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豪绅》 第一章:寡妇门前是非多 砰! 箭矢稳稳的钉在屋内的木桩上,尖锐锋利的箭头入木三分。 一个十六七岁的黑发少年端着一把粗糙的木弩,兴奋的跳了起来。 “成了,成了!” 秦镇冲到柳娟身前,激动道。 “嫂子,有了这玩意,我就能上山打兔子给你吃了!咱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柳娟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衣,上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这是她当年嫁到秦家唯一的陪嫁。 世道维艰,人皆贱命。 柳娟出身不好,据说是流亡过来的罪女,到小渔村的时候孤身一人,秦镇他哥看她可怜,便接进了家中,本想着凑合着往下活,谁知水鬼作乱,死了不少人。 秦镇他哥为了保护乡亲们,不幸战死。 只留下柳娟一人和年幼的秦镇。 乡亲们都说她会跑,外乡来的女人最势利,谁曾想柳娟留了下来,独自一人将秦镇拉扯大,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因为没有生计,又没有田地,只能向天乞食。 饿了就去山野里扒野菜,过了汛期就是岸边上捡死鱼。念及秦镇他哥的功绩,乡亲们时常也接济一二,东家一捧米,西家几颗果,给的不多,倒也勉强够活。 “野兔子跑得飞快,村里的猎人都逮不到,你哪里抓得到?”柳娟的身体有些单薄,原本白皙的脸上也略显风霜,只是那双眼眸依旧明亮,透着温和与柔情:“别到时候兔子没打着,把自个伤了。”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秦镇抱着木弩,得意道:“我射的准!” 作为一个现代人,怎能射不准? 说来也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秦镇。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至今,已有十六年,在这期间,秦镇目睹了封建社会的险恶与无情,经历了底层穷苦百姓求生的疾苦和无助。 年幼的他无力抗争,只能接受。 所幸,他已经长大了。 “柳丫头,你在家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白发苍苍的村长推门而入。 “镇儿也在呢,你手上那是啥?” 一进来他就被秦镇手中的木弩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我自己做的诸葛连弩,打兔子用的!”秦镇自豪道。 “这玩意能打兔子?”老村长瘪着嘴,摇了摇头,责怪道:“你当打猎是过家家呢?你这不是糟践木头嘛!”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镇儿能行……”柳娟不乐意了。 “玩物丧志!”老村长看到柳娟还敢顶嘴,当即吹胡子瞪眼:“小镇都十六了!整天不跟着村里的捕鱼队下海捕鱼,也不帮忙砍木头造围栏,就抱着一根破木头捣鼓他的臭玩具!他这样,对得起他死去的哥哥吗?” 就几十号人互相之间绑着绳子,连个渔网鱼叉都没有,下海徒手摸鱼。 放村长口中,便是下海捕鱼。 在秦镇眼中,跟送死无异。 至于伐木,更是无稽之谈,村子里连个木匠都没有,唯一的铁器就是几根锄地的锄头,怎么伐木?就秦镇制作木弩的木头,都是他自个儿去林子里捡的。 当然,这些话秦镇当然不可能当面说,只敢心中吐槽。 他知道老村长没什么坏心眼,训斥几句是因为怒其不争。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生气的!” 老村长深吸了几口气,接下来说的话让秦镇和柳娟神色一变。 “县衙前几日出了告示,凡是到了适婚年纪没有出嫁的女子,全部都要嫁人,否则就要一两银子的人头税。” 这个世界,银矿匮乏,一两银子大概是寻常农民一年的收成。 对于秦镇这样没有耕地的百姓而言,无异于是个天文数字。 “可这我们有什么关系?”秦镇有些疑惑。 “你哥当年娶柳丫头过门的时候,只拜了堂,户册还没来得及送去县衙登记入库,人就……”说到这,老村长叹了口气:“县衙那边的人说,柳丫头是未婚未嫁,没登记他们不认,要咱们补这些年的人头税钱。” 十年,便是十两银子。 这是一笔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这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不认呢?!”秦镇气得不行。 “我在秦家待了十年,怎么能不是秦家的媳妇呢?”柳娟也着急了:“村长,你能不能和县衙里的差爷说说?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现在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个是把这钱补上,然后你赶快找个人嫁了,第二个嘛……”老村长说到这看了柳娟一眼,咬着牙道:“县衙的人说了,你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来,就按照大周律,拖走充军。” 充军,说白了就是军妓。 拉去让军营里的兵大爷享受,顺带着伺候将士们吃喝拉撒,必要时也要充当炮灰,上阵迎敌。 可以说,充军,几乎是这个朝代女人最悲惨的下场。 “不能充军!” 秦镇红着眼站了起来。 脸上青筋爆起。 多年的相依为命,秦镇早已将柳娟视作了唯一的亲人,又怎会坐视柳娟被拖走充军? 柳娟则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显然不能接受这个噩耗。 “差爷月底就到,你们……早做准备吧。” 老村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着气离开了。 待老村长走后,柳娟再也忍受不住,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嘿,哭甚?” 一个猥琐的身影踮着脚趴在土墙上往里看。 正是村里有名的豁皮王五。 他笑呵呵的盯着柳娟,觊觎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后者身上游移。 “不就是十两银子嘛!多大点事!小爷刚刚从赌桌上赢了一把,正好十两!柳嫂子,要不你就从了我吧,把小爷伺候好了,不仅不用去边关伺候那些兵痞,还能吃香喝辣!” 这狗豁皮早就对水灵的秦家寡妇垂涎三尺。 “滚!”柳娟悲愤交加。 “还不快滚?!” 秦镇端着一块石头就朝王五脸上砸去。 “哼!给脸不要脸!一个破鞋罢了,真把自己当什么仙女了?烂鞋!” 王五冷笑着离开了。 “嫂子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充军的。”秦镇扶起柳娟,抹去她脸颊的泪痕。 “可那十两银子……”柳娟眼泪又止不住涌了出来。 就算把她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钱啊! 秦镇捏着木弩,青涩未褪的脸庞上满是坚定。 “放心,有我呢!” 第二章:打猎 “不会真有人以为拿着个破木头就能打到猎吧?” 王五倚在土墙上冷嘲热讽。 “别到时候死在山里头,被狼叼走了!” 秦镇懒得跟他废话,越过他径直朝村口走去。 途中遇上了村西头的李憨,这小子比秦镇大几个月,瘦瘦高高的,身上没几两肉,和他骨瘦嶙峋的身体截然相反的是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那是吃观音土吃的。 这样的人,活不长。 前几年大旱的时候,秦镇也吃过一阵子的观音土,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去啃树皮。 幸运的是小渔村靠海,不至于人相食;不幸的是村里距离海边隔着十几里山路,很多人死在了路上,被饿极了的野兽叼走。 “镇儿,你家的事我听说了,这里是一些心意,你带着婶儿跑吧!” 李憨说着将一个包裹塞给秦镇。 说是包裹也不确切,更像是用草缝起来的几片破布,里面鼓鼓囊囊的,有些柔软。 “里面有几捆野菜,还放了些鱼干,够你们在路上吃的。”李憨的脸上满是关切。 当年海寇入村,要不是秦镇他哥,李憨一家怕是早就死了。 这些年李憨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别看东西简单,在大灾之年,这些野菜能够救命。 “我不跑,跑就是个死。” 秦镇摇了摇头。 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灾民和兵匪,能跑到哪去? 李憨急了:“那也比眼睁睁看着婶子被那些挨千刀的官差拖走强啊!” 跑,尚有生路。 被官差拖走,必死无疑。 许多交不起人头苛税的百姓,都被迫外逃。 可又是那么好逃的? 秦镇将包裹还给了李憨,一声不吭的朝山林里走去。 山林外围,有许多正在地里刨食的村民。 老村长最开始的时候,带着人在村子周围开荒耕作,那时虽然进项不多,但家家户户还是能时常吃上一餐饱饭;可随着逐年赋税增长,一年的收成还不够缴税的,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耕地,土地也变得荒芜。 不耕地,人总要活。 老村长就带着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到处捕猎打鱼。 可在这个连铁器都属于管控品的世界,没有家伙式,捕猎的难度可想而知。 世道多艰,人如草芥。 “镇儿,太阳马上下山了,树林里危险哩!” 王婶叫嚷着。 “我去打猎。” 秦镇的解释毫无意外引发了村民的哄笑。 “打猎?就凭你?你一个娃娃靠啥打猎?” “别被熊瞎子逮着吃了!” 连村里最厉害的猎户都不敢抹黑进山林,你一个娃娃咋能这么大胆呢? 秦镇不管不顾的进了山林。 阴郁的树影瞬间将他笼罩。 他曾跟村里唯一的猎户进过几次林子,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追踪猎物。 他拿着木弩,弓着腰在密林中迅速穿行,很快他来到了那片走过许多次的低洼地。 在这里,他看到几只毛茸茸的大野兔。 秦镇摸向身后的口袋,那里存放着几枚经过打磨的木矢,这是他仅有的弹药。 亦是他捕获这些兔子的唯一依仗。 守株待兔只能是故事,能在山沟沟活着的野物,就没有蠢货。 拉弓,上弩,瞄准,发射。 一气呵成。 只听一声破空,木矢准确无误的钉入野兔的肚子,后者受惊的扑腾了几下,没了生息。 一击即中给了秦镇信心,他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继续压低身子,将目标对准了其他野兔。 一连几发出手,野兔望风而逃。 秦镇连忙上前查看,这次只捕获了三只野兔。 这些野兔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一只只肥头大耳,肚子饱隆,足有七八斤!第一次捕猎就能有此收获,秦镇十分开心,他将木矢收集起来存放好,毕竟这玩意制作起来挺费功夫,能重复利用就重复利用。 确定没有遗漏的之后,他带上兔子,心满意足的朝村落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村门口人影绰绰。 柳娟站在最前头垫起脚一个劲的朝树林里看,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你看到镇儿,怎么不拦他呢?”老村长气得直跺脚,对着王婶等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那么小的孩子,哪能让他一个人进林子?” 王婶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不敢作声。 王五则幸灾乐祸的笑道:“现在还没出来,八成是死喽!” “你闭嘴!”李憨瞪着眼:“再瞎说,俺揍死你!” “李憨子,给你脸了是吧?”王五挽起袖口,挑衅道:“不服咱两练练?输的跪地叫爹怎么样?” “来就来!” “都给我住手!”老村长发威了。 老村长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他一发火,很多人都不敢出声,憨子他坡脚的老爹连忙将李憨拉走。 反倒是王五还不依不饶的在说垃圾话,根本没把老村长放在眼里。 王五的爹,和秦镇的哥哥一样,都在那一次海寇进村时,为了保护村民战死。 因此,他觉得全村人都是欠他的,整日在村子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因为他爹的情,大家一直都忍让王五,谁成想这反而助长了王五的游手好闲。 “陈数,能不能劳烦你去林子里寻一寻?”老村长看向村里唯一的猎户,言语中透着哀求。 “可以。”陈数也不迟疑,背着弓就要进林子寻人。 老村长连忙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带着火把一道去。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叫道。 “那不是镇儿吗?嘿!这小子自个儿回来了!” 只见秦镇优哉游哉的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村口大一帮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搁这看星星呢?”他抬起头,嘀咕道:“今儿晚上也没星星啊?” 话音未落,柳娟就扑了上来,抱着秦镇嚎啕大哭。 “你个没良心的,好端端的为啥去林子里啊?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 “就是!” 老村长等人也围了上来,劈头盖脸的责备道。 “你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打猎打猎!你陈叔都不敢一个人进林子,那是你干得了的事吗?” 看着骂骂咧咧的乡亲们,秦镇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他得意的拿出自己的猎物,在村民面前晃了晃。 “谁说我打不到猎物?” 第三章:嫂子抱着你睡 “我滴个乖乖,这么大的野兔子?都成猪了!” “这玩意跑的比鬼都要快,狼都追不上这玩意!难不成真有兔子撞树上被秦镇捡到了?” 老村长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镇儿,这些兔子你是从哪儿捡到的?” “什么捡的?我打的!”秦镇得意道。 “你打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数问道:“你怎么打的?” 他常在林子里跑,深知这兔子的机灵,尤其是那双耳朵,能听到弓弦拉动的声响!每次他刚刚拉满弦,这兔子就跑的无影无踪,就连他都很难逮到兔子。 秦镇不过一个娃娃,能有这本领? 秦镇扬了扬手中的木弩:“用它。” “你没受伤吧?”柳娟关切的在秦镇身上摸索着,深怕秦镇伤了个好歹。 “嫂子,没事!前几天不是有人来收野皮吗?挺值钱呢!我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多打几头猎物,拿去换钱,就能把税钱交了!” 这样,柳娟就不用被抓走了。 听到秦镇进林子都是为了自己,柳娟感动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温暖,更没有被人关爱过。 “傻孩子。” 她对着秦镇笑,又忍不住想哭。 “这玩意真能打到猎物啊?”老村长瞠目结舌。 陈数则问道:“秦小子,你手里那玩意能给我瞧瞧吗?” “不行!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还指望着用这东西,带我嫂子过上好日子呢!”秦镇赶忙将木弩收了起来。 这木弩他可是弄了好久才弄出来的,可不能被抢了去! 见秦镇安全归来,村里人也都散了。 秦镇提着兔子跟柳娟回了屋。 “嘿,一公两母!” “你还分得清兔子公母?”柳娟好奇道。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秦镇笑着道,随即又一叹:“若是能养着就好了,这玩意繁殖极快,三个月就能生一胎,要是能养起来让他们下崽,咱们就吃喝不愁了。” 养殖,是一项投资。 需要先投出成本。 就拿兔子来说,养兔子需要场地,需要喂它们的吃食,甚至需要时刻检查它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而现在,秦镇连自个儿的野菜都不够吃,哪有余力养兔子? 养殖可以搞,但前提是人得自己先吃饱。 “那这兔子咱们咋办?”柳娟问道。 平时这家里都是她做主,但经过今天这事,她已经将秦镇当成个小大人去看待,开始讯问他的意见。 “杀了剥皮。” “杀了?”柳娟显得有些无措,她低头看了眼兔子:“怎么杀?” “我来!” 秦镇跑进屋内,拿了把刀。 与其说是刀,更不如说是一块磨得比较锋利的石头。 铁器作为管制品,寻常百姓家是没有的,也只有达官贵人的府邸门楣,才有可能用得到铁器。 像秦镇这样的底层老百姓,只能用石头。 秦镇穿越前曾当过几年兵,做过几年饭,还算熟络。 他提起兔子的耳朵,对着颈口就是一下。 鲜血随之涌出。 然后拿着草绳儿,将兔子的脚绑起来,倒挂在木桩上,等着血流干,就能剥皮了。 “嫂子,快拿个盆儿来!” 一旁看愣了的柳娟闻言,连忙跑进屋端出一个木盆。 说起来,这木盆还是秦镇亲手做的。 接过木盆,秦镇往兔子底下一放。 “你这是在干嘛?”柳娟好奇道。 “这血可是好东西,兔子的血最骚了,到时候拿上几条烂鱼放在一起捣碎成泥,就能变成鱼饵去打窝。”秦镇笑着道:“到时候我也给嫂子钓几条活鱼吃吃!” “你咋知道的?”柳娟有些迟疑,秦镇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哥教我的。”秦镇随口道:“别看当时我还小,我哥说的话我都记得。” 提及亡兄,柳娟一时有些沉默,时隔多年,她到底记不清秦镇他的的样貌了。 “你哥说啥了?” 月光下,秦镇的眼神十分真挚。 “我哥说,要好好照顾嫂子。” “你还是个孩子,指不定谁照顾谁呢!”柳娟娇啐着,伸手摸了摸秦镇的脑袋,温柔道:“夜深了,咱们进屋吧。” “哎!”秦镇傻兮兮的笑。 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穷人一样,四面漏风的屋子,焦黑的炕。 被褥沿着土堆铺开,这就是秦镇家里唯一的床。 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秦镇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见柳娟坐在床头一遍一遍数着家里仅有的几个铜板,就好像数着数着,交税的钱就够了。 他想起每年的冬天,都特别冷,他和嫂子冻的瑟瑟发抖,只能抱在一起取暖,咬牙硬挺。 他又想到兔子的皮革,一张少说也值七八个铜板,这样算下来,自己只需要打到一百多只兔子,便能凑够这十两银子。 可山林里,有那么多兔子吗? 再说,今年的税钱交了,明年呢? 正值秋瑟,夜有点寒,秦镇觉得有些冷。 就在这时,一双熟悉的胳膊从身后搂了上来,和往常一样抱着他。 炽热的温度和温和的鼻息,让少年一时有些悸动。 兄终弟及,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对于穷苦人家而言,比比皆是。 “嫂子,我想娶你。” 秦镇轻声道。 又怕是惊醒了柳娟,又怕是柳娟听不确切。 似乎是睡着了,身后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 可秦镇的内心,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他并不想改变这个世界,也无力改变这个世界。 在封建王朝玩人人平等那一套就是扯淡!民智未开,封建的车轮滚滚而来足以将任何力量碾成齑粉! 有句话怎么说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独善其身。 他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只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够过得好一些,至少不需要为温饱而发愁,不需要为赋税而担惊受怕。最多再庇护一下小渔村的父老乡亲们。 至于其他的,他顾不上。 次日清晨。 柳娟面颊微红,被褥被汗水浸湿。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嫁给了秦镇。 “真是疯了!” 她摸着发烫的脸,庆幸秦镇早已离开。 “我都这么老了,哪能祸害小孩儿呢?我……可是他嫂子啊!” 第四章:打猎 院子里,秦镇正在煮肉。 这年头,寻常百姓家只有两餐,早上一餐,中午一餐。 往日里秦镇早餐一般不吃,省着野菜中午就着野果,填吧填吧肚子。今儿不同了,逮着兔子了!他兴致勃勃的把肉切好,抓上几绺野菜根,煮一锅肉汤。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半个时辰的秦师傅,端着木勺尝了一口。 嗯,没放盐。 他随手抓了一把海沙,往里一搁儿,开始搅拌。 “镇儿,好香啊!” 李憨闻着味儿就来了,扒在土墙上咽着口水。 村子穷,逢年过节都吃不上一顿肉,虽说时常能捕到鱼,但村民们为了方便储存,都会选择将鱼风干;像秦镇这样熬着一锅肉汤煮着吃肉的,没有几个。 “进来吃。”秦镇招了招手。 “不好吧。” 话虽如此,李憨还是十分诚实的推门走了进来,没有凳子,他就坐在泥地上,守在锅边贪婪的吸着气。 “憨子来啦!”柳娟这时也醒了,从屋内走出。 “嫂子好!”李憨傻傻的打着招呼。 看到秦镇在煮肉汤,柳娟赶忙走了上来,有些心疼道:“你怎么就煮了汤了?” 在她心中,兔肉风干,能吃好久。 煮成肉汤,只能吃一顿。 “娟儿,你就放心吧,以后咱们顿顿吃肉!”秦镇拍着胸脯得意道:“别说兔子,改日我给你逮一头野猪来开开荤!” “叫嫂子!”柳娟没好气的锤了秦镇一下。 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动。 “镇儿,我想和你一块儿钻小树林,你带上我呗!”李憨眼巴巴的说道。 李憨虽然憨,但并不傻。 为啥村里这么久只有陈数一个猎户?还不是因为打猎是个技术活! 和捕鱼不同,只要你不怕死,蹿到海里总归是能摸到几条鱼;而打猎,没有技术经验,你哪怕是在山沟沟里跑一天,也未必能薅到野物。 像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种事,比比皆是,这也导致像猎户、铁匠、木匠之类的技术职业,通常都是父子相传。 李憨并不想和秦镇争,他知道秦镇去山沟沟里冒险是为了给他嫂子赎身,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跟着秦镇一起,有个陪伴;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可以啊。” 秦镇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顺手将一碗肉汤递给了李憨。 “尝尝。” 李憨赶忙抿了一口,烫的他直哆嗦,脸上是淳朴的笑意。 “镇儿,你做的肉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秦镇又给柳娟盛了一碗。 肉汤的鲜美得柳娟小脸通红。 “镇儿,村里人帮咱们不少,我们要记着恩,待会儿你给家家户户都分一点去,知道不?” “哎!” 吃完饭后,秦镇带着李憨都给乡亲们送肉汤。 柳娟说得不错,秦镇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得记恩。 见到有肉汤喝,乡亲们一个个惊喜万分。 “镇儿,你这也太客气了!” “俺们好多年没尝过肉腥味了,都不知道肉是啥喂了。” “不是我吹,镇儿熬的汤就是鲜甜!” 就连平日里板着脸的老村长,也喜笑颜开。 到了陈数家,秦镇不仅亲自端汤,还悄摸摸的给陈数塞了一整只兔子。 “这可使不得!”陈数连忙摆手,身为村里唯一的猎户,他自然这一整只兔子肉的贵重:“肉汤我喝了,这头兔子你得拿回去,要不然村里人得嚼我舌头根了!” “陈叔,咱明人不说暗话,您是我叔,当晚辈的自然得孝敬您!再说村里哪个人门路有您广?我卖皮子还得仰仗您呢!”秦镇又将兔子肉推了回去,正色道:“您要是不收,我都不敢上山打猎了!” 这番话,让陈数极为受用。 “你小子!” 陈数笑呵呵的将兔子肉手下。 “既然都叫我叔了,你和柳娟的事就是我的事!” 有了这句话,秦镇就放心了。 “我的呢?” 见人人都有肉汤喝,唯独自己没有,豁皮王五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没有了。”秦镇指了指空荡荡的汤锅道。 “我不管,村里人都有,我也要喝汤!”王五阴沉着脸:“你要是不给,老子就砸了你的锅!” “你试试?”秦镇丝毫不惧,眼中泛着凉意。 “王五,给你脸了是吧?”李憨可没那多讲究,当即围了上来恶狠狠的说道:“镇儿辛苦熬得汤,给你喝你才能喝!不给你喝,你就赶快滚!怎么?觉得镇儿好欺负?要不我陪你练练?” 村民们这时也数落着王五。 同样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五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秦镇:“秦镇!你给我等着!今儿这事没完!”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个豁皮罢了!秦镇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天色还早,老村长催促着村里的年轻人下海捕鱼。 顺带着叫上了秦镇和李憨。 “打猎需要功夫哩,靠着那木疙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跟着咱下海吧!海里头的鱼也值钱,一头一斤重的海鱼能卖不少铜板呢!” 秦镇也知道打猎不是长久之计,就他手中的简陋木弩,最多打打兔子。 但相比之下,他更不想赤手空拳去海里摸鱼。 看着秦镇带着李憨走进山林,老村长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王婶好奇问道:“村长,镇儿能打到兔子,为啥不让他进林子嘞?”她还想着等秦镇又打了兔子,再来吃肉汤呢! “你咋不去?”老村长反问道。 “林子里有野猪,还有熊瞎子!我可不敢去!”王婶缩了缩脖子。 “那你放得下心让镇儿去?”老村长板着脸:“不行,等镇儿回来了我非得把他的木疙瘩撅了!他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哥哥?” 另一边,秦镇刚进了林子,就撞上了陈数。 看他的样子,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陈叔!”秦镇有些意外。 “林子里深,待会跟紧些,别走丢了。” 陈数笑了笑,身上背着弓。 “吃了你的肉,总得教你些真东西。” 第五章:熊瞎子 秦镇对陈数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村里唯一的猎户。 听人说,好像当过兵。 “树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看似灌木叶堆,里面很可能就藏着毒蛇。” 说话间陈数掏出匕首,往脚下的落叶堆里一插,一条八十公分长的长虫就被钳了出来,尖锐的獠牙喷射着毒液。 那长虫的颜色和落叶几乎一致,难以察觉。 若非陈数提醒,只怕秦镇刚刚就踩了上去。 在这个没有抗毒血清的世界,挨上一口,今儿晚上全村就得吃席。 “其实村长说的没错,这树林子里啥都有,指不定哪天就被毒虫给咬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猎户的!也只有像我这样经验丰富老猎户,才能平安的游走在山林之中。” 陈数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砍断了蛇头,精湛的刀工就连秦镇都忍不住惊叹。 将长虫开膛破肚、处理干净后,他将扭曲的身子捆成圈塞入了木囊中,咧着嘴笑道。 “今儿晚上吃蛇羹!” 虽然秦镇很想提醒陈数,一斤蛇里有九成都是寄生虫,最好不要吃这玩意。 但看着瘦的脸颊都凹陷进去的陈数,他还是默默的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叔,你这么厉害,怎么平时都不见你抓猎物回来啊?”李憨发出了灵魂质问:“我前几天都看到你吃观音土呢!”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草动,只见不远处一只野兔子奔奔跳跳的跑过。 陈数当即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箭矢破空,却连兔子的皮都没有擦到,射到了空处。 而那兔子惊了一跳,一溜烟消失无踪。 目睹这一幕,秦镇算是知道为何陈数打不到猎了。 这猎户,刀法精湛,可箭术确实是有些拉胯。 “风真大,把老子的箭都吹歪了!”陈数骂骂咧咧走过去将插在树上的箭矢拔出,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时又是一只兔子蹿了出来。 他反应极快,再度搭弓射箭。 只听破空之声骤起,兔子应声而倒! “哼,老子的箭术不错吧!”他炫耀似的朝秦镇和李憨看去。 “陈叔,你又射歪了!那是镇儿射的!”李憨指了指数米外的泥地,一根箭矢正孤零零的插在地上:“你的箭在那呢!” 陈数看了看箭矢,又看了看兔子身上那根明显短了一截的粗糙木箭,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 “陈叔,你真的当过兵吗?”李憨一脸狐疑。 “当然!想当初你叔我可是斥候!”陈数一脸得意。 “斥候箭术怎么这么差?”秦镇愣住了。 “这不是因为箭术差,所以退伍了嘛!”陈数心虚道。 秦镇这时走过去将野兔子捡起来,绑着耳朵吊在腰上。 “镇儿你真厉害,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凑够税钱了!”李憨的眼睛里写满了佩服。 他就看到秦镇随便拨弄一下那个木疙瘩,一头兔子就到手。 跟变戏法一样!神了! “兔子皮值几个钱?上个月县城里来人收野猪,一头给十几两银子呢!”陈数也凑了上来,止不住的盯着秦镇手中的木疙瘩看,显然十分好奇。 “叔,这林子里有野猪吗?”秦镇来了兴趣。 按照原定计划,他得打到几百只兔子,才能凑够税钱。 既然野猪这么值钱,为何不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有,还不少!”陈数沉吟道:“再往前走十几里的山沟沟里,都是野猪,只不过那玩意蛮的很!长着獠牙能拱死人!等闲三五个人怕是拦不住,就咱们这几个歪瓜裂枣,还是断了念想吧。” 话虽如此,秦镇心中却起了心思。 “有木弩能行吗?” 他将木弩主动递了过去,陈数身手不凡,加上木弩说不定有机会。 陈数接过木弩把玩了一番,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玩意好!你做的?” “陈叔若是喜欢,明儿我再给您做一个!”秦镇也十分懂事。 “你小子!”陈数是越看秦镇越喜欢,懂事的人谁不喜欢?他将木弩还了回去,摇着头道:“这东西准度不错,但力度差点,怕是射不穿野猪的皮。” 秦镇闻言有些失落。 心想着要是弄一把铁弩出来,箭矢都弄成实心铁的!杀个野猪还不轻轻松松? 这时李憨突然惊喜的叫道。 “你们快看,好多兔子!” 十余只野兔子惊慌失措的蹿了出来,四处乱跳。 “咱们怕是撞到兔子窝了!”陈数抽出短剑,眼睛直冒光:“别杵着了,一起上逮兔子!” 野兔子这玩意,其实没什么攻击性,朝脸上蹿还能抓不着? 三人一阵忙活,不仅陈数抓了一篓,就连笨手笨脚的李憨也逮了两只,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这跟捡钱一样嘛!” 早知道兔子这么容易抓,他一家人还吃什么糠咽菜、观音土?早来抓兔子不就完了? “不对。” 秦镇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和上次他来打猎的情况,截然不同。 “不像是我们撞了窝,这些兔子更像是受了惊跑出来的!” 通常,只有大型食肉动物出现时,才会引得小型野兽四处逃窜! 陈数此刻显然也回过味来,沉着脸:“别往里蹿了,咱们快溜,搞不好撞上熊瞎子了!” “熊瞎子?!” 听到这话,秦镇心中一惊。 李憨也吓得面色煞白。 前几年闹灾荒的时候,就有饿极了的熊瞎子蹿出林子袭击村庄,不少人都被拖走吃了。 那血淋淋的画面,时至今日都难以抹去! 只听一声熊啸响彻山野,一头黑色的庞然大物冲破树林扑了出来! 足有四五米高的庞大身躯,犹同一座小山!巨大的锋利的熊掌所到之处,摧山斩林! 饶是秦镇,此刻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面对一头成年棕熊时所感受到的巨大冲击感,直接让秦镇大脑空白。 “快走!” 陈数不愧是老猎人,又上过战场,反应极快。 他猛地拉了秦镇一把。 迅猛的熊掌擦着他的头皮斩过! 稍高一些的李憨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虽然陈数也拉了他一把,但熊掌还是在他的脑门上带出数道血印,刮下了大片毛发。 他连滚带爬的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惊慌失措的喊道。 “我头没了,我头没了!” 第六章:猎熊 “你头还在,只是秃了!” 秦镇一脚把李憨踹醒,举起木弩就开始反击。 能够轻易射穿野兔的木矢,就像石头砸在铁板上一样,在棕熊身上钻出几个血孔,并未对其造成实质的伤害。 痛楚反而激发了棕熊的野性,它咆哮着迅速朝秦镇扑来! 秦镇曾看过一档科教栏目,里面有一个光头猛男讲解过在野外遇到棕熊时该如何应对。 首先,不能躺下装死,棕熊通常喜欢玩弄虐杀猎物,躺下装死只会被开膛破肚! 其次,不要企图爬树躲避棕熊的追杀,事实上这玩意的爬树速度,比豹子还夸张。 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分头跑!” 陈数陡然开口,粗劣的箭法生平第一次奏效。 一柄羽箭划破长空,射在了棕熊的手掌上,见吸引了熊瞎子的仇恨,他转身蹿进了林子里。 “陈叔!”李憨痛哭流涕,在他看来,陈叔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救他们。 别看陈数平时独自一人,闷不做声,其实遇到事还是很仗义的。 秦镇咬着牙,眼中掠过一抹挣扎。 去村里报信肯定是来不及的,且不论村里的老弱病残敢不敢来,只怕来了,陈数的尸骨都熊瞎子啃烂了! 就像陈数没有丢下他们两个孩子跑路一样,他自然也不会丢下陈数跑路! 他看到了陈数掉落的短刀,捡了起来,径直朝林子里追去! 见秦镇去了,李憨猛地擦了擦眼泪,心里也憋着一股狠劲,一道跟了上去。 人哪里跑得过熊? 陈数没跑多远就被追上,被熊瞎子一掌掀翻。 面对熊瞎子的血盆大口,陈数绝望的闭上眼等死。 “陈叔快走!” 秦镇不知何时爬到了树上,高高跃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短匕插入了它的后背! 凄厉的哀嚎响彻山谷。 陈数满脸的不可置信! 谁能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竟然有胆量和熊搏斗?! 棕熊疯狂的摇曳想要将秦镇从自己背后挣脱下来,可它越是用力,短匕插得就越深。 秦镇终究是个孩子,没几下就被棕熊甩了下来,它血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秦镇,张开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疯狂的朝他扑去! 秦镇举起木弩,将最后一根木矢发射出去。 木矢穿过它的口腔,从它后脑钉出一个尖尖。 鲜血喷涌间,棕熊奔跑的身形开始踉跄,最终无力的摔倒在秦镇的身上。 起伏的胸膛逐渐死寂,只剩下一具淌着鲜血的尸身。 哐当。 抱着石头匆匆赶来的李憨看到这一幕,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着没了气息的熊瞎子:“这畜生……死了?!” 陈数连忙起身将秦镇从熊瞎子身下拽出。 “不是让你们跑吗?怎么回来了?!”他略带责怪的嘶吼着:“怎么样?没伤到哪吧?” “我这不是想着,还指望叔带着我卖皮子嘛。”秦镇浑身是血,气喘吁吁:“陈叔您要是死了,我找谁去?” “你他娘真勇!比你哥还勇!你哥跟海寇玩命,你跟熊瞎子玩命!你们秦家都他娘的是狠人!”陈数算是服了,心服口服。他瘫坐在边上,正色道:“老子欠你一条命!” “都乡里乡亲的,不说欠,要不是陈叔您拉了一手,我早就被熊瞎子杀了。”秦镇指了指熊瞎子,问道:“陈叔,这玩意的皮,值可多钱了吧?” “卖皮?还卖个屁的皮!” 陈数大笑着。 “秦小子,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发达了!” 当秦镇浑身是血的回到小渔村时,着实把村民们吓了一跳! 尤其是当他说自己杀了一头熊的时候,村民们都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了! “早就叫你不要去林子里,撞邪了吧!”老村长急的直跺脚:“那谁,快去隔壁村里请跳大神的过来……” 熊多恐怖啊?每年死在熊瞎子手下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官兵都不敢捕杀的猛兽,岂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杀得了的? “我没疯!我真杀了一头熊!那熊太大我搬不回来,这不是回来叫人了吗?快点的,陈叔和憨子在林子里等着呢!” 见秦镇说的有鼻子有眼,老村长也有些迟疑,当即叫上村里的老少爷们,一道跟着秦镇进了林。 “我的老天爷呀!真有熊啊!”看到熊的那一刻,老村长腿都软了,他哆嗦着嘴不可置信的问道:“这熊,真是你杀的?” “村长,我作证!就是镇儿杀得!”李憨扬声道。 “没错,这小子和他哥一样,超勇的!”陈数也满是赞赏的附和道。 所有人看秦镇的眼神都变了。 熊这玩意,在当地算是一害,杀了熊,秦镇算是为百姓除了一害! 是英雄! “想不到咱们小渔村,也出了一个杀熊的英雄!”老爷子激动难掩:“都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把这玩意抬回去!” 是夜,柳娟举着火把在村口翘首以盼。 村里人都说她家秦镇,杀了一头熊! “秦家嫂子,我可听说杀一头熊官府给不少赏银呢!你今年的税钱定是有着落了!” “他娟儿嫂,秦镇真是有出息了!” 听着村里人的羡慕祝贺,柳娟只觉得吵闹,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秦镇的安危。 远远的看到林子里燃起了火光。 村民们拖着一个庞然大物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 秦镇就坐在熊上面,如同众星捧月般,嘿嘿的傻笑! “镇儿!” 柳娟赶忙冲了过去。 秦镇也从熊身上跳了下来迎了上去。 还没等他开口,一抹温柔就将他仅仅拥住。 只听柳娟哽咽的声音里,满是哀求和关切。 “答应嫂子,以后千万不能再去林子里了!” 秦镇心中一暖,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 他牵着柳娟的手,炫耀似的说道。 “嫂子,你看,这就是我杀的熊!有了这玩意,就不会有官兵把你抓走了!咱们今后,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七章:近海县城 熊还得拿到县城去讨赏,自然不能剥了皮吃肉。 秦川便把今日逮到的兔子都贡献了出来,请全村吃汤! “我家还有几条今儿刚捞上来的鱼,我这就拿去!” “我家还有几把野菜,等着!” 肉汤变成了大锅炖。 家家户户都把手里的余粮贡献了出来,好似过了年。 是夜。 “嫂子,我想娶你。” 床榻上,秦镇向柳娟展露了心声。 “镇儿,嫂子年纪大了,又是个寡妇,配不上你。”柳娟心中一荡,略显愁容:“你也长大了,过几日嫂子就在周围村里给你寻一个好姑娘,好吗?” 说起来,柳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放在这个世界,可能是世俗眼中的老姑娘,赔钱货。 可在秦镇心中,却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年华正好。 