸底尽是失望:“都是你。” 言罢,竟也尾随着姚老太的方向跑开了。 众人看到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看下去的必要,不过多时便也就纷纷散了。 倒是随后才来的姚大力,望着两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这房子,你们且放心住着就是,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只管给我姚大力打个招呼。” 话出半天,除了司徒姬略带微笑外,祁蔚竟是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到。 “那我走了。”姚大力转身,同最小的招娣招了下手。 这下,姚爱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一时间,屈辱,难堪全都漫上心头,那被利指攥过的掌心更是猩红一片。 虽掩下头,眸底却是除之不尽的怨气。 (本章完) 第29章 筹备 第29章筹备 “走。”祁蔚右手拄着拐杖,抬起左手,示意司徒姬帮下忙。 “闹腾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祁蔚侧头,看身边的小丫头还是没动静,不禁多了句嘴:“先做饭。” 等司徒姬转身掩上门,这才停下轴动轮椅的手,侧过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确实不错,简直出乎了他的想象。 得到赞美的司徒姬没表现出有多开心,反而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说完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来睇那个孩子了。” “人各有命,再说她们没有涉猎的经验、道具,出事也只是早晚问题。”祁蔚说完轴动轮椅往灶台而去:“记得小心——那个姚爱云。” 小心姚爱云? 司徒姬默默跟后念了下,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让她小心姚爱云了。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真有那么可怕吗? 司徒姬晃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回房打了些米,照例熬起了粥。 晨间一碗粥,快活似神仙。 再说以现在的条件,吃粥是最为合算的一件事。 只是饭后拿背篓的手有些迟疑。 “怎么了?”祁蔚拨弄弓玄,试了下力道,又侧过头看了眼背篓里所剩无几的箭羽,看来得砍些树枝回来才是。 “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别去了。”司徒姬也不知怎的,从知道姚来睇出事后就有些心慌,总感觉熊瞎子在尝到甜头后会再次出来。 “害怕?”祁蔚俯身将弓箭靠墙放好,轴动轮椅到新砍的灌木前,俯身挑选粗细合宜的树棍。 “也不是。”司徒姬转身拿起墙角边的锄头:“眼看家里的柴火也不甚多,我今天就去砍些柴火回来好了。” 听到这话的祁蔚出奇地扯了下嘴角:“也好,那我再做些弓箭。” 司徒姬颔首,带着先前用的草绳直接出了家门。 北山对于大姚的村民来说本来就充满了危险,再加之来睇的事,竟连个挖野菜,打猪草的人都没了。 没有就没有。 司徒姬也乐得自在,可是锄头能动的树枝有限,只能掰下略显细个的树枝从尾部开凿。 直到太阳当头照方才砍了大捆,弯腰将树枝理好,背好又弯腰将锄头别到腰间,这才背着大摞的柴火往回走。 “哎,那不是祁瘸子家的嘛?” “可不是么?听说还是京城来的,没想还挺能干,这打柴的功夫就是比起咱也不差呀。” “可不是么?看这丫头做派就是个……” 大家七嘴八舌的,竟又扯到了姚爱云带来睇上山的那件事。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司徒姬将柴火背回院中时,张盈花夫妇已是坐在院门槛上侯着在了。 两人见司徒姬背着大摞柴火赶忙起身,让开了道。 “小祁家的,你可算回来了。”张盈花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接,期间还用胳膊肘捅了下老伴。 张老头会意,俯身拎起墙角边的竹篮,往过递的同时还不忘掀开上面红布。 “这是?”司徒姬放好柴火,看着装满鸡蛋的篮子有些懵:“要送给我?” “哎,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位老妪在卖鸡蛋。哦,对了,这是卖野味的银子。” 张盈花在一阵左顾右盼后拉过司徒姬柔软的小手,从腰间摸出二两银子,郑重地放在上面。 抓着司徒姬的手指就往掌心处闭合:“别这样看着大娘,该大娘的那份呀,大娘早已拿下来了。” 说话间还扬了下腰间钱袋,笑得花枝招展:“本来还想着要花一天时间卖的,没想咱可算是碰着好运道,人酒楼啊——一口气全给收了。” “那是挺好的。”司徒姬推开张盈花的手,又往回拿了一两。惊得张盈花一跳,满脸不解:“小祁家的,你这是?” “我向来相信大爷、大娘。只是我这家里还有得忙,脱不开身,还烦大娘明日替我置办一些秋、冬季的东西。” 张盈花听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话说的是,话说的是啊。” 要说去年虽没司徒姬在,可人祁蔚也是被姚燕燕放在心尖上呵护的。 但凡她自个有的,怎么着都会给祁蔚捎上一份。 可自司徒姬来后,显然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嘿,小祁家的,你猜我今天撞见谁了。” 司徒姬摇头,她不怎么爱出门,虽然前世将周围几个村乞讨了遍。可真正能叫得上名的却没几个。 “我今儿个呀,在酒楼碰到李秀才娘俩了。”张盈花说话间又往司徒姬旁凑了凑:“姚大力父女也在,说不定是在商议亲事呢!” 说完又冲张老头摆了下手:“你先回去,我再同小祁家的唠唠嗑。” 话才说完就收回视线,两眼直冒着星:“要说那李承喜也是运气好,这才中了秀才,过完年就可以参加科举。若是中了举……这么一说,还真被姚大力捡到漏了。” 司徒姬听后,也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就现出一脸懊恼的混沌摊主。跟着轻笑出声:“那确实是姚家赚了。” “也就他姚大力胆大敢赌,早早压下了李承喜这块宝。” “这事也只能说明姚屠户他慧眼识精了。”司徒姬望着打米的祁蔚有些心急,想着张盈花话怎么这么多。 就在她要开口制止的时候,对方竟还嗤之以鼻了起来:“别看李承喜有个秀才的名头,可村里,哪家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只怕是耗子去了,都得摇着头出门。” “以我看李承喜他娘那身穿着,说不定姚大力没少往里贴钱。” “大娘,这没有实据的事,咱们还是别说了。”司徒姬指着打水淘米的祁蔚:“我该做饭了,回头再聊。” 张盈花顺着司徒姬视线,在看到祁蔚淘着白生生的大米时,两眼更是星光直冒,继而翘起了大拇指:“小祁家的,你家这日子过得——不错呀。” “没有,主要是祁蔚担心我砍柴饿得快,这才做得白米饭。”司徒姬有些气急,再加上姚爱云的事在前。 想着下次再卖野味时,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祁蔚也罢,总要派个人跟后面跟着,以防不幸的事发生。 “哦,挺好,挺好。”张盈花摸着鼻翼,突然间觉得早上吃的野草饭团也不怎么香了。 好在司徒姬为人不错,心地善良。自己吃肉,也让她跟后喝了不少汤。 这么一想着,瞬间敞亮了多,就连声音都轻快了些:“也是,既是到了饭点,我这老婆子也就不好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言罢,转身,笑嘻嘻地带上了院门。 ??哇,谢谢扬尘小伙伴的推荐票,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哭唧唧…… ? ? (本章完) 第30章 求医 第30章求医 “祁蔚,放下,这种事我来就好。”司徒姬抢过木盆,将被祁蔚淘过的米倒入锅中,又加了些水。 这才坐到灶洞下塞柴。 “我今天砍了不少柴火,你若没事的话,可以挑些出来,再做些利器。” 司徒姬往灶洞里塞的是她砍的灌木,没有劈开的柴好烧但比枯藤、野草利索多了。 在往后的几日里,司徒姬都没提及上山,反而一门心思地打柴。 不过近些天,村里来了不少外地人,不停地往村里运着工具,说是要在东山建立一座了望亭。 说是要监管南源的行情,以防不时之需。 可南源在东炽的西南方向,按道理来说,要建了望亭的话不是在南山也是在西山,怎么着也碍不着东山。 本来就是四处环山的一个小地方,除了出村的一条道还真没什么讲头的。 可司徒姬不管这个消息有没有用,不过她还是伺机,以开玩笑的方式传给了祁蔚。 只是祁蔚听后依旧面色如常,颇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眼瞅入秋,司徒姬似走火入魔般,不仅央张盈花买了两把锋利的斧头。还连着买了好些被褥、袄子。 被张盈花直呼败家。 可谁让人家能干呢,不管怎么说,那野味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看着司徒姬用木柴将小院堆满,只留井边、灶台那一条道。 实在憋不住了。 “小祁家的,不是我说你啊,你看你跟小祁成亲也这么久了,怎么?” 说话间比了下腹部:“这以后花销的地方还大着呢,虽说你们运气不错,可也经不住这么糟呀!” “谢谢大娘,我知道的。”司徒姬还在炕饼子,除了盐巴就没夹杂任何东西的那种干饼。 属于那种经饱,又不想多吃的那种。 张盈花叹息,往左侧厢房的位置扫了眼。复又收回视线,到底是不忍司徒姬太过辛苦,坐到灶洞旁帮忙塞起了柴火。 “我说小祁家的,你这今天做这么多饼做什么?这玩意儿虽然经放,可时间久了反而失了味道,没那么好吃。” 冬日的饼子放久了,可不就是硬邦邦的么? “哦,我怕天气太过寒冷,做饭不大方便。” “就你这孩子。”张盈花没好气地叹了下:“你这头一遭在大姚过年,还不知道,咱们这是南方,能有多冷?以我看呀,你准备的那些袄子披风都得浪费。” 张盈花说话间又瞟了眼左侧厢房,话说祁蔚的性子也真好。就这么点儿厚的底子,也敢随着司徒姬随意折腾。 “大娘可真爱说笑,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眼看入冬,咱们还是多备着些才是。” 司徒姬继续贴着饼子,直到无处可放方才罢了手。 从中挑了个好看的往张盈花跟前递着:“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大娘信我就是。” 张盈花拍手,接过饼子咬上一口。摇了摇头,该说的她都说了,可司徒姬不信,她又有什么办法? “这冬日黑的早,我也该回了。” 司徒姬摆手,往碗里拿了两个饼子。净锅后又熬了半碗米的粥。 等粥熬好直接打起送到左侧厢房,便又回到灶台熬药去了。 期间还趁着熬药的空子喝了半碗米粥,外加半个饼子。 等将碗筷洗净后又检查了下盖在柴火上的防水布,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住手站在院中,对着左侧厢房的位置停留了好一会。 想着不日便会下雪,赶忙回到房间,翻出张盈花买的笔墨纸砚,给祁蔚留了封信。 第二日,天才麻麻亮就爬起了床。扫了眼被砚台压着的信件,抿了下嘴。这才弯腰拎起床上包袱。 满满当当,里面除了一件女袄外,全都是男士衣物。 再次在左侧厢房门口停留片刻,这才紧着背篓踏出院门,一路往东而去。 她的步子又稳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东山。 话说,这还是她这一世第一次来东山,相较于北山来说可谓安全得多,到处都是人为踏出的开道不说。 就连开道两旁的树儿都快被薅秃了。随着冬日的到来,上面零星的孤叶已是摇摇欲坠。 司徒姬从上山的位置一路向南,继而转东,总算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两个人儿——神医公羊尧和他的小保镖。 于是从腰间掏出锄头,学着公羊尧的样子四处翻找着。这一找一找,就往公羊尧那边而去。 “哎,阿……”公羊尧一看衣服的颜色不对,抬起了头,见是司徒姬后往后跳出许远才甚甚稳住身形:“小,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被问的司徒姬手疾眼快,立马挥动手中锄头,直奔公羊尧方才看重的草药而去:“自然是挖药了。” “你挖药?”公羊尧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对着箫沐指着司徒姬:“这丫头说她也来挖药。” 等再回头时,被司徒姬的动作惊出一身汗:“哎,小姑娘,哎,这鬼箭羽不是这样,它这个药就是要用上面的羽片。” 把人呼开不说,气得胡子都在四处窜:“小姑娘,老实说,你这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司徒姬有些踌躇,但还是对公羊尧抱了一丝希望,都说医者仁心,没准江湖上对公羊尧的传言有误呢? 这么一想着,当即放下背篓、包袱。朝公羊尧所在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礼:“小女子司徒姬,肯请神医救救我家相公。” “救人的?”原本一丝新鲜的公羊尧在听到司徒姬这么说后,当即转过了身,竟是连句话都不愿说了。 倒是方才被唤的萧沐迎了上来,麻木不仁地打着官腔:“你走。” “不,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相公,我家相公的双腿,他的腿中箭太久,若……” “你走。”箫沐再次开口赶人,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忠心的妇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又回头看了眼公羊尧,才发现师傅已是坐回了凉亭。 遂又转过了头:“情况你也看见了,师傅既已开口回绝,断无再收之理。山间温差大,没事的话就早些下山去。”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对我,我有银子,对,我有银子的。”司徒姬爬跪到包袱前,从里翻出几张银票。 加之司徒韫榕所赠的银票,足有一百五十两之多。 而司徒姬此刻拿着那沉甸甸的一百五十两,整个人都在抖:“你看,我有银子的,我没骗你,我真的有银子的。” (本章完) 第31章 终于松口 第31章终于松口 “你走。”箫沐见司徒姬还不死心,交代了这么句话后转身就往凉亭走去。 徒留司徒姬一人悲凉地跪在原地。 “师傅?” 被唤的公羊尧转过了身,督了眼司徒姬所在的方向:“你也觉得我过了?” 听后的箫沐很快低下了头:“箫沐不敢。” “哼,这世间请我公羊尧看病之人何其之多,其中不乏官宦、商贾、能人异士,但像这小姑娘这般心机深沉的,属实不多见。” 公羊尧坐在廊边,示意箫沐点火:“哼,能买通老夫行踪的人会是一般人?穿得这么简陋,给谁看呢!” 这话使箫沐心底那边同情荡然无存,蹲在琉璃亭正中升起火把,又瞟了眼不远处的包袱:“师傅,这鬼箭羽和天门冬都已寻到,咱们何时下山?” “这个暂且不急。”公羊尧摆手:“老夫来这两日,发现这山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只是这里的愚民不知利用。” 要说公羊尧这人,唯一热衷的便是不断突破自我。为此,他不惜尝遍所遇药材。 以身涉险,明明才四十有五的年龄,却表现得像个六、七十的老翁,头发与胡须皆是花白一片。 可他没想到司徒姬也坚持得很。等了一会,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烤火。索性抱着背篓、包袱跟进了凉亭。 “说了不看就是不看。”公羊尧气得胡子直摆,转了个方向。 “我这还没开口呢。”司徒姬直到此刻,方才意识到什么叫作传言非虚。坐在离火稍远的地方:“我就进来歇歇,再说这了望亭又不是你建的。” 这话噎得公羊尧只想抽人,要不是康宁侯府有事请他,会提前让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亭子? 公羊尧越想越气,还真有把司徒姬轰走的冲动。可一看司徒姬这宛如小白兔的模样又泄了气。 不过个女娃娃而已,计较个什么劲? 不经意间向司徒姬那边看去,只见她往地上垫了个碎布垫,从旁边背篓里取出饼子,就着竹筒里的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给人一种他不松口,绝不离开的感觉。 “你——你这小姑娘。” “师傅。”箫沐几乎与公羊尧开口同时,挪到他的身边。俯身说了几句贴己话:“师傅,还是算了,索性咱们也呆不了两日。” “看着小姑娘年纪也不大,说不定只是一时新鲜,熬个晚上,没准也就过去了呢。再说咱们两个大男人的,还能跟个小姑娘较劲?” “嗯。”公羊尧舒了口气,到底是不再去管。 三人,占着了望亭两处,互不干扰。 直到夜间下起了雪,一同冻醒。 司徒姬穿的本来就多,又从包袱里取出另件大袄披在身上,望着对面瑟瑟发抖的两人,别提有多舒心了。 “箫沐,点火。”被冻的公羊尧不停地搓着双手,都快钻到箫沐怀里了。 “好的,师傅。”箫沐听话地摸出火折子,这一离开公羊尧,两人分别打了个寒颤。 冷,实在是太冷了。 冻得箫沐点了五六次才打着火,又费了好些功夫才将柴堆点燃。 两人靠着点燃的柴火,总算舒了口气。 可两人本就不打算在东山久呆,捡的柴火也极其有限,能撑到天空泛白已是极限。 看着外面膝盖高的积雪霎时愁白了眼,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别提有多心塞了。 “师傅?”箫沐盯着啃饼的司徒姬有些难堪,这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停:“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该死的国师,还说东炽靠近南源的位置能采到老夫想要的东西。” “这回好了,别说药材,这会连老夫都得折进去。” 这话听的箫沐委屈极了,他就说早点下山的,可公羊尧就是不听。 好,只能勒紧裤腰带窝在亭内了。 只是一天忍下来——实在腹饿难忍啊。再加上雪还在下,空中就没几只飞禽。 两人一直挨着,到了临晚时分,司徒姬又在啃饼时,箫沐终是将主意打到公羊尧他老人家身上。 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师傅,师傅,要不你就应了这位姑娘!” “应?呵,你没听她说夫君的腿中箭了么?还拖了很久,就算能救好也得费不少功夫。”公羊尧生性自由,才不会为了那么个无关紧要的人停留脚步。 “你清高,你了不起。”箫沐自竖拇指后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又冷又饿,还渴得厉害。 渴倒是很好解决,直接抓把雪就行,可咽了雪后体温更是成倍下降,这就让人受不了了。 而这一切自是被离得不远的司徒姬尽收眼底,只是她也不敢多吃。 要知道此次大雪足有一月之久,也不知道祁蔚一个人在草房好不好? 有没有受冻?下了这么大的雪会不会行动受限,做不了饭? 司徒姬这么一想,脑子乱糟糟的。可她还得撑着,撑到公羊尧松口。 第二日,箫沐总算射中了一只走兽,可亭内没有柴火可燃,而亭外的柴火早已被积雪覆盖、浸湿。 眼下,怎么把这只野兔弄熟俨然成了最大的问题。 直到第三天早上,司徒姬实在看不下去,也等不起,直接从包袱里取出袄子走上了前:“神医,箫兄弟,我这正好还有两件袄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用着。” 什么叫正好?这明眼人一看就是崭新的袄子,不好吗? “那就——多谢姑娘了。”箫沐犹豫片刻,到底接过了袄穿到身上,话还别说。 在袄上身的那刻,体温瞬间飙升了好几度。 而得到好处的箫沐也不好干坐着,在接到饼子后,自发地加入到了劝说大军。 其实公羊尧也有些后悔,只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反悔。 此刻,正好借着箫沐递的台阶下坡。 一边咬着饼,一边板着脸问祁蔚情况。 被问的司徒姬直接涌出了泪,喜极而泣。更不敢掩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你是说有些僵硬?”公羊尧微眯着眸,突然觉得手中的饼子有些硌得慌。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司徒姬说的这个情况,要想彻底康复,少则一年,多则…… 若是比之自己预判的还要严重,也许这辈子都康复不了。 “嗯,但也还好,只是局部僵硬。”司徒姬忙弯腰在自己腿上比划着:“但是他拄着拐杖还能走路,也许没神医说的那般严重。” “拄着拐杖能走?”公羊尧摸着胡子,指着前不久割的鬼箭羽:“老夫看诊不便宜,不是你几个饼就能打发的,你先把这些切成小段再说。” 公羊尧比着手势:“就这么长。”说完又指着背篓旁的包袱:“那包袱还要不要了?不要就撕开,晾下鬼箭羽。” ??扬尘依然爱我,感动g ? ? (本章完) 第32章 看到留书 第32章看到留书 一想到为了这些药材受这么多罪,就格外珍惜,别回头再给捂坏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得到指示的司徒姬开心极了,不管怎么说求医的路总算迈出了步。 而且,还是关键的一大步。 “诺,用这个。”公羊尧扒开医用木箱,从里掏出了柄类似匕首的小刀。 只不过匕首是弯的,而这枚小刀是直的,看样子是专门为割草药而特意请人定制的。 “好的,神医。”司徒姬接过小刀,埋手干活,样子认真极了。 只是公羊尧人老心不老,尤其是碰到司徒姬这种令他有兴致的。 等司徒姬将鬼箭羽全部割好摊开后又吵着要天门冬,甚至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草药。 按他的原话说就是山里都是宝,而他这次来东山就是来寻宝的,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再者,他还没碰到国师嘴里说的宝贝呢! “诺,就是这样的。”公羊尧将发干的画纸递到司徒姬跟前:“按照这画上来找就成。” 司徒姬微眯着眸,盯了好一会都没看出公羊尧画的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公羊尧这架势有些紧张。 总感觉自己不按他说的去做,对方随时会放弃给祁蔚治腿。 而司徒姬现在一门心思的都是给祁蔚治腿,别再落人诟病。 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去,我现在就去。”司徒姬伸手往回扯过画纸,弯腰拾起帷帽,边走边往头上戴。 这英勇就义的样子看得箫沐都有些于心不忍,度到公羊尧身边低着桑音道:“师傅,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嗯?”也不知是饼子过硬还是被箫沐的话所感染?公羊尧啃饼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来。 抬头望着司徒姬离去的方向:“知道老夫的出诊费多高么?” 言外之意,竟还便宜了司徒姬。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人姑娘……” “行了,什么都别说,若是看不下去,就去帮忙,反正别在我跟前晃悠就成——碍眼。”公羊尧放下饼子,从廊沿处抓了把雪就往嘴里塞。 现下,有了司徒姬那一背篓饼,和箫沐时不时抓的野禽。日子倒也过得去,就是有个姑娘杵在跟前,生理上——不太好解决。 每每需要方便都要跑好些远,等再回亭时,鞋又湿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才是。 公羊尧望着俯身寻药的司徒姬,终是喊开了喉:“若是寻不着草药的话,就去拾些柴火。” 哎,眼瞅着雪还在下,已经积到小腿高,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山? 反观悠闲自在,指手画脚的公羊尧,司徒姬这厢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还好她早有准备,折回亭中取来斧头,砍着离亭最近的树。 整个衣服都湿透了,好在她一直处于活动中,倒也不觉得冷。 一下,两下……等司徒姬快将跟前的大树砍断时,箫沐总算寻着野禽回来了。 “姑娘。”箫沐掐着野鸡脖颈,一个用力。直接将其扔到司徒姬右腿边:“去把这只野鸡剔干净了。” “可是……”司徒姬看着野鸡,又低头看了下双手,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 掌心处早已起了水泡。 “去,这儿我来就成。”箫沐说到做到,几乎于说话同时伸手。 而司徒姬在犹豫片刻后,到底没再倔强。 将斧头递给箫沐的同时,转身拎过野鸡往亭中走去。 放置一旁,俯身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一一取出里面东西。 而尚在配药的公羊尧自司徒姬进亭后,就开始一心二用,一边配药,一边留意着司徒姬这边情况。 眼瞅着司徒姬从背篓里取出匕首,调料,火折子……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地探过脑袋:“你这准备得挺齐啊?” “哦,进山嘛,总要预备着些。” 公羊尧点头,总觉得司徒姬说的非常在理,可就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带着这些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 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坐在原地,等着活禽撞上不成? “嗯,记得打理干净些。”公羊尧收回视线,见司徒姬直接去皮后将其带到雪地里,以雪净血。 遂又翻了下箫沐背篓,和自个儿药箱,从里不停地掏着药,闻闻配配…… 三人各司其职,忙个不停。 ………… 相较于司徒姬那边的繁忙,祁蔚这厢可谓是悠闲得多。再者司徒姬连着几日烙饼,又帮不上什么忙。 冬日事少,再加之张大娘时常过来唠嗑,索性就侯在屋子里了。 只是今天按着穴位之际,总有些异感。遂不安地捞过树杆拐杖挪到床边,原来是少了忙碌的司徒姬。 司徒姬? 祁蔚盯了会还是没能看到司徒姬出现在灶台处,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拄着树杆慌忙往门口走去, 将院子寻了个遍,哦,不,扫了一圈。 其实也没多大,毕竟大部分地儿都被司徒姬砍的柴火堆满了。 也就那么大的地,却没看到司徒姬,遂又瞄了眼右侧厢房。当即咯噔了下。 由于速度过快还被延伸出来的柴火绊倒,可他却毫无察觉般。双手攥着树拐又重新爬了起来。 “司徒——姬,司徒姬?”他敲门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只不过敲个门而已,在这严寒的冬天竟还不停地溢着汗。 “再不说话我就闯进来了?”祁蔚阴沉着脸,手上稍稍加重力道。 随着门‘吱呀’声,祁蔚以手拽着裤腿迈过门槛,第一眼就向床所在的位置扫去。 心猛地往下一沉,空了,竟然是空的? “司徒姬,司徒姬……”祁蔚少见的慌乱,可厢房就这么大,别说找人,只要稍作环顾便能一目了然。 “司徒姬。”祁蔚心塞,最终还是将视线转向木桌,拿起司徒姬写的信,半依着桌沿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祁蔚,墙角边的木箱里除了饼子外还有一些吃食,若是不方便的话大可央张大娘帮个忙。 听说近日会有神医到访大姚,我去为你寻药,别太担心。 我的祁蔚,相信我,你一定会成功站起来的。 落款是司徒姬。 去为自己寻药了?既是寻药的话,为什么不当着自己的面打招呼,非得以这种方式道别? 祁蔚颓废地坐在床沿处,直到院中发出细微的声音。带着树杆,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厢房。 为了早点见到脚步声的主人不惜再次用上轻功,只是当他看到来人的面时,瞬间就泄了气。 ??哈,今天去玩了天水,扬尘依然爱我 ? ? (本章完) 第33章 因爱嫉妒 第33章因爱嫉妒 而右手推开院门的张盈花也错愕了下,没想到会在院里看到祁蔚,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小祁,这天这么冷怎么出来了?”张盈花光说不算,竟还向他身后不停地张望着:“对了,那孩子呢?” 只是祁蔚并未作答,而左手上的信纸却攥得越发得紧。 眸里唯一的光亮自瞧见出声的主人时,亦是消失殆尽。转身向左侧厢房走去。 竟对张盈花的到来毫无反应,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无兴趣可言。 “哎,小祁家的,小祁家的……”张盈花自是知道祁蔚的性子,怎么说也做了一年多的邻里,不会连这点癖好都不知道。 只是她除了左侧厢房外,寻遍了所有地方都未能找到司徒姬的身影。 难道说…… 张盈花盯着门槛边的祁蔚直冒星光:“哎,我懂得,我懂得,既是没空的话,老婆子我回头再来。”说着拔腿就往外走,不想被祁蔚的话惊在了原地。 “她走了。” 还以为听错的张盈花下意识地反问了句:“你说什么?” “她走了。”祁蔚唇角微勾,带着些许嘲弄:“说是为我求医去了。” “求医?”张盈花的表情有些古怪,知道司徒姬靠着野兽赚了不少银子。 可——若是要为祁蔚求医怎么之前不求,非得熬到冬天? 只是,司徒姬往日的表现,也不像个坏的。就连唠嗑时都还不忘叮嘱自己帮忙照看下祁蔚。 怎么突然就出走了呢? “嗯。”祁蔚攥着司徒姬留的书信,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徒留张盈花一人停在院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盈花叹息,转身之际,无意间扫了眼灶台,遂又回过头督了眼左侧厢房。 大步向前,一把掀开木制锅盖,才发现里面煨着肉。看上面泛的白油,定是昨晚就做好了的。 就这么愣愣地举着木盖,欲言又止。罢了罢了,谁让司徒姬往日那般好呢? 于是,放好锅盖,端起木盆就要去右厢房打米,结果才到厢房门口就被那冷冽的声音赫了一跳。 “做什么?” 张盈花尴尬转身,用手指着厢房墙角:“小祁,别多心,大娘估摸着你到这会还没用早饭,想着进去……” “不用,你走。” 祁蔚没等张盈花说完,插了这么句话又重新带上了门。 气得张盈花转身就走,明明是一片好心,想着祁蔚腿脚不便搭手帮个忙得。可祁蔚倒好,竟用那种防贼似的眼神盯着她看,这谁受得了? 而祁蔚自带上门后,始终未曾迈腿。 直到听到院门被带上的声音,方才推开了门,朝右侧厢房挪去。 到厢房门口时,原本要关门的手在扫到里面的陈设时,突然顿了下来。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就这么无声地坐在床沿处,盯着手中的信纸发呆。 这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日头偏西方才起身,掀开司徒姬放饼的木箱打量了会。 里面除了饼子外还有很多宜熟食材,甚至连烧菜的料都准备了不少。 反观满院的木材,怎么看怎么心虚! 原来,这才是祁孝之让她来的目的。 祁蔚泛着苦笑,到底还是拾了两块饼来到院中灶台处。在督了眼锅里的肉时,将饼放入洗过的碗中。 坐到灶洞旁生起了火,估摸着肉热的差不多了,这才扶着灶台起身,将饼子贴在了锅沿处。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的。再者,他还没有熬到祁孝之倒台,受天谴呢!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祁蔚自司徒姬离开后,精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他还在熬,还在故作镇定。 最终,在司徒姬离开的这天,只用了一餐饭,甚至连药都没泡。 出乎意料的是,这天夜间下起了雪,饥寒交迫的。第二日总算给自己熬起了粥。他想,他应该去试着相信司徒姬。 毕竟她不是祁孝之,不是吗? 再者,她往日诸多的关心也不似作假。 只是当他站在院门左顾右盼时,姚燕燕又来了,除了涂抹的大红唇外,还穿着一身红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天要成亲呢! “哟,怎么一个人呆门口了?”姚燕燕垫着脚尖,奋力地向里张望着,奈何祁蔚人高马大,冬天又穿得多。 愣是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 “哼,这么藏着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姚燕燕伸手抚了下右侧珠花,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算了,老娘还赶着去李家见亲呢,懒得跟你废话。” 原来,今天是她同李秀才议亲的日子。只是她臭美,误了时辰。 左不过这种事也是大人商议,只肖姚大力到场便是。 “哎,小祁,人还没回来吗?”张盈花担心一夜,这一早起来看到满院的积雪就更加放心不下。 就连早饭都多做了些,这不,正垮着篮子往这边来了。 “人没回来?”姚燕燕愣了片刻后很快反应过来:“她人走了?” 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么?你说她一个贵女,真甘心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照顾你这残废,了然一生?” 姚燕燕越说越兴奋,谁让祁蔚不选她,反而要个瘦瘦弱弱的司徒姬呢? “哼,残废就是残……” “够了,燕燕。”张盈花见祁蔚依旧淡然如水,实在听不下去,终于呛出了声:“李承喜昨儿不是回村了么?怎么,还不赶紧着些?”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个秀才,如今啊,可是大姚的香饽饽呢?” “你,哼,别以为年纪大,就可以胡言乱语。”姚燕燕跺脚,拎着裙摆作势就要往李承喜家走。 虽然李承喜长得没祁蔚好看,也没祁蔚个子高。 可人不仅好手好脚,最关键的是——年纪轻轻就做了秀才。 虽然她一开始并不喜欢李承喜那个书呆子,可自两家家长有意结亲后,她便被人传成了秀才夫人。 这让大字不识几个的她倍感荣幸,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 可惜李承喜太傲,又轴得厉害,就连议亲这种事还让她女方上门,说什么功课要紧。 好在她不爱计较,而姚大力又是个粗人,自是不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算了,懒得跟你们说,浪费时间。”姚燕燕跺脚,临走前还不忘再回头讥讽两句:“祁蔚,你就死心,像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哈,哈哈哈……” ??扬尘超可爱 ? ? (本章完) 第34章 见面却晕 第34章见面却晕 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张盈花已是挎着篮子来到祁蔚跟前。 此时,离祁蔚尚且不足两米。 只是留了这么长的距离后却没再次往前,反而一脸担忧地看着祁蔚:“小祁,别难过,燕燕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而已。” 说话间踌躇上前,最终在离祁蔚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向前递着竹篮:“早上还没用饭?来,大娘这里还有米粥。” “多谢大娘,只是我已经吃过了。”祁蔚迎上张盈花视线,一脸真诚:“我可以照顾自己。” 说完便又盯着出村的方向,盯着那条唯一通向外界的道路。 看祁蔚这样子,是不等到司徒姬便不罢休了。 只是一日,两日,直到五日过去了,都没能等来司徒姬的身影,那抹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好在司徒姬准备的御寒衣物足够多。 “真要命,这破地居然还下雪了。” “可不,这可是南方,要我说这雪也算是百年难遇了。”那人背着大摞柴火。穿着草鞋,踩在快到小腿的积雪上,异常艰难。 可丝毫影响不到他攥绳的手,仿佛那就是全家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肯定啊。”另个同伴亦是牢牢抓着绳索:“这么大的雪来的也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 “可不是么?为了取暖,柴火都烧没了。” 三名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绕是讨论息息相关的天气,都没能激起祁蔚半丝涟漪。 只见他仍旧立在原地,就这么注视着村口的那条道。 直到其中一人再次开口,方才挪过视线,满是诧异。 “要说我们这算什么,你看人小姑娘,一个人大雪天的,不照样在冬天砍柴么?哪像我家那懒婆娘。” “哈,见过不要命的还真没见过……” 随着那两人嬉笑出声,第三人在撇了眼草房后‘嘘’了下声。 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人的嘲弄声:“切,不过一个残废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们不在意,祁蔚更不可能在意了。 就这么侯在原地,可连续的战立又让腿伤加重,为了亲眼看着祁孝之下地狱,他不得不回院子,敞开院门,守在左侧厢房门口。 寒冷的大雪天,就这么干坐着,属实冻得厉害,也只能靠烧柴取暖了。 于是,端坐于左侧厢房的他不得不燃起柴火,偶尔俯下身子,往火堆里再添块木柴。 期间,张盈花还来劝过几次,可祁蔚仿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也是,能听进去的话,就不叫祁蔚了。 在司徒姬离开的第七日,祁蔚照例搬着凳子坐在厢房门口,不同于先前的是,他这几日已是熬上了药。 都说时间能淡化一切,也许,他会再次习惯这寂寥的日子。 只是他今日的左眼皮跳得格外厉害,就像要蹦出眼眶。 乃至于他坐得有些不安,紧紧攥着树杆拐杖,直到院门外再次发出响声。 起先还以为是张盈花,只是脚步有些凌乱,又有些重,同往日的都不一样。 于是,撑着拐杖站起了身,巴巴向院门望去。 只见司徒姬抱着帷帽跌跌撞撞往这厢而来,在看到祁蔚后更是双眸一亮,哆着泛白的唇:“祁蔚,祁蔚。” 被唤的祁蔚心跳得厉害,原本绷着的脸在看到狼狈的司徒姬后,瞬间土崩瓦解,竟也不顾形象地迈了过去。 一步两步,越离越近。 “祁蔚,能重新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司徒姬从大袄中扯出帷帽,讨好似地往前递着:“祁蔚,药,药,我终于为你求到药了。” 结果还未等到祁蔚开口,司徒姬已是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这让祁蔚一路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几近癫狂:“司徒姬?司徒姬?” 眼看司徒姬就要倒地,祁蔚直接松开树杆扑了过去,甚甚接住了司徒姬的上半身,使劲晃了晃佳人娇躯:“司徒姬,醒醒,醒醒,别睡,快别睡了。” 第一次,面见死亡,如此的害怕。 “司徒姬,司徒姬,别睡,给我醒醒,醒醒?” 祁蔚左手抱着司徒姬上半身,将全部的力量借助在右手上,扒着堆高的柴火往起爬。 不想木柴倒了一地,就是爬不起来。 望着浑身湿透的司徒姬,一种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等我。”祁蔚伸手抚平司徒姬凌乱的发,放手往树杆处爬着。 才下的积雪,又被生生拖出一条道来。 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催动内力,使本就因伤受阻的筋脉越加严重,几近报废。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拄着拐杖,咬着后槽牙出了院门,那废腿埋进尚未处理的积雪中,毫无知觉。 “张大爷,大爷,大娘。” 正在屋里烤火的张盈花还在感慨司徒姬的先见之明,不想听到阵焦急声。 遂一脸迷茫地看向对方烤地瓜的张大爷:“我好似听到有人在叫门?” “我好像也听到了。”张大爷搁下地瓜,露着疑惑:“有点像是小祁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疑惑。 不过很快转移开来,纷纷夺门而出。 “哎呀,小祁,还真是你,怎么?遇到麻烦了吗?”张盈花率先往祁蔚的身上打量了眼,直接让开了道。 以他对祁蔚的了解,若非一般问题必不会亲自登门。 而心心念念都是司徒姬的祁蔚也不含糊,直接当着二人的面道明来意:“大爷,大娘,求求你们救救司徒姬。” “她回来了?”张盈花话才出口就意识到关注错了重点,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岂有往回收的道理? 倒是后面的张大爷直接迎上了前:“那她人呢?” “在院门口。”祁蔚让道。催促着两人:“她是晕倒的,还烦你们将人扶进屋子。” 祁蔚抓着树杆,走得越发艰难。想来腿疾比初见司徒姬时已是严重得多。 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报废了? 祁蔚留恋般地望着出村的路,转而向草房而去。 还未迈进院子就被张大爷夫妇架起来的司徒姬惊了一跳。 全身软弱无力倒也罢了,身后还尽是血渍。 当即咯噔了下,自己出门时还未嗅到血腥味,怎么这么一会? “大娘,她?” “没事。”张盈花再次伸手去扯帷帽,奈何司徒姬攥得太紧,便也只得作罢。 同老伴合力将人架进厢房,想着祁蔚腿脚不便,便开口赶人:“老头子,你帮个忙,快去院里烧些热水。” 说完也不避开祁蔚,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翻箱倒柜,带着寝衣走到床沿,俯身就要去换。 ??亲爱的读者们,会稳定更新哒,别急。所有的评论都会看,但是潇湘的回复不了,见谅哈。说是要绑定这个那个的,很麻烦,作者是个脑残费,见谅哈! ? ? (本章完) 第35章 五包草药 只是司徒姬手中攥得帷帽太过碍事,可她试了几次都没能将帷帽从司徒姬手中扯下来。 没想到小丫头人都昏迷了,手劲还这么大。 无奈,撇头,想将祁蔚叫过来帮个忙,才发现祁蔚是背着床在的。 “祁蔚。”神奇的是,司徒姬几乎在她开口喊祁蔚的同时松开了手,就连嘴角都扬了些许。 这丫头,要不是亲自架着她进来,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 张盈花拿起帷帽,才发现帷帽中裹了件破碎的花袄。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还未掀开,就有股草药惯有的清香自帷帽处袭来,传入鼻翼,煞是好闻。 张盈花将帷帽连同草药放在了桌上,这才俯身去给司徒姬更换衣物。 只是当湿衣全部扒光后又开始犯起了难。想她如今年纪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用卫生带。 于是往司徒姬身下垫了两件叠起来的衣服。套上亵衣,这才拉过被子盖好。 等再抬头时,发现祁蔚还是拄着拐杖看着窗外。 而就在张盈花斟酌着——如何开口时,祁蔚似有所察觉般地转过了身:“严重吗?怎么样?会危及性命吗?” 这关切的小模样,叫张盈花如何开得了口? “没什么大碍。”张盈花望着尚处于昏迷中的司徒姬有些犯愁。只是这丫头的状态属实不大好,叹了口气:“有针线吗?” 这话问的祁蔚一时没转过弯:“嗯?”再者,他也确实想不明白张盈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要针线? 不过他在斟酌片刻后又往司徒姬惯爱放东西的木箱扫了眼,拄着拐杖挪到墙边,将其送到张盈花手中:“喏。” “哦。”张盈花接过针线,露着些许红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同小青年提起这个话题,很不好意思道:“那个,忘了问了——有碎布吗?” 想着院内的锅已被老伴烧水所用,草木灰都已发烫。索性回自个儿院子做个卫生带。 只是临行前还不忘叮嘱祁蔚:“我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感觉有些烫,你注意着些,我先回去下,等会就来。” 张盈花犹豫片刻,到底是带着司徒姬的针线回了家。 而司徒姬自张盈花离开后,脸色越发泛红,最后竟还说起了糊话。 “药,求求你,药……” “祁蔚,别害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祁蔚,药,药,对,药,我的药呢?” 司徒姬句句不离祁蔚,字里行间无不是在为他的双腿康复着想。 只是他的腿…… 坐在床沿边的祁蔚自嘲地笑了下,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希翼着什么呢? 随即伸手替司徒姬捏了下被角,可能是发烧引起的炎热,她睡的很不安分。 从最开始的伸胳膊伸腿到后面的踢被子,可绕是如此都没激起祁蔚丝毫愤怒,毫无怨言地捏着被。 甚至还打来井水,不厌其烦地敷着额头。 直到张大爷推门,开口喊人:“那个,小祁,这水我可烧好了,是直接打来还是?” 祁蔚挤毛巾的手一顿,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因着先前太过担心的缘故,倒没过问热水的用途。 难道也是敷额头?还是擦身子? 祁蔚一想到方才印血的后摆,脸颊处泛着可疑的红云,几乎于瞬间倾下了头:“嗯,端进来。” 他自幼博览群书,虽未亲身经历,却也有所了解。 好在张大爷将热水端进来时,张大娘也拿着缝好的卫生带匆匆赶来。 伸手赶人:“去去去,两个大老爷们的,杵在这只会碍事。” “嗯。”起身的祁蔚脸红得快能滴出血来:“我去做饭。” “哎,小祁,这活哪能让你去呢。”反应过来的张大爷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是这里不是他家,不好施展拳脚。 就这么跟在祁蔚身后,望着他打米。 直到出了厢房方才甚甚夺过木盆:“小祁呀,这点事大爷来就成了,你快去歇着。” “没事。”祁蔚伸手,反夺木盆,拄着拐杖艰难地往井边挪着。淘米,下锅,加水。 而张大爷也没闲着,自发地坐到灶洞前,再次生起了火。 再说司徒姬这边,烧得迷迷糊糊还不安地到处摸着。 只是,将周围都摸了个遍都未摸到帷帽的去向,惊得睁开双眼:“帷帽呢?我的帷帽呢?” 这一句喊,差点没让瞌睡中的张盈花跌坐在地,忙揉着眼皮凑上前来:“帷帽不是在桌上么?” 听到女声的司徒姬这才回神,毫没精力关注这熟悉的环境,一把掀开被子直奔木桌而去。 只是下身怎么这么怪异? 而过来人的张盈花就跟个人精似的,很快明白司徒姬那动作迟缓的原因所在。 当下板着脸道:“小祁家的,大娘今日还真要多嘴说你两句了。” “什么?” 张盈花望着一脸懵圈的司徒姬颇为无奈,沉着声道:“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个儿身子?” “身子?”司徒姬一向知道身子不好,只是并未像今天这么严重,头这么沉。 “你说你,来月事了也不晓得注意下。”张盈花随着司徒姬来到桌前:“这么大的雪天还往外跑,若是冻到身子可就迟了。” “月事?”司徒姬跟后重复了句,几乎喜极而泣,两世啊,前后两世,她终于来了月事。 “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张盈花往司徒姬的脑门上敲了一瓜栗:“来月事还这么不注意,仔细以后生不了孩子。” 说完,一屁股坐到木板拼凑的凳子上,也不怕摔倒:“要不是小祁来寻我们,怕不是要冻死在雪地里。” “他去寻你们?” “是啊!”张盈花的眸里满含着笑:“他不仅去寻我们,还求我们来着!” “真的么?”司徒姬也觉得有些惊奇,毕竟祁蔚在她的眼里已近乎无所不能。 从一无所有到重夺皇位,再到巩固朝纲,大改律法。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没想这么雷厉风行的人还有求人的时候? 不过…… 司徒姬耳根泛红,听张盈花絮叨的同时,手上亦没闲着。 从帷帽中取出花袄,在桌上摊开。 一共五包草药,皆是公羊尧亲手所配。 他说,只肖早晚各泡一次,待雪化净之时,他便亲自登门,为祁蔚施针问诊。 第36章 相顾 第36章相顾 司徒姬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在确保所有的草药全都干燥无损后松了口气。 “小祁家的?”张盈花终是注意到了司徒姬的动向,拿过其中一包油纸药翻来覆去地看:“你这不辞而别就是为了这个?” “大娘可别小瞧了这些药。”司徒姬拿出今晚用的,将多余的药抱到墙角木箱放好。 才转身,张大爷已是端着饭进来了。 “哎,你说你这老头子,不就过来搭把手,怎的还给吃上了?” “这不小祁让的么?”张大爷乐呵呵的:“你快去洗手,哎,司徒姬也醒了,醒了好,醒了就好。快去洗手吃饭。” “嗯。”司徒姬将今晚要用的草药搁在木箱上面,这才抚着脑门出了厢房。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身青袄的祁蔚姿态雍雅地打着饭的手一顿,朝这厢抬起了头。 他也看见了她,唇角还适时地弯了弯,俨然有些开心。那微微抿起的唇仿佛在无声地说:吃饭了。 “哦。”司徒姬鬼使神差地回了这么句话,净手后端着两碗米饭就往屋子里跑。 只是屋子里凳子有限,几人间推搡不过,最后全都是站着吃的。 “哎呀,这饭也吃了,咱也该回了啊!”张盈花放下碗筷,用胳膊肘捅了下老伴,继而督了眼桌子上的碗。 直到确保张大爷确实看明白了她的想法,动手收碗筷时。这才走到一旁,冲司徒姬招了招手:“小祁家的,过来,过来。” “嗯?”司徒姬在扫了眼祁蔚后迅速低下了头:“大娘何事?” “哎呀,你这孩子。”张盈花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又不是第一次来月事,怎的这般粗心大意。” 说话间右手遥指着司徒姬睡过的木板床:“时间紧迫,大娘只给你做了两个卫生带。这天寒地冻的,洗了怕是一时也干不了,你自己再多备着就是。” 在听到张盈花嘱咐后的司徒姬面色就更红了,垂着脑袋,久久都没好意思往起抬。 直到屋子彻底冷清下来,这才往门口走去,想着闭上门再休息一会,毕竟还在发烧,有些头重脚轻的。 不想转身时,听到祁蔚的声音自墙角处飘洒而来:“这就是你求来的药?” 听得不大真切,似乎还有些嘲弄? “嗯,有了这些药,你就能重新站起来了。”司徒姬笑了,她笑得是真开心。 “是么?”祁蔚的声音依旧透着古怪,可看司徒姬这般满腔热血的也不好干扰,随即将药包重新放好:“对不起。” “嗯?”司徒姬仰头,有些不明所以。 “我……还以为你走了,留下的信件只是个幌子。”祁蔚转身,连带着树杆拐杖,明明受损严重的双腿。 却逃跑似的离开了右厢房。 “这家伙。”司徒姬嘴角带笑,想着时辰尚早,索性窝进被子又补了一觉。 只是头晕得厉害,这一眯就睡过了头。 想着还要做饭,熬药,慌忙穿上了鞋。 只是才打开门,祁蔚已是单手抵着木板,带着饭菜进来了。 菜式不多,还是她先前腌制的肉肠,和提前囤起来的大白菜。 而木板的中间还贴心地备了碗红糖水:“嗯,吃饭了。” “这红糖,哎,不是,这红糖你是从哪来的?” “张大娘家的。”祁蔚也没客气,将碗筷放好后,坐在了右厢房唯一的凳子上,这话听得司徒姬浑身一紧,随即又松懈开来。 “不过是赊的,毕竟——银子都在你那。”祁蔚埋着头,越发没脸没皮。 反正那些活禽不是掉入陷阱就是被他射杀,哪怕是司徒姬辛苦扛回来的,但他也没白吃,也是有功劳在的。 “哦,好的。”司徒姬端起跟前碗筷,反正神医也点头同意了。还没要诊金,乐在自在。 有了那一百多两,想来她和祁蔚的日子也不会太过难过。 司徒姬埋头扒饭,偶尔挑块咸肉。 原还以为病得没有胃口,不想在祁蔚的跟前:胃口会这么好。 “吃好了?”祁蔚抬头,惯用碎布净嘴,瞧着那泛白的边角料,怕用了不少时候。 “嗯。” 而就在司徒姬点头之际,祁蔚单手攥着树杆站起了身,看那拿碗的姿势,莫不是要去洗碗? “这个还是我来。”司徒姬起身,作势就要抢碗,奈何祁蔚坚持的厉害。 殊不知他心里想的是双腿就要报废,索性趁着能动再做些事,也好减轻心理负压。 “那也行。”司徒姬转而拐去墙角,等她抱着草药出门时,祁蔚已是将碗刷好了。 “这天冷得厉害,既是洗好的话,就早点回房歇息去。”司徒姬俯身,从井里提了桶水。 再三刷洗,总算将药罐清洗干净。遂又倒入公羊尧配的草药,放在石头堆砌的架上,小心地燃着柴火。 “咦?怎么还没回?”司徒姬好不容易将火势调好,一抬头就撞进祁蔚那晦暗不明的眸里。 错愕了下,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帮忙塞个柴火?” 虽未得到明显答复,可看祁蔚坐凳的动作。到底是笑着打水,将铁锅侵满。 只是公羊尧开得草药颇为难熬,这铁锅的水都‘咕噜,咕噜’地起了水泡,还是没能熬成公羊尧说的黏糊状。 “要不,你先泡个脚?”司徒姬问完还不待祁蔚回答,作势就要往左厢房走。 “等等。” 司徒姬转身,带着些许疑惑同祁蔚的视线看去,那高堆的木柴上不是祁蔚用的木盆还能是啥? 殊不知祁蔚腿疾严重,已搬不了盆。而就在这大雪纷飞的冬日,他都是坐在井沿边泡的脚。 司徒姬望着木盆,继而转向祁蔚双腿,眸子瞬间就红了。 一同生活几年,她自是知道祁蔚的性子,怎的这般潦草?只怕,是不能再讲究了? “祁蔚。”司徒姬的桑音嗡嗡的,带着些许沙哑:“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司徒姬将水打好,转身就往左侧厢房端,整个过程竟是连看都不敢看祁蔚眼。 她怕,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当着祁蔚的面落泪。 殊不知这一切落入祁蔚眼中,早已被心细如发的他猜了大概。 不过小丫头这样照顾他的情绪,还是挺出乎意料的。 ??今天又是表白扬尘小盆友的一天 ? ? (本章完) 第37章 不后悔就成 第37章不后悔就成 祁蔚不知道这小丫头的药是从哪求的?也没过问。 更没试毒,索性是她煎的,他用着就是,反正这双腿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祁蔚。”司徒姬看着凳上的药碗,紧张得厉害,双手更是不停地交握着:“要不,我来帮你抹。” “这个,我自己来就成。”祁蔚拿着三指粗的小刮板,脸色泛冷。 颇有种司徒姬不出去,他就不抹药的架势。 “那行,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只管唤我就是。” “嗯。”祁蔚依旧低沉着声,直到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继而转向床沿,盯了碗里深棕偏黑的药好一会。 脑海晃现司徒姬此次回来的狼狈样,终是动作了下,俯身去鞋。 在双手的助力下总算将腿挪到床上,卷起裤腿,用小刮板沾着瓷碗中的药。 一下,两下,直到涂抹均匀。待其干燥后方才放下裤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原还以为同往日一样,毫无知觉,最多有些灼伤感。不想夜半时,那被药涂抹过的地方犹如蚂蚁钻骨缝的痛。 持续起来,绵绵密密疼上好久。绕是浑身是伤的他都不停地冒着虚汗,两眼猩红。 可他还是死死地抿着嘴,唯恐惊动隔壁的司徒姬。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整个枕头都快被他汗水浸湿。 而他则是无力地抱着双腿,斜靠在了床头。 面如白纸。 而院子中的司徒姬都快将米粥熬好了,还未听到左侧厢房的动静。念着公羊尧交代过的话。 心下一急,两步并着一步走,急切地敲着厢房门:“祁蔚,祁蔚?你怎么样了?” 公羊尧根据她提供的信息,判断祁蔚的腿筋已断。于是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以促进筋脉的疏通。 不同于寻常大夫的是,他配的药多加了几味草药,既是药又是毒。 用后犹如万箭穿刺,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祁蔚,祁蔚?”真是,这么紧要的关头,她怎么能不陪在他的身侧? “再不出声我可就进来了?”司徒姬右手稍加使力,直接推开了门,直直往床头奔了过去:“祁蔚,祁蔚,你没事?” “我没事。”祁蔚哆着个唇,一张一合:“能帮我倒下水吗?” “好,好,你等着。”司徒姬转身,拔腿就往外跑,不过须臾功夫便就端来一海碗水,递到祁蔚跟前:“来,我喂你。” 祁蔚听到这话时,并未做过多反抗,只是他不忍将全部重力放在司徒姬的左臂上,悄悄用手支着床板,半阖着眼,乖巧地张着嘴。 “好了。”司徒姬俯身将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作势就要拿过一旁的枕头给祁蔚垫到后面,以方便喂粥。 “怎么是湿的?”司徒姬抿着个唇,伸手摸了下被褥,感觉也有点潮唧唧的。 直接跑到右厢房抱来她自个儿用的被子、枕头。好将祁蔚的湿被子替换下来。 “不用。”祁蔚的脸颊红的厉害,要知道他还未曾起床,下身仅穿了条亵裤。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矫情。”司徒姬有些恼火,气祁蔚太过死心眼:“你就算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也得珍惜下我的劳动成果?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求……” 司徒姬话到嘴边突然顿了下来:“总之这药来的非常不易,咱们得好好把握才是。” 司徒姬见祁蔚别过脸庞,不再反抗,将其被子连带着枕头抱到桌上,这才将自己的被褥抱过去盖好,叹了口气。 “这药——用着还好吗?” 祁蔚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昨晚痛的太过,还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昔日僵硬的地方有了些许变化? 只是这药? 看司徒姬方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不愿同自己细说的。 好在司徒姬的注意力都在药上面:“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对了,你也饿了?我去打些米粥。” 等司徒姬再次往院中灶台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得多,甚至还哼起了不知名的调调。 很快的就托来木板,上面两碗米粥,一小蝶咸肉。 将其放在了靠床的凳子上,又环顾了眼四周。 两张凳子皆被利用得当,最终无奈,坐在了床沿处:“需要我帮忙吗?” 祁蔚眨着修长的眼睫毛,看司徒姬这架势,莫不是要喂他吃饭。竟还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脸色苍白的瘦弱青年做起这个动作来,格外惹人怜惜,这不禁又让司徒姬心疼上三分。 手上的动作越发地轻柔起来:“来,啊!” “这温度还可以吗?”司徒姬边吹边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送,期间还贴心地挖了块咸肉。 想着祁蔚需要营养,等会得去村里换些鸡蛋,实在不行,再厚着脸皮去姚大力家买些猪肉。 祁蔚很是配合,整个喂饭的过程中,只要勺子递到嘴边便就张开了口。 “嗯,终于好了。”司徒姬俯身搁碗:“饱了吗?” 殊不知祁蔚睫毛微颤,若不是他瞧着另碗不再冒烟,喂粥之路必不会这么早就能结束。 “嗯。” 得到回应的司徒姬端起另一碗粥,旁若无人地挖着。一碗粥很快地就下了肚。 “我去刷碗。”司徒姬的动作很快,经过一夜的调整,她的烧已经退却的差不多。 也是,本来就是株荨麻草,天生地养着,能有多娇贵? 司徒姬将碗刷干净后又开始了熬药之旅。期间还贴心地在左侧厢房生了个火炉子。 “祁蔚,药来了。” 方才昏昏沉沉阖上眼的祁蔚,头沉得厉害。不过还是奋力地迈着腿。 “你别动,我来就好。”司徒姬坐在床沿,作势就要去掀被褥。 殊不想被祁蔚的话惊在原地:“你可知在东炽,看男人的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还能意味着什么?”司徒姬掀开被褥,无视祁蔚视线,上手就去卷裤腿。 “嗯,不后悔就成。”祁蔚撑着床板的双手悄悄攥成拳状,来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看着司徒姬认真抹药的侧颜,心底又是一片悸动、涟漪,就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好了。”司徒姬怕祁蔚腿搁在外面,冻得厉害,抹好后竟还俯身吹了吹。 “神医说这药后劲很大,你需忍着些。” “神医?你去寻公羊尧了?”祁蔚一阵错愕,这世上能被称之为神医的,只有公羊尧一人。 绕是他身后那个箫沐,自自幼跟后学到今日,却也只得了个皮毛。 如此,足见他在医学上的造诣有多广、多深。 ??超级喜欢扬尘小朋友g,感谢夜幻辰宝子的捉虫 ? ? (本章完) 第38章 怪异的母子 司徒姬也没刻意瞒他,再说话都说出口了,不是? “嗯,只是这大雪纷飞的,他也不好下山,等回头天气暖和了,他便亲自过来为你诊治、施针。” 他不好下山,你却下山了。 祁蔚是何等人,在他与司徒姬对话的途中,脑海中已自动出现三名男子的对话。 还有她蓬头垢面,浑身湿透倒在院中的场景。 大雪纷飞的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被迫在山顶砍柴。这个公羊尧神医——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祁蔚眼眸微敛,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开了尊口:“我幼时,曾在外祖家见过一面。那时,他还不是名震四方的神医。”祁蔚说着说着,又被腿上的疼痛折磨得不停地冒着虚汗。 这种药,疼起来还真能要命,最关键的是疼的毫无预兆。 待稍稍缓和些许,这才再次转头,冲着烘被褥的司徒姬道:“只是他的性子有些古怪。”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如何完成公羊尧那些刁钻的难题?又是如何下的山? 可看司徒姬这副样子,似乎并不想跟自己提及这个话题。 只是,这腿痛的倒是越发频繁了。 祁蔚疼得厉害,豆大的汗珠自额间不断溢出。就在下唇快破之际,突然怔了一下。 “是不是很疼?”司徒姬又将手帕往前递了递:“还是咬这个,我昨晚新做的,很干净。” 祁蔚嘴巴一张,直接咬住了手帕。 “被子还有得烘,我得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成吗?” “多久?” 许久后才等来祁蔚这么句话:“嗯,一会功夫就成。”司徒姬将火盆端到离床不远的位置。 又将被子搭在离火盆不远的凳上,继扫了眼四周确定无安全隐患后这才静下心来:“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轻轻扣上了门,又回到右厢房,从床板底下扣出五两碎银揣在了腰包里,这才掩上院门。 只是才出门,就看到一通体黑袄之人,从那娇小的身量上便能看出是个女人,只是这人的个子,似乎并没姚燕燕那般高! 也不像是姚蓉蓉。 是谁,这么冷的天杵在草房门口? 司徒姬心下焦急,不禁喊出了声:“是谁?谁在哪儿?” 说着便要往过撵,也正在撵的过程中,这才发现那人的腿脚不太好,似乎还有些残疾。 难道是? 司徒姬加快步子,展开双手拦住来人去路。确定来人就是自己先前在混沌摊碰到的秀才娘终是松了口气:“为什么堵在我家门口?” 司徒姬直接迎上对方视线,同对方一样,细细地打量着。 只见她额高而突,但下巴却瘦小而尖。整个脸下来就没几两肉,还呈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蜡黄色。 “你就是祁蔚从京城来的妻子?”那人说话间终于收回视线,盯着司徒姬双眼一动不动。 “自然。” “哦。”妇人又往司徒姬的身边凑近了些:“姚屠户家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至于其他……” “其他?”司徒姬有些不解,话说姚大力也不知怎的,自诬陷祁蔚偷肉后倒是很少来这边了,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忙着赚钱。 毕竟结了李承喜这么个前途无量的穷姑爷,可不得往里投些银子么? 不过,她望着雪鬓霜鬟的秀才娘不太想辩解,如实地摇了下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那妇人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自成喜到了学龄便陪在镇上。” 那妇人说着伸出双手,枯如老树,满是老茧:“在县丞家做了杂役,还接了不少浣衣的活。只求成喜能够好好的……” 司徒姬越听越不大明白,希望李承喜好好的,跟跑来她家又有什么关系? 好在,下一秒妇人就解出了答疑:“此次回村本想为两个孩子定亲的,只是我听人说燕燕时常往这边跑。” 虽然姚大力在李承喜课业这条路上出了不少力,姚燕燕也看着胸大臀圆的,很好生养,可若是…… 而司徒姬经过妇人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她的忧心所在。虽然她不关注姚燕燕,可架不住绯闻对象是祁蔚。 “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司徒姬迎上对方视线:“虽说我家祁蔚的腿脚不便,可也不是任人侮辱得了。” “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不过是普通租户之间的关系罢了。”司徒姬转身,无视妇人视线直直往前走去。 不想临到拐角处竟又碰到位白面书生。眉眼间同方才遇见的秀才娘有五分相似,心中不禁嘀咕了声:还真是对怪异的母子。 “你,你好。” 就在司徒姬快要过去的时候,袖摆被书生抓住了,只是在司徒姬顿住脚步,回看时又很快放开了手:“怎么了?” 司徒姬拍了拍被李承喜碰过的地方。 “你,你好。”不同于先前妇人的是,这李承喜看起来格外害羞:“我,我娘就是听了些不该听得话,若是因此而惊扰到你们,我,我很抱歉。” 司徒姬微眯着眼,直接迎上李承喜视线:“如此说来,你们在这守了不少时日?” 话说她自东山下来后就很少出门,索性天冷,粮食也都提前储备好了。 只是想着,被人这样在暗地里盯着就不太自在:“你们这举动,怕是不合时宜?” “你——你别生气好吗?”李承喜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不安地盯着鞋面:“我们这次回村主要就是为了姚家的亲事,本来娘就不太喜欢燕燕,奈何姚屠户出了不少力。” “所以呢?”司徒姬挑了挑眉:“他们之间确实是清清白白的。” “我知道,可是我娘不信。”李承喜的脸纠成一团,他本来就不喜欢姚燕燕,咋咋呼呼地不说,整个人还带了丝痞气。 “欠姚家的银子我都记着在,以后会还的。”说完就要往草屋走去:“放心,我会跟我娘说清楚的。” “那最好不过了。”司徒姬腮帮子鼓鼓的,双手环胸立在原地,颇有种拭目以待之感。 见李承喜回头,还刻意挑了下眉。 脑袋不停地想阿想,终于忆起祁蔚前世的絮叨。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色宜人,可她已是病入膏肓。 下过朝的祁蔚尚未来得及更换衣物,便到她的关雎宫亲自喂她用餐。 时不时地捡些趣事,可他久居深宫,除了少时的战事,那样不是言了千儿八百遍。 直到那日,他拉着她的手,唇角微勾,说是碰到大姚的故人了。 第39章 入眼之处皆是细节 大姚的故人? 听后的司徒姬果真挣扎起身,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发问,便就呕了口血,吓得祁蔚又惊动了整个御医院。 祁蔚自是知晓她心中念想,奈何她的身子已不再允许她再次踏进姚陈,走进大姚。 祁蔚就每天那么一点,一点的讲着大姚的事。 直到她快闭眼,才舍得一股脑地抛出来,说了姚屠户,姚燕燕,甚至连李承喜都提了一嘴。 为人学识渊博,善于观察,只是耳根子太软,又格外听娘的话,带着泼天的娘气,属实不太适合入朝为官。 真真是可惜了那满腹的才华。 索性将其贬回姚陈,做了一方的父母官。 顶着状元郎的头衔,做了个七品芝麻官,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姑娘?”李承喜在司徒姬跟前晃了晃手,不想这一声姑娘竟迎来李母的注视。 当即就拖着那中度残疾的右腿往这边走来,满脸诧异:“承喜,你怎么在这?” “我,我……”李承喜我了个半天,在望了眼司徒姬后,终是停留在亲娘身上:“娘,这儿是人家门口,就这么杵着多不像事,咱们还是回去再说把。” “回去?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吗?我这么一大把年纪冒着被雪浸泡的风险为了谁?这是为了谁?” 秀才娘越说越是激动:“不错,姚家在你读书这件事上确实出了不少力,可那又怎样?终究掩盖不了他女儿不安的事实。” 秀才娘越说越是气愤,她算是明白了姚大力怎么这么急着定亲。还特意将人从镇上折腾回来。 “哎呀,娘,您别瞎说。”此时的李承喜早已涨得老脸通红,掺着亲娘就要往回走。 期间还给了司徒姬一个歉意的笑,远远的,还能听见李承喜细微的辩解声:“哎呀,娘,你就说这事闹的,尴尬不啊?” 司徒姬见两人走远,又往回走了些,再次确定院门扣好。这才摸着钱袋子往张盈花家走去。 ‘咚咚咚’司徒姬连敲三下,又喊了声张大娘,这才放下了手,安静地侯在一旁。 “哎。”张盈花打开了门,在看到司徒姬后,眸底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哎,小祁家的,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快,快,快,屋里坐,屋里坐。” 说话间已是让了条道,不停地将人往里面引。 “不了大娘。”司徒姬从钱袋里摸出一两碎银:“这是红糖的钱。” 结果张盈花还未等到司徒姬话说完就往回推:“才多少红糖啊,哪值得这么多钱。” “哎,大娘,你这……” “别这样,再这样的话大娘可就不高兴了。”张盈花佯装生气,转身从老头手上接过竹篮:“这是才买的鸡蛋,拿着,回去同小祁一道补补身子。” “不用,真不用。”司徒姬原本就是来还情的,这眼看着没还上反而还欠得更多了:“不行,不行,这真不行。”说话间双手不停地往前推搡着,怎么着都不肯收。 直到张盈花变脸:“小祁家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是大娘说你,就算你自个儿不注重营养,可也得顾忌着小祁,是?” 张盈花摆手,直接关上了门:“快收起来,别固执了,大娘从你们那儿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今年冬天暂且不提,就是去年一个冬季,她在门口捡了多少野禽? 说不定都是小祁那孩子! “哎,老伴,你说这么好的孩子,腿怎么就坏了呢?”张盈花叹息,眼眶红红的。 话说张恒才从他那儿学了多少?这才半年的时间就坐到了捕头。若是祁蔚的腿脚好好的,前程当真是不可估量。 “哎,也是那孩子命苦。”张老头叹息:“咱之前也跟着他们卖野禽挣了不少银子,要不等天晴了,咱直接将淮大夫请过来!” “请请请,她又不是没领小祁去看过。”张盈花叹息,却在转身时提了句不相干的话:“咱恒儿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有能力,只要不眼瞎总会有人看上的。” 门外。 司徒姬不由梗咽了下,直觉右臂上的竹篮越发沉重。 掀开上面的红布,里面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蛋,足有一筐,甚至篮子的边缘还用草绳吊了半刀肉。 肉看起来还有些艳红,就像是才买的样。 “大娘。”司徒姬左手攥着红布,深深鞠了个躬,这才带着竹篮重新回了院子。 中午,除了惯有的肉白菜外,还另加了道蒸鸡蛋,既方便,又营养。 司徒姬将蒸好的饭菜端到木板上,又拿了两副竹筷,这才端起木板往左侧厢房走去。 只是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低沉的隐忍声,压着桑音嘶鸣、低吼。 “祁蔚。”司徒姬攥着木板,等里面彻底安静下来,方才伸手敲门,推门而入。 带着惯有的笑放在床边凳上,看着一脸汗珠,几近惨白的祁蔚颇不是滋味。 “祁蔚,吃饭了。”被司徒姬加过菜的碗头,都快从里溢出来了。 “今天这饭有些干了,要不我晚上再熬点粥!”司徒姬将碗递到祁蔚跟前,只是对方并未伸手去接。 看来是被方才的疼痛折磨狠了。 只好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地喂着。生怕蒸鸡蛋滴到床上,喂得极其仔细。 眼看祁蔚这么痛苦,想着月事也快结束了,要不再伺机进次山好了。只是不晓得公羊尧那个老匹夫愿不愿意同自己一道下山。 “我自己来。”祁蔚督了眼不再冒烟的另只碗,曲着手指,眸底尽是晦暗不明:“我自己来就好。” “嗯。”司徒姬也没客气,再说她长期倾斜着腰身,着实难受得紧。 待手空之际,还趁着回收的空挡捏了下后腰。这才俯身端起了碗,挑了两片白菜叶子。 “你就吃这个?” 司徒姬诧异抬头,在她的映像中,还从未见过祁蔚在用餐的时候开口。 殊不知同一时间,一只海碗直接迎面盖来,稳稳地扣在她手碗之上。 再拿开时,碗里已是看不见米饭,海碗入眼之处,皆被蒸鸡蛋所覆盖,猩红着眼,就连声音都带着些许暗哑:“祁蔚。” “别这样看着我,我——才没那么好心,不过是想着你好我也好罢了。毕竟,这儿只有你才肯这般费心费力地照顾我。” 祁蔚不自然地撇过头,静等了会后又看向司徒姬,不想对方始终看着自己,瞬间涨红了脸,埋头扒饭。 第40章 相护 第40章相护 一顿饭吃完,司徒姬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同祁蔚说:再次进山的事。 “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想,再去一趟东山。” 祁蔚想都不想,开口就是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司徒姬双手端着木板:“既然这药用着这么痛苦,何不让我再次寻他?索性我也知道他的位置。”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祁蔚摆手:“我累了,你也出去休息会把。” 司徒姬黯然,终是转身出了厢房。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竟是端来一盆温水,固执地要替祁蔚擦洗。 而祁蔚自这些天下来,也由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到后面的接受,恍恍不安再到现在的期盼、窃喜。 “这儿的触感好像不太一样了。”司徒姬俯身擦干大腿、小腿的水渍,甚至连脚指头都没放过。 不过最终的视线还是停留在伤患处,沉吟片刻,用手戳了戳中箭周围:“好像——反正不太一样了。” “嗯。”祁蔚带着三分期待:“经过神医的救治,双腿也许真的能够痊愈,恢复如前。” “那自是极好的。”司徒姬端盆:“锅里还有些水,要不,我再打来给你洗个脸?” “嗯。”祁蔚点头,只是这次不仅亲自动手,竟还开口将司徒姬赶出了门。 仔细地将脸和上半身擦了擦,这才唤来司徒姬倒水。 说来惭愧,因为这几日药效劲甚,他基本都是瘫在床上的。 甚至连夜香…… 祁蔚偷偷瞄了眼烘被褥的司徒姬,即便照顾自己这般累,可小姑娘还是毫无怨言。 用心至极。 待司徒姬疑惑地扫过来时,祁蔚赶紧敛起了眸,假装小憩。 “奇怪了。”司徒姬收回视线,摸了下被烘过的地方,转了转被褥,换了个地方继续烤着火。 晚间,又将稍微干燥的那床给祁蔚盖上。 如此过了几日,总算等到天空放晴。 这不,这天才麻麻亮,她正在院中灶台处熬粥。不想听到阵急切的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 那院门虽经过姚大力仔细地修补过,却也经不过这般大力。 司徒姬唯恐木门再次下岗,虽说冒了晴,可还处于冬季不是? “谁啊?”司徒姬直接在用碎布缝补起来的围裙上净了手,打开木门,在瞧见门口来人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竟是阮胥源,身后还跟着他的宗亲——阮胥江。 远在千里之外突然看到故乡人,这让司徒姬倍感亲切,一个阮字不慎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你们?” 就司徒姬这点小把戏岂够同为久经战场的阮胥源看的?只是他的精力都放在找祁蔚这件事上。 只见他眉头微皱,尽是不屑,若不是礼仪教养在那,怕不是要直接推人而入:“你是京城人?” 进村之前他就仔细问过,这村里的外乡人虽然不少,可自打京城来得却只有一家。 “嗯,是的,请问你是?” “祁蔚是不是在里面?”那人越发焦急。在听到司徒姬的附和声时,几乎喜形于色,直接推开司徒姬就往里走:“他住哪边?” “左边。” 得到答案的阮胥源大步一垮,直接朝左侧厢房迈去。 只是紧随其后的司徒姬跟到厢房门口时,被停在门口的阮胥江拦住:“留步。”整个人仿若机械般,毫无感情可言。 “可是?” 司徒姬有些犹豫,奈何阮胥江已是拔出配剑。遂深深地望了眼闭上的房门,转而朝右侧厢房走去。 小心翼翼地趴在墙角上。 “太子殿下,那司徒氏属实留她不得,她亲爹乃是司徒仲豪,如今已是官拜宰相。” 聪明人谈话,只肖点到即可。 再说司徒仲豪好好的,没事人能给他宰相当吗? “不许动她。” 许久后才传来祁蔚空乏的回声,隐隐透着无力,似乎是药效才发作过:“若是没有司徒姬,这世间便再无我祁蔚。” 即便是有,也不会有现在这光景。 当然,后面的话祁蔚并没当着阮胥源的面说出来。毕竟,他还是好面子的不是! “那太子殿下,可……” “没什么可是的,倘若真要取她性命,那便先从孤的躯体上踏过去。”祁蔚突然睁眼,眸底清明一片:“眼下,还有多少人马?” “回太子殿下的话,现今能调遣的人马不足三万。加上皇后的人马,刚超五万。” “才五万啊!”祁蔚再次闭目,食指中指交替着敲击着床板:“朝中现今局势如何?” “回太子的话,祁孝之将……”阮胥源忽然停顿了下,撇了眼墙角,不过祁蔚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如何? 左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有了异常,他也好叫祁蔚看清她的真面目。 “回太子的话……” 司徒姬拍着胸脯,软坐在地。几息间便就调整好了状态,起身打了四碗大米,又从里面掏了两个土豆。 还刻意拿出备用的粉条,当然,依旧让那碗经典咸肉上了桌。 司徒姬的速度很快,一边忙活手上的活还一边侧耳听着左侧厢房的动静。 就在快熄火时,厢房的门‘吱呀’了声,司徒姬抬头抹了把汗,直起身来,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阮胥源兄弟二人。 “那个,小将军,不在这吃口饭么?” 阮胥源盯着司徒姬许久,绕是他释放了威压,却丝毫没察觉到司徒姬的慌乱。 只是她的身份…… 也罢,阮胥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房门,这才再次看向司徒姬,总感觉司徒姬和传闻中那个娇艳欲滴的大小姐有些出入。 只是他久经战场,甚少在京:“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民女名叫司徒姬。”司徒姬福身,做了个再也标准不过的闺中礼。 “司徒姬?”阮胥源挑眉,虽不大记清司徒府小姐名头,不过印象中,司徒府小姐的名字貌似是四个字? “司徒姬!”阮胥源又重复了句,临过司徒姬身边时还不忘再次施压:“太子是东炽的希望,你可莫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阮胥源话才说完,手上的木柴已是化为灰烬:“照顾好他,否则,这根木头便是你的下场。”说完又看了眼身后的阮胥江:“咱们走。” “确定不吃饭吗?” 这天寒地冻的,饿着肚子赶路可不是件好事。再说地上还余有积雪,也不好走。 “还是吃过再走。” 司徒姬一脸真诚,转而看向左侧厢房:“祁蔚啊!不用你们提醒我也知道,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命啊!” 若是连命都丢了,我这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徒姬在提起祁蔚这个名字时,别提有多灿烂了,就连那亮晶晶的大眼都快挤成了月牙状! (本章完) 第41章 自作孽不可活 殊不知这话被耳力敏锐的祁蔚听得一清二楚,就连面色都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人生第一次被异性喜欢着,如此欢喜。 恨不能贴到门边墙角,祁蔚是这么想的,然而也是这么做的。 直到药效发起,虽然手伸得及时,却没能抓到有用的辅助物。 只听‘咣当’一声,跌倒在地,双手支撑着上半身,倔强地昂着头,保持着他惯有的骄傲。 “太子殿下,太……” “祁蔚,祁蔚你没事?” 司徒姬与阮胥源异口同声,直直往祁蔚所在的方向冲去。 只是司徒姬不比阮胥源的速度快,等她赶过门槛时,祁蔚已是被阮胥源扶着往床头走了。 “祁蔚。”司徒姬攥着双手,那娇小的身板不受控制地抖了下,直到现在都还哆着个唇:“祁蔚。” “太子殿下,你怎么样,没事?”阮胥源亦是关切得紧,将人扶坐好后,都还不住地扫视着。 盯得祁蔚颇不自在,抬起右手掩人耳目,咳了两声:“咳——咳,孤没事。” “是。”阮胥源往后退了两步,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这儿距离镇子还有那么远的脚程,得抓紧时间赶路才是。 “饭既是做好了,那便用过再走。”祁蔚说完飞速地督了眼司徒姬,很快收回视线。 听到这话的阮胥源嘴唇微张,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照祁蔚说的来做:“是,太子殿下。” 等他行完礼时,司徒姬已是托着木板进来了。 上面分别摆着三碗菜:肉末白菜粉条,蒸咸肉,和清炒的土豆丝。 阮胥源自督见木板上的菜时,眸里尽是晦暗,偷偷往祁蔚那边扫了眼,终是未曾开口。 “稍等,我去装饭。”司徒姬颔首,木板的宽度有限,承载四只海碗已是顶破了天。 索性要跑两趟,便将饭菜分两次来端好了。 “本将随你一道。”阮胥源回头看了眼祁蔚,见对方已是阖上了眼,那攥着刀柄的手突然松懈下来。 大步一跨,直接撵上了司徒姬:“你们以往就是吃的这些?” “这些怎么了,不挺好的么?”司徒姬走在前面,分别装了四海碗饭,只是其中有碗只到一半。 阮胥源目视周围,终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眼观条件有限,那句口味清淡怎么也说不出口。 话说阮胥源相较于前世,今世找到祁蔚的时间提前大半年不止。 也亏得她机灵,提前将东西备好了在,否则,几人怕不是要拿手抓饭了? “来,给你。”司徒姬也没客气,端起装好的两碗饭就往阮胥源的手中塞:“端好了。” 这才发现阮胥源的表情有些怪异,当即警惕起来:“怎么了?” “嘘,有两个人在往这边走。”阮胥源竖起耳朵静听了会:“一男一女,还有个腿脚不大利索的。” “怎么又来了?”司徒姬将剩下的饭碗搁在木板上,抬手夺回阮胥源手上的饭碗一一摆好:“你们先吃饭,我去去就回。” “慢着。”阮胥源转身,再次释放出威压:“太子周围时时刻刻掩藏着危险,我等贸然出现,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我知道的。”司徒姬抿唇一笑,才出院子便就顺带关上了门。 一抬头,果真看到李承喜母子往这边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遂用目光巡视了下李承喜,怎奈对方一脸纠结,最终垂下了头。 看秀才娘这架势,莫不是想推门而入? “慢着。”司徒姬张开双手拦在门口:“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小姑娘,不是老婆子我说你,不过一个瘸子而已,这你都看不住。” 秀才娘是真急啊,想她才回去多久?竟就听到邻里说是路过这儿,听到剧烈的敲门声。 除了张盈花一家,她还真不知司徒姬和祁蔚在大姚有什么相好、往来的。 再说张盈花那人她清楚,活脱脱的一个大嗓门,就她那样,还用敲门吗? 只怕是人还没到门口,桑音就穿破星际了? “你们家是不是进人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司徒姬叹息,无奈将目光锁定在李承喜身上:“不是说会处理好吗?怎的,这人又过来了?” 被盯得李承喜浑身都透着不自在:“我,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娘拽到身后,露着个脑袋:“有话就同老婆子我说,好好的,欺负承喜做什么?” 嘿,她欺负李承喜? 司徒姬一下子就气乐了,感情这秀才娘还有被迫妄想症呢!不过她也懒得与其纠缠:“里面没人。” “没人,你胡说。” “就算我胡说又怎样,你还能擅闯民宅?” “你,你,这又不是你的房子。”秀才娘撒起泼来,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 恰在这时,院门‘吱呀’了声,阮胥源贴心地戴了个面罩。 还没等司徒姬看清,已是一手一个,将秀才母子带进了院。直直拖进了左厢房。 “司徒姑娘。”阮胥源的表情有些怪异,指着桌上一碗被挑出来的菜:“趁热吃啊!” “啊?”突然进来的司徒姬有些摸不着头脑,奈何人连同菜碗已被阮胥江送出了门。 半拔着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别说靠近,只怕多看一眼都能要人的命。 厢房里。 被压的秀才娘不停地磕着头,反倒是李承喜安静地跪在地上。 “你们来这干嘛?说。”阮胥源目光凶狠,抬起一脚就朝秀才娘的废腿踢了上去,随着‘啊’的一声,嫌弃出声:“真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打量的吗?” “行了。”坐在床沿边的祁蔚终是睁开了眼,抬头制止阮胥源的粗暴行为。 不是他太过良善,而是怕这妇人的尖叫声吓着他的姑娘,毕竟他的小姑娘是那样的胆小。 “李承喜?” “是——是我。”