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媒》 第一章 做人是要有梦想滴 我叫方珠儿，性别女，年龄嘛，大概是十六七八九。你问我为啥我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因为我忘了。那我为啥记得自己的名字？因为我没忘。 嘿嘿。 据说半年前，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黑矛河边，然后就被打劫回家的矛山四鬼捡回了家。矛山四鬼的老婆们听说捡回个姑娘，一致决定让他们认我当义女。于是我一觉醒来就多了四个爹，尽管其中一个才二十九，不过想想他要是十二三四结婚，也差不多能生出个我这么大的闺女，想想我也就接受了。其实是因为旁边四个拿着武器的女人盯着我，我没法不接受，关键问题是我饿了。 认了爹之后，他们给我端上了一碗面，然后就开始对我进行户籍调查，我就发现我想不起来了。 这儿是哪呢？这是黑矛山，山下还有个黑矛镇，黑矛镇前还有条黑矛河。我从哪来呢？没印象。我叫什么呢？ “方珠儿。”矛山四鬼说。 是的，我叫方珠儿。可我不记得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呢？我还没想明白，大鬼爹就拿出了一张借条，借条上写着：某月某日，欠纹银十四两。底下还有我的签名。 具他们分析，我是欠钱不还，债主上门，我就跳河逃债，然后被黑矛河冲到了岸上。还说的有头有脚的。我就不明白了，这种借条一式两份，我怎么就不会是那个借主呢？ 他们打量了一下我一身破烂衣服，一致的摇了摇头。我也看了看自己，勉强同意了。然后二鬼爹夸奖了我，“很有黑矛山人的气势嘛，做人就该有这气概。借债不还，天经地义。” 我还没适应同时有四个爹，就听说平西王带兵来剿匪了。鬼爹们说不能像恶势力低头，坚决抗争到底，然后他们就跑路了，山寨后面养的三头大黑猪都没了。于是我一觉醒来四个爹又没了，床头一封信： 闺女，我们从此远走他乡，留下这矛山没人看着。主要是我们非常舍不得你跟着我们奔波受苦，所以留你在寨子里（‘看家’被划掉了）。柜子里有钱，黑矛镇有粮。能抢就抢，省点儿是点儿，不敢抢就买，注意省着点花。对了，大黑猪你一个人吃不完，我们牵走了。院子里给你留了只鸡，馋了就杀了补补身子。爱你的一、二、三、四爹，爱你的一、二、三、四妈。 大概就是这样，于是我到了黑矛镇。 黑矛镇很富裕，不过我不敢抢，于是我老老实实的拿着银子来了，然后我被抢了。没有天理，没有人性。 哇哇哇哇！没事，我没哭，我只是在喝水。 为了生计我打算改行，做不成专业土匪，可以改做别的嘛。打铁？没力气。磨豆腐？没技术。做苦力？招人的大纸上竟然标明不要女的！可恶可恨！醉花楼倒是只要女的，可是我殷勤的态度吓着了老鸨，竟然硬生生的把我赶了出来。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到了黑矛街。 黑矛街是黑矛镇最繁华的街道，在一个拐角处有店面，上面大匾写着七个大字——‘黑矛镇第一媒婆’。 唉呀！做媒婆？我喜欢。 “老板，你们这缺媒婆吗？” “咋？你想抢生意！” 于是我被赶出来了。黑矛镇第一媒婆是宋大娘，听说平西王的亲事就是她给撮合的，于是自封黑矛镇第一媒婆，在这开了铺子，凭着一张嘴说合了方圆几十里的亲事。 于是我找到了人生的梦想——我也要做媒婆。 天天喝喜酒，顿顿吃大席。嘿嘿，这日子！ 第二章 明天开张 宋大娘不收徒弟，但我有独门秘籍——尾随。 在我兢兢业业‘学习’了半个月，并亲眼目睹了三个成功事例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出师了。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旗，旗上写着‘黑矛山第一媒婆’。关于黑矛山第一媒婆的事我想好了，听起来名头大，又是实事求是。毕竟黑矛山就我一个人……其实从昨天把鸡杀了庆祝开业之后，黑矛山家养的就只剩我一个了。 我已经跟城西李翠云说好了。李翠云娘家在城外，经过宋大娘做媒嫁给的洪二宝。洪二宝打铁，李翠云嫌他是粗人。 “当时宋大娘跟俺娘说好的，说他是个读书人，俺从小就想嫁个读书人，结果嫁过来问他，他还委屈，‘俺是黩蜀人呐’。嗨，谁知道说的是花河郡那个‘黩蜀’。” 宋大娘毁了李翠云嫁给读书人的梦想，所以我说我的梦想是当媒婆的时候，李翠云就决定帮我。让我住在他们家里，还把我那个‘黑矛山第一媒婆’的旗挂在他们家门口。 洪二宝本来不同意，不过他人老实，好商量。李翠云跟他商量就更简单了。 “二宝，这小珠从现在起就住在咱家了。” “啥？这不好吧？大姑娘家的，也不沾亲带故……” “不沾亲带故咋了？沾亲带故你就把他们全接来？好啊你，我就知道你想把你那漂亮的小表妹接过来。哇哇哇……” “好了好了，你哭啥。让她住，让她住。” 我不好意思白住，于是决定给他劈柴抵房租。还有挂旗的事，这也好商量。 “小珠不想白吃饭，想干点营生，当媒婆。我打算让她把旗就挂在咱家门口。” “啥？这不好吧？大姑娘家的咋当媒婆？这媒婆行当的旗挂咱家不合适吧？” “啥不合适？咋不合适！你还看不上姑婆碎嘴的是不是？”李翠云一拍大腿，“哎呦，就你们老爷们了不起了，就你们打铁的爷们了。看不上我们女人的活，你把那鞋、那衣服都给我脱了嘢？你脱啊！” “好了好了！让她挂，让她挂。” 我觉得不好意思，决定教他儿子阿头认字。阿头五岁，大名洪小宝。按照李翠云的说法，‘生下来，头占了半个身子’。因为头大，就叫他阿头。李翠云没嫁成读书人，就想让阿头读书，见我拿的那旗，旗上还有字，就问是谁写的。我说我，她就像见了仙儿似的，“你还认得字呐？哎呦，真本事！你看着字，真好看，真好看。这上面写的啥？” “黑矛山第一媒婆。” “这个好，正好压那个‘黑矛镇第一媒婆’。” 我不明白‘山’怎么就压了‘镇’了，不过想想黑矛镇就是在黑矛山下面。嘿！一不小心起步都这么高了。 李翠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夸我写字好看的人，我得珍惜她。黑矛山上的三爹说我写的字不如猪刨的。唉！惭愧，惭愧。 我收拾妥当，明天打算正式开张。晚上吃完饭，教阿头背了两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小子记性不错，我打算明天考考他。 晚上有野猫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公然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嗯，好兆头，此次必定旗开得胜。 第三章 事业第一单 哗啦……哗啦…… 东南西北风哗啦哗啦的吹，已经两天了，一个过来的人都没有。李翠云家的后窗正好能看到那个‘黑矛镇第一媒婆’的招牌，一上午那边已经去了三四个人了。 不行，我方珠儿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洪二宝正在打铁，李翠云正坐在门前纳鞋底，两人看着我突然进了屋拿了竹竿又出去，都是奇怪。我是奇怪，我要把这个‘黑矛山第一媒婆’的旗子取下来。 洪二宝笑，笑的很欣慰，“这小姑娘终于想通了，小小年纪闲着没事织个布做个饭，实在不行绣花也成。” 李翠云愣，愣完了就开始嚷嚷，“这旗才挂上去两天你就不干了？你现在取下来，那宋大娘不一定怎么笑话你！” 咦？我没说不干了呀！“翠云大姐，不是那么回事。我是想街上热闹，我拿着旗子去街上去问问。这坐地生意干不成，我就各处跑跑嘛！” 唉！创业辛苦啊！ 洪二宝想说话，再看看李翠云又闭了嘴，转身继续闷着头打铁。 李翠云笑，放下鞋底，拿了根木杆子过来。 咋了？拿棍干什么？我惊，抱着旗子想跑，被李翠云一把拽了回来。 “你跑啥？我想把旗给你绑这上面，你不是好举着嘛！” 早说嘛！吓我一跳。“还是翠云大姐想的周到。” 李翠云看看洪二宝小声道，“你看看，大姐是吃过亏的人，你想干这个大姐一定帮你。我跟你说，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才两天，不能着急，不能就这么不干了。那宋大娘仗着自己给平西王做过媒，连县太爷都让着她几分，咱黑矛镇婚事一半都得经她手，你看看把她能耐的，一张嘴胡吹八坎的！城东的黄姑娘，恁漂亮的大姑娘，愣被她说给了城南的独眼龙，你都不知道那结婚那天那姑娘哭得多惨。还有城西的许勾子，娶了大嫁了三回的肥婆娘，掀开盖头的时候腿都吓软了。哎呦呦！我这还算好的，虽然没嫁着读书人，可二宝好歹老实。你都不知道，” 嗯，这宋大娘不是什么好人。我点点头，“是是是！翠云大姐说的对。”看看那旗子已经缝好了一半了。 “我告诉你，你要不干这媒婆，这结婚的事可就被宋大娘一把抓了，以后你嫁人都不一定嫁什么样的呢！大姐可跟你说，这嫁人的事可得看准了，不然有你受的。你就说后街的王婆子，那就是没嫁对人，那个天天哭的呀！西头那个刘肥子，小两口是天天吵架，大年三十能从东街打到西街，这让人笑话！嗨！你看这跟你说到哪去了！”李翠云咬掉线头，把旗子递给我，“你看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结实，风挂不掉，不过再拆掉也不容易。” “你拆它干嘛？” 其实我只是想今天去转转，以后还想再把旗子挂上去。不过这针脚缝的这么严实，我该不该说呢？呵呵……呵。 街上人不少。 “大哥大哥，你有没有意中人？” “我家里有老婆了。” 哦。 “姑娘姑娘，你想不想嫁人？” “讨厌！你说什么啦！” 嗯。 “兄弟兄弟，有老婆吗？” “我娘说等我长大了就有了。” 呃。 “公子公子，您娶亲了吗？” “没有。” 唉！ 咦？ “这位公子，您看您一表人才，怎么能还不娶亲呢！您看看我这旗……我就是‘黑矛山第一媒婆’，您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就跟我说，要是没有意中人我能给您寻着……” “你干啥？” 说话的人挺壮，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也想让我给他说门亲事？这事好说，怎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这位姑……娘，我是黑矛山……” “我是他童养媳，俺俩下个月拜堂。” 公子害羞点点头，我头痛欲裂。唉！这黑矛镇就这么大，也就这么些人，大的孩子都有了，小的牙还没长齐，适龄的都去找宋大娘了！ 苍天啊，大地啊，为了人类子孙繁荣，就给我方珠儿一个做媒的机会吧！ 咦？！有机会，斜前方有个公子一直盯着灯笼摊前挑灯笼的美女。这神情眺望的背影，这就是传说中盯梢尾随啊，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一诺千金呀！ 唉唉唉！不对不对。这男的怎么一下冲上去抱住那女的了，这是要主动追求？美女回头甩他一巴掌，“呸！流氓！” 有个性，我喜欢。窈窕辣妹，君子好逑，求之不得，来找媒婆。是个机会！ 嘿嘿。 “公子，你这么直接会吓坏人家滴。追求美人要讲究策略，这时候就要找我们这样专业的专业人士帮忙了。”我‘真诚’地一边笑，一边摇摇旗子，立求让他看清上面‘黑矛山第一媒婆’几个大字。 第四章 生意不好做 唉！第一单生意不好做。第一点就是条件不好。 第一个客官叫李醉，是个外地人，说是前几天在黑矛河遇见个算命的说他的姻缘就在黑矛镇，然后他就来了。好些姑娘不愿意嫁太远，回娘家也不好回。 最关键的是娶过亲，虽然老婆死了。 “嗯～你这就比较麻烦了。你这娶过亲还……老婆还死了，这很容易被人说成克妻的。” 第二点就是这个李醉人还不老实。 李翠云打听消息回来了。 “不成不成。那是刘员外的小妾。”李翠云道。 “这个这个……”李醉有点懵，有点急，这才指着我，“你是媒婆？” 咂？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岂不是白说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再一想，好歹是第一单生意，不能这么砸了。 我认真的看看李醉，“看你不像是专情的人对吧？” “谁说的，我李醉想来一心一意，天地可鉴！”李醉急眼了。 这就麻烦了，怎么能是专情的人呢？不知道刘员外跟他小妾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和离的可能。难办！难办！ 洪二宝撂下手里的铁锤，瞥一眼李醉，“你老婆啥时候死的？” “去年。” “去年？”我眨巴眨巴眼，“没到一年你就又想娶老婆了，还说自己专情？” 不过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至少现在不用考虑怎么劝刘员外和离了。 李醉沉默。心虚。 “行了，说说喜欢什么类型的吧。” “都行，都行。” 都行？刚揭穿他不是专情的人就什么要求都没了。嗯，这单生意不好做啊，总不能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接下来就是谈钱了。 “你这个条件很不好啊。” 李醉笑，“我要求也不高。” “可黒矛山离太上湖也太远了。” 李醉笑，“我可以搬来。” 怎么听不懂呢，这个时候该拿出钱说‘只要你给我说成了，一定奉上大份谢礼’。 算了，跟他明说得了！“关键是你这娶过亲的，愿意嫁你的姑娘不好找啊。我这还挺累的。你这个，这个谢礼……” 李醉终于明白了，“好说，好说。我这出来没带多少钱，你说一个数，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说个数？这就难为我了，我第一次花钱还失败了，什么价钱合适？ 洪二宝的建议是五两。 “当初我娶阿头娘就封了三两的谢礼。不过这小子不老实，得收他五两。” 李翠云的建议是一两。 “咱刚开张，招牌还没打响，收太高了不合适。” 我决定要他二两。 接下来就是最麻烦的一点了。麻烦的是李醉。太挑。 唉！自己条件不好，怎么还敢这么挑呢？ 我把李醉情况说了，跑断了黒矛山黑矛镇城里城外十里八村，带来了四个愿意的姑娘。 第一个是梨花村的徐姑娘，十八岁。家里的独女，要求李醉倒插门。 李醉不同意。 “咋了？你不是说不介意搬过来吗？” “我们李家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第二个是杏花村的孙姑娘，二十。没啥要求，说是随缘。见了面之后，没看上李醉。 “太瘦了。” 第三个是桃花村的刘寡妇，二十三。丈夫死了三年，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和一个一岁的女儿。 李醉不同意。 “又怎么了？你们情况差不多，挺合适……” 好像是有什么不对。算了。 第四个是菜花村的赵姑娘，二十四。年龄大了不好嫁，带个二十岁的妹妹，唯一的要求是要娶就要把她姐妹都娶了。 李醉不同意。 “我李醉是个专情的人……” “专情？你再敢说？” “这……我们家穷，一次娶两个养不起。” 第五章 有麻烦 咱们的女主已经正式开张了，可以说走向人生巅峰的第一步已经踏出去，接下来就是第二步第三步了。但是现在再说有点麻烦，方珠儿不得不停一停。因为有点麻烦的事出现了。 首先是阿头老师来告状，说阿头烧了他的珍藏版三字经，所以要李翠云去见他。 李翠云表示这是第一次见这么有学问的人有点紧张，需要方珠儿陪她去。 对于张秀才的身份，方珠儿有点诧异，“是个大师？” 李翠云的解释是，“人家张秀才可是六岁就会背三字经的人。” “六岁之后呢？” 三字经谁还不会背怎的，况且六岁的事被夸到现在……好吧，黑矛镇的秀才确实也就那几个，能被当成宝一样供起来也不奇怪。李翠云很紧张，所以要求方珠儿一起去，因为方珠儿识字，跟她一起去会比较有底气。方珠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逻辑，只是觉得她的关注点似乎有点偏，但是李翠云作为唯一赏识她的字的人，她的事必须得到充分的重视。 李翠云隆重的穿上了新衣服，拉着方珠儿到学堂的时候，张秀才还正在上课。 “这位家长，您是？” 第一印象还行，果然是秀才，很有礼貌，李翠云在心里默默对他表示了赞扬，“我是阿头他妈。” 张秀才看看我。 “这是我妹子！”李翠云拉住方珠儿。 嗯，气氛有点怪，没人说话。方珠儿大概猜出来了，“阿头就是洪小宝。” 张秀才这才点点头，“嗯，既然都是洪小宝的家长，请先到那边坐会儿。” 李翠云很开心。 方珠儿心里犯嘀咕，都说书生爱书如命，见到烧坏他书的家长还这么淡定，必定有阴谋。 李翠云不同意，“不会，你看人家是大秀才，又那么有礼貌。” 好吧，你开心就好。开心的李翠云在喝了两碗茶之后等来了有礼貌的张秀才。 同时张秀才也揪来了阿头，也就是洪小宝。 李翠云一下紧张起来，听说学堂规矩严，别因为这让阿头退学，“老师啊，阿头做的不对，我这回去就教训他。那本书我们赔钱，您可不能让他退学啊。” 阿头很委屈，“娘，老师的书不是我烧的。” “还敢多嘴！”李翠云生气，都说知错就改好，你死不认账把秀才老师得罪了不让你上学咋办？ 很明显能看出阿头没有说谎，事实上这个小孩完全遗传了他爹的‘老实巴交’，一向不会说谎。很明显也能看出李翠云的紧张，她的紧张来自于第一次和这么有学问的张秀才说话，也来自于害怕阿头被开除。也很明显张秀才认定阿头是烧坏他书的人，无凭无据这就比较奇怪了。 张秀才认定是阿头也有根据。他亲眼看到阿头烧三字经。 对于李翠云的担心，张秀才表示理解，“退学不至于。小孩子嘛，谁还不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对对对！善莫大焉，你看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善莫大焉。”李翠云心安定下来了，“明天我就送三本……不，五本三字经过来！” 李翠云满心欢喜，张秀才敲敲桌子，“哎！别慌！不是这么算的。” 李翠云很豪气，“没事，该赔五本。我们家虽然穷五本书也能凑活买得起。” “不是！”张秀才觉得不够。 “没事！您要实在坚持，那我们就买三本精装的。”李翠云以为他觉得多了。 “这不是三五本书的问题！阿头烧的那本不一样，上面有梅大人的签名。”张秀才急眼了。 “那咋办？”李翠云敲打阿头，她不知道梅大人是谁，但是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指着阿头说，“你个败家子！”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张秀才的要求是要一本梅大人签名的三字经或者其他经。李翠云表示愿意赔钱，秀才表示不同意。他们表示了一圈，当然表示不到一块去。 方珠儿急了，“张秀才，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没说惩罚洪小宝，就是你们不愿意赔我也不会怎么样他。但是你们愿意赔的话，我只收梅大人签名的三字经或者其他经。” …………在这里送上两个省略号，表示方珠儿内心的突然平静。哦，既然老师宽宏大量，那就算了。 嗯，话可以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回家的路上李翠云说那就按张秀才说的来吧。可书好说，至于签名……梅大人是谁？ 梅大人以前是张秀才读书时的老师，张秀才六岁背完三字经，梅大人就把自己书送给他了，后来梅大人在京师当了大官。 李翠云愁，“这下惨了。京师那么远，怎么去找他！” 李翠云的事就是方珠儿的事，李翠云愁方珠儿也愁。买本书冒充梅大人签名的不可能了，张秀才是梅大人学生，而方珠儿根本没见过梅大人。去京师？说的简单，京师千里迢迢路上遇个山贼土匪的，难不成再认几个爹？况且听说京师规矩大，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什么梅大人。那重金求购梅大人签名的书？呵！这一重金谁知道得多重？李翠云家不愁吃喝算是，就这还是洪二宝累死累活赚来的。可这本书怎么说对张秀才也是非同寻常，不还也不好。 方珠儿想起来，阿头之前没说完的话，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张秀才看到你烧书了？” 阿头点头。 呃？“你是在烧三字经？” 阿头点头。 于是在方珠儿的追问和阿头的点头摇头里，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张秀才的书是被别人烧了，烧书的人一边和阿头打赌逼阿头烧书证明胆子，一边拽着找书的张秀才过来。于是张秀才就抓到了阿头。 方珠儿松了一口气，这不就好了吗，冤有头债有主。 “那烧张秀才书的是谁啊？” “陆大智。” 嗯，能想出这种坏点子的小孩是有点小聪明，不管怎么说明天去找他去。 李翠云补了一句，“陆大智是咱县太爷的儿子。” 第六章 嗷嚎！ 是的，黑矛镇属于黑矛县。而且这张秀才还真是名声在外，所以县长都把自己儿子送来学习。但现在是县长儿子陷害阿头，阿头又呆头呆脑的不会辩解。方珠儿之前想的什么造假、上京之类的没辙，去找县长要更是没辙。 怎么办？ 洪二宝的意见是，“不如咱们换个学校？” 李翠云的意见是，“不然跟张秀才解释一下？” 当然他们两人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基本（基本两字仅表示对洪二宝的尊重）以李翠云的为准。 然后就是谁去解释。这个问题两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方珠儿，因为方珠儿是文化人。其实方珠儿只是个‘识字人’。李翠云有事，方珠儿义不容辞。过程其实很顺利，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首先方珠儿很痛快，见了张秀才说明了来意。其次张秀才也很痛快，只问了一句，“有证据吗？” 方珠儿当然没有。机智的方珠儿想到了，同学们都是证人。但她又很快被愚蠢打败，同学们只能作证阿头烧了三字经，并不能证明阿头烧的是谁的，也不能证明谁烧的张秀才的。总归一句，没用。 现实摆在眼前了，除非陆大智自己承认。陆大智当然不会承认，并且一口咬定作案人是阿头。 唉……已经没办法了，必须请出终极大杀器了。已经失去记忆的方珠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人生经验，这种时候只有请家长了。唉，想想这不是张秀才给的灵感吗？ 陪着陆大智在黑矛镇读书的是他奶奶和他姑姑，他奶奶陪他读书是想孙子，他姑姑陪他读书鬼知道是为了什么。很快方珠儿就成了这个‘鬼’，陆大智姑姑陆青青来黑矛镇大概是因为爱情。 陆青青年方十八，标准的待嫁佳人。 闲话唠嗑不算，有用的话方珠儿说了两句，一句是，“张秀才的三字经被烧了。”另一句是，“你问问你侄子知不知情？” 从谈话中方珠儿注意到，每次提到张秀才，陆青青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说到三字经被烧的时候陆青青成了脸青青。又听说张秀才很着急，又有些惊诧的微红，莫名其妙的说一句，“他还珍视这本书吗？” 所以方珠儿得出结论，三字经和陆青青有关系，陆青青对张秀才很可能有点什么情愫。所以说方珠儿是天生的媒婆呢，观察如此之细微，就是不当媒婆也得是个天下名捕了，嗨！（以上是方珠儿自夸，可以无视） 作为媒婆就要用媒婆的基本素养，观察到一边的情愫就要去看看另一边，于是方珠儿又来找了张秀才。 见到张秀才方珠儿的第一反应是说谎套话。 “陆姑娘让我来的，她说那本三字经没关系的。” 张秀才的先是一怔，再是愧疚，“她知道了？” 好吧，方珠儿的第一点猜测已经证实了，也证明他们是互有情愫的了，如果把他们撮合成功，那三字经的事看在她的面子上应该也就算了。 方珠儿一边看着张秀才，一边嘿嘿嘿的笑。很诡异是不是？张秀才也发现了，作为一个声名远扬的秀才他的反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当即意识到方珠儿刚才是放出话来框他。 方珠儿果然拿出几分媒婆的姿态，“张秀才，你们两个既然是‘你有情我有义’，何不去提亲呢？他们家老太爷应该已经去去世了，就老太太一个，况且陆家老太太就在黑矛镇住着。” 张秀才喜中含悲，轻叹一声，“可还有‘长兄为父’。” “难不成陆大智他爹不同意？” “倒不是不同意，只是没问。以陆姑娘的才貌家室，下嫁于我这一介布衣实在是委屈了。” 按张秀才所说，陆家还真是家世显赫，陆老太太是平西王的舅妈。 方珠儿一下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那陆老太爷什么身份？” 张秀才道，“我朝新建不过十几年，陆老太太嫁给陆老太爷的时候，平西王还只是一介布衣。” 看来平西王跟他这个舅妈的关系不怎么样。唉！方珠儿愁了，这张秀才本来还是个爽快人，怎么遇到爱情也这么拖泥带水。“如果陆姑娘要嫁给你，你娶不娶？” 张秀才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张某一介布衣。” 方珠儿心累板着脸，“你要不娶好歹离陆姑娘远点，不然陆姑娘怎么嫁给别人？” 张秀才一愣，脸唰的就红了。方珠儿见时机成熟扭头要走，张秀才急道，“娶！” 嘿！方珠儿心里笑开了花，“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黑矛山第一媒婆，公子心上有中意的姑娘尽管告诉我。” 这么下来，张秀才知无不言，方珠儿才知道那本三字经的来龙去脉。这三字经是梅大人送的，上面也确实有梅大人的签名，但是张秀才珍视这本三字经除了因为它是恩师所赠外的原因还有一个。梅大人是当朝有名的大学时，陆青青素来仰慕，陆青青偶然提起，张秀才便说起自己曾是梅大人的学生，陆青青问他有何凭证，张秀才就拿出这本三字经来，说“此书便是凭证”。这么你来我往两人渐生情愫，突然一日陆青青有要这三字经，再还回来时里面附了一首词，词后另有一句，“此书便是凭证。”张秀才已经知道其中意思，可又自知门不当户不对生怕委屈陆姑娘，便狠心断了这份情。陆青青见张秀才没有回应，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又听说张秀才这书被烧了着急，也猜出了张秀才的想法。 这是爱情啊爱情！这个事必须要帮，就算没有阿头的事也得帮。想起阿头，方珠儿突然想起来了，既然张秀才珍视三字经的原因是陆青青，那怎么再要梅大人签名的书，就算拿到了也和陆青青没关系啊？ 嗷嚎！方珠儿出了门才反应过来，这个秀才看着文质彬彬，切开来还是黑的。拿到这样的书还能向陆姑娘再求诗呢！ 第七章 黑矛山第一红娘 方珠儿去问陆青青的意思，其实这是不用问的，陆青青的愿意很明显，就等着张秀才提亲了。 解决了这件事，书院正好放学。三字经的事呢，陆青青一问，陆大智就全招了，陆大智保证明天给阿头赔罪。当然他也不吃亏，陆青青答应不把这件事告诉陆大智他爹，不然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事情了了，方珠儿这才回去，回去的路上那叫一个笑盈盈。到了家门一看，迎上来三张硬邦邦的大脸。 洪二宝不打铁了，李翠云不纳鞋底了，嘿呦嘿的，这可奇了怪了。 而且吧，家里还很干净，那叫一个一干二净。所有东西都在四个小包袱和两个大包袱和一口大木箱子里。 咋了？要搬家？ 三个硬邦邦的大头左晃晃右晃晃。 李翠云一副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情，“是张秀才难为你了吧？” 这是解释方珠儿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最可能的理由。 方珠儿愣了，“不算难为，而且我还借此机会走出来事业的第二步。” 听方珠儿说完后，洪二宝的脸恢复了憨厚的黝黑色，李翠云善意的褶子也回来了，阿头肉嘟嘟的脸恢复的弹性。所以先前李翠云是打算干嘛？ 嗯，李翠云准备干的事可多了。 一切都是基于坚决不萌让洪小宝转学的条件下行动。首先由洪二宝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典当典当（大包袱里的东西），用这些钱去京师找梅大人求个签名的书，如果求不到就去买一本，如果买不起……那就回来，转学。 唉！张秀才也没说什么啊？ 李翠云发表想法，“不是听说读书人说的话都是抹了几个弯的吗？张秀才说如果咱们实在没有这什么经，也不会让阿头退学。可不让他退学以后可也不会重视了吧？张秀才不重视，阿头就比别人低一阶吧？同学们肯定因为这个欺负他吧？你听张秀才说的好听，这个时候咱阿头成了书院里的出气筒，还什么坚决这不让转学，这就是害他啊！” 李翠云的想法非常的独特，这个推理实在是……有意思。 “什么叫有意思？根本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恰巧（又是恰巧）有这个姻缘，咱阿头可就可怜了。这个李大姐得好好谢谢你啊！” 谢就不用说来说去的了，咱们谁跟谁！意思到了就行。不过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嗯嗯，这个时候还是要事实说话。 “那个阿头啊，他们欺负你了吗？” 阿头点头。哟！李翠云说的还真有道理。 有道理的李翠云急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现在就这样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严重。” 阿头摇摇肉嘟嘟的头，“不是，也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以前也欺负我。” “怎么欺负的？” “他们说我像木头，总抢我东西，还不愿意跟我玩。” 阿头的可怜哟。哎！不过悲伤情绪不能任由它扩散，这时候需要一声带着三分幽默的哈哈哈，再有七分肯定的鼓励，“咱阿头可聪明呢，我还没见过一天就能把千字文背好几页的木头！”再有讲事实摆道理，以及十分的保证，“这以后就不会了，你小姨我以后就是你们老师和师母的媒人了！” 所以前途是光明滴，在前途光明的前提下方珠儿去了一趟书院，得到了一个让光明前途瞬间回归黑暗的消息。 张秀才决定辞去书院的职位，专注的准备秋季大考。 哎！阿头啊，以后你小姨就不是你们老师的媒人了。也就是说被欺负的事还得自己解决啊！事情不能总向想象好的方向发展，哎！也是，不然两句话一对新人咱们这书很快就完结了。嗨嗨嗨！阿头啊这就是人生，一帆风顺的可当不了主角啊！来，干了这碗鲜嫩多汁的鸡汤！喝了鸡汤的阿头红光焕发。 然后就是提亲了，爱情是坎坷的，第一个坎是老太太，老太太提出一个问题。 “青青跟你吃苦呦！” 张秀才提出了解决办法，大考——疗效：改换门厅，可达到娶妻生子。 老太太好说话，于是……决定换一个不好说话的人和张秀才对话——大智爹陆大人。 张秀才远赴黑矛县城，要说服陆大人嫁妹子。这件事吧谁去都没用，还得靠张秀才自己。张秀才是很争气的，陆大人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大考之后看张秀才成绩。 这个没问题啊，反正张秀才已经是这么打算的了，而且以张秀才的水平这中第不是梦啊！ 圆满啊圆满！圆满啊圆满！这件事办成了，这黑矛山第一媒婆的位置就坐稳了，马上张秀才和陆青青终成眷属的佳话就要传遍黑矛县了，嘿嘿！顺带着他方珠儿也就出名了！ 方珠儿美滋滋，果不其然不过三天这个消息传遍黑矛镇，铁匠铺门口门庭若市。 这在方珠儿意料之内。没办法做名人难啊！方珠儿一声得意的叹息，“各位各位！不要急！我就是黑矛山第一媒婆，大家有意中人的来找我，我让你们终成眷属，没意中人的来找我，我给你牵线搭桥！哈哈！” 反应很热烈，大家听说方珠儿回来了，一齐回头。来的人不对啊？看起来年纪稍大些，这也不是什么，咱不能对爱情不分年龄嘛！ 啧啧，可表情不对啊？没有欢喜和激动。 “你就是方珠儿？” 啧啧，语气不对啊？没有看到偶像的激动与仰慕，以及决定把终身托付给方珠儿后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 “就是你让张秀才不教书的？” 这说的话也不对啊！ 方珠儿冷静的一瞬间，做出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否认。“不，不是，亲爱的黑矛镇居民们请注意，我，不是方珠儿。” “珠儿姨，这是青青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谢谢你。” 说话的是放学回来的阿头，他已经把一本书塞进了我手里。在这一瞬间方珠儿想了很多，例如该怎么收拾阿头，也有很多犹豫，但是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字，跑！ 这是书院学生的家长来找方珠儿麻烦的！好巧不巧的碰上回来的阿头，好巧不巧的陆青青表示什么感谢！什么感谢非得现在给？逃跑的方珠儿打开书。 这是一本话本，描写美好的爱情，就是传说中的闺房读物。书中帮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红娘”。 你说这要是银票该多好！不过红娘，也挺好，似乎黑矛山第一红娘也不错？ 哎！方珠儿辉煌的事业可能在第二步就跌进一个坑里了！还有可怜的阿头，以后被欺负的话千万别说认识方珠儿。 第八章 江湖名人 唉！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叹气吧。 惨！ 今天还是别回去了。铁匠铺那阵仗，方珠儿差点都想直接跑回黑矛山了，要不是因为无与伦比的事业心…… 嗨！ 明天直接去找张秀才，让他把这件事解决了。 方珠儿一个人坐在黑水河边，黑矛河的水很干净，方珠儿在想事情，她想的都很漫无边际，从生从何来到花儿为什么这么红，黄昏很快就过去了，夜色也不错。 没有人，动物倒是不少，动物不能说话，所以方珠儿很无聊。但是动物能吃，恰巧方珠儿饿了。 打水漂的方珠儿扔掉了石子，拿了个木棍，方珠儿想叉鱼。这一点我想笑一会，鱼在水里戳中它都不容易，更何况木棍这种东西你就算戳中了最多也就把它往下怼怼，还想把它插上来？ 所以忙活了半天的方珠儿一无所获，这时候就看见河面上有一艘很大的船，方珠儿就想这么大的船上应该有吃的，可惜了自己要是会轻功，这么啪啪啪的踩着水就能过去了。船上有烧鸡烤鸭小酥肉叉烧豆包黄梨酥，然后主人邀请方珠儿坐下，把这些好吃的全都端上来。 当然这些都是想象，现实中的方珠儿也被突然出现的歌声惊醒。 而且歌声不在船上而在岸上，听着离方珠儿也不算远。 然后方珠儿走过去。 倒不是她多能欣赏这种幽怨的歌声，而是因为她实在是饿了，咱们知道能唱歌的必定是人，有人就可能有吃的。所以方珠儿就看到了唱歌的女人。 别的不说，由此咱们就能发现方珠儿的一大优点，那就是胆大。大家想想，时间是黑漆漆的晚上，地点是荒无人烟的黑矛河畔，人物是方珠儿这个娇不娇滴滴先不说但还算少女的少女，发生的事件是听见有人唱歌，唱的还是那种幽怨的歌。啧啧，这就是人鬼情未了之倩女幽魂。 然而，方珠儿靠近了，唱歌的女人惊慌的逃走了，这下惨了，方珠儿是找不到地方吃饭了，这时候就看船上突然窜出许多人。其实距离太远而且又是晚上，方珠儿是看不清的，但是方珠儿能看见晃悠悠的灯光越来越多的聚到一处，突然一个人从船上向这边飞。 “嘿呦！武林高手啊！”方珠儿很激动啊，直接站起来踮着脚往那边瞅，然后武林高手就掉水里了。 呃……一个悲惨的故事。 后面有人下水捞他，从船上灯光的移动变化可以看出船上现在一定很热闹。然后就有两个人从船上直接点水上岸。 他们在找人，在找刚才唱歌的那个女人，不过当然是找不到了。 “小姑娘，看到刚才是谁在唱歌吗？”上岸的两个人都是帅气的小哥，方珠儿很乐意回答，“刚才有个女人，没看清脸。” 一个小哥沉思片刻，“姑娘可能陪我们回去复命？” “你们请我上船？”方珠儿当然乐意了，这简直是美梦成真啊。但是方珠儿表示不会轻功，于是和她说话的小哥表示可以带她过去。 小哥碰到方珠儿突然一愣，心说这小姑娘竟然真的不会武功。呵！大晚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么武林的地方？ 方珠儿是不会理会那小帅哥想什么的，她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恐高，还好飞到船上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个小哥领着方珠儿进了楼船内的一个房间。 房间是和楼船配套的低调奢华，房间内有三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桌前发呆。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头发也夹藏白发，看着有几分老了。现在床边的人是个彻底的老头，标准的神医打扮。坐在桌前发呆的人倒是年轻，看来是适婚青年，方珠儿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一看就发现这人还挺帅气，关键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方珠儿进来，带她来的小哥禀报一声，“庄主，我们赶到的时候夫人已经走了，只看到了这个姑娘。” 听到这话，躺床上的那个一下就激动了，“你们没有追到？” 发呆的那个倒是冷静，“你别急，不能怪她们，你自己的夫人自己知道，她想走谁能追的上？” 老头也比较淡定，“庄主别急，身体要紧。” 床上的那个冷静下来，坐起来，“姑娘见到什么了？” 喔，这是问方珠儿，本来还想先骗顿饭再说，可看那人病怏怏又这么急，实在不忍心。“我听见有人唱歌，就过去看看，然后就看到有个女人坐在大石头上。不过她往我这边看看就走了。” “走了？”床上那个神情落寞。 发呆的那个道，“你看到她往哪去了吗？” 呃，方珠儿当时只顾看船上的热闹，倒还真没注意。想想似乎听见有野鸭叫，肯定是往那边去了，而野鸭大晚上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芦苇荡里睡觉，东南西北只有西南有一片芦苇荡，往西南方向是黑矛镇。 “大概是往黑矛镇去了。” 发呆的那个终于不发呆了，看看方珠儿还笑了笑，“呃？为什么这么肯定？” 笑起来有点坏还有点可爱，真好看，方少女的心也不禁扑通通了。 不过方珠儿是没想到他们还要再问问什么，早知道就不在脑子里分析直接说出来了。不过既然问了方珠儿只好再说一遍，听了理由众人觉得方珠儿说的很有道理。然后床上的放心了，老头也松了一口气。知道方珠儿没地方去，又请她在船上留一夜，于是两个小哥送方珠儿去客房。 怎么不提吃饭的事呢？方珠儿心里嘀咕，看看天已经将近二更天，看来过了饭点了，哎，想吃饭还得自己提了。“你们船上有没有吃的？” 小哥很机灵，一下明白了，“这是怠慢了，姑娘先回房，我们一会给姑娘送房里去。”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有钱人，没多大时候小哥就端来了四菜一汤。吃饭的同时方珠儿也大概聊起来了。 这船是燕家庄的船，刚才船上躺着的是燕家庄主燕河，那个老头是神医璇玑子，发呆的那个是柳寿。送饭来的小哥叫燕蛮云，外面等着的叫燕楼。 听完这些方珠儿表示，“噢。” 燕蛮云有点奇怪，“你不吃惊？好歹都是名满江湖的人哎！” 呵呵，她失忆！这些人在江湖什么分量她怎么知道。 “燕家庄你不知道？” “噢。” 第九章 恰巧 燕蛮云有点崩溃，不过这跟方珠儿没关系，她吃饱喝足填饱了胃，想想也是时候填饱好奇心了。 “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找那女人干嘛啊？那女人是什么人啊？她干嘛要跑啊？还有刚才船上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燕庄主是受了伤了吧？什么伤啊？怎么伤的啊？还能好吗？刚才掉进河里的是他吧？为什么啊？怎么回事啊？” 燕蛮云的崩溃在扩大，“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我可以帮你们找人啊，你告诉我，我更好找啊。” 这个理由说服了燕蛮云，于是方珠儿就知道了这个‘庄主和庄主夫人发生误会结果惹得全天下鸡飞狗跳’的家庭伦理故事。 事情的开始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夫就是燕河燕庄主，妻就是胡小茹胡夫人。原因很简单：燕河外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一个年轻美貌女人，女人以报恩名义接近燕河并且打算以身相许。 过程很复杂：正统夫人胡小茹不同意，于是因为作为反派小三连个名字也没有才女人，使用阴谋阳谋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等一些列可能想出来的计谋挑拨夫妻情感，最后用一招苦肉计骗得燕河同情。 结局很狗血：燕河作为烂好人果然被骗并且指责胡小茹没有同情心，成功激怒胡小茹。 后续很喜闻乐见：然后胡小茹就走了，胡小茹一走燕河突然发现事情的不对然后万般后悔，然后就天南海北的去找。前几天遇到个仇人来报仇，说燕河他爹杀了他爹，单枪匹马的燕河落入陷阱身受重伤，在朋友柳寿的帮助下逃生。柳寿请来名医璇玑子相救，保住燕河性命。 就在刚才，在燕河昏迷三天三夜之后因为突然听见爱妻歌声而突然醒了，所以就冲动要追过来，但是因为重伤在身……于是就有了方珠儿看到的那一幕——噗通掉进河里了。 方珠儿道，“呃，据我分析，这个庄主夫人明显是听说庄主受伤才回来看的。” 燕蛮云道，“有道理。” “我当然知道有道理。所以总结起来就是‘庄主夫人被心爱丈夫误会而心受伤离家出走途中担心回来看望，庄主为爱千里寻妻被人暗算身受重伤深夜听闻爱妻歌声而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凄美爱情。” 燕蛮云道，“我觉得你口才很好啊！” “这不是口才好，这是总结能力强并且语速快，而且……这位姑娘练过气功吧？” 说话的是柳寿，这时候门已经开了，柳寿正倚着门坏笑。 话虽然损点但是可以看在脸的面子上原谅他。 燕蛮云奇怪，“这么晚了柳少侠来这里干什么？” 柳寿笑，“我什么时候该出现在什么地方不是我的自由吗？” 燕蛮云答，“你在别人的地方谈你的自由？” 