不像农村妇女那般粗糙,柳娟的肌肤嫩滑白皙,犹如温玉。虽略经了些风霜,可瑕不掩瑜,举手投足间透着动人心魄的温婉。 “嫂嫂!” “啊~” 到了第二天,秦镇起了个大早,按照计划,今儿他要和村里人一起走上五十多里山路去最近的县城讨赏。 “当家的……等去了城里,能不能给我买些丝线回来?” 柳娟裹在被子里,面红如血。 她糯糯道。 “我娘说,成了大人,要穿新衣服,我想着给你做一套新衣裳。” 秦镇嘴角微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没问题,娟儿。” 那声娟儿,叫得柳娟心神一荡。 看着床单上的樱花,她百感交集,当初和秦镇他哥拜堂那天,正好来了月事,紧接着海寇就摸进了村。 如此也好,她终究成了真正的秦家人。 老村长正在村头组织人将棕熊装上车,满面春风的样子,好似年轻了许多岁。 看到秦镇,当即嘱咐道。 “待会儿跟着你刘哥去,多听多看多学,外面的规矩和村子里不一样,千万别闹了笑话!” 村长姓刘,他口中“刘哥”便是他的儿子,刘全。 刘全二十出头,长得黝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实则眼睛中透着精明。 他时常外出跑商,村子里捕捞上来的鱼,都是他帮着卖。 也算是村子里为数不多见过世面的人之一。 “有劳刘哥了!” “都是一村人,哪里话!”刘全笑呵呵的说道:“今儿你成了杀熊英雄,咱们村子都得借你的光呢!” 陈数和李憨也走了过来。 “可惜我爹不让我去,要不然我真想和你一起去见见世面。”李憨拉耸着个脸,自从昨日他回来后,他爹就把他拴在了家里,除了村子里之外,哪里都不准去。 生怕他又脑袋一梗,跟着秦镇去打猎。 秦镇侥幸杀了熊瞎子一次,还能杀第二次?老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事,以后多的是机会出去。”秦镇安慰道:“林子里确实太危险了,等以后我修条路,把林子里的野兽清干净,咱们兄弟俩想去哪就去哪!” 李憨可不知道秦镇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秦镇不会骗他。 一想到将来自己也能出村子,不由得嘿嘿傻乐。 反倒是一旁的陈数闻言,眼中掠过一道异色。 “秦哥儿……”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怯生生的走到了秦镇面前,手里还捧着一朵红花。面对众人揶揄的目光,少女羞着脸将红花塞进秦镇手中,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不是村长家的小女儿吗?给我花作甚?” 秦镇一脸疑惑。 “看上你了呗!”李憨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憨了:“镇儿,你可不知道,自打你昨天干了死那头熊之后,咱村里许多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别瞎说。” 秦镇看了眼红花,一时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收好,打算找个机会送还回去。 他已经有了嫂子,不能再勾搭别的小姑娘。 “我可没瞎说!再过几年村里的小姑娘也要收人头税了,乡亲们对咱多好啊?咱可不能看乡亲们受苦受难!要不你受累,多收几个?”李憨反而来了兴趣,咋咋呼呼的叫嚷着:“俺爹说了,多娶几个婆娘的男人,才叫有能力呢!” 世道艰苦,百姓贫穷,多娶一个人,便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许多人自己都养不活,哪养得活那么多婆娘? 也因此,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非但不犯法,反而是有能力的表现。 刘全在前方招手,示意可以启程。 秦镇也懒得跟李憨胡侃,叫上陈数,便上了路。 去县城的路,并不好走,准确的说,甚至没有路,一伙人摸着山前行。 “都走快些,要是天黑了,县城把门一关,咱们都得在城外吹一夜的风。” 刘全催促着。 秦镇还好,毕竟前世当过兵,山地拉练的时候没少吃苦。 陈数又是斥候出身,脚力稳健,崎岖山路不在话下。 只是苦了那些从来没有进过林子的村民,拉着小山一样的棕熊尸体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行,实属折磨。 “我说全哥,你这路准不准啊!也忒难走了!”一人抱怨道。 “难走才安全!”刘全轻笑一声:“旁边五里有条大路倒是好走,两边山窝窝里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你敢走吗?受点苦累,总比被山贼劫道强。” 刘全走商这几年,是积累了些经验的。 “山贼?”秦镇惊了:“官府不管吗?” “管个屁!衙差每月才多少银子?卖什么命啊!”刘全瘪着嘴:“前线又在打仗,咱们县的府兵抽调了不少,剩下的人能把县城守住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管那些土匪?” 看着秦镇忧心忡忡的样子,刘全劝慰道。 “放心吧,这几个山头的土匪我都认识,只谋财不害命,遇上了大不了给点钱消灾。” “那他们抢我们的熊咋办?”秦镇问道。 “不会的!”刘全笃定道:“这些挨千刀的最敬重英雄,不会为难咱们的……但,出门在外总得防备个不是?” 在刘全的带领下,一行人有惊无险的翻山越岭,堪堪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县城。 “我的天呐!那是熊吗?!有人杀了一头熊!” 第八章:讨赏 “你们这是?”值守的捕头问道。 “咱们打死了一头熊,扛着来领赏哩!”刘全解释道。 “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禀报一下。”捕头连忙朝城里跑去。 熊和虎一样,都是百姓心中的大害! 各地官府为了鼓励勇夫除害,纷纷立下重赏,打虎英雄常见,可极少听闻有人杀了一头熊!只因熊,远比虎要恐怖的多。 “真的是熊啊!” “杀得好!老田家的闺女就是被熊瞎子叼走的!您们算是为咱们大伙除了一害啊!” 听着百姓们的赞叹,刘全不由得有些飘然。 虽然这熊并不是他杀得,可杀熊的人是他小渔村的人!百姓们夸秦镇,不就是在夸他小渔村吗? 衙门的师爷闻讯赶来,仰着脑袋喊道:“杀熊的英雄在哪?” “在这!”刘全连忙招手带着人凑了过去。 “是你?”师爷眯着眼打量了刘全一眼,只觉这人瘦瘦巴巴的,也不像能杀熊啊! “不是我,是他!”刘全赶忙将秦镇推到师爷面前,陪着笑脸:“这是我弟秦镇,是他杀的熊!” “他?” 看到是个孩子,别说众人惊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师爷也惊了一跳。师爷上下打量了秦镇许久,冷笑一声。 “你们莫不是随便捡了个熊瞎子的尸首过来讨赏?他一个孩子,怕是连刀都举不动,还能杀得了熊?” “就是他杀得,还能有假?”陈数当即忍不了:“有本事,你去林子里给我捡一个过来?” 师爷板着脸,刚想发作,就看到刘全舔着笑脸凑了上来,一锭沉甸甸的钱袋就塞到了手中。 “大人,咱们都是良民,可不敢骗人哩!”刘全挤眉弄眼:“这熊真是咱们杀的!” 师爷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眉开眼笑:“不错不错!确实是你们杀的!”他拍了拍秦镇的脑门,赞赏道:“小小年纪就能搏杀野熊!真是少年英雄啊!我这就禀报县令,为你们讨赏!” 倏忽师爷眉眼一挑。 “这赏钱……” “规矩我懂!”刘全连忙应和。 “刘哥,什么规矩啊?”秦镇低声问道。 “赏钱百两,咱只能拿一半,另外一半中八成是孝敬县太爷的!一成是税钱,还有一成是师爷的茶水费。”刘全一边解释着,一边领着秦镇朝衙门口走去。 秦镇着实被近海县令的贪婪恶心的不行。 看秦镇满脸不忿,刘全低声劝道:“有五十两就知足吧!我听说邻县更黑,有个倒霉蛋好不容易杀了头熊,腿都被咬烂了,到手才十两银子,咱们有五十两就偷着笑吧!” 这时师爷将赏银和一块写着“打熊英雄”的牌匾递了过来。 “这字,可是县令大人亲自书写的!你们可得好生保管!”师爷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懂!我懂!”刘全熟练的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上去:神态恭敬:“请大人喝茶!” 说罢拍了秦镇一下:“快跪下磕头。” 秦镇不情不愿的给县衙大门摆了摆。 师爷接过钱,笑呵呵的走了。 “他娘的,说好的赏银一百两,到手只有五十!狗官!”气的陈数破口大骂。 这钱,可是秦镇玩命才拼出来的!那狗官屁事没做,就捞走了一半!到头来他们还得跪下给他磕头!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刘全则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帮忙劝着让陈数消消气。 秦镇闷不做声的接过钱,从中拿出了十两交到了刘全手中。 “你这是作甚?这可使不得!”刘全推揉着不肯收。 秦镇却硬塞到了刘全手中:“刘哥,若不是你,这些赏钱我拿不拿的到还两说呢!刚刚我都看到你往师爷手里塞钱了,大老远跑一趟总不能让你掏银子不是?”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何老村长特意让他多听刘全的话。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人命不值钱,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刘全闻言也不再推脱,收下银子笑道:“你小子到是上道!以后打不着猎就跟着我跑商吧!” “那感情好!” 秦镇又掏出几两银子分给同行的村民。 “一路来多仰仗兄弟们运送,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拿去买酒喝!” 说话间,几个官差拿着刀过来,割掉了熊的脑袋,用作凭证。 防止有人重复领赏。 “这熊怎么处理?”陈数问道。 “留下那对熊掌回去煲汤,其他的卖了。”秦镇可不想把这玩意再拉回去。 “我先去把娟儿的户籍办了,这边就有劳陈叔了。” 置办户籍并不麻烦。 将税款补齐,再孝敬几两碎银,手续就办了下来。 拿着薄薄的一纸户书,从今以后,柳娟便不再是流民,而是他秦镇的妻子。 户籍办完之后,秦镇便去找陈数他们。 县城不大,并不难找,随便找个人打听哪里在卖熊就是。 远远的看到集市上围了好大一帮子人。 “这可是熊啊!据说这玩意都是神仙变的!吃了能长生不老!” “别说吃,哪怕是闻上一口也是延年益寿呐!” 普通百姓自然是买不起熊肉的,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等着哪个地主豪绅过来,将这头珍稀的野物买走。 “怎么样了?”秦镇凑了上去。 “刚好几拨人要买,都被你陈叔给弄走了。”刘全苦着个脸。 “十两银子也想买下一头熊?熊还能跟野猪一个价?这不是扯淡吗!”陈数摆着脸:“就这油量的皮子,剥下来当衣穿都能值个几十两!” “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有那么多钱?”刘全还在劝:“凑合凑合得了!” “那也不能贱卖!”陈数态度坚决:“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实在不行,咱们就把这东西拉回去,等过几天收皮子的来了,再卖个高价!” 这时,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熊,又看了一眼秦镇,沉声问道。 “这熊是你杀的?” “对。”秦镇点了点头。 中年人伸手去摸,却被陈数一巴掌拨开。 “不碰别摸!”陈数眯着眼。 “我总要知道这玩意是不是病熊。”那人又问道:“怎么卖?” “一百两银子!”陈数抢着道。 中年人没有作声,而是看向秦镇。 “你能出多少?” “二十两。” “拿走。” 秦镇拦住了陈数。 “承你的情。” 中年人丢下一袋钱,把拉车绳往自己身上一套,竟一个人拉着这头熊缓缓离开。 “我滴个乖乖,这人得有多大劲啊!咱们这么多人才拉得动的熊,他一个人就能拖走?”刘全瞠目结舌。 第九章:回村 “再怎么贱卖,也不能就卖二十两啊!”陈数气急了,看见秦镇亏钱,比他亏钱还难受。 “钱多惹眼。”秦镇还是十分冷静的:“我们已经拿了五十两赏银,熊要是再卖出高价,还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村子里吗?” 财不露富。 现在已经露了富,总得想着有命花才行。 “就是!陈叔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没一个孩子看的清楚!”刘全瘪了瘪嘴。 经过秦镇这么一点拨,陈数也反应过来。 这年头劫道的人多得是,搞不好就被人掳走割了腰子。 这么多钱,可是一笔巨款,谁见了不眼红? “怕个甚!我没退伍前可是军队里出了名的好手!等闲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陈数自负道。 你让他和巨熊肉搏,他可能会发怵;但你要让他和强盗过手,他绝不会含糊。 “叔,我知道你强,但也难防暗箭不是?”秦镇劝道。 箭这个字,让陈数面红耳燥,哑了火。 “刘哥,我还打算买点东西带回去,你知道这城里哪家铺子的品质最好吗?”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别的不敢说,就这近海县城,我还是有熟人的。”刘全笑着道:“就是不知道你要买什么东西?” “粮食、绸缎、斧头、稿子之类的……”秦镇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算。 有了钱自然要变现。 柳娟的税钱算是交齐了,可余下的也不多。 他和柳娟会有孩子,孩子说不好也得缴税,万一遇上个啥病啥灾的,花钱如流水。就口袋里这么点钱,经不住他怎么花!想要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还得挖空心思赚钱。 “你这是要作甚啊?好不容易有点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啊!” 粮食、绸缎,刘全还能理解。 斧头、稿子买那么多作甚?没人用丢在那不就是废铁吗? “我这不是想着振兴乡村吗?咱们村里破破烂烂的,也该修缮修缮了。”秦镇道:“再者乡亲们好些日子没尝过米味儿了,不得买点回去备着?” “得!有你这句话,啥也不说了!这事就包在俺身上了!”刘全有些动容:“别的都好说,铁器怕是有点难买,我尽量帮你找,但能买到多少不好说。” 铁器在大商是管制品。 农具倒是宽松一些,但价值不菲,一般都是祖传的物件,一家人轮着用,轻易不会出手。 秦镇又道:“对了,麻烦帮我看看有没有纺车之类的,娟儿想用来织布。” “好说!” 考虑到太阳已经下山,秦镇找了个客栈先行住下。 打算第二天再进行采购。 刘全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天刚蒙蒙亮,他就带着人出了门。 很快便置办好了秦镇所需要的一切。 光是拉粮食的木车,就有七八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资材,长长的一摞队,十分惹眼。 “买这么多东西呢?”昨日值守的捕头走了过来,沉声道:“带着这么多东西,走山路可不方便。”他顿了顿,提议道:“用不用我带几个弟兄跟你们一段?” “那感情好!”秦镇正发愁怎么把这么多东西运回去。 走小道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走大道,大道山贼又多,难免有人眼红。 要是有县城里的捕头帮佐,肯定安稳许多。 出门了一趟,秦镇也越发上道,用不着刘全示意,自己就主动上前给捕头塞了块银锭。 “未请教?” “免贵姓林。” “林捕头,那就有劳您了!” 林捕头掂量掂量了一下银锭,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有我在,保管你回家四平八稳!” 说罢,他当即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捕快,跟着一道上了路。 回去的路,显然比来时更匆忙。 所幸,有惊无险,赶在天黑前秦镇一行人回到了小渔村。 秦镇的归来,让村子炸开了锅,尤其是那块打熊英雄的牌匾,让年近六旬的老村长激动万分。 当然,比起这块牌匾,更多人在意的是秦镇拉回来的那几车粮食。 尤其是李憨,看的眼都快发绿了。 秦镇自然不会吝啬,当即让刘全帮忙,卸下一车粮食分给村民。 若无家家户户的百家饭,秦镇和柳娟早就饿死了!现如今富贵还乡,一车粮食又算得了什么? “林捕头,天色已晚,一起留下吃饭吧!”秦镇盛情邀请:“我家里还有几只野兔子,正好架火。” 林捕头走了一天,确实也累了,当即欣然应允。 “那老哥我就沾你的光了。” 回去的路上,秦镇还在好奇,怎么没看到柳娟。 难不成是前天晚上太用力,现在还下不了床? 正要推门而入,只听一个猥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臭寡妇,老子今天非要办了你!” 随之而来的,还有柳娟的哭泣声。 秦镇气血上涌,当即冲进屋内,踹开门,只见豁皮王五掐着柳娟的脖子猛抽!柳娟死死护着衣物,疯狂的挣扎。 见到这一幕,秦镇的双眼蹭的一下变得血红! 他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的朝王五的后脑砸去! 力道之大,直接将王五砸了个踉跄!鲜血也顺着他的后脑涌出! “秦镇,你他妈敢打我?!”王五不可置信的捂着脑袋,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秦镇,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 “打你?我特么杀了你!” 秦镇冲上前去,死死掐住王五的胳膊,和他扭打在一起。 惊哭声吸引了全村的注意。 “出什么事了?!” 陈数和李憨第一个赶到。 还没进门,就看到衣衫不整的王五跌跌撞撞的从秦镇家里冲出,后头追出来的秦镇拖着铁镐,狠狠的朝王五的脑门砸去! 王五一个踉跄向前摔倒,这本该落在他脑门的一镐,最终砸在他的大腿上。 尖端入体,贯穿了他的大腿,鲜血淋漓! “不能砸了!再砸要出人命了!”陈数连忙靠了过去,拦住了秦镇。 李憨也抱住了秦镇:“镇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应他们的,是秦镇赤红冰冷的眼神。 秦镇一眼蔑出,尽是杀意。 “滚开!” 第十章:断腿 那赤红的眼神,让久经沙场的陈数都为之心悸! “救救我!救救我!秦镇疯了!” 王五大腿血流如注,在地上扭曲的往前爬,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气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恐惧。 “我什么都没做呢!不就是打了你嫂子几巴掌吗?你就要杀我?!” 听到这,陈数和李憨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王五最喜欢爬人墙头! 定是欺负了柳娟! 一时间,陈数的眼神也冰冷了下来。 李憨更是一脚踹在王五脸上,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你个狗杂碎,竟敢欺负柳娟嫂子?老子揍死你!” 打闹声引来了村民。 老村长闻讯赶来,看到王五像条死狗一样被人围殴,一根大腿上还插着半截铁镐,眼看就要嗝屁了,当即又惊又怕! 陈捕头还在呢,这要是闹出了人命,可不得了! “快住手!” 老村长一边赶忙催促着人上前拦着,一边朝陈捕头陪着笑脸。 “乡里人打架都这样,差爷别见怪!” 陈捕头也十分会来事,眯着眼笑道:“乡野民风彪悍,我老家那边打架也这样,乡里乡亲都是亲兄弟嘛!这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都别拦我!”秦镇红着眼嘶吼道:“老子今天非要宰了这个畜生!” 说罢举起铁锹,狠狠的朝王五头上砸去! 王五见况,连滚带爬的跑到老村长身后,毕竟王五他爹对村里人有恩,老村长再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拖着年迈的身躯颤颤巍巍的抱住了秦镇。 “镇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非得动铁器啊!” 这时柳娟也从屋内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衣衫不整、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众多村民心中一突。 秦镇红着眼,随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王五欺负了柳娟,饶是老村长也气的直发抖,他转过身狠狠的扇了王五一记耳光,痛斥道。 “你这个畜生!你真该死啊!” “你们的命都是我爹救得!整个村子都欠我王家!”挨了一巴掌的王五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你凭什么打我?我不就打了柳娟几巴掌吗?啥事都没干成呢!你们凭什么因为一个外来的烂货欺负我?!” 老村长痛心疾首,摇摇欲坠。 秦镇则抬起了铁镐:“村长,别跟他废话了,让我攮死他!” “杀人是要蹲大狱的!”王五是畜生,但秦镇是好孩子,虽然老村长也对王五的所作所为十分痛恨,可他更不想因为王五,拖累了秦镇。 “不如交给我处理?”观望了半天的陈捕头站了出来:“奸辱妇女可是大罪,得拉到街头腰斩!反正他得死,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不成!”老村长显得十分坚决:“不能毁了柳娟的名节!” 柳娟面色煞白的瘫倒在地,名节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要是真报了官,丢了名节,她比死还要难受! “那就不好办了。”陈捕头意味深长:“我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秦镇掏出几锭银子塞到陈捕头手中,朝刘全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立马上前陪着笑脸:“陈大人,村里的兔肉做好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先入席吧?” “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王五心中发寒,踉跄爬到陈捕头脚下,把头磕的生生作响。 陈捕头将银子塞进兜里,厌恶的扫了王五一眼,一脚将他踹翻,头都不回的走了。 他最看不得这样的畜生! 如今有银子拿,还能做好事,何乐而不为? 老村长见此,心中一苦,显然已经知道了王五的下场。 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拍了拍秦镇的肩膀:“他爹对村子里有恩,给他个痛快。” 怪只能怪,王五不肖! 其他村民也在咒骂声中渐渐散去,几个婶婶扶着柳娟回了屋,只剩下秦镇等人围着瑟瑟发抖、面怀绝望的王五。 看着失魂落魄的柳娟,秦镇心中一痛! 他若是再晚回来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狗杂碎! “天色晚了,林子里不安全,先把他捆起来,明早拖到林子里去。” 秦镇本想现在就把王五削死,可听到陈数这么说,便打消了念头。 对死刑犯而言,濒临死刑前的那几个小时,无异于是最痛苦的。 欺负了柳娟,秦镇哪里会让王五落个痛快? 他举起铁镐,哐当又是一下。 将王五另一根腿砸了个血肉模糊。 哀嚎声响彻云野。 “憨子,把他拖远些绑起来,嚎的我心里烦!”丢下这句话,秦镇转身进了屋。 “好嘞!”李憨将王五捆得跟小鸡似的,径直朝村口拖去。 进了屋,将村里的婶婶打发走。 秦镇坐到了床边。 看着失魂落魄,止不住在哭的柳娟,他轻声道。 “没事了。” 见柳娟没有吱声,他从怀中掏出那一张户籍名册递了过去。 “户籍已经上好了,娟儿,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柳娟心头一酸,倒在秦镇怀中嚎啕大哭。 “镇儿,我脏了!” “脏个屁!”秦镇狠狠的将柳娟揽进怀中:“你脏不脏我还不知道?你就当被狗撞了!” “可我心里……膈应……” 没等柳娟说完,秦镇便吻了上去。 她先开始抗拒,随后顺从,紧接着变成低声抽泣,最终直翻白眼。 秦镇心中下定决心。 “放心吧,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第二天一大早,秦镇提着裤子,扛着铁镐就出了门。 李憨笑呵呵的问道:“哟,镇儿,起这么早杀人呢?” “杀狗!” 秦镇沉着脸问道:“你把那畜牲绑哪了?” “村头大树上。”李憨一边指着,一边带路。 “陈捕头呢?”秦镇问道。 “听全哥说,灌了好多酒,还没醒呢!”李憨笑呵呵的说道:“没事,陈捕头说了,让咱们拉远点,只要没看到尸首,就当被野兽吃了。” “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不用跟着我。”秦镇板着脸。 “柳娟也是我嫂子,我不帮你谁帮你?”李憨应道。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村口。 “人呢?” 只见村头大树上,绳子碎了一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样。 树干被鲜血浸染,血迹顺着浸入泥地,将地面染得血红! 只剩下一根断腿,留在原地,根本不见王五的身影。 李憨一拍大腿:“我滴个乖乖,莫不是被狼叼去吃了吧?” 第十一章:赶海 秦镇属于不见尸体死心的那种人。 他当即叫上陈数,开始进林搜人。 陈数作为斥候,还是有一些本领的,带着秦镇在树林里寻出去五六里,最终找到了另一根断裂的腿骨。 当时几头野猪正围着啃,都快啃干净了,秦镇还是从散落的衣物推测出,这玩意可能是王五身上的配件。 “指定是被什么野物叼着走了,血腥味最能刺激这些野物。”陈数沉声道:“再者,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止不了血,必死无疑。” 这个道理,秦镇也明白。 他只恨自己昨天晚上为啥没有直接宰了这家伙。 没有手刃仇人,他心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陈数却在庆幸。 秦镇还小,杀人极有可能对他的内心造成巨大的冲击,他一直在迟疑要不要自己帮他下手。 如今王五被野兽叼走,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接下来的几天,在秦镇的安慰下,柳娟也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展露笑颜。 村长也打过招呼,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一个嚼舌根的,都只骂王五该死! 林子秦镇是没有再去了,毕竟答应了柳娟,再者家里还有好多余粮,犯不着涉险。 他也悠然自得的拿着买来的工具,开始制作一些小发明。 纺车咯吱作响。 “镇儿,这纺车真好用,踩着不费劲!” 在县城里买的纺车,有些僵硬,不仅得纯手工纺织,费时费力,而且做出来的效果也十分不好。 秦镇便用手头的工具改装了一下,去掉了不必要的部件,换上了一个踩踏板,不仅解放了双手更加效率,出的丝绸也更加平整结实。 “娟儿,你这布匹纺的真好。”秦镇不得不承认,柳娟确实很会纺织。 他好奇道:“先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还会这技能?” “之前说了也没用啊,米都吃不起,哪有钱买纺车。”柳娟踩的满头大汗,香汗浸透衣裳,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不是我吹,想当初我家也是响当当的布商……” 说到这,柳娟神情有些低落。 商贾千金,沦落至此,不用想秦镇都能猜到,其中藏着怎样的故事。 秦镇并没有多问,柳娟将来想说了,自然会跟他说。 “如今有了这纺车,我也能帮忙织些布匹,补贴家用了。”柳娟摸着纺车,满眼憧憬。 赚不赚钱其实在秦镇心里并不重要,他弄这玩意主要是让柳娟开心。 此刻,他正一遍又一遍磨着木材,准备组建新的诸葛连弩。 之前的木头疙瘩,他送给陈数了。 如今工具升级,装备也得升级才是。 “镇儿,你这几天怎么不钻小树林了?”李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走啊!打猎去!” “不怕你爹说你?”秦镇笑着问道。 “怕个屁!”李憨牛气哄哄:“儿大不由爷!” “我可不去。”秦镇低头磨着木头栓子:“我可答应了你嫂子,不去林子里了,再说我木弩都给陈叔了,就我们这两三脚功夫,还想打猎?怕是兔子都逮不到!” 听到秦镇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柳娟心中甜蜜蜜的。 说话间,刘全扛着木桩带着一大伙人从门前过。 刘全打趣道。 “哟,这不是憨子吗?怎么?又来看镇儿和他和嫂子腻歪?你要是想婆娘了,就让你爹给你讨一个!” 李憨捧着吃多了观音土的大肚子,一脸不爽。 这年头,不是谁家都有能力娶婆娘的。 自己都饿着肚子,哪有东西给婆娘吃? 并不是谁都和秦镇一样,能够一夜暴富。 这也是李憨整天撺使着跟秦镇进树林的原因,家里苦,他也想进林子讨生计!万一撞了大运,不说杀熊,打上一头野猪,逮几只兔子,也能给家徒四壁的家庭添上一份温饱。 “刘哥,你们这是去哪啊?”秦镇好奇的问道。 “打鱼啊!”刘全扛着木头,朝秦镇招了招手:“这几日天气可好了,正是捞鱼的好时节,怎么着?要不要一伙?” 秦镇想了想,欣然应允。 林子去不成了,总得找个新的生计,坐吃山空可不是他的性格。 “镇儿,你不是说下海捞鱼的都是傻缺吗?你咋也跟着去犯蠢?”李憨咧嘴道:“要不咱们还是进林子吧。” “去看看呗。” 秦镇将李憨拉走,给柳娟交代了一下,便带着还没组装好的新式木弩上了路。 路上,李憨眼巴巴的盯着秦镇捣鼓木弩,道:“镇儿,这东西怎么和你之前用的木疙瘩不太一样?” “这东西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瞄得更准!”秦镇解释道。 “能打熊吗?”李憨眼里满是期望。 “不能。” 木弩和铁弩还是有区别的,想要造出能够轻易射杀大灰熊的铁弩,得靠专业的铁匠,空有理论知识可不行。 “不过,干几头野猪应该问题不大。”秦镇话锋一转,木弩拼接完成,粗糙的表面难掩王者风范:“毕竟,这玩意可是连发的!” 李憨本想借来试试,过过瘾。 秦镇却直接将连弩别在腰间收好。 海边距离小渔村有十几里山路,走了一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波澜壮阔的蔚蓝。 有趣的是,从远处看去,海平面并没有弧度,而是一条直线。 秦镇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球”;但显然,这里和曾经的那个世界,截然不同。 金色的沙滩上,早已人山人海。 大多衣着朴素,骨瘦嶙峋,基本上都是附近村庄出来赶海谋生的穷苦人。 几批鱼贩子穿插在赶海的人群中,时常吆喝着,压低着价钱,收购村民们用性命收上来的鱼。 “那些人就是鱼头仔,从咱们手里收鱼,卖到县城里去。”刘全指着那些鱼贩子道:“那些人可黑了,咱们手里的海鱼十文一条,运到县城里转手就是五十文!要是更远一些,随随便便能卖到一百多文。” “这么黑?!”秦镇惊疑道:“那咱们也卖?” “不卖怎么办?烂自己手里?”刘全瘪着嘴:“鱼这玩意不好活,捞上来没多久就死了,咱们运不走,他们不一样,他们有驴车。” 第十二章:下海 “小渔村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寸头男子在一伙十几人鱼头仔的簇拥下走来。 他神色不善的瞥了秦镇和李憨一眼,最终将目光挪到为首的刘全身上。 “老规矩,下海一百文。” “什么下海一百文?”秦镇愣住了。 “就是咱们村里的人想要下海捞鱼,不管捞不捞得着,先得交一百文钱,这算是保护费。”刘全一边解释着,一边递过去一个钱袋子:“这人叫疤哥,是这一片的地头蛇,门路广着呢!要是不交这钱,咱们连海都摸不着。” “这海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收钱?”李憨当即吼道。 “新来的吧?”疤哥没有说话,开口的是他的麻子脸小弟:“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咱疤哥是什么人!江南道地界,谁不知道疤哥的名字?哪怕是山里头的土匪,县衙里的官差,见了咱大哥,也得尊称一句疤哥!” “交了钱,疤哥就会像爹护儿子那样护着你!不交钱,疤哥就会像你爹那样揍你!” “合着交不交钱你都是我爹呗?”李憨板着脸。 “对喽!”麻子脸小弟咧着嘴笑道:“你可真聪明!” 收了钱,疤哥随意指了个位置,开口道。 “就那边的区域,不准过界,明白吗?” “明白明白!”刘全等人点头如捣蒜,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秦镇心中则憋着气。 他觉得窝囊。 “刘全,看你长得人摸狗样的,怎么就不敢跟他打一架呢?”李憨则满脸不忿:“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一个流氓地痞给欺负了?你要是不敢,就由我来,你在后面踢黑脚就行!” “憨子!你是真憨啊!”刘全恨不得堵上李憨的嘴。 “你当没人闹过事?之前有一伙村民,仗着自己百来号人,人多势众要跟疤哥掰掰腕子,结果呢?第二天就被山贼给屠了!脑袋插在木桩上,密密麻麻跟种麦子一样!” 说到这,周围常来捕鱼的村民无不面露惊惧。 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事。 “图个生计罢了,何至于把命丢了?交点钱就交点钱呗!要不说你们都是孩子呢!年轻气盛!” “官府不管?”秦镇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没好处的事,官府会管? 刘全则忌讳如深的低声道:“你不知道,这疤哥的妹妹,据说帽儿山里某个土匪头头的小妾,后台硬着呢!那些滚刀肉官差避之不及,谁还敢管?” 看着作福作威的鱼头仔,和那些被肆意欺压的穷苦百姓,秦镇只觉得心中一团火在燃烧。 他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有几十两银子屁都算不上。 在这个世道,没有实力,空有银子,只是任人宰割的猪羊! 就像现在那样,辛辛苦苦赚点钱,别人把刀架在你头上,你就得把银子掏出来! “下海了!” 刘全的一声低喝打断了秦镇的沉思。 只见跟着他一道过来的十几号村民,纷纷拿起绳子绑在自己身上,绳子很长,末端固定在一路扛在的那根木桩上。 把木桩王水里一推,岸上留几个人拉着绳子,不让木桩跑远,其余人则在刘全的带领下,脱去衣服,跃入海中。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简陋、最原始的捕鱼方式。 潜入海中,徒手捞鱼。 海浪翻滚,狂风呼嚎! 人类宛若尘埃,被巨浪吞噬! 秦镇确实觉得这种方式十分愚蠢,但同时心中也不得不对这些弄潮儿心怀敬畏! 讽刺的是,连老天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们,却被迫,只能对疤哥这样的流氓地痞卑躬屈膝! 狗屁不通的世道! “这年轻人,这大浪砸的!给多少钱都不去!嘿!镇儿,咱们还是老老实实钻林子吧,我将来就算饿死,从山上跳下去,也绝不下海捞鱼!”李憨信誓旦旦。 秦镇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汹涌险恶的大海失神。 “要是有渔网就好了……” “什么渔网?”李憨好奇道。 “就是绳子串起来的那种巨网,一撒下去可以抓不少鱼!”秦镇比划着。 “我好像听刘全说过,但这玩意可贵了,都是有钱人才用,而且是消耗品,用完一次就得丢。”李憨泛着嘀咕:“抓上来的鱼还没渔网贵呢,这不是埋汰钱吗?” 秦镇方才记起,大商是内陆国,一直未曾涉及海洋;直到近百年来,北蛮大举南下,打的大商几度南迁,方才临海;也正因此,吸引了海寇的注意,招致了海上的敌人。 演变出来的渔网基本上都是为河里的鱼设计的,根本无法捕获凶猛的海洋鱼类。 加上造船技术的匮乏,让大商几乎没有任何远航能力,这也让大商民间根本没有深海捕鱼的条件。 用手捞鱼,看似愚蠢,实际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他能改良渔网…… 秦镇陡然兴奋起来,他左右四顾,蹿进海边的林子里寻找着。 “镇儿,你终于愿意钻林子了。”李憨也显得十分激动:“走,咱们打野猪去!” “打个屁!给我找这种草。”秦镇一把薅起一串绿色的根茎,递到了李憨的面前。 “这什么玩意?”李憨一脸古怪:“镇儿,咱们能不吃野菜了吗?我都吃吐了!” “这不是野菜!是草蕨!这玩意韧性十足,里面的植物纤维可以用作编织渔网!” 秦镇的每一个字李憨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听秦镇的,准没错! 李憨也不纠结,当即低着脑袋跟着秦镇一道翻找了起来。 很快,两人就抱着一大片野草回到了沙滩上。 这时已经刘全等人已经从水里上来,成果不佳,只捞到了三四条鱼。 一个个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刘哥,这样不行啊,咱们这一趟连本钱都没赚回来,要不咱们再下一次海吧!” 刘全也显得很不甘心,但没有办法,马上天就要黑了,摸黑下海危险程度翻倍,他实在不想带着兄弟们冒这个险。 就在这时,秦镇和李憨抱着许多野草跑来,秦镇二话没说,就把野草王水里一泡,低着头捣鼓着。 “你们这是在作甚?”刘全好奇的问道。 “织网!”秦镇言出惊人:“我要用这玩意捕鱼!” 第十三章:捕鱼 “这玩意能捕鱼?你咋不说猪会上树呢?”秦镇的一番话把周围人都逗笑了。 之前并不是没有人想过用网子捞鱼。 但制作出来的渔网,根本无法承受海鱼的扑腾和汹涌的海水,极易破断。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用了。 秦镇也不解释,毕竟说了他们可能也听不懂。 当然,秦镇不可能手搓出专业级别的打捞渔网,可弄一个简易的、能网着鱼的大网并不难。 又向刘全借了根绳索,绑着石块确保渔网可以沉底后,秦镇脱下衣服就准备下海。 “你年纪小,别去了。”刘全却一把将他拦住:“你就告诉我这玩意怎么使就行。” 虽然他也觉得这绿了吧唧的藤蔓捞不着鱼,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哥,游出几十米后把这玩意往海里一抛就成,等石头沉底,咱们在岸上就开始拉。”秦镇简单明了的讲述方法,刘全一听就懂,当即叫上几个人抱上浮木就朝海里游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周围不知何聚起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都想看看秦镇捣鼓的这玩意能不能捞出鱼来。 “绝对捞不出,就几根破菜叶子,哪能网得住鱼?”一个邻村的男人瘪着嘴,面露不屑。 “就是!这要是能捞出鱼,我把沙滩吃了!”另一人叫嚣道。 “别看不起我家镇儿!”李憨当即不高兴了:“我家镇儿可能了!熊瞎子都弄得死,何况海里的鱼?待会儿捞上鱼来,我看你怎么把沙子吃光!” 此话一出,岸上立马炸开了锅。 “杀熊?真的假的?” “我兄弟前几天从县城里回来,确实是说小渔村里出了个杀熊的小英雄!” “他们就是小渔村的呀!不会这么巧吧!” 一时间,众人看向秦镇的眼神都变了。 这时,刘全已经游到既定位置。 将渔网按照秦镇说的那样,往水里一撒,他随即带着人往岸上游。 “咱们是等它沉底再拉还是怎么着?”村东头的赵三连忙问道。 他是村里最早下海捞鱼的那一批人,这句话一出来,秦镇就知道这人之前肯定当过渔夫。 “不能沉底,现在就拉。” 海边不比河里,到处都是暗礁珊瑚,就自己这临时捣鼓出来的破网,兜兜海面上的游鱼还行,沉了底碰着点硬的东西就得散。 秦镇拽起绳子,高呼一声。 “帮忙拉!” 留在岸上的村民当即开始发力。 十几号人卯足了劲,拉着绳子。 “这么沉,怕是有鱼嘞!” 赵三心中一喜,连忙吆喝着。 他确实当了几年渔夫,手上一摸,心中就有了数。 听他这么一说,小渔村的村民立马来了劲,眼看着大网越来越近,却突然在某个地方僵住不动了。 “拽不动了!怕是勾住什么东西了!”