李承喜深深地望了眼身侧娘亲,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祁蔚,不,大人,这千错万错都是我李承喜的错,你放了我娘,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放了她。” “喔?”祁蔚挑眉:“她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呢?” “我,我……”李承喜突然垂下头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祁蔚突然将右手举到半空摆了摆:“如此的话,那便只能亲自拷问了,胥源,将人带下去。” “是。” 只是来窥探姚燕燕的秀才娘尚不明白原由,就被阮胥源拽着胳膊往外拖,恐得变了个色:“成喜,成喜。” 眼看就被拖到门槛,李承喜终是磕下了头:“我说,我说,还请大人放过我娘。” ------题外话------ 感谢默默投票的小可爱 第42章 祁蔚的小心思 被轰到外面的司徒姬很是无奈,奈何阮胥江盯得太紧。 只能捧着海碗坐在井沿,边扒着饭边瞪着左侧厢房。 不知不觉,将碗里的东西扒了个底朝天,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等起身时,整个人都涨得不得了。 “呃。”司徒姬打了个饱嗝,缓缓挪至灶台,入眼所到之处,锅碗瓢盆皆被洗得干干净净,就连灶台都被抹得一尘不染。 “还算有点良心。”司徒姬打了桶水,将最后两只碗洗好。 又烧了锅水,直到将药熬好,左侧厢房的门方才再次打开。 月色下,根本看不见那对母子的表情。不过从那缓慢、互相搀扶的影像也能看出交谈的过程——并不愉快。 若不是被阮胥源跟后撵着,怕是一个晚上都挪不出这个小院。 司徒姬回首,将砂锅中的药倒入碗中。怕时间过长,又俯身往灶洞里塞了根柴火。 这才端起药碗来到左侧厢房。 “这是什么?”守门的阮胥江盯着黑糊糊的膏药,眉头轻皱,连带着语气也没那么太好。 “什么?自然是药了。”疲惫一天的司徒姬也显得不太高兴,想着自己好心好意地伺候着,得到的却是他人的猜疑:“这药——祁蔚已用了许多日了。” “放肆,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尔等……” 几乎与阮胥江声出同时,自厢房内传来了道虚弱的男声:“让她进来。” 得到指令的司徒姬挑衅似的督了眼阮胥江,直接用脚蹬开了门。 “你……”阮胥江往前,待透过门缝看见祁蔚的手势后,终是带着他那股子激昂退了下去。 而被祁蔚撑腰的司徒姬也没快活多久,自督见祁蔚惨白的脸色后更是心疼不已,咬着个唇,将药碗搁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又发作了吗?” “嗯,没吓着你?”祁蔚双手支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尔后掀开被褥,俯身就要去卷裤腿,不想被司徒姬抢了个先。 而他也没异色,直接往后靠去,这和谐的一幕差点没将不放心的阮胥江吓着。一个跨步,直接挪到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抹好药的司徒姬端着空碗,显得有些惆怅:“眼看这天也晴了,神医怎么就没来呢?” “许是耽搁了。”祁蔚盯着摆动的腿,看得有些入神,总感觉活络不少。 “也许,实在不行,我明日再进次东山。”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方才回来的阮胥源敲了下门,在祁蔚的示意下迈进了屋,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礼。 起身时,竟还少见地冲司徒姬点了下头:“人已经送回去了,这是信的内容。” 阮胥源说着从胸前掏出一摞子书信,又看了眼司徒姬,在祁蔚的示意下再次开口道:“许是怕冬窗事发,以往的书信皆是备过份的。” “嗯。”祁蔚允声,给立在床边的司徒姬递了个眼色。 “我?”司徒姬有些诧异,没想到祁蔚的变化会这么大,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她还是依声上前,从阮胥源的手中接过书信。 “夜路难行,这儿离镇不近,要不今晚就住下来。”祁蔚说话间作势就要起身,吓得阮胥源一跳,差点没惊出魂来。 而就在他和司徒姬各扶一只胳膊时,突然接受到了祁蔚的信号。 自幼一同长大的阮胥源霎时就明白了祁蔚的心中所想,只是不敢相信,惊在原地。 不仅他是,司徒姬也是。 不过司徒姬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只是觉得祁蔚的腿还没好全,怎的还主动将床让出去了? “司徒姬。”祁蔚突然侧头,由于身高的缘故,几乎是从司徒姬的右头顶哈下来的。 被那股迎头而下的热流哈得极其不自在的司徒姬,扭了下娇躯:“这床让出去了,你又该如何?” “嘘。”祁蔚微一俯身,直接附上了她的耳:“阮胥源是我母家的人,而你——又是我亲叔指派的太子妃。” 是了,拜他亲叔祁孝之所赐,即便沦落到这般田地,都还占着太子的名头。 “可是,可是……”司徒姬的头越来越低,直到阮胥源发出狐疑声。 这才倾着头将人往外扶:“既如此,我搬过来便是,何必这样麻烦!” “不想让他们睡你的床。”祁蔚一把推开黑脸的阮胥源,侧着身,将两只手都搭在司徒姬的肩膀上。 虽然姿态暧昧,实则没多少重量,而是他自个儿强撑着在。 “放心,他们呆不了多久。明日天一亮就会离开。”祁蔚低头,对于司徒姬的大红脸不禁勾弯了唇。 殊不想他越解释,司徒姬就越脸红,被这么一通解释后——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有门槛,小心。”司徒姬用尽全力,总算将祁蔚扶过门槛。又看了眼门口的阮胥江,眸底尽是哀怨。 此情此景,竟觉得祁蔚尤为矫情。明明有两个劳动力不用,非得让她这个小女子来。 殊不知祁蔚自幼就是同阮胥源、阮胥江一同长大。 “来,这儿还有个门槛。”等司徒姬将人架进右侧厢房时,已是累出了一身汗。 “来,坐好,我去打些热水。”司徒姬扶着祁蔚坐好,这才拿起一旁木盆。 只是临到厢房门口时,又惆怅地看了眼里面。这屋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异性,让她如何浆洗? 想着前世一切,司徒姬甩去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 知晓阮胥源、阮胥江明日便会离开,便也没再过多的计较了。 等她在外面简单的梳洗后,这才打来另一盆水,将浸过水的毛巾拧干递到祁蔚跟前。 在其净过脸后又过了下水,这才再次推门出去倒水。 即便磨蹭许久,可还是挨进了房,盯着厢房里唯有的床尬得要死。 “怎的还不上来?”也不知这房内的煤油灯何时被祁蔚点亮的?而当事人正一脸淡定地看着李承喜备份过的信。 “我,我就坐这就好。”司徒姬指着桌边唯一的凳子,连话都说得不大利索了。 “这可是冬季。”祁蔚自始至终盯着手中的书信,连个眼神都没给。 也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同她一样,脸皮过薄? “我,我知道。”司徒姬抬起两只小手不停地扇着:“就是我,我活做得多,有些,有些热。” “嗯?”祁蔚终是放下书信抬起了头,眼神怪异地看着司徒姬,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躺下去了,躺下去了。 第43章 扭捏 第43章扭捏 虽说祁蔚双腿中箭,可好歹是个男人不是?谁曾想祁蔚自躺下去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 司徒姬坐在凳子上,不甘地跺了跺脚。天性使然,总不能让她冲过去将祁蔚拽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徒姬那被双手支撑的脑袋不停地往下磕着,终是‘嘭’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这一巨响自是引来祁蔚的注意,再说药效才过不久,他还没睡着呢,不是? 正想着怎么开口邀人,不想司徒姬已是从凳上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到就要溢出胸腔的那种。 可令祁蔚没想到的是,司徒姬仅仅过来替他捏了下被角,便又走开了,走开了。 原来是夜间太冷,司徒姬不得不将所有的袄子穿到身上,以此来抵御严寒。 只是夜间…… 司徒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殊不知在她冻醒的时候,祁蔚已是悄悄往里挪了不少。 “穿得这么厚,应该没事的。”司徒姬起身,盯着自己转了个圈,又伸手掐了下脸:“这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呢。” 司徒姬再次来到床前,盯着祁蔚看得入神。 没想到祁蔚睡姿那么慵懒,温润如玉的手轻搭在被褥上,黑发散开却又不失凌乱,还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司徒姬一时看痴,竟忘了将手拿进被子。 在连去了两件袄子后,还鬼使神差地灭了煤油灯。这才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嘿,还别说,这多个人的被窝就是暖和。 司徒姬劳累一天,又干坐了那么久,几乎占床就睡,不大一会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而内侧的祁蔚,自确定司徒姬熟睡后,这才向外翻过了身。 用手别去司徒姬额前碎发,一脸深情地看着司徒姬。尔后轻轻地握上对方小手。 虽然并没自己想象中的光滑,甚至还有些粗糙,掌心处更是遍布了厚茧,可依靠没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反而还有些心疼,若是只有她一人的话,大可不必如此辛苦。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怀疑她。 “这手既是被孤牵了,那便是一辈子的事。”祁蔚心安地阖上了眼。 不想才入梦乡便被双腿疼醒,无意识地曲腿弓起了身,这才发现掌中有一小手。 正要放开,不想那手的主人已是凑上前来:“祁蔚,你没事?” 祁蔚摇头,紧抿着唇,唯恐发出的呻吟声惊着小姑娘。 却不想在自己松手的时候,小姑娘径直下了床,不大一会竟就端来盆水,将浸过水的毛巾轻柔地覆在他的额间。 “有没有感觉好些?” 祁蔚敛眸,轻轻地:“嗯。”了声。 这下,反倒是司徒姬没那么自在了:“那,那个,这天太冷。我,我不是故意的,若是冒……” “无碍,上来。”祁蔚掀开被汗水浸透的毛巾,将其递给司徒姬后,又往里面挪了挪:“放心就是,再说我这腿……” “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司徒姬转身抹泪,将毛巾和木盆放好。 只是当着祁蔚的面,怎么也搁不下脸再去爬床。 “还不睡?”祁蔚在窝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司徒姬下步动作,终是拽着被子昂起了头:“已经二更天了,你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我,我坐着就好。”司徒姬的小脸纠成一团,好在阮胥源明日就会离开。 就算他日后将阮家军带进大姚,也是驻扎在北山的,跟她没多大关系。 司徒姬掰着手指,盘算着事宜。最后实在架不住困乏沉沉睡去。 这就导致第二日的头疼脑热,只是家里还有这么多嘴。 司徒姬伸手揉了阵太阳穴,待清明些许,这才撑着桌面站起了身。 在熬粥的时候,还不忘往里丢四个鸡蛋,一边和面一边塞柴。 等粥全部熬好后,又打入专门用来洗米的盆里,顺带贴了几个饼子。 只是这饭在哪里吃? 司徒姬弯腰端起粥盆,直奔右厢房而去,不想阮家兄弟已是站在屋子里了。 “我去拿碗。”司徒姬将木盆往桌上一搁,转身就往外走,不想被阮胥源的出声给留了下来。 “胥江,你去。”阮胥源指唤完阮胥江后,又扫了眼祁蔚,这才再次开口道:“司徒氏,我等还有其他要事需要暂时离开,太子殿下就托付给伱了。” 说完竟还弯腰冲着司徒姬抱了一拳:“太子一事事关东炽国本,还望司徒小姐好自珍重。” 司徒姬正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合适呢,阮胥江已是用木板将空碗和饼子一道送来了。 这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了。 司徒姬撇嘴,上前打了四碗米粥,端起其中一碗递到祁蔚跟前。 在拿筷子的时候还贴心地递了个饼,这才端起桌上剩下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好在这尴尬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再说阮胥源和阮胥江也没功夫在这里瞎耗。 饭后打了个招呼便就离开了,说是还要去北山看看,刺探下情况再选择要不要将大部队迁过来。 “哎,总算走了。”方才洗好碗的司徒姬摊开双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在想着是就此和祁蔚换个房间呢,还是将人送回原来的房间比较好? “你好,请问这……”正当司徒姬欲往左侧厢房补个觉时,不想被礼貌的敲门声惊得转身。 正准备开口,不想箫沐因敲门的动作过猛,已不慎将院门给推开了。 当然,也可能是阮胥源临走的时候并没扣结实! “还真是你啊,司徒姑娘。”箫沐挤了抹笑,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却比初见时友好得多。 “哈,还真是那小丫头的家?”身后,公羊尧直接挤出了头,在确定里面的人是司徒姬后彻底推开了门:“小姑娘,哎,小姑娘,可算找着你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为了找你这家,我们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话说这儿的路还真是难走。就一条小道……” 司徒姬叹息,强忍着头晕迎上了前:“神医能来真是太好了,来,快请进。” “切,你以为我想来。”公羊尧转头就往灶台走,边走还边用他那嗅觉灵敏的鼻子闻着。 只是当他掀开锅盖时,瞬间就垮了脸:“都吃完了?” 说话间,那肚子还配合地叫了下,听得一旁的箫沐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一章写了两天你能信?删了写,写了删,头秃 ? ? (本章完) 第44章 被问 “嗯,不过我可以重新给你们煮。”司徒姬再次来到灶台处端起木盆,作势就要进去打米。 “嗯,这儿也真是破,话说老夫还从未住过这般破的房子。”公羊尧巴拉巴拉的,似乎有一肚子苦水,不过看司徒姬动作,想来这早饭是有着落了。 “哎,箫沐,还愣着做什么,这么好的天快把药材拿出来放柴上晾晾啊,对了,司徒氏,你家有竹子编的……哎,你这脸色不对呀!” 一进院子的公羊尧就开始指手画脚,好一通指挥。若不是需要筛子,恐怕还发现不了司徒姬的面色有异呢! “呀,呀,呀,小姑娘,你这脸色不大对劲呀!”公羊尧自问自说,一把拽过司徒姬的右手,搭上脉搏。 习惯性地摸着小胡子,沉吟了好一会方才继续开口道:“小姑娘,也是你命好,遇到了老夫,这底子,也忒差了些。” 又沉吟了会,这才彻底放下手来:“老夫先给你开副药,将风寒治好再说,至于其他的,需得仔细调养着才是。” 说完又摇了摇头,连连叹息:“经此一行,可亏大发了我。” 好在箫沐及时出声,打断了公羊尧的喋喋不休:“那个,司徒氏,问下,你家有筛子吗?” “阿没。不过我邻居张大娘家有,我现在就去借。”司徒姬放下木盆,作势就要往外走。 “借什么借?先把饭做好再说。”公羊尧一个转身,直接堵住了司徒姬的去路:“都快饿死了,哪还有那劳么子的功夫管理草药?” 公羊尧是真的饿很了,原本还有几顿饼子挨的,奈何积雪已化,没了水资源。 “嗯,我省得了。”司徒姬再次端起木盆,直直往右厢房而去。 而公羊尧还是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你之前说的小相公呢?是不是也住这间屋子?” “嗯。”司徒姬推开厢房门让了条道,等公羊尧跟进来时,又撇过头唤了声祁蔚。 “祁蔚,神医来了,神医来了。”司徒姬伸手指着床铺所在的方向:“那就是我家相公。” “祁蔚?”公羊尧照例摸着山羊胡,眸里尽是狐疑,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但是一想到那人的身份、地位也不应该住这种地方,应当是自己想岔了。 公羊尧晃了晃脑袋,无视打米的司徒姬,直接来到了床边。 “就是你的腿坏了?” 人在屋檐下,绕是祁蔚也得低头。只见他颔首,扯了下嘴角。 不想这一举动,竟又扯动了公羊尧莫须有的神经:“不会笑就别笑了,真难看,来,把腿露出来给老夫瞧瞧。” 这句话说得祁蔚尤为无语,不过他还是乖巧地掀开被褥,伸出了腿。 公羊尧也没过多在意,再说他在阮家看到祁蔚的时候,不过丁点大的娃娃。 再者,祁孝之与祁敬之兄弟间向来以和睦着称,都快成了周遭列国的佳话。 祁孝之自兄长无辜暴毙后,被迫登上皇位,都还顾念着亲情,保留着祁蔚的太子位。说是命人秘密救治,不言放弃,哪会联想到这么多? 公羊尧俯身凑上前来,伸手捏了捏中箭周围:“疼吗?” “好像有点麻?” “那这儿呢?”公羊尧捏得越来越重,离伤口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在听到祁蔚的回答后终是摇头松开了手。 “可惜了可惜。” 这一动作当场粉碎了他的信念,挣扎坐起身来:“这是——再无康复的可能了?” 杀人诛心,远不过如此。 “也不是,只不过有些麻烦。”公羊尧攥着山羊胡,一脸凝重。 对祁蔚来说,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就好。至于麻烦——那都是小事。 话是这么说,可祁蔚还是双手撑着床板,支着身子,整个视线都粘在了公羊尧身上:“是何麻烦?” “由于断筋的时间过长。”公羊尧又俯身翻着左腿:“好在你底子不错,也肯配合,倒没怎么萎缩。” 祁蔚闻言,敛去眸底异色:“祁蔚在此恳请神医伸之援手。” 这话听得公羊尧捧腹大笑:“祁蔚,你咋这么大脸?”公羊尧又捏了捏箭伤周遭:“话说你得罪了什么人,竟受如此大罪?” “不说也没关系。”公羊尧拉过祁蔚的左手,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号得极其认真:“老夫不过是心疼那个小丫头罢了。” 说话间还撇了眼大门口:“那丫头看着唯唯诺诺的,实则主意得很。再说你本就敷过老夫的药,若是因此……罢了罢了,岂不侮了老夫一世英名?” 这话说得祁蔚直接垂下了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司徒姬能请动公羊尧有多不易。 如今连公羊尧自个儿都这么说,只怕是…… “哎呀,碰着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就偷着乐!”公羊尧直起身:“今日照常用药,待老夫准备一番。再为你手动助复。” 祁蔚闻之颔首:“那便有劳神医了。” “哼。”公羊尧傲娇地摸着山羊胡,不想肚子又在这时叫了起来,当即就黑了脸,转身向门外而去。 而祁蔚直到门被带上许久,方才收回视线,绯红着脸,轻轻地说了句:放心,孤会的,孤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门外,司徒姬已是烙好了饼,又做了两碗刀削面。 期间还让箫沐看了会锅,伺机去张盈花家借了三个筛子。 等公羊尧走出厢房时,已是和箫沐合力将草药晾晒好了。 “丫头,丫头,饭好了没啊?都快饿死老夫了。”公羊尧右手抚着肚子,努了努鼻子,露之一脸惊喜:“哎,丫头,你这做了啥啊?好香啊!” 正在捞面的司徒姬在听到公羊尧这么说后,不觉有些好笑:“神医谬赞。”说是好吃,不过是太久没吃到热食罢了。 司徒姬将装饼子的碗和面条分别端到井沿上,又转身拿了两双筷子搁在了碗沿,这才后提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在这吃?”公羊尧显得有些扭捏,话说都到人家屋里了,怎么还跟流浪似的? 哪想才一句话的功夫,箫沐已是捧着碗干上了。 那一脸满足的表情,别提有多快慰了。 公羊尧无奈极了,可肚子也饿极了。 最终同箫沐一样,蹲在井沿边用着饭。 连粥带饼,都没能堵住他的嘴,含糊不清道:“话说就你这条件,又是从何得知老夫行踪的?” 第45章 准备 第45章准备 司徒姬露着一脸尴尬,怎么也想不到公羊尧会在这种环境下——问出这个问题。 “神医,要我说真的是去挖草药的,你能信么?” 公羊尧丢了个白眼,没办法,这面太好吃了。 还有这饼!脆生生的,这让啃了数天硬邦邦的他仿若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是真的,真的太美味了。 直到将最后一口粥咽入腹中,方才抬头,打了个嘹亮的饱嗝:“呃。” 额,如此暴饮暴食的行为,还真不是个好习惯。 公羊尧攥着胡须,盯了收碗的司徒姬会,眼看对方手脚利落,不似作假,方才点头颔首道:“丫头,老夫方才已为你夫君诊治过了。” 话才出口,就将洗碗的司徒姬惊在原地,就差上来拎着公羊尧的领子问医治办法了。 “丫头,冷静,冷静。”公羊尧张开双手,不停地往下压,以示司徒姬安心:“老夫原本只是来大姚采药,并未准备太多。” 这话司徒姬听懂了,赶忙擦手迎上了前:“缺啥,什么,还缺什么?您跟我说,我现在就去买,现在就去买,很快的。” 司徒姬脱下围裙,作势就要往外走,只是不见公羊尧下步动作,不觉停下脚步:“怎么了?” 却见公羊尧满目迟疑:“这儿当真是你的家?” 这下,司徒姬被问的更加疑惑了,不明白这环境和救治祁蔚的双腿有什么联系? “哦,是这样的。”公羊尧继续捋着山羊胡:“伱相公这腿呀,就是救治不及时给耽搁的。要是当场就来些活血化瘀以及肌腱的药也就好了。” “关键是他伤期还不断受力,若想彻底康复,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苦头?”司徒姬垂头,扑朔扑朔的淌着眼水:“别说了,都别说了,我们治,我们治。” “唉。”公羊尧叹了口气:“这附近有医馆么?” 被问的司徒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为祁蔚准备救治的东西了:“有,有的,就在镇上。” “那有笔墨纸砚么?”公羊尧手抚胡子陷入深思,在想祁蔚手术所需的药物以及辅助品。 “有的,我这就去拿。”司徒姬作势又要往右厢房跑,不想再次被公羊尧拦了下来:“哎,丫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说话间,那盯着司徒姬的眼神快要将人看穿:“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见初遇时的睿智。” 这亲耳听到神医说祁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消息,能不激动么? “神医说的是。” “先别慌致歉,再说就算你将东西拿来,老夫也不能搁在井沿上写呀!就算屋里再不济,可好歹有张桌子不是?” “神医说的是。”司徒姬侧过身,向右厢房引人。 “哎,那隔壁不是还有间空屋子么?”公羊尧盯着左侧厢房,眼眸一亮:“就送那,这些天都没怎么合眼,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司徒姬闷闷的,想着阮胥源才从左厢房走出去,怎么又被公羊尧给盯上了。 难不成晚上又要跟祁蔚挤一张床? 司徒姬面露红晕,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就能尬出一坨翔。 “还愣着做什么?”公羊尧撇头,吹得胡须直摆:“赶紧把东西拿过来呀!” “好嘞。”司徒姬拎着裙摆,拔腿就跑进了右侧厢房。先是唤了声祁蔚,静等了会都没能听到回应,索性推开了门,直接走了进去。 “祁蔚。”司徒姬的声音不大,隐有不忍惊扰之感。 等到床边时才发现祁蔚睡着了,呼吸均匀得很。眼圈又大又黑,一看就没怎么休息好。 好在他睡里侧,倒未对拿笔墨纸砚的司徒姬造成多大麻烦。 得逞的司徒姬越发轻盈,带着笔墨纸砚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轻轻地扣上了门。 “睡着了?”公羊尧看着扣上的门,又撇头看着身侧的司徒姬,目光来回不停地打量着:“这些天没少闹腾?” 这话听得司徒姬云里雾里:“嗯?” “要想药效好,还得分量重。”公羊尧抚着山羊胡转身,径直往左侧厢房走去:“若是那点苦头都吃不得,又如何对得起你那番艰辛?” 也不知是被公羊尧说到心坎,还是心疼祁蔚。司徒姬的眼里始终饱含着泪花。 “这——怎么着还给哭上了?”公羊尧吹胡子瞪眼,从司徒姬手中接过毛笔:“行了行了,回头按老夫写的,将东西备好,保管你夫婿恢复如初。”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司徒姬忙拭去泪珠,跟在公羊尧的身后进了左侧厢房。 里面,箫沐已是附在桌沿边,用右手支着脑袋睡着了。 “阿哈。”公羊尧伸手拍了下张口,逐渐放缓脚步,走到桌边示意司徒姬铺上纸,‘刷刷刷’地写着。 整个方子下来,竟用了两张纸。 “好了。”公羊尧拿起其中一张纸来回不停地摆动着:“按这上面来就好。” “知道了,神医。”司徒姬行礼,俯身接过信纸。 “等等。” “又怎么了?”司徒姬疑惑出声。 只见公羊尧摆手:“好了,好了快去。”等司徒姬走过门槛时,竟又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放心去,这屋里还有我和箫沐盯着在呢。” 这话让独自强撑数日的司徒姬尤为感动,梗咽着声:“多谢。” “去,丫头。”公羊尧摆手,就这么立在厢房门口,直到司徒姬揣着银子,掩上院门方才转过了身,‘切’的一声:“有老夫在,这人还能救,丫头,你这命啊——可比老夫好多了。” 步步沉重,声声叹息,又抱来床上的男袄给箫沐披好,这才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扣把摸着。 许久,许久,方才阖上了眼。 这边两人睡着,另间厢房的祁蔚就没那么舒适了。 他的睡眠向来浅,纵然司徒姬翻箱的动作再轻,却也是惊醒了他。 原本还想看个究竟,可小丫头拿好东西便到床头站着,语气里尽是掩藏不住的开心,她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不用瘸着腿了。” 瘸着腿? 呵,就他以前的样子,说是瘸子都抬举了他。 她还说:“祁蔚,放心,等我将神医要的东西买来,你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祁蔚就这么静静的,静静地听着司徒姬唠叨,心也跟着她的话锋不停地转换着,颇有种熬过冬季,柳暗花明之感。 (本章完) 第46章 还没死心哪 话说司徒姬这边,怀揣一百五十两银子,心跳极快。跟做贼似的,好不容易才熬到张盈花家,伸手敲门:“大娘,大娘。” 门倒是开的极快,只是,来人既不是张大娘,也不是张大爷。而是他们的孩子——张捕头。 “张恒。” 开门的张恒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嫂子来了?” 司徒姬搅着衣角,微倾着头,透过张恒的腋下往里看。 却并未看到张盈花夫妇,小脸上满是失望。 “嫂子这是要出门?”懂事的张恒再次伸了伸:“这天冷得厉害,嫂子有事进了屋子再说。” 哪想司徒姬听后,情绪格外激动,一把抓上张恒伸出去的左胳膊:“张恒,帮帮我,帮帮我,送我去镇子添些东西,成吗?” 祁蔚的腿伤得厉害,拖得越久越难痊愈。耽搁的每一刻钟,可都是祁蔚的健康啊! “嫂子,别慌,先别慌。”张恒随手拿起墙上大氅就往身上套:“嫂子稍等,容我进去打个招呼。” “嗯。”司徒姬重重地点了下头,趁张恒打招呼的间隙还刻意将公羊尧开的方子拿出来看。 可惜的是——上面的字没能认全。 “嫂子,好了,咱们走。”也就在司徒姬卯足着劲辨认时,张恒出来了,还带着些许歉意:“嫂子等急了?” “还好。” “那咱们走。”张恒看着司徒姬的大花袄有些愣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镇子唯一的医馆。 这才唤司徒姬下车:“嫂子,你先进去。”张恒摸着后脑勺,笑得那叫一个憨厚:“你先进去,我去把马车安置下。” 这医馆都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司徒姬到底是攥着方子立在门口,眼看张恒安置好马车朝这边过来,方才转身往里走。 馆内,淮扬安少见的,正在配药。 听到声音抬起了头,见进来的人是司徒姬后又要低头,只是督见后面的张恒时,当即堆着笑脸迎上了前。 “张捕头。”说话间又冲司徒姬点了点头,带着满眼询问迎出了柜台。 “哎哟,张捕头,张捕头,今儿个是刮的什么风,居然把您给请来了?” 正在打量的张恒扬着下巴:“去去去,别跟我来这套。” “哎哟,捕头,捕头,你就行行好,再宽容些日子。”说话间直指医馆:“不是小的瞎掰,这馆,属实没几个人哪。” “行了,行了啊,你这什么个情况,大家一清二楚。”张恒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今儿个主要是陪我家嫂子过来的,不谈公事。” 说话间指了下司徒姬,便带着凳子挪到墙边,打量起了穴位图。 淮扬安那七上八下的心在看到张恒的举动后,终是放松些许。趁司徒姬看方子时,拽了下对方袖摆:“哎,丫头,你是张捕头的嫂子?” “嗯?”司徒姬抬头,指着不认识的字:“这是什么?” “疮,金疮药的疮。”淮扬安有些怪异地盯着司徒姬侧颜:“就你相公那腿,还没死心哪?” “哎,丫头——还是省省,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事。”说完接过司徒姬手中的方子飞快地扫着。 越看越是心惊。 “丫头,能告诉老夫,这方子是何人给你开的吗?”话说出口还不等司徒姬作答,竟又接过另一张纸,一目十行地扫了起来。 口中直呼着妙:“妙,妙啊。” “丫头,能告诉老夫,这方子是何人所开吗?” 这话听得司徒姬十分无奈:“抱歉,他不想被人打扰。” “不想被人打扰?”淮扬安有些难过,却也没耽搁多长时间:“理解,理解,一般像他那种世外高人都是有些脾性在的,理解。” “嗯,多谢淮大夫理解。这上面的东西都是那位大夫开的,还烦淮大夫帮个忙,准备一下。” “呵,老夫这开医馆的,没接几个病人,反倒成了小贩。”淮扬安垂头,认真看着方子:“这些药老夫这儿倒是有的卖,就是这薄板,还有这白布,蜡烛……” 淮扬安摊手:“我这就是个医馆而已。” “蜡烛?是燃火的那种?” “哟,丫头,没想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淮扬安亦是摸着胡子,嗯,貌似做大夫的都爱留这种须须。 “老夫也是早些年走南闯北的时候见过,话说那玩意儿可不多见。”淮扬安又往近凑了些:“别说老夫不地道。” “隔壁,就隔壁的酒楼,偶尔能接个贵人,没准就备着在。”说完扬了扬方子,再次回到柜台处忙碌去了。 一直干坐的张恒虽说在看穴位图,却始终注视着这边。这会见司徒姬眉头紧锁赶紧迎了上来:“嫂子,怎么了,可是有难处?” “也不是,主要是有些东西没那么好找。” “东西?什么东西?嫂子你要东西可以跟我说呀!” 司徒姬颔首,这在普遍落后的姚陈也只能如此了:“要蜡烛,还要薄板。” 司徒姬领着张恒到柜台前,让淮扬安将纸上所需的东西重复了遍。尤其是医馆所没有的。 “哦。”张恒点头:“蜡烛虽不多见,却也是有的。我就见县丞大人用过,这样,我现在就回衙门。” “张恒。” 走了几步的张恒回头,就听见司徒姬的谢谢。微一摆手,这才再次转身向门口走去。 “没想到你跟张捕头这么熟。”淮扬安手忙脚乱的,竟还有闲情陪着司徒姬闲扯:“能不能让张捕头同县丞说说,赋税太重了。” “如今哪,也就淮大夫能高看小女一眼,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还能同人说到赋税?” “哎,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淮扬安将配好的药往台子上一搁:“方子上的,只要我这儿有的,都在这了。” 说完伸手比了个二。 眼看司徒姬只有伸手拿药的动作,赶忙将其护到怀里,再次比了个二:“二十两。” “二十两,你抢钱哪!” “你以为就这些?后期就不用修复了?” “那也用不了二十两啊,再说你先前还夸下海口,说祁蔚今后的药都包了呢。” “那——那不是没这么多嘛。”淮扬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二十两,一两都不能少,大不了再送你副银针。” 淮扬安说话间又俯身从柜子里摸出了包银针往台子上一搁:“概不赊账,实在不行,你再去别家看看!” “你……”司徒姬语塞,一时还真想不出词来形容淮扬安。 明知镇子就他一家医馆,还能说这话。 “二十两就二十两。”司徒姬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银子,心想得好好给张恒说道说道才是。 第47章 沾光 淮扬安看司徒姬穿着朴素,明知对方没有,还开出二十两的天价。 想着司徒姬开口求情时,也好借机见见那背后高人。 公羊尧开的方子司徒姬不知道,他这个做大夫的可是清楚得很。又是要薄板,又是要白布、蜡烛的。 这不是要给那残废做开腿? 淮扬安越想越是激动,纵观东炽开国至今,能做手术的也只公羊尧一人。 就那,还是被迫上赶,遇到难产的妇人不得不出的手。 淮扬安越想越发肯定给祁蔚治腿的人是公羊尧。公羊尧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 若是得他指点一二,怕不是受益无穷? 只是淮扬安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司徒姬真的会有二十两。 虽然气愤至极,却也是当着他的面掏出来了,掏出来了。 “喏,二十两,一分不少的都在这了。”司徒姬数出二十两重重地拍在台子上。 动作粗鲁地抓起药包和方子。转身时,就连那小捆银针也没放过,转身就往回走。 徒留诧异的淮扬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就走了啊?” 淮扬安表情不大自然地摸着鼻翼:“那个,治腿的时候,能不能让老夫旁观下呀?” “不是说过了。” “切,你真当老夫稀罕?”远远的,还能听见淮扬安的抱怨声:“哎,还是有点稀罕的。” 司徒姬一滞,抱着大摞药包不言不语。出了医馆后在路边重新买了个背篓,这才往姚铁匠家走去。 按照淮扬安读的要求,准备做两把带手柄的薄刀片,另外再加副薄板。 “嘿,丫头,你这每次来的要求都与众不同啊!”姚铁匠听后点了点头,从一旁抽了张纸。 ‘刷刷刷’几笔,很快画出了绉形:“丫头,你来看看,是这样的不?” “嗯,应当不差的。”司徒姬回想着淮扬安说过的话,又从腰间掏出方子:“姚伯,就是上面写的这样。” “嘿,什么方子不方子的。”姚铁匠用手划到一旁:“咱这处于南源、东炽之间。虽说挂着东炽的名,可离得太远,朝廷压根不管。整个镇子呀——就没多少人能读得了书。” “会好的,以后会好的。”司徒姬攥着方子,默默放回腰间。 “托丫头吉言,那就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姚铁匠寻来两块薄铁。 在大锅炉边敲敲打打了会,见司徒姬坐着无聊,主动岔开话题:“丫头,这玩意儿离你说的东西还远着呢,若是着急,可明日再来。” 这话说的司徒姬再也静不下心:“那姚伯,今天能好么?” “能是能,又不是多难,就是需要时间。” “多久?” “也就两个时辰?对了,你不是还要薄板?”姚铁匠顿手比划了下:“估计也得半个时辰。” “这样啊。”司徒姬支着下巴,重新在门槛坐了下来,就这么目视着姚铁匠打铁,静静地等着,偶尔插句嘴。 这让活了大半辈子的姚铁匠尤为惊奇,也不大好意思让司徒姬久等。 除了喝水,基本都在打铁,就连午饭都是司徒姬买来的混沌。 “哎呀,总算不负所望。”姚铁匠伸手甩去汗珠,将用碎布层层包裹的刀递到司徒姬手中,再三嘱咐:“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这玩意儿可锋利得很。” “知道了,谢谢姚伯。” “哎,你跟我还客气个啥,索性都是要给银子的。”姚铁匠又转身去挑木头去了。 想着司徒姬惯来出手大方,直接挑了块称手的好木头。 这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司徒姬也由最初的淡定打坐,到现在的翘首以盼,来回转悠。 本来与张恒约定在铁匠铺会面的,可对方过了这么久都未现身,保不齐是遇到麻烦了? 司徒姬的右手不受控地抚上腰间,来回摩挲着纸张。人越转越快,短短的时间内竟冒出大量冷汗。 嘴里直嘀咕着:“这么久都未过来,肯定是遇到难题了,肯定是。” 突然间,脑海晃现淮扬安说过的话,想着祁蔚的腿,转身就往回跑。 只要酒楼有蜡烛,再贵——她都买。 “嫂子,嫂子。”张恒左手举着蜡烛,单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嫂子,蜡烛来了,蜡烛来了。” 这一举动,感动得司徒姬热泪盈眶,伸手抓过蜡烛宝贝似的护在胸口:“太好了,太好了。” “那嫂子……”张恒喘了会粗气,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出来的姚铁匠给打断了。 只见他抱着胳膊长的薄木板出来:“丫头,好了,你要的都在这了。” “好,好。”司徒姬拭去眼角泪花,边掏银子边用询问式的目光看着姚铁匠。 哪想姚铁匠哈笑着摆手:“算了,算了,左不过费些功夫,又不是多贵重的木柴。” 说话时,那视线还在司徒姬和张恒之间不停地巡视着:“哎呀,你说你这丫头,既是认识张捕头,怎么不早点说呢。走,走。” 爽朗摆手,结果话才说完,人已是背着手往回走了。 好在司徒姬知趣,赶紧从腰间摸了一两银子塞到对方掌心。 “哎,你说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嘛。” 司徒姬看了眼身侧的张恒:“大家伙都不容易,别因为我和张兄弟一道来就另眼相看,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那?”姚铁匠有些迟疑,见张恒始终含笑着看着这边,一时想不出好的主意,便弯腰从旁捞了个薄板拼凑的灯笼。 “我这也没什么好玩的玩意儿,这不,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就当是新年礼物。”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司徒姬伸手,下意识就去推辞,不想张恒在这时开了尊口:“给你,你收着就是。” “那就——谢谢姚伯了。”司徒姬接灯笼时,还郑重地鞠了个躬。 “别介,眼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姚铁匠再次摆手,不等二人下步动作,竟就俯身收拾起了东西。 司徒姬紧了紧手中灯笼,回头时,张恒已是将薄板抱在怀里:“嫂子,除了雄黄酒外,我记得淮大夫还说了好几样?” “嗯,还有三样。”司徒姬深深地看了眼木板,很是庆幸自己的运道。 “哎,嫂子,别这样看着我。”张恒有些扭捏:“这会衙门休沐,我可不想在家看他们两腻歪。”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司徒姬颔首,不得不说,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大。 想着家中人口,司徒姬咬牙买了两份肉,一份两斤,一份三斤。 至于蔬菜类的,就更别提了。 因为备置的东西过多,还特意往马车送了趟。 这才与张恒一道,往衣店而去。 路上引无数人注视,不得不说有张恒在,得了很大的便利。 东西既实诚,又便宜。 第48章 背地里的小动作真多 等司徒姬终于买好东西,和张恒赶回村时,都快二更天了。 “嫂子,到了。”张恒照例,率先跳下马车,立在车旁伸出了手。 只是司徒姬掀开门帘探了个头,并未立即下车,而是转身从车里抱出薄板:“司徒姬斗胆,还请张兄弟帮个忙,将这个送到右厢房。” “许些小事,尽管包在我身上。”张恒拍着胸部,抱起薄板,一脚踹开院门就往里走:“祁——祁大哥。” 这声祁大哥惊得司徒姬拿肉的手都抖了下,不过她还是从里掏出背篓背好,将两斤肉放在马车外面的板子上。 这才随在张恒的后面进了院子,果真看到祁蔚的背影。当即放下背篓就往前跑:“今儿个就麻烦张兄弟了,东西就搁在柴火上。对了,马板上还有刀肉。” 心之急切,话才说完人已是到了房门口:“祁蔚,你怎么下床了?对了,我不在家,你们中餐、晚饭又是如何解决的?” “不是还有箫沐么?” 人是回答了,可司徒姬总感觉有些怪。 “那也好,今晚的药敷了?”司徒姬掺着祁蔚胳膊,念着公羊尧交代过的话,索性将祁蔚的右胳膊搭在肩膀上,搂着对方的后腰往床边走。 只是平时看着祁蔚还好,怎么这会这么僵硬? “祁蔚,等春暖花开,我一准多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司徒姬将人扶到床沿坐好:“你先坐会,我去熬药。” “这些箫沐都做过了。”祁蔚闷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那我去将背篓抱进来。”司徒姬速度很快,不大一会就将薄板和背篓拿进了屋。 只是张恒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到。 “哎,这人。”司徒姬扣好院门,抬头四处打量了眼,感觉这个时辰应该没什么人出门。 于是躲在灶台下偷偷梳洗了下,好在井水不冰。 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 “过来。”祁蔚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放心,就我这个样子,对你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这话听的司徒姬羞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不过来?难道又想染上风寒?”祁蔚黑着脸再次往里挪了挪,不过一米五的木板床已是空出大半。 “那——也行。”向来手脚麻利的司徒姬竟也变得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脱去外袄,在踌躇了好一会后,这才灭了架上的煤油灯,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整个人紧紧贴着床沿,尤为受罪,只肖翻个身便能滚落在地。 当然,里面的祁蔚也不好受。 也不知怎的?突然的就感觉浑身燥热,仿佛被置在架上烤。只是他向来克制惯了:“你今天去镇上了?” 明知故问,声音暗沉得不像话。 好在司徒姬老实,也没打算隐瞒:“嗯,神医说你的伤拖得太久,若是单纯的敷药,怕是没那么理想。” “嗯,神医也同我说过。” 司徒姬:“……”这话回的,让人怎么接呢? “你怎么不说话?”祁蔚翻了个身,才发现二人间隔着一米远:“不怕掉下去么?” “我困了。”司徒姬计上心来,伸手拍着张口:“累了一天,明日还得早起做饭。” “哦,那你睡。”祁蔚回得模糊,隐有说不上来的失落,尤其是看到司徒姬同张恒有说有笑时,恨不得把人禁锢在一方天地。 只是今日的小丫头真的累很了,说睡就睡,不大一会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祁蔚贼心不死,又或者说白日睡的太多,这会儿当真是没什么睡意。 他双手撑着床板一点一点地往司徒姬那边挪着,越来越近,近到司徒姬的气息喷在脸上。 让人惊奇的是,向来以洁癖着称的祁蔚并不反感。 只是这腿——又开始疼了呢! 祁蔚赶紧翻了个身,抱成虾状,紧紧咬着下唇。直到疼痛感消失不见方才转过了身。 将手在被褥上擦了擦,这才呈爬海状,一点一点地盲摸着。 最后在司徒姬的胸前摸到小手。 等祁蔚握上手时,整个人都涨成了猪肝色,可心情却极好。一扫方才郁结,不大一会竟就进入了梦乡。 于是乎,等司徒姬第二日醒的时候,是枕在祁蔚的胳膊上的。不仅如此,腿还挂在了祁蔚腰间。 她先是一惊,侧扬着脑袋,好在祁蔚尚在睡梦中。不由得抚了抚胸口。 掀开被褥,小心翼翼地将腿挪开。 殊不知祁蔚在她起床时就悄悄睁开了眼,在察觉到司徒姬的懊恼时还弯了下唇。 虽然一闪而过,却也满含着宠溺。 要说这司徒姬也是真忙,自起床简单的梳洗后就赶紧打了一碗白米,匆匆忙忙就往院里跑。 不想第一眼就瞟到灶台上的肉,拿起一看,可不就是自己送张家的那刀。 看样子,昨晚就放这了,只是天太黑没注意到。 “哎,这人。”这一大早的。事情还多着呢,哪有时间给他送肉? 司徒姬淘米下锅,将柴火塞好又取来砂锅,洗刷干净后倒入公羊尧开的药放在石堆上熬着。 这才急急忙忙坐到灶洞前往里塞了几根柴火。再次起身,带着淘米用的木盆,进房打了些面粉。 等司徒姬再次出来时,箫沐已是坐在灶洞前了。 “箫公子?”司徒姬挎着木盆赶紧招呼起人:“怎的这么早就醒了?快别在这呆,脏,不都说君子远庖厨的么?你这倒好,竟还上赶着来了。” “不过做个饭而已,再说这种事我又没少干。”箫沐我行我素,依旧塞着柴火。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对司徒姬倒是越发敬重。 一想到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不仅被迫养家糊口,还要照顾残废的相公,也真是难。 于是乎,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那多不好意思。”司徒姬也没客气,再说她还有其他的事。 于是搁下木盆,弯腰提了桶水。装了一海碗放在台子上,一手和面,只手加水。 等粉发酵得差不多了,粥也跟着熬好了。 “饼子等我回来做,帮我看下药罐行吗?”司徒姬蹲在石堆前,又往里添了两根柴火:“我出去送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嗯,放心去。”箫沐很是豪迈:“放心,这儿有我看着呢。” “嗯,那就麻烦箫大哥了。”司徒姬想着箫沐帮过不少,如今人都住进自己家了。唤声大哥也不为过。 没想这声大哥让箫沐尤为激动,竟是不敢再去看司徒姬,徒留只手在外摆了摆:“去,去。” “嗯。”司徒姬着急,一时也没想太多,拎着柴堆上的猪肉就往外走。 ------题外话------ 话还别说,有个捕头在身侧就是好办事,哈哈 第49章 天理循环 好在张盈花家离得不远,几步脚程也就到了。 可司徒姬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回应,又静等了会,最终带着满腹的疑虑往回走。 按理说这寒冬腊月的,没事也不会出门。怎么这家里就没人呢? “哎,小祁家的?”好在速度慢,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张盈花那爽朗的声音:“小祁家的,小祁家的,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司徒姬盯着喘气的张盈花满是怪异,不过还是等对方稍做平复后方才递出了肉:“大娘,这是我昨儿个车费。耽搁了张兄弟一日功夫,真是不好意思。” “咳,都是邻里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盈花也不接肉,反而与其擦肩而过,作势就要开门:“托你们洪福,咱现在什么都有,这肉呀,还是拿回去给小祁补补身子。” “家里还有,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司徒姬随着张盈花进了院子,看张盈花来来回回,不停地翻着,不觉有些奇怪。 “大娘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要不要帮忙?” 这话听得张盈花当即顿下了手,连连叹息:“唉,唉。” 这连连叹息的动作看得司徒姬骤然变了脸色,想着张家不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当即迎上了前,搭着张盈花胳膊:“大娘,这是碰上什么难题了吗?” “唉,不是我家,是——是陈云。”张盈花叹息:“昨儿个夜里,在恒儿才到家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敲门,说是爱云家出事了。” “这不,我想着没事,就和老头子跟过去看看,谁知,谁知陈云那丫头被人给打死了。” 说话间两手还不停地比划着:“可惜了招娣那孩子,才多大,唉,也跟着去了。” “什么?”司徒姬狠狠掐了把大腿,下意识地问了句:“那爱云呢?” “爱云,唉,要老婆子我说这事之所以落到这般地步,这其中呀,少不得爱云那丫头的大手笔。” 张盈花更着声:“自上次那事后,陈云连带着两个孩子就更不受姚老太待见了。这不,又干起了老本行。” “爱云又是个心气高的,竟趁着陈云与人苟合的时候,抱着两人的衣服跑了。害得男人一夜未归,第二日一大早就被媳妇带着人堵门了。” 这…… 司徒姬目瞪口呆,这——虽然过程曲折了些,可结果,竟与前世一般无二。 “唉,好了,好了,大娘也不跟你多说了,不管怎么说这人也走了,无论如何,咱也得让她们体面着些。” 张盈花俯身翻了好久却只翻了三件衣服:“哎,小祁家的,我记得你先前扯了不少布,要不先给大娘用着,回头再还你?” 看,张盈花就是这么个热心肠的人。 “成,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来。”司徒姬随手将肉搁在木桌上,拔腿就往回跑。 只是回房间拿东西时,公羊尧已是端坐在床前,给祁蔚看腿了。 见司徒姬回来后赶紧松开了手:“丫头,这一大早的,去哪了?” “对了,昨天让你备的东西呢?” “喏,都在那呢。”司徒姬指着墙角背篓,从木箱里翻出先前裁好的布,转身就往外跑。 从那人半夜去张家叫人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人走的不光彩,能尽快上路就尽快上路。 等司徒姬抱着布匹到张家门口时,张盈花已是只手扣好门了。 只见她另只手中拿着一捆草席,腋下还夹着几件衣服。 看衣服陈设,至少有五六成新。 “大娘,给。”张盈花一转身,司徒姬就将布匹递到张盈花空出的那只手中,又从腰间摸出一两银子:“大娘别嫌少,我家最近也有些情况,就不过多表示了。” 只是张盈花盯着司徒姬看了许久,就是没伸手接银:“丫头,你,先前的事,你当真……” “过去的都过去了,再说我只是可怜招娣那孩子。”司徒姬也不多说,直接将银子塞到张盈花的腰带间。 “丫头,肉。”张盈花扬了扬手中猪肉:“都说了别跟大娘客气,你看你,每次来都不落空手。” “大娘,这是应该的。”司徒姬推辞不过,转身就跑:“可浪费张捕头一天的时间呢。” 急得身后的张盈花直跺着脚:“嘿,你这孩子?恒儿他身为姚陈捕头,为民做事——这不是应该的么?” 只是司徒姬跑得太快,并没给张盈花留机会。 等再回院时,公羊尧已是端着粥碗吹胡子瞪眼在了。 若不是亲眼见证柴火上的猪肉和半篓蔬菜,怕不是又要一顿逼逼。 “你说你,这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公羊尧仰头,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春天有利于伤口恢复,等过完年,老夫再给祁蔚做个手术。” 司徒姬装粥的手一滞,想着越快越好,感情自己昨日忙了个寂寞? “别这样看着老夫,老夫方才已是将箱子里的东西检验过了。大差不差。不过你这两日最好将被子洗下,给他换身衣服,还有房间的卫生也多做做。” 说完伸出了手:“这是老夫特意调的香料,今天就可以点上,对了,务必确保房间干净、卫生。” 搁下海碗后随手拿起一块木柴摇了摇头:“记得用这些柴火烧些木炭出来,要用的。” “哦。”司徒姬颔首:“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么?” “其他的?”正在往左侧厢房走的公羊尧又顿住脚步:“没了,就是卫生做好,务必做好,避免一切对伤口不利的影响就行了。” 公羊尧再出来时,又背着司徒姬上山的背篓,一个俯身,竟将司徒姬换来的锄头也给带上了:“也亏得这儿山多,至今属于东炽。” 看,爱国的情怀,自古——骨子里就有。 “神医要不等等?我先烙两个饼子。” “不了,离得又不远,一会颠着颠着也就回来了。”公羊尧将柴架上的筛子轮流颠了会,拿起其中一味药嗅了嗅,复又放了下来:“阿沐,好了没啊!” “嗯。”箫沐洗好碗后又净了下手,这才上前接过背篓:“快进去给你相公送点饭,都这会了还没用饭呢。” “嗯?” “嗯什么嗯,就你相公那性子,也就你受得了他。”公羊尧一手拎着锄头,单手抚着胡须,率先踏出了门。 徒留箫沐尴尬地陪着笑:“别介,师傅他老人家就这性子,其实人不坏的。” “我知道的,谢谢箫大哥。”司徒姬又打了碗粥放在木板上,这才端起木板,施施然地往右厢房走去。 第50章 这腿还要不要了 厢房内,祁蔚正斜靠在床沿边坐着在,原本阴鸷的面容在看到司徒姬后还柔和了些。 甚至扯了抹颠倒众生的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没事就应该多笑笑。” 或许是被司徒姬夸得不好意思,祁蔚自司徒姬说这句话时便敛去笑容,乖巧地接过粥碗。 状似不经意道:“冬季都快过完了,怎的还拿出布料?” “哦,那料子不是我们用的。”司徒姬叹了口气:“陈云和招娣出事了。” “那爱云?”祁蔚喝粥的动作微顿了下。自阮胥源找来,只要祁孝之没发现。 这大姚的事都与他再无半点瓜葛,之所以问,不过是寻机同司徒姬说说话而已。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多嘴问了那么句,毕竟姚爱云是整个大姚村给他印象最深刻之人。 比之粗鲁、旷野的姚大力过犹之而无不及。 “爱云哪?”司徒姬摇头,只听张盈花说她将两人的衣服抱跑了,还真没提到后面。 “吃饭。”祁蔚饮完最后一口米粥,俯身将碗搁在凳子上,竟又闭眼小憩了起来。 司徒姬俯身端起祁蔚用过的碗,又扫了眼四周,伸手在床腿上摸了把,起身一看,还好没什么灰尘。 绕是如此,司徒姬还是将床单、被褥换了下来,用温水泡着。 又用皂角将新买的白布、纱布过了下水,晾好后又急急忙忙进屋给祁蔚敷了个药。 待药干后,这才用抹布将厢房内能擦的地方都给擦拭了遍,这才直起泛酸的腰,打算去做个午饭。 话说穷苦人家,向来只是两餐。她家倒好,提前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只是司徒姬将饭做好许久都没等来公羊尧师徒,怕祁蔚不耐。 索性带着祁蔚率先用了午饭。 也亏得两人提前吃了饭,因为公羊尧直到太阳下山都没能在草屋现身。 司徒姬收着绳上被褥,垫着脚尖频频看向敞开的院门,心想公羊尧该不会是受不了大姚的苦,提前跑路了? 可一看到柴火上的药到底是迟疑了下,赶紧将被褥叠好放进木箱,又返回院子将筛子端回左厢房。 等再出来洗手做晚饭时,公羊尧师徒二人总算出现在了草房。 那堆着满脸的笑,一看就收获满满。 “哎,还愣着做什么呀,赶紧的。”公羊尧才踏进门槛,就使劲催促着后面的箫沐,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怎的这般高兴?”司徒姬放下木盆,有些好奇地往外走。 “今天收获不错,抓雪兔的时候看到蛇洞。捕了两条冬眠的蛇。快,去,赶紧拿个菜刀过来,这蛇老夫要亲自打理。别回头好好的蛇胆给你弄破了。” “蛇?”司徒姬听说是蛇后,当即就没了看的欲望。 说句不好听的,想她活这么大,最怕的就是蛇这种软弱没有骨头的爬行动物——真渗人。 “哦,好,我这就去拿。”司徒姬转身送来菜刀,借着煮饭,抱起木盆转身就进了右厢房。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被祁蔚听在耳里,在知晓司徒姬要进房时。赶紧拿起李成喜写的信。 只是当他督见小丫头那惨白的脸时,心猛地抽了下,装作不经意间放下书信:“怎么怕成这样?” 他记得姚爱云曾当她的面,将矮鹿戳得伤痕累累,也不见得她有多害怕? “没——没事。”司徒姬嘴上说着没事,实则打米的手都在抖:“许是冷的,没事,待我加件衣服就好了。” 司徒姬怕祁蔚多想,还真当着他的面加了件红袄。 红彤彤的,艳丽得很。 “嗯。”祁蔚收回视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嗯过之后倒是没再开口。 反观司徒姬,挨了半天才抱着木盆出了厢房,原还以为这么长时间足够公羊尧把蛇处理好。 千没想到万没想到,公羊尧居然将蛇挂在了她晾衣服的草绳上。 听到司徒姬出来的声音转过了身,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蛇胆,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只听‘哐当’一声,司徒姬捂着脑袋大叫:“啊。” 感觉阵风刮过,下一秒,已是被祁蔚搂在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只是司徒姬,就连公羊尧和箫沐都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祁蔚的伤势,公羊尧可是清楚得很。 “你这个臭小子,这腿还想不想要了?”公羊尧伸手召唤箫沐,洗了个手,这才来到二人跟前:“平时也没少见你杀鸡宰鸭的,怎么这会怕成这样?” 说完又转向祁蔚双腿:“别的不说,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催动内力,值得么?” “以老夫看也不用等春天了,明天就给你把手术做了。早点做好早点完事。” “现在做跟春天做影响大么?”司徒姬从祁蔚胳膊处探出脑袋。 “大?也还好,只能说各有利弊,毕竟现在寒冷,不利于伤口恢复。好在快开春了。” “对了,丫头。辛苦下,帮老夫把雄黄拿出来。” “哦,好。”司徒姬抿着嘴,从祁蔚的怀里挣扎出来:“我——我进去拿下东西。” 说着,又将祁蔚的右胳膊搭在肩膀处,搂着祁蔚的后腰慢慢往里走:“知道你关心我,可是眼下,你的腿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你以前骗我也就算了。”司徒姬叹息,将人扶到床沿边坐好。 之前是祁蔚说什么,她听什么。可自打公羊尧来了方才知道,根本不是以走路来活络筋脉,防止僵硬。 而且靠按摩,脚浴。 以他的腿伤,只会越走越糟:“你再坐会,实在无聊,明日我再托张恒给你买两本游记。” “嗯。”祁蔚再次拿出李成喜写的书信,手还不时地比划着,看起来有点像是模仿笔记。 “那我去做饭了。”司徒姬转身拿了瓶雄黄酒,在深深地望了眼祁蔚后方才出了厢房。 好在等她出来的时候,现场已是被箫沐给打理好了。 只是他听从公羊尧的建议,将蛇剁成一段一段的,看着更加…… 司徒姬单手捂嘴,忍着惧怕呕了起来:“喏,酒来了。” “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小了。”接过雄黄酒的公羊尧显得非常开心,转身就将方才洗净的两个蛇胆扔了进去。 “蛇蛋上的杂质多,得用烈酒泡着去去毒。”公羊尧乐呵呵的,抱着瓷罐就往回走,只是当他扫到地上的白米时,到底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个,今晚的饭还是给箫沐做。” “他这些年随着老夫走南闯北的,也学了不少,厨艺也不见得比你差上多少。” 这…… 怪不得箫沐塞起柴火来格外熟练,感情是没少做呀! 第51章 拱手让人 第51章拱手让人 “嗯,好。”司徒姬目送公羊尧进了左厢房,俯身将木盆搁在柴火上。将地上清理干净后,方才端着木盆再次进了厢房。 只是祁蔚的脸色不对,看起来有些凝重,似乎在听什么? “祁蔚?” “嘘。”祁蔚又听了会,朝这边招了下手:“院外有人偷听。” 这都能听到? 司徒姬将信将疑地将米打好,可等她出来时,并未在灶台处看到箫沐的身影。 原本还想着动手做饭的,可将锅盖掀开,差点没被里面的场景吓死。 只见她单手抚着胸口,拼命眨眼,又重新将锅盖放了下来,再次蹲到石堆前熬起了药。 犹豫着要不要往大锅洞里塞根柴火?好在箫沐已在这时折了回来。 不仅如此,两只手还各自拎着秀才娘和李成喜的后领。 看得司徒姬秀眉紧蹙,忙放下手中木柴站起了身:“这是?” “这两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定然没安好心。如今人已抓获,你想怎么处置?” 司徒姬转而看向李成喜:“连我这个没怎么上过学的都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你怎么?” “我呸,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家成喜看。”秀才娘挣扎着挪到李成喜前面,企图隔开司徒姬视线,那盯着司徒姬的眼神,别提有多怪异了。 “箫大哥,麻烦你在这守着,我去问下祁蔚。” 司徒姬刚到门口,就听到祁蔚让人将秀才母子带进去的声音。 声音不小,显然箫沐也听到了。 只是箫沐前脚才将人送进去,后脚人就出了厢房。 “这?”司徒姬想着祁蔚腿脚不便,面对着不定性的秀才娘和闷声闷气的李成喜,唯恐生出什么事来。 只是往厢房走时,被箫沐逮住了胳膊,一抬头,正打算询问下缘由,没想对方倒率先开了口:“放心好了,这样的人,就是再来百个也不是伱家相公对手。” 箫沐眸里透着担忧,毕竟,他是欣赏司徒姬在的:“听你的口音并不像本地人啊!” 箫沐常年随着公羊尧走南闯北,遇人无数。 因着公羊尧身份特殊,又恐被人惊扰,低调得很。因此,对于语言方面来说并未有过多的关注。 只是方才听秀才娘的辩解,方才想起司徒姬说的一直是官腔,像极了京城话。 “嗯,外地逃荒过来的。”司徒姬熬药,好在今晚的饭有箫沐动手,便打理起了雪兔。 给兔子涂抹好辅料腌制了会,又将祁蔚搭的木架挪到猪槽旁,在槽子里生起了火。 一边烤肉,一边烧木炭。 兔肉香气飘逸四方,随着‘阿’的一声凄叫,几人皆是撇头看向右厢房。 司徒姬更是放下手中活计,嘴里直喊着祁蔚,跌跌撞撞朝右厢房跑去:“祁蔚,祁蔚。” 好在她进门时,祁蔚还坐在床边,只是他速度极快地往床下塞了东西。 非常快,快到让司徒姬怀疑是否自己看错? 只是相较于那些小事,她更在乎的是祁蔚安全:“祁蔚,怎么样?你怎么样了?” “没事。”祁蔚安抚了下司徒姬:“你们走,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在祁蔚的眼里,任何事都得做到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只是李成喜的身份特殊,是大姚唯一的秀才。 又是姚大力与接线人之间的枢纽,未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饶了他一命。 经此一事,还希望他能倍感珍惜,莫再知错犯错。 “哦。”司徒姬狐疑,只是李成喜母子在祁蔚的示意下,已是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将这个给他。”祁蔚侧身,从里面的枕头下掏出一封书信:“等时间到了,将这个交给姚大力即可。” “你怎么能……” “娘。”李成喜抱着亲娘上半身,一脸隐忍,伸手从司徒姬手中接过书信:“知道了。” 这才搀着亲娘,互相依靠,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眼看隐患消除,司徒姬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会怎么闻着有股血腥味? “祁蔚,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确实,再不出去的话,你的兔子就该焦了。”祁蔚少见的调侃,让氛围活跃不少。 只见司徒姬一脸懵逼,清醒后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先别慌,小心着些,顺便替我将箫沐叫进来。” “奥。”司徒姬赶紧跑到木架前,还好有箫沐在,已经将兔子翻了个身。 “那个,箫大哥,我相公叫你进去。” “哦,饭好了。一会我来端菜。”天冷,箫沐直接将做好的蛇肉连带着中午多出来的肉白菜放在了饭锅里,怕司徒姬看着恶心,特意提醒了句。 “嗯,我知道的。”司徒姬掀开砂锅盖往里看了眼,见药已经熬好,赶紧将石堆里多出的柴火掏了出来。 这才回到架子前继续烤着兔肉。 只是箫沐进房后很快便又出来,径直出了院门。 不大一会竟又端了盆冷水。 “箫大哥?” “嗯?” “那个,我是说我可以的,有事我来就好。” 箫沐想着司徒姬看到蛇的反应,到底是摇头拒绝了。 晚饭因为司徒姬害怕的缘故,是一人坐在灶台边吃的,好在伙食不错,除了肉白菜还分了个兔腿。 吃过饭后给祁蔚烧了些水,亲自替他上药。 只是这院子三个男人,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最终以烧木炭的借口熬到半夜,才小心翼翼地蹲在灶台旁悄悄梳洗了番。 好在回房时,祁蔚已经睡着了。 司徒姬就着煤油灯,盯着祁蔚的侧颜看了半天,越看越是欢喜。 只肖想到祁蔚的腿能治,简直心花怒放。 为防将冷气带进被褥,她在床边蹦了会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脱去衣服,掀开被褥,动作轻柔地爬了进去。 干了一日的活自是极累,又精神高度紧绷,很快便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有只宽厚的大手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背揉捏了会,继儿将其握在掌心。 司徒姬会心一笑,只当多想。 只是,这世她必不会再同前世那般糊涂,将含辛茹苦调养好的夫婿拱手送人。 (本章完) 第52章 终有一别 司徒姬还以为公羊尧昨儿个说的是气话,毕竟明天就是新年了,哪有新年头一日还在做手术的? 没想公羊尧今日起得格外的早,还直嚷嚷着要给祁蔚做手术。 “丫头,来。”公羊尧哈气,招手:“快别做饭了,赶紧的,将屋子里头的卫生再好好搞搞。对了,记得把你前两天洗的白布铺在脚那头,别忘了把老夫调制的香也给点上。” 这话听得司徒姬淘米的手一滞:“神医,这——会不会太急了些?” “咳,不急,不急了。”公羊尧甩着大袖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再拖下去,老夫还不知道要在这破地方呆多久?”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新年新气象,再说他不是挺能耐的么?”公羊尧抬手理着右摆:“快别愣着了,赶紧往屋里生两个火盆。” 公羊尧也不管司徒姬意愿,话才说完,人已是走到左厢房门口。 “唉。”司徒姬耸肩,赶紧放下装米的木盆。 用皂角洗了两次手后,这才匆匆进了右厢房。 只是床沿边坐着的祁蔚怎么这么怪异?司徒姬也没多想,不说公羊尧嗓门大,就是他的听力也在那儿。 “别怕,阿,一切都会好的。”司徒姬打气,将公羊尧交代过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 甚至连薄板都没放过。 将桌子端到离床稍近的地方,以便公羊尧一伸手就能拿到要用的东西。 事后,又望着角落里的轮椅愣怔了会,这才掏出前些天用的火炉子,以及破锅代替的火盆。 将其一一烧好后送入厢房,等她再出来时,公羊尧已是领着背医箱的箫沐候在门口了。 “神医,我……” 公羊尧只肖看到司徒姬便会想起处理蛇的场景。都没经过大脑,开口就是拒绝:“不行。” “神医,求你了,我就在一旁看着,绝不添乱。” “那也不行。”公羊尧撇头:“好了,箫沐,咱也该进去了。” 纵然满腹委屈,可为了祁蔚的双腿着想,也只能拼命眨眼,咽下业果。 绕是司徒姬急得来回转悠,可怕他们术后腹饿,不得不憋着劲做饭。 在灶台和右厢房间来回窜。 奈何小菜,米粥都已做好,厢房的门就是没开。 司徒姬将木盖往旁挪了些许,露了条小缝便又候在了右厢房外。 听着里面压抑的嘶吼声,再也忍受不住,那红着眼帘的泪更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越等,越是焦急。 直到门‘吱呀’了声,赶紧站了起来,不顾礼仪教养地拽着公羊尧袖摆:“神医,神医,我相公他怎么样了?” “手术还好吗?会不会影响以后走路……”司徒姬抿嘴,竟是连想都不敢想。 纵然手术提前了这么多,可若是有个万一又该如何?毕竟陈云和招娣的结局同前世一模一样。 “丫头,宽心,放宽心。”公羊尧攥着胡须,看起来极度疲惫:“容老夫喝口米粥再说。” “好,好,好。”司徒姬松手,巴巴地跟在公羊尧身后,毫没注意到后面出来的箫沐端了一个木盆。 里面尽是被血染红的白布和纱布,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医用废弃物。 要说司徒姬对于箫沐那声大哥也没白叫。 见司徒姬的注意力都在公羊尧身上,这才端着木盆,蹑手蹑脚地出了院。 “阿,舒适。”公羊尧搁下海碗:“手术做的很不错,只是要想彻底行走,恐怕……” 公羊尧攥着胡须沉吟了会:“好在你家相公底子不错,也许三四个月便能下床行走了。” 这话听得司徒姬喜极而泣,连连道谢:“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好了,好了,快起来。”公羊尧伸手掺起司徒姬:“也就你这丫头机缘好。” “对了,对于你家相公的腿,老夫已是用薄板固定。里面有药,待一月后,你可自行拆除。” “神医,明日就是新年,您这是——要走了么?” “新年?”公羊尧紧抿着唇,似有心事,无不遗憾:“话说,老夫虽没找到国师嘴里的稀罕物,但也挖了不少药材,也算不枉此行。” “既已将你相公的腿筋接上,这留与不留,都是一样。”少见的,公羊尧此刻笑得尤为慈祥,竟还伸手理了下司徒姬耳鬓的发。 “说句实话,老夫佩服的人不多。丫头,你算其中一个。”说着作势就往左厢房走。 只是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容老夫收拾收拾,午饭后再走。丫头,若是村里有车的话,记得帮老夫叫个。” 说完径直进了厢房。 山路难走,这几日来为了挖药,腿都快废了。 只是,司徒姬鲜少看到这般和蔼可亲的公羊尧,被这番离别话说的一愣一楞的。 回过神来赶紧跑到灶台处给祁蔚装了碗米粥,顺便往木板上加了碟小菜。 这才俯身端起木板,将其搁在了床前的凳子上。 只是此时的祁蔚已经睡着了,那长睫低垂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纵然看过不少,却依旧犯痴得不行。 盏茶后方才回过了神,从木箱里掏出包袱,从里抽出六十两银票。 这才匆匆忙忙地往张盈花家赶,只是张家依旧紧闭院门。司徒姬不抱希望地敲了两下,转身时,门‘吱呀’了声。 “嫂子,这是要出门?” 看着大黑眼圈的张恒有些不忍,想来陈云的事不好处理。也是,那种死法。 “嗯,有事需要用下马车。”司徒姬往前递着银票:“我前几日给祁蔚请的大夫今天就要走了。村路漫长,这不,想让你送下。” “祁蔚这样子我委实放心不下,也只有拜托你,路上给大夫添些东西,买些吃食。” 张恒原本推辞的动作在听完司徒姬的解释后,终是接了下来:“那成,嫂子,反正我这会也没什么事。要是想出发了,你过来打个招呼就成。” “那就多谢张兄弟了。”司徒姬鞠躬道谢后小跑着回到草房。 一刻也没闲着,将先前备着过年吃的吃食全都掏了出来。 整整忙了两个时辰,做了一桌子菜。虽说木桌不大,却也有八个菜式之多。 除了这些菜式外,还另外烙了些饼。 甚至将后面捕的鹿茸等珍藏全都拿出来包好,以全公羊尧的治腿之恩。 这才来到左侧厢房门口,唤起了人:“神医,箫大哥。饭已经好了。” 随着开门的声音抬起了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箫沐,只是他并未立即迈过门槛,反而回头招呼起了身后的公羊尧:“师傅,饭好了。” 第53章 终有一别 为了让祁蔚睡个好觉,司徒姬主动提及在左厢房吃饭。好在公羊尧今日格外善解人意,也没拒绝。 当她用托板将饭菜端上桌时,还是有些感触在的:“这眼瞅着明日就是新年了,要不,过完年再走?” “你看师傅像是在意那些的人么?”箫沐帮忙布着碗筷:“师傅向来自由惯了,此次能来大姚呆过月余,已是极限。” 说完撇过头看着弯腰理药的公羊尧:“是,师傅。” 而这时的司徒姬也已收拾妥当,眼看公羊尧将东西理好。说了句稍等便又出了厢房。 只是用时较少,不大一会便就捧着个包袱:“神医,喏,你看看这些可有用。” 司徒姬原本也没藏私,只是淮扬安那厮太过过分,总是以药相抵。 渐渐的,也就自己收着了。 “这是?”公羊尧左手撑膝站了起来,原本疑惑的表情在看到司徒姬摊开的布包后徒然骤变:“天哪,这不是鹿茸吗?还有这羚羊角、龟甲……天哪。” 公羊尧捧过包袱,如获至宝:“找到了,找到了!这定是国师所说的稀罕物。” 公羊尧手拿鹿茸,开怀大笑:“哎呀,丫头,好,好哇。没想到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还能珍藏这么些好东西,妙,实在是妙。” “这些东西放在我这也派不上用场,神医既能用到,那便赠予神医了。” 听到这话的公羊尧满脸诧异:“你确定?” 说完随手拿出一根鹿角:“你可知这些东西有多贵重?” “再贵也没祁蔚的双腿来的重要。”司徒姬再次鞠躬:“神医肯出手,就是在救司徒姬的命。” “哎,你这丫头。”公羊尧重新将包袱裹好,又在包袱的外面套了两件衣裳。 这才放在了背篓的正中间,用其他药材盖好,边笑边往桌旁走:“那臭小子能娶着你,还真是祖坟头上冒青烟了。” “明明是我三生有幸才遇见的他。”司徒姬羞红着脸,始终倾着头在。 虽然祁蔚看起来冷了些,可那也是被祁孝之害得家破人亡,双腿尽废的事了。先前的他,也是个如沐春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可无论他怎么变,在司徒姬的眼里,依旧是那个嘶哑着声音,求她别死的多情郎。 只肖得到他的认可,走进他的内心,便是他拿命相护之人。 “哎哟,肉麻死了。”公羊尧拿筷子的手一哆嗦,一把敲在箫沐夹肉的筷头上:“学学,多学学。” “这丫头还没你大呢,别整天跟个朽木似的,开不了窍。” 被打回筷子的箫沐竟也有些挂不住,少见地反驳道:“哪是徒儿不愿找?分明是师傅你在后面扯的腿。” “想当初在云城时,徒儿明明……” “好了,好了,吃饭,先吃饭。真是,当真是枉费了为师亲自教导这般久,竟是连食而不语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这话说的司徒姬尬得不行,可人两师徒拌嘴,也没插话的份——不是? 于是乎,直接成了一个透明的干饭人。 等两师徒终于吵好,司徒姬也吃的差不多了。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祁蔚。”司徒姬依旧放心不下,借着二人吃饭的空隙赶紧跑回了右厢房。 只是祁蔚还在睡。 许是先前方子太重,从未睡好过。又或是双腿被治,彻底放下心弦。 总之,睡的很香,很香。 司徒姬轻轻地扣上门,再出来时。箫沐已是将碗筷送到灶台处。 “箫大哥,放那就行。”司徒姬赶紧招呼起了人:“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何时,自然是越快越好了。”公羊尧除了背上的一个背篓外,怀里还抱着一个,就连肩上都还挂着个医箱。 看样子,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找到马车了吗?找到的话就赶紧送老夫去镇上。”公羊尧将背篓往地上一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看就没怎么干过力气活。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呀!” “哦,好。”这下再也顾忌不了箫沐刷不刷碗,撒脚就往外跑。 好在张恒给力,早已整装待发:“嫂子,来了。” 张恒直接从车板上跳了下来,看起来比司徒姬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现在就送?” “嗯,麻烦张兄弟了。”司徒姬让了条道:“已经等着在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那感情倒好。”张恒轻甩手中草绳,‘吁’了一声,就到了草房门口。 “这就来了?”公羊尧笑呵呵的:“你这丫头办事就是靠谱,这么快就来了。” “来来来,箫沐,快把这些药材搬上去。”公羊尧指挥众人只出张嘴,双手却始终搂着放鹿茸的那只背篓未松分毫。 待箫沐将东西都抱上马车后,这才搭着对方伸出的手,上了车。 将背篓仔细安放好后,这才掀开帘子,挥了挥手:“丫头,再见了啊。” 语气有些深沉,听起来反而像是不舍。 司徒姬抿唇,郑重地鞠了个躬。 “司徒姬。”就在马车跃起前蹄之际,箫沐突然掀开窗帘往司徒姬这厢扔了个钱袋子:“真心不易,继续保持呀!” “箫大哥。”司徒姬险些抓住胸前钱袋子,跟在马车后面跑了几步。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才转身往回走,待扣好院门,又督了眼干净、整齐的灶台。个中滋味,也唯有司徒姬这个当事人才能体会。 没能当着箫沐的面亲口说谢,还真是遗憾,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 其实,她是非常感激箫沐的。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求医的过程中不得箫沐出手,定然不会那般顺利。 钱袋里除了张百两银票外,还有两腚纹银,另附了张掌心大小的纸条,上面只书了句话‘皇天不负有心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司徒姬将纸条贴在胸口的位置,眼眶泛酸,想淌眼水。 许久后方才抿嘴,吸气。将纸条连带着银票、纹银揣进了心窝子。 这才努力扯了抹笑,推门进了厢房,看着祁蔚坐在床头,正在艰难地够着饭碗,当即小跑上前:“祁蔚,感觉如何?” 司徒姬伸手贴了下碗沿:“有些凉了,你先等会,我去热下就来。” “嗯,还是先麻烦你打些热水过来,我——有些渴了。”真等祁蔚张嘴时,方才发现对方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呃,应该的,应该的,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肚子去了。” 司徒姬伺机放好钱袋子,只是转身时还不忘督眼祁蔚双腿,只可惜被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不过看祁蔚现如今的样子,应当是不差的。 司徒姬赶紧托着木板回了院子,从井桶打了两瓢水。 又急急忙忙坐到灶洞前生起了火,好在水不多,不大一会功夫就沸腾起来,争前恐后地冒着泡泡。 第54章 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第54章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司徒姬用两只空碗换了木板上的海碗,顺带将手中的米饭扣了进去。 将锅中热水打入木板上的碗中,这才托着木板进了厢房:“祁蔚,来,水来了。” “嗯。”祁蔚依旧用双手撑着床板往沿边挪着,速度比之先前慢了不少。 “这水才烧的。”司徒姬的手刚贴上碗沿便触电般地缩了回来:“还有些烫。” 说完又匆匆出了厢房,不大一会拿来一个勺子。 一手拿勺,单手端碗,又往祁蔚的跟前挪了些许,盛起一勺水吹了吹:“来,张嘴,阿。” 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结果给祁蔚闹了个大红脸。 “不是渴了么?”司徒姬疑惑,将水重新倒入碗中来回搅拌:“没办法,太烫了。”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司徒姬好奇地看了过来,奈何碗已经被祁蔚接过去了。 “锅里还有些饭,要不,你先吃点垫垫?”祁蔚之所以做手术,并不是因为什么病,而是被废的双腿。 按理来说吃些米饭也没大碍,只是相较于米饭来说,粥可能更适合些? 只是熬粥需要时间,最起码得半个时辰起步。话说祁蔚自昨儿个晚饭都现在都没吃过。 这时间,属实太长了些。 “好。”祁蔚放下第二只海碗:“你决定就好,无需问我。”说完,竟又阖上了眼。 看来手术确实消耗了不少精元。 “嗯,我去去就回。”司徒姬猛地起身,弯腰端碗之际,犹如速度过快,总感觉老腰闪了下。 倒吸了口凉气,这才单手支着膝盖直起了身,抬腿之际还不忘看眼祁蔚,这才扶着腰肢迈过门槛。 殊不知她在看祁蔚,祁蔚亦是在留心着他。 只是方才的动作太过亲密,一时害羞罢了。 在察觉司徒姬方才的动作后,心猛地刺痛了下,就连睫毛都颤个不停。 从不信神佛的他,第二次祈祷上苍,能让阮胥源缩短时间,早点赶来。 祁蔚的心情复杂极了,人往床头靠去不说,就连眼睫毛都眨了数次。 在反复多次后终于鼓足勇气,一把将被褥掀开。 只见他双腿皆被公羊尧用薄板包着,上面缠满了纱布。 而自被褥掀开后,药香得到了释放的空间,几乎于瞬间溢满了厢房。 祁蔚再次抓住被角,准备往上拉时,不想被司徒姬的叫声顿了下来:“祁蔚?” “祁蔚,别动,别乱动,千万别乱动。”司徒姬赶紧搁下木板,弯腰去盖被褥:“既是被神医固定,自是有他的道理。” “别乱动,千万别乱动,若是一个不甚——那可就糟了。” 祁蔚的睫毛再次颤了颤,迎上再次端碗的司徒姬,带着三分揶揄:“你这看起来,反倒是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在乎。” “那可不!”司徒姬怏怏的,硬是将后面的话吞入腹内:“伱先吃点垫垫,我现在就去熬粥。” “他们走了?”祁蔚侧身端起凳上海碗:“好似没听到动静。” 只要公羊尧在,若非睡觉,必然捣鼓草药。 “嗯。”司徒姬笑着转过了身:“别担心,剩下的事神医都交代我了。” 说完指着祁蔚双腿的位置:“里面有药,说是一月后拆下来就行。” “一月。”祁蔚跟后默默念叨了句:“这么久。” “可不,毕竟拖了那么久。”司徒姬接的顺溜,殊不知祁蔚是在心疼她。 “我现在出去熬粥,有事记得唤我。”司徒姬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当单腿跨过门槛时,脑海突然恍过就寝一事。 毕竟,公羊尧和箫沐都走了,也就没了理由再和祁蔚睡一张床。 可若让她睡别人睡过的床,又有些别扭感在。 好在只肖熬粥,倒不用再给祁蔚另外煎药了。 将粥熬好后又进了左厢房,结果才踏进门就被桌上的包袱给吸引住了视线。 一看那个各种杂布拼接而成的包袱——定然就是自己先前装饼的。 当即羞红了脸:“真是的,饼都吃完了,怎么还把这个带回来了?” 只是这包袱,远远瞧着,还呈鼓起状,莫不是装了东西忘了带? 司徒姬暗道了声不好,大步向前走去,立马被包袱上面的字条吸引住了视线。 不亏是师徒,做事风格如此相像。 “丫头,这是老夫特地为你配置的药,三日一次,用完即可。” 文字简单,字字可识。 可司徒姬还是红了眼帘:“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司徒姬低头将怀中的包袱打开,里面都是用油纸分别包裹的草药,目测有十来包。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下,再也憋不住泪花,任由它淌。 盏茶后方才拭去泪水,伸手将床单、被褥都给扯了下来。 也亏得她讲究,什么东西都提前备了两到三份。 抱着替换下来的床单、被褥进了院子,又往上抹了好些皂角,一番揉搓后方才放入木盆浸泡。 后又净手打粥,正要往起端木板时,院门竟又在这时被人给敲响了。 突然被打断的司徒姬只得昂着脖颈道:“谁啊?” “嫂子,是我,张恒。” “张恒?”司徒姬擦了擦手:“不是送人的吗?怎么这么快?” “哦,才送去镇上医馆,就让回来了。”张恒嘴、手同步,话才说完,已是将手中的小竹篮递到司徒姬跟前:“那两人不让买东西,也没要银子。” 说完摸了摸后脑勺:“话说明日就是咱这儿的新年。都说新年新气象,可得重视了。我想着你初来乍到,蔚哥又是那个样子,就擅自做主给你们添了些东西?” “是么?还有这种说法呢?”司徒姬有些好奇地掀开上面红布,往前探了些许。 还没瞧个真切,就被张恒塞过来的篮子,抱了个满怀。 “哦,对了,这是你的银票。”张恒伺机将银票塞到司徒姬掌心,撒脚就往回跑:“嫂子,别还了,否则下次就不捎你去镇子了。” 这? 司徒姬夹起银票快速扫了眼,这不明晃晃的六十两么?感情这小子将人送到镇子,还帮着买东西,结果还倒贴了? 司徒姬跺脚,想着张恒方才的话。又顾念着祁蔚,只好日后再寻机报答了。 这才赶紧扣好门往回走,伸手贴了下碗沿。虽然不冰,却没那么放心,于是又放回锅里加了下热。 这才洋着笑,再次端起木板往厢房走。 (本章完) 第55章 作画 “祁蔚,粥好了。”司徒姬俯身搁下海碗,协助祁蔚靠床头坐好,又往他的背后放了个枕头:“感觉如何?还疼得厉害么?” 闻言的祁蔚唇角微勾:“这会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姬端起粥碗递到祁蔚跟前:“可以吗?” 眼看空了的手竟还有些失落,撇了下嘴,感觉问的有些多余。 “那行,院里还泡着床单、被褥,有事记得唤我。” “嗯。”祁蔚始终低着头搅着碗中米粥,让人看不见情绪。 不过听这沉闷的低音,似乎还有些——沮丧? 司徒姬摆手,只当多想。赶紧跑到院里洗起了衣服。 经过井水浸透的床单比之先前重了十倍不止,尤其是拧干的时候,真要人命。 司徒姬无奈,想着冬日难干,干脆一点一点地拧,将拧得差不多的床单搭在胳膊肘上。 从上往下,异常用力。 终于将床单、被褥拧得差不多时,已是筋疲力尽。可司徒姬毫不气馁,牟足了劲,终于使出浑身力气甩上草绳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祁蔚。”司徒姬几乎与声响同时,缩回理被角的手,转身就往回跑:“祁蔚,祁蔚?” 到厢房时,祁蔚已是坐在地上,呈双手支撑之势。似是看到司徒姬的缘故,一张脸涨得通红。 “祁蔚。” “别,别过来。”祁蔚忍得辛苦:“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要说公羊尧也真是尽力,将祁蔚的双腿固定得动都不能动也就算了,还跟不要钱似的,往上缠了许多绷带。 别说如厕,就是挠个痒都异常艰辛。 “祁蔚。”司徒姬呢喃,赶紧拿了套干净衣服甩在床头,伸手就去抱祁蔚的上半身。 因为有双手的助力,再加上祁蔚配合,很快便就挪到床边, 只是下身? 司徒姬弯腰,伸手就要去抱祁蔚双腿,不想被祁蔚一把推开:“别过来。” “嗯?” “孤让你别过来。”豆大的汗珠自祁蔚额间滑落,滴在被褥上晕开。亦如祁蔚的心——七零八落。 也就在他恍神的时候,被司徒抱住双腿——搁在了床板上。 只是这衣服?黏糊糊的,再看祁蔚涨红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祁蔚。”司徒姬知道祁蔚好面子,俯身将衣服拿到被褥上:“还是那句话,有事记得唤我。” 说完,不动声色地挪到墙角边,悄悄从角落里拿过夜壶放在了床底下。 这才红着脸出了厢房。 将床单、被褥摊开晾好后,擦了擦双手。走到竹篮旁掀开红布,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个收起来的孔明灯。 司徒姬拿出孔明灯撑杆。待将整个拿出装好后,方才发现这孔明灯上并未作画,甚至连个字迹都没有。 “呵,还挺省事。”司徒姬举起孔明灯四下打量了番。