柳寿笑，“咱们有仇？” “咱们没仇，我只是不信任你。” 怎么庄主落进陷阱的时候恰巧就遇见他了呢？怎么庄主都对付不了的人他就能轻易对付呢？有这样武功的人不会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而燕蛮云耳朵向来很好可柳寿的名字他确是第一次听说。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另有目的。 好了以上是燕蛮云的内心活动，这些不能拿到表面来说，所以燕蛮云准备试一试柳寿的来路。 “你是谁？” “柳寿。” “你从哪里来？” “废话，当然是从娘胎里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柳寿摸摸头，哎，无奈，跟这种一根筋的人说不通。 “得罪了！” 燕蛮云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说这句话就是打算开打了，燕蛮云打算试试柳寿武功的路数。柳寿很懒，所以多数时候懒得出手，不过他也不喜欢挨打。柳寿出招很快。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方珠儿感觉到了文风的变化……不是，方珠儿是想起来了。 “我认得他！” 两人住手，燕蛮云问，“他是谁？” “我在黑矛镇见过你，那时候扔我团筐的就是你！你当时说的是借，有借有还，你现在还我团筐！” 柳寿也记起来了，“团筐我没有，钱你要不要？” 真给团筐方珠儿还嫌麻烦呢，还是钱好。柳寿给钱，方珠儿赶人。那两个人太墨迹，容易改变文风。 方珠儿睡一觉，醒来后船已经停在了黑矛镇渡口。方珠儿必须尽快回家跟李翠云报平安，铁匠铺门口跟昨天差不多，不过有些微妙的差别，也不知道谁先发现的方珠儿，喊了句，“方姑娘，昨天对不起啊！” 这句话把决定悄悄逃跑的方珠儿又拽了回来，原来张秀才还算有良心，听说昨天的事亲自来了一趟，跟这些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有这些人今天的道歉。话说，怎么张秀才准备上进还得这些人的同意呢？没办法张秀才是这个书院的招牌，招牌走难怪他们着急。 方珠儿宽宏大量，主要是对方人多不好计较，决定问点正事，“咱镇上有几家客栈？” “大大小小七八家。” 这么多？不过找人得尽快，不然再走了就难办了。 方珠儿道，“没事没事，大家散了啊！” 说着就进屋先给李翠云看看自己还平安，然后出来去找人。走在路上还能碰到几个走的慢的学童家长。 一条大街没多大，三个人走前面，方珠儿走后面，前后相隔不到十步，方珠儿当然听的清。 一个说，“你说这些武林中人怎么都那么厉害？！” 一个说，“就是，咱们小镇一年到头能见着几个武林高手，结果也真邪门了，三天来了俩。要真有门路我都想让孩子去练轻功了！” 一个说，“有道理，反正张秀才走了，不然就让孩子去拜个武师傅？” 一个说，“那么小不放心送过去啊，要是可以咱们不妨一起请个武师傅来教。” “哎，这是个好主意啊！” 方珠儿听的心里乱颤，这书院的招牌走了，眼见学童也要学武去了，这下该轮到学院找她了。 一个道，“你们看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怎么样？” 那两个笑，“人家那么厉害，你看昨天飞进城来，跟神仙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肯教咱小孩！” 呃，方珠儿的心颤的更厉害了，女人、轻功、昨夜进城，十有八九错不了！ 方珠儿问，“你们昨天看见有女人进城了？”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那时候张秀才才走，我们也不知道去哪找你，就在铁匠铺门口等着，然后就看见天上有人飞来飞去！” “大晚上的肯定要住店啊，我们看那方向像是黑矛街上的同福客栈。” 哈！真是好巧不巧的！ 第十章 真是任性 同福客栈好找，就在黑矛街。 方珠儿考虑到自己可能拦不住她，决定找帮手，于是就遇见了进镇子打探消息的燕蛮云和燕楼。 燕蛮云和燕楼觉得加上他们俩也拦不住，也决定再去找帮手，于是又找到了来买药才的甲乙丙丁。 六个人想了想恐怕他们拦住夫人也困难，还决定再要找…… 方珠儿急了，“还找什么找！再找，人就走了，再说你们就算把她留住，也不能把她一辈子捆起来吧，要是不把她的心留住，早晚还得走！” 方珠儿说的很有道理，简直是直中要害，六个人都被说服了，一行人顺利来到同福客栈。 方珠儿吩咐，“悄悄的进去，大声说话的不要。” 燕蛮云还是有点犹豫，“不行，不然咱们还是再找几个人。不然夫人看到我们又走，我们拦不住，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了。” 啧啧，所以说方珠儿喜欢和燕蛮云在一起，实在是因为在燕蛮云面前她有智商上的优越感。 “小燕啊，你实在是不懂女人。这庄主夫人又来看望、又来唱歌，八成是已经不生气了。再说她要是想走，往西走过了大瑶山就是吴中，到了吴中改名换姓谁还能找到，干嘛留在这黑矛镇？” 燕楼看看燕蛮云也啧啧两声摇头，“小燕啊，你这是不懂女人！” 显然燕楼是明白的，并且同意方珠儿的意见。 燕蛮云拨开燕楼，“去你的！” 六个人进客栈，上楼，行动谨慎动作小心，其他客人奇怪，客栈小二也侧目。 问清楚房间，到了二楼，方珠儿先进去，其余几个人堵住房间的门和窗户，甚至连房顶上也站了一个，还好胡小茹不会钻地，不然连回去禀报的人也匀不出了。 “你们别过来，我是不会回去的！” 方珠儿才推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这句话透露出很多问题，首先她说的是‘你们’，可进来方珠儿一个人啊？所以她是知道不止一个人来的。再者她说‘我不会回去’，这说明说明她知道来的人是劝她回去的。既然都知道还在这里等……方珠儿迅速断定，这个夫人的气已经消了。 当然她没想到来的是方珠儿——一个不属于燕家庄的劝客。 这时候胡小茹也发现了，走出来看见方珠儿有点尴尬，“咳咳，你是什么人？” 方珠儿自我介绍，并表明是燕庄主让她来的。 胡小茹一下警惕起来，上下打量方珠儿，“你又是燕河什么人？” 嘿！这是防备方珠儿啊，虽说一朝被小三那种毒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也不至于怕方珠儿这种铁链子吧？ 这种时候不能在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方珠儿赶紧解释清楚，并说燕河的伤势不轻。 其实方珠儿也不知道燕河的伤势是轻是重，但是这种时候说的重点好，而且看情况，要是说他快死了，胡小茹能立马回去。 胡小茹果然比较担心，“那他怎么样了？” 方珠儿嘿嘿笑，“你还担心他？哎！其实他也知道错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吧，不然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其实离开家不久我就知道误会他了，不过我从家走了总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 知道是误会这就好办了，有点小脾气这也能理解。 “总得让他请我，我还要表现的不乐意，然后就躲躲藏藏，谁知道他那么笨。” 也是，毕竟也是燕河惹出的事，要点面子也很正常，至于他没能找到可能还是夫人你脚力好啊！ “其实我也原谅他了，他找了我五六年年……” “咱等会……五六年？你们成亲多久了？” “大概也是五六年。” 也就是说几乎是结了婚就开始了一个跑一个追，嘿呦，这两个绝对都是真爱，不然早就玩不下去了。 “是啊这五六年的时间我隔个十来天就到一个地方露个面，等他过来我就走。我也觉得差不多了，特别是他这次受伤，我还很担心，差不多也可以原谅他了。” “你打算回去了？”打算回去就好，误会都解开了还能这么玩，方珠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嗯。”胡小茹点点头。 都说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啧啧，他俩这床可真大，不管怎么说肯回去就好。 “小茹！”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说话的是燕河。 “夫人你看燕庄主亲自来接你……”方珠儿还挺高兴，不过话没说完一回头，这胡小茹又不见了，哪去了？ 其实燕河走动起来还挺年轻的，兴冲冲的进来发现人又走了精神一下萎靡起来，“小茹去哪了？” 他问方珠儿，可方珠儿哪知道。你们江湖中人没事就乱飞，进来出去从来不走门，谁知道呢？ 咱们先舒缓一下心情，闭上眼睛想想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放松，深呼吸。 趁着这个时候，介绍一下咱们的黑矛镇。黑矛镇是个美丽的镇子，除了依山傍水的优美环境，更有和平安逸的人文环境，可以说是山清水秀地杰人灵。可以顺在这里的人，各个热爱生活积极向上、认真负责。 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认真负责，包括小二，尤其是同福客栈的小二。所以认真负责的小二是该做认真负责的事情的，大家要认清这一点。接下来才能继续发展剧情。 “各位官爷，就是他们！” 说话的是认真负责的同福客栈小二，本着认真负责的原因他带来了官兵，因为觉得方珠儿偷偷摸上来可能会危害房客的安全。 这种性子不适合做武侠小说中的小二，武侠小说中的小二就算是客栈被拆了也不会报官。但咱们不是，所以这个小二的反应是合情合理的。 小二发现了问题，“哎呦，住在这里的客人不见了！” 这是绑架还是什么？官兵们神情紧张眼神犀利，看表情大概已经脑补出十几种杀人越货的场景，所以声音比较严厉，“说！你们对这里的房客做了什么！” 说是来找老婆回家可信吗？方珠儿觉得挺可信的，但是官差不这么认为，所以他们几个都得去一趟衙门。 然后燕河把燕家庄信誉以及人格押在了衙门里，以保证住在那里的房客确是平安无事。 会玩。会玩。 回到铁匠铺的方珠儿心很累。 哎！ 这个胡小茹不是说好的打算回去了吗？这燕河都亲自来了，怎么又跑了？三十几也算是一小把年纪的人，要是成亲早说不定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哎，还是这么任性。 第十一章 计划 哎！ 哎！ 哎！ 方珠儿想不明白胡小茹的心思，思来想去在床上打滚，当然也不至于睡不着，因为方珠儿现在毕竟是处于躺着这个舒服的姿势。 当然，还好这个不明白不用持续太长时间，胡小茹已经找来了。 方珠儿睡得小屋是铁匠铺原来放杂物的地方，还是方珠儿决定住这里之后，李翠云才收拾了一下放了张床。这地方跟李翠云睡觉的地方是一墙之隔，正南是一个单扇的木门，西边和北边各有一个窗户。门是方珠儿这种凡人走的，胡小茹这种江湖二组当然是走窗户。胡小茹撬开窗户进来的时候方珠儿睡的正香。 有事相求，所以胡小茹比较温柔。 胡小茹点点方珠儿肩膀，“你醒醒。” 方珠儿没动静。 胡小茹揉揉方珠儿脸，“醒醒。” 方珠儿没反应。 胡小茹晃晃方珠儿身子，“哎！快醒醒！” 方珠儿这只要睡着那就是雷打不动，就胡小茹这个力气是叫不醒方珠儿沉睡的心灵的。 当然，这也不怪胡小茹，实在是方珠儿不像江湖中人那么容易惊醒。所以胡小茹只能拽着方珠儿乱晃，“别睡了！醒醒！”，这个时候就差拿铜锣敲了。 然而方珠儿没醒，反倒惊醒了隔壁的李翠云。 “怎么了啊？”李翠云迷迷瞪瞪的嘀咕一声，听听隔壁又没声音了，最大的动静是洪二宝的呼噜声。李翠云又睡了，胡小茹为难了，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叫醒方珠儿呢？ 还是泼凉水最方便，像是那种被打昏的犯人也是一盆凉水叫醒。 哗啦啦。 方珠儿也醒了，一脸的水，看见胡小茹吓一跳，当然胡小茹第一时间捂住了方珠儿的嘴。 胡小茹又回来了。其实她是根本就没走多远。 燕河突然过来的时候她没准备好，加上这几年又条件反射的跑惯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跑出了十几里。再回去又不好意思了。 所以说脸皮薄真不好，当然这也不是方珠儿脸比城墙厚的理由。 方珠儿揉揉眼睛，“所以呢？” 胡小茹态度比较诚恳，“所以你帮我想个办法，你不是黑矛山第一红娘吗？” 胡小茹提到红娘，方珠儿来了精神。来了精神以后连脑子都更好用了，脑子好用了办法也想的快，“行，明天我去找燕河，保证让你保住面子的同时回去。” 胡小茹知道计划之后满意的走了，留下方珠儿呆愣愣的看着床铺，明天就说是梦游所以往床上泼了一盆水，也不知道李翠云能不能信。 李翠云信了，“我说昨晚听见什么声音呢，洪二宝非不信！不过这梦游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回头你得去青石街上的医馆看看去。” 方珠儿擦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还好李翠云肯信。吃了饭方珠儿在洪二宝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中出了门。 去找燕河，这是行动的第一步。 躺在床上的燕河可以用四个字生动形象的概括——失魂落魄。璇玑子已经没办法了，把药罐子一摔撂挑子不干了，“一身的伤还不肯吃药，这是想干嘛！” 燕河难过，“她已经离开黑矛镇了，她已经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燕蛮云燕楼两个火急火燎的找方珠儿帮忙想办法。柳寿无聊的站着一脸无奈。 方珠儿说，“我有办法让庄主夫人回来。”其实她还想说那个胡小茹根本没走多远，而且又偷偷溜回来了。 燕河根本不打算听，“她是真的已经伤透了心，真的不想再见我了。” 呃呃呃，可是她只是习惯性的跑掉。方珠儿嘀咕。 “哎！她不愿见我我也不逼她了。” 这是不打算找了？误会啊误会。以后这么一个死扛着不出来，一个万念俱灰不愿再找，这可真是人间悲剧啊！这么下去计划也没法进行了。 “庄主真不打算找了？” 璇玑子情绪激动，“哼！别管他，说什么不找了，过不了半个月又得满天下打听！” 噢，原来是有规律的间歇性放弃，方珠儿表示，“其实庄主这么不吃药也好。” 这里只送上燕蛮云的反应，一个九转十八弯的，“嗯？！” 方珠儿需要算他回心转意，“燕庄主其实夫人心里不是没有你了，不然也不会听说你受伤就赶过来看望。” 燕河点点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还不肯见我？” 这时候就该算他入套了，“其实事情我也听说了，庄主有点错，主要还是其中也有误会。庄主夫人还不肯回来，就是因为庄主没能当面道歉，当面解释清楚。” 燕河悲伤，“她见也不肯见我，让我怎么解释？” 方珠儿可以故弄玄虚了，“其实我有办法让庄主夫人来见你一面。” 燕河瞳孔闪亮，“什么办法？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就是我之前说的，燕庄主其实不吃药也好。”方珠儿点到为止。他们脑子也不笨，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包括燕蛮云） 燕河道，“好，我从今天起就是不吃药了！” 燕楼接过话，“其实只要放出话去说庄主伤的很重就行了，没必要真的……” 就是就是，反正就是演演戏，别胡小茹来的时候你真的快死了，还好有燕楼劝着。 不过燕河不听他的，“不行，她来看我要是知道我再骗她，肯定又得生气走了！” 真是个全方位的正宗死心眼。 璇玑子送出鄙视的眼神，“你故意不吃药也是骗她来，没什么不一样。况且重点是她来了能不能留住。” “就是。”燕楼附和。 柳寿送出嫌弃的语气，“你也不是娇病的小姑娘，就是不吃药说不定也能慢慢好了！” “就是。”燕蛮云也附和，他是才明白了，故意显摆。 不过事实证明庄主就是庄主，想的解决办法就是有水平。 燕河看看柳寿，“那……不如你打我一掌？” 柳寿笑，“打的将死未死的那种？” 燕河点点头。 柳寿笑。“你现在还有多少命不清楚，我用几分功力能要你多少命也不清楚，我这要一掌下去，谁知道你是差一点死还是差一点活？” 所以说有精力在这里纠结，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胡小茹劝住。 燕楼迅速吩咐下去，尽快把燕河受重伤的消息散播出去，嗯这样他们留住胡小茹的计划几乎完成一半，而胡小茹不失面子的回来的计划也完成了一大半。嘿嘿！ 第十二章 奔丧变成了贺喜 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两天了，消息已经传出几千里外。 胡小茹差不多应该听到消息，所以方珠儿通知胡小茹今天就能回去了。 时间很重要，要有一定的氛围，所以一定要选在晚上，有条件的话应该在河里放些花灯，不过时间紧急而且太费事。 按照方珠儿的计划，胡小茹冲到船上见了燕河要先哭几声，以表明是十分担心燕河所以紧急赶回来。然后胡小茹‘发现’燕河并不是身受重伤，这时候要假装生气，砸他骂他，然后燕河应该会一把抱住她，这时候胡小茹会倒在燕河怀里哭，并表示，“还好你没事！” 到这里一切就可以完美闭幕了。 胡小茹情绪已经酿足，二更天，胡小茹冲到船上，用一种混合着担忧、懊恼的声音喊着，“燕河！”冲进船舱。 ……嗯…… ……嗯…… 情况有点不大对。人有一点点多……大概一百来人，从房间到走廊到处都是……这个应该是在计划之外吧？怎么回事？难道是方珠儿和燕河串通一气？要不然是燕河猜出来了？ 当然不是，方珠儿是诚实可信的。燕家庄的设定是天下闻名的大庄，燕家庄庄主重伤的消息又传的满天下都是，江湖中的朋友怎么都得来看望一下，这船上的一百来人就是先头部队，他们离黑矛镇近，能早来一步。唉！燕河的病到底被传成什么样了？ 在传言中燕河病的很严重，燕蛮云为了让胡小茹尽快赶回来，特意加重了燕河的‘病情’，“庄主已经说不出话了，每天只能睁开眼睛两柱香的时间，而且一睁眼就吐血。唉！据璇玑子说这血分别来源于心肝脾肺脏，庄主的大限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效果是达到了，听说的人都表示得了这样的伤是真的活不了几天，但是可能所达到的效果比预计的猛了那么……一大点。 方珠儿比胡小茹先到一步，她本来是想打探情况的，上了船一看，方珠儿想送他们一人一句卧槽。 最懵的是胡小茹，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她也大概猜到了，不过怎么提前没想到呢？大概因为爱情是盲目的吧。 现在胡小茹是骑虎难下，虽然她很想走，但是现在走了容易被人说成是薄情寡义不说，还等于承认她和方珠儿勾结做局。所以胡小茹只能僵直着穿过人群，一边走一边想进去之后的对策，一路上当然是绷着脸。这不是装的，所以特别的真诚。两边的人都纷纷感叹，“看看燕夫人多么担心燕庄主！” 嗯，现在胡小茹也想送他们一人一句卧槽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里面躺着的燕河也不好受，他既想跟那些人解释自己的伤没重成传说中的那样，又怕解释了以后消息传到胡小茹耳朵里。 来看望燕河的江湖朋友都很热情，带着几分担忧还要劝慰胡小茹不要伤心。来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认得胡小茹，“来来来大家都让让，这是燕庄主夫人，大家让让，让夫人进去。” 一种是不认识胡小茹，“噢，原来是庄主夫人，久仰久仰。” 两种人都是一种口气，“夫人不要多想，有璇玑子在，相信庄主一定能转危为安。”但内心想的都是，“伤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就可惜燕庄主年纪轻轻的。” 胡小茹心中十万个感叹，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可没法按方珠儿的计划来，所以打算一会直接走进去，偷偷把事情跟燕河说清楚。至于方珠儿计划中的担忧而懊恼的亲情呼唤，胡小茹是没脸喊。 尴尬至死可以作为对作死的人的惩罚。满屋子的人，胡小茹看看燕河，燕河看看她。 事情总是这样，两个相爱的人出现在彼此视线中的时候世界就消失了，他们只能看见彼此、听见彼此。 燕河在胡小茹眼神里发现的爱，这点就够了，但是胡小茹眼神里却没有悲伤和担心，这有点不对。燕河明白了，胡小茹发现他是假装重伤的。 燕河一下抱住胡小茹，生怕胡小茹再离开。他是不知道胡小茹对这一切都知情，所以害怕她再次离开，害怕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因为害怕所以激动，堂堂一庄之主觉得像个孩子，“小茹，我身上的伤好了，可心就要死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你，我的心真的要死了。小茹，我找不到你，只有这样才能再见到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你别走。我错了，你都知道的。我不该不信你，不该骗你……你别再走，别再走了好不好？” 胡小茹被感动，“我不该一走了之的，我也不该不信你的！”两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半晌胡小茹趴在燕河耳边轻声耳语，“其实是我让方珠儿来找你的。” 燕河惊觉被骗，看看胡小茹，胡小茹低着头笑，燕河也笑，“你呀！” 两人额头相抵，互相看着，眼神诉说这几年的相思。 从燕河这一抱的速度和力量，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燕河重伤是假，实则是夫妻吵架引起的闹剧。当然大家也都是识趣，大笑着退出房间。燕蛮云和燕楼准备了酒席宴请诸位，并且向这些人一个个解释，说燕河重病是真，看到夫人这才好转。 这招好，完全顾忌到了燕家庄的颜面，把一切归功于爱情的奇迹，因为爱感动了上天。在现场的都是知道实情，对这种说法是大笑了之，“燕庄主还是重伤在身的，那是‘心要死了’！” 但是实情的话心知肚明就好，让那些没看清实情的以为一切是因为爱的力量。 方珠儿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阴差阳错。有酒有菜就当他们今日新婚，众人只当是来喝喜酒的，也不算白来。方珠儿当红娘以来的第一顿酒席，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方珠儿简直是梦想达成，其他的就随便他们吧。 奇怪。 奇怪的是这一桌十几个人怎么就方珠儿一个人在吃？ 燕楼语气有点委婉，“珠儿姑娘啊，你这……” 燕蛮云指指方珠儿，“你慢点吃。” “咋了？”方珠儿努力让嘴巴闲出来说话。 柳寿嫌弃的摇摇头，“啧啧，你这吃相……简直饿鬼投胎。” 方珠儿啃啃猪蹄，“没办法父母生的。” 柳寿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你爹妈是谁了。” 方珠儿啃啃鸡爪，“生我的我忘了，我记得的没生我。” 柳寿终于听不明白。方珠儿得意挑眉，“就是说我失忆了，厉不厉害？” 柳寿来不及回答了。 其实燕河这个事还挺复杂，除了今天这一百来人，有些江湖朋友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会陆续过来。这不，说话间就又到了两个，恰巧两个人都认识柳寿。 “柳寿！” 先喊的是男声，柳寿嬉笑着正准备迎上去。 “柳寿！” 这个是女声，柳寿立刻施展轻功消失在人群中。 第十三章 传说中的故事 新来的两个人，男的叫百里笑，因为父辈的关系来看望燕河。其实他们本身不熟，没办法，江湖上传出的消息是燕河重伤马上就要死了，这么严重，怎么着也得看望一下。他跟柳寿的关系很好，两人同岁，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柳寿救燕河，也是看在百里笑的面子上。他来了柳寿当然高兴。 女的叫于谣，是柳寿欠下的风流债，之前在城门劈烂方珠儿团筐的就是她。柳寿当然得躲她。 说起来这几个都是适婚又未婚的青年，实在是上好的潜在客户，不过方珠儿现在没精力注意。酒席面前，事业什么的都是流水与浮云。 况且这样的客户方珠儿也追不上，毕竟整天在天上高来高去的高手的姻缘应该属于天上的月老管。 于谣追着柳寿双双走了，百里笑在发现燕河红光满面活蹦乱跳以后，也去追了过去。至于方珠儿，安心吃吃喝喝就好，毕竟民以食为天，方珠儿是民，所以她以食为天。 吃饱喝足的方珠儿回了铁匠铺，明天有明天的事，明天得去找燕河和胡小茹要谢银。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走，为了保险起见方珠儿一大早就去了。 钱数方珠儿已经想好了，二两。倒不是方珠儿不贪，方珠儿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都想一口咬死自己，但是考虑到昨天吃的很饱就算了，况且她的店面新开张，有个优惠半价也正常。毕竟庄主级别的人不多见，要是问他讨了千百两的谢银，以后该没人来找她了。所以这是为了以后的可持续发展，做事还是要看的长远点的。 听说方珠儿就要二两银子的谢礼，连胡小茹都不好意思了。 “你帮了这么大忙，这样可不好。” “其实这个也不是不能谈……”方珠儿的心有点动摇，他们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想多给点，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个时候燕河开始夸她，“方姑娘真是与人为善志向远大，不光人长得漂亮还如此聪明，小小年纪能不爱财富富贵，实在是难得！来人，包二两谢银给方姑娘。” 嗯，一口气说这多话，身子还真是好了。方珠儿第一次被人夸的这么难受，不过话都说出去了，总不好再反悔，况且燕家庄的人动作都快，现在已经包好二两银子放在方珠儿面前。 做人要看的长远些。方珠儿不断的告诫自己。 事实证明方珠儿想的不错，这件事影响确实深远，事情也大概向方珠儿预想的方向发展，但其中有点小小的变化。 方珠儿的名字借着这件事传到江湖各地，咱们知道江湖中人都有各种外号，什么铁划孙二娘、银钩赵三娘、索命何老四、追凶张老五等等等等等，如今方珠儿也有名号了，就叫‘二两红娘’。 这源于一个传说。 在传说中燕河和胡小茹相见的地方并不是船上，而是黑矛山下的十里桃园。十里桃花夭夭灼灼，皎月当头，重伤的燕河躺在榻上，心如死灰面如枯槁一双眼睛也毫无神采。突然一阵风起，漫天桃花雨，胡小茹从天而降，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两人眼中含泪相互望着。 这时候燕河福至心灵，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就要向奔向胡小茹，无奈身子沉重，倒在地上，燕河抬头却笑，“小茹，你终于来了！” “燕哥哥，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胡小茹泪如雨下，飞奔过去，两人紧紧相拥，哭诉相思之情。 “啊，燕哥哥，你不能死，不能离开我。你若离开，如画山河也将失去光彩，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要这么说。小茹，我要你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连着我的那一份快乐。” “燕哥哥，我们说好生死相随，你若是不在了，我怎肯独活？就是活着哪还有半分快乐？” “小茹！”燕河动情落泪，“就是为了你，我怎么也要跟索命无常拼一拼！” 此情此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鸟兽也不忍打扰…… 当然理智的我们都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这时候桃树上都长毛桃了，还漫天桃花雨，也就是漫天的小虻虫，再说桃树叶子的毛正是刺挠人的时候，重伤的燕河是脑子进水了还往那跑。再说，他燕河又不是回光返照，都能说这么多话了，哪还能死。 在传说中，燕河和胡小茹哭诉相思之情之后，正逢各方朋友赶到，两人拜天拜地，又以十里桃林为媒再行举办大婚，在黑矛镇大宴宾客三天三夜。 这个据说后半句倒是真的，酒宴还真摆了三天，主要是路有远近，人也不是一齐到的。人家千里迢迢来看望燕河，你总不能不管他们饭吃，而且燕家庄的朋友还异常的多。本来打算奔丧的朋友都变成贺喜了，一场冲喜燕河的伤‘奇迹般’的好了。 接下来才是关于方珠儿了，也是在传说中，燕河和胡小茹能重修旧好，黑矛镇的一个叫方珠儿的红娘出了不少力（这是实话），然后燕河让人抬出两箱银子作为谢礼（没有的事），而方珠儿不愧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面对金银的诱惑还能义正言辞的表示，“我，只取二两。”在这个美丽的传说中，连方珠儿的人格也被升华了一千八百个等级，可惜方珠儿义不了正、也言不了辞，她现在正想咬牙切齿。 也不知道谁传的，大家都知道方珠儿牵线搭桥收费的标准是二两了，甚至还传出你要是多给了方珠儿还得生气。 方珠儿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断了自己发财的路。这个美丽的谣言，方珠儿已经解释不清了。 当然，事情也没有就这么结束，燕河和胡小茹恩恩爱爱的回家，可这大宴三天出的不少事还没解决。虽然来的都是燕家庄的朋友，可是朋友和朋友之间还有相互看不顺眼的，况且来了这么多人。谁的二姨的姐夫的朋友家的黄狗被谁的三外甥的小舅子的大表哥炖了，这种事的几率是很大的。江湖中人快意恩仇，那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再加上喝点酒，要是再有点仇那就打的更厉害了，三天里有十几个因为打架重伤的，还有两个酒喝多了，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现在这些人都住在黑矛镇的客栈里修养，燕家庄也不能不管不问，所以燕河就让燕蛮云留下。 第十四章 玉锁 当然，新的一天依旧是光明的。 出名之后来找方珠儿搭桥牵线的也多了，什么王少爷钱公子孙小哥，什么刘小姐郝姑娘苏娘子。突然方珠儿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好像是个有钱人了。 有钱之后的方珠儿连买了三天九顿的荷叶鸡，阿头吃的脸都更圆润了。李翠云见到荷叶和鸡心里都有点发怵，所以必须劝劝方珠儿。 “你就没有别的需要的？” 方珠儿认真想了想，“其实还真有，人多了之后吧，我就觉得得弄个店面，不然他们都往这跑挤不开，白天打扰二宝哥打铁，晚上打扰阿头学习。” “那大姐问问你，你现在有多少钱？” 方珠儿掰着指头数，“十三两，这两天一共花了三两四钱……” 李翠云苦口婆心，“行了，别算了，你知道一间店面要多少钱？最起码五千两。要是去好点的地段，例如黑矛街，那就得一千两往上。” 方珠儿心里是扑通扑通咯噔噔。 李翠云拍拍方珠儿的手，“所以说，以后得省着点，当然置办店面这是大事，急不来，咱们慢慢攒，平时该花的还得花。” 咯噔咯噔扑通通了，方珠儿心里默算得撮合多少对才能凑够五百两……二两一对，那就是二百五十对，这就是五百个人。 咯噔咯噔咯噔……方珠儿长舒一口气，攒钱！ 不过现在还真有一件得花钱的事。 还记得方珠儿才到黑矛镇吃霸王餐被扣下做工的事吧？ 黑矛镇酒楼要求她留下洗碟子，到了方珠儿这几乎成了摔碟子。所以半个月下来方珠儿欠的钱是越来越多，这时候方珠儿想起来黑矛山上还有个值钱的东西，那是她四娘的碧玉长生锁，不知道为啥没带走。当时方珠儿觉得应该挺值钱，就带下山了，一直就在方珠儿脖子上挂着，所以也没被偷。没办法，方珠儿用这东西做抵押，这才脱身。 现在想想当时一共欠了七两六钱银子，手里的钱还够，方珠儿决定先把它赎回来。 方珠儿去了黑矛镇酒楼，跟小二一说，小二让她在后厅等老板。在等待的过程中方珠儿就开始审视房间里的东西，榆木的家具成套的瓷器和金兽香炉，房顶上还贴着个活人…… 噢！方珠儿吓了一跳，就看屋顶上的人，“柳寿？” 柳寿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他是藏在这里躲人呢。 这时候于谣到了窗外，“看到有人经过吗？” 方珠儿犹豫了，抬头看看，柳寿摇摇头。 方珠儿跟着摇摇头。 于谣不信，“真的没看到？” 柳寿表情恳切。方珠儿往西指指，“好像有人往西边去了。” 支走于谣，老板和老板娘也来了，老板是个肥嘟嘟的胖子，老板娘却很漂亮。方珠儿要求赎回玉锁，老板同意。 “不过可不是原价，得要利息。” 方珠儿通情达理，“好说好说，利息是应该的。” 老板娘报价，“一百两。” …… 方珠儿看看老板，老板一副‘听我媳妇的’的模样，又看看老板娘，老板娘就差在脸上写着‘没得商量’，再看看自己倒桌子上的八两银子，方珠儿急了，“我当时欠七两四钱，这才几天，没理由长到一百两吧？” 黑心老板态度强硬，“什么几天，这都快两个月了。” 方珠儿生气了，“还有没王法了？” 老板娘笑，“要王法你得有凭证。” 那时候方珠儿才下山，把玉锁押给他就想赶紧脱身，哪还想着留凭证。看看老板膀大腰圆一身肥膘，身后还站着七八个人，方珠儿怂了，抢也抢不过……其实也不是，方珠儿抬头看看，柳寿肯不肯帮忙呢？ 方珠儿一抬头，屋里八九个人一起抬头，柳寿藏不住了，笑笑从上面下来。 柳寿无奈的看看方珠儿，方珠儿笑，“我帮你了，你也帮帮我。” 老板有点慌，他人多可也耐不住武林高手，把玉锁收起来望后一退，紧张道，“怎么，光天化日想抢啊？” 柳寿笑，方珠儿也冲柳寿笑，“抢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老板更紧张了，扯着嗓子就喊，“来人啊！抢劫了！” 柳寿一双不老实的眼睛上下打量老板娘，眉毛一挑笑道，“抢钱没兴趣，劫色倒是可以。” 老板娘回他一点秋波，不过这秋波明显熟狠了，方珠儿一阵恶寒，老板喊的更大声。 尽职负责的捕快迅速出动，酒楼里吃饭的人一下咕隆隆都过来看热闹了，门外窗外围了一圈。 柳寿堵着耳朵，慵懒的坐下，摸出个玉佩往桌子上一扔，“别嚎了。我不抢，我跟你换。” 方珠儿不懂玉，看起来柳寿的那块比自己的玉锁大。方珠儿不同意，“算了算了，赔本的事不能做。” 懂玉的能看出来，方珠儿的玉锁玉料虽然好，可是做工粗糙。至于柳寿那块，怎么看都是宝贝。老板不傻眼还尖，一把抢过玉佩，把玉锁还给方珠儿。 外面围着的表示，“是换不是抢，散了散了。” 捕快走了，看热闹的也回去吃饭了。 方珠儿心里滴血，这是抢，是暗抢。老板娘点点柳寿胸口，媚眼一挑，“公子的玉可不止能换回一块玉锁……” 柳寿笑，“那你是还要送点什么？” 老板娘娇哼一声走了，留下老板满脸青满头绿。 啧啧啧，方珠儿嫌弃的摇摇头。 出了酒楼柳寿笑，方珠儿哭。 “大换小，吃亏了，你还笑。” 柳寿还笑，“吃不了亏。” 方珠儿反应过来了，“怎么？你那块玉是假的？” 柳寿摇头，“你看着，咱们就在这条路上走，走不出十步，那个老板就得把玉给我送回来。” 方珠儿不信，柳寿昂头挺胸往前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果然就听后面一声大喊，“大爷，姑奶奶，等会等会！” 圆鼓鼓的老板从酒楼赶过来，当即把玉佩还给柳寿，“大爷，这玉佩您收好，我可不敢要不敢要！” 方珠儿有点愣，起先看见老板过来还以为是发现玉佩是假货后悔了，“怎么回事？” 柳寿摊摊手突然坏笑，“想知道怎么回事？” 方珠儿点点头。 柳寿笑，“给你看个好玩的。” 好玩的好啊，然后柳寿就把玉佩扔到了地上。 第十五章 柳寿好人妻？ 扔玉佩有什么好玩的？难不成它掉地上会变色、会变大，或者会变成两块？ 方珠儿认真盯着看，什么变化也没有。 “你这是干嘛？”方珠儿想捡起来，柳寿把她拽走，“不用管它。” 怎么回事？方珠儿问，柳寿不说。两人转过一个街区，突然一个小厮追上来，“前面的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方珠儿有点疑惑，黑矛镇民风这么淳朴？不过，“这有什么好玩的？” “你再看着。”柳寿笑，把玉佩又扔地上，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巷子，又有人追上来，“哎，前面的公子！” 方珠儿吓了一跳，难不成黑矛镇的人都品德高尚拾金不昧不成？ 这次柳寿没停下，拽着方珠儿施展轻功和逃命一样，两个人离开黑矛街、出了黑矛镇，两边空旷无人，突然一个‘暗器’迎面砸来，方珠儿吓了一跳，柳寿随手一接，再看，还是那个玉佩。 这次方珠儿明白了，这个玉佩根本丢不掉。就算民风再淳朴的地方也不可能这样追着还你东西，况且柳寿丢玉佩的动作极为隐秘，他们又走了几个街，就是有人捡到玉佩也没理由知道这块玉佩是谁的。 方珠儿好奇心更盛了，“怎么回事？” 柳寿笑着叹口气，“等我能把这个玉佩丢掉，我就彻底自由了。” 这个回答比较含糊，具体内容没有，但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显然柳寿不愿说清楚，方珠儿也不打算追问。就是……想想这其实是个好事啊。这么一来他吃饭干什么根本不用付钱，直接把玉佩押那儿就好，反正走不多远玉佩又被送回来了。这可不止是一个玉佩了，这简直就是用不完的银子。当然这是方珠儿想的，柳寿才不肯这么做，不然过不多久江湖中人都会认识他，也都得认识他的玉佩。 方珠儿盯着玉佩两眼放光，再看这柳寿还有几分小无奈，仿佛在说‘钱都扔不掉，真是烦人’。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方珠儿咋就摊不上这种糟心事呢？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方珠儿满脸羡慕，“说起来你为么不把它送人呢？” 柳寿不是没送过，不过没用。就算是送人了，柳寿还是知道它的下落的，所以根本不算数。 柳寿爱笑，但他现在笑不出来了，因为面前多了个人，于谣——柳寿的克星。 柳寿见了她只有一个反应，躲，可惜这次没能躲掉。 柳寿揉揉脑门异常的无奈。 于谣笑盈盈的盯着柳寿，“还想往哪去？” 讲道理，柳寿是哪都想去。柳寿想走，于谣也开始跟他讲道理。 “柳寿，你个混蛋，你说我能抓到你，你就带我一起走的，怎么说话不算数，见了我就躲？” 原来是柳寿答应过人家，这回柳寿没道理了。 柳寿冲于谣一笑，“我是说过，可没说不躲，况且你现在也没‘抓住’我。” 于谣嗔怒，一把伸过去要抓柳寿，柳寿当然就躲开了。于谣再抓，柳寿再躲，抓抓躲躲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上了天。什么擒拿手、登云梯、燕子决、金钟罩铁布衫，方珠儿也看不懂。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套路来了——于谣摔了一下。 谁也不知道轻功了得的武林高手为什么突然摔跤，谁也不知道在天上飞来飞去有什么把她绊倒，可能是腿部抽筋也可能是某位姓牛的伟人的棺材板没压住，总之于谣摔了，这是与‘左脚绊右脚式平地摔’齐名的‘莫名其妙式高空摔’。 理所当然的柳寿会抱住于谣平安落地，用的当然就是传说中‘转着圈圈落地法’。 柳寿当然趁机‘一不小心’占点便宜，于谣脸已经红了可气还没消，抽出手扭头不理他，“强词夺理，臭不要脸！” 柳寿笑，“哎！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要脸吗？” 这是一个很具有探讨行的问题，基于它可能的两种回答，能得到具有同一性质的结论。 于谣嘟嘟嘴，“当然要。” “好！不愧是于女侠，要脸！”柳寿笑，突然贴近于谣，冲她耳边轻声道，“那你是之前根本就没有脸了？” 于谣脸一红，“你才没脸没皮呢。” 柳寿又笑道，“那你之前有，现在又要了一个，那在至少是二皮脸了？” “你！” 柳寿笑盈盈的看着于谣，“那你现在还要脸吗？” 要吗？不能要，要了的话，要不然就是承认之前没脸没皮，要不然就承认自己是二皮脸。可不要脸这句话实在说不出来，所以这个问题最好不要回答。 于谣道，“那你呢？你要脸吗？” “要啊，我当然要。”柳寿笑，“所以我是二皮脸三皮脸厚脸皮！” 于谣也被逗笑了，捶捶柳寿小胸口，“那你是还跑吗，还躲吗？” 柳寿笑笑，一把抱住于谣，“当然，当然还躲了。咱们还是那个规矩，我继续躲，你继续找，抓到我就算你赢。” 他这话说完，连方珠儿都是一愣，就看柳寿又不见了，而于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方珠儿急了，“你走了，她怎么办？” 柳寿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声音传来，“没事，过一个时辰穴道自然解开！” 好嘛，果然是武林高手，点穴都有定时功能。方珠儿就奇怪了，这于谣长得漂亮，英气秀气，比那个老板娘更多几分少女气，就是出尘绝艳这种词也能承受。那柳寿不是什么柳下惠之类，一副轻浮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色胚的潜质，况且连酒楼的老板娘都撩，怎么就躲着于谣？难不成这个柳寿好人妻？方珠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想想，这也许可以解释柳寿为什么不撩方珠儿了。 再想想燕河和胡小茹摊牌的那夜，在酒宴上柳寿似乎还调戏送菜的小丫头。啧啧，看来也不是只好人妻。 要不然是审美不同？也不能啊，方珠儿看看于谣，那张小脸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再不然是柳寿瞎了，能行动自如全靠传说中的‘闻声辩位’，这个……似乎有点离谱。 想来想去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于谣穴道解开，上来就骂，“柳寿，你个混蛋！” 她要是光骂方珠儿还能帮她骂几句，可她骂完就哭，哭着哭着往地上一坐，闷着头继续哭，看模样委屈的不得了。 