赵三扬声喊道。 “我们也来帮忙!” 周围几个村的村民这时也纷纷涌了上来,主动拉起绳子,跟着秦镇他们一起往岸上拽。 刘全这时也上了岸,立马加入了拉绳子的队伍。 一时间,岸上足有几十号人拽着绳子,和大海角力! 整齐的号声响彻沙滩。 停滞不前的巨网也开始缓慢的移动。 随着绿色的藤蔓从蔚蓝中浮现,秦镇赶忙冲了上去,拽着藤蔓往岸上拉。 汹涌的海面开始扑腾,成片的鱼鳞在浪花中倒映着夕阳的余晖。 “出鱼了!出鱼了!” 李憨的惊呼声在众人心中响起。 只见由藤蔓组成的绿色大网之中,挂满了肥硕的海鱼! 粗略一数,竟有上百条! “我滴个乖乖,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鱼啊!” “之前那个说着要吃沙滩的壮士呢?麻溜的!” “大哥,没想到这玩意还真能捞出鱼来!”鱼头仔惊叹道。 疤哥喜笑颜开。 捞出来的鱼越多,他赚得就越多! “他娘的,咱们发财了!这得上百条鱼了吧?全运到江州城去,足够咱们吃半年了!”一想到银子哗哗的来,疤哥笑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赶忙踹了身边手下几脚:“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滚过去收鱼!?” 这时,秦镇已经开始清点网上来的海鱼。 “镇子,你真牛啊!”刘全笑的褶子都出来了,他紧紧抱住秦镇,仿佛抱住了自己那可爱可敬的亲爹。 少说一百多头海鱼,换成银子就是一千文! 除开一百文的下海钱,血赚九百文! 赚钱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秦镇给他们悲催的捕鱼事业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有了这样的渔网,他们再也不需要傻兮兮的用手捞鱼了! 每天下一次海,轻轻松松脱贫致富,丰衣足食! “这渔网还是不行。” 秦镇却眉头紧皱。 他发现,这渔网底端破了一个大洞,原本这一兜子下去少说也得捞到几百条海鱼,因为破了个洞,不知道有多少鱼白白溜了出去! 不行,得想个法子升级一下渔网的材质,他还指望这玩意能捞到鲨鱼呢! “多谢诸位的帮助。”思索之余,秦镇还不忘先前那些帮忙拉网子的村民:“刚刚帮忙拉了网子的,都可以挑一头海鱼回去!” 要是没有这些邻村的村民相助,这网子指定是拉不上来的。 此举,引得周围人一片称赞。 那些帮忙拉了网的人喜笑颜开的低头挑鱼。 而没有帮忙的则后悔不已,羡慕至极。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会做人了。”刘全笑着道。 “还不是刘哥您教的好!”秦镇毫不吝啬的回了一句马屁。 这时李憨的惊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做什么?” 只见大批鱼头仔涌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开始从网里抢鱼装到自己的木篓子里。 李憨愤怒的将其中一个鱼头仔推开。 “你他妈的敢推我?反了天了!” 后者恼羞成怒,举着木棍对着李憨的脑门就是一下,直接将李憨打的踉跄倒地。 突如其来的冲突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看到李憨被打,秦镇当即就炸了。 他一把冲了上去,对着那鱼头仔的小腹就是一拳。 “你他妈敢打我兄弟?!老子弄死你!” 第十四章:冲突 李憨是他从小的玩伴,也是他过命的兄弟,秦镇为生活可以忍,但绝不能容忍有人欺负自己的兄弟! 秦镇毕竟只是个孩子,力量不大,瘦瘦巴巴的身体根本打不过膀大腰圆的鱼头仔。 “敢对老子动手是吧?够胆!弟兄们,来给他们教教规矩!” 被撞倒在地的鱼头仔怒气冲顶,他叫嚷着呼唤周围的弟兄。 正在抢鱼的鱼头仔一听自己人被打了,当即涌来,足足三十多号人将秦镇围住,个个都拿着木棍,场面濒临失控。 刘全哪里能看到秦镇吃亏?当即带着小渔村的村民靠了上去,挡在两个孩子面前。 “都是误会!误会!” 秦镇这时冲到李憨身边:“憨子,没事吧?” 李憨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没事,就是恶心想吐。” 他憨厚的笑着,鲜血顺着他的鼻腔流出,显然这一棍对方根本就没有留手,就是奔着将他打死打残去的! “误会你妈!”为首的鱼头仔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刘全,胆儿肥了是吧?!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敢跟我们闹事?找死!” “都是娃儿不懂事!”刘全虽然也恨不得将这龟儿子弄死,可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大的火气也只能咬着牙咽肚子里:“老哥消消气,消消气嘛!” “你抢俺们的鱼还有理了?”李憨怒怼道。 “谁不知道在这片场子捞到的鱼,都得卖给我们?”鱼头仔冷笑一声:“再者,我抢又怎么样?你们要是看不惯,以后有本事别来这场子捞鱼!” 周围旁观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可又忌惮鱼头仔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这沙滩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秦镇沉声质问道。 “就凭老子关系硬,就凭帽儿山的大当家和我大哥是兄弟!” 听到帽儿山三个字,刘全面色骤变。 附近有一座帽儿山,山上的土匪穷凶极恶! 若这些人真的背靠帽儿山土匪,那今日这事怕是不好善了。 似乎十分享受众人畏惧的目光,鱼头仔冷笑一声,指着小渔村的人,威胁道。 “今儿这鱼,你们一条都带不走!刚刚动手打我的那两个小子,一人得卸一条胳膊!” 眼看鱼头仔们不怀好意的逼近。 一支利箭穿过人群,钉在了他的膝盖上。 鱼头仔吃痛倒地,还没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秦镇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秦镇端着木弩,抵着他的脑门,稚气未褪的脸庞上尽是和年纪不服的阴冷。 “你刚刚说,要卸谁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异变惊住了所有人。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竟然如此果决!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被一个孩子威胁,让鱼头仔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他当即嘶吼。 周围的手下纷纷开始躁动,举着木棍就要朝秦镇扑来。 “小渔村的爷们都跟我上!” 刘全虽然圆滑市侩,但遇到事绝不怂。 他早就忍这些龟儿子很久了,抢鱼就算了,还打人!还像条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不给留活路是吧?那就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双方人马都停了下来。 “都给我住手!” 疤哥终于出面。 满是横肉的脸上掠过一抹阴沉,在手下的簇拥下,他来到沙滩,在一个距离秦镇十米开外的地方止步。那双眼睛略有些忌惮的扫向秦镇手中的木弩,最终移到秦镇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们不是抢鱼,是买鱼!何必搞的如此难堪?” 见到疤哥,鱼头仔仿佛找到了依仗,全然不顾顶在自己脑门上的木弩,嚣张至极的朝秦镇示威道:“小子,你们完蛋了!今儿我把话放在这……” 话音未落,木箭穿颅而过,带出一条血线。 鱼头仔缓缓倒地,临死之前脸上都是嚣张跋扈。 “杀……杀人了!” 不知是谁惊叫了起来,压抑的氛围在沙滩上蔓延。 就连刘全等人都傻了眼,谁都没有想到,秦镇居然如此冲动! “这个人打伤了我兄弟,他该死!” 反观秦镇,则一脸淡漠的踢开鱼头仔的尸体,将木弩对准了疤哥。 “既然是买鱼,那这价钱,是不是得重新谈?” 疤哥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刻都不由得被秦镇这副面孔给震慑住了。 他死死盯着秦镇,沉默半响,缓缓道:“你开价。” “从今天起,一条鱼五十文!”秦镇开口道。 “不可能!”疤哥断然回绝。 一条鱼五十文,几乎是他一半的利润! 他怎会舍得? “今天的收成你也看到了,我抓的鱼越多,你赚得就越多,以前你一个月能收几条鱼?能赚多少钱?这笔账,你算不清,我大可跟别的人算!”秦镇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果决,冷酷。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强者为尊! 循规蹈矩,只会受人鱼肉! 疤哥很想试试秦镇的深浅,但后者那冷漠道极致的眼神,却又让他心生顾忌。 迟疑再三,他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四十文!这是我的底线!能合伙,咱们就合伙!不能合伙,你们今天也别想走出这片沙滩!” 自己手底下兄弟被杀了,疤哥当老大的,总归是要给手下人一个说法。 秦镇放下的木弩,冷冷吐出两个字。 “收鱼。” 在疤哥的示意下,鱼头仔们开始收鱼。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沙滩上,只听得到海风拍打沙岸的声音。 秦镇展现了诚意,疤哥自然也端着,当即让手下给钱。 “拿钱。” 一百多条鱼,以每条四十文的价格成交,足足四千多文,装了五六个麻袋方才装满。 当然,并不是所有鱼都卖了,秦镇还留了十几条尝鲜。 临走之前,秦镇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让疤哥对秦镇的戒备更深一份。 “我来。” 得到这个回答,秦镇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下一群鱼头仔面面相觑。 “疤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疤哥看着百来条鲜活的海鱼,只要运到江州城,便能卖出不菲的高价! “赶紧把鱼装车运走!要是有一条死在半道上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那尸体……” “切碎了丢到海里喂鱼!” 第十五章:站着把钱挣了 另一边,从沙滩离开后,小渔村众人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看着那几麻袋的钱,包括刘全在内的村民们,心中都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那疤老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咱不是在做梦吧?”赵三难以置信。 “指不定晚上就有山匪冲咱们村子呢!”一人忧心忡忡。 “秦镇,你还是太冲动了!”刘全拉着秦镇,苦口婆心的说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轻易杀人啊!” “那老狗该杀!”李憨则不忿道。 “憨子闭嘴!”刘全气的肝疼,要不是李憨冲动惹了那人,现在也不至于是这副处境。 “不杀那人,我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秦镇幽幽道。 疤哥那一伙摆明是想明抢,不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咱们只是图个生计,犯不上打打杀杀啊。”刘全哭丧着脸:“大不了咱们少拿一点,和气生财啊!疤老狗那些人都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惹了他们还能有好?” “刘哥。” 秦镇停了下来,众人也纷纷止步,想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只见秦镇指着残破不堪的渔网,问道。 “咱们有了这玩意,能不能赚钱。” “能,但得跪着。”刘全回道。 他们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哪里斗得过土匪恶霸? 他太了解疤哥的品性了,说是合作,到头来肯定像蚂蝗一样榨干他们的血! 秦镇又将连弩拿了出来:“这个,能不能赚钱?” “能,山里!”刘全如实道:“你要是打算落草为寇,我建议你去一百里地外的木叶山,那里的土匪都是绿林好汉,比帽儿山的讲道义……” 显然,刘全误会了秦镇的意思。 秦镇也不辩解,而是将连弩和渔网放到了一起:“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一时间,刘全看秦镇的眼神变了。 心思活络的他,立马就理解了秦镇的深意。 秦镇拍了拍刘全的肩膀,看向众人。 “我这个人,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就把话挑明了说,若是不想跪,就跟着我干,咱们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他顿了顿,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又道。 “当然,若是不相信我,这笔钱就拿去分了,今后我还把你们当叔伯。” “秦镇,你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赵三朗笑道:“咱们连风浪都不怕,怕个球?但凡能发财,谁想过苦日子?咱们拼死拼活的下海捞鱼,不就是为了让家里妻儿老小过得舒坦一些吗?” 李憨的回答简明扼要:“镇儿,我跟你干!” 刘全此刻也笑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不谈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不抱团,还有活路?” 他话锋一转,透着担忧:“我只是担心帽儿山的土匪……” “放心吧,我们对疤哥还有用,那狗东西还指望咱们给他捞鱼赚钱呢!”秦镇沉声道:“我若是他,非但不会招来土匪,还会把我们保护得好好的!要不然,谁下海给他捞鱼?” 渔网这玩意,可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刘全一琢磨,也是这个理。 回到村子,秦镇一行人立马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平时刘全带着人下海,十次有八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哪像今天这样,昂首挺胸?不仅带着好些鱼,还扛着几个麻袋,显然收获颇丰。 得知麻袋里装的都是钱后,老村长瞠目结舌。 “你们咋了?莫不是去打家劫舍了?我可告诉你们,违法的买卖咱不能干!” “爹,你误会了!镇儿发明了一种渔网,能网好多鱼!这些钱都是卖鱼得来的!”刘全笑着解释道。 “就这破渔网能网那么多鱼?”老村长还是不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刘全急了,心想这老头怎么就不信呢? 用不着秦镇开口,村里的男人连忙开始搭锅做饭。 女儿们则带着孩子处理活鱼。 鱼这玩意可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虽不如野味那般珍稀,但对于穷苦的小渔村民而言,也是一餐不可多得的美食。 鱼肉的香味蔓延开来,引人垂涎欲滴。 吃饭的当口,老村长喜笑颜开:“小镇啊,你真是咱们村的福星啊!自打你懂事之后,咱们小渔村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了!三天两头都能吃上肉喽!” 村民们也对秦镇一阵吹捧。 “就是!放以前,谁吃得上肉啊!得亏有镇儿!” “镇儿真是咱们村的大能人啊!” 见气氛到位,秦镇也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今后,我不仅要让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还要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姑娘婶婶们都有新衣服穿,都有钱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 “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有啥事直接招呼!”赵三扬声道:“咱都跟着你干!” “对!”刘全也附和道:“咱们都听镇儿的,过上好日子!” 村民的想法十分的淳朴。 在他们心中的好日子,就是衣食无忧,不受欺负。 这也是秦镇想要的生活。 可,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道过上这样的日子,又谈何容易? 今夜,秦镇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镇就敲响了老村长家的门。 “村长,我打算把村里人都动员起来,一部分开荒种田,一部分跟着我下海捞鱼……” 老村长躺在炕里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捞鱼两个字,便摆了摆手。 “你安排吧,只要不干杀头的事,乡亲们都会支持你的。” 有了村长的首肯,秦镇又去了陈数那里一趟。 “陈叔,你当过兵,我想请你帮忙,训练一下咱们村的人。” “训练?”陈数有些迟疑:“弄那玩意干啥?咱们村穷了吧唧的,除了土只剩野菜了,也招不来贼啊?再说村里人苦哈哈的,饥一餐饱一顿,哪有力气训练?” “叔,你信我,我们村用不了多久就会富起来的。” 秦镇的眼神十分坚定。 “再说,每年都闹山匪、海寇的,咱们总不能每次都丢下村子逃命吧?” 第十六章:秦镇的打算 “不跑,还能跟他们干?”陈数笑了。 但看着秦镇坚定的眼神,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把买来的那抬纺车给改造了,娟儿用着很顺手,能出不少布,我打算带些人去砍些树,多做一些,让村里的姐姐婶婶都来纺织……另外,我和疤哥商量好了,我们捞鱼他送货,到时候应该可以顺带着将村里的布匹捎到城里去卖……” “等会等会!” 陈数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 “别跟我说那么多,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你就直接告诉我,要我做什么事就成!” “村子很快就会富起来,难免被人惦记,我需要早作准备。”秦镇直视陈数:“你总不能指望县衙里的那些官差吧?” 话都说到这了,陈数再听不明白,就白做这么多年的斥候了。 “你小子倒是看得长远。” 陈数啧啧称奇,这还没赚到钱呢,就想着该怎么防身了。 是个可造之材啊! 他略微思考,便欣然应允。 “只是,想让村里人听话可不容易啊。”陈数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渔村三百多号人,男人占一半,愿意跟着刘全下海捞鱼的只有十几人,更不提敢于进林子打猎的。 个个都是甘愿吃观音土,也不愿意冒险的主,土匪还没来就一哄而散了,想要这些人保卫村子,可不是什么易事。 “这个交给我。”秦镇却自信满满。 说服了陈数后,秦镇回了趟家。 “镇儿,我新做的衣服,你快穿上试试!”柳娟拿着一件白衫迎了上来。 她的手法很好,白衫干净整洁,穿着十分舒适。 “娟儿,你的手艺真棒。” 秦镇本来底子就不错,穿上新衣裳,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咱家镇儿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柳娟脸红红的,目光温婉热切。 “这纺织机是不错哈!看这料子织的多好!”村里的女人眼热不已:“这料子都能去县城里卖钱了!你说秦镇脑袋瓜咋就那么好使呢?我家要是有一台纺织机就好了。” “别想了,那是镇儿特意给娟儿做得,你当什么人都能用呢?是不是娟儿?” 大娘嫂子们的调笑让柳娟面红如血,她笑得合不拢腿,心中越发甜蜜。 “镇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也做一个这个什么机?”王婶不好意思的说道。 每天看着柳娟轻轻松松踩脚踏板就能织出布来,她别提有多羡慕了。 要是自家也有这玩意,得有多好啊? 柳娟也帮着劝:“当家的,你就给王婶她们也做一个吧?” 她本心善良,没那么多歪心思,听到王婶想要,便帮着求。 全然没有意识到纺织机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做这玩意需要木头,我手中也没有那么多的木头呀。”秦镇故作为难道。 “这还不简单?”王婶还当是什么难事呢:“我这就让刘全带人砍树去!咱们这穷山坳别的没有,树多得是!还愁没有木头?” 见王婶急匆匆回去摇人砍树,其他人坐不住了。 一个个纷纷涌了上来,差点没把秦镇家的门槛踩烂。 “镇儿,咱们也去砍树,你看能给我们也做一个不?” “不成不成。” 秦镇摇了摇头:“你们都知道,纺织机是个能生钱的玩意,将来我指望把娟儿织出来的布运到县衙里卖钱呢,要是人手一个,布岂不是就不值钱了?” “那你凭啥给王婶造啊?”当即有人酸溜溜的问道。 “王婶是我婶,那能一样吗?”秦镇的回答无可挑剔。 从小到大,村长一家确实对秦家帮助良多。 秦镇给王婶造一台纺织机,谁也不能挑出刺来。 但都是乡里乡亲的,看到别人家有,自己家没有,总归是非常难受的。 这时秦镇话锋一转。 “但是吧,就纺织机太少了,确实也捣鼓不出几匹布来,你们若是愿意帮着弄木材,到时候我多造几台纺织机,请你们来织布,给你们算工钱怎么样?” “不成不成,这不是白给你家打工了?”当即有人不干了,议论秦镇不老实。 在很多人看来,不就是一个纺织机吗?秦镇家都那么有钱了,帮助帮助乡亲们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秦镇也不在意。 他想建设小渔村不假,但他不养闲人。 也有一些心思活络的村妇同意了秦镇的要求。 当即回家找各自的男人,准备去砍树。 见自己不论怎么求、怎么说秦镇都不松口后,那些村民也纷纷失望的散开。 秦镇也有功夫,开始钻研渔网。 一连几天,秦镇都猫在家里没有出门,院子里的木材是越堆越多,最后院子都放不下,只能堆到外面码成墙。 秦镇也信守承诺,一连造了十几家纺织机,在院子旁边找了个空地码了起来。除开送给王婶的那一架之外,其余的都被他整齐有序的固定在泥地里。 竣工那天,村里的女人又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李憨他妈,一个挺老实本分的中年女人。 “镇儿,你先前说帮忙砍树就能过来帮工,是不是真的?” “当然!” 秦镇笑呵呵的为村民们讲解着。 “都是一个村的,我坑谁也不能坑你们不是?这样,凡是来我这里织布的,四个时辰算一班,每人每做一班三文钱的工钱,外加两顿饭,工钱日结,怎么样?” 要知道,寻常百姓一年的收成不过一千文钱。 也就是一两银子。 折合下来,每天还不到三文钱。 秦镇这里四个时辰算一班,要是没日没夜的做,一天可以赚九文钱呢! 而且还管两顿饭?!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好事? 村民们当即沸腾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秦镇围去。 “镇儿,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时候你可不能把婶婶给忘喽!” “镇儿,我给你家砍过树呢!是不是得算我一个?” 纺织机比人多,不抢,就抢不着了! 李憨这时也挤过人群,死死拉着秦镇的手:“镇儿,我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你必须带上我!我……我织布挺快的!” 第十七章:初具雏形 “你凑什么热闹?” 秦镇都看笑了,他忍不住问道。 “咋地?你不跟我出去捞鱼了?” 纺织本就是秦镇为村里的妇孺准备的,她们没什么力气,不能像男人那样出去闯荡,搁村里织布混个活计,挺好! 李憨这时才回过神来。 是啊!他要跟着秦镇出去捞鱼呢!一条鱼就四十文!谁还织布啊?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退到了一边。 “按照先前说好的,帮我砍过木头的优先。” 秦镇也是秉着公正公开的原则,挑了三十几个出力最多的村妇。 他自然是不会让人做满十二个时辰的,这三十多号人被他分成了三班,轮番倒。 想要加班,还得看其他人同意不同意。 按照秦镇的预测,十几台纺织机每天应该可以产出二十匹以上的布料,按照大商现在的行情,一匹布的市场价少说也是十文钱,质量好的、颜色艳的还能更多。 革去成本,仅一天的收入,就在七十文左右。 要知道,大商纺织业并不先进,这意味着市面上的布料匮乏,根本不愁销路。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下,先前那些看不上做工,没有帮忙砍木材的那些人坐不住了。 一个个纷纷开始吵闹。 在得到秦镇保证会建造更多的纺织机,来聘请她们帮工之后,村里的妇人方才心满意足的作罢。并想着一定要常来盯着秦镇,绝不能让他偷懒,耽搁自己赚钱! 对此,秦镇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人上赶着帮他赚钱,他能不乐吗? 从此后的每天,打清晨开始,直到夜里,都能听到密集的踩踏板声响。闲散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了一样,没日没夜的干,大有一副不是踩踏机烂,就是她们噶的势头。 整的秦镇心惊肉跳。 相较之下,村里的男人就悠闲的多。 每天一睁眼,不是往村头一聚,就是躺在泥地里发呆。 秦镇一看,这不行,得给他们找事干,现成的人口可不能浪费了!当即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聚集起来。 “村里现在财产也多了,咱们这些有把的自然要当起责任来,村里准备组建村卫队,有种的去陈数那里报名,不白干,每天包两餐饭,带肉的那种。” 一顿肉,谁陪你玩命? 整的好像谁没吃过肉一样! 土匪来了,傻子才会将命捐在这里。 当然,有人不置可否,就有人毅然加入。 和秦镇所预料的一样,选择加入村卫队的,大多家里的婆娘都在秦镇的纺织厂帮工。不需要用钱来收买人心,只需要让他们的利益和秦镇紧密相联,他们自然明白守护村子,就是帮助自己。 陈数会训练他们,虽说不至于将村民们训练成见人就砍的悍卒,但怎么着也能让他们变成面对入侵村子的强盗,敢于拼命的村兵。 “不想进村卫队也成,我们捕鱼队也招人,捕鱼队不按月结,按次结,捕一次鱼每人一百文,想干的去刘全那里登记。” 捕鱼,也是个玩命的差事。 不仅仅在于下海捞鱼,更在于这险恶的世道! 一百文,在秦镇心中其实不算多。 可对于穷怕了小渔村民而言,一百文是一笔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当即就有不少人叫嚷着要加入。 只身下一些既没有加入村卫队,又没有选择捕鱼队的懒汉在原地罚站。 秦镇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十分尊重村民意愿的。 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他当即提出了第三个方案。 “村里破破烂烂的,需要修缮。既不愿意进村卫队,又不想进捕鱼队的,可以帮忙挖沟建墙,开垦荒地,工具我那里有,不白干,每天三顿饭。” 考虑到这是一个废体力的活,秦镇还特意多给他们加了一餐。 当即不少人都为之意动。 只剩下寥寥几个懒汉,还无动于衷,扣着鼻孔傻笑。 对于这样的人,秦镇只能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在秦镇的带领下,平静的小渔村顿时热闹起来,一改先前的死寂颓废,变得生机勃勃。 期间,老村长特意上门找了秦镇一次。 “镇儿,我知道你是为村里人好,但也别让自己亏到了,知道吗?”听闻秦镇自掏腰包给村里人找事做,老村长既是欣慰又是心疼,他知道秦镇杀熊赚了不少钱,可也禁不住这么败啊! 别看现在村里人都念他的好,将来有一天秦镇若是做生意赔了,发不出工钱来了,指不定村里人怎么说呢! 老村长担心,秦镇年纪太小,不知道升米恩斗米仇! “我还听说你要和海那边的混混做生意?”老村长苦口婆心的劝道:“外面的人不比村子里,指不定心有多黑呢!实在不行就算了,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你要是出了事,你让娟儿怎么办啊?” 当时秦镇正在制作连弩,听到老村长的劝慰,不由得心中一暖。 “村长,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看到秦镇一意孤行,自知劝不动的老村长只能摇头叹息,心中祈祷着神明保佑秦镇不要出事。 这时陈数上门。 “镇儿,收皮子的到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这些天,陈数带着村卫队有事没事就上山拉练,打了不少野物。 积攒了许多皮子。 之前秦镇就让陈数联系收皮子的人,想法子把积压的皮子变现。 现如今,人终于来了。 “走!” 秦镇起身,将做好的连弩丢给陈数。 老村长也连忙起身,跟着一道过去。 村头早已围满了人。 一支七八人的车队横在村口,拉车的黑皮骡子鼻孔直呼热气。 周围已经有村民将自家积攒的兽皮拿出来售卖。 讲价的人儿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老陈!” 为首的中年男人远远的朝陈数招着手。 此人有些干瘦,披着一席青色马褂,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那种常在山里跑、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熟人,林三。”陈数给秦镇介绍道。 随即又看向林三,沉声道。 “老林,这是我兄弟,秦镇。” 第十八章:掮客林三 林三本以为秦镇会是陈数的小弟、或是侄子什么的,却不曾想陈数竟然称秦镇为兄弟。 常在路上跑,林三也算见多识广,自然清楚当兵的口中,“兄弟”二字的重量。 只有过了命的交情,才会推心置腹道一句兄弟。 他当即收下轻视之心,伸出双手迎了上去。 “幸会幸会,秦小兄弟,我是林三,叫我老林就好。” 林三观察秦镇的同时,秦镇也也在观察林三。 此人的双手,有些粗糙,其中一只虎口处还留有老茧,这显然是常年握刀的手。 “别看我兄弟年纪小,前些天还射杀了一头熊呢!”陈数吹嘘道。 熊? 林三眼珠子一转:“来的路上我就听说附近村子里,出了个杀熊的年轻人,没想到竟然是秦小兄弟!失敬失敬啊!”他称赞道:“想不到秦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魄,令人叹服!假以时日,必定乘风而起啊!” “哪里哪里!林叔说笑了,谁不知道这十里八乡林叔您神通广大,和您一比,我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日后还仰仗您多多提携啊!”秦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陈数都给看愣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秦镇正色道:“我这是有感而发,情不自禁!” 林三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拉姬靶倒吧!”陈数懒得跟两人胡扯,直接指了指不远处堆放的皮子,朝林三道:“皮子都在那了,你去点点,给个畅快价,知道不?” “我你还不放心吗?”林三虚拱一手,带着人就去清点皮子。 “这林三什么来路?”秦镇低声问道。 刚刚的短暂相处中,秦镇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林三的圆滑。 和刘全那种胆小怕事的圆滑不同,林三的圆滑,更像是一种……出于习惯的礼貌? “江南道有名的掮客,专门给大户人家收皮子。”陈数解释道:“这林三讲信用,不坑孤老,也不压价,在这一带口碑不错。” 掮客? 秦镇心中一动。 皮子这玩意,其实有些敏感。 要知道,动物的皮革不仅仅可以拿来入药、拿来吃、拿来穿,一些优质的皮革甚至可以做成皮甲,用作行伍。 掮客说白了就是一个中间人,替人收购,买家给出要求,他们再根据买家的要求去寻找合适的卖家,赚的就是差价。 各地官府其实对皮革的私下交易多有把控,但话又说回来了,能干这一行的,谁不是门路通天的狠人? “你们怎么认识的?”秦镇又问道。 “之前一起打过牌,庄家出老千,顺手就跟着他一道把赌庄给烧了。”说这话时,陈数一脸淡然。 “你穷成这比样了,还有钱去赌?”秦镇惊了。 “别看我现在这样,想当初爷也是吃皇粮,拿军饷的!赌钱算什么?爷还玩过更刺激的呢!”陈数脸上掠过一抹得意。 这时林三已经将皮子清点好。 “老陈,你这拨皮子不错啊,少有的完整,几乎都是一箭毙命。”林三面露狐疑:“你小子什么时候箭术这么精准了?” “无他,勤学苦练尔。”陈数深沉道。 人艰不拆的道理秦镇还是懂的,他就静静的看着陈数装比。 “那这些皮子能卖老些钱了吧?”老村长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林三笑呵呵的摆着指头给老村长算道:“平常兔子皮咱们都是按斤收的,一斤几文钱,您村这些皮子质量很好,就不按斤收了,按张拿,都是熟人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一张三文钱,您看这个价格能接受不?” “可以可以!”老村长点头如捣蒜。 这个价格平心而论,确实很公道。 去年过冬的时候,也有其他地方的掮客道小渔村老收皮子,他娘的一斤皮子才一文钱!黑的跟他妈一样!当时可把老村长给气坏了! 卖吧,吃血亏。 不卖吧,又烂手里。 和那些掮客一比,眼前的林三真是大善人! 秦镇试探道:“除了皮子,你们还收什么吗?” 林三一怔,权衡道:“草药山货之类的也收。” 山沟里苦哈哈的,能收的也只有这些东西。 “布料收吗?”秦镇问道。 村里的纺织机每天都在开工,产出的布料已经堆满了屋子,秦镇正想着找一条销路,把手中的布料卖出去。 原本他是打算走疤哥那条线,自己带人将布料一道捎过去。 可毕竟与虎谋皮,不得不防。 出门在外又不认识路,万一被疤哥骗到山沟沟里噶了腰子,找谁说理去? 林三手眼通天,若是能走他这条路,肯定要比走疤哥那里安稳许多。 “布料?”林三一听乐了。 在他看来,只有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纺车,做得出布料。 小渔村穷的只剩地皮了,哪能捣鼓出布料来? “收是能收,但也得看质量。” 林三笑着道:“我看秦小兄弟也是敞亮人,我就跟你敞开了说,你也知道咱们走道的一趟能带的东西不多,路上千难万险,若是赚不到银子,谁还出来卖命?” 这话是实话。 做掮客的,肯定什么东西赚的多,收什么。 “老林,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兄弟做了一种纺织机,做出来的布料比窑子里花儿姐身上穿的小衣都要细腻,肯定值钱!”陈数吹嘘道。 “哦?” 这话,林三自然是不信的。 想要做出好的布料需要纺织技术、需要原材料,需要专业的纺师,环环相扣。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小渔村是能做出上好布料的地方。 但出于习惯,他还是笑着道:“那我可得见识见识。” 陈数看向秦镇,后者沉吟道:“那林叔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把布料拿来。” 出于谨慎,秦镇并没有向林三暴露纺织机的事情。 这年头为了几条烂鱼都能闹出人命,更何况纺织机这样的摇钱树? 谨慎些,总没错。 很快,秦镇就抱着布料跑了过来。 看着秦镇手中精致考究的布料,原本还没有当一回事的林三,顿时眼神一变。 第十九章:铁丝 “这布,是你们村人做出来的?” 摸着布料,细腻顺滑的手感让林三眼前一亮。 哪怕他对布料不甚了解,此刻也看得出这些布料,品质不俗。 “前些天不是杀了头熊吗?我拿官府给的赏银买了一些纺车,刚好我娘子又精通一些纺织之术,便带动村里人一起纺织。”秦镇解释道:“原本我们打算,找个时间运到县衙里去卖,换点银两也算讨个生计,今儿林叔来了,正好拿给你看看。” 说到这,秦镇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这料子,林叔可还入眼?” “不错不错!” 林三十分满意,没想到这小渔村,倒还有意外之喜。 现成的布料自然要比皮革值钱,林三对这行不清楚,但他认识的人里有懂行的,能不能赚钱一问便知。 “这料子,你们有多少?” 他估摸着,秦镇手里的布料应该不多,也就十几匹的样子,要是价格不贵的话,倒是可以全部收走。 “一百匹。”秦镇说出了一个让他始料不及的数字。 “这么多?”林三惊了。 “村里人没事干,天天怼着纺车造呢!拦都拦不住,不知不觉就积攒这么多了。”秦镇不留痕迹的将话题抛了回去:“林叔,咱们都是乡里人,没见识,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您开个价,合适的话都卖给你!” “十五文一匹,怎么样?”林三给出了一个适中的数字。 似乎是觉得这个价钱不高,他补充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行情。这样,我先买一批运到城里去卖,要是卖得好,再来你这里买,怎么样?” “十五文?有些低了吧?”还没等秦镇开口,陈数就先叫了起来。 秦镇不懂,可不代表他不懂。 “想当初我当兵的时候,一套便装少说也要二十文,一匹布至少也能做出三四件衣服来,咱们这布料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吹,市面上哪一家能比得过咱?” 陈数瘪着嘴。 “十五文,太少了!” 林三显得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报价确实不高。 “话也不能这么说,运输不得花钱?请人做衣服不得花钱?这呀那的都是钱,真正能落到我手里的,能有几个?我还有那么多弟兄等着我喂饭呢!” “多少加点。”陈数板着脸,提醒道:“要是卖得好,多的是人来咱们村里抢货,你这么抠抠搜搜的,我们很难和你合作啊!” 林三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他迟疑再三,最终松了口。 “行,看在我陈哥的面子上,我吃点亏,多出三文,十八文一匹!” 这是他能承受的极限,再多,他就接受不了了。 “怎么能让林叔吃亏呢?”秦镇却道:“说是十五文,就十五文!林叔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穷山恶水的,多出的三文钱就当请林叔和弟兄们喝茶了!” 赚不赚钱并不重要,只要不亏就行。 秦镇最重要的,是想搭上林三这根线,将小渔村的名头打出去。 “这怎么能行?”老村长将秦镇拉到一旁,痛心疾首的劝道:“那可是三文钱啊!一百匹布就是三百文!你哥要是知道你这么败家,死人都得被你气活了!” 林三这时也靠过来说道:“秦小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把我当自己人,我也把你当自己人,十八文就十八文,一口唾沫一个钉。”说着,他拿出钱袋子:“这是货款,你点点。” “林叔,十五文,卖的好了,价钱再加就是!”秦镇将钱拿了一部分送了回去:“风险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了不是?万一买的不好,你找谁说理去?” 这确实也是林三担心的事情。 看到秦镇这么为自己考虑,林三不由得心中一热,对秦镇平添不少好感。 “成!”林三也不是墨迹人,当即道:“那就听你的,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秦镇喜笑颜开,赶忙朝李憨挥了挥手。 “憨子,叫几个人来,帮忙搬货!” 听到有人来收布料,村里人都炸开了锅。 尤其是纺织女工们,个个喜滋滋的,有一种自己劳动成果被肯定的成就感。 