想着祁蔚无聊,没事就将李承喜写入宫的信件拿出来看。 突然灵机一动,拿着孔明灯就往厢房跑:“祁蔚,祁蔚。” 祁蔚鲜少见司徒姬这般焦灼,当即睁开了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殊不知祁蔚只是在懊恼方才的事,闭目养神罢了。 “睡着了?”破坏他人睡眠的司徒姬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委屈巴巴地向前递着孔明灯:“祁蔚,你能在这儿添幅画么?” 司徒姬曾在前世见过祁蔚手画,栩栩如生,直逼画家。 “嗯,你想画什么?”祁蔚招着手指,接过孔明灯后放在小腹的位置上:“全部画满?” “不是,画这,还有这就行了。”司徒姬伸着小手点着灯面:“这儿,还有这儿就不用画了,我得许个愿望。” “愿望?”祁蔚微撇着头,有些好奇:“你有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反正帮我在这画个好看的东西就成。”司徒姬少见地扬着笑,带着三分俏皮,俯身从床头下掏出笔墨纸砚就往桌边走。 “那你想画什么?” 司徒姬闻言转身:“嗯?”耸肩,摇了摇头:“我不懂那些,你决定就好。” 说完,研起了墨。 待准备好这一切后,竟又往祁蔚的腿上铺了件旧袄。这才将笔搁到了祁蔚手上:“条件简陋,也只能这样了。” “嗯。” “那你先忙。”司徒姬将砚台放在床边凳上:“你先画着,我出去做饭。” 司徒姬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别急,明日才是新年,你还有一天时间呢。” 说完踏出门槛,转身关上厢房门。深舒了口气,这才挂着笑意往竹篮走。 又俯身从里掏出三副对联,和一朵红碎布做的小红花。 最下面则是一些当地特色,包括猪肉和土豆、白菜。 待将对联和红花放好后,这才带着张恒赠的肉、白菜到灶台旁。 想着晚饭也不要太复杂,于是又推开右厢房的木板。见祁蔚仅在她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便又低头作画去了。 越发放柔脚步,蹑手蹑脚地打了些面粉,打算简单地做个‘面疙瘩’。 在腼着脸炒了些肉沫后,又烧了锅热水。用竹筷挑着面粉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放。 再次沸腾后,又往里放了些白菜叶子以及方才炒的肉沫。 又煮了会,这才起身将其打入木板上的海碗,端起海碗下的木板就往厢房走。 “祁蔚,该吃饭了?” “嗯。”祁蔚侧身将毛笔搁在了凳子砚台上,在撑着床板起身准备拿孔明灯时,被安放好海碗的司徒姬抢了个先。 只是司徒姬并未立即将其安放,反而拿着孔明灯仔细地端详。 灯面上,祁蔚画的是幅仕女观月图。只是仕女一手执着蒲扇,呈依靠之势,半斜着身子。 令人称奇的是,仕女的后面并未有依靠物。 再观祁蔚,好,竟又低下了头。 “这瞧着,都快画好了。”司徒姬将孔明灯靠墙放好,临到床边时,竟又俯身贴了下碗沿。 这才端起其中多的那碗递到祁蔚手中:“这天冷得快,趁热吃。” 待祁蔚接过后又执起另一碗,坐在床沿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司徒姬刻意放缓速度,进食时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督向祁蔚。 最终,两人一同干完了饭。 司徒姬起身收碗,洗好后又烧了些热水。 将祁蔚用的水打好送入右厢房时,这才回到灶台处。 待梳洗时,到底是煎了公羊尧给自己开的药。 ------题外话------ 当天之骄子沦落到祁蔚这种地步,我想,除了司徒姬的关怀,最大的便是对祁孝之的恨。 第56章 赠物 是夜,一个人躺在左厢房——冷冰冰的床板上。 虽然没有祁蔚在身旁,少了些许尴尬,可……原本还以为和祁蔚挤在一块只是凑合,不想离开祁蔚的夜晚会这么寒冷! 司徒姬抱着被角,缩成一团。 繁忙之人,哪有时间伤春悲秋?不大一会也就睡着了。 相较于进入梦乡的司徒姬,可怜了整日都是休息的祁蔚,竟是少见的失眠了。 只见他先是皱着眉头,艰难地翻了几次身。好不容易熬到二更天,总算有了些许睡意。 谁知临睡前又习惯性地摸了下床板外侧,未摸到人,一个激灵又惊得清醒。 硬生生抗到天亮。 整个长夜,脑海中不停地演练着叫司徒姬回来睡的场景。 话说司徒姬这边,许是被张恒提点过的原因,又或是想着新年新气象。 一大早的,就爬起床将张恒赠的红花别在了脑后面。 期间还伸手摸了数次,这才出了厢房,在简单的梳洗后又挎着木盆进了右厢房。 不想祁蔚已是坐着在了。 “早——早啊!今天早上吃粥可以么?” “嗯。”祁蔚颔首:“你昨夜睡隔壁了!” “嗯,嗯阿,可是我有换床单、被褥。”司徒姬没由来地解释了句。 随之往木盆里抓了些白米就往外走,速度之快,似有恶狼跟后追赶。 “嫂子,嫂子。” 门外,竟又响起了张恒的敲门声。 原本迟疑的司徒姬在确定来人身份时,赶紧放下手中活计,忙净手拎着竹篮开了院门:“张兄弟。” “张兄弟,这么早呐?” 张恒习惯性地摸着后脑勺:“起习惯了,对了,咱这儿别的没有,就穷讲究。那个——对联是要在午时前贴的。” “哦!”司徒姬颔首:“谢谢啊,我知道了。” 话说司徒姬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正儿八经的过过年。 真要说个不同,恐怕也就司徒府当家主母——郑月柔发次慈悲,让厨房给下人加两道菜了。 “嫂子,嫂子?”张恒又交代了两句,均未得到司徒姬回应,这才腆着脸看向司徒姬。 发现对方尚在神游,赶忙将手伸过去晃了晃:“嫂子,我娘怕你一人应付不来,特意差我过来搭把手,你看你这?” “喔,没事的,我可以的。”回过神的司徒姬赶忙点头致谢:“屋里就我和祁蔚两人,也没多大事。” “那也行,反正离的不远。”张恒往回收视线的时候突然督见院中晾的床单、被褥:“嫂子,今儿个新年,不兴晾东西的。” “还有这说法?” “是啊,明儿个开年,最好连利器都别碰,说是会影响全年运势的。”张恒依旧摸着后脑勺:“这都我娘说的。” “都是些老说法,嫂子切莫往心里去。照顾好蔚哥,比什么都强。”说完转身挥了挥手:“嫂子也别客气,有事来张家招呼下就成。” “知道了。”司徒姬垫着脚尖,单手攥着门沿:“回头替我谢谢大娘、大爷。” 待听到张恒的回应声时,方才收回视线,扣上了门。 回到灶台处煮粥时,还不忘往里添两枚鸡蛋。 待几番沸腾后方才打入木板海碗,想想,到底是将床单、被褥抱回了左厢房。 遂又回到院中,取下草绳回到左厢房沿墙角边系好,将桌上的床被、被褥挂上摊开。 这才回到院中端起木板往右厢房走:“祁蔚,该吃饭了。” “嗯。”祁蔚接过粥碗:“待会将轮椅推过来。” “嗯?”司徒姬闻言,喝粥的动作一顿,有些狐疑地看着祁蔚,但想到对方那惊人的臂力,便又点头同意了:“好。” 好在祁蔚自幼习武,双手较之常人灵敏,稍稍助力便能运起轮椅。 司徒姬吃好又看了眼祁蔚,俯身将碗搁在了床边凳上。 从角落里推出轮椅,不过一段时间未用,上面已是落了层灰。 干脆将轮椅推到院中,打了些许井水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再次推进了右厢房。 而祁蔚也已用好早饭,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司徒姬莫名发烫,倾着头将轮椅推到床边,又踌躇了会,这才抬起了头:“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祁蔚摇头,看着司徒姬的脸庞越发动容。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那行。”司徒姬俯身端起凳上海碗,低着头就往外走,甚至连桌上的木板都忘记带。 手脚麻利地将锅碗洗好,想着轮椅多行不便,好在冬季过去,院子中的柴火也已烧了大半。 赶紧用笤帚将地上的碎末清理干净,又坐到灶洞底下,准备生火熬点面糊——将对联贴起来。 不想祁蔚这会已是轴动轮椅把手来到灶台处:“我出去会。” 这话一出,当即将震惊中的司徒姬拉了回来,赶忙站起了身:“做什么?索性这会没什么事,要不我陪你一道?” “咳,不——不用。我一会就回来。” 司徒姬无奈,又念着祁蔚身手了得,巴巴地望着祁蔚离开,方才再次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将面糊熬好,想着祁蔚在时的尴尬,又赶紧进了右厢房。 可将床底看了个遍都未找到夜壶。 “难道带出去了?”司徒姬又检查了遍,这个祁蔚,知不知道自己还在养伤?凡是能动手的,绝不给她伸手的机会。 直到听到院里声音,方才再次出门,望着迎来而来的祁蔚,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你,你别误会,我,我就是去,去……”干老本行了。 当然,后面的话,司徒姬没好意思说出来。 两人沉默了会,最后还是祁蔚开口打破了这僵硬的场面:“不是还要贴对联?” “啊,对,瞧我这记性。”司徒姬打好面糊,头一回有了过年的感觉。 “可以将对联拿出来了。” “好嘞。”司徒姬放下手中活计,转身就往左厢房跑,等出来时,手上已是多了不少东西。 “司徒姬。” “嗯?”司徒姬有些不解地望着祁蔚,总感觉对方今天有些怪? “谢谢你。” “谢啥,这不是应该的。”再说我又没白劳动,以后还是要靠你的,造福你,就是造福东炽百姓,大功德一件。 “这个送你。”祁蔚右手向前递着木簪,头却呈回顾之状。 看得司徒姬有些——不敢相信。 许久方才接过木簪:“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可是我……没提前给你准备东西。” 这话说的祁蔚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小小的,似是呢喃:“没关系,只肖有你陪在孤身边,一切都好。” 第57章 木簪 第57章木簪 祁蔚再次将轮椅往司徒姬跟前轴动些许,招了下手:“既是喜欢,这便为你戴上!” “这?”司徒姬又摸了下今早戴的碎布花,站到祁蔚跟前曲起了腿。 “还是戴右侧更为好看。”祁蔚对着司徒姬比划了下,突然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右侧,右侧不是戴过东西了?”司徒姬有些疑惑,不过她向来信任祁蔚眼光。 于是又换了个方向,不想才曲下腿,头上的红花就被祁蔚给悄悄拔了下来。 不过一朵小红花,竟还大费周章,以极快地速度掩在了腰间。 这才轻柔地插入自己做的木簪:“先戴着,待时机成熟,再行更换。” “这根就挺好的呀!”司徒姬手抚木簪:“我就觉得挺好看的,虽说是块木头做的,可胜在做工精致!” “话说这般精致的木簪,我也只在嫡姐那儿见过。” “你?”祁蔚话到嘴边突然咽了回去,想着司徒姬真要受宠,也就不会被迫嫁给自己了。 这么一想着,虽然面上没显,可心里真是越发难受:“不是还要贴对联?” “啊,对,张恒还特意叮嘱过要在午时之前贴完。”司徒姬将面糊端到祁蔚腿边:“我拿对联,你来糊?” “嗯。” 司徒姬双手分别拽着对联两端,以背面对着祁蔚:“可以上糊了。” 祁蔚四处看了眼后,随手捡了些干草裹在了小木棍上。再放入面糊碗里搅了两下,涂在了对联背面。 “好了。” “喔,好。”司徒姬拿着对联就往院门走,好在祁蔚贴心,已是在司徒姬之前轴动轮椅把手,开了院门。 “这个是右边的。” “右边?”司徒姬向前探着对联,不曾想对联还有左右之分。不过祁蔚这么聪明应当是没错的。 当即听话地贴了上去。 再到第二幅时,已是不像第一张那么好帖了。 “再往上一点,对,右角有点歪了。好,就这样。” “那我往上贴了啊?”司徒姬右手往上一按,在松开下面的左手时。 两只手同时从上往下,顺着压:“祁蔚,这儿不怎么粘,要不伱再糊点?” 要说祁蔚也真是贴心,当司徒姬话音才落时,已是轴动轮椅到了对联下。 吃力地举着粘糊的木棍,往对联背面糊着。 “终于好了。”司徒姬转身,以毫米之差,甚甚躲开木轮。 用左手轻柔地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两只手扶着轮椅把手往外走了些许,带着轮椅一道转过了身。 看着门上的劳动成果颇为兴奋:“唉,可惜歪了那么一丢丢,不然就更完美了。” “已经不错了。”祁蔚难得的,没有毒舌。 “哈,也是,这可是我第一次贴对联,能贴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司徒姬说话间轴动轮椅把手,往院门的方向推着,整个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毫没注意到祁蔚的异常。 要说张恒那厮也真能忍得住气,大清早的就被张盈花嘴角带炮地轰到草屋。 再三肯定司徒姬不要帮忙后,方才回的家。不想老娘心狠,非说司徒姬一个京中小姐,初来乍到,还拖着个祁蔚。 虽然嘴上不用,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 这不,才放下饭碗又被轰了出来。 要说简单地帮个忙倒也罢了,没曾想在家被虐,出来又被祁蔚、司徒姬虐。 人生处处是狗粮。 “惨绝人寰,绝对的惨绝人寰。”张恒一拳锤在了套车的树杆上,眼看司徒姬推着轮椅要过门槛。 想着终于有了出手机会,不想司徒姬竟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张恒顿觉不解,想着这又是什么操作? 不想祁蔚两手轻松地搭在门沿上,稍一借力,竟是连人带车都飞过去了,飞过去了。 还飞了那么些远才落的地,还真是——牛逼轰天哪。 张恒目瞪口呆,长舒着气,盯着祁蔚所在的方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祁蔚,祁蔚?”司徒姬跟在后面跑了些远,有些疑惑:“看你,怎么飞这么些远。” “也没多远。”祁蔚耸肩:“躺了许久,突然就想表现一下。” 说话间还回过头,挑衅似的扫了眼张恒所在的方向。 不过在察觉到张恒的状态后,又没了兴致:“不是还有两幅对联?” “是啊,这就来了。”司徒姬重新拿出一对,从中取出一张,两手各执一边,悬空对着祁蔚:“可以上糊了。” “嗯。”祁蔚又将带草的那端放在面糊里搅了搅,为防一次性过多,又往碗沿上别了下,这才轻柔地往上涂着。 直到全部贴完,这才示意司徒姬关门做饭,自个儿又挑了块姣好的木头,做簪子去了。 做簪子! 祁蔚望着灶台处忙碌的司徒姬会心一笑,不自觉地红了脸面,待感到发烫时,早已烧红了脸。 赶紧轴动轮椅进了右厢房。 虽说他动手能力强,可那也是做些陷阱、箭羽之类的活。要说这簪子,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而这还是他早前接过青裳时,临时起的意,闷在房间做的。 当然,除了司徒姬头上那支外,另外还有几十支。 不过司徒姬戴的那支是最漂亮的就是了。 话说祁蔚连带着轮椅进了厢房后,竟又转动轮椅关了厢房门,这才轴到桌边,掏出父皇生前赠的匕首,仔仔细细地雕刻着。 而厢房外,相较于安静做饭的司徒姬,张恒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这么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张盈花将午饭做好。准备去草房唤儿子吃饭,这才发现了张恒的不对劲:“儿子,儿子呀?” 张盈花先是叫了两声,可就是得不到自家儿子回应,干脆一把拍在了张恒的肩膀上,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草房。 又看回自家儿子,视线在草房和张恒之间不停地流转着,最终狠下死手,重重地拍在了肩上:“臭小子,我说你这个臭小子,老娘让你过来帮忙,你该不会是生了心思,看上小祁家的了?” “哎呀,娘,娘这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开始说起了糊话?”张恒转身,脸色不好地往家走。 “不是看上小祁家的,咋那么盯着人草屋看?” “哎呀,娘,你能不能望着点儿子好?”张恒转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说村里人单纯,就是他先前也没多想。 可自当上捕头,见识了从未见识过的景象,尤其是接触仵作后。 突然的,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有时,哪怕是双眼见识过,也还有看不清、理不明的地方。 (本章完) 第58章 质疑 张盈花回头看了眼草房,不觉中加快步子:“恒儿,恒儿,哎哟,张恒,你给老娘慢点。” “这还真是,才当了多久的捕头,就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 前面的张恒被吵得心烦,终是放下即将迈过门槛的右腿,转过了身,将其拉到一旁:“娘,您——就没怀疑过蔚哥的来历吗?” “来历?” “对,娘,您除了最先的挺身而出——还有,其他的么?例如,就是说……” 不想张恒问的这般严肃,自家老娘却是大笑着摆手:“切,他能有什么来历?” “我说你也别这么严肃,他要真的大有来头,还能由姚大力那个老匹夫这么欺负?” 纵观整个大姚村,只肖提起姚大力的名讳,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要说她张盈花怎么着也在大姚混了几十年,又不傻,这点名头还能看不出来? “可是,可是……”要说这也是张恒疑惑的地方,按祁蔚的言行举止、一身武艺来说。 怎么着都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该不会是京中犯了什么大错,被贬到大姚的?就以祁蔚自幼受的教导来看,高低是个世家起步。 张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面上的表情也越加凝重,终是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在张盈花的身后进了院子。 “哎,恒儿,还愣着做什么。”张盈花遥指张大爷的方向,满是哀怨:“没看你爹都忙不过来了么?也不知道伸把手!” 说完推搡了下张恒肩膀:“小祁那孩子怎么着你了吗?” 张恒略一思考,郑重地摇了下头。 “你看见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张恒又是摇头。 “那不就得了。”张盈花右手搭在张恒肩上:“这世间多的是不公平的事,虽说小祁那孩子性子怪异了些,可人是个好的。” “无辜被断双腿,也不见得都是他的错。” “娘,你的意思是?”张恒豁然开朗,总感觉祁蔚是被害的皇家忠臣:“娘说的是,不过以蔚哥的身手来看,还是注意着些为好。” 毕竟,一般的人是没那样的教育资源。 张恒暗自决定,待寻到机会,定要将祁蔚的身世一番打听才是。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将对联贴起来再说。”张盈花一脸笑意,伸出双手搭在张恒肩上,用力往前一推。 “就剩两幅对联了,赶紧的,搞好过来洗手吃饭。” 饭点,草房里的场景同张家一样,都在忙着吃饭。 司徒姬少见地炒了三个菜,另加了碗白菜豆腐汤。 桌上尽是饭碗、菜碗,挤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祁蔚,吃饭了。”司徒姬将盛水的木盆放在了床边,见祁蔚净手后,颇具眼力劲地端到门口往院里倒。 这才揉着衣角,将床边唯一的凳子端到了桌旁。 好在祁蔚这会坐着轮椅,连客套都省了。 “祁蔚,来,多吃点菜。”司徒姬夹了两块鸡腿边的肉块搁在了祁蔚的饭碗里:“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祁蔚咽下嘴里的饭:“尚可,就是有些痒。” “痒痒呀?那是好事,说明在长肉了。”司徒姬开心之余,又往祁蔚的碗里夹了些菜。 这才低着头,使劲扒饭。 要不是祁蔚送了一筷头的菜入碗,怕不是忘了自己还炒了菜? 司徒姬脸红,吃的更加快了。 几下就将碗里的饭菜扒了个底朝天:“呃——我好了,吃好碗就搁在桌上,我先去将明天的菜准备出来。” 说完就出了厢房,全程连个眼神都没敢给祁蔚回。 待将开年的饭菜准备好,又将火炉子端进了右厢房。除此之外,还抱了一堆柴火。 “这是?”祁蔚挑了下眉,想来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这些东西,已经用不上了呢! “啊,不是还要守岁?”司徒姬一脸懵逼地摸着后脑勺,她记得新年当夜还要守岁,而且是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 难道——不是? 可她曾远远的看过司徒仲豪陪着郑月柔母女守岁,甚至还以各种借口让苏连珠母子作陪。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直到祁蔚带人杀进京城,方才知晓苏连珠是司徒仲豪的原配发妻。 一个为权抛弃发妻,还妄想左拥右抱之人。 “司徒姬,司徒姬?”祁蔚问了两句都不见司徒姬回答,不禁迎脸望去,见对方还在神游,赶忙轴动轮椅到了司徒姬跟前:“怎么了?” “祁蔚,呜……”被唤回神的司徒姬第一反应就是抹下眼角:“祁蔚,你以后会不会像,像……” 司徒姬望着祁蔚那颇显无辜的眸子,终是抿嘴将到喉边的话咽了回去:“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他,定然做不出那般无情之事。” 否则,弑敌的路也不会走得那般艰难。 岂料祁蔚会错了意,当下变了脸色:“他,哪个他?” 可司徒姬并不想提及司徒仲豪那个人——一个活在名义上的父亲。 “你的腿好些了吗?”司徒姬见祁蔚敲了下腿上薄板,索性就此蹲了下来:“特别痒?” 司徒姬绕着祁蔚的双腿看了个遍,奈何公羊尧绑得太过结实,一点缝隙都没,当真是毫无下手的地方。 “还好!”祁蔚没得到答案,不禁冷了声音,可他现在还不能站,即便再次站起来,面对的也是…… 祁蔚攥着双手,眸底一片隐忍,不过还是不忍司徒姬太过忧心:“放心,无碍。” “嗯。”司徒姬再次抱了两摞柴火,这才进院热了晚饭。 等两人吃过晚饭再进院时,月亮早已悄悄爬上夜空。 “好漂亮哇。” “嗯,虽然没有京中的夜景来得绚丽。”祁蔚突然转头,一脸深情地望着司徒姬:“却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星星不多,不然就更完美了。”司徒姬一脸向往:“我曾在司徒府后院见过满天星华,当真是无言以表。” “你很少看夜景?” “我的活……当然了,白天玩得多了,晚间哪还有精神看这些个物?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进去拿孔明灯。” 司徒姬往厢房走得步子有些快,还有些急。 等再出来时,一张脸烧得通红。 好在夜空当道,祁蔚应当是看不见的。 只是司徒姬怎么也没想到将里面的灯芯点燃,会让上面的图案照印得那么清楚。 这举足无措的小模样看得祁蔚直泛涟漪:“不是还要许愿?” “啊,嗯。” 司徒姬听话地闭上双眼,合起了手。 第59章 下地 第59章下地 “你许的什么愿望?”祁蔚始终注视着司徒姬,见对方放下双手,竟还嘴角含笑地问出了声。 “那你又是许的什么愿望?”司徒姬俏皮一笑,竖起右手食指摆了摆:“别,还是别说了。” “真要开口说出来,就没那么灵验了。”说完推着祁蔚的轮椅往厢房走。 等到门口时照例放下把手,往后退了两步,等祁蔚操控着轮椅进厢房时,方才跟了上去。 走到炉子旁拨开层面上的灰尘,刻意等到不冒烟时,方才将祁蔚推到了火炉旁。 自己亦是将凳子挪到了火炉旁。 两人干坐了会,又无娱乐项目,最终还是司徒姬扯开了话题,因记挂之故,三句不离祁蔚双腿:“祁蔚,你的腿还痒吗?要不要我给伱敲敲?” 出口太快的祁蔚显得有些尴尬,扭捏了会,终是在双手的助力下将右腿伸了过去:“一点点。” “一点点,是这儿吗?”司徒姬指着右腿后筋。 “嗯。”祁蔚敛了眸子:“还有上面一点点,还有这,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都还没守完,司徒姬的脑袋已是连连下垂,支撑不住。 祁蔚继宠溺一笑后,大长胳膊一伸,直接托上司徒姬脑门。另只手轴动轮椅把手,逐渐向司徒姬靠拢。 直到将司徒姬的脑袋放在右肩上,这才望着火星的炉子,渐渐阖上了眼。 随着寒夜渐过,无人添炭,炉子里的火星也渐渐变少,直到殆尽成灰。 直接将靠肩的司徒姬冻醒,原本要开口问人的话在瞧见祁蔚的状态后,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只见她动作轻柔地站了起来,第一动作便是将火炉子挪远了些,后又将祁蔚的双腿都放到轮椅上,这才转动轮椅往床边推。 最终临床而停,将整床被褥搭在了祁蔚身上,裹得那叫一个严实。 这才重新挪过凳子坐下,不想祁蔚已是睁开了眼:“你就这么过夜?” “嗯?”司徒姬转头:“也不是,实在不行,我回左厢房就是。” 司徒姬方才起身就被祁蔚逮住右手,一个用力,再次坐回了凳上:“不是要守岁?这种事,哪有半途而弃的?” “可是我?我?”冷啊:“要不,我再把炉子生起来?” “哪要这么麻烦?”祁蔚一甩被褥,直接掩上两人:“这样不就好了。” 司徒姬撇头左右看看,嘴抿得极其辛苦,不过她还是强作镇定,依势附在了轮椅把手上。 两人就着一床被褥,倒也不冷,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过了一夜。 于是乎,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临后腰的位置更是僵硬得直不起来。 “怎么了?” “啊,没事,我活动活动筋骨。”司徒姬适时活动双臂,顷刻后方才迈动步子:“我去擀面。” “你要不再眯会?我可以扶你上床。” “不用,对了,我记得你有笔墨?” “嗯。” “还烦你借我一用。”祁蔚说话间已是轴动轮椅到了桌边,看样子,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司徒姬留了。 司徒姬耸肩,从床底将文房四宝都给扒拉了出来,待伸手研墨时,不想祁蔚竟开口拒绝了:“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那成,我就在院里,有事尽管唤我。” “那个?” 司徒姬回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祁蔚:“怎么了?” “待去镇上时,能否帮忙买些画纸?”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仿佛被扼住喉咙,好半天才吐了个好。 知道祁蔚一心复仇,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司徒姬掩去眸底担忧,到角落打面粉时,方才看到姚铁匠赠的灯笼。 索性将其送到院门下方挂好,这才来到灶台处和起了面。 日子虽然平淡,好在有人相伴,倒也舒心。 虽然祁蔚不便陪着司徒姬狩猎,好在山上还有些野货,再加上往日的富裕,日子倒也还能过得去。 直到一月后,司徒姬顶着巨大压力,颤抖着双手给祁蔚拆除薄板:“祁蔚,若是疼了,你就知会声。” “嗯。” 祁蔚嘴上应声,可等司徒姬将整个薄板拆除,整个过程中,愣是没发出丁点声音。 “感觉怎么样?”司徒姬弯腰将薄板靠着床角支柱放好,一眼不眨地盯着祁蔚双腿:“疼吗?还是痒?” “嗯,还是有点痒。”祁蔚松开攥被的手,才发现掌心都是汗,待司徒姬轻柔地掀开纱巾时,方才发现中箭的地方有条红线,还有些红肿。 司徒姬望着祁蔚,发现对方也在看腿,鬼使神差地戳了下中箭周围。 “嘶。”感受到疼痛的祁蔚眼睛都明亮了多,竟也弯腰,学着司徒姬的样子戳了两下:“疼,疼。” 疼还这么高兴? 司徒姬头顶问号:“祁蔚,要试试吗?” 祁蔚点头颔首,不过还是催促着司徒姬外出:“不是还要出门挖野菜?” “嗯,可是你的腿。”司徒姬手指祁蔚双腿,好不容易熬到满月,不看祁蔚落地怎么行? “放心,我没事。”祁蔚抬起右脚颠了颠,稍稍活动了下。不过当他触及地面时,还是立马缩了回去。 吓得司徒姬赶忙蹲地抱起了腿,哄孩子般地吹了吹:“没事,没事,不疼,不疼了。” 祁蔚尴尬地,咳嗽了声:“那个,你还是去挖野菜。” 要说这会还感受不到尴尬,可真白活了这么大。 “好。”司徒姬站起了身:“我就在附近转悠下,一会就回来。” 司徒姬转身进了院子,拿起靠院墙的背篓背好,又俯身拿起那把老掉牙的锄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上院门,向北而去。 相较于渐行渐远,一心挖野菜的司徒姬。祁蔚这边再次活动了下双腿。 从僵硬、无感到现在的拉痛,触痛以及抽痛,让他满怀希望,甚至有了些许憧憬。 只见他将轮椅轴到床边,将全身的重力都放在双手上,撑着床沿,试图往起站。 可惜太久没活动,才离开凳子又坐了下去。 于是反复数次,直到满头大汗,最终成功地站了起来。 只是薄板刚拆,还不能受力太久,只能循环渐进,又扶着轮椅坐了下来。 正想进院子喝口水,不想司徒姬已是背着半篓野菜进来了。 “祁蔚,怎么了?这是要喝水?”司徒姬赶忙放好背篓,坐到了灶洞前。 好在她临行前早有准备,只需加点柴火,将铁锅内的水煮沸便可。 (本章完) 第60章 悉心照料 “祁蔚,水来了,才烧的,小心烫。”司徒姬双手钳着碗沿,里面只有大半碗水。 待祁蔚接过海碗后摸了下后脑勺:“倒得少冷得快,够吗?不够锅里还有。” “够了。”祁蔚接过海碗吹了吹,小口噙着水往下咽,盏茶后方才递回海碗:“好了,我出去会。” 司徒姬诧异抬头,随手就将海碗搁在了井沿上,又往祁蔚的身边走了两步:“反正这会没什么事,要不,我陪你一道?” “不用。” “可是你的腿才有起色,眼下,我着实放心不下。” “无碍,此事由你陪着反而不便,再说我一会也就回来了。”祁蔚脸颊泛红,故意递出错误的信号。 想着姚大力不日便要寻李成喜写信,得早有准备才是。 “哦,好,那你小心着些。”果然会错意的司徒姬转身:“那你去忙。”说完,竟小跑着回到灶台。 将背篓里的荠菜全都倒了出来,一颗一颗地去着黄叶。复又打了一木盆水浸泡。 这才进屋打了些许面粉,复又回到灶台处再次清洗荠菜。 春日山间多荠菜,口感也好。 唯二的糟点就是枯叶多,粘染的灰尘也不少,尤其是根茎的地方,非常难清洗。 司徒姬过了好多次水,直到清澈见底,方才用刀切碎。再将刀和木板一道放入木盆中,再行剁了数次。 挤去多余叶汁,方才放到要和的面粉中,做起了野菜馍馍。 只是司徒姬将野菜馍馍都做好了,还是不见祁蔚身影,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祁蔚功夫好,可腿还伤着在,再加之才去木板。 司徒姬越想越是后怕,赶忙晃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掩上院门寻起了人。 只是连问了两人,均是摇头,甚至整个过程中连句嘴都不曾开过。 这是? 司徒姬带着狐疑,想着祁蔚可能去的地方,正准备往姚大力家走时,不想祁蔚已是轴动轮椅从李承喜家出来。 当即含笑着迎了上去:“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司徒姬自觉走到后方推动轮椅。 又回首看了眼李家屋子。比自己初来大姚时气派不少,其母腿脚不便倒也罢了,还常年跟后陪读。 而李承喜本人除开书呆子外,那也是一等一的妈宝男,能有劲头修房? 怪不得姚大力近几月都没怎么现身、刷存在感,感情是到这儿忙碌来了。 “哦,闲来无事,就是寻他借两本书看看。”祁蔚指着大腿上的书:“也算是个消遣的法子了。” “你喜欢看什么?我回头让张大娘给你带。”司徒姬将轮椅推到院门前时,转而去开院门,将其整个打开后,方才往后退了两步。 等祁蔚连人带车进院时,方才迈腿跟了上去。 “祁蔚,今儿个天气不错,要不,咱们就在院里吃饭?” “嗯。”祁蔚随手翻了两页,等司徒姬转身装馍馍时,竟从书中抽出一封信件。 他看信的速度极快,等司徒姬端来馍馍时,已是扬了信纸的灰。 “奇怪了,怎么这么多粉末?”司徒姬左右看看,有些心虚,总有种卫生没搞好的感觉。 祁蔚闻言挑眉,转动轮椅从井桶洗了下手,大手一伸,直接从海碗里取了个馍馍。 “野菜馍馍?”祁蔚薄唇轻启,一口咬在荠菜馍馍上,有股荠菜独有的清香味自舌尖袭来,舌齿间都是股荠菜味。 “是啊。”司徒姬学着祁蔚的样子咬了口,话说这还是她前世看人摘的,才知道这种野草能吃。 “颇具嚼劲,味道也不错,将其配入馍馍中,口感提升了不少。” 这话听得司徒姬满是震惊,竟连手中的馍馍都忘记啃。 没想这么孤僻、傲气的祁蔚竟然也会夸人? “是么?”司徒姬撩了下侧面刘海,就手将空碗洗好,顺带着将铁锅刷干净。方才走到祁蔚身后,知道祁蔚好面子,将要练习的话改为出去走走。 “索性现在无事,我带你出去逛逛。” “嗯。” “那我先带你在村中逛逛,顺便晒会太阳。” 司徒姬将轮椅推近院门,跟在轮椅后迈过门槛:“多出来逛逛,吸收吸收新鲜空气,应该会好得更快。” “嗯。”祁蔚合上书,将其压到下面:“银子够用么?” “嗯?” “银子够用吗?”祁蔚双手呈射箭状:“虽然不能进山,不过射些飞禽还是可以的。” 这话听的司徒姬一股热流直冲脑海,当即蹲在了轮椅前,仔细地观摩着,说话前还别了下眼角:“咱们的银子还多着呢。” “神医看诊不仅没收银子,反而还留了些。”司徒姬扶着轮椅侧面站起了身,伸手比了个二:“如今,已有二百两之多。” “嗯。”祁蔚敛眸,一颗心稍稍放下些许。虽说他双腿有疾,但也是个正常男人,却靠司徒姬这么个娇柔的小姑娘养了这般久。 “辛苦你了。” “这都是应该的。”司徒姬推着轮椅,顺着村里唯有的道,不知不觉中已是走到姚老太家门口。 若不是反应够快,怕不是两人都被姚老太给淋成落鸡汤:“呸,晦气。” “哎,你说谁晦气呢?” 奈何被祁蔚逮住右手,而对方也在倒完水后,迅速地带上了门,毫不见初遇时的老态龙钟。 “哎,祁蔚,你说这人……”司徒姬跺脚:“太过分了。”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必被淋湿不可。她还好,回去换套衣服也就罢了。可祁蔚——若是一个不甚,回头再给感染了,可怎么办? “今天也逛这么久了,要不就先回去?” 就司徒姬那点小心思,还用猜?祁蔚只肖一个眼神便能清楚明了、了然如心:“嗯。” 果然,自那次后,司徒姬每天都会推祁蔚出门晒会太阳。 即便是出了院门,也只在草房周围转悠,要么就是在小院里闲聊。 更多的,则是关怀祁蔚双腿。 奈何康复的路并不容易,祁蔚也不想司徒姬看到他那般狼狈的一幕,再者,他并不排除司徒姬的接近,还想被对方推轮椅。 于是乎,无论司徒姬怎么问,双腿就是不能落地,还要推,反正没缺粮。 直到阳春三月,阮胥源突然带着大军,四面包抄,临夜进了大姚。 那孔武有力的敲门声震得司徒姬差点从床上掉下来,赶紧套上罗裙出了厢房。 一心记挂着祁蔚,直往右厢房奔。 第61章 过往 “祁蔚,祁蔚?”当司徒姬一把推开厢房门时,方才发现祁蔚已是穿戴整齐,坐在床头了。 “可以开门。” “喔。”司徒姬顿住脚步,逆来顺受,还没问祁蔚想法就已接受命令打开了院门。 “司徒小姐。”迎面而来的竟是行礼的阮胥源,就连向来粗犷的阮胥江都作了一揖。 “哦,阮将军,快请进,快请进。”司徒姬将人迎到右厢房门口,顶着阮胥源怪异的眸光回到左厢房。 本以为多了这么多人会睡不着,却不想白天太累,几乎沾床就阖眼见周公了。 相较于安静的左厢房,今夜对于祁蔚来说,注定是个不平夜。 “臣阮胥源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阮胥江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慕白见过……” 床侧,三人毕恭毕敬地行着礼,直到祁蔚薄唇轻启:“免礼。”方才直起了身。 许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缘故,阮胥源还未后退已是再次抱起了拳:“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已按计划所需,南迁五万大军。” “嗯。”祁蔚继续敲着床面,听着阮胥源等人汇报情况。 直到了然于心,方才点头示意。 向慕白招了下手,俯身从床铺内侧掏出事前准备的手画简易图:“这是大姚的地势图,其中以北山为最,地势最为险要,足以容纳六、七万人。” “是。”慕白俯身,双手托过画纸。 待祁蔚将事宜一一交代完毕后,毫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揉了下太阳穴。 只是阮胥源并未同阮胥江、慕白那样。 领命后立即离开,反而在那两人走后,呈现出一种欲言又止,满是纠结的小媳妇样。 “这是怎么了?”祁蔚依旧扶着床沿:“不过是回了一趟京城,怎的连性子都变了?” 而阮胥源自关起门后,就不再见外,直接将凳子挪到床边坐了下来:“表哥,你可知那司徒姬是什么人?” 祁蔚挑眉,并未立即回话。 “她是司徒仲豪的女儿,司徒仲豪的女儿啊!要说祁孝之那狗贼之所以能成功发动政变,这其中可少不了司徒仲豪的助力。” “表哥,司徒仲豪,就他,在你被送离的同一月居然坐到了宰相位置。”阮胥源气愤难当:“捞了这么大的官,定然是没少出力的。” “而司徒姬,也就是你如今的枕边人,正是他的庶女,知道吗?是他司徒仲豪的亲生女儿。” “以司徒仲豪那般的心思,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司徒姬送来大姚。” “所以呢?”祁蔚左手扶着床沿,右手食指盖住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正当阮胥源冥想之际,突然站起了身。 “表,表,表——哥,你,你的腿,你的腿……”阮胥源表情之夸张,就差直接哭出泪来。 也是,一个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残疾表哥报仇的人,这突然的看见希望——怎能不泣? 祁蔚不言,当着阮胥源的面走了两步便又坐了下来。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多走就是了。 祁蔚俯身,指着中箭的位置:“这是她不辞辛苦,于寒冬腊月进的东山求来的公羊尧。” “公羊尧那人性子如何,想必你也知道。”祁蔚长舒了口气:“若是没有她司徒姬,这世间定然再无我祁蔚。胥源,知道你一心向着孤,虽然她姓司徒,可她到底是与司徒府的那些人不同的。” “那万一呢?” 祁蔚抬头,一脸坚定:“就算万一,孤也认了。” 阮胥源盯着祁蔚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的就笑出了声:“表哥,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你说你呀,从前那般多的达官贵女愣是没看上一个,却偏偏选中了司徒府大字不识的庶女。” 祁蔚挑眉,直接迎上对方视线,知道阮胥源这么说,便是不再反对了。 “其实,那丫头也是命苦。”阮胥源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这不禁让祁蔚的心猛地一缩,却又不想错过司徒姬的过往。 哪怕,再不想去接受。 “那丫头是司徒府的庶女没错,当然,也的确是司徒仲豪的亲生女儿。可她是司徒仲豪那个老不修的趁着醉酒夺的下人身子。” “事后又嫌人家是个刷恭桶的,要不是府内一时找不到替换的人……唉,总之,司徒仲豪接受不了那样的人,在她娘即将临盆时,就选择了去母留子。” “而她,自七岁起,就继承了她娘的衣钵。”阮胥源起身拍了拍祁蔚肩膀:“你的处境本就艰难,而她,自幼未受教育,就更别提文韬武略了。” “出身低微,自身又立不起来,身后还无母家相助。做个媵妾还行,至于太子妃的位置,我劝你还是省省。” 阮胥源说完站了起来,向前探着身子,再次拍肩后叹了口气,这才背着手往外走,徒留怔住的祁蔚,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早已猜出司徒姬是司徒仲豪的女儿,也知道她在家时并不受宠,却不知这其中竟有这般渊源。 原来,她竟这般的苦。 似乎来到他的身边更苦,不仅需要做各种杂役,还需忧心肚子。 祁蔚紧攥双手,猩红着眼,许久后方才起身坐到轮椅上,轻轻轴动轮椅把手。 推开厢房门,无视厢房门口的护卫以及草房周围的隐卫,直接伸手推开了左厢房的门。 快到床边时,下了轮椅,蹑手蹑脚地坐到床上,伸手推了推熟睡中的司徒姬。 见对方翻身后,赶紧伺机钻进了被窝。 人也越发地厚起脸皮,竟由最初的握手,到抱着胳膊,再到最后的整个入怀。 一股皂角惯有的清香味自鼻间传来,让他无比放松,情不自禁地拱了拱。 都说睡觉时,无意识地团成虾状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而她,几乎团成了球。 祁蔚在对方再次翻身时,伸手替对方顺了会发:“司徒姬,放心,以后的路——由孤护着你走。” 纵然祁蔚说的再是深情,可熟睡中的司徒姬还是一无所知,不过他也不介怀就是了。 “倒是你的性子,别主动放手才是。”祁蔚右手覆上司徒姬柳腰,这才一脸满足地睡了过去。 第62章 暗气 第62章暗气 尚在睡梦中的司徒姬不舒服地翻了个身,不过须臾,竟又翻了个身。 明明睡得好好的在,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身边无缘无故多了个火炉子。 司徒姬好热,先是将左脚伸出被褥——舒适。接着右脚,清凉,渐渐地,半个人都露在了外面。 可祁蔚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母胎单身十九年,却惯会照顾人,明明睡着着在,却一次又一次地给司徒姬盖着被褥。 绕是再三蹬被,却还是逃脱不了热醒的宿命。 “还是春天,怎的这般热?”司徒姬又翻了个身,右手直接搭在了祁蔚胸口上。 触觉有异,猛地睁开了眼,嘴巴都能塞进鸡蛋:“祁——祁蔚?” “别动,再睡会。”祁蔚大手一抬,再次覆上了司徒姬柳腰:“还早。” 司徒姬不舒适地扭了下腰,羞红着脸,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发现祁蔚竟又阖上了眼。 于是小声地唤了两句,奈何祁蔚就是无动于衷。 直到再次闭上眼,都未能发现祁蔚那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再睁眼时,竟被祁蔚突然凑近的俊颜吓了一跳,忙拽过被褥往床角里退,直到退无可退方才顿了下来:“祁——祁蔚。” 唤人间,下意识地舔了下发干的唇角。 “醒了?”祁蔚沿着外侧边坐直身体:“既是醒了,那便起床吃饭。” “吃饭?”司徒姬头顶问号,本能地朝祁蔚双腿看去,突然间不太明白祁蔚的意思。 养伤期间,竟又亲自做起了饭? “祁蔚,祁蔚,你听我说,今儿个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懒,你的腿,总之,在你的双腿尚未康复之前,还是别做饭了。” 祁蔚耸肩,少见地笑了笑。 俊颜荡漾,万物失色。 司徒姬在欣慰的同时,突然又有些想哭:“祁蔚,别傻了,好好将腿养好,比什么都强。” 虽然她和祁蔚之间还是有名无实,也不知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她就是希望他能站起来,站在祁孝之的跟前一雪前耻。再不因腿疾一事而受司徒家两代人要挟。 司徒姬越想越难过,奈何祁蔚还坐在床沿,索性弓着躯体,小心翼翼地挪到脚那头,下了地。 当她习惯性地推过轮椅时,方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带着一脸疑惑:“伱昨晚?” “哦,阮胥源他们回来了,你知道的。” 人就是她迎进门的,焉有不知之理? 于是乎,在听到这个理由时,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 “嗯,我知道的。”司徒姬掺着祁蔚坐上轮椅,当推开厢房门时,被那声太子殿下以及司徒小姐吓了一跳。 这? 司徒姬睡的死,竟不知有人守在厢房门口,而且还是两个带刀侍卫。 待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去看正要动手轴动轮椅的祁蔚。 忙搭着轮椅把手就将其推到了角落里:“眼下,你的根基尚且不稳,如此大张旗鼓的,是否太冒险了些?” 可祁蔚只是含笑摇头,一句放心轻飘飘而过。 还真是,浪费司徒姬的一片苦心。 不过祁蔚向来仔细,应当不会放那种低到极致的错。 司徒姬重新将轮椅推到门边,这才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祁蔚连人带轮椅越过门槛时,方才跟了上去。 “若兰见过太子,司徒小姐。” 原本注意力全在祁蔚身上的司徒姬自听到若兰声时,猛地抬起了头。第一眼便有股热流自心田中荡漾开来:“若兰姑姑。” 若兰望着祁蔚亲口承认的女人亦是愣怔了下,徒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司徒小姐。” 司徒小姐。 是,绕是她不辞辛苦地陪在祁蔚身边,却依旧不得认可。 “嗯,还烦若兰姑姑不吝赐教。”若兰是先皇后阮翎月的陪嫁丫鬟。亦是阮大将军为自家女儿培育的得力助手,文韬武略,无不在话下。 想当初出事时,就是阮翎月察觉有异,这才暗自派若兰出宫求助。奈何那时的宫殿已被祁孝之全局把控了。 “老奴不敢。”若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道,在看到司徒姬的动作时,瞳孔骤然放大。 想祁蔚幼时,可没少被宫婢、贵女凑近过。也因此而视女人为轻薄之物,别说接近,就是被碰了下亦是异常反感。 不过她是老人,惯来会看眼色行事,几乎于眨眼间便就调整好了状态。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灶台前。 抢了司徒姬先前的活,伸出右手掀开铁锅木盖放好,自来熟地端菜,打饭。 “这还……”司徒姬照例将祁蔚推到井边,才走一步就被祁蔚牵住了后摆。 “由她去。” 司徒姬望着祁蔚的脸满是不可置信,手指更是在若兰和自己之间回来指。 “嗯。”当司徒姬的手再次指向若兰时,祁蔚没由来地应允了声。 只是当若兰嫌弃似地端来木板,颔首行礼时,那脸上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太子殿下,这饭?” “嗯。”祁蔚抬头,指了下跟前井沿:“就搁上面!” 绕是惯会行事的若兰终是被跟前景象怔住:“太——太子殿下。” 一个出身皇家,母族又是东炽护国大将军,就因为亲叔迫害,居然沦落到这般下场。 祁蔚侧眸,手指再次点了点井沿的位置。 最后还是司徒姬接过木板,将饭菜一一摆好。 又伸出筷子往多的那碗夹了许多菜,看样子都要溢出碗沿方才罢了手,将其递到祁蔚跟前。 “且慢。”不想再也平常不过的动作,竟被后面的若兰打断,只见她执起另一副筷子,挨个碗里搅了搅,置于舌尖。 这才后退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太子殿下身份极其贵重,饮食方面定然不能大意。” “可是我们以往都是这样的啊!”司徒姬从首句司徒小姐憋到现在,总算找到了宣泄口:“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可都是这样的。” “再说这草房。”司徒姬抬头四处张望了会:“除了你们这次带来的人,可就只剩我了。” 真是,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手脚不干净吗? “司徒小姐,您误会了,老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几个意思?”司徒姬少见的咄咄逼人,眼看祁蔚就要恢复身份,突然的,就想借此看看他的态度。 “司徒小姐,您这……” 好在祁蔚态度明确,在若兰第二次开口时,便已抬手打断对方:“好了,若兰,你先下去。” ??感谢小伙伴们的推荐票,谢谢扬尘多日的陪伴,感恩。 ? ? (本章完) 第63章 是否太过了些? “还没消气?”祁蔚眼角余光督了眼走远的若兰,最终停留在司徒姬翘起的微笑唇上。 “若兰是母后从将军府带出来的老人,亦是看着孤一点一滴长大之人。在她的眼里,我不仅是太子,还是个受人瞩目的香饽饽。” “明面上光彩亮丽,这背后,还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孤性命。” “祁蔚。”司徒姬虽未亲身经历,不过当她听到祁蔚这么说时,却身同感受,莫名心酸:“祁蔚,对不起,我错了。” 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估计都听不出来:“我只是,只是……” 毕竟是被祁孝之赐婚过来的,人人都喊声司徒小姐倒也罢了。毕竟是同祁蔚生活了这么久,有些事,真要动手,也早就动手了。 “我只是感觉不被信任,有些难过而已。放心,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司徒姬再次捧起海碗,小口小口地扒着饭。 眼看若兰又要过来,好在祁蔚及时出声:“就这样。”便又退了回去。 司徒姬跟着祁蔚步伐,一道用好了饭。又将祁蔚推到了太阳底下:“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还痒吗?” “嗯,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痒痒啊?”司徒姬就着祁蔚侧面蹲了下来,伸手轻柔地捏着:“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被揉腿的祁蔚异常满足:“嗯。” “薄板已拆,要不,我扶着你走走?” 祁蔚摇头:“再过段时间,还没好利索。” “也是。”虽说司徒姬无时不刻地希望祁蔚站起来,可也不敢勉强,唯恐留下后遗症什么的:“那你在这晒会太阳,我去将碗洗了。” “好。” 司徒姬撑着膝盖站起了身,正要往灶台走,不想若兰已是将碗筷洗好,在刷锅了。 “这……”司徒姬又退了回来,委屈巴巴的:“祁蔚,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嗯?” 司徒姬低头,双手齐上,一道搅着腰前衣摆:“就是,就是。” 一抬头,直接迎上祁蔚视线,顿时煞红了脸,又垂了下去:“能不能,能不能把这院里的人都撤了呀?我——还挺不习惯的。”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司徒姬终于鼓足勇气,一吐为快。 转身就往厢房跑去,整个人犹如贴在热锅上的蚂蚁。 想想前世,大抵也是这个样子。不过时间往后推了小一年。 那时被阮胥源等人找到后,就急着去请公羊尧。可公羊尧行踪不定,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到祁蔚治腿时,中箭处的筋脉早已坏死。虽然那时的她不用出力,身体也不好。 可就因为对祁蔚有照拂之恩,被圈养在了草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直到祁蔚蓄锐大成,带回了京。 司徒姬双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桌旁,计划着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只是心中有事,才坐不久又站起了身,绞尽脑汁,前世的事犹如碎片,一一浮现脑海。 突然的,就想到了司徒府的苏连珠母子——司徒府唯二的好人。 是在她成功入宫后得知的消息,说是死在了三月前。所以,按时间线来算,大抵还有近一年时间。 一年啊,还早呢。 司徒姬悄声挪到窗户旁,透过窗户看向小院,见院里已是没了人。 要出去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司徒姬来回度步,又踌躇了会,终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好在这次没再听到令她心有不满的司徒小姐。 “祁蔚,祁蔚?”司徒姬又扫了眼空荡荡的右厢房,快走几步,推开了门。 果然空空如也。 遂又一把推开院门,照例无人看守。 这怎的,跟前世完全不同? “祁蔚,祁蔚?”司徒姬边唤边往北走,直到北山角下,方才发现了坐轮椅的祁蔚,以及姚大力父女,就连姚老太一家也被扣在了不远处。 中间,还夹杂着几户不甚熟的人家。 “祁蔚?” 祁蔚似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头,挂着少有的微笑朝这厢招了下手。唇角微勾,似乎在说:过来。 司徒姬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才迈开步子走上了前,默默地守在祁蔚身后。 不想祁蔚面对他们完全是两副嘴脸,声音冷得让人就地结冰:“阮副将,就按孤方才说的做。” 说完又指着姚大力:“这位是方圆几里唯有的杀猪匠,刀法娴熟,又快又准。以后猎到的动物便交由他来打理。” 才交代完其父,便又点到其女姚燕燕,连带着旁边的姚蓉蓉都未放过:“至于你二人,便留下来为姚屠户搭把手。” 说完又指着姚老太,眼里的冰更是寒上三分。 可还未等他开口,姚燕燕、姚老太已是就地哭诉上了。 “祁……” 一个祁字方才出口,已是被拔出剑来的阮胥江抵住喉咙:“大胆刁民,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二人皆被阮胥江那磅礴气势赫住,连带着那一脸不可置信,最终软坐在了地上。 而活了大半辈子的姚老太在经历姚燕燕一事后,硬生生地调转了话题,只是她还不习惯祁蔚的身份变化如此之大:“太——太子殿下。” “回太子殿下的话,民妇向来身子不好,如今已是六十有二,那些个活,着实做不出来。” “是么?”祁蔚突然向前俯身:“孤见你很有指挥能力啊。既如此,那便做个后勤指挥人员。” 说完又指着姚大力等人:“盯着他们便是。” “对了,你的大孙女——姚,爱云去哪了?” “爱云?”姚老太偷偷窥探祁蔚脸色,可惜祁蔚藏得太深:“那丫头做出那种事,哪还有脸呆在村里?” “嗯?”阮胥江再次拔剑,往前一步:“好好回话。” 吓得姚老太又是往后一坐,就差直接尿裤子了:“回太子殿下的话,民妇不敢说谎,爱云那丫头真的不见了,不信您问问他们。” 祁蔚一个视线扫过去,皆是点头的人。 遂又收回视线,举起右手,只摆动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带下去。” 复又朝左后方的若兰招手,悄咪咪地说了句话。 若兰的办事能力极强,不大一会功夫竟就遣散了众人,徒留司徒姬和祁蔚二人。 “过来寻我的?” 司徒姬点头,并未回话。 “还愣着做什么?”祁蔚拍了拍轮椅把手:“都快午时了,也该回家做饭了” 这话听得司徒姬双眸一亮,可当她的视线无意间扫向北山时,又是一顿迟疑:“祁蔚,今日的事,是否太过了些?” 第64章 细算 “过?”祁蔚冷笑:“孤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司徒姬慌忙摆动小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般大张旗鼓,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事。”祁蔚耐心极好,再次拍了拍轮椅把手:“放心,我心中有数。眼下,咱们还是回家做饭。” “不是有那么多人跟后伺候?”司徒姬小声嘟囔,终是心口不一地搭在把手上。 道路不甚平稳,得极具小心地推着才行。沉默须臾后,又来了句经典名言:“祁蔚,你的腿好些了吗?” 被问的祁蔚多多少少有些心虚,不过他还想小丫头能在身边时刻陪伴、细心照拂? 当下,违心地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他已经能放开辅助物,行走数步之远。 若无顾虑,只怕行得更远。 “可能时间还短,没关系的。”司徒姬柔声安慰,当他们经过张家时,看到扣门落锁的张盈娘,主动打了个招呼:“张大娘。” “哎。”张盈花转身,当她的视线扫向祁蔚时,眼底尽是复杂。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自是被她夫妻二人听在耳里,只是不敢去相信。 可当她夫妻二人偷偷溜出门时,看着各地的护卫,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好在,那些人并未有动张家的念头。 只是眼下,该如何回应才好? “那个,小祁家的。”张盈花向前递着竹篮:“今早起晚了,得赶紧去挖菜了。” “嗯,去。”司徒姬挥了挥手,继续向前推着,到院门口时照例往后退了一步。 仿若回到从前,跟在祁蔚的身后进了院子,洗手做饭。 而祁蔚也自发地轴动轮椅,到灶洞旁塞着柴火。 “别,这些我来就行了。”司徒姬俯身接过木柴:“先不说你的身份摆在这里,眼下,你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利索。” “若是不甚感染了,又该如何是好?”司徒姬记得公羊尧曾提醒过,说手术并不难做,难的是局部卫生以及后期的护理。 一旦伤口有异,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无碍。”祁蔚拿过司徒姬手中的柴火塞进灶洞:“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那也不行。”司徒姬说什么也不干,俯身掺着祁蔚的胳膊就往起拉:“许些小事,我自个儿就能解决。” 司徒姬将人扶到轮椅坐好,没了若兰等人的注目礼,做起事来,格外应手。 很快便将午饭做好,端到右厢房的桌上,将祁蔚推了过去。 在其后的日子里,那些护卫或多或少受到祁蔚示意,当真没在草房现过身了。 甚至连若兰都未露面,仿佛真的回到当初的独处时光。 只不过祁蔚有了事做,早饭、午饭后需去后山参与练兵。不过他向来守时,一到饭点便就回到草房。 再三提醒司徒姬不用那般辛苦后,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直到八月份,司徒姬再也坐不住。 想着司徒韫榕那般好的一个人,可不能再被善妒的嫡母郑月柔害死。 数出五十两银子,留了封家书。早饭后,趁着祁蔚去北山练兵的空挡,直接到了张盈花家。 “大娘。” “嗯?小祁——”张盈花话到嘴边突然住了口,想着被控的大姚,挤了抹笑:“你来了。” “大娘。”司徒姬做贼似的挤进了院:“大娘,可否将马车卖于我?我有急用。” “马车?”张盈花一脸疑惑,看司徒姬态度始终如前,终是大着胆子拽着衣角:“你要马车的事,你家小——太子殿下知道么?” 司徒姬如实摇头:“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且不说祁蔚根基未稳,就是双腿亦未恢复。 若是贸然回京? 司徒姬赶忙晃去脑海想法:“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便可。” 说完反手抓上张盈花的胳膊:“大娘求求你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司徒姬掏出钱袋子,直接从里倒出二十两纹银:“眼下,大姚已被全面封死。还请大娘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将马车卖给我!” “这个,这个……”张盈花还在犹豫,话说她也是爱莫能助,哪怕她愿意将马车赠给司徒姬,她自个儿能不能顺利出村还是一回事。 “大娘,求求你了。”司徒姬‘噗通’一声,直接给张盈花跪了下来:“大娘,你别拽我。” “我此番离开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若我不能及时赶回京城,只怕我庶哥……” 司徒姬说到动情处,不禁伸手抹了把泪:“庶哥向来待我极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张盈花生性善良,听说此番关及性命,也顾不得去知会北山帮忙的张大爷。 直接拍板送了马车。 司徒姬一手牵着草绳,再次试图塞银,奈何张盈花就是不肯收:“那个,小祁家的,此去山高路远,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张盈花双手握着司徒姬递银的手,情真意切:“再说小祁对我们这般照顾,这银子——也用不上呀!” “大娘。” “行了,别说了,快走。”张盈花松手,拍了拍司徒姬肩膀:“好孩子,遇到事情千万别硬撑着——啊?” “大娘。”司徒姬伸手别了下眼角,在张盈花的再三示意下终是戴上帷帽,爬上了马。 带着偷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出了大姚、姚陈。 一路向东,渐行渐远,行了许些远方才回顾了下大姚所在的方向。 再回头时甩了下手中草绳:“驾,驾……” 于是乎,当祁蔚午时刚回草房便发现了不对劲,遂开口唤了声司徒姬。 一股不安自心田溢出,也顾不得伪装,当即站了起来:“司徒姬?司徒姬?” 接连寻遍整个草房都未找到司徒姬身影,这才颤抖着手摊开掌心信纸。 “这个女人。”祁蔚带着信纸的掌一把拍在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惊得隐卫不得已现身:“太,太子殿下。” “卫戈,孤且问你——司徒氏呢?” “回太子殿下的话,那司徒氏做好午饭便就出了院子,许是寻您去了?” “寻孤?”祁蔚的脸上写满了不可信:“卫戈,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隐卫队由孤一手创办,不过是交由阮胥源代管六年,怎么?连真正的主子都忘记了?” 祁蔚鲜少说这样的话,一旦开口,便表示他怒了…… 作为亲眼见证祁蔚雷霆之怒的卫戈,当即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回太子殿下的话,司徒小姐她,已是驾着张家马车离村去了。” “什么?”祁蔚怒极反笑:“好你个卫戈,这笔账,待孤回来再同你细算。” 第65章 保护or监视 祁蔚走得极快,急得卫戈推着轮椅踉跄了好几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眼看双腿才有起色,万不能以一时之气而鲁莽行事啊!”卫戈心惊的同时,轮椅推得飞快。 不得已间终是搬出了司徒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司徒小姐最在乎的就是您的双腿,倘若因此而误了——误了司徒小姐的心血……” 司徒姬的心血? 祁蔚终是停下脚步,顿在原地,绕是气血上头,却也顾忌着司徒姬。 毕竟,求医倒雪地的一幕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也罢。”祁蔚转身,撩开青布裳坐了上去:“走,去村口。” 此时,距离司徒姬驾车外出已有一个时辰之久,哪还能看得到人?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村口几名护卫见卫戈推着祁蔚出来后,赶忙向前一步,抱起了拳,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免礼。”祁蔚摆手:“尔等在此可曾看到司徒氏出村?” 几人面面相觑,终是摇头。 最终还是护卫长被迫站了出来:“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只有一人外出。”还是持了您的令牌,当然,后面的话压根没敢吐露出口。 “嗯?”祁蔚面上依旧不显,可看那肢体动作,明显是上了心的。 这不禁吓得护卫长冷汗直冒,要是知道祁蔚这样,哪还敢亲自出马:“回,回太子殿下的话,那人是持着——持着您的令牌出的村。” 绕是嘴巴再硬,腿脚再软,可在祁蔚的威仪下尽是枉然。这不,才一个眼神而已,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吐了出来。 祁蔚切齿,漫不经心地摊开司徒姬写的信再次扫了眼。 此去京城有十万火‘叉号’之事,且莫‘叉号’还加了个问号。 祁蔚误念。 呵,相较于‘急’字来说,祁蔚二字明显更难,这难得的二字都会,那简单的却…… 一看就是临时起的意,没提前做功课。 祁蔚张开右手,攥紧信纸,不过须臾便就化成了灰。 “太子殿下。”此番举动看得身后的卫戈那叫一个心惊肉跳,汗珠直冒,再次跪了下去。 而守村的护卫虽不明所以,不过看卫戈跪了,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属下失职,还请太子殿下责罚。”卫戈抱拳。 “嗯?”祁蔚一把扬开手中的灰:“她性子淡然,如若无事,必不会轻易出走。卫戈,念你过往有功,孤便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谢太子殿下。”卫戈闻言,再次抱拳。 “你且去隐卫队挑几个身手好的,即刻赶往京城,不得有误。”祁蔚自发轴动轮椅,随着指了个护卫:“去将阮副将请到草房。” 末了,又加了句:“务必将司徒氏每日的所见所闻告之于孤。”方才带着轮椅一道转过了身。 “是。”卫戈抱拳,再次伸手抹去额间虚汗。 而护卫看着不远处的卫戈,也跟着一道谢了恩。 待祁蔚回到草房时,看着熟悉的环境。虽然想念得紧,终究还是理智为上,暂留大姚,以大局为重。 没了牵挂,做起事来格外应手。 当日就推翻过往计策,重新调整了回京计划。 以北山为根据点,转头又开发了另外三座荒山,将整个大姚都纳为了练兵地。 依着阮翎月私留产业,不断开发,一边赚银,一边招兵买马,忙碌起来,就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舍得给自己留。 再说司徒姬这边,若不是前世马车坐得够多,也不敢照葫芦画瓢,硬着头皮驾车。 终究是纸上功夫,吃了不少苦头。 等赶回京城,已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没想一向繁荣昌盛的京城在祁孝之的治理下,竟变得如此萧条。 因偷跑回京之故,不敢贸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得偷偷在司徒府周围转悠。 可接连蹲守三日,别说提醒,就连苏连珠母子的面都没挨着。 只见司徒姬单手扶着遮掩耳目的大树,另只手摸向腰间。 虽说带了五十两纹银上路,可经过这么多天的消耗,满打满算,也只剩了二十五两。 “唉。” 司徒姬叹息,转身背靠着树:“再这样下去,别说救人,怕是连面都没见到就得饿死。” 司徒姬撑着腰肢,最终坐在了路牙子上。 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若不是被出来的人牙子瞧见,还寻不到机会呢。 “丫头?哎呀丫头,你这是哪家的啊?”人牙子一甩手中锦帕,挨着司徒姬坐了下来,撇了眼丞相府,热情非常:“是相府的丫头吗?” 司徒姬茫然摇头。 而人牙子红婆在确定司徒姬的身份后,显得更加开心:“不是相府的丫头,那就是想进相府了?” 司徒姬还是摇头,虽说她离开京城两年,但整体上没什么大的变化,怕不是才入相府就会被人认出? “那你坐这作甚?”眼看生意不成,也懒得再装,直接站起了身:“相府可是大户人家,没人牵引,别说入府做事,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说完扭着腰肢就要离开,临行前还吐了口唾沫。 此举大为无礼,别说司徒姬,就连暗处的阮胥江都受不了。 若不是被卫戈及时拉住,怕不是要冲上去揍人? “卫统领,你这是做甚?”阮胥江拿开卫戈右手,却见卫戈摇头,露之一脸不解:“没看那司徒氏被人欺负了?” 卫戈伸出右手两指指着眼睛,颇有一种你眼很瞎的感觉。 “知道我是怎么回京的么?” 阮胥江摇头,复又点头:“保护司徒氏?” “也不全是。”卫戈双手环胸:“这司徒姬胸无点墨,性子也懦弱得很。而太子殿下向来重情。” “若将此人放在太子殿下身边,只怕时来误事呀!” “哦?”阮胥江挑眉,说司徒姬懦弱他赞同,可也不是一事无成。毕竟在大姚时就是她照顾的祁蔚。 可若说做个皇后宫妃的话,格局也确实太小了些:“那你又当如何?” 那曾想卫戈只是抬头,以下巴抵着司徒姬所在的方向,示意阮胥江继续往下看。 第66章 人牙子红婆 第66章人牙子红婆 司徒姬看着离她不远的唾液,眉头紧锁。虽说在京中长大,可她过的惯来是足不出户的活。 若非替嫁,怕是至今都未踏出过京城。 眼下,离了京城两年,变化又如此之大。 须臾间,司徒姬的心思已千转百回,终是大着胆子抓上人牙子胳膊:“姑姑且慢。” “姑姑?”红婆捂嘴轻笑,再次扬起了帕,斜眼看着司徒姬:“小丫头,新来的?” 见司徒姬未出口否认,不禁笑出了声:“算了,也懒得跟你个小丫头较劲,红婆。” “嗯?” “红婆,老娘不是什么姑姑,而是这京城有名的红婆。”红婆另手收帕:“我说小姑娘,你这叫我——是有什么事呀?” “那个,我想租个住处。”司徒姬依旧怯生生的,想着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能长期住店。 主要是腰包也承受不住。 “租房子?呵,呵呵,呵呵呵。”红婆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可是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司徒姬再次攥上红婆衣袖,委屈巴巴的:“还请您帮我这一次。” 被小姑娘这般温柔地拽着袖摆,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当下甩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房子?” 听到发问的司徒姬当即双眸一亮,抬起了头:“我想离司徒府近一点的,不需要多大,安全就好。” “司徒府近一点的,小丫头,伱可知这司徒府是什么地方?”红婆发问,见司徒姬点头,才又开口道:“既是知道什么地方还敢往里跑?” “我,我不是……” “行了,算你还有点脑子,知道提前打听消息。”红婆摆动手中锦帕,扭着腰肢:“司徒府地处闹市,价格昂贵到你难以想象,别说做个丫鬟,只怕是将你卖了也买不了一寸地方。” “不过我倒是有个去处,就是偏了点,在京郊处。” “京郊?”司徒姬双眸一亮,忙从树后牵出了马。 马儿年纪已大,本就长途跋涉,带着马车更加难行,索性直接去掉。 “有马?”红婆绕着马车转了个圈,不想马儿虽老,脾气却大得离谱,直接朝红婆扬起了蹄。 “嘿,这马随主。”红婆原本还打算以租换马,不想马儿这么难训,再看司徒姬穿着,一脸惋惜道:“虽说房子在郊区,却也要三两一月,这——你有吗?” “能便宜点吗?” “不行,这已经是极限了。”红婆耐心尽失:“没有就别浪费老娘时间了,老娘还赶着去招人呢。” “有,有的。”司徒姬摸出三两银子,见红婆伸手来拿,赶忙缩了回去:“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不看到房子签订字约,我是不会给你的。” “你,唉,行行。”红婆小心翼翼地挪到马旁:“既如此,咱就赶紧出发。” 司徒姬颔首,抱着马头一顿安抚,这才跃上了马,又将红婆拉了上去:“哎,红婆,你这不是才送人进的相府,怎的又要寻人?” “唉,还不是司徒府的二小姐太难伺候。稍有不顺便就动手,即使俸禄再高,也得有那个福气干下去啊!” 二小姐?还难伺候? 司徒姬唇角微勾,越发像起了祁蔚。 一想到司徒静柔又同前世一样,顶替自己名头嫁给康宁侯府的庶子栗郁文,就有些想笑。 “二小姐不是嫁出去了么?怎么还在司徒府?”司徒姬问话间故意放缓速度,延长时间。 “嫁出去?呵,是嫁出去了呀,还以为是嫡女呢!”红婆抬头四处打量,即便周围无人,还是放轻了音量:“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没她嫡姐大气。即便身为丞相府嫡女,不还是忍气吞声去嫁前太子了?” 无辜被人调转身份,毁坏名声,只要是个人就会气愤难当:“再怎么着,这门亲事也是相爷亲自向先皇讨来的,理不至此!” “那谁说得准呢!”红婆耸肩,越发抓紧司徒姬后腰:“哎,我说小丫头,你这看着唯唯诺诺的,这实际上想法还挺多的。” 司徒姬再次甩动手中草绳,未发一言。 “别怕,我呢——只是个普通的人牙子而已。”红婆手指侧前方:“喏,那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院。” “这也不远啊!” 红婆率先跳下马车,从腰间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进门后挥了挥上空的蜘蛛网:“也还行,毕竟是人金屋藏娇的地方,哪能离得多远!” 司徒姬警惕如前,在放眼四处打量的同时还不忘留心红婆的举动:“那就这间了。” 司徒姬没提衙门登记的事,红婆亦没主动提。 一人交银,一人交钥匙,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印了指纹。 “哎,我说丫头,你真的不去那丞相府?” 司徒姬回眸,透着一股疑问:“不想去,对了,红婆,你这经常出入相府的,有熟络的人么?”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红婆帮忙拾屋,感觉与司徒姬异常有缘:“相府的下人们可都是从我这儿过的,实话不瞒你说,就相府的活计——已够老娘吃喝不愁了。” 反正也没家人,孩子,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红婆真会开玩笑。”司徒姬扯着嘴角,不说郑月柔会过日子,就是司徒仲豪,亦是因出身之故,爱钱如命,时常将一个子掰成两个来花。 “别不信。”红婆右胳膊撞了下司徒姬侧背:“就她家的二小姐,几乎每天都要换人。要么,我咋那么急呢?” “没想到这庶二小姐还挺受宠的。” “可不是么?”红婆叽叽咕咕,仿佛找到了人倾诉。不停地说着司徒府的坏话,可手上却从未停歇过。 而司徒姬也有心打量司徒府的事,两人你来我往,聊着聊着,竟说到太阳落山。 就连中午的饭还是去外面摊子吃的。 “哎,阮胥江。”卫戈背靠墙角,嘴里叼草:“这司徒氏——看起来也没那么无脑嘛。” “哼,这还不叫无脑?”阮胥江收回视线,与卫戈做着同种动作:“在不知敌方实力的情况下就贸然接近,这还不叫无脑?” “行行行,我也懒得与你废话。”卫戈掏出信纸刷刷刷地写了会,这才吹响口哨,将其绑在了信鸽腿上。 又回头拍了下阮胥江肩膀:“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啊!” “既是回了京城,还得探下敌情才是。阮副将,这里就交给你了啊!”卫戈话才说完,已是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阮胥江留。 “哎,哎,我说这人。”阮胥江深舒口气,又不敢离得太远,遂抬头四下打量了眼,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香樟上。 (本章完) 第67章 如此,怕不是忘了我吧 “红婆,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司徒姬刚倒完水,直起身时,突然听到‘哗’的一声。 除此之外,竟还伴随着鸟儿的惊吓声。一抬头,果真瞧见四处散飞的鸟儿,一看就是受了惊吓。 正当司徒姬小心翼翼地靠近香樟时,那红婆总算迈出门来:“怎么了?” 司徒姬越发深沉,心中的不安感越加浓重。一想到那人在眸下悄无声息地上了树,怕不是个武林高手? “怎么了?”红婆走到司徒姬身侧,学着司徒姬的样子看向香樟:“怎么?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视线还在香樟和司徒姬间不停流转。 最终还是停留在香樟上,悄声地叹了口气。 虽不明显,可身旁的司徒姬始终提着神在。这不,气才出声便就察觉到了。感觉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说。 “走,我们先进去。”司徒姬将手中的木盆搁在了架子上,微笑恬然:“谢谢你红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将房子租给了我。” “咳,哪有什么的!”红婆摆手:“索性也是积灰,由你租走,还能帮我护院,理下卫生。” “嗯。”司徒姬颔首,再次扫视了圈,只肖想到树上有人就头皮直炸:“红婆,这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这不太好?”红婆捏着手中纹银,租房的钱已经拿到,怎么还好意思让人请饭? “这有什么的?”司徒姬净手后引起了路:“再说我自个儿也是要吃的嘛。” 说完又回头环顾了周:“再说这院里还缺些东西,一时半会的也开不了火,不是?” 吃饭是假,转移阵线才是真。 司徒姬想着树上之人,又偷偷扫了眼红婆,主要进京的时间提前太多。从而导致了她接触了前世从未见识过的人。 “那——也行。”红婆美目流转,终是应下了声:“话说红婆我就站在这儿,若要找活的话,随时开口,我很欢迎呐。” “虽说司徒二小姐难伺候了些,不过司徒府确实是个肥差。”红婆扭着腰肢,直到司徒姬落好院锁,又是展颜一笑。 两人找了个寻常酒楼,一顿饭下来,司徒姬已是对丞相府的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来,红婆,再喝点?”司徒姬起身,将剩下的果酒都倒给了红婆:“你且等会,我再去叫坛酒。” “不用,不用。”红婆摆手,直接当着司徒姬的面打了个饱嗝,毫无形象可言:“呃,不用,话说我也该回了。” 眼看红婆醉成这样,连个地址都说不明白,哪能放心让她自个儿回去? 于是乎,司徒姬又憋着肉痛加了间房。 结果,第二日端梳洗水时,被尾随而入的红婆惊了一跳。 “丫头,丫头。”红婆揉着睡乱的发,颇为不好意思:“昨日的事,谢了。” 说完挥了挥手,作势就要往外走:“话说我这还要去司徒府呢,就先忙了,咱——有空再聊啊!” 转身的时候,竟还出其不意地来了个么么哒。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司徒姬一阵恶寒。慌忙买了两个薄饼跟了上去。 结果又在相府外等了许久,可就是不见苏连珠母子出来。不仅如此,竟连红婆的面也没再看到。 最终无奈,不抱希望地绕到后门,不想看到红婆站在一顶软轿前点头哈腰。 一直躲在树后,直到那人乘轿离开,方才牵回马车跟了上去。 只是令司徒姬没想到的是,软轿里的人竟是司徒静柔。而且所到之地竟是她的夫家——康宁侯府。 只是她并未从正门入府,而是走的后门。 下轿后更是连门都未踏入,直接招手,让贴身丫鬟莲心入了侯府。 自己则是来回度步,表情极为不耐,与司徒姬先前看到过的温柔、娴静完全不同。 除了相貌没怎么变,其他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又等了会,终于等到被人掺出的栗郁文。 “呵,架势真大!”司徒静柔挑眉:“只要你肯合离,本小姐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竟向栗郁文迈近大步,状似提醒,只是声音太小并未听到。 不过看栗郁文表现,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哼。”司徒静柔又往后退了一步:“既然同意此事,那便早做准备,拟好合离书。” 话才说完,便就撩起裙摆,搭着莲心的手,再次上了马车。 而被提醒过的栗郁文仿若吸走精元般,直接靠在了小厮怀里。 “小少爷,小少爷?”眼看栗郁文脸色越加苍白,小厮的魂都快吓没了,若不是被栗郁文及时喊住,怕不是要开口唤人? “无事,咳——咳。”栗郁文摆手,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司徒静柔离开的方向:“若是我的——咳,咳,能让娘亲的日子好过些,便也不枉此生了。” 栗郁文是康宁侯府的三公子,上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哥哥——栗郁衍,以及一个庶出的哥哥——栗郁武。 原本日子也还能过得去,只是随着祁孝之的上位,先皇一党被不断打压。 若不是世袭侯位,怕不是……绕是保住侯位,却也举步维艰,日渐败落。 而他,虽说是侯府的小公子,可因庶出之故,又身子不佳,不用细虑便也知道是老侯爷栗棕山头一个弃子。 “小公子,小公子?”小厮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拼尽全力搀着栗郁文往院里走。 毕竟拖着个病人,走得极慢。 而司徒姬也在这时理清思绪,走上了前:“栗公子。” 栗郁文闻言转身,在瞧见司徒姬时,瞳孔突然放大,很是讶然:“你——来了!” 司徒姬有些不明所以:“你认识我?” 栗郁文点头,冲着小厮摆手:“你先下去。” “这怎么行呢?小少爷,小少爷,这……”小厮欲言又止,就是没敢离开,不过最终还是在栗郁文的示意下走至一旁,一眼不离地盯着这厢。 “二小姐。” 不想栗郁文一开口就将司徒姬惊在原地:“许久未见,你——过的好吗?” 许久未见? 自己久居司徒府,什么时候见过栗郁文了? 司徒姬满脸问号,不过还是点头致谢:“挺好的,你呢?” “如此,怕不是忘了我?”栗郁文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在咳嗽声起时,便又很快释然:“九年前的冬日,我曾跟遂家父去往司徒府拜访。席间出来透气,突然瞧见你在后山抽泣,便让仆人送了个鸡腿。” 栗郁文提起少艾往事,浮之一丝笑容:“小姑娘很容易满足,不过一根鸡腿而已,便就开心得手舞足蹈。” 第68章 庶哥消息 第68章庶哥消息 那时,祁孝之还未篡位。 康宁侯府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侯爷府。若不是栗棕山看司徒仲豪会来事,也不会想着撮合栗郁文与司徒静柔之间的亲事。 别看那时的司徒仲豪官不大,心气却异常的高。别说栗棕山庶子,就是嫡子也看不上。 他所瞄准的,乃是祁蔚的太子妃之位。 彼时又不好得罪栗棕山,只得推出司徒姬,也因此,司徒姬的庶女身份才得以公布众人。 这突然的换人,着实让栗棕山气急,奈何司徒仲豪太过鸡贼,时常暗喻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倒也罢了,居然还偷偷向皇上请了赐婚圣旨。 圣旨已下,绕是颇为圣宠的栗棕山也无力回天,好在对方定的只是栗郁文这个病秧子,倒也无关紧要。 殊不知此举正中栗郁文下怀。 “原来是你啊!”司徒姬红着眼帘:“当时太饿,只顾着鸡腿去了。”司徒姬垂头,很是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许久未见,你——该不会是被迫替嫁了?”栗郁文并不傻,再者,他幼时曾见过司徒府的两姐妹。 虽说司徒姬甚少露面,可司徒静柔却是参加过不少宴会,出过不少风头。 莫说是他,这京中贵人圈,只怕大半都见过司徒静柔的真面。这或许也是司徒静柔夹起尾巴做人的主要原因。 司徒姬并未立即否认,而是点头,认下了此事。 “果然,呵,呵呵。”栗郁文透着一脸苦笑,不过在接触到司徒姬的视线时,又勉强扯了下嘴角:“所以?” 司徒姬叹息,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我此番偷跑回来,着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栗三公子帮个忙。” 这是?真的同那废太子在一块了? 栗郁文心纠成团:“他对你好吗?” 司徒姬仰头,一脸不解:“嗯?” “我是说,太子——他对伱好吗?”栗郁文喉结滚动:“他对你,还好吗?” 祁蔚明面上是被新帝掩起来养伤,实际上,呵,只要有心之人,稍加思虑便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栗郁文问的如此明显,若还不知其意,那真是离傻不远了。 司徒姬羞红着脸,再次颔首:“他向来待我极好。” “极好,呵,他一个残废,又是如何好法?”栗郁文情急,爆口后连连咳嗽。 遂掏出丝帕捂了下嘴:“咳,咳,咳。”拿开时,那帕面上艳红一片,分明是血。 “血,血,是血,你……”司徒姬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奔过来的小厮给挤开了。 “小少爷,您没事?”那人望着栗郁文一脸疼惜,再转头时,恶狠狠地瞪了眼司徒姬:“我家公子身子不适,司徒小姐,还请回。” 说完,便不顾栗郁文的反抗,直接带进了院,闭上了门。 徒留司徒姬一人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她已经历过一次,自是知道栗郁文的病症之重。 不过前世两人并未近距离的接触过,倒真的不知,他竟是幼年对自己多加照拂的少年。 “栗三公子。”司徒姬喃喃自语:“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说完转头,不想院门竟在这时又被推开。而司徒姬也在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转过了身,见又是方才那个小厮,还以为是来寻自己麻烦的。 倒是态度极好,率先认了个错:“对不起,我不知他病得如此之重。” “哼,小奴可当不起司徒小姐这声歉。”气归气,却也没有忘记栗郁文的交代:“不是有事要寻我家公子帮忙?说,什么事。” “我。” “你什么你,有事赶紧说,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想知道司徒府庶子的事,最好能与之见面。” “司徒府庶子?”小厮一脸疑惑,撇了眼司徒姬,又问了临时住处,‘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虽然求救得门,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司徒姬叹息,又在街边买了套新锁,顺带添了些锅碗瓢盆,这才骑着马儿回了京郊处。 随意煮了些面疙瘩,便又回到司徒府门口蹲起了点。 如此五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人也跟着越发急躁起来。 倒是栗郁文那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他身子骨不好,又是个不得势的庶子。 却不想关于司徒韫榕一事,还是对方先摸到了点。 这不,八天后的某个晴天,正当司徒姬躲在司徒府不远处的草丛里,凝视着司徒府时,突然被身后的一声司徒小姐惊了一跳。 慌忙撇过了身,见是栗郁文身后的小厮不禁舒了口气:“是你呀?”说完还向小厮的身后张望了下,可惜未能看到栗郁文的身影。 “小的有名,来福。” 来福,又是来福,这个名字貌似很受欢迎啊! 司徒姬颔首:“来福。”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亮:“这是——有我庶哥的消息了?” 来福点头:“嗯,请随我来。”说完便就转过了身,向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而司徒姬在踌躇片刻后,到底是跟了上去。 好在栗郁文真的在包间里。 “栗三公子。” “你我之间,无需见外。”栗郁文手指旁边木凳:“坐。” 末了,又给来福递了个添茶的眼神。 “栗三公子?” “别急,饮完这盏茶再说也不迟。”栗郁文耐心极好,见司徒姬茶盏见底,方才缓慢开口道:“不好意思,上次的事,让你受惊了。” “不是,没有的事,倒是我,不该说话太直,冲到你了。” 而听到这话的栗郁文也越发沉闷,却也欣慰,欣慰他所看重的小姑娘依旧未变,还是那般的天真、烂漫。 “我前两日进了趟丞相府。”栗郁文说话间见司徒姬脸色不对,又要开口,连连示意:“这事与你无关,再者,我身为丞相府的小婿,进回相府也是理所应当。” 司徒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栗郁文说完这句话后,总有股难言以喻之感。 “其实,司徒韫榕的身份也是今年上半年才被公开,而那不久后,便就身子不爽,这期间,一直在相府养病。” “而今,已是病入膏肓,出不了门。” “什么?”司徒姬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庶哥身子一向很好,必不会突然病成这样。” “咳,咳。” “啊,栗三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对不起。”司徒姬一脸歉意,赶紧掏出手绢递到栗郁文跟前,眸里尽是掩之不尽的担忧:“栗三公子,你没事?” (本章完) 第69章 替她不公 “我没事,没事,咳,咳。”栗郁文摆手,盯了手绢好一会,终是伸手接了过去:“我已买通相府夜事之人,如若相见,今夜寅时在相府门口汇合即可。” “栗三公子。” “咳,咳,别这么看着我。”栗郁文撑着桌面站起了身:“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帮你的。” “嗯?” “我亦有所求。”栗郁文看着窗外:“我娘名唤三娘,乃是被卖入康宁侯府的妾室。” 栗郁文说起这话时,眼睫不停地颤栗着:“如若我不在了,还望司徒小姐看在今日相助的情分上,助她一臂之力,也不至于在康宁侯府过得那么难。” 若是当日嫁进康宁侯府的人是她,也还好说,可是…… 别说她一介庶女,就是所嫁之人,亦是被贬的前朝太子,能有什么手段可言?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司徒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一定会好的,相信自己。” “呵。”栗郁文又是一阵苦笑:“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栗郁文扣桌三声,来福应声而至:“公子。” “咱们回。” “栗三公子。”司徒姬就这么目送着栗郁文离开,看着满桌的菜未动,遂起了打包念头。 也就在她向小二买来食盒的时候,方才发现汤碗下面压着的银票,足有五十两之多。 “栗三公子。”司徒姬红着眼帘,又四处张望了会,确定栗家的人早已离开,这才颤抖着手拿起银票。 攥着银票买账时,方才发现栗郁文早已打点妥当,遂提前回到租房处歇息了会,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就此守在了司徒府后院,原还以为栗郁文说的寅时就是寅时,不想对方跟自己一样,丑时便就到了司徒府后门。 “栗三公子。” “司徒小姐?”栗郁文透着疑惑:“不是说好寅时的么?你怎的——来得这般早?” “我?”司徒姬抿嘴:“睡不着,索性也就过来了。” “我也是。”栗郁文儒雅一笑,陪着司徒姬静等了会。 两人相谈甚欢,也就在谈话间,眼角督见两道人影互相协助着——推出夜香车。 “那不是莲芝么?” “你认识她?”栗郁文话问出口不禁自嘲一笑,想来司徒姬自幼在司徒府长大,识得几个下人也不足为奇。 还真是,在她面前,连引以为傲的智气也给散失了去。 “嗯。”司徒姬手指莲芝,没感到丝毫辱没:“先前府上的夜香都是由我和莲芝倒的。” 说完又指着另名夜香妇:“估摸着我走后,莲芝一人做不过来,这才又寻了名夜香妇。” “嗯。”栗郁文借着月光,一直盯着司徒姬的侧颜看,始终挪不开眼。 这深情凝视的一幕,不禁让掩在暗处的卫戈道了声不妙。 “走。”栗郁文掩着唇角,走在前面,等到门口时,还朝司徒姬招了招手:“过来。” “二,二,二小姐?”始终倾头的莲芝被另名夜香妇拽着袖摆。想着对方口哑,抬头解围,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司徒姬:“二小姐?” 说完赶紧凑到司徒姬跟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地打量着:“二小姐,还真是您。呜呜呜,这才一年未见,你更瘦了。” 说完直接扑到司徒姬怀里:“既是出了司徒府,还回来做甚?” 想来司徒姬一个相府小姐,还得跟她这个卖死契的丫鬟一样,干着倒夜香的活。 既是逃了出去,随便找到活计不都比在司徒府来得快慰? “小姐。”莲芝抹去眼花,垫着脚尖四处张望了下,不仅未见到二姑爷祁蔚,反而还看到了大姑爷栗郁文? 这…… “好了,好了,这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早有准备。”栗郁文说完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另名夜香妇怀中:“喏,这是定金,剩下的,待两日后一并结算。” “啊,啊啊。”另名夜香妇收好钱袋,双手在空中比划了番,见无人回应,干脆褪下工服塞进司徒姬怀中,作了一揖,又啊啊啊地比划了阵。 而莲芝见状后亦是比划了会,就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还微笑地摆了摆手:“哑娘提醒说明日寅时,再在这儿换回来,千万别忘记了。” “嗯。”司徒姬颔首,转身就要去谢栗郁文,而对方似乎料定司徒姬有此行为般,早已盯着这厢在了。 “栗三公子。”司徒姬作揖:“此事多谢栗公子出手,若日后有用得到我司徒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严重了。”栗郁文又是一串咳嗽,半依着来福右肩,朝这厢挥了挥掌心的帕:“时间较短,也只能以此法进司徒府了。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说完又抬头看了眼天空:“这时辰也不早了,快去忙,明日寅时我再来接你。” “如此,那就多谢了。”司徒姬再次行礼,待目送栗郁文等人离开后,方才套上哑娘的工服,以纱巾覆面,与莲芝一道,做起了以往的活。 两人将车推到交接处,等处理好后,这才推着板车回到相府,在相府最为偏僻的地方刷着恭桶。 却不想莲芝下手极快,咋看之下颇有种不想让司徒姬动手的感觉。若不是相府人口过多,忙不过来,怕不是要将司徒姬撵到一旁坐着? “莲芝,你别这样。”司徒姬该刷的刷,该倒水的倒水:“又不是没做过这个,对了,等会司徒韫榕那儿的活就交给我了。” “二小姐。”莲芝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直接抢过司徒姬手中的毛刷掷在地上。 托着司徒姬双手,怎么也掩饰不住:“二小姐,二小姐,呜,我可怜的二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辛苦的。” 在莲芝的心里,司徒姬比之她还要不幸。虽然她是被卖到司徒府的,可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若是不将她发卖,一家七口全得饿死。如此,还能换回家人的命。 而就在她被卖进司徒府的前夕,不仅被娘抱着哭了一夜,爹更是坐在门槛处,抽了一宿的旱烟。而那无声的叹息更是无时不刻地诉说着主人的无奈。 可司徒姬不同,自生下来就是礼部侍郎司徒仲豪的小女儿,而今,司徒仲豪更是高居丞相之位。 不仅认回司徒韫榕这个长子,更是不顾礼部尚书的反对,直接将苏连珠抬为平妻。 而对于司徒姬这个被迫替嫁的庶女,却是连句嘴都未开过。 第70章 如此遭嫌 第70章如此遭嫌 “二小姐,你就歇息歇息。”莲芝张开双手,拦住即将俯身捡毛刷的司徒姬:“看你如今瘦的,真只剩个皮包骨了。” 可做惯活计的司徒姬哪能忍心坐在一旁,看莲芝一人忙碌? 再说这洗、送恭桶也是有门道在的,须在未时前全部洗刷干净不说,还得晾晒去味。更得在戌时前更换完毕,以便贵人使用。 “这么多活,你一个人做不来的。”司徒姬终是绕开莲芝,捡起毛刷。 好在两人做事利索,又配合得当,还未到巳时,便就全部打理妥当了。 而到此时的莲芝方才松了口气,将司徒姬拉到自己就寝的小屋,自己则是跑到小厨房领来两人吃食。 两人就着矮桌用好了餐,方才得到一丝喘气的机会。 “二小姐。”方才净嘴的莲芝赶忙将司徒姬拉至床边坐下,自己则是搬来矮凳坐到司徒姬的对面:“二小姐,这一年来,伱——过得好么?” “挺好的,挺好的,你呢?”司徒姬抬手,替莲芝理了下发:“一个人住在这儿,还怕么?” “不怕,不怕,莲芝早就不怕了。”莲芝数次梗咽,比起远嫁的司徒姬,她这住所虽然偏僻了些,却远不到害怕的地步。 倒是司徒姬。 “小姐,你和那前朝太子怎么样了?”莲芝问话间,无不透着关心。 “还好。”司徒姬去掉草鞋躺回床里侧,又拍了拍外面的位置:“快上来眯会,否则待会,又该没劲了。” “嗯,嗯,这就来,这就来了。”莲芝踌躇片刻,终是去鞋躺了上去。 好在哑娘只是临时过来协手的夜香妇,不住司徒府。而倒夜香本就是件遭人嫌弃的事,住得偏远不说还无人过来。 此举,反倒更适司徒姬藏身了。 只是两人许久未见,从幼时聊到长大后的事,再到分开时的所见所闻,似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小厨房的人过来唤莲芝倒生活垃圾。 “小姐,你再睡会,我去去就回。”被唤醒的莲芝轻手轻脚,一回头才发现司徒姬早已清醒,当下心疼,只得开口交代了句。 “嗯,你放心去,我还等着你回来一道送恭桶呢。”司徒姬含笑着摆了摆手,话虽如此,可当莲芝真的离开后也没了睡意。 紧随其后,下了床榻,再次打量起了这间阔别一年的屋子,内心触动得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莲芝过了饭点许久未归,这才推门而出。 套好工服,又戴上纱巾,依着以往的熟悉劲正欲往厨房的方向走,不想才离些远,竟看到一直空悬的静思院开了门。 司徒姬本就身份敏感,再者此次偷跑回来,更加不敢贸然行事。正倾着头往前走时,不想听到那阔别已久、久久觅而不得见的桑音。 “让开,咳,给我让开。”声音绵而无力,一听就是病中之人。 “抱歉啊,大公子。”守门小厮笑得极其欠揍:“夫人特别交代过,说公子你的身子不适,还得呆在静思院养病才是。” “若是无意将病气过了出去,那可就不妙了。” “放开我,我要出去。”绕是司徒韫榕再是气愤,音量却依旧透着无力。 “抱歉,大公子,若是你再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小的不客气了。”那守门小厮突然龇牙,面目狰狞。颇有种司徒韫榕敢踏出门,他便能要他命的样。 “庶哥。”司徒姬捂着心脏的位置,为防发现,只得匆匆而过。 好在莲芝只是去取饭了,两人匆匆用完饭便就各自送恭桶。 只是莲芝不放心,执意要陪着司徒姬一道前往静思院送恭桶。 有人肯陪着自然是件好事,再者司徒姬还想着有莲芝在身侧,关键时候还能把个风。 于是,两人提着恭桶,风风火火地就赶到了静思院。 “哟,今儿个这么早。”开口之人依旧是拦司徒韫榕的那个小厮:“这哑巴今儿个讲究了,竟还戴了面纱。” 好在哑娘听不见,亦无法回话。更无过多的语言、肢体活动。只肖立在一旁装呆,做个背景墙即可。 直到被莲芝扯住后襟,方才往旁退了两步。 “哑娘只是今儿个起了疹子,那个,那个……”莲芝指着地上的恭桶:“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守门小厮十分托大,双手环胸,仿若高人一等:“艾,别急啊,爷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完伸手就要去拎恭桶,只是要触碰时,又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缩了回去:“我等才得夫人死令,莫说这恭桶,就是我等看见的蚊虫,也得止步于此呀!” 说完向身旁的人示意了下:“赶紧的。” 这才舔着一脸的笑:“如此,就请回。” “这?”莲芝再次扫了眼司徒姬,企图说服小厮:“这本就是我的活,再说,我这都到门口了,也不差这一步两步的,不是?” 却不想此话才出,就被二人推搡着往外走:“去去去,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还伸出右手,做了个砍人动作:“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被人发现,告之夫人,爷这活还做不做了?” “可是,可是这本就是件顺手的事啊?”莲芝还欲劝说,殊不知对方太耿,眼看劝说不了,竟还想要唤人。 “别,别,我们走,我们走就是了。”莲芝无奈,只得拉着司徒姬侯在一旁。 直到小厮拎出用过的恭桶,方才捂着鼻子往如厕拎。 “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莲芝叹息:“都怪奴婢人轻言微,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也没能搭得上手。” “无碍的。”司徒姬露之安慰一笑:“无碍的,眼下,咱们还是先将这些活计做完再说!” 司徒姬谨慎,凡是接触过的人,大多是让莲芝去送,实在推迟不过这才出的马。 此刻,倒是十分庆幸栗郁文让自己顶的是哑娘位置。莫说司徒姬谨慎,戴着面纱,就是光明正大,怕也没人肯正眼瞧她。 如此看来,这夜香妇的工作就是如此遭嫌。除了她这个二小姐外,也就莲芝这个签死契的人了。 实在不济,再高价配个哑娘这样的计时工。 (本章完) 第71章 警告 第71章警告 临近夜幕,两人才将各院的恭桶换好,得以喘气。 而忙出一身汗的司徒姬也只能借用莲芝的盆、桶,简单梳洗了番,便就躺上了床。 身子休息,脑子却在回味前程往事。 前世,她回京的晚,更是在入宫后才得以腾手打听苏连珠母子的事。却救助无门,为时晚矣。 司徒姬想着想着突然眼眸一亮,莫不是郑月柔正在徐徐图之,着手准备? “嗯?你怎么还没睡呀!”正当司徒姬想得入神,突然被翻身的莲芝惊得冒汗:“快睡啦,等会还要将那些污秽物送出府。” 司徒姬愕然,可扛不住兴奋,直到莲芝起床穿鞋时,都还没能从兴奋中走出来。 “二小姐?”莲芝带着狐疑:“你此次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偌大的相府只有两个夜香妇,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至于流程和时间,亦是早早就计划好的。 而莲芝身为小小的夜香妇,自是不敢懈怠。绕是如此,却依旧放心不下相伴多年的司徒姬。 边穿衣边追问司徒姬回来的缘由:“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那边过得不好?” 正在系腰带的莲芝想到这儿,猛地松手,往床沿一坐,就差着手去拽系草鞋的司徒姬了:“伱这该不会是撇下太子,偷偷跑回来复仇的?” 眼看司徒姬瞳孔放大,满是诧异,莫不是猜中了?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傻啊!”莲芝哀嚎:“咱先不说其他的,就夫人那里,亦是难瞒。” “小姐,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听奴婢一句劝,待寅时出府送香时,赶紧和哑娘换回来。” “你不是我,无契一身轻,这黑心的相府,不进也罢。” 莲芝抿嘴,还欲再说,却在此时听到更声,当即站了起来:“你穿衣服,我先去忙。”说话间走过门槛,带上了门。 而司徒姬也在这时穿戴整齐,将哑娘的衣服套在了最外面。又从腰间掏出面纱覆好,这才伸手去推门。 等她赶到如厕时,莲芝已将恭桶整齐地架上板车了。 “小姐。” 司徒姬颔首,刻意压低声音跟在莲芝身侧:“我不便久留相府,还烦你留心下静思院的动静,对了,还有苏姨娘的事。” “小姐?”莲芝抬头,带着三分不解,却没多说什么。 结果人才出府,就看到立在一旁的栗郁文,当即褪去工服迎了上去:“栗三公子。” “嗯。”栗郁文点头,并未多言。 等来哑娘换回身份,这才再次开口道:“随我过来。” 司徒姬回头看了眼莲芝,这才迈腿跟了上去。 等坐进包厢时,东方已是泛着朝晕了。 “此行可还顺——咳,咳,顺利?”栗郁文以帕覆面:“通上话了?” “对不起,都是我无能。”司徒姬两只手都快纠成了团:“嫡母将庶哥扣在了静思院,严防死守,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栗郁文端起跟前茶盏,抿了小口,复又放了下来:“所以,你此次回京是为了司徒韫榕?” 眸底,竟是掩之不去的哀伤。 司徒姬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庶哥向来对我很好,若不得庶哥、苏娘暗中相帮,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苏娘。”栗郁文放下茶盏:“一个小小的烧火夫人,突然被抬为相府平妻。这让郑尚书的女儿、司徒府的当家主母如何自处?” “依我看,司徒相爷这根本不是弥补,而是捧杀。”栗郁文在说这句话时,因情绪波动过大,又连咳数声,这才撑着桌沿站了起来:“你说说,这般艰难的处境,该如何相救?” “我,我。”司徒姬一时语塞:“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啊!” “那我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栗郁文话落,现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栗郁文叹息,重新坐了下来。 好在小二在这时端来早点,让氛围缓和了些。 “你我能力有限,不说救人,就是进府亦是件难事。”栗郁文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先前缓和了多。 “放心,我会注意的。”若是暴露,别说救人,就是自己亦活不长:“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救自己想救之人。” 栗郁文抬头,没想直接撞进司徒姬视线,当即绯了耳根:“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连将三式糕点推到司徒姬跟前:“先吃饭,等会让来福送你回去。” 司徒姬自是知道栗郁文在康宁侯府的日子,举步维艰。眼下,能仪仗的恐怕也只有来福、来寿二人。 “不用如此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司徒姬惊于糕点的多样性,从最近的盘子上拿了块桂花糕。 酝酿了会,方才抬头:“你的身子——就没请人看过吗?” 似看出栗郁文难堪:“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栗郁文苦涩一笑:“哪是没有看过!” 这? 司徒姬一时语塞,直接垂下了头:“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来,这家的桂花糕最是有名。”栗郁文看司徒姬吃完桂花糕,毫不犹豫地将糕点盘推了过去:“小心点,别噎着。” “嗯。”尬得司徒姬一脸红,都能滴出血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栗郁文推过来的桂花糕吞入腹中:“那个,我吃饱了,就先走了。” “且慢。”栗郁文再次扣桌,直至来福进来:“公子。” “嗯,送司徒小姐回去。” “不用。” “住得那般偏远,就别推迟了,嗯?”栗郁文重新坐了下来:“去。” “真不用,我有马。” “我知道。”栗郁文再次摆手,转而看向窗外。 “司徒小姐,请。”来福在恭敬地行完礼后,往旁退了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再次开口道:“司徒小姐,请。” “栗三公子。”司徒姬终是转身,朝外走去。 殊不知栗郁文早已买好了单。 “司徒小姐。” “嗯?”司徒姬回首,看着临近马匹:“怎么了?” “司徒小姐。”来福勒紧马绳:“公子处境本就不妙,司徒小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莫要再见了。” “我……”司徒姬默然垂首,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我知道了。” “嗯,那就自个儿回去。”来福摆手,双腿夹着马腹,原地踏圈:“还请司徒小姐记住今日的话。” (本章完) 第72章 苏连珠 自那日一别后,司徒姬真的没再去过康宁侯府,当然,栗郁文也没主动找过她。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联系亦是没有意义。 司徒姬伸出右手捏了下腰间钱袋,如今,里面只剩栗郁文赠的五十两银票了。 为了节俭,司徒姬特意买了米、面回来做。亦不再墨守成规,而是买些吃食,以纱覆面,在司徒府后街摆了个流动摊位。 只要看到司徒府的人出来,就会下意识地打听情况。 可惜那些人嘴巴太严,能打听到的都是些心知肚明的消息。 好在拖到年关,还未传出司徒韫榕母子的消息。 当然,对于司徒姬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苏连珠母子还没出事。 直到天空下雪,摊子无法再摆。 司徒姬无奈,只能坐进离府最近的茶馆,以便观察司徒府动向。 原还想着年关热闹,伺机混进相府。不想未见司徒韫榕,反倒听到栗郁文的消息。 “咦,我没看错?方才那是栗三公子?啧啧啧,身子都垮成那样了,还被压到相府。” “嘘,心里知道就行,别说出声。”那人拽着身旁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引火上身。” 话才说完,人已在司徒姬的隔壁桌坐了下来:“话说那谢三娘也是命苦,本以为母凭子贵进了侯府,还以为苦尽甘来,结果……” 司徒姬闻之皱眉,直接搁下茶盏,迅速从腰间摸出五个铜板塞进小二手中。 直接奔出茶馆,才发现人群一窝蜂地向相府方向涌。遂混进人群,来到了相府正大门。 头一眼就看到负手而立的亲爹——司徒仲豪。 “哎,这栗三公子都病成这样了,话说老侯爷也是狠心,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嘘,话说康宁侯府都落败成这样了,这好不容易和相府结了亲,哪能说松手就松手呢?” “那也不能拿自个儿儿子的命来赌呀!” “且,不过一个庶子罢了,哪有康宁侯府来得重要。” …… 众人中,说啥的都有。 “栗三公子。”司徒姬抚着心脏的位置,安奈冲动,眼睁睁地看着栗郁文被迫跪在雪地里。 本就羸弱的身子,不大一会就咳出血来。 “栗三公子。”就在司徒姬再也控制不住,欲往前冲之际。司徒仲豪终是开了尊口,转过了身。 “栗棕山。” 有权在手胆倍增,要是搁在以前,都是栗侯爷栗侯爷的叫,现在成了丞相,原来口中的侯爷直接成了栗棕山。 “哎,在的,在的。”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原本肥头大耳的栗棕山跟个舔狗似的,在司徒仲豪开口之际,立马凑上了前:“亲家,你说,你说。” “栗棕山,你也别说老夫欺负人。”司徒仲豪手指栗郁文:“你看看,你看看,虽说司徒姬是我相府庶女,却也是老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 “是,是,是,相爷说的是。”身为资深舔狗,自然是司徒仲豪说啥,栗棕山都要附和。 “若不是先皇旨意,他能娶到老夫女儿?” 栗棕山一听这话都能呕出血来,也不知是谁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使先皇下的旨? 话虽如此,可还是狗腿道:“是,相爷说的是,相爷莫气,老夫回头必会好好教导教导,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夫纲。” “行了,行了,这离了心的夫妇,再怎么强迫也是没了意义,依老夫看,还是让他们就此和离。” “别,别呀。”栗棕山还欲再说,不想因门口的动静过大,已是惊动了相府内的女眷。 这不,此刻郑月柔已是带着她的好女儿司徒静柔出来了。 “爹,爹。”司徒静柔上前,挨个敬了礼,不偏不倚,让人挑不出错。 殊不知司徒静柔的出现,栗郁文咳得更狠了。 “抱歉了,栗三公子。”司徒姬抿嘴,逐渐往相府的位置退,最终寻到莲芝的住处所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过了墙。 悄咪咪地摸进了房:“莲芝,莲芝?” “二小姐?”莲芝猛地惊醒,直接赤着脚将司徒姬拽进了屋:“二小姐,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相府水深,不进也罢。” 情况紧急下的司徒姬也顾不得许多,拿起架子上的大袄就往莲芝身上套:“知道苏娘的院子么?” “啊,知道,知道。” “情况紧急,走,快带我过去。” 一起生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只见她从墙角的木箱里掏了件袄子套到司徒姬身上:“以防不测,还是披着这个。” 司徒姬抿嘴,直接拢着大袄:“多谢。”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连珠院,好在两人套着工袄,还拎着干净的恭桶,虽然时辰不对,却也没受多大阻碍。 “莲芝。” 不亏是相伴多年的人,司徒姬只开了句口,便就点头松开了手:“我省得,快进去。” 司徒姬点头,提着恭桶,转身就往厢房跑。 司徒姬迈进厢房,率先环顾了周,见没丫鬟、仆人,不禁松了口气。随手将恭桶放在了墙角处。 小心翼翼地往床边走:“苏娘,苏娘。” “司徒姬?” 隐约听到妇人的唤声。 “司徒姬,司徒姬,可是司徒姬回来了?” 煞时就红了眼,一把掀开床幔,快步走了上去。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苏连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正以肘子撑着床板,挣扎着往起坐呢! “苏娘。”司徒姬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扶好,快速往苏连珠的背后塞了个枕头,转身就要去倒水。 只是,桌上虽有水壶、茶盏,却都是空的。 “苏娘。”司徒姬再次掀开床幔,眼看苏连珠有话要说,赶紧凑上了前。 “别忙活了。”苏连珠每说一句话就咽下喉咙,也是渴到极致,拉过司徒姬的小手拍了拍:“孩子,你回来了啊!” 此话一出,再也安奈不住,直接淌下眼水:“回来了,苏娘,我回来了。” 却不想苏娘听到这话更加着急:“既是出去了,还回来做甚?” “苏娘,别急,我这就带你出去。” 苏连珠闻言直摆着手:“好孩子。”说话间直抚着司徒姬耳鬓:“我自个儿的身子骨自个儿清楚,就算出了相府,也活不了多久。” “苏娘。”司徒姬猩红着眼:“不会的,不会的,您一定会好的。您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孩子。”苏连珠叹息:“知道连珠院为甚没人守着么?” 司徒姬哭着摇头,口里直喊着不会,不会。 第73章 终会面 “没人看护,不过是没守的必要罢了。”苏连珠露着苦涩的笑,艰难抬手,比划了下:“想当年,我苏连珠带着这半大的韫榕,千里寻夫,却落得这般下场,呵,他司徒仲豪好狠的心哪。” “苏娘。” “这辈子,我从未怪过任何人。”苏连珠扯了抹笑,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和些,殊不知长期服用带毒之物,早已肌颜有损,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你知道那种,明明是正妻,却被迫以烧火夫人的身份进府,伺候新娇娘的感受么?”苏连珠突然垮着脸,笑着摇头:“不,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最好生生世世也别知道。” “苏娘。”司徒姬抿着嘴,别说亲身经历,这种事,光听着就想揍人。 “好孩子。”苏连珠捧着司徒姬双手:“好孩子,你能来连珠院看我已是不易,只是苏娘还想求你个事。” 司徒姬点头,眼下苏连珠落到这般下场,多说无意,所求不过是亲子亦安罢了。 果不其然,苏连珠的下句话就提到了司徒韫榕。 “好孩子,咳,苏娘知道你亦是处境不易,只是你——能不能救韫榕出去?”等待中,苏连珠抓手的劲头越发变大,双眸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姬。 直到司徒姬点头,方才松了口气:“快走。” “苏娘。” “快走,韫榕现如今被困在最北方的静思院。”说完又将司徒姬往外推了推:“无论看见什么,都莫要再回头了。” “苏娘。” “走呀,快走,郑月柔她生性好妒。又怎能忍下这一夫二妻的荒唐事?” “司徒姬,苏娘求你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一定要想出办法将韫榕救出府。”苏连珠说话间挣扎着就要下榻行礼,奈何被司徒姬拦住。 遂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徒姬:“若实在无法,就——自行跑路。” “苏娘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庶哥带出这吃人的相府。” 苏连珠闻之落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向司徒姬:“走,快走。” 司徒姬无奈,在回头看了眼床榻后径直向外跑去,好在莲芝还守在院门处。 “小姐?”莲芝往司徒姬的身后张望了下,露之一脸疑惑:“人呢?” 司徒姬摇头:“走,我们先去静思院将庶哥救出来再说。” “小姐莫慌。”莲芝从厢房拿出干净的恭桶:“我先打个头阵。” “也好,我等见机行事,切莫冲动。”司徒姬跟在莲芝后面,途径大门时,竟听到府外震耳欲聋的吵闹声。 许是太过唐突,惊得一府的下人个个伸长脖子。 “小姐,这还真是个好机会。” 司徒姬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倾着脑袋就往北方跑。还离得些远,就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声。 一回头,竟看到方才才到过的连珠院着了火。 由于火势过大之故,几乎人人都在喊着救火,甚至连府外的人都给惊了回来。 “莲芝,快,就趁现在。”司徒姬加快步子,到静思院门口时,果真没看到人。 绕是如此,却也不敢冒进,让莲芝提着恭桶侯在一旁,自己则是偷偷摸摸地进了院子。 直到主厢房门口才松了口气,又四下打量了眼,甚至还贴耳听了会动静。这才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厢房。 只是找遍了厢房都未看到司徒韫榕的身影,最后无法,一把掀开床幔:“庶哥?庶哥?” 司徒姬赶忙上去扶住司徒韫榕:“庶哥,你怎么样了?” “司徒姬?”都这个时候了,竟还儒雅一笑:“你怎么回来了?”说完还扫了眼床幔之外:“他呢?” “别管了,庶哥,你跟我走。” 这? 司徒韫榕别过了脸:“不,我不走。” “为什么?” “要走你自己走,带上我,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不会的。”司徒姬作势就要拉人:“庶哥,求你了,就跟我走。就算不想自己,也该想想苏娘。” “若是你这出了什么意外,又该让苏娘如何自处?” 许是提到苏连珠的缘故,司徒韫榕总算有些动容。 本就比司徒姬高上不少,如今肯配合出逃,倒是让司徒姬轻松了不少。 正当司徒姬艰难地架着司徒韫榕出厢房时,突然有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其中还有个人背了具尸体。 “司徒公子,司徒小姐。” 两人旁若无人,其中一人更是在见完礼后直接将尸身背进厢房,等再出来时,已是冒着些许白烟了。 “你们?”司徒姬护在司徒韫榕前面:“谁派你们来得?” 听到这话的黑衣人对视了眼,只见其中一人向前了步,扯开覆面黑纱,露出一张熟人脸。 “阮副将?”司徒姬几乎于松气的同时缩回了手:“你们这是?” “等回去再说。”另一黑衣之人亦是上前了步:“此地不宜久留。”说话间作势就要来抱司徒姬。 只是临近碰上时,临时将协助对象改为了司徒韫榕。 迫于无奈的阮胥江只得再次抱拳:“司徒小姐,得罪了。” “可是,可是莲芝还在……” 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就被阮胥江带着腾空飞起:“放心,我在进院之前,已是同她招呼过了。” “如此,多谢了。”司徒姬言真意切:“你们不是应该在大姚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阮胥江白眼,没好气道:“本就是京城人,回京不是应该的么?” 好,问的确实有些多余。 只是这路怎的这般熟? 正当司徒姬回过神时,那阮胥江突然松手,惊得司徒姬心脏跳得飞快,似要溢出胸腔。 “啊”声刚起,已是落入温暖怀抱,紧随着的是道咬牙切齿的震吼声:“阮胥江,好样的。” “祁——祁蔚?”司徒姬在瞧见身下之人时,露之一脸惊喜,只是在发现祁蔚的动作后,赶紧站起了身:“祁蔚,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京城了?” “哼。”祁蔚别过了面,似不想开口? “这是怎么了?”司徒姬一脸疑惑,想着祁蔚的小性子,该不会还在气自己不告而别? 遂舔着脸道:“别气了,别气了,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回京吗?” “再说,你那时还在养伤,也不易长途跋涉呀!” 第74章 乖 “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 司徒姬好笑,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呀!”只是当她的视线扫之祁蔚双腿时,一脸笑容逐渐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祁蔚,你的腿?” 听到这话的祁蔚总算舒坦了些,可只肖想到卫戈的信,便又黑了下来:“这么长时间下来,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么长时间?是啊,都这么长时间了,祁蔚的腿还没好。 司徒姬哭丧着脸在祁蔚的腿边蹲了下来,只肖想到前世的结局,更加忍耐不住,扑朔扑朔地淌着眼水:“这腿这么长时间都没养好,是不是好不了了?” “呜,呜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可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嗯?若是知道这个结果,就不会一人上赶着回京了?”祁蔚松气,一口气还没舒上来就被司徒姬噎在了原地。 一双腿和一条命,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只见她高昂着头,一脸坚韧:“我会将你托付给若兰姑姑,再行回京。” 祁蔚吸气,再吐气,看司徒姬那副人畜无害样,连带着轮椅直接将人抵在香樟上:“一个康宁侯府的庶子,一个相府的庶女。” “呵呵,庶女配庶子,果真极配,司徒姬,你这是当孤死了么?” 还在盯腿的司徒姬突然回过神来,一脸茫然:“什么?” 祁蔚不断地压着火气,若再不直接问,怕不是能装一辈子:“那个栗郁文是怎么回事?” “栗三公子。” 栗三公子,还叫得这般亲密?祁蔚一忍再忍:“你们早先认识?若不是替嫁这一出,怕不是要嫁进康宁侯府?” 司徒姬当真沉思,想着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合适。 若是放在前世,没准还真会嫁进康宁侯府。不过既然重活一世,知道祁蔚这段情,应该会想方设法逃婚的。 “如此问题,竟还犹豫这般长时间。”祁蔚气急,怕再待下去会于两人不利,遂轴着轮椅把手向院门走去。 “哎,祁蔚,祁蔚,你的腿。”司徒姬气急,跟后跑了几步,奈何祁蔚的速度太快:“祁蔚,你将我庶哥弄哪去了?” “祁蔚,能不能拜托你……” “不能。”祁蔚操控轮椅飞过门槛,不等司徒姬话说完整便就大力扣上了门,直接隔绝了那尚未说完的话。 “太子殿下。”已将司徒韫榕安置好的卫戈前来复命:“回太子殿下的话,属下已成功将司徒韫榕送至别苑。” “嗯。”祁蔚深吸口气,复又吐出,挑了下眉。 卫戈当下心领神会:“回太子殿下的话,对方问了司徒小姐的事,不过属下并未多言。” “嗯。”祁蔚右手手指挨个敲着轮椅把手,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时间到了,你去相府门口看看。” 以卫戈的聪明睿智,只肖点到即可,无需交代太多。 却不想向来聪明的卫戈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对着离去的祁蔚直揉着发,怎么也想不明白祁蔚的用意所在。 “还真是怪事。”卫戈抚着后脑勺,都快成了鸡窝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好好的,怎么救起栗三公子来了?”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两人还是情敌关系。 卫戈摇头,君命不可违,又静思了会,终是向相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立在原地的司徒姬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还不见祁蔚折回终是迈动了步。毕竟照顾了那么久,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祁蔚。”司徒姬来到院门处,沉吟片刻后推开了门,垫起脚尖冲远处张望了会,又近乎盏茶的功夫,终是失落地扣上了门。 抢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做好了饭。 饭后又简单梳洗了番,这才点燃碳火,躺上了床。 一会想着祁蔚双腿,一会又忧心着司徒韫榕的处境。直到三更天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谁知才睡一会,竟就蹙起了眉。不过点了些碳火,怎的这般热? 迷迷糊糊中,不禁嘟囔了句:“热,好热。”嘟囔间还翻了个身,惊于触觉,一把拽过被子坐起了身,尤为警惕:“是谁?” 问话间汗珠直淌,她就不该贪图便宜租下这间屋子。毕竟,只进门的那日——就察觉到门口的香樟树上有异。 莫不是被采花大盗给盯上了? 司徒姬越想越是离谱,一手攥被,一手攥着枕头,想着用哪个捂人效果更好? “别闹。”入睡的祁蔚,桑音尤为低沉:“为时尚早,且再睡会。” “祁蔚?”许是听到熟音之故,司徒姬逐渐放松下来:“不说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嗯?”祁蔚依旧闭着眼,一个伸手,直接搭在了司徒姬的柳腰上,还妄想使力,将人捞回怀抱:“乖,再眯会。” 这人,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她当什么了? 司徒姬气急,抬起右手挣开祁蔚钳制。 人有骨气、热血,可惜败给了天气。不大一会就抱着被角躺会了窝。 又静等了会,在察觉到祁蔚均匀的呼吸声后,整个人都不打一处来,转而正对着祁蔚:“醒醒,你给我醒醒。” “乖。” 殊不知心中藏事的司徒姬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你将我庶哥藏哪了?还有,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直觉告诉她,祁蔚之所以生气,并非她留信出走那么简单。 “乖,再睡会。”祁蔚大手一伸,直接将司徒姬圈进怀里:“累。” 说完,竟又阖上了眼。 “祁蔚。”司徒姬抿嘴,转而背对着祁蔚,又等了会,这才转过了身。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等点燃煤油灯时,方才发现祁蔚的眼周乌黑一片。 “祁蔚。”司徒姬心里泛酸,想着祁蔚日以继夜赶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相府解救自己。 可自己还在…… 司徒姬摇头,晃去意乱,重新躺回床上,借着灯光抚上祁蔚眼周,丝毫不掩疼惜之情, 待到天快亮时,方才昏昏沉沉睡去。 殊不知她才阖眼,对面的祁蔚就勾弯了唇,又往司徒姬这边贴近了些。 将下颚抵在司徒姬头顶,忽地倾头,嗅了下发,脸上尽是满足之情。 第75章 司徒姬睡的晚,起得更晚,重要的是睡醒时,太阳都快到头顶的位置了。 “祁蔚?”司徒姬习惯性地摸了下身旁位置,这才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祁蔚,绯红着脸:“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祁蔚无奈,宠溺一笑,没想小丫头会这么记仇。只是这个话题太敏感,容易想起栗郁文。 原要责问的话在司徒姬腹叫时,尽数憋了回去,到底不忍司徒姬受饿,转动轮椅到厢房门口唤了声:若兰。 若兰显然早有准备,在祁蔚声落不久,便就端来梳洗木盆。 端着木盆向祁蔚行了个礼,起身后径直来到床前,随手将木盆搁在了架子上,俯身就要来替司徒姬穿棉鞋。 吓得司徒姬又缩回了脚:“若兰姑姑,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若阮翎月尚在,以若兰的出处以及身份、地位,怎么着也是个掌事嬷嬷。 “那!”若兰透过掀开的床幔,快速扫了眼木桌所在的方向。毕竟在大姚待了那么久,自是知道司徒姬对于祁蔚的重要性。 再次拿起棉鞋:“司徒小姐,放轻松些。”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司徒姬俯身接过棉鞋,快速穿好,又到架前洗了把脸。 端着木盆就出了厢房,路过祁蔚身边时,还眼神怪异地瞟了眼。 将水洒去后又端着空盆回到厨房,安置好后。才发现早膳早已做好,除了铁锅里的米粥外,台子边还放了两碟桂花糕。 甚至连小菜都准备好了,目测之下,似乎又回到大姚,但伙食俨然好上不少。 司徒姬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只是司徒韫榕…… “唉。”司徒姬叹息,伸手压着泛空的腹部,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将桂花糕放回盘子。 随即打了两碗米粥,连带着小菜和桂花糕一并放上托盘,向厢房而去。 “太子殿下,那司徒小姐……” 司徒姬愣怔了下,没想到若兰会在背后提起自己。只是这人怎么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还真是倒人胃口。 司徒姬舒气,想着司徒韫榕,好一顿忍耐。终是平复好情绪,伸手敲响了门。 更是在得到祁蔚应允时,方才只手推门而入。 带着托盘行完礼后,起身将其搁在了桌子上,依次取下米粥、桂花糕,小菜放好。 最后还不忘将木筷递到祁蔚手上:“用膳。” 如此态度,不禁将一旁的若兰震惊到了,刚欲上前却被祁蔚一个眼神制止:“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出去用膳。” 收到指令的若兰只得领命而去,带上了门。 “祁蔚?”司徒姬讨好似地端过桂花糕。想祁蔚堂堂太子,所用厨房除了一锅米粥外就只两盘桂花糕,足以见其对桂花糕的热衷程度。 “嗯?”祁蔚并未动手:“说,什么事? 司徒姬闻言,小脸一垮,想着这人还真是,明明是他让人掳走司徒韫榕的,此刻反倒有脸来问自己了? 话虽如此,可祁蔚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再说了,我看这桂花糕尚有余温且晶莹透明,漂亮得宛如白玉。一看就是才出锅的。” 祁蔚挑眉,倒是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种口才:“所以……” 看祁蔚始终不肯动手的司徒姬不免有些着急,直接将盘子端到祁蔚手边:“你先尝尝再说。” “说,到底什么事?” 司徒姬小脸一垮再垮,也没了讨好的心思。随手搁下盘子,在祁蔚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庶哥怎么样了?” 司徒姬叹息,只肖想到司徒韫榕那张惨白的脸,八尺多的男儿还要人掺着,就沉重得很。 越想越是难过,竟是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放心,还死不了。”祁蔚将桂花糕推到司徒姬跟前,端起跟前米粥吹了吹,复又小抿了口,终是没敢对司徒姬说实话:“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还需调理。” “那我能去看他吗?”司徒姬弓着上半身,一眨不眨地盯着祁蔚,眸里都是希翼:“你放心,我绝不捣乱,只肖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就心满意足了。” 祁蔚暗叹,似转移视线:“有孤的人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说完放下了碗,光明正大地叹了口气:“有这多余的时间,还不如随孤去司徒府看看。” “回府?”司徒姬眨眼,指着祁蔚又指向自个儿:“你和我?” 看祁蔚面色,不似开玩笑。再者,也没见祁蔚讲过玩笑话。 扯着嘴角:“你才回京就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会不会太过冒险?” 祁蔚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别忘了,孤名义上还是被掩起养伤的太子。出现——也不过是早与晚的事。” “可是,可是……” “放心,孤心中有数。”祁蔚抬起右手指着司徒姬跟前的粥碗,想着葬身火海的苏连珠,估摸着司徒姬知道此事后又得难过,吃不下,遂开口劝道:“先用膳。” “真去司徒府?”司徒姬得到肯定答案,又想着着火的连珠院,忙垂头扒粥。 不大一会就将一碗粥吞入腹中,甚至中途连口小菜都没用过,掏出碎布拭去嘴角污垢:“我好了。” 待目视祁蔚用完后,习惯性地起身收碗。 “过来。”祁蔚招手,督了眼桌子:“自会有人收拾。”言罢,径直轴动轮椅把手,越过厢房门槛。 等出院门时,外面已是有个宽敞的马车侯着在了。 祁蔚示意司徒姬上车,这才扶着车板边缘,艰难地上了车。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驾车的车夫竟是大姚的屠户姚大力。也不知何时被祁蔚给训服了。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牵着马儿。 而司徒姬则是全程盯着祁蔚腿在,在将对方扶坐好后,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祁蔚,这腿——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没那么痒了。” 没那么痒了,这是痒的问题吗? 司徒姬叹息,想着这人是不在意还是怎么回事:“要不,咱们再寻个医馆看看?这儿毕竟是京城,资源相对大姚来说要好得多。” “嗯,还是先去相府。”祁蔚唇角微勾:“若再不露面,怕不是整个东炽都忘了孤这个太子。” 虽招出有险,却也是最稳的法子——不是? 第76章 拆台 第76章拆台 “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再因为,因为……”司徒姬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说自己重活一世,而祁蔚前世就因为腿疾之故,被司徒仲豪、司徒静柔两父女威胁。 虽然有名无实,但还是以皇后的规格娶了个二婚妇,且还是病重皇后的嫡姐,困难可想而知。 更因为她从小缺爱,被司徒仲豪稍微洗了下脑,就不问青红皂白,偏帮司徒家,致使整个东炽的经济倒退五年不止。 “因为什么……” 语塞的司徒姬无奈,想着两人都已同塌而眠,也不在乎个拥抱。 遂抬起双手,直接搭上祁蔚精瘦的腰:“我不在乎你怎么样,但是我更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就跟从前一样,御马、涉猎,甚至上阵杀敌。” “所以等会从司徒府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寻家好些的医馆,好好瞧瞧,好么?” 如此深情的告白,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司徒姬。”祁蔚抬手搭上司徒姬后背,轻柔地拍了拍:“若是有天,我不甚瞒骗了伱,你——会原谅我么?” 司徒姬仰头,眨巴眨巴着大眼,怎么也想不出前世那个深情告白的祁蔚有什么好骗自己的。 “我自是信任你的,就算真有,那也是情非得已。” 祁蔚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两地离得不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爷,到地儿了。”还未等掀帘的司徒姬下步动作,姚大力已是跳下马车,将凳子摆好,又将轮椅搬下了车。 这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司徒小姐。 司徒姬回头看了眼尚坐的祁蔚,见对方点头,这才踩着凳子下了车。 也不知那祁蔚是怎么训的姚大力?分寸掌握的极好,见祁蔚安稳地落了坐后就退之一旁,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出发了。”司徒姬绕到轮椅后面,双手搭在轮椅推手上,正欲抬头往前推车,不想被府邸上的白色灯笼惊了一跳。 而正门上亦是挂着白色的帆布。 这是? 司徒姬情急,越发加快步子,可还离得些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守门护卫微眯着眼,仔细端详对面来人。 看祁蔚穿戴贵气,气宇轩昂,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只是这出门带的人也太少了些。 除了安置马车的车夫外,竟只带了个素面朝天的小丫头。再看这丫头穿着——着实不大像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遂又冷上三分,再次问道:“来者何人?” 向来胆小的司徒姬未见祁蔚下步动作,遂推动轮椅,小声提醒道:“祁蔚。” 而原本气定神闲的祁蔚在受到司徒姬的示意后,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东宫令牌。 “这是?”护卫揉了下眼,又往前迈了几步,脸上表情尤为精彩。 “怎么?以孤如今的身份,是不配进这相府么?” 尚在观令的护卫被祁蔚赫了一跳,一挥袖摆,连带着身后几名守门人一道跪了下来:“小的王冲,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祁蔚唇角微勾,对于王冲的表现还是有些满意的。在将令牌收好后这才摆手道:“孤既娶了丞相之女,理应回来看看。” “这?”王冲颇具眼力劲,在扫了眼司徒姬后朝后摆了摆,确定有人进去报信后方才松了口气。抹去额头爆出来的汗。 作势就要来推轮椅,只是还未靠近,就被祁蔚那赫死人的气势惊在一旁。 只得频频回头,巴望着司徒仲豪能早点出来。 “怎么,还有质疑?还是孤如今的身份不配进这相府?”祁蔚单手支着脑门,斜靠着在,使司徒姬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毕竟才成亲一年,新来的,不认识——也是正常。” “是,是,太子殿下说的是。”王冲依旧抹着汗,虚汗之多,还伸手甩了好几把:“就是,就是……” 好在一句话还未说完,司徒仲豪已是现出了身。而王冲也借此机会站到了一旁。 “微臣司徒仲豪,见过太子殿下。”司徒仲豪此话一出,已是向众人证实了祁蔚身份:“不知太子殿下?” 祁蔚不言,依旧挑眉。 “回太子殿下的话。”司徒仲豪起身,抹着并不存在的泪:“不是臣不愿,而是相府,相府,唉……” “相府昨日失火,带走老臣平妻。而府中此刻正在办……”司徒仲豪抬袖抹泪:“臣怕会冲撞到您。” “哼,孤向来不信这些个怪力乱神之说。”祁蔚双手搭在轮椅把手上,等到相府大门口时,示意司徒姬上来扶住自己。 借助司徒姬胳膊,以肉眼可见的艰难劲站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压在司徒姬身上。 好在姚大力也在此时安置好了马车,上来搬好轮椅。 只是并未靠近,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姬架着祁蔚进府,落坐轮椅。 看样子,连轮椅都不愿推,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司徒仲豪掩下诧异,想着司徒姬虽然容貌清秀,却从未受过系统式的教育,得不到祁蔚欢喜也是理所应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眼看司徒姬推着祁蔚往主厅走,立即加快步子拦住二人去路:“回太子殿下的话,正厅还停着——停着爱妻的棺椁。” 未得祁蔚回应,始终躬着身在:“不知太子殿下远道而来,还请恕罪。”顶着祁蔚探究的目光,头皮直炸。 若不是混迹多年,怕不是能当着众人的面尿出来。 “嫡母——她真的?”司徒姬露之一脸疑惑,在松开手的同时,作势就要往前厅走。 “不是,不是月柔。”司徒仲豪面带尴尬:“此人乃是老夫的发妻——名唤苏连珠。” “苏连珠?”司徒姬跟后默念了遍:“是先前小厨房的那个吗?” 见司徒仲豪点头,双手捂嘴,真的哭了出来:“苏娘,竟是苏娘,她居然……” 要说先前还是配合祁蔚,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苏娘对她那么好,还时常节下吃食偷偷塞给她。 “唉。”司徒仲豪叹息:“原是珠儿命不好。老夫曾在高中时遣人回过苏州,听到的却是珠儿改嫁的消息。这才娶了郑尚书之差阳错,后来才得知误会一场。” 祁蔚挑眉,风轻云淡:“如此重要的事,竟只遣人回去走一遭?”说完又瞥了眼司徒姬,漫不经心道:“据孤所知,那苏氏还为司徒相爷生了个儿子!” 专业拆台,非祁蔚莫属,一句话噎得司徒仲豪半天没回过神。 (本章完) 第77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77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司徒仲豪一时语塞,再次拱手道:“殿下有所不知。” 好一副深情模样,这才说了几句话?竟就抹了好几次泪:“臣后来也曾回过苏州,不想珠儿已是在来京的路上了。” “太子殿下,咱们进去。”司徒姬抹泪,复又搭上把手:“苏娘向来待我极好,我——想进去看看她,送她最后一程。” 这番合乎情理的要求也没什么可拒绝的,再者,祁蔚也不信那些。 “嗯。” “可是,可是……”司徒仲豪还要阻拦,奈何司徒姬已是推动轮椅。 待亲眼看着司徒姬将人推进厅时,赶紧冲身后的王冲招了下手:“速去通知周管家,就说太子回来了。别忘了让他去宫里送个信。” 受到命令的王冲再次抱拳:“是,相爷。” 司徒仲豪看着王冲离去的背影,尤为狰狞,那交叠的手指更是‘咯,咯,咯’直响。 直到司徒姬出来唤人,方才止住下步动作,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撩开袍子往大厅的方向走。 司徒姬适时抹泪,等司徒仲豪走进时,还曲腿行了个礼:“爹。”不等司徒仲豪开口,再次扬帕抹了下泪。 “苏娘她这个年纪,怎的就去了呢?” 被从没重视过的女儿如此发问,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只是还未开口就接受到祁蔚视线,装傻充愣道:“柔儿节哀,珠儿之所以……唉。” 言语中连连叹息:“珠儿命苦,老夫好不容易才将珠儿扶为平妻,赏了连珠院。不过几月就走了火。” 火,果然是火。 司徒姬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虽以帕覆面,可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牵动人心了。 正当司徒仲豪欲拍肩安慰时,得到消息的郑月柔已是带着真正的司徒静柔过来。 在瞧见司徒姬的真面时,眸里快能迸出火来。 “娘亲。”司徒姬迎上了前,又冲真正的司徒静柔点了下头。 “呵,孤在回京之前就听人说司徒夫人对那夜香妇生的女儿喜爱得紧,原还不信,今日亲眼所见,呵……” 得祁蔚冷嘲热讽的郑月柔抿嘴,扯笑间还用胳膊肘捅了下女儿:“还不见过太子。” 让她女儿给那下人生的赔钱货行礼,要多怄火就有多怄火。 若不是顾忌祁蔚在场,怕不是要冲上去撕了司徒姬。 原本无颜见人,躲在郑月柔身后的司徒静柔见状,只得倾着头走上了前:“司徒姬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抢了她的身份,还让她行礼,这天下的便宜怎么都给这个夜香女占尽了? 还真是——令人作呕。 司徒静柔想的多,司徒姬心里的活动也不少。 别说顶着司徒静柔的身份,以往,都是她见着这些人行礼,没想有天还能得到司徒静柔的礼。 只是司徒静柔盯着祁蔚的眼神怎么这么怪? 司徒姬面露不悦,状似无意地撞了下轮椅,使轮椅滚到一旁。 在确保轮椅上的祁蔚安然无虞后这才向案桌走去,自行点燃了香,好一阵念叨后方才插了上去。 “苏娘,你就安心的走,我司徒姬在此起誓,只要存活在世一日,定以命相护庶哥,保其安康无恙。” 一条人命,定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徒姬悲戚地抹了把泪,仗着祁蔚撑腰,直接走到善妒的郑月柔跟前:“母亲,要是女儿没记错的话,这苏氏连珠还生有一子,名为韫榕。” “司徒……”司徒静柔梗着脖子,话到嘴边及时改了口:“司徒静柔,你什么意思?别以为坐上太子妃了,就能随意侮辱嫡母。” 侮辱嫡母,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柔儿岂敢。”此刻的司徒姬是挂着笑的,只是那笑深不见底,隐约之间还有些瘆人。 “那司徒韫榕生性好学,才高八斗,最是重孝。”司徒姬环顾了周:“生身母亲出了这般大的事,怎的也不见他出来?” 好家伙,明明将人带走了,现在还来要人。 说完督了眼祁蔚,见对方嘴角勾起,不禁松了口气。知道此举虽然任性了些,却也是无伤大雅的。 只是司徒仲豪这个老不修的,怎么也露之一脸茫然? “是啊,柔儿,这都一天了,怎么也不见韫榕出来?” 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司徒姬随着司徒仲豪的视线看向郑月柔,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在强作镇定。 正要发问,不想门口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祁孝之怎么来了?司徒姬在看到郑月柔松气的同时,赶忙走到祁蔚跟前,如蚊桑音:“祁蔚。” “放心,我没事。” 还说没事,都能听到他攥手骨的声音:“你且宽心,这儿怎么说也是相府,怎么着也得顾忌着些。” “嗯。” 司徒仲豪继续抹汗,随着通传声越近,终是站耐不住:“太子殿下?” 祁蔚点头,撇向轮椅后的司徒姬:“嗯,推孤出去。” 司徒姬默然,推着祁蔚跟在众人身后,艰难地将人掺过门槛,又来端过轮椅,这才再次扶着祁蔚坐好。 此举不仅让远处的祁孝之心生快慰,也让司徒静柔的内心好受得多。 “祁蔚。” 祁蔚背着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司徒姬小手。 “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妇/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轮到祁蔚时,还未等到下步动作,那祁孝之已是大笑着上前:“侄儿莫动。” 那一脸慈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多好呢。 “这都回京了,怎么也不进宫?”问话间还给司徒仲豪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颇具秋后算账的意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祁蔚拼命压制怒火,面上依旧淡然如水:“回皇叔的话。”皇叔二字被咬得极其重:“柔儿难得回到京城。”说话间一脸深情地望着司徒姬:“原还想着在相府呆上几日。” 祁孝之点头,只是当他的视线扫向司徒姬时,眸底尽是火气。 要是眼神能杀人,恐怕司徒仲豪已经死了许多次。 毕竟是从王爷爬上位的,虽不喜热闹,可也参加过不少宫宴。自是晓得司徒静柔的真容。 “蔚儿能有这份心思,朕心甚悦。”祁孝之摆手,终是问到重点:“都这般长时间了,蔚儿,伱这腿……” “唉。”祁蔚连声叹息:“当时伤得太重,只怕,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 祁孝之狂喜,知道祁蔚性子稳重,又频频扫向司徒姬,见对方眼帘红肿,频频落泪,这才放松些许:“蔚儿莫怕,就算这腿……” (本章完) 第7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78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蔚儿莫慌。”祁孝之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皇叔再接再厉,定要为蔚儿寻来这世上最好的神医。” 还寻来最好的神医,不要祁蔚的命就是不错的了。 “那就多谢皇叔了。”祁蔚颔首,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哈,哈哈哈。”祁孝之大笑,在暗自吐了口晦气后,这才再次开口道:“既如此,那朕便在宫中静候蔚儿佳音了。”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扫向司徒姬,最后停留在司徒仲豪身上:“司徒仲豪,你且随朕进宫一趟。” 司徒仲豪怄得要死,也不敢多说。看着祁孝之动身后,恶狠狠地瞪了眼郑月柔,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徒留郑月柔娘俩在家应付祁蔚、司徒姬。 许久后方才回过了神:“那个,太子殿下,今日这正厅……”言罢又叹了口气:“要不,先移驾偏厅?” “不了。”祁蔚转头,一脸深情地看着司徒姬:“孤此次本就是陪柔儿回来的,既是来了相府,自是要去柔儿生活过的地方走一遭,也好看看柔儿以往的住所所在。” 听到这话的郑月柔比吃了鳖还要难受。 总不能真把人领到司徒姬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在最偏僻的北方小屋不说,还离如厕很近,关键的是——太简陋了。 简陋的只有一张木板床,带张桌子,两个凳子。 就那张木板床,还是同另名夜香女一道挤着睡的。 “怎么?不方便?”祁蔚挑眉:“柔儿既是嫁与了孤,孤想看看她的厢房,也不出阁?”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郑月柔抹着汗,还想挣扎:“臣妇事先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并未提前准备。” “无碍。”祁蔚大气摆手,再次看向司徒姬:“还不带孤过去看看?” 司徒姬亦是尴尬得紧,正要开口拒绝,不想郑月柔再次开上了腔:“如此,便随臣妇过来。” “娘亲?” “娘亲?”随着两女惊呼,真正的司徒静柔伸手扯了下郑月柔衣角:“娘亲,那贱人的住所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能让太子殿下过去?” 不管祁蔚叔侄私下如何闹腾,至少明面上还没撕破脸。 再者,祁孝之那么爱面子的人,要是得知祁蔚在相府受了委屈,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放心。”郑月柔拍着亲闺女的手:“柔儿放心,娘又怎么会让柔儿吃亏?” “如今之计,唯有借你闺房一用,待伱爹回来了,一准让他好好补偿于你。” “可是,可是……”司徒静柔撅着小嘴,还欲再说,奈何郑月柔已是伸手引起了路:“太子殿下,这边请。” 司徒姬诧异,推着祁蔚,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在后面。 直到进了朝阳阁都还是一脸懵逼,艰难地将祁蔚推进门,繁华程度,亮瞎了眼。 “如此,就不多打扰了。”郑月柔压着真正的司徒静柔一道行礼。 “嗯。”祁蔚摆手,又静坐了会,示意司徒姬过去关门。 “嗯?” “关门。” 司徒姬听话地扣好门,等再回首时,祁蔚已是打量上了,那探究的小眼神让她心里泛酸。 连照顾祁蔚的心思都没有了。 直接坐在了桌子旁:“怎么说你以前也是个太子、战王。这进了姑娘厢房,哪有这般盯着看的?” “你不觉得这些很值钱么?” “什么?”司徒姬掏着耳朵,再次确认:“你方才说的什么?” 不想祁蔚已是转动轮椅把手,径直到了梳妆台前,随手从盒子中拿起一只簪子:“相爷果真阔气,就这只簪子——已是价值不菲。” “你的意思是?” “唉。”祁蔚叹息:“养了这么多兵,好辛苦的。”说完又垂头看着双腿,可怜兮兮道:“自然是能捞一点是一点。” 说的如此明白,要还反应不过来,那真白活了这般大。 “你等着。”司徒姬翻了好一会都未见到包袱,索性扯下床单,将首饰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复又包好。 “还有这个呢!”只见祁蔚推动轮椅来到床前,腿上尽是陶瓷、瓦罐,甚至连墙上的字画都没放过。 这? 确定不是来相府打劫的? 自然是东西越多越好,司徒姬收着收着,突然露之一脸愁容:“够了,够了,都这般多了,怎么带得走?” “放心,自会有人来拿。” 祁蔚帮忙系好床单,这才轴到窗前,吹了个口号。 不大一会门就被人推开,来人正是阮胥江和卫戈。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统统带走。”祁蔚指令,复又看向房中木桌:“这桌子还不错,等会遣两个人过来搬走。” 司徒姬扯着嘴角,半天都未回过神来。 直到院中传来呵斥声,这才赶紧跑了出去。 “你们,大胆。”司徒静柔跺脚,上去就要抢包裹起来的床单:“什么东西,连本小姐的东西也敢拿。依本小姐看,这脖子上的脑袋也不想要了?” “司徒姬,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姬回头看着轴来的祁蔚,满是心虚:“尔等不过一介庶女,竟还管起了嫡女的事?如此,孤倒是要问问司徒夫人——是如何管的相府?” “混淆是非,竟是连嫡庶都不分了。” 这? 司徒静柔欲哭无泪,想开口解释,又怕祁蔚扣下欺君罪名。只得捂脸,跺着脚跑去找郑月柔。 “如此,还不快走。”祁蔚催促阮胥江等人,虽有机会将这些值钱的东西弄走,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如何便捷如何着来。 “是。” 两人腰上挂了那般多的东西,外加床单包起来的东西,竟还腾空飞起?可见一般。 “祁——祁蔚,这真的不碍事吗?”司徒姬扯着嘴角,再也忍受不住,直接笑出了声:“你将屋子搬成这样,就不怕相爷寻你麻烦?” “这不是你的闺房?” 司徒姬一时语塞:“行。” 看着小丫头吃瘪模样,祁蔚忽地笑出了声,虽然稍纵即逝,却被司徒姬捕捉到了:“都是要随孤入宫的人了,怎还这般怕东怕西?” 入宫,这般快的么? 司徒姬心跳加速,想着前世攻陷京城才入的宫,怎的今世? 祁蔚宠溺一笑:“怎么,舍不得?” “没有。”司徒姬摇头,正要开口,不想郑月柔已被司徒静柔拉过来了。 被拉来救场的郑月柔一看这种形势,硬往上凑只会下不来台,赶忙行礼道:“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本章完) 第79章 窝里横 第79章窝里横 “嗯,起来。”祁蔚抬手,示意郑月柔起身:“没想司徒夫人竟与孤心意相通,孤原还想着知会夫人一声。” 祁蔚再次深情款款地看向司徒姬,满是柔情的话:“柔儿念旧,这不,索性过来了,也就搬了。” “司徒夫人,这?”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郑月柔立马上前一步,极力符合着:“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原本就应当随着柔儿陪嫁过去,只是先前太远,这才保留至今。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娘。”随着真正的司徒静柔开口,郑月柔终是安奈不住,大声喊出了口:“给我闭嘴。” “娘。”司徒静柔哆着个唇,满脸不可置信,继扫了眼祁蔚后又跺了下脚,最终捂着脸跑开了。 “司徒夫人?”祁蔚挑眉:“果然被宠爱的有恃无恐,你这庶女——颇为欠教啊!” 郑月柔一时语塞,再次俯身行了个礼:“太子殿下说的是。” “嗯。”祁蔚回头:“坐了许久,孤这肚子也饿了,只是孤这腿……”祁蔚扫向双腿,最后停留在郑月柔身上:“还烦司徒夫人,遣人将饭菜送到柔儿厢房才是。” 听到这话的郑月柔越发气愤,拼命压制怒火:“是。”起身看向司徒姬时,都能迸出火花来。 可碍于祁蔚在场,不好发作。 行礼后这才转身离去。 “我们还进去?” “嗯,方才看的太过随意,若是遗漏了什么,可就不妙了。” 司徒姬撇嘴,原还以为祁蔚真的是陪自己回府送苏连珠的,没想这厮心黑至此,搁这儿下套呢。 苏连珠。 司徒姬叹息,转而看向祁蔚:“走,我推你进去。” 祁蔚先是眺望,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接垂下了头,盯着中箭的地方不言不语。 如此失落的神情,落在司徒姬眼里,格外疼惜:“我先扶你进去。” 司徒姬将轮椅推到桌边,就着壶中的水过了下茶盏,方才给祁蔚倒了盏新茶:“渴坏了?” 祁蔚接过茶水,盯了会方才抬头:“司徒姬。” “嗯?”司徒姬抬头,还以为是茶水问题,赶忙上手去贴祁蔚手中的茶盏,试着温度,诧异抬头:“这是?” “司徒姬。”祁蔚再次开口:“伱就没什么要跟孤解释的?” 祁蔚右手手指挨个敲着桌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没想司徒姬反应尤为激烈,直接跪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祁——太子殿下,我,我不是有意要瞒您的。” “你先起来。” 司徒姬望着祁蔚,期期艾艾,就是不肯动身:“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当……” “孤让你起来说话。”祁蔚板着个脸,可在看到司徒姬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时,一个忍俊不禁,直接笑出了声:“孤早就猜到了,只是有些心疼你罢了。” 司徒姬眨巴眨巴了眼,泛着泪花,没想祁蔚早就猜出她的身份。 “对不起。”司徒姬挣开祁蔚双手:“对不起,我,我就是个庶女,若不是嫡姐她不愿远嫁,也就不会……” “不会。”祁蔚大长手一捞,直接揽过司徒姬柳腰,使其坐到腿上,继而伸手刮了下对方鼻翼。 只是司徒姬反应尤为强烈,唯恐伤到双腿,便也只得作罢。 “不会。”祁蔚拽着司徒姬衣角,一脸真诚:“这世上能站在孤身边的——只能是你,司徒姬。” 不想等了半天都未得到司徒姬回话,遂疑惑抬头:“生气了?” 祁蔚拉过司徒姬小手拍了拍,欲再开口,不想司徒姬已是高傲地撇过了头:“真的不介意我的出身?” 祁蔚再次挑眉:“孤看起来像是介意这些的人?”言罢,竖起右手中指摆了摆:“替嫁一事,自会有人解决。” “孤想说的是。”祁蔚抿了下唇:“孤想为你赐个小字。” “小字?” “嗯,‘姬’这个名字取得太过随意。不若就叫一乐可好?一人向隅,满坐不乐。”祁蔚深情款款地望着司徒姬:“庶出又如何,孤就是要你做这东炽第一人。” 当司徒姬再次听到‘一乐’这个名字时,再也经受不住,抹泪之际,直接抽了起来。 “好了,好了。”祁蔚抬手替司徒姬别去眼角的泪:“莫再哭了,孤,脸花了,就不漂亮了” 司徒姬点头,还未开口,已是从门口的位置传来敲门声。 急得司徒姬掏出帕子,直抹着眼角。 甚少看司徒姬害羞的祁蔚不禁抿唇一笑,示意郑月柔等人将饭菜摆好就行。 不亏是相府,这才大多一会?竟就做了一桌子菜。 绕是不贪嘴的司徒姬都咽了下口水,许是被祁蔚察觉,竟让房内众人都撤了去。 “这?”郑月柔看着不远处的女儿,又偷偷瞄了眼祁蔚双腿,遂连带着司徒静柔一道出了厢房:“是,太子殿下。” “娘,娘。”不同于屋内温馨用餐的二人,此刻的司徒静柔尤为气愤,直跺着脚:“娘,娘,你?” “嘘。”郑月柔环顾了周,确定周围十米内没人不禁松了口气,将其拉到甚少有人的后山,直接甩开了手:“够了。” “娘,你——你居然吼我?”司徒静柔指着郑月柔咆哮了句,转身就要往外跑,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吼我,吼我!” “够了。”郑月柔再次拉过女儿扔之一旁:“这般冲动,屡屡犯错,往日的教养都去哪了?” “娘?”司徒静柔揉着摔痛的屁股,只手扶着假山,艰难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失望:“娘,你变了!” “我变了?若不是我,你能有今日这般光景?”郑月柔气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矮石上:“若不是你以命相胁,哭着闹着不嫁太子,娘能让那小蹄子趁虚而入,替嫁太子?” “可是娘,娘……”司徒静柔跺脚,再次抹泪,明明是郑月柔说祁蔚伤势严重,小则双腿尽废,大则连命都会丢失。 她才放弃的,怎么现在,司徒静柔哆着个唇:“可我也嫁给康宁侯府那个病秧子了啊!” 只肖侵犯到个人利益,哪怕是亲人,也会吵得面红耳赤。 “是啊,你是嫁给了康宁侯府的病秧子。”郑月柔啼笑皆非:“难道你不知太子离京的原因?” (本章完) 第80章 畸形的爱 第80章畸形的爱 郑月柔说话间突然起身,伸出双手抓过司徒静柔领口,直接带离石头:“都这种时候了,司徒静柔,你能不能清醒点?” “不就一点东西么,又不是买不起,还是——你还对那太子余情未了?”郑月柔突然拂袖:“告诉你,想都别想。” 郑月柔背着右手:“以伱爹如今的身份地位,纵有先帝旨意在前,也可设法为我儿脱身。倘若嫁的太子……” 郑月柔甩头,肖想晃去脑中杂念,不想越发清明,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在知晓苏连珠的身份时,也曾想过对司徒仲豪动手。 可每每得逞之际,又一把打番带毒之物。毕竟同床共枕了那么些年,多少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更何况还是她先心仪对方的。 “爹?”司徒静柔撇嘴:“哎呀,娘,您就放心。” 到底是嫡亲的母女,司徒静柔先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下郑月柔衣角,发现对方并无下步动作。 遂大胆搂上郑月柔右胳膊:“哎呀,娘,你就放心好了,先别说从龙之功,就单圣上对爹的重视,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唉,但愿如此。”郑月柔叹息,虽然也觉得女儿说的在理,可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殊不知还真被郑月柔给料到了,此刻的司徒仲豪还真被祁孝之责罚,跪在御书房中直磕着头。 “混账,混账东西。”祁孝之摔了一书桌的东西还不算,又走之一旁矮桌,将上面的茶壶、茶盏都给摔了。 那此起彼伏的胸口,一看就是气愤难当。 发泄半天,指着司徒仲豪的右手都还抖着在:“混账东西,好大的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呀,皇上,皇上……”司徒仲豪跪着往祁孝之跟前爬,还未靠近就被祁孝之抬起的右腿踢出许远。 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抚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皇上,您——怎么能?” 不想被问的祁孝之竟还迎着司徒仲豪的视线,直接到他的跟前蹲下了身,只手钳住司徒仲豪下巴:“司徒相爷?” 嫌弃似的擦了擦手,复又站了起来:“司徒仲豪——你是第一天认识朕么?” 司徒仲豪一脸凝重,直摆着头。 “既是知道,为何还来挑战朕的底线?还是——给你脸了?” 一句话又慌得司徒仲豪不住地磕着头,不大一会,额头处就泛着血色。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罪臣——罪臣死不足惜……” 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祁孝之抬手给制止住了。 “知道朕为何会让你将嫡女嫁过去么?”如此远的距离,不是掌上明珠,如何用心? “皇上,皇上,臣知错,臣知错了,臣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哈,哈哈哈。”祁孝之右手中指盖唇大笑:“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司徒相爷。” 祁孝之再次在司徒仲豪跟前蹲了下来:“司徒仲豪,念你助朕成功登得帝位的份上,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先别忙着谢恩。”祁孝之摆手,亲自扶起对方,伸手弹了下司徒仲豪左肩:“先别慌,容朕说完再谢也不迟。” 原本舒展容颜的司徒仲豪一听这话,变脸之快,不亚于翻书。 “好了,好了。”祁孝之暗自翻了个白眼:“祁蔚?朕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为人性子如何,朕最是了解。这突然的出现,只怕是有备而来啊!” “可是皇上,他的腿?”司徒仲豪提出疑虑,要知道东炽自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残疾人士坐过龙椅的。 “嗯?”祁孝之攥着为数不多的胡须:“这也是朕疑心的地方。” 说完转过身,再次掺起司徒仲豪:“先恢复她二人身份。” “皇上,这不太好?”毕竟是先皇旨意,这不是让他公然抗旨么? 哪想祁孝之反应之大,瞪了下眼:“司徒仲豪,你以相之名,广之天下,招之幕僚,指鹿为马。所犯之事,数不胜数,还差这一件?” 说句实话,司徒仲豪惶恐得不得了。 “行了,照朕说的去做就是。”祁孝之再次招手:“对了,切莫轻举妄动,尽快摸其底细,尽数告知于朕。” “是。”司徒仲豪抖着双腿,在听到祁孝之放行时,不禁摸了把虚汗,行礼后转身就往外走。 生怕祁孝之后悔似的。 果然,祁孝之在他走后更加癫狂,不停地砸着东西。 直到房内再无东西可砸,方才一屁股跌在地上,往后倚着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为什么,为什么,翎月,明明是朕先遇见的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祁孝之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可眼角却挂着清泪。 又坐了个把时辰,才欲伸手别下眼角,只是抬到一半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抖着手从腰间取出手帕:“是了,是了,翎月一向爱干净,定然不想看朕这般蓬头垢面的样子。” 末了宝贝似的,将手帕整齐放入腰间,这才撑着地面,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来人,快来人呀!” “皇上。”荣升为新总管的李德全在听到祁孝之的声音时,方才大着胆子回应了声。 “皇上。”李德全哆着个腿,强做镇定,尤其是当眼角余光瞥见房内的杂乱时,突然眼前一黑,就差晕过去了。 “嗯。”祁孝之摆手:“陈将军何在?” 陈将军,顾名思义就是陈狄,也就是当初射伤祁蔚双腿的人。 在祁蔚双腿被射后成功接替了对方位置,只是那人能力不足却又眼高于顶,祁孝之并不真的重用。 不过是徒有将军之名罢了。 “回皇上的话,陈将军此刻应当在景仁宫巡逻呢。” 祁孝之点头,景仁宫,正是阮翎月当年住的寝宫。虽然这几年没人住,却也是重兵把守着在。 “要不,老奴去将陈将军请过来?” 祁孝之闻之摆手:“罢了罢了,朕也许久没去看翎月了。” “皇上。”李德全汗毛悚然,不是他见识不多,实乃是景仁宫的景色太过赫人。 按理来说,明明是后宫中最好的一所宫殿——毕竟是先皇后住的。 不想祁孝之爱慕嫂子,不肯将阮翎月下葬,直到泛臭,迫于无奈才就地造了个土坟。 以便时常探望。 (本章完) 第81章 给女儿做主才是 第81章给女儿做主才是 “皇上,皇上,你慢着点。”李德全哭丧着脸,甩着拂尘,都快跑起来了:“皇上,皇上。” 这般多的提醒都未能拉回祁孝之理智,只见他迈着大长腿,往景仁宫方向疾行着。 心之急切,连个眼皮都没给行礼的宫女、太监抬。 只是到达景仁宫门口时又停了下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莫名疼惜。 “皇上?”李德全将视线转之祁孝之,眸里满是询问,似乎是在自责没能明白祁孝之想法。 “无碍。”祁孝之摆手:“就侯在这,若是看到陈狄,让他一并侯着。” “是,皇上。”李德全鞠躬,在目视祁孝之进宫后不禁松了口气。 而进殿后的祁孝之则是直奔阮翎月而来:“翎月,翎月,我来看你了,翎月。” 祁孝之坐在无碑坟前,伸出左手轻柔地摩挲着:“你说伱怎么这么傻?” 末了叹了口气:“蔚儿回来了。”说完自嘲一笑:“说来也是可笑,你说我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怎么突然的——就斩草留根了呢?” “因为祁敬之?”祁孝之笑着摇头:“不不不。”说话间脉脉含情地抚着土壤,就像爱人的发。 又喃喃自语许久,方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刚推开门,陈狄、李德全就一同迎了上来:“末将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 “嘘,小声点,翎月不喜喧哗。”祁孝之言罢缩手,转身,亲自落上了锁。 又领着二人走出许远,方才再次开口道:“陈狄?” 陈狄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末将在。” “朕且问你,祁蔚的腿?” 听到这话的陈狄虽心有疑惑,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末将当时确实用了十成的力,且所射之位乃筋脉之所在,若非大罗神仙现世,绝无站起来的可能。” 祁孝之点头,总算放松些许:“话虽然这么说,却也不能放松警惕。” 闻言的陈狄不禁再次抱拳道:“皇上?” “嗯,蔚儿那孩子一向谨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是回京……” 陈狄闻之变色,直哆着唇,甚至连祁孝之后面的话都没听清。 都不知道最后怎么走出皇宫的。一出皇宫就直奔将军府,找幕僚商议对策去了。 话说司徒仲豪这边,自祁孝之授意后,虽还提着颗胆,但好歹能正常喘息了。 只是事情太过棘手,思索了一路也没能想出计策。 直到轿停相府门口,王冲前来迎人,方才惊回了神:“相爷,到了。” “嗯!”司徒仲豪借着抚胡须的功夫敛了些神,右手搭着轿门沿边就往下走,状似无意道:“府中没出什么乱子?” “回相爷的话,自您走后,太子就一直嚷嚷着要去小姐闺房。”王冲趁着间隙,偷偷往后缩了大步。 怎么说也是伺候司徒仲豪多年的老人,这点秉性还是知道的。 “去了柔儿厢房!”几乎是肯定式回答,也是,司徒姬住的地方哪能叫厢房呢? “走,随老夫过去看看。”司徒仲豪言语中就往朝阳阁的方向疾行着,不想被司徒静柔身边的大丫鬟——莲心给截了胡。 “老爷,老爷,呜,呜呜,老爷,呜……”莲心行礼之际直抹着泪,哭哭啼啼,好半天都没能吐出个完整句子。 “行了,行了,到底怎么回事?”司徒仲豪从祁孝之那里受了一肚子泄火,自然没多好态度:“夫人、小姐她们人呢?” 被问及重点的莲心再次行礼道:“回相爷的话,小姐此刻正在碧落小院陪着夫人呢。” 得到答案的司徒仲豪快速向碧落小院走去,还未靠近,就被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扰得眉头直皱。 原还以为郑月柔在闹苏连珠一事,不想发出哭声的人竟是司徒静柔。 到底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当即走上了前。 “娘,娘,您可得想个法子,呜,呜呜。”司徒静柔擦着眼角:“那贱人还真是目中无人,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抢走女儿的饰品。” “娘,娘,呜……” 被吵得脑仁颇痛的郑月柔,双手按着突突直蹦的太阳穴,正要开口安抚,不想一抬头就看到司徒静柔身后的相公。 在欲开口的同时突然想到了大厅的棺椁,紧抿着唇,到底没再发出声音。 “娘,你倒是想个法子呀!”司徒静柔嘟着唇:“那可是女儿的命呐。” “命?柔了,这是怎么回事?”司徒仲豪撩开锦袍坐在了两人中间,眸里尽是询问:“说,怎么回事?” “对了,太子,还有那个贱婢呢?离府了吗?可知去向?”身为人父的司徒仲豪只肖想起司徒姬便觉屈辱。 也不知道是谁借酒误事?要了人清白姑娘的身子,才生的司徒姬。 尚在火中的郑月柔一忍再忍,突地听到司徒仲豪提及司徒姬,被强行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直冲天灵盖。 ‘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司徒仲豪,你什么意思?” 直指司徒仲豪鼻翼:“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小贱人,还说是个意外?好,好你个司徒仲豪,如今做丞相了,翅膀硬了——是?” “胡闹,简直是胡闹。”司徒仲豪依旧呛声:“一个两个的,不想着解决事情,尽在府里起哄。” 借着愤怒将祁孝之训斥自己的话复述了遍,这才道出想法:“太子为人谨慎,倒是那个小贱人,毕竟是从相府走出去的。” “一没学识,二没见识的,依老夫看,从她那儿入手更为稳妥。” “哪?”郑月柔迟疑,待发现司徒仲豪的视线时又昂起脖子撇向一旁:“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想着司徒府,念着柔儿罢了。” “如此,甚好。”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天真到几句话就能让郑月柔回心转意。 “对了,韫榕呢?老夫怎的这般长时间都未看到韫榕?”毕竟是他的庶子,还是初念、结发所生。 “这?”郑月柔瞬间打起精神,绕是脑袋瓜子转得再快,却也没能想出好的说辞。 难道说静思院和连珠院同时着火,这对母子同时出事、烧死? “爹,哎呀,爹。”