第十六章 住下 眼看天就要黑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是个事，况且哭是个耗费体力的事，说不定一会就饿了。 方珠儿提议，“不然咱们先回去？” 这个提议是很有建设性的，因为到饭点了，于谣没什么‘饭点’的概念，但是她也饿了。 于谣一言不发往黑矛镇走，因为她没回答，方珠儿还以为她是要去追柳寿。 “哎！他早跑的没影了，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于谣闻声回头，憋着眼泪呜咽道，“我知道，我饿了，哪有饭？” 所以说人都是一样的，任凭他宰相王爷、将军皇帝，还有武林高手，吃喝拉撒一样都拉不下。 瞧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看来只有一个结论，柳寿的脑子很可能跟驴蹄子有近距离撞击性接触——简称被驴踢了。 其实认真想想，柳寿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归宿，就是真结了婚，以后肯定大小老婆一大堆。于谣追着柳寿不放，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少女爱浪子。 虽然浪子也是爱少女的，但是浪子爱的不是一个少女，还爱少妇人妻，只要稍有姿色，那就是他们的盘中餐。 基于对顾客（包括潜在顾客）认真负责的态度，方珠儿决定劝劝于谣，“刚才那个柳寿还调戏了酒楼的老板娘，他那个人轻浮油滑不老实，你和他在一起以后不一定能幸福啊！” 爱情是盲目的，而且爱的越深盲的越狠，以这个标准看于谣应该已经是个瞎子了。 方珠儿说完这话，于谣也不哭了，警惕起来瞪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方珠儿，“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喜欢柳寿，所以劝我放弃？对了刚才就是你骗我说柳寿不在，你是和他勾结好的对不对？” 这个这个……方珠儿有点急，这还真不好解释，要说是互相帮忙，可柳寿帮她要回玉锁在后，她帮柳寿支走于谣在前。而且于谣不仅瞎了，可能还直接影响到耳朵。方珠儿说的是柳寿不是良人，怎么就能理解成是劝于谣离开呢？ “不是，当然不是。其实吧……其实我是一个职业红娘，专门给人牵线搭桥，二两红娘你应该听过，那就是我。意思是说撮合一对是二两银子，成功以后收费。” 于谣居然认得，“你是二两红娘？” 于谣追着柳寿三千里，居然还听过方珠儿，方珠儿简直受宠若惊，更重要的事成功转移话题。 于谣打量打量方珠儿，有点疑惑，“可是你也不红啊？” 嗷吼！浑身上下通红的是新娘不是红娘。 知道方珠儿身份的于谣放心下来了，而且有请方珠儿撮合他们的趋势。这事说不好，柳寿是说不见就不见的主，别说撮了，根本是够都够不着，他们的事还是交给月老就好。不过方珠儿假装答应下来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要是不成那是没缘分她也没办法，要是成了她正好多收二两红线钱。 嘿。 眼前最紧要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好在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意见一致。于是铁匠铺又多了一个人，多一个人填一双筷子，其实也没啥，但是于谣的态度让李翠云很恼火。 “你们这房间也太小了。”于谣指指点点。 “哎哎哎，这桌子多久没擦了？”于谣点点指指。 “怎么就点一个灯？天这么黑。”于谣仰天长叹。 方珠儿要是在，插科打诨几句话过去了，可她偏偏这个时候肚子疼，去了茅厕。 这边于谣一副嫌弃而又挑剔的姿态审视整个铁匠铺，李翠云急了，“房子小是吧？是站不下你了？你是打算在这打滚？嘿呦，那桌子我是天天擦，况且我们有碟子有碗不用你趴桌子上舔着吃。还什么灯少，不过就是吃个饭，你还能把筷子送鼻子里去！看不上我这儿就走，我又不拦你！” 正趴在那边看书的阿头也吓了一跳，瞪着眼往这儿瞅。李翠云手一摆，“过去，看你的书！” 李翠云脾气大，尤其是平常就点这么一个小油灯给阿头看书，现在为了她都点了两个了，于谣偏偏这个态度。 这种阵仗于谣是没见过的，你看她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哇哇哇的哭起来，“你们，你们也欺负我。” “哎哎哎，我就说说，你哭什么哭？” 我们知道李翠云声音大，她一说话方珠儿也就听见了，心说不好，憋着那股排上倒海的气势，捂着肚子跑过来，一边陪笑，“翠云大姐，你消消气。” 一边把于谣往自己住的房间推，“咱们先去那边。” 于谣还是呜咽不止，进了房门，方珠儿道，“你在这儿坐会儿。”房间里也没有凳子，于谣满脸委屈，一屁股坐到床上。 方珠儿出去带上门，又捂着肚子去劝李翠云，“翠云大姐。” 李翠云一肚子气没消，不理她。方珠儿也是带着‘气’的，李翠云只能捂着鼻子往后靠，要不是后面是墙，李翠云都能一下子退到黑矛山去。 方珠儿道，“大姐，你别和她一般计较，那是我的客人，这可得从她身上赚银子呢，你说是不是？” 李翠云哼一声，“你这从哪带回来的千金小姐？” 方珠儿笑，“姐，你就当听不见就好了。” “你看我聋吗？”李翠云指指耳朵。 李翠云当然不聋，而且耳朵相当的好使，当然她也不是问自己聋不聋。 方珠儿坐过去拍拍李翠云，李翠云嫌弃她一身臭味捏着鼻子跑远咯。 方珠儿有方珠儿办法，“翠云姐啊，我要是你无论如何都得留她住下。” 李翠云道，“打住，打住。你别想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她迟顿晚饭。吃了饭，你就赶紧送她走，最好找个什么瑶池啊皇宫啊，不然她还得嫌弃不肯住呢。” 方珠儿点点头，“就是，她这样的人太挑。要我说，她越挑就越得让她住这儿！凭什么让她顺心如意，你说是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家，一个人出门在外，孤苦无依，又哭成那样过来的。但是，就是这样也不能乱发牢骚是不是？嫌弃这儿，嫌弃那儿！简直过分，必须今天就让她出去，让她一个出门在外孤苦无依的小姑娘露宿街头。” 方珠儿是故意顺着李翠云的话逗她，李翠云也给了个面子笑笑，想想大晚上的把她赶走确实不好，“行了，我知道你脑子里琢磨什么。今天就让她住一晚，明天你赶紧把她送出去！” 方珠儿笑，“可是咱黑矛镇的情况你也知道，因为燕家庄的事客栈都满了，外地来的人都住在乡亲家里了，你让我把她往谁家送？” “这……”这还真是个问题，你说姓燕的这都是想干什么？没事摆什么酒席，重伤的醉酒的把客栈都住满了。说起来重伤和醉酒的一共就十几个，怎么能把客栈住满？可谁出门自己走啊？哪个不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有些帮派还想等好了继续寻仇，有些等着看热闹，还有些是等着劝架的，这么一来十几个重伤的身边到围了一百来号人。 方珠儿笑，“要不然，我让她住宋大娘家？” 当然只是个玩笑，方珠儿和宋大娘不熟，宋大娘也和于谣不熟。其实李翠云也好劝，她本来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况且方珠儿这一身的味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赶忙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太臭了。” “还是翠云大姐好。”方珠儿嘻嘻笑，这一高兴忍不住肚子里翻天倒海，就听咕噜咕噜，方珠儿捂着肚子扭头就走。 第十七章 大大的问题 方珠儿急得往茅厕跑，李翠云嫌弃的躲得老远，这个时候就听有人敲门，“请问方珠儿住在这儿吗？” 方珠儿出名了，有人找上门来也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个时间过来，什么事能有这么急？难不成是想来蹭饭？李翠云绕过方珠儿刚才站过的地方，开了门，就看见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来的是燕蛮云，李翠云不认识。 燕蛮云弓手做礼又问一遍，“大姐，我叫燕蛮云，敢问方珠儿是不是住在这里？” 姓燕？李翠云刚才还对燕家庄有意见呢，听说姓燕当然没好气，“行了，我也不聋，刚才你问的我听见了！” “那，请问……” 嘿！他还想再问一遍！李翠云是个急性子，抢过话来，“行了行了，方珠儿是住在这儿！你找她什么事？” 燕蛮云道，“我有件事想求求她帮忙。” 李翠云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什么事？你说吧？” 燕蛮云吞吞吐吐，“我……我还是当面跟她说吧。” 李翠云打量他，看这模样大概是找方珠儿牵红线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急，“行，进来吧。” 燕蛮云进了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看也不见方珠儿。 “方珠儿呢？”燕蛮云问。 “你等会，她马上就出来。”李翠云说，至于为什么不说明具体情况……其实是不太好说，况且也没必要。那边洪二宝也开始炒菜了，让李翠云去填柴。 现在房间里就剩燕蛮云一个了，燕蛮云是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似乎五官都特别灵敏，隔着墙就听隔壁有女人哭哭啼啼。 “那边住的什么人？”燕蛮云问。 阿头道，“我珠儿小姨。” 燕蛮云一愣，还真是方珠儿，她怎么哭了？难不成她遇到什么事，所以躲在屋里哭？ 燕蛮云是个好心人，走到方珠儿房间门口，想敲门进去，转而一想女孩子家的闺房不好乱进，就现在门外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了？” 于谣大小姐脾气，生气了等着人来哄呢，此时终于有人来问，呜呜咽咽的哭的更大声，“你们都欺负我，都说话不算数。” 你们指的是谁？燕蛮云下意识的看看厨房，哎！看来方珠儿在这儿受委屈啊，想着声音压的更低，“你先别哭啊，你把事情说明白了，我帮你。” 于谣哭，“就是他不好，说话不算数。” 燕蛮云得问清了，“是谁不好啊，他们怎么样你了？” 于谣哭的顾不上搭腔。 燕蛮云道，“你总得把事情说出来我才好帮你，姑娘家总哭多不好，伤身子。你说吧，我帮你！” “真的？” “真的。”燕蛮云道。 “那你帮我去把柳寿抓回来。” “是柳寿欺负你？”燕蛮云有点愣，想想气愤道，“我也老早就想教训他……” 屋里面哭声小了。 燕蛮云继续道，“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屋里面没声音了。 燕蛮云叹一声，“庄主还说他是侠义心肠，我这就把他抓回来，让庄主看看他的真面目。你先说说柳寿是怎……么……欺……负……你……的。” 燕蛮云后面几个字说的磕磕绊绊，每个字都拖了一丈长，因为燕蛮云看见从黑暗中又走出来一个类似方珠儿的影子，待到近处看清了，果然是方珠儿。 来人当然是方珠儿，她看到脸上写着‘已惊呆’的燕蛮云，还莫名其妙呢，“你这是咋了？” 这时候于谣气哼哼的推门出来，出来了还带着剑，带着剑还拔了出来，拔出来还刺了过来。 噢，爱情是盲目的，于谣已经不光是个瞎子，而且耳朵也被牵连出了问题，得了一种不能听别人说柳寿坏话的病。 现在这一剑刺过来，燕蛮云很容易就躲过去了，用的当然是万能的‘侧身’大法，倒霉的是方珠儿。 “别啊，别！” “啊，别！”是挡不住剑的，方珠儿虽然是主角，并且是紧急时刻喊出。但咱们是言情小说，所以主角并没有点这种武侠小说的光环。 那方珠儿这个主角点的是什么光环呢？嗯，首先是生在一个以优质未婚青年为主的世界，然后俊男靓女深情款款风度翩翩，方珠儿出场就能释放一种叫‘你们相爱吧’的气息。 这种气息没有让剑停下的功能，现在剑在眼前，也不知道是地滑还是鞋滑，于谣刹不住，一剑已经刺过了来，正对着方珠儿。 还好，还好燕蛮云没傻透，一把夺过于谣的剑。然后……于谣就摔倒了，是平地摔。看这情况于谣才是主角啊，高空摔完平地摔，而且次次都有优质……嗯，差不多优质异性青年在身边。 这种情况下，于谣势必倒在燕蛮云怀里的。当然以燕蛮云的灵敏和没脑子，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燕蛮云使出侧身大法，就躲过去了，然后于谣就摔进了方珠儿怀里。 想想看一个暧昧的时刻，一个暧昧的气氛，一个暧昧的姿势，于谣看看方珠儿，方珠儿看看于谣，燕蛮云脸有点红。 方珠儿内心，嗯？呃？啊？噢？这种情况，燕蛮云脸红什么？ “你们没事吧？”燕蛮云这个时候来关心了。 “还活着，能有什么事？”方珠儿怒道，“再说，刚才你躲什么啊？人倒了你得接着扶着，躲过去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暗器呢？” 燕蛮云嗯嗯低头接受批评。 于谣看看方珠儿，再看看燕蛮云，然后嘿嘿两声笑，一副‘我已经知道真相’的表情。 “你过来一下。”于谣冲方珠儿摆摆手。 “咋了。”方珠儿莫名其妙。 “你过来一下。”于谣把方珠儿拉到一边，十分有深意的暗笑，“你和燕蛮云是不是有事？” 方珠儿后知后觉，“啥事？” “就是，就是那回事啊！” “啥事？” “就是，你们互相的，是不是，有点的……你懂的！” 你懂得？方珠儿还是懵，“啥事？” 天下有一种人，你不把他逼急他始终就磨磨蹭蹭把话说一半。于谣就是这种，而且她现在已经急了，“就是，你是不是喜欢燕蛮云啊！” 燕蛮云？怎么可能，方珠儿对燕蛮云的评价是憨厚老实，关键词是憨，况且他的存在感这么低，这么低的存在感怎么能当一本书的男主。 方珠儿摇摇头，“不是。” 这头摇的太坚定，于谣警惕再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柳寿？” 柳寿的存在感悄悄强点，可是太放荡，这样的男主容易教坏小朋友。 “不是。”方珠儿摇头。 “真的？”于谣将信将疑。 “这就是问题，你一个小姑娘天天给人说媒，见着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的容易对你产生想法，女的容易觉得男的会对你产生想法。” 话是李翠云说的。方珠儿几个这么大动静，她当然得出来看，于是吃完饭之后，特意拉着方珠儿说了这么一段话。 语重心长，方珠儿懂。 啧啧，这可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刚才情况，还可能有女的对方珠儿产生想法。 第十八章 闲事 对了，忘说燕蛮云来求方珠儿的事了。 是正事。 事情是这样。据燕蛮云所说，他回到房间里，发现床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姑娘。燕蛮云叫不醒她，更怕别人说闲话，对人家姑娘的名节不好，所以找方珠儿给他想想办法。 床上还能长出姑娘？方珠儿咋那么不信呢，歪着头瞅瞅燕蛮云，“真的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姑娘？” “嗯。”燕蛮云点点头。连头都不敢抬，摆明了是撒谎。 “你不认识她？” “嗯。”燕蛮云点头。 “她也不认识你？” “嗯。” “你们以前也没见过？” “是，没见过。” “你一进屋她就在你床上了？” 燕蛮云点点头。 “你也没有问她的来路？” 燕蛮云道，“问是问了，不过她不肯说。” 刚才还说是昏迷不醒，一会儿又说问过了来历可是她不肯说，还没说几句话就前后矛盾。嘿呦嘿，就这点心里素质，还好意思来骗方珠儿？方珠儿刚开始到黑矛山被偷受困，那是因为她失了忆。在言情小说中，那些外表单纯内心也单纯的小姑娘，大概都在和男神互撩互虐，而外表单纯却没有和男神互撩互虐的，基本上切开都是黑的。方珠儿自从被小偷偷了钱决心走上红娘的道路，那就已经脱胎换骨，挖掘出了内心深处新的人格——一颗热情积极乐于助人又满是心眼的红心。 燕蛮云不说实话，方珠儿当然不去帮他。不仅不如帮他，还要看他笑话。 于是方珠儿立刻表示，“我不去。” 燕蛮云愣住，抬头，“为什么呀？” 方珠儿耸肩一笑，“因为我不想帮忙。” 燕蛮云道，“你不是很喜欢帮人忙的吗？” “你是觉得我喜欢管闲事？”方珠儿笑，这也难怪别人这么想，方珠儿表现出的好奇心足够让燕蛮云怀疑。但这种好奇心仅限于牵红线当红娘。 “不是。”燕蛮云辩解，“只是请你帮个忙。” “你看我像个官差？”方珠儿笑。 燕蛮云道，“当然不像。” “突然出现不明来历的人你该去找官差啊，要是哪里有人失踪，他们也好查清楚，万一那姑娘还是个在逃犯人，你交给官府还能得点赏钱。来找我干什么？我一个红娘可没再兼职官差的心思。” 燕蛮云急了慌了，“不是，那是个姑娘家，去找官差总不好。” 方珠儿笑，“她是个姑娘，可前面还有四个字‘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什么人？所以说还是找官差好。” “不是，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这事不好说。”燕蛮云道。 方珠儿笑，“那你说说是怎么个不好说？” 他不说实话，方珠儿就跟他耗下去，反正房里有姑娘的也不是方珠儿。嗯……其实也不是，方珠儿房里也是有姑娘的。但总归想要方珠儿帮忙，燕蛮云只有老实交代一条路走。 事情也不复杂，燕蛮云还算说了一半实话。 燕蛮云房间里确实有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呢燕蛮云也确实不认识，但她就是赖在燕蛮云房间里不走了。燕蛮云说话劝她走，她就当没听见，燕蛮云动手，她就喊非礼。最后把燕蛮云磨得没了脾气，表示这个房间让给她了，那姑娘又不同意。燕蛮云急了，“燕某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 那姑娘也很坦诚，“没有。” 燕蛮云问，“姑娘究竟想干什么？” 那姑娘总之是不讲理，“我想借你的地方住几天，你要管吃管喝，还不能让人发现我，不然我就说是你想劫色把我劫来的。” 武林中人嘛，劫色名声要是传了出去，他一辈子都翻不起身，所以没办法只能来找方珠儿了。方珠儿笑他，屋里的姑娘不是昏迷不醒，而是赖着不走。 对这个情况于谣比方珠儿熟悉，“你是不是对她始乱终弃，所以她找上来了？” 燕蛮云冤枉，“我真的不认识她！” 于谣摇摇头，“不是她喜欢你，那干嘛黏在你的房间呢？”又用一种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嘀咕，“这个说法好啊，下次找到柳寿就这么说，不信他还敢把我丢下了！” 呃……这是还没相见已经神往，看来她们见面有的聊了。 第十九章 祖传娃娃亲 解决问题首先要弄明白为什么，也就是那姑娘在燕蛮云房间不肯出去的动机。最好最快的办法当然是问，方珠儿决定直接去，呆萌的于谣也决定跟着。 问人是有方法的，像燕蛮云那么直接问肯定不行。进门之前方珠儿在门外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女人躺在床上嗑瓜子。看她眉毛是很好对付的柳叶眉，眼睛是很好对付的大杏眼，鼻子是很好对付的小娇鼻，脸型是很好对付的小圆脸，连穿的衣服都是很好对付的杏黄色。 总之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好对付的气质，对好对付的人，方珠儿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方珠儿推门进去，于谣跟着，燕蛮云留在门外。 房里进了人，那姑娘瞥一眼来人，依旧躺在床上嗑瓜子。 “你从哪里来？” “要你问。” “你叫什么？” “要你管。” “你在这里干什么？” “和你没关系。” “你这么做燕蛮云该怎么办？” “和我没关系。” 方珠儿的判断错了，这个看起来好对付的人其实不好对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没用，只能用骗之以假话了。 方珠儿搬个凳子坐下，“我已经报官了。” 那姑娘肚子里的心跟个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至少有一千八百个心眼，你看她悠悠哉哉的嗑瓜子，“你报官呗，反正我就是被劫来的，刚才那个人就是个采花大盗。” 姑娘似乎不打算讲道理的，挺好，方珠儿也不喜欢讲道理。 “哪有什么那个人？这房间里住的一直是……”方珠儿把于谣推到前面，“是她，她可不采花！” 那姑娘终于坐起来了。于谣迷茫的摇摇头，显然她还处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的状态，“没有啊，我没住过这里。” 那姑娘嘿嘿笑。“你看她已经承认了，而且有小二和两边客人可以作证，这里住的是谁，一问便知。” 这个时候是要拼定力的，也就是镇定的说谎的本事，还好方珠儿这个技能已经点满。扯虎皮当大旗而已，对付不了解情况的人，怎么说都是对的。方珠儿笑道，“你才来，这些人跟你可不认识。小二，我认识的，他是我大舅家的二表哥，两边的客人都是咱黑矛镇朋友，镇上的官差那是咱和咱朋友的亲戚，镇长是咱邻居的老丈人的外甥。不好意思，本人我正是县长的妹妹和妹夫的大媒。当然我们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至于串供，但是他们也不至于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查查你的身份来历还是容易的。” 那姑娘笑，“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从家里被劫走的，我家里应该还报了案。” 方珠儿道，“那我们就不当老实本分的人了。” 那姑娘笑，看看于谣，“你们是要串供？” “当然不是，我们是要还原真相。如果还原不了真相那我们就还原一个假象。” “我就要求这位姑娘过堂取证。” ‘这位’当然指的是于谣。呃，于谣，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一定会说漏嘴……方珠儿捂脸，天杀的于谣猪队友刚才那反应真是，“哎！真是缺心眼啊！” 刚才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看于谣，于谣当然发现了，再加上方珠儿那句‘缺心眼’，就算是于谣也听懂是说她的是谁了，听懂了当然得生气，生起气来声音就大，“你说什么，你说谁缺心眼！” 于谣声音一大，那姑娘急了，“小声点。” 嗯？方珠儿眼睛眨巴眨巴来了主意。 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看来猪队友往往会带来神转折，从这姑娘的表现来看，很明显她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在躲人。不是逃犯，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看看她的年龄，以及言情世界的尿性，可以推断出……她应该是逃婚出来的。 “啊呼！”方珠儿舒一口气，本以为是场硬仗，现在看来已经找到了突破点了。 那姑娘为了让于谣安静，还在劝她，“缺心眼的意思是说你没心眼，说你没心眼是说你老实单纯。这是夸你单纯善良啊。” 嗯，没心眼才会‘缺心眼’，没毛病。 方珠儿已经准备好了，“咳咳。”先清清嗓子，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那姑娘一惊，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急了，“你在干什么！” “喊人啊。”方珠儿笑，“我怕黑，现在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咱们已经知道，小二是认真负责的，邻居是团结友爱的，所以方珠儿这么一喊，上下左右的人都出来了，来敲门，“怎么了？” 那姑娘严声厉色，看看方珠儿，看看窗户，随时准备逃走。 方珠儿笑，“没事，摔了一跤。” “没事别乱喊！”外面人扔下一句话嘀嘀咕咕散了。 “你看，你比我们怕被发现！”方珠儿道，说完就笑，看看那姑娘，再笑，笑着笑着坐到那姑娘身边，再笑，笑的那姑娘手脚抽筋头皮发麻。 “从家里逃出来的吧？”方珠儿笑。 那姑娘坚决不开口。 “是逃婚吧？” 姑娘不淡定了，看看方珠儿。 方珠儿笑，“没事的，逃婚很正常嘛，我不会出去乱说的，其实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那姑娘的心理防线已被打破，开始认真交代。 姑娘姓花，叫花小倩。方珠儿猜的不错，她确是是逃婚。逃婚的对象名叫龚小布，是她还没生出来就定好的。娃娃亲啊大概就是家里两个老人喝酒胡吹，然后脑袋一热决定咱们这么有缘，以后就当亲家吧！ 事情是这么个事，不过花小倩的更复杂一点，她的亲事可以说是祖传的，是她祖父传给他爷爷，然后爷爷传给她爹，最后他爹寄托到她身上。 当年她祖父和龚小布祖父结为异姓兄弟，相约以后当亲家，不过可惜他们生的都是儿子。也就是她的爷爷和龚小布的爷爷，他俩爷爷也结为异姓兄弟，一合计他们这么有缘分不当亲家了，然而他们也都只有儿子。花家和龚家不当亲家可能睡不好觉。到了花小倩爹爹那一辈，龚家是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花家是牟足了劲生个女儿，终于在生了六个儿子之后生出了花小倩。 结亲嘛，年龄要合适，龚家出老幺龚小布，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两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小连坟里的祖宗都皆大欢喜，只有花小倩不同意。但是他爹对她的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所以花小倩就在成婚前三天买通了几个人，把她抢出去。 这其实是个好办法，因为她是被劫走的，所以不算逃婚，两家的面子都好过去。花小倩打算过个几年，等龚小布等不及了成了亲她再回去。可是龚家花家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们追来了？” 花小倩点点头，“就在楼下。所以我才不敢露头。” 第二十章 我那亲爱的爸爸妈妈 龚家做生意，所以有钱，龚小布上面有四个哥哥，所以他很闲，这么又有钱又有闲的人，遇到自己的新娘逃婚当然就亲自来找来了。 于谣问，“不过他们怎么能这么快追到黑矛镇上？” 花小倩道，“我来这儿是那几个劫匪说躲这儿好的，至于龚小布追来了，应该是我雇的那几个劫匪被抓住交代了吧。” 于谣问，“那他怎么找到这个客栈来的？” 花小倩道，“这是镇上最好的客栈，我来了，他也来了。” 花小倩本来还做着潇潇洒洒浪迹天涯的梦的，结果某天早晨一出门就看见了龚家的人，没办法一头扎进燕蛮云的房间，现在龚小布就在楼下住着，她当然不敢露头。她不露头就相当于没有这个人，燕蛮云要是一走，这个房间就会被别人住下，这样暴露可能性就更大了。所以燕蛮云是住不得，走不得。 于谣莫名其妙的感动了——不是真爱，任凭龚家富甲天下，任凭父母坚持，都义无反顾的离家反抗！于谣表示，“你就在这住下，我支持你。” 方珠儿哭笑不得，本来是来劝花小倩离开的，结果于谣中途就成了支持花小倩住下的人了。 花小倩明确表态，“我要是被抓住了，一定咬死你们，说你们是劫匪同伙。” 方珠儿算是看了出来，这个花小倩是赖上了。方珠儿无奈，“那也不能就这么耗着啊？” 花小倩笑，“不耗着也行，你们想办法让龚家退亲，我就出去。” 花家龚家，两家四代人就花小倩这一个女人，就指着花小倩结亲呢，就是龚小布不愿意要退亲，那他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呢，花小倩要退亲可没人代替。花家不能同意，龚家也不能同意。 花小倩笑道，“其实这门亲事在我刚生下来就定了，定下的就是和龚小布。龚家在中原也算有头有脸的，这事吧，只要龚小布说要退亲，龚家也没脸再让我嫁给他哥吧？” 可帮人退亲的事，方珠儿也不同意，“不行，我是红娘，只有牵线没有拆线的道理。” 花小倩道，“这是上一辈子乱点鸳鸯谱留下的悲剧，把牵错的线拆开也是红娘的职责。” 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撮合人方珠儿有经验，劝人退婚方珠儿没干过，也不知道龚小布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小倩道，“我小时候见过他。肥嘟嘟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没事就爱发呆，胆子还小，长得倒是很秀气。你去威胁威胁他，装个鬼啊强盗啊之类的去吓吓他，就说他要是不退亲就要他命。他胆子小，肯定就同意了。” 听起来龚小布就是一个内向秀气的白胖子，应该很好对付啊，可能威胁花小倩干嘛不去？ “之前他在龚家，前面十八个铁甲护卫，后面十八个武林高手，想去威胁他那不是找死么！现在龚小布出来了，这就不一样了。”花小倩道。 装强盗方珠儿实在没这个天赋，“装强盗我做不来。” 花小倩笑，“不用那么麻烦，你准备好退亲信去找他，骗也行吓也行，让他签字就行了。”话说完花小倩把退亲信就拿出来了，方珠儿明白了，这一招花小倩早就想好。 方珠儿决定现在就去，才要下楼就看小二敲开龚小布的房门，“客官，您要的热水。” 门开了，一个人出来接盆。 嗯。 因为角度问题方珠儿只看到那人的胳膊，一条有方珠儿腰粗的胳膊。想想这样的胳膊加上秀气的脸，画面感已经出来了，方珠儿嘴角发抖扭头就回去。嗯……认真想想这事跟方珠儿也没多大关系，认真想想这个麻烦是燕蛮云的。 看到方珠儿回来，花小倩很惊讶，“怎么了？”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花小倩道，“十几年前吧。” 方珠儿面目狰狞，“难怪呢，十几年前的小胖子长成了大胖子，而且又黑又壮” 花小倩笑，“你可能见错人了。从小他身边总跟着悍头，那悍头才是又黑又壮的。” “你怎么不早说？”方珠儿道，刚才那个就算不是龚小布，按花小倩所说悍头是总跟着龚小布的，方珠儿不敢去了。不敢威胁也不敢骗，也不敢劝，想想被花家龚家祖孙四代追着打的场景，方珠儿心里就是一阵酸爽。倒是还有一招，想办法让龚小布移情别恋，主动退婚。不过这事看缘分，短时间内不好办。 方珠儿心灰意冷，“我不干了，你就在这儿耗着吧。” 花小倩急了，“你不管了？” “不管了，反正燕蛮云跟我也不是多熟。”方珠儿道，做这件事是有生命危险的。 况且黑矛镇也不大，龚小布找几天找不到人就该走了，等他们走了花小倩也就能出去了，花小倩能出去了，燕蛮云也就自由了。方珠儿努力过想帮燕蛮云了，不过这个事是时间可以解决的，就不用方珠儿出手了。 方珠儿要走，燕蛮云要留。 方珠儿劝劝燕蛮云，“别着急，先忍忍。” 于谣鼓励花小倩，“坚持住，别放弃。” 天色已晚，方珠儿打算回家睡觉了，事情本来应该这样结束，如果燕蛮云不问最后两个问题。 “说起来你找到那几个劫匪已经被抓住连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事都说了，会不会把你买通他们的事也说了？” 花小倩坚定道，“不可能，他们说过就是被抓也一定保守秘密。” “这些人的话信不得。” “他们可不是普通山贼，他们可是有名号的，说话向来算数！” 燕蛮云再问，“什么名号？” “矛山四鬼。” 方珠儿走的慢了几步，这几句话都听清了。心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扭头回了房间把门一关。 于谣在外面咚咚咚的敲门，“你咋回去了？开门，我还在外面呢！” 花小倩也是一愣，“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珠儿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推测出已经被抓住并且招供的劫匪是她干爹，难怪他们会劝花小倩来黑矛镇。真是去避难也忘不了老本行，干了老本行也不忘本。 没办法了，花小倩不回去解释清楚，花家是不会放过矛山四鬼的。 方珠儿抬头，“龚小布同意退亲之后，你必须回家把事情说清楚。” 花小倩喜出望外，“成交！” 第二十一章 绝望的早晨和绝望的早晨里绝望的人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方珠儿回到铁匠铺睡觉。一觉醒来就是天亮。 铁匠铺的早晨很寻常，起床、吃饭各自干活，从方珠儿到了之后发生了一丢丢变化。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波澜不惊，太平常，很无奈。今天是昨天的重复，重复的很无奈，无奈的的让人绝望。这样寻常的早晨能不能改变就看今天了，因为今天多了一个新人——于谣。 首先太阳出来了，公鸡叫了几声，李翠云和洪大宝起来烧饭。方珠儿在阿头背书的声音中醒来，打开门伸个懒腰，然后就听李翠云喊道，“吃饭了！” 阿头把书放下，慢悠悠的回屋。与之相对的是于谣和方珠儿。要是以前，接下来会听见“啊！”的一声，这很可能是方珠儿打翻了盆水溅了一身，也可能是方珠儿踢到了凳子脚疼，也可能是跑的急了跌倒在地。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接连三声“啊！啊！啊！” 不用想了，是这些情况都发生了。同样是慌慌张张，于谣就能做到在打翻了脸盆并弄掉了擦脸毛巾的同时踢倒小竹凳，然后在进屋的时候成功被门槛绊倒。 这个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方珠儿目瞪口呆。 终于可以吃饭了。 平时李翠云会想起来某年某日洪大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但是今天有于谣，恰巧李翠云又想起来昨天于谣挑三拣四颐指气使，所以洪大宝今天安全了。所以洪大宝心情很好，很放松。 李翠云开始了嘲讽，嘲讽将就恰当的语言，恰当的语气，恰当的神态，李翠云深的要领。“嗨！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笨手笨脚，洗个脸连盆都能弄翻。” 于谣道，“其实这小铁盆不稳当，要是换个上下一体的雕花瓷盆就不会了。” 李翠云坐下吃了两口菜，“啧啧，眼睛不小，没想到是个瞎子，凳子就在那也看不见。” 于谣点点头，“我也觉得竹凳子不应该这么乱放。” 李翠云咬了两口馒头，“呵！果然是大小姐啊，这么平的地怎么就摔了呀？” 于谣道，“其实这地不平。” 嗯。 嘲讽夭折。 洪大宝紧张起来，闷头吃饭。 方珠儿见势不妙，囫囵吃了几口，拉着于谣就走。这突然一拉，于谣没有防备，咬着的半个馒头都掉地上了。 李翠云心疼的把馒头捡起来，冲方珠儿喊道，“你这干啥？干啥！” 方珠儿已经到院门口了，喊道，“出去，办事！” 李翠云嘟囔囊坐下，“哎！连嚼馒头的时间都没？说话都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她这天天是忙活的啥呦！” 对当媒婆这事李翠云最开始是坚决支持，而洪大宝是坚决反对的。李翠云这几句抱怨是说到洪大宝心窝里了。 “就是说，小姑娘家家的，天天这么跑跟人家说媒……哎！” 这时候不该接话，这是常识。很明显洪大宝的常识不及格，连阿头都叹气摇头。李翠云眼睛一瞪，洪大宝知道说错话了，继续闷头吃饭。 饭碗再大也不可能遮住洪大宝的脸，李翠云道，“去年左街的李大娘让你给她打的铁锄头，让你给她绑个红布条，你是不是没绑？这可不行啊，你看看做生意这个样子以后都没人来了……” ……吧啦吧啦吧啦……洪大宝很绝望，铁匠铺的早晨重回正轨。 阿头看惯了，见怪不怪。摇头晃脑背了两句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然后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去学校。 李翠云很感动，“阿头真是好学！你看看，出口成章，都成一个小先生了！” 这是铁匠铺。 此时方珠儿和于谣已经到了黑矛街，准确的说是黑矛街上的黑矛客栈对面，更准确的说是黑矛客栈对面茶铺。 于谣迷迷糊糊，“怎么来这了？” 当然是有事。 方珠儿想了一夜，威胁法不是不能用，不过最关键的是要把悍头引开，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于谣。 “你是见义勇为智勇双全的女侠，最艰苦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方珠儿很认真。 于谣听的飘飘然，答应了，“怎么把他引开？” 据花小倩所说，悍头最恨别人指着他骂死胖子。方珠儿的计划很简单，首先于谣一个人潜入黑矛客栈，找到悍头，找个理由激怒悍头，并骂出一句“死胖子！” 计划很成功，客栈里面吵吵嚷嚷叮个啷铛，掀桌子砸椅子鸡飞狗跳。于谣跑出来了，后面追出个黑胖子。 方珠儿昂首阔步出场，进了客栈。客栈里面的桌子断了两张，碟子碎了一地，饭菜到处都是——包括掌柜的的脸。小二在打扫战场，老板在骂娘。方珠儿哭丧着脸，以后绝不能承认认识于谣，就这些得赔多少钱？让她把悍头调虎离山，她怎么把人家客栈给砸了？ 正事要紧，心情悲痛的方珠儿成功找到了龚小布房门，抬手想敲门。 不，咱们是直接来武力威慑的，不用这么客气。所以方珠儿收手抬腿，哐当一声，一脚踢开房门，里面是个惊慌的公子哥。 青绿长衫，深绿腰带，脖子上一块长命百岁锁，白净小圆脸，清澈的眼睛写着无辜两个字。这是龚小布。 龚小布眨着无辜的眼睛，用无辜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啊？” 遭了连声音都这么人畜无害，方珠儿像是抢了小孩的糖一样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龚小布望着方珠儿，又问了一遍，“你是有什么事吗？” 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明明不小了，还带着童稚和天真。 方珠儿接不上话，计划中的拍桌子踹凳子再大喊一声，“小子，把跟花家的亲事退了！”这些一件也做不出来，一句也说不出来。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方珠儿有点绝望了，计划从根源上出了问题。 “怎么了，公子？” 说话的是一个壮汉，他从外面进来，他喊龚小布‘公子’，他高八尺宽二尺，往那一站俨然一座山。 方珠儿不用想了，这是悍头。方珠儿已经彻底绝望了。 悍头道，“嘿嘿！刚才有一个姑娘闯进来跟铁掌和尚打架，也不知道是什么仇！” 铁掌和尚人如其名，连的是铁砂掌。现在于谣应该更绝望。 然后悍头‘和善’的看着方珠儿，“你是什么人？” 第二十二章 真诚而自愿的对话 方珠儿脑子也在反应，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龚小布已经委屈的指着门道，“你踢着我的门了。” 悍头一个九转十八弯的‘嗯’，然后喝道，“你踢我们公子的门干什么？” “这个这个……”方珠儿揉揉脑袋，希望能揉出一个锦囊妙计，当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悍头已经瞪着眼睛仿佛恶鬼一样，放出了十八转三十六弯的‘嗯’了。 方珠儿急中生智，转身蹲下擦门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试试这门有没有问题，嗯。” 龚小布也很关心门框，“那它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脏了点，还有点旧，踢起来声音不洪亮！”方珠儿站起身，一脸正气。 龚小布放松，真诚的道，“嗯，没事就好。”然后走到门口喊来小二，“你们客栈服务真好，还特意让人来试试门结不结实！” 小二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拎着抹布，看看龚小布，再看看方珠儿，“我不认识她。” 这就尴尬了，方珠儿声泪俱下，“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从小腿就不好，走路会不由自主的乱踢，刚才一不小心就踢到了这位公子的门。” 龚小布恍然大悟，“噢！所以你是特意进来道歉的，对吗？” 方珠儿眼前一亮，“对，是来道歉的。对不起，对不起。”这是对龚小布说的，然后又转身向门鞠了两个大躬，“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是不小心的。”龚小布很容易就原谅了她，“把它擦干净就好了。” “我擦？”方珠儿指指自己。龚小布点点头。 我擦！方珠儿暗骂。这龚小布是是故意的？再抬头看看龚小布，他又眨眨无辜的眼睛。再看看悍头，悍头的拳头比碗大。 方珠儿想起了一句名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方珠儿迅速把门擦干净，笑道，“我可以走了吧？” 悍头看看龚小布，龚小布摇头。 “啥？你不是说没事了吗？” “是啊，我原谅你了。可是门还没原谅你。”龚小布认真道。 方珠儿的表情生动形象的表达了四个字，“你在逗我？” 看看悍头，悍头的脸上仿佛写着，“公子说的算。” 方珠儿不禁怀疑，这个龚小布是真傻还是装的，再看龚小布睁着眼睛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就是再说，“我是真诚的人。” 啊！方珠儿不禁明白花小倩为什么坚决退亲了。 “龚公子啊，来咱们聊聊，这个门是不会说话的，其实我给它擦干净了它就已经原谅我了。”方珠儿决定劝劝龚小布。 龚小布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平时都没人给我讲道理的。” 方珠儿笑，看来脱身有望。 龚小布又道，“不如你多跟我讲点道理吧？” 方珠儿只想尽快脱身，“其实我没什么道理的。” 