几个好事的老婶婶热情的端茶倒水,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鱼皮来款待林三这一行人。 “还是乡里人淳朴啊。”林三忍不住感叹道。 开玩笑,村里人就指望着林三这条线赚钱了,能不淳朴吗? “镇儿哥,喝点水吧。”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靠了过来,秦镇认出是那天给自己送花的村长家小女儿。 十四五岁的年纪,像花骨朵儿一样娇嫩,含羞待放间满是纯真。 这次,秦镇知道了她的名字。 刘燕儿。 秦镇正满头大汗扛着布匹往驴车上装货。 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接过清水猛灌了一口,神清气爽! “谢谢。” 刘燕儿红着脸,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镇突然有些后悔,没把上次送他的花儿拿来,否则就可以还给她了。 “对了,林叔,你们帮不帮忙买东西?”秦镇问道。 “这就得看你要买啥了,太重的东西可不成,翻山越岭的不好带,也危险。”林三一边清点货物,一边回道:“你也看到了,咱们就这么七八架驴车,运不了多少东西。” 秦镇想了想,道。 “铁丝能弄到吗?” 林三身子一僵,放下了簿本,定定的看着秦镇,问道:“你要那玩意干啥?” 凡是和铁沾边的,都是违禁物,稍有不慎,就要被抓去砍头! “捕鱼啊!”秦镇脱口而出:“海里的鱼凶得很,前几天我用藤草做得渔网,被那些鱼儿挣脱出一个大洞,跑了不少鱼!我想着要是能用铁丝加固一下,说不定就不会破了。” “这是真的!”李憨附和道:“当时别提场面有多震撼了,最后捞上来留在网里的就有上百头鱼,要是网子没破,绝对更多!” 见秦镇不像说慌,确实单纯的只是想做网子捕鱼,林三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摇着头道:“这玩意不好弄,价格也贵,办不了。” 秦镇也是随口一问,赌赌运气。 “那其他丝线也成,最好是那种韧性强,扯不坏的!要是正好遇上有合适的,劳驾林叔帮我买一点。”说着,他将一个钱袋子塞到了林三手中,里面是十两银锭。 “这是定金。” 摸着钱,林三将震惊压在心底,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些钱,别说丝线,真要铁丝,林三都能给秦镇弄来! “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等路子打通,咱们卖布料赚的钱,比这个多。”秦镇笑的十分阳光开朗大男孩。 林三一怔,不由对秦镇得生出几分敬佩欣赏。 他重重的拍了拍秦镇的肩膀,正色道。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 第二十章:山贼疑影 林三收拾好东西,急匆匆的上了路。 驴车已经装满,他要尽快赶回城里,把货物兜售出去。 在他走后,秦镇也开始紧抓小渔村的基建工作。 一堵堵土墙拔地而起,将村子围了起来,土墙下挖着宽一米、深一米的沟,只留下几个口子供人进出。 口子旁设立木桩路障,由村卫队的人看守,三座四米高的哨塔立在矮墙旁,村内外的风景一览无遗。 小渔村是个平地,无险可依,秦镇只能做一些基础的防御措施,来最大程度上保护村子的安全。 “你别说,村子这么一弄,确实敞亮不少!”老村长跟着秦镇一道巡视着,点头称道:“就是咱村子里人少,要是再多些人,倒是有那么一股子镇子的味道了!” 走到村口,陈数正带着村卫队训练扎枪。 说是枪,也不尽然,因为大商对铁器管控极严,寻常百姓是弄不到铁器的,村卫队只能拿着一根根削尖了头的木棍进行操练。 村卫队人也不多,也就十几号人,在空地上摆成三排,重复枯燥的对着空气戳刺! 用后世训练特种兵的法子来训练这个世界的平民,无疑是不合时宜的。 经过秦镇和陈数一番切合实际的商讨之后,秦镇定下村卫队的训练准则,就两条,一是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跑五十里山路;二就是练习使用木枪。 跑山路是为了保证体能,而练习木枪、则是为了让村民们掌握简单的搏杀之术,不至于遇到了敌人,手足无措。 陈数曾提议让村卫队的人学习使用木弩。 被秦镇否决。 一来是因为木弩的制作比较复杂,算上最开始的木弩,加上秦镇手中的两把连弩,不过三把而已,根本不够用。 二来则是因为,木弩是秦镇手中唯一的利器! 是保命的手段。 如今村卫队刚刚成立,远远不够值得托付,秦镇这个时候是不会选择将木弩假手于人的。 “杀!” 让秦镇意外的是,李憨这小子居然也拿着根木棍在跟在村卫队屁股后面练习。 梗着脑袋嗷嗷直叫。 “嚎啥!”陈数没好气的拍了李憨的脑门一下,骂骂咧咧:“知道的咱们是在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造反呢!杀杀杀!咋地,你真以为咱们是兵呢?” 秦镇这时也走了过来,笑着道:“你不是在捕鱼队吗?不跟着刘全他们去弄渔网,搁这练什么呢?” “上次打架打输了,我得练练,免得下次又被人当孙子打!”李憨瓮声瓮气的回道。 “打架?打什么架?”老村长一脸惊疑。 和疤哥起了冲突的事,秦镇让捕鱼队严格保密,村里人并不知道。 见秦镇脸色不对,老村长瞬间明白这里面有事,当即忧心忡忡的劝道:“镇儿,出门在外,能忍则忍,千万不要跟别人起冲突,更不要好凶斗狠!天知道外头都是些什么人?咱惹不起!” “好人就活该被人欺负?”李憨不乐意了,他想到了那天被鱼头仔一棍子撂倒在地的场面,憨厚的脸上掠过一抹狰狞:“要我说就该跟别人比狠!谁敢来抢咱们的东西,我就用这木枪透死他!” 可把老村长气的不行。 李憨是个憨子,哪里听得进去话?老村长也不跟李憨掰扯,直接把秦镇拉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得到秦镇保证不会拿村里人的性命冒险后,方才长松了口气。 待村长走后,秦镇找到陈数。 “我觉得憨子说的有道理,从今天起捕鱼队,包括我,也跟着你们一块训练。” “看来老村长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陈数打趣道。 “我就是听进去了,才这么做。”秦镇正色道:“外头凶险的很,不学个一招半式防身,遇到事跑都跑不掉!村里人信任我才会跟着我出去打拼,我得将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说罢,他也拿着根木棍进入队伍中,有样学样的一同训练。 对此,陈数有些动容,他很快收敛情绪,摆出一份严苛的架势:“都他娘的给我认真起来,好好的练!别整天哎呀吱呀的像个娘们似的!挥枪一万次,不练完不准吃饭!” 夕阳下,老少爷么们挥洒汗水,矫健的身子赤裸在余晖下,引得村里的姑娘娇羞不已,大娘婶婶评头论足。 “你们别说,秦镇年纪不大,还挺俊嘞!在炕上肯定劲大,也不知道娟子受不受得了。” “男人嘛,都这样!谁不是从最猛的年纪过来的?过几年就泄了气喽。” “他三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为都跟你家那位似的?我看呐,秦镇龙精虎猛,将来怕是要娶几十房婆娘才能舒坦哦!” 村里妇人说话,总是过分直白,饶是以秦镇的脸皮,此刻都有些汗颜。 就在这时,村里的哨塔传来一阵急促的埙声。 只听上头警戒的村民一边吹着木埙,一边急促的喊道。 “外头林子里有人,有好多人!” 呼喊声响彻村落,家家户户都慌乱起来。 “这时候都快天黑了,哪有人赶在山林子里蹿呢?”李憨迟疑道:“莫不是土匪山贼来了吧?!” 此言一出,村民们更是惊慌失措。 小渔村也曾不止一次被山贼劫掠过,那些狗杂碎什么都抢,粮食、衣服、女人,凡是看上的,统统抢走! 每次山贼来了,小渔村的村民都只能被迫逃到林子里避难,直到山贼离开后,才敢返回村落。 “快跑!”老村长登高而呼,准备带着大伙像往常一样,舍弃村子跑路。 “不能跑!”秦镇却扬声喊道:“我家仓库里还有粮食和布匹,纺织机也在外头放着呢!要是跑了东西就全没了!” 话虽如此,可生死关头,根本没人听秦镇的。 村里人跑的跑,逃的逃,就连村卫队里也有人偷偷开溜。 “咱们也溜吧。”一个村卫队成员虚声道。 他双腿打着摆子,面如白纸。 “跑个屁!你知道林子里有没有藏着山贼?这些年被毒蛇咬死、被熊叼走死在山里的人还少吗?”秦镇咬着牙,大喊道:“有种的都跟我来,咱们的村子,必须由我们自己的守护!” 第二十一章:流民 随着秦镇的一声怒吼,慌乱的村民们顿时冷静下来。 是啊! 这是他们自己的村子,跑能跑到哪去? 好不容易在秦镇的带领下,村里人织布捕鱼,日子过得轻松了些,这要是跑了,岂不是又回到之前苦哈哈的时候? “跑个屁!纺织机没了,我们都得饿肚子!是爷们就跟我上,和他们拼了!” “拼了!让老人孩子先走!我们留下和他们干!” “我们是村卫队!平日里就咱们吃的最好,月钱最多!咱们这时候要是跑了,还是人吗?!” 陈数此刻也站了出来。 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摸着村里唯一一把短刀,紧随秦镇而去。 原本溃逃的村卫队,此刻也纷纷咬牙调头,朝村口杀去! “杀呀!” 李憨一马当先,冲的比秦镇还要快。 端着一把木枪对着黑灯瞎火就是一顿咆哮。 “我杀光你们这些狗山贼!” 他爹就是被山贼砍断了脚,成了坡子。 村里所有人都能跑,但他爹跑不动,山贼来了,必死无疑!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痛恨山贼的原因! “憨子,慢点!” 秦镇见况,连忙将李憨拉住,按倒在地。 “躲在矮墙后面!天知道林子里有没有暗箭,你这么冲出去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说着,他点亮了篝火,黯淡的火光向四周的密林子里蔓延,确实可以看到许多漆黑的身影在树林中闪烁。 曾经当过兵的战斗素养在这一刻浮现,他将连弩上弦,弓着腰躲在矮墙后面,谨慎观察着四周。 这时陈数带着人赶到。 十二人的村卫队,只来了十个。 “山贼在哪?” “林子里。”秦镇沉着冷静,根本不像一个孩子:“放心!我们有土墙屏障,还有连弩,真打起来了,没几十号人根本冲不进来!” “冲进来也不怕!”陈数冷冽道,手中的短匕释放着瘆人的寒光:“别看叔箭术不行,真动起刀子来,我还没怕过谁!” 这时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 刘全带着捕鱼队的兄弟也赶了过来。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老年人和纺织女工。 一个个抄着板凳,举着石头,既是胆怯又是拼命的样子,让秦镇大为感动。 “镇子,不怕!乡亲们都来帮忙了!”刘全大喊道。 柳娟居然也抄起做饭用的木勺靠了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秦镇始料不及。 柳娟红着眼,倔强道:“我要和你一起打山贼!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林子里的人显然被这声势吓破了胆。 缩在林子里,半天没有冒头。 “这情况不对啊?山贼不是这样式的,以往山贼进村嗷嗷的,今儿怎么哑了火?”李憨疑惑道。 秦镇此刻也有些迟疑。 他眯着眼,盯了半天突然道。 “陈数,你带着村卫队的人跟我走,其余人原地待命。” 说罢就翻身越过土墙,朝山林子里摸去。 陈数也不含糊,带着人就跟了上去。 柳娟也想一起跟着去,却被王婶劝住:“妮儿,人命关天的事!咱们就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给镇儿添乱。” 柳娟哭着缩在土墙后面,双手捏得泛白,只能祈求秦镇平安回来。 秦镇一连走出几十米,都没有遇到任何的攻击,心中的迟疑不由得越发加深,他举着火把,试探性的朝林子里照了照,举着木弩扬声厉喝道。 “什么人?!再不说话,射死你们!” “别射箭,我们都是良民!”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个中年女人。 “滚出来!”李憨凶狠道。 一阵悉悉索索,只见一个灰头土脸,披着破烂道袍的成熟女人小心翼翼的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秦镇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人而心怀轻视。 他将连弩对准对方的面门,审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村子?!” “谁袭击村子了?”女道士目瞪口呆:“我们只是从这儿过,走累了临时在这儿歇歇脚,招谁惹谁了?”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不成,歇歇脚也犯法?” “为什么来这?”秦镇依旧没有放低警戒:“咱们这地方可不常见陌生人。” “逃难来的!”提及此事,女道士满脸悲伤:“土匪内乱,到处抢地盘抢人!好多村子都遭了难,我的道观也被烧了,这不是没办法只能逃难……” 话音未落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林子中传来。 伴随着陈数的怒吼和惊呼。 女道士面色剧变:“你这是作甚?!”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镇用连弩抵住了女道士的腰肢,沉声道:“带个路吧!” 进了林子,村卫队的火把林立。 只见几个陌生的男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陈数正压在一个年轻道士身上,让那人动弹不得。 “他娘的,这人还挺有劲!”陈数毕竟老练,找准空隙就把年轻道士缚住,缴了械。 火光中,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半蹲在地上,惊慌失措。 其中有女人,有孩子,还有极少数老人。 这些人显然和山贼二字搭不上边。 他们是流民。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多得是人活不下去,逃难到别处,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民。 柳娟也曾是流民,她很幸运,找到了一个容身之所。 但更多的人却没她这么幸运,不是死在了路上,就是生不如死。 “为什么不进村?”秦镇收回了连弩,语气也变得温和。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黑村?”女道士眼中透着惊疑。 土匪山贼横行,很多村子为了自保,只能选择和土匪同流合污,他们会将无辜的百姓骗到村子里绑住,等土匪来了送到山上去当苦奴! 在这些流民眼中,秦镇一行人就是妥妥的黑村! 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个如此凶狠? “放开我!”年轻道士还在挣扎:“就本事就朝我一个人来,放了他们!” “哟!还挺仁义!”陈数咧嘴笑道。 女道士也觉得秦镇一行人来者不善,偷偷摸出藏在袖间的短匕,准备擒住秦镇亡命一搏! 却看到秦镇走到一队母女面前,从怀中拿出了半个馒头。 “饿了吧?吃吧。” 秦镇温和的笑容和刚刚挟持她的决绝冰冷判若两人。 他轻轻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看着她稚嫩的双眼从惊恐变成胆怯。 转过身,抬头看向发愣的女道士,沉声问道。 “你们从哪边来的?” 第二十二章:邀请 “西边。”女道士低声道。 “西边?那不是帽儿山吗?”陈数皱着眉。 小渔村以西是一片深山老林,越过这片林子再走几十里山路,就到了帽儿山的地界。 而帽儿山,土匪猖獗。 陈数有一次为了打猎,曾去过一次帽儿山的地界,深知那里的土匪凶恶残暴。 据说疤哥的老大,就是帽儿山土匪的一支。 “就是帽儿山!”女道士还没说话,一旁的小女孩捧着馒头吼道:“就是那些土匪杀了我爹爹!” 小女孩双眼通红,说完后就躲在妈妈怀里哭。 哭声让本就饥寒交困的流民越发悲伤,一想到村子被毁,亲人尽丧,颠沛流离,不知道跑到何处才是个头,一个个纷纷低着脑袋开始抽泣,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甚至都忍不住抱头痛哭。 女道士也偷偷抹着眼泪。 见况,秦镇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流民的下场,将来又何尝不会发生在小渔村身上? 单纯的搞钱是没有意义的,正所谓灾难来了我屯枪,你屯粮,你家就是我粮仓。 乱世之中,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 回到村子。 柳娟第一个扑了上来:“镇儿,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秦镇指了指身后一道跟来的流民:“没事,误会一场,不是土匪,是从西边逃过来的难民。”他看了眼涌来的刘全等人道:“娟儿,带几个人去煮一些粥,再烧点火,让他们暖暖身子。” “难民?”刘全扫了女道士等人一眼,压低着声音道:“难民咋能随便往村里引呢?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坏批?再说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咱们自己都不够吃呢,岂能白白分给外人?” “你说谁是坏批呢?”年轻道士气的脸都绿了。 “未请教?”秦镇拦在两人中间。 “道号妙云。”女道士走了过来解围:“这位是我的师弟,山海。” “妙云道姑,我这兄弟心直口快,还请你多多海涵。”秦镇给刘全递了一个眼神,后者识趣的闭上了嘴。 “自然。”道姑妙云赶忙附和道。 若不是秦镇心软,让他们进村歇脚,只怕这伙人还得在林子里猫一晚上呢!更不提现在还让人煮粥给他们喝,道姑妙云谁都敢怼,唯独对秦镇客客气气的。 她瞪了师弟一眼,后者低下头去,满是不服。 这时,老村长带着人从地窖里跑了出来。 其中还跟着那两个逃跑的村卫队成员。 见到秦镇,两人满脸羞愧。 “你们还有脸回来?”陈数冷笑一声:“跑啊!别人跑也就算了,你们也跟着跑?真是丢咱们村卫队的脸!幸亏这次来的不是山匪,要真是山匪,村子都被屠完了,我看你们回来作甚!” 他兵戎出身,最看不起临阵脱逃的怂棍。 要么你就别报名村卫队,既然来了,好吃好喝赏钱伺候着,拿了好处不不办事,就该死! “秦镇,我们……”两人羞愤至极。 秦镇静静的看着两人,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立威。 要不然,遇到事就跑,村卫队将会如同虚设。 “你们的老婆在纺织厂做工吧?今后不用来了。” 一听到以后不能去纺织厂做工了,两人急了。 现如今村里人就指望去秦镇那里做工讨生计呢! 赚点工钱,虽然拮据,但好歹不用忍饥挨饿了。 村里人挤破头都进不进去,现如今倒好,因为他们的胆小怯懦,不仅自己从村卫队除名,就连家人也跟着遭殃。 “秦镇,我们错了!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我们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 两人苦苦哀求,涕泪横流,惹得不少人都于心不忍。 老村长看不下去,帮着劝道:“镇儿,都是乡里乡亲的,算了!外面黑灯瞎火谁看了不害怕呀?你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下次他们要是还这样,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当年海寇上岸的时候,我哥要是跑了,你们还能活到现在?”秦镇一声反问让老村长哑口无言。 “谁不害怕?”秦镇目光冰冷:“我们为什么不跑?还不是因为村子是我们的家?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保护,难不成还指望山匪手下留情?” 说着,他转身看向陈数等人。 “村卫队全体成员,护村有功,晚上加餐一顿!” 有过要罚,有功要赏。 那些留下来守护村子的村民,都是好样的! 逃跑的村卫队成员此刻后悔极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一时糊涂,跑了呢?自己可真该死啊! 这时,柳娟端着热气腾腾的的米粥走了过来,上面撒着鱼干,香气扑鼻。 “吃吧!”秦镇亲手将一碗粥递给了道姑妙云:“好生歇息一下,睡个好觉。” 看着面前的米粥,妙云心情复杂。 “谢谢。”她轻声道。 秦镇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周围的难民早就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热粥烫嘴,他们却一刻也不敢停。 许多人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对着秦镇磕头感谢。 大灾之年,米比人贵,秦镇却毫不犹豫的拿出米来接济流民,这不是活菩萨又是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刘全沉声问道:“让他们住一夜,明儿让他们走?” 非亲非故的,施舍些米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刘全只想赶紧打发他们走。 不仅是他,这是小渔村大多数人的想法。 陈数默默的看着秦镇,他知道,秦镇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只听秦镇望着村外的黑夜,缓缓道:“山匪终有一天会扫到我们这里来,你们不觉得,咱们村里的人,有些少吗?” 是夜,妙云辗转反侧。 一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道:“妈妈,他们会赶我们走吗?” 披头散发的母亲抱着她,苦涩道:“我们不属于这里。” 留下她们,就是留下几十号吃饭的嘴,谁会做这样的蠢事? 妙云默默地想着,疲倦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妙云等人忐忑不安的准备离开,就看到秦镇带着人涌了过来。 说的话,让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始料不及。 “你们可以留下来。” 第二十三章:人口 秦镇的话,就像灰暗中一束不易觉察的光,照亮了被悲伤笼罩的绝望。 “但村里的房子不够用,你们得自己造屋子,当然,我们会帮助你们。” 他话锋一转:“当然,凡事都有代价,小渔村不留闲人。” “选择留在小渔村,意味着你们需要付出劳动,建设村庄。我会为你们安排合适的活计,你们只需要完成,就可以获取粮食、衣服以及报酬……” 看着正在滔滔不绝的秦镇,陈数沉声问道。 “他是怎么说服村长的?” 身旁的刘全嘴角略微抽搐,单手捂着额头,道。 “他跟我爹说,村子人口过了千,就能向县衙提镇,到时候我爹就是镇长;等过了一万人,我爹就是县令。” “村长信了?”陈数惊了。 “我爹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当县令。”刘全叹了口气。 陈数眯着眼,隔了半天方才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人多,确实好办事。” 秦镇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仅是外来的流民,包括小渔村的村民也纷纷围了上来,听着秦镇的演讲。 “安排活计?你莫不是要让我们当苦奴?!”道士山海怀揣着恶意,显然是对昨夜挨了顿揍,耿耿于怀:“你们特码的果然是黑村!合着昨天假情假意的给我们粥吃,是在作戏呢!今儿终于露出真实面孔了吧?!” “你见过给苦奴吃粥的?”秦镇反问道。 山海顿时哑了火。 都成苦奴了,哪还有饭吃?别说粥了,草皮都没得吃! 妙云道姑瞪了山海一眼,扬声问道:“敢问秦小兄弟,你说的活计具体指什么?” 有个地方歇脚总归是好的,但前提是这地方,不是狼窟。 妙云的问题,也是这些流民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秦镇想让他们干一些危险的活计,那他们还不如继续流亡呢。 “昨天我和村长商讨了一下,结合你们的实际情况加上小渔村的目前需要,暂时可以分为四类。”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村有村卫队,捕鱼队,纺织队和开荒队。” “有力气,有胆魄的可以加入村卫队或捕鱼队,前者守护村子,后者外出捕鱼;力气较小的女人可以加入纺织队,制作丝绸布料;而上述三种都不想做的,可以去开荒队,修缮村落,开荒种田。” 说到这,秦镇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流民始料不及的诱惑。 “凡是愿意劳动的,包饭,且有工钱。” 大灾之年,穷苦人家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已经是奢望,更何况还有工钱拿?这简直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大好事! “小兄弟,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站了起来,被困苦折磨多年的绝望眼眸中,第一次闪烁着热切的期盼。 “肯定是假的!”山海再次开口,他根本不信有这样的好事:“定是这小子诓骗咱们!想设法把咱们骗到山沟沟里卖掉呢!这年头,秃驴都打家劫舍,还能有活菩萨?” 流民们纷纷附和,看向秦镇的目光也变得警惕,充满敌意。 “我不会骗人。”秦镇也不解释,而是站在台上,淡然道:“想留下来的,到我这里来报名,不想留下来的,只管离开就是!” 他不是圣母,不会向质疑者多费口舌。 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他通常会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这下,反倒是这些流民拿不准主意了。 “若是我现在留下来,将来还可以离开吗?”妙云道姑突然开口,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 秦镇理所应当道:“我又没给你们签卖身契,自然是想走就走,只是走容易,再想回来就难喽。” 此时的妙云并没有理解秦镇话语中的深意。 她想着,既然想走就走,那么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又如何? 虽然她和秦镇的接触只有短短的一夜,可三十多年的阅历告诉她,秦镇应该不是个坏人。 秦镇眉眼中虽然透着冷冽和狠绝,可在对待无辜小孩时由心而发的温柔,做不了假。 “那我留下!”妙云道姑当即道。 “师姐!”山海急了。 和妙云恰恰相反,他觉得秦镇此人绝非善类! “不留下,我们还能去哪?”妙云道姑叹了口气。 道观没了,师父也没了,无处为家。 与其漫无目的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还不如找一处栖身之地。 山海还想争辩,只听妙云微微皱眉道:“你还记得咱们路过县城时,那县老爷的所作所为吗?” 好端端的救济粮,被县老爷换成了沙土。 县老爷都不舍得给他们这些无处可归的难民一粒米,秦镇却愿意喂她们一碗粥!仅凭这一点,山海天大的不满,也得压下来,示以感激! 山海最终低下了头:“居然师姐留下,那我也留下!我倒要看看这秦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妙云道姑显然在流民中威望较高,由她开头,绝大多数流民都愿意留下。 也有极少数人,选择离开。 秦镇当即着手给留下的流民们登记,然后开始分配。 “我们能自己选吗?”妙云再次问道。 “当然,事先向你们解释一下,村卫队就是保护村子安全的,遇到了野兽、山贼啥的,抄家伙就得上!除此之外村里的治安,也由他们负责,盗窃伤人的事,也由他们管。” 秦镇指了指陈数:“这位是陈数,村卫队由他负责。” “哼!”山海冷哼一声,显然脾气很大。 秦镇也不在意,继续介绍道。 “而捕鱼队就是外出捕鱼的,从这外东边走十几里山路就是海,那里就是我们的主阵地;另外要是来了山贼,捕鱼队也得抄家伙跟着一块上。”他顿了顿:“这一块,由刘全负责。” 刘全朝众人挥了挥手,脸上满是假笑。 “我有一个纺织厂,里面有十几台纺织车,织布产布就是纺织队的工作内容,目前纺织车有限,日后会逐渐扩增,产出的布料会有专人来收,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你们的工钱。”秦镇指了指自己:“这个,暂时由我负责。” 秦镇已经想好了,等林三那边铺好路,一切走上正轨后,就把纺织队交给柳娟。 “纺织队需要打山贼吗?”妙云举手问道。 求知的样子有些可爱。 而秦镇的回答也十分有意思。 “男人没死绝之前,你们躲着就行。” “至于开荒队,说白了就是干杂活的,耕田伐木、采摘修缮,诸如此类就是开荒队。” “而开荒队,由我们最敬爱的村长大人负责。” 第二十四章:充实 老村长抬头挺胸的朝众人挥手,一派慈祥。 谁还没有个官瘾了? 人呐,越老,越喜欢操心,越喜欢管事!这开荒队,就是秦镇特意为老村长量身打造的。 本身也不具备什么危险性,不像村卫队一样,动不动就要拼命。 多是一些无关痛痒,却又偏偏不可忽视的琐事,正好让老村长发光发热。 “你们有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村里到处转转,我们会先帮你们把屋子建好。”秦镇说着朝老村长走去:“老村长,村里不是还有一些没人住的屋子吗?先让他们住那吧。” 村里每年都在死人,别看小渔村不大,空屋子还是有一些的。 老村长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那个刘全!带几个人去收拾收拾!” “得嘞!”刘全拍了拍手:“大家伙都跟我来。” 散会后,流民们聚到了一起。 “师姐,咱们去哪个队呀?”山海有些忐忑。 “纺织吧,毕竟道观里师兄弟的衣服都是我补的,我还算是有点底子。”妙云道姑打趣道:“怎么?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也跟着我去纺织?” “我可是爷们!怎能织布?”山海不忿道。 “小道士,来我们村卫队吧。”陈数扬声笑道:“你一身力气,别浪费了!” “我才不去你那儿呢!”山海瘪着嘴一脸不服:“我宁愿去捞鱼!” “嘿!”陈数不怒反笑:“你要是敢去捞鱼,我算你有种!” 捕鱼队,可比村卫队凶险得多。 山海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以为陈数是在激他,他这暴脾气能禁得住激?当即冷笑一声,叫叫嚷嚷的就要去找刘全报名。 昨夜来得匆忙,妙云等人还没来得及多看,今儿正好有机会参观小渔村。 和其他的村落不同,小渔村筑着土墙和哨塔,村里的百姓全然没有那种绝望、灰暗的氛围,反倒透着生机勃勃的热情。 村里的地荒废了不少,一架架造型奇特的的木器井然有序的坐落在田地间,拉着帷帐稍稍遮风蔽日;众多妇人坐在木凳上,踩着踏板,有说有笑。 丝线经过木楔编织成布料,几乎快要将仓库摞满。 “这是啥呀?” “和咱们之前见过的纺车不一样诶!好稀奇嘞!” 妙云凑过前去一看,满是好奇的问道:“麻烦问一下,这是什么呀?” 正在纺织的柳娟抬起头,笑着解释道:“这是镇儿改造的纺织机,专门用来织布的。” “秦镇改造的?”妙云瞠目结舌。 那秦镇看起来也不像是精通木械之术的样子啊?在她的印象里,木匠不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大爷吗? “来试试吧,用过都说好。”柳娟主动让座,并开始为众人讲解操作方法。 妙云尝试着坐下,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踩动踏板。 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感觉涌上心头。 “要是加入纺织队的话,我们每天就干这个?不用干其他的?”恋恋不舍的起身后,妙云忍不住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每天得工作四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想干嘛干嘛。”柳娟道。 意外主要源自于纺织机的数量。 就目前而言,纺织机供不应求,多的是人排队准备上钟呢!啥时候排的到这些外乡人,还不好说呢。 “才工作四个时辰?”女人们开始惊呼。 “别嫌多,这是镇儿哥定下的规矩,这纺织机都是他家的,他说了算。”刘燕儿在一旁帮附道:“镇儿哥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在咱们这做工,每天包两顿饭,干满四个时辰还能拿三文钱的工钱。” “啊?!” 惊呼四起,就连妙云都目瞪口呆。 要知道,山里的苦奴每天动辄就是十个时辰的劳作,动不动还没饭吃,惹怒了山贼还得挨揍! 而秦镇这里,不仅包饭,还给赏钱! 这可比做苦奴好太多了! 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当真?!小妮儿,你可不能骗我们!”一个女人激动万分的拉住刘燕儿的手,深怕这只是一个玩笑。 柳娟不动声色的将两人拉开,把刘燕儿护在身后,温和道:“我家镇儿,从不骗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现在纺织机不多,村里人都等着用,想要做工的话,得先来报名排队。越早报名,就能越先排上队。” “我!我报名!” “我也来!我要加入纺织队!” 女人们争先恐后的推揉着,深怕报名晚了,进不了纺织队。 就连妙云,也为之心动。 但她没有贸然下决定,而是打算先观察观察,等把其他队都了解一遍后,再做决定。 这时李憨他爹推着一个木车过来,上面摆满了饭菜。 热乎乎的馒头冒着香气,野菜拌着鱼肉满是诱人的香泽,令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飘着菜花的鱼汤表面裹着的鱼油,让这些不知多少天没尝过肉味的百姓,直流口水。 别看李憨他爹是坡子,做菜可好吃了,秦镇特意给他造了个木轮车,让他专门负责村里人的饭菜。 “天哪,这饭菜也太好了!他们还有鱼肉!” “看那汤上的油!啧啧,喝一口肯定老香了!” “这有啥的?”李憨他爹咧嘴一笑:“前几天还有烤兔子吃呢,那玩意才够味!这几天村子穷的只能吃鱼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看着柳娟等人放下活计,排着队领饭,脸上的幸福满足溢于言表。 妙云等人的内心悄然变化,所有人都从之前对小渔村的迟疑,变成了期盼。 这一刻,加入小渔村的信念,极为强烈! “你们也来领饭吧。”李憨他爹朝妙云等人招手。 “我们也有?”妙云受宠若惊。 “镇儿安排的。” 李憨他爹将一个馒头喝一碗鱼汤塞进妙云手中,炽热的温度,将这些外村人的内心充满。 “虽然给不了你们肉吃,但鱼汤管够。” 孩童的欢笑声如清风拂面,无忧无虑。 织布的女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妙云笑了笑,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怎么称呼?” “叫我老李就成。” “老李啊,我看你腿是不是受过伤啊?我略知一些医术,说不定可以帮你看看。” 第二十五章:赶海 “嘿,奇了!” 老李抖了抖自己的坡脚,隐隐觉得有些发麻。 自从被土匪砍断了脚筋之后,他这只脚一直没有知觉,今儿倒是有了感觉。 这让他欣喜若狂。 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显然走起路来,能使得上劲了! 不少村民闻讯而来,看着蹦蹦跳跳的老李,啧啧称奇。 “你们看,老李真能走路了!” “想不到这女道士身上还真有些医术!” 这时秦镇也跑了过来,颇为惊奇。 “你竟会医术?” “一些皮毛而已。”妙云谦虚道。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清虚观的道士时常下山为周围的村民寻医问诊,俺们村里好多人得了病,都是被妙云仙子治好的!”一个外村人吹嘘道:“前些天,村子里的牛病了,谁来都没辙,妙云仙子一来,随便两三下牛就能没事了!可神了!” “你还是个兽医?”秦镇惊了。 “人和兽有什么区别?我能治人,自然就能治兽。”妙云语气淡然,却掩饰不住眉眼中的得意,她朝老李嘱咐道:“等下我给你开几副药,坚持服用,虽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但也能极大的舒缓你的腿疾。” 老李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差点给妙云跪下磕头。 自从腿废了后,他就成了个废人,啥事都干不了,整个家都靠李憨他娘撑着。 别提有多苦了。 如今腿疾治愈有望,如同再造之恩!老李嘴笨,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握紧妙云的手,说着最淳朴的感谢。 秦镇看妙云的眼神变了。 就像在看一个宝贝疙瘩。 医生在这年头,可是战略级别的人才! 达官贵族生了病,病死的都有不少,更不提天下贫苦的百姓了。许多人因为看不起病,身体抱恙只能硬撑,而在医疗卫生环境极为恶劣的古代,硬撑,往往意味着死亡。 不知有多少人因为疾病惨死。 在这个大环境下,医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更何况,这妙云不仅会救人,还是个兽医! 这让心心念念想要搞养殖,却因为动物防疫知识匮乏,迟迟不敢下手的秦镇,仿佛找到了一道曙光。 “妙云先生,只要你愿意留在小渔村,任何要求只管提,我一定尽力满足!”秦镇下定决心,决不能把这道尼放跑了! 先生? 妙云心中一荡,神色怪异。 她从未被人称呼过先生。 道教没落,道士身份低微,是世俗眼中最下流的异士,仅高于罪囚。 如今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此尊敬,妙云错愕之余,心中不由得对秦镇越发好奇。 先生二字,颇具文化,又岂是一个乡野村夫说得出来的? 结合这小子还精通木理之术,出口成章,想来绝非凡人! 她本就有意留在小渔村,听到秦镇这么说,不由得生出几分玩弄的意思。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当真什么要求都可以?” “没错。”秦镇一脸正色:“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满足!” “我要吃鱼肉。”妙云语出惊人。 秦镇一愣,看着妙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朝老李道。 “李叔,去,给妙云先生弄条烤鱼来!” “得嘞!” 接下来的几天,在秦镇的带领下,一间间木屋错落建成,外来的流民也开始习惯小渔村的生活,加入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 或许是因为新人的加入,全村的热情高涨,尤其是村里单身多年的光棍们,更是一个个卯足了劲,想要在这些落难的女人面前证明自己。 本该半个月才能犁完的地,三天就推了个干净,木材砍了一批又一批堆积成山,就等着秦镇做纺织车呢。 和秦镇所预料的一样,这一批流民中,少数人加入了村卫队,绝大多数人则加入了纺织队和开荒队。毕竟前者危险,而纺织队和开荒队则安稳得多。 至于捕鱼队,去者甚少。 由于村里储备的鱼肉不多,秦镇在休整了数天后,再次启程,准备去海边捞一票。 “村长,这坑我回来前必须挖好,等着养鱼呢!” 临走前,特意叮嘱老村长,要将蓄水池挖好。 风干的鱼实在是吃腻了,挖个池塘养活鱼吃不香吗? 养,只是第一步,秦镇还想着下次林三来了,问问这玩意他收不收呢。 反正是卖鱼,卖给谁不是卖? “放心吧!”老村长摆着胸脯打包票:“今天晚上就能给你弄好,保证你们晚上回来了有地方放鱼!” 老村长办事,秦镇还是放心的。 考虑到一去一来耗时不小,秦镇没有耽搁,直接带着人出发了。 和先前只有十二人的捕鱼队不同,这次的捕鱼队,多了七八号人。 除了大部分从村里临时抽调,端着木头去装海水的原住民外,加入捕鱼队的新面孔只有一个。 那就是妙云的师弟,山海。 “山海,你不愧是最有种的男人!”李憨竖着大拇指称赞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跟着我们一道去下海捞鱼。” “那陈数说了,我不加入捕鱼队就是没种!我能受这气?”山海满脸不忿:“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男人!” “牛比!”