司徒静柔见状立马挽上司徒仲豪右胳膊,带着几分嗲气:“爹,你这回来了,怎么着,都得给女儿做主才是。” (本章完) 第82章 这会才想起有个儿子 第82章这会才想起有个儿子 “做主?”司徒仲豪面露疑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就向郑月柔所在的方向督了眼。 要知道郑月柔可是东炽出了名的悍妇,低不成高不就,否则也不会从考生中选择面容姣好的他。 当然,他的学识也不差。 “对,就是做主。”司徒静柔伺机撒娇,又晃起司徒仲豪胳膊,直跺着脚:“那个司徒姬真的很过分,居然撺掇太子搬走女儿东西。” 说话间双手直在空中比划,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这么多,不对,是这——么——多。爹,女儿这些年攒的好东西可都被太子拿走了。” “这?”突听这话的司徒仲豪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柔儿,你是说?” “相爷,夫人,小姐。” 还未等到司徒静柔作答,倒被王冲抢了个先:“相爷,大事不好了。” “王冲,你这又不是头一天跟着老夫,应当知道老夫习性。”司徒仲豪说完环顾了周:“这般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王冲垂头,再次行礼道:“相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康宁侯府的三公子因感风寒,已是卧床不起了。” 不想身为人妻的司徒静柔竟冒着一脸窃喜:“果真?” “柔儿。”郑月柔狠瞪了眼,绕过司徒仲豪走上了前:“你可遣人过去看了?”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质疑消息的真假。 “应当没错的。”司徒仲豪倒吸了口凉气:“那孩子本就身子不好,还被老侯爷,唉。”说完又撇向郑月柔:“眼下,也唯有夫人出马了。” “爹,哎呀,爹。”后面的司徒静柔一听这话,当即就急了起来,竟直接挤开郑月柔来到司徒仲豪跟前:“爹,女儿已是忍了那病秧子许久,眼下,岂不正好。” “就算成了寡妇,那也比现在强。还省的女儿取合离……” ‘啪’的一声,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司徒仲豪直愣愣地打了巴掌,又扫了眼郑月柔,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看伱教的好女儿。”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别以为爹当了丞相就能为所欲为。” 言罢便就拂袖而去。 “爹,爹?”司徒静柔只手捂脸,转过身,可怜巴巴地望着郑月柔:“娘,娘,你是知道女儿的,你是知道女儿的啊!” 郑月柔闭眼,抬手抚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都怪我,都怪我将你宠惯坏了的。走,你现在就随我走。” 郑月柔一把逮住司徒静柔的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爹才做了多久的丞相?” “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要去康宁侯府。”司徒静柔在郑月柔的手底下,几乎成被拖状态:“那病秧子死了正好。” 直接少了一个威胁。 只是祁蔚?只肖想到祁蔚那张天怒人怨的脸就有些心猿意马,只是可惜了那腿。 唉,真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随着‘啪’的一声,司徒静柔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娘,怎么连你也……” 殊不知郑月柔比她更加失望。 “娘,你……” “我,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看看你如今都成什么样了?”郑月柔怒极反笑,直接甩开女儿的手,迎面逼上了前。 相较于吵闹的碧落小院来说,朝阳阁简直温馨到了极致。 只见司徒姬羞红着脸,跟在祁蔚身后,这儿敲敲,那儿看看,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给对方顺走了。 要不是率先知道身份,还真不敢相信祁蔚是皇家人。 “这——也差不多了?”司徒姬抬头扫了眼空荡荡的厢房,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好在祁蔚真的听进去了。 “嗯。”祁蔚点头:“都听你的。”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当即扬起小脸,可惜刚将祁蔚推出厢房就碰到迎面而来的司徒仲豪。 “女儿见过爹爹。” “太子殿下,太——子妃。”司徒仲豪这声太子妃叫的可谓艰难,到底为官多年,很快便就调整好了状态:“这是,要走了么?” “是啊,祁,殿下不太习惯这里,还是回去的好。” 听到这话的司徒仲豪沉吟片刻,很快便就有了主意,朝祁蔚露出双排白牙后就将司徒姬拉至一旁。 在祁蔚看不见的地方,很是嫌弃地甩开双手:“司徒姬。” 态度转变之快,已远超大部分人翻书速度。 司徒姬挑眉,到底是没那么快翻脸,再者,她还等着对方洗脑呢:“爹?” “老夫可当不起太子妃这声爹。”司徒仲豪背手朝祁蔚那厢看了眼,还好对方在观院中植物。 “你们是怎么回的京城,还有,他知道你身份了吗?”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赶忙装出慌乱之状,作势就要给司徒仲豪跪下。 “这是知道了?”司徒仲豪的心跳极快:心想完了,完了,欺君之罪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本就没那么严谨,以祁蔚的聪明才智,说猜不到更是问题。 “嗯,都是女儿的错。”司徒姬盯着司徒仲豪双手,最终顺势站起了身,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就同从前一样。 这般顺从的态度倒是极好的取悦了司徒仲豪,就连态度都软了三分:“你且放松,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放心,自有爹来周旋。”司徒仲豪作为人父,还真是难得的——亲和。 “嗯,女儿自是知道的。”司徒姬抬起泛着泪光的小脸,格外惹人怜爱:“有爹在,女儿不怕,再说当初也是女儿主动去的。只是,皇上那边?” 司徒仲豪听到这话果真一沉。 “女儿回来的时候听说爹如今的官职很大,应该没多大影响?”司徒姬透着小心,问得直白,仿佛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夜香妹。 “唉。”司徒仲豪叹了口气,跟在祁孝之身后那般久,自是了解几分。 只是…… 司徒仲豪上前,有生以来第一次拍司徒姬肩膀:“放心,倒不了。只要爹在一日,姬儿便有一日的依仗。”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妄想着给她洗脑。 “女儿知道了,只是女儿进府许久,怎的还未看到韫榕哥哥。”司徒姬叹息,掏出小帕子直抹着泪:“真是可惜了苏娘,呜,呜呜……” “当真没看到韫榕?” 司徒姬点头,透着一脸不解:“女儿不敢有瞒。” 司徒仲豪只是懒得插手,并不代表他对府中的事一无所知。 这不,已是摸着胡子在考虑问题了:“以你们之间的情意,不应当啊!” 按理说,最疼爱的庶妹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看看才是。 “可不是么?该不会还在静思院受过?” 静思院?受过? 司徒仲豪暗道不妙,连招呼都未给祁蔚打,转身就往静思院所在的方向跑。 (本章完) 第83章 能好到哪去 “咳,咳。”祁蔚将手放在唇边,连咳数声都未能唤回神游的司徒姬,只得自行轴动轮椅来到司徒姬身侧。 带着探究的眸光顺着司徒姬视线看去,挑了下眉?倒也没再开口。 “他去静思院了。”司徒姬解释了句,回过身来推动轮椅,好奇心作祟,突然的,就想跟过去看看。 “嗯,要跟过去么?” “这不好?” “有孤在,谁敢说你?” 绕是有祁蔚跟后撑腰,可经过司徒姬的深思熟虑后,到底是没跟过去。 倒是祁蔚,临行前还提了句苏连珠,以表重视。 甚至特意绕了些路,将其带到安置司徒韫榕的别苑。 “小妹,小妹,你来了?”司徒韫榕原本沮丧的神情在察觉到来人时,撑着床沿就要往起爬。 妄想下床,只是久卧病榻熬差了底,一时不差,险些跌落在地。 这般远的距离,就是拼尽全力也来不及。就在心脏即将溢出胸腔之际,没想劲风刮过,竟被祁蔚稳稳扶住。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 司徒韫榕才被认可多久?哪能见过光霁月明的祁蔚?一时还真没察出来人身份,只是带着些许疑惑地看向司徒姬:“这位是?” “这位是太子殿下,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凭良心讲,若是没有祁蔚出手,只凭单薄的她,怎么可能将身中毒素又饿了多日的他带出相府? “原是太子殿下,失敬,失敬。”司徒韫榕甚甚稳住身形,那抓着床柱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面上不显,依旧一副温文尔雅之状,甚至还施施然地向祁蔚见了个礼:“司徒韫榕见过殿下,请殿下安。” “起来。” 司徒韫榕几乎与祁蔚语出同时看向司徒姬,唇角微张,似是有话要说。 “孤在门口。”祁蔚自行轴动轮椅,在司徒姬未开口前出了厢房,只是并未远离,甚至连门都未关。 “韫榕哥哥,韫榕哥哥。” “小,咳,咳,小妹。”司徒韫榕右手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方才抬头:“小妹,救命之恩,无以为谢,只是我娘她?” 司徒韫榕问的小心,只是等了许久都未得到答案。 不禁抬头,一看司徒姬面容,当即悲上心来,踉跄着就要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我娘她?她?” 悲从心来,却依旧不敢去问答案。 “韫榕哥哥,节哀。”司徒姬上前,垫了些脚,轻轻拍了下对方右肩,就像他当初送银时一般:“苏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娘,娘啊……”司徒韫榕失魂落魄地往床边走,俨然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即将到底床榻之际,却被突然窜出来的司徒姬拦住去路:“韫榕哥哥,其实我,其实我在去往静思院前,曾看过苏娘。” 司徒韫榕的眸光随着司徒姬开口,越发亮堂起来:“小妹,我娘——她,她都说了些什么?” “哦,对不起。”司徒韫榕颇为窘迫地松了手:“我只是有些心急。”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司徒姬将人扶到床边坐好:“当时情况紧迫,并未言语太多,不过苏娘句句都不曾离开你。” “她已病入膏肓,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代她看着渣男下场。善恶终有报,她醒悟了,不想再做父亲背后的解语花。” “解语花?呵。”司徒韫榕露之一脸苦笑:“既是解语花,又怎放任不管,任由她人迫害?” “不过是虚荣一场,寻求刺激罢了。”司徒韫榕摆手:“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韫榕哥哥?” 司徒韫榕笑着摇头,甚至还揉了下司徒姬头顶:“放心,韫榕大仇未报,怎能逃避寻死。倒是你……” “我?”司徒姬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着眼,还以为司徒韫榕会提及身世,亦是露之一脸无奈:“我知道我娘难产,其中不乏爹和嫡母的授意,只是我人微言轻……” 一句话还未说完,不想司徒韫榕已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随着泛起的笑声,现场氛围活络不少。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就是想问问,太子殿下待你可好?有没有?” 恍然大悟的司徒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羞红着脸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韫榕哥哥,这时间也不早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掀开床幔,方才再次回头:“韫榕哥哥,好好养伤,放心,无论韫榕哥哥做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直至床幔放下,越晃越慢,待到彻底停下来,方才一拳打在床柱上。 从牙缝挤出两个名字:“司徒仲豪,郑月柔。” 又坐了许久,这才转身,侧着脸冲着窗户所在的方向道:“卫大人?” “嗯?”卫戈跃窗而进,带着剑鞘环胸:“怎么?同意了?” 司徒韫榕点头,艰难地抓着床柱爬了起来,‘噗通’一声就给卫戈跪了下来:“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还望卫大人成全。” 惊成‘欧’形的卫戈收回视线,亲手扶起对方:“如此,你便好好养伤,待到需要你时,自会通知于你。” “是。”司徒韫榕目送卫戈离开,下了一个决心,愁容反而越加深沉:“此番,也不知是对是错?” 话音才落,又长叹了口气,这才注视被动的厢房门。 门口竟是嬷嬷装扮的若兰,足见祁蔚重视:“司徒公子,该喝药了。” “嗯。”司徒韫榕这次倒是没让若兰操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早该如此了。”若兰接过药碗放到托盘上:“既是离了司徒府,重活新生,也该学着向前看了。” 不想司徒韫榕在听到这话时,反而双手撑着桌面站起了身:“你既识得我,又知司徒府的事。如此,也当听说过司徒仲豪这个名字?” 哪想若兰并未立即回答,反而稍做迟疑,这才再次开口道:“司徒仲豪?可不就是当朝丞相么?别说我,这名,东炽就没有不知道的。” “噢?那他外名如何?”虽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毕竟是生身父亲,还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留他一条狗命。 “噢,司徒公子问这个人啊?”若兰佯装思考,似乎不知司徒韫榕身份:“可不咋地,你想啊,一个卖主求荣,又反妻为妾的人能好到哪去?” 第84章 洗脑 能好到哪去? 能好到哪去? 司徒韫榕满脑子都是若兰的反问,少见的恍神。 “司徒公子,司徒公子?”若兰单手托盘,空出的右手在司徒韫榕跟前晃了晃:“哎呀,司徒公子,虽说你们都是一个姓,但你这般好的人,定然不会变成丞相那样。” 偷偷督了眼司徒韫榕,再接再厉道:“你是不知道,那司徒相爷不仅公然抗旨,让庶女代替嫡姐出嫁。就连那烈火烧死的平妻,不过摆灵半日便就匆匆忙忙下了……” 这次,是真的心累了。 司徒韫榕双手扶着桌沿,闭眼间坐了下来,摆了摆手:“我累了。” “累了?”若兰好似后知后觉,只手捂嘴:“哎呀,司徒公子,这就累了?这年纪,也不应该啊,该不会是嫌老奴啰嗦了?” “韫榕谨遵医嘱,不敢懈怠,还需多加休息,如此,就请回。”司徒韫榕不仅加重音量,还指着门口位置,早已不见方才来时的和颜悦色。 “那好,我就在门口,有事尽管唤我。”若兰抿嘴转身,一步三回头,结果刚踏过门槛,就转身将厢房门给带上了。 还未完全转过身,就听到声轻蔑的笑。寻着笑声望去,果真看到卫戈抱着剑鞘半依在两枝间。 “若兰姑姑这般激进,是否太过残忍了些?” “残忍?”若兰随手将托盘塞给守门小厮,右脚点地,跟着就跃上了树,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卫戈:“现下,司徒相爷就这么个儿子,不从他这下手,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言罢,双手向东方抱了下拳:“再者,这本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此番,不过是有些赶,将时间往前提了些许罢了。” “罢了罢了。”卫戈改躺为坐:“可是说妥了?” “我估摸着,应是八九不离十的。” “行,我这就去向太子殿下汇报情况。”卫戈抱着剑鞘跃过院墙,直奔司徒姬租的小院。 结果还未进院,就被狠狠撒了把狗粮。忙伸手讨了把耳朵,似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又或者,从未见过祁蔚这般柔情似水的一幕? “还在担心司徒韫榕?”祁蔚说话间还贴心地递了盏茶,那一脸春风荡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呢! “嗯,你说他身子骨才见好转就得了这么大噩耗。”司徒姬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看着祁蔚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以祁蔚的做派,不用她说,也定然会找人好好医治司徒韫榕的。 “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做饭。”司徒姬将祁蔚推到桌边,还贴心地倒了盏茶:“一会就好。” 只是端盘点心的功夫,房内竟就多了一人。 看着同时望过来的两人,司徒姬尬得扣脚,将糕点放在桌上就要往外走,嘴里还直呼着对不起,打扰之类的话。 而卫戈等门再度带上,方才收回视线:“回太子殿下的话,若兰姑姑已经给司徒韫榕进行梳理了。” “反应如何?”祁蔚右手五指挨个敲着轮椅上的小平板。 “些许焦躁,不过卑职估摸着,应当是听进去了。” “嗯,胥源那边如何?” 卫戈颔首,将整理好的消息一一汇报给了祁蔚,甚至还提了些宫中秘事,不过将有关阮翎月的事都给过滤掉了。 “辛苦了。”祁蔚摆手,直到房门再次合上,这才走到窗边拾起飞鸽来信。 在听到脚步声时,竟又快速坐回轮椅。 侧过脸,正好督见司徒姬双手端着托盘,一脚蹬开厢房门的雅作。 而司徒姬在发现祁蔚看向自己时,原本清秀的脸更是在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就连说出的话都是磕磕碰碰的:“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司徒姬将托盘置于桌面,一边摆碗一边解释:“我平时不这样的,只是今日东西太多,一只手没法端。” 司徒姬倾着头,喔着小嘴,委屈极了:“要不,还是让若兰姑姑来照顾你。” 直到笑声泛起,方才抬头,这才发现祁蔚给她夹了一碗头的菜。慌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么多的。” “既是夹了,吃了就是。”祁蔚说话间视线还若有似无地督了眼胸口,好似在藐视她小? 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你这是嫌弃我了?” 祁蔚挑眉,良好的用餐习惯使他放下筷子,咽下喉里的饭方才接话:“怎么说?” “怎么说,你明明就是嫌弃我了!”司徒姬越说越难过,红了眼帘不说,这眼看着就要往下掉眼水了。 “你别多想,我可没那个意思。”祁蔚打住:“孤只是感念你辛苦罢了。” “真的?” “真的。” “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司徒姬狠狠戳着碗里的饭,又觉祁蔚说的在理,这才展颜一笑,埋头干起了饭。 等再抬头时,祁蔚已经在净嘴了。 “一乐。”祁蔚头一回唤司徒姬,自己取的名字,表情尤为凝重:“一乐,而今司徒韫榕既已救出,而苏娘的事——实乃无力回天。京中事多,不若孤且遣人送你出去住一段时间!” 祁蔚虽然也想司徒姬能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侧,但京中情况尚不明朗,不敢冒险。 “不,我不要。”司徒姬嘟着小嘴,抬头看过来时,眼眶都是红的,虽未掉泪,却也把祁蔚心疼得够呛:“既是嫁于你了,自是要同你一道的。” “你可当真?” “自是真的。” “此番入宫,凶险异常。虽早有准备,但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若是……” “那也不行。”司徒姬再次埋头,硬逼回泪,在一起这么久了,焉有不知祁蔚想法的道理? “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先将汤用好再说。”司徒姬始终埋着脑袋,却凭着直觉,伸出右手,用筷头在祁蔚的碗沿敲了敲。 自重生那刻起,她就将此生压在祁蔚身上,焉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司徒姬吃的很快,待净嘴后,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祁蔚,也不知对方何处来的信件?竟执手在看了。 第85章 何至于此? 司徒姬双手托腮,就这么‘岁月静好’地望着祁蔚看信,眼看对方就要动作,慌忙起身,将祁蔚跟前的碗筷往托盘上拾:“我去洗碗。” 说完带着托盘匆匆忙忙出了厢房。 随着祁蔚轻笑声出,越发加快步子,还险些因此而倒。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这才垂眸,伸手抚了下膝盖,唤了声隐七。 “隐七见过太子殿下。” 祁蔚尚未开口,反而是盯向攥起的右手,仔细观摩,慢条斯理:“多少人?” 隐七察言观色,叹了口气,再次拱礼:“回殿下的话,笼统不过四十七人,除了从未出过头的欲统领外,尽是些不打紧的岗位。就连您先前住的东宫也被肃了个遍,而——而——而……” “直说无妨。” “而先皇所住的乾清宫也被祁孝之那歹徒领人推倒,于原址上建了坤宁宫,据说原宫的太监、宫女不过一夜消失殆尽。有说被遣,有说被屠。” 隐七说话间眼角余光偷偷督了眼祁蔚,见祁蔚神色如常,稍微松了口气:“殿下?” “嗯,虽说人少了些。”祁蔚转身,背手于窗前而立:“只肖筹谋得当,也未尝不可。” 隐七片刻哑然,不过还是俯身称了声是。 祁蔚盯着窗外许久,眼看厨房之门被推,这才一甩锦袍:“去,切勿打草惊蛇。” 随后坐回轮椅,看着端水进来的司徒姬,眸里尽是笑意。全然不是方才那个运筹帷幄的天选之子。 “水温正好。”司徒姬将木盆搁在床边,又将祁蔚推了过去,下意识地就要去扶祁蔚:“来,小心台阶。” 殊不知被扶的祁蔚早已千转百回。 直到坐下,一颗心都还‘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就连不习武的司徒姬都听到了:“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继覆额后就要伸手去试祁蔚额间温度,还未碰到就被祁蔚给避让开了。 这下,除了泛红的脸颊外,就连耳垂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到底是个女子,脸皮不大厚实,被祁蔚拒绝后借口拿毛巾便就退了下去。 直到梳洗完毕,这才再次推开厢房门将祁蔚用过的水给倒了去。 再次斟酌后,这才再次回到厢房。 不想祁蔚已是坐在床沿边看着书了。 “怎么坐在那了?”一本书翻了大半,还未等来司徒姬,想着今夜计划,于是侧身搁在了床头木柜上:“折腾了一天,不累吗?” “那个。”司徒姬瞟向祁蔚,见对方神色如常,又直觉自己想多了。 但只肖想到今后走向,一股无力感便又油然而生,毕竟两人间的差距太大。 一个天一个地,虽然知道祁蔚不是那样的人。但一日两日,每每有人吹风,难保久不更心。 “怎么了?”祁蔚眸光微闪,再次拍着身边位置:“可是有什么心思?” 谁知司徒姬惨着一张脸,笑着摇头:“没有。” 前世能排除万难将自己推上后位,今世做了这么多,应该差不到哪去,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司徒姬踩着小碎步,从脚的那头绕到床内侧,一进被窝就将其拉过头顶,鸵鸟般地缩着脑袋。 直到身边再无动静,这才放松了些。 谁知祁蔚根本没睡,反而是静待司徒姬进入梦乡。 耳听身侧的呼吸声越发均匀,这才侧过了身,缓而坐了起来,然后侧着半边身子从后面吻了下司徒姬温顺的发。 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 从窗户的位置跃了出去,直往相府所在的方向奔。 而被吻的司徒姬睫毛微颤,尽其力地屏住呼吸,克制心跳。却久等不到祁蔚下步动作,遂松开攥被的双手,这才发现掌心尽是汗渍。 只是…… 原本应该睡在身侧的人哪去了? 司徒姬眨巴眨巴着眼,又伸出双手使劲揉了番,这才套了件薄外套,穿上鞋子往窗户边走。 但眼角余光督到一旁的轮椅时,眸里的疑惑越发浓重,叹了口气,一把推开被祁蔚刻意带上的窗户,拢着外裳,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面上越是冷静,心却直直揪起,慌得不行。 不想祁蔚犹如夜间猎豹,于黑暗中自由穿梭。 准确无误地寻到碧落小院,一脚踏墙,直接跃过了院,平稳地落在地上。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床头,看着床上背道而睡的两人,不噤冷笑出声:“相爷,好眠呀!” “谁?” 随着司徒仲豪声起,内侧的郑月柔也被吵醒,只是还未发出声音,就被祁蔚虚空弹出的凌气震了过去。 吓得司徒仲豪抱着被子,直往里挪,连话都说不大利索:“你,你,你是何人?出——出去,再不出去就休怪本相唤人了。” “哦?”祁蔚习惯性挑眉,指着外面,擒过郑月柔:“那些人能劫持住我?” “那你想做什么?”司徒仲豪双手紧攥被褥,撇了眼昏睡的郑月柔,咽了下口水:“老夫可是当朝的丞相。” “知道。”祁蔚搬了个凳子,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相爷这位置,坐着还稳当吗?” 此话一出,惊得司徒仲豪一怔,尽是警惕:“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特殊时期,相爷得瞅准时机才是。”祁蔚吹了下方才理过的甲:“以相爷之能,还看不出祁孝之的心理吗?” “哪又怎样?” “太子回来了。” 司徒仲豪跟见鬼似的,又盯着祁蔚所在的方向看了会,见对方丝毫不像说笑,不禁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可惜:“枉你一身武艺,却不知做皇帝的基本要素。” “太子呀。”说话间还砸着嘴:“天妒英才,纵有一身才能,可惜呀——是个残废。” 被人指着脊梁骨戳的祁蔚面上不显,若不是那微微嵌入木凳的左手指甲,倒还真像个不相干的事外人。 “他是怎么残废的,你不知道么?” 司徒仲豪微微抬头,向祁蔚所在的方向撇了眼,在肯定祁蔚没动手的意思后,这才再次开口道:“确实可惜了。” “要怪,就怪他那个不成器的父皇。” “喔?” 见祁蔚事不关己,终是放下戒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非先皇识人不明,枉顾老夫才能,老夫又何止如此?” 第86章 讨论些事件罢了 头一回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还真把祁蔚给说笑了。 他还真不知司徒仲豪有什么英才的地方值得他父皇注意? 还是说司徒仲豪太过低调,一直没发挥出来:“你就因为这个——投奔祁孝之的?” “呵,就因为这个?”司徒仲豪仰天狂笑:“什么叫因为这个?若非不得重用,老夫能被郑尚书藐视?作为尚书府的亲姑爷,尚且不及府内下人。” 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瞪向昏迷中的郑月柔,一脸厌恶:“原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老天开眼,不忍我司徒仲豪再受苦楚。” “不想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儿家也不尽达理,一肚子心眼不说,还歹意横生,自己生不出儿子,还妄想将老夫拉下神坛——一道断子绝孙。” 司徒仲豪越说越是气愤,乃至于忽视被祁蔚劫持一事,血气上涌,直接倒起了苦水。 直到东方鱼肚泛白,这才逐渐趋向平静。 “所以你说,老夫能不怨恨先皇?” 此话一出,不想迎来祁蔚一声讥笑:“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说完耸了下肩:“你不怪自己爱慕虚荣,枉顾发妻嫡子转而求娶尚书之女,反而怪起了先皇?” “而造成此事最大的始作俑者——你,和郑尚书就一点错也没有?”祁蔚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我记得司徒相爷还有个嫡子?如此,倒也后继有人了。”说完,竟又跃窗而出。 动静微不可见,恰是阵风刮过。 知道司徒仲豪这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说服,当然,他也没打算一次就能收服对方。 要的,就是心理拉锯战,继而各个击破。 祁蔚在破晓中奔跑,飞跃。不大一会就回到了郊区别苑。从窗户处进了屋子。 为防将寒气过给司徒姬,还在窗前站了好一会,这才将换回的衣服放回床底,蹑手蹑脚地上了榻。 看着卧成虾状的司徒姬,眼里的疼惜之情不言而喻。正要伸手揽过对方腰肢,不想司徒姬似察觉般,一个鲤鱼打挺就钻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主动,让祁蔚那挺拔的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下。正要低头发问,不想司徒姬已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 不觉好笑,伸手刮了下司徒姬鼻翼,异常心安,不大一会就入了梦乡。 等再醒来时,身旁已是空无一人。 摸着泛冷的身侧,莫名心慌了下,就要起床。 等穿好鞋子起身时,正好迎来端水的司徒姬。 “终于醒了,赶紧梳洗下,再迟些,饭菜可就凉了!” 祁蔚收回右腿,伸手接过司徒姬挤过的毛巾净着面:“若是有天,孤无意欺瞒了你——你,会不会因此而不开心?” 听到这话的司徒姬,那接毛巾的双手在空中顿了好一会,方才接过毛巾,动作,强行挤了抹笑:“祁蔚对我这般好,又怎么会骗我呢?就算骗我,也应当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可不,他就是担心司徒姬处事简单,不懂得伪装自己,稍微一诈便就原形毕露。 坏了大事。 “嗯。”祁蔚伸手,示意司徒姬将其扶到轮椅上。 而司徒姬虽有所怀疑,可见祁蔚做到这般,又是一阵疼惜。 “腿还疼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祁蔚摇头,被安置好后,安静地坐在桌边等司徒姬端来饭菜。 直到碗筷被收,这才提出去见司徒韫榕。 “韫榕哥哥?”司徒姬嘴擦一半,笑出了声:“真的么?今天又能去看韫榕哥哥?” 虽然知道司徒姬和司徒韫榕之间是兄妹之情,可看司徒姬这般重视对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嗯。” 祁蔚敛眉,眸光微闪:“索性也没什么事,去别苑走走也未尝不可。” 于是乎,两人饭后就赶到了安置司徒韫榕的别苑。 只是除了正门外,就连司徒韫榕现如今住的主院亦是闭门不见。 “若兰见过太子殿下。”守门的若兰待察觉动静后,赶忙躬身见了个礼,起身时,才冲祁蔚身后的司徒姬点了下头:“司徒小姐。” 司徒小姐,原本静坐的祁蔚在听到司徒小姐时,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想着未行正礼,倒也未再开口纠正。 反而是轮椅后的司徒姬,盯着紧闭的木门,小心地问着现状:“这是——怎么了?” 一副小心翼翼,唯恐给众人添了麻烦的模样又是惹得祁蔚一阵痛惜。 少见地开了尊口:“究竟怎么回事?” 若兰服侍先后多年,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只是祁蔚亲自发问,不得不回。 “回太子殿下的话,自奴婢昨日一席话后,这厢房门,就再未开过。”说完让了条道,致使守门小厮手中的托盘一览无余。 “茶饭不思,亦不见人。” “韫榕哥哥?”司徒姬松开轮椅,大着胆子走上了前,在征得祁蔚的同意后,使劲地拍着木门:“韫榕哥哥?韫榕哥哥,是我,司徒姬,韫榕哥哥,你开门呀,我——一乐看你来了。” 要是换着旁时,在提及一乐这个名字时早已羞红了脸,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容不得她多想。 “韫榕哥哥,韫榕哥哥?你可不能做傻事呀,你这要是出了事,可叫一乐如何向苏娘交代。” 随着司徒姬话音落下,房门‘吱呀’了声,继而显出司徒韫榕那张不同寻常的白脸,向前伸着双手。 除了祁蔚外,众人均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直到司徒韫榕喊饿,方才回味过来。 “哎,奴婢这就去热饭。”反应过来的若兰赶忙接过小厮手中托盘,向厨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倒是司徒韫榕,在和祁蔚对视一眼后,仿若没事人样,径直让了条道:“请。” 司徒姬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终转到祁蔚身后推起了轮椅。 只是临过门槛时,突地被对方接过轮椅把手,遂一脸不解地抬起了头:“韫榕哥哥?” “嗯。”司徒韫榕依旧惨白着脸,却又固执地拦着司徒姬去路:“一乐——是?” 喊一乐这个名字时,还倾头望了眼轮椅上的祁蔚,眼神颇具深意:“名字不错。” 继而转向厨房方向,再转向司徒姬时,硬是挤了抹笑,抚着肚子,一副饿到极致的模样:“一乐乖,快去厨房帮个忙,韫榕哥哥这——饿得紧呢!” 再者,祁蔚那么深不可测,真要动手,指定讨不得好,他可没那么傻呢! “去。”司徒韫榕伸手助力了把,在祁蔚如刀的视线下,不自在地摸着鼻翼:“放心,韫榕哥哥只是耽搁些时间,和太子殿下讨论些男人之间的事情罢了。” 第87章 转变 男人之间的问题罢了。 都说是男人之间的问题了,司徒姬还好意思继续留下去吗? 答案定然是否定的。 司徒姬转身,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厨房走,当她一头扎进小厨房时,都能闻见饭香了。 也是,不过热两个饭菜而已,能有多忙?还要人跟后帮忙? 司徒姬晃着脑袋,腆着脸道:“好香啊,没想到若兰姑姑人美心善,还做得一手好菜。” 一席话说得若兰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不觉往司徒姬这边瞟了眼,突然发现司徒姬这几月变化极大。 明媚皓齿,就连原本蜡黄的面容都变得红润起来。甚至干瘪的身子都开始发育。只是,身世…… 若兰叹了口气,再观往日种种,出身差也就罢了,还性子软弱,目不识丁,琴棋书画就更别提了。 以祁蔚的身份,哪能拿得出手呢? 如此,还能期待什么? 只是祁蔚那边…… 若兰一想到这又是叹了口气,想着祁蔚这么多年,除了先皇后外,也就司徒姬一女近过身。 “姑姑?” 司徒姬大着胆子晃了晃手:“姑姑。”司徒姬指着托盘,言真意切:“要不,我送过去?” 若兰斟酌再三,到底应下了声,往前递着托盘,别过了脸:“我就在院中,有事尽管吱个声。” “好嘞。”司徒姬笑意盈盈接过托盘,临行前竟还曲了下腿。唯恐若兰后悔似的,起身后直往厢房奔去。 只是刚到门口,房门就被司徒韫榕给推开了,继点头后就要来接司徒姬手中托盘。 “韫榕哥哥?”司徒姬顿感诧异,也不知祁蔚同他说了什么?不过短短时间,竟像换了个人。 容光焕发,犹如新生。 “韫榕哥哥,”反应过来的司徒姬赶紧往前递着托盘:“韫榕哥哥,饿坏了?” “嗯。”眼看帮不上忙的司徒韫榕往后退了步,让了条道:“庶哥不才,让一乐担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尚未察出异处的司徒姬还真的以为司徒韫榕从丧母中走了出来:“以往在司徒府时,也就韫榕哥哥和苏……” 司徒姬一时高兴,话说得急,直到出口方才察觉不合时宜,遂在瞄了眼司徒韫榕后又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我只是,只是……” 却不想司徒韫榕在端走托盘的同时竟还安慰出声:“无事,人已逝去,这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 司徒姬再次抬头,却只看了个背影,遂跟在司徒韫榕身后。 刚伸手将碗筷从托盘端上桌时,祁蔚却在这时开口了:“一乐。”祁蔚扯了抹笑,冲司徒姬身侧的司徒韫榕点了下头:“孤还有事,晚点过来接你。” “恭送太子殿下。”听到这话的司徒韫榕赶紧向前作了一揖。 一唱一和的样子,总让司徒姬感觉这两人间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只是迟疑片刻,到底忧心祁蔚的腿。顿时放快手上动作,将碗筷放妥帖后净手就要去推轮椅。 没曾想被祁蔚给拒绝了。 这? 这般明显的表情,只肖一眼便知:“孤还有事,无法陪你。”祁蔚人虽对着司徒姬在说,视线却时不时地从司徒韫榕身上晃过。 似在提醒司徒姬留意司徒韫榕动向或开导对方。 “不若,你就留在这儿,待晚些时候,孤再来接你,嗯?” 祁蔚话都说到这儿,再不应声得多不知理?再者,祁蔚也不是性感的人,之所以这般安排,定然有他自个儿的打算。 “嗯,知道了。” 司徒姬点头,再次伸手,眼帘温润,看起来颇具委屈。 无奈,只得将其推到门口,这才挥了挥手:“放心,事一办完,就来接你。” “嗯。”司徒姬两只小手不安地揪着衣摆:“那你可得早点过来。”言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厢房走。 结果人才消失在视线里,祁蔚就跟换了个人般。不仅笑意全无,还显得有些阴沉。 微撇着头盯向院中大树,整个人就跟吃了鳖样:“盯好了。”继而轴动轮椅,直直奔向另一厢房。 待换了套衣服后,又戴上帷帽,继推门声后,直接消失在了别苑里。 “嘿,若兰姑姑,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殿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卫戈双手环顾着剑鞘,一副颇为欠揍的模样。 顺着若兰的视线瞟了眼厢房:“不会是吃醋了?应该不会呀,这可是亲哥,一个爹……” “太闲了吗?”若兰猛然抬头:“自你来了别苑,越发没大没小。”转身时还不忘厉声警告:“仔细点舌头。” “哎,姑姑,别,别。”卫戈别好配剑,跃下树梢:“哎,姑姑。”卫戈说话间还直抚着后脑勺:“我这整日整日的盯着,喏。不是?这不——有些无聊了嘛。” 做隐卫的时候还能练练兵,出个任务什么的。实在不行还能找两个练练手。 可到别苑,除了盯着司徒韫榕就是盯着司徒韫榕。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太过机灵,跟阮胥江抢。 “行了。”若兰收回视线,又回小房间忙活去了,徒留风中的卫戈一脸凌乱,迫于无奈,再次回到树上。 “一乐。”屋里的司徒韫榕也在这时用好了饭,搁好筷子:“先别动,庶哥有事问你。” 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严肃的司徒韫榕,司徒姬当即放下手中活计,坐了下来:“韫榕哥哥,你有事直说,一乐听着呢。” “嗯。”司徒韫榕搁在桌上的双手不觉握紧,继督了眼窗户后,又往司徒姬所在的方向探了探身子。 而反应过来的司徒姬也不忘附和,往前挪了些许:“韫榕哥哥。” “我且问你,太子殿下待你如何?”司徒韫榕说话间死死地盯着司徒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眼看司徒姬脸泛红晕,逐渐垂下了头,心中便有了大概。一颗高高悬起的心也放下不少。 “那你觉得父亲如何?” “啊?” 司徒姬突然抬头,一脸不解地望着司徒韫榕。 不想司徒韫榕直接迎了上来:“一乐,爹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说实话么?”司徒姬的声音小小的,却是充满了坚定。 “嗯。”司徒韫榕镇定点头,望着这个庶出的妹子,眸里尽是痛惜。 第88章 大义 想起两人初见时,才不过十二岁的他在司徒府厨房小院帮娘劈柴,却看亲娘满身伤痕地领回一个小姑娘。 亲自给她换洗不说,还让他喊妹妹。 那时的他尚且年幼,不明事理,只知道司徒姬抢了自己尚存的母爱,起了针对心思。 虽说他娘只是侍郎府的一介烧火妇人,可有司徒仲豪明里暗里的撑腰,在小小的厨房,倒也还有一席之地。 只是途中莫名多出了个妹妹,不仅分走娘亲的爱,还让娘亲牵肠挂肚。这让小小的他莫名愤怒,时常跟其身后,寻机训教,直到看到小小的她,连拉带拽着恭桶…… 一想到这的司徒韫榕赶忙抬头,试图别回为数不多的泪:“你我之间,无需见外。” 娘曾说过,她也是个苦命人,亲娘在生她的时候就被害死。而她因亲娘之故,又是个女子,自是没什么期盼。 好在嫡母好面子,留了一命。 这是,和他同病相怜啊!又或者,比他更惨,虽说那时的司徒仲豪不敢认他,可还有娘亲跟后陪着,知冷知热。 殊不知对面的司徒姬早已千转百回,若是放在前世,她或许还会受世俗影响,想着家和万事兴。 只是在经历这般多的事情后,早已千疮百孔。 遂再抬头,眼观司徒韫榕一脸含笑地望着自己,直接道出了心声:“一乐不才,虽未读过什么诗书,只知他辜负苏娘在先,又强占我娘,后,后……” 话说到这儿的司徒姬不禁别脸,用了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再次开口道:“不明大义,帮着歹人弑兄夺位。在高登相位后,更是寻欢作乐,鱼肉百姓,其所做之恶事,无一不令人发指。” 司徒姬一口气说完,惊魂不定地看着对面的司徒韫榕,发现对方的脸色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遂试探性唤了声:“韫榕哥哥?韫榕哥哥?” “没事。”司徒韫榕强行扯了抹笑,岔开话题,起身帮忙收起了碗筷:“一乐大了。” “韫榕哥哥!” “无碍。”司徒韫榕撑着桌面,另只手将最后一只空碗放入托盘,就着放碗的空挡挥了挥手:“聊了这么久,有些乏了。” “那哥哥好生休息,一乐就先告退了。”司徒姬端起跟前托盘,才转身时,不想身后的司徒韫榕再次开起尊口。 “别再来这儿了,我明日便回相府,切莫跑空了。” 司徒姬眼眶微红,哽咽出声:“一乐知道了,韫榕哥哥定要照顾好自己,成功了,咱们一道接苏娘回家。” 身后许久方才传出动静:“好。” 只是司徒姬胆小,没敢回头看,托着托盘逃跑似的出了厢房,靠着院中香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娘死之于火,定然面目全非。可是她娘,在产后便被抛之野外荒山,那冲天的血腥味,别说尸身,怕是连骨头渣都没剩。 司徒姬静靠了会,待调整好呼吸后又扫了眼厢房,托着托盘就向小厨房的方向走。 只是才离开,若兰就出现在她原本站定的位置。 “哎,若兰姑姑,你说这……”卫戈同样收回探究的眸光:“得嘞,我现在就给太子殿下支个声。” 卫戈背着剑鞘,脚尖踏树飞出许远,寻了个空地放出祁蔚独用的信号弹,这才再次回到小院。 惊奇的是,祁蔚跟后就现身在了别苑里,甚至还换回了衣物,只是依旧装得很,还坐着轮椅。 卫戈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想着祁蔚那般心疼司徒姬,却也只瞒着司徒姬一人。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再次从树梢下来的卫戈与若兰一前一后行礼道。 “嗯。”祁蔚轴动轮椅,面对着司徒韫榕所住的厢房挑了下眉,还未开口,不远处的若兰已是给出了答案:“成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蔚点头:“一乐呢?” “回太子殿下的话,司徒小姐此刻尚在厨房。” 祁蔚摆手,径直轴动轮椅来到厨房,来到司徒姬身后的不远处,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和面,做饼。 “你来了?”司徒姬抬起满是面粉的右手,想用胳膊止住额头的痒。结果放下时,那眼角余光却无意扫到祁蔚。 “嗯。”祁蔚索性轴到司徒姬跟前:“怎的做这般多的饼?” “祁蔚。”司徒姬突然放下手中活计,转过身直接迎上祁蔚视线:“必须得这么做吗?” 祁蔚诧异,惊于司徒姬的发现,也没打算瞒她,而是直接认下了此事:“司徒仲豪此人异常狡猾,若非如此,必得大费周章。” 意思是可以,只是其他的路更为浪费人力、物力。 “我知道了。”司徒姬转身,继续和着面:“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苏娘才走,又和尚存的父亲反目成仇。” “放心,孤既是让他去了,自会派人护好于他。” “嗯。”司徒姬将和好的面揪成一个小团一个小团,似自语,又似说给祁蔚听:“以往在府时,苏娘时常在休息的时候烙这种饼子给我,既能解馋,又能填饱肚子。” 司徒姬含笑净手,转身到了灶台下生起了火:“而今,苏娘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庶哥能好好活着。” “孤明白的。”祁蔚在司徒姬跟前,少见的肃穆:“只是司徒仲豪此人,不得不除。” 要除,还得利用得当,发光发热,榨干价值才行。 祁蔚不顾脏乱,直接握上司徒姬拿柴双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亦知女子的不易,从德从父。只是司徒仲豪所做之事,实在枉顾人伦。” “若是不除,东炽将乱。”祁蔚越说越是心慌,生恐司徒姬因此而与自己生了间隙。 “他是他,你是你,若是你,若是你……因此而记恨上孤,孤也绝无怨言,只是一乐,你千万别因这个不理孤,好不好?” 祁蔚问的小心翼翼,竟是连看都不敢看。 更是在司徒姬甩手时,惊出一身汗,仿若被人抽走灵魂。 “哎,又得重新点火了。”司徒姬顺手将柴火塞进灶洞,继点着后又添了些柴。 确保不会灭后,这才拍了拍手,起身站到面团前。 人依旧忙碌,却同祁蔚一般,不敢去看对方:“殿下尽管放心,一乐虽然没读多少诗书,却还是明理的。像父亲那般的人,说是害群之马也不为过……” 第89章 把手给我 一席话说的祁蔚震惊至极,唇角微张,都不知如何开口。甚至于半天才找回神识。 “一乐,你能这么想,孤很欣慰。”祁蔚偷偷瞄了眼司徒姬,看对方如常贴饼,遂轴到灶洞前,俯身捡了个木柴。 将要往灶洞塞时,被司徒姬给抽走了。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司徒姬就手丢在地下,将轮椅推到门口:“你去忙,待饼子做好了,我就回去。” 祁蔚望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司徒姬,动了两下唇,最终如司徒姬所愿,未发一言,自行离开了小厨房。 走时,还不忘嘱咐若兰,卫戈照顾好司徒姬,务必亲自将人送到租房处。 而目送祁蔚离开后的司徒姬并未有多轻松,若不是闻见饼子焦味,怕不是要在原地当个望夫石。 既然助力不了,也不能粘其身边,扯其后腿。 司徒姬拿起铁钳,将三张一面黑的饼全都抛之废料木桶,又重新往锅上贴了三张新饼。 添好柴后,又趁着间隙将晚间要吃的菜备好。 只是等饼完全煎好时,天都黑了。 司徒姬另外包出五张饼,其他的全都端到司徒韫榕所在的厢房:“韫榕哥哥?” 而屋内的司徒韫榕虽有所诧异,却速度极快地开了门:“一乐?”一眼扫到司徒姬手中托盘:“这——莫不是?” “嗯。”司徒姬又将手中托盘往高抬了些许:“特意给你做的,既是和嫡母撕开了脸,府内的东西……”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先前就在暗里下毒,还能转性不成? “韫榕哥哥放心,我会时常央祁蔚送些新鲜吃食过去。”司徒姬搁好托盘,打开其中一个纸包,从中掏出一块煎饼往司徒韫榕跟前递了递:“韫榕哥哥。” “这饼子?” “正是。”司徒姬点头:“以往你在学堂,我同苏娘学的。” 司徒韫榕闻言,不言由他,接过煎饼一口咬了下去。 再抬头时,眼神无比坚定地拍在司徒姬右肩上:“一乐,往后,庶哥就你一个家人了。” 听闻此言的司徒姬亦是哽咽得不成样子:“韫榕哥哥放心,一乐会永远陪着韫榕哥哥的。” “嗯。”司徒韫榕仰头,目视前方:“时间也不早了,该回了。再晚,殿下该担心了。” 言罢别过了脸,不过须臾,便就伸手系起包袱。 那般家人,不要也罢。 “那你好生照顾自己,有事尽管知个声。”司徒姬一步三回头,等出了厢房,祁蔚已是坐在院中侯着在了。 偷摸着观察司徒姬表情,约摸分钟方才开口:“回去?” “嗯。” 眼看司徒姬照常来推轮椅,不觉松了口气。 两人用餐后又梳洗了番,这才先后躺在床上。 都是腼腆的人,白天的事又太过尴尬,谁也没再开口。 只是夜半,祁蔚突然出手点住司徒姬睡穴,悄咪咪地下了塌。 穿好夜行衣后竟还转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方才悄无声息地出了厢房。 只是他办事的效率极高,在东方泛白时,就已赶回租房处。 甚至还支着脑袋看司徒姬,直到对方揉着惺忪的睡眼,逐渐清醒。 “你这么早就醒了?”司徒姬率先开口,仿若昨日那尴尬的事从未发生。 “一乐醒得也很早。”祁蔚含笑,伸手刮了下司徒姬鼻翼,掀开被褥,佯装需要支墙才能穿衣。 心中却在叹息:别看司徒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异常坚韧,否则也不能在大雪纷飞的天气为自己求来公羊尧。 也不知,当她知晓自己腿疾早已痊愈时,又该做何反应? 祁蔚系好腰带,方才转身,发现司徒姬还是面对内墙,不禁浮上红晕:“好了。” “嗯!”司徒姬闻言转过身来,却是透着同样的红晕,套上外裳,双脚往鞋里一插就算穿好:“我去做饭,一会就好。” 说话间已是将墙角的轮椅推了过来,等祁蔚坐好后,甚至还贴心地推到书桌旁。 说是书桌,不过是一张简易木桌,上面放了些卫戈临时寻来的书籍罢了。 “一会就好。”司徒姬拿好衣服,走到墙角边挂起帆布,便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换衣间。 快速将衣服换好后又放下帆布,继督了眼祁蔚后又垂下头颅,速度极快地出了厢房。 不大一会,便就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甚至还贴心地煎了两个土鸡蛋。 司徒姬摆好碗筷,又打了盆水,将木盆搁好后才着手去推祁蔚。 待对方洗净后,将其推到桌边方才倒水,最后净手坐到祁蔚对面。 静等了会,见祁蔚动筷手,方才伸手去执跟前木筷。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先后吃好,各自净嘴后,方才摆手开了尊口:“不用动,自会有人收拾。” 祁蔚自行轴到司徒姬跟前,安耐冲动:“若是无事的话,咱们去街上走走。” “听说年关的京城最是热闹,孤……”祁蔚说着说着,就浮了两朵小红霞,没办法,话本子里都说要讨夫人喜爱,必须得做对方欢心的事。 生恐司徒姬拒绝似的,又立马跟后加了句:“司徒韫榕今日回府,这许久未见的人突然回府,定然会起不小动静。而且……” 祁蔚望着门外,虽然无比向外外面生活,也期待和司徒姬过些安稳日子。可大仇未报,仇人依旧逍遥法外,他为人子女,又怎活得安心? 再者,他与祁孝之间。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回宫?” “嗯。”祁蔚点头:“以往在大姚倒也罢了,如今在相府露面,这宫,且到年关,是不回也得回了。” “嗯。”司徒姬起身推动轮椅,两人才出院门,屋内的碗筷就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见效率之高。 再者,外面也早早停好马车,且驾车的人依旧是大姚的姚大力。 与大姚的蛮狠相比,可谓贴服得多,见人点头哈腰的,就同寻常的小厮一般。 只是整个人爆瘦了大圈,若不是脸上那标志性的刀疤,还真不定认出来。 司徒姬立在一旁,看着阮胥江安置好轮椅,再转头时,祁蔚已自行上了马车。 其轻松程度,不言而喻,甚至于还探出身子来牵司徒姬:“来,一乐,把手给我。” 第90章 都抛给祁蔚了 马车悠悠晃晃,走得极慢。 等得司徒姬有些发慌,遂掀开车帘。望着帘外一切,不噤叹道:“真是热闹。” 祁蔚闻言搁下手中书册,透过掀开的帘子,很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说来也是讽刺,他这个东炽太子,华夏战王。保家卫国,征战四方,却是连年关的京城都未看过:“很是繁华。” 言出不过三秒便被狠狠打脸,只见七八个衙门打扮的人凶神恶煞地收保护费。因马车运行之故,此刻,正在马车的对面收取保护费呢! “这?”司徒姬回头看了眼祁蔚。眸里都是惊讶:“这种流动的摊点也要交费?” “我也未知。”祁蔚摇头,眸子越发深沉。略一思虑,冲前面驾车的姚大力嘱咐了句:“寻个稍偏僻的地方,下车。” “是。” 司徒姬见祁蔚这般,便也不好开口,遂放下手中帘子安抚了句:“这一片繁华看起来也不似作假,或许其中出了些新规我们也未可知。” “但是这些流动的摊点多为散户。”以往,他父皇在位时,京城年关前后一月都是不收费的。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可拿自己种的,或做的手工、剪纸出来交易。 听闻此言的司徒姬不禁抿了下唇,也是此刻,尤为痛恨自己的无知,连个合宜的话题都寻不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祁蔚出自深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而能惹他瞩目、爱怜的,反倒是司徒姬这种天真、浪漫的人。 下了马车的祁蔚除了轮椅外,皆由司徒姬亲自打点。除了隐在暗处的隐卫,竟未再带一人。 而司徒姬也落得轻松,终于,在过第三个摊位时,越走越慢,驻足眺望,异常明显。 “喜欢?”祁蔚侧着头望着司徒姬,再看向插满冰糖葫芦的草棍,唇角微扬:“喜欢?” 说话间,已是自行轴到摊位前:“这个怎么卖?” “哎,你怎么?”当司徒姬跟上来时,祁蔚已是付好铜钱了。 “这么贵呀!”司徒姬一面惊叹冰糖葫芦的价格高,却又安耐不住地伸出手,攥着冰糖葫芦下方的小棍,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就连眼睛都亮堂得多。 “喜欢就好。”祁蔚微仰着头,冬阳下,格外心安。 “听说甜食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好。”司徒姬忍俊不禁,直接掀开糖葫芦上油纸。 一口咬上去,一双大眼都眯成了月牙状:“没想到我有天也能吃上这个。” 也确实有些激动,连轮椅都忘记去推。 不过祁蔚也不甚在意,再者他本就不是娇气的人。 在自行轴动轮椅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司徒姬动向,但凡司徒姬多看两眼的东西,二话不说,全都买下。 逛到一半时,不仅腿上堆满了东西,甚至轮椅能挂的地方都挂满了东西。 最终一脸懊恼地停在一间医馆前:“要不,今天就这样?”司徒姬望着祁蔚,强忍着笑。 不是笑点低,而是祁蔚此刻抱着满怀的样子太过滑稽。 “就因为这个?”祁蔚含笑,间隙间已是将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打量了遍。 “难得陪你出来,得玩个尽兴才是。”祁蔚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正打算雇个路人,不想听到悲悯的哭声。 眉头微皱,发现来人是栗郁文身边的来福时,就更加郁闷了。 “大夫,大夫,快,我家公子,公子……”来福一头扎进医馆,神情之专注,连离门不远的两个大活人都未看到。 只是进去不大一会就被药童给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去去去,早就没得看了……” “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家公子。”被推得一个踉跄的来福一个转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猛磕着头:“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 “只要你们肯救我家公子,来福给你们当牛做马都成,就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公子。”说话间还猛磕着头。 “来福?”惊掉手中之物的司徒姬终于反应过来:“你说——栗三公子,他,怎么了?” 本就不喜司徒姬的来福在瞅到祁蔚时,硬是将到嘴的换了回去:“老侯爷为讨相爷欢心,硬让公子跪在相府门口。公子本就身子不好,这天寒地冻的,不是要公子命吗?” 司徒姬抿嘴,有些难过,回头看了眼祁蔚,见对方神色如常,伸手就要去拽来福起身:“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只是来福倔强,誓有种求不到医便不起来的架势。 司徒姬无奈,只得自行起身去唤大夫:“大夫,大夫,你就……” 不想却迎来后至的大夫声声叹息:“姑娘所为何事?” 活到这么大岁数,哪个不是跟人精样? 说话间督了眼离司徒姬不远的来福,再次停留在司徒姬身上:“若是为栗三公子而来,就请回。” “大夫,大夫,你这还没看呢,怎么就妄下结论了呢?”司徒姬心急,直接扯住大夫右手衣袖。 直到传来祁蔚的咳嗽声方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委屈巴巴地望着大夫:“对不起,我就是太心急了而已。” 说完便又抬头,一脸希翼地望着大夫:“大夫,能不能?” “不能。” 一句不能,来福便又猛地磕起了头。 “哎。”大夫又是叹了口气:“以栗三公子的病,若不是意识所撑,怕不是……” 说完又摇了摇头:“那样的身子骨,是怎么敢见风遇寒的?” 哪是见风遇寒?分明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迫请罪罢了。 “就真的……” 大夫点头,直接背手而离,甚至连药童都给带走了。 “祁蔚,祁蔚?”司徒姬转而奔向祁蔚:“能不能?你能不能帮忙救下栗三公子?他是个好人,曾帮我良多,祁蔚,我……” 司徒姬突然悲悯地松开手,以祁蔚目前的状态,最适宜养精蓄锐。 牵一发而动致全身。 若因救栗郁文而让祁蔚暴露实力,招来祁孝之质疑,从而导致…… 那后果,简直想不敢想。 只是来福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大着胆子磕头:“草民来福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出手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我家公子……” 这下,所有的难题都抛给祁蔚了。 第91章 诛心 “人既因相府大小姐而伤,理因寻相府才是。再说,栗郁文身为康宁侯府的三公子,竟是连个大夫都寻不得!” 祁蔚未有大幅度动作,只右手三根手指轻轻地叩着轮椅扶手边缘,面色越发深沉:“孤离京未足三年,竟不想康宁侯府竟衰败至此。” “祁蔚,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司徒姬一把甩去泪水,起身作势去拉来福,另只手将身上仅有的银两全都塞了进去。 撇过头,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栗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会好的。”声音微不可见,似说给来福听,又似安慰自己。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再者,祁蔚的身后,不仅有他个人的国仇家恨,还有着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以祁孝之往日种种,显然堪当不了大任。 “司徒姬,你?”来福双手捧着银子有些不知所措,纵有一身傲气,可只肖想到栗郁文的身子骨,最终还是攥了攥钱袋子,转身就欲离去。 只是离去之前,竟还要往司徒姬心坎上插刀:“算你狠。”言罢,这才转身,大步跑离现场。 “可是难过了?”祁蔚将轮椅轴到司徒姬身侧,与对方并排而站:“孤今夜会派人过去查看具体情况。” 言罢,这才再次轴动轮椅向前而去。 “祁蔚,祁蔚,你?”司徒姬跺了跺脚,小跑着跟了上去:“你不会——是生气了?” “孤看起来像是那般小气的人?”祁蔚摇头,苦涩一笑。以司徒姬方才的行为举动来看,显然自己更为重要。 可为什么?总有种心里泛酸的感觉呢? “可是,可是……”司徒姬伸手摸了下后脑勺,总感觉祁蔚方才的话不大走心。 “没什么可是的。”祁蔚抬了下胳膊,再次将给司徒姬买的东西环抱在怀:“孤饿了。” 说话间再次督了眼柱子,再三确定对方只是跟踪后,不由松了口气。 话说,祁蔚还真是将司徒姬疼到了骨子里。饭桌上,眼瞅着司徒姬怏怏的,绕是在用餐,却还是招手让人去康宁侯府查看栗郁文病况。 看司徒姬扯着嘴角欢笑的模样,在无奈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心疼。 只是他还有要事要做,无法做到事事周到。 夜间,在肯定司徒姬睡熟后,这才蹑手蹑脚地到一旁小屋换上夜行衣。着好后,这才轻轻地唤了声阮胥江。 迅速过目阮胥江递过来的信件后,抬手将其放在煤油灯上,一并燃尽。 随即冲着隐匿在附近的护卫嘱咐道:“护好司徒小姐。” 垂眸,再次扫了眼阮胥江递过来的图纸,再三确定路线后,叠好放入衣襟。 带着阮胥江直往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太子殿下?”阮胥江有些摸不着头脑:“此番入宫,是否太过冒险了些?” 毕竟还未部署完整,一旦被察,后果难以想象。 “无碍。”祁蔚摆手,都被人盯上门了,难道还能坐以待毙? “可是……”阮胥江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祁蔚的手势打断:“放心,孤只是探下情况。” 毕竟是出生、长大的地方,回来这么久了,总得回去看看才是。 阮胥江点头,铮铮铁汉,却红了眼帘。扬手招呼了几个隐卫跟在祁蔚身后,翻墙而出。 结果才行不远就看到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往这边而来。 “殿下?”阮胥江一脸担忧地看着祁蔚,作势就要上去砍人,却被祁蔚伸出的左手拦住,露之一脸不解:“太子殿下?” “祁孝之向来疑心,能熬这般久才派人过来打探情况,也着实难为他了。”祁蔚唇角微勾,给阮胥江递了个眼色,便又再次赶起了路。 而阮胥江在交代其中一名隐卫后也很快跟了上去。 本就在京郊,策马奔腾,不大一会就看到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的皇宫。 几人照例跃墙而过,甚至还在城门上小站了会。 “这?”阮胥江四处张望,透着一脸不解,没想到如今的城门守卫这般松懈。 随即顺着祁蔚的方向看去,才看到五个穿着护城服之人伶仃大醉地围坐在一块。 随着祁蔚越发阴沉,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甚至低到冬天光膀子练武的他都缩了起来,才动了下身:“走。” 这才跟在祁蔚身后,往先皇所在的乾清宫而去。 果然不出探子所报,一片萧条不说,还被推了一半,许是祁孝之觉得成本太高,又或是晦气,最后竟给放弃了。 “太子殿下。”阮胥江看着祁蔚沾灰的手指,心里泛疼,只是武将出身的他不大会安慰人,只能适时转移祁蔚的注意力。 “无碍。”祁蔚掏出司徒姬做的手帕,拭去指间的灰,将脏了的地方叠在里面,重新放回衣襟。 这才背着手往里走,到一面墙角时,有序地击着墙面,不大一会,墙面便就随着祁蔚的敲应声开了道石门。 石门奇厚无比,也怨不得没被祁孝之发现。 “守着。”祁蔚背手而入,过了盏茶功夫方才出来,临行前向祁敬之生前常坐的桌椅颔了下首,这才再次出发,往不远处的坤宁宫而去。 “殿下?” 祁蔚蹙眉,心中早已千转百回,索性改往阮翎月生前所住的景仁宫而去。 心中耻辱,无言以表。 不同于乾清宫的是,景仁宫虽门庭罗雀,却整洁干净,就连门口绿植依稀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殿下,忍住,忍住。”阮胥江看着祁蔚青筋暴起的拳头,大着胆子劝慰,唯恐祁蔚一时冲动而坏了大计。 再者,以祁蔚冷淡的性子,才到门口就这样,若是看到里面的景象,那还不得…… “放心,孤没事。”祁蔚缓而松手,示意阮胥江查看周围情况,确保周遭无人后方才亲自推门而入。 入眼所到之处,无不令人作呕,头皮发麻,胆小者,还以为不甚入了阴间。 殿内陈设未动,只是正中间的位置立了个坟冢,而墙体上则是贴满了阮翎月的画像。 坟冢前,还有个小桌,甚至还有个类似狗窝大小的坐垫,而坐垫前的尘土,许是久年被抚的缘故,显得无比光润。 而这一切,在诸多夜明珠的照耀下,想不见都难。 “太子殿下?”阮胥江万分后悔没能及时拦住祁蔚,小叔子爱慕嫂子,不惜弑兄夺位,这都叫什么事呀? “无碍。”祁蔚摆手,声音略显颤抖,右手更是抚着心脏的位置,冲着坟冢作揖:“母后,蔚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您。” 此情此景,身为人子的他,竟是连炷香都上不得。 第92章 终归 “殿下!”站在不远处的阮胥江哆着个唇,却没发出声音。继叹了口气后,转身往木门的方向走去。 在注视周遭动静的同时,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下祁蔚,唯恐祁蔚一个不忍,发出什么不合宜的动静来。 只是祁蔚克制得厉害,就这么站在原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门外传来动静,这才放下手,冲阮胥江这边招呼了声。 就同隐卫一般,一道隐在了房梁处。 没想到这般晚了,祁孝之竟还一人带着一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进了景仁宫。 “翎月,月儿。”祁孝之只手拿着酒坛,打了个饱嗝。在不甚倒地时都还紧紧地护着手中酒坛,生恐脏了阮翎月的场子。 连撑着两次地都未站起来,索性往垫子边爬,最终一屁股坐在垫子上:“翎月,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话才说完,又仰天闷了口酒:“不,朕不会错,朕怎么会错呢?” 祁孝之只手抱着酒坛,另只手轻柔地抚着坟冢尘土,宛如世间珍宝:“朕怎么会错呢?” 祁孝之深情地唤着阮翎月闺名:“是你错了,翎月,一定是你错了。”祁孝之再次闷了口酒,大摆阔袖,直接抹去嘴角酒渍:“虽然江山易了主,可你依旧是这东炽最尊贵的皇后呀!” “呕。”房梁上的阮胥江赶忙捂嘴,许是祁孝之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并未发现房梁上的异处,这才一脸忧心地望着祁蔚。 没想祁蔚这会倒是淡定得很。 “翎月,对不起,不,朕才没有对你不起。你说,明明是朕遇见在先,可你为什么看上皇兄?为什么?明明是朕先遇见你的呀!” “朕曾答应过你,放蔚儿一命,可朕近日总感恍恍不安,总感觉蔚儿这孩子……” 后面的话,越说越是离谱。 “殿下?”眼看东方破晓,阮胥江终是安耐不住,动了下唇,无声地唤了声祁蔚,冲祁孝之所在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诧异的是,竟被祁蔚给拒绝了。 只是梁下的祁孝之也不知怎的,话尤为多,因着醉酒,成了语无伦次的絮絮叨叨,最后睡在了坟冢前,竟是连早朝都没去上。 怪不得东炽在他手中,未满三年,竟衰败至此。 “殿下?” “嘘!”祁蔚在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率先下了房梁,好在众人都是高手,并未惹出多大动静。 只是回到京郊时,早已大亮。 于是乎,等祁蔚换好衣服,欲进房时,察觉到屋内动静。赶忙示意阮胥江过来扶住自己,一副颇具吃力地依在阮胥江右肩上。 只手推门。 绕是一夜未睡的阮胥江再怎么懵逼,却也只能服从命令,听话地将人搀扶进屋。 结果才将祁蔚扶到桌边,眼角余光才扫了眼委屈巴巴地司徒姬就被人轰了出来。 只能认命地带上木门,摸了摸鼻翼,一副大为不解的模样。 而屋内的两人,并未因阮胥江的离去缓和多少。 就这么干坐了会,最终还是司徒姬一脸认命地站了起来:“我去端饭。” 比毅力、耐心,这世间怕是没几个人能胜过祁蔚。 小丫头气性大,来的快去的也快。再者,她也大概知道祁蔚因为什么在外过夜。 只是有些恼火祁蔚见外,瞒着自己罢了。 “你的腿?”司徒姬摆好碗,递筷时还露之一脸惊喜地盯着祁蔚双腿看:“这是要好了吗?” 祁蔚撇头,没法回复。 可落在司徒姬眼里却是落寞,还以为同前世一样,落了疾根,随手搁好筷子覆住左手。 脸上尽是真诚:“祁蔚别怕,没关系的,真的。” 此刻能守在祁蔚身边的都是忠义之士,只要她不像前世那般傻,被司徒仲豪三言两语诓骗,这将永远是个秘密。 “嗯。”祁蔚终是收回游离的目光,执起司徒姬方才放在桌上的木筷:“吃饭。” 而处于暗处的隐卫许是看祁蔚在用餐,静候时机,在看祁蔚净嘴后的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殿下。” 招呼后又朝祁蔚对面的司徒姬作了一揖:“司徒小姐。”欲言又止,这才再次冲祁蔚拱礼道:“回殿下的话,康宁侯府来信了。” “嗯。”祁蔚在督了眼司徒姬后,扬了下手,示意隐卫继续往下说。 而对面的司徒姬虽隐忍不耐,却也知多闹无宜,反而徒增烦恼,只能揪着衣角,故作镇定。 “回殿下,医师说栗三公子的病症拖得太久,而今已在咯血,实乃无力回天。” 话音才落,司徒姬已是蓄泪跌在凳上:“不会的,不会的,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的。”司徒姬说着就要往外走,她得去找阮胥江,哦不,阮胥源。 她知道阮家有能力寻到公羊尧,否则,前世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寻到公羊尧为祁蔚看诊。 “你这是在做什么?” 祁蔚招手,示意隐卫推来轮椅又摆手让其离开,坐好后赶忙轴到立定的司徒姬身后:“你就这么在意他?” “祁蔚,我?”司徒姬转身,早已泪流满脸:“我不是,我只是有些难过,他曾帮我良多,我,我着实忍心不下。”经此一闹,司徒姬清醒过来,顿感冲动。 只是眸底希翼毫不见少:“能不能?” “真是败给你了。” 听闻此话的司徒姬一把抹去泪水:“谢谢,谢谢,谢谢你,祁蔚。” “哼。”祁蔚少见地撇头,将轮椅转到别处。 依旧妨碍不了司徒姬的好心情,只见她步伐轻快地往桌边走,只是收碗间偷看祁蔚时,才发现对方借着书桌支着脑袋睡着了。 “祁蔚!”司徒姬赶忙擦手,从木箱里掏出一床薄被盖到祁蔚身上,这才端起托盘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 眼底忧心之色较之之前反而更甚。 只是祁蔚不言,她也不好多问。 委实让她没想到的是,神医还没寻到,反而从宫中传出皇上要纳贵妃的谣言。 美人在侧,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没派人出来迎祁蔚入宫。 只是祁蔚大肚,也不知和相府达成何种协议?竟借着司徒仲豪的势,光正正大、声势浩大地入了宫。 第93章 难堪到了极致 祁蔚虽为皇室独子,却也是名震四方的战王。再加之出挑的容貌,见之难忘。 之所以借着司徒仲豪的势入宫,就是要昭告世间众人。他——祁蔚,回来了,还是以太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回来了。 “那个就是太子所乘坐的撵轿?”众人听说祁蔚回宫,自发围观,就如从前迎回凯旋的他一般。 “不是?太子不是骑马的吗?” “什么骑马?”反问之人继噤声后,一把拍在对方脑门上:“时至今日,那般多的谣言,你竟一无所知?” …… “这次是撵轿,该不会真的?” 围观之人的声音太大,就连司徒姬这个没有功底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祁蔚? 司徒姬叹了口气,放下帘角,眼角余光偷偷地往祁蔚那边瞄了眼,发现对方依旧在闭目养神。 再次掀了个小角,偷偷地望着外面,也怨不得那些人的议论声大,返观那些维护秩序的护卫,哪个不是敷衍了事? 甚至还有两个护卫被‘热情’的百姓挤到撵轿边,就差贴在上面了。 心里越发焦灼,再次扫了眼祁蔚。却不曾想撵轿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殿下,民妇有冤。” “殿下,殿下,草民有……”随着为首之人的冤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申冤大队。 而奉命保护祁蔚的护卫在这时终于起到作用,拔出些许腰刀已示官威。 只是寡不敌众,渐渐地被逼到撵轿边。 就在护卫面红耳赤,陷入尬境之地,祁蔚终是睁开了眼,轻柔地拍了下司徒姬右肩,示意其掀开轿帘。 却并不理会相府的人,全程只允司徒姬一人触碰。只是他心疼司徒姬瘦瘦小小,虽在做戏,却也舍不得压垮司徒姬,只是假势地圈在司徒姬右肩上。 而原本还嚷嚷着让祁蔚主持公道的众人也在这时回过了神,彻底安静下来。 直到一位老者大着胆子上前,带着三分哭腔:“殿下,您的腿?您的腿真的?” 祁蔚虽未开口,却点了下头。 老者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祁蔚的双腿看,几息后,终是以袖抹泪,大步跑离现场,嘴里还直嚷嚷着:“天要亡我东炽,天要亡我东炽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再开口。 最后还是祁蔚开了尊口:“不是有冤要申?有意要提?”说话间自嘲一笑:“孤只是伤了腿,又不是不能动了。” 说完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司徒仲豪:“身后这位——想必也不用孤过多介绍!大家有事尽管去司徒相爷那儿登基,合理的,能办的,孤定在所不辞。”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带着头巾约摸四十出头的男子冲了出来:“殿下有所不知,自您腿……” “那南源——是越来越离谱了。那朝廷为了支援大军,只能四处纳税。长期以往,只怕越来越糟啊!” “是啊,是啊!”经过大汉游说的众人最终明白根源所在,极力附和。 “想当初您为了取对方将领首级,不惜失了双腿,而今……哎,殿下,您的腿,就真的没有康复的可能了?”粗汉频频拭擦眼角,别提有多牵动人心。 因着弑敌才伤的双腿? 呵,司徒姬心中泛冷,侧头看向祁蔚时,眼中满是疼惜。 想那祁孝之为了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也真是够费心的。 神情之专注,直到祁蔚再次动唇,方才随着对方的视线一道看向众人。 “诸位放心,孤既回京,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我——祁蔚,生于东炽,定然誓死扞卫东炽,与你们、东炽同在。” 不亏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这番打鸡血的话一出,众人齐声高呼:“誓死扞卫领土,誓死扞卫东炽。” 等得差不多的祁蔚抬起双手,由上自下:“安静,安静。东炽要守护,你们,也要保护。”说完再次引导众人往司徒仲豪那边看去:“有需——先去相爷那边登记。” 言罢拍了拍司徒姬的小手,转身往撵轿走。 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艰难’地爬上撵轿,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宫越来越近。 盏茶后,终是到了宫门。 只是令司徒姬惊奇的是,祁孝之竟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祁蔚。 不过她敏锐的发现,自祁蔚看到祁孝之身旁的女子时,抓她的手越发奇特,整个青筋暴起,甚至还有着轻微的骨骼声。 绕是司徒姬的反应再慢,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一抬头,才发现那名女子与祁蔚之间,有七八分像,只是年龄大上些许。 “怎么会这样?”此情此景,纵观前世一生都未发生过啊!司徒姬只手捂嘴,惊讶出声,还好声音大不,倒未影响众人。最后还是在祁蔚的示意下,从姚大力的手中接过轮椅推了过来。 “蔚儿见过皇叔。” “啊,蔚儿免礼,蔚儿免礼。”祁孝之硬是等到祁蔚作完揖才笑着过来扶人,又冲女子招了招手:“蔚儿,来,皇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朕新纳的苏贵妃——月如。” 祁蔚颔首,随着祁孝之的目光喊了声苏贵妃。 这祁蔚少见的,低眉顺眼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祁孝之。这会竟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啊!” “皇叔。”祁蔚突然间一脸难堪地看着轮椅:“皇叔,恕蔚儿腿脚不便,还请皇叔行个方便。”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祁孝之接过话茬,微笑着看司徒姬将轮椅推到祁蔚身后:“想必这位就是相府千金了?” 这陌生的语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头一回见司徒姬呢! 可碍于对方身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司徒姬只得点了点头,怏声称:“是。” “哎呀,皇上。”久不动作的苏贵妃突然在此时出声,声音极度妩媚,就连那甩帕的动作都妖娆到了极致:“皇上,臣妾在入宫前曾听人说,说……” 话说一半,突然捂嘴,就连面容都红润了些,就像是被什么难堪的事绊倒,突然间涨红般。 “哦?”祁孝之挑眉,一把揽过佳人柳腰,甚至枉顾在场众人,伸手刮了把苏月如鼻翼:“你呀,有话直说了便是。” “哎呀,皇上。”苏月如以帕覆面,娇羞、跺脚一笑,这才再次动唇:“臣妾听闻相爷爱女心切,硬生生地将先皇为他……”说话间,娇手直指对面祁蔚:“将他未过门的太子妃给掉包了呢!” 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秘事,这突然地被摆到台面上,还真是,难堪到了极致。 第94章 监视 其中,以司徒仲豪为最。 “哦?”祁孝之挑眉,只手松人,呈副狐狸笑:“相伴三年,朕竟不知相爷有如此胆量?” 还不知? 也不知是谁罚他将相府的丑闻公布于众,小惩大诫,以期盖过自己恋嫂丑闻。这会,倒是个不闻闲事的好皇帝了! 话是这么说,人却是诚恳地跪倒在地,直磕着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呀!”说完直指祁蔚身后的司徒姬,被祁孝之身后的护卫吼了声大胆,便又哆着缩回了手。 “皇上,皇上明查,这司徒——姬,亦是臣的亲生女儿。皇上,皇上……”反正都是装,索性陪其一道做场戏罢了。 司徒仲豪一边抹泪一边跪着往祁孝之的跟前爬:“皇上,皇上,臣不是有意的,臣真的不是有意的。想你当初挂念殿下得紧,静柔却在那时不幸染了疫病,臣这万般无奈之下,才做了这般糊涂的事。” “也是你的女儿?”祁孝之一脸笑意地望着司徒仲豪:“可是朕从未听过相爷有第二个女儿啊?” “啊,这?”司徒仲豪露之一脸难堪,回头看了眼祁蔚,可迫于祁孝之淫威,不得已间再次开口:“她,乃是罪臣酒后失态所生。皇上,皇上……” 司徒仲豪又往前爬了些许:“姬儿她——确确实实是臣的女儿啊!” “哦,是么?”祁孝之向前弯腰虚扶了把:“素闻相爷爱妻如命,别说妾室,偌大的相府,就是连个通房都没。怎么?就无缘无故冒出个女儿来了?” “皇上,皇上明查啊!”司徒仲豪再次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司徒姬,万分后悔没在其落地时一把掐死,招至今日祸根。 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将丑闻公之于众:“她娘当日乃我侍郎府一夜香妇人,因长期劳作之故,故而生下姬儿便就撒手人寰。” “皇上明查,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不真,当五马分尸,不得好……” “哎,相爷,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听到诋毁祁蔚的话,此时的祁孝之,那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不是朕说,相爷,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啊!” “蔚儿的身份不仅是东炽太子,更是朕祁家唯一小辈,你说你弄个庶女不说,还……”言语未完,直摇着头:“真是太不放在眼里了。” 说完大手一挥,罚其半年俸禄,闭门一月。 便就轻飘飘的过去了。 听到最终惩罚的司徒仲豪不大置信地掏了把耳朵,待完全回过神来,赶忙叩地谢恩:“臣,谢主隆恩。” 却不想当事人祁蔚在这时轴上了前:“皇叔。”回头看向司徒姬时,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个人出生并非意愿,一乐在孤的心里,无疑是最好的那个。”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看向对面的祁孝之时,虽是仰视着在,但气势上却不输任何人。 “再说,相爷的嫡女也寻了个好归宿,如此好的结局,何不皆大欢喜?” “哟,太子爷这护妻的心,还真是令人动容啊,皇上。”苏月如再次挽上祁孝之胳膊,娇声道:“可妾声却在坊间听闻相府小姐在那康宁侯府过的并不如意,甚至还时常闹着要和离呢!” 得,这说来说去的都是司徒家的丑闻。 要不是开口的人是祁孝之的新宠,司徒仲豪非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不可。要知道读书人最是清高,能容人这般数落,这不是在拿刀子刮他的脸吗? “哦?呵呵。”祁孝之终是动了下身,他今天主要就是看祁蔚笑话,至于旁人,倒是无甚在意。 “蔚儿,干坐许久,累坏了?”说罢便就招呼起了司徒姬:“自朕继位后,为了支援边界将领,一度节俭。” “以你的出生,既做惯了杂活,以后东宫的事,便交由你全权代劳了。” 只是还未等到祁孝之迈腿,那祁蔚便就只手抓着司徒姬,尤为肃穆道:“皇叔,别忘了,一乐可是您亲自为蔚儿挑的太子妃。” “好好好,为了这么个女子,竟是连皇叔都开始顶了。”祁孝之手指司徒姬一脸愤恨,继而拂袖,牵起苏月如的手转身就走。 “祁蔚?”眼看人群走的七七八八,司徒姬直接蹲到祁蔚跟前:“不是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吗?怎么这么冲动?” “没有冲动,你就是孤的太子妃。”等着,等孤夺回皇位,定于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可眼下,还不到硬碰硬的时候啊!”司徒姬叹息,转到轮椅后面,招呼带来的三人向东宫走去。 只是离东宫越来越近,祁蔚就越是诧异,别说司徒姬,就是司徒静柔,在司徒仲豪没成为丞相前,都是没资格入宫的。 除非宫中有需,特别招见。 却不想司徒姬如此熟络路线,仿若走过多次。 “到了。”司徒姬放下轮椅把手,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若不是反应够快,差点就当众感慨出声了。 “那个,你别误会,我曾看过父亲稿纸。” 看过司徒仲豪的稿纸?那倒是不意外了,毕竟,司徒仲豪作为祁孝之跟前的头号狗腿,有些准备也是应当的。 “祁蔚,你别多想。”司徒姬再次蹲到祁蔚跟前:“既是嫁于了你,必定生死相依。” 不想祁蔚竟在这么严肃的氛围下‘噗呲’笑出了声,绕是片刻就逝,却也是惊艳了司徒姬的双眸,让她眼前一亮:“祁蔚,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应该多笑笑。” 眼看祁蔚撇过脑袋的耳垂泛红,这才感到不适,红着脸站起了身:“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宫殿是什么样呢!” 言罢往前走了些许,伸手抚上宫殿木门,上面尽是灰尘,才触到便就一手的灰。 遂又尴尬回头,撇了眼祁蔚,一鼓作气伸出双手推开大门,当即被迎面扑来的灰尘呛到,连连咳嗽。 “没事?”祁蔚抑制轻功举动,硬是带着轮椅轴到司徒姬跟前,挥舞着袖,以期挥去尘土。 将人拉离木门时,冲着不远处的姚大力道:“还愣着做什么?” 当他再次转向司徒姬时,语气别提有多温柔,似能滴出水来:“别怕,有孤在,有孤在。” “祁蔚,咳,咳,不是,我没怕,就是被……被呛到了而已。” “那也不行!”祁蔚伸出右手,温柔地替弯腰咳嗽的司徒姬顺着背:“这不有人在么?别逞强,孤看着心疼。” 拍背时,目光如炬地扫了眼不远处的绿植,再次安慰起了佳人。 “义父?” “哎,承德,行了行了,也差不多了,咱回。” 第95章 假仁假义 “义父,这皇上让咱多盯着些太子!这——咱就走了?这若是出了什么岔……” 李承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德全狠狠敲了把脑门:“你啊你,枉你跟了义父这么久,怎的这般胆小。” “哎,这不是怕出事么!”李承德应得小心翼翼,说话间还时不时地抬头撇眼李德全。 亦步亦趋地随在其后,往祁孝之的寝宫走。 “祁蔚,祁蔚?”司徒姬止住咳嗽,发现祁蔚注视一旁树丛,方向——似祁孝之寝宫! 也是,这人都回宫了,总得盯着些才是。只是这苏贵妃又是怎么回事? 司徒姬抬手,轻轻拍了下脑门,又冥想了下,却怎么也记不起前世有苏月如这么号人物! 想到这儿的司徒姬不禁晃去脑中往事,微曲着腿,冲轮椅上的祁蔚展颜一笑:“时间不早了,我推你进去!” 心思既定,而不是询问。 还不待祁蔚启动薄唇便就绕到轮椅后方,双手握在把手上。心思之谨慎,到台阶时,还不忘招手让姚大力等人架起轮椅进门。 只是才进门就被祁蔚抓住了手:“你这是?” 抬头迎来司徒姬回头一笑,当即暖了心肠,等回过神时,掌心的小手早已抽离出去。 “也没什么。”司徒姬围着轮椅转了个圈,企图活跃氛围,奈何殿大人少,仍是寂寥一片:“我琢磨着这儿久不住人,积了不少灰尘,若不及时处理,今夜又该如何安寝?” “那——辛苦了。”祁蔚阴沉着脸,一方面心疼司徒姬太过劳累,另一方面又习惯性被司徒姬照顾。 别说让旁人伺候,就是近身都不自在:“将主殿收拾出来就好。”话说一半,已是将手搭到轮椅上:“孤陪你一道。” 临进殿时,再三嘱咐姚大力等人仔细卫生。 