但悍头不同意，“公子说让你讲道理你就好好讲道理。” 这都什么道理？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方珠儿无奈，“讲什么？” 龚小布请方珠儿坐下，倒了茶，看来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结束。 龚小布道，“就讲讲你怎么知道门原谅你了吧！” 方珠儿晕，看看悍头这座山，又绝了逃走的心，“嗯，这个，这个问题比较深奥。” 龚小布也看看悍头，想了想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叫你你再进来。” 嗯，房子少了悍头仿佛大了很多，方珠儿灵光一闪突然觉得机会来了，说不定能劝动龚小布退亲。 “咳咳！”方珠儿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有研究，但是咱们可以聊聊其他的道理。” “聊什么？” 方珠儿笑，“看你这年纪该要成家了吧？” 龚小布害羞的点点头。 方珠儿道，“是家里安排的？” 龚小布点点头。 “那姑娘你没见过几次吧？” 龚小布再点点头。 “你们其实没什么感情吧？” 龚小布还是点头。 好了，很明显，以上不叫聊天。 龚小布该改名叫龚点头，方珠儿急了，“你除了点头还会干嘛？” “啊？” 嗯，好歹还会说话……？！！！这叫什么聊天！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换话题就变了？ 龚小布还是眨眨眼睛，“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心态平和，心如止水，心如死灰……方珠儿心里默念，然后长舒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龚小布，并且露出了和悍头一样的和善笑容。 “其实你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很满意吧？” 龚小布摇摇头，“不呀，我觉得挺好的。” 呃，不对啊？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才出生老婆就定好了，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这样一个出现在言情小说的人，不是应该喊着，“我要自由的生活！这晃眼的银子，你离我远点！”，为了寻求真爱宁愿放弃荣华富贵，并且反抗这被安排好的命运。 方珠儿道，“你们不是没见过几面吗？你们不是没什么感情吗？你难道不想寻找真爱吗？你不想寻找自由吗？” 龚小布真诚的说，“不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娶一个没见过几次、没什么感情、性格不合的人呢？” “其实我本来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我阿爹告诉我，说他阿爹告诉他，曾经他的阿爹告诉过他，他曾经遇到一个道士。” 就是龚小布的阿爹的爷爷遇到一个道士。 “那个道士长着长眉毛长胡子，穿了一身青色道袍，道袍上绣着太极图，是用白线……” 方珠儿打断他，“说正题。” 龚小布还有点小委屈，“道士拿出一张画，用的是南河的竹纸，画上有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长袍，袍子上……” 方珠儿送他一对白眼，“说正题。” “那好吧，”龚小布委屈，“道士说会有一对苦情的情侣投胎到我们家和花家，说是再续前缘。” 所以去掉废话就只剩这些了。 方珠儿道，“没了？然后就答应了？” “当然不是，祖父本来是没答应的，但是那个道士说了那两个人的事，因为实在太感人了，祖父才答应的。” 方珠儿好奇，“那道士都说的什么？” 然后龚小布就说了一个故事。 第二十三章 龚小布的真面目 故事是这样的。 说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一条晚上露宿一个破庙里。进去的时候听见有人的哭声，去查看，什么人也没看到。半夜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哭，就看到破庙的角落还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书生，书生说她也是去赶考，于是两个人作伴一起上京。然后都没中，一起就在京城的书院继续学习。天长日久，学院放假了。然后突然有一天书生发现那个白衣书生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人。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但却有一个恶霸看上了女书生，非要娶她。女书生不愿意，和书生私奔。后来生下一儿一女，有一天他们家牛死了，老牛告诉书生，它死了之后让书生把牛皮拔下来，遇到事情可以帮他，书生照办了。然后恶霸就追来了，非要抢走女书生。书生披上牛皮挑着俩孩子追过去，追到一条大河，过不去了。原来恶霸提前把所有的船都凿沉了。 当然，大家也该看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倩女幽魂的开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发展，牛郎织女的结尾。 但方珠儿是失忆的，她醒来之后也没人给她普及这些，所以她没听出来。 她虽然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神仙妖怪，但她还是被感动了。 方珠儿热泪盈眶，“真的很感动，你怎么还笑啊？” “嗯？”龚小布看看方珠儿仿佛明白了，“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方珠儿点点头。 龚小布又问道，“姑娘祖籍是哪里的？” 方珠儿摇摇头，“不知道，忘了。”说着又看看龚小布，“怎么你真的不感动吗？” 龚小布若有所思，点头道，“啊……啊……是很感动啊，这要都是真的，不是已经苦尽甘来再续前缘了嘛。” 方珠儿擦擦眼泪点点头，“嗯，我一定想办法成全你们。”这么一说也想明白了，只要把花小倩送回花家去解释清楚，她四个鬼爹也一样会没事。方珠儿下定决心，“其实花小倩就在……” 龚小布愣了大惊，“别！” “别什么？” 龚小布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相信有缘分的话我一定能找到花小倩的！” 有道理。方珠儿点点头。 龚小布又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自己认真找下去，我已经发过誓，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将花小倩找到，不然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 “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一定要努力。”方珠儿给他加油，一边悄悄的给龚小布使眼色，一手指指上面。 “是。我一定会努力的找的。”龚小布打开门，把方珠儿送出去。方珠儿哭着走了，龚小布露出本来面目。 他本来什么样子呢？难说。不过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天真，何止不天真，都可以说是狡猾到了极点。 花小倩设计逃婚，第二天矛山四鬼就被抓回去了，还没打就招了。花家商量让人来把她找回去，龚小布自告奋勇出来。这是为什么？因为可以出来啊！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出来。找她个十年八年，那就能在外玩个十年八年。找人的事可难，就是下了决心去找还不一定找得到呢，更何况龚小布这样下了决心不去找的。 花家派了张林张武跟着龚小布一起找，龚小布虽然不想找，可没办法，也得要做做样子。矛山四鬼说曾经劝花小倩来黑矛镇，所以他就游山玩水先来了黑矛镇。他想的是花小倩不是个听劝的人，一定不会来这儿。花小倩想的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都到了黑矛镇。 偏偏黑矛镇不大，客栈都在黑矛街，最好的就是黑矛客栈，所以两个人都住了进来。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两个人出门，然后都像见鬼了一样心里暗骂。花小倩以为就她看见了龚小布，不知道龚小布也看到了她，于是就躲进了燕蛮云的房间。龚小布比她贼，装作没看见，天天想着法的攒撮跟他一起来找花小倩的张林张武离开黑矛镇。当然没成功。 花小倩心里苦啊，以为自由了，谁知道才出来就险些被找到，躲在燕蛮云房里不敢出来。 龚小布心里更苦啊，天天想着法的制造机会支走张林张武，好让花小倩走。一边还得找合理的借口让张林张武同意离开，一边还得抵挡花小倩被发现。 远的不说，就先说说昨天晚上。 先回忆一下，首先是燕蛮云再三请花小倩出去，花小倩不同意，燕蛮云和花小倩动手，花小倩打不过但是躺床上耍赖。 他们在客栈动手，武林中人喜欢看热闹啊，张林张武就住在下面，听见莫名其妙的声音当然就会去看。这一上去不就露馅了？所以龚小布只得假装假装昏倒。 然后燕蛮云妥协了，楼上又没动静了，龚小布这才舒一口气。 然后方珠儿和于谣来了。 第二十四章 龚小布的心塞 是这样的。 在当时龚小布的房间，床上躺着的是假装昏睡的龚小布，床前站着的是一心一意来找花小倩的张林张武，门口站着的是壮汉悍头。 楼上有花小倩，燕蛮云，以及燕蛮云请来的救兵。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首先是于谣的大喊，“你什么意思？” 龚小布吓了一跳，因为张林要上去去看看。龚小布没办法只能选择‘苏醒’了，“张林，你回来！” 张林帅气的看看龚小布，吩咐道，“张武，你保护好龚公子，我去看看。” 这要一去看看，一切都完了。龚小布晓之以理，“不！别去了，上面应该就是姑娘吵架，你去看什么？” 张林态度坚决，“我还是去看看的好。” 龚小布动之以情，“你要走了，有人刺杀我怎么办？” 张林坚持，“龚家一向仗义疏财，应该没什么仇家。再说有张武和悍头在！” 龚小布装之以病，“我头有点晕，身上热的难受。” 张林摸出个黑瓶，“清热去火。” 龚小布咳嗽两声，“我喉咙疼的难受，你还是去叫个大夫来给我看看。” 张林扔去一个红瓶，“润肺止咳。” 龚小布揉揉腿，“还有啊，前天下船我不是摔着了吗？现在腿可能肿了。” 张林潇洒的扔去一个白瓶，“活血化瘀。”说着又掏出七八个瓶瓶罐罐，“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的特效药，还有各种解毒的药。行走江湖，常备，公子有个头疼脑热都不用去找大夫。” 龚小布还要劝，好巧不巧，这时候方珠儿又惨叫一声。 张林脚已经踏出门了。 龚小布悲痛欲绝，心说大家都不容易，别这么互相难为了，悲痛欲绝冲着远去的张林喊道，“应该是哪个姑娘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可去看的。” 张林为什么这么积极呢？这要从本质考虑了。 张林二十郎当岁，还没成亲，算个少少侠。小侠和大侠和老侠的不同点在于，在这个年龄段上的人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持好奇心、听到动静就去看看，也许就一不留神遇到个传授神功秘籍的老头，或者捡到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机遇嘛！为什么张武就没有这么积极呢？因为这接连两声都是女声，听起来后者的几率很大，而张武已经成亲，家里的媳妇会传说中的狮子吼。 于是有昨夜的敲门声了。昨天和方珠儿对话的也是张林。 龚小布心里叫苦，本来以为昨天那么惊险的一夜都过去了，以后就应该好了，没想到又出来一个捣蛋的方珠儿。 他本来是逗方珠儿玩编了个故事，没想到方珠儿失了忆，当真的。这叫啥？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方珠儿决心要当好这个红娘，龚小布只能跑路了。 龚小布喊道，“悍头！把张林张武喊回来！” 没过片刻，张林张武回来了。 “什么事？” 龚小布坚定道，“黑矛镇找了几天没找到，我想花小姐是没在这里，咱们应该去江南找找。” “龚公子知道小姐在什么地方？” 龚小布当然知道，“一定在葫芦城。那地方过几天有灯会，花小姐好热闹，一定会去。” 当然龚小布也不会说实话。还好他长了一张天真而纯洁脸，所以在他真诚的眨眨双眼之后，张林张武同意了。 张林恍然大悟，“有道理。咱们赶紧去吧！不然花小姐走了！” 然后他们打包好行李，然后他们顺利离开客栈，去了渡口，一路南下…… 当然没有。 龚小布才出客栈的门，就遇到了方珠儿。 而且是气急败坏的方珠儿。气急败坏的方珠儿身边还站着气急败坏的于谣。 于谣去调虎离山，结果进去错骂了胖子，结果错调了铁掌和尚。花小倩说悍头空有一身蛮力很好对付，可铁掌和尚却是个练过易筋经水上漂的柔软胖子。顺其自然的于谣吃亏了，于谣正准备迎接胖子被骂死胖子之后的愤怒时，突然铁掌和尚被定住了。点住铁掌和尚穴的是柳寿，除了他没别人。于谣去追他，结果没追上有让他逃了。这是于谣气急败坏的原因。 然后方珠儿遇到了于谣，然后把龚小布说的故事告诉她。于谣没失忆，所以假故事就揭穿了。这是方珠儿气急败坏的原因。 方珠儿指着龚小布喝骂，“你敢骗我！” 第二十五章 恰巧和意外 龚小布无辜的看着方珠儿，点了点头。 嘿！他竟然承认了！方珠儿准备落下的词突然骂不出去了。 张林张武看看龚小布再看看方珠儿，“公子怎么骗你了？” 方珠儿道，“他编故事骗人，说什么和花小倩是什么再续前缘，说什么一定要找到花小倩，我本来还很感动想去帮他来着。” 龚小布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低下了头。 龚小布道，“其实是有原因的。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人，而且出门在外，咱们也不熟，你又形迹可疑进来就问我成亲这种事。阿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才没有完全说真话，实在是抱歉。” 张林张武互相看一眼，他们两个本来还有点怀疑龚小布故意拖延，没想到他是真心来找。 “真的？”方珠儿看看龚小布。 方珠儿视觉上相信，理智上怀疑。可良心却在谴责理智。龚小布简直自带真诚的光环，天生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光环，不信任他简直是一种罪恶。 方珠儿不该看龚小布的脸的。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脸都只能选择相信他。 所以龚小布拱手告别，“两位姑娘请让一让，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赶着去渡口。” 方珠儿和于谣闪到一旁，看着龚小布即将远去的背影，于谣松了一口气，“他一走，花小倩就安全了。” 于谣说的对。龚小布一走，花小倩就能出来了。但是……于谣这口气松的太快了，张林张武还没走出去五步远，你就说这话，是当他们两个是聋子吗？ 并且，这话连走在最前面的龚小布都听的一清二楚。龚小布不得不停下了，不得不回头了，不得不装出关心的样子，“这也姑娘认得花小倩？” “嗯。”方珠儿怼了于谣一下，于谣也意识到犯了错，正在想办法骗过去，“认识一部分。” 张林张武道，“哪一部分？” “哪一部分呢？”于谣歪着脑袋认真的想，脑袋一歪就看到茶铺旁边的野花，笑哈哈的过去摘了一朵，“我认识花的那一部分。” 张林张武拦住于谣的去路，“姑娘还是说实话吧，小姐一个人在外，我们很担心。” 于谣想装疯卖傻逃走的计划失败了，于谣想想遥指北方，“其实我记得花小倩似乎去了高渠。” 于谣想把他们引的远点所以提出高渠，因为高渠离黑矛镇没有一千里也有八百里。当然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张林张武选择不相信。 张林张武道，“不对，高渠太远又太冷，按时间算小姐也不该到那里。” 方珠儿的态度呢？ 从龚小布的谎言败露，方珠儿就不打算帮他找花小倩了。不帮龚小布，就只能帮花小倩，不然四个鬼爹救不出来。 所以方珠儿道，“其实我见过花小倩。” “小姐去哪了？” 方珠儿努力的做出和龚小布一样让人信任的表情，“她三天前乘船往南去了。” 然而方珠儿失败了。 方珠儿缺少这种天赋，并不能让人信服。张林张武怀疑，“真的？” 有天赋的龚小布接过话来，“应该是真的。我也觉得花小倩会往南去，河灯会就要开始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赶过去。花小倩一定是往南去了。” 龚小布说的很认真，看起来很真诚。同样的话让不同的人说有不同的效果，张林张武被龚小布的光环笼罩，所以坚定的相信了。 张林张武表示，“嗯，我们现在就去！” 如果一切就这么进行下去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么多恰巧就好了，如果没有如果就更好了。但方珠儿身边是不会缺少恰巧以及如果的。 但是，恰巧，这个时候花小倩出来了。 咱们知道，人都要吃喝拉撒睡，吃喝睡可以在房里解决，剩下两样就得出来了。花小倩和张林张武打个正对面，龚小布捂脸没眼看。苍天呐大地呐，心像这么塞下去，谁也活不长。想逃婚就逃远点，不想被人找到就躲严实点。龚小布千辛万苦的把张林张武劝走，结果花小倩自己出来了。 心塞的龚小布第一时间就喊了出来，“啊！花小倩！你原来在这里！让我们找的好苦！” 龚小布的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而且声音很大，生怕花小倩没看到他们。 好在花小倩看到了，花小倩动作也很迅速。在张林张武上楼之前，扯着燕蛮云逃走了。 ……嗯？扯着燕蛮云？ 燕蛮云表示拒绝，“姑娘不愿意回去，自己走就好了！” 花小倩不同意，“走不走？你不走我喊了。我就说你拉着我私奔，到时候你可说不清楚！” 花小倩和燕蛮云从窗户飞出去然后在屋顶上跑，张林张武也从窗户跳出去在屋顶上追。 奔跑的燕蛮云很无奈，奔跑的燕蛮云也很无辜，“姑娘，讲道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花小倩也很讲道理，“讲道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打不过他们，紧急时候你负责帮我拦住他。” 所以这跟燕蛮云究竟有什么关系？燕蛮云不过出去一趟，回来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哎！可见出去锁好门窗的是多么的重要！ 伴随着燕蛮云的叹息声的还有后面张林张武的大喊，“小姐回去吧！你跑不远的！” 花小倩回头呵呵一笑，“我也不用跑多远，让你们找不到就行了！” 这是飞来飞去不走路的人。 底下走路的平凡人也没闲着，看着屋顶上面指指点点，“哎呦，武林高手呦！” “是啊是啊，活的武林高手呦！” “他们这是比赛轻功呢？” “不知道啊，再这么下去，屋顶的瓦片都要被踩滑了吧！” “就是，阿四家的猫昨天摔了下来，肯定是因为瓦滑了！” “花蛤街的瓦不行，容易滑，还是栗乌街的瓦好！” “谁说我们花蛤街不行？我们花蛤街好着呢，栗乌街卖的白菜都是烂的！” “你们花蛤街卖的白菜才烂呢！” “我去你呀的！” 乒乒乓乓，你拿着铲子我拿着锅盖，打了起来。 哎？他们刚开始是在讨论什么来着？ 第二十六章 方珠儿的不眠夜 现在方珠儿在躺着。 躺着数星星，嗯，是数自己脑袋上的星星。 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复杂，方珠儿已经蒙了。其实方珠儿想睡，在夜晚睡得雷打不醒是对床铺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方珠儿睡不着。 在一更鼓响、方珠儿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房顶上窸窸窣窣。 “方姑娘，方姑娘醒醒！”是燕蛮云来了，方珠儿吧耐烦。 “醒了醒了，什么事？” “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想办法让花姑娘消停下来！” “嗯？你们不是一起跑的吗？花小倩呢？” “后来我们分开跑了。” 然后追着燕蛮云的张林也到了。 燕蛮云逃，张林追。方珠儿歪着脑袋想事情，想不出来，还是睡觉好了。 这是第一波。 在二更鼓响、方珠儿将要睡着的时候，花小倩又到了。 花小倩也从铁匠铺房顶上走过，她是特意来拜托方珠儿帮帮忙。 “帮什么呢？” “快点想办法让龚小布同意退亲。” 这时候张武又追上来，花小倩继续逃命。 这是第二波。 就在方珠儿以为能好好睡觉的时候，于谣开始说话了。 于谣就躺在方珠儿身边。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好害羞啊！我不想说。” “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好了。” “是什么？” “我梦见我成亲了。” “啊！和谁？” “当然是柳寿！” 别误会，方珠儿没有接话，这完全是于谣的自问自答。方珠儿已经困得想咬人了，于谣还在自言自语。哎！痴心的妹子呦！ “柳寿怎么总躲着我呢？” “会不会不在乎我？” “不会不会。他今天不是还帮了我吗！” “可他为什么总躲着我呢？” “那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呢？” “不会不会，他不是还抱过我吗！” 嗯。 于谣终于停下来了，然后睁开眼睛，下了床，出门摘下一朵花，重新躺下。 摘下一片，说一声，“喜欢我。” 又摘下一片，说一声，“不喜欢我。” 声音虽小，可是烦人的厉害，例如苍蝇。 于谣再摘下一片，正要说话。方珠儿忍不住了，坐起来拽住于谣。 于谣问，“你要干嘛？” 方珠儿不说话，她要睡觉。方珠儿把于谣推到门外。 “你这是干嘛？”于谣嘟嘟嘴摇摇头，走到院子里那两株牡丹花下。恰当的距离恰当的声音有催眠的功效，现在于谣数花瓣的声音就正好。 终于要睡了吗？方珠儿欣慰的躺在床上，即将进入梦乡时…… “啊！柳寿你站住！”喊话的是于谣。 于谣见到柳寿都会很激动，人激动的时候声音又都会变大。方珠儿吓了一跳，又被惊醒。 屋顶上瓦响，柳寿逃，于谣追。 这是第三波。 方珠儿已经彻底睡不着了，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到四更的时候三波人又一前一后在铁匠铺房顶上飞了一圈，没办法实在是因为黑矛镇太小了。 然后院子里又响起数花瓣的声音，声音比之前哀怨微弱了很多。这是于谣没追上柳寿，又回来了。 五更的时候方珠儿还睁着眼，于谣进屋躺下没过片刻睡着了。 终于安静了吗？终于能睡觉了吗？方珠儿欣慰的闭上眼睛。 “啊！二宝你快出来看看，不知道什么东西把咱家的花都祸祸了！！” 第二十八章 黑矛街的早晨 阳光明媚。这是黑矛镇新的美好的一天。 早点铺的小二已经忙起来了，这边有人要十个包子，那边客人又要两碗热豆浆。吃包子的喊好香，喝豆浆的说好烫。这时候街上行人渐多，王婆和王瓜也坐了进来。 西街的王婆和王瓜是黑矛镇名人。小二认得，“你们两个这么抠门，也舍得花钱吃我的包子？” 王瓜和王婆都要出门，要不然怎么会在早点铺吃包子。这时候买蒲扇的也已经出来了，卖糖葫芦和花团子的跟在后面。刮脸、磨刀走着摇着铃，挑水的汉子跟着铃声晃晃悠悠的走。 王瓜和王婆也吃完了，今天轮到王瓜去卖瓜，王婆是要去买东西。 王瓜嘱咐王婆，“你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占了便宜！” 王婆嘱咐王瓜，“你卖瓜的时候小心点，看到有人往这儿跑就赶紧把摊子往后扯，藏好了！那几个人一会掀翻东西的。” 小二接过花来，“可不是嘛！昨天我都把铺子往后拽了五步，他们硬生生的撞过来掀翻了。” 卖蒲扇的点点头，“昨天上午我的蒲扇都被撞的满天飞哎！” 刮脸的和磨刀的也附和，“就是，前天我就被他们撞到呀！” 卖花团子的老头笑，“你们年轻人就是见的少，遇事要会退让。昨天我也是眼看着他们过来的，我直接就往后退躲进了核桃铺后面，这不是没事？” 卖花团子的老头笑笑，众人点点头。就听有人喊，“让让让让！”这时候屋顶上下来两个人，冲着早点铺一路狂奔，老头带领着众人践行自己的原则往后退。果然没事，“高啊！果然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呐！” 这时候又有人喊，“让让！让让！”然后笔直的撞上卖花团子的老头。 几声啊啊啊啊，花团子散了一地。 哎！ 方珠儿摇摇头叹口气，捡起一颗花团子，就着最后一口豆浆咽下去。 哎！真是在哪儿都不得安生。 前面两个是逃的花小倩和燕蛮云，后面追的是张林张武。你追我逃的应该和别人没关系，可是不行呐。白天撞人撞物，晚上还要影响人休息。更何况还有柳寿时不时的在某个地方出现，然后于谣突然大喊一声，“柳寿，哪里走！” 这已经是燕蛮云被花小倩带走的第三天，是张林张武去追花小倩燕蛮云走的第三天，也是于谣发现并追柳寿的第三天。方珠儿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还有完没完了？ 不管有完没完，它都必须完结。 白天的事只要躲在家里少出去还能避免。到了晚上，简直一言难尽……这三天方珠儿已经被屋顶上夜夜不断的声音整得神经衰弱，所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方珠儿必须去劝龚小布退亲，这不止是为了她鬼爹鬼妈早日脱身，更是为了全镇人民出行的安全以及睡觉的自由！ 方珠儿决定用最传统的招数——美人计，想办法让龚小布和别人陷入爱河，让他主动退亲。但是龚小布毕竟是定了亲的，所以相亲的事不能直说。 这一点方珠儿已经想好了，偷摸的相亲然后安排浪漫的相会。 现在她来到黑矛客栈，再次敲开了龚小布的门。 “龚公子。” 隔着门板龚小布问道，“你是不是找到小倩了？” “不是。” 龚小布放松……噢不，是遗憾的打开门，露出和善的笑脸，“有什么事吗？” 第二十八章 茶铺相亲团 方珠儿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首先以道歉为由，带龚小布出去喝茶。 龚小布有意见，“大早晨的喝什么茶？” 方珠儿笑笑，“黑矛镇的茶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当然要请你尝尝黑矛镇的特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龚小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噢。” 呼！差点让他知道是因为喝茶最便宜。 方珠儿取了两文钱往桌上一拍，豪气道，“小二，两碗茶来！”然后揪过小二悄悄的道，“剩下的十碗我在你这儿存着，以后来喝。” 总不能让龚小布知道这里的茶一文六大碗。 “好嘞！咱家的茶是正宗的南三江的红砖茶！” …… 方珠儿希望上一瞬间龚小布是聋子，显然并不是。 龚小布问，“不是说是黑矛山特产的茶吗？” 方珠儿心里默念和气歌，面露微笑，“是的。但是茶最重要的不是茶，而是水，黑矛镇的水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不信你尝尝。” 龚小布果然端起碗喝一口。 小二歪着头来了一句，“能什么味？”他的莫名其妙碰上了方珠儿的愤怒眼神，小二再敢说话，方珠儿不保证自己不做出点什么。 龚小布放下茶碗。方珠儿故作深沉的问道，“是不是不一样？” 龚小布点点头。有什么不一样他不知道，反正一文六大碗的茶他也没喝过。 龚小布认真回味一下，“就是有点苦。” “苦就对了！”方珠儿拍桌子笑，然后迅速恢复世外高人的姿态，“甜的那是糖水！” 龚小布点点头，“可就是在茶里面，它也太苦了。” 呃……方珠儿不想说话。叮铃！ “微笑。”方珠儿道。“啊？” “帅气的微笑。”方珠儿命令他。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给他相亲了。不笑的龚小布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现在是姑娘相他的阶段，所以他应该看起来聪明一点。 这是为他好，可惜龚小布不珍惜。在相亲的队伍到达之时，龚小布却傻乎乎的问方珠儿，“为什么要帅气的微笑？” 为什么？有更多姑娘看上你，你才能有更多选择啊亲！不然的话还怎么套路你，让你拥有腐朽的爱情。你不被爱情腐朽，怎么肯答应和花家退亲？你不和花家退亲，那个花小倩怎么肯回家？她不回家，矛山四鬼还怎么得救？方珠儿怎么睡觉？ 方珠儿苦口婆心的……威胁他，“笑！不然，哼！嘿嘿！” 龚小布吓了一跳，“好，我笑。” 龚小布笑了。 …… 方珠儿看了两秒……嗯……算了，笑起来更傻了。这时候相亲团已经走了。 方珠儿道，“你先坐着等等，我有点事。” 方珠儿的事是去拐角询问姑娘们的意见，鉴于龚小布刚才的表现，方珠儿感受到了绝望。 “嗯，你们谁觉得他还不错？” 哗哗哗！都举手了，一个个争着抢着说我我我！ “啊？”这刺激了方珠儿的心灵，“为什么呀？” “我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呵呵。 “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才华？噢。 “我觉得他很有风度。” 风度？呃？ “我觉得他很善良。” 方珠儿疑惑，你远远看一眼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我觉得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个一定是在逗我。这些姑娘在发表了自己的‘觉得’之后，纷纷保持一个表情。 这种表情也可以用一个字形容——痴。 看看这些姑娘眼里的桃心方珠儿明白了，呵呵，无非是看脸。 第二十九章 相亲团的内乱 看脸就看脸吧，反正目的达成是关键。但似乎有点超额，所以首要任务是维持秩序，这一点方珠儿没经验但似乎有天赋。 “咳！妖艳组站左边，清纯组站右边，温柔组站前边，霸道组站后面，古灵精怪组站中间。啥？还有可爱组？那可爱组站左边的左边好了！还有呆萌组？你们归到可爱组就好啦！” “不好啦。” “分一组吧！” “不好啦，我们不一样的。” 方珠儿只好妥协，“那你们就现在右边的右边。啥？你们还要开创妩媚组？那站右边的右边。还有小家碧玉组站前面的前面，国色天香纯靠颜艺胜组站后面的后面。啥还有仙女组？女王组？你们饶了我吧！” 方珠儿更绝望了，“行了行了！就这样，照你们这样分下去是不是还有霸气侧漏、外漏、前漏和后漏！” 众人沉默。世界沉默一刻钟，霸气组代表道，“哎，好主意哎！” 方珠儿低头，沉默，蓄力……最后以咆哮爆发，“不许再另分组了！你们再吵我就取消你们相亲的资格！” 相亲团迅速屈服，方珠儿也累趴了。但是她得到了一支相亲军团，相信一定能攻略龚小布。 方珠儿充满信心，相亲团也充满信心。 “可哪个先去啊？” 嗯，当所有人都充满信心的时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谁先上？ 这是一个问题。 “我们温柔组应该先打头阵，我们女人味十足。” “我们妖艳组应该打头阵！我们才女人味十足！” 方珠儿觉得有道理。 国色天香纯靠颜艺胜组轻蔑一笑。 “我们古灵精怪组才该打头阵，我们少女味十足！” “我们可爱组才要打头阵了啦！我们少女味十足噢！” 方珠儿表示这样也可以。 国色天香纯靠颜艺胜组轻蔑二笑。 “我们清纯组仙女味十足了。” “我们小家碧玉组亲和味十足哎！” …… 方珠儿又头疼了，你们一个个女人味少女味的，这么多味也不怕熏着人。 与此同时国色天香纯靠颜艺胜组也轻蔑的三四五六笑。 “谁能拯救拯救我？”这是方珠儿的内心独白。 “我们能！”这是霸气组上线，“都不要再说了，打头阵的是我们！还有谁有意见？” 这个说话的气势是关键，眼神更要犀利！霸气组完成的很好，所以其他组不说话了。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霸气组镇场子，所以方珠儿决定让霸气组……最后出场。 “啊？为什么？凭什么？你想干什么？” 方珠儿解释，“是这样，你们霸气组先去了她们接下来一定还得吵，天下太平只能靠你们了。” 霸气组表示，为了天下太平勉强答应。 方珠儿感激，“鉴于你们这么高的觉悟我决定提升你们为霸气女王组，享受接触龚小布的终极方案。” “什么人终极方案？” 呃……这个呢，以后再说。 方珠儿宣布了，“那第一组上场的就是清纯组。” 方珠儿聚集清纯组，布置下去任务具体方案，然后攻略龚小布大战的钟声正式敲响。 “我看你们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啊？” 说话的是方珠儿，问的是国色天香组。她们为什么不挣呢？ “人还是看脸的。人喜欢美的东西，这是自然的，所以谁先去谁后去没什么差别。” 这是国色天香组的回答，有恃无恐。恃的当然就是颜值。 第三十章 套路与套路王（上） 相亲军团已经准备完毕，方珠儿回了茶铺，原本还担心时间过的太久龚小布已经回去了，没想到龚小布竟然还坐在那里等着，桌上的茶还没动，桌前几个人扶着黑矛镇镇长的儿子刘元宝离开。 怎么回事？传说中的欺软怕硬仗势欺人，其实就是爱管闲事追根刨底。难道他是看上龚小布的这个位置了？这个位置是方珠儿特意选的，为了让相亲团更好的看见他，是个好位置。不过这种茶，镇长大人的公子也会来喝？ 难不成刘元宝是看上了龚……方珠儿打了一个寒颤。那他干嘛又走呢？ 事情很简单。刘元宝喜欢无所事事的逛街，逛着逛着就看到了这里。看到个眼生的公子，坐在这样的茶棚里，很可疑。眼前有茶却没喝，可疑。所以过来问一问。 “这位兄台是从哪里来？” “家里。” “我是问兄台的家在哪里？” “噢，在北边。” “北边哪里？哪个州哪个城或者哪个县哪个镇？” “啊？我记不太清啊。” 这时候随从甲出现了，“老实点说，这可是咱们镇长的公子！” 龚小布起身拱手，“啊，是镇长的公子啊！” 刘元宝对龚小布的态度很满意，暂时原谅吧他，“你是来干嘛的？” “找人。” “你找什么人？” 找媳妇，但龚小布不好意思说。刘元宝是个急性子，遇到龚小布算他倒霉，所以他生气了。生气了就要拍桌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什么什么人？” 刘元宝冷笑，“你别想装傻蒙混过关，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耗时间就要坐下，刘元宝想坐下的时候龚小布拦住了，“别坐。” 啊！年轻人啊！你跟他说别坐，效果往往等于赶紧坐下。 “哼！我如果一定要坐在这里呢？” “你最好还是不要坐。” 刘元宝是不会听话的，在龚小布说话的时候刘元宝已经坐下了。 噗通……嗙嗤……啊！ 刘元宝摔倒了，几个标配的一胖四瘦弱鸡随从出现，“少爷您没事吧！” 问这话的就该挨打，什么没事，没听见音效吗？ 龚小布也很担心，“这个凳子坏了，所以我不大同意你坐。” 龚小布说的很认真，认真的让二世祖想打人，但龚小布又补上了一双清澈眼神，和真诚的保证，“真的！” 龚小布有这种天赋，二世祖相信了，于是二世祖回家养伤去了。 这就是方珠儿看到的一幕。 “怎么回事？”方珠儿问。 “噢，他不小心摔倒，摔疼就回家了。” “咱们也有吧。” 噢，龚小布起身。走上街方珠儿笑，按照约定，看到方珠儿笑之后，行动就开始了。 清纯组共七个人，选择的是丢手绢、丢香包、丢钱包、丢发钗等，统称丢丢作战数。 “哎！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说话的不是龚小布，是另一个好心人。 “哎！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这是另一个好心人。 “哎！姑娘你的东西！” 这是另另一个好心人。 而本应该捡起这些东西的龚小布，却睁着眼睛往前走。方珠儿怀疑他是瞎的。 然后前方发现有姑娘掉东西，方珠儿立刻抢过去，“龚小布，你看前面的姑娘掉了把扇子！” 扇子哎！而且是那种写着娟秀小子带着似有似无茉莉清香的圆蒲扇。 龚小布表示，“噢。” “噢什么噢，你过来捡起来还给前面的姑娘啊！” “噢。”龚小布果然捡起来，龚小布追过去，方珠儿很欣慰。 龚小布说话了，“姑娘，你不该乱扔垃圾。” 方珠儿绝望了。那个姑娘也木楞的站着，“你说什么？” 龚小布解释，“是这样的，我刚才看见姑娘把它扔在地上。说这个扇子质量差一点，香气艳俗一点，上面的字也很丑，要说扔就扔了，但是姑娘不该扔在这里的，如果大家都把不要的东西乱扔到街上，那街上就会很乱，这样不好。” 那姑娘的心嘎嘣嘎嘣的响。方珠儿的手也在嘎嘣嘎嘣的响，这个龚小布绝对是故意的。 第三十一章 套路与套路王（中） 丢蒲扇的姑娘已经哭着跑了，剩下两个才丢了手绢的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龚小布也看到了，“两位姑娘啊！你们的……” 两个姑娘已经走了。接下来出场的是古灵精怪组，要有一个俏皮的出场。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所以要先有一个俏皮的造型……于是，就有了浓眉大眼俏乞丐、刁钻古怪美书生，这些可以理解，但后面那些悟空虎皮裙哪吒冲天辫都是哪来的？你们到底对古灵精怪有什么误解，有什么意见？ 龚小布看的很欢乐，“有唱大戏的哎！” 方珠儿没眼看。 接下来是温柔组的报恩法，于是走在路上龚小布突然接住一个摔倒的姑娘，又扶住一个心疼病发作的美人，还有被恶霸欺负走投无路……嗯？这些群演哪来的？ 龚小布怀里左拥右抱，姑娘们说出了经典台词，“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 话没说完龚小布已经跑了。 方珠儿跟在后面欲哭无泪，“龚小布你跑什么啊？” 龚小布表示，“阿妈说遇到这种事要赶紧走啊，不然会被骗。” 方珠儿心里苦，“可是那姑娘还等着你救啊！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龚小布同意方珠儿的说法，“前面那几个姑娘都是有病啊，我去找大夫。” “那还有一个被恶霸欺负的呢？” “那去报官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报官来不及的！” “那就没办法了。阿妈说这种事不能强出头，不然我救不了人还得被人欺负的。” ……失败！失算！ 方珠儿盯着龚小布，她在认真的研究这个出道以来最恐怖的对手。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接下这些招数，这样看来龚小布也不简单，只能使出绝招了。 “龚小布啊，咱们去城外踏青啊？” 龚小布给了个面子愣了一下，“踏青不是春天的事吗？” “天下的事哪有什么一定的时间？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你说是不是？就说踏青这件事，晚一二三四个月也没什么的呀，外面没有青但是咱们可以踏绿啊！” 方珠儿的劝说还是很有效果的，龚小布认同了方珠儿的说法并表示以后秋天踏黄冬天踏白。 方珠儿的目的很简单，引龚小布去黑矛河边，因为……嘿嘿嘿……因为河里有洗澡的姑娘。 哈哈哈哈！只要把龚小布引过去，再害羞的一转身，“哎呀！讨厌啦，你要对人家负责！” 嘿嘿，龚小布这样的人一定中招。 龚小布到了，一切照计划进行，方珠儿分别在黑矛镇上中下游安排了人，以确保龚小布能在任何地方都至少能遇见一个。事情很顺利，龚小布到了，“啊！”姑娘喊了，“登徒浪子！我被你……我以后可怎么办？我死了算了！” “别！”龚小布的反应很到位，“你们穿着衣服洗澡啊？” 嗯？洗澡不就应该穿着衣服嘛。 相亲团溃不成军，方珠儿忧虑万分，就在此时相亲团残余不对不打算干了。相亲团代表说话，“刚开始不是不太冷静嘛！成亲是很重要的事啊，冷静下来就发现不合适。我们可不想没怀孕留给相公当妈。” “我觉得这个公子长得还行，可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当然不是！”方珠儿以名誉做担保，“这可是家财万贯的龚家小公子，在人前装个大智若愚。” “那他是不是个骗子？龚家公子怎么跑这里来相亲？” “一定不会！”方珠儿以自己的人格发誓，“他真的不是骗子，至于为什么来黑矛镇……这个内情太复杂。帮帮忙啊，继续啊，你们刚开始热情很高的啊，啊？” 在方珠儿的恳求下……女王组直接拒绝，可爱组跟着女王组走了……最后只剩始终一言不发保持微笑的国色天香组。 “你们愿意留下啊？” 国色天香组异口同声，“愿意。” 方珠儿很激动，并表示一定给她们安排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 这里是黑矛镇外，荒无人烟的地方，况且三十里外还有个山贼窝。 计划一，方珠儿带龚小布回镇子，回去路上偶然遇见拦路抢劫的土匪，土匪谋财害命。这时候出来一个绝代女侠，成功从土匪手中把龚小布救下来。最好能为了救人受点伤……这个建议被否决了，受了伤身上就会有疤，这样不值当。 计划付诸行动就会发生变化。龚小布按计划到位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 土匪口号还没说完，龚小布就发出疑问，“这地方不是山路哎，哪有山让你开？” 临时演员懵逼中，“那就此路是我修……” 龚小布恍然大悟，“噢，原来你们是修路工。” 临时演员眨眨眼，“我们不是修路工……” 龚小布不信，“这是官道，你们不是官府的修路工怎么会来修路呢？” 又来了，方珠儿捂脸，“你们是来干嘛的直说了吧！” 土匪黑着脸一瞪眼，“把钱拿出来！” “啊？”