刘全也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笑的满脸灿烂。 秦镇不由得有些好奇,他见这山海二十出头,按理来说也该有些心智,怎么如此憨直? “对了,我不会游泳,等下到了海边,你们得带带我。”山海沉声道。 “噗!” 正在喝水的秦镇直接喷了。 “你不会游泳早说啊!旱鸭子来捕鱼队作甚?你这不是捣乱吗?” 那可是大海。 去海边学游泳,可不是啥容易事,搞不好一个浪花打来,人就被卷走了。 “无所谓,从小观里的师兄师姐都说我最聪明了,区区游泳还不是一学就会?”山海颇为自负道:“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刘全将秦镇拉到一边,偷偷道:“我怎么觉得这傻小子比李憨还要憨?” “或许是被师兄师姐保护的太好了吧?”秦镇迟疑道,看着和李憨臭味相投的山海,仿佛想起了曾经在上大学的自己。 “待会儿就别让他下水了,让他在岸边帮忙拉绳子吧。” 第二十六章:压价 约莫到中午的时候,秦镇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大海。 金色的沙滩上,早已聚满了人,多是周围村子过来捞鱼讨生计的村民。 烈日和炽浪将他们瘦弱的身躯压得佝偻,不远处的树林里,疤哥一行人则躲在树荫下乘凉,悠闲的吃着西瓜。 见秦镇来了,疤哥当即起身迎了上来。 凶狠的脸上透着笑意。 上次那一百多头鱼,拉到江南道去卖,城里的达官贵族都抢疯了! 别看江南道临海,实际上因为捕捞技术的落后,海鱼产出并不丰富,哪怕是达官贵族,想要吃上一条鲜鱼,也绝非易事。 这一趟下来,不仅赚得盆满铎满,不少官老爷更是扬言要在他这里订鱼,细水长流。 如今在疤哥眼里,这秦镇就是他的摇钱树! “秦小兄弟来了?来人,给秦小兄弟劈个瓜吃!” 咔嚓。 鲜红饱满的瓜瓤令人垂涎欲滴,赶了一上午路的秦镇一行人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自然不会推却。 秦镇当即把瓜一分,肆意的啃了起来。 按照规矩,刘全丢下一百文钱,拉着渔网就带人往沙滩上走。 疤哥则拉着秦镇开始诉苦:“秦小兄弟啊,实不相瞒,咱们上一趟亏了不少,你说这一条鱼四十文的价钱能不能再往下降降?” “你还能亏?”秦镇明显不信。 疤哥这样的狠人,若是做了亏钱的买卖,又岂会如此和颜悦色? 这小子就是想压价!赚得更多罢了! “路上多的是山头,不都得打点啊?商税又这么重,抽筋剥皮的最后能剩下多少?”疤哥一把揽过秦镇的肩膀,推心置腹:“我手底下还有几十号人跟着吃饭呢,一趟下来真赚不到什么钱!” “没赚到钱,你还买瓜吃?”秦镇反问道。 “嗨!这瓜是不是买的!”一个小弟笑呵呵的解释道:“往前五里地有个瓜农,种了老多瓜,随便拿不要钱。” 秦镇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疤哥。 冷声道:“四十文,一分都不能少。” 说罢,他头都不回的朝沙滩上走去。 “这小屁孩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一个小弟不爽的骂道:“疤哥,他们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咱们要不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教训了他,你去海里捞鱼?”疤哥眯着眼。 “他们不就是仗着有个渔网嘛?咱们把网子抢了,让其他村的人替咱们下海不就得了?一条鱼四十文?给他们十文就不错了!给他们惯的!” 小弟的话,让疤哥心中一动。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看向秦镇的眼中尽是冷意。 沙滩上。 刘全刚刚讲浮木放进水里,正准备下水。 周围的村民就围了上来。 几个胆大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扬声问道:“你们需要帮忙吗?” “俺们水性好,可以帮你们去更远的地方撒网,只要给俺们一条鱼就成!” 上次秦镇一网子捞到一百多条鱼的震撼场面历历在目,不少村民都候在这里,想要像上次一样跟着帮忙,混点鱼吃。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问他。”刘全指了指秦镇。 后者了解事情后,当即问道:“怎么称呼?” “我叫李二牛,是小岩村的。”高大汉子挠着头道。 “你们有浮木吗?” “你这话说的,谁捞鱼不带浮木?”李二牛指了指放在岸边的大木头:“俺们那根浮木比你们的粗,而且长,能飘好远呢!” 岸边海域的鱼其实并不多,越往深海,能捕到的鱼群就越多。 网自然是撒的越远越好。 见识李二牛的粗长后,秦镇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叮嘱道:“很好,李二牛,待会儿你就带着人,把网线拉到最远处,等你撒手了就立马跟我们发信号,明白吗?” “没问题!” 李二牛带着人推着木头就准备下海。 “刘哥,劳累你跟一下,我怕他们第一次没经验。” 藤蔓编织而成的渔网清理起来十分麻烦,要是没有弄好,今儿这趟就算是白跑了。 秦镇保守起见,还是希望刘全能跟着去。 “小事!”刘全淡淡一笑,往身上捆着绳子就跟着下海。 很快,木桩下海,在众人的推动下开始渐行渐远。 “真新鲜嘿!”山海啧啧称奇。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怎么捕鱼。 “这木藤绳子真的能捞到鱼?”山海有些不信,之前在村子里,他看到那渔网上密密麻麻都是洞,鱼还不随随便便就钻出去了?这玩意怎么能捕到鱼呢? “当然可以!”李憨瓮声瓮气的说道,眼里透着得意:“你可以永远相信镇儿!” 闻言,山海也不说话了,聚精会神的看着飘在海里的木桩。 他倒想看看,这秦镇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数米高的浪花迎面砸来,一轮接着一轮,砸的刘全等人眼冒金星。 约莫距离岸边快三百米了,刘全赶忙道。 “可以了,就到这吧。” “就这?再往前挪挪吧,前面黑压压的都是鱼群呢!”李二牛沉声,脸上浮现出弄潮儿的自信:“放心,咱们这木头稳着呢,真要是翻了水,俺们也能把你捞上来。” 看着周围一脸淡定的渔民,数米高的浪砸下来跟没事人似的,刘全心中直骂牲口!心中又隐隐有些敬佩。 眼看就要出三百米开外,刘全连忙道。 “绳子不够长,别贪!” 在刘全的指导下,李二牛放下了网坠。 看着刘全给出的信号,岸上秦镇当即下令。 “一起拉!” 小渔村的村民当即开始用力拉绳子。 “有点沉诶!定是有鱼!” 用不着秦镇开口,周围的渔民纷纷自发的涌了上来,帮忙一块拉绳子。 响亮的口号伴随着汗水挥洒,渔网的前端很快便浮出水面。 “真有鱼诶!” 山海激动的冲进水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在水里蹦跳。 突然一个浪花打来,他不小心跌坐在水中,一连灌了好几口海水,咳得不行。 “别他妈淹死了!” 秦镇和李憨连忙上前将他拽到了岸边。 李憨大笑道:“淹死好,淹死了咱们就能吃席了!” 山海心有余悸的瘫坐在沙滩上,只觉得面前的蔚蓝,比山贼土匪还要可怕。 这时,渔网已经离开水面,开始上岸。 漆黑的鱼鳞,在阳光下倒映着刺眼的光泽! 第二十七章:明抢 “有鱼!有好多鱼!” 惊呼声再次响彻沙滩。 渔民相互奔走,激动的欢呼起来。 经过加固的渔网,显然比上一次要稳固得多,一眼扫去黑压压的鱼群在网里挣扎,却挣脱不出。众人合力将渔网拉上了岸,还没开始清点,就无不被收获所震惊。 就连疤哥,此刻也豁然起身。 周围小弟更是瞠目结舌。 “我滴个乖乖,这不得四五百条鱼啊?” “发财了!发财了!” 这么多鱼,只要能卖到江南道去,能赚多少钱,疤哥想都不敢想!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目光也变得炽热,他死死盯着那张象征着无数财富的渔网,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弟兄们,抄家伙。” 他大手一挥,率先朝沙滩走去。 此时,秦镇还在清点此行的收获。 他认识的鱼不多,只认识其中一种叫做海鲈鱼,数量最多,足有三百多条;剩下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鱼类和扇贝类,水母、海龟也有不少,最离谱的是里面还有一条四五米长的海蛇! 秦镇一棍子将海蛇打死,笑着捡了起来,心中想道。 海里的蛇可比山里的蛇干净得多,今儿也让陈叔尝尝海蛇的滋味! “我滴个乖乖,有这么多鱼呢!这得吃多久才能吃完啊?”山海此刻目瞪口呆。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鱼,第一次吃鱼还是在小渔村,一条小鱼被他恋恋不舍吃了三天,直到鱼都没味儿了方才不甘心的将鱼骨头咬碎了吞进肚里。 “这么多鱼,若是能养起来,村里人一年都不愁没鱼吃了!”秦镇笑道。 “服!”山海比出大拇指:“秦小兄弟,我师姐说你不是等闲之辈,先前我还不信,今儿我是真服了!” 寻常人,哪能做出如此奇异的渔网,捞出这么的多的鱼来? “老规矩,帮过忙的乡亲每人挑一只鱼带走。”秦镇心情大好:“咱们过几天还会来一趟,到时候还请诸位乡亲们鼎力相助!” 欢呼声,称赞声不绝于耳。 李二牛早就冲进人群,抱着最大的那条鱼不撒手。 不少人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把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叫上,都来帮忙,争取多捞几条鱼回去! “镇儿,不对劲。” 这时刘全发现了围靠过来的疤哥等人。 对方乌泱泱近百号人,无不拿着木棍长毛,有几个甚至揣着铁器! 为首的疤哥面容阴冷。 “怎么,又想明抢?!” 李憨第一个站了出来,上次吃过亏的他,这次第一时间掏出了随身的木棍。 随着他的开口,周围正沉陷在挑鱼快乐中无法自拔的渔民也纷纷惊觉。 小渔村的捕鱼队纷纷拿起木棍,来到了秦镇身边。 不少挑到鱼的人,也面露愤懑。 见到秦镇又将连弩拿了出来,疤哥嘴角微扬。 “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是抢呢?咱们这是买!之前说好了的,不是吗?” 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鱼头仔方才放下武器。 “只不过,这价钱,确实需要再降一降。” “降多少?”秦镇沉声问道。 “十五文一只鱼。”疤哥报出了价码。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价码。 或许他本意,就不想让秦镇等人接受。 “不可能!” 秦镇举起了连弩,身后的小渔村村民也纷纷举起武器。 四十文一条鱼,压到十五文? 疤哥明明可以明抢,但还是给了秦镇十五文,这是何等的心胸啊! 秦镇强忍着将疤哥爆头的冲动,沉声道。 “你若是不想买,那我们就把鱼拉走,不在你这里卖。” “笑话!” 疤哥面色阴沉下来。 “海里的鱼都是我的,你说拉走就拉走?” “你要点脸吗?”李憨听不下去破口大骂:“你怎么不说天上的星星也是你的?” 刘全此刻也黑着脸:“疤哥,刚刚我们已经交过钱了,你这样子做,不合规矩。” “规矩?老子就是规矩!”疤哥图穷匕见:“这片沙滩是我的,我想怎么定规矩就怎么定!你们要是觉得不爽,我现在就可以定一条规矩,打今儿起小渔村的人禁止来捞鱼!” 疤哥似乎拿准了秦镇的命脉,有恃无恐。 就这些穷鬼,不捞鱼,吃什么?用什么? 疤哥根本不怕把人逼狠了,秦镇一怒之下闹事。 他后头有土匪当靠山,对付这几个普通村民,还不是简简单单? “要不咱们把他宰了吧?”山海压低着声音道,牙缝里冒着杀气。 他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豁皮无赖,尤其是当他得知眼前这些流氓,居然和帽儿山的土匪有联系时,道观被火光吞噬的画面,再度占据他的内心。 “不能杀,今天出手,晚上土匪就得进村。”刘全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们都带着家伙式呢,估计早就想好要弄我们了,真打起来,咱们不占优。” “那我们就活该被他欺负?”李憨恨得脸直抽抽:“咱们今天要是认了怂,明儿这狗东西还会变本加厉!” “镇儿,你说怎么办?咱们都听你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秦镇身上。 恍然间,秦镇已经成了村民们的头儿。 秦镇心中也在计较得失。 疤哥明显有备而来,近百号人虎视眈眈,还有铁器!别看秦镇手中有连弩,真动起手来,射不了箭就得被近身。到时候对方人多打人少,仅靠小渔村这边十几号人,下场不言而喻。 其余村的村民明显畏惧疤哥,一个个缩着脑袋直往后退,连鱼都不敢拿。别看着秦镇带着他们捞了两次鱼,非亲非故的,傻子才会为了几条鱼得罪疤哥。 想要让他们帮着秦镇一起对抗疤哥,显然是痴人说梦。 “二十文一条,而且我们要带走一百条鱼。” 权衡之后,秦镇做出了让步。 这个条件,对于疤哥来说无疑是血赚。 至于秦镇要带走一百条鱼这事,他完全可以接受,他手中的器具最多只能拉两百条鱼,这网兜里有三四百条,让秦镇拿走一百条完全无所谓。 疤哥也不想和秦镇火拼,毕竟对方手里捏着连弩呢!万一射中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假装思考,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二十文就二十文吧!我吃点亏!” 只听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们手里的那张渔网,得留下!” 第二十八章:深水湾 秦镇早就知道疤哥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他们。 果然,这狗东西惦记着他们手里的渔网呢! “那就是没得谈啰?” 秦镇冷笑一声,李憨等人也纷纷摆出一副玩命的架势。 见况,鱼头仔们也拿起武器,准备干架。 这渔网可是捕鱼利器,有了渔网就等于开了财源,疤哥哪里会放过? “我不仅要渔网,我还要你制作渔网的手艺!” 既然局势已经剑拔弩张,疤哥也不怕把话挑明。 “我还要你教会我,如何制作这种渔网!” 秦镇不得不承认,疤哥能够混成今日这个地步,成为众多鱼头仔的头头,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渔网只是工具,制作渔网的方法,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秦镇心想,我都还没开始做鱼网的生意,你小子倒是想截胡? 你怎么不上天呢? 但,不得不说疤哥的话给了他启发。 渔网的制作方法疤哥想要,其他人难道不想要? “我叼你妈!” 李憨再也忍不下去,提起木棍就要削人。 却被秦镇拦住。 虽然他也很想跟疤哥干一架,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对方有备而来,动起手来只会是他们吃亏。 秦镇深深的看了一眼疤哥,将心中的杀意压住,冷声道:“渔网可以给你,但我们要把所有鱼带走!” “我说了,老子不仅要渔网,还要你制作渔网的手艺!”疤哥扬声道。 咻! 弩箭破空,擦着疤哥的脑门而过,射在他后面一个倒霉蛋的胳膊上。 那鱼头仔顿时血流如注,倒地哀嚎。 “要么,鱼死网破;要么,让我们走,你选一个。”秦镇举着弓弩,蓄势待发。 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底线。 亦要给疤哥留有余地。 刚刚那一箭,秦镇完全可以射穿疤哥的脑门,但失态也会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或许秦镇可以干翻眼前这些鱼头仔,但小渔村绝对无法承受山贼的冲击! 为了乡亲们,他必须忍让。 秦镇清楚疤哥欲壑难填,今天的忍让只会让他在将来得寸进尺!但他不会一味的退让,他会暗暗发育,终有一天他会将疤哥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渔网罢了,不过是废些时力就能再造一个。 眼前之计,还是想办法带着鱼,全身而退。 秦镇的这一箭,显然镇住了疤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镇居然如此果断! 摸着脸颊微微发疼的血线,疤哥的眼神陡然阴沉,他知道秦镇这是在警告,是在挑衅他的威严!若放在平时,他仗着人多,定然要将这些刁民打死了丢海里喂鱼! 但眼下,看着秦镇手中的那把弓弩,面对秦镇冰冷的眼神以及义愤填膺的小渔村民,疤哥怂了。 能把渔网弄到手,就是血赚! 没必要不死不休。 至于秦镇制作渔网的手艺,日后图之就是!这附近能捞鱼的地方就这一处,自己只要把沙滩占据,小渔村民想要捕鱼,就只能来这!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想到这,疤哥挥了挥手,让手下让开一条道路。 “秦小兄弟,咱们来日方长,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随时欢迎!” 秦镇没有理会,而是让刘全等人赶快装鱼,离开了此地。 “太憋屈,太欺负了!” 从沙滩离开后,山海怒气冲冲的叫嚷着。 “秦镇,我说你怎么就不敢跟他们干一仗呢?你射的那么准,直接射那什么疤哥一脸,然后咱们一拥而上把这些鱼头仔全部干翻不就得了?白白丢了张渔网,还憋了一肚子冤枉气!” 李憨也恼怒的附和道:“是啊!镇儿,刚刚只要你说一声,咱们大伙肯定全跟你上!咱们小渔村的人,不能被这么欺负!” 不仅仅是他们,捕鱼队的人几乎全都面露愤懑! “你们懂个屁!”刘全没好气的泼了盆冷水:“咱们打得赢他们,难不成还打得赢土匪?镇儿是怕那狗日的把土匪的招来,到时候咱们全村人都得遭殃!” 秦镇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安抚了刘全,扫了一眼捕鱼队众人,沉声道。 “我知道大伙心里不爽,我也不爽,但谁叫我们弱呢?真想报仇,回去后就跟着陈数的村卫队玩命的练!” 仅凭一腔热血只能送人头,是成不了事的! 就像玩一款种田游戏那样,秦镇初始手中就几十号村民,死一个少一个,秦镇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和别人玩命。 小渔村需要发展,而发展途中,就不可避免要被人欺凌。 “今儿的事都给我记住了!”秦镇正色道:“落后就要挨打!等什么时候咱们有力量保护村子里的父老乡亲了,什么时候我就带着大家伙去干那头老狗!” 在秦镇的安抚下,捕鱼队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显然把弄死疤哥,列为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对此,秦镇十分欣慰。 “金沙滩现在是不能去了,那头老狗不知道还会挖什么坑等着我们跳呢。”刘全愁眉苦脸:“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虽然这一趟弄来了几百条鱼,足够村里挥霍一阵了。 可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周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海滩了?”秦镇问道。 海岸线那么长,总该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捞鱼吧? 刘全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咱们这片连着山,靠着海边数十里地都是悬崖峭壁,就金沙滩那块较为平缓;邻县倒是有地方捕鱼,但是得走上一百多里,再者我听说那边也乱的很……” 只能说吃了地势的亏。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几道身影从树林中跑出。 “秦小兄弟,等一等!” 为首的正是李二牛。 “你们怎么来了?你们的鱼呢?”秦镇好奇问道。 “被疤老狗给抢了!”鼻青脸肿的李二牛恨恨道,说罢,他跑到秦镇身边跪下。 “秦小兄弟,俺们想好了,疤老狗实在不是个东西,俺们以后想跟着你一块捞鱼。” 秦镇连忙将李二牛拉起来。 无奈道:“别提了,我们还不知道去哪捕鱼呢。” 听闻秦镇等人找不到地方,李二牛迟疑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处无主的岸头,只是那地方的水十分汹涌,俺们村好几个人下去摸鱼都被卷走了……” “在哪?”秦镇眼前一亮:“快带我去!” 第二十九章:林三归来 带着鱼不好动身,秦镇就让刘全先把鱼拉回村子。 自己叫上李憨和山海,先跟着李二牛去探路。 在李二牛的带林下,一行人七绕八绕,最终从一处僻静的山坡蹿出,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滩头。 滩头不大,也就五百多平,岸上乱石堆积蔓延至水中,两旁都是几十米高的山崖,海浪拍打在陡峭的崖壁,发出震耳的声响。 “这地方距离我村子不过七八里地,顺着那边的崖壁下去就是俺们的小岩村。” “这地方的鱼很多,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鱼,可水也彪,下去了没人上得来。” 听完李二牛的讲述,秦镇来到高处,开始审视这片海湾。 他发现,这地方滩头虽然不大,但是湾面却很广,顺着左右两边的崖壁向内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海浪冲击岸边时,会先撞在崖壁上反弹,多层面的浪风交织,形成极为汹涌且不规则的暗潮。 水面上多是肉眼可见的漩涡,这意味着水底的环境极为复杂,就这地方,别说是下人,寻常的小船来了都遭不住。 “这水有多深?”秦镇问道。 “不清楚。”李二牛挠着头:“反正这些年为了捞鱼陆陆续续死了好些人,都没填满呢!村里老人都叫这地方深水湾。” “砍竹子!”秦镇当机立断。 他必须得知道,这地方有多深。 如果过于浅,渔网伸展不开就极易触底,被礁石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勾住,难以捕鱼。 但如果过于深,那这个地方不仅能捕鱼,还能养鱼! 他刚刚观察过了,海浪扑打岸边之后,回潮极少,这意味着海水会将鱼群送进来,并且让鱼群出不去! 若是这地方足够深,产鱼量将不可估计! 比起疤哥占据的金沙滩,只会多不会少。 竹子砍了一根又一根,用绳子绑着往水下送了几十米都止不住,虽然还没有探到底,但这个长度已经让秦镇心满意足。 “怎么样?”李二牛忐忑不安的问道。 他实在是不想再去疤哥那里受欺负了。 但凡秦镇有法子在深水湾捞鱼,哪怕捞的不够金沙滩那边多,李二牛都愿意跟着秦镇干! “可以试试。”秦镇沉吟道。 毕竟还没有下网捞过鱼,秦镇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去小岩村看一眼。 万一,深水湾可以捞鱼,而且收获颇丰,难免引人眼红。 秦镇可不想到时候,又跟人扯皮。 “渴了,去你村子讨口水喝!”秦镇笑道。 李二牛不知深意,欣然应允。 跟着翻了小半座山,终于在半山腰见到了一座残破的村落。 “村子前些年闹过海寇,那些狗东西就是从深水湾上岸,摸到了村里,杀了不少人。” 村头几个孩童正围坐在一起玩泥巴,见到有生人来了,连忙跑回村里。 村内,多是破败的房屋,灰头土脸的村民缩在阴影里,忐忑不安。 “俺们村子位置偏远,倒是没遭过山匪,但这穷山头也没有什么活计。”李二牛从屋内端出一个破碗,里面盛着清澈的水,递给了秦镇。 “村里还有多少人?”秦镇问道。 “六十多号吧?”李二牛回道:“多是孤儿寡母,也有一些老人,能扛事的也就俺们七八个了。” 这时一个小脑袋畏首畏尾的躲在墙后往里张望。 秦镇招了招手,那小女童踟躇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跑了过来。 “你叫什么?”秦镇挤出一丝笑容。 小女孩没有说话,而是怯怯的看了一眼李二牛。 李二牛叹了口气,解释道:“她叫花儿,她爹前几年被海寇串了葫芦,她娘上个月挖野菜的时候饿昏了头,跌到树林子里摔死了。” 秦镇笑不出来了。 山海低骂道:“这狗日的世道!” “村子里的人都指望俺们几个捞鱼过活,秦小兄弟,你能给我个准信吗?那深水湾到底能不能捞到鱼啊?”李二牛眼中满是期望,他不怕死,就怕村里人没吃的饿死。 若是深水湾捞不到鱼,他只能带着人回到金沙滩,去给疤哥当狗。 “能的。” 秦镇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 沉声道。 “一定能的。” 从小岩村离开后,秦镇一路回到了小渔村。 这才发现,两地相距不过十余里。 远远的看到村口车水马龙,围满了人,看着那一辆辆熟悉的驴车,秦镇兴奋的跑到村口一看,果然是林三回来了。 “秦小兄弟!”见到秦镇,林三主动笑脸相迎。 他搂着秦镇,热烈笑道:“你现在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布匹卖出去了?”秦镇问道。 “何止是卖出去,简直就是大卖!” 林三激动难耐的讲述起自己的历程。 他拉着这一车布匹,驴不停蹄的赶回了江南道的主城——武江城,立刻找了几家信得过的布店派人来看料子。原本那些家伙听到是乡野编织的布料,一个个趾高气扬看都不想来看,而当他们看到料子之后,无不惊叹这批布料的精美做工和编制技艺! 一个个开出让林三都难以想象的高价! 如果是寻常人,或许会选择高价售卖,但林三不同。 他有自己的路子。 当他知道这批布料做工上乘、价值不菲后,他没有急于出售,而是选择了送人。 百姓再有钱,能有达官贵族有钱? 这东西,卖给百姓顶破天一百文,若是卖给那些有钱人,至少二百文起! “你的布料在武江城大卖!供不应求,有价无市!” 一想起那些达官贵人追着上门讨要布料的画面,林三爽得直打寒颤。 他正色道:“秦兄弟,咱们这买卖必须往下干!一匹布十五文的价格太少了,必须加!你把我当朋友,我林三就绝不能让你吃亏!” “我也不瞒着你,咱这布一匹在武江城能卖出将近两百文的价格,以后,你生产,我运输,赚的钱咱们对半分!不!你六我四,如何?” 秦镇都惊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匹布可以卖出两百文的价钱! 照着目前一天能产出二十匹布的进度,刨去成本,一天就能赚二两银子! 有这买卖,谁他么还傻兮兮的去捞鱼啊? 不行,得全力造纺织机,得扩招,得建厂! 发家致富,就在今天! 第三十章:铁丝 “咱们买卖这么大,不会惹什么事端吧?” 疤哥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一张破网都能惹得疤哥撕破脸皮争抢,更何况这一本万利的布匹生意? “我还算有些人脉,不怕!”林三咧嘴一笑,无比自信。 秦镇一想也是。 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达官贵人,这林三却可以将布匹卖到富人的府邸里去,这关系显然不是一般的硬。 “对了。” 林三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让我弄的东西,我弄到了。” 说着他就将秦镇带到一边,拉开其中一辆驴车的盖布,从中抽出了一小截银色的细丝。 “这是……” 秦镇连忙将这细丝捧在手里,把弄了一下,发现这细丝硬度适中,韧性极佳,但似乎不是他所认知的铁,更像是某种介于铁和塑料之间的物质。 “这是千仞丝,由一种特殊铁矿提炼打造而成,价值不菲。”林三解释道:“此铁不同于钢铁,多用于民间,你手中拿着的千仞丝不常见,这冶炼拉伸的工艺乃是深蜀那边的手笔,这次碰巧遇到了一拨从深蜀那边过来江湖中人,我舍着老脸才求得了一些。” 深蜀位于大商以西的群山之中,位置偏远,地势险恶,毒虫密布。 乃是边疆中的边疆。 却不曾想那个地方,竟有如此精湛的冶铁工艺。 “你看看这东西,是你需要的那种吗?” 真正的钢铁,林三不是搞不到,而是不敢给秦镇弄。 若秦镇背靠大山,那也就罢了,但秦镇只是一个草芥般的村民,给他弄来铁石,只会害了他。 秦镇捧着千仞丝爱不释手。 “好用!好用!” 他正愁没有材料打造新的渔网,这千仞丝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秦镇郑重一拜。 “多谢林叔!” 这东西显然十分难弄,林三为他讨到此物,想必费了不少心力!仅凭此,林三就受得这一拜。 “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个!”林三笑着道:“你若真想谢我,就多做些布匹,咱俩也能一起发财!” “自然!” 简单寒暄之后,秦镇领着林三进了村,说什么也要好好款待一番。 相比之前的队伍,林三此行的人手显然壮大了许多。 柳娟正帮忙吆喝着将布匹搬上驴车,老村长则站在水池边指挥着放鱼。 “都给我慢些放!你丢那么快作甚?别把我的鱼丢死了!” “还有你,没看到池塘水不够?还不快去打水!要是渴死了一条鱼,今天晚上你们都没饭吃!” 刘全无可奈何的说道:“爹,你就别折腾了,鱼死了就死了呗!做成鱼干,不也能保存好久?” 碰巧秦镇带着林三路过,后者看着满池塘的海鱼,目瞪口呆。 “这都是你用渔网捞上来的鱼?”林三不可置信。 他也曾见过海边渔民打鱼,知道渔民的疾苦,一趟捞得上来三四条鱼,都得烧高香了!哪里见过一次性有这么多鱼? “没错。”秦镇笑着道:“林叔现在知道我为何要寻这铁丝了吧?等我用千仞丝重新筑网,别说寻常的海鱼,哪怕是鲨鱼我都能给你捞上几条来!” 说到这,秦镇试探道:“对了林叔,这鱼你能帮着卖吗?” “当然!”林三兴奋的直搓手:“你是不知道,这海鱼可是紧俏货!尤其是在那些大城池里,更是备受追捧!那些达官贵族,谁家餐餐不吃一顿鱼?” 只是海鱼捕捞困难,有价无市。 这也导致海鱼的价格水涨船高。 “前段时间我听说近海城那边就有人卖鱼,整了一百多条!他娘的一条斤把重的海鱼卖出了二百文的高价!这批鱼你要是给我卖,我全部拉到武江城去,一条至少宰他么的三百文!” 距离小渔村一百里有个近海县城,而近海县城上面还有一个近海城。 这一片都归它管。 而天下份十八道,其中江南道囊括大商东南边陲,其下有三城十八地。 林三所说的武江城,乃是江南道的主城,整个东南最繁华的地方! 说到这,林三一怔,看着秦镇道:“那一批鱼不会也是你捞上来的吧?”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秦镇迟疑道。 毕竟,这地方能一次性能拿出一百多条鱼兜售的人,可不多。 “那你不是血赚?”林三笑着道。 “没有,四十文一条卖给鱼头仔了。”秦镇叹了口气,心中对疤哥的恨意愈发浓烈! 这狗东西赚了那么多钱,居然连四十文都不想出!还要强抢渔网!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血亏啊!”林三痛心疾首,听到秦镇亏钱,他比自己亏欠还要难受。 他话锋一转,笃定的拍了拍秦镇的肩膀:“放心,今后卖鱼这事我包了,还是老规矩,咱们七三分账!你只管抓,我只管卖!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布匹已经让林叔您吃亏了,这鱼运输远比布匹困难,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您受累!”秦镇深知想要巩固利益,就必须缔造公平的道理,他沉声道:“这鱼,六四分,您六我四,您若是不答应,这鱼我还真不给您卖了!” “这话说的!”林三十分受用,他越看秦镇越顺眼:“你呀你,就是太耿直,太厚道了!” 哪有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让给别人的道理? 他也算见过世面,知道人性黑暗,因此对于秦镇的耿直朴素,越发喜欢。 “这事就这么定了!”秦镇不由分说的拉住林三的手:“娟儿,晚上多弄些鱼,让林叔的兄弟们也尝尝咱们小渔村的味道!”说罢,他跳到池子里,从中捞出一只肥硕的海鱼:“林叔,今儿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鱼吃!” 看着浑身湿漉漉,脸上洋溢着憨厚笑意的秦镇,林三不禁动容。 “快上来!你这孩子,着凉了咋办?” “没事,我年轻抗造!” 林三心中热热的。 拉着秦镇上了岸,一路往家中走,路过田野时,林三不禁被密密麻麻的纺织机所震惊。 “我滴个天哪,这些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筹备 “这是纺织机,镇儿造出来的,咱们卖的那些布匹就是用这玩意弄出来的。”李憨自豪道。 “这真是你造出来的?”林三有些不可置信。 他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纺织器具。 许多布商也曾单独改装过纺车,企图增加产量,让布匹更加顺滑……可唯独没有像秦镇所造纺织机这般得心应手! 但秦镇只是个娃娃啊! 那些老木匠想破头都弄不出来的玩意,他一个孩子怎么弄出来的? “我从小就喜欢摆弄木具,也算是会一些奇技淫巧。”秦镇非常谦虚。 “天才!”林三走进纺织机,一边观察一边啧啧称奇。 他陡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为何不直接卖纺织机呢? 这玩意拉到城里去,多得是布商磕破头也要争得购买!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捏死。 若是其他人都有了这玩意,自己手里的布匹岂不是不值钱了?那他还怎么赚钱?想到这,他下定决心,非但不能将这里的东西透漏出去,他还得严防死守! “林叔,你有熟悉的布料师傅吗?”秦镇试探性的问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我打算自己做衣服,设计款式,在武江城弄一个店铺,您觉得如何?” 其实秦镇心里有些拿不准。 因为开店铺,即意味着与布商争利。 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秦镇乡野刁民一个,仅凭自己,还真不敢和武江城里的那些名门望族逐利。 谁料林三满脸兴奋。 “很有搞头!” 他激动道:“布料才值几个钱?做成衣服价格直接翻番!反正卖出去也是给那些大户人家自个找人做衣服,咱们为何不直接找个裁缝,直接卖衣服给那些有钱人?” 林三这是打算把裁缝的钱也赚了,一步到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而这刚好也是秦镇的想法。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林三面色微沉,但依旧激动难掩。 “都听林叔安排。”秦镇十分懂事。 这事想要做成,必须依靠林三的人脉关系,秦镇其实无需操心,林三若想赚这钱,自然会主动帮秦镇安置妥当! 从纺织厂离开后,林三兴意阑珊,显然是在思考弄店铺的事。 到了屋,秦镇往院子里一坐就开始杀鱼,柳娟则烧茶倒水,招待林三。 这时陈数推门而入,进门就问。 “听说你弄了条海蛇?” 秦镇指了指一旁正在熬煮的石锅,里面处理好的蛇肉正随着雪白的浓汤翻滚,释放出诱人的气息。 “早就给你收拾好了!叔,你先进屋坐,马上就好!” “老子可不吃白食!”陈数轻笑一声,席地坐到秦镇身侧,从背上薅出两只野兔子,就地开始剥皮:“今儿给你们做一餐火烧云兔,让你也尝尝陈叔我的手艺!” 这话,让坐在炕上悠闲喝茶的林三尴尬的起身走了出来。 “你说谁吃白食呢?” “谁应我谁吃白食!”陈数瞪着眼。 “我大老远来,走了几天山路,就不能歇一歇?”林三回怼道。 “死了有的是时间歇!”陈数冷笑道。 听着两个人的互怼,秦镇只觉得好笑。 很快,饭菜做好,香气扑鼻。 柳娟搬着小凳子就要走,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男人吃饭,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娟儿,过来一起吃饭。”秦镇将柳娟拉了过来:“咱们家不行那套。” “当家的,我不方便。”柳娟有些为难。 显然秦镇和林三他们有事要谈,在三纲五常的压迫下,柳娟有些忐忑。 “你是我老婆,谁敢说闲话?”秦镇说这话时瞪着林三和陈数。 两人笑着摆了摆手。 “柳娟妹子,一起吃吧。”陈数笑着道。 “来吧,饭不吃完可不准走!”秦镇佯装怒气道。 见此,柳娟踟躇再三,还是听话的紧靠着秦镇坐了下来。 她乖巧的捧起碗,脸上满是甜蜜。 简单寒暄一番后,正好聊及捕鱼的事情,林三好奇道:“秦小兄弟,你那渔网在哪呢,能让我看看吗?” 秦镇面色一暗,叹了口气:“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陈数拍案而起,怒气冲冲:“谁抢的?” 秦镇随即将疤哥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疤哥那伙鱼头仔占据了金沙滩,作福作威。 陈数恨得牙痒痒。 他起身就朝外走。 “陈叔,你这是做啥去?”秦镇连忙拉住了他。 “做啥?我带人过去把渔网抢回来!”陈数眼中尽是冰冷:“反了天了,真当咱们好欺负?你等着,我这就去弄死他!” 陈数就是属于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直接开干的类型。 别看他平时闷不作声,跟个闷葫芦似的,实际上非常仗义。 “他后头有帽儿山的山贼!”秦镇死死拉着陈数不肯撒手。 “这年头谁还不认识几个山贼了?”林三冷笑一声,在秦镇这样的平头老百姓眼里,山贼可能了不起天了!可在他林三眼中,山贼也分三六九等! 帽儿山的山贼听起来唬人,真正名头响亮的,就那么几个! 多的是趋炎附势的蟊贼! “我随你去!” 林三也起身出门:“依附在蟊贼下面的流氓地痞罢了!尘埃一样的玩意,也学人打家劫舍?” 按照林三的性子,这事他本可以不管。 但是秦镇和他关系匪浅,再者渔网又涉及到捞鱼赚钱的事情,碍着他赚钱,他非管不可! “陈叔,林叔,真不用去!一张破网罢了,再造就是!”秦镇倒不是怕打不过,有林三在,他手底下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对付疤哥那一行人足矣! 他担心的是山贼。 毕竟林三不可能一直都在小渔村,万一被山贼钻了空子,吃亏的还是小渔村。 再者,人情这玩意用一次少一次,林三这把刀,秦镇留着有用,还真不想浪费在疤哥身上。 “疤哥那狗玩意我想自己解决。”秦镇正色道:“林叔,你放心,要是到时候我真解决不了,绝不会跟你客气的。” 听到秦镇这么说,林三方才作罢。 陈数也板着脸生着闷气。 过了半响,林三气消了一些,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权衡利弊。 “我知道你有主见,但这事先别着急。”林三沉声道:“我的门路都在武江城那边,对近海这边的情况不太熟悉,这疤哥若是真跟帽儿山的土匪有联系,确实有些麻烦。” 毕竟武江城和近海城之间隔着山呢。 谁知道帽儿山的土匪讲不讲江湖规矩?玩意都是些没脑子的癫货。 真动起手来,林三还真不一定护得住秦镇。 这,也是秦镇迟迟没有对疤哥出手的原因。 疤哥算个鸟? 他怕的是山匪! “这样,我差人去探探这边山头的底细,你们等我消息。” 似乎是看出了秦镇的担忧,林三安慰道。 “放心吧,实在不行我给你雇几个人,这年头只要有钱,多得是人看家护院。” 第三十二章:小岩村 天刚蒙蒙亮,林三就带着人离开了。 去武江城的路并不好走,他得早些出发。 临走前他叮嘱秦镇,若是那疤哥再来生事,就报他崔城林三的名字,要是报他名字不顶用,估计就是一批没见过世面的小毛贼,该杀就杀! 由此可见,林三的门路,远比秦镇预想的还要深远一些。 但凡事,不能只靠别人。 秦镇已经和陈数商量过了,加强村卫队和捕鱼队的训练,其中不仅仅有搏杀技巧,更有箭术! “说实话,我真没养过鱼。” 池塘边,妙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觉得把这差事交给我,我会办砸。” 妙云也曾养过一些小动物,比如猪啊、兔子啥的,可养鱼还真是头一遭! “你能把你师弟养这么大,区区几条鱼算什么?”秦镇则展现出了无比的信任:“放心吧,这玩意有水就能活,比你师弟好养活多了!养死了也没事,再抓就是!慢慢摸索嘛!” 池塘只是一个媒介,一个用来临时储存海鱼的仓库。 秦镇并没打算在这片死水里养鱼,等到了深水湾那边弄好后,那边才是真正的养鱼场。只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积累足够的经验。 这时李叔跑了过来:“镇儿,你去看看我造的纺织机可以不?” 自打李叔的腿疾逐渐改善后,整个人也活力满满,秦镇便将纺织机的制作技术交给了他。 一来是为了分担秦镇的工作,二来李叔又是李憨的爹,关系自不必说,纺织机又是小渔村的重中之重,交给外人秦镇不放心。 如此,李叔不仅要负责村里的伙食,还得兼顾纺织机的制作。 他倒是不觉得累,反倒对秦镇感激涕零。 