自己却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陪司徒姬一道清理厢房,打扫卫生。 看着满头大汗的司徒姬,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只见他快速将轮椅轴到司徒姬跟前,掏出手帕就要给司徒姬擦拭汗水。 “这是?”司徒姬眼眸一亮:“还将这条粗布帕带在身上呢!”真要说起来,这条手帕还是才去大姚不久,用讨来的碎布合制而成。 虽说祁蔚还没夺回皇位,但也不至于,如此……倒让司徒姬不自在了。 “嗯!”祁蔚亦是脸颊泛红,极不自在地缩回手,抬头环顾四周,岔开话题:“这般回宫,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的。”司徒姬顺着祁蔚的目光看去,同祁蔚一般,尽泛寒气。 这个祁孝之,别说新被褥,好歹将原本的被褥拿出去晾晾啊!真是,这祁蔚才回宫,这点表面工作都不愿做了? “这事做的,属实难堪了些。”司徒姬将祁蔚推到床边些远,伸手抚过被褥,上面尽是灰尘。 尴尬回头,看了眼祁蔚。 正想将被褥抱到一旁抖其灰尘,不想床单的正中间竟窝着一窝老鼠。 边上还尽是老鼠屎。 别说作呕的司徒姬,就是祁蔚本人,亦是铁青着脸。 “祁蔚。”司徒姬再次走到轮椅边,呈半蹲趋势,伸出小手晃了晃祁蔚右边胳膊:“身子是自己的,别气,要不,咱们就凑合一晚。实在不行,再托人送些被褥。” “嗯。”话是这么说,这卫生,却怎么也不肯让司徒姬动手了:“走,孤先领你在东宫逛逛。” “可是,可是……”话还没说完,人已是被祁蔚拉出了主殿。 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只得跺脚跟在祁蔚身后,顶着尚不明朗的月光,在东宫后院中赏花。 要说这些花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这般久都没人照顾,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隐隐呈现将小路盖住的趋势。 也不知逛了多久,反正等祁蔚开口回主殿时,已经收拾妥帖。 不仅被褥换了,甚至连床都不是来时的模样。 司徒姬虽有诧异,可看祁蔚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便也作罢。 只是这偌大的宫殿——着实冷清了些:“祁蔚。”先前高度紧张,又加之打扫,倒没觉得多冷。 这突然的停下来,方觉寒风凛冽、刺骨。 司徒姬跺脚,哈了口气,透过大开的窗户巴巴地望着外面:“该不会是将我们忘了?” 司徒姬揉着泛空的小腹,从袖里掏出两个干巴巴的饼子递给祁蔚:“要不先吃点垫垫?” 拍了拍胸脯,幸亏她在来时备了几个饼子,以备不时之需。 祁蔚含笑,正要开口,不想隐隐间听到一行脚步声冲东宫而来。 脸色微变:“随孤出去。” 以屋内摆设,虽有法脱疑,却也麻烦。 “嗯!”门外,刚进门的祁孝之抚着山羊胡,眸色微变:“没想蔚儿的听力还是这般好。” “祁蔚见过皇叔。”祁蔚这会倒是面色如常,抱拳,向前微探着上半身:“礼仪不周,还望皇叔见谅。” “民,一乐见过皇上。”司徒姬同样见礼,只是她的视线大多集中在祁蔚身上。 “如此见外。”祁孝之故意绕开祁蔚,率先扶起司徒姬,这才摆手:“蔚儿,你说你的腿,也伤得这般久了——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完一手揽过苏月如,冲后方招了下手:“巧在苏贵妃认识了位颇具医名的大夫,不若让他给蔚儿看看可好?” 言语间,嘚瑟极了:“淮大夫,还不出来!” 等司徒姬平复好情绪,大着胆子往祁孝之那厢看时,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触及淮扬安时,别提有多错愕了。 这? 再次收回视线看了眼身侧的祁蔚,依旧淡然如水,仿若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她急啊,虽说大家认识不少时日,却也只陷于认识。让他为祁蔚犯欺君之罪,可能吗? “草,草,草民淮扬安见,见,见过太……太……太子殿下。”淮扬安两手抖个不停,‘噗呲’一声就给祁蔚跪了下来。 正当他跪着爬向祁蔚双腿时,祁孝之开口了:“淮爱卿怎行如此大礼?” 眼看淮扬安抖得越发明显,振幅越来越大,又撇了眼身侧娇滴滴的苏月如,另只手抚上苏月如柔若无骨的双手,再次发声道:“还愣着做甚?” “殿下?”淮扬安收回视线,知道祁蔚不喜靠近,诚惶诚恐:“还请殿下伸出双腿,好让草民诊治一番!” 第96章 你不是她 祁蔚虽未开口,但表现了副嫉恶如仇的模样来。看面目之神情,就差朝祁孝之吐唾沫星子了。 “至于么?”司徒姬第一次看到这般失控的祁蔚,双手紧握成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攥出‘喀嚓’声。 “蔚儿?”司徒姬越发担忧,不想祁孝之却越发兴奋,甚至于走上前来,拍肩安慰:“蔚儿,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你说你作为祁家唯一小辈,朕这个做叔叔的,不关心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啊?” “哎呀,皇上!”不远处的苏月如听到这话,跺脚、甩帕,捂脸一笑。 “啊,哈哈哈,蔚儿。”见此模样的祁孝之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甚至还打趣起了司徒姬:“侄媳妇,你说是也不是?” 司徒姬气极,哪有闲情回答祁孝之的问题,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甩其几个巴掌。 可惜。 这祁孝之都还没开口,倒是位于苏月如身后的李德全甩着手中拂尘,尖着桑音道:“放肆。” “哎。”祁孝之适时抬手,打断李德全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虽嫁于祁家,到底是个没见识的。” 望着苏月如,意有所指:“怎么说也是从相府出来的,竟还不如月儿来得周到。”言罢走回原处,再次执起苏月如小手,冲着前方的淮扬安道:“还愣着做什么?” 此话一出,惊得淮扬安一个哆嗦,不得不冲祁蔚道:“殿下,得罪了。” 听闻此言的祁蔚虽未开口,却冷哼了声,撇去旁处。 “祁蔚。”司徒姬满眼心疼,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淮扬安卷其裤腿。 因着伪装,那被箭射过的伤口因没得到及时治疗,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无比丑陋,惊恐至极。 而嚷嚷着要为祁蔚验伤的苏月如却如受惊般,尖叫着钻进祁孝之怀中,直抚着胸:“皇上,皇上,妾生怕,妾生怕啊!” “朕在,莫怕,莫怕。”祁孝之满意至极。此刻倒是别有兴致,那宽厚的右手更是无比柔情地抚其后背:“有朕在,爱妃莫怕,爱妃莫怕。”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淮扬安才收回双手,欲要放下裤腿,却不想被祁蔚一把呼开,跌坐在地。 薄唇轻启,尽是无情的话:“滚。” “皇上,这,这?”淮扬安赶忙回头,急切地望着祁孝之。 “哈,淮大夫果然医术了得,如此,太医院朕也能放心交给你了。”话未说完便就哈哈大笑,拥着苏月如转身,才行两步,又似想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太子妃,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祁孝之再次转身:“怎么说也是相府出来的,如此,岂不跌了相府名头?” “若是不慎传了出去,于朕祁家也不好听啊!”言语中,状作思考:“要不,就同贵妃一道,学学礼仪。” “祁蔚,我?”司徒姬极度难堪。 “既是皇叔安排,去了便是。”祁蔚依旧阴沉着脸:“放心,孤的太子妃只你一位,你且放心去。” 提醒的这般明显,若还不明白,岂不是傻? 更何况前世还一同生活了那么久。 “祁蔚。”人是要配合的,戏也是要演的。只见司徒姬频频拭泪,一步三回头地走在最后方:“殿下,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哎,皇上。”苏月如小粉拳锤了下祁孝之胸口:“您瞧瞧这对苦命的鸳鸯,可真令人动容啊!” “啊,哈哈,哈哈,如此,爱妃更要好好教导才是。”祁孝之招手,于一片大笑中将人带离东宫。 直奔他的寝宫而去。 也是,这宫里除了他之外,也就苏月如这位贵妃了,也没分殿的必要。 “皇上。”苏月如人长得端庄、典雅,可一开口,就给人种媚到骨子里的感觉:“来,尝尝这道菜。” 司徒姬则是跪在一旁,倾着头,来回揉着泛瘪的胃部,咽了下口水。 就这么跪在一旁,听着祁孝之、苏月如二人用餐、嬉闹。 耳听动静变小,松气的同时,突然有个白面馍馍滚了过来。 司徒姬诧异抬头,直接迎上笑意盈盈的苏月如,再看稳坐泰山,却一脸疑问的祁孝之,心中的疑惑就更甚了。 “怎么说也是个太子妃,别回头给饿死了。”说话间挪到祁孝之跟前,娇羞一笑:“您说是,皇上?” “咱陛下一世英名,可别在这个丫头片子身上毁了英名,皇上,您说是?”苏月如眼观鼻,鼻观心,观察要多仔细就有多仔细。 就在沁汗之际,祁孝之终于大笑开口,伸手将苏月如捞到腿上坐好:“还是爱妃想的周到。” 言罢,宠溺地刮了下苏月如鼻翼,将人牵起往床榻边走。 而司徒姬自始至终跪在原地,见两人没入床幔时,方才捧起脚边馍馍,去其外皮,小口小口地咽着。 唯恐咽得过快,要就茶水。 只是天不遂人愿,虽然她动作轻柔得微不可见,但架不住有心之人的利用。 只见司徒姬一点一点地掰着冷馒头,每小撮馍馍都要嚼上半天。可即便如此,也忽视不了床幔内的动作。 而里面的人似算好了般,在司徒姬咽下最后一口馍馍时,哑着嗓音道:“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墨迹这般久也不知端盆水来。” 只见祁孝之系着腰带,胸前裸露一片。也不见外,就这么掀开床幔:“还杵着做甚?” 司徒姬抬头环顾了圈,最后抬手指向自己。 “难道这里除了你,还有旁的人?”祁孝之望着司徒姬吃瘪模样,嘴巴都快咧到耳后。 “皇上,哎呀,皇上。”好在此时,苏月如已是穿好衣服:“皇上,你同她个小丫头片子置个什么气?” “嗯?”祁孝之眼眸微眯,竟以迅耳不及雷眼之势抬起右腿,将苏月如踹翻在地:“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来说道朕?” “皇上?”苏月如片刻错愕,频频拭泪。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要多惹人怜就有多惹人怜。 “呵。”祁孝之一甩锦袍,蹲到苏月如跟前,只手捏着苏月如下巴,蛮狠抬起:“你不是她。” 恍惚,愤怒,又无奈,却又柔情似水地抚着苏月如脸庞:“她不会这样。” 半响后才又开口:“真是白瞎了这副皮囊。” 方才翻云覆雨的男人,这才下榻,便就不认了人,再次甩袖站了起来:“滚。” 第97章 逐渐入套 “皇上。”苏月如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泪痕:“皇上。”哆着个唇,见祁孝之看向别处。 只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哭着往宫殿大门的方向奔,只是到司徒姬跟前时,顿了片刻,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便就哭着跑开了。 还真是个怪人!司徒姬缩成球状,悄悄往墙边挪,嘴唇嗫嚅:“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在祁孝之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也是,之所以让她过来,不过是挟持祁蔚罢了。 不过——祁蔚那个孩子! 祁孝之转身走到司徒姬跟前站定,撩开锦袍蹲了下来。故技重施,钳着司徒姬下巴往起抬。 嘴里还发出‘嗞,嗞’的感叹声:“这瞧着,也没多好看哪!” 说罢松手,十分嫌弃地擦了把方才站了起来:“行了,去看看苏贵妃。” 忽地转去别去,许久未听身后动静竟又转过身来:“愣着做甚?还想抗旨不成!” “这就去。”司徒姬拎着裙摆就要往起站,许是跪得太久,麻得厉害,险些摔倒。 好在离墙过近,侧身靠墙缓了片刻,又回首看了眼祁孝之所站之地,赶忙向外跑去。 虽说苏月如矫揉造作了些,可比起阴晴不定的祁孝之来说还是要好得多。 只是出了宫殿,张望许久都未看到苏月如身影。 就在司徒姬原地踏步,想着是回东宫,还是听从祁孝之指令寻人时,好不容易逮着义父进殿的李承德走上前来。 微躬着身,带着些许恭敬:“太子妃。” 司徒姬闻声回头,见是李承德后,转身还了个礼:“小李公公。” “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承德洋笑,又四处张望了下,好在祁孝之生性怪癖,不喜多人。 遂翘起右手手指指着景仁宫方向:“贵妃往那边去了。”末了又靠近些许:“眼下还不到动手的时候,恐生变故,还望太子妃忍着些。” 司徒姬颔首,曲了下膝,给足颜面,方才拎起裙摆朝景仁宫的方向跑。 而传递消息的李承德就这么盯着司徒姬的背影,直到背后木门声响起,瞬间变脸,堆满讨好的笑转过了身:“义父?” “嗯。”李德全在祁孝之那儿受了委屈,心生不快,就连语气都没那么好:“司徒氏呢?” “孩儿谨遵义父旨意。”李承德说话间指着景仁宫方向:“那厢去了。” 听闻此言的李德全终是睁开微眯的眼,通体打量了番,上前一步,只手拍在李承德肩上,末了拿开,指着李承德点了点:“你小子。” “还得是你小子啊!义父老了,身体大不如前,皇上那儿——可就指着你了。” “义父正当壮年,怎么会老呢?”李承德依旧笑嘻嘻的,无比附和。 “行了行了啊,这皇上才寝,杂家瞧着,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醒。”李德全将左手胳膊上的拂尘塞到李承德手中,双手往后一背就朝宫中的安置间走去。 徒留原地的李承德,微眯着眼。 站回原处,正盘算着怎么给祁蔚传递消息,不想殿内竟又传出动静,故作镇定地扬着拂尘进了厢房。 “还杵着做甚?”床幔内的祁孝之久等不到回应,遂掀开床幔,一眼就扫到跪在地上的李承德。 “李德全呢?”李德全是看着他长大的太监,想他还是王爷时,为了他的身家性命,自愿留在宫里做个传话筒。 更是在他谋反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回皇上的话,这太子妃才回宫,义父有些放心不下,便亲自跟过去了。” “嗯,也是难为他了!”祁孝之叹了口气,招手示意李承德过来给自己穿衣:“南源近日,真是越发张狂。” 在祁孝之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后悔与否? 想当初,就是他买通副将陈狄,在祁蔚与对方大将佘保山交手时,射的双腿。 没想那千钧一发之际,祁蔚竟还射出方天画戟,取了佘保山性命。 南源首要将领阵亡,剩下的,犹如无头苍蝇,获胜,不过是时间问题。 却不想佘保山的儿子佘青墨子承父业,隐隐间,还有越过之势。 若不是祁敬之生前打的基础够好,只怕早已国破家亡。绕是如此,却也在三年间败得七七八八。 尔今,已到压缩宫中护卫的程度。 “唉!”祁孝之张开双手,任由李承德捯饬,只是连着叹了口气。 而系腰带的李承德见时机不错,斗着胆子道:“恕小的斗胆,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祁孝之侧过头,微眯着眼盯了会李承德,看对方依旧系着腰带:“你倒是个胆大的。” 末了又是叹了口气:“南源近日,真是越发张狂了。” “那等蛮人,也值得皇上忧心?”李承德将腰带系好,又取来外裳:“皇上这是懒得理会,若是皇上出马,一准擒了那贼人。” 祁孝之功夫了得,想当初,祁蔚还是他给启蒙的呢! 只是祁蔚聪慧,尚未满十二便就超了他这个启蒙‘师傅’。 说者有心,听者就更有心了。 以至于祁孝之开口,让李承德继续往下说。 “皇上功夫好,又善谋略,若能亲自前往,定能鼓舞我方士气……” 不亏为祁蔚亲自指点过的人,这反应速度就是快。 先将祁孝之一顿猛夸,再将对方将领——佘青墨一贬再贬。说的天花乱坠,仿佛祁孝之肯上前线就能获胜似的。 “主意不错。”祁孝之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承德,大胯阔步往殿门走:“随朕去趟御书房。” “是。”李承德大喜过望,亦步亦趋地跟在祁孝之身后。 不想对方只是写信,并未有亲自出马的念头。 也是,这祁蔚才入宫,他尚未打点妥当,怎舍这般离开? “走。” 只要是个人都喜欢被夸,尤其是祁孝之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膈应。 对于那些传言,明面上虽然表现得不在乎,可心底总有股异感。 这不,碰上会拍马屁的李承德,两人一拍即合,竟是再三带着李承德出行,甚至连李德全这个‘老铁粉’都给忘了。 “皇上,您这是?”李承德跟在祁孝之身后,佯装害怕,小心翼翼道:“是看贵妃么?” 祁孝之虽未名言,却冷哼了声。 “小的怕生岔子,一直派人跟着,此刻,贵妃她此刻,应当是在景仁宫的。” “什么?”祁孝之闻之脸色大变,一甩锦袍便就朝景仁宫的方向狂奔。 第98章 萧条至此 那祁孝之异常举动,揪得李承德心里发慌,却还强做镇定,跑着跟了上去。 唯恐对方急火攻心,伤了殿下心上之人与棋子。 想他昨日收到信件时,就觉祁蔚的方法太过冒险。也不知那位远在东宫,又是怎么知道坤宁宫情况的? “皇上,哎呀,皇上,您慢着些,小心……” 毕竟没习过武,哪能跟自幼习武的祁孝之比?绕是对方荒废多年,却也比之不及。 不大一会便就落了大半距离,得亏两殿相离不远,能将对方行为尽收眼底。 “皇上,皇上。”李承德跑急,上气不接下气:“等,奴才,奴才……”大喘着气,稍作平息便就撑着膝盖站起,向前跑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景仁宫内,那苏氏自被祁孝之扇了巴掌,当即就捂着脸跑了出来,想她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没受过这等委屈。 更何况昔日仇人?她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出手,坏了整盘计划。 幸好内应及时现身,为其指了方向。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服从祁蔚命令,牵起裙摆,大步向景仁宫的方向跑去。 就连景仁宫大殿前,那为数不多的护卫也被祁蔚打点过,进的尤为顺利。 只是殿内的场景,咋看之下,说不出的诡异——甚至还有些瘆得慌。 当即抚着胸口,按照李承德指示,在坟丘前的坐垫上抱成了团。 再次听到开门声时还暗自窃喜了番,没想祁孝之这么在乎自己,追得这么快,看来是平冤在即了。 可当她抬头,发现来人是司徒姬后,微一颔首便又重新窝了下去。 要知道她先前可是丞相嫡女,只是…… 苏月如间隙间,往司徒姬这厢偷瞄了眼,心里尤为复杂。 虽知司徒姬在司徒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却还是暗自将家仇记到对方身上。毕竟,没有司徒仲豪,苏家也不会亡,至少,不会亡得这般快。 只是眼前这个女孩太过乖巧,冲自己点头后,便就默默守在一旁。 “唉。”苏月如又是叹了口气,得亏自己饱读诗书,竟将上一辈的恩怨算到小辈身上。 越想越觉不该,毕竟出生是不由个人控制的,只是还有些膈应在内罢了。 苏月如如是地想着,又重新窝了下来。直到殿门再次响起,于挤泪的同时阖上了眼。 好在司徒姬机灵,当即迎了上去:“皇上?民女司徒姬见过皇上。” 司徒姬眼神复杂地扫了眼坟丘前那个小垫。突然间看懂苏月如眼色。 也怨不得对方时好时坏,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内。 自她懂事起,便时常关注府内动静。唯恐郑月柔母女不如意时,拿自己开刷。 也是那时,听说了前相——苏泽的美名。有说他忧国忧民。有说他爱妻如命,即便爱妻不孕却也不再另娶。 可老天不薄,苏相虽然美名在外。然,爱妻却因身体之故,两人终其一生,试尽各种办法才得一女。 许是娘胎带的恶,该女子自被生下时,就是伴随着药罐子长大的。 年少时,更是被苏相亲自送往环境优美、温度适宜的苏州养疾,直到及笄时才被接回京城。 许是因着老先皇遗诏,又或者苏沐曦生性讨喜。据说回京后很得皇后阮翎月的喜欢。 自见两次面后,索性将苏沐曦接到景仁宫,养在身边。 司徒姬微皱着眉,正想着这件事的可能性时,突然间被祁孝之中断思想。 “贵妃呢?”祁孝之环顾了周,还不等司徒姬做答便就瞟到垫上的苏月如,忙大步向前,一甩锦袍蹲了下去。 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试苏月如额间温度,继而将人抱了起来。到司徒姬跟前时,竟还出声数落了句:“你就这般照顾贵妃的?” 司徒姬无奈垂头,又在祁孝之的催促声中回到坤宁宫。 好在李承德机灵,适时请来淮扬安,这才使得苏月如及时脱险。 “皇……回皇上的,的话。”淮扬安伸手抹去额间汗水,想自己虽有些抱负,却也只限于给些达官贵人们看诊。 不想祁蔚倒好,直接将自己诓到皇上跟前,尤其是在听闻些祁家叔侄关系后,这活干的——别提有多糟心了。 “说。”祁孝之立在床榻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人儿:“贵妃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女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意在的。更重要的是,她长得像阮翎月。 “回皇上的话,贵……贵妃这,这身子自生来就不大好,现今又受了些寒气,没……没什么大碍,待臣开两副药,好好的……” 还不等淮扬安说完,床上之人微张着嘴,呢喃出声。 而立在床榻前的祁孝之更是大手一挥,突然间指向守在一旁的隐形人——司徒姬:“太子妃,眼下,也到你该尽孝的时候了。” “是。”司徒姬微倾着头,随在告别的淮扬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坤宁宫。 “嗨,小丫头,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太子妃呐。”若不是周围气压过低,怕不是那只咸猪手就拍上去了。 淮扬安四处张望了下,伸出手,可怜兮兮地摸了把鼻翼:“丫头,你看你这,也太低调了,不是?” “淮大夫。”司徒姬突然站定,亦是四下环顾了圈,这才小声道:“隔墙有耳,仔细着脑袋。” 以往看司徒姬都是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即便是大姚那般难的情况。 如今看司徒姬这般严肃,当即又警惕起来:“您说的是,您说的是,不过您别担心,如今这宫内——大半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 末了又加了句:“我是,小李公公是,苏贵妃亦是。”淮扬安望着司徒姬,看她二人往日恩爱的模样也不似作假,怎么就狠心瞒着司徒姬呢? 司徒姬点头:“快点,苏贵妃那里还等着用药呢!” “哦,哦,好!”淮扬安继摸鼻同时加快速度,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老夫年轻时,也曾给大户人家做过护院大夫。” 说话间又环顾了周:“这宫里,尚不及话本中的繁华,昌盛,甚至不及大户一点的人家,这?这?” 如此衰败的模样,完全跟他想象中不同。 只是司徒姬怏笑,并未立即作答,反而催着拿药,便也只得作罢。 大步向空荡荡的太医院走去,为什么说是空荡荡呢,因为偌大的太医院除了他外,还有个半吊子,另就是两个孩童般的药童了。 第99章 站了起来 司徒姬直接带着淮扬安开的药到坤宁宫,以防万一,再当着祁孝之的面交给李承德。 却不想药熬好后,祁孝之竟将第一口喂给了她,尔后,才坐在床榻前,亲自喂苏月如喝药。 只是喂到一半时,李德全父子两哭着跑了进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呀!”李德全抹泪之际,示意义子李承德递上急报:“大姚失守了。” 只听‘哐当’一声,祁孝之手中的陶瓷碗应声而落,脸色更是白得吓人:“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祁孝之哆着个手,一把夺过李承德手中急报,慌忙打开,快速过眼,不过片刻便就垂下了手:“怎么会,怎么会?大姚四处环山,易守难攻,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朕已经派了那么多人前去增援,肯定不会输的,对,一定不会输的。”祁孝之攥着急报,还在自我说服。 要知道易守难攻的大姚都被南源突破了,那么接下来的城池?若不得法,只怕整个东炽都在劫难逃。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祁孝之突然一拍床沿站了起来,指着大气都不敢出的李德全:“大胆狗奴才,居然连朕都敢戏弄!” “皇上,皇上,您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奴才也不敢戏弄你啊!”李德全突然四指朝天,发起毒誓:“奴才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若违背此言,必不得好死。”说完又‘砰砰砰’地磕着响头。 而听闻此言的祁孝之仿若抽走精神气般,再次跌坐在了床沿,表情悲戚,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苏月如撑着床沿,艰难坐起。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扯了扯祁孝之袖摆:“皇上,皇上莫恼,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顺利度过此关的。” “顺利度过此关?哈,哈哈,要真像贵妃说的这般简单也就好了。”祁孝之反手握住苏月如右手,又是叹了口气。 再睁开时,眼神尤为犀利地扫向李承德:“如此看来,真的只有那条路了。” “皇上。”苏月如梨花带雨地偎进祁孝之怀中:“皇上,无论皇上做何决定,臣妾都支持皇上,陪在皇上身边。皇上,你可不能赶臣妾走呀!” 一句话噎住殿内众人,也只有深陷阮翎月情阱的祁孝之察觉不出,看着相似的脸。抬起手,温柔地抚着苏月如后背:“得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皇上。”两人你一来我一回,竟当众秀起了恩爱。 只是祁孝之眉头深锁,还在犹豫。 “皇上,你这是要御驾亲征吗?”苏月如忽从怀中探出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毕竟祁蔚给她塑造的身份是穷苦出生的农家女。 闻言的祁孝之紧了紧环抱佳人的右手:“若朕真的去往边界,爱妃可愿做同?” “自然。”苏月如又是妩媚一依,伸出粉拳轻柔地捶在祁孝之胸膛上:“臣妾是皇上的人,自然是随皇上一道的。” “好,哈哈,好。”祁孝之拍了拍苏月如后背:“虽不容乐观,却也没到那等地步。” 言罢,大手一挥:“都出去罢,没朕的旨意,莫要进来。” 走在最后的司徒姬蓦然回首,眼神复杂地扫了眼床榻,终是跟在李承德父子后出了厢房。 此番行为看来,是将苏月如当成自己女人看待了。 只是没得祁孝之命令,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同李承德一般,默默地守在大殿门口。 只是殿内两人七日都未出门,就是连饭菜都是司徒姬端进去的。直到七日后的一封急报,彻底炸开宫内的虚假繁荣。 虽然祁蔚还是表现出双腿未愈的样子,可向来疑心重的祁孝之还是放心不下,最终由他带大队人马上前。 再由小队人马牵制着祁蔚三人前往南源边界。 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半月后赶到战争现场。彼时,东炽已失南源五座城池。 司徒姬站在苏月如身后,心揪得厉害,除了盯着前方杀敌的祁孝之外,竟还频频撇头看向轮椅上的祁蔚。 恍惚间,似在敌方队营中看到姚爱云身影,不禁呢喃出声:“姚爱云?” “你说什么?”苏月如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司徒姬:“你认识她?” 也难怪苏月如紧张,虽然她也想祁孝之即刻仆死。可大敌当前,还是希望祁孝之能撑则撑,至少别丢太烂的摊子。 而姚爱云隔着数丈距离,唇角微扬,冲着独挑祁孝之的佘青墨道:“青墨,青墨,就是她,就是那个贱人,害死我娘,我……” 历史仿佛重演,就在佘青墨回头看向娇妻时,祁孝之拼尽全力,将手中砍刀劈向佘青墨。 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姚爱云已来不及提醒,大喊着就要往场地中心跑:“不,不要,青墨,青墨。” 时至今日,她只有佘青墨,若是佘青墨出了什么事,那么她…… “青墨,不要,不要啊!” 而祁蔚则是与姚爱云出声同时,射出手中利器,方位——直奔祁孝之双腿。 祁孝之伤了南源将领,注意力都在佘青墨身上,再不济扫眼出声的姚爱云。 眸里闪过各种情绪。 心想要不是这个小丫头,必败的那个人定然是他。论武力值,两人不相上下,只是佘青墨胜在年轻,胜在经历旺盛。 还想开口嘲讽句,不想腿脚被射,祁孝之‘啊’的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就这么抱着被废的双腿,眼神怨毒地盯着祁蔚:“是你?” 几乎与出声的同时,示意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陈狄扶起自己。 不想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将重量依着陈狄和另个小将身上,被抬着往回走。 到假意被扣的祁蔚跟前时,还特意招呼两人停下:“蔚儿,呵呵,不错,不错,有能耐了啊!” “有能耐了又如何?”祁孝之嘲讽似的,扫过祁蔚双腿:“朕的腿还能治上一治,而你的腿……哈,绕是你费尽心机也是枉然,毕竟,东炽可还从未有过瘸腿皇帝。” “是么?”听到这话的祁蔚终于将视线从浑身是血的姚爱云、佘青墨身上收了回来。 抬起右手轻轻抵向一旁的刀,顶着万千视线,就这么站了起来,站了起来。 第100章 反 除了早知真相的众人和偶有所思的司徒姬外,当事人祁孝之都快疯了,即便没疯也是在要疯的边缘来回徘徊。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你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祁蔚背着手,一步一步,步伐稳健地走向祁孝之。临到跟前,一甩锦袍,仿若阵风刮过,三人当即跌倒在地。 而离祁蔚最近,自知罪孽深重的陈狄赶忙匍匐在地,‘噗通,噗通’连连磕着响头,嘴里还直嚷嚷着对不起,不是他的本意。 甚至还侧过身,恶狠狠地指着祁孝之:“殿下,是他,都是他,若不是他以家人胁迫于我,属下,属下必干不出那等混账事来。” 祁孝之望着陈狄的方向直蹙着眉,半响未发一言,眼看陈狄爬到祁蔚腿边,而对方却不予理会,仿若世间根本就没陈狄这号人物。 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而祁蔚也不负众望,最终站立于他的跟前:“祁孝之,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祁蔚薄唇轻起,又环顾了圈,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城墙上——那些背着包袱几遇出逃的黎明百姓身上。 当着诸位东炽、南源的将领,再次动唇:“祁孝之,你肖想皇嫂在前,弑兄夺位在后,又暗中谋害小侄,混乱朝纲。其罪孽深重,百死难辞其咎。” 一甩锦袍:“扣下去。”说罢伸手,从刚走出来的阮胥源手中接过方天画戟,顶天而立。 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姚爱云尚且处于悲戚中,右手抱着佘青墨上半身,试图用左手压住被祁孝之刺过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语道:“青墨,青墨,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的血,止不住,我根本止不住。” “呜呜,青墨,我止不住这个血,我止不住这个血啊!” “咳,咳,爱云,我没事。”佘青墨艰难抬手,试图抚平她的眉角:“小小年纪,整天皱着个眉,也不怕显老?” “青墨,青墨,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回去,对,带你回去。”姚爱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竟直接用满血的手覆上佘青墨薄唇:“省些力气,别说了,都别说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要怪就怪这幕来得太快,直到姚爱云大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为首的小将领更是不顾身家性命地往场中冲。 好在祁蔚意不在此,再者,以目前情形来看,还是将祁孝之人马收编更为重要。 自己人都不团结,又如何抵御外敌? “诸位。”祁蔚目光扫过司徒姬,扯着嘴角微一颔首便就很快挪开:“孤——祁蔚,先皇祁敬之独子。” 说到高昂处,只手指着祁孝之:“此人乃孤皇叔,贪权恋位,霍乱朝纲,致使尔等生计困苦。如今,孤顺应天命,势必夺回一切,光复‘敬仁’光景。” 随着祁蔚声落,众人亦是举手齐声高呼:“光复敬仁光景,光复敬仁光景。” 如此好的期许,竟令男子丢了包袱,女子忘了抽泣,纷纷振臂高呼:“光复敬仁光景,光复敬仁光景。” “打倒南源,复我家园。” “打倒南源,复我家园。” 不亏是文武双全的战王,只言片语便就牵动众人心弦,使士气高昂到了极致。 祁蔚抬起左手,象征性地往下压,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身后众位士兵身上:“诸位都是我东炽的热血好儿郎,其中不乏随孤征战四方的将领。孤知,这并非你们本意。现如今已真相大白,若想归顺,孤——热烈欢迎。” “如若不愿,也可衣锦还乡。”众人随着祁蔚手势看去,只见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三张木桌,上书道:花名册、安置、遣返费领取。 “殿下,殿下。”突然从人群中挤出个人,边往祁蔚跟前走便抹着眼角:“小的自打从军起,便在殿下营中,深知殿下为人。”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今重见殿下,实乃大喜。”说话间眼神怨毒地扫过陈狄:“都怨小的实力不够,近不了殿下身,若……小的哪怕是拼了这条狗命,也定要护殿下周全。” 随着一人走出,后面又跟出不少昔日一道上战场的兄弟。 “誓死追随殿下。” “誓死追随殿下。” 情形动人,士气高昂,深深影响着现场的每个人。就连后来被祁孝之强行抓来的土兵亦逐个举起了手:“誓死追随殿下。” “好。”祁蔚亦是举起空出的左手,振臂一呼:“好,诸位都是好样的。” “没有尔等誓死付出,就没有新的家园。我们今日若是退步,日后,便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祁蔚盯着城墙边默默离开的几人,给了暗处卫戈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看向回归队营的佘青墨。 绝不放虎归山,对着南源的方向,点了下手中方天画戟:“南源蛮子夺我城池,屠我同胞,诸位将领,随孤冲啊!” 不亏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人儿,只言片语便就士气大增。随着祁蔚一声大喝,众人再次举起兵器,冲锋陷阵。 而南源方,本就因佘青墨昏迷一事,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好不容易出来个大胆副将,只在祁蔚几个眼神下,便就溃不成军。只是大家好不容易攻进东炽,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虽有退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而东炽方,祁蔚知晓祁孝之为人。整日只知沉浸在过往,并不关注战事。 士兵没了便没了,大不了再从民间抓些壮丁。 虽说南源不善练兵,可人家士兵却是正儿八经从军营中走出来的。 为防伤亡,祁蔚带了大半隐卫于暗中护人周全。果不其然,这些土兵虽有士气,却败在毫无章法。 若不是昔日随在祁蔚身后的老兵硬挺,只怕早已战败。 祁蔚强行扯住僵绳,因惯性之故,马儿前蹄悬空几息后方才稳健落地。 而祁蔚则是抓紧时机,趁着马儿悬空之际,以手指为哨,吹出独有的信号。 场内声大,好在卫戈等人时刻摩拳擦掌,关注场内动静。眼看祁蔚下了指令,当即亮堂了眼,挥下大手:“上啊!” 第101章 一无所有 就在东炽士兵护着土兵连连后退之际,突然从中涌现出数之不清的黑衣人,那些人功夫高强,手法精准,招招致命。 瞬间扭转战局。 却也因此,而愈加血流成河。 “司徒小姐。”就在司徒姬捂嘴,强忍不适时,一身戎装的若兰站了出来,先是冲着苏月如点了下头:“苏小姐。” 这才再次看向司徒姬:“司徒小姐,请随奴婢过来。”言罢,又回首,眼神复杂地扫向苏月如:“苏小姐,一道。” 司徒姬默然,只能跟在其后,远远眺望了下祁蔚所在的方向。有姚爱云的喊人之错在前,即便再忧心,也只能埋其心里,莫要因一时疏忽而犯同样的错。 一行人,为首的若兰思虑十分周到,除她本人在前领路外,后面还随着三名隐卫。呈三角方式,护着中间的司徒姬和苏月如。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若兰会将众人带进当地空出的知府。 而原本被扣大厅的祁孝之在听到脚步声时,先是傲气撇头。只是当他的视线无意瞟到苏月如时,竟不顾手上绳索,强行挣开。 不过几息功夫,那两指粗的绳索还真给他挣脱开了。 司徒姬一时心急,伸出右手往前行了大步,可当她视线扫到若兰、隐卫时,便又很快退回原位。 那些人都不行动,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往上瞎凑个什么热闹? 祁孝之虽然挣脱绳索控制,可双腿被废,没了钳制也就没了保护,当他双手撑着木椅把手起到一半时,当即就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可他还是不愿放弃,高昂着头,就这么深情地注视着正前方,不远处的苏月如,满怀希翼:“贵妃,月如,你终于来了,朕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朕的。” 祁孝之撑着地面,试图爬到苏月如跟前。可腿才伤,又精养多年,不过半米远便就放弃了。 只是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苏月如还是站在原地,不仅如此,竟还眼神冷漠地看着自己。 当即哆着个唇:“苏贵妃?”祁孝之面色难堪,本就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莫说苏月如此刻站位,就是双手、双腿,亦是毫无束缚。 “月如?”祁孝之再次往前爬了一寸,眸里尽是疑惑,绕是他机智过人,却也想不通眼前这幕。 只是他有种感觉,感觉这次分开,两人间便再也没了可能。 不行,祁孝之苦涩摇头,他已失了民心,失了皇位,若再失了苏月如,那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月如,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他们?”祁孝之指着若兰,他那么喜欢阮翎月,又怎不识她的陪嫁丫鬟? “是不是她们胁迫你的?”祁孝之最终放弃,就地而坐,甚至还伸手理了下衣襟,指着若兰又是阵癫笑:“即便他祁蔚好手好脚的又是如何,只要朕在一日,便是他一日皇叔。” 东炽重孝,这是要拿孝道镇压祁蔚呀! “皇叔,我呸,有你这么做皇叔的么?”若兰冷哼了声,到底是依祁蔚命令,将现场交给苏月如:“苏小姐。” “嗯。”苏月如颔首,冲着若兰扯了下嘴角,当视线扫过司徒姬时,又是自嘲一笑。 以祁蔚的聪明、才智。制服祁孝之只是时间问题,纵观世间万千办法,独选自己进宫。 如此,也该死心了。 再者,这副残躯败体又怎配得上霁月清风的祁蔚? 苏月如转身,就这么目送两女一男离去,这才迈动步子,在祁孝之跟前站定。 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拍在他的右脸颊上:“皇上,忘记说了,臣妾本名苏沐曦呢!” “我自生来便就身子不爽。爹娘希望我生机勃勃的活下去,便给我取了沐曦这个名字。”苏月如说话间,行为轻佻地抚了把祁孝之侧脸,就像他当初对她一样。 只不过两人间,换了个身份。 望着祁孝之那无比震惊的脸庞,突地生出些许快意:“祁孝之,你简直就不是人。我爹苏泽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就因为你拉拢司徒仲豪那个小人,竟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我满门。” 苏月如说到伤处,也顾不得数落祁孝之,直接以袖覆面,抽了起来。 “不,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会呢?你怎么会是苏泽的女儿呢?”祁孝之摇头,陷入自我怀疑,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怎么说他先前也是个王爷,也曾出席过不少宴会,自是见过苏相那娇弱似花的女儿。 两人不像,一点都不像。 “不,你骗朕,你都是骗朕的。”祁孝之抱着脑袋,几近癫狂:“你和苏相一点不像,又怎会是他爱女。” 突然松手,抬头,满怀希翼地扯了下苏月如裙摆:“不管怎么说,朕都是蔚儿的亲叔,蔚儿那孩子最是重情,虽然朕做不了皇上,可朕还能做回王爷。月如,你跟着朕,跟着朕,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朕保证,以后都不会欺你,辱你,可好?” “呵。”苏月如弯腰,一把甩开祁孝之脏手:“别碰我。”再次蹲下:“实话实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每刻都让我无比恶心。” 看着祁孝之突兀松开的手,又是一笑:“我确为苏泽之女苏沐曦,至于容颜。” 苏月如再次站起,抚着秀发:“只要公羊神医在,那都不是事。”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何娇弱的苏沐曦还能正常人般地站在自个儿跟前,又正常房事。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苏月如抬起右腿踢了踢祁孝之左手:“不是挺能的吗?” “你一个女子,就为了报仇,值得么?”祁孝之垂头,半天才吐出这么句要死不活的话来。 “我觉得值当就行,祁孝之,你生来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又如何知晓一代忠臣,在万千骂名中黯然离世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以我之身,复我苏家,还我爹名,何有不值之说?”苏月如拍手站了起来,临到门口时才又回头:“祁孝之,你坏事做尽,如今,终于遭报应了。” “爹,你看见了吗?女儿终于为你报仇了!”苏月如仰头,憋会眼眶泪水:“待殿下凯旋之日,便是我苏家洗白之时。” 言罢,竟又回首看了眼祁孝之方位,这才拎起裙摆,洒然而去。 任由祁孝之一人坐在地上,黯然神伤。 第102章 忧她之忧,爱她所爱 报应不报应的,祁孝之还真不在乎,只是那留下的黑衣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都站了半响,也不知过来扶下自己? 动了动干裂的唇,好在已是春日,倒没那么大冷。 只是同个姿势久了,腿脚泛麻:“你们?”祁孝之抿了下嘴,又是叹了口气,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怎么了?”又等了半响,终见其中一名黑衣人动了下身,当即一脸希翼,正要再次开口,不想那名黑衣人继续道:“来人了。” 来人了? 是谁?居然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祁孝之亦是伸着老颈巴子,使劲往前伸着,不出多时,就见祁蔚领着小队人马进了大厅。 一阵失落后,忙埋下首。 “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嗯。”祁蔚摆手,环顾了周,眉头微皱:“一乐呢?” 司徒姬,又是司徒姬,看来自己当初真的没有胁迫错人。只怪自己不够狠心,忧着劳么子的礼仪章法、人言可畏。 祁孝之的头埋的更深了,而眼神也越加怨毒。时而现过懊恼,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痛下杀手,反而养虎为患。 “回太子殿下的话,若兰姑姑感念太子妃辛苦,遂请回房休息去了。”说话间作势就要去请:“小的现在就去唤人。” “且慢。”祁蔚沉吟须臾,再次抬手,扫向才坐上凳的军师慕白:“孤先过去看看,这儿就交给你了。” “哎,殿下,这怎么成呢,咱……”慕白起身招手,一句话还没说话,已是不见祁蔚身影。 又摇头,叹气,重新坐了下来,盯着门口,抱着剑鞘依门而站的卫戈:“那些人呢?” 卫戈略一挑眉,走到祁孝之先前坐的木椅边,‘啪’地一声,将剑拍在木桌上,这才坐了下去,眼神莫名地盯着祁孝之方位。 耸了把肩,很是无奈道:“都是些土兵,其中不乏独子。” 虽然人家子女多,可也经不住祁孝之那样糟蹋的。 慕白点头:“还是注意着些为好。” “我呸,如此小兵,量他们也掀不出个花样来。”阮胥江扬着下巴,冲祁孝之所在的方向,拔出半把刀。 看样子,要不是阮胥源制止,还真打算动手。 虽说祁孝之不怕死,可还是本能地往后缩了把脖子,侧头听着厅内几人交谈。 越听越是震惊,原来,自己是那样的失败,有勇无谋。要说能谋反成功,也全仪仗着亲哥的信任。 且说这厢,自祁蔚独自一人出厅寻司徒姬后,便就在若兰的指引下直奔知县小姐闺房。 只是唤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应声,不由心急,寻到窗户跟前,才发现窗门也是紧紧关闭着在。 百思不得其法,终是抬起右腿,破门而入。 许是门、窗紧闭的缘故,才进门就感阴森,当即失了分寸,开着嗓子喊道:“一乐,一乐,你在哪一乐?” 此番情景,必不在外面,当即大步向床榻迈去,一把掀开床幔,就看到床上抱着被褥,缩成一团的人儿。 “一乐,一乐,你怎么了,可别吓孤。”祁蔚掀开被褥,捞过司徒姬上半身,才发现对方脸色煞白,尽是泪痕。 心疼得要命,用手直抚着司徒姬眼角,尔后轻轻拍其后背:“一乐,别怕,别怕,有孤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祁蔚叹息,早在佘青墨被祁孝之射伤时,就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对劲。只是那时还不能开口让人带她离开。 毕竟,谁也不知祁孝之背地里有多少人马。 在自己视线里,还能护其周全,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简直想不敢想。只是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顺利,毕竟谁也没有料到:祁孝之会那么不得人心。 “我没事。”司徒姬反手抓上祁蔚精瘦的腰,摇了摇头:“就是有些害怕,联想到你……” 只是她不敢讲,她居然身同感受,梦见祁蔚双腿被射的全部场景。虽是梦境,却如此逼真,疼到她心窒息,却又无能无力。 话说一半,似想起什么似的,当即挣扎着,侧面对着祁蔚坐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南源那边?” 说话间使劲推人:“眼下,让南源退兵才是最重要的。” “无碍。”祁蔚一把将人扯到怀中,下巴抵着司徒姬头顶,狠嗅了把,异常满足:“佘青墨已废,南源再无可用之才,眼下,已是夺回一座城池。” 这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一般。 只是圣人也有难处,不过多时,便就耸了下肩:“眼下国库亏空得厉害,若不是早些年的经商和阮家托底,这场战斗——只怕还有得熬。” 司徒姬眨巴眨巴了下水汪汪的大眼,她也是前世做皇后后才知晓祁蔚很有商业头脑——遍布各地的酒楼、茶馆。 明为敛财,实为情报之所。 不想那么大的产业,都兜不住祁孝之的底,才三年多而已,竟然衰败到这种程度。 “那你的意思是……” “别动,再让孤抱一会。”祁蔚环抱司徒姬许久,似斟酌,又似无法开口。 嘴巴张了张,小半天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祁蔚点头,又认真思考了番,最终松开司徒姬,少见的肃穆:“孤从不强人所难,曾在苏沐曦答应诱惑皇叔的同时,许了苏小姐一愿。” “我爹么?” 祁蔚并不意外司徒姬的答案,只是嘴巴微张,许久方才点下头颅:“你会因此而怨恨上孤么?” 无论司徒姬作何感想都能理解,毕竟身为人子。只是他和司徒姬之间,当然,以祁蔚心性,绝不会让此类事情发生。 绕是如此,即便是绑,也要将人绑在身边。 只是令祁蔚大为惊喜的是,小丫头看着唯唯诺诺的,却并不迂腐:“都说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爹为一己私欲,而陷害忠良。” 司徒姬羞红着脸,依到祁蔚胸前:“我信你,就像你信我那般。” 这话可就说得祁蔚不好意思了,毕竟他自初见司徒姬时,就在怀疑对方——是否祁孝之派来监视自己,看自己笑话的。 “嗯。”祁蔚捧着司徒姬双颊,珍重印上一吻:“姑且再等等,待回了京城,孤必给你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嫁入我祁家。” 第103章 渐 以司徒姬十八岁出头的年纪,还未出嫁,属实算个老姑娘了。可祁蔚比她还要大上三岁,祁蔚都不急,她还能急个什么劲儿? “嗯,乖,好好睡上一觉,待孤回来,咱们就回京城。”成亲。当然,后面的话并未急着出口。 不管怎么说,司徒姬身为人女,虽说深明大义,可真要看到现场,又有谁能说得准? 司徒姬笑得温和,再次依到祁蔚怀中:“好。” 岂料一声好后,余下的半个月里,都未看到祁蔚身影,眼瞅着知县打道回府,军师慕白掌祁蔚之令。 以知县枉顾黎明百姓,只爱身家性命。竟在敌军攻城那般紧要的时刻带着家人逃难,实乃不是一方父母官该有的行经,不仅罢了他的职位,更是勒令其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以免祸乱百姓,害了东炽。 而县丞则是停职留查,协助暂待知县一职的李承喜。 话说回来,这李承喜也算是个老熟人了。有见识,有学识,只是太过愚孝了些。 所以,在攻回大姚时,便将能寻的人都给寻了回来。而祁蔚更是在现场指认张恒为带刀侍卫,享六品待遇。 司徒姬曾听祁蔚无意感叹过,说以李承喜之能,为一方父母小官,属实委屈了他。只是他的思想太过迂腐,一时半会的也改变不了,也只能慢慢熬着了。 再观朝中,急着用人,也只能让其硬着头皮上了,只待秋季来临,恢复科举补个手续罢了。 毕竟祁孝之在位时,裁了祁敬之提起来的大半官员,又沉浸在阮翎月逝去的悲伤中,别说以科举选拔人才,就是自己人都懒得提拔。 整日伤春悲秋,好不悲悯。 而今日,正是李承喜任命的日子。司徒姬也不恃宠而骄,一听护卫通报,便就领着若兰来到大厅,着手迎人事宜。 而原本被扣押在大厅的祁孝之,自祁蔚回来的那日傍晚,便就被人转移到了柴房。 “微臣见过太子妃。” “草民见过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司徒姬点头微笑,挨个看去,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后面那家人身上。 经再三确认,竟毫无缔结地迎了上去,牵起妇人饱经风霜的两手,眼眶蓄水,瞧着,似要落下来般:“张大娘,好久不见。” 这才年把未见,张盈花竟衰老了这般多。 “哎,好孩子,别哭,别哭,你这一哭,可给大娘心疼坏了。”张盈花手伸一半,突然垂了下去。 不说这么多人看着,就是司徒姬的身份摆在那儿,也容不得自己放肆。 “好孩子,好孩子。”只怪司徒姬太过投入,情形太过动人,终是忽视掉若兰那满含警告的视线,同司徒姬一般,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腰。 “小祁……傻丫头,许久未见,你更加消瘦了。”说话间拍了下司徒姬柳腰:“这日子好过了,怎的,还瘦了去?” “没有,哪有的事。”司徒姬将人扶到木椅坐好,继而转向李承喜,略一点头:“知县。” “哎,不敢不敢。”方才给张家让位的李承喜,忙从缝隙间钻了出来,向前迈了大步,拱手行了个君子礼:“承喜见过太子妃。” “坐。”司徒姬又冲张恒温婉一笑,率先坐到主位上。这般一看,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派头:“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们。” “太子妃。” “太子妃。” “太子妃。”随着最后的李承喜扶着瘸腿娘亲站起,司徒姬跟前又乌压压地立着群人。 这般场景,让司徒姬少见地蹙起了眉,跟着起身,抬起双手往下压:“恰逢重逢之喜,这般见外做甚。” 说罢撇头看向立在大门处的若兰:“还烦姑姑先去准备午膳。” 若兰撇嘴,扫过大厅众人,终是领命,福身离去。 “李知县。”司徒姬挪回视线:“这眼看着战事就要告一段落。” 说完四下扫眼:“这偌大的知府空着也是空着,不若就让张家一道住进来,如何?待日后回了京城,时况渐稳,再在这附近盖个侍卫所,可好?” “是。”李承喜拍了下右胳膊上枯枝似的老手,再次躬身行礼道。 司徒姬见目的达成,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些许。 要知此地天高皇帝远,当地知县——可不就是个土皇帝么?否则也不会这般贫瘠。 还真是集大众而肥一人。 别看李承喜迂腐,在姚氏的挑唆下,亦学附炎趋势,但总体不坏。甚至还保有读书人的清高。 将舞刀弄棒,却又别具一格,思想跳跃的张恒安排一道,可谓是取长补短,互相制约,相辅相成。 “嗯。”司徒姬摆手,示意李承喜坐下,却又定格在其身旁的姚氏身上,唇角微扬:“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而原本还哆嗦的姚氏终在儿子李承喜的示意下,搭着对方的手,颤巍巍的就要往起站,最后还是司徒姬出口制止住了她下步动作:“你腿脚不便,还是坐着说话。” 听闻此言的姚氏就更加诧异了,没想自己在大姚发了司徒姬那么多难,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的略过。 这要是搁在自个儿身上,怎么着也要敲打敲打才好:“是。”姚氏搭着李承喜的胳膊,哆着个唇,终是重新落下了坐。 “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托,托太子妃洪福,一切,一切安好。”姚氏磕磕巴巴,好半天将意思吐露完整。 “那就好。”司徒姬点了点头,却又看向了张盈花。只是这般长的时间都未看到张大爷身影,想必,唉。 正当司徒姬欲要再次开口之际,若兰进来了:“奴婢见过太子妃,回太子妃的话,午膳已备制妥当,现在即可移驾饭厅。” “嗯。”司徒姬起身,走在了最前面,眼看司徒姬从身边走过,立马与厅中的隐卫交换了个视线。 在收到暗号的同时,不仅有些讶然,不想司徒姬竟能给出这般大的惊喜。 随之做了个安好的手势,随在人群最后,眼看众人进厅,忙伸手招呼起了隐在暗处的隐卫:“隐七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回若兰姑姑的话,小七所言非虚,太子妃确实将李、张二人安排在了一道。还说日后情况渐稳,再在这附近为张护卫开府。” “喔?”若兰挑了下眉:“那还真是小瞧她了。”若兰嘴上这么说,却堆了满脸的笑。 且不说先皇后的知遇之恩,就是自己未婚未育是一方面,祁蔚在跟前长大又是另一方面。 虽然主仆分别,可在她心中,早已将祁蔚当做自个儿孩子看待,甚至重过自己。 第104章 相邀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打成心底:认为司徒姬配不上祁蔚。无论身家,学识,还是见解…… 即便祁蔚也曾对她开口解释过,说她如何能干,又是如何的细致、贴心。 可出生大于一切,以她庶女身份,不仅对祁蔚毫无助力,隐隐间,还有拖累之向。 奈何祁蔚喜欢。 有祁蔚托底,要说做个贵妃倒也罢了,但是皇后的位置。若兰静默须臾,终是迈腿进了饭厅,继环顾四周后,终是俯身见了个礼:“太子妃。” 即便心中再不愿认司徒姬这个太子妃,可碍于外人在场,就是做戏,也得做全。 殊不知这也是在间接地承认司徒姬的身份。 “嗯。”司徒姬颔首一笑,冲若兰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后,转而冲立于桌边的众人道:“不必拘谨,既是家宴,随性即可。” 这太子妃的架势端得,简直比专门培训出来的还要标志。 整个膳食下来,让人寻不到半丝由头。 许是在府内闷得太久,在遣退众人时,破天荒地留了张盈花:“大娘,且慢。” 司徒姬起身,快速扫了眼若兰后,才度步到张盈花跟前:“大娘。” “民……民妇,见……见过太子妃。”反应过来的张盈花当即就要叩首,只是司徒姬的速度更快,抢在张盈花动作之前,扶起了对方:“大娘无需多礼。” “还烦若兰姑姑将后院的侧厢房收拾出来。” 这是,要与张盈花在一道的节奏了。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呀!”张盈花慌忙摆手,抢在若兰之前出声。 而被堵的若兰一忍再忍,又想着祁蔚临行前的交代,终是福身离开。 只是她并未在第一时间收拾厢房,而是给祁蔚去了封信。 诉说着司徒姬近日的种种,末了才无神地往侧厢房走。 “嘿,若兰姑姑,这是怎么了?”执行任务归来的卫戈环抱剑鞘,佯装寻人,刻意垫起脚跟环顾了周:“这府中还有人能让姑姑您——失神的人物?” “就你嘴贫。”若兰朝卫戈所在的方向丢了个白眼,便独自往司徒姬所住的后院走。 只是原本清冷的小院,因着张盈花的到来,而显得热闹非凡。就连一向恬静的司徒姬都放开了嗓子,时不时地笑出声。 若兰恍了下神,竟于无意中放轻脚步。路过时,嘴角不自知地往上扬了些许。 “哎呀,小祁家的,你是真不凑巧,你都不知道,你这前脚才走,小……太子殿下的腿疾就眼见着往好长。” 到底是个懂分寸的人,这太久没见面的人,也不知情况。既然司徒姬好奇,又一无所知,也只能往轻得说。 总不能说她前脚才出村,祁蔚后脚就以雷霆之势,占领大姚。就是将整个姚陈镇收入囊中,也不过才三天时间。 “哦,是么?”司徒姬尴尬地陪着笑,虽然知晓祁蔚以废腿的形象入宫,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连自己都瞒,是不相信自己,还是在潜意识认为自己靠不住,太过容易露出破绽? “太子妃,你可别多想啊!”张盈花慌忙摆手解释:“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殿下看重您,甚至比起自己还要重要。” 司徒姬被张盈花闹了个大红脸,抬起衣袖稍稍遮掩了下。只是放下时,又不觉间叹了口气。 祁蔚为人她又岂能不知?否则怎敢将全部身家都压到他身上? 只是近时的祁蔚太过耀眼,总让她有些不踏实,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再者她又不傻,又怎不知若兰等人的想法。 “太子妃?”眼看司徒姬陷入沉思的张盈花伸出右手在司徒姬眼前晃悠两下:“太子妃,你近日看起来似乎有些……索性这儿离大姚也不远,不若咱们再去大姚逛逛可好?” 在司徒姬留守县城府邸这段时间,祁蔚早已领人收复大姚,甚至还抢了南源几座城池。 “那个,若实在不行,那就算了,权当民妇没开这口,没开这口。”张盈花尬笑着摆手。 祁蔚能遣人去大姚接自己娘俩,那是看得起自己,虽说也有私心,想回大姚看看老伴。却没那个胆子开口。 “这个?”司徒姬再三斟酌,又侧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若兰。见对方并未太多动作,索性应承下来:“索性无事,去看看也好。” 快一个月没看到祁蔚了,不便去战场打扰,去看看两人故居也很不错。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张盈花直接于拍手中站起了身:“太子妃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民妇这就去告之恒儿,顺带拾络拾络。” “待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嗯。”司徒姬温笑,随着张盈花一道站起了身,看着张盈花那快到凌乱的步伐,真怕对方一不小心绊倒。 毕竟年纪在那,可不是一件玩笑事。 忙朝张盈花离开的方向挥动手中锦帕:“哎,大娘,你且慢着些,不急,不急的。” 直到完全看不见,方才收回视线,冲才开始修剪丛枝的若兰颔首一笑,度着步子走上前来,伸手抚过裁过的枝条,最后顿在半空中:“敢问姑姑,今日可曾收到太子来信?” 两人最先分开时,大多是由祁蔚写信。虽然少言少语,但形式还是有的。 只是后来太忙,信也就越来越少了。 司徒姬知道,他除了应付南源的战事外,还有北离的边界防守。这年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要的就是趁乱窃利。 只是北离不大,人口有限,就连环境都是四国中最差的,于东炽,也只有想想的份。 再者,还有京城那个烂摊子,如今虽离得远,可还是要花些精力,管管的。 “回……太子妃的话。”若兰眸中闪过异常,稍纵即逝,接着摇头道:“不曾,不过若是太子妃想去大姚的话,奴婢可以帮忙备车。” “嗯,那就有劳姑姑了。”司徒姬点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便也只得作罢。 殊不知若兰虽然是个掌事嬷嬷,却极度具有想法。 更没想到,大姚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第105章 被人洗脑 第二日,张盈花带着张恒应邀而至。只是后院大都女眷,不便入内,只得侯在偏厅。 而若兰也如事先说好般,提前备好马车,甚至还要陪着司徒姬一道去往大姚。 “若兰姑姑,这?”说实话,司徒姬并不太想带上若兰,在她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前,总觉处得不大自在。 “可是殿下走前留话,让奴婢贴身照顾你。” 这? 已经帮不上忙,让祁蔚省心些也是好的。 “那便有劳姑姑了。”司徒姬回之一笑,走在前头,冲侯着的两人点头,温和一笑。 而张恒则是与张盈花一般,频频望向朝后开的小门,更是打司徒姬出现的那刻站起了身:“卑职见过太子妃。” “民妇见过太子妃。” “嗯,起。”司徒姬于张盈花跟前站定,伸手虚扶了把,点头后就朝大门走去。 此地也确实离大姚够近,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距离。 只是若兰刻板,自己不坐马车倒也罢了,还拦住张盈花。若不是司徒姬搵怒,这些路程,也只能独自,掀开车帘干瞪着眼了。 这不,要到时,声音都轻快得多:“大娘,快到了!”司徒姬半掩着帘子,冲坐在身侧的张盈花笑道,尔后狠吸了把,整个人快慰不少。 只是眼角余光督见村口的荷塘时,异色一闪而过。 那里,曾是她劝慰姚爱云的地方。因着前世接触不多,原还想着寻个助手,不想找了个仇人。 “怎么了?”张盈花虽然坐在司徒姬身侧,视线也在对方身上。但心思都在祭奠老伴这件事上,直到入村才察出司徒姬异常:“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司徒姬摇头,放下帘子:“离开这般久,有些感慨罢了。” 自自己入京后,大姚尽在祁蔚的掌控中。没听祁蔚讲,应当是没什么特别的事。 就是不知姚爱云是怎么到的南源?又是怎么和佘青墨混到一起的? 村路不佳,马车摇摇晃晃,最终停在了草房前。 “太子妃。” 车停不过须臾,便就传出若兰的唤声。 司徒姬躬身向前走了两步,探着半个身子,只手掀开车帘,将另只手搭在若兰掌心,继而跳下马车。 而若兰自自己下车后便就跟了上来,徒留张盈花一人留在车内。好在张恒也于这时过来了。 “卑职见过太子妃。” “嗯。”司徒姬朝马车的方向撇了下脑袋,又督了眼若兰,总有种提不上劲的感觉。 不像师茵。 哎,这世变化太大,也不知有师茵这个人存在与否? “走……。”当司徒姬再次回头看向草房时,似乎听到草房动静。 赶忙大步向前,一手推开木门。要知道姚大力一家也已归顺。 “是谁?谁在里面?”司徒姬面色泛冷。大步朝声源走去,大力推开左侧厢房木门,不想被屋内的景象惊在原地。 而屋内之人也于这时缩回够茶盏左手,就这么盯着司徒姬看。似没想到司徒姬会重回大姚。 待反应过来时,也没了喝水的兴致,索性就地打坐:“司徒姬,你怎么来了?” 话才说完,盯着被射的双腿自嘲一笑:“这是,来看朕的笑话了?” 这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祁孝之,要不主动开口,还真不定认得出来。 祁孝之晦暗不明,还不等司徒姬开口,突然间抬头,仰天大笑,竟是连泪花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司徒姬,你还真是心大。” “竟还有闲心来看朕的笑话。殊不知祁蔚比朕还要狠上百倍千倍。” 说完指向自己双腿:“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以为,他能容下见过自己破落不堪的你?” 说完扒开遮脸脏发,露出两道疤痕。分布于两侧脸颊,自额间延伸到了下巴。 时日不长,还处于深红未结痂的状态。 “看看,看看,朕可是嫡亲的皇叔啊!”说完又侧过身,卷起宽袖,上面尽是鞭印。 “将朕送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倒也罢了,还亲自动手,将朕折磨成这般模样。司徒姬,你一个无颜又无学识的庶女,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当上国母?” “别回头连小命都给搭进去了,再怎么说,朕……” 祁孝之还在喋喋不休,丝毫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 也是,他如今都落得这般下场了,哪还能看得祁蔚好过?只是眼下这般,也只能恶心一把是一把了。 就是不知道司徒姬开窍与否? “那日他站起时,朕同样从你眼中看出惊讶。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就不把你放在心上,若真放在心坎上,岂连这种事都瞒着?” “听说你到大姚时,对他很是照顾啊?”说这话时,正视司徒姬所在的方向,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肚子:“雪天求药,还真是感人哪!只是这么长时间都未能有孕,别落个什么病症!” “说够了吗?”司徒姬放下紧握成拳的双手,缓而向前:“我虽未读过多少诗书,却也知道以德报怨最不可取。” “呵,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虽说朕落到这般下场也确为咎由自取。但你呢?付出那般多,就真的甘心?” “别忘了,朕之所以能够荣登大宝,你爹——司徒仲豪。可谓功不可没,还是你以为,那些情情爱爱于祁蔚来说,能比他的皇位还要来得重要?” 的确,祁蔚与她间,确实有着横沟,往大的说,说是灭家毁国也不为过。 毕竟,没有司徒仲豪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四处游说,祁孝之也没那么快上台。待祁蔚凯旋后,没准又是另一副光景也未可知! 眼看司徒姬顿在原地,以为计谋得逞的祁孝之大喜过望。 既然祁蔚不仁,也休怪他无意。他已经这个样子了,能做的,自是膈应一分是一分。 “怎么?这是想起你二人间的血海深仇了?”祁孝之抬头,又是一阵笑:“毕竟朕与他间,还有着血缘关系,你么?啊,哈哈哈,实在不行,跪下来求朕,没准还能为你开个尊口,求他饶你一命。” “不过——司徒家么?”祁孝之言之摇头:“只怕是没那么好命咯。” “呵,你以为……”正当司徒姬前行,话到一半时,突然被门槛处的祁蔚中断。 只见他只手扒着门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看就知,临时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第106章 出乎意料 “一乐,一乐,你莫信他,莫要信他啊一乐……”向来镇定自若的祁蔚头一回在众人面前慌了神,神情焦灼到了极致。 却又不敢向前,唯恐惊着司徒姬:“一乐,你别瞎想。”他来得迟,并不知祁孝之先前同她说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并不是什么好话。 此情此景,不添油加醋都是好的了。 “一乐,过来。”祁蔚只手扣在门沿上,另只手掌心朝上,曲着四根手指头朝这边招着:“过来,过来,好么?” 整手抖动,声音微颤:“你莫信他,莫要信他!一乐,我,我自是喜欢你的。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好好说。” 只是司徒姬面向祁孝之久不回头,那心头,百般滋味,竟比当初治腿的情绪还要复杂。 “一乐。” “哈,哈哈,看,这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啊!”祁孝之幸灾乐祸,好不欢喜,似乎这样就能打倒祁蔚似的。 眼看司徒姬越发近了,这时竟连泪花都给笑出来了:“哈,哈哈,如此,这般,也好,甚好,祁蔚,天公作美。” “也让你尝尝这失去爱人的滋味。” 结果话才说完,就被前来的司徒姬抬起右脚,踹翻在地,若不是反应够快,双手背后撑着,怕是已经四脚朝天,躺着在了。 “司徒姬?”祁孝之双手一面撑起身子,尔后右手没过方才眨过的眼睫。顺带抬起另外只手,使揉双眼:“怎么会?” “祁孝之。”司徒姬回望祁蔚眼,蹲到祁孝之跟前,学着祁孝之先前做法,只手钳起对方下巴,使对方不得不正视自己:“于家,你谋害亲哥,肖想嫂子,残害侄儿。于国,你不问政事,枉顾朝纲,加重赋税,不顾黎明百姓。” “就是现在,居然还有脸面来陷害祁蔚!”司徒姬起身,从腰间掏出手绢狠擦钳过祁孝之的手指。 扔在祁孝之跟前,转身朝祁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侧过脸,平静地看着桌上茶盏:“我信他,祁蔚于我,更甚于命。” 再次前行,走到祁蔚身边时突自垫起脚尖,右手四指攥着袖摆,轻柔地擦着祁蔚额间的汗:“真是的,怎生跑得这般急?” 祁蔚嘴角蠕动,说不出话,小半天,只蠕出个名字:“一,一乐。” “不,不,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相较祁蔚而言,显然坐在地上的祁孝之更为激动:“司徒姬,你未读书,尚不明理,朕不怪你。可朕方才明明跟你讲了这其中厉害关系,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难道你不知司徒仲豪……”一句话还未说完竟被拥住司徒姬的祁蔚劈过的掌风刮倒在地。 冲随后而来的阮胥江点了下头,薄唇轻启:“看好他。” 都落到这种下场了,竟还在伺机惹他不快,当真该死。 然,有的时候活着,也未必是件好事。 “一乐,咱们走。”祁蔚垂头,紧了下拥着司徒姬的右手,发现对方并未太多动作,显然没有排斥自己。 当即大喜过望:“咱们回家。” “回家?”司徒姬仰头:“南源的事,解决了?” 祁蔚少见耐心,微侧着身拥着司徒姬向前走:“南源魏王生来胆小,若不是佘家跟后兜底,怕不是早就成为我东炽的附属国了。而今,孤连夺南源五座城池。” “也不知魏王从何处听说的姚家事,竟命人将姚爱云和佘青墨一道打包送来大姚……” 司徒姬扯着嘴角,意料之中,结果同前世差不多,只是没姚爱云这一出。 “这魏王,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嗯,她们此刻就在知县的府邸上。”祁蔚拥着司徒姬,只腿迈过草房:“要去北山、大娘家看看么?” 司徒姬自是知道张盈花此刻身处何地:“跟你去北山走一遭便好。” “嗯。”祁蔚松开佳人,从步兵手中接过马绳一跃而起,俯身,朝司徒姬所站之地伸出左手:“来,把手给我。” 司徒姬不疑有他,才将右手搭上去,整个人就凌空飞起,等落下来时,正好坐在祁蔚的正前方。 “坐好了。”也不知祁蔚何时接的马鞭,此刻已是着手挥动。 马儿吃痛,一溜烟的往前跑。 直往北山所在的方向奔。 只是令司徒姬没想到的是,祁蔚竟在自己走后,重新修了北山的路,而山上亦是成排的营寨。 “这儿变化有些大啊!”山上变化太大,只能凭借着感觉,看向昔日陷阱的方向,都已踏平。 “嗯,孤能这般快翻身,也确实多亏了这座荒山。” 就是这座荒山给他的兵将添了伙食,加了餐。 “确实。”司徒姬跟着感慨道:“若不是它,我们先前的日子也没那般好过。” 马儿疾行,才说两句话的功夫已是到了练兵场,不过春日光景,那些步兵竟是光着膀子在练枪了。 “这就是孤练兵的地方。”祁蔚微蹙着眉,只眼功夫便将马儿驾离:“走,领你去炊事营看看。” “哦!”前方的司徒姬倒是没想太多,就是觉得祁蔚靠得太近,有些硌得慌。 似有感应般,祁蔚将马儿驾到炊事营前就跃下了马,接着张开双手:“来,跳下来。” 司徒姬看到这般小心翼翼的祁蔚不觉好笑,搞得就跟自己没骑过马似的。不过她还是听话地跳下马儿。 待祁蔚放到地面时,都还觉得耳根发烫。 “走,领你进去看看。”祁蔚牵着司徒姬,似想冲掉祁孝之带来的阴霾,眉头深锁地介绍着:“那儿是洗菜的地方,那儿,就那块,是专门处理活禽的地方。” “嗯。”司徒姬顺着祁蔚手势,突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祁蔚从司徒姬身上挪开视线,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最终停留在剁鸡的姚燕燕身上。 今时今日,已然够不成半分威胁。 “走,孤领你过去看看。” “原来,她没跟李承喜成亲啊!” “是准备成亲来着。”祁蔚不自在地眨了几次眼,右手更是不安地抚着鼻翼,样子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总不能说他还没成亲,看不得别人逍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欺辱过司徒姬的人? 第107章 逐渐显‘暴\’ 他可是东炽的太子,不日的皇上,哪能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殊不知就是太过在乎司徒姬,才不想对方受委屈。先前因着条件有限,实属无奈。 而今,自然是没什么人或事能阻止他宠司徒姬的了。 “这个,不用了?”司徒姬抿嘴,总感觉姚燕燕不是主动干这活的料。 偷偷撇了眼身侧的祁蔚,看这样子,是打算凑这个热闹了。 殊不知祁蔚只是想让司徒姬自己抉择,不过他并不希望司徒姬太过善良。仁者掌不了天下,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那——过去看看?”司徒姬主动挽上祁蔚左边胳膊,向前迈动,等到跟前时,听到动静的姚燕燕也已放下手中砍刀。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起身,曲腿行礼道:“溅民姚燕燕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嗯,起。”祁蔚松手,立于一旁,有他在旁坐镇,出不了乱。 “可还习惯?”司徒姬亦是打量对方,才一年多未见,脸上的苹果肌都快瘦没了。 面色暗黄,还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没空拾络自己。 “啊?”姚燕燕放开揪衣双手,微微往起抬了些,似没听明白司徒姬话中的意思。 原还以为祁蔚发达后会换人,没想到…… 都怪爹,她当初就是看好祁蔚的?若不是他拼命反抗,而今站在祁蔚身侧的定是她了。 人长得好看,又有学识,关键还是一国太子。 “太子妃问你话呢!”祁蔚适时提醒,倒不是没有耐心,而是不舍让司徒姬等得太久。 反应过来的姚燕燕赶忙行礼道:“回太子,太子妃的话,习惯的,民女一向习惯的。” “嗯,那便好好做活。”司徒姬当下也没看好戏的兴致,朝祁蔚抬起右手,搭其掌心后便往回走。 两人在北山兜了一天,等下山时,天都快黑了。 好在祁蔚期间遣人给阮胥江送过信,将草屋打理了遍,将就一晚。 “这次我们就不带大娘她们回去了?”逛了一天的司徒姬有些累,索性窝到祁蔚胸口。 “毕竟,这儿才是她们的家。”路过张盈花门口时,大门还是呈紧闭状态。肯定是想着陪司徒姬入京,往后没时间回来了。 “嗯,都听你的。”祁蔚停好马,双手分别搭在司徒姬腰侧,直接跃下了马。 将人带进右侧厢房。 只是晚饭,竟是由师茵准备的。 “咳。”同样坐在凳上的祁蔚还以为司徒姬太过紧张,伸手搭在她腿上的双手上拍了拍:“莫要紧张,这是师茵,亦是孤单独为你训练出来的。” “只是时间较短,还有些地方……”祁蔚话说一半转而看向单膝跪地的师茵:“不尽如意。” 祁蔚不傻,相反的还很精明。 至于若兰的那些小心思自然都看在眼里。也难怪,一仆不侍二主,她跟在母后身边多年,自是以母后为主。 母后! 是啊,若是母后尚在的话,应当会同意司徒姬为太子妃的,毕竟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但是父皇,定然要罚跪自己,指着鼻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开了。 但最后,他们一定会同意自己迎娶司徒姬,然后在背后偷偷想法设法为司徒姬正名,抬高身份。 “无碍,无碍的。”没想司徒姬尤为激动,竟拿开祁蔚右手,亲自将人扶起:“祁蔚,谢谢你,师茵这丫头,长得好看,又合眼缘。有她作伴,必不在孤单。” “嗯,那就好。”祁蔚甩手,摆动锦袖:“可以备餐了。” “是!”接受命令的师茵曲腿,又冲司徒姬作了一揖,方才往后退去,转而出了厢房。 但是隔壁,许是祁孝之听到这边动静,硬是爬到墙边,用凳腿使劲地砸着墙,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乐,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很残忍?”祁蔚强作镇定,却在背地里攥得极紧。 “没有的事。”司徒姬走到祁蔚背后,伸出双手按着对方肩膀:“就像他说的,我虽未读过多少诗书,却也知道,以德报怨最不可取。”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即便你再给他多少次机会,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嗯。”祁蔚侧脸,一把抓住右肩上的玉手,微一用劲便将佳人揽入了怀:“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想堂堂战王也学会了贫嘴。”司徒姬有些好笑,伸出右手食指该在祁蔚的薄唇上:“就不怕传出去,辱没了你的名头?” “如今大局已定,也该考虑考虑个人的终身大事了。”祁蔚喉结滚动,索性抱起佳人。 “别,你的腿?” “早就好了,放心。”祁蔚将人放到床上,偷偷督了眼司徒姬后,红着耳根在床周拉起床单。 做了个简易床帘。 “别。”紧张的司徒姬搂紧怀中被褥,往内侧退了好些步:“不是让师茵去端饭了么?” 言下之意,若是被人撞见了,那得多尴尬呀。 “没事,毕竟是孤亲自训练那般久的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只是委屈了你,在这种地方。”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大姚圆了房。 许是司徒姬的那句:祁蔚于我,更甚于命。 不过对于他来说,司徒姬于他,也同样是。旁的暂且不提,要是没有司徒姬,他能不能活着从大姚走出来还是另一回事。 两个时辰后,祁蔚伸手,替睡着的司徒姬理了下额前碎发:“一乐,谢谢你。”尔后俯身,珍重印上一吻。 这才起身,亲自将染了血渍的床单抽了出来。 收到一旁的木箱里,又掀开挂起的床单,见司徒姬呼吸声均匀,想来也是累狠了。 “祁孝之。”祁蔚放下床单,直接往左侧厢房而去。 没想都这会了,祁孝之还是依着墙角坐着在。 随即大步向前,蹲到祁孝之跟前:“怎么,这听床的滋味如何?” “啊,啊,啊!”祁孝之用了十成的功力,将手中的木凳朝祁蔚狠劲砸去,只是结果尽不如意。 “皇叔啊!也难为,你为孤的亲事如此挂心,孤今日便满足了你。只是宫中事务繁忙,侄儿明日便得启程归京了。” 回复祁蔚的依旧是阵啊,啊声。 只是祁蔚并不在乎。 “至于你么,就没多大关系了,继续留在这风景优美的地方养疾!这天干气燥的,就是不知皇叔有没有侄儿这般好命了。” 第108章 逐渐显‘暴\’二 “啊,啊。”祁孝之气急,胡乱舞动双手,奈何就是影响不到祁蔚。 “放心,孤之所以能这般快归京,皇叔你啊,可谓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你拼死除了佘青墨,南源一战,只怕是没这么顺利啊!” “你放心。”祁蔚起身,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孤的皇叔,别的不说,赏你一口吃食还是行的!” 说完,言有所指地扫过四周:“千万别做傻事啊!” “啊,啊,啊!”祁孝之猛锤地面,突然间,当着祁蔚的面就呕了一大口血。 向来爱洁癖的祁蔚眉头紧锁,索性出了左侧厢房:“看好他,莫让人就这么死了去。” “是,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门外几人应声而应,更甚者,在得到祁蔚的指令后就要去往北山请军医。 “太……” “嘘。”祁蔚温和地看着右侧厢房,紧闭的木门:“若兰姑姑呢?” 见况的师茵在祁蔚和厢房间来回扫动,最终迈开腿,随在祁蔚身后:“回殿下的话,姑姑自知理亏,此刻应是在草房外侯着在。” “嗯。”祁蔚推开木门,果真看到若兰跪在大门口,两手掌心向上,托着一根藤条。 “若兰自知理亏,还请殿下责罚。” “既是知道,为何还要带她过来?”时至现在,祁蔚依旧不敢去问,只肖知道司徒姬在乎自己,心里还有自己便好。 倒是若兰,竟让胆小的司徒姬看见那般赫人的一幕。 若兰磕头,再次递鞭:“无论殿下如何做罚,若兰都认了,只是殿下,你能别赶若兰走吗?” “既是知道一乐于孤的重要,为何还要擅自做主,将人带来大姚。”祁孝之就是他让若兰领人送过来的。 如此,只怕是知错犯错。 “孤且问你,为何?” “殿下,殿下。”若兰嘴硬,叩首,就是不肯说明原由。 “你不说孤也知道。”祁蔚撩开锦袍,坐到师茵方才端来的凳子上:“你们只知一乐胸无点墨,配不上孤。却不知她冒寒风大雪,为孤求医。” 言罢侧过身,指向草房:“在这里,虽然条件有限,可她始终将最好的给到孤。试问,又有几个贵女能做到?” “孤问你,出身高贵如何?饱读诗书又如何?就是母后尚在,孤相信,以她的善解人意,亦不会反对的!” 祁蔚言之凿凿,半天说得若兰憋不出句话来。 “孤念你出之阮家,又贴身伺候母后多年,不若,就罚你看守草房三年,三年后再行回宫。” “不,不,殿下,奴婢,奴婢……” “嗯?”祁蔚起身:“若真是为孤好的话,那便留在这儿。”祁蔚伸手,透过门缝指向里面的祁孝之:“别忘了,害死母后的凶手还在这儿呢!” “奴婢——领命。”还不待若兰再次叩首,祁蔚已是迈动了腿,冲隐在暗处的隐大道:“护好姑姑,祁孝之。” “是,殿下。” 结果才回头,司徒姬已是扶着门沿,站着在了。 “怎的,不多睡一会?”见状的祁蔚立即迎了上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司徒姬摇头,一把钻进祁蔚怀中,不是对方重活一世转了性子。而是所有的温柔体贴都给了自己。 “必须得这么做么?” “放心,万事有孤在呢!”祁蔚替佳人顺着气,不是他不通情理,虽说祁孝之上台后清了大半肱骨之臣,但尚有人在。 想来自己初次上位,为了出些风头,拿司徒姬说事的并不在少。 处置若兰,并非必须,然,杀鸡儆猴。免得那些老匹夫扯些有的没得劳么子事。 “嗯。”司徒姬单手抓着对方后襟,才落座,那师茵亦是将饭菜呈现上来。 “祁蔚,咱们不去知县府邸了,直接回京!”司徒姬双手捧着海碗,观祁蔚近日所作所为,怕对方越陷越深,逐渐残暴化。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祁蔚放下海碗,只手拍在桌子上:“那姚爱云当初在北山,险些害你丧命。” “你也别顾虑太多,如今,已没什么能阻挡得了孤了。”祁蔚有些烦躁,竟扯了两把领子:“再说,那佘青墨乃南源佘家之后,于东炽,于孤,亦是有些血海深仇的。” “祁蔚。”司徒姬放下海碗,起身转到对方身后,轻柔地捏着双肩:“既如此,那你就当我方才没说那些话,只是你要答应我,别陷太深,好吗?” 这才哪到哪,若是回京,看到京中一切,不更得疯。 殊不知祁蔚只是克制太久,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已。 “嗯,都听你的。”祁蔚闭眼,就这么靠在司徒姬肚子上。就是连吃饭的兴致也没了。 “孤累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司徒姬抬头,冲门外喊了声师茵,让对方将饭菜撤走后的同时顺带打来热水。 仿若寻常夫妻,蹲在地面替祁蔚褪去锦鞋,放入木盆的清水中。 “祁蔚,于咱们来说,这大姚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待过些年,姚燕燕有相好的人,你也莫要阻拦,好吗?” “虽说他父女二人也确实犯了些过,但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咱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司徒姬一边按着穴位,一边说道,希望祁蔚莫要太累,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烦神,着实不值当。 “嗯,都听你的。”祁蔚收回腿,从方才起身的司徒姬手中接过毛巾擦拭干净:“姚大力一家罪不致死,暂且放过,只是姚爱云一事,孤心意已决,你就莫要再开口了。” “嗯,知道了。”司徒姬接过毛巾,端起木盆,将水倒了后就在灶台处净了脚。 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厢房,不想祁蔚已是睡着在了。 司徒姬伸手,轻柔地抚过祁蔚眼袋,上面乌黑一片。好在事情解决大半,接下来也能好好休息了。 “祁蔚。”司徒姬手指划过祁蔚薄唇,不想那个家伙已是清醒,悄悄搂过司徒姬柳腰,一个使劲,直接将人弄上了床。 “祁蔚?” “嗯,别动,让孤好好抱抱你!”说是抱抱,但还是不安分,也不知这一天天的,哪来得这么多精力? 第109章 窝里横 祁蔚也确实听进去了,没过知县府邸,但,还是让人将佘青墨和姚爱云带进了京。 但是司徒仲豪,诚惶诚恐了几个月,最终迎来了宣判。唯一值得庆幸得是:司徒姬做了太子妃。 太子妃好呀,宫中无主,假以时日,便是一国之母。而他,也能一跃而起成为国丈了。 不求大功,但求抵过。 “爹,还在书房啊?”司徒韫榕皱眉,敲门的同时,脸上不悦一闪而逝:“娘想见你!” “见老夫?”司徒仲豪搁下信件,站起了身:“事到如今,那个毒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不是王冲机灵,及时将韫榕回府的事告知管家——周子权,怕不是自己早已在那毒妇的手上断子绝孙了。 “爹当真不去看看?”司徒韫榕冷笑,果然是个冷血之人,无论哪个跟过他的女人,只有没了价值,说抛就抛。 “不去不去。”司徒仲豪不耐地甩着袖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竟从桌后走上前来,抓着司徒韫榕的衣襟:“韫榕,爹记得,以往在府时,你曾与姬儿处得最为快慰。” “爹。”司徒韫榕无声拿开脏手:“爹爹还真是会说笑,一乐先前一直住在北院,离得那般远,还昼睡夜出的,哪有多少时间?” “你这是在怪为父?”司徒仲豪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这是老夫想要的吗?若不是老夫筹谋得当,你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你知道科举有多难中,你又知道食不果腹的滋味有多难受?不,你不知道。老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爹。” “嘘,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据老夫得的小道消息,太子不日便会归京。这样,你现在就将老夫病重的消息宣扬出去。” “对了,姬儿当初被迫离京亦是你嫡母的意思,是她舍不得静柔,硬以身家性命胁迫老夫,老夫这才被动默认的。” “至于静柔……”毕竟是从小呵护到大的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早些年盛传国师有言,司徒家会出国母,只是,只是,老夫着实是没想到,那个人,那个人——会是姬儿啊!” 一副捶手顿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懊悔呢? “不,不对,姬儿出身太差,太子若是不想落人诟病,定然不会取她为后。但是静柔,尚有一丝机会。” 不管怎么说,他与司徒静柔间,怎么都比司徒姬来得亲热。 “韫榕,你是个好孩子,爹相信你有能力办妥这件事的。”司徒仲豪边说边将人往外推:“你嫡母……哎,算了,至于静柔,能保就保。” “即日起,为父病重,便不再见客。”司徒仲豪仗着自己是司徒姬的亲爹,在祁蔚大权得握的情况下并没急着逃跑。 再者,他也放不下这京中一切。 开玩笑,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知道他一个庄稼汉出身的子弟,能爬到今天这位置,有多不易? “爹?” “去,去。”司徒仲豪摆手,将人推出书房后便就带上了门,独自坐在书房前。 虽说他人不曾离开。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思虑着司徒姬对祁蔚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唉。”司徒仲豪背着手来回走动,声声叹息,别说自己没离开的心思,就是有,又能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还真能插翅飞到天边不成? 相反,门外的司徒韫榕尤为淡定,儒雅度步来到关押郑月柔的碧落小院。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老爷呢?我要见老爷。”望夫半日的郑月柔脸色铁青,没想等了半天就等来司徒韫榕这个逆子。 只是她的腿才迈过门槛,就被守门的小厮甩了一鞭。 “嘶!”郑月柔倒吸了口凉气,绕是教养再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我问你,老爷呢?老爷人呢?” 据她所知,只要祁蔚尚未归京,这京中,就属司徒仲豪最大。根本没人胁迫得了他。 “娘?哦,不,我娘已经死了,死在火海里,于理来说,我应唤你声大娘。不,不对,我娘才是爹的原配。” “我呸,司徒韫榕,你不过一介小儿,胆敢这般侮辱我,要知道我可是礼部尚书的独女。” “不才不才,韫榕还是当朝丞相的独子呢!不也惨遭毒手,对了,相较一乐而言,韫榕还算幸福的了,至少没被迫离京,孤身求活。” “司徒韫榕!”郑月柔咬牙切齿。 “在,孩儿在呢!” “你!”郑月柔气急,竟当着司徒韫榕的面呕了口血:“你真是,好样的。”郑月柔以手抚着心脏的位置,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真是好恨,要是知道司徒仲豪这般无情无义,还不如早点下定决心,一了百了。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对方竟会为了司徒韫榕这么个不孝子,幽禁自己。 “司徒韫榕,冤有头债有主,我与你爹在一起时,并不知他已娶亲。而他,也从始至终未开过口。” 推卸责任,谁不会啊? 既是不让她好过,那他也别想活得舒坦。 意料之中的事,但司徒韫榕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眼,仰头,强逼回泪:“爹说,姬儿是你以命相胁,换亲去的大姚。” 似没听清司徒韫榕的话,郑月柔跟后重复几遍:“什么?你说什么?” “爹说你苛责子嗣,妄为人母。至于静柔,放心,她会同康宁侯府的栗三公子好好的,白头偕老。” “不,不,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司徒韫榕挖了下右耳:“焦躁,来人,若是再闹的话,掌嘴。” 虽然他不肖这一套,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套还挺好使。 待司徒韫榕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又命人将先前整出的闺房打扫了遍,防止司徒姬随时回来。 这才回到房间看书,等再抬头时,已是到了午夜时分。 “一乐。”司徒韫榕搁下书本,揉着泛酸的脖颈:“我的妹妹,你在远方可还安好?” “大少爷?”惯会见风使舵的小厮听到房内动静,赶紧迎上了前:“少爷,您这温起书来,竟是连晚膳都不曾用,要不小的……” 司徒韫榕点头,尔后坐到桌前,静等小厮端来饭菜,不管怎么说,他还要振兴司徒家,为司徒姬——唯一的妹子保驾护航。 第110章 诡计 司徒韫榕心善,起先,他也曾拿司徒静柔当亲妹子来看。奈何对方蛮横无理又瞧不起人。 便也只得作罢。 倒是司徒姬,有情有义,自己只不过可怜她,稍微搭了把手,便以命相待。 而今,这条命更是她独闯相府,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 若是没有她司徒姬,祁蔚会出手吗?答案定然是否定的。 司徒韫榕用好宵夜,又度步到书桌前,给司徒姬写了封信。 尔后梳洗了番,疲劳一日,刚躺上床,打算好好休整,没想才阖眼,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单手抓着床沿坐了起来,眸里都是不悦。 而这是,于门口侯着的小厮也已推门进来:“大公子?大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外面因何这般喧哗?” “回大公子的话,是大小姐回来了。”上次,司徒仲豪迫于祁蔚、祁孝之淫威,不得不将两女的身份重新换回来。 也因此,轮为全京城,乃至整个东炽的笑柄。 只是他位高权重,并没人敢在他跟前嚼舌根而已。 “大小姐原本心情不好,想寻夫人说些贴己话,却不曾想,自己压根底就进不去那碧落小院。” “这不,又哭又闹的,这会正要去相爷那告状呢!” “哦?”司徒韫榕挑眉,坐起身,将脚插入鞋筒,又拢了拢小厮拿来的披风:“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他倒是要看看,司徒仲豪这个爹,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只是还未靠近书房,就听到司徒静柔那杀猪般的哭喊声:“爹,爹,你开开门呐。” “爹,女儿回来了,你不是一向疼女儿的吗?爹?……” 司徒静柔边哭边拍门:“爹,不管怎么说,娘都是你的结发妻子,就算犯了些错,您也不该将人囚禁起来啊!” “静柔妹妹,怎么这么晚还回相府?”司徒韫榕双手各拢披风两侧走上前来:“你这深更半夜,风高露重地往回跑,得多让夫婿忧心啊?” “我呸。”司徒静柔抬起右手,直接用袖摆甩去脸上泪痕:“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都是你怂恿的爹爹,我这就去告诉外祖,我这就去告诉外祖。” 说罢,双手分别领起裙摆两侧,作势就要往大门口的方向跑,结果还没跑上两步远,就被开门声给引回了神。 “爹?爹,你终于开门了?”司徒静柔应声折返,凑上前来:“爹,无论如何,您都不该囚禁娘啊!” 说话间偷偷瞄向对方,见司徒仲豪并无太多情绪,于是大着胆子。伸出双手,晃了晃司徒仲豪的左胳膊:“爹,您倒是说句话呀!” “旁的事暂且放上一放,你且随为父进来。”司徒仲豪督了眼胳膊上的玉手,到底没再开口驱赶。 甚至还少见地,回头嘱咐起了司徒韫榕:“韫榕啊!你这身子骨才见好转,理应多加休息才是啊。”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司徒韫榕颔首,作揖后便往回走。 “大公子。”小厮频频回头,可见司徒仲豪已是将人带进书房,甚至掩上了门:“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么?” “该看的,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司徒韫榕反笑,拢着披风的同时拍了把小厮肩头。 “回头,若是红婆来了,记得让她往静思院挑个机灵点的小厮。” “大公子。”小厮反复揉着鼻翼:“你这是嫌弃小的了么?” “没有的事,只是往后忙了,怕你一人忙不过来,给你寻个帮手罢了。”拐弯时,还深深地撇了眼书房。 灯火通明,应是平静不了的。 事实也确如司徒韫榕想得一样,当司徒仲豪将人带进书房时。便不发一言。 直到司徒静柔静等不耐,带着哭腔开口:“爹?” 虽说到了夏日,但她穿得少,还是有些泛冷。 当然,毕竟大户人家的嫡女,有些娇纵也是情有可原。 “嗯。”司徒仲豪起身,围着女儿绕了个圈。许久后,方才再次开口道:“爹且问你,你——咳,咳,你如今,还是处子之身么?” 这种事本不该他亲自出马,奈何郑氏近日越发癫狂。 “爹?”司徒静柔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咳,咳。”司徒仲豪右手握拳,放于嘴角,又咳两声:“民间素有传闻,娥皇女英。你与姬儿,也不是不行。” “爹!”司徒静柔声音微颤,再次唤了声。 “这眼看着太子就要归京,再者,姬儿跟在太子身后而今已有三年,至今没有子嗣。” 一句话再次燃起司徒静柔心头希翼,话虽如此,可只肖想到栗郁文那个病秧子,莫名出现一股挫败感:“女儿当初都说了不嫁那康宁侯府。” 司徒静柔嘟着小嘴,偷偷瞅着司徒仲豪:“如此安排,好倒是好,虽说女儿还是清白之身,但毕竟也是嫁过的人。太子乃人中龙凤,这,真的行么?” “尚是清白之身?”司徒仲豪喜笑颜开,自动过滤掉司徒静柔的埋怨:“那有什么的?太子那种人,会是听信谗言、任人摆布的吗?” “别说你嫁过一次,就是那司徒姬,还是倒夜香出身的庶女,人家祁蔚不也没说什么,反而还好吃的好喝的供着。” 言罢再次打量起大女儿:“论学识,你不比她强?论礼仪教养,姬儿那丫头压根底就没学过,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席话说得司徒静柔喜滋滋的:“爹爹此言当真?” “嗯,只是眼下,你拿到栗家的合离书了么?” 听到这话的司徒静柔由晴转阴,小脸一垮,摇头叹气道:“不曾。” “无论女儿采取何种手段,威逼利诱,那栗郁文就是不肯松口。” 司徒仲豪抚着胡须,小作沉吟:“以老夫看,此事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那?” “静柔,听为父的,你且先回侯府。明日一早再同栗棕山一道过来。” “爹的意思是?” “嗯。”司徒仲豪扯着嘴角:“他栗棕山拒不松口,不就是看在老夫职位上么?明日,只肖老夫稍许好处,这事,必有转机。” “是。”司徒静柔这次倒是极为听话,只是她还有其他事:“爹,娘亲那儿?爹,不管怎么说娘都是您的结发妻子,你不能因为,因为一个庶子就将娘幽禁起来?” 第111章 应允三件事 “哼,以她昔日所作所为,只是幽禁,倒真的便宜她了。” “爹。” “你也莫要想着将此事告之郑尚书。”司徒仲豪再次扶着书桌站起了身:“虽说他老人家就郑月柔这么个女儿,自幼也是如珠如宝地宠着。但毕竟年事已高,若是因着你的小状而出了万一,你以为,你娘会原谅你?” “爹!”司徒静柔眉头紧锁,还欲再说,却被司徒仲豪抬起的右手打断:“再说,你嫁康宁侯府,总得有个由头!” 这事不太好办,不能说是司徒静柔主动要求,但又想将自己摘干净。如此,也只能委屈郑月柔了。 却不想司徒仲豪于这时走上前来,轻柔地拍在女儿肩上:“静柔,你是老夫亲生女儿,作为爹爹,自是希望你过得好。” “如今放眼望去,这普天之下,已没几个人能为太子对手。若你成功嫁于了他,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至于你娘,出来也只是迟早问题。只是现在,还不到扬眉吐气的时候。” 原本就对祁蔚有些想法的司徒静柔被司徒仲豪这么一说,也觉有理,只是她还不大放心:“那爹,你可要遣人好好照顾娘啊!” “放心,放心回去啊!”司徒仲豪摆手,眼看司徒静柔踏出书房,这才双手背后,躺到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 让司徒静柔改嫁祁蔚,原本也只是想想,不想才提句嘴就把女儿给说动了。远比想象中的顺利,远比想象中的顺利啊! 但愿祁蔚那儿也是如此,实在不行,再舔着这张老脸去求求司徒姬。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这一家人的,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 司徒仲豪如是地想着,甚至还做起了美梦。 正到精彩处,那周子权竟又来敲门:“相爷?相爷?醒了吗?” “什么事啊?这般早?”司徒仲豪不悦极了,却也知道周子权向来稳重,若非得已,绝不会在这时来打扰自己。 “大小姐将栗郁文和亲家一道带来了。” 这么有心,这大清早的,还真的,精力旺盛。 “那就让他们侯着。”司徒仲豪官大,架子也不小,又小歇了会,跟着磨磨蹭蹭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接客。 “啊,亲家公。”司徒仲豪假情假意,借着问话避开栗棕山:“来得这般早。可曾用饭了啊?” 伸手半空的栗棕山颇具无奈,装着抚鼻:“回亲家的话,已是用过了。” “哦,可老夫还饿着呢!” 这话一出,绕是司徒静柔都有些安奈不住了,只是她有期许。也就没那么难熬。 又静等盏茶功夫,方才等到司徒仲豪再次坐上主位:“亲家公。” “哎,在,在的。” 司徒仲豪于无意间撇了眼正在咳嗽的栗郁文:“这小侄的病,似乎看起来更加严重了啊!” 栗棕山一听司徒仲豪说的小侄,当下变了脸色,拼命地给栗郁文使眼色,奈何对方始终咳嗽,根本无暇分身。 只得再次舔着脸道:“恕我栗某人不才。不知相爷的意思是?” “老夫因着先皇旨意,不好抗旨不遵,便也只得将静柔嫁进你康宁侯府,可伱家倒好,不仅不感恩戴德,还误了静柔这么些年。” “相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呀?”栗棕山略显焦灼。只是比起上次,要淡然得多。 “什么意思?”司徒仲豪端起茶盏,掀开杯盖吹了吹,才又开口道:“这里又没外人,无需装模作样。老侯爷,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上次郁文侄儿病发,这会,合离书都该拿到手了。” 这人这么打脸,绕是再有所求,也不自在。 只见栗棕山笑容渐失,逐渐坐回身子:“老夫这话可不爱听。想当初相爷掉包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什么嫡女换庶女,怎么,这才不过几年,就后悔了?” “后悔?”司徒仲豪反击,试图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康宁侯府,抬起右手,指着栗郁文所在的方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也与静柔成亲这般久了,破身了没?” “啊?这,这,这也不是合离的借口。” “怎么,你家庶子身子不好,又迟迟不肯圆房,还想着让静柔孤身终老吗?” 虽说栗棕山也不怎么喜欢栗郁文这个儿子,但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还真忍受不了。 只见他狠狠拍在桌上:“相爷这话可就过了。虽说小儿身子确为不佳。却也没相爷说得那般难堪。倒是相爷,你这拼了命的想与我栗家解除姻亲关系,是为何意?” “莫不是我栗家配你不上,别忘了,你先前的从龙之功。老夫此刻没有退避三舍已是给你脸了。” 他栗家作为祁敬之一党,在祁蔚上台后,日子必然不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徒仲豪落人不落势,直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栗棕山:“是,老夫是做了些许错事,但你也别忘了,老夫的庶女——乃是当今的太子妃。” 没想提起司徒姬时,一向隐忍的栗郁文直接咳出了声:“咳,咳,咳。” 被人中断的两人一道望向声源,异口同声:“你给我闭嘴。” 话音才落的司徒仲豪再次抢嘴道:“栗棕山,只要你肯退了这门亲事,老夫便能当场应允你三件事。” 司徒仲豪右手露三,再次坐下:“再说,这两个孩子再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各自分开,再寻良人。” “这样,为表老夫诚意,待会便派人去太医院请……”话到一半,似想起什么似的。 想当初,祁孝之自阮翎月逝去后,便整日买醉,日日失眠。 此乃心病,却频频作死,夜夜召唤御医,一不如意便就喊打喊杀。 更甚者,未辞医者,直接出逃,每每抓获者,赏五马分尸。 “听闻苏贵妃自民间带回一淮姓高人,相信以他的医术,定能治好小侄的。” “此为其一,再者,你栗家不是一直看重欲家的么?”司徒仲豪轻蔑地摆了下袖子:“真要说起来,这欲家也不算什么,若是能搭上阮家?” 一听阮家的栗棕山当即坐了起来,要知道那可是老先皇祁敬之的皇后——阮翎月的母族啊! 而今,祁蔚能再次掌权,阮家可谓是功不可没。 第112章 得逞 虽说栗棕山对司徒仲豪开出的条件极为动心,但尚有一丝理智:“今非昔比,如今的阮家,只怕早已不是你我能高攀得了的了!” “别忘了,老夫还有个女儿,是为殿下如今的枕边人。” “是。”栗棕山承认:“话虽如此,但哪又如何?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又岂能为旁人左右?” 听到这话的司徒仲豪十分不悦,薄唇相讥道:“现如今的殿下已有二十多岁,可你看他身旁,除了我家姬儿外,可曾出现其他女性。” 旁的不说,就这点,还是值得司徒仲豪骄傲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就此……” “哎。”司徒仲豪再次抬头:“旁的不说,就他二人合离,于你栗家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也不行,此事关系重大,再容本侯想想。” “想,还有什么可想的,除了这两点外,本相再许你一件事。”司徒仲豪话到这儿,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朝后甩着袖摆站起了身:“老夫此番,仁至义尽。若栗家还不愿出合离书,那就休怪本相不客气了。” “旁的不说,就是老夫如今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相信太子殿下看在姬儿的面子上,也会网开一面。” 司徒仲豪话及此,转身再次拂袖,作势就要离开。 “这,哎,相爷,你说你,老夫只是说思虑思虑,你这般焦灼做什么?”眼疾手快的栗棕山赶忙起身,一把抓住对方袖摆,又看了眼下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这事还是得知会下当事人。相爷,相爷,要不这样,再给老夫半盏茶的功夫,也好让老夫说道说道那个不孝子。” 眼看司徒仲豪没半分松动,不禁再次开口道:“相爷,你也知道,这孩子自打出生起就身子不好,万不能受气。若是因着此事,再出什么岔子。只怕传扬出去,于你我的名声不利啊!” “哼。”司徒仲豪冷哼了声,重新坐会了凳子上。 这架子,分明是默认了的。 栗棕山不禁大喜过望,端着侯爷架势:“郁文。” “爹。”栗郁文在来福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不过开了句口而已,竟又大咳不止。 这让栗棕山不悦地皱了下眉,连连摆手道:“摆了,摆了,你的身子骨爹又不是不知道,坐,坐。” “郁文,如今这形式你也看到了,不知可愿签那合离书?” “咳,咳,既如此,郁文签了就是,只是郁文还有一事相求。” 眼看栗棕山脸色越加难堪,赶忙开口道:“孩儿不孝,累的爹,谢娘奔波操劳。眼看太,咳,咳——太子殿下就要归京,康宁侯爷也算迎来春天。只是谢娘她,为了孩子一事,时常奔波在外……” “而今岁数已大,郁文不孝,别无所求,只望谢娘能老有所依。” 眼看栗郁文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着他与谢红月,当真动容。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两不相见是真的,但当初的郎情妾意也是真的。 “既是郁文开口,为父允了就是。”栗棕山点头,尔后叹息:“若不是伱娘太过死板,至于如此么。” “虽说我康宁侯府在孝仁帝手中日子没那么好过,但也还能过得去,你看看她,这一日日的,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 听到这话的栗郁文虽有不悦,却也不好当场反驳,只得颔首称是:“爹说的对,郁文回府,一定好好说道谢娘。” “如此,这便对了嘛。”栗棕山展颜,上前安慰性地拍在儿子肩上,伺机小声道:“你说你啊,也同那司徒静柔成亲这般长时间了,怎的还未圆房。” “都是郁文的错。” 栗棕山再次拍着儿子肩膀:“罢了罢了。”说话间回头撇了眼正在品茶的司徒仲豪:“此人刚愎自用,殊不知殿下并非受人蛊惑之人。虽说有相府的庶女跟后吹枕边风,却也不见就是好的。” “如此,退亲一事倒也不失为件坏事。” 栗棕山再次拍了两下,挤出笑颜方才转身:“相爷,相爷,哎呀,这不就成了么?” “你看这事弄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么?”不管怎么说,栗郁文都是他栗棕山的孩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打栗郁文的脸,就是在埋没他。 “哼,若是他早日松口,也遭不了那些罪。”两人,这是在互相怪对方了。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司徒仲豪冲下方的司徒静柔招手,不管怎么说,早日拿到合离书去衙门备好案才是真的。 “静柔,还不快将合离书呈上来。” “是。”这司徒家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仆人竟与司徒静柔呈合离书的同时端来笔墨。 这是,多一秒都不想耽搁了。 只见栗郁文咳嗽声起,从来福手中接过毛笔,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终签上了字:“咳,咳。” “三公子,咱们——何不想法拖到太子妃回京?”眼观此情此景,来福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除了谢娘外,恐怕也只有司徒姬是真心对栗郁文好的了。 “不用,咳,咳,扶我回去。”栗郁文将手搭在来福身上,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依了上去:“郁文身子不适,就先回了。” 得到想要的司徒仲豪总算露个笑脸:“嗯,回,回,瞧这病秧秧的,路上慢着些啊。” “相爷,此事既已圆满解决,多留无益,老夫便也就此告辞。”栗棕山看着郁文背影,总不得劲:“相爷答应本侯的三件事,莫要失言才好。” “侯爷于此,大可放心,此事既是从老夫嘴里说出来的,绝无往回收的道理。”司徒仲豪起身送人,直至相府大门,这才折返。 “爹。”司徒静柔小跑两步,跟上司徒仲豪步伐:“女儿筹谋这般久的事,这——就解决了?” “可不。”司徒仲豪抚着胡须:“看来还得老夫出马。” “那是。”司徒静柔挽着亲爹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只是爹爹,虽说咱是拿到合离书了,但许栗家的事,是否太过了些。” 不仅要为栗郁文寻医,还要牵线阮家女。 更离谱的是,最后一件事还没定性,还不知栗家会怎么开口。 “哈,哈哈。静柔大可放心。”司徒仲豪拍着司徒静柔挽着自己的双手,眸里都是慈爱:“等你成了太子妃,乃至国母,还用得着怕他一个小小侯府么?” 第112章 得逞 虽说栗棕山对司徒仲豪开出的条件极为动心,但尚有一丝理智:“今非昔比,如今的阮家,只怕早已不是你我能高攀得了的了!” “别忘了,老夫还有个女儿,是为殿下如今的枕边人。” “是。”栗棕山承认:“话虽如此,但哪又如何?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又岂能为旁人左右?” 听到这话的司徒仲豪十分不悦,薄唇相讥道:“现如今的殿下已有二十多岁,可你看他身旁,除了我家姬儿外,可曾出现其他女性。” 旁的不说,就这点,还是值得司徒仲豪骄傲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就此……” “哎。”司徒仲豪再次抬头:“旁的不说,就他二人合离,于你栗家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也不行,此事关系重大,再容本侯想想。” “想,还有什么可想的,除了这两点外,本相再许你一件事。”司徒仲豪话到这儿,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朝后甩着袖摆站起了身:“老夫此番,仁至义尽。若栗家还不愿出合离书,那就休怪本相不客气了。” “旁的不说,就是老夫如今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相信太子殿下看在姬儿的面子上,也会网开一面。” 司徒仲豪话及此,转身再次拂袖,作势就要离开。 “这,哎,相爷,你说你,老夫只是说思虑思虑,你这般焦灼做什么?”眼疾手快的栗棕山赶忙起身,一把抓住对方袖摆,又看了眼下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这事还是得知会下当事人。相爷,相爷,要不这样,再给老夫半盏茶的功夫,也好让老夫说道说道那个不孝子。” 眼看司徒仲豪没半分松动,不禁再次开口道:“相爷,你也知道,这孩子自打出生起就身子不好,万不能受气。若是因着此事,再出什么岔子。只怕传扬出去,于你我的名声不利啊!” “哼。”司徒仲豪冷哼了声,重新坐会了凳子上。 这架子,分明是默认了的。 栗棕山不禁大喜过望,端着侯爷架势:“郁文。” “爹。”栗郁文在来福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不过开了句口而已,竟又大咳不止。 这让栗棕山不悦地皱了下眉,连连摆手道:“摆了,摆了,你的身子骨爹又不是不知道,坐,坐。” “郁文,如今这形式你也看到了,不知可愿签那合离书?” “咳,咳,既如此,郁文签了就是,只是郁文还有一事相求。” 眼看栗棕山脸色越加难堪,赶忙开口道:“孩儿不孝,累的爹,谢娘奔波操劳。眼看太,咳,咳——太子殿下就要归京,康宁侯爷也算迎来春天。只是谢娘她,为了孩子一事,时常奔波在外……” “而今岁数已大,郁文不孝,别无所求,只望谢娘能老有所依。” 眼看栗郁文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着他与谢红月,当真动容。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两不相见是真的,但当初的郎情妾意也是真的。 “既是郁文开口,为父允了就是。”栗棕山点头,尔后叹息:“若不是伱娘太过死板,至于如此么。” “虽说我康宁侯府在孝仁帝手中日子没那么好过,但也还能过得去,你看看她,这一日日的,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 听到这话的栗郁文虽有不悦,却也不好当场反驳,只得颔首称是:“爹说的对,郁文回府,一定好好说道谢娘。” “如此,这便对了嘛。”栗棕山展颜,上前安慰性地拍在儿子肩上,伺机小声道:“你说你啊,也同那司徒静柔成亲这般长时间了,怎的还未圆房。” “都是郁文的错。” 栗棕山再次拍着儿子肩膀:“罢了罢了。”说话间回头撇了眼正在品茶的司徒仲豪:“此人刚愎自用,殊不知殿下并非受人蛊惑之人。虽说有相府的庶女跟后吹枕边风,却也不见就是好的。” “如此,退亲一事倒也不失为件坏事。” 栗棕山再次拍了两下,挤出笑颜方才转身:“相爷,相爷,哎呀,这不就成了么?” “你看这事弄的,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么?”不管怎么说,栗郁文都是他栗棕山的孩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打栗郁文的脸,就是在埋没他。 “哼,若是他早日松口,也遭不了那些罪。”两人,这是在互相怪对方了。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司徒仲豪冲下方的司徒静柔招手,不管怎么说,早日拿到合离书去衙门备好案才是真的。 “静柔,还不快将合离书呈上来。” “是。”这司徒家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仆人竟与司徒静柔呈合离书的同时端来笔墨。 这是,多一秒都不想耽搁了。 只见栗郁文咳嗽声起,从来福手中接过毛笔,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终签上了字:“咳,咳。” “三公子,咱们——何不想法拖到太子妃回京?”眼观此情此景,来福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除了谢娘外,恐怕也只有司徒姬是真心对栗郁文好的了。 “不用,咳,咳,扶我回去。”栗郁文将手搭在来福身上,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依了上去:“郁文身子不适,就先回了。” 得到想要的司徒仲豪总算露个笑脸:“嗯,回,回,瞧这病秧秧的,路上慢着些啊。” “相爷,此事既已圆满解决,多留无益,老夫便也就此告辞。”栗棕山看着郁文背影,总不得劲:“相爷答应本侯的三件事,莫要失言才好。” “侯爷于此,大可放心,此事既是从老夫嘴里说出来的,绝无往回收的道理。”司徒仲豪起身送人,直至相府大门,这才折返。 “爹。”司徒静柔小跑两步,跟上司徒仲豪步伐:“女儿筹谋这般久的事,这——就解决了?” “可不。”司徒仲豪抚着胡须:“看来还得老夫出马。” “那是。”司徒静柔挽着亲爹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只是爹爹,虽说咱是拿到合离书了,但许栗家的事,是否太过了些。” 不仅要为栗郁文寻医,还要牵线阮家女。 更离谱的是,最后一件事还没定性,还不知栗家会怎么开口。 “哈,哈哈。静柔大可放心。”司徒仲豪拍着司徒静柔挽着自己的双手,眸里都是慈爱:“等你成了太子妃,乃至国母,还用得着怕他一个小小侯府么?” 第113章 憧憬 “爹,哎呀,爹。”司徒静柔当即羞红了脸:“这才哪到哪啊!”痻 “哎,这太子妃的位子,由你来坐,爹呀,才能放心。”毕竟是从小在跟前长大的孩子,虽说有些小性子在,但,怎么着也比司徒姬那个木鱼来得好。 至少心是向着他司徒仲豪、司徒家的。 “爹爹放心,若是女儿真的成功嫁进皇家,必少不了爹的好处,就是庶哥。”司徒静柔挺直腰杆,直拍着胸:“自是瞪大眼睛,好好为他择一门亲事。”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司徒仲豪的心坎上,要知道他早些年可没少被人瞧不起。 “好,好,不亏是爹的好女儿。”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幕,不凑巧的,被从小路出来,送人牙子的司徒韫榕瞧得一清二白。 但是红婆,极为不肖:“我就说嘛,一个庶女,怎会如此受宠,没想这其中,还有这般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可怜了郁,栗三公子。” “红娘放心,这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司徒韫榕将人送出相府,挥手拜别:“红婆也别忧心,韫榕不才,方才听下人说,爹为了栗三公子、静柔合离一事,自告奋勇,应了康宁侯府三件事。”痻 “这其中之一,便是请人为栗三公子诊病。”不怪司徒韫榕太过聪慧,而是红婆太过明显,只要稍稍提及栗郁文便尤为激动。 在看到司徒静柔时,更是咬牙切齿。 只是不知她一个康宁侯府的妾室,又是怎么沦为抛头露面的人牙子? 果然,此话一出,红婆脸上的褶子都少了些,整个人更如容光焕发。 “大公子,请留步。”临行前,快慰挥手。步伐轻盈,甚至还叫了马车。 纵观两侧道路,在祁蔚的授意下已逐渐恢复生机。除了原本的铺面外,更是添了不少的小商贩。 糖画前,时不时地传出孩童笑声。偶有大人的责备声。痻 看着,如此的温馨,但她却不忍多看一眼,哪怕驻个足的时间。 她怕,怕自己忆起不堪的过往:“师傅,麻烦再快点。”催促间,谢红月那掀帘的手攥得铁紧。 左手更是不安地抚着心脏的位置:“师傅,我赶时间,还请再快一些。” “嘿,我说你这娘子,哪有这么催人的。”马夫的话虽不大好听,却还是听话地舞动手中草鞭:“驾,驾。” 谢月红再次掀开车帘,望着官道两侧,从未觉得回府的时间这般漫长。也从未觉得京城官道两侧的风景这般好看。 “哎,娘子,到了。”车夫的视线在侯府和谢红月间游离了会,这才接过银票,匆忙离去。 徒留谢红月站于原地,望着微闭的侯府大门又踌躇了会,最终还是从后院小门进的府。痻 惊奇的是,她竟在侯府后院看到栗棕山。 “侯,侯爷!”谢红月讶然,慌忙见礼道:“侯,妾身见过侯爷。” “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不是有些日子没见,而是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久到什么时候呢? 可以说两人上次坦然相待的时候,还是栗郁文在襁褓的时候。 两人在一起五年,才得了栗郁文这么个儿子,可惜自打生来便就时不时地咳上两句。 起先还以为是孩子小,身体比较弱。可请的郎中,一个两个的,最后,就连老夫人都劝放弃。痻 她不是栗棕山,还有其他孩子,再者,郁文是她进府这么些年,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自然要好好对待。 于是,便被分到这鸟不拉屎的后院。 谢红月抬头,复又垂下脑袋,看着翘起尖尖的绣花鞋。 栗棕山扫过西边,眼看只剩金色余霞,在叹气的同时走上前来抓住谢红月的两手拍了拍:“这时间也不早了,走,一道用个晚膳。” 却不曾想,一句话才说完就被对方抽了回去。 “老爷,这,这不好?”栗棕山是世袭的侯爷位,除了名门世家的正妻外,另外还有两房妾室。 甚至于,前段时间都还有传言说他又纳了一房小妾。痻 “这有什么不好的?”栗棕山借着咳嗽的劲头扫过众人。摆手道:“你们都回,今夜,本侯便宿在玉悦和,同谢姨娘一同享用晚膳。” 说完也不问谢红月意见,径直将人往房里带。 而被拽的谢红月若不是担心郁文,忧心儿子前程,只怕早就揭竿而起、拍手离人了。 好在郁文也在玉悦和。 “郁文,郁文,今日可曾感觉好些了?”看到儿子的谢红月眉笑眼开,连相公都不要了。 突自挣开栗棕山的手,大步走到桌前,绕着站立的儿子转了几圈,唯恐栗郁文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吃了亏。 “郁文见过爹,咳,咳,谢姨娘。”痻 “哎,好,好孩子,好孩子。”谢红月借着拍手的功夫搀着对方坐下:“怎么好好的,又去相府了?” 虽说相府给的条件确实诱人,但代价太大,就如上次,只不过同栗棕山去了趟相府,险些连命都给丢了。 “无碍,无碍,咳。”比起栗棕山。栗郁文则是更加心疼谢红月。 明明比栗棕山还要小上三岁,但看起来,似乎要比栗棕山大上不少。 “谢姨娘,咳,咳,儿子不孝,今日已正式同那相府的司徒静柔签了合离书。” “知道,知道,谢姨娘都知道。”谢红月眼角泛泪:“孩子,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确实。”静坐许久的栗棕山终于插上句嘴:“以那司徒仲豪往日所作所为,解了姻亲,也未必是件坏事。”痻 听到这话的谢红月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栗棕山便又很快收回视线:“不是说相府会负责……” 听到这话的栗郁文苦涩一笑,但在谢红月面前,还是强撑着在:“嗯。” “这实在是太好了。”想栗郁文自打出生不久便被判了死刑,不也被她强行续了这么些年? 如今有了相府这个后盾,还能差到哪去? “郁文。”谢红月带着凳子往栗郁文身侧挪着:“郁文啊,你别多想。我家郁文这般优秀,那司徒家看不上是他们的损失。” 拍着胸脯:“以娘阅人无数的眼光。”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栗棕山:“指定为你寻个好姑娘。” “无需高门大户,也无需诗书礼仪,只肖心地善良那便是咱家的好儿媳。”痻 第113章 憧憬 “爹,哎呀,爹。”司徒静柔当即羞红了脸:“这才哪到哪啊!”痻 “哎,这太子妃的位子,由你来坐,爹呀,才能放心。”毕竟是从小在跟前长大的孩子,虽说有些小性子在,但,怎么着也比司徒姬那个木鱼来得好。 至少心是向着他司徒仲豪、司徒家的。 “爹爹放心,若是女儿真的成功嫁进皇家,必少不了爹的好处,就是庶哥。”司徒静柔挺直腰杆,直拍着胸:“自是瞪大眼睛,好好为他择一门亲事。”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司徒仲豪的心坎上,要知道他早些年可没少被人瞧不起。 “好,好,不亏是爹的好女儿。”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幕,不凑巧的,被从小路出来,送人牙子的司徒韫榕瞧得一清二白。 但是红婆,极为不肖:“我就说嘛,一个庶女,怎会如此受宠,没想这其中,还有这般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可怜了郁,栗三公子。” “红娘放心,这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司徒韫榕将人送出相府,挥手拜别:“红婆也别忧心,韫榕不才,方才听下人说,爹为了栗三公子、静柔合离一事,自告奋勇,应了康宁侯府三件事。”痻 “这其中之一,便是请人为栗三公子诊病。”不怪司徒韫榕太过聪慧,而是红婆太过明显,只要稍稍提及栗郁文便尤为激动。 在看到司徒静柔时,更是咬牙切齿。 只是不知她一个康宁侯府的妾室,又是怎么沦为抛头露面的人牙子? 果然,此话一出,红婆脸上的褶子都少了些,整个人更如容光焕发。 “大公子,请留步。”临行前,快慰挥手。步伐轻盈,甚至还叫了马车。 纵观两侧道路,在祁蔚的授意下已逐渐恢复生机。除了原本的铺面外,更是添了不少的小商贩。 糖画前,时不时地传出孩童笑声。偶有大人的责备声。痻 看着,如此的温馨,但她却不忍多看一眼,哪怕驻个足的时间。 她怕,怕自己忆起不堪的过往:“师傅,麻烦再快点。”催促间,谢红月那掀帘的手攥得铁紧。 左手更是不安地抚着心脏的位置:“师傅,我赶时间,还请再快一些。” “嘿,我说你这娘子,哪有这么催人的。”马夫的话虽不大好听,却还是听话地舞动手中草鞭:“驾,驾。” 谢月红再次掀开车帘,望着官道两侧,从未觉得回府的时间这般漫长。也从未觉得京城官道两侧的风景这般好看。 “哎,娘子,到了。”车夫的视线在侯府和谢红月间游离了会,这才接过银票,匆忙离去。 徒留谢红月站于原地,望着微闭的侯府大门又踌躇了会,最终还是从后院小门进的府。痻 惊奇的是,她竟在侯府后院看到栗棕山。 “侯,侯爷!”谢红月讶然,慌忙见礼道:“侯,妾身见过侯爷。” “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不是有些日子没见,而是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久到什么时候呢? 可以说两人上次坦然相待的时候,还是栗郁文在襁褓的时候。 两人在一起五年,才得了栗郁文这么个儿子,可惜自打生来便就时不时地咳上两句。 起先还以为是孩子小,身体比较弱。可请的郎中,一个两个的,最后,就连老夫人都劝放弃。痻 她不是栗棕山,还有其他孩子,再者,郁文是她进府这么些年,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自然要好好对待。 于是,便被分到这鸟不拉屎的后院。 谢红月抬头,复又垂下脑袋,看着翘起尖尖的绣花鞋。 栗棕山扫过西边,眼看只剩金色余霞,在叹气的同时走上前来抓住谢红月的两手拍了拍:“这时间也不早了,走,一道用个晚膳。” 却不曾想,一句话才说完就被对方抽了回去。 “老爷,这,这不好?”栗棕山是世袭的侯爷位,除了名门世家的正妻外,另外还有两房妾室。 甚至于,前段时间都还有传言说他又纳了一房小妾。痻 “这有什么不好的?”栗棕山借着咳嗽的劲头扫过众人。摆手道:“你们都回,今夜,本侯便宿在玉悦和,同谢姨娘一同享用晚膳。” 说完也不问谢红月意见,径直将人往房里带。 而被拽的谢红月若不是担心郁文,忧心儿子前程,只怕早就揭竿而起、拍手离人了。 好在郁文也在玉悦和。 “郁文,郁文,今日可曾感觉好些了?”看到儿子的谢红月眉笑眼开,连相公都不要了。 突自挣开栗棕山的手,大步走到桌前,绕着站立的儿子转了几圈,唯恐栗郁文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吃了亏。 “郁文见过爹,咳,咳,谢姨娘。”痻 “哎,好,好孩子,好孩子。”谢红月借着拍手的功夫搀着对方坐下:“怎么好好的,又去相府了?” 虽说相府给的条件确实诱人,但代价太大,就如上次,只不过同栗棕山去了趟相府,险些连命都给丢了。 “无碍,无碍,咳。”比起栗棕山。栗郁文则是更加心疼谢红月。 明明比栗棕山还要小上三岁,但看起来,似乎要比栗棕山大上不少。 “谢姨娘,咳,咳,儿子不孝,今日已正式同那相府的司徒静柔签了合离书。” “知道,知道,谢姨娘都知道。”谢红月眼角泛泪:“孩子,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确实。”静坐许久的栗棕山终于插上句嘴:“以那司徒仲豪往日所作所为,解了姻亲,也未必是件坏事。”痻 听到这话的谢红月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栗棕山便又很快收回视线:“不是说相府会负责……” 听到这话的栗郁文苦涩一笑,但在谢红月面前,还是强撑着在:“嗯。” “这实在是太好了。”想栗郁文自打出生不久便被判了死刑,不也被她强行续了这么些年? 如今有了相府这个后盾,还能差到哪去? “郁文。”谢红月带着凳子往栗郁文身侧挪着:“郁文啊,你别多想。我家郁文这般优秀,那司徒家看不上是他们的损失。” 拍着胸脯:“以娘阅人无数的眼光。”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栗棕山:“指定为你寻个好姑娘。” “无需高门大户,也无需诗书礼仪,只肖心地善良那便是咱家的好儿媳。”痻 第114章 离心离德 耳听栗棕山频频提示、咳嗽,就是不为所动:“娘啊,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肖身体康健,什么功成名就啊、富甲一方啊,皆是过往云烟。” “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了,自然好,没了,咱们也别恼。”现在,她可不惯着栗棕山。 想她红婆在人牙界的名头怎么也能排上名号,至于栗棕山。那纯粹就是命好,靠长辈打下的江山承的侯位。 “咳,咳。”栗棕山又咳两声:“你好好的,跟郁文扯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 要不是栗郁文拼命使着眼色,她还真想打开栗棕山的脑袋看看,瞅瞅里面装了什么桨糊? 不过话说回来,栗郁文打小跟她在后院长大,若不是司徒家的亲事,到今日,这两父子见面的次数只怕是一手就能数得过来。 “妾身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栗棕山当即搁下筷子,也没了用膳的心思:“简直不可理喻。” 话及此,那谢红月总算侧过身,给个正眼:“哦,红月在此多谢侯爷缪赞。” “你你你。”栗棕山拍桌而起:“即便你在后院生活这么些年,还是没能改掉市侩的本质。” 言罢拂袖,愤而离去。 “老爷好走,不送。” “咳,咳。” “哎呀,郁文,这怎么着又给咳上了?”谢红月于起身的同时看向来福:“郁文这些日子可曾按时吃药?” “娘。”栗郁文摆手,示意来福退下,待门被扣上时,这才抓着谢红月的手,摇头,苦涩一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谢红月生来坦荡,绝不与狼共舞,想他虽是侯爷,却是连……哎,也罢。人言道,这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 栗郁文知道,谢红月还在为栗棕山当日放弃他一事,耿耿于怀呢! “那娘也不应惹恼爹啊,若是郁文不在……” “呸,呸。你这是在说什么糊话。”话还未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谢红月捂住了嘴:“郁文放心,有娘在,必会治好你的。” “无用的。”栗郁文笑着摇头,当脑海显过司徒姬的身影时,竟又会心一笑:心地善良的姑娘! 只可惜啊,他这辈子是没那个缘分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谢红月摇头,喃喃自语:“娘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认识了不少能人异士。说不定,说不定哪天就有神医的消息呢!” 公羊尧行踪诡秘,又向来以脾气怪异着称,寻人都非易事,更何况求他出手相助? “娘,其实儿子在此之前,已是见过神医了。” “什么?”谢红月后知后觉,经过栗郁文这么一说,才发现自来福关门后,就真的没咳过了。 “托司徒二小姐洪福,太子已让神医为儿子确诊过了。”栗郁文深吸口气,避重就轻:“托神医洪福,只肖按时用药,虽不能根治,却能缓解,与常人无异。” “真的么?” “嗯。”栗郁文点头,复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下:“只是儿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的意思是?” “儿子还欠司徒二小姐一个人情,待她归京了,便也就心满意足,从此浪迹天涯,四处为家。” “这是连娘都不要了么?”谢红月吸了下鼻子,要知道她这些年可都是为了栗郁文而活,现在郁文在跟前都是瞧不够。 一想两人分开,再也看不到面,可让她怎么活呀? “不,儿子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娘。你若随在儿子身后,只怕要过四处漂泊的日子,可能食不果腹,也可能露宿街头。怕是远远不及侯府呀!” 说完还不待谢红月下步动作,起身到梳妆台前的铜镜后掏出一摞契约。 再次坐到谢红月跟前,一一摊开:“这是儿子攒的三间铺面,这张则是儿子在钱庄存的千量纹银。对了,这张名单上皆是府内可用之人。” 栗郁文将纸张一一摆好,细心解释:“就算儿子不在侯府,想来娘亲也能凭着这些,好好过活。” “郁文。”向来强作镇定的谢红月终是安耐不住,起身将栗郁文上半身揽入怀中:“郁文,我的好儿子。” “没有你,再多的钱财于娘来说也是废纸一张。”说完捧着栗郁文的脸:“你说你要四处散心,行,娘不拦着你,但是,你能不能也将娘给带上?” 眼看栗郁文还在犹豫:“郁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是知道,你就是为娘的一切,没有你,娘定无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是分开也不行。 “娘,此事关系重大,再容儿子想想。” “娘知道你在侯府过得压抑,娘又何曾不是?只是京中大多高官、商贾,蓦然离了这侯府,又如何带着我儿讨活?” 谢红月执起桌上铺面地契,房契,眼中尽是欣慰:“如今我儿已大,也是时候离开了。” “娘。”聪明如他,又岂不知谢红月的想法。 “儿子不孝。”栗郁文起身作揖:“想当面同司徒二小姐道个别。” 一同生活了那些年,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做娘的又岂能不知? 只是想到二小姐被迫嫁给太子,又是一阵心酸,除此之外,还给她换了司徒静柔那么个蛮狠无礼的娇小姐。 殊不知司徒静柔不止对她,哪怕是栗棕山的原配妻子,亦没见过她几次好脸色。 “应当的,这是应当的,她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理应当面道个别。”谢红月抹去眼角泪花,给栗郁文夹了一大筷子菜:“来,吃饭,吃饭,再不吃呀,就该凉了。” “是。”栗郁文大口吃饭,直到净嘴后方才再次抬头道:“娘,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我儿但说无妨。” “儿子病症缓解一事,还望娘亲莫要宣扬出去。” “你这是?” 栗郁文点头:“既是离开,何不彻底一些。”再者,他说与不说,都是一样,这侯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罢了。 除了亲娘谢红月,那还有人将他挂在心上? “嗯,娘知道了。”谢红月点头,两人又寒暄几句,这才亲自将儿子送出玉悦和。 前手才同栗郁文挥手告别,后手就回房翻箱倒柜,看看哪些东西能够择现,便于带走。 第114章 离心离德 耳听栗棕山频频提示、咳嗽,就是不为所动:“娘啊,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肖身体康健,什么功成名就啊、富甲一方啊,皆是过往云烟。” “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了,自然好,没了,咱们也别恼。”现在,她可不惯着栗棕山。 想她红婆在人牙界的名头怎么也能排上名号,至于栗棕山。那纯粹就是命好,靠长辈打下的江山承的侯位。 “咳,咳。”栗棕山又咳两声:“你好好的,跟郁文扯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 要不是栗郁文拼命使着眼色,她还真想打开栗棕山的脑袋看看,瞅瞅里面装了什么桨糊? 不过话说回来,栗郁文打小跟她在后院长大,若不是司徒家的亲事,到今日,这两父子见面的次数只怕是一手就能数得过来。 “妾身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栗棕山当即搁下筷子,也没了用膳的心思:“简直不可理喻。” 话及此,那谢红月总算侧过身,给个正眼:“哦,红月在此多谢侯爷缪赞。” “你你你。”栗棕山拍桌而起:“即便你在后院生活这么些年,还是没能改掉市侩的本质。” 言罢拂袖,愤而离去。 “老爷好走,不送。” “咳,咳。” “哎呀,郁文,这怎么着又给咳上了?”谢红月于起身的同时看向来福:“郁文这些日子可曾按时吃药?” “娘。”栗郁文摆手,示意来福退下,待门被扣上时,这才抓着谢红月的手,摇头,苦涩一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谢红月生来坦荡,绝不与狼共舞,想他虽是侯爷,却是连……哎,也罢。人言道,这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 栗郁文知道,谢红月还在为栗棕山当日放弃他一事,耿耿于怀呢! “那娘也不应惹恼爹啊,若是郁文不在……” “呸,呸。你这是在说什么糊话。”话还未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谢红月捂住了嘴:“郁文放心,有娘在,必会治好你的。” “无用的。”栗郁文笑着摇头,当脑海显过司徒姬的身影时,竟又会心一笑:心地善良的姑娘! 只可惜啊,他这辈子是没那个缘分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谢红月摇头,喃喃自语:“娘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认识了不少能人异士。说不定,说不定哪天就有神医的消息呢!” 公羊尧行踪诡秘,又向来以脾气怪异着称,寻人都非易事,更何况求他出手相助? “娘,其实儿子在此之前,已是见过神医了。” “什么?”谢红月后知后觉,经过栗郁文这么一说,才发现自来福关门后,就真的没咳过了。 “托司徒二小姐洪福,太子已让神医为儿子确诊过了。”栗郁文深吸口气,避重就轻:“托神医洪福,只肖按时用药,虽不能根治,却能缓解,与常人无异。” “真的么?” “嗯。”栗郁文点头,复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下:“只是儿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你的意思是?” “儿子还欠司徒二小姐一个人情,待她归京了,便也就心满意足,从此浪迹天涯,四处为家。” “这是连娘都不要了么?”谢红月吸了下鼻子,要知道她这些年可都是为了栗郁文而活,现在郁文在跟前都是瞧不够。 一想两人分开,再也看不到面,可让她怎么活呀? “不,儿子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娘。你若随在儿子身后,只怕要过四处漂泊的日子,可能食不果腹,也可能露宿街头。怕是远远不及侯府呀!” 说完还不待谢红月下步动作,起身到梳妆台前的铜镜后掏出一摞契约。 再次坐到谢红月跟前,一一摊开:“这是儿子攒的三间铺面,这张则是儿子在钱庄存的千量纹银。对了,这张名单上皆是府内可用之人。” 栗郁文将纸张一一摆好,细心解释:“就算儿子不在侯府,想来娘亲也能凭着这些,好好过活。” “郁文。”向来强作镇定的谢红月终是安耐不住,起身将栗郁文上半身揽入怀中:“郁文,我的好儿子。” “没有你,再多的钱财于娘来说也是废纸一张。”说完捧着栗郁文的脸:“你说你要四处散心,行,娘不拦着你,但是,你能不能也将娘给带上?” 眼看栗郁文还在犹豫:“郁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是知道,你就是为娘的一切,没有你,娘定无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是分开也不行。 “娘,此事关系重大,再容儿子想想。” “娘知道你在侯府过得压抑,娘又何曾不是?只是京中大多高官、商贾,蓦然离了这侯府,又如何带着我儿讨活?” 谢红月执起桌上铺面地契,房契,眼中尽是欣慰:“如今我儿已大,也是时候离开了。” “娘。”聪明如他,又岂不知谢红月的想法。 “儿子不孝。”栗郁文起身作揖:“想当面同司徒二小姐道个别。” 一同生活了那些年,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做娘的又岂能不知? 只是想到二小姐被迫嫁给太子,又是一阵心酸,除此之外,还给她换了司徒静柔那么个蛮狠无礼的娇小姐。 殊不知司徒静柔不止对她,哪怕是栗棕山的原配妻子,亦没见过她几次好脸色。 “应当的,这是应当的,她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理应当面道个别。”谢红月抹去眼角泪花,给栗郁文夹了一大筷子菜:“来,吃饭,吃饭,再不吃呀,就该凉了。” “是。”栗郁文大口吃饭,直到净嘴后方才再次抬头道:“娘,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我儿但说无妨。” “儿子病症缓解一事,还望娘亲莫要宣扬出去。” “你这是?” 栗郁文点头:“既是离开,何不彻底一些。”再者,他说与不说,都是一样,这侯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罢了。 除了亲娘谢红月,那还有人将他挂在心上? “嗯,娘知道了。”谢红月点头,两人又寒暄几句,这才亲自将儿子送出玉悦和。 前手才同栗郁文挥手告别,后手就回房翻箱倒柜,看看哪些东西能够择现,便于带走。 第115章 嫉妒心起 太子回京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众人按着路程的时间等了二十来天,硬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此事渐渐的,也就淡了下去。 没想半个月后,祁蔚终是骑着战马,带着乘坐司徒姬的马车入了京。 “快看,快看,太子回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真的,真的回来了。” “呜,太子终于回来了。”全京城的黎明百姓虽然不懂国家大事,却明辨是非。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祁蔚父子手上的日子相对来说,确实要好过得多。 “快看,来了,来了。” 才入城门,已被那些人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护卫拦住,怕不是要冲到战马前! 祁蔚回头,扫过身后马车,抬手挥了挥。 在护卫的协助下,倒是畅通无阻地到了宫门。 跃下战马,将草绳递到阮胥江手里,亲自来到马车前,抬起右手,将人带下了车。 拍了拍司徒姬小手,也不知是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太过劳累还是怎的?司徒姬近些时日的胃口并不好。 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回京。 “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祁蔚拍着挽着自己的双手:“宫殿还未来得及修缮,可能还要委屈一乐,陪孤一道住在太子府了!” “一乐乐意至极。”司徒姬抿着嘴,强忍不适:“再说了,太子府那么大,且还富丽堂皇的,有什么可委屈的?” 祁蔚但笑不语,伸手刮过司徒姬鼻翼,向宫门的方向走着。 “微臣欲真见过太子,太子妃。” “臣郑有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 而今尚在的老臣,无论是祁敬之认命的,还是祁孝之提拔的,能来的,都来了。 “嗯。”祁蔚扫视了圈,并未看到司徒仲豪身影:“丞相呢?” 且不说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单只击败南源,凯旋而归,司徒仲豪身为丞相,也无不露面的道理。 “回,回太子的话。”郑有道硬着头皮,再次拱礼道:“仲豪他得了病症,如今已是卧床一月有余了。” 说实话,他也想去相府看看司徒仲豪,身为人父,已经连续多日没看到女儿了。 可惜,他现如今的官职没人家大。 每次遣过去的人虽未见到司徒仲豪,但都看见司徒静柔的,说是月柔在伺疾。 话虽如此,但他就是感觉不大踏实。 “哦?”祁蔚挑眉,侧过头冲着一旁的卫戈道:“回头代孤去相府看看,哦,对了,记得去国库挑些滋补品。” “是。” 得到回应的祁蔚点头,再次牵着司徒姬前行。只不过,他将人送进太子府便又走了。 “祁蔚,我。”司徒姬揪着对方衣襟,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日总感失落、难过、甚至莫名恼火,总之,各种不好的情绪一道,涌上心头。 让人不得安定,想睡也睡不安稳。 “放心,孤一会就回。”绕是祁蔚再是心急,却还在极力地安抚着:“待孤处理好了,一准回来。” “那你可得早些回来。”司徒姬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手:“一定要早些回来。” “嗯。”祁蔚走了两步,再次转身,走到司徒姬跟前,捧起对方脸颊,珍重落上一吻:“待孤处理好了,立马就回。” “嗯。”直到脚步声远,这才抬头。 “太子已经走远了,要不,奴婢伺候你先睡会?”而这时的师茵已是查好床榻,甚至将宫殿的四周都给检查了遍。 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司徒姬跟前:“休息吗?” “嗯。”原还想硬撑的司徒姬着实困得厉害:“还是先沐个浴。” 正在等待的途中,突然来了通传,被中断的师茵只得皱着眉头出去,不过一会便就铁青着脸:“太子妃?” “怎么了,这脸色怎的这般难看?”眼看温水已到浴桶大半,抬手止住宫女下步动作。俯身,伸手感觉了下水温,但回头看到师茵这般,竟也没了沐浴的心思。 “怎么了?” “司徒家来信,说是相爷病重,想着见您一面。” 这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还以为是前世的她呢,迫于礼法,言听计从。 “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乏了,师茵,不若,你且代我走上一遭。” “是。”毕竟是祁蔚亲自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是向着祁蔚的。 “那奴婢去去就回。”师茵再次见礼,又转身,冲着浴桶旁的宫女道:“仔细着些。” “是,姑姑。” “是,姑姑。” 这才回头,冲着司徒姬所在的方向再次行礼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嗯。”司徒姬目送师茵离开,又望了眼浴桶方位,走到屏风前,自行脱去外裳。 “不用,你们先下去。”司徒姬摆手,还没被人伺候的习惯:“若是有需,再行更唤。” “那,奴婢们就侯在门口。”两个小宫女对视了眼,行礼后相继离开。 看着偌大的宫殿,叹了口气,尔后迈进了浴桶。 不得不说,泡澡,真是一件极其舒服的事。 这不,正在兴头上呢,又被门外的唤声惊得坐直身子。 “太子妃,是我,师茵,大小姐随奴婢一道来了。” “妹——太子妃。”司徒静柔状似无意,改口道:“爹爹听说你回来了,非得让我过来看看,才肯放心。” “嗯,知道了。只是姐姐来得不巧,我如今正在沐浴呢!” “哦,不急的,不急的。”司徒静柔摆手:“不急。” 这下,里面倒是没了回声。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从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这大的谱,气得司徒静柔,那叫一个恼羞成怒。只是目标还未达到,还需隐忍。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司徒静柔随在师茵身后,直接进了主殿内侧,而今,司徒姬已是坐在床榻上了。 披着柔顺的发,此时尚滴着水,一看就是才从浴桶出来,还好,没刻意摆谱,看自己笑话。 只见她身着淡蓝色真丝绸缎,脚踏西域特制锦鞋。简易却又不失寡淡,仿若天仙降临。 原本这一切该是她的,该是她的才是。 “姐姐,你这般盯着本宫做甚?”经过司徒姬这一提醒,方才回过了神:“啊?民女司徒静柔,见过太子妃。” 第115章 嫉妒心起 太子回京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众人按着路程的时间等了二十来天,硬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此事渐渐的,也就淡了下去。 没想半个月后,祁蔚终是骑着战马,带着乘坐司徒姬的马车入了京。 “快看,快看,太子回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真的,真的回来了。” “呜,太子终于回来了。”全京城的黎明百姓虽然不懂国家大事,却明辨是非。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祁蔚父子手上的日子相对来说,确实要好过得多。 “快看,来了,来了。” 才入城门,已被那些人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护卫拦住,怕不是要冲到战马前! 祁蔚回头,扫过身后马车,抬手挥了挥。 在护卫的协助下,倒是畅通无阻地到了宫门。 跃下战马,将草绳递到阮胥江手里,亲自来到马车前,抬起右手,将人带下了车。 拍了拍司徒姬小手,也不知是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太过劳累还是怎的?司徒姬近些时日的胃口并不好。 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回京。 “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祁蔚拍着挽着自己的双手:“宫殿还未来得及修缮,可能还要委屈一乐,陪孤一道住在太子府了!” “一乐乐意至极。”司徒姬抿着嘴,强忍不适:“再说了,太子府那么大,且还富丽堂皇的,有什么可委屈的?” 祁蔚但笑不语,伸手刮过司徒姬鼻翼,向宫门的方向走着。 “微臣欲真见过太子,太子妃。” “臣郑有道见过太子,太子妃。” …… 而今尚在的老臣,无论是祁敬之认命的,还是祁孝之提拔的,能来的,都来了。 “嗯。”祁蔚扫视了圈,并未看到司徒仲豪身影:“丞相呢?” 且不说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单只击败南源,凯旋而归,司徒仲豪身为丞相,也无不露面的道理。 “回,回太子的话。”郑有道硬着头皮,再次拱礼道:“仲豪他得了病症,如今已是卧床一月有余了。” 说实话,他也想去相府看看司徒仲豪,身为人父,已经连续多日没看到女儿了。 可惜,他现如今的官职没人家大。 每次遣过去的人虽未见到司徒仲豪,但都看见司徒静柔的,说是月柔在伺疾。 话虽如此,但他就是感觉不大踏实。 “哦?”祁蔚挑眉,侧过头冲着一旁的卫戈道:“回头代孤去相府看看,哦,对了,记得去国库挑些滋补品。” “是。” 得到回应的祁蔚点头,再次牵着司徒姬前行。只不过,他将人送进太子府便又走了。 “祁蔚,我。”司徒姬揪着对方衣襟,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日总感失落、难过、甚至莫名恼火,总之,各种不好的情绪一道,涌上心头。 让人不得安定,想睡也睡不安稳。 “放心,孤一会就回。”绕是祁蔚再是心急,却还在极力地安抚着:“待孤处理好了,一准回来。” “那你可得早些回来。”司徒姬委屈巴巴地松开了手:“一定要早些回来。” “嗯。”祁蔚走了两步,再次转身,走到司徒姬跟前,捧起对方脸颊,珍重落上一吻:“待孤处理好了,立马就回。” “嗯。”直到脚步声远,这才抬头。 “太子已经走远了,要不,奴婢伺候你先睡会?”而这时的师茵已是查好床榻,甚至将宫殿的四周都给检查了遍。 这才放下心来,走到司徒姬跟前:“休息吗?” “嗯。”原还想硬撑的司徒姬着实困得厉害:“还是先沐个浴。” 正在等待的途中,突然来了通传,被中断的师茵只得皱着眉头出去,不过一会便就铁青着脸:“太子妃?” “怎么了,这脸色怎的这般难看?”眼看温水已到浴桶大半,抬手止住宫女下步动作。俯身,伸手感觉了下水温,但回头看到师茵这般,竟也没了沐浴的心思。 “怎么了?” “司徒家来信,说是相爷病重,想着见您一面。” 这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还以为是前世的她呢,迫于礼法,言听计从。 “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乏了,师茵,不若,你且代我走上一遭。” “是。”毕竟是祁蔚亲自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是向着祁蔚的。 “那奴婢去去就回。”师茵再次见礼,又转身,冲着浴桶旁的宫女道:“仔细着些。” “是,姑姑。” “是,姑姑。” 这才回头,冲着司徒姬所在的方向再次行礼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嗯。”司徒姬目送师茵离开,又望了眼浴桶方位,走到屏风前,自行脱去外裳。 “不用,你们先下去。”司徒姬摆手,还没被人伺候的习惯:“若是有需,再行更唤。” “那,奴婢们就侯在门口。”两个小宫女对视了眼,行礼后相继离开。 看着偌大的宫殿,叹了口气,尔后迈进了浴桶。 不得不说,泡澡,真是一件极其舒服的事。 这不,正在兴头上呢,又被门外的唤声惊得坐直身子。 “太子妃,是我,师茵,大小姐随奴婢一道来了。” “妹——太子妃。”司徒静柔状似无意,改口道:“爹爹听说你回来了,非得让我过来看看,才肯放心。” “嗯,知道了。只是姐姐来得不巧,我如今正在沐浴呢!” “哦,不急的,不急的。”司徒静柔摆手:“不急。” 这下,里面倒是没了回声。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从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这大的谱,气得司徒静柔,那叫一个恼羞成怒。只是目标还未达到,还需隐忍。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司徒静柔随在师茵身后,直接进了主殿内侧,而今,司徒姬已是坐在床榻上了。 披着柔顺的发,此时尚滴着水,一看就是才从浴桶出来,还好,没刻意摆谱,看自己笑话。 只见她身着淡蓝色真丝绸缎,脚踏西域特制锦鞋。简易却又不失寡淡,仿若天仙降临。 原本这一切该是她的,该是她的才是。 “姐姐,你这般盯着本宫做甚?”经过司徒姬这一提醒,方才回过了神:“啊?民女司徒静柔,见过太子妃。” 第116章 再见倾心 “嗯,起来。”司徒姬随手将擦头布巾递到一旁小宫女手中,搭着床头站起了身。婷 “姐姐。”司徒姬走到司徒静柔跟前,亲自搀起对方,捂嘴洋笑道:“这猛得受姐姐这般大礼,还真不大习惯呢!” “司,妹妹。”绕是背地再是咬牙切齿,却也不好发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妹妹。” 就在司徒静柔二次开口时,突地被旁边久不做声的师茵近身,抬手打断:“大小姐,你现如今该唤太子妃才是。” 司徒静柔攥手,复又放下,来回反复数次,硬是挤出了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太子妃。” 唤人间,很是不悦地瞪了眼师茵所在的方位。 “嗯,师茵。”司徒姬扫过场内众位宫女:“你们且都下去。”婷 “太子妃。”将司徒姬与心思诡异的司徒静柔放在一起,委实不大放心。 “无碍,下去。”司徒姬摆手。 “是,太子妃。”师茵无奈,总不能当众落司徒姬的面子,只得招呼众位宫女离开。 眼看殿门被关,这才再次上前:“姐姐,这次可以说了?” 被带到座位的司徒静柔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心想司徒姬果真同爹爹所述一般:同样无脑,同样的言听计从。 “哎,妹妹,我的好妹妹。” 见没外人在场,竟是连太子妃都懒得叫了。婷 “姐姐有事但说无妨,莫要动手动脚。”司徒姬话说得重,亦没给脸,直接抽离对方掌心。 “是这样的,爹病了!” “嗯?”司徒姬冷哼:“病了就寻大夫,找本宫有什么用,说得跟本宫回去,父亲就能好了似的。” “哪是没寻人看过!”司徒静柔说话间从腰间抽出手绢轻柔地擦拭着,间隙间,还偷偷地瞄着对方:“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爹得的乃是心病,关于妹妹的心病。” “哦?本宫不知,爹竟牵挂至此!” “可不是么?”司徒静柔舔着脸,将凳子挪到司徒姬身侧:“不知妹妹现下与太子间……” “大胆。”司徒姬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做出送客的姿势:“姐姐如今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婷 “妹妹莫……”司徒静柔赶忙起身安抚,谁知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 两人寻着声源望去,只见祁蔚身着黑色龙纹锦袍,背着晚霞踢开殿门,还不等二人行礼,便已来到二人跟前。 揽过司徒姬腰身,对正面的司徒静柔尤为警惕,见没异常,便又微侧着头:“一乐,没事?” 司徒姬摇头,略带委屈:“嫡姐说爹病了,还是关于臣妾的心病,臣妾想着,要不要寻个时间回去看看?” “那倒不必。”祁蔚将人扶到凳上坐好,全程都没给司徒静柔这么大活人丁点眼色:“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司徒相爷为一己私欲,竟伙同祁孝之谋权篡位,罪不可赦。” 原本还沉浸在祁蔚盛世美颜的司徒静柔一听这话,猛地觉醒。 ‘噗通’一声跪到二人跟前,倒不是她多么孝顺,而是她羽翼未丰,还需靠着相府。婷 “太子,太子妃,我爹,我爹他只是一时糊涂,听信谗言。还望……”司徒静柔说这话时,目光直在司徒姬身上打转:“绕了爹这一次。” “哦?”祁蔚挑眉,复又看向身侧司徒姬:“太子妃意下如何?” 如果司徒姬真的以死相逼,他最多留司徒仲豪一命,贬为流民。 “但凭殿下做主。” 这?司徒静柔揉着眼帘,就这么眼睁睁地吃着狗粮:“太子,太子。” “行了,下去。”祁蔚摆手,还不等司徒静柔求情,就被欲真等人架了出去。 “怎么了?”祁蔚轻柔地拍着司徒姬后背:“还在犯恶心?”婷 “嗯,就是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司徒姬被祁蔚掺着往床榻走:“许是累极了。” “那你先行休息,孤让小厨房做些清粥?”祁蔚帮忙脱下司徒姬外裳,俯身就要去碰司徒姬脚下锦鞋。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司徒姬略一用劲,直接蹬掉锦鞋,抓过被褥就要小憩。 “一乐还是这般羞涩。”祁蔚抚过司徒姬床沿秀发,起身,将殿内几颗夜明珠通通盖上厚布。 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东宫:“师茵?” “奴婢在。” “孤不在的时候,那司徒静柔可同太子妃说了什么不适宜的话?”婷 师茵冥想,复又尴尬摇头,总不能说司徒静柔算计庶妹,肖想妹婿? “嗯。” 祁蔚摆手:“照顾好太子妃,有事需第一时间来告知于孤。” 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才回京,既要忙着登基,册后。又要忙着祁敬之、阮翎月合葬一事。 另外,这皇宫被怪癖的祁孝之搞得乱七八糟,他还要命人重新设计、修缮。 总之,扫尾的事一箩筐。婷 祁蔚抬起双手,揉着两侧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冲不远处房梁唤了声卫戈。 “可曾有公羊尧的消息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不想司徒姬难过,只得强迫阮胥源以恩情挟持神医,为栗郁文看了诊。 至此,便又消失了。 “不曾。”卫戈摇头,偷偷瞄了眼祁蔚,见对方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 他常伴祁蔚,不说十之八九,却也是有些了解。要说祁蔚恼火栗郁文,那可是明明白白的。 只是,也不知太子为何,会以那么大的恩情为栗郁文看诊。 “再多派些人手,就说大姚雪山求医的那名女子出事了。”婷 看公羊尧当日种种,对司徒姬的喜欢不似作假,如此一来,没准比他这个太子的名头还要管用。 “是。”卫戈抱拳,就要离去,不想又被祁蔚叫住:“罢了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先去太医院将淮扬安请过来。” “对了,别忘了通知慕白。阮胥源一同前来御书房。” “是。”卫戈抱拳,这次倒是真的离开了。 “父皇。”祁蔚望着东方,许久后,方才顿在景仁宫方向:“母后,蔚儿不孝。” “枉费一身武学,却没能护好你们。甚至在你们死后,都没能好好上炷香。” 婷 第116章 再见倾心 “嗯,起来。”司徒姬随手将擦头布巾递到一旁小宫女手中,搭着床头站起了身。婷 “姐姐。”司徒姬走到司徒静柔跟前,亲自搀起对方,捂嘴洋笑道:“这猛得受姐姐这般大礼,还真不大习惯呢!” “司,妹妹。”绕是背地再是咬牙切齿,却也不好发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妹妹。” 就在司徒静柔二次开口时,突地被旁边久不做声的师茵近身,抬手打断:“大小姐,你现如今该唤太子妃才是。” 司徒静柔攥手,复又放下,来回反复数次,硬是挤出了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太子妃。” 唤人间,很是不悦地瞪了眼师茵所在的方位。 “嗯,师茵。”司徒姬扫过场内众位宫女:“你们且都下去。”婷 “太子妃。”将司徒姬与心思诡异的司徒静柔放在一起,委实不大放心。 “无碍,下去。”司徒姬摆手。 “是,太子妃。”师茵无奈,总不能当众落司徒姬的面子,只得招呼众位宫女离开。 眼看殿门被关,这才再次上前:“姐姐,这次可以说了?” 被带到座位的司徒静柔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心想司徒姬果真同爹爹所述一般:同样无脑,同样的言听计从。 “哎,妹妹,我的好妹妹。” 见没外人在场,竟是连太子妃都懒得叫了。婷 “姐姐有事但说无妨,莫要动手动脚。”司徒姬话说得重,亦没给脸,直接抽离对方掌心。 “是这样的,爹病了!” “嗯?”司徒姬冷哼:“病了就寻大夫,找本宫有什么用,说得跟本宫回去,父亲就能好了似的。” “哪是没寻人看过!”司徒静柔说话间从腰间抽出手绢轻柔地擦拭着,间隙间,还偷偷地瞄着对方:“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爹得的乃是心病,关于妹妹的心病。” “哦?本宫不知,爹竟牵挂至此!” “可不是么?”司徒静柔舔着脸,将凳子挪到司徒姬身侧:“不知妹妹现下与太子间……” “大胆。”司徒姬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做出送客的姿势:“姐姐如今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婷 “妹妹莫……”司徒静柔赶忙起身安抚,谁知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 两人寻着声源望去,只见祁蔚身着黑色龙纹锦袍,背着晚霞踢开殿门,还不等二人行礼,便已来到二人跟前。 揽过司徒姬腰身,对正面的司徒静柔尤为警惕,见没异常,便又微侧着头:“一乐,没事?” 司徒姬摇头,略带委屈:“嫡姐说爹病了,还是关于臣妾的心病,臣妾想着,要不要寻个时间回去看看?” “那倒不必。”祁蔚将人扶到凳上坐好,全程都没给司徒静柔这么大活人丁点眼色:“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司徒相爷为一己私欲,竟伙同祁孝之谋权篡位,罪不可赦。” 原本还沉浸在祁蔚盛世美颜的司徒静柔一听这话,猛地觉醒。 ‘噗通’一声跪到二人跟前,倒不是她多么孝顺,而是她羽翼未丰,还需靠着相府。婷 “太子,太子妃,我爹,我爹他只是一时糊涂,听信谗言。还望……”司徒静柔说这话时,目光直在司徒姬身上打转:“绕了爹这一次。” “哦?”祁蔚挑眉,复又看向身侧司徒姬:“太子妃意下如何?” 如果司徒姬真的以死相逼,他最多留司徒仲豪一命,贬为流民。 “但凭殿下做主。” 这?司徒静柔揉着眼帘,就这么眼睁睁地吃着狗粮:“太子,太子。” “行了,下去。”祁蔚摆手,还不等司徒静柔求情,就被欲真等人架了出去。 “怎么了?”祁蔚轻柔地拍着司徒姬后背:“还在犯恶心?”婷 “嗯,就是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司徒姬被祁蔚掺着往床榻走:“许是累极了。” “那你先行休息,孤让小厨房做些清粥?”祁蔚帮忙脱下司徒姬外裳,俯身就要去碰司徒姬脚下锦鞋。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司徒姬略一用劲,直接蹬掉锦鞋,抓过被褥就要小憩。 “一乐还是这般羞涩。”祁蔚抚过司徒姬床沿秀发,起身,将殿内几颗夜明珠通通盖上厚布。 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东宫:“师茵?” “奴婢在。” “孤不在的时候,那司徒静柔可同太子妃说了什么不适宜的话?”婷 师茵冥想,复又尴尬摇头,总不能说司徒静柔算计庶妹,肖想妹婿? “嗯。” 祁蔚摆手:“照顾好太子妃,有事需第一时间来告知于孤。” 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才回京,既要忙着登基,册后。又要忙着祁敬之、阮翎月合葬一事。 另外,这皇宫被怪癖的祁孝之搞得乱七八糟,他还要命人重新设计、修缮。 总之,扫尾的事一箩筐。婷 祁蔚抬起双手,揉着两侧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冲不远处房梁唤了声卫戈。 “可曾有公羊尧的消息了?”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不想司徒姬难过,只得强迫阮胥源以恩情挟持神医,为栗郁文看了诊。 至此,便又消失了。 “不曾。”卫戈摇头,偷偷瞄了眼祁蔚,见对方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 他常伴祁蔚,不说十之八九,却也是有些了解。要说祁蔚恼火栗郁文,那可是明明白白的。 只是,也不知太子为何,会以那么大的恩情为栗郁文看诊。 “再多派些人手,就说大姚雪山求医的那名女子出事了。”婷 看公羊尧当日种种,对司徒姬的喜欢不似作假,如此一来,没准比他这个太子的名头还要管用。 “是。”卫戈抱拳,就要离去,不想又被祁蔚叫住:“罢了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先去太医院将淮扬安请过来。” “对了,别忘了通知慕白。阮胥源一同前来御书房。” “是。”卫戈抱拳,这次倒是真的离开了。 “父皇。”祁蔚望着东方,许久后,方才顿在景仁宫方向:“母后,蔚儿不孝。” “枉费一身武学,却没能护好你们。甚至在你们死后,都没能好好上炷香。” 婷 第117章 终究是个凡人 司徒姬说是微微眯会,却没想到这觉会睡这么长时间,等她醒时,都到亥时了。泻 “口渴,口渴。”司徒姬喃喃自语,摸着空荡荡的大木床,顿时坐起,还不等下步动作,那师茵已是机灵近身行礼道:“太子妃?” 待缓上片刻,这才起身掀开夜明珠上厚布,亮堂如昼。 “殿下呢?”恍过神来的司徒姬环过四周:“殿下还在忙么?” “殿下此刻——应当是在景仁宫。”师茵踌躇了下,到底如实相告。 “哦,且扶本宫过去瞧瞧。”本来就是被饿醒的,这不,一搭着师茵的手起身,竟又软弱无力,若不是师茵的反应够快,怕不是要跌坐在榻。 “太子妃,你这样下去可不是事啊,要不,待你用完膳后,奴婢去太医院走一遭?” 不管怎么说,祁蔚将人交到她的手中,理应由她负责。泻 “不用,不用,本宫的身子,本宫清楚,如此这般,只是过于舟车劳顿罢了。” 她怕,她怕重蹈覆辙,怕跟前世的结局一样。 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缠绵病榻,卧床不起。 “可是,太子妃……” “行了,你别说了。”司徒姬正视对方:“本宫这也有些饿了。” “是。” 也不知司徒姬是含着何种心情用好的膳?甚至还贴心地给祁蔚准备了碗米粥,另加两个饼子。泻 “师茵,还烦你同本宫去往景仁宫走一遭。” “是。”本就放心不下的师茵稍微松了口气,提着食盒跟在司徒姬身后,不想才出东宫,就被卫戈等人拦住去路:“太子妃。” “嗯?”要见祁蔚的心太过炽热,这猛地被人拦住,还真心塞:“何事?” 被问的卫戈自发让开,露出后面的淮扬安,哆哆嗦嗦:“太,太子妃。” 淮扬安是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才多久没见,昔日大姚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已有这般大的气场。 哦,不,应该说上次宫内见面,就已变样了? 司徒姬挑眉:“本宫赶着去见殿下,至于其他的,暂且缓缓。”一想到祁蔚那寂寥的背影,就觉悲痛万分。泻 也不知前世自她离世后,祁蔚又是如何度过这深宫:漫漫长夜的? “本宫说,让开。”司徒姬绕开卫戈,直直往景仁宫的方向奔,留下卫戈、淮扬安在晚风中凌乱。 “走。”卫戈勾唇,原还以为司徒姬目不识丁,没想越是接触,越是惊喜。 “大,大人,这,这就走了吗?”淮扬安哆着个手,甩去额间汗水:“那小的就,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赶忙招呼起身后药童,匆忙离去。 虽说他怀有抱负,但以目前的处境来看,也委实尴尬了些。 毕竟是先皇,哦,不,还是谋权篡位的祁孝之封的,也不知等祁蔚缓过神,又该如何对付他? “师傅,怎么了?”