龚小布看看方珠儿，又看看土匪，“你们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来发工钱的。怎么，官府没给你们工钱？” 土匪躲在地上想哭，方珠儿也想哭，这时候只有靠演技了。方珠儿大喊一声，“啊！”这一喊要在害怕中加上恰当的紧张，“他们有刀！” 土匪也想起来这个道具了，拔刀恐吓，“把钱拿出来！” 方珠儿很害怕，“你们不会是谋财害命冷酷无情杀人不见血的土匪吧？” 土匪放下刀，蹲在地上。嗯？怎么了？方珠儿扭头一看龚小布已经在二里地外了，“哎！你怎么跑这么快！等等我啊！追啊！” 方珠儿一向为自己跑路的速度自豪，曾经以为黑矛镇如果能举办个跑路比赛，自己一定能夺冠。可是方珠儿完全追不上龚小布，两个演员表示不干了。 方珠儿心头滴血，“不！这次设陷阱，直接抓！” 方珠儿一边喊着龚小布一边向前走，终于在一片灌木丛发现了他。 龚小布哆哆嗦嗦，“太可怕了，劫匪哎！” 方珠儿想哭，你跑这么快还怕什么。天色已黑，方珠儿的肚子早就已经打了几个滚，计算时间陷阱应该已经准备好。 “咱们回去吧！” 龚小布不同意，“有山贼啊，天又黑了，咱们等天亮再走。” 方珠儿劝他，“没事，天都黑了，这时候洪二宝都收工了，我看山贼也该回家吃饭了。” “万一他们没走呢？” 方珠儿笑，本来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现在真想谢谢他，“咱们走小路就好了。” 第三十二章 套路与套路王（下） 在方珠儿的劝说下，龚小布终于同意回去。小路没有山贼，方珠儿说小路都是树啊草啊灌木啊就算有情况也好躲，龚小布放松下来。路上有人扔出石子，这是一切准备就绪的信号，方珠儿也放松下来。 前方十步有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土坑上面铺着草席撒了细土，伪装的很好，从外面看不出破绽。方珠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土坑旁边有记好——三块一字排开的石头。一会儿方珠儿需要走慢一步，然后等着龚小布掉下去，然后方珠儿假装被山贼抓住，然后山贼再推下去一个漂亮姑娘。然后孤男寡女在一个窄小的空间中相处一个晚上……然后，嘿…… “等一下！”龚小布突然停下。 方珠儿从畅想中醒来，“怎么了？” 龚小布慢慢靠近土坑，方珠儿心头一凉，难不成被他发现了？然后方珠儿的心就彻底凉了，龚小布已经把土坑上的席解开。 “啊！好大一个坑啊！” 是好大一个坑，够四个人在底下打麻将的了。两人深了，方珠儿这种武功废渣上也上不去。这些山贼还很敬业。 主要是龚小布赖着不肯回去，山贼时间充沛。想想挖个坑吧，想想挖大点吧，想想挖深点吧。 方珠儿想哭，“你怎么发现的？” 龚小布指指，“你看土的颜色不一样啊。” 方珠儿看看天，天都黑了还能看出来土的颜色不同。眼神真好。方珠儿心里暗骂，就要绕过土坑，才迈出一步突然明白山贼的敬业。脚下软软的，分明是另一个陷阱，看来山贼又想了想决定挖两个。方珠儿放松下来退了几步，“咱们走吧！你看这里有坑，咱们绕过去就好了。” 龚小布点点头，“好啊，你先走。” …… 这还能不能好好被骗了？方珠儿严重怀疑龚小布是不是装傻，但还是保持微笑，“不，你先走。” 龚小布摇摇头，“不，我不走，这地方有个坑，如果别人掉进去就不好了，所以我想把坑填上再走。” “不是吧？你这得填到明天早上！” 龚小布微笑，“不用，你看那边有木头，我们拿过来一根根横在坑上就好了。” 龚小布是行动派，就在方珠儿绝望的蹲在路边的时候，龚小布已经铺好木头了。 龚小布还在上面蹦蹦跳跳，“方姑娘你看，这样就没事了。咱们走吧。” 方珠儿的眼睛常含泪水，忍痛点点头。 就在方珠儿绝望的时刻，突然前面出现两横两竖四根木棍，方珠儿眼前一亮。这是前方有网的标记。方珠儿抬头看看什么也没发现，看来隐藏的很好。方珠儿很满意，为了转移龚小布的注意力，方珠儿决定跟他说话。 “啊，你看今天的月色真美。” 龚小布看看天，“今天阴天啊。” “啊……对啊，我的意思是……啊，明晃晃的月光晃眼睛，就得这灰蒙蒙的感觉才好啊，朦胧之美对不对？” “对吧。”龚小布点点头。 这委屈的小模样，要不是为了鬼爹们方珠儿也不用这么拼。“哎！你为什么一定要娶花小倩呢？” 龚小布叹气，“其实我也不想的，但两家是一定要结亲的。我没办法，大哥二哥成婚了，三哥四哥定亲了，五哥出家了，六哥私奔了……” “那你也私奔呐！” “我？”龚小布摇摇头，“我和谁私奔呢？” 方珠儿笑，龚小布也笑。龚小布看着方珠儿的眼，方珠儿盯着龚小布的脚，哈，再走一步就送你一个跟你一起私奔的人。哈哈，不过不用怕，一会就会有女侠来救你的。 “啊！” 是龚小布喊的。 网收了。 但龚小布还在地上站着。 “你看，有人在这里设陷阱啊！”龚小布往上指指，方珠儿另一半心也凉了。 “又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我就是踢了一块石头，突然就这样了，好可怕！” 好可怕，好好一张网套住个石头！方珠儿心里默念。当然事情没完，心灰意冷的方珠儿发现十步之外地上出现五片树叶。这是头上有网的标志。 眼见就到黑矛镇了，给个面子啊，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快走啊！”方珠儿催龚小布，龚小布突然后退一步。 “啊！” 这是方珠儿喊的，网网住她了。不对啊，明明还有十步……噢，这些人为了迷惑龚小布所以连方珠儿也一起骗了。 山贼出来了，“哈哈哈哈，看你们往哪逃！” 然后山贼又不笑了，龚小布在网外面。龚小布及时退了一步，方珠儿的心……算了，早就凉透了。 “你们放了她！” 喊话的是龚小布，方珠儿吓了一跳，本来以为龚小布一定自己先跑，没想到他这么讲义气。这还怎么光明正大的说是骗他的？算了，扯个谎说自己也不知情就好了。 山贼起死回生，“哈！好啊，你留下我就放了她。” “好！”龚小布想也不想。方珠儿已经要感动了。山贼架着龚小布，放了方珠儿。 龚小布看着方珠儿，“你不用管……” 方珠儿鞠躬致谢，“谢谢你！我先走了。” “我还没死呢。”龚小布道，“他们就是要钱而已，你回去告诉他们拿钱赎我就行了。” 山贼狰狞的笑，“哈哈哈哈！我们不仅谋财还要害命的啊！” “啊？”方珠儿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这是演累了推快进度，直接让女侠出场了。 山贼举刀了，方珠儿啊啊啊啊乱叫。 ……嗯？咋还没人喊‘刀下留人’？咋还没人喊替天行道？这刀举半天不落下很尴尬啊，山贼看看方珠儿，方珠儿看看山贼。 突然方珠儿推开山贼的刀，“不，你们不能杀他。” 龚小布天真的眼睛望着方珠儿，“你别管我，你自己快走！” 呃，方珠儿本来是该退场了，但女侠出了问题，现在的情况下按照正常发展，方珠儿走不掉了。一个山贼架着方珠儿，“你也别想走！” 一个去后面树上看看女侠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睡着了。 “二姐，你醒醒？”山贼喊她。 她动动翻个身，“你的盐放多了，我不要加蒜泥。” 呼！ 正在这个时候，一人大呼，“公子！你在哪里啊！” 听着声音十分耳熟，是悍头没错了。 “遭了，快走！”方珠儿大喊。 山贼也知道来人了，可是女侠没出来，小弟也没出来，这可怎么是好？管他呢，先把这两个带走。 一个山贼拽着龚小布方珠儿往回跑。悍头跟着声音追。 来，还记得后面有什么？ 一个挂着石头的网，网洞和石头大小差不多，方珠儿三个人顺利通过。悍头往这一跑地动山摇，地动山摇所以石头掉下来，掉下来的石头砸着了悍头的头。悍头的头没有那么悍，所以喊一声“哎呦！”就倒地上了。 山贼押着龚小布还在跑，前面还有什么？ 坑。这个坑是真坑啊。 扑通通三个人掉了进去。 “啊！”这是山贼。 “啊。”这是龚小布。 “啊……你流氓！”这是方珠儿。 “我怕你摔着。”龚小布是想接着方珠儿，但似乎接到了胸。 方珠儿站起来甩手一个大嘴巴。 “啊！”这是龚小布补上的感叹号。 “这该怎么办？”山贼无辜的看看天。 黑暗的坑里龚小布漏出狡黠的笑。 第三十三章 燕蛮云的逃亡之夜 方珠儿给出解决办法，等。“等到天亮就会有人过来了。让他们把我们拉出去就好了。” 山贼给出反驳意见，“这是‘小路’啊。” 呃，其实所谓的小路就是没路硬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过来一趟。 就在这个时候坑里掉进来两个人，发现坑中有人吓了一跳。 “嘘！” 天太黑看不清，但是坑外面有人喊，“小姐，别跑了！回去吧！” 方珠儿猜出来了，一定是燕蛮云和花小倩。果然没错。 “你们怎么也掉这儿来了？” 花小倩生气，“我们是躲进来的，没办法张林张武逼的太紧。” 燕蛮云劝他，“没事，咱们躲会就好了。” 嗯？方珠儿有点懵，态度不对，燕蛮云之前是很不乐意的。气氛不对，空气似乎有点粉红。 方珠儿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问题所在，“你们是怎么回事？” 花小倩笑，燕蛮云也笑。方珠儿看看龚小布，觉得他似乎有点绿。 燕蛮云主动说，“这事说来话长。” 事情要从花小倩被发现拽着燕蛮云跑的那天说起。 故事的开始是另一个坑。 经过一夜的逃跑燕蛮云也在睡觉。 不过他没有方珠儿那么好运能躺在床上，他只能躺在一个土坑里，身上还盖着树枝树叶。 土坑上面不远处就是张林。 没错燕蛮云就是躺在一个陷阱里。 这里是黑矛山山脚，陷阱是猎户用来逮野猪的。逮野猪的陷阱也能逮着人，虽然人能跳出去，但是燕蛮云却宁愿躺在这里。 原因有两点，第一，跑了一夜也没歇口气，这里好歹能躺会儿，而这个陷阱足够隐蔽，张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躺着的燕蛮云也在想很多事情，例如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好像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老实人。他最大的错无非是才算输了，被庄主留下收拾烂摊子。不过燕河和胡小茹留下的烂摊子没收拾完，他自己又摊上了新的。 花小倩。想到了这个名字，燕蛮云忍不住揉揉脑门。逃婚的行为究竟对不对他不好说，但这种无缘无故把无辜人员（特指燕蛮云）牵扯进来的行为明显不对。 花小倩昨天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我逃不掉你也别想逃！” “我没被拽你最好也不要被抓！” 哎！没办法谁让燕蛮云没法自证清白呢，于是他就加入这场和他没什么关系的逃婚中，并成功帮助花小倩分担了一个追兵。 张林。 张林很狡猾，而燕蛮云是个老实人。燕蛮云躲在陷阱里的原因之二，也和这个有关。 张林张武是要追回花小倩的，至于逮住燕蛮云这个疑似的‘跳墙郎’（女子闺阁多在深宅内院，轻薄少年勾搭女子当然就得跳墙了）倒是其次。所以按理说燕蛮云和花小倩走散了之后，张林张武应该先专注的去追花小倩，但是张林却追来了。 原因很明显，因为花小倩并不是讲道理的人。上述讨论她也知道，所以为了让燕蛮云帮忙引走追兵，花小倩决定让燕蛮云假扮她。花小倩的承诺是，“大晚上的没人看得见你。张林的轻功可不怎么样，你把他引走之后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甩了，然后找个地方换件衣服洗个脸，没人会知道的。” 燕蛮云有些犹豫。 “你要是不同意导致我被抓回去，我就咬定是和你私奔。到时候你承认的话就是拐带人妻的痴情汉，龚家饶不了你。不承认的话，就是个拐带人妻的人渣，花家饶不了你。” 燕蛮云突然觉得花小倩之前的提议不错，只要天亮之前把张林甩掉，把衣服换回来就行。然而燕蛮云失败了。花小倩说的话他不该信，如果说张林的轻功很差，那应该是和传闻中的燕子追、朱二爷那帮人比。 所以燕蛮云现在是穿着花小倩的杏黄小裙，为了蒙蔽张林，甚至在燕蛮云脸上抹了胭脂。当然因为时间问题，涂抹的十分的不走心。离得太远，张林张武分不清哪个是真的，所以选择分开追。 燕蛮云也因为这个逃的更认真了，生怕被人看到。他这股拼命逃走的劲，甚至让张林坚信自己追的是真的花小倩。 燕蛮云出了黑矛镇，沿着黑矛河北上，就到了黑矛山山脚。然后燕蛮云一个不留神就掉进了这个陷阱，虽然摔了一跤，但燕蛮云很感谢这个陷阱。真的。 毕竟天亮了，燕蛮云实在是没脸出去，张林就在附近。他现在这个模样出去被张林看到容易让他笑断气。当然燕蛮云已经尽力把胭脂擦掉了，但是衣服没法换，要是脱掉出去，似乎也不大好。燕蛮云决定在这个陷阱里好好休息一下。 天无绝人之路，但是总是送绝路给人。 但是天亮了。众所周知，挖陷阱不是让人在里面睡觉，而是为了捕猎。黑矛山临近黑矛镇，人口密集。所以一大早猎户都该来看看是不是有猎物掉进陷阱，不然会被别人捡走，除非他是个傻子。 燕蛮云在祈祷，祈祷挖这个陷阱的人是个傻子，然而不可能。 这个一个高明的陷阱，不然也不会连燕蛮云都没有看出来，挖这个高明陷阱的人脑子至少够用。 张林还没走，猎户就来了。 陷阱外面有张林的发问声，“大哥，看没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衣服的女孩跑过来？” 猎户摇摇头，“没有。” 张林有点怀疑了，“你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看坑里落没落东西啊。” 猎户一步一步靠近陷阱，陷阱里有紧张而绝望的燕蛮云。 现在还能脱身的办法有三个。第一是听天由命而老天又肯帮忙法。张林听了猎户的回答立刻走，然后燕蛮云在被猎户看清脸之前迅速逃出去。但是老天恐怕还没醒，没听到燕蛮云的求救，张林认定燕蛮云就藏在附近，没有离开的打算。 第二是绝境求生自救法。在猎户靠近的时候燕蛮云拽猎户下来，张林赶来救他，燕蛮云趁机迅速出手，制服张林，然后逃走。不过燕蛮云没什么把握，况且无论成功与否，燕蛮云现在的样子都会暴露。 第三是蒙面跑路法。行动方法如其名。燕蛮云蒙面出去……然后。算了，燕蛮云迅速否决这个方案，以张林现在和他的距离，恐怕还没露头就要被他治住。 啊！呼！ 燕蛮云一抬头，看见了猎户惊讶的脸，事实上燕蛮云也同意惊讶。同样惊讶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嘿！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这里？” 喊话的是猎户，燕蛮云生无可恋。 第三十四章 美女救英雄 穿上女装的燕蛮云白天的风韵比晚上更好。 这是花小倩见到燕蛮云之后发出的感慨。 燕蛮云得救了，救他的是花小倩，就在燕蛮云以为被发现的时候，花小倩及时出手偷袭了张林。 现在张林被花小倩定住，燕蛮云从陷阱里爬出来。猎户看看坑里的一个再看看坑外的两个。 花小倩问候他，“看什么看？！” 猎户识趣的走了，走之前当然得发句牢骚，“真是见鬼了！” 燕蛮云也有同样的感受。 张林被点了穴身子动不了，可眼睛还没瞎，所以他也看到了燕蛮云。 花小倩看看憋笑的张林，再看看想哭的燕蛮云，“你们把衣服换了。” “啥？”燕蛮云和张林同时懵。 “难道你想一直穿着我的衣服？” 燕蛮云当然不想，所以同意了。张林是不愿意的，可惜他现在没有不同意的权利，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小姐，无论如何您还是回去吧，一个人在外怎么比在家里好？” 花小倩不听，并且鉴于接下来的场面少女不宜，所以她选择躲起来回避。 嗯。哪里不宜？不就是换个衣服吗？ 咳！ 在黑矛县的黑矛镇的黑矛河边的黑矛山山脚的一个陷阱旁边的这样一个‘无论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听见’的环境中，有被点穴不能动的、平时狡猾现在紧张的孤男张林，和一心想脱掉自己衣服的、平时憨厚现在害羞的寡男燕蛮云。看！燕蛮云动手了，燕蛮云解掉了自己的衣服，燕蛮云解掉了张林的衣服！张林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认真想想似乎是有什么不对。 燕蛮云穿好衣服，听见前方有声音，这是花小倩和突然赶来的张武动上了手。 张武放弃出招之前先喊人的习惯，已经学会偷偷靠近偷偷出手，看起来似乎初步具备某种职业的业务能力。 从花小倩明白什么是娃娃亲就开始准备逃婚，准备了十年已经深得逃跑要领。首先应该小心背后的木棒，警惕脑袋上的大网，避免莫名其妙的平地摔，以及会凌空闪现各种点穴。花小倩练了十年，张林当然偷袭不成。 偷袭不成，就要动手了，花小倩动手能力不如张武，所以张武占了上风。 张武劝导花小倩，“小姐，你逃不了了，跟我们回去吧！” 花小倩接受劝说，“行行行，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 但是张武的动手能力又不如燕蛮云，所以在燕蛮云出手、花小倩得到自由之后，张武处在下风。 燕蛮云劝导张武，“既然花姑娘不想回去你们又何必逼她？姻缘之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就是你们强行将花姑娘带回去，不过也是让她再逃出来。她一个人，你们总不能关着她吧。” 张武道，“行行行，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 你看，哎！这简直是跟贼被抓以后都喊再也不敢了一样的条件反射。 花小倩深知套路，知道这种情况下必须先控场，先定住再说话。 张武也被点穴了，还好他比张林幸运点，不用留下屈辱的泪水，但他还是决定做最后的挣扎，“小姐，老爷想你了，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跟龚家的亲事的问题这是老爷、太老爷和太太老爷决定的事，你回去跟他们好好说说。” 想用亲情劝花小倩回去根本没用。“要是说了有用，我还用逃出来？你们别想让我回去，你回去跟我爹说，龚家我是死也不嫁。”花小倩看看燕蛮云，咪咪眼睛一笑，“你回去就跟他说我是和人私奔出来的。” 燕蛮云懵一脸。 张林张武懵两脸。 燕蛮云大脑快速的反应，花小倩原先说的是什么来着？这是干嘛？ 燕蛮云反应完的时候，已经被花小倩拉着走二里地了，“花姑娘，我还是回去解释一下，要是被误会了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花小倩当然不同意，“你可别想，你解释不清楚。明天我就找人放出话去，就说是你带着我私奔的。” 燕蛮云套路太浅，“姑娘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正陪着庄主，你说的话没人信。” 你看，燕蛮云就是套路浅。 花小倩笑，“那我就说，我是为了你逃出来的。你该不会要做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吧？” 燕蛮云态度坚硬，“咱们本来不认识的，你就是不想回家也不用说出这话！不行，我还是要去说清楚，你放心，我不会把他们解开，除非他们答应不再强迫你回去。” “别去，我说这话是想断了他们把我嫁给龚家的念头。”花小倩喊住燕蛮云。带着哭腔，“他们不会听的。”带着委屈，“我真的不想回去。”附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真的不想嫁给龚小布，可他们一定不会听我的。燕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别去了。”这双眼睛还要带着真挚的祈求望着燕蛮云。 燕蛮云心软了，软了的心又被一句‘燕哥哥’吓出几层鸡皮疙瘩。燕蛮云屈服了，然而没完全屈服，“这样，我回去请庄主去见一见花老爷，庄主的话或许花老爷能听进去几句。刚才那话还是解释清楚的好，不然这有损对姑娘的名节。” “这件事花家龚家祖孙三代都不会同意，谁说都是白费力气。”花小倩拉住燕蛮云，“也许什么时候你就真的喜欢我了呢？提前私奔也不错，是吧？” 燕蛮云小脸一红。 你看，只要有一个会撩的，爱情的火花不是很容易就能拔出来嘛！火花已经有了，再有股东风，小小火花早晚也能燎原。 就在此时，张林张武一前一后出现，并且同时大喊一声，“小姐！这次你走不了了！” 张林张武一句话，花小倩霸气外漏的侠女气场瞬间重回两米八，“你们可以试试！” 两个对两个，花小倩人说上不吃亏，就算是打不过，但打个照面就跑还是能做到的。花小倩使个眼神，燕蛮云会意，两个人同时出手，花小倩手里的黄土撒了张林一脸，燕蛮云提起的树枝正砸在张武脸上。两人相视一笑扭头就跑。 于是重回最开始的状态，花小倩燕蛮云逃，张林张武追。 追的人喊，“别跑！” 跑的人笑，“有腿为什么不跑？” 第三十五章 情敌相见如同看不见 过命的交情不敢说，但燕蛮云和花小倩已经有了一起逃命的交情，并且随着一路的交谈，两个人的好感度还在蹭蹭蹭直升，竟然已经到了‘偶尔谈心’的地步。 燕蛮云再劝花小倩，“也许你可以跟你阿爹说说，他要是知道你态度坚决，一定不会再逼你了。” 花小倩叹气，“说话简单，跑多累人？能劝的动谁还跑？” 花龚两家四代人就这么一个女娃……也是花小倩倒霉。 燕蛮云也叹气，“可你就这么逃也不是个事啊，张林张武应该已经把你在这儿的消息传回去了，以花家和龚家的势力，恐怕你早晚被抓住。” 花小倩看看燕蛮云突然笑道，“你，是在关心我？” 燕蛮云不说话，花小倩暗笑，“你和燕家庄庄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燕蛮云道，“我是孤儿，自幼是庄主带大的。” “那是义子了？” “不是。” 花小倩突然叹气，“那就差一点了。” 燕蛮云奇怪，“你为什么这么问？” 花小倩笑，“你说龚家敢不敢去燕家庄要人？” 燕蛮云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燕蛮云心知肚明，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问，想想难为情的道，“花小姐要是不愿回花家嫁给龚小布，也可以去燕家庄。我帮你把事情跟庄主解释，庄主和庄主夫人都是性情中人，我可以我相信庄主一定肯收留。” 花小倩笑，“我就是想去燕家庄躲躲，你在想什么？” 嗯？啥？他以为……以为是……燕蛮云满头黑线。 燕蛮云和花小倩沉默的逃命，身后不时传来一两声，“小姐！别逃了。” 再时不时扔来几个暗器。 哎！白费功夫，甚至还起了相反的效果啊！要知道一起逃命的交情是有很高的地位的，你们这么为他们制造机会，简直是助攻。 张林随意扔几个暗器——真的是随意的，反正也打不中。当然人是打不中的，但总会造成些许后果。比如让花小倩差点摔倒的飞镖甲，以及让燕蛮云几乎摔倒都飞镖乙，还有让花小倩‘一不下心’落进燕蛮云怀里的飞镖丙，还有以助攻为目的的飞镖丁以及太它的‘午己庚辛壬癸’等兄弟。 一系列的大招用完后，燕蛮云和花小倩看对方的眼神已经成了羞羞答答的含情目。 然后……噗通一声俩个人就掉进这里了。 这上面有林木阴翳，下面有伪装用的树叶遮挡，张林张武看不见，一直往前追。燕蛮云看看花小倩，“小倩，你没事吧？” 花小倩看看燕蛮云，“蛮云，我没事。你没事吧？” 燕蛮云道，“我也没事，你没事就好。” 得！他俩在这恩恩爱爱亲亲我我了。在一片乌漆嘛黑中仿佛看到了些许青绿色。方珠儿看看他俩，再看看龚小布……传说中可是有一句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龚小布和花小倩虽说没成亲，可也是定了亲了。这种时候龚小布竟然保持的不错，竟然还很冷静。燕蛮云保持的也不错，竟然好像不认识龚小布一样。花小倩保持的更好了，好像没看见龚小布一样。 寂静中透着尴尬。山贼首先打破寂静。 “小倩？还姓花？你是花家逃婚出来的花小倩？” 龚小布反应过来，“花小倩？是你啊？” 花小倩一愣，“龚小布？” 方珠儿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谈话一直没提及名字。方珠儿从声音中辨别出是花小倩和燕蛮云，可龚小布不熟悉，完全听不出来。这下好了。 寂静打破了，可尴尬坚硬如故，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 第三十六章 坑里的谈判和谈判里的坑 “退婚！” 这是坑里五个人安静两炷香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说话的人是花小倩。 龚小布委屈，“为什么呀？咱们两家相交几十年，终于有机会结为亲家。” “退婚！”花小倩重复喝道，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威吓的气势应该能让龚小布产生压迫感才对。 然而龚小布不为所动，“怎么了？天太黑我看不见。” …… 花小倩决定挑明，“事情你都看到了，我是私奔出来的，私奔对象就是他。”花小倩把燕蛮云扯到前面来。燕蛮云想解释，一下又被花小倩推到后面去。 花小倩决然指着龚小布，“所以你退亲。” 花小倩办事干净利索，方珠儿深感佩服，但这么直接了当的说龚小布会不会受不了？方珠儿看看龚小布的神色……当然天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可以感受一下空气中的氛围……似乎没什么变化。 龚小布仍然迷迷糊糊的，“花小姐不想成亲了，当然应该由你提出来。” 嗯，似乎有道理。 花小倩笑，“不，逃婚的是我，让你们龚家丢面子的也是我，所以当然应该由你们龚家提出退亲。” 嗯，似乎也很有道理。 龚小布摇头，“不，由龚家提出退亲恐怕有损花小姐的名节，还是由你们花家退亲的好。” 似乎也是有理有据，而且还很替花小倩考虑。 花小倩笑，“不，我不需要名节，这个名节还是留给你吧。” 龚小布拒绝，“名节还是对花小姐更重要。” 话没说完，花小倩已经拽起龚小布，“你再说一声‘花小姐’我就把你埋在这里。” 她这一喊，龚小布吓了一大跳，半天说不出话。 “退婚！你退！”花小倩喝道。 龚小布道，“就是我同意了。你也该知道这事咱们说了不算，你爹爹不同意，我爹爹也不能同意。他们绑也要绑着咱们拜堂。” 嗯？龚小布已经同意了？方珠儿看看他俩，事情已经发展到白热化阶段，两人达成一致，可面对腐朽的恶势力完全没办法。龚小布垂头丧气，花小倩也意志消沉。 方珠儿给出意见，“不然你们一起挑明？” 假‘贼’摇摇头，“不可能，花家和工卡的事江湖都传遍了，花家老爷跟龚家老爷不可能轻易同意的。” 方珠儿给出意见，“要我说你们就找个人光明正大的成亲，等生米煮成熟饭不信他们还能说什么！” 假贼摇头，“花家龚家不论生的熟的，就要这个米进这个锅。” 方珠儿无语，“不行就这么逃了得了！” 假贼摇头，“不可能，花家和龚家的势力遍天下，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嗯？方珠儿需要认真审视这个假贼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贾贼。” ……很随意的名字…… 方珠儿问，“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贾贼给出中肯建议，“要我说，不如去投靠雁回山的山贼，往山里一躲连平西王都没办法。” 龚小布皱眉摇头，“不好不好，听说雁回山那伙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方珠儿一愣，“是吗？你听谁说的？” 燕蛮云也表示怀疑，“我听说雁回山附近还挺和平的，没听说有这些事，而且听说他们还剿灭了一伙作恶多端的山寨。” 贾贼道，“所以说投靠他们也挺好，最起码不用担心被花家龚家抓回去。” 龚小布摇头，“不好，贼终究是贼，做不了什么好事的。” 方珠儿也摇头，“那可不一定，贼说不定也能救人。”方珠儿想起了矛山四鬼。 龚小布道，“可是这伙贼不一样，他们可是跟边听作对！” 贾贼道，“是不一样，他们尤其的厉害，敢跟朝廷对着干。所以过去之后才不用担心被送回去。” 四个人一起看向他了。他也太殷勤，简直像是一个敬业的托儿，这个贾贼，十有八九是个真贼。 花小倩最敏感，“你是那伙贼的什么人？” 贾贼吓了一跳，“不是什么人，我们没关系，我就是提一个建议而已，而已。” 花小倩突然大笑，“这个建议提的好啊！哈，明天就去雁回山。” 方珠儿虽然觉得他们尽快离开非常好，但是她有另一个问题，“那我阿……矛山四鬼怎么办？他们还被你们花家关着呢。” 贾贼说话了，“矛山四鬼？你是说咱们黑矛山上那几个贼？” 方珠儿点头，“是啊。” 贾贼道，“听说花家是抓住几个人，不过他们早就逃走了。” 差点忘了她这几个阿爹跑的快了，早知道她在这儿忙活什么呢？ 上去很容易，毕竟有两个会武功的，燕蛮云和花小倩一跳就跳上去了。 龚小布喊，“拉我们上去！” 这时候有人喊，“小姐，跟我们回去！” …… 不用说了，这是张林张武，燕蛮云花小倩赶着逃跑，当然顾不上拉他们上来了。 方珠儿问，“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自救了，搭人梯爬上去吧。谁在最底下？三个人相互看看，当然是贾贼。谁在最上面？方珠儿。 问题来了，贾贼力气是有，可龚小布弱不禁风，方珠儿踩着他也站不稳，扑通扑通摔下来。 龚小布道，“你没事吧？” 方珠儿摇头，“摔不死，不过你站稳点好吧！” 方珠儿踩着龚小布，然后再噗通。踩上去再噗通，循环几次，方珠儿怒了，“你上去，我垫着你！” “啊？这不好吧。”龚小布说话犹豫，可动作很果决，话没说完已经下来了。贾贼一下瘫在地上喘粗气，“最累的是我好吧，你们倒是往上爬啊！” 贾贼瞪着他们两个，方珠儿瞪着龚小布，龚小布老天。 休息一炷香，贾贼方珠儿重新站好，龚小布踩着他们两个费劲的爬了上去。 方珠儿喜道，“快拉我们上去！” 龚小布不说话。 方珠儿吓了一跳，“你不会也走了吧？龚小布？” 龚小布探探脑袋，还是不说话。 方珠儿看他还在，放下心，“你是哑巴了吗？快拽我们上去！” 龚小布往下看看，犹豫道，“不行，你们把我的未婚妻劝去了贼窝，我该怎么办？” 这小子什么意思？贾贼道，“你刚才也没拦着啊！” 认真想想，他刚才也没劝。龚小布还是不说话，贾贼急了，“你先拉我们上去！” 龚小布叹气，“可那我该怎么办？” 这小子想趁机谈条件？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难道这么鸡贼吗？方珠儿疑惑，“你想怎么办？” 龚小布拍拍身上的土，“没什么，我先拉你们上来吧。” 本来还怕他狮子大开口，原来是方珠儿小人之心了。 第三十七章 龚小布的真面目（上） 方珠儿成功从坑里出来了，现在正躺在铁匠铺的床上睡觉，睡到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方珠儿醒了。醒来的时候于谣又不见了。 “她呀？她睡到下午就跑出去了，还喊着什么‘站住’‘别跑’，那个叫柳寿的是不是欠她钱啊？”李翠云絮絮叨叨拿了两件干净衣服给方珠儿，“你看你，说是去说媒去了，这么在外面呆一夜，你说说多让人担心？以后晚上不许不回来！哎！还弄得一身的土，换上换上！饭好了，你赶紧吃点！” 方珠儿连句话也插不上，换好衣服，跑过去吃饭，阿头看看方珠儿直想笑。 就像米瞅别人别人会问你瞅啥一样，方珠儿被笑了，当然得问一问，“你笑啥？” 当然阿头不会回一句‘笑你咋滴’，而是实话实说，“阿妈说你不是去说媒，而是去挖煤了。” 方珠儿无话可说，这时候有人敲门了。方珠儿生平最喜欢吃，最讨厌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一般情况下方珠儿会不搭理，等着外面的人自己走的。但是这一次不行，敲门声一直有韵律的持续着，听着这声音方珠儿吃不好，关键是邻居不同意了。 “铁匠！李翠云！你们家有人没人？有人去开门去！” 方珠儿没办法了，决定打开门骂一顿。 门开了。 …… 方珠儿迅速关上门。 外面的人是龚小布。方珠儿沉默，脑子里迅速回忆为什么龚小布会找过来。 时间回到今天早晨，龚小布拉方珠儿上来。龚小布很卖力，方珠儿很感动。很感动的方珠儿看看龚小布，“你放心，花小倩虽然私奔了，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比花小倩更好的姑娘。” 龚小布道，“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花小倩才和燕蛮云走的，所以你欠我一个媳妇。” 嗯？虽然都是给龚小布找媳妇，可这两种说法的意义不一样，方珠儿的意思是‘帮他’，龚小布的意思是‘欠他’。 时间回到现在，同样睡了一天的龚小布找来了，就在门外。 龚小布道，“方珠儿，你开门啊！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吧？” 呼！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方珠儿重新打开门，“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这大晚上的，我还正在吃饭！” “吃饭？我也没吃呢。”龚小布小心翼翼的站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看方珠儿，方珠儿已经不忍心了，“进来吧。” 龚小布不客气。 李翠云照例询问一遍吃了吗，吃点吧。龚小布也不客气，一手馒头，一手汤碗，一边吃一边夸，“这个饭真的很好吃，这个手艺可以去京城开酒楼了。” 李翠云乐的笑开了花，给龚小布夹菜，“就是，我们家二宝的手艺一般人可比不上！” 桌上一个鸡腿，还给了龚小布。方珠儿很生气，这个腿她惦记好久了，阿头也很生气他也惦记很久，本来还想跟方珠儿争一争，没想到落到了龚小布嘴里。方珠儿和阿头相互看一眼，达成共识——赶紧让他走。 方珠儿道，“快点吃，吃完赶紧走。” 话才说完，龚小布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了，干坐着不说话，看着比阿头还让人心疼。 李翠云嘘寒问暖，“你怎么了？” 龚小布说着说着想哭，“悍头不见了，我不敢自己回客栈。” 阿头赌气，“我先回去睡觉了。” 李翠云随意摆摆手，“去吧去吧！”全神贯注的看着龚小布，“客栈怎么了吗？” 龚小布摇摇头，“我不会武功，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可是悍头不见了，我怕有人绑架我。” 李翠云哭了，“真可怜噢，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你就留在这儿吧。” 方珠儿一愣，阿头加快了步伐。洪二宝想说话，被李翠云一眼瞪了回去。 “阿头啊，让这个哥哥跟你睡啊！” 阿头的腿才迈出堂屋的门，方珠儿僵住。 按理说她喊李翠云姐，阿头就得叫她姨。阿头又喊龚小布哥哥，这龚小布也得叫她阿姨。呼！这龚小布十八九，方珠儿十六七，李翠云这是怎么算的？ 李翠云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方珠儿不管了回去睡，不过才睡了一天好像不太容易睡着。 龚小布和阿头一起睡，阿头人小可占的地方不小，加上他也睡不着，所以到院子里来了。 第三十八章 龚小布的真面目（下） 突然一道亮光，龚小布成功接住一枚飞镖。这样的手法最起码不会是弱不禁风的人。 飞镖是从房顶上扔下来的，房顶上的人一闪而过，龚小布纵身一跃追了上去。这样的身法最起码不会在那么个坑里出不来。 转眼龚小布追出了黑矛镇，突然前方人一掌劈来，龚小布躲过。那人招式一变反掐龚小布喉咙，龚小布慌忙一拍把那人推开。这样的力气最起码不会拖不起方珠儿。方珠儿摔的那几下都是龚小布故意的，方珠儿如果知道非得气死。 柳寿嘿嘿一笑，也不再进攻，翻身一跃站在树上看着龚小布。 登云步？这是燕家的轻功，龚小布一愣，“你是什么人？” “柳寿。” 龚小布道，“都说江湖上出现一个武功高强轻功了得的柳少侠，原来是你。听说你前一段时间还救了燕家庄庄主，难道是那时候学的这招登云步？” 柳寿笑，“当然不是，这招我打小就会。说吧你是什么目的？” 龚小布笑，“天下人都知道我龚小布是来黑矛镇追未婚妻的。” 柳寿笑，“雁回十八路反贼的贼首亲自来追未婚妻？说吧，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想问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龚小布冷笑，一招锉云掌劈向柳寿，柳寿纵身一跃，翻身甩出两枚石子，正中龚小布掌心。 龚小布大惊，连退数步。 果然是耿小多的弟子！柳寿微愣，转而又笑，“哎！我本事不大，只是恰巧知道怎么对付锉云掌。说吧你和耿小多什么关系？” 龚小布一愣，这个人认识师傅的锉云掌，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柳寿笑，“我说了我叫柳寿。” 龚小布不说话，转身使个登云步要逃，突然两枚石子砸中龚小布腿窝，龚小布摔了个踉跄。 柳寿走上来笑，“我也会登云步，当然知道怎么对付它。说吧，你是耿小多什么人。” 话才说完，龚小布反身拿住柳寿咽喉，迅速点上他穴道。 龚小布笑道，“这次你逃不了吧？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寿笑，“我说了我叫柳寿。” 龚小布冷笑，“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掌冲柳寿天灵盖劈过去，柳寿连退几步。 龚小布一愣，他什么时候解开的穴道。 柳寿笑道，“我本事不大，就是恰好知道天下一百四十二种点穴手法，也恰好知道这一百四十二种解穴办法。” 龚小布大惊，更猜不透柳寿来历。 柳寿笑，“你是耿小多弟子对不对？” 龚小布惊，“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还知道什么？” 柳寿笑，“你别担心，我又不会做什么，毕竟说起来我的师傅之一还是你的师母。” 龚小布道，“不可能，师母从来不收徒弟。” 柳寿笑，“凡事都有例外。就像登云步是她的绝技，如果不收徒弟你怎么会用？” 龚小布哑口无言，心里判断柳寿究竟是敌是友。 柳寿继续道，“我还知道雁回十八路反贼是被诬陷的，你们应该无心谋反，应该是被人利用而已。你到这儿应该是为了查清究竟幕后之人是谁。对不对？” 龚小布点头，“你是不是那个幕后之人？” 柳寿大笑，“当然不是。我是来玩的……再会。” 嗯？怎么突然就再会了？龚小布一愣神，柳寿已经不见了踪影，后面于谣还在喊，“柳寿，你站住！” 原来如此，龚小布捂脸。 龚小布回去睡觉了，过不多久于谣也回去了。睡的正迷迷糊糊方珠儿问一句，“没追上？” 于谣点头，“是啊，他为什么躲着我呢？他躲着我干嘛呢？如果真要躲我，又为什么没事出现一次呢？他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他觉得这么很有意思？他在考验我？” 方珠儿头大，“也许他在逗你呢？？” 于谣点点头，又摇摇头，想着起身摘花去了。方珠儿果断起身关门。于谣坐在花盆旁边，揪着花瓣，“他在逗我，他没在逗我，他在逗我，他没在逗我……” 清晨当然免不了李翠云一声大喊，“啊！我的花！” 第三十九章 李翠云的牡丹花 我是花。 总之，假装我是花。 我是一个很老实的花，我死的很冤。 李翠云给我和我兄弟准备了个盆，我和兄弟谈天说地。兄弟长得高，所以叫小高，我长得胖，所以叫大胖。李翠云每天坚持浇水施肥，而我们兢兢业业的进行光合作用，到了季节开开花什么的。洪二宝打铁都尽量避开我，阿头更是难得的好孩子，从来不会掐我芽、揪我花、摘我叶子、折我枝，偶尔还施施肥……总之之前的我们开心单纯而快乐，然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家里来了两个恶魔。 恶魔一号叫方珠儿，她有一个坏习惯，每次从我们身边走过总会习惯性的揪下一片叶子——听说门口的槐树河边的柳树包括西街的凤尾花都难逃被她揪叶子的厄运。说起来身上的叶子多长得也快，揪叶子也不是什么，谁让我只是个开花植物呢？要是个开花动物，喝，看我不咬她！ 毕竟阿头每天读书，人类的哲学我也学会了两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折其小枝，毁其叶子，行佛乱七所以。哎！我本来以为忍忍就算了，然而噩梦终究会来的。 因为方珠儿是给人类拉红线的。恋爱是害人的东西，更是害植物的东西，尤其是我们这种开花植物。恋爱顺利了会送花——这就是要把我们腰斩（反正没几个送花连根带泥的），腰斩在人类里是个酷刑，在我们植物界也是一样。他们恋爱遇到问题了，我们会更加痛苦。例如于谣。 于谣是恶魔二号，二号比一号更凶残，因为被一个叫做柳寿的人类‘始乱终弃’，上来就折掉小高还未完全盛开的花骨朵，并且当着我们的面将花朵一片一片的‘分尸’，手段极其残忍，吓得小高不能抬起胸来做植物。现在我的兄弟还闷着头不说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消沉。我尽量的安慰他，“没事，花虽然没了明年还能再长，时间如果没了该怎么办呢？”可是完全没用。 其实我知道他消沉的另一个原因是小绿，小绿是住在黑矛镇外的蝴蝶，开花的时候她每天都会来看望我兄弟，可花突然没了，小绿也就不再来了。所以我和我的小红商量这几天声音小一点，免得刺激到他。 我劝他，“你别想这么多，她如果真的喜欢你，无论你有没有花她都会来看你的。相信我，小绿不是那么虚荣随便的蝴蝶。” 他还是很伤心，因为小绿就是那么虚荣随便的蝴蝶。我还想劝劝他，可他说我没办法理解他的感受……可能是为了公平对待，让我理解小高的感受，我的噩梦也来了。 就在今天，那个恶魔二号于谣又出现了，它用同样的手法将我的花分尸。我欲哭无泪，我心头滴血，最后只有李翠云替我们惋惜几句，可是李翠云没有替我们报仇，并且今天连我的小红也不见了。 我心里不平衡，我要报仇。 我们都知道植物是很倒霉的，从各种方面来说，首先就是不能动，所以报仇并不容易。而我们牡丹花就更属于植物中最倒霉的那种了，我们是开花植物，而且还是无毒的开花植物。所以报仇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精。认真想想，我似乎明白小高这几天在低估什么什么了，原来是要发愿修仙。 植物成精不容易，之前李翠云在这儿摘菜，其中有一颗白菜还没死透，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她说她打算修炼的，不过她马上就要下锅了。