当了这么多年的废人,第一次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也是从这天开始,李叔真正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男人! “这里不对,那里也有些瑕疵……” 秦镇不厌其烦的指出李叔的毛病,尽可能细致的讲解其中的关节,李叔无比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一拍脑门:“怪不得我做这玩意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啊!镇儿,不是叔吹,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说罢便头都不回的跑去捣鼓纺织机了。 秦镇则拿出千仞丝,开始研究怎么把这玩意变成渔网。 约莫中午的时候,李二牛带着一大帮子人走了过来。 看着热热闹闹的小渔村,李二牛等人无不面露新奇。 “秦小兄弟,俺把人带来了。”李二牛忐忑的走到秦镇面前:“你说能给俺们村里找份活计,是不是真的?” 大灾之年,人命如纸。 男人尚且能卖力气赚钱,女人不过是累赘罢了。 除了人贩子,谁会收留女眷? “当然。” 秦镇将尚未完工的渔网放到一边,看了看眼前的小岩村人。 一眼扫去约莫五六十人,除了昨日见到的几个老人外,基本上都来了。 里面甚至还有许多孩子。 “你们会织布不?”秦镇温和的问道。 面对秦镇,小岩村的人显得有些怯懦。 来之前她们就听李二牛说,秦镇是大名鼎鼎的杀熊英雄!熊瞎子多吓人啊!土匪见了都得绕道跑!这秦镇连熊瞎子都干的死,岂不是比土匪还要恐怖? 但看到年纪轻轻的秦镇,那脸上的温和良善,又让她们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位杀熊英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到秦镇的问话,小岩村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倒是昨日的小女孩花儿举起手,稚声稚气的应道。 “俺们不会!” “不会也没事,我们可以教你。”秦镇笑着道:“大家也不用着急,我先简单的介绍一下小渔村的情况,我们村里有一个纺织厂,来咱们村里织布,四个时辰算一班,每班三文钱的工钱,外包两顿饭。” “三文钱?还包饭?!”小岩村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好事! “秦小兄弟,你没骗俺们吧?”李二牛也震惊了。 他一把拉住秦镇的手,既是忐忑又是期盼:“织布就有饭吃,还有工钱拿?你可不能骗俺们啊!” “是真的。”妙云帮衬道:“大兄弟,咱们许多逃荒过来的流民,都在小渔村落了脚,不少人都在纺织厂做工,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们。” “我秦镇向来一言九鼎,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先在村子里待几天看看情况,若是觉得我说的有假,只管离开就是!”秦镇扬声道。 “信!”李二牛连忙道。 他虽然和秦镇接触不多,但对秦镇的感观很好,他也相信秦镇的为人。 最主要的是,他们小岩村这些老弱病残,也没什么值得秦镇骗的。 “不过有件事得先跟你们说好。”秦镇沉声道:“因为你们都不会织布,所以不能直接做工,得先进行培训,我会让人来教你们,等什么时候织的布合格了,什么时候才能去纺织厂做工。” “在此之前,你们没有工钱,每人每天只有两个馒头一碗米粥。” 秦镇可不是慈善家。 小渔村毕竟也是要赚钱的。 不可能白养这些人。 想要在小渔村活下去,必须得勤劳。 “一个月内,若是还有人织的布不合规格,就得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了。”秦镇看向小岩村的村民们:“不知道这个条件,你们能不能答应?” “答应!绝对答应!”小岩村的女人们连忙点头。 两个馒头一碗粥,对于他们这些天天吃野菜果腹的村民而言,简直就是神仙日子!秦镇非但不嫌弃她们,居然还愿意接纳她们,让她们吃一个月的白食,这简直就是活菩萨! 一时间,小岩村的村民纷纷跪地,朝秦镇磕头。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纺织机的操作其实并不难,这要是还学不会,也不能怪秦镇无情。 李二牛此刻对秦镇感激涕零:“秦小兄弟,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真是给了俺们小岩村一条活路啊!俺……俺给你磕头了!俺发誓一定好好学习织布,绝对不愧对秦大恩人的……” “等会等会。”秦镇哑然失笑:“你一个大男人织什么布?你不跟着我去捞鱼了?” 第三十三章:声势 李二牛一怔,一拍脑门:“我忘了还有这事!” “以后,你们就住在小渔村吧,海边风浪大,地势又陡峭,哪有这里安稳?”秦镇笑着道:“正好村里正在建房子,待会儿我先把空置的屋子倒腾出来,你们先住进去。” 小岩村民哪有异议? 她们甚至巴不得就住在小渔村,这里热热闹闹的,村民还和善,说话也好听,还有馒头米粥吃!最喜欢这里了! “我这就回去把咱们村的人都带过来!”李二牛说罢就要赶回村子。 却被秦镇叫住。 “你等会儿,还有件事麻烦你跑一趟。” “秦大恩人只管开口,俺一定办到!”李二牛拍着胸脯道,此时哪怕秦镇让他跟疤哥干,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抄家伙上! “麻烦你把周围的村子都通知一遍,就说小渔村招工,凡是愿意来小渔村的干活的,不仅包饭还能领到工钱,人数有限,先到先得。” 秦镇想了想,补充道:“不管男女都要,优先年轻的男女,有家眷的可以拖家带口一起过来,我们包食宿。” 李二牛瞠目结舌。 “秦大恩人,您这是要干啥呀?这不得把周边村民都引来呀?” 不用想都知道,周围那些苦哈哈的村民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多么的疯狂。 “我就是要把他们都引过来。”秦镇淡淡一笑。 没有人口怎么发展? 小渔村现在缺少的不是钱,而是人! 要是小渔村有两千号人,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两百人的村卫队,疤哥算个屁?山贼算个屁?到时候还愁没有自保之力? 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可人一多,就怕有人闹事啊!”李二牛试探道:“你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没事。” 秦镇显得十分笃定。 小渔村虽然还没有力量对抗山贼,但镇压普通的村民,倒是绰绰有余。 再者,秦镇有的是法子让这些村民服服帖帖的。 见秦镇都这么说了,李二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允下来。 “刘哥,你先带些人去深水湾,把周围的树砍一砍,收拾出一块空地出来,立上墙,以后这地方就是咱们的了。”秦镇道。 刘全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当即带着人过去。 深水湾是秦镇发展计划中重要的一环,意味着丰富的鱼类资源,必须得紧紧捏在手里! 接下来的几天。 热闹非凡。 “你们听说了吗?就南边的小渔村,现在招工人,只要肯出力就包饭!干得好,还有工钱拿!” “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就那个打熊英雄,秦镇知道不?他就是小渔村的!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孩他爹,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野菜都被挖完了,再不弄点吃的,咱们可就得饿肚子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听到有招工,不断有邻村的人赶过来看看情况,见识到小渔村的热闹好客后,不少人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留了下来。 古代消息闭塞,即使秦镇有心推动,知道消息的村落也不多。 但无所谓,一传十十传百,总能传出去,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期间,秦镇又接收了几批从西边逃过来的流民。 问了一下帽儿山的情况。 似乎是帽儿山好几拨土匪争权,杀得天昏地暗。 这对于秦镇而言无疑是好事。 土匪内乱,就意味着土匪暂时没有余力往东边来,也就不会注意到小渔村。 目前而言,秦镇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就被土匪围村的情况。 但,没人知道土匪内乱要闹多久。 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 毫无疑问,秦镇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慕名来到小渔村的人也越来越多,村里的纺织机也越发紧俏。即使秦镇已经让李叔加快制作速度,但毕竟这玩意是个精细活,急不得。 这也导致每天的纺织名额,尤为珍贵。 许多人排不到班,又想讨活计,就被秦镇安排到老村长那里,该开荒开荒,该砍树砍树。 别看是卖体力活,没有工钱,只包饭,每天名额有限,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呢! 这就导致出现了一种情况,每天天还蒙蒙亮,小渔村外就聚满了人,都是抢来排队抢着卖体力的。 眼看着小渔村的道路越来越敞亮,屋子越造越多,地盘越来越大,选择投奔定居小渔村的人也越来越多。小渔村的常住人口,也从最开始的一百多人,飙升到三百多人! “都给我规规矩矩的排好队!”陈数站在哨塔上,审视着眼前的长龙。 人多了,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这个时候,村卫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谁要是敢捣乱,偷偷不干活摸鱼,就给我滚蛋!从今以后,都别想进小渔村!” 在秦镇的授意下,村卫队的人数也提升至五十人。 选的都是拖家带口定居在小渔村的男人。 这样的人,老实本分,老婆孩子都在村子里,自然而然就会为村子出力。秦镇用起来也放心。 一切都在向秦镇所预想的轨迹发展。 这天,秦镇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由千仞丝编织而成的全新渔网,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玩意好使吗?海里的鱼劲儿可大得很!”闻讯而来的李憨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这渔网别说网鱼,就连山里的野猪套上了也挣不脱!”秦镇笑着道:“去把李二牛叫上,让捕鱼队集合,咱们现在捞鱼去!” 村头,闻讯而来的村民规矩的站成几列,为首就是李二牛和山海。 如今的李二牛和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大不相同,整个人精神多了,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见到秦镇,李二牛扬声笑道:“秦大恩人,您可算要带咱们下海捞鱼了!这些天没碰到水,人都闲出病来了!” 捕鱼队的福利,他们也听说了。 出一次海,一个人少说也能拿到一百文的工钱! 这可比纺织要多出不少! 纺织厂又不招男人,村里的男人都想着跟着秦镇出海,补贴家用。 看着满眼热切期盼的村民。 秦镇大手一挥! “都带上家伙式,我带大家伙捞大鱼去!” 第三十四章:渔港 捕鱼队的正式成员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个。 但跟着秦镇一道离开的,足有五六十人。 虽说只有捕鱼队的人能拿到工钱,但是一道去帮忙的话,帮忙的人也能拿一两条鱼回家。 回头一看,人群浩荡长龙,颇有一种古惑仔带头巡街的意思。 路过小岩村。 由于李二牛带着小岩村的人都搬到小渔村去了,这里就空置了下来,成了刘全等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此时村子里都没有人,估摸着都下去帮忙了。 远远的看到深水湾外围,茂密的树林被砍伐一空,裸露出大片空地,一根根木桩成排立起,围成大片木墙,将整个滩口包裹进去,只留下一条小道供人出入。 “哎——起!” 刘全正带着人往海面铺木头,将木头绑上绳子拉起,底端深入水面下的淤泥——这就是木基,等打好木基,就能在上面衍生出一大平台,组成码头。 “刘哥,忙着呢。” “哟,镇儿来了?快搭把手!” 秦镇闻言连忙带人过去帮忙,待把木基立好,众人已经大汗淋漓。 “刘哥,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秦镇递过去一碗水。 李二牛说过,这地方上过海寇。 海寇既然来了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自从十年前那场大的海寇犯境后,大商在沿海地区组建了水师力量,以防海寇再次侵扰。这些年来,沿海地区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小股海寇的渗透时有发生。 这些该死的海寇乘着黑夜,避开水师的巡防,摸上岸来,将手无寸铁的村民屠戮一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所不用其极! 可以说,在秦镇眼中,海寇比山贼更令人痛恨! “能有什么事?”刘全将水一饮而尽,指了指远处悬崖顶:“有人看着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咱们立马就能知道。”他顿了顿,擦了擦身上的汗:“再说已经有好久没有闹过海寇了,估摸着这些黑矮子应该进不来喽。” 黑矮子,便是海寇。 他们并非大商人种,而是外族,体型偏小,黝黑粗蛮,寄居在海洋中的岛国之上。 以往大商无水师,这些黑矮子时常登岸袭扰大商百姓。 自从大商组建了水师,加强沿海巡视之后,海寇确实少了许多。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秦镇说着,递给刘全一个东西。 正是连弩。 他正色道:“选几个信得过的弟兄,以防万一。” “不至于吧。”刘全有些迟疑,他深知连弩的厉害,这些天秦镇除了摆弄渔网,就是制作连弩。 陈数天天带着村卫队的人进林子打猎,练射箭,用的就是连弩。 每次看到陈数唰唰唰扣动扳机的样子,刘全别提多羡慕了! 可真当秦镇把连弩交给他时,刘全反倒感到十分的忐忑。 “这玩意也不多,给我们五把,老陈那边够用吗?” 据他所知,秦镇手中的连弩目前只有十把。 村卫队都不够用,若是分给了他们,那村子那边怎么办? 要知道,村卫队可保护着整个小渔村三百多号人的安危啊。 “你们的安全同样重要。” 秦镇指了指连弩:“知道怎么用吗?” “当然!” 刘全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平日里看老陈用这玩意打兔子,心痒死我了!每次训练找他借的时候,那狗东西跟防贼一样,抠抠搜搜,生怕老子把东西弄坏了!现在我也有了,看以后老陈还神气什么!” 随即,刘全就叫来了四个人。 都是村里的熟面孔,知根知底的村里人。 “得亏还是镇儿心疼我们,专门过来送连弩给咱们防身!都给我谢镇儿!” “谢镇儿!”四人齐呼。 “镇儿也是你们叫的?”刘全眼睛一撇:“叫镇哥!” “谢镇哥!”四人又叫道。 惹得秦镇忍俊不禁。 闲聊了一阵,让刘全喘了口气后,刘全拍拍屁股起身,嚎着嗓子指挥着人准备下海。 村里水性最好的,也只有刘全和李二牛了。 深水湾汹涌莫测,保险起见,只能先由水性好的先上。 和之前几次一样,刘全等人推着木头准备下海。 不同的是,这次并非单独的浮木,而是由好几根浮木捆绑起来组成的“浮船”,碗口粗的草绳钉在木头缝里,另一端绑在岸边的大树上。 确保这玩意不会被海浪掀走。 “镇儿,要不你别下去了吧?”李憨愁眉苦脸。 谁知道,秦镇也要跟着下海? “是啊镇儿,你从小没下过水,别冒险了。”刘全也附和道:“天知道里面有什么乱流漩涡?你要是真想抓鱼,先让我和二牛去探探情况,再去也不迟。” “恩人,下水可不是开玩笑的,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的!”李二牛也劝道。 秦镇却自顾自的在自己身上捆着绳子,充耳不闻旁人的劝阻。 他确实可以在岸上等着,让刘全去探路。 也可以坐享其成,让别人去冒险,自己只管赚钱。 但他更希望能够获得大家伙的认可和敬佩。 随着来小渔村的人越来越多,对秦镇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大,别看平日里表面上大家伙对秦镇都十分热情,可实际上很多人服的并不是秦镇,而是刘全和陈数。 谁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唯命是从? 尤其是这些天天在穷山恶水里谋生的彪民! 秦镇正色道:“我也是捕鱼队的一员,危险的事,不能只让你们趟。” 这番话,让在场不少人对秦镇颇为认可。 “好样的!” “别看这小子人不大,真有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要获取爷们的认可,你就必须比爷们还要爷们! 再者,秦镇穿越前当过兵,会游泳。 铁人三项天天练。 比深水湾还要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这点小风小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见秦镇心意已决,刘全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想着待会儿下了海,定要好好照看秦镇,千万别让这小子被浪卷走喽! 以往都是刘全吆喝,指挥下海。 这次刘全主动将机会留给了秦镇。 秦镇嘴角微扬,看着准备妥当的捕鱼队,他站在浮船上,扬声喊道。 “下海!” 第三十五章:虎鲨 浮木平稳入水,陡然动荡起来。 夏天的海水,清凉汹涌,就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高冷美人,难晓其心。 “可以呀!” 看着淡定在浮水里,没有慌张狗刨的秦镇,刘全忍不住称赞道:“第一次下水能有这能力,了不得!” 他本以为秦镇会像所有初学游泳的人一样,碰到水就慌了神,恨不得喝上七八斤。 谁曾想,这小子游得还挺悠闲。 “恩人之前学过游泳吗?”李二牛忍不住问道。 “没见他下过水呀?”刘全也有些疑惑。 心里直犯嘀咕。 没学过木艺,精密复杂的却能纺织机信手拈来,现如今初次下海游得比他这个老手都要流畅。 难不成这小子,真是天才?! “秦镇飘起来了!”岸上,山海急的直叫:“他是不是溺水了?咱们得快去救他啊!” 李憨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山海:“有没有可能,镇儿在仰泳?” 村里人都说他憨,李憨倒是觉得这山海比他还要憨! 山海有些尴尬,谁让他不会游泳呢?对这事也不知道啊! 看着海里自由自在弄潮的秦镇,山海惊奇之余,内心不由得升起一抹向往。 “大家伙都拽紧着绳子,他们游远了。”李憨则提醒着岸上留守的众人。 绳子就是秦镇他们回来的路。 绳子不断,出了事,拉都能给拉回来。 海上,秦镇等人已经游出去了二百多米,距离两岸悬崖延伸出的出海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考虑到安全的问题,秦镇就此作罢,当即指挥众人开始撒网。 千仞丝本身就重,都不用绑石头,直接往海里一扔就能往下沉。 “先等一等。” 秦镇并没有急于让岸上的人收网。 根据他的估计,这个位置距离海底至少有二、三百米的距离,千仞丝沉下去需要时间,必须等它完全展开,才可以捕到尽可能多的鱼。 “他娘的,有鱼咬我的蛋!”刘全的怒骂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赶忙翻身爬到浮船上,只见一条青色海鱼正咬在他的屁股上不松口。 刘全用力的将鱼拔出,屁股部位渗出淡淡的血来。 “呦呵,这鱼还有点凶!”李二牛兴奋道:“我听人说,鱼越是凶,说明这地方的鱼越多,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和空间相互斗狠!恩人,咱们这一网下去怕是得发大财!” 秦镇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老刘,屁股破了没事,蛋没破就行!” “蛋破了,可耍不了婆娘喽!” 哄笑声中,刘全气急败坏的将海鱼穿上绳子,绑在浮木上。 “他娘的,今天晚上爷就拿你煲汤!”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秦镇朝岸边挥手,示意收网。 李憨等人立刻行动,几十号人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声势惊人。 “咱们也回去吧。” 秦镇也开始返回岸边。 就在这时,一直观察水面的李二牛突然指着远处出海口的方向,惊呼道。 “大家快看看,那是什么玩意?” 只见汹涌蔚蓝的海面上,一对巨大的黑色鱼鳍露出水面,向着浮船的方向迅速逼近!令人心悸的庞大黑影隐藏在水面之下,疯狂摆弄! “好大的鱼啊!”刘全啧啧称奇:“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这要是能把它给捞上来,肯定可以卖出一个大价钱!” “莫不是“龙王”吧?”有人惴惴不安:“我听说海边常有吃人的龙王,海里的鱼都是它的子民,每当有人捕鱼过度,龙王就会现身将捕鱼的人抓走吃掉!”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心悸。 封建社会是这样的,任何无法理解的事物,都会冠以怪力乱神。 秦镇眯着眼睛直看,当他看清楚那一标志性的背鳍后,整个人当场就麻了。 “狗屁龙王!那他么是鲨鱼!” 他沉迷捕鱼,却忘了一件事。 海洋里,可不仅仅只有任人捕捞的游鱼,还有无数凶猛残暴的掠食动物! 鲨鱼,就是其中之一! 近海区域,亦是鲨鱼的狩猎场,只不过这玩意通常不会过于靠近海岸,如此目标明确,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秦镇猛地看向刘全,鲜血顺着他的屁股沟往下,一直渗入了海水之中! 鲨鱼的信息捕捉机制十分敏感,能闻到几公里之外的血腥气息! 他声嘶力竭:“都给我上浮船!快!” 在水里,对上一头鲨鱼几乎没有任何活路。 周围的人闻言立马向浮船靠拢。 眼看鲨鱼越来越近,秦镇下意识的往后腰摸去,却摸了个空,这时他方才想起,连弩被他放在了岸上! “那是什么?” 海面的异变同时也吸引了岸上人的注意。 李憨赶忙爬到树上眯着眼睛往海里看,只看到浪花四溢,一道白色的浪条由远及近。 下一刻,一个庞大的恐怖身影从水中一跃而出,差点把浮船撞翻! “卧槽!” 李憨惊得从树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朝已经惊呆了众人喊道:““龙王”来了!别他妈愣着了!快给我把人拉回来!” 海中。 巨大的力道撞得浮木一震摇晃,几个人站立不稳,直接掉下水去。 秦镇这时才清楚的看到,那头恐怖身影的真正面目。 虎鲨! 这他么居然是一头四米多长,半吨级别的嗜血虎鲨! 一头真正的海洋霸主!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浮船几乎散架!连秦镇在内的所有人被撞得人仰马翻,跌进水中。 “跑!” 秦镇嘶吼着,疯狂的朝岸边游去。 他敢和熊瞎子搏命,却不敢在水里和虎鲨厮杀! 水中,是虎鲨的主场! “啊!” 凄厉的哀嚎在身后响起,鲜血喷涌染红了海面!虎鲨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嘴中叼着一位村民的半截身体! 岸上的人玩命的拉绳子,可汹涌的海水却如泥沼一般,让秦镇等人寸步难行! “我不想死……”恐惧的哀嚎戛然而止,虎鲨庞大的身影再次横穿人群,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葬生鱼腹! “我们回不到岸边了!”刘全眼中全是绝望! 这一百多米的路程,犹同一道天埑,将生与死分割开来! 虎鲨再次摆尾调头,而这次,那布满密密麻麻獠牙的血盆巨口,对准了落在最后面的刘全! 第三十六章:杀生! “快走!” 鲜血是鲨鱼的路标,想要救下刘全,就必须造出更多的鲜血! 秦镇毫不犹豫掏出短匕,这玩意本是陈数的贴身兵器,自从上次从熊瞎子手里救了陈数之后,陈数就把短匕交给了秦镇。 他割开手掌,挤出鲜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扎堆跑一个都活不了,分头跑,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原本面色煞白,心怀绝望的刘全,看到虎鲨突然间掉了头,正在诧异,紧接着就看到了正在拍打水面吸引虎鲨注意的秦镇。 眼看着虎鲨直追秦镇而去,捕鱼队人的眼都红了。 秦镇这显然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镇儿!” 刘全声嘶力竭。 只有经历过生死,才知道人心的可贵。 “快走吧!走慢了一个都活不了!”李二牛拉扯着刘全,疯狂的朝岸上逃去。 面对朝自己迅速逼近的虎鲨,秦镇的内心十分冷静。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搏杀棕熊的那一刻。 他竭尽全力的游向一根浮木,其上还留有半截草绳,悬挂着千仞丝渔网的一脚。 面对虎鲨,在水里他没有任何机会。 想要搏得生机,秦镇必须得离开水面! 他竭尽全力的爬上浮木,刚刚起身,嗜血的气息就在脚下翻涌,恐怖的力道将他再次从浮木撞翻到海中。 虎鲨和他擦身而过,翻涌的海水中,他能清晰的看到这头庞然大物嗜血的眼睛! 秦镇再次扑腾着爬上浮木,尽可能屈膝保持平衡。 漆黑的鱼鳍再度转折回来,这次虎鲨浮出水面,裂开了血盆大嘴,掺杂着碎肉的獠牙企图将秦镇连同浮木咬成粉碎! 这一刻,秦骁必须得承认,接下来的一秒是自己这辈子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奋力一跃,脚尖擦着虎鲨的獠牙而过,滑到了虎鲨的后背。 双手握紧短匕,狠狠的朝虎鲨湿滑的身体插去! 鲜血随之涌出,染红了海域。 这一刀,插得极深,嵌入了骨头里,动弹不得! 虎鲨也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开始疯狂的扭动身躯,企图将秦镇摔下! 秦镇此刻已经豁出去了,死死握紧短匕,怎么也不撒手。 惊慌失措的虎鲨一头扎进海里,四处逃窜,将礁石珊瑚撞得四分五裂,撞得自己和秦镇皮开肉绽!误打误撞间虎鲨冲进了渔网,惊得无数游鱼四窜而逃,撞得秦镇晕头转向! “我滴个亲娘啊!” 此刻刘全等人已经回到岸上,刘全抄起木弩就准备下海去救人。 却看到秦镇独自和虎鲨搏斗的一幕。 秦镇弱小的身体和凶猛的虎鲨形成鲜明对比,这也让一人一鲨的搏斗极具视觉冲击力!岸上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那些质疑秦镇到底有没有杀熊的外乡人,此刻更是对秦镇充满了敬畏。 这尼玛连龙王都敢干一架,区区熊瞎子又算得了什么? “快,拉绳子!” 眼看虎鲨将秦镇越带越远,就要出海,刘全最先反应过来。 这要是被带到深海里去了,秦镇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必死无疑! 现如今鱼进了网,怎么着也能拉回来! 岸上的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开始拉拽绳网。 在众人的团结合作下,很快渔网就被拉上了岸,只见在无数海鱼的包裹下,一头巨大的虎鲨疯狂的在渔网内挣扎。 锋利的千仞丝将它割的遍体凌伤,黑色的背鳍也不知怎么被断裂了一半。 即使困兽犹斗,但显然奄奄一息,末路穷途! 秦镇这个时候已经趋近昏迷,但他仍咬着牙死死握着匕首没有撒手,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开,一旦放了手,他就必死无疑! “这龙王真他妈的大啊!”李憨忍不住惊叹道。 之前在岸上还看不清楚,直到现在人们才知道,这是一头多么恐怖庞大的怪物! 一想到秦镇居然为了救人,孤身一人和这样的怪物搏斗厮杀,村民们对秦镇越发敬佩崇拜! “这玩意还在动,射它!射死它!”山海叫嚷着。 “镇儿还在它背上呢!射到镇儿怎么办?”刘全没好气的拍了山海一记脑门:“找石头砸!”他搬起一块石头,恶狠狠的朝虎鲨的肚皮砸去! 周围的人纷纷效仿,不一会儿就把虎鲨砸的面目全非。 确定这玩意死透了后,刘全方才带人把渔网拉开,将昏迷不醒的秦镇拉了出来。 “镇儿,你没事吧?可不要吓我啊!”刘全抹着眼泪哭嚎着。 “你说他不会死了吧?”山海弱弱的说道。 立马吃了李憨一记爆锤! 李憨声音都在发颤。 “瞎说什么屁话!镇儿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死!” “快按他的胸口,怕是被水噎着了!” 还是经验老道的李二牛发现了问题,当即冲了上去将秦镇放平,开始挤压胸部。 没按几下,秦镇就吐出一口水来,止不住的干咳。 “我师姐会医术,快带回村子让我师姐看看!”山海终于说了句人话。 “镇儿,你可不能死啊!老子还欠你一条命呢!”刘全将秦镇往身上一背,急急忙忙的就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都别跟着去,去几个人就行,剩下的跟我收拾鱼!”李憨扬声道。 这些鱼,可是秦镇拼死拼活的成果! 若是没人看着,天知道会不会被外人捎走! “山海,带几个人把那头“龙王”给我抬上车!他娘的,也不知道县衙能不能给咱镇儿弄一个杀龙英雄当当!” 村里,陈数正带着人跑山归来。 除了新编入村卫队的一批人累的气喘吁吁外,村卫队最早的那批人无不气定神闲,跟玩似的。 远远的看到刘全的身影,陈数不由得打趣道。 “哟,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回来了?刘全,其他人呢?不会被鱼吃了吧?” “笑个屁!出事了!海里闹龙王,死了人!” 刘全背着秦镇径直从村卫队面前掠过。 看到昏迷不醒的秦镇,陈数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秦镇怎么伤成这样?”他追上去问道。 “被龙王折腾的。”刘全应道。 “龙王呢?”陈数又问道。 刘全言出惊人。 “被秦镇干死了!” 第三十七章:归心 “妙云,妙云快出来!快出来救人啊!” 一进村,刘全就大声喊道。 闻讯而来的妙云看到伤痕累累的秦镇,当时就惊了。 “不是捕个鱼吗?怎么伤成这样?” 她连忙道:“快,把人带屋里去!” 村里人听到秦镇受伤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一窝蜂涌了过来,将秦镇家围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啊?” “听说海里闹龙王,被秦镇赶上了,死了不少人呢!” “怪不得,那龙王可是海里的神仙,惹怒了神仙不得就得遭殃吗?早就让他们不要下海捕鱼,就是不听!现在遭难了吧!” “秦镇出了事,也不知道咱们的工钱能不能结……” 看热闹的人比比皆是,或冷嘲热讽,或忐忑不安。 小渔村的生活让不少人流连忘返,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秦镇所赋予的,如今秦镇遭了难,很多人并不关心秦镇的死活安危,只担忧今后还能不能来做工,还吃不吃得到馒头米粥。 别看小渔村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大多都是来做工的,真正对村子有归属感的人,不多。 除了原本小渔村的居民之外,也只剩下那些刚刚定居小渔村的外来人了。 “镇儿!” 刘全刚将秦镇放上炕,柳娟就扑了进来。 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秦镇,她一时悲从中来,几度晕厥。 若不是周围人扶着,差点就摔倒。 她一把抓住妙云的手,苦苦哀求道:“妙云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镇儿啊!” “是啊道长,咱们小渔村不能没有镇儿啊!”老村长也抹着泪。 “我先看看伤势,大家放心,我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妙云当即道。 她先摸了摸秦镇的脉搏,发现虽然紊乱,但是还算有力,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后解开了秦镇残破的衣裳,触目惊心的伤势让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淤青、血痕、疮口,遍布全身。 难以想象这个十六岁的孩子,遭遇了怎样的凶险! 柳娟看到秦镇这副样子,摇摇欲坠,止不住的流泪。 老村长也被惊得手足无措。 “所幸,没有致命伤。”给秦镇做了个浑身检查,发现大多都是些外伤后,妙云松了口气:“估计是在水里被鱼群撞得,人倒是没事,只是脱力昏厥了,静养几天就好了。” 听到秦镇没什么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老村长喜笑颜开。 刘全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里紧绷的弦也缓和下来,气喘吁吁咧着嘴笑。 “我待会儿带几个人出去抓一些草药,可以帮助他调理。”妙云道。 “让我去吧,马上天黑了,林子里不安全。”陈数沉声道:“你就告诉我是什么药,我认识一些,应该能帮忙找回来。” 妙云随即将需要的草药告知了陈数。 后者带着人火急火燎的就出发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刘燕儿的惊呼。 “憨子哥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条好大的鱼!” 这下子,除了柳娟之外,大家伙都一股脑的跑了出去,想要看看传说中的龙王长什么样。 只见一大帮子人拉着木车,上面躺着一条四五米长的巨大怪鱼! “这就是龙王啊?看着也不像啊!怎么没有角呢?” “看这密密麻麻的牙齿,还带着血肉块呢!啧啧,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不得当场嗝屁啊!” “秦镇就是跟这样的怪物搏斗的?” “你们懂什么,秦镇连熊都敢杀,区区怪鱼算得了什么?” 议论纷纷中,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几个妇人跪倒在一辆木车前,上面是几具面目全非的尸身。 妙云颤颤巍巍的冲了过去,不敢去看。 只敢拉着李憨问道。 “憨子,山海呢?” “山海在深水湾和二牛他们清点鱼呢。”李憨的回答让妙云心中一缓:“山海不会游泳,镇儿没让他下水。” 说到这,李憨声音有些苦涩。 但,下水的人,有些却回不来了。 “瞧瞧,为了一点钱,玩什么命呢?之前有人让我去捕鱼队,说捕鱼队钱多,说的我都意动了!现在看来幸好没去!这要是去了,死的就说不定是我了!” “就是就是!还是在村子里卖苦力舒服,虽然钱少了点,但好歹安全!” “要说这些人也真是傻,不知道让别人下水?非得自己去冒这个险?依我看,死了活该!” 受害者家属的哭嚎和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言论,让捕鱼队的弟兄一个个怒火中烧! “你他妈说什么呢!”刘全咬牙切齿就要打人。 却被一道声音拦住。 “他们,是英雄!” 一个冰冷虚弱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只见伤痕累累的秦镇在柳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人群主动为这个搏杀虎鲨的少年让开一条道路,看着那一具具残缺的尸首,秦镇心中涌现出无比的自责。 都怪他没有考虑周全,才导致了这样的恶果。 让几个家庭,失去了亲人和支柱! “若是没有他们拼死捕鱼,你们吃得上鱼肉,喝的上鱼汤?” “若是没有他们玩命下海,村里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 “他们,是在为大家伙卖命!他们,是小渔村的英雄!” 这番话,让全场肃静。 捕鱼队的弟兄无不动容。 秦镇艰难的走到遇难者家属的身边,将她们扶起,郑重道。 “从今日起,捕鱼队和村卫队的酬劳翻倍!凡是为村子而死的人,妻儿老小我秦镇养之!我秦镇只要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我弟兄的家眷受苦受难!” 妙云怔怔的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 和虎鲨庞大的身躯相比,非但不显得弱小,反倒尤为的崇高倔强! 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一句话。 “龙气在东,遇海昭彰!” 不知是不是注定,秦镇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和妙云四目相对。 那深沉到不可言状的棕黑色眼眸,让妙云心中一荡,道心尽失。 第三十八章:疤哥上门 金沙滩。 “破了!网破了!” 鱼头仔的惊呼让正悠哉吃着西瓜的疤哥惊起。 只见渔网破了个巨大的洞,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鱼儿就这么在眼前溜走! 气得他将西瓜狠狠的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疤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来咱们这里的渔民越来越少,都找不到人下海捞鱼了!”鱼头仔愁眉苦脸:“再这么下去,我们没鱼可卖,山里那边不好交代啊!” “昨天山里还差人来问,问咱的孝敬为什么越来越少了?二当家怀疑咱是不是偷偷贪了银两,糊弄他……” “老子也想卖鱼啊!”疤哥黑着脸道:“捞不上足够的鱼来,我能怎么办?难不成亲自下海和那些贱民一起去捞吗?” 疤哥可不做那蠢事! 现在渔网也破了,想要抓鱼更是困难。 一想到可能承受二当家的怒火,疤哥虽然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惧怕。 “小渔村的秦镇多久没来了?”疤哥沉声问道。 “大概有个一个多月了吧?”鱼头仔迟疑道。 “他真不来捞鱼了?”疤哥本以为秦镇最多撑些天,就得乖乖的到他这来当狗,求着他让小渔村捕鱼,着实没有想到这秦镇居然这么有种,说不来就不来了! “不只是他,好多渔民都没来了。”鱼头仔虚声道。 显然,上次疤哥强抢人渔网那事,做得太过分,周围的村民都不愿意来他们这捞鱼了。 “笑话,不捞鱼,他们吃什么?!”疤哥冷笑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哥,我打听到了,秦镇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一处滩口,周围村子里的人都跑到秦镇那里去捞鱼了!”小弟气喘吁吁道:“我还听说秦镇又捣鼓出一种全新的渔网,比咱们的结实多了,一网子下去什么鱼都捞的到,据说前几日那秦镇还用这玩意抓到一头龙王!” “还有这事?!” 疤哥当即来了兴趣,秦镇有鱼网,还有鱼!正好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怪不得那秦镇不来金沙滩捕鱼了,原来是自己有滩位了!走,咱们也过去瞧瞧!” 疤哥又聚集了几十号人,乌泱泱的朝深水湾的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看着初具雏形,热火朝天的码头,不由得戏谑一笑。 “这地方挺不错啊,比咱金沙滩要好多了。” 渔网刚刚被拉上岸,满满当当的海鱼让所有参与其中的渔民欣喜万分。 “都别愣着了,老规矩,先清点看看有多少鱼,然后你们再挑!” 山海正叫嚷着,一次村民就跑了过来着急忙慌的说道。 “疤哥来了!” 听到疤哥两个字,山海眉头一皱。 转身就看到疤哥带着七八十号人乌泱泱的闯进了码头。 