眼看淮扬安越走越慢,索性停了下来:“这么晚了,咱现在还回太医院吗?”泻 自打淮扬安在大姚看过公羊尧为祁蔚开的方子后,就开始着手研究,只是迫于无奈,一直没能研究出来,更何况着手切开腿骨,进行缝合之术? “罢了,罢了。”被唤的淮扬安一拍大腿,索性也是祁蔚派他来京的,且他在祁孝之跟前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出阁的事。 应该找不到他头上。 但只想到太医院的先辈们,又是后背一凉,不由缩着脖颈道:“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呀!” “你说什么?”小药童掏着耳朵:“小的没大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淮扬安看着身后高耸的皇宫,头一回有了离开的想法,伸手在药童脑门上狠敲了把:“走走。” 淮扬安那边忧心不已,司徒姬这边也不见得有多好过,只见她匆忙往景仁宫方向赶,只是临近了,却又不敢上前。泻 想来祁蔚的速度也真是快,这才回京,景仁宫四周已是挂上白色帆布。 宫门大开,却又无人看守,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更显诡异。 “太子妃。”绕是从小习武的师茵都缩了把脖子,扯着司徒姬后摆:“太子妃,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司徒姬望着眼前一幕,更加肯定祁蔚就在里面,哪还有往回走的道理? 转身就要从师茵手中接过食盒:“你这也劳累一天了,要不就先回去休息。” “可是太子妃?” “本宫自己进去就好。”司徒姬拿着食盒,咽了下喉咙,壮着胆子走了些远,又回首冲师茵摆了摆手,这才提着裙摆往前走。泻 绕是见过一次,却还是…… 果不其然,才进大殿,就看到殿中立着一个人影,无论是身高还是形态,必是祁蔚无疑了。 “祁蔚?”司徒姬稍作迟疑,终是走上了前,伸出空着的左手,扯了扯祁蔚后腰:“祁蔚。” 只是等了许久,对方方才转身,哑着桑音道:“你怎么来了?” 一抬头,在透窗的月光下,方才看到祁蔚红肿的双眼。 刚要开口,不想踩到把铁锹,不远处,还有一副崭新的棺椁。 说不出的瘆人。泻 “祁蔚?”司徒姬俯身搁下食盒,扑到对方怀中:“不要这个样子,一乐还需要你,这东炽千千万万的子民亦离不开你。” “放心,孤……”祁蔚扬手,好一会才拍到司徒姬的后背上:“孤只是有些难过,当年,为什么没能早些回宫?” “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那歹人的龌龊心思?”祁蔚声音不大,似说给司徒姬听,又似喃喃自语:“若是孤能早点解决掉佘保山,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不要这样,祁蔚,我带了些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吃完后,咱们一道,为母后迁坟。” 祁家一事,事关重大,又岂是临时起意?想必早就安排好了,无论祁蔚怎么做,怕都难逃这个结局。 眼看祁蔚无动于衷,司徒姬只得拖过祁孝之先前坐垫,褪去外裳铺在上面,这才将人拉了过来:“祁蔚,你给我听着。” 司徒姬指着小坟包:“你给我振作一点,母后还在这儿看着呢,想必她也不想你这样。”泻 “再说,父皇、母后能够团聚,还需我们帮忙,你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其实,以祁蔚的性子,就算司徒姬不说,他也不会怎样。他,只是,累了。想要缓解一下心情,待明日太阳升起,又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第117章 终究是个凡人 司徒姬说是微微眯会,却没想到这觉会睡这么长时间,等她醒时,都到亥时了。泻 “口渴,口渴。”司徒姬喃喃自语,摸着空荡荡的大木床,顿时坐起,还不等下步动作,那师茵已是机灵近身行礼道:“太子妃?” 待缓上片刻,这才起身掀开夜明珠上厚布,亮堂如昼。 “殿下呢?”恍过神来的司徒姬环过四周:“殿下还在忙么?” “殿下此刻——应当是在景仁宫。”师茵踌躇了下,到底如实相告。 “哦,且扶本宫过去瞧瞧。”本来就是被饿醒的,这不,一搭着师茵的手起身,竟又软弱无力,若不是师茵的反应够快,怕不是要跌坐在榻。 “太子妃,你这样下去可不是事啊,要不,待你用完膳后,奴婢去太医院走一遭?” 不管怎么说,祁蔚将人交到她的手中,理应由她负责。泻 “不用,不用,本宫的身子,本宫清楚,如此这般,只是过于舟车劳顿罢了。” 她怕,她怕重蹈覆辙,怕跟前世的结局一样。 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缠绵病榻,卧床不起。 “可是,太子妃……” “行了,你别说了。”司徒姬正视对方:“本宫这也有些饿了。” “是。” 也不知司徒姬是含着何种心情用好的膳?甚至还贴心地给祁蔚准备了碗米粥,另加两个饼子。泻 “师茵,还烦你同本宫去往景仁宫走一遭。” “是。”本就放心不下的师茵稍微松了口气,提着食盒跟在司徒姬身后,不想才出东宫,就被卫戈等人拦住去路:“太子妃。” “嗯?”要见祁蔚的心太过炽热,这猛地被人拦住,还真心塞:“何事?” 被问的卫戈自发让开,露出后面的淮扬安,哆哆嗦嗦:“太,太子妃。” 淮扬安是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才多久没见,昔日大姚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已有这般大的气场。 哦,不,应该说上次宫内见面,就已变样了? 司徒姬挑眉:“本宫赶着去见殿下,至于其他的,暂且缓缓。”一想到祁蔚那寂寥的背影,就觉悲痛万分。泻 也不知前世自她离世后,祁蔚又是如何度过这深宫:漫漫长夜的? “本宫说,让开。”司徒姬绕开卫戈,直直往景仁宫的方向奔,留下卫戈、淮扬安在晚风中凌乱。 “走。”卫戈勾唇,原还以为司徒姬目不识丁,没想越是接触,越是惊喜。 “大,大人,这,这就走了吗?”淮扬安哆着个手,甩去额间汗水:“那小的就,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赶忙招呼起身后药童,匆忙离去。 虽说他怀有抱负,但以目前的处境来看,也委实尴尬了些。 毕竟是先皇,哦,不,还是谋权篡位的祁孝之封的,也不知等祁蔚缓过神,又该如何对付他? “师傅,怎么了?”眼看淮扬安越走越慢,索性停了下来:“这么晚了,咱现在还回太医院吗?”泻 自打淮扬安在大姚看过公羊尧为祁蔚开的方子后,就开始着手研究,只是迫于无奈,一直没能研究出来,更何况着手切开腿骨,进行缝合之术? “罢了,罢了。”被唤的淮扬安一拍大腿,索性也是祁蔚派他来京的,且他在祁孝之跟前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出阁的事。 应该找不到他头上。 但只想到太医院的先辈们,又是后背一凉,不由缩着脖颈道:“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呀!” “你说什么?”小药童掏着耳朵:“小的没大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淮扬安看着身后高耸的皇宫,头一回有了离开的想法,伸手在药童脑门上狠敲了把:“走走。” 淮扬安那边忧心不已,司徒姬这边也不见得有多好过,只见她匆忙往景仁宫方向赶,只是临近了,却又不敢上前。泻 想来祁蔚的速度也真是快,这才回京,景仁宫四周已是挂上白色帆布。 宫门大开,却又无人看守,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更显诡异。 “太子妃。”绕是从小习武的师茵都缩了把脖子,扯着司徒姬后摆:“太子妃,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司徒姬望着眼前一幕,更加肯定祁蔚就在里面,哪还有往回走的道理? 转身就要从师茵手中接过食盒:“你这也劳累一天了,要不就先回去休息。” “可是太子妃?” “本宫自己进去就好。”司徒姬拿着食盒,咽了下喉咙,壮着胆子走了些远,又回首冲师茵摆了摆手,这才提着裙摆往前走。泻 绕是见过一次,却还是…… 果不其然,才进大殿,就看到殿中立着一个人影,无论是身高还是形态,必是祁蔚无疑了。 “祁蔚?”司徒姬稍作迟疑,终是走上了前,伸出空着的左手,扯了扯祁蔚后腰:“祁蔚。” 只是等了许久,对方方才转身,哑着桑音道:“你怎么来了?” 一抬头,在透窗的月光下,方才看到祁蔚红肿的双眼。 刚要开口,不想踩到把铁锹,不远处,还有一副崭新的棺椁。 说不出的瘆人。泻 “祁蔚?”司徒姬俯身搁下食盒,扑到对方怀中:“不要这个样子,一乐还需要你,这东炽千千万万的子民亦离不开你。” “放心,孤……”祁蔚扬手,好一会才拍到司徒姬的后背上:“孤只是有些难过,当年,为什么没能早些回宫?” “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那歹人的龌龊心思?”祁蔚声音不大,似说给司徒姬听,又似喃喃自语:“若是孤能早点解决掉佘保山,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不要这样,祁蔚,我带了些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吃完后,咱们一道,为母后迁坟。” 祁家一事,事关重大,又岂是临时起意?想必早就安排好了,无论祁蔚怎么做,怕都难逃这个结局。 眼看祁蔚无动于衷,司徒姬只得拖过祁孝之先前坐垫,褪去外裳铺在上面,这才将人拉了过来:“祁蔚,你给我听着。” 司徒姬指着小坟包:“你给我振作一点,母后还在这儿看着呢,想必她也不想你这样。”泻 “再说,父皇、母后能够团聚,还需我们帮忙,你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其实,以祁蔚的性子,就算司徒姬不说,他也不会怎样。他,只是,累了。想要缓解一下心情,待明日太阳升起,又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第118章 未雨绸缪 “一乐说的是。”司徒姬长得瘦小,若不是祁蔚主动动作,哪能被动分毫? 习武的人,视力相较常人来说要好得多。在月色下,在爱人看不见的地方,祁蔚微微勾了下唇。 侧过头,冲着一旁的坟包,无声地张着薄唇:“母后,这是孩儿选定的太子妃,你的儿媳。她心里善良,做起事来,极有分寸。配之于孤——甚好。” 言罢,从司徒姬手中接过粥碗,仰头一饮而尽。 复又目视司徒姬,递过陶瓷碗,朝欲要拿饼的司徒姬摆手道:“够了,孤已经饱了。” “嗯?”听到这话的司徒姬一滞,并没反驳什么,而是接过祁蔚手中的碗于食盒放好,又将食盒提到一旁,作势就要过来帮忙。 只是祁蔚摆手,这种事,他想亲力亲为。 司徒姬点头,默默退到一旁,夜间,更深露重,寡坐着,越发寒冷。司徒姬只得重新穿上垫坐的外裳。 “可是累了?”祁蔚放下手中铁锹,眼看棺椁全出,接下来的画面只怕对于常人的司徒姬来说有些瘆人。 “还好。”司徒姬双手环胸,已经开始回来小幅度走动。 “孤先送你回去。”祁蔚拍着手上尘土,只是被司徒姬给推辞了。 “祁蔚。”司徒姬走上前来,十分委屈:“你不是时常对外宣称我为太子妃么?既如此,夫妻本为一体,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知他的心意,但她就是想陪着他,尤其是这般特殊的时候。 再者,以她近日种种,她怕,她怕不能同祁蔚走到最后。 祁蔚盯着坑中棺椁,沉思片刻,终是点下那颗高贵的头颅:“嗯。” 说完,便也不再反抗司徒姬的出手,两人合力,一道将棺盖推开,那尸身近两年的腐蚀,早已成骨。 只是…… 祁蔚双手攥得‘嘎嘎’直响,想来那祁孝之也是欺人太甚,竟让阮翎月下葬时,穿着喜服。 “祁蔚。”司徒姬无声地拍在祁蔚腰间,摇头:“别想了,过了的,就让他过去。” 说实话,这场景别说身为人子的祁蔚,就是外人看着,亦是不可忍恕。 “祁蔚。”司徒姬转而将手搭在祁蔚扶着棺椁的右手背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让母后入土为安,至于祁孝之那个恶人,也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咦,这里面有东西!”司徒姬微眯着眼,从阮翎月腰间拿出一个油纸包袱。 寻求意见后,见祁蔚还是不曾反应,便自发打开了。 原来,里面是一摞信纸。 借着逐渐升起的晨光,倒也依稀能辨认得出其中内容。原来这些书信都是祁孝之所写,无非就是怎么爱慕阮翎月,又是如何的思念成狂。 从最初的怦然心动,到中间的蠢蠢欲动,再到后面的安耐不住,最终造成大祸。 司徒姬越看越是心惊,待翻第五张时。终是被动作的祁蔚抽走,随即仰头:“祁蔚。” “嗯,时辰不早了,待会孤还要上朝。”祁蔚抓过司徒姬手中信纸,掷到一旁:“得加快些进度才是。” “嗯。”司徒姬同祁蔚一道,好在只是后续事宜,倒没怎么浪费时间。 只是阮翎月身上这衣服——着实碍眼了些! “祁蔚,你先去忙,这里就交给我。”司徒姬拍着胸脯保证:“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此时的祁蔚顾不得脏,大手一伸,直接将佳人揽入怀中,抱了好一会方才松开了手:“孤自是信任你的。” 言罢松手,大步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司徒姬也随在后面出了景仁宫,不想师茵已是侯在外面了。 “太子妃。”师茵除了自己端着托盘外,后面还同样跟着两个小宫女,亦是端着托盘,只是上面的东西,从衣物,到配饰,应有尽有。 “这是太子殿下准备的。” 司徒姬点头,倒是没想到祁蔚会那般细致。想来也是,既然重换棺椁,应是对祁孝之置办的不满。 再着手置办些行头,倒也还在情理之中。 “嗯。”司徒姬接过托盘:“你们就此侯着。” 虽说剩下的活不多,但只司徒姬一人,忙进忙出的,倒也费了不少时间。 等完全安置好后,太阳都已偏西。遂捶着泛酸的腰部,将扫洒用具全部带出。 “一乐。”赶来的祁蔚赶忙上前,接过司徒姬手中用具:“可是累坏了?孤方才听师茵说你直到此刻还是滴水未进。” “没有,没有的事,你别听师茵瞎说。”司徒姬张着干裂的唇:“里面均已收拾妥当,不知日子?” “国师说明天日子不错。”祁蔚随手将用具丢在地上:“明日一早,孤便顺应天命。只是……” 祁蔚双手捧着司徒姬脸颊:“待登基大典一结束,便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护送母妃进入皇陵。” “这一天就干了两件大事,不是挺好的么?” “一乐,你不问问……”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垫起脚尖的司徒姬以手盖上了唇:“我自是信任你的。” “于我而言,什么名啊,利啊都乃身外之物,只要能陪伴在你左右,便已心满意足。” “一乐,伱且在等等。”祁蔚抱了一会:“他们那些人只知出身,根本不懂你于孤的重要。”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司徒姬轻柔地拍着对方后背上。 “可是,他们不仅拿出身说事,还……”祁蔚松手,复而钳上司徒姬两侧胳膊,目光扫过司徒姬小腹位置:“还以子嗣为由。”让孤废了你,广纳后宫。 当然,后面的话祁蔚并未说出口就是了,再者,他也没打算那么做。 “没事。”司徒姬主动将右手塞进祁蔚掌心,带着对方进了景仁宫:“如何?” “自是极好的。” 祁蔚目光复杂,原本还想着给司徒姬补个空前绝后的成亲仪式,不想,如今就连后位…… 不行,他得抓紧时间恢复科举,再为司徒韫榕寻些名师,以备不时之需。 “嗯。”司徒姬抿嘴,赶紧覆上叫得起劲的腹部,看向盯着自己的祁蔚,扯了下嘴角:“原来还不觉得,这一闲下来,还真有些饿了。” 第118章 未雨绸缪 “一乐说的是。”司徒姬长得瘦小,若不是祁蔚主动动作,哪能被动分毫? 习武的人,视力相较常人来说要好得多。在月色下,在爱人看不见的地方,祁蔚微微勾了下唇。 侧过头,冲着一旁的坟包,无声地张着薄唇:“母后,这是孩儿选定的太子妃,你的儿媳。她心里善良,做起事来,极有分寸。配之于孤——甚好。” 言罢,从司徒姬手中接过粥碗,仰头一饮而尽。 复又目视司徒姬,递过陶瓷碗,朝欲要拿饼的司徒姬摆手道:“够了,孤已经饱了。” “嗯?”听到这话的司徒姬一滞,并没反驳什么,而是接过祁蔚手中的碗于食盒放好,又将食盒提到一旁,作势就要过来帮忙。 只是祁蔚摆手,这种事,他想亲力亲为。 司徒姬点头,默默退到一旁,夜间,更深露重,寡坐着,越发寒冷。司徒姬只得重新穿上垫坐的外裳。 “可是累了?”祁蔚放下手中铁锹,眼看棺椁全出,接下来的画面只怕对于常人的司徒姬来说有些瘆人。 “还好。”司徒姬双手环胸,已经开始回来小幅度走动。 “孤先送你回去。”祁蔚拍着手上尘土,只是被司徒姬给推辞了。 “祁蔚。”司徒姬走上前来,十分委屈:“你不是时常对外宣称我为太子妃么?既如此,夫妻本为一体,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知他的心意,但她就是想陪着他,尤其是这般特殊的时候。 再者,以她近日种种,她怕,她怕不能同祁蔚走到最后。 祁蔚盯着坑中棺椁,沉思片刻,终是点下那颗高贵的头颅:“嗯。” 说完,便也不再反抗司徒姬的出手,两人合力,一道将棺盖推开,那尸身近两年的腐蚀,早已成骨。 只是…… 祁蔚双手攥得‘嘎嘎’直响,想来那祁孝之也是欺人太甚,竟让阮翎月下葬时,穿着喜服。 “祁蔚。”司徒姬无声地拍在祁蔚腰间,摇头:“别想了,过了的,就让他过去。” 说实话,这场景别说身为人子的祁蔚,就是外人看着,亦是不可忍恕。 “祁蔚。”司徒姬转而将手搭在祁蔚扶着棺椁的右手背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让母后入土为安,至于祁孝之那个恶人,也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咦,这里面有东西!”司徒姬微眯着眼,从阮翎月腰间拿出一个油纸包袱。 寻求意见后,见祁蔚还是不曾反应,便自发打开了。 原来,里面是一摞信纸。 借着逐渐升起的晨光,倒也依稀能辨认得出其中内容。原来这些书信都是祁孝之所写,无非就是怎么爱慕阮翎月,又是如何的思念成狂。 从最初的怦然心动,到中间的蠢蠢欲动,再到后面的安耐不住,最终造成大祸。 司徒姬越看越是心惊,待翻第五张时。终是被动作的祁蔚抽走,随即仰头:“祁蔚。” “嗯,时辰不早了,待会孤还要上朝。”祁蔚抓过司徒姬手中信纸,掷到一旁:“得加快些进度才是。” “嗯。”司徒姬同祁蔚一道,好在只是后续事宜,倒没怎么浪费时间。 只是阮翎月身上这衣服——着实碍眼了些! “祁蔚,你先去忙,这里就交给我。”司徒姬拍着胸脯保证:“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此时的祁蔚顾不得脏,大手一伸,直接将佳人揽入怀中,抱了好一会方才松开了手:“孤自是信任你的。” 言罢松手,大步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司徒姬也随在后面出了景仁宫,不想师茵已是侯在外面了。 “太子妃。”师茵除了自己端着托盘外,后面还同样跟着两个小宫女,亦是端着托盘,只是上面的东西,从衣物,到配饰,应有尽有。 “这是太子殿下准备的。” 司徒姬点头,倒是没想到祁蔚会那般细致。想来也是,既然重换棺椁,应是对祁孝之置办的不满。 再着手置办些行头,倒也还在情理之中。 “嗯。”司徒姬接过托盘:“你们就此侯着。” 虽说剩下的活不多,但只司徒姬一人,忙进忙出的,倒也费了不少时间。 等完全安置好后,太阳都已偏西。遂捶着泛酸的腰部,将扫洒用具全部带出。 “一乐。”赶来的祁蔚赶忙上前,接过司徒姬手中用具:“可是累坏了?孤方才听师茵说你直到此刻还是滴水未进。” “没有,没有的事,你别听师茵瞎说。”司徒姬张着干裂的唇:“里面均已收拾妥当,不知日子?” “国师说明天日子不错。”祁蔚随手将用具丢在地上:“明日一早,孤便顺应天命。只是……” 祁蔚双手捧着司徒姬脸颊:“待登基大典一结束,便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护送母妃进入皇陵。” “这一天就干了两件大事,不是挺好的么?” “一乐,你不问问……”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垫起脚尖的司徒姬以手盖上了唇:“我自是信任你的。” “于我而言,什么名啊,利啊都乃身外之物,只要能陪伴在你左右,便已心满意足。” “一乐,伱且在等等。”祁蔚抱了一会:“他们那些人只知出身,根本不懂你于孤的重要。”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司徒姬轻柔地拍着对方后背上。 “可是,他们不仅拿出身说事,还……”祁蔚松手,复而钳上司徒姬两侧胳膊,目光扫过司徒姬小腹位置:“还以子嗣为由。”让孤废了你,广纳后宫。 当然,后面的话祁蔚并未说出口就是了,再者,他也没打算那么做。 “没事。”司徒姬主动将右手塞进祁蔚掌心,带着对方进了景仁宫:“如何?” “自是极好的。” 祁蔚目光复杂,原本还想着给司徒姬补个空前绝后的成亲仪式,不想,如今就连后位…… 不行,他得抓紧时间恢复科举,再为司徒韫榕寻些名师,以备不时之需。 “嗯。”司徒姬抿嘴,赶紧覆上叫得起劲的腹部,看向盯着自己的祁蔚,扯了下嘴角:“原来还不觉得,这一闲下来,还真有些饿了。” 第119章 冤家路窄 祁蔚但笑不语,直接将人抱离景仁宫。 膳后,又亲自替司徒姬沐浴、更衣。 再次将人抱到床上吃干抹净后,看着劳累一天,昏昏欲睡的司徒姬,伸手刮过对方鼻翼:“你且安稳睡上一觉。” 竟又下床,穿好衣裳。 也是,明日那么些事,不提前准备着些怎么行? 祁蔚那边有条不紊地忙着,司徒姬这边亦没闲到哪去。这不,才将早膳装进了肚,竟又接到相府拜贴。 “太子妃。”师茵拿着司徒静柔写的拜贴:“这是相府大小姐遣人送来的拜贴。” “嗯,你且读来听听。”司徒姬揉着泛酸的腰部,也不知是否昨日太过疲乏,总感觉腰部酸得有些架不了。 “嗯。”领命的师茵只得将拜贴内容禅述了遍,无非就是娘亲挂念她和太子,司徒仲豪进了天牢等等一系列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了,你且备些吃食,随本宫一道过去看看。” “是。”师茵给身后的小宫女递个眼色,这才再次躬身道:“太子妃。” “嗯。”司徒姬抚过方才梳过的发。将手搭在师茵右手背上,站起了身。 东炽孝道大过天,不管怎么说,她身为人女,都得过去看看才是。 不过能不能救,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只见司徒姬带着十余人前往天牢,更是不惜将师茵带到关押司徒仲豪的单间。 “姬儿,姬儿,你,你终于来看爹了。”反应过来的司徒仲豪赶忙过来抓着牢房囚柱:“怎么样?太子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将老夫放出去?” “爹。”司徒姬撇过一旁师茵,看着师茵摆好膳食,又见司徒仲豪过去,狼吞虎咽。 这才再次开口道:“爹,你干得乃是株连九族之事,如今殿下网开一面,只将你一人关押在此,理应谢恩才是。” 正在大口咬着鸭腿的司徒仲豪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后,当即就没了吃的心思,随手将腿往碗里一丢,一屁股坐倒在地:“姬儿,无论如何,老夫都是你的爹啊!” “一乐知道,这不,就来看你了么?” 两人各执一词,根本说不到一块:“姬儿,爹不想死,爹还不想死啊。”司徒仲豪以手撑着地面,跪着爬到囚栏前。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啊,祁蔚在归京的第一时间会派人抓获自己。 “姬儿,你过来,过来。”司徒仲豪招手,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眼看司徒姬真的听话上前来,眼底都是掩藏不住的光芒:“姬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老夫的女儿,这是不可狡辩的事实。没有相府跟后撑腰,你以为,你真的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存活下去?” 说话间,那视线还旁若无人地盯向司徒姬腹部:“你说你也与太子成亲几年了,到今时还没动静。” “你也别怪爹说话难听,殿下先前没起旁的心思,那是没有条件。而今,他即将贵为一国之君,要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再说你的姐姐早已同那康宁侯府的病秧子合了离,这眼看着殿下才入京城,对你还有感念之心,咱们就得趁火打劫,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看司徒姬乖巧模样,还以为对方真的听进去了。 于是乎,喋喋不休半日,也没觉得口渴。 “你说你这孩子,真是,这事也不能光听爹的点子。自己也得……” “所以,本宫并未点头。”司徒姬起身,重回凳上坐好,看着目瞪口呆的司徒仲豪:“这就是本宫的安排,只要有本宫一日,她,司徒静柔,绝无进宫的可能。” “老夫说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说静柔她进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未来的日子更加好过,为了司徒家满族荣耀。”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也忒欺负人了。 “那也不行。” “你你你。”一句话气得司徒仲豪直打哆嗦,那指着司徒姬的右手更是抖个不停:“好你个司徒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后,有得你后悔。” “那也比亲姐共享夫婿,以泪洗面来得强。”司徒姬起身,走到囚栏前:“呸,你以为殿下什么身份,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殿下跟前塞。” “司徒静柔么?”司徒姬抬起右手,打量起早上新换的护甲:“若凭出身,以你丞相之称,也确实够了。但你以为,殿下他凭什么好好的贵女不选,去挑一个二婚女呢。” “你,你。” 听唤的司徒姬俯身作了一揖:“感谢爹的挂念,女儿一切安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司徒仲豪一甩袖子:“就凭你这有胸无脑的样子,还能嘚瑟几时?” “那也比有的人强。”司徒姬抚着胸口,强忍兴奋,没想看在师茵的眼里,尤为难受:“太子妃,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的事。”司徒姬摇头,两世啊,积攒了两世的火气终于在这时释放,感觉不言而喻,当真快活。 “太子妃。”师茵作势就要过来扶人:“这会,估计殿——皇上的大典都已结束,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今天登基?今天登基啊,哈哈哈,司徒姬,你这个不孝女,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这不,才将人扶到皇位就被甩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的?这事若是搁在老夫身上,只怕早就自缢了!” “啊,哈哈,哈哈哈。” “太子妃,太子妃,你别听他的,咱们走。”师茵拉着司徒姬就向外走,奈何司徒姬并没太过配合。 “太子妃。” “没事,本宫无碍。” 司徒姬逐渐将抚着胸腔的手挪向腹部,总感不适,甚至还有些轻微刺痛感。 “我司徒姬向来命大,又岂是他三言两语能刺激得了的。”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亲生父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殊不知就是这句司徒姬,让久窝毛草、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抬起头颅,以一种极其怨恨的目光盯着二人。 虽未开口,但还是被天生习武的师茵捕捉到了。 只见她眉头微皱,继狠瞪了眼后,终是扯过司徒姬后摆:“太子妃,那个人你可认识?” 闻言的司徒姬转过了身,顺着师茵手势看去,脸上写满了讶然:“你怎么在这?” 第119章 冤家路窄 祁蔚但笑不语,直接将人抱离景仁宫。 膳后,又亲自替司徒姬沐浴、更衣。 再次将人抱到床上吃干抹净后,看着劳累一天,昏昏欲睡的司徒姬,伸手刮过对方鼻翼:“你且安稳睡上一觉。” 竟又下床,穿好衣裳。 也是,明日那么些事,不提前准备着些怎么行? 祁蔚那边有条不紊地忙着,司徒姬这边亦没闲到哪去。这不,才将早膳装进了肚,竟又接到相府拜贴。 “太子妃。”师茵拿着司徒静柔写的拜贴:“这是相府大小姐遣人送来的拜贴。” “嗯,你且读来听听。”司徒姬揉着泛酸的腰部,也不知是否昨日太过疲乏,总感觉腰部酸得有些架不了。 “嗯。”领命的师茵只得将拜贴内容禅述了遍,无非就是娘亲挂念她和太子,司徒仲豪进了天牢等等一系列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了,你且备些吃食,随本宫一道过去看看。” “是。”师茵给身后的小宫女递个眼色,这才再次躬身道:“太子妃。” “嗯。”司徒姬抚过方才梳过的发。将手搭在师茵右手背上,站起了身。 东炽孝道大过天,不管怎么说,她身为人女,都得过去看看才是。 不过能不能救,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只见司徒姬带着十余人前往天牢,更是不惜将师茵带到关押司徒仲豪的单间。 “姬儿,姬儿,你,你终于来看爹了。”反应过来的司徒仲豪赶忙过来抓着牢房囚柱:“怎么样?太子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将老夫放出去?” “爹。”司徒姬撇过一旁师茵,看着师茵摆好膳食,又见司徒仲豪过去,狼吞虎咽。 这才再次开口道:“爹,你干得乃是株连九族之事,如今殿下网开一面,只将你一人关押在此,理应谢恩才是。” 正在大口咬着鸭腿的司徒仲豪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后,当即就没了吃的心思,随手将腿往碗里一丢,一屁股坐倒在地:“姬儿,无论如何,老夫都是你的爹啊!” “一乐知道,这不,就来看你了么?” 两人各执一词,根本说不到一块:“姬儿,爹不想死,爹还不想死啊。”司徒仲豪以手撑着地面,跪着爬到囚栏前。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啊,祁蔚在归京的第一时间会派人抓获自己。 “姬儿,你过来,过来。”司徒仲豪招手,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眼看司徒姬真的听话上前来,眼底都是掩藏不住的光芒:“姬儿,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老夫的女儿,这是不可狡辩的事实。没有相府跟后撑腰,你以为,你真的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存活下去?” 说话间,那视线还旁若无人地盯向司徒姬腹部:“你说你也与太子成亲几年了,到今时还没动静。” “你也别怪爹说话难听,殿下先前没起旁的心思,那是没有条件。而今,他即将贵为一国之君,要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再说你的姐姐早已同那康宁侯府的病秧子合了离,这眼看着殿下才入京城,对你还有感念之心,咱们就得趁火打劫,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看司徒姬乖巧模样,还以为对方真的听进去了。 于是乎,喋喋不休半日,也没觉得口渴。 “你说你这孩子,真是,这事也不能光听爹的点子。自己也得……” “所以,本宫并未点头。”司徒姬起身,重回凳上坐好,看着目瞪口呆的司徒仲豪:“这就是本宫的安排,只要有本宫一日,她,司徒静柔,绝无进宫的可能。” “老夫说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说静柔她进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未来的日子更加好过,为了司徒家满族荣耀。”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也忒欺负人了。 “那也不行。” “你你你。”一句话气得司徒仲豪直打哆嗦,那指着司徒姬的右手更是抖个不停:“好你个司徒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后,有得你后悔。” “那也比亲姐共享夫婿,以泪洗面来得强。”司徒姬起身,走到囚栏前:“呸,你以为殿下什么身份,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殿下跟前塞。” “司徒静柔么?”司徒姬抬起右手,打量起早上新换的护甲:“若凭出身,以你丞相之称,也确实够了。但你以为,殿下他凭什么好好的贵女不选,去挑一个二婚女呢。” “你,你。” 听唤的司徒姬俯身作了一揖:“感谢爹的挂念,女儿一切安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司徒仲豪一甩袖子:“就凭你这有胸无脑的样子,还能嘚瑟几时?” “那也比有的人强。”司徒姬抚着胸口,强忍兴奋,没想看在师茵的眼里,尤为难受:“太子妃,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的事。”司徒姬摇头,两世啊,积攒了两世的火气终于在这时释放,感觉不言而喻,当真快活。 “太子妃。”师茵作势就要过来扶人:“这会,估计殿——皇上的大典都已结束,要不,咱们还是回去。” “今天登基?今天登基啊,哈哈哈,司徒姬,你这个不孝女,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这不,才将人扶到皇位就被甩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好意思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的?这事若是搁在老夫身上,只怕早就自缢了!” “啊,哈哈,哈哈哈。” “太子妃,太子妃,你别听他的,咱们走。”师茵拉着司徒姬就向外走,奈何司徒姬并没太过配合。 “太子妃。” “没事,本宫无碍。” 司徒姬逐渐将抚着胸腔的手挪向腹部,总感不适,甚至还有些轻微刺痛感。 “我司徒姬向来命大,又岂是他三言两语能刺激得了的。”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亲生父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殊不知就是这句司徒姬,让久窝毛草、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抬起头颅,以一种极其怨恨的目光盯着二人。 虽未开口,但还是被天生习武的师茵捕捉到了。 只见她眉头微皱,继狠瞪了眼后,终是扯过司徒姬后摆:“太子妃,那个人你可认识?” 闻言的司徒姬转过了身,顺着师茵手势看去,脸上写满了讶然:“你怎么在这?” 第120章 喜忧参半 “我怎么在这,怎么,看我没死,不高兴了?” 始终立于一旁,不发一眼的狱头一看这个架势,赶忙过来训斥起人,扬起鞭子就要进去抽人。 “疯女人,什么话都敢讲,这是不想活了。” “我呸。”眼看狱头掏出钥匙,慌里慌张的疯女人只得卯足劲头,朝司徒姬所在的方位吐口涂抹:“我呸,虚情假意的东西。” 这次,就连师茵都恼了。 只是当事人司徒姬还跟个没事人样,在制住师茵的同时,亦是伸手拦住下锁的狱头。 “无碍。”就这么淡然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只是巡视了圈,并未看到佘青墨踪迹,不免有些好奇。 “我真后悔,没能在大姚的北山解决了你。”想她当日还是太过仁慈,没能掰些树枝,刺上几下。 如此,不仅能解决司徒姬这个祸害,还让祁蔚没了生活来源,也就没了今时今日,可惜,可惜她的青墨,再也看不到了。 “真要这么说得话,本宫又何尝不悔?”想起当日之事的司徒姬亦是万分感慨:“原本还念在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不想你就为了两头禽兽而不顾人命。” “也不知佘小将军结识你后,可曾后悔?” “太子妃。”师茵小声提醒,凑到跟前:“太子妃,那南源魏帝为了讨好殿下,不惜以佘家为由头。而那佘青墨本就受了重伤,又没得到及时救治,早已死在归京途中。” 司徒姬讶然,这个还真不知。 不过看那姚爱云咬牙切齿的样,也不似作假。 以逝去之人开口,委实不大好,便也只得作罢,复又目光复杂地扫过姚爱云。 自动过滤那些出口国粹,最终领着师茵出了天牢。 “我呸,司徒姬,你不得好死。”姚爱云又气又恼,心想若不是司徒姬,她也不会家破人亡。 更不会因着战场一见,而害了佘青墨性命,一想到佘青墨,当即又捂脸抽泣起来:“青墨,呜呜,青墨。” 事到如今,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世间,能真心对她好的,不求回报,除了佘青墨外,竟再无旁人。 “青墨,青墨。” 而确保司徒姬真的离开的狱头再次折返,顺利落锁,大力挥动手中草鞭,抽在离姚爱云不远的地面上:“贱人,你这个贱人。” “自己想死也别连累老子。” “就是,就是。” “对呀,对呀。”不止相邻牢房的人,就是对面的,亦是出口国粹,虽然大家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但人自生来便有求生本能,自然是能多活一日是一日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呀,你——你要是再过来的话,我,我可就喊人了。”姚爱云两手撑着地面,不安地往后移坐着。 “喊?哈哈哈,哈哈哈,她说喊人,她说喊人嘞。”狱头指着姚爱云冲着另外几个死刑犯大笑:“你们说好不好笑,她居然说喊人。” 一句话说完,一脸踹在姚爱云脸上,将她踏平在草地上,伸手就去拽衣:“娘的,居然装疯子。” “疯子怎么样?以为是疯子就能躲得过?”狱头毫无温柔可言 “呼。爽。”狱头叼根毛草,扯过腰带,复又吐开,冲四周的死刑犯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哪。” 转而看向门口狱卒:“行了,就赏给你们了,别把人玩死了就成。” “真是的,什么人都敢得罪。”做狱头的,有几个看不懂眼色? 否则也爬不到今天这位置。 不过他还是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扫向被辱的姚爱云,可惜被人围着,看不到正面,只能从那攥着毛草的手看出主人的无奈。 “连太子妃都敢骂,还真是活腻了。”狱头出了牢房,自发到天牢外把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而这边的司徒姬自回了东宫后,就一直不大好,只是她一直强忍着在。 “太子妃,太子妃,你怎么了?”师茵赶忙掏出手绢,替司徒姬擦着额前汗水:“等着,奴婢这就唤人去请御医。” “无碍的,且扶本宫过去躺会,待缓过劲来,也就好了。”司徒姬搭着师茵的手,走到床前:“殿下还没回来吗?” “不曾,太子妃,你别问了,殿下此刻应是在忙的。” 眼看司徒姬要晕,赶忙起身跑到门口:“快,快去太医院将淮大夫请来。” “是。” 得到回应的师茵又跑到床头,用筷子往司徒姬唇上沾着水。 眼看淮扬安过来,总算松了口气:“淮大夫,淮大夫。”说话间赶紧让出了道:“你快看看太子妃她怎么样了?” “为何这般不适?” 估摸着祁蔚这会还在皇陵呢,真是,急死人了。 “姑姑莫急,姑姑莫急,容老夫看看,容老夫看看。” 眼看药童搁好丝捐,这才搭上了手,脸色一变再变。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太子妃可有大碍?”这表情,还真是把人吓得够呛。 “太子妃这是怀有身孕,距今,已近两月。” 怀孕了?师茵一片茫然,反应过来后简直喜之若狂:“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太子妃这次总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虽然她没经历司徒姬的事,但听其他隐卫说时,也觉敬佩不已。 这般瘦小的姑娘。不抱怨,不放弃,硬是抗下生活重担,带着伤腿的太子一块讨活。 “得嘞,我这就派人告诉殿下去。” “等会。”探脉许久的淮扬安总算缩回了手:“因着太子妃早些年的身子亏空,这胎,落得并不安稳哪。” 当头一棒,真是当头一棒。 “那,这胎,还能保吗?”师茵问得小心翼翼。 “能是能。”淮扬安依旧攥着山羊胡子,尔后看向榻上的司徒姬:“就是太子妃这边,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师茵不安极了:“你且侯着,容我知会殿下再行决断。” 不想司徒姬竟在这时醒来,单用右边胳膊肘支着半个身子:“听本宫的,保孩子,务必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可是,太子妃……” “没什么可是的,听本宫的,淮扬安,就听本宫的。” 第120章 喜忧参半 “我怎么在这,怎么,看我没死,不高兴了?” 始终立于一旁,不发一眼的狱头一看这个架势,赶忙过来训斥起人,扬起鞭子就要进去抽人。 “疯女人,什么话都敢讲,这是不想活了。” “我呸。”眼看狱头掏出钥匙,慌里慌张的疯女人只得卯足劲头,朝司徒姬所在的方位吐口涂抹:“我呸,虚情假意的东西。” 这次,就连师茵都恼了。 只是当事人司徒姬还跟个没事人样,在制住师茵的同时,亦是伸手拦住下锁的狱头。 “无碍。”就这么淡然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只是巡视了圈,并未看到佘青墨踪迹,不免有些好奇。 “我真后悔,没能在大姚的北山解决了你。”想她当日还是太过仁慈,没能掰些树枝,刺上几下。 如此,不仅能解决司徒姬这个祸害,还让祁蔚没了生活来源,也就没了今时今日,可惜,可惜她的青墨,再也看不到了。 “真要这么说得话,本宫又何尝不悔?”想起当日之事的司徒姬亦是万分感慨:“原本还念在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不想你就为了两头禽兽而不顾人命。” “也不知佘小将军结识你后,可曾后悔?” “太子妃。”师茵小声提醒,凑到跟前:“太子妃,那南源魏帝为了讨好殿下,不惜以佘家为由头。而那佘青墨本就受了重伤,又没得到及时救治,早已死在归京途中。” 司徒姬讶然,这个还真不知。 不过看那姚爱云咬牙切齿的样,也不似作假。 以逝去之人开口,委实不大好,便也只得作罢,复又目光复杂地扫过姚爱云。 自动过滤那些出口国粹,最终领着师茵出了天牢。 “我呸,司徒姬,你不得好死。”姚爱云又气又恼,心想若不是司徒姬,她也不会家破人亡。 更不会因着战场一见,而害了佘青墨性命,一想到佘青墨,当即又捂脸抽泣起来:“青墨,呜呜,青墨。” 事到如今,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世间,能真心对她好的,不求回报,除了佘青墨外,竟再无旁人。 “青墨,青墨。” 而确保司徒姬真的离开的狱头再次折返,顺利落锁,大力挥动手中草鞭,抽在离姚爱云不远的地面上:“贱人,你这个贱人。” “自己想死也别连累老子。” “就是,就是。” “对呀,对呀。”不止相邻牢房的人,就是对面的,亦是出口国粹,虽然大家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但人自生来便有求生本能,自然是能多活一日是一日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呀,你——你要是再过来的话,我,我可就喊人了。”姚爱云两手撑着地面,不安地往后移坐着。 “喊?哈哈哈,哈哈哈,她说喊人,她说喊人嘞。”狱头指着姚爱云冲着另外几个死刑犯大笑:“你们说好不好笑,她居然说喊人。” 一句话说完,一脸踹在姚爱云脸上,将她踏平在草地上,伸手就去拽衣:“娘的,居然装疯子。” “疯子怎么样?以为是疯子就能躲得过?”狱头毫无温柔可言 “呼。爽。”狱头叼根毛草,扯过腰带,复又吐开,冲四周的死刑犯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哪。” 转而看向门口狱卒:“行了,就赏给你们了,别把人玩死了就成。” “真是的,什么人都敢得罪。”做狱头的,有几个看不懂眼色? 否则也爬不到今天这位置。 不过他还是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扫向被辱的姚爱云,可惜被人围着,看不到正面,只能从那攥着毛草的手看出主人的无奈。 “连太子妃都敢骂,还真是活腻了。”狱头出了牢房,自发到天牢外把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而这边的司徒姬自回了东宫后,就一直不大好,只是她一直强忍着在。 “太子妃,太子妃,你怎么了?”师茵赶忙掏出手绢,替司徒姬擦着额前汗水:“等着,奴婢这就唤人去请御医。” “无碍的,且扶本宫过去躺会,待缓过劲来,也就好了。”司徒姬搭着师茵的手,走到床前:“殿下还没回来吗?” “不曾,太子妃,你别问了,殿下此刻应是在忙的。” 眼看司徒姬要晕,赶忙起身跑到门口:“快,快去太医院将淮大夫请来。” “是。” 得到回应的师茵又跑到床头,用筷子往司徒姬唇上沾着水。 眼看淮扬安过来,总算松了口气:“淮大夫,淮大夫。”说话间赶紧让出了道:“你快看看太子妃她怎么样了?” “为何这般不适?” 估摸着祁蔚这会还在皇陵呢,真是,急死人了。 “姑姑莫急,姑姑莫急,容老夫看看,容老夫看看。” 眼看药童搁好丝捐,这才搭上了手,脸色一变再变。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太子妃可有大碍?”这表情,还真是把人吓得够呛。 “太子妃这是怀有身孕,距今,已近两月。” 怀孕了?师茵一片茫然,反应过来后简直喜之若狂:“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太子妃这次总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虽然她没经历司徒姬的事,但听其他隐卫说时,也觉敬佩不已。 这般瘦小的姑娘。不抱怨,不放弃,硬是抗下生活重担,带着伤腿的太子一块讨活。 “得嘞,我这就派人告诉殿下去。” “等会。”探脉许久的淮扬安总算缩回了手:“因着太子妃早些年的身子亏空,这胎,落得并不安稳哪。” 当头一棒,真是当头一棒。 “那,这胎,还能保吗?”师茵问得小心翼翼。 “能是能。”淮扬安依旧攥着山羊胡子,尔后看向榻上的司徒姬:“就是太子妃这边,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师茵不安极了:“你且侯着,容我知会殿下再行决断。” 不想司徒姬竟在这时醒来,单用右边胳膊肘支着半个身子:“听本宫的,保孩子,务必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可是,太子妃……” “没什么可是的,听本宫的,淮扬安,就听本宫的。” 第121章 有果必有因 “出了何事?怎的这般喧哗?”奔波许久的祁蔚紧赶慢赶,总算在未时赶回东宫。 才入东宫,便听到内室动静,顿时一股不安自心口间传来。 强作镇定,大跨阔步,就连掀床帘的手都有些抖。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到窝在床榻的司徒姬,心下一沉:“一乐,一乐,这是怎么了?” 祁蔚大步走到淮扬安方才站的位置坐下,大手一伸,将人捞入怀中。 这才抬头看向淮扬安、师茵二人。 还未开口,就已从淮扬安二人脸上读出不妙,暗道不好:“这是出了何事?” 就在二人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心里早已自责千回百次。 “回皇上的话。”对视许久的两人,用眼神再三商议,最终由淮扬安公布答案。 当然,这其中也有师茵强大气场的加持。 淮扬安作揖间,目光扫过司徒姬,再在祁蔚身上来回扫视。 想着祁蔚今日登基,这司徒姬的称呼…… “皇后。”祁蔚勾唇,捏了捏司徒姬柔若无骨的玉手:“待日子选定,凤袍赶制出来,便就举行封后大典。” 言罢,又垂头看向怀中的司徒姬:“一乐意下如何?” “一切都听你的。”说话间,顺着祁蔚的胳膊依到怀中。 祁蔚微扬着唇,这才看向二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皇后她——怀孕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祁蔚险些没能坐住:“此话当真?”但转念一想,若只简单怀孕,必然不会这般藏着掖着。 “是。”淮扬安再次作揖:“娘娘身子亏空得厉害,隐有寒症……” 话到一半就被祁蔚打断:“那这胎可能保得?保胎于皇后的身子来说,可有损伤?” 果然同什么人待久了,就会不自觉地模仿那人。 这不,还不到淮扬安作答,那司徒姬竟也跟着抢话:“保孩子,听本宫的。” 司徒姬一脸深情地望着祁蔚:“听我的,保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不惜一切,保住这个孩子。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子。” “皇上。”淮扬安作揖,瑟瑟发抖。 “朕问你话呢!”祁蔚轻柔地拍着司徒姬后背:“一乐放心,有朕在,出不了事。” “回,回皇上的话,娘娘这胎若是想保也并非不可,只是娘娘这块,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嗯?”祁蔚挑眉。 “你说,你尽管说,本宫什么苦头都不怕,只要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本宫可以吃任何苦头。” 这话听得祁蔚的心越发揪紧,却又无可奈何,人生头一回,这般无力。 “娘娘。”淮扬安先是冲着司徒姬作揖:“这女子怀孕,最忌大喜大悲。” 这才转向祁蔚,再次俯身道:“安胎方面,自有微臣,但还需娘娘配合。”说完环顾了周:“最好卧榻静养。” 这是,彻底没了自由,连宫内活动都不行了么? “如果这胎……待皇后养好身子骨再要子嗣,情形是否乐观些?”祁蔚攥手,艰难决定。 这是司徒姬头一次怀孕,更是他第一个皇嗣。而今,他已二十有四。姑且不提他的身份。 就是寻常人家像他这般年纪,孩子也能上街买酱肉了。 看淮扬安摇头。 两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保孩子,祁蔚,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久等不到祁蔚作答的司徒姬索性脱离祁蔚怀抱,大有一副祁蔚不肯答应,她就永不理人的架势。 “师茵,照顾好皇后娘娘。”祁蔚起身,目光复杂地扫过司徒姬盖着被褥的腹部,这才看向一旁抖动不已的淮扬安及隐形人存在的药童:“随朕出来。” “皇上。” “皇上。”两人颤抖着声,就差趴地磕头了。 “若想留下这个孩子,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么?”祁蔚目视远方:“公羊尧,你到底在哪?”桑音低沉,尽显无奈。 “皇上。”淮扬安再次作揖,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委屈:“安胎并非难事,难得是皇后娘娘调养,以及心情,忌焦忌躁。” “心情?”祁蔚跟后默念了声:“淮扬安,朕今日特命你为太医院院使,以己之能,扩充太医院。” “谢主隆恩。”淮扬安作揖,眼看祁蔚摆手,赶忙招呼起小药童一溜烟地跑开了。 倒是祁蔚,依旧于原地不动,盏茶后。方才冲着东宫房梁道:“隐大。” “在。”随着阵风刮过,地面突现一名单膝跪地、抱拳的黑衣男子:“隐大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皇后娘娘这些时日所接触的人、或事一一道来。” 得到指令的隐大再次抱拳,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她竟去了天牢,还看了姚爱云。”祁蔚攥手,复又放开。原本就因着司徒姬这些时日身子不适。 才没带她去登基大典,甚至连母后入陵这般重要的时候都未让司徒姬露面。可对方倒好,不仅未好好修养,甚至连淮扬安都未见,还带着师茵跑到天牢去了。 “皇上。”眼看祁蔚隐忍不耐的隐大只得再次抱拳,企图唤醒祁蔚,不想祁蔚迁怒于人。 尤其是司徒姬,此时尚还怀有身孕。 “可知那二人同皇后说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距离有限,并未听得太清。” 祁蔚摆手,眼看隐大离去,竟又朝一旁的小宫女招手道:“去,将师茵姑姑请出来。” 只是当他听完师茵的讲述后,竟第二次因着司徒姬的事情失了态:“这个姚爱云。” 称呼间,手骨被攥得‘嘎嘎’直响:“大姚之事本就因她贪念太重,可她倒好,竟将这些都怪到一乐身上。” “原本佘青墨死了,朕也懒得同她一个弱女子计较,可她倒好,竟还敢来刺激朕的一乐。” 祁蔚甩着袖摆,大跨阔步:“走,摆驾天牢。” “皇上。”师茵立在一旁,看着黄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姚爱云颇具惊讶,却没再开口。 而听到皇上二字的姚爱云也于这时,艰难地抬起了头:“原来是你呀,大残废。” “不想活了。”师茵气急,做出抹脖子的手势。若不是被祁蔚拦住,怕是已经归西了。 “活,呵,呵呵呵,换着是你,你愿意这么活着么?”姚爱云仰头大笑:“大残废,谢谢你啊,这都做皇帝了,还有闲心来这看我!” 只是可怜了她的青墨,年纪轻轻,就沦落为他人的垫脚石。 第121章 有果必有因 “出了何事?怎的这般喧哗?”奔波许久的祁蔚紧赶慢赶,总算在未时赶回东宫。 才入东宫,便听到内室动静,顿时一股不安自心口间传来。 强作镇定,大跨阔步,就连掀床帘的手都有些抖。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到窝在床榻的司徒姬,心下一沉:“一乐,一乐,这是怎么了?” 祁蔚大步走到淮扬安方才站的位置坐下,大手一伸,将人捞入怀中。 这才抬头看向淮扬安、师茵二人。 还未开口,就已从淮扬安二人脸上读出不妙,暗道不好:“这是出了何事?” 就在二人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心里早已自责千回百次。 “回皇上的话。”对视许久的两人,用眼神再三商议,最终由淮扬安公布答案。 当然,这其中也有师茵强大气场的加持。 淮扬安作揖间,目光扫过司徒姬,再在祁蔚身上来回扫视。 想着祁蔚今日登基,这司徒姬的称呼…… “皇后。”祁蔚勾唇,捏了捏司徒姬柔若无骨的玉手:“待日子选定,凤袍赶制出来,便就举行封后大典。” 言罢,又垂头看向怀中的司徒姬:“一乐意下如何?” “一切都听你的。”说话间,顺着祁蔚的胳膊依到怀中。 祁蔚微扬着唇,这才看向二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皇后她——怀孕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祁蔚险些没能坐住:“此话当真?”但转念一想,若只简单怀孕,必然不会这般藏着掖着。 “是。”淮扬安再次作揖:“娘娘身子亏空得厉害,隐有寒症……” 话到一半就被祁蔚打断:“那这胎可能保得?保胎于皇后的身子来说,可有损伤?” 果然同什么人待久了,就会不自觉地模仿那人。 这不,还不到淮扬安作答,那司徒姬竟也跟着抢话:“保孩子,听本宫的。” 司徒姬一脸深情地望着祁蔚:“听我的,保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不惜一切,保住这个孩子。务必要保住这个孩子。” “皇上。”淮扬安作揖,瑟瑟发抖。 “朕问你话呢!”祁蔚轻柔地拍着司徒姬后背:“一乐放心,有朕在,出不了事。” “回,回皇上的话,娘娘这胎若是想保也并非不可,只是娘娘这块,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嗯?”祁蔚挑眉。 “你说,你尽管说,本宫什么苦头都不怕,只要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本宫可以吃任何苦头。” 这话听得祁蔚的心越发揪紧,却又无可奈何,人生头一回,这般无力。 “娘娘。”淮扬安先是冲着司徒姬作揖:“这女子怀孕,最忌大喜大悲。” 这才转向祁蔚,再次俯身道:“安胎方面,自有微臣,但还需娘娘配合。”说完环顾了周:“最好卧榻静养。” 这是,彻底没了自由,连宫内活动都不行了么? “如果这胎……待皇后养好身子骨再要子嗣,情形是否乐观些?”祁蔚攥手,艰难决定。 这是司徒姬头一次怀孕,更是他第一个皇嗣。而今,他已二十有四。姑且不提他的身份。 就是寻常人家像他这般年纪,孩子也能上街买酱肉了。 看淮扬安摇头。 两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保孩子,祁蔚,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久等不到祁蔚作答的司徒姬索性脱离祁蔚怀抱,大有一副祁蔚不肯答应,她就永不理人的架势。 “师茵,照顾好皇后娘娘。”祁蔚起身,目光复杂地扫过司徒姬盖着被褥的腹部,这才看向一旁抖动不已的淮扬安及隐形人存在的药童:“随朕出来。” “皇上。” “皇上。”两人颤抖着声,就差趴地磕头了。 “若想留下这个孩子,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么?”祁蔚目视远方:“公羊尧,你到底在哪?”桑音低沉,尽显无奈。 “皇上。”淮扬安再次作揖,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委屈:“安胎并非难事,难得是皇后娘娘调养,以及心情,忌焦忌躁。” “心情?”祁蔚跟后默念了声:“淮扬安,朕今日特命你为太医院院使,以己之能,扩充太医院。” “谢主隆恩。”淮扬安作揖,眼看祁蔚摆手,赶忙招呼起小药童一溜烟地跑开了。 倒是祁蔚,依旧于原地不动,盏茶后。方才冲着东宫房梁道:“隐大。” “在。”随着阵风刮过,地面突现一名单膝跪地、抱拳的黑衣男子:“隐大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皇后娘娘这些时日所接触的人、或事一一道来。” 得到指令的隐大再次抱拳,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她竟去了天牢,还看了姚爱云。”祁蔚攥手,复又放开。原本就因着司徒姬这些时日身子不适。 才没带她去登基大典,甚至连母后入陵这般重要的时候都未让司徒姬露面。可对方倒好,不仅未好好修养,甚至连淮扬安都未见,还带着师茵跑到天牢去了。 “皇上。”眼看祁蔚隐忍不耐的隐大只得再次抱拳,企图唤醒祁蔚,不想祁蔚迁怒于人。 尤其是司徒姬,此时尚还怀有身孕。 “可知那二人同皇后说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距离有限,并未听得太清。” 祁蔚摆手,眼看隐大离去,竟又朝一旁的小宫女招手道:“去,将师茵姑姑请出来。” 只是当他听完师茵的讲述后,竟第二次因着司徒姬的事情失了态:“这个姚爱云。” 称呼间,手骨被攥得‘嘎嘎’直响:“大姚之事本就因她贪念太重,可她倒好,竟将这些都怪到一乐身上。” “原本佘青墨死了,朕也懒得同她一个弱女子计较,可她倒好,竟还敢来刺激朕的一乐。” 祁蔚甩着袖摆,大跨阔步:“走,摆驾天牢。” “皇上。”师茵立在一旁,看着黄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姚爱云颇具惊讶,却没再开口。 而听到皇上二字的姚爱云也于这时,艰难地抬起了头:“原来是你呀,大残废。” “不想活了。”师茵气急,做出抹脖子的手势。若不是被祁蔚拦住,怕是已经归西了。 “活,呵,呵呵呵,换着是你,你愿意这么活着么?”姚爱云仰头大笑:“大残废,谢谢你啊,这都做皇帝了,还有闲心来这看我!” 只是可怜了她的青墨,年纪轻轻,就沦落为他人的垫脚石。 第122章 怕是要生了 “看来你在这儿的日子还是太好了些。”祁蔚双手搅在一起,攥得手骨‘嘎嘎’直响:“那便,充军。” “不,不要。”这话一出,绕是求死心切的姚爱云都开始求饶,只是祁蔚依旧分毫未动,无动于衷。 “祁蔚,你不是人。” “你这个死残废,我诅咒你……” 耳听姚爱云的话越来越难听,师茵无奈,只得越过祁蔚:“还不将人拖下去。” “走。”路过被拖的姚爱云身侧时,祁蔚突然顿住,就在姚爱云咒骂之际,突然出手。 一个快,狠,准。直接扯下对方舌头随意丢在地上。 从腰间掏出丝帕,优雅地擦拭着血渍:“焦躁。”说话间上前一步,吓得姚爱云拼死挣脱束缚,不停地摇头往后退着。 “哦,抱歉,朕稍不留神扯掉你的舌头了。” “军营之中,狼多肉少,也不知你失了这一宝后,还能不能伺候好朕的将士们。” 搁下这句话后,这才动身,往天牢深处走。 目睹这一切的死刑犯们别说安静,就是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而原本坐在地上画圈圈诅咒司徒姬的亲爹——司徒仲豪,因为太过投入的原因,直到一行人近身方才抬头。 见是祁蔚后先是震惊,尔后狂喜着放下手中石子,像个孩子似的跑到囚栏前:“皇上,皇上,你终于来看老臣了。” “臣就知道,臣就知道您不会放弃臣的,不管怎么说,臣的女儿都是你的女人,若实在不济,臣还可以将大女儿送入宫中,只求皇上网开一面,饶臣一命。” “你就是这么同皇后说的?” 司徒仲豪瞪大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狂喜:“只要皇上愿意,臣即刻就让静柔入宫。” “哼。司徒仲豪,朕还真是没想到,身为人父,你就是这么做爹的么?” 祁蔚朝一旁的狱头递过眼神,亲自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撸起袖子,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祁蔚要揍司徒仲豪呢。 “司徒仲豪。”祁蔚皱眉,又往司徒仲豪跟前凑近了些:“你就是这般对待一乐的么?” 眼看司徒仲豪瞳孔放大到了极限。 “朕知道,你之所以能够上位,郑尚书一家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无论是你也好,还是郑家也罢……” “不,不可能,司徒姬是老夫的亲生女儿,她也姓司徒,这是不可狡辩的事实。你既是让姬儿做了皇后,又怎么可能对她母家……” “母家,呵,母家。”祁蔚大笑:“像你们这些踩着人尸骨的家人再多又有何用,还不如一个司徒韫榕来得真切。” “韫榕?狗皇帝,你想做什么?”反应后来的司徒仲豪就要动手,可他那是祁蔚对手?不过一个动作就将对方制服了。 “话说回来,朕之所以能这般快瓦解你与祁孝之,大公子可谓是功不可没呀!” 说完,冷着张脸,将手搭在司徒仲豪肩上,拍了拍:“不过话说回来,朕还是要感谢相爷你的,若不是你执意换亲,朕也遇不到一乐。” “至于你的大女儿。”祁蔚背着双手,绕着司徒仲豪走了一圈:“既然康宁侯府的病秧子满足不了,那便送往边界。那里,有的是骁勇善战的好儿男。” “皇上,皇上。”司徒仲豪‘噗呲’一声跪了下来:“罪臣知错了,罪臣真的知错了,求你别动静柔,求你别动静柔,静柔那孩子打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头,又如何能去得了边界。” “皇上,皇上,求你看在姬儿的面上,放了我们。” “这么,这会知道做个好父亲了?”祁蔚倾着头,看着司徒仲豪头顶:“既然这般放心不下,那便一道去。” “不。”司徒仲豪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皇上,你这么做,就不怕落人诟病么?” “呵,怕?,朕还不知,这世上还有何东西值得朕去害怕?”祁蔚转身:“相爷,你犯了那般大错,朕原本还看在一乐的面子上,将你一人囚禁在此。” “可你太过焦躁。”说完转而看向师茵:“除了司徒韫榕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下人,其余的,统统给朕发落边疆。” “是。” 解了口气的祁蔚回宫,每日除了上朝、政事外,就是陪着司徒姬了。 可惜关雎宫工程浩大,还未修建起来。 “一乐,今日感觉如何?”祁蔚扶起司徒姬坐好,又端来鸽子汤,亲自喂养。 原还以为以司徒姬的身子骨,怀上胎儿不易,不曾想竟是双生子。 这也是月份大了,女医师摸出多处心跳才感知到的。 “辛苦你了。”为让司徒姬开心,他不惜派人去往大姚请来张恒一家,甚至连假性情敌——栗郁文都入了宫。 可惜的是,至今都没能找到公羊尧身影。 “还好。”司徒姬一脸幸福地抚着孕肚:“如今已近八月,不知皇上可曾寻好奶娘?” “一乐放心,朕已做了万全之策。”祁蔚搁碗同时揉了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随着他的呕心沥血,东炽重复‘敬仁’光景。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这闲着,闲着,就容易出事,这不,这些官员就开始打量起了后宫。 若不是他与新晋状元司徒韫榕联手,还真不定能抵抗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姬温笑继而小心翼翼地纠着祁蔚衣摆。 “怎么了?” “皇上,臣妾近些时日总是梦见爹爹,还有娘,就在京郊处的那座荒山。” 这话说的祁蔚心下一沉,眉心也‘突突’直跳,大手一伸。隔着孕肚拥着司徒姬:“一乐放心,有朕在呢。” 说完抚过司徒姬孕肚:“待你生下皇儿,坐好月子,朕便补你一个空前绝后的大典,独属你的大典。” “皇上,你真是会开玩笑。”司徒姬捂嘴轻笑,突然托住孕肚:“哎,哎哟……”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捂肚的司徒姬头一回看到这般手足无措的祁蔚不觉有些好笑:“祁蔚,我肚子痛,怕是要生了。” 第122章 怕是要生了 “看来你在这儿的日子还是太好了些。”祁蔚双手搅在一起,攥得手骨‘嘎嘎’直响:“那便,充军。” “不,不要。”这话一出,绕是求死心切的姚爱云都开始求饶,只是祁蔚依旧分毫未动,无动于衷。 “祁蔚,你不是人。” “你这个死残废,我诅咒你……” 耳听姚爱云的话越来越难听,师茵无奈,只得越过祁蔚:“还不将人拖下去。” “走。”路过被拖的姚爱云身侧时,祁蔚突然顿住,就在姚爱云咒骂之际,突然出手。 一个快,狠,准。直接扯下对方舌头随意丢在地上。 从腰间掏出丝帕,优雅地擦拭着血渍:“焦躁。”说话间上前一步,吓得姚爱云拼死挣脱束缚,不停地摇头往后退着。 “哦,抱歉,朕稍不留神扯掉你的舌头了。” “军营之中,狼多肉少,也不知你失了这一宝后,还能不能伺候好朕的将士们。” 搁下这句话后,这才动身,往天牢深处走。 目睹这一切的死刑犯们别说安静,就是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而原本坐在地上画圈圈诅咒司徒姬的亲爹——司徒仲豪,因为太过投入的原因,直到一行人近身方才抬头。 见是祁蔚后先是震惊,尔后狂喜着放下手中石子,像个孩子似的跑到囚栏前:“皇上,皇上,你终于来看老臣了。” “臣就知道,臣就知道您不会放弃臣的,不管怎么说,臣的女儿都是你的女人,若实在不济,臣还可以将大女儿送入宫中,只求皇上网开一面,饶臣一命。” “你就是这么同皇后说的?” 司徒仲豪瞪大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狂喜:“只要皇上愿意,臣即刻就让静柔入宫。” “哼。司徒仲豪,朕还真是没想到,身为人父,你就是这么做爹的么?” 祁蔚朝一旁的狱头递过眼神,亲自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撸起袖子,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祁蔚要揍司徒仲豪呢。 “司徒仲豪。”祁蔚皱眉,又往司徒仲豪跟前凑近了些:“你就是这般对待一乐的么?” 眼看司徒仲豪瞳孔放大到了极限。 “朕知道,你之所以能够上位,郑尚书一家可谓是功不可没。所以,无论是你也好,还是郑家也罢……” “不,不可能,司徒姬是老夫的亲生女儿,她也姓司徒,这是不可狡辩的事实。你既是让姬儿做了皇后,又怎么可能对她母家……” “母家,呵,母家。”祁蔚大笑:“像你们这些踩着人尸骨的家人再多又有何用,还不如一个司徒韫榕来得真切。” “韫榕?狗皇帝,你想做什么?”反应后来的司徒仲豪就要动手,可他那是祁蔚对手?不过一个动作就将对方制服了。 “话说回来,朕之所以能这般快瓦解你与祁孝之,大公子可谓是功不可没呀!” 说完,冷着张脸,将手搭在司徒仲豪肩上,拍了拍:“不过话说回来,朕还是要感谢相爷你的,若不是你执意换亲,朕也遇不到一乐。” “至于你的大女儿。”祁蔚背着双手,绕着司徒仲豪走了一圈:“既然康宁侯府的病秧子满足不了,那便送往边界。那里,有的是骁勇善战的好儿男。” “皇上,皇上。”司徒仲豪‘噗呲’一声跪了下来:“罪臣知错了,罪臣真的知错了,求你别动静柔,求你别动静柔,静柔那孩子打小就没怎么吃过苦头,又如何能去得了边界。” “皇上,皇上,求你看在姬儿的面上,放了我们。” “这么,这会知道做个好父亲了?”祁蔚倾着头,看着司徒仲豪头顶:“既然这般放心不下,那便一道去。” “不。”司徒仲豪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皇上,你这么做,就不怕落人诟病么?” “呵,怕?,朕还不知,这世上还有何东西值得朕去害怕?”祁蔚转身:“相爷,你犯了那般大错,朕原本还看在一乐的面子上,将你一人囚禁在此。” “可你太过焦躁。”说完转而看向师茵:“除了司徒韫榕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下人,其余的,统统给朕发落边疆。” “是。” 解了口气的祁蔚回宫,每日除了上朝、政事外,就是陪着司徒姬了。 可惜关雎宫工程浩大,还未修建起来。 “一乐,今日感觉如何?”祁蔚扶起司徒姬坐好,又端来鸽子汤,亲自喂养。 原还以为以司徒姬的身子骨,怀上胎儿不易,不曾想竟是双生子。 这也是月份大了,女医师摸出多处心跳才感知到的。 “辛苦你了。”为让司徒姬开心,他不惜派人去往大姚请来张恒一家,甚至连假性情敌——栗郁文都入了宫。 可惜的是,至今都没能找到公羊尧身影。 “还好。”司徒姬一脸幸福地抚着孕肚:“如今已近八月,不知皇上可曾寻好奶娘?” “一乐放心,朕已做了万全之策。”祁蔚搁碗同时揉了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随着他的呕心沥血,东炽重复‘敬仁’光景。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这闲着,闲着,就容易出事,这不,这些官员就开始打量起了后宫。 若不是他与新晋状元司徒韫榕联手,还真不定能抵抗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姬温笑继而小心翼翼地纠着祁蔚衣摆。 “怎么了?” “皇上,臣妾近些时日总是梦见爹爹,还有娘,就在京郊处的那座荒山。” 这话说的祁蔚心下一沉,眉心也‘突突’直跳,大手一伸。隔着孕肚拥着司徒姬:“一乐放心,有朕在呢。” 说完抚过司徒姬孕肚:“待你生下皇儿,坐好月子,朕便补你一个空前绝后的大典,独属你的大典。” “皇上,你真是会开玩笑。”司徒姬捂嘴轻笑,突然托住孕肚:“哎,哎哟……”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捂肚的司徒姬头一回看到这般手足无措的祁蔚不觉有些好笑:“祁蔚,我肚子痛,怕是要生了。” 第123章 因果循环 “要生了?这就要生了?”祁蔚少见慌乱,竟不知如何自处。蛮 还是司徒姬开口提醒:“宣稳婆呀!快去宣稳婆。” “哦,好。”祁蔚频频回头,最后还是在司徒姬的催促下,施展轻工,唤来稳婆。 自己则是来回度步,看着忙进忙出的宫女,那心更是纠得厉害。 尤其是那一盆盆血渍,更是整个人都在抖。 “啊,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皇子。”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里面动静,当即大喜过望,还不待祁蔚探进脑袋,就被师茵推了出来:“皇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接着抱出大皇子给祁蔚看,可惜祁蔚的注意力都在司徒姬身上。蛮 “又出来了,又出来了,还是个皇子。”随着稳婆声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就在祁蔚欲要踏进之时,突然间听到稳婆惊讶声:“呀,娘娘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嘞。” 三胞胎,他的一乐当真厉害,一下给他带来这么大惊喜。 只是很快的,就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作从云霄跌到谷底:“呀,不好,是腿先出来的,腿先出来的。”稳婆大叫,惊了殿内一众。 而祁蔚终是安耐不住,不顾世俗偏见、宫人阻拦,自行推开木门,掀开床帘来到床榻边,执起司徒姬右手:“一乐,一乐,你振作些。” 安抚司徒姬的同时还不忘警示众人,眼看众人忙中有序,这才稍稍放心些许:“一乐,你很棒,一下子就给朕带来三个皇嗣。” “不,祁蔚,我没力气了。”此时的司徒姬注意力根本不在祁蔚身上:“不行,我快不行了,祁蔚,你好好对待咱们的孩子。”蛮 “一乐,住嘴。”祁蔚伸手盖住司徒姬不见血色的唇:“千万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朕命令你,不准再说这些丧气的话。” “不,不行,祁蔚,我,我真的不,不行了,我,我好想睡,好累啊!”司徒姬眼神逐渐涣散,已是说不出句完整句子。 “一乐,一乐。” 在祁蔚不懈的叫声中,还留有神识:“祁蔚,快,趁着我还,还没断气,赶紧,赶紧让人将孩子取……取出来。” “不,不要。”祁蔚嘶吼:“朕命令你们,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保证皇后安然无虞,否则,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皇,皇上。”绕是见过大世面的稳婆还是抖动不已,眼看司徒姬进气不及出气多,下身更是用不上力。 更是哆得厉害。蛮 “皇,皇上。”而这时,师茵也已带着一众太医进来:“皇上。” “祁……祁蔚。”耳听身后动静的祁蔚赶紧凑上了前:“祁蔚,取孩子,取孩子。” “一乐,你别说话了,太医来了,太医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取,取孩子。”司徒姬努力抬头:“一乐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不若,就让咱们的女儿叫延,延乐,将快乐延续下去。”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祁蔚揉着司徒姬双手,顺着司徒姬眼神看向入口,眸里装着不解:“一乐?” “祁蔚,我好似看见我娘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此刻,她正同我爹一块,我爹他——此刻,正跪着认错嘞。”眼看司徒姬说话越来越是清晰,不禁大喜过望。 他就知道,知道他的一乐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狠心丢下他一人。蛮 “我爹他真的悔过了,真的悔过了。”司徒姬反手握住祁蔚大掌:“他们还说要带我一起去郊山,去娘亲的地盘看看。” 说着,说着,手突然的,就松了下去。 “一乐,不,一乐。”祁蔚悲愤欲绝,竟不顾众人在场,红着眼帘…… 而师茵也于这时拽起淮扬安:“快,快,趁着皇后尚有一丝气息,快将公主取出来。” 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师茵在看到司徒姬的状态后,当机立断。 “这,这……” “还不快去。”师茵猛地将人往前一推,奈何淮扬安骨头太软,只得拿起医刀,反腿一脚踹在淮扬安身上:“没用的东西。”蛮 大步向前,示意助产抬高被褥,亲自剖开司徒姬腹部,取出小公主。 而被夹产道许久的小公主脸色黑紫,若不是师茵出手够快,怕也跟着去了。 随之一手拍在小公主屁股上,只听“哇。”的一声,终是松了口气。 而祁蔚此时尚在悲痛之中,仿若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皇上?皇上?”师茵将小公主递给稳婆。又组织宫女打点好内室,这才带着一众出了东宫。 而宫外,早已站了一众的人,除了国舅爷司徒韫榕,张恒母子,就连云游四海的栗郁文亦是赶了回来。 “一乐她,真的?”原本要询问状况的栗郁文在司徒韫榕上前后,生生忍住冲动,见师茵点头后,更是垂下了手。蛮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他说他这段时间怎的这般不安?便也只能匆匆忙忙往回赶,可惜…… “奴婢还要安置皇子,公主,无暇分身,诸位,还请回。”师茵作揖,带着一众人离开。 众人久等不到殿内动静,还未靠近,就被守门的太监、宫女拦住,便也只得作罢。 倒是祁蔚,自司徒姬离去后,于房内足足呆了七日,直到身子发出味道,这才不得已为司徒姬发了丧。 而三位皇嗣中,就属小公主最像司徒姬,可笑的是,司徒姬却是为了生她而丧了命。 也因此,祁蔚对于这个小女儿的感情尤为复杂。时而捧在手心,又时而连个下人不及。蛮 好在她还有温和的韫榕舅舅,以及温文尔雅的栗郁文叔叔。每次郁文叔叔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小小年纪,哪懂大人心思。 “栗公子。”正要出门上朝的司徒韫榕对于突然出现的栗郁文早已见怪不怪:“这是又给延乐带了什么好东西?” “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栗郁文递过木箱,目视皇宫所在的方向:“都七年了,皇上还没走出来么?” “嗯。”司徒韫榕叹息:“一乐当初出事时,我是不想皇上纳妃的,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是了然一身,我就在想——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些?” “没有,毕竟我也是这么想的。” “郁文啊!”司徒韫榕友好地拍了拍栗郁文右肩:“还有你,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找个人陪着?”蛮 栗郁文耸肩,装似无奈:“就我这身子骨,哪敢想那么多。” 人这一生,能遇一喜欢的人不易。而他,早在少艾时,将那颗炙热的心丢在了侍郎府。 全书完 第123章 因果循环 “要生了?这就要生了?”祁蔚少见慌乱,竟不知如何自处。蛮 还是司徒姬开口提醒:“宣稳婆呀!快去宣稳婆。” “哦,好。”祁蔚频频回头,最后还是在司徒姬的催促下,施展轻工,唤来稳婆。 自己则是来回度步,看着忙进忙出的宫女,那心更是纠得厉害。 尤其是那一盆盆血渍,更是整个人都在抖。 “啊,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皇子。”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里面动静,当即大喜过望,还不待祁蔚探进脑袋,就被师茵推了出来:“皇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接着抱出大皇子给祁蔚看,可惜祁蔚的注意力都在司徒姬身上。蛮 “又出来了,又出来了,还是个皇子。”随着稳婆声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就在祁蔚欲要踏进之时,突然间听到稳婆惊讶声:“呀,娘娘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嘞。” 三胞胎,他的一乐当真厉害,一下给他带来这么大惊喜。 只是很快的,就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作从云霄跌到谷底:“呀,不好,是腿先出来的,腿先出来的。”稳婆大叫,惊了殿内一众。 而祁蔚终是安耐不住,不顾世俗偏见、宫人阻拦,自行推开木门,掀开床帘来到床榻边,执起司徒姬右手:“一乐,一乐,你振作些。” 安抚司徒姬的同时还不忘警示众人,眼看众人忙中有序,这才稍稍放心些许:“一乐,你很棒,一下子就给朕带来三个皇嗣。” “不,祁蔚,我没力气了。”此时的司徒姬注意力根本不在祁蔚身上:“不行,我快不行了,祁蔚,你好好对待咱们的孩子。”蛮 “一乐,住嘴。”祁蔚伸手盖住司徒姬不见血色的唇:“千万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朕命令你,不准再说这些丧气的话。” “不,不行,祁蔚,我,我真的不,不行了,我,我好想睡,好累啊!”司徒姬眼神逐渐涣散,已是说不出句完整句子。 “一乐,一乐。” 在祁蔚不懈的叫声中,还留有神识:“祁蔚,快,趁着我还,还没断气,赶紧,赶紧让人将孩子取……取出来。” “不,不要。”祁蔚嘶吼:“朕命令你们,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保证皇后安然无虞,否则,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皇,皇上。”绕是见过大世面的稳婆还是抖动不已,眼看司徒姬进气不及出气多,下身更是用不上力。 更是哆得厉害。蛮 “皇,皇上。”而这时,师茵也已带着一众太医进来:“皇上。” “祁……祁蔚。”耳听身后动静的祁蔚赶紧凑上了前:“祁蔚,取孩子,取孩子。” “一乐,你别说话了,太医来了,太医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取,取孩子。”司徒姬努力抬头:“一乐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不若,就让咱们的女儿叫延,延乐,将快乐延续下去。”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祁蔚揉着司徒姬双手,顺着司徒姬眼神看向入口,眸里装着不解:“一乐?” “祁蔚,我好似看见我娘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此刻,她正同我爹一块,我爹他——此刻,正跪着认错嘞。”眼看司徒姬说话越来越是清晰,不禁大喜过望。 他就知道,知道他的一乐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狠心丢下他一人。蛮 “我爹他真的悔过了,真的悔过了。”司徒姬反手握住祁蔚大掌:“他们还说要带我一起去郊山,去娘亲的地盘看看。” 说着,说着,手突然的,就松了下去。 “一乐,不,一乐。”祁蔚悲愤欲绝,竟不顾众人在场,红着眼帘…… 而师茵也于这时拽起淮扬安:“快,快,趁着皇后尚有一丝气息,快将公主取出来。” 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师茵在看到司徒姬的状态后,当机立断。 “这,这……” “还不快去。”师茵猛地将人往前一推,奈何淮扬安骨头太软,只得拿起医刀,反腿一脚踹在淮扬安身上:“没用的东西。”蛮 大步向前,示意助产抬高被褥,亲自剖开司徒姬腹部,取出小公主。 而被夹产道许久的小公主脸色黑紫,若不是师茵出手够快,怕也跟着去了。 随之一手拍在小公主屁股上,只听“哇。”的一声,终是松了口气。 而祁蔚此时尚在悲痛之中,仿若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皇上?皇上?”师茵将小公主递给稳婆。又组织宫女打点好内室,这才带着一众出了东宫。 而宫外,早已站了一众的人,除了国舅爷司徒韫榕,张恒母子,就连云游四海的栗郁文亦是赶了回来。 “一乐她,真的?”原本要询问状况的栗郁文在司徒韫榕上前后,生生忍住冲动,见师茵点头后,更是垂下了手。蛮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他说他这段时间怎的这般不安?便也只能匆匆忙忙往回赶,可惜…… “奴婢还要安置皇子,公主,无暇分身,诸位,还请回。”师茵作揖,带着一众人离开。 众人久等不到殿内动静,还未靠近,就被守门的太监、宫女拦住,便也只得作罢。 倒是祁蔚,自司徒姬离去后,于房内足足呆了七日,直到身子发出味道,这才不得已为司徒姬发了丧。 而三位皇嗣中,就属小公主最像司徒姬,可笑的是,司徒姬却是为了生她而丧了命。 也因此,祁蔚对于这个小女儿的感情尤为复杂。时而捧在手心,又时而连个下人不及。蛮 好在她还有温和的韫榕舅舅,以及温文尔雅的栗郁文叔叔。每次郁文叔叔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小小年纪,哪懂大人心思。 “栗公子。”正要出门上朝的司徒韫榕对于突然出现的栗郁文早已见怪不怪:“这是又给延乐带了什么好东西?” “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栗郁文递过木箱,目视皇宫所在的方向:“都七年了,皇上还没走出来么?” “嗯。”司徒韫榕叹息:“一乐当初出事时,我是不想皇上纳妃的,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是了然一身,我就在想——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些?” “没有,毕竟我也是这么想的。” “郁文啊!”司徒韫榕友好地拍了拍栗郁文右肩:“还有你,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找个人陪着?”蛮 栗郁文耸肩,装似无奈:“就我这身子骨,哪敢想那么多。” 人这一生,能遇一喜欢的人不易。而他,早在少艾时,将那颗炙热的心丢在了侍郎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