我们和他们比还比较幸运，最起码不会这么快投胎。哎！可是听说成精还有什么雷劫，若果兔子老鼠还能跳一跳躲一躲，如果是土豆萝卜躲在土里多少也安全点，我们该怎么办呢？ 哎！ “你们叹什么气？” 咦？谁在说话？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在一个叶子上发现了一个‘花姑娘’——大名叫做七星瓢虫。 “我在想我们怎么才能逃过雷劫。你叫什么？” “我叫小白啊。你不认得我了？” “哪个小白？” “前几天还聊天来着，就是快要下锅的那颗白菜。” “啊？是你啊，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投胎了，然后就成瓢虫了，阎王说我如果表现的好下次让我变蟑螂，蟑螂的命好，不容易死。如果再表现的好就让我变螳螂，螳螂跑的快。如果再表现的好……” 能再次见面真是缘分，她长得可真漂亮，她帖帖不休的样子真可爱，是不是？她黑色圆点的红裙子跟我的绿色叶子真的很般配，是不是？嗨！兄弟，不如咱们谈完今年的恋爱再去修仙好不好？嗯？小高，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看小高，他脑袋上有一只黄色蝴蝶，他正看着她。 小黄很害羞，“你能在你的叶子上休息一下吗？你和外面那些妖艳的牡丹真的很不一样。” 第四十章 惩罚 时间：早饭之后 地点：铁匠铺两个花盆方圆五步之内 人物：坐在两个花盆之间的于谣、站在于谣面前的方珠儿。 于谣打着哈欠。 方珠儿训她，“这这样破坏花花草草是不对的！这些花长得好好的，你看被你这么揪掉多可惜？如果你是它们你得多难受？” 于谣心里嘀咕道，“你不是也没事就揪他们叶子……” 方珠儿还在继续，“你这个习惯必须改掉……” 于谣看看牡丹花小声嘀咕道，“反正也没花了，不戒掉又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罚你在这儿坐一天，不许睡！” 不许睡？于谣正困着，这可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于谣急了，“凭什么不许睡啊？” “凭什么？”方珠儿指着牡丹花，“你看看这些被你揪掉的花骨朵。本来它们睡得正香，你一下把人家头给揪断了，它们还能睡得好吗？你说他们得疼多久？让你一个白天不睡委屈你了？” 方珠儿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要是让她于谣白天睡好了，晚上又得夜游一样去追柳寿，所以必须把她的睡觉时间纠正回来。这是方珠儿想到的完美解决办法。 于谣嘟囔，“要不是你把我关外面我也不会揪花。” 方珠儿眼睛疼，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还有脸说，你呀的晚上睡觉跟长虫子一样，一会翻身一会打滚，那叫一个上下翻飞来回蠕动，我正睡着你咯噔一声，我正睡着你咯噔一声，我这小心脏早晚给你吓出毛病来！我这都等着猝死了，你还有脸睡觉？” 于谣嘟嘴，“不睡就不睡。”于谣左看看右看看，“哎！这里有一只黄色的蝴蝶哎！” 方珠儿啪的一下打掉于谣的手，“不许乱动！”于谣吓了一跳，手放在腿上，乖乖的坐直。黄色蝴蝶躲进牡丹花后面，它说不定也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铁匠铺的一角。 今天是不是觉得少点什么？没错少了阿头的读书声。因为阿头现在正在铁匠铺的另一角，铁匠炉旁边。 龚小布坐在小板凳上，李翠云坐在大板凳上，阿头背着手低着头眼泪汪汪的现在一旁。 阿头站着挨训。 训话的是李翠云，“你说说你，你小布哥哥去趟茅房，你怎么就把房门关上了？你这习惯可不好。” 隔着铁匠炉子，于谣赶忙接过话来，“就是，外面还有人呢，怎么能随意关门。昨天还有之前我还在外面方珠儿就把门关上了。” 李翠云喝道，“闭嘴！关上就对了！谁让你摘花！” 于谣低着头嘀咕，怎么到我这而就是‘关上就对了’。 李翠云指指阿头，“知道错了没？” 阿头点点头，“知道了。” 李翠云道，“嗯，知错就改，你说说为什么锁门。” 阿头看看李翠云，看看正在打铁洪二宝，“是你和阿爹说睡觉要锁门的。” “嘿！你还敢狡辩，我说过门外有人你还要锁门没有？” 阿头摇摇头。 李翠云怒，“没有你还锁？” 阿头委屈，“我不知道，我起来去茅房也没见到他，我以为他走了。” 龚小布一愣，“您也别怪他，他还小，我当时倒在那边就睡着了，阿头还小，天又黑，他一定是没注意到我。” 李翠云点点阿头，“看到没，你哥哥这么照顾你。” 阿头‘和善’的看看龚小布，龚小布无辜的看看方珠儿。于谣闷头小声嘀咕，“早晚有人来收拾你！” 与此同时，方珠儿看看门外，门外站这个四十来岁的大妈，大妈拿着个菜刀，菜刀上还沾着韭菜叶。 “什么事？”方珠儿小心翼翼的问。 “我家儿子要找对象，快点！” 呼！吓死了，还以为什么事，不过拿着刀来几个意思？ 方珠儿安抚大妈，“您好歹让我先见见您儿子，我才好给他找合适的姑娘去相亲。” 大妈气哼哼的，“我儿子还用看？什么姑娘都配不上我家儿子，找一个相对凑合的就行了。”说着瞥一眼于谣，“这个可不行，屁股太小，生不了儿子！” 李翠云看看于谣，这小丫头她虽然不喜欢，可也不得不承认还算漂亮，这样的要是都配不上她儿子，那让她儿子上天好了。 于谣抬抬头，不自主的摸摸屁股。心里嘀咕，柳寿不会因为这个吧？不会不会……想什么呢。 方珠儿尴尬的笑，“还是见见您儿子，再聊聊都有什么要求好了。” 大妈道，“相见？行！我儿子就在黑矛镇第一媒婆那儿。” 嗯？宋大娘那儿？看来她拿菜刀是跟宋大娘吵架去的。她儿子还在宋大娘那儿，要是这么过去不是等于明摆着跟宋大娘对着干？ 也是时候去会一会宋大娘了。 第四十一章 撒泼的大妈呦 这个大妈姓黄，嫁到王家，于是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王大妈。王大妈家住东城黄酒街，家里是开米铺的，但是脾气暴躁几乎以吵架为乐趣，在黄酒街住了二十年，跟前后八条街的人吵过架。尤其是这两年仗着自己表弟在黑矛镇当了镇长，更是仗势欺人，吵遍东城无敌手，可以说是整个黄酒街的一霸。周姑娘刘大姨见着她都要指指点点，乔小哥李小哥没事都要往他家扔石头，王婆婆孙奶奶见着她都不敢出门，连街头巷尾十二条狗见着她都要绕着走。 王大妈有个儿子王全宝，据她说是面如冠玉学富五车风流倜文武双全，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找一个美若天仙文采出众的色艺双绝奇女子。听说宋大娘是黑矛镇第一媒婆，所以他娘俩就来了。 王大娘的事都不用打听，宋大娘早就听过她东城吵霸的名声……那叫一个臭名远扬，宋大娘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她。 于是乎宋大娘提着刀去了，宋大娘用一招闭门谢客，于是王大妈让她儿子蹲在宋大娘门口，特意找了方珠儿去气她。 …… 原来不是找她说媒的，方珠儿还有什么话好说。而且是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招惹见着她也要离远点，方珠儿已经后悔答应她了。 方珠儿在前面走，后面是蹑手蹑脚一副委屈模样的龚小布，旁边还有拿着菜刀的王大妈开路……雄赳赳气昂昂，似乎还有点威风。 三个人带着杀气来到黑矛镇第一媒婆的店铺前，门前果然蹲着个小子。那小子见着王大妈立马起身让路，这就是王全宝了。 方珠儿打量他一圈，看他模样还算不错，一身衣服干净利索，虽然没有王大妈夸的那么好，但也不像王大妈那副霸道的暴发户模样。方珠儿点点头，觉得给他说亲也不是多难的事。 但很快方珠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全宝站起来看看方珠儿低着头，“阿妈，宋大娘还是不肯开门啊，怎么办？” “你怎么喊门的？” 王全宝实意一下，“我就是敲敲门，喊‘宋大娘’，可他们就是不开门。” 从王全宝的行为举止神态语气方珠儿看到了他的最大缺点——没有男子气概，简单的说就是娘里娘气。这年头老实人家的姑娘谁还不求个安全感，嫁给这么一个家里养着老母老虎的家，结果还没有一个男子气概十足的相公撑着，这日子可难过，要是碰上胆子小心气高身柔体弱的小娘子，说不定三天回门就得躺在棺材里回去了。 这可是难了。 “儿子啊，你这样可不行，你看我的。”王大妈举着刀冲上去，拿着刀把磕门，“宋大脸盘子你给我出来，好好的媒婆你不做，关上门是几个意思？我今天告诉你，我们就住你这儿了，除非你有本事一辈子不开门！” 方珠儿巨汗，竟然开始同情宋大娘，当然现在的情况下她最好先担心担心自己。王大妈一把拽过方珠儿，喊道，“你看清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二两红娘，黑矛山第一媒婆！咱们黑矛镇给人说媒的不止你一个！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我儿子的亲事托付给她！” 真是新鲜，所谓同行是冤家，你这么拎着‘冤家’来威胁人，真是呵呵呵。这个可行性另做讨论，关键是王大妈这种生意，方珠儿也不想粘。 方珠儿连连摆手，“别别别，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王大娘掂掂刀。好了，方珠儿明白了，菜刀即正义，王大娘说的对，这和方珠儿有关系。 对于方珠儿的态度，王大娘很满意，转头继续骂门。是的，有这门是声控的，一骂就开，但显然宋大娘的门不是。王大娘骂的口干舌燥，宋大娘的门仍旧纹丝未动。本着先礼后兵的选择，王大娘打算动手了。 周围开始围过来路过的看热闹群众，王全宝也有些不好意思，半捂着脸扯扯王大妈，“阿妈，你别这样，你看看，这大庭广众的不好。” 王大妈一愣，回头一手掐腰，一手惦着菜刀，眼睛瞪着不明真相的群众，“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看什么看！是想打架，还是想吵架？” 杀气腾腾，瞬间清场，不得不说围观群众真的很有眼力劲。 方珠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应该趁机撤离。但是点了吵架天赋的人一般嘴唇薄舌头硬眼睛尖，眼睛尖的王大妈一把把方珠儿拽回来，“想去哪儿？等着！” 王全宝畏手畏脚的过来，“阿妈，咱们回去吧，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 王大娘突然安静，看看王全宝。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要出大事了。 第四十二章 挑战东城吵霸达成 果不其然。安静了片刻的王大妈发飙了。 哭！ 嚎哭！ 这让周围人的耳朵饱受煎熬。 王全宝急了，“阿妈，你这是怎么了？” “闭嘴！你敢吼我了？我这样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我告诉你，你既然嫌我给你丢人，你以后不许和我说话！”王大妈怒，感情这火是因为王全宝啊。 王全宝委屈啊。王大妈训他就是‘我是你妈，我不说你谁说你’或者是‘也就是你妈我说你，别人都奉承你。光听奉承话能好？’。等到王全宝拦住王大娘就成了‘我是你妈，你敢说我’了。王全宝心里苦啊。 不过王全宝也明白了，这事必须立刻道歉，“阿妈，对不起，我错了。” 安静。 …… 安静的不止是方珠儿，而是所有人所有物，包括空气。 …… 门开了，不过不是宋大娘的门，而是旁边酿酒的作坊门开了。方珠儿甚至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酒作坊老板周大河的女儿周果果。就看周果果一手叉腰，一手扛着个酿酒勺，往那儿一站，光气场就能闪瞎人眼。 “闭嘴！别嚎了，声音比猪还难听！” 方珠儿一愣，怎么又来一个？ 王大妈怒气冲冲，“你说谁是猪？！” 周果果呵呵一笑，指着王大妈鼻子骂道，“我可没说你是猪，我说你比猪还丑，声音比猪还难听。一副吊丧的嗓子还敢到处去喊，骂街倒是很厉害，简直泼妇中的顶级高手。你看看你啊，张嘴就骂人，天生的嘴臭，往这儿一站能臭方圆十里。我家后院的花，都被你这臭味熏晕了啊！” 王大妈哪能忍，指着周果果又骂回去，“你这小姑娘，张嘴就放屁。谁在这儿骂街呢，我那是叫她开门。她好生生一个媒婆，既然开了店那就是打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给我儿子说亲！我在这儿那她几句，跟你有什么关系。说我丑？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东城一枝花，你看看自己半开未开的桃花眼，脸上胭脂卸了一定满脸的雀斑。小小年纪黑眼圈都出来了，过不了三五年那就是又老又丑的黄脸婆。说我吊丧的嗓子，哈哈，我来你家吊丧呢？你以为你破锣嗓子多好听？还什么我张嘴就臭方圆十里，我看你才是从小吃屎长大。鲜花插在牛粪上才长得快，没听说过花能臭死的，我看你家后院的花闻着你的臭气长大，还都不用施肥。” “嗨呦！”周果果一挑眉，“说你泼妇都是抬举你，泼妇骂街也没有满嘴屎屁。拿你和猪比猪都委屈的直哼哼，一脸尖酸刻薄泼妇相，奇丑无比还不自知。一大一小的母狗眼，年轻的时候能漂亮哪去？打小是在驴蹄子下面长大的吧？估计被驴踢破了脑袋还灌进了水。没事发神经，有事就会吵架，满街号丧，坐地就哭，这是病，得治！我要是你就躲在家里不出来，谁像你脸皮厚有十里地，还出来狗仗人势到处吓人！” 王大妈气得连退几步，“好你个黄毛丫头，说说我狗仗人势，谁是狗？谁仗人势了？”王大妈看看众人，她是想询问拥有雪亮眼睛的群众们的意见，群众们表示：“噢。”“啊。”“你看有神仙。”“噢，你的瓜子掉了。” 小姑娘拍拍手，挑衅的看一眼王大妈，“看到没，就说你是什么东城吵霸，我看你是黑矛镇的臭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那个不见着你绕着走？” 王大妈遇到对手，整个人都站不稳了，王全宝赶忙上去扶着。 哈，周果果完胜。 周果果拍拍手，走进门，深藏功与名。王大妈只能指着门，“你……你……你……”的说不出话。 突然门又打开，王大妈连退几步。周果果笑，“做人做到你这种可以和过街老鼠相媲美的程度……啧啧……我要是你，一定从此躲在家里没脸出来。” 话说完就关门，留下王大妈‘她她她’的吭哧带喘说不出话。 围观的嗑瓜子群众纷纷散开，王全宝扶着王大妈消失在长街尽头。 方珠儿正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就看王全宝三步一回头。完了完了，这是爱上了。事实上因为方珠儿全神贯注看着‘战场’，完全没注意到全程星星眼的王全宝。 真是有眼光啊，简直绝配，周果果跟王大妈更是绝配婆媳。 哈！ 第四十三章 哎呦哎呦，脸疼 今天黑矛镇的头条是：西城周家酒铺周果果惩恶扬善打败东城吵霸。 周果果红了，和东城吵霸一样红。王大妈比之前更红了，走在路上就有人能认出她。周家酒铺生意兴隆，客人多了一班来看除去东城恶霸的周果果周女侠。于是就有人说这是一次苦心设计的营销，是一起成功的炒作。 是炒作吗？ 当然不是。方珠儿就在眼前，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这两家吵到一起去，方珠儿放出话来，“王全宝和周果果的事一定能成。” 李翠云不这么看，“宋大娘眼尖，那人狡猾的很。我听说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善茬，那个王大妈给儿子找媳妇，两年毁了九门亲，那个周果果也黄了两门亲，听说有一家退亲之后怕报复直接搬走了。这两家……嗨！宋大娘都躲着，这里面一定有学问。要不然你也别管了？” 方珠儿胸有成竹，“都说鱼配鱼，虾配虾，王家就得配周家。宋大娘那是老眼昏花看不出来，那个王全宝对周果果可是很有意思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李翠云摇摇头，“就是一见钟情也没办法，听说那王全宝窝窝囊囊的，就听他妈的话。”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方珠儿认为。 李翠云撇撇嘴，“这王全宝要是单相思呢？” 方珠儿有点愣，是啊。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可单恋的力量就有点脆弱了。方珠儿气定神闲，“那就想办法撮合他们，要我看他们长得就很有夫妻相。” 李翠云撇嘴，“你还会看相了。” 看相方珠儿不会，不过是面子不能丢，话都放出去了，要是立刻就被打脸，她黑矛镇第一红娘的面子往哪放？方珠儿开始跟李翠云讲他们是天作之合的二十八个理由，其中前三项就是王全宝回头看的那三眼，“而且一般姑娘嫁给王全宝一定受气，就得周果果这样的才行。周果果这样的嫁到普通人家也容易惹事，就得嫁给王全宝才行。这个理由是不是充分呢？” 李翠云摇头加撇嘴，“就是他们真是王八绿豆看上了眼，我看也难成，他们两家肯定不能同意。” 哈哈哈哈，方珠儿笑，“翠云姐你信我，这方面我是专家，他们两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周果果嫁出去难，王全宝娶媳妇也难，要是他们真心相爱，周家王家早晚得同意。” 然而。 事情似乎总爱发生一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转变。 突然。 去打探消息的龚小布回来了。 进门就报告了一个霹雳大消息，“听说周家酒铺被人查封了啊。” ……方珠儿有点懵。 啊？还在花盆之间坐着的于谣更懵，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头绪，“这周果果不是成了侠女了吗？” 李翠云也十分关切，“哎呦，这是怎么回事？” 龚小布道，“说是周家酒铺的酒有问题，被人举报了。” “阴谋！绝对是阴谋。这周果果才跟王大妈吵完架，结果周家酒铺就被迫关门，这一定跟王大妈脱不了干系。”李翠云严肃的敲着桌子，于谣恍然大悟附和点头。 就是说，这么一来周家王家就算是结仇了。方珠儿愁眉苦脸，“其实也不至于，要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呢？说不定他们坐下来谈谈，这事就算了呢？” “噢！原来是这样。”龚小布点点头，“我说怎么看见周家酒铺十几个人一起往黄酒街那边去呢。” …… “啥？！”方珠儿一下爆炸，“你怎么不早说！走！” 李翠云道，“那你们赶紧去看看吧，我这可没工夫，阿头的鞋又小了，我得赶着把这双做出来。” 方珠儿扯着龚小布出了门。 龚小布吓了一跳，“你慢点，干嘛这么急，你不是说他们谈谈也好吗？” 周果果和王大妈那种脾气，可能坐下来好好谈吗？不过大家没事吵吵架骂骂街就好了，怎么还能动手！方珠儿无奈的翻个白眼，“你见过谁带着十几个人去‘好好谈’的？” 走到门口，看一眼于谣，心说要是打起来得找一个拉架的，想着拽着于谣就走，“走，一起，注意将功赎罪。” 于谣很积极，“我要怎么将功赎罪？” “拉架。” 然而方珠儿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花絮： 地点：黄酒街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这是一个美丽的下午。 在黄酒街正在举行一项拽头发揪耳朵打耳光、满地打滚等一系列体育赛事。 参赛的一方是是来自黄酒街的王大妈王大爷以及本想拉架意外卷入的王全宝，另一方是来自黑矛街周家酒铺的老板老板娘还有一马当先的周果果，还有临时报名参赛的黑矛镇治安维护人员。 场面是混乱的。 赛事是激烈的。 观众是热情的。 当然最终以直播维护人员的胜利而结束，接下来要对选手的表现进行点评，选出突出表现奖。 王大妈的表现无需多说，所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冲进人群中凭借多年经验所向披靡。 新生代选手周果果表现勇猛，在下半场成功控制住敌方主力王大妈，展现出黑矛镇青年选手的风采。 所以本次比赛的‘突出表现奖’应该颁给王——全宝！大家欢迎，谢谢。 为什么呢？为什么王全宝能在老将和新锐中脱颖而出呢？ 不得不说王大妈和周果果的表现确实精彩，然而招式老套，完全没有亮点看点。 王全宝选手就不同了，全程蹲在墙角以一招‘双手抱头’撑到本次比赛结束。做到敌不动我不动，这就很难了，做到敌动了我也不动，这就更难。 啊！任风吹雨打火烧雷劈，还是天崩地陷火山爆发，我自巍然不动。这种伟大的心境，谁人能比？ 来我们来瞻仰一下差点成为烈士的伟大的王全宝选手的遗容。 看这头上的三个包，这是拳头敲的。左腿和右手的伤这是木棍敲的，右腿和左手的伤是砖头夯的。再来看看脸，啧啧！看看这肿起来的厚度，这光泽！这手感！绝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呦呦，看看左边青的包是撞到了墙，右边紫的是撞到了鞋，中间又青又紫的……噢，那是鼻子。 行了，可以把我们的选手抬走了。 哎，看着就脸疼，周围的人纷纷感叹，“啧啧，本来是去拉架的，你看看。” 听到这话，于谣吓了一跳，僵硬的转头看看方珠儿，“你刚才说让我来是干嘛的？” 第四十四章 都拉下去打一顿 现在。 方珠儿龚小布和于谣属于围观群众。 衙门里面跪着的是周果果以及爹妈以及兄弟和嫂子弟媳，和王全宝自己父母姐姐姐夫和叔叔婶婶。 白白胖胖的镇长大人出现了，王大妈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二郎你终于来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镇长名叫黄昏庸，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又叫黄二郎。王大妈是当堂套近乎，黄昏庸咳嗽一声，一拍惊堂木，“下面跪着的，公堂之上只谈正事，不谈私情，不要影响本官断案。” 黄昏庸问话了，“你们到衙门来所为何事啊！” 王大妈指着两个官差，“我可不知道，我们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谁知道他们抓我们过来干嘛！” 黄昏庸小眼慵懒的一扫，“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一个官差上山禀报道，“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咚咚咚，梆！” “嗯，原来如此！”黄昏庸点头，“周家，我问你你们为什么去找事啊？” 周果果冷哼一声不说话。 黄昏庸坐不住了，“这个小姑娘，你这是蔑视公堂你知道吧？” 周果果送他一记白眼，“狼狈为奸。” 嗨！竟敢当堂说实话，这是不要命了？黄昏庸一拍惊堂木，“你这就是蔑视朝廷命官了！” 周果果站了起来，“我还就蔑视你了！你们肯做，还不许说了？这个泼妇跑到黑矛街大呼小叫，我把她赶出去也是应该的。然后你们就串通一气封了我们家酒铺，还诬赖我们家酒缸里养死耗子。哼，卑鄙！” 王大妈也站起来了，“你说谁是泼妇？你家酒里不干净，还不许人说了？” 周果果冷哼一声，“我们家酿酒从来都是谨慎谨慎再谨慎，镇里卫生评选，我们每次都拿第一名，怎么你一来查就查出老鼠？要我说不是我们的酒不干净，是去检查的人不干净！” 王大妈一拍大腿，“你这话几个意思？” 黄昏庸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周果果瞪着王大妈冷笑，“你敢说你不是跟他们串通一气？你敢说酒缸里的老鼠不是你指使人放进去，好冤枉我们的？” 王全宝委屈，“周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王全宝就是要用无数次实践证明别人吵架/打架的时候乱插嘴是什么下场。拉架的下场已经在王全宝脸上了，当和事老劝和的下场必定要震吓住王全宝的心灵。 王全宝要刷存在感，周果果满足他，送给他一个温柔的白眼，“你敢说，去查酒铺的人不是你们找来的？” 王全宝羞愧的低下头，“是。不过那只老鼠真不是我阿妈放进去的。” 呵呵，巧合太多绝对让人怀疑。 周果果吼他，“你是说我们家的酒确实有问题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一个意思。” “嗯？”王大妈瞪他，“你是说是我诬陷他们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面可能有误会。”王全宝委屈。 周果果呵呵笑，“能有什么误会？难道放的是癞蛤蟆，后来被酒泡出了毛？” 酒没长毛，王大妈别气炸了毛，“反正你家的酒铺是被封了。你要说是我冤枉的，你拿出点真凭实据。” 周果果冷哼，“证据还不是都被你这个老巫婆藏起来。” 王大妈怒，“嗨呦！你个小妖精，你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诬陷！” 王全宝急得发慌，“你们好好说，别吵了。” 当然，这句话之后是周果果和王大妈齐声声的，“闭嘴！” 王全宝吓了一跳，周果果和王大妈针锋相对。 “谁许你吼我的儿子！”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吼谁吼谁！” “谁许你吼我的儿子！” “我爱吼谁吼谁！” …… 天近黄昏，周果果和王大妈早就口干舌燥喉咙沙哑，骂不出声，相互瞪着眼。王全宝委屈的缩在一旁，场上黄昏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突然一个官差喊着，“急事急事，让让让让！”匆忙忙跑近来，“老爷？老爷！” 黄昏庸惊醒，“哎呦我去！你和小兔崽子瞎喊什么！” 官差走上前小声道，“老爷，夫人说你再不回去饭都凉了！” 黄昏庸抬头看看天，是啊，这都到饭点了。 “不然咱们明天再审？” 黄昏庸摇摇头，“今日事今日毕一向是本官传统。”黄昏庸扫视一圈，不打不足以结案，“来人呐，把……周家的拉下去，一人打二十大板！” 周家人急了，“凭什么？” 王大妈道，“谢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 围观群众也开始嘀嘀咕咕。 “也许周家真是被栽赃的呢？” “明显是包庇。这其中不是明显的有事吗？” 围观群众点点头，齐声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 黄昏庸本来都要走了，一看这场面是走不出去了，看看王大妈，又道，“咱们是亲戚，你们就受点委屈？” 嗯？王家人还没反应过来，黄昏庸吩咐道，“那就把王家人都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王大妈一脸懵。 周果果一脸得意的笑。 围观群众依旧议论纷纷。 “谁知道是不是冤枉的？” “就是，怎么能查都不查就打人？” 围观群众齐声道，“不许打！不许打！” “哎呦哎！”黄昏庸这头疼的，“你们这么闹，真当本官是死的？嗯，公平起见，两家一人打二十大板，关两天。” 啥？ 王家周家愣住。 黄昏庸啧啧直叹，“你看打架的事你们两家都有份吧？一人二十大板总没一个冤枉的，让你们长长记性。行了行了，都散散！” “我饿了。”于谣道。 “那走吧。”方珠儿道。 三个人离开，方珠儿带路，走的方向不对，不过那两个没一个察觉到，等到了黑矛街才指着方珠儿大笑，“你带错路了！哈哈哈！” 当然没带错路，方珠儿笑，“咱们去周家酒铺看看。” 于谣奇怪，“为啥？” 哎！没办法，想当个好红娘，还得把侦探的技能点满。 哎！ 第四十五章 柳寿和柳寿 周家酒铺到了。 三个人才想进去，就看一胖一瘦两个老头迎上来，“你们是干嘛的？” 方珠儿道，“你们是干嘛的？” “我们是留下看门的。” 方珠儿道，“噢。那我们是来查看现场的。” 对方持完全不信任态度，“真的？” 龚小布眨眨眼，“真的。” 老头看看龚小布，嗯，好像是真的，“行，你们进去吧。” 方珠儿问，“那哪个酒缸里找到的死老鼠啊？” 瘦老头把三个人带到后院，指着一口说，“就是这个。” 胖老头感叹，“我们东家平时干干净净，这酒缸是天天检查，怎么就出现老鼠了呢？” 瘦老头也摇摇头，“谁知道呢，哎！”说着指指里面，“你们看，就在那儿。” 方珠儿奇怪，“怎么老鼠还在里面？这不是证据吗。怎么不捞出来？” 瘦老头道，“谁知道呢，那查封的官差说捞出来就没人知道了，哎，这本来都是要送到县衙的好酒，就这么糟蹋了。” 方珠儿一脸嫌弃，“先把它捞出来看看。” 瘦老头道，“看什么？还能看出品种看出真凶？” 方珠儿不说话，于谣已经上手了，那个绑着网兜的棍向下一捞，死老鼠扔在地上。 胖老头揉揉头，“这有什么可看的？” 瘦老头摇头，“就是。” 方珠儿围着老鼠打转，“嗯。这个老鼠很可能是撑死的，你看他肚子多鼓。” 龚小布摇头，“不是，应该是掉下去喝了太多水淹死的。” 嗯……仿佛很有道理。 于谣若有所思，那个木棍捅捅老鼠肚子，老鼠打了个嗝一样突出一口青烟。 “嗯？咋回事？” 于谣道，“我看它是毒死的，这种毒叫做‘大肚青’。” 方珠儿是来干嘛的？她是来替周家洗清冤屈的，现在倒好，周家的酒原先是不干净，现在是有毒了。哎，不对，周家总不可能自己投毒，这会是谁干的？ 龚小布道，“这酒不是说本来是送到黑矛县县衙的吗？说不定不死老鼠，就得死县官了。” 其余几个吓了一跳，“这是谋害朝廷命官啊！阴谋！阴谋！” 方珠儿让龚小布去找官差，她和于谣留下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于谣奇怪，“瘦老头呢？” 胖老头摇头，“刚才说去茅房了，怎么还不出来？” 瘦老头怎么还不回来？不知道，反正这时候来了二十多个人。 不是官差，是打手，黑子蒙面。 二十多个黑衣人，抓人的去抓人，砸缸的去砸缸。方珠儿吓了一跳，躲在桌子底下。于谣一人打两个，然后……被第三个打晕了。 当然，躲着的方珠儿一下就被拽出来了，躲着的胖老头更好找。这二十来个人是要干嘛呢？当然是杀人灭口。三把刀对着三个人，就要手起刀落一命呜呼。突然英雄救美的来了，来的人方珠儿认识，是柳寿。 柳寿对付这些杂鱼当然很轻松，几枚碎石打掉那些人的刀，在人多的地方放个大招，剩下的零零碎碎的一招一个。方珠儿已经觉得柳寿是个好人了。 然后一个漏网之鱼悄悄的摸过来，要杀方珠儿，然后手起刀落……哈，怎么可能，当然是柳寿救了她了。 方珠儿已经觉得柳寿是个好人了。 柳寿笑笑，扶着方珠儿起来…… 哎，不对，你的手放哪儿的！这柳寿还是那个流氓气，方珠儿心中暗道，反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打不到…… 柳寿闪过去，贴着方珠儿嬉皮笑脸道，“真香啊！” 话才说完，官差到了。官差到了，于谣也醒了。 于谣醒了，和柳寿大眼瞪小眼。 于谣喜道，“柳寿！” 柳寿吓了一跳拔腿就跑。柳寿跑，于谣追。于谣追不上，柳寿也不敢松懈，一口气跑出黑矛镇，到黑矛河边上才停。 此时在柳寿眼前除了黑矛河之外，还有……另一个柳寿，我们可以称之为柳寿二号。 有影子有下巴，不是鬼。柳寿二号笑，“她又追来了？” “我看你这辈子是甩不掉她了，娶了她得了。”柳寿也笑道，笑着笑着从脸上揭下一层皮——人皮面具。面具下面是龚小布的脸。 是的，柳寿二号才是真柳寿，救人又被追的是龚小布。 柳寿哭笑不得，“我才从大笼子里逃出来，我可不想再被拴住，我还想自由自在的快活几年。”说着鼻子一皱，嫌弃的看着龚小布，“你身上带的什么？味道这么浓？” 龚小布揉揉鼻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包，“你身上不也是这种气味？” 柳寿捏捏那香包直笑，“放的太多了，而且我放的是芸青草的种子，你放的是花！” 龚小布笑，接过柳寿扔来的香草，随手扔进河里也不再提，揉揉脸，“怎么样，我装的还像吧？” 柳寿笑，“我扶人一般扶胳膊，你扶人似乎习惯扶腰。” 龚小布笑，他当然是故意的，“也就是说你同意我的计划了？” 柳寿耸肩，“好啊，那于谣没事就追着我跑，我都要累死了，正好你替我顶着，我休息几天。” 当然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柳寿也不会太闲，他还得去点名捕技能呢。 龚小布笑，又带上人皮面具，“那你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你了。” 两个柳寿，一真一假，真的向北去雁回山，假的向西回黑矛镇。 第四十六章 才反应过来 一大早。 于谣坐在花盆之间，哭。 方珠儿劝都劝不动。门咯吱一声，方珠儿抬头看看，是龚小布。 方珠儿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龚小布道，“噢，我找着悍头了。” 方珠儿高兴，这么说龚小布终于可以走了。正在收拾小书包的阿头也惊喜抬头，哈，以后不会再跟他抢被子了。 龚小布道，“然后今天我让悍头回去报个平安。” 也就是说悍头又走了，龚小布走不了了。方珠儿继续和于谣垂头丧气，阿头生闷气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 龚小布继续道，“然后我就去了衙门，现在才回来。”龚小布指指于谣，“这是怎么了？” 方珠儿摊开手无可奈何，“还不是没追上那个柳寿。那个柳寿真是流氓滚蛋。” 龚小布得意的笑，一扭头，撞上了方珠儿的咬牙切齿。 方珠儿奇怪，“你笑什么？” 龚小布道，“啊，这个……因为刚才我从衙门回来的时候，昨天那些被抓住的人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方珠儿一愣，“这么快？都招了什么了？” 龚小布道，“他们承认因为嫉妒周家酒铺生意好，然后趁机扔下只老鼠陷害他们。” …… 方珠儿还等着听下文呢，“然后呢？” 龚小布摇摇头，“然后没了啊。” 方珠儿生气，“这就叫招了？他们招什么了？下毒的事呢？幕后指使的呢？” 龚小布一摊手，“没有证据。酒缸都碎了，酒满地都是，跟别的水啊醋啊混到一起，查不出来了，然后镇长就结案了，不过同意把周家酒铺的封条拆了，还他们清白。” 于谣终于说话了，“没关系，这事柳寿一定会管到底的。” 龚小布打了一个寒颤，真的柳寿已经走了，岂不是说这件事就落到他身上？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还能多给柳寿刷刷在黑矛镇的存在感。 方珠儿想到了什么，摇摇头。 于谣问，“怎么了？” 方珠儿抬头回忆，“我总觉得柳寿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比以前矮了。” 龚小布心里咯噔一声。于谣道，“你一定是看错了。” 方珠儿龇牙咧嘴嫌弃的摇摇头，“他身上还有香味。” 龚小布暗骂，还不是怕被闻出来，特意带的。 于谣道，“他本来就喜欢带香草种子，清清淡淡的挺好闻的呀。” “不对。以前我闻过没注意到，但今天的气味太浓了。你说他不会是练了……”方珠儿欲言又止。 于谣追问，“练了什么？” 方珠儿弯着身子凑在于谣耳边小声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功夫，练之前要先……咔！” 方珠儿做了个动作，于谣接道，“你是说葵花宝典以及葵花宝典类似物？” 龚小布差点呛死。方珠儿点点头，“你想想，也许这才是他多次拒绝你的理由。” 龚小布在憋笑，不行了，这件事等柳寿回来一定得告诉他。 于谣摇摇头，“不可能。他的功夫已经很高了。” 这件事不能再继续讨论下去了，龚小布道，“那什么，说起来于姑娘是怎么看出来那老鼠是中毒死的？” 于谣道，“噢，那种草叫大肚青，我也叫他咕嘟草，屋后面的沟里长得到处都是，混在草堆里连狗都分不出来，师傅养的兔子好多都是那么死的。死的时候肚子大大的，你一捅它肚子，就咕嘟嘟的冒出青烟。” 方珠儿奇怪，什么地方到处长这东西？“啊？那你从哪来的？” 于谣道，“万毒山。” 难怪，听着这名字就知道这山上长不了好草。 龚小布问，“那人吃了呢？” 于谣道，“人没事吃草干什么？” 龚小布道，“制成毒药啊，你没看有人把药放酒缸里。” 于谣道，“不是，师傅拿大肚青做过酒，是要在蒸米的时候就在笼屉里铺上大肚青一起蒸。人喝一点点就要睡了，没有解药根本醒不来，要是喝多了也得跟老鼠一样死掉。” 龚小布突然警惕起来，如果是蒸米的时候就得铺上，那岂不是说明周家酒铺就有间隙？是谁？龚小布突然想到刚才似乎没看见瘦老头。 龚小布转个身，故作随意道，“那个瘦老头是不是在黑衣人来之前就不见了？” 方珠儿点头，又奇怪的看看龚小布，“是。” 方珠儿也对瘦老头消失之后就来了黑衣人这件事很奇怪，难道龚小布跟她想到一起去了？不对，如果龚小布是表面这种天真无邪，应该不会想到这件事才对。 方珠儿很怀疑，怀疑龚小布的性格设定。 龚小布清澈的眼睛望着方珠儿，“我就说他怎么拽着我问酒铺发生什么事了呢！” 原来这样，还是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就是想多了而已，方珠儿道，“那个瘦老头现在在哪里？” 龚小布摇摇头，“刚才是在衙门门口看见的，现在不知道了。” 这个瘦老头一定不那么简单，方珠儿想想拽着于谣龚小布，“咱们再去一趟衙门。” 于谣失魂落魄的摇头，“我不去了，我今天哪里都不想去。” 第四十七章 于谣的决心 于谣坐在两盆牡丹花之间，抬头望天。没洗脸没刷牙也没梳头发。 两盆牡丹花也抬头看天。 于谣在思考，怎么才能抓住柳寿。 两盆牡丹花也在思考，这个恶魔二号什么时候才能走。因为她在这，花姑娘和小黄都不敢来了，牡丹花很空虚。 于谣开始喃喃自语。牡丹花被逼无奈作为聆听者。 于谣生活在万毒山上，万毒山是雁回山脉的西边第一座山。被传成是天下第一毒山，说什么‘花多木少，有草皆毒。虫蚁不敢近，苍水绕而行’。 牡丹花有点向往，这地方一般人绝对不敢上去，它们要是能长在那里一定就没人揪花掐叶子，说不定万毒山上的白菜都能修仙。 于谣继续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山上的虫蛇鼠蚁也不少，能吃的水果蔬菜也很多。况且师傅说过，凡是药都有三分毒性，毒又都有三分药性。原本于谣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以及跟师兄弟们一起气师傅。比如经常下山的大师兄二师兄就会带来山下很多关于师傅‘传闻’，一唱一和的说给师傅听，像什么，“山下人说咱们师傅长得太丑所以不敢下山见人。”“还有人说师傅是人品不好，年轻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怕人报复才躲在山里不出去。” 牡丹花嘀咕，你师父的脾气其实还挺好。 还有三师兄四师姐喜欢制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总是惹祸所以师傅劝他们少惹事。直到有一天他们因为点火烧什么驱虫枕头，烟熏坏了师傅养的云蚕，师傅才大发雷霆禁止他们乱做东西。当然他们表面答应，然后背地里改成偷偷的制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常常会出现他们跟师傅打游击的情况，而于谣他们看心情好坏决定帮哪一边。 牡丹花感叹，哎，还说投胎当个虫子也比植物好！看来在万毒山做只虫子死的更快！ 五师姐记性不好，做毒药有异常高的天分，师傅让他熬和伤感药，他一不小心能给王全做成毒药，有一天想炖个汤。也不知道从山上挖的什么，做好了端出来一不小心洒了，洒出来的汤淋到地上，地上的草都死了，溅到树上，树连根都坏透了，从此没人再敢动他做出来的东西。师傅呢就要不停的给他擦屁股。 牡丹花有点懵，看来在万毒山当植物一样危险，你五师姐一定要离我们远点。 六师兄就很调皮了，经常弄坏东西然后随机嫁祸给七师兄、八师兄、九师兄、以及十一十二十三师弟。于谣是老十，于谣就比较乖了，通常都是在师傅着火的时候把水藏起来，或者躲在一边偷笑。总之日子是过得很快乐的。 呵呵。牡丹花干笑，你们是快乐了，你们的师傅真倒霉。 在七年前的某一天，那天下雪，山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就是柳寿，女的于谣不认识，因为她才来就走了。其实师傅平日很少见山下的人，但是那天不仅见了他们，而且还很客气，最后还同意让柳寿留下来。这就相当于又收了一个徒弟，于谣还挺高兴，并且非常有作为‘师姐’的自觉，在学习中指导他，生活上帮助他。于是于谣山上的生活出了吃饭睡觉气师傅之外，又多了一项跟柳寿满山跑。 噢，我们也懂，反正就是开心的青梅竹马生活了。 于谣对这个大师弟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好景不长，柳寿说他要走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哪有收徒弟只收几个月的呢？ 直到那个女人又来接他，于谣才知道柳寿说的是真的。柳寿临走的时候说会回来找她，然后柳寿就彻底消失了，直到半年前，柳寿才重现江湖。 消失了？这个叫柳寿的不会去修仙了吧？要不然他就是神仙，然回天庭了？我可听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也别太伤心，也许他那边才过了几天而已。 于谣听说之后就下山去找柳寿。当然也找到了。有一天柳寿说，“你这样乱跑师傅会担心。”于谣说，“我跟着你师傅不会担心的。”柳寿又说，“就算没什么危险我这样跟着他会有人说闲话。”于谣道，“那你娶我就好了。”柳寿笑，“好啊。” 于谣本来也吓了一跳，突然又很开心。于谣没说话低头傻笑。柳寿可能有点发愣，也不说话，看看于谣，然后拔腿就跑。 牡丹花摇摇叶子，这明显是开玩笑你当真了，然后把他吓走了。 于谣还是坐着，保持抬头看天的姿势。 牡丹花觉得突然跟于谣有点惺惺相惜……哎呦！ 于谣又揪了一片叶子。不行，就算柳寿是开玩笑，也得让他说清楚！ 第四十八章 阿头的反击（上） 阿头坐在书院里，正在上课，然而阿头在发呆。 阿头是个老实孩子，天真又善良的那种。 龚小布是个假装老实孩子的大人，表面无辜内心腹黑。有时候一本正经的说话，然后转身特意做鬼脸之类给阿头看。所以阿头讨厌他。 那天明明是他自己不见了，非说是去茅房，害得阿头被骂。尤其是他还抢了他的床铺个被子，又总爱恶人先告状，让阿头被训的好多回。