几个小渔村民上前阻拦,直接被打翻在地,被人踩着脑门动弹不得。 见到这一幕,山海气血上涌。 “你们想做什么!?”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捞鱼了?”疤哥趾高气扬:“这里是我的场子,凡是在这里捞出的鱼,一只都不准带走!”他目光移向那张全新的渔网,眼中闪烁着炽热:“这张渔网,也归我们了!” “你做梦!”山海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疤哥居然如此无耻,居然摆明了来强抢! 由于刘全带着不少人运鱼回村子,以至于码头这里没留多少小渔村的人,只有七八个人留守,剩余的都是外村来帮忙的村民,本就是讨个活计,见到疤哥来势汹汹,纷纷退到一边,不敢吱声。 “就凭你们这几号人,也想拦住我?”疤哥不屑道:“麻溜的滚蛋!让秦镇过来见我!告诉他,这次要是不把制作渔网的技术给我,老子拆了小渔村!” 如果在场的是刘全,他或许会虚与委蛇,然后回村摇人。 但山海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这地方是村民们费尽血汗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谁要是敢来抢,他就跟谁干! “我去你娘的!”山海怒骂一声,径直朝疤哥冲去,对着疤哥的脸上就是一拳! 他速度极快,避闪不及的疤哥直接被打翻在地。 其他的村民见了,也纷纷抄起木棍加入战斗。 疤哥捂着血流不止的脸一边后退,一边骂道。 “反了反了!都给我上!给我狠狠地打!” 外村的村民纷纷逃窜,深怕殃及池鱼,几个机灵的则转身朝小渔村的方向跑去。 小渔村内,秦镇正在向妙云埋怨。 “妙云先生,你这不行啊!好好的鱼交给你,过不了几天就得翻白,死鱼和活鱼可是两个价钱呐!” 他浑身缠着绷带,说话的样子引人发笑。 “我觉得可能是鱼的问题,这鱼在打捞上来的时候就被你那渔网折磨的不行了,放在我这不只能死吗?”妙云一本正经道。 “这还怪我啰?”秦镇撅着嘴。 就在这时,有人跑回来报信。 “大事不好了,疤哥带几十号人去深水港,和你们村里的人打起来了!” 正在泄鱼的刘全一拍脑门:“坏了!山海那边没几个人,怕是要遭!” 听到这话,秦镇当场就坐不住了。 “紧急集合!” 他一边往村外跑着,一边扬声叫道。 “捕鱼队全体集合,码头被撅了,都带着家伙式跟我上!憨子,你去通知陈数,让他带上村卫队赶快过来!” 一听到有人去码头闹事,村里人顿时哄闹起来。 在小渔村人心中,码头那可是自己家的地盘!别的他们不管,自己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地方被人扫了,他们必须干回来! 不仅是捕鱼队,村里的许多村民也纷纷自发的拿起木棍,加入了队伍。 秦镇拦住了同行的妙云。 “你就别去了。” 他们此行是去干架的,妙云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我师弟在那呢!我能不去吗?”妙云则态度坚决。 秦镇也不好多劝,麻溜的将连弩装满:“那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看着面前迅速集结起来的百来号人,秦镇豪气顿生! “走!救人去!” 第三十九章:消失 “他娘的,这狗玩意真狠啊!差点别把我牙给打掉了!” 深水湾,战斗已经结束。 纵使山海顽强抵抗,但始终双拳难敌四手,被七八个鱼头仔一拥而上,按倒在地。 小渔村民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奄奄一息。 山海则被人绑在了柱子上,浑身是血。 “呸!” 疤哥狠狠的朝山海身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抄起木棍对着山海的脑门就是一下!手腕粗的木棍居然就这么被他生生打断! “给老子狠狠的打!今儿我就要让小渔村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随着他一声令下,鱼头仔一拥而上,对着山海一顿拳打脚踢。 没多久,山海就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疤哥,这人怕是不行了。”一个鱼头仔咧嘴笑道。 对于他们而言,打架斗殴已是常态,杀人越货也时有发生,几乎每个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沾着血债,打死个人,不算什么。 “死了也给得我绑在柱子上!”疤哥冷冷道:“待会儿切碎了,丢进海里去喂鱼!” 其余的人正将渔网里的鱼打包装车,准备带走。 看着满满当当的海鱼和全新的渔网,疤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有了这些东西,一夜暴富不是梦! “等老子有钱了,自己组建班底,自己当山大王!再也不给帽儿山那些狗东西当奴才了!”他叫嚣道:“到时候你们都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玩嫩的,我们一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这些鱼头仔本就是没人性的瘪三流氓,听到疤哥这么说,一个个喜笑颜开,打这包票要跟疤哥出生入死! “疤哥,您才是真龙,帽儿山那些玩意跟你您一比简直连屁都不是!” “疤哥,道上都说疤哥您仁义,跟您混女人随便玩,银子使劲花!咱们大家伙都只认您!” “等咱们有了钱,以疤哥的声望振臂一挥,不得轻轻松松拉出几千人的队伍来啊?到时候咱们直接撅了帽子山,翻身当老大!” 听着周围人的彩虹屁,疤哥也开始飘了,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突然密集的破空之声骤起! 许多鱼头仔哀嚎倒地! “给我射死这些狗东西!” 秦镇的怒吼在山野之间响起。 十把弓弩齐射组成的箭雨,瞬间就将疤哥一行人笼罩! “刘全,你指挥人接着射!其他人跟着我一起杀出去,夺回我们的家园!”秦镇振臂一呼,身先士卒! 被愤怒吞噬了内心的小渔村民纷纷举起木棍、木矛跟着秦镇一道杀了出去! 百来号人的嘶吼,漫山遍野!吓得疤哥等人胆颤心惊! “是秦镇!秦镇他们来了!” 疤哥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短暂的惊恐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立刻带人组织反攻! “弟兄们,都给我上!砍死这些贱民!” 鱼头仔们刚壮着胆子准备反击,就被密密麻麻的箭雨射的抬不起头来。 “他们有弓弩!” 惊慌失措的哀嚎中,鱼头仔被小渔村民逼到了海边,不少人为了逃脱箭雨,逃进了水中;他们本以为进了水里就安全,却忽视了深水湾绝非金沙滩那样的环境,没游几下就被汹涌的海水卷进了水底。 眼看自己人死伤惨重,疤哥慌了。 他抽出刀,就要跟秦镇拼命,却被陈数一脚踹翻! 陈数踩着他的脸,将散落的铁刀捡起,掂量着一笑。 “嘿!这下咱们也有刀了!” “师弟!”妙云的哀嚎在众人心中响起。 看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山海以及小渔村民,所有人都愤怒了。 他们老老实实捕鱼,从未惹是生非,为何总是有人欺负他们? 本本分分,就活该被人欺负? 秦镇急忙走了过去:“人怎么样了?” 山海艰难的睁开眼,奄奄一息道:“我……是不是很有种?” “你他妈最有种了!”李憨又骂又笑,眼里流着汗:“你真是咱们村最有种的男人!” “人都快被打废了……”妙云哽咽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妈的!” 李憨怒气冲冲的折返回去,对着疤哥就是一顿毒打。 惨绝人寰的哀嚎此刻竟然十分悦耳。 秦镇拍了拍山海的肩膀:“你是好样的!” 说罢他对妙云道:“先把人带回去,这里交给我。” 带妙云带着山海和伤员离开后,秦镇深吸一口气,走向海边。 这时疤哥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秦镇,你不能杀我!我大哥是帽儿山的二当家丧彪!你要是杀了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到秦镇,疤哥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挣扎着爬行抱住了秦镇的腿。 “你放了我,今儿这事就了了!我们以后和睦相处,共同赚钱,怎么样?” “共同赚钱?”秦镇似乎提起了点兴趣。 疤哥连忙道:“对!走商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路上多得是山头地界,上上下下都要打点!你要是放了我,以后我的道你可以随便用!保证安安稳稳!赚的钱咱们对半分,不……二八分!我二你八怎么样?” “可你打伤了我的兄弟。”秦镇眯着眼。 “我打伤了你的兄弟不假,但我也死了好多手下!”疤哥因为剧痛而哆嗦着,将对秦镇的恨意深深埋在心中!他发誓,只要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让秦镇付出血的代价! “求求你,我还知道好多路子,有好多关系,出门在外怎么能没有人脉呢?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为你引荐!咱们拜把子,今后绝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李憨冷笑道:“跟我家镇儿拜把子?你也配?!” 秦镇半蹲下,像摸狗一样摸着疤哥的脑袋。 “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吗?” “钱!”疤哥脱口而出。 秦镇摇了摇头:“再想想。” “我?”疤哥心中一沉,心想秦镇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谁料秦镇又摇了摇头:“再想想。” 这给疤哥整不会了,他思前想后,摇着尾巴试探道:“还是钱?”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秦镇慢慢起身:“我不是你们这样的悍匪,咱们小渔村也都是些老实本分的村民,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谁要是敢动我小渔村的人,我就让他消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对秦镇也越发尊崇。 秦镇转身离开,留下满脸绝望的疤哥众人。 陈数露出阳光和善的微笑,刀光一闪就给疤哥抹了脖子。 他扬声道。 “都宰了,切碎了丢海里喂鱼!” 第四十章:决断 “就这么把他们杀了,是不是不太好?”刘全略有些担忧。 帽儿山的山贼恶名远扬,要是真如疤哥所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放了他,就不怕他带着山贼来屠村?” 秦镇一句话让刘全如梦方醒。 是啊! 疤哥绝非善类!吃了这么大亏,又怎会放过小渔村? “刘哥,你带人去一趟金沙滩,把那里清一遍。”秦镇语气冰冷且淡然:“绝不能让疤哥的人去通风报信。” 秦镇摸不清帽儿山的虚实,能瞒几天是几天,帽儿山那边晚一天知道,小渔村就多一天准备的时间。 “我知道了。”刘全肃然点头,带上人直朝金沙滩而去。 这时陈数走过来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的眼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往西边的陷阱铺的怎么样了?”秦镇问道。 早在得知帽儿山土匪肆掠的那一天起,秦镇就开始着手布置。 他不知道土匪何时会来,但毫无疑问,等到西边的村民都外逃之后,帽儿山的土匪没地方抢东西了,就势必会外扩。 这是一条畸形且可预测的生物链。 “绝对够用。”陈数咧嘴笑道:“我的陷阱虽然打不着猎,但坑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天,就劳驾陈叔带着村卫队多跑几趟了。” 村卫队就是小渔村的眼睛,但凡西边出现了土匪山贼的踪迹,秦镇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并制定策略。 “我们肯定听你的,可其他乡亲们呢?”陈数意味深长道。 陈数的话让秦镇一怔,他随即抬头看向码头内的村民。 刚刚看到自己人被欺负,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一个个血气上涌,脑袋一热跟着秦镇就往外冲;如今脑子里那股血气消散,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小渔村的乡亲们一个个忐忑不安,六神无主。 打流氓恶霸是一回事。 打山贼又是另一回事。 秦镇瞬间意会陈数的深意,不禁对陈数高看了一眼。 他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当即走到人群中扬声道:“今日,我们疤哥之死,人人有份!帽儿山的山贼残暴至极,绝不会善罢甘休!大伙儿要是信任我,就跟我一起抵抗山贼,守护家园!”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一条,山贼来了,我秦镇绝对第一个上!死在诸位前面!” 秦镇的仁义和血勇乡亲们有目共睹,寥寥几句就让惶恐不安的乡亲们有了主心骨。 “怕个屁!谁不是一个肩膀扛两条腿?”李憨瓮声瓮气的喊道:“咱们有连弩,有长矛,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怕谁呢!山贼不来就罢了,真敢来,咱就和他们干!” “就是!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谁敢来欺负咱,咱就跟他们拼了!” 其实用不着鼓动,乡亲们自己心中就有一杆秤。 以前秦镇没来的时候,大家伙吃的是观音土,穿的是草麻衣!不是被恶霸欺负,就是官差折磨!哪里有一点尊严? 而现在,大家伙不仅能够吃得饱饭,还餐餐有肉,穿的也是干净敞亮的新衣裳!家家户户手里甚至都攒有了闲钱!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小渔村的村民都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都是秦镇带来的! 都是他们自己用双手一点一滴建造出来的! 谁要是伸手敢来抢,就砍了他的手! 看着众志成城的村民,秦镇心中十分欣慰。 团结就是力量啊! 回了村,村口早已人满为患。 当得知秦镇和疤哥干了一架后,小渔村的人拍手叫好,扬眉吐气!而外村来打工的村民,则一个个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疤哥那是普通人能惹的吗?小渔村这次祸惹大了!” “帽儿山的山贼可不是善茬,这可如何是好啊?” “只怕以后,这小渔村不能来了……” “要是害怕疤哥报复的,只管离开,以后也不需要来我小渔村了!”秦镇说的很直白,也并没有告知村里人疤哥已经死了,而是说只是将疤哥打跑了。 这样,就算山贼找上门来,他也能迂回一下。 很多人选择离开。 人满为患的村口顿时冷清了下来。 “他们怎么这样?”刘燕儿愤愤不平。 平日里来村里做工赚钱,求爷爷告奶奶,来的比谁都勤快,现在一看小渔村惹上了疤哥,跑得比谁都快!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们只是来讨生计的,犯不着把命搭上。” 秦镇看得很开。 外村人走是正常的,哪怕是小渔村的村民,面对山匪自然也会害怕。 但是她们走不了,他们的根在这里,若是成了流民,下场比死好不到哪去。 “要是十里八乡都跟咱们一条心对付山贼就好了,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让那些山贼给欺负了?”李憨怒其不争。 他绝是觉得这些人,太软弱了! 怎么就不敢和山贼干一架呢? “谁赢他们帮谁,等咱们打赢了山贼,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咱们。” 秦镇眯着眼,突然朝刘全道。 “刘哥,你带几个人,跟我去一套县城。” 近海县城。 时隔多日,再次踏及这座县城,秦镇不免有些唏嘘。 只因衙差,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停下,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还未进城门,远远就看到好几个守门的官差围了过来,拦住了秦镇一行人。 “是我,小渔村的秦镇,打熊英雄!”秦镇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他熟络掏出几文钱,递到了官差手中。 “车里都是俺们村里人刚捞上来的鱼。”他笑着道:“准备拉到城里来卖。” “原来是你啊,我记得你!”为首的官差拉开车布一看,顿时有些新奇:“还真是鱼诶!” 秦镇识趣的拿出几条肥硕的海鱼,给每个官差都递了一个:“诸位官爷辛苦了,来来来,一人拿一条,刚捞出来的海鱼新鲜着呢!” 一旁的刘全苦着脸道:“镇儿,这鱼贵着呢,一条少说得七八十文,你就这么送人了?” 秦镇当即不乐意了:“官爷为咱老百姓辛辛苦苦执勤,吃条鱼怎么了?老哥们,只管拿,要是喜欢吃,今后我常给你们带。” “还是秦小兄弟会说话!”为首的官差咧嘴笑道:“那咱们就却之不恭了!” 海鱼到手,官差顿时和秦镇亲密了许多,简简单单就放行了。 临行前秦镇问道。 “对了,老哥,你知道陈捕头在哪吗?” 官差笑道:“老陈啊?你去窑子里看看,若是窑子里没有,估计就是在哪家小姐的闺房。” 第四十一章:交易 秦镇是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找到了陈捕头。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衙门口的师爷。 “你是?”看着秦镇,师爷有些迟疑,一时没有认出来。 “草民秦镇。”秦镇道。 “秦镇?”师爷有些迷糊。 “师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上个月还见过呢!当时还孝敬了您五两银子……”刘全笑着道。 “哦!你是刘全,他是秦镇!咱们县的打熊英雄!”师爷如梦方醒。 “找我什么事?”师爷眯着眼。 秦镇将师爷和陈捕头请到了县城里最好的酒馆,包了个单间,点上了满满一桌菜。 诱人的海鱼淋上肉汁,香气扑鼻。 “师爷,陈捕头,来,先吃鱼!”秦镇亲自为两人夹菜。 师爷和陈捕头面面相觑,端着筷子尝了一口,顿时满嘴鲜甜。 “这鱼味道如何?”秦镇笑着问道。 “不错。”陈捕头赞许道:“肉质鲜美,嫩滑弹爽,显然是上品的海鱼!这年头海鱼可金贵着呢,想吃到这样的鱼,可不容易。” 师爷不像陈捕头那样,没事就在外面跑公务、见多识广,但也知道这鱼不错。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鱼,是咱们村捕的。”刘全解释道。 “哦?”陈捕头眉头微扬:“你们村还会捕鱼?” 师爷则心思细腻,他看向秦镇,却并未开口。 秦镇贴心的为师爷夹菜倒酒,缓缓道:“是这样的,草民打算在咱们县城开一家鱼铺,好让咱们县城的老百姓也吃得上新鲜的海鱼。” “好事。”陈捕头一边吃着鱼,一边问道:“可是担忧手续问题?这个只管放心,只要你们挑好铺子,规规矩矩卖鱼,其他的事我可以解决。” 这个世界,并无商税概念,普通人想开商铺,只需去当地的县衙报备一下,盘个店铺即可。 其实并没有什么手续。 陈捕头这么说,都是人情。 “这鱼,能卖不少钱吧?”师爷突然开口。 “实不相瞒,像这样的海鱼,一斤就能卖出二十文的高价,若是能卖到近海城里去,一条鱼卖出个百把文轻轻松松。” 秦镇的话,让两人目瞪口呆。 陈捕头拿筷子的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看着面前这一盘盘鱼,他突然有些心痛! “当真?!”师爷坐不住了,当即站了起来:“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 “所以草民不是来向两位汇报了嘛!”秦镇态度诚恳的的扶师爷入座,开门见山道:“这买卖太大,草民无依无靠,总觉得不安稳,还请两位大人做主。” 师爷这时也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这鱼,你有多少条?” “得看老天爷脸色,若是没有风浪,一个月抓个百八十条不成问题,若是天气不好,四五十条估计够呛。” 一旁的刘全心里直叹秦镇的狡猾。 就他做出来的那张渔网,一网子下去少说也有三四百条鱼!半个月捞一次,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搞个七八百条!如今到了秦镇嘴中,勉勉强强却只能弄到一百条。 “不少了!” 师爷呼吸陡然加剧。 一百条,一条一百文来算,就是一万文!十两银子! 他一个月的俸禄才五百文! 这一趟下来就能顶他二十个月的收入!他娘的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还抵不上五条鱼! 不成! 这买卖,必须捏在手里! “草民是这样的想的……”见师爷已经意动,秦镇开始抛出诱饵:“咱们先合伙在县城里弄个店铺,看看卖的怎么样?若是卖得好,咱们再想法子运到近海城里去……” “只是这一路上山高水长,难免磕磕碰碰,所以我想……” 秦镇言尽于此,师爷和陈捕头却已经懂了。 “路的事,你不必担心,保护乡民百姓,本就是我们的职责!”陈捕头一脸正气。 “你只管规规矩矩卖鱼,谁敢找你麻烦,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师爷也表了态。 “如此正好!”秦镇大喜过望:“有两位大人这话,草民心里就有底了!放心,草民绝不会让两位大人白出力!”他顿了顿,咬牙道:“这样,卖鱼的收益,陈捕头一成,师爷一成,县衙里的差爷一成,县老爷两成,如何?” “你小子考虑的倒是细致!”师爷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微妙:“怎么才五成啊?合着你想跟我们对半分?” 陈捕头也微微皱眉。 他本以为,自己多多少少能多分一些!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啊!”秦镇却大声叫苦:“另外五成,也落不到小人的口袋里。” “陈捕头应该知道,咱们小渔村距离海边还有几十里山路,每次捕鱼都只能绕到金沙滩去,而金沙滩早已被一群豁皮恶霸占据,想要在那里捕鱼,必须得交不少“下海钱”!” 见时机成熟,刘全也赶忙添油加醋道:“没错!那天杀的鱼头仔横行霸道,每次咱们好不容易捞上了鱼,其中有一半都被强买强卖,低价卖给了他们,要是不卖给他们,他们就打人!俺们村好多人就被打了,鱼也被枪了!要不然咱们到手的海鱼还能多上不少呢!” “还有这事?”师爷微微皱眉,看向陈捕头。 其实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师爷也心知肚明,县城里是一套规矩,山野里又是另一套规矩。 如今局势混乱,乡野里多得是山头匪患! “金沙滩,好像是疤老狗的地盘。”陈捕头迟疑道:“听说好像是帽儿山土匪养的一条狗。” “帽儿山?” 听到这个名字,师爷紧皱的眉头舒缓,化作一声不屑的冷笑。 “狗能赚得比咱们还要多?” 他看向秦镇,似笑非笑的问道:“若是我们能帮你解决这事……” 秦镇当即道:“县老爷拿四成,师爷和陈捕头各两成!我再拿出一成孝敬城里的将士,草民只留一成!” 师爷意味深长的看了秦镇一眼,拿起筷子夹了片鱼肉放进嘴中。 “一成太少了,乡亲们也是要吃饭的!我做主,从我那两成里扣出半成来给你们。” “谢大人赏赐!”秦镇赶忙道谢。 第四十二章:卖鱼 “真他妈的黑!就给我们留一成半!咱还得谢谢他!”从酒楼离开后,刘全破口大骂:“干脆全拿走算逑!咱们免费给他们当猪当狗,岂不美哉?” “借势,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秦镇却显得十分冷静。 他本以为就这几十号守军的近海县城,会对帽儿山的山贼感到忌惮甚至是惧怕,却没想到事情和他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帽儿山据说有几千号山贼呢!虽说有些夸张,但怎么着七八百人肯定是有的! 为何师爷一点都不感到可怕? 提及此事,刘全却理所应当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哪个地方没有山贼啊?劫掠乡里百姓,本就是常态,剿匪费时费力,官府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 “可若是对官府出手,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杀民,是匪。 杀官,是反! 杀几个百姓,无非来一些官差做做样子;可若是敢打县城的主意,来的就是府兵了! 虽说大商军队战斗力堪忧,被外敌打得节节败退,可对付几个山贼还是简简单单的。 山大王的日子过的好好的,谁想不通敢去和官府掰腕子? 想通这一点,秦镇不由得有些后悔。 其实也是因为世道混乱,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大商要完,各地山贼随时可能攻城造反。如今意识到山贼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后,秦镇对帽儿山也不如先前那般忌惮。 早知道这师爷这么顶用,当初他就该搭上这条线。 无非是花些钱罢了,保个平安不好吗? 当然。 师爷的话也不能尽信。 秦镇和师爷的接触不多,但显然从刚刚酒桌上的寥寥数语,就已经看出师爷这人不简单。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秦镇已经受够了卑躬屈膝的日子,但怎奈他只是一个草民,为了生活,除了忍让别无他法。 “刘哥,你信不信,终有一天,我们不需要再低声下气,也能抬起胸膛来做人!” 突然的一番话,让刘全有些发愣。 他看了看秦镇,咧嘴笑道:“信!你说啥我都信!” 回到集市,村里的弟兄正在热火朝天的卖鱼。 别看近海县城靠海,实际上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鱼,更不提像今天这动辄百来条鱼的大场面。 大半个县城里的人都涌了过来,一个个踮着脚挤着往里看。 多得是家长将孩子扛在肩上,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你这鱼咋卖?”有人问道。 “像这样小的二十文一斤,那种黑条的带刺的大一些会贵一点,三十文一斤。”小渔村的村民应道。 “太贵了!隔壁卖鱼的摊头一条死鱼才卖五文呢!” 听到一条鱼这么贵,当即引得不少人摇头。 县城不比大城里,有钱人不多。 消费水平在这,卖太贵没人吃。 别说一百文一条,哪怕是二十文一条,也会让许多人心疼不已。 秦镇拿着个木喇叭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乡亲们,咱这鱼可是新鲜的海鱼,你们看看活蹦乱跳的,绝不是焉了吧唧的死鱼!打这到海边得走上几十里地,一路颠簸人力物力,你们说活鱼能和死鱼一个价吗?” “那也太贵了!”百姓并不买账。 “你们听我说嘛!这鱼,贵有贵的道理!”秦镇笑着道:“这鱼,乃是海鲈鱼,肉质鲜美,肥嫩多汁!陈捕头吃了都说好!”他拿起一条海鲈鱼,溅了一身的水:“这玩意,孩子吃了能变聪明,女人吃了能变漂亮,男人吃了更有力气,浑身都是宝!” “一条鱼,能有你说的那么邪乎?”百姓们面露狐疑。 “咱们的鱼都卖到近海城里去了,官老爷吃了都说好,还能骗你?” 刘全将县城里老百姓的心里拿捏的死死地。 “实话跟你们说吧!这鱼打捞起来不容易,运到近海城里一条少说也得卖一百文!有这价还没鱼买呢!若不是县老爷体恤你们,想让咱们近海县城的乡亲们都能吃上一口鱼,特意让咱们拉点鱼过来,你当我们愿意干这赔本的买卖?” 听到这,县城里的老百姓都惊了。 “我的天,一百文一条的鱼卖给咱们只要二十文?” “快买呀!买一条血赚八十文呐!给我来十条!” “爹爹,我想吃鱼。”一个小女孩拉着父亲的手期盼着,父亲二话不说,摔下一溜铜板:“给我来三条,要大的!” 刚刚还嫌弃鱼贵的百姓,顿时趋之若鹜,生怕买晚了,抢不到鱼。 “刘哥,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有做销售的潜质!”秦镇赞许道。 “这才哪到哪啊!”刘全得意道:“你刘哥这些年在外面到处跑,也不是白跑的!” “对了,得挑几条肥美的鱼,给县老爷送去。”秦镇方才想起这事。 “早就安排好了。”刘全嘴角微扬:“六条宰杀的,六条鲜活的,六六大顺顺、和和美美,估计这时候已经送到县老爷府上去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你刘哥可不是吹的。” 确实。 若非刘全一路照顾,秦镇一路走来只怕也没这么顺坦。 这刘全,确实是个能人! 看着热闹喧天的卖场,秦镇突然有了个想法。 “刘哥,有没有想法换个活计?” 让刘全在捕鱼队待着,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去更大的舞台。 “嗯?”刘全眉头一扬,直接道破了秦镇的想法:“咋地?准备让我经商?” “刘哥你真神了!”秦镇确实有这个想法。 随着小渔村的生意越坐越大,这条生意网络,必须捏在自己人手中。 别看林三好像很讲义气,但秦镇心中始终对他有所防备。 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布匹也好,活鱼也罢,亦或是将来还可能出现其他生意,假手于人,总归是令人不安的。 “信不过林三?”刘全仿佛看透了秦镇的内心。 没等秦镇开口,刘全顿了顿,接着道:“说实话,我也信不过。” 不知深浅,不知来历,谁信得过? 这时,几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秦镇面前,为首的人衣着显贵。 “秦镇是吧?我们老爷有请。” 第四十三章:地方豪绅 “你们老爷子是?”秦镇询问道。 他下意识以为是县老爷。 却不曾想这人道:“黄老爷。” 近海县城有三大家族。 黄,陈,方。 垄断了周边地域的布匹、粮食、瓷器等行业。 家族人丁兴旺,钱粮充足,可谓豪绅。 所谓豪绅,简单地说,就是从乡党演化而来,一个村子里某人发家,全村人就会抱团形成乡党;乡党在发展过程中向外扩张,以利益捆绑,而领头的人就会变成豪绅。 也就是俗称的地主老财。 这个时候,还属于“草民”的阶级,无依无靠。 再进一步,不满于一县之地,大户人家就会注重下一批人的教育,开始让族内孩子读书识字,只为考取功名,谋求更多的出路。 而一旦功名在手,整个家族就会向更上一级的州郡之地扩张,在这个过程中,人脉和资源进行交流汇总,完成原始积累;族内子弟获得一官半职,继而和更多的同阶级家族合流互补,形成门阀。 这个时候,家族已经算是在当地有了立足之根,也就是俗称的名门望族! 亦或是说,寒门。 官场有人、人脉充足,门阀就会选择疯狂的摄取资源,给养自身。 必要的产业,会形成垄断;不必要的产业,也会插手企图分割蛋糕。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脱离了“草民”的阶级,达到了“高人一等”的地步。几乎同地方官府平起平坐,新上任的官员,甚至都要看他们脸色,皇权不下乡已成心照不宣的事实,哪怕是皇帝的诏令颁布,也得靠他们手底下的文人,传述给百姓。 当然,门阀往往活不长久,通常富得流油就被皇权伸头一刀。 有谁会拒绝一个会自己成长的粮仓呢? 而那些极少数能够存活下来的门阀,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飘摇,乃至王朝更迭之后,便会更上一步,演化为世家。 有句话叫“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里面的士大夫,便出自世家。 这个时候,王权已经无法决定他们的生死,数十代人的努力终究让他们达到了能够触及的顶点。国家的大事,几乎由他们拍板,皇帝若想要做些事情,还得权衡利弊,多加安抚! 当然。 黄家自然没有顶尖世家那么厉害,充其量也就是个正在向门阀演变的乡党罢了。 可即使如此,就目前而言这些家族,也不容小觑。 尤其是在这穷乡僻壤之地,黄老爷的话,说不定比县太爷还要好使。 “师爷就姓黄。”刘全提醒道。 近海县城的县衙,大致可以分为三股势力。 由县太爷为首的外来势力,由师爷代表的当地豪绅,以及看人下菜碟的骑墙派。 官员去外地走马上任往往都会聘用一个当地的师爷,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 “原来是黄老爷!快带我去!”秦镇也反应极快,这黄老爷,指不定就是这县城里的二号人物,这样的人找上门来,不可怠慢。 管家带着秦镇走着大道径直离开,很快便到了一处府宅。 门口的家奴拿着木棍,昂首挺胸,狗仗人势。 穿着清凉的丫鬟来往匆忙,眉眼留香。 穿过石屏,就是一片精美的假山,树絮纷飞,晃人心眼。 “我滴个乖乖,这府院也太气派了!”刘全忍不住感叹道,即使是他此刻也被华丽的院落震得难以平静。 管家心生不屑,心里直骂刘全是没见识的土包子! 却看到一脸淡然的秦镇,不由得有些讶异。 跟着管家一路穿过假山,来到后院,古色古香的布局顿显书生气息。 只见屋内一鹤发老者正在提笔书案,笔墨苍劲,如走龙蛇! “老爷,人带到了。”管家恭敬的态度表明了老者的身份,说完这句话,管家便退至一旁静候。 刘全凑上前去一看,指着字念叨:“妇女之友?黄老爷的心胸确实我等草民不能企及。” “那是宾至如归!”秦镇没好气道。 黄老爷淡淡收笔,抬起头打量了秦镇一眼,有些好奇:“你也识字?” 秦镇不卑不亢道:“读过几本书,也算认识一些字。” 黄老爷提起了兴致,笑着问道:“什么书?” “孙子兵法,枪械的制作方法以及母猪的产后护理。”秦镇缓缓道。 这三本书,黄老爷一个都没有他听说过。 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书,指不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呢!想来也对,乡野刁民,又怎会读书识字,明白三纲五常之理? 想到这,黄老爷也就失去了兴致,慢悠悠的走到实木老爷椅上坐下,两位水灵的侍女乖巧的贴了上来,一位为黄老爷按腿捏肩,另一人则捏着剥了皮的葡萄往黄老爷嘴里喂。 “听绝儿说,你要在县城里开店卖鱼?” “师爷就叫黄绝。”刘全提醒道。 “正是。”秦镇点头道。 黄老爷撇了撇嘴,第三个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把钥匙以及一副灰马褂,马褂上写着一个“黄”字。 秦镇有些摸不准黄老爷的意思。 “店铺我给你找好了,就县衙对门的那一家,搬进去直接用,以后你们打捞上来的鱼,我全收。” 说到这,黄老爷看了秦镇一眼,补充道:“包括你们卖到武江城的鱼。” 此言一出,秦镇瞬间懂了。 这黄老爷,是想吞了他小渔村,把他秦镇收下当狗! “黄老爷,不合适吧?”秦镇神色微凝。 “给你脸了?”管家跳了出来:“这方圆百里,想当我黄家家奴的人海了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若是识相,就把这马褂披上,若是不识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密集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十几个拿着木棍的黄家家奴涌进院中,将秦镇两人团团围住。 这算什么?黄绝不是黄老爷子的儿子吗? 哪有当老子抢儿子买卖的? 黄家父子不和?没听说过呀! 刘全面色骤变。 “黄老爷。” 秦镇却镇定自若,他迎着黄老爷尖锐的目光,沉声道。 “这买卖,是我和黄师爷,陈捕头以及县太爷一起做的,明抢不太好吧?都知道黄家家大业大,乃是一方豪强,小人望尘莫及,但您多多少少,也得给咱们这些人喝一口汤吧?” 黄老爷缓缓起身,走到秦镇面前,苍老的眼眉厉色尽显! “若我不呢?” 第四十四章:黄老爷 “那我只能跟帽儿山的山贼谈谈,想法子跟他们做买卖了。” 秦镇的回答,出乎意料! 就连黄老爷子,都为之惊异。 刘全下意识想要出手,劫持黄老爷,借机逃出黄家。 但却被秦镇制止:“他不是黄老爷,别动手。” 此言一出,不仅刘全一脸错愕,就连黄府的人也始料不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黄老爷?” 一个苍劲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在下人簇拥下的白发老人缓缓走来,看面容,他和秦镇身边的老者约莫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略显温和,远没有身边老者那般凌厉!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连熊都敢杀,他却不怕。”秦镇沉声道:“不惜命的人,攒不下如此大的家业!” 这是一个局。 一个在秦镇踏如黄府时,就设下的局。 “哈哈哈!” 真正黄老爷的朗声大笑,拍手叫好! “不愧是杀熊英雄,年少有为,果然不凡呐!这胆魄,这眼识,不错,不错!” “爷爷,我看他就是瞎猫撞倒死耗子了!”黄老爷身旁,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撅嘴道,眉宇之间透着高高在上,显然十分看不起秦镇这个穷小子。 黄老爷微微拍手,凶神恶煞的家奴随之散开。 先前那白发老者也悄然而退。 “如你所言,若不惜命,我也攒不下如此庞大的家业。”黄老爷拍了拍少女的手,后者懂事的扶着他落座,周围十几个拿着木棍的家奴虎视眈眈。 他抬了抬手,示意秦镇入座。 秦镇却站在原地,神色警惕。 “都说捕鱼困难,这么多年来,突然蹦出一个捕鱼高手,难免惹人怀疑。” 黄老爷意味深长道:“小兄弟,你可不简单呐。” “黄老爷更不简单。”秦镇开门见山:“不知黄老爷试探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黄老爷端起茶杯:“今后,就好好跟着绝儿做事吧。” “黄老爷,我再重申一遍,我与师爷是合作,并非当狗。”同样,秦镇也在试探黄老爷的态度。 这些所谓的家族,说白了就是村霸! 蛮横的很! 他此行县城,就是为了找到法子应对帽儿山的山匪,若要跪下当狗,他当初何必干死疤哥?给疤哥当狗好歹还有工钱拿,这黄老爷倒好,直接让他带着小渔村当家奴。 这不是扯淡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跟我爷爷说话?!”黄梅儿讥讽道。 “梅儿,不得无礼。”黄老爷喝止了黄梅儿,后者愤愤不平的瞪着秦镇。 “合作就合作吧,随你。” 黄老爷摆了摆手。 “你们可以走了。” 秦镇莫名其妙的进了趟黄府,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出来。 “这黄老爷有病吧?”出了宅门,刘全忍不住骂道:“这尼玛一进一出逗我们玩呢?镇儿,你脑子好使,说道说道这黄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要是知道他怎么想,我不就成黄老爷了?”秦镇也十分无语。 他突然觉得来县城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城里的人,心不仅比山里的山贼还要黑,而且都不太正常。 “不行,我们得快点回村,这破地方不能再呆了。” 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陈捕头早已恭候多时。 “县太爷让我跟你们去一趟金沙滩,处理处理事情。” 秦镇看了眼陈捕头身后五六个官差,忍着槽意,点了点头。 虽然疤哥死了,但秦镇还是要作戏做全套,担忧道:“疤哥那群人可凶了,你就带这么点人会不会有危险?” “一群混混罢了,成不了气候!”陈捕头十分自信的抽出佩刀,长刀出鞘的清脆声响异常悦耳:“我有刀,他们有吗?他们要真不知死活,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砍菜切瓜!” 他们当然有刀,还有好几把!只不过现在都落到秦镇手里了。 这话,秦镇自然是憋在心里,没说出口的。 临行前,陈捕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秦镇道:“对了,县太爷很喜欢你的鱼,托我谢谢你。” 因为置办店铺的原因,刘全没有跟着一道回去,而是带人留在了县城。 回去的路上,秦镇忍不住将黄老爷的事说了出来。 “嗨!” 陈捕头洒笑道:“你有所不知,咱师爷和黄老爷一直不对付,闹着矛盾呐!我估摸着他今儿玩这一遭,无非是为了敲打你,顺带着敲打咱师爷。”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秦镇有些好奇。 “皇帝老儿姑娘儿子那么多,不也争得头破血流?”陈捕头一脸轻蔑:“黄家是咱这十里八乡的大家族,子嗣多着呢,人一多,不得争家产呐?咱师爷也是黄家人,但可惜是旁支,你和师爷做生意,不带黄家,黄老爷难免不爽。”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秦镇惊了。 这尼玛也太复杂了,一个穷山沟沟里的破家族,百来号人,也能扯出这么多破事? “不慌。”陈捕头淡定至极:“不还有我在呢?我不行,还有师爷,师爷不行还有县太爷!百来头鱼多大的买卖?对咱来说是个事,对黄老爷而言,屁都算不上!人家做的买卖大着呢!”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小子也是够胆,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呛黄老爷!有种!有种啊!这若是让县太爷知道了,还指不定乐成啥样呢!” “县太爷和黄老爷不对付?”秦镇眉头一挑。 陈捕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说。 其中缘由,秦镇自己也能想到。 强龙和地头蛇互相之间能对付吗? “你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世道谁他妈都靠不住,就钱靠得住!咱们老老实实捞钱,比什么都好!”陈捕头拍着秦镇的肩膀,语重心长:“听老哥一句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赚钱娶他十八个婆娘,就算是为咱们县出力了,你可是不知道,这几年打仗打得,咱们县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成了寡妇,拖家带口还得交税,愁啊……” 第四十五章:陈捕头的忠告 一路胡侃,几十里路日落就到,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小渔村,陈捕头惊得狠狠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他记忆中的小渔村,就是十分稀疏平常的村落,简陋残破,贫穷绝望。在江南道乃至整个大商疆域,这样的村落比比皆是,甚至就近海县城这一片,还有许多村子不如小渔村呢! 而眼前的村落,人人欢声笑语,不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期盼,和陈捕头记忆中的小渔村截然不同。 这才过了多久?小渔村怎么就大变样了? “咱们是不是走错了?”陈捕头忍不住问道。 “没走错,这儿就是小渔村。”秦镇笑道。 进了村,给陈捕头的震惊还不止于此,他看到村口开垦农作的百姓,看到在田地里挥洒汗水的村民,看到村东口那一池水潭里活蹦乱跳的鲜鱼。 孩子三五成群跑过,身上无不穿着崭新的衣裳。 几个汉子正在陈年老树旁筑墙,牌匾上比比正正写着几个大字。 渔村学堂。 “你居然还在村里办学堂?”陈捕头目瞪口呆。 “闲着没事办着玩儿的。”秦镇云淡风轻:“反正村里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们学点东西。” “先生何来?”陈捕头紧接着问道。 这年头识字的人可不多,举目望去都是泥腿子,也只有稍微有些家底的大户人家,才有闲钱请得起教书先生。 “我没事的时候会去教书,另外村里还有个道士,也识字。” 柳娟其实也识字,秦镇也曾想过让她没事的时候也来上上课,但考虑到纺织厂的工作太过繁杂,都靠她一个人支撑,秦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收费?”陈捕头有些惊奇。 “都是一个村的收什么费?我只求乡亲们别怪我毁人不倦就行。”秦镇笑了笑:“当然,要是外村的孩子想来上课,那确实得交几文的伙食钱,毕竟咱们村里的堂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捕头肃然起敬。 他见过的读书人不少,个个眼界极高,沽名钓誉,看都不愿看底层的泥腿子一眼,生怕玷污了自己书生的名节!像秦镇这样,满肚子墨水还愿意免费办学教书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哪怕是放在县城里,少说也得立个长生牌位! 看着初具雏形,马上就要封顶的学堂,陈捕头心中感叹:这秦镇还是个厚道人呐! “哟,陈捕头来啦!”老村长闻讯赶来,十分热情:“燕儿,快让老李杀几头鱼,做一桌好菜!” 这时,陈捕头正好走到村中央。 那一顶巨大的虎鲨骨架,立在石台上,十分惹眼。 “这是什么怪物?”陈捕头指着虎鲨骨架惊道。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怪物! 那赫赫獠牙,看的他是毛骨悚然。 “这是虎鲨,海里的大鱼!”老村长介绍着,语气中满是自豪。 “竟有这么大的海鱼?”陈捕头目瞪口呆:“这是怎么捞上来的?” 即使他没有下过海,仅凭骨架也能看出这玩意的凶狠!难以想象小渔村的村民,没有铁器,是冒着怎样的艰难险阻,才能从大海里捕捉到这样的庞然巨物! “用网子捞呗!死了不少人呢!”以及此事,老村长有些悲戚。 死了人,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 刘燕儿帮衬道:“陈大人有所不知,这鱼是镇儿哥一个人弄上来的!当时这头大鱼在海里到处吃人,得亏镇儿哥站了出来,在大海里跟这大鱼搏斗,救了大家伙,要不然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说这话时,少女的眼睛里满是动人的光。 谁人不爱英雄? 不仅是她,周围十里八村的姑娘,都对秦镇仰慕不已。 看着这头虎鲨骨架,陈捕头沉默了。 他心中对秦镇的感观,又发生了一些改变。 先前他还觉得秦镇一条鱼卖十几上百文,太贵!可现在,他只觉得太便宜! 反正给他一百文,他说什么都不会下海捞鱼。 “对了,还不知陈捕头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老村长问道。 “处理一些公务,顺便过来转转。”陈捕头并未言明。 秦镇见此,也十分懂事的没有多说,而是虚请一手,领着陈捕头回了家。 进了屋,陈捕头随意的往炕上一坐。 柳娟还在纺织厂没回来,同行的衙差也借口去村里闲逛。 整个屋内只有秦镇和陈捕头两人。 只听陈捕头慢悠悠的说道:“你不仅卖鱼,还对布匹生意有想法?” 纺织厂热热闹闹,又岂会瞒过陈捕头的眼睛? “村里人总得有些活计,不能全指望卖鱼吧?”秦镇亲自为陈捕头倒水,心中已然明白,这陈捕头不仅仅是来解决疤哥的,更是来考察小渔村的。 想来也对,海鱼生意利益可观,各方总得看看小渔村有没有资格和他们合作。 他接道:“当然,小打小闹罢了,成不了气候。” “秦镇呐,我把你当兄弟,有些话,你可别不乐意听。”陈捕头沉声道:“这卖鱼,是个新活计,对某些人而言,确实是小打小闹无需在意;可这布匹,可是那些地主老财的命根子,谁不知道咱近海县黄老爷家的布匹生意最好?” “我不在近海县卖不就得了?”秦镇笑着道。 “其他县就没有黄老爷了?”陈捕头一句话让秦镇笑不出来了。 陈捕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钱,够用就行,步子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这其中的道道深着呢,就像那什么疤哥,对于你来说是个事,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屁!对于县老爷和黄老爷而言,就连屁都算不上了。” 他拍了拍秦镇的肩膀,虽未言明,但秦镇知道,陈捕头这是让他好自为之。 “烧鱼来喽!” 这时,刘燕儿推门而入,将香喷喷的菜肴放在桌上。 临走前还红着脸,偷偷看了秦镇一眼。 陈捕头笑呵呵的拿起筷子:“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来来来,咱们先吃鱼!别看这鱼鲜美肥嫩,能吃到肚子才是自己的!” 秦镇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第四十六章:海寇 是夜。 秦镇特意让老村长将村里刚建好的房子腾出两间来,让陈捕头一行人暂住。 秦镇枕在柳娟的腿上,思索着陈捕头白天说的话。 “想什么呢?”柳娟问道。 “我在想,啥时候才能让大伙儿过上好日子。”秦镇道。 “现在的日子不就挺好了吗?”柳娟嘴角微扬,透着自豪:“你忘了咱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如今大伙有衣穿,有饭吃,有地种,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这些,可都是秦镇带来的! 十里八乡,就没有一家人不说她男人有本事的! 柳娟十分满足现在的生活。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跟秦镇生一堆大胖小子,将这个家打理好。 “你要的也太简单了。”秦镇翻身将柳娟压倒,诱人的体香在心间蔓延。 “简单吗?这世上好多人想过这日子都没处去呢。” 体温攀升,让屋内的气氛变得炽热。 柳娟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狡黠:“对了,村长家的燕儿你觉得怎么样?” 正在状态的秦镇被这句没由头的话整愣住了。 “人家小姑娘可是对你非常上心啊,我听说都送你花儿了。” 秦镇刚想解释,就听柳娟话锋一转:“镇儿,要不你把她也娶了吧?” “啊?” 看着柳娟一脸正经,秦镇方才想起,这里并不是蓝星,而是异世。 在这里,三妻四妾,非但不是渣男,反倒是有能力的表现。 秦镇一时有些燥得慌:“咱家就这么大,娶了睡哪呀?” “睡一起啊。”柳娟理所应当道:“谁家不是睡一张炕上?” 柳娟还想接着往下说,就只觉心尖儿都被温热包裹。 “我只要嫂子。” “嘤嘤嘤。” 第二天秦镇起床时,已是晌午。 陈捕头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坐在村头的树下,见到秦镇来了,不由得说道:“要不是有这身皮,我还真想就呆在你们村子里,天天有鱼肉吃,悠哉清闲,岂不美哉?” 大商的官员,是没有退休一说的。 上了任就得干到死,相当于将性命卖给了国家。 也只有老到连刀都提不动了,才会被允许乞骸骨,告老还乡。 当然,大商没有退休福利之说。 老了,也就老了。 “陈大哥哪里话,你只管把这里当家,啥时候想来只管来就是!咱这里别的没有,鱼肉管够!”秦镇笑着道:“想吃了就来吃,不收你银子!” “你小子,这话我可当真了啊!” 陈捕头心中十分受用,那一声陈大哥,也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简单吃过饭后,秦镇就带着陈捕头,朝金沙滩而去。 和秦镇安排的一样,金沙滩根本找不到疤哥一行人的身影,反倒是聚满了从其他村子过来的渔民。 “疤老狗呢?”陈捕头有些意外,他此行就是为了给疤哥上上课,告诉他以后小渔村的人他罩了! 如今疤哥不在,却是扑了空。 “估摸着应该去武江城那边卖鱼了吧?”秦镇装出一副惊疑的面孔:“自打上次和他干了一架之后,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人了,难不成他去帽儿山摇人去了?” “屁的摇人,他算老几,还能摇到人?”陈捕头不屑冷笑。 “此话怎讲?”秦镇连忙问道。 陈捕头随即将其中的道道简单的和秦镇说了一遍。 帽儿山确有土匪不假,但绝非秦镇所想象的那样,一言不合就会倾巢而出下山砍人。 据陈捕头所言,帽儿山目前有三股土匪,一股千八百号人,算是头头,另外两股都是二百来号人小山头,属于乌合之众。而疤哥口中所谓的三当家丧彪,就是其中一支小山头里的老大。 “像疤哥这样的马仔,比比皆是,不过是打着土匪的名号狐假虎威罢了!真出了事,谁顾得上他?帽儿山距离近海县快二百多里地了,谁吃多了没事干,跑几百山路为这么一个小瘪三出头?” 在陈捕头的讲解下,秦镇对帽儿山的土匪构成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所谓土匪,说白了就是走投无路的流民,被迫上山为王。 名号一个比一个唬人,真动起手来,未必厉害。 “我听西边来的人说,帽儿山的土匪有了内乱?”秦镇试探性的问道。 “鸡毛内乱,你太看得起他们了,州府械斗、披着甲胄的骑兵步兵对冲才叫内乱,他们山贼打个你死我活,顶破天也不过是乡斗罢了!” 陈捕头此刻已经走到海边,目光从徒手捞鱼的百姓身上扫过。 “说白了就是老山贼王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手下的弟兄互相不服气,准备争地盘。前些日子确实闹的挺大,这些天好像安稳下来了,应该是决出了胜负。” 帽儿山的内乱要停了! 这意味着山匪重新建立了秩序,新的头头为了立威,极有可能向外扩张劫掠村庄! “既然不赶趟,就算了。”陈捕头转身欲走,话锋一转:“不过该说不说,这卖鱼的买卖,对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山贼而言,确实是个肥差,他们还真不一定愿意放手。” 这话已经算是明示。 想要守住买卖,靠外人是不行的,必须得靠自己。 秦镇知道,自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金沙滩回来后,秦镇立刻叫来了陈数,山海和李憨。 “从今天起,村里的岗哨加倍,村卫队也得扩招,咱们只怕得跟帽儿山的山匪干上一架。” 三人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陈数当即问道。 “不清楚,但他们肯定会来,听陈捕头说,帽儿山的内乱已经结束了,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山里的土匪就会下山劫掠粮食和人口。”秦镇说这话时,十分冷静,丝毫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我们必须打痛他们!” 如今弓弩在手,村里的防御工事也修建妥当,秦镇有把握应对白人级别的山匪冲击。 但天知道会不会来更多的山匪? 陈数也不迟疑,当即带着人开始布置。 与此同时。 金沙滩周围的海面上,泛起几张船帆,在黑夜的掩护下,一双双低劣的眼睛,正缓缓的朝岸边逼近。 第四十七章:夜袭 “大哥,如你所预料的那样,这里果真没有大商的水师!” 叽里咕噜的异国语言踩着沙滩而上。 惨白的月色将他们矮小黝黑的身材笼罩。 他们,是海寇! 人影浮动,约莫有百余人。 “数年前我就和首领在此上岸,劫掠无数!本以为大商的水师会封住这里的缺口,却不曾想时隔多年,大商人依旧不长记性!” 织田孝也冷冷道。 “如此也好,方便了我等行事!老规矩,除了女人和小孩,其他的全宰了!凡是能搜刮的,尤其是粮食、细软,全部拿走,一个不留!”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却是第一次带队行动。 难免有些激动和紧张。 可一想到大商女人那细白的大腿,织田孝也就忍不住发颤。 “大哥,这里黑灯瞎火的,咱们该往哪走?”先前说话的中分头再度问道。 “我记得这附近有几个村庄,大家跟我来,今儿也让你们尝尝大商女人的滋味!”织田孝也说着便带着人,钻进了树林之中。 “织田队长,你说我们啥时候才能把这片土地打下来啊?”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发育不良,但稚嫩的眼中却闪烁着炽热和偏狂:“我也想像我哥一样,来这里抓商奴。” 所谓商奴,便是大商的子民,被海寇强掳了去,成为奴隶。 商奴的下场,无异于是悲惨的,男人会成为比牛羊还要低贱的牲畜,女人则会沦为玩物被践踏! 村田耳家中就曾有一个商奴,是个女人,是他兄长英勇作战的奖励。这对于身份极为低贱的村田耳一家,是不可想象的荣耀! 据说他兄长足足杀了十几个大商人,方才获得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美,也很润,只可惜死了。 从那一天起,扭曲的欲望便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也想同他的兄长一样,获得属于自己的商奴! “商人懦弱短智,低贱不堪!根本不配占据如此广袤的土地!”织田孝也重重的拍了拍村田耳的肩膀,郑重道:“终有一日,伟大的天皇会再次向大周发起国战!而我们,也将从他们手中夺取这片丰茂的疆域!” 觊觎的野望,在他们心中膨胀。 相比之那个地震频发,无时无刻都有可能被海啸吞没的海岛,大商广袤的疆域,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志向! 很快,他们遇到了第一个村落,也就十几号人,面黄肌瘦。 摸进村时,正好遇到一个女人外出解手,他们狞笑着将女人拖进了树林,惊呼声响彻山野。 惊醒的村民拿起木棍石砖冲出门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行凶者的长相就被砍了脑袋。 鲜血溅洒了同村人一脸,孩童的哭啼和男人的嘶吼在火光中被毁之一炬。 将熊熊燃烧的大火抛在身后,织田孝也揣着搜刮而来的几个铜板面露不屑。 “什么破地方,连粮食都没有,怪不得这些大商人骨瘦如柴!” 这时,远处的火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老大你快来看,好大的村子!还用土墙围起来了,里面定然有好东西!” 看着远处的小渔村,外观看起来就属于富硕的类型,就算没有钱粮,光是人口也值得他们漂洋过海来这一遭了! 织田孝也抽出长刀,狞笑道:“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抢商奴!” 海寇们趁着夜色向小渔村逼近,静悄悄的,唯有密集的脚步声与树影交错。 “他娘的,都要入秋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 李憨骂骂咧咧,顶着一身的包满脸幽怨。 和他同样遭遇的,还有山海。 “秋蚊子扎人才狠呢,老子屁股都要被扎肿了!” 两人蹲在村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不时还响起拍巴掌的声音。 “以前也不这样啊。”李憨想不明白,明明去年这个时候,都没这么多蚊子,今年真是遭邪性了! “以前村里也没池塘啊。”山海挠着头,嘶牙咧嘴的似乎想要把脑门挠破:“池塘还养着鱼,你说能不招蚊子吗?” 李憨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时村口的哨塔上传来村民的呼喊。 “憨子哥,你快上来看看,外面林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大半夜的,不是兔子就是野猪,还能有啥?难不成是山贼啊?”话虽如此,李憨还是起身朝哨塔上爬去,他眯着眼朝村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压压的身影正在迅速逼近。 一想到秦镇白天说的事情,他下意识就和山贼联系起来。 “怎么了?” 山海这时也爬了上来。 李憨连忙指着黑影问道。 “你说那是不是山贼?” “山贼哪有那么矮的?跟他妈矮冬瓜一样,别是山里的野物下山找吃的来了。”山海说着端起哨塔上存放的连弩,对着黑影就是一箭,并怪叫道:“呦!嘿!” 野物对声音最敏感,听到声响,通常会逃窜。 然而,这一箭下去,却听到了一声哀嚎。 “尅呕多西大!(我受伤了)” “嘿,这些野物的叫声还和别地的不一样诶!”山海乐了。 李憨却神色一震! 这熟悉的音调,让他猛地想起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快!” 他面色铁青,透着惊惧,一把抢过身边人的锣鼓,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道。 “海寇!海寇来了!” 刺耳的锣声惊醒了小渔村,家家户户顿时亮起火光。 “想不到这些小商人居然如此警惕!这村子里绝对有好东西!”眼看行踪暴露,织田孝也不再隐藏,他拔出倭刀嘶吼道:“兄弟们,随我冲锋,板载!” 上百号手持刀刃的海寇从黑夜中杀出! 明晃晃的倭刀在黑夜中释放着嗜血的光芒。 “快,快堵死村门!”李憨硬着头皮朝村口跑去。 海寇比山匪更穷凶极恶,要是让他们冲进了村,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守夜的村门见况纷纷跟随。 随着木门缓缓合上,李憨用背撑着门,还没等喘口气,剧烈的冲击力便在身后炸开,几乎要将他们撞翻在地! 只听织田孝也高吼道:“破门!” 第四十八章:夜斗 “他娘的,怎么会有海寇?!” 陈捕头惊慌失措的从屋子里跑出,面色泛白。 若是袭村的是山匪,他都不会如此慌乱,可偏偏来的是海寇! 无恶不作,杀人盈野的海寇! 历次海寇上岸,都是一场罄竹难书的血雨腥风!这些犹如蝗虫一样的杂碎,见人就杀,见村就屠,残忍至极!沿海百姓深受其害,哪怕是县衙集镇,也时有祸及! “都这么多年没闹海寇了,怎么今天偏偏让我赶上了?!”陈捕头破口大骂,身后的衙差一个个也面无人色。 海寇的战斗力不俗,绝非寻常官兵可以对抗的。 尤其是如今大商和北边的蛮夷交战,整个近海县乃至于江南道的府兵都被抽调,只留下几十号守军驻守,根本组不成战力,无暇对抗海寇的袭扰! 搞不好,整个近海县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秦镇此刻也提着连弩从屋内冲出,抓住一个通风报信的村卫队成员,镇定的询问着。 “他们来了多少人?” “黑压压的看不清,至少有上百人。”那人声音都在发颤,显然也被海寇吓得不轻:“海寇正在冲击村大门,陈数队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估摸着已经交上手了。” 这时老村长着急忙慌的从另一头跑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批了一件薄衫。 “海寇可不是好惹的,咱们快逃吧!” 周围的乡亲们此刻也慌了神,十年前海寇进村的悲痛遭遇历历在目。 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了这些挨千刀的杂碎手中! “快翻墙,翻墙跑!”陈捕头更是叫嚷着。 听到要跑,一个个乱哄哄的就要跟着逃,局势眼看就要大乱。 “外面都是海寇,逃哪去?”秦镇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 逃了,他辛苦搭建的小渔村就将毁于一旦。 秦镇也将重归一无所有! 他绝不能接受! “村里有连弩,有这么多爷们,还有陷阱壕沟,怕什么?!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又能逃到哪去?” “现在村卫队和捕鱼队已经顶上去了,不过是一百多海寇罢了,咱们村里四五百人呢!五个人还弄不死一个?连弩射一轮就死完了,怕个甚?” 秦镇登高而呼。 “我们的亲人都被海寇所杀,我们这些畜生有血海深仇!有种的,就拿起武器跟我去村口!今日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此刻,村民的血性都被激起。 曾经亲人被海寇屠戮的惨烈画面此刻纷纷浮现在心头。 “秦镇说的没错,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逃!” “人死不过碗大的疤,咱们跟他们拼了!” 看着嗷嗷叫的乡亲们,秦镇心中浮现一抹欣慰。 “所有男人,全部拿起家伙式跟我去村口!娟儿,你带着女人和孩子藏在地窖里……” “我不藏!我跟你去!”柳娟坚定道:“男人要是死完了,我们也没有活路!你不是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今儿我们也要一起去打海寇!” “就是!一起去!”平时最怕事的王婶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比胳膊还粗的擀面杖。 其余的女人也纷纷响应。 秦镇振臂一挥,也不迟疑,带着人就往村口赶。 看着跟疯了一样的村民,陈捕头大受震惊。 平日里海寇来了,别说百姓,哪怕是那些当兵的也多有溃逃!他想不通,外头百余把明晃晃的倭刀,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怎么就敢跟着秦镇往上冲呢? “头儿,咱们怎么办?还跑吗?”一个衙差弱弱的问道。 他们好歹也是衙差,有着保护百姓的职责,虽然平日里没少做一些持强凌弱的烂事,但生死存亡的关头,总归是激起了几分血勇。 “跑?跑个屁!” 陈捕头心一狠。 “别人半老娘们拿着擀面杖都敢上,咱们拿着刀,还不如一个村妇?你妹妹不就是被海寇糟践死了吗?你不想报仇?”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厉色道。 “都跟我上,都听说这海寇杀人不眨眼,老子今天非要看看他们是什么牛马!” 此刻陈数正带着村卫队站在土墙上射箭。 其余十几号村民正跟着李憨拼死抵门。 由于海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连弩还没发挥出距离优势,海寇就已经靠近村子外围。加上黑灯瞎火,视野受限,村卫队心生惧怕,也不管射不射得中,随便扣动扳机,准度并不理想。 幸好秦镇为了防山贼,提前让人在土墙外挖了一条深沟,原本是打算插上锋利的竹尖,灌满水,做成陷阱,只可惜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布置。 只灌满了水。 也得亏了这一条壕沟,加上矮墙的高度,让这些矮小的海寇上不来,只能聚集在村口的木门前暴力破门,否则都不知道有多少海寇翻进村子里了! 而这,也意味着村口的压力,极大。 那碗口粗的树木组成的木门,根本禁不起海寇的暴力劈砍,那锋利的倭刀接连落下,将木门砍得支离破碎,人们甚至可以从上面的缝隙中看到海寇狰狞的脸。 “守不住了!” 李憨嘶吼着,一柄倭刀穿过木门上的破洞,插进了一个村民的胸口。 凄厉的嘶吼和绝望的惊呼,让本就不堪重负的木门越发摇摇欲坠。 “必须守住!”陈数双眼通红。 这些海寇,可都带着倭刀! 对于缺乏铁器的村民而言,一旦放这些海寇进村,仅凭手上的烧火棍根本抵挡不住海寇的冲击。 一旦第一道防线被冲散,这些嗜血的海寇就会如同一把尖刀一样,轻而易举的撕裂整个小渔村,到时候整个村子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有人都过来!” 秦镇的声音穿破黑夜,沉着冷静,让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 现场的环境,让他头皮发麻。 若非他曾经效力兵戎,此刻只怕也会被凶残的海寇给镇住。 “所有的连弩聚集起来,给我排成三列!对准大门的方向。” 乱射一通是没有意义的,连弩是秦镇手中唯一的力量,必须对海寇进行有效杀伤! “陈数,带着人去扛木头,给我在铺在村口,越多越好!” “铺木头干啥?”一瘸一拐的李叔不解的问道:“为啥不直接用木头堵住村口?” “堵不住的。”秦镇没时间解释,嘶吼道:“门快要塌了,快去!” 陈数当即带着人去搬木头,碰巧这几天村里正在建房子,堆积了不少木头石块,离着也不远。 “我们该做什么?”柳娟声音都在发抖。 第四十九章:杀寇 “带着村里女人去捡石块,砸死这些海寇!”秦镇沉声道。 这时,陈捕头也带着人跑了过来。 看到他们手里的刀,秦镇肃然道:“陈大哥,待会可能需要你们跟着我一起顶上去。” 其实陈捕头很想问秦镇,刀可以给你们,你们顶上去行不? 但看着穷凶极恶的海寇,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不是海寇死,就是他们亡! “没问题!” 彻底豁出去的陈捕头狠狠的点了点头。 “老子有刀,待会你们都躲在老子后面……” 话音未落,就看到秦镇抽出了一把钢刀。 不只是他,村卫队的几个村民,也纷纷拿出来铁刀。 “你们哪来的刀?”陈捕头惊了。 “疤哥给的。”这时候秦镇也懒得隐瞒。 “疤哥呢?”陈捕头咽了咽口水。 此时陈数已经带人将木头铺好,李憨等人也陆续开始撤离。 村门的方向,已经空空如也! 秦镇语气冰冷至极:“死了!” 话音未落,大门终于被海寇撞开! 看着四散而逃的村民,织田孝也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神情。 “弟兄们,随我杀进去!抢商奴!” 秦镇也在这一刻下令。 “第一排连发,第二排点射,第三排准备,给我射!” 不算密集的箭雨瞬间将海寇们笼罩,哀嚎骤起! 连弩没有弓弩那样长的射程范围,尤其是秦镇纯手工制作的连弩,可能有效杀伤距离只有三十多米,甚至不如石头丢得远。但,在这短短的三十米内,连弩的压制力,是无与伦比的。 秦镇手中目前满打满算只有十二支连弩。 每支三连发,一轮齐射就是三十六发。 除开第三排的射手,前两排齐射的村民,在短短的数息之间,将箭矢挥霍一空,这意味着挤在狭隘村口的海寇,几乎撞上了一堵由箭矢组成的墙! 黑暗中,咒骂,哀嚎,怒吼接连不断。 秦镇能清楚的看到,这一轮齐射,海寇中就有七八个身影倒下! “别紧张,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他们不是海寇,而是一群待宰的猪罗!你们看,他们也会受伤!”秦镇沉稳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 齐射的见效让村民们心中稍定,前两排的村民齐射完后,开始装填,而第三排的弩手此刻则补上空隙,为前两排的弩手争取容错。 “他们有弓弩!” “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最前排受伤倒地海寇的哀嚎迅速席卷了所有人,织田孝也心中震惊的同时,不由得对小渔村的村民越发痛恨! 不过是一群低贱的贱民罢了!老老实实等着他们来杀不就好了?竟敢反抗! 不可饶恕! “他们的箭矢杀伤力有限,不用害怕!穿了竹甲的随我冲锋,杀光这些大商人!” 织田孝也嘶吼着,率先冲进村内。 他深知弩箭的局限性,自己如今距离这些大商人不过三十多米,几个呼吸的功夫!只需要等他们冲到大商人的面前,手中的倭刀足以斩灭一切! 事实上,没有铁箭头的弩箭确实射不穿他身上的竹甲。 然而,当他踩着同僚的身体,一脚踏出时,却狠狠的摔了一跤! “是木头!这些低劣的大商人在路上铺满了木头!” 许许多多随意堆放的木头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屏障,极大的限制住了海寇的步伐。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路,一时间不少海寇在越过木头阵时摔得鼻青脸肿。 而这时,连弩已经装填完毕,在秦镇的指挥下开始第二轮齐射。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石块,石头虽然不如弩箭那般迅猛,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重量,砸在人身上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尤其是柳娟这些女人,几乎被残暴的海寇吓坏了,抓起石头就玩命的扔。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海寇,被砸的头破血流。 受伤倒地的海寇在木头堆里扭曲,形成了新的阻碍。 这短短的三十米路,竟然让海寇寸步难行! “妙呀!”陈数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禁对秦镇的布局安排心服口服。 周围的村民此刻也对秦镇越发信任,听着海寇的哀嚎,不禁浮现出一种海寇不过如此的想法。 海寇也是人,也怕疼,也会死! 想到这,村民们心中对海寇的恐惧进一步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手刃仇人的血勇! “卑劣的大商人!”织田孝也心在滴血,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心中对小渔村村民的恨意越发浓烈!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给我点燃火把!” 照明,会让他们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成为箭靶。 这也是为什么他自始至终都带着部队摸黑作战的原因。 黑暗,对于双方的限制是一样的。 但如今,身陷囫囵的他,急需照明,以来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海寇点燃火把,周围便升起一道道火柱! 直到这时,海寇们才意识到,这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放火!” 秦镇肃然挥手。 周围的村民纷纷将火把丢向海寇。 裹着鱼油的火把和地上堆放的木料形成绝佳的燃烧场,一点就着!在海寇惊恐的目光中,火势冲天而起,迅速蔓延! 几乎是同时,按捺已久的李憨冲上土墙,将鱼油铺满村外。 “烧死你们这些狗杂碎!” 炽热的火光,封死了海寇的退路,海寇的焦臭味伴随着鱼油的肉香,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我不想死啊!” “织田队长,救救我!” 哀嚎声中,织田孝也双眼通红如鬼,他怎么也没想到夜袭一个小小的村庄,居然会落到如此境地! 此刻退路被封,他们已经别无选择,要么葬身火海,要么杀出一条血路!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他神色中透着绝望和癫狂。 而就在这时,秦镇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继续放箭!其他人都给我拿起木棍,把这些杂碎捅进火里!” 是夜。 老村长骑在墙头,胆颤心惊。 身后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孔,这是小渔村唯一的退路,若是秦镇没有干赢这些海寇,老村长就必须带着孩子们往林子逃,谋求生机。 “妙云姐姐,秦镇哥哥打赢那些坏人了吗?”花儿稚声稚气的问道。 看着远处的火光,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海寇以及那一道坚定肃穆的身影,妙云略微失神,喃喃道。 “不知道……” 第五十章:收场 陈捕头此刻内心无比惊恐。 不是对于海寇,而是对于秦镇。 看着面前杀伐果决的秦镇,举手投足间就带领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将穷凶极恶的海寇逼到了如此境地!从始至终秦镇都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慌乱,做出的安排布局,环环相扣,狠辣果决! 陈捕头想不明白,秦镇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缜密的计策来对付海寇? 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海寇会来一样,提前制定好了计划。 就等着海寇送上门来! 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吗? 陈捕头突然有些庆幸,没有跟秦镇交恶。 这小子,绝非凡人! 熊熊燃烧的火光倒映着秦镇冰冷的侧脸,他素来喜欢以最坏的局面来考虑问题。 海寇来袭,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今日的战法,其实是给山贼准备的。 在他的设想中,在村外的壕沟里安插满竹尖倒刺,人手配备一把连弩躲在屋檐上打阵地战,才是对付这些矮脚海寇最好的办法。他心中有一万种弄死海寇的法子,让这些泯灭人性的杂碎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可惜。 海寇来的匆忙,秦镇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陈大哥,该我们了。” 秦镇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陈捕头的沉思。 不远处,织田孝也凭借不俗的身手和顽强的意志,带着十几号海寇杀了出来! 弩箭已经用光,石头也已经耗尽,该拼白刃战了。 “村卫队,跟我上!” 秦镇抽出钢刀,径直朝织田孝也而去。 村卫队成员纷纷景从。 其余的村民也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陈捕头深吸一口气,抽出佩刀,紧随其后。 “你们这些低贱的大商人!我要杀光你们给我的部下偿命!” 浑身是血的织田孝也疯狂的挥砍着,身上多处焦黑,让他整个人宛如恶鬼。 不得不承认,海寇的战斗意志确实比常规意义上的大商军队强很多。 减员到这种程度,又是箭射又是火烧石头砸的,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战意! 确实不凡! “记得这里吗?”秦镇沉声问道。 他的兄长,便是被海寇所杀!此仇,当报! 只是他要弄清楚,这些海寇和当年袭击村子的海寇是不是同一拨。 但他显然忘了一件事,他不懂海寇语。 织田孝也也不懂大商话。 听着海寇叽里咕噜的怪叫,秦镇倍感头疼,索性放弃了继续盘问的打算。 此时,织田孝也已经举着刀朝秦镇冲来。 乒! 刀刃相触,秦镇手中的钢刀居然应声折断! “什么玩意?!” 秦镇差点破口大骂,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刀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知是疤哥的刀质量太差,还是海寇的刀性能太好。 幸好陈数及时出手,拦住了织田孝也的刀锋,顺势将秦镇往身后一拉,方才避免了秦镇阴沟里翻船被海寇一刀斩首的尴尬局面。 剩余的海寇一拥而上,和陈数带领的村卫队战成一团。 陈捕头也硬着头皮加入了战斗,一时间刀刀见血! “拔刀术?你是飞鱼营的人?!”织田孝也面色微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穷乡僻壤之地,居然藏着一位飞鱼营的高手! “呦呵!想不到你狗眼还有些见识!”陈数也显得有些意外,手中刀法越发凌厉,随着他使出一记拦刀摆手,一刀插进了织田孝也的腰子,用力一搅,后者顿时瘫倒在地,血流如注。 秦镇虽然好奇织田孝也口中的“飞鱼营”是何来历,但眼下显然不是讯问的时候。 他随手捡起织田孝也的倭刀,加入了与海寇搏杀的队伍。 随着织田孝也的死亡,剩余的海寇战意尽散,再又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后,往地上一跪缴械投降。 “他娘的,这些黑矮子真狠!”陈捕头撑坐在石墩子上,眼中尽是后怕,他的手腕被砍了一刀,后背也留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捕头自幼习武,武艺虽比不过陈数,倒也算是好手,和海寇的搏杀尚且受此重伤。 更不提那些衙差和村民。 即使在这样大优的局面下,也有两个衙差丢了性命,七八个村卫队成员身受重伤,其中有三人伤势严重,必死无疑。 “海寇地处恶劣,为了活命只能从小慕武,招式凌厉狠绝,加上倭刀轻便灵巧,战力远超我大商百姓。” 看着手中染血的倭刀,秦镇目光凝重。 几乎每一个底层海寇都十分贫穷,可每一个海寇,都会不遗余力打造一柄倭刀! 他沉声道。 “海寇本性凶残,必为大商心腹大患!” “这事谁都知道,可那又如何?”陈数此刻瘫坐在秦镇身边,饶是以他,此刻也不禁精疲力尽:“北边有蛮国,西边有猖越,朝廷早就应接不暇了,哪还有余力管这海寇?” 说到这,他看向陈捕头:“老陈,咱们杀了这么多海寇,怎么着也算立了战功吧?” 前一刻还在为死去的同僚悲伤不已的陈捕头突然站了起来。 “没错!战功!” 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又因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海寇之乱只是江南道首疾,江南牧早就下令,民间斩杀海寇者,重重有赏!咱们今天干死这么多海寇,足够光宗耀祖了!” 他越说越激动:“这他妈是大捷啊!大捷!搞不好还要上报朝廷,当今圣上亲自为咱们赐赏!” 秦镇只当陈捕头的话是