然而因为龚小布天生的无辜外表，李翠云根本不相信阿头说的。哎！腹黑大人欺负老实孩子优势太多，阿头毫无胜算！ 卑鄙！ 阿头烦恼，不能再坐以待毙任由他欺负了。 阿头决心反击。 啪！一个纸团砸过来。阿头啊呦一声回过神，寻找凶手……不用找了，老师的目光告诉阿头，就是他砸的。 老师显然很生气，“阿头站起来，把我昨天布置的任务背一下！” “子曰……”这难不倒阿头。还好阿头还不笨。 阿头顺利背完，并没有错，但老师还是很生气，“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阿头当然没听见，阿头看看邻桌的钉子，同学一场钉子当然乐意帮忙。钉子指指书，阿头明白了。 阿头道，“阴阳交错、刚柔相济，这就是天象。观察天象，能发现四季和昼夜的变化规律。” 还好阿头还是个会预习的不怎么笨的孩子，然而惩罚总是免不了的。 找不到理由，也不耽误发脾气，老师一拍桌案，“你刚才去哪神游了？上课发呆，不如回家睡觉了！出去站着！” 阿头在门外站着，没有了打扰更方便想事情。老师说下课的时候，阿头已经想出了一套完美的方案。 哼，今天给他龚小布点颜色看看！阿头得意的笑。 “哎！”钉子和大锤站在阿头面前，“你最近是怎么了？” 阿头摇摇头，“没怎么啊，你们也出来罚站了？” 钉子指着他笑，“你看还说没怎么，都放学了，你还迷迷糊糊的呢！” “噢，放学了啊。”阿头迷迷糊糊往家走。 锤子惦掂手里的包也摇头，“我看他一定有事，连以及的书包都忘了。” 大锤和钉子决定跟着他，一来把他的书包送回去，二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了片刻，钉子就道，“就是，你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锤子道，“你发现没他最近总往左边看。” 因为左边是窗户啊。 钉子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在看新来的女同学？” 咦？有新来的同学？还有女的？ 锤子看一眼阿头，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摇头晃脑道，“应该就是。子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钉子嫌弃的看他，“你背错了，而且这不是子说的。” 大锤道，“行了行了，大概就是这意思就行。” 说着已经到了铁匠铺，里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阿头进去跟阿爹阿妈问声好，钉子大锤也进来问声好，追上阿头把书包还给他。 钉子盯着阿头，“说吧，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阿头没明白他们问什么，但随即他们得到了答案。 此时，突然冲进来两个浑身破烂披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一个抢过钉子的茶碗，端起就喝，一个夺过大锤的板凳，瘫坐着喘粗气。大锤钉子惨叫一声，紧紧相拥，“鬼啊！” “鬼什么鬼？”喝水的撩开脸前的头发，漏出的脸上都是血。 钉子要哭了，“还是女鬼。” 女鬼说话了，“太阳还没落山，你们见过鬼白天出现的吗？” 大锤道，“晚上也没见过。” 钉子颤巍巍的，“阿妈说，人见着鬼就是要死了。” 女鬼道，“别自己吓自己了，我是人。” 后面一个也道，“我也是人。” 他们当然是人，一个是方珠儿，一个是龚小布，所以阿头才这么镇定。 钉子大锤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方珠儿叹气，“是不是死了一个？” 龚小布点头，“是啊，本来没想他死的，哎！不过也没死完，应该没事。” 钉子有点慌，大锤也是，两人相互看看，达成一致。咱们还是走吧。 “怎么不留下来吃饭？”李翠云问。 大锤钉子像个拨浪鼓一样摇摇头，“不了不了，我们回家还有事呢……啊！” 他们一回头看见了两个花盆之间又坐着一个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应该也是人，不过突然出现还挺吓人。 人说话了，“哎！真惨，死的真惨！竟然活活被吃了。” 大锤钉子相互看一眼，冲出铁匠铺，落荒而逃。 “嗯？他们是怎么了？”于谣撩开头发，看看门外，又看看牡丹上面的七星瓢虫。 不就是七星瓢虫吃几个蚜虫吗？ 李翠云摇头放下咬断线头，“你们两个先去洗洗。” 啊，方珠儿和龚小布这一身的……哎！ 只有一个桶，所以等方珠儿洗完换了衣服出来之后龚小布才进去。这时候阿头的学业也写完了。 阿头躲在门外捧着脑袋呆坐着，现在可是报仇的好时机。放条蛇进去？不行，阿头自己都怕，根本不敢抓。把他的衣服偷走？不行，阿妈一定能猜到是自己干的，这么一来又得挨训。 你以为欺负人是容易的？这也是个脑力活，还需要胆量、演技，以及打死不承认的勇气。 “你在想什么呢？” 阿头摇摇小脑袋，“我在想怎么才能捉弄龚小布还不被发现。”说完一愣，抬头看看，眼前原来是于谣。 “捉弄人挺简单的。”于谣在阿头身边坐下，平静的说道，“初级的可以下泻药，喝完让他拉肚子。中级的可以在他衣服上撒痒痒粉，高级的可以让他泡引虫草。” 嗯？这是个新思路啊，果然知识就是力量。阿头道，“不过去哪儿弄这些东西？” “喏。”于谣递给阿头一个小绿瓶。 阿头接过去，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什么？” 于谣嘟嘟嘴道，“这是引虫草的汁。” 阿头很开心，想想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于谣，“你跟他有什么仇？” 于谣说话还是有气无力，“没有啊。就是我今天很伤心，想拉上一个。” 第四十九章 方珠儿的大牢一日游 最近铁匠铺比较忙，洪二宝没时间做饭。所以在方珠儿洗澡换衣服之后，李翠云拉她去烧锅做饭。 当然起步阶段的点火是李翠云完成的，方珠儿的任务是不断的添柴火让火不灭就行了。 任务很简单，方珠儿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李翠云问，“你们去哪了？怎么弄成那样！” 方珠儿挠挠头，“哎，一言难尽。” 方珠儿和龚小布去的是衙门。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找瘦老头，一个是去看看周果果和王全宝。 当然两样一件也没干成。 首先是报案，镇长很难见，衙门里就坐着个记录案件的师爷。 方珠儿说瘦老头可能是叛徒，衙门师爷说，“噢。”然后在本子上画一个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方珠儿当然得问问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查查吗？” 师爷打个哈欠，“不是瘦老头找不着了吗？失踪人口。” 方珠儿大眼瞪小眼，“他可是周家酒铺的。” 师爷揉揉脑袋，“噢，想起来了……就是老爷昨天打的那一家酒铺？老爷不是说都打吗？可能是忘了……回头找他补上。” 方珠儿急了，“可是你们得先找着他吧？” “噢，我在失踪人口哪儿记下了。” 方珠儿瞅瞅师爷，师爷瞅瞅方珠儿。 龚小布拉住方珠儿，“算了算了。于谣不是说柳寿会管这事的吗，咱们走吧。” 如果不是龚小布把方珠儿拽走，方珠儿很可能动手……然后被官差打一顿。 于是只能进行第二项任务。大牢也不好进。龚小布奉献了二钱银子，差老爷才给开门，并说明时间是两炷香。 这年头怎么进大牢也得花门票了？ 这二钱银子花的值，方珠儿和龚小布差点在里面过中秋。 进去之后突然来了个官差（因为以后会出现很多官差，需要给他们编个号）。官差一号对着方珠儿鞠了七八个躬，龚小布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还前后乱晃呢。 官差一号傻笑，“你好您好，我是你的坚定支持者。幸会幸会，兄弟们这就是二钱红娘啊。” ……嗯，是事实上是二两红娘。 官差一号傻笑，“我早就听说你了，听说燕家庄庄主给你金山银山你都不要，就拿了两厘银子，我就觉得这个只收两毫银子的红娘不可能是贪心的人。真是没想到你能来这里，我其实也没成亲，我给你两文，你也给我介绍介绍？” 两文那是包子价。 ……方珠儿继续往里走，迎面来了官差二号和三号。 两个人很热心，“你们就是来见周果果和王全宝的？” 方珠儿点头。 官差二号领着他们过去，“咱们走这边，他们就被关在这边。” 走走方珠儿就发现不对了，在一个地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还没到地方，方珠儿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据方珠儿分析，这些人是收了钱不想让他们见人，所以故意拖延时间。 方珠儿停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官差三号道，“你看他那个脑子，这地方都记不清，你们跟我来跟我来，走这边。” 走着走着当然是要出问题的，比如记错了地方，比如忘了带钥匙等等等，总之在各种人的齐心协力下。两炷香以后，方珠儿和龚小布还能看见大牢的门。这时候牢头又出现了，“不好意思啊，你们的时间到了。” 方珠儿生气了，当然是要生气的……然而在人家的地方，又打不过……算了，饶了他们。 走之前，方珠儿冲着牢头脸前一臂的地方打了一拳。这叫心里胜利法。 龚小布追过来，小声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脸已经有‘这么’厚了是不是？” 嗯？方珠儿想想点点头，果然还是这个说法更有说服力。 就在方珠儿和龚小布踏出牢门的时候，官差五号跑过来，“老大不好了！五号牢房的母猪要生了！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不管吧？你听这声音？” 啊？嗯？方珠儿一愣，“牢房怎么还关着母猪？” 牢头看着方珠儿。 “梨花村的大图举报说胡头头家的母猪毁了他家的菜园子，所以就把元凶抓起来了。” 噢。方珠儿点点头。 牢头还在看她。 所谓好奇害死猫，就是这么回事。牢头喊道，“别走！”一把抓住方珠儿，“你来给它接生。” 啥？什么？凭什么？为什么？ 方珠儿有点懵。 牢头给的理由很充分，“稳婆媒婆都是一家的嘛！” “主要负责内容不同啊。” “都是生育子孙后代的路上不可缺少的两个职业嘛。” “可我是红娘啊！” “一样一样，总之就交给你了！” 这时候牢门已经关上了。牢门里面有一头母猪和龚小布方珠儿。 场面很血腥，嗯。 就是这么回事。 李翠云感叹，“啧啧，没想到你还会接生了。” “嗯？”方珠儿摇头，“我不会啊，我们才进去没多久它就自己生了。我是看小猪仔身上还连着肠子……” “那叫脐带。” “对脐带，所以我想帮它们剪断，然后就被母猪追。” 呃……画面感还是有的。 “那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哎！”方珠儿叹口气，“母猪把牢门弄坏了，我们帮忙逮猪之后，还得帮忙修门。” 李翠云叹气，“那你们一天也是够惨的。” 方珠儿道，“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们出去才发现周家王家已经不在大牢了。” 第五十章 阿头的反击（下） 引虫草。 这是一件好东西。 报复仇人的时候还能顺便造福社会。 想象一下，方圆几里的蚊子全围着你仇人转的场景。哈哈！ 在方珠儿跟李翠云诉苦的同时，阿头拿着引虫草，溜进了房间。 很好，龚小布正背对着他，阿头蹑手蹑脚的往前去。 龚小布早就发现了阿头，所以就在阿头拿出瓶子的时候，突然喊道，“哈！你有什么事！” 阿头吓了一跳，手一滑，就听咕嘟一声，瓶子掉进了水桶里。阿头心虚的回答，“我看看你要不要加热水，我帮你。” 龚小布笑道，“好啊，正好水凉了。” 阿头笑，拿起水舀子，想去捞瓶子，可一来水烫，二来水深，根本够不到，只能硬着头皮一下一下舀水，想着等水舀干了就好办了。所以阿头干的很卖力。 水还没下去一半的时候，龚小布喊道，“好了。” 阿头一看还是够不着有连着两舀下去，龚小布一下站起来，水溅了阿头一身，也把阿头吓了一跳。 龚小布道，“太烫了，好了。” 阿头没办法，现在一边，眼睛盯着桶里的瓶子道，“那先这样吧，等水凉了，你再喊我。” 阿头没出去，终于龚小布说水有点凉了的时候，阿头高兴的拿着水舀上前，两舀水下去，已经能拿到瓶子了。 阿头想着不如直接滴进木桶里…… “还是有点凉。”龚小布说着一个转身，悲剧就这么发生了，瓶子又掉进洗澡的桶里。 好消息是水温正好，可以下手去拿。阿头不记得瓶子的盖子开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漏出来呢？如果没漏出来，那阿头到现在就白忙活了。所以应该想办法捞起来。这个桶又深，阿头要捞势必会沾到水，要是瓶盖已经松动了，这就惨了。如果不捞的话，这个瓶子必定被发现，作为证据指控阿头。 阿头想想，向下看看，很清醒看到瓶子了。 所以是捞还是不捞呢？这个处于开或者没开的瓶子啊！阿头咬着手指发呆，终于下定决心——捞！阿头拿过水舀，站在小凳上，弓着腰要捞。 龚小布奇怪，“你这是干嘛？” 阿头不耐烦，“我帮你试试水温。” 龚小布道，“不用了，水温正好。” 阿头一边捞一边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你病了呢，我看这水就有点太热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龚小布摇头，“没有，但你试水温干嘛这么试？” 阿头道，“下面和上面的温度不一样，这么试准确点啊。” 咕咚。 都还记得现在阿头的姿势是什么样吧？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发生一件事，某个伟大的哲学家告诉我们，当一件好事可能发生的时候，它就一定不会发生，可当一件坏事可能发生的时候，它就一定会发生。 没错。阿头掉水里里，还好有龚小布，把阿头扶起来。 李翠云听见动静问道，“怎么了？” 龚小布道，“没事，阿头掉水里了，不过已经没事了，就是要换一件干衣服。” 阿头抹掉脸上的水，看看龚小布有点愣。 好消息是阿头拿到了瓶子，坏消息是阿头也在水里。好消息是掉进水里的时候瓶子盖子没开，坏消息是现在盖子松了。就在阿头掉进水里挣扎的时候，一脚踩到了瓶子…… 阿头反应过来，扶着桶壁翻下去。这下惨了！阿头迅速换好衣服，失魂落魄的走出去，在于谣身边坐下。 于谣道，“剩下的还给我吧。” 阿头把瓶子递给于谣。 于谣惦掂，“用完了啊？” 阿头捧着脑袋，“这个引虫草的效果怎么样？” 于谣道，“通常三滴就够了。” 阿头眨眨眼，沉默半晌又问道，“你的药已经失效了吧？” 于谣没有说话。 阿头看看右手上二十来个包，已经有了答案。 第五十一章 同蹲墙角的友情 方珠儿在城墙墙根底下，蹲着。 旁边蹲着于谣，烦人。 再旁边还蹲着两个乞丐，拿着破碗见着人喊两声，“可怜可怜我吧！” 世上怎么会有引虫草这种东西呢？哎！ 于谣小声解释，“其实……是因为以前山上蚊子太多，师傅就做了这种东西，滴在干草上把蚊子引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方珠儿捂脸，这本来是好东西啊，往人身上弄是几个意思？这种馊点子是谁想出来的？ 于谣小心翼翼的看看方珠儿，“这也不是不想出来的，是师兄为了好玩……其实三天之后就失效了。” 三天？哈！三天足够那些蚊子把他们两个吃两边的了。可怜龚小布和阿头出不了门，现在只能躲在洪二宝搭的大蚊帐里，蚊帐里里外外放了艾草之类驱蚊的东西，里面也给他们准备了三天的水和饭（没办法，蚊帐一掀开就免不了有蚊子飞进去）。 但是蚊帐外面还是密密麻麻一片黑，简直是患有密集恐惧症者的地狱。黑矛镇人民有福了，再也不用因为蚊虫叮咬而烦恼，因为恐怕整个黑矛镇的蚊子全飞去铁匠铺了。 方珠儿捧着脑袋，琢磨怎么度过这三天。 这时候一个乞丐喊两声，“可怜可怜我吧。” 那人把银袋子都给他了，另一个乞丐看着也伸着破碗，“可怜可怜……” 那人摸摸身上，把怀里的银票都塞给他。 两个乞丐一愣，一个道，“这人是个傻的？” 另一个道，“就是没傻，也快要傻了。” 两个乞丐相互看一眼，把东西塞回那人手里，“啧啧，比咱们还可怜。” 那人失魂落魄也不吭气，砰砰掉下两枚银子，方珠儿抬头一看，熟人。 王全宝。 方珠儿没心情招呼他，他也没心情招呼方珠儿，或者说王全宝根本没看见方珠儿。 乞丐摇摇头叹气，给他让了个地方，王全宝也捧着银子银票蹲下。 矛山四鬼在这种地方也发不了财，这辈子当山贼是没指望了。 于谣长吸一口气，声音还是虚的似有似无，“他这是怎么了？” 方珠儿有气无力的，“大概是被他妈骂的吧。” 王全宝发呆中，无气也无力道，“不是。” 方珠儿问，“那你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王全宝摇摇头，“情场失意。” 于谣问，“怎么个失忆法？” 王全宝先叹一声，两个乞丐也凑过来坐下了。 王全宝做了一下前情回顾——喜欢周果果，妈妈不同意，两家有了莫名其妙的仇。 然后。 王全宝今天特意去周家酒铺道歉的，态度诚恳。设想中周果果会骂他一顿然后被他的真诚打动，然后王全宝留在酒铺帮忙作为赔罪，一来二去问问周果果有没有时间看看花赏赏月或者泛舟湖上喝喝小酒之类。 然而。王全宝到的时候周家酒铺吹吹唱唱，贴着喜联挂着大红花。 乞丐甲吐掉瓜子壳，“我知道我知道，是周家姑娘要出嫁了是不是？” “啊？”方珠儿清醒了点，“这么快？” 王全宝点点头，“是。就缺一个新郎了。” 方珠儿反应了七八个瓜子的时间，“周果果是要比武招亲？” 乞丐看看方珠儿一脸嫌弃，“比武招亲哪有这么容易。有时候招三年也招不到，一不小心小姐还因为整天跟人切磋成了个绝世高手，然后天下无敌跑到山上当尼姑。哪会一开始就准备喜联？” 方珠儿虚心请教，“那周家这是？” 乞丐乙道，“呵，你这都不懂？这明显是要抛绣球，砸到谁是谁的那种！” 乞丐甲捅捅王全宝，“我问问你，那有年龄要求没？” “不要未成年。” 乞丐乙问，“那有样貌要求没？” “眉眼齐全。” 于谣也跟着问，“是要求什么武功才学？” “头脑正常四肢健全。” 方珠儿奇怪了，“你干嘛不去？” “阿妈不同意。” 哈！方珠儿一下精神了，站起来给他一个脑崩，“你就因为这个垂头丧气的？” 王全宝，“哎呦！” 于谣站起来也给他一个脑崩，“那你要看着周果果砸中别人？” 王全宝，“疼！” 王全宝已经把脑门护住，乞丐甲冲他脑袋来一下，“先娶了再说，不怕你妈不认！” 王全宝，“啊！” 乞丐乙站起来，王全宝把脑袋整个护住，“有什么话好说！” 乞丐乙冲他左腿踢了一脚，笑道，“哈！”想想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他们说的对！” 王全宝站起来突然神清气爽，“好，我这就去周家！” 方珠儿拍拍他肩，王全宝下意识躲了十步远，“你干嘛？” 方珠儿奇怪，“你干嘛？我就是给你打打气。” 王全宝放下心，五个人一起去周家酒铺。 王全宝先谢谢他们的鼓励之恩，方珠儿当然说不用谢不用谢。王全宝随意道，“话说你们怎么也丢了魂一样蹲在墙角，说话声音都跟蚊子一样。” 蚊子…… 蚊子…… 方珠儿和于谣扑到路边，“呕！” 咦～～ 第五十二章 第三天 嗯。 黑矛街作为黑矛镇最繁华的街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而且现在天已经亮了，但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就是偶尔有几个也是小心翼翼远远绕着周家酒铺。 酒铺的二楼是周果果的房间，此时二楼房间内，周果果正在嗑瓜子。 “啊，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真好。”周果果伸个懒腰。 没错，周果果说要每天上午抛绣球不是为了赌气，这是个阴谋，她是故意的。 一切都是因为黑矛街太繁华，以往天还没亮街上就吵吵嚷嚷，周果果就住在靠街的房间，完全睡不好。尤其是时不时的还会有王大妈那样来闹事的人，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在周果果发现自己抛绣球没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不然你以为周果果为什么说每天上午抛绣球而不是下午？ 咚咚咚！周妈妈小心的敲门，“果果你醒了吗？” 对了，因为街上行人少了，很影响酒铺生意，所以周果果做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可以说服爹妈的理由。 周果果一愣，迅速把瓜子藏到柜子上，瓜子踢到一起。 周妈妈听见声音，就要推门，“我进来了。” 遭了，来不及了。周果果急中生智，搬个凳子压住瓜子壳，并迅速坐倒，啊偶！凳子上怎么有水！周果果由内而外的啊啊啊。 周妈妈突然变脸，“你这是干嘛？不就是昨天没人来吗？不许这么垂头丧气，喝了它！” 周果果笑……嗯这个表情有点复杂，“我没有垂头丧气。” 周妈妈神色缓和道，“没垂头丧气就好，昨天没扔出去今天扔，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就不信你的球抛不出去。” “知道了。”周果果道，“我想自己待会儿。” 周妈妈点点头，“行，先把汤喝了。” 呃。 已知周果果坐的位置距离桌子一丈，问，周果果如何在不站起来的情况下够着汤碗？ 周果果数学不好，“阿妈，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一会就喝。” “那行吧。不过我告诉你，那个王全宝又来了。” 为什么是又呢？因为昨天和前都来了，前天来晚了没站多久，昨天太阳毒竟然愣生生站了一上午，今天乌云密布，一会儿应该要下雨了。明天什么天气？要不要大风？给他凑齐一套风里雨里雷电里。 周果果一愣，一抬头就看周妈妈也在看她，“怎么了？” 周妈妈笑，“这小子还行，反正前两天那事是个误会。” 哈哈。周果果干笑，谁来了也无所谓，您先离开好吗？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啊！ 是的，王全宝已经到了，就在楼下。隔着一条街，方珠儿于谣和乞丐甲乞丐乙都搬着小板凳在墙角坐着。 方珠儿嗑瓜子，心情好因为昨天睡的很好，屋顶上没有人追来追去，于谣也没有乱折腾。更关键的是蚊子都叮在外面的蚊帐上。 于谣打瞌睡，很疲惫因为昨天没睡好，柳寿没出现，于谣在琢磨柳寿会不会出现。 过去两个时辰了。乞丐甲先说话，“他站这么久了，我看今天又没戏。” 乞丐乙道，“就是，你看这马上下雨了。” 乞丐甲道，“不然你去劝他今天算了？” 乞丐乙撇嘴，“呵呵，他说的什么你不是没听见，什么‘没到中午，我不走’。不然咱们先走？一会下雨了，冷。” 乞丐甲看看方珠儿，笑道，“你冷你走我不走。” 方珠儿摇摇头，和昨天一样的对话，不过昨天是‘你热你走我不走’。哎！ 乞丐甲说，“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方珠儿点头，“就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天天来这里坐着。” 乞丐甲抬头看天，“我说的是天要下雨了，得想个办法。” 方珠儿抬头看天，天上乌云密布。 方珠儿看看乞丐甲，“不然你给王全宝送把伞过去？” 乞丐甲看看乞丐乙，乞丐乙楞了半晌，“你问我们找伞？” 乞丐甲拍拍手站起来，“哎，这都站两天了，我看王全宝根本没机会，咱们还是走吧。” 方珠儿蹲着不动，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不如就在这儿待着，一来凉快，二来有戏看。方珠儿坚定道，“不走。说好跟王全宝一起等的，先走了太不讲义气。” 啪嗒，一个豆大的雨珠砸下来，正砸在于谣眼前，于谣眨眨眼，“下雨了。” 轰隆轰隆电闪雷鸣，方珠儿抬头看看，哗啦啦的大雨倾盆，典型的夏季暴雨。 嗯。 下雨也挺好，有气氛。宜分手和送别。 方珠儿起身一头钻进身后的药材铺。 嗯嗯？于谣愣了一下，也跟着方珠儿进了药材铺。 乞丐甲乙已经不见人了。 再看看王全宝，还在那边站着，连动也不动。还真是不到中午他不走，这个死心眼。 “得想个办法。”方珠儿道。 “嗯，就是。”于谣点头。 “你说她想嫁吗？” “已经抛绣球了，你说呢？” 方珠儿看看雨中的王全宝，重复道，“得想个办法。” 药店老板有点懵，拍拍方珠儿，“你们两位是要买什么药？” 于谣笑着摆摆手，“不用。我们就想躲会儿雨。” 第五十三章 伏虎十八步 王全宝没来。 周果果有些小失望，还有些小生气。知道有个人在楼下等着她，她心里竟然也有一些小得意。可是王全宝妈是王大妈，想想又生气。 不过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呢？是生病了？还是放弃了？周果果把手里的核桃捏的粉碎，“哈！果然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一点毅力也没有。” 周果果正想着，突然就有人敲门。“谁？进来。” 外面也不知道是谁，只敲门，应该是做好了周果果不开门就不进去的打算。啊！这个这个！周果果没办法了，起身开门。她到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无聊，然后大骂他一顿。好吗，门开了，外面没人。 不会吧？周果果有点愣，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周果果关上门，摇摇头回去。难道是自己听见幻听了？哈！不可能。 这时候敲门声又想起来了，周果果当即开门，门外又是一个人也没有。周果果急了，向下好，“胖老头！刚才谁上来敲门的？” “没有人啊，小姐。” 没有人？哈！这也不是恐怖故事，要不要这样？ 周果果生气，关上门索性躲在门后面，过了片刻敲门声又起，周果果想也不想一下开门。 门外的于谣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吓了一跳转头就走，周果果气上心头跟着追出去。 哈！第二步，引虎出山达成。 噢，为啥直接第二步？第一步收买胖老头已经达成了，所以胖老头才能装聋作哑当个睁眼瞎，于谣明明敲门他也没看见，于谣明明躲在楼梯下面，他却说没人。 周果果走了，方珠儿和乞丐甲进去了，拿着大锯子。这是第三步，锯开外廊。 很快达成，方珠儿和乞丐甲示意楼下的乞丐乙。 乞丐乙点了三个炮仗，于谣听见就知道该进行第四步了——跑。 是的彻底跑掉，这很容易，毕竟于谣会轻功。嗯，周果果还在追，边追边喊，“你是什么人？敢玩我！” 第四步叫放虎归山，就是要让周果果回去，可周果果怎么知难偏上呢？ 于谣就比较郁闷了，没办法只能现身，引周果果到达正确位置——房间外廊。 于谣脚步一点，轻轻飞上了对面的房顶，周果果追过来只能干瞪眼。 “周姑娘，你出来了！” 周果果一愣，王全宝竟然又来了。 阿啾！阿啾！阿啾！阿——啾——王全宝还没说话就连打四个喷嚏，周果果看的直乐。 王全宝也笑。 于谣突然喊道，“周姑娘，你是来抛绣球的吗？”说着把手里的绣球扔过去。周果果一愣，这是干嘛？不过还是条件反射性的接住。 方珠儿示意，“好了，进行第五步——天上掉下个周妹妹。” 乞丐甲乙正垫着脚站在外廊下面，手里拿着锯子，只要再钜一下，外廊就要歪了。 咯嘣！外廊歪了，啊！周果果大叫一声滑下去。 王全宝吓了一跳，伸手要接。 方珠儿在一边看的心急，啊！接住了接住了接住了！啪！砸中了。王全宝直接躺平，周果果做到他身上。 “你没事吧？”周果果推推王全宝，王全宝没动静。“哎！”周果果拍拍王全宝，王全宝没动静。 嗯，这次玩大了。于谣和方珠儿相互看看，默不作声，慢慢靠近王全宝。 于谣伸手去探王全宝鼻息……哈！还好还好，还有救。 王全宝睁开眼睛，笑，“周姑娘，你没事吧？” 胖老头推着周家老小出来，“嗨！姑娘绣球抛出去了，姑爷也接住了，就这样，准备拜堂了！” “啊？”周果果看看周围众人，知道是个圈套。 方珠儿道，“你不会是怕了王大妈才不敢嫁过去的吧？” “嗯？你说什么？” ……嗯，算了算了，拉出去拜堂！ 第五十四章 黄酒街的一天 天下第三勤快的是太阳，比太阳勤快的是鸡，比鸡勤快的是王大妈。 说‘闻的鸡鸣见日升’，那么问题来了，鸡们每天起床的动力是什么？在太阳出来之前就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隐情？它们是自己起床的吗？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吗？ 嗯，据不完全统计，鸡在很多地方通常是睡到自然醒的，除了一个地方——黑矛镇的黄酒街。它们通常是要先被王大妈叫起来，然后再让别人闻得鸡鸣。 原因之一王家有条黄狗，这条黄狗总喜欢乱溜达，王大妈一年中有两百天的早晨是在找狗中度过的。 其他的日子里就是在扫院子，王家的风水怎么样不清楚，但是他家的风一定很好。因为风尤其照顾他家。刮东风，他家院子里会有杨奶奶家的笼布，刮西风会有张太太家的衣服，刮北风会有何老二家的鸟笼子，刮南风会有刘大娘晒的红薯干。这时候王大妈就会用她雄壮嘹亮的嗓门喊道，“哎！你家的破烂又掉过来了，赶紧捡回去！” 所以黄酒街的早晨有两百天是在王大妈的找狗声里醒来的，剩下的就是王大妈喊人捡东西的声音，至于喊死谁，就看那天刮什么风了。 嗯，在黑矛镇如果评选全镇早起街道，那么黄酒街一定夺冠。 然后是早饭之后，这时候王大妈会去买新鲜的菜，通常会去很久，当然是因为在菜场和人吵架。然后到中午的时候，王大妈会拎着两颗白菜之类的回来，嘴里一定吵吵着，“哈！昨天白菜还五文三斤，今天就两文一斤了，真是想发财想疯了！” 然后在王家火急火燎的午饭之后，下午就会迎来黄酒街一天最热闹的时候。王大妈会跟以葛大爷为首的大爷们争夺柳树下的使用权，葛大爷要求下象棋，“明天镇上会有个象棋比赛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哈哈！象棋比赛！全镇下象棋的不就你们几个老头，还什么比赛！” 葛大爷不服，然后就会和王大妈就柳树从属权问题展开讨论，从地理的远近谈到太阳的运转以及柳树的绿色跟王家更相配。 天长日久，葛大爷成了黑矛镇象棋圈子里的‘争论’家，从此雄霸黑矛镇。 这个通常是不会打起来的，然后王大妈会就‘谁家门口太脏，影响心情’的问题，随机选择一家吵起来，有时候看不下去的王全宝会来把王大妈拉走——当然是拉不走的，然后战火就会转移到王全宝身上。王大妈会从十月怀胎含辛茹苦讲到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我把你养大就是让你跟我对着干的？就是让你帮他们的？” 这个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太阳落山了。 不要误会，太阳落山人还没休息，狗还等着吃晚饭，王大妈又怎么会睡觉？ 一天的好戏才开场。 太阳要落山，鸡鸭该回窝了，这时候鸡毛鸭毛满天飞，王大妈的黄狗开始追着鸡毛鸭毛跑，然后追着鸡呀鸭呀咬。这时候鸡鸭的主人就会赶狗，王大妈就会去赶狗主人。 这时候是比较精彩的，因为伴随着王大妈和鸡鸭主人的推搡对骂，鸡飞狗跳的场景也很值得一看。 等到天彻底黑透，这场战事总算了结。吵吵闹闹的黄酒街才会安静下来。 这才是黄酒街正常的一天，最近变了。 莫名其妙的。 首先是王家的黄狗，昨天黄狗在鸡鸭门前走的时候一声没叫。与之相对的，王大妈今早也没有为了找狗整条街喊——这直接导致了黄酒街一半的人迟到。 其次，正在柳树下乘凉的王大妈遇到下棋的葛大爷竟然搬着凳子回家了。奇怪，奇怪。没有跟王大妈开场对骂热身，葛大爷下棋都一直没进入状态，频频失手。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而黄酒街已经安静了一天。杨奶奶王太太已经在争论王大妈是中了邪，还是得了绝症，还是王大爷找了个小老婆了。 此时的王大妈坐在门口，“阿啾！阿啾！阿啾！阿——” 这时候王全宝和周果果出现了，见着王大妈，二话不说，连拜三下。 哈！二拜高堂补充版达成！ 周果果喊，“妈！” “——啾！”王大妈一个喷嚏打他们脸上。 第五十五章 啊！完美！ 呃。 …… 呃。 …… 这是王大妈的脑袋——尝试重启然而失败。 王大妈看看王全宝，王全宝看看周果果，周果果拉着王全宝的手。 “哈！”王大妈一下跳起来，“你个姑娘家家的，不知检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儿子拉拉扯扯！” “阿妈！”王全宝拉扯王大妈，“我们已经成亲了。” …… 呃。 …… 呃。 …… 王大妈晕了两个瓜子的时间，“什么时候的事啊？” “刚才。” 王大妈的颤音，“成亲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紧跟过来的方珠儿笑道，“抛绣球的事，一般不都是把新郎拉回去就办了吗？哪有时间告诉你！” 王大妈在王全宝的帮助下坐直了，在王全宝期待的目光下瞪着周果果一把瓜子的时间。 “我不同意！” 王全宝扯扯王大妈，“我们已经拜了天地，喝了喜酒了！” 周果果也表示，“想赖账，没门！” “嗨呦！”王大妈满血复活，“成亲这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在你们怎么拜的天地？” 周果果指指方珠儿，“媒妁之言。至于父母之命，我父母已经同意了。” “你们家一厢情愿，我们王家不同意！” 周果果笑看王全宝，“你同意吗？” 王全宝看看王大妈，缩着脑袋点点头。 王大妈恨铁不成钢，牙咬的咯噔咯噔响，“不行，说好的父母之命，我和他爹没……” 周果果从墙角拽来王大爷，看看王大妈特意一笑，“不好意思，公公已经同意了！” 王大爷笑笑，“全宝他娘，你看这……都是熟饭了，咱们全宝也不小了……” “闭嘴！”王大妈喝道，叉腰怒视周果果，“总之，我不同意！你个刁钻霸道无耻小人，故意勾引我儿子，又弄个什么抛绣球骗他成亲，这事没完！你这辈子休想做我王家媳妇！” 啊？ 王全宝和王大爷两脸懵，王全宝拽拽周果果，“娘子？” 呵呵，周果果扶着王全宝，“你往后退。” 周果果看看王大妈，起身叉腰冷嘲一笑，“不好意思，晚了！你儿子跟我谢了媒人，拜了天地。我爹同意，我妈同意，他爹同意，他妈你……也受了我一拜。不好意思，要是我们没成亲，我凭什么拜你？” “啊啊啊！”王大妈连退四步，恍然明白刚才他们一见面就跪，原来是为了套路她。王大妈指着周果果，“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个大逆不道的。” 周果果跪地再拜，“啊，媳妇这么跟婆婆说话是有点不像样，媳妇知道错了。婆婆！” 咚咚咚咚！王大妈干等着眼说不出话，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王全宝赶忙扶住她进去，“阿妈，你醒醒。果果知道错了。” 周果果得意一笑，冲着后面送嫁队伍招招手，“胖爷爷，把东西搬进来！” 黄酒街的街坊邻居目瞪口呆。这王家小子真厉害，以后王家热闹了。 王大爷准备酒席，招待黄酒街街坊邻居。于谣回铁匠铺了，从早上开始，于谣一会儿一句，“他们都能成亲了，柳寿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啊。” 不过奇怪的是乞丐甲乞丐乙也不见了，嘿呦嘿，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无私奉献黑矛镇好乞丐！ 方珠儿实在没空想他们干嘛去了，因为后面还排着一堆人等着给方珠儿敬茶。 方珠儿发愣，“新人在屋里，你们敬错人了。” 杨奶奶感激的看着方珠儿，“你就是媒人呐？这是道谢酒啊，你这可是从哪儿找来姑娘，这可是我们黄酒街的救星啊！” 啊？ 哈！ “这个心情我理解，中午在黑矛街，街上的人也说我做了好事。他们终于又敢走黑矛街了。”方珠儿一饮而尽……虽然是以茶代酒不过喝多了也不好，撑，关键是喝了太多水，就吃不下了。 哈，嗯，真是有意义的一天。 在黑矛镇的一个角落，也有人度过了有意义的三天。这就是龚小布，带着柳寿面具的龚小布。他这三天的意义体现在他的脸上和手上，和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他已经被蚊子咬肿了。 说起来他们不是在蚊帐里嘛？是啊，所以他们在蚊帐里。然后龚小布‘一不小心’放进来一些，然后阿头作为报复‘一不小心’再放进来一些。然后三天下来……铁匠铺的阿头也不比他好多少。 啧啧，真惨！ 还好乞丐甲乞丐乙认得也不是脸……乞丐甲乞丐乙是龚小布以柳寿之名请来的帮手，他们是兄弟一个叫齐甲一个叫齐乙。 齐甲齐乙道，“柳爷放心，方姑娘一切安好。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龚小布一摆手，“接下来不用你们了。” 齐甲齐乙拱手一拜，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龚小布使个登云步离开，绕了一圈揭掉面具再回铁匠铺，铁匠铺里有同样肿着的阿头。 方珠儿迎上来喝道，“龚小布！阿头说你故意放蚊子咬他是不是？” …… 看到龚小布的脸，方珠儿知道不是。洪二宝也发愣，难不成是蚊帐没遮严？ 第五十六章 去庙会吧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李翠云说早早早，阿头背上小书包。 阿头喊道，“珠儿姐，把我的作业拿来！” 正在收拾桌子的李翠云推他，“没大没小，告诉你多少次了叫珠儿姨。” 方珠儿拍拍阿头把作业递给他，“没关系，下次记住就行了。” 阿头低着头，打开作业一看，哈，作业正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墨痕，这下又要被老师骂了。谁弄的？当然不可能是自己，那么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龚小布！你赔我作业！” 李翠云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的，叫小布哥哥！怎么回事？我看看。”李翠云接过作业，字她是看不懂，但这个作业被毁了，她还是能看出来的，“怎么回事？” 阿头指着龚小布，“一定是他。” 龚小布睁着无辜的双眼，“我不知道。” 李翠云也拍下阿头的手，“就是，你小布哥哥干嘛在你作业上画这么一竖！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画的？行了，赶紧上学去吧，一会儿该迟到了！” 阿头不情愿的把作业塞进书包，回头狠狠剜一眼龚小布。龚小布右看看左看看，他也很无辜啊。到底是谁呢？ 阿头上学去了，李翠云刷刷盘子洗洗碗。于谣还没醒，方珠儿有点担心。 “于谣？”方珠儿推推她。于谣睁开眼睛，一动不动。 方珠儿有点慌，坐在床边上，试试于谣脑门，没热啊。方珠儿道，“你这是怎么了？” 于谣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样。 “哎！你说句话！”方珠儿拍拍于谣。 龚小布也进来了，看看目光呆滞的于谣，道，“她不会是傻了吧？” 于谣送龚小布一记白眼，继续不说话。 没傻，还能听懂龚小布说话，看来是心里原因。方珠儿松一口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于谣心里想着，柳寿消失的第五天，想他。 方珠儿道，“那你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于谣眨眨眼睛。 方珠儿叹气，“好吧，你说出来，我们一定帮你。” 于谣看看方珠儿，“你能帮我找到柳寿？” 嗯。方珠儿看看地，天上飞的人的事她哪够得着管？ 于谣看看龚小布，龚小布抬头看天。 “去求个神吧！去求求姻缘之类的。”李翠云建议。 地点在城东的庙附近，庙里面供着菩萨，门口两个道士算卦，左边一堆小贩叫卖糖葫芦烤地瓜新炒的甜味瓜子，右边有耍蛇的、练把势的、下残棋的和套圈的喊着，这里看看来看看不要钱，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 庙不怎么大，里面就一座菩萨像，但是香火好，因为这尊菩萨管的宽，黑矛镇上上下下，生老病死、姻缘送子、钱财富贵等等等等都归他负责。 方珠儿和龚小布东张西望，找于谣。哎！买个瓜子的功夫，这于谣去哪儿了！ 就听庙里面乱哄哄，怎么了？难不成菩萨显灵了？方珠儿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里面什么事？” 那人啧啧感叹，“东城的胡老六调戏一个小姑娘，啧啧，结果被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那个眼泪水汪汪的磕头认错。” 方珠儿抓着龚小布往里进。 不用问了，于谣一定就在里面。 第五十七章 恶霸？ 胡老六是东城有名的恶霸，就是那种偷鸡摸狗到处坎油的混蛋。这样的人往往嘴服心不服，于谣才放开他，他跑开两步，回头指着于谣骂道，“你等着，我砍你全家！” 嗯，于谣歪头想想，她的全家都在万毒山，万毒山上比她好欺负的已经不存在了。而且这几年师兄师姐们都比较无聊，他如果真的愿意去，师兄师姐们应该很欢迎。 于谣道，“好啊。你最好说话算话。” 胡老六一愣，这是挑衅啊！吼吼！做恶霸最重要的就是欺软怕硬，胡老六一向贯彻落实这项宗旨，才能混到现在。面对打不过的他早就已经怂了，于谣的名字他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住哪儿，说砍她全家，就是说狠话想捞回点面子。于谣话里意思翻译成他的话就是，“好啊！我等你，不来你是我孙子！” 要说面子，胡老六早就有千千万万层，丢一两层根本不是个事，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了。脸可以不要一层两层，但给人当孙子可不行，这涉及到尊严，一个恶霸的尊严。 胡老六站稳了，指着于谣，“你留下名号，等着我去找你！” 于谣不虚，就是没想到他真的要去，“我叫于谣。” 胡老六心里盘算，姓于的黑矛镇一共就五家，不过有闺女的就一家。不过这事还是问清楚好，不然找错了门还是很尴尬的，“你是西街的秃子的闺女？” 于谣摇摇头，“我不是黑矛镇人。” “果然。我就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胡老六眼神闪烁心虚起来，没想到竟然猜错了，如果不是本地的那就难猜了，“你说吧，你家住哪？” “万毒山。” …… 沉默。 胡老六眨巴眨巴眼。万毒山他听过，花多木少有草皆毒，是实至名归的天下这个毒山，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璇玑子就隐居在这儿。听说他收了一伙徒弟。胡老六打个冷颤，认真想想当孙子也没什么不好，更多了两个老人的关爱。胡老六扭头就走。 走不掉了。 他碰倒了于谣插的香。 今天还柳寿消失的第五天，那柱香是于谣求的希望在第六天见到柳寿。 这柱香倒了，碰倒别人的香是很不礼貌的，但是胡老六作为一个一个棚里吃西瓜从来不给钱的恶霸，当然不会去讲礼貌，所以他没有察觉。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迎来了，于谣愤怒连环拳。 方珠儿和龚小布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这就很严重了。胡老六在于谣的愤怒连环拳的攻击下上了天，方珠儿很配合的喊一声，“哇！” 然后庙顶上掉下来两个人。 上去一个掉下来两个？ 掉下来的一个是胡老六，已经灰溜溜的跑了，另一个坐着哇哇哇的哭。 这就是误伤了，方珠儿吓了一跳，难道是摔出问题了，“你没事吧？” 哈，这问题问的，怎么可能没事？ 那人嘟嘟囔囔的，“哇哇哇！我想死怎么就那么难呢！你们和我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一定要拦着我？” 啥？ 方珠儿抬头看看，所以他在庙顶上是想寻死？哈，这高度想摔个骨折都难。“你别哭了，主要是你看，从这上面摔下来也死不掉。” 那人抬头看看，闷着头抹眼泪。 方珠儿头疼，“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那人扭扭胳膊扭扭腿动动屁股动动腰，突然哇哇大哭，“都没事！想死怎么那么难呢！” 方珠儿劝他，“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求死呢？” 那人擦擦眼泪开始说自己的事了，“三年前我爱上了一个人。” 啊，原来是为情！方珠儿点点头，看来又要她出手了。 第五十八章 你是我妹吗？ 惨。 很惨。 太惨了。 方珠儿都忍不住哭。 被胡老六砸下来的这人叫做顾齐，来自一个很大的家族。顾齐有一个爹，十个妈，兄弟姐妹加上他一共十二个。 他上有三个姐姐两个个哥哥，分别叫做顾落、顾霞、顾与、顾孤、顾鹜，下有四个弟弟两个个妹妹，分别叫做顾飞、顾秋、顾水、顾共、顾长、顾天。 看计划他爹还打算再生俩，这样能凑齐名句召唤神龙（哎？什么是神龙？为什么要召唤他？啊，算了）。至少他本来以为是这样，直到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回到现实，方珠儿四个坐在一个茶棚里，听顾齐说他伤心故事。 “她是我妹妹。”顾齐很绝望。 啊，啊。方珠儿点点头，“噢。这个我帮不了你。” 顾齐伸出手，“那别走，她是我爹私生女，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以后她认祖归我就当她是我妹。” 方珠儿重新坐下来，“这样的话，还可以谈一谈。然后呢？” “两年前我爱上了一个人。” “然后呢？” “她是我爹另一个没有认祖归宗的私生女。我心灰意冷，一度不再相信爱情，直到半年之后我遇到了我的心动女生。”顾齐捂脸。 方珠儿猜到剧情发展了，“所以她还是你爹私生女？” 顾齐摇摇头，“不。她是我大叔的私生女。我有十一个叔叔，十三个姑姑。”顾齐痛不欲生。从那以后每当他带回去一个姑娘，总会有某个叔叔或姑姑来认亲。什么堂姐表姐，反正是直系亲属，所以他干脆不要谈恋爱的，专职去找失踪人口得了！ 方珠儿的关注点是，也许他们家能生出一整篇滕王阁序。 顾齐很悲伤，“我觉得我被诅咒了，所以我去求神拜佛，希望遇到一个不是我妹妹的人。” “然后呢？”于谣也很好奇。 “然后我果然遇到了。”顾齐更悲伤了，“我遇到了我的小姑。” 于谣沉默，方珠儿流泪，实在是太残忍了。 顾齐突然一把抓住方珠儿，“你是红娘对吧？你说要帮我对吧？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她父母不姓顾，并且确定是他们亲生的就行。” 太惨了！太惨了。想像一下他们开一个比惨大会，于谣会说，“啊，今天是柳寿消失第五天。”龚小布会说，“我未婚妻和别人跑了，而且还是在我面前。”方珠儿会说，“我孤苦伶仃落水失忆，还被四对干爹干妈抛弃。”这时候顾齐只要重复一句，“她是我妹。”就能赢了。 方珠儿点点头保证，“你放心，世界这么大，一定有人不是你妹！” 于谣流下感动的泪水，突然感到自己好幸运，“还好我不是柳寿的妹妹。” 顾齐突然擦擦眼睛问于谣，“你父母确定吗？” 于谣摇摇头，“我是孤儿，是师傅把我养大的。” 顾齐恢复悲伤的表情，“那就是说很可能是我妹了。”顾齐又盯着方珠儿眨眨眼，突然一把扯住方珠儿，“不对，你该不会也是我妹吧？你妈叫什么？你爹叫什么？你父母关系怎么样？你有没有可能是捡过来的？” 龚小布一愣，把方珠儿的手拽出来呵呵笑，“很可能是的。她失忆了，你可以帮她问问你的十二个叔叔和十三个姑姑，看看他们有没有丢女儿的。” 方珠儿把龚小布扯过一边，满眼泪水，“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能让你拜托妹妹的诅咒！” 什么情况，直接把我忽略了？龚小布脸上都是挂着问号的呃嗯噢呃。 第五十九章 懵 为什么龚小布的眼里都是泪水？因为他对这土地……啊，主要是因为风大。 总的来说龚小布是懵的。作为一个有六个哥哥的男人，他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勾……嗯，是应对雌性动物的方法。首先，在很久很久以前龚家在闹耗子，龚后来龚家大哥出生了，六个月后老鼠几乎绝迹。 为什么？ 据说大哥出生那天，方圆百里来了一大半，院里院外楼上楼下，光产房房顶上就站了两百——据说都是母的。一夜之间龚家庄的耗子被一网打尽，从那以后龚家方圆百里之内连根耗子毛也不见。 所以龚家老大别号猫王，对雌性猫科动物有致命的吸引力。据龚家大哥的的经验，无论什么雌性动物都有一定的母性，所以一张能激发母性脸是能否吸引雌性注意和爱护的关键。 脸的话，龚小布已经有了，李翠云就是验证。 可是从庙会出来到现在，眼见就要进城了。方珠儿跟顾齐从开天辟地说道生儿育女，从风花雪月说到五行八卦，扶着顾齐，“你小心，脚下有石头。你小心，头上有树枝。你小心，前面有蜘蛛丝。你小心……” 龚小布感受到了挫败感，拧着眉毛看着他俩。难道顾齐的属性比自己强？要知道方珠儿说的那‘脚下的石头’还没有鸽子蛋大，说它是石头都丢石头的人。脑袋顶上最近的树枝距离顾齐得有三尺，他是跳着走的能碰着树枝？还什么蜘蛛丝，是能勒死他怎么滴，怎么不提醒他走这么快膝盖跟不上脚后跟，还有掉下的树叶别压死他撞死他！ 龚小布攥着拳头咬牙切……正遇上方珠儿回头，龚小布恢复友好和善的表情，举起小拳头砸死耳边嗡嗡响的臭蚊子，“今天风真大。” 方珠儿回他一句，“你话真多。” 话多？龚小布指指顾齐，“他的话不比我多？” 方珠儿温和的看看顾齐，严厉的瞪着龚小布，“他的话多，你的废话多！” 顾齐指指前面土城门，“今天的风真大，我们快点走吧！” “有道理，我们快走吧。”方珠儿扶着顾齐一路小跑，留下龚小布在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 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龚小布摸摸自己的脸……柔柔的，软软的，还是那个鲜美多汁的小鲜肉啊。难道是表情不对？龚小布对着空气龇牙咧嘴……没问题啊，肌肉没有被麻痹，应该还是能做出来一脸无辜人畜无害的表情才对。难道顾齐的‘妹妹诅咒’影响到了自己，以至于自己令人信服的天赋受到了影响？ 龚小布在思考人生，方珠儿和顾齐在探讨人生……中的夕阳。 “啊，夕阳真美！我都想做句诗了，啊，夕阳无限好！” 方珠儿恭维，“你还会作诗？你可真厉害！” 呵呵，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差点忘了方珠儿失了忆，对这些根本没印象，在她面前唱句儿歌都能被她当成才华横溢。 顾齐摇头晃脑，“日落西山、月上东天，簌簌风吹渔家院。舟漂水上、鱼游水下，粼粼波闹星雨关。” 方珠儿道，“那你很厉害啊！” …… 长进了，这两句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是星雨关旁边晓游亭上的对联……龚小布捂脸。情况太紧急了，龚小布快走几步跟上方珠儿。 龚小布还没说话突然蹦出来四个人，带着刀还蒙着面——不是好人。 四个人喊道，“站住！” 方珠儿他们已经站住了，除了于谣站在前面，其余的人抱成一团。 于谣往前一站，摔袖揉拳，“你们要干什么？” 四个人举着刀，“我们……走！” 哎！怎么扭头就跑，而且跑的还挺快，于谣喊着，“站住！”去追。 这明显是上当了，著名的调虎离山。果不其然于谣才走又出来四个人，“你们跑不掉了。” 顾齐躲在方珠儿后面，“你们什么人？要钱我给你，别动刀动枪的，伤眼睛也伤感情。” 其中一个揭开脸上的黑布，咧嘴笑漏出洁白的牙齿，“我来报仇的。” 胡老六。恶霸当然是说话不算数的，跑了之后当然是去找人，把于谣引走是第一步，把他们三个抓起来是第二步，用他们三个让于谣缴械投降是第三步。 然而他的第二步失败了，因为他们三个臭皮匠也顶个诸葛亮。 方珠儿表示，“别，其实，我们和于谣关系特别差。” 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通过说明他们和于谣的关系，从而解除胡老六对用他们制服于谣的幻想。然而胡老六虽然又坏又弱不过脑子没坏，所以第一招失败了。 顾齐道，“我是真的和于谣不熟，你是被你砸下去之后才认识她的。” 这一招叫做金蝉脱壳，使用效果是我先走你们殿后！但是顾齐没有仔细阅读使用说明书，犯了技术性的错误——不能激怒对手。 龚小布审时度势，心中冷笑——顾齐，你已经输了！大嫂二嫂说过，对女人最重要的是安全感，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想着先走一步。龚小布往前一站，大手一挥，“你们先走，我挡住他们！” 这一招叫做舍己为人。很可能的后果是留下的那个壮烈牺牲，走掉的两个死里逃生同甘共苦然后相亲相爱不可描述，最后每个清明带着他们能打酱油的孩子来给他烧纸，边烧边说，“啊，你是个好人。” 不过以‘龚小布’的战斗力，大概一个也拖不住。 “少废话！快走！”方珠儿拽住龚小布，一手撒出一包白色粉末。 三个人跑的快，龚小布抽空回头看一眼，后面四个全躺地上了乱抽风。 “这是什么？” “江湖必备万毒山牌让你痒痒粉。” 哈哈哈哈！胡老六功亏一篑，第二步已经失败了！ 哈哈哈哈……呃…… 安静。 甚至还有点尴尬。 胡老六第二步是失败了，可是第一步也出现了点问题。先走的四个直接抓住了于谣。 能直接抓着于谣，那为什么还要准备三步呢？ 胡老六揉揉脸捏捏眼，满地打滚还不忘咬牙切齿指着方珠儿，“把他们都抓起来！” 啥？！ 第六十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胡老六八个人围成一圈，中间是被绑着的方珠儿四人。里面跟外面陷入，“把解药拿出来！”“先把我们放了！”“不行，把你放了，你一定动手！”“你把我们放了，我还动手干嘛？”“不行，你先把解药交出来！”的死循环中出不来。 为什么不搜身？ 这话得问试图去搜于谣的那个人，不过得等至少五天以后他才能回答，因为现在他还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发紫。 天都要黑了，十二个人喉咙沙哑，决定先休息会儿。 ‘一会儿’很快过去了，他们都决定换套路。 于谣先说，“你们谁把我们放了，我给他解药。” 龚小布效仿，“把我们放了，我给你们钱。” 方珠儿也发挥特长，“诸位英雄日理万机，一定没时间讨个媳妇。你们把我们放了，这件事就包我身上了！” 顾齐紧接着，“你们都叫什么？说不定咱们还是亲戚呢！” 胡老六一拍大腿——因为痒，“少废话，快把解药拿出来。” 左边一个道，“反正你们就是痒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呵呵哒，感情不是他痒。 右边一个晃晃刀，“先杀一个吓唬吓唬她！” 啊？嗯？“别！”方珠儿急道，“不就是被于谣打了几下吗，也没什么深仇大怨，不至于杀人吧？” 左边一个，“那就划脸！” 于谣眼睛一瞪，“不用这么阴毒吧？上来就毁人容，容易断子绝孙。” 左边一个拔刀冲着于谣的脸比划，“嘿！怎么还骂人了？！” 呃？龚小布脸部肌肉抽搐，怎么还动上刀了？这么下去必须暴露自己的神技能——背手盲解绳大法！ “刀下留人！”龚小布喊。 “啥？” 龚小布道，“我是说你们有没有算过，拔刀以后被人喊‘刀下留人’的概率？” “为什么要计算这个？” 龚小布道，“因为这个数据是很能说明问题的。”背后手已经把自己的绳子解开，再要解于谣的了，哈！只要放了于谣，这些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菜根本不够打。嗯？怎么还没解开？这个胡老六捆的可真结实！ “什么问题？” 龚小布一脸嫌弃，仿佛在说‘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想怎么混江湖’，心里还在琢磨怎么编才好。 龚小布道，“这个一般是不让往外说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保密。” “保密不保密我们决定，你先说能说明什么问题。” 龚小布点点头，“要知道每一声‘刀下留人’类似的话都能牵扯到一条性命。没人喊‘刀下留人’的情况就不说了，死的人也就是个路人甲。有人喊的情况下，如果失败了，他们的事情在当地街头巷尾传个三五天。成功了，救下一个人，这就不一样了。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的事一定被传出方圆百里，在以后的话本小说里至少是个二级主角。有一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一定听说过。所以说拔刀被喊‘刀下留人’的概率直接反应了你们遇到的是路人甲，还是小报上豆腐大小文章的主人公，还是一个话本小说的主角。所以说这个被说‘刀下留人’的几率，说明你们遇到‘疑似主角’的概率，直接反应这个人的福气大小啊！你们想想，这个主角如果是你们放走的，他的故事流传多久，你们的故事也流传多久。你们说是不是？” 胡老六点点头，这时候突然有人喊，“女侠饶命！” 于谣已经站起来了，几个人看着她一起瑟瑟发抖。 “拳下留人！”胡老六喊，于谣果然停下……了一小会儿——主要是防止口水喷到她手上，然后两拳过去，送胡老六两个熊猫眼。噼里啪啦，剩下的六个也倒在地上。 于谣拍拍手，“没关系，被反杀你们也能跟着我们一起传下去。” “你这么厉害！” “主要是他们太弱，单兵战斗力甚至不如李翠云。” “还好你解开了绳子。” 于谣指指龚小布，“不是我，是他帮我解开的。” 嗯？方珠儿看看龚小布，“你还有这技能？” 是啊，这要怎么说才好呢？龚小布揉揉头，“我父亲怕我被绑架，去夏威壹的时候特意训练的我。” “那你刚才说的‘刀下留人’的话……” “噢，那是父亲怕我得罪人，去夏威贰的时候特意教我的。” 顾齐看看于谣，“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他们抓住？” “这个，这个……”于谣闪烁其词，“这个不说也罢。” 应该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第六十一章 背叛快的就像龙卷风 顾齐千古。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缅怀已经永远离开我们的顾齐。他充满挫折的一生极其悲惨，他同向地狱的路也充满苦恼。 啊，顾齐！真是苍天有眼！ 这时候阿头放学了，哼着小歌甩着书包，一蹦一跳的进门，一看眼前阵势直接吓了一跳——什么阵势呢？铁匠铺挂着一个大青布，布上有龚小布画的顾齐的小相，前面贴张纸，这些‘顾齐之纸位’，前面香炉三根香。李翠云龚小布于谣方珠儿依次站着。 阿头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怎么突然就死了，我的三十一个小面人啊！” 李翠云目瞪口呆，拽拽阿头，“儿子，你怎么了？什么面人？” 阿头哭的拉都拉不起来。 龚小布闷头笑，方珠儿莫名其妙。 于谣解释道，“行了，顾齐没死。” “啊？那这些……”阿头擦擦眼泪指指四周。 方珠儿攥住阿头的手，“他在我们心里已经死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然后长话短说了。 顾齐是方珠儿他们从庙会上带回来的，那时候他都要一死了之了，况且他们还一起经历过‘遇见拦路的恶霸，不从被捆，然后机智反杀’。 按理说应该是自己人了。 所以李翠云不嫌麻烦的给他包了猪肉饺子，看他衣服脏了连给洪二宝做的新衣服也拿给他。 所以方珠儿几夜未睡只为了在纸上标出未嫁女青年，并且根据跟顾家有关系的可能性按五个等级排列下去。 所以于谣才千辛万苦放弃寻找柳寿行踪，而陪着他一起相亲。 所以阿头对他表达了最大的信任，甚至将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他。 所以龚小布……貌似他什么也没干。 总之，因为之前付出那么多，遇到顾齐突如其来的背叛才显得格外让人心痛。 那是一个风光明媚的下午，顾齐在又一次相亲失败后耷拉着脸回来。 方珠儿不理解，“这次怎么又不行呢？凤凰街的柳姑娘，多好的人啊。关键是出身好，她家往上数八代连个姓顾的亲戚都没有，况且人家还不嫌弃你。” 顾齐摇摇头，“今天去相亲我发现她爹的娘关系不好，而且凤凰街住着我二姑的三个儿子。其中老大老二都是四十多岁，而且年轻的时候还颇有姿色……” 看来以往的经历对顾齐的影响太大，他既然怀疑，这事就算了，大不了明天再去相亲。 晚饭的时候顾齐又说，“我觉得这样太慢了，一点效率也没有，你事先都没有仔细的摸过对方的身份底细，以及二十年来其家庭的社会关系情感经历，” 这么说似乎有点对，不过谁会去查这些？方珠儿以为顾齐不过是抱怨几句，也没有放在心上。 早晨的时候顾齐又说，“我觉得还是算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去轻生，我要回家，大不了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顾齐说的跟悲伤，悲伤到方珠儿都不敢拦他。方珠儿说她会一直替他留神，找到合适的人还是会通知他的。 时间来到今天上午，李翠云去西关买菜途径黑矛街看到顾齐竟然就在黑矛街酒楼，嘴巴咧的跟个向日葵一样，根本没有一点早晨伤心的样子。他对面坐着一个姑娘，关键是旁边还坐着宋大娘。 阿头颤颤巍巍站起来，“所以他……叛变了？” 方珠儿四个人点点头，“你的面人是怎么回事？” 李翠云道，“你啊，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面人？” 第六十二章 阿头啊阿头 阿头变了。 真的。 阿头在李翠云的注视下一直往门里缩，“阿妈，那些面人是同学给我的。” “同学？哪个同学？” 阿头缩在门后漏出个小脑袋，“书院七十一个同学都给了。” 李翠云因为惊讶，舌头都有些打颤，“他们干嘛给你呢？” 阿头眨眨眼，“他们孝敬我的。” 李翠云扶着门框，险些站不稳，“他们咋不去孝敬别人呢？” 阿头缩着脑袋不说话。李翠云一扬手，不行下不去手，关键是阿头还躲门后面去了。 李翠云扶着方珠儿颤巍巍坐下，苍天啊大地啊，阿头究竟怎么成了学校里的恶霸了？这到底是什么报应啊！ 李翠云伤心至极，坐在门框上拿手点点地，“阿头，你给我过来。” 阿头不动，颤巍巍看看方珠儿。 李翠云急了，“阿头，你给我过来！” 方珠儿吓了一跳，一把把他蒿出去。阿头战战兢兢在李翠云手边坐下，“阿妈，我没做什么坏事。我没欺负人。” 李翠云点着他脑门一推，“你小子除了欺负人，还会撒谎了。你没欺负人，他们干嘛孝敬你？” “是啊。”方珠儿也奇怪，刚开始他们不还联合起来欺负阿头呢吗？怎么一转眼，阿头成了老大了？ 阿头支支吾吾道，“之前书院就有这种事，不过那时候孝敬的事陆大智，他要我们每人给他一百文钱，我没给，然后他就陷害我烧书。”阿头抬头看看方珠儿，“后来他姐姐拉着他来给我道歉，后来他看我我数术学的好，然后就拉我当黑矛帮的财务。” 李翠云四个人满脸问好，“黑矛帮？” “就是我们书院同学自己组的。他们说有黑矛县、黑矛镇、黑矛山、黑矛河，还有什么黑矛山四鬼，什么黑矛镇第一红娘什么的，就是没有黑矛帮，所以我们决定组建一个。立志十年之内一统所有黑矛旗下的山河湖海黑白两道……” “黑白两道？还一统？你们书院一统了吗？”方珠儿笑道。 阿头翻个白眼，“前几天已经一统了。就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他们才给我面人。” 于谣揉揉眼，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阿头吗，“什么叫已经一统了？难不成你们书院还真有其他帮派？” 阿头点点头，“以前还有大勺帮，白墙帮，大字帮——就是帮忙写大字的，不过收钱，还有十文帮什么的。然后几天前他们相约决斗。” 李翠云眼睛一睁，扭过来瞪着阿头，“决斗？！你还学会打架了？！” 阿头吓得一下跳起来，“不是，不是打架。就是比跑步，哪个帮派的先从西门跑到黑矛山就算哪个赢，然后所有人并入赢的那个帮派。” 李翠云舒一口气，“所以他们是让你去跑的，而且你跑的最快？” 阿头摇摇头，“是我去跑的，不过我跑的最慢……不过城外去往黑矛山的那条小路上不知道什么坏蛋挖了两个大坑，一个能看出来，另一个用木棍铺上了，结果一踩就滑，他们几个跑的都快，然后就都掉下去了。” 城外小路的两个大坑……龚小布看看方珠儿。方珠儿看看天，看来得尽快把它填上了。 “然后我把他们救了上来，他们说我没有趁机先跑，讲义气又公平……然后我们几个一起走到黑矛山，他们就说想让他们合并进黑矛帮也行，不过他们要让我当帮主才同意……” 方珠儿笑，摸摸阿头脑袋，“哈！好阿头，这事干的漂亮！” “漂亮什么！”李翠云一拍大腿喊道，说着拉着方珠儿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不放心扭头看看阿头，“看在你没欺负人的份上，今天放过你，回屋看书去。” 方珠儿奇怪，“至少阿头不会被欺负了，况且他也没做什么，有什么不好的？” 李翠云拉着方珠儿，先叹一口气，“这事你不知道啊！你不觉得阿头不对劲吗？你不觉得这事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知不知道李家村的小麻姑？” 方珠儿理所当然的摇头。 李翠云道，“李家村的老秀才在后山被苹果砸中，然后就开始想苹果为什么会掉下来，为此李家村召开了一场‘研讨大会’，从天黑讲到天亮也没说出个头绪，结果算了这个小麻姑从天上而降。小小年纪十几岁聪明的不得了，张口就说这叫做‘万有引力’，大地最大所以引力最大，所以所有东西都向它靠拢。李家村人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吗，然后老秀才问她家在哪儿，她说在这儿没家人，说这个道理在他们那个时代人人都知道。” ‘方珠儿点点头，“这是挺奇怪的，不过这跟阿头有什么关系？” 李翠云又道，“还有碗儿湖的方小小，也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还聪明无比，一出现直接解决了困扰家禽市场多年的难题——鸡兔同笼。” “所以这跟阿头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些人不是咱们这儿的，又都自称穿越而来，所以咱们统一把他们称为穿越人。穿越人有两种出场方式，一种是突然出现，另一种就比较恐怖了。”李翠云摇摇头叹息道，“隔壁大籽粑镇知道吧？” 方珠儿摇摇头，“不知道啊。” …… 李翠云又忘了方珠儿失忆的事了，“就是咱们黑矛镇边上的另一个镇，前面他们镇上就出现了这种事，就说大籽粑镇的狗剩，以前那叫一个懦弱，说句话都没蚊子声大，结果有一天下大雨打大雷。这狗剩被雷劈一下……过几天醒了，一点事没有。然后从此脾气变了品行变了，打架惹事啥事都干，过了半年成了大籽粑镇黑道老大。结果又过了半年这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李翠云摇摇头，“啧啧，鬼晓得。还有白云镇的迷子，本来是个读书的秀才，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心性善良还滴酒不沾。结果有一天掉进河里，醒来就变了个人。天天不念书，反而拿起了刀枪棍棒的练功，天天喝酒吃肉进出赌场，听说有人还见过他从妓院出去呢！” “这是掉进河里心性大变？” 李翠云摇头，“不是。后来有人拿书给他看，结果他连字都不认识了，认字就认一半。那人就问他怎么突然弃文从武了，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李翠云撇撇嘴，“他说他看的书比当朝状元郎吃的米都多……” “难不成状元郎的家乡吃面食的？” “谁知道呢！那个迷子又说他文韬都在肚子里，就差武略了，结果半年之后他果然放了将军的幕僚，听说还打了几场大仗。”李翠云叹气，“又过了两个月，他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据说消失的前几天还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我要回家了’什么的。” 方珠儿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不是本人了？” 李翠云点点头，“可不是吗。还有还有后水河的菜刀李，酒后镇的麻子张，都这样……” 方珠儿明白了，“你是怕阿头也是这样情况？” 李翠云往院子里看一眼，“你没发现阿头最近变化有点大？而且他迅速崛起的经历，是不是也有点似曾相识？” “啊！”方珠儿惊，“你是说现在的阿头就已经不是‘阿头’了？” 李翠云带着哭腔，“哎！阿头啊，他们把我的阿头弄那儿去了啊！” 方珠儿拉住李翠云，“别！不至于！也许是你想多了。阿头这就是一个学校里面的事，而且阿头正在变化的年龄……是不是？咱们再观察观察。” 方珠儿正安慰李翠云的时候，院子里的阿头突然大喊一声，“你回来！” 李翠云哇的一声哭出来，“珠儿啊，你看看，你以前听见过阿头这么说话吗？你得帮帮姐啊！” 好好好，帮帮帮。不过咋帮？ 第六十三章 一个成功的失败案例 李翠云是有计划的，首先找人假装坏蛋绑架阿头，然后逼‘他’显出原型……最后求他……不对，是逼他说出真正的阿头的下落。 事情基本是顺利的。方珠儿顺利的找到了人——熟人——上次给龚小布准备的‘山贼’，也是城外小路上挖坑的那个。他的出场费是每场一两银子，但是鉴于上次缕缕失败，导致龚小布相亲一个也没成，加上他挖坑不填，差点摔死祖国的花朵，所以方珠儿要求他半价出演。 贾贼道，“能不能再加点？” “还加点？”方珠儿笑哈哈，“我很怀疑你的业务水平我告诉你。没一次成功不说，完成任务之后竟然一走了之，留下那么大的两个坑，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贾贼心虚，赶忙换个话题，“行，半价就半价，不过你先说好这次去吓唬谁，我好做点准备。” 方珠儿笑，“这次不用准备。” “可别了。上次你也这么说的，然后结果怎么样？”贾贼委屈道，话锋一转，“想起来又有点不对劲，你说那个龚小布会不会是故意的？” “他？”方珠儿哈哈哈。 贾贼揉揉脑袋，想起来龚小布那张脸……似乎不太可能啊……摇摇头又道，“我也就是说说。你讲讲这次是什么任务吧。” 任务很简单，还是由贾贼埋伏在放学路上，趁阿头不注意把他捆起来带到城外小树林里的一个李翠云准备好的地方，然后按照剧本念就行了。 贾贼接过剧本，上下打眼一看，明白了，“这个没问题，就是出其不意吓人套话，没剧本我也行。” 注意，当有人跟你作这种保证的时候你就一定要注意了，无数个‘说好一定回来的一定死了、说好还你钱的一定就跑了、说好没问题的往往会整出个大意外’的事实证明，这种话不可信。 方珠儿回忆起了上次找贾贼的时候他说的话——没问题，不就是吓人创造恐怖紧张的氛围好撮合小情侣嘛……吊桥效应，我懂。然后结果大家也都见到了。 这个贾贼有前科。 方珠儿怀着忐忑的心送走了贾贼，贾贼不辱使命的完成了第二步——并且还带回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方珠儿吓了一跳，“说好只绑阿头的，你怎么抓了两个？” 贾贼委屈的想哭，“真不是我要抓的，那个小姑娘一直跟着阿头，我没办法，眼看再不动手阿头都回到家了……你说说。” 李翠云急得拍大腿，“这下惨了，小姑娘家的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这下麻烦了，没法解释，说出去就是绑架儿童，是要插着铁棒子绑在树梢上挨雷劈的！” 没办法了，必须尽快行动。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方珠儿李翠云和贾贼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城外一个小屋的外面。 这时候到了饭点了，人容易饿，人一饿就是胃也空虚人也空虚，是最容易突破的时候。况且屋里面就点了一根昏暗的蜡烛，烛光摇动，隐约能看到两个被绑着的小孩……其中一个是个女孩，趴在地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吓了过去。 ！“肯定是被吓过去了！”方珠儿苦着脸，“这回要是被吓出个好歹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另一个是阿头，绷着脸睁着眼，半天过去了连眼睛也没眨过一下——被吓着了。 李翠云急的差点背过气去，“我的阿头啊！”还没喊出声，就被方珠儿捂住了嘴。 方珠儿拽着李翠云跑到一边的草垛子后面躲着，小声道，“翠云姐，事情都已经已进行到这儿了，怎么着都得把‘阿头’的事问清楚了，不然下次‘他’就有准备了。知道吧？知道就眨眨眼。” 李翠云眨眨眼，方珠儿把她放了。李翠云皱着眉头，“我是让你找人稍微吓吓他，你们怎么做的这么认真，要是阿头是真的怎么办？要是阿头被咱们吓傻了怎么办？” “阿头胆子没那么小，你放心。”方珠儿叫来贾贼，“你去吧，按剧本说。” 贾贼哎哎哎的答着然后就有，李翠云拉着他袖子，“要是还有蜡烛就都点上，没必要把气氛整的这么吓人。” 贾贼去了，过了不多会儿，突然一阵霹雳乓啷。 “不会是动手了吧？”李翠云嚯的一声站起来，拔腿就往小屋跑，方珠儿紧跟着。推开门一看，贾贼被绑在破椅子上，那个小姑娘拿着木棍对着他脸。阿头傻头傻脑的看着李翠云，“阿妈？真的是你？”然后指着花布包上绣着的三个蹩脚的小人，“阿妈，真的是我！” 李翠云一把抱住阿头，哇的一声哭出来，“阿妈相信是你，是阿妈错了。” 嗯，母子相认，阿头看看方珠儿。方珠儿挥挥手，嘿，好巧。 方珠儿指指贾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姑娘叫张舞，也不小了，比阿头大个三四岁。之前她也掉进了那个坑里，然后被阿头救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阿头。 “嗯？跟着你？那她家人不担心？” “她说她在这儿没爹没妈，什么真正的孤家寡人。” ‘在这儿’没家人？奇怪。 据阿头所说，贾贼所做的一切早就被李舞发现了，张舞假装中招，其实早就醒了，然后解开了阿头。 小小年纪这么机警？有问题。 本来阿头想逃走，张舞说贾贼抓他们一定有目的，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阿头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舞说，“不能走，这要走了没法触发隐藏剧情。” ‘隐藏剧情’这么奇怪的话？！ 方珠儿有点害怕，“你究竟从哪儿来的？” 李舞上下左右看看，“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家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就跑到那个坑里了。” 还来历不明……李翠云方珠儿互相看一眼。 方珠儿颤颤巍巍，“李家村的小麻姑？” 李翠云战战兢兢，“碗儿湖的方小小？” “大籽粑镇的狗剩？”李翠云方珠儿齐声道，“还有白云镇的迷子，后水河的菜刀李！” 两个人一拍大腿！指着李舞，“你是穿越来的！” 第六十四章 穿越者李舞 李舞躺在床铺上想着很久以前。 想象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天边一条细细峨眉月，漫天星辰。坐在摇椅上，一旁站着个清秀的孩子。小孩指着天空的星星问你，“天上为什么会有星星呢？” 你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的，所以你如果有想念的人离开你了，你只要抬头看看星星就能看到我们。” 小孩问，“都会变成星星吗？那恐高的人怎么办？” 你温和的说，“当然都会变成星星了，你看天上一闪一闪的就是恐高的，他们抖啊抖，抖的厉害了就会掉下来。抖得最厉害的就是文曲星了，总是隔三差五的掉下来。” 小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你则悠哉悠哉的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几乎睡着。 小孩突然把你摇醒指着天上，“那个是什么星？” 你说，“那两颗是东方角宿的天门星，据说天上的神仙都要从那里出来的！” 小孩问，“那那颗呢？” 你说，“那颗是木蛟星。” 小孩看看天无奈的蹲下揉揉脑袋叹气，“你之前还说它是奎狼星呢。” 于是你想起来了，你之前的确是这么说的。 然后你说，“之前还是奎狼星，但是奎狼星下凡去了，木蛟是在他家帮他看门的。” 小孩不信，“奎狼星又不发抖，干嘛下凡呢？” 你摸摸小孩的头，“你还小不懂，这个故事说起来可长了。” 小孩喜欢听故事立刻凑近了。 你就说啊，“那个奎木狼和天上一个仙女好了，前几天他们约着下凡成亲，仙女投胎成了公主，他自己跳下来当了妖怪。然后投胎的仙女还把他忘了，他把仙女抓回来成亲了。” 小孩听的很入神，“那奎狼星还回去吗？” 你说，“回去。因为虽然他把仙女抓起来成亲，可仙女天天心里想着回家。等他们遇到个胖和尚遇到个猴子，奎木狼就会回去了，所以天上那个现在是木蛟星了。” 小孩信了，而你最喜欢这样没见识的小孩。这些都是你从一本叫做西游记的书里看到的，但是你可以随便说，反正这个时空没有人叫吴承恩的人，也没有吴承恩的棺材当然也没有吴承恩的棺材板。 以上是穿越之前李舞所想的，不过穿越之后事情有点变样。 本来以为穿越了会凭借自己的学识特长或是独特征服天下，然后荡漾红尘潇潇洒洒。可李舞发现一个问题，这个时空的字和她之前时空的字不一样，她在这里是正经的文盲。她本来想凭借自己优异的历史知识预言几件历史事件，然后被崇拜被供养，可这个时空和自己的时空用的不是一条历史线。本来她想凭借自己的‘独特’被人重视起来……然后就被赶出了村子。 这时候李舞想起来，她穿越怎么没能穿越到什么王府皇宫世家大院呢？不过事已至此，就算穿越地点不对，她作为穿越者也一定能随随便便遇见机缘。 然后她就找了十年。 在一个冬天冷的没暖气，夏天热时没空调，雪糕棒冰巧克力什么都没有。什么宫保鸡丁红烧狮子头之类的美食倒是有，可是她没钱。 她干什么到这里来了，真是闲的找抽型。 这时候李舞就开始想穿越的任务是什么了——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可根据各类穿越者的经历来看，似乎穿越之后必须达成一些东西才能顺利回去。或者是死于非命，或者是情缘美满，或者是事业有成，或者是雄霸武林，或者是一堆后宫。 这些李舞都没有，为了情缘她学会了各种平地摔无故晕，然而总是遇到热心的没有待婚儿子、侄子、孙子的老大娘把她救起来。李舞只能向其他方向努力，事业有成？做梦。雄霸武林？异想天开。只有死于非命容易点。 为了死于非命，李舞只要听说哪里有山贼那就一定孤身上去，然而这么些山贼啊，一个穷凶极恶要杀她的都没遇见。非但不杀她，还为她的勇气胆量点赞。到现在她已经是三个山头的兄弟、五个山头的干儿子、九个山头的干女儿了。为了达成死于非命，李舞甚至想过拦路抢劫，然后被某个过路的大侠一刀杀了。然而过路的战斗力太差，而真正的武功高强的大侠一半都靠飞，她拦不住。 绝望。绝望中的李舞从一个个山头离开，直到漂泊到黑矛镇。 这时候的她总算彻底明白了，达成需要靠机缘，机缘……机缘……终于在掉进坑里的那一天发现了。 那天阿头把她和他们拉了出来，然后那熟悉的纳头便拜的场面让李舞敏锐的发现了了‘机缘’，根据李舞的多少观察，多放打探，李舞确定了——她的这一双慧眼是不会看错的——阿头就是主角！ 跟着主角任务来的总是特别快，于是她发现了鬼鬼祟祟跟踪阿头的贾贼。 那一瞬间李舞明白了，这一时空的任务很可能是称霸武林。按照剧情发展，阿头必定有一个神秘的身份神秘的来历拥有神秘的东西然后被邪恶的反派盯上，在反派仿佛助攻一样的围追堵截之下阿头走向人生高峰，然后反派被阿头碾压折磨最后死于话多。然而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阿头身边一定会出现很多穷凶极恶的人，只要肯作死一定能迅速达成‘死于非命’。 所以她劝阿头留下来将计就计……然后她见到了战斗力为五的贾贼，见到了李翠云和方珠儿。 李舞的热情破灭了？并没有，只要跟着主角，早晚能作死自己。 一切就是这样。 李舞搬到了铁匠铺隔壁。 第六十五章 无所事事的一天 这是李舞搬到铁匠铺隔壁的第三天。 李舞租的是隔壁张老太家的房子。其实这里本来挺偏僻，房子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了，很少有人在这里租房子。 因为方珠儿，张老太闲置已久的小间租了出去。张老太终于肯见方珠儿了，“我是看你是个小丫头，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方珠儿才吃完早饭准备出门转转，听她说这话猛然之间还真有点发愣，她跟张老太有什么仇？噢，想起来了，之前帮她从拿团筐，结果被于谣砍坏了。虽说方珠儿回来后赔她钱了，但张老太还是不愿意，从那时候起每次见到方珠儿都是扭头就走，还要直说晦气晦气。 哎！这气生的，方珠儿根本不知道。原谅就原谅了吧！哈！ 这倒是提醒了方珠儿，于谣砍坏了团筐得负责啊。 “于谣？于谣？”方珠儿扭头回了铁匠铺去找她，一推门发现于谣不在。 有古怪，于谣这几天总是不见踪影。怎么回事？当然是去找柳寿了，哎！连于谣都能没事找找柳寿，她没事该干嘛呢？ 闲。太闲。闲的发慌。 方珠儿躲在门口决定等着于谣回来。也不能干等着，总得干点什么，对了昨天龚小布踩了她一下，虽说他当时道了歉，自己也说过原谅他，可这事可是很不好的，影响很不好，必须强调一下让他长点记性。嘿！ 反正现在正好闲着。 方珠儿勾着头喊道，“小布？小布？” 没人应声。嘿呦！这个龚小布真是长本事了，连方珠儿都叫不动他了。 “龚小布！” 洪二宝一边打铁一边道，“他不在，一早我就让他跟着你翠云姐去杏花村送锄头去了。” “噢。”方珠儿平复下怒气，扭头捧着脑袋坐好，还是发呆好了……怎么连龚小布都有事做？ 阿头最近最近当了老大，也不知道功课有没有落下，嗯，应该找他检查检查。“阿头？” 洪二宝道，“阿头还没放学。” 方珠儿抬眼看看太阳，中午都没到！ 洪二宝打铁叮叮当当，打一下看看方珠儿，再打一下再看看方珠儿，叮叮当当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 洪二宝低头打铁，“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事就一起商量。”叮叮当当，“跟我不好说，就跟你翠云姐说。” “啊？说什么？”方珠儿明白了，这是关心自己，“我没事。” 叮叮当当，“没事就好，有事就说一声。” 洪二宝继续打铁，方珠儿继续发呆。 平日叽叽喳喳的方珠儿最近明显情绪消沉，连说话都少了，洪二宝就是因为这个才觉得方珠儿心里有事。方珠儿没事，也就是因为太没事了，闲的很只能发呆。 怎么会这么闲呢？镇上明明有那么多待婚青年、改嫁寡妇、续弦大叔和寻求黄昏老伴的大爷大妈。方珠儿作为黑矛山第一红娘，名声传的更是和黑矛河一样又远又长，二两红娘唉！堂堂的二两红娘，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季竟然闲的只能发呆？ 有问题！问题是怎么那些人都去找宋大娘呢？方珠儿郁闷了。 不行，这么下去她堂堂黑矛山第一红娘二两红娘就要废了。 得去宋大娘那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说走就走！这是方珠儿心里的话，她本人的屁股连动都没动一下。 走！做人要积极！方珠儿劝自己……完全没有。 得发个誓了，方珠儿说的话就要做到！不然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不吃不喝胖三斤！ 真是的狠毒的誓言！方珠儿脑袋里闪过一个正圆肉球，然后迅速跳起来！站是站起来了，可是……方珠儿看看门，算了，哎！还是吃了午饭再说。 你看看外面柳树的影子都没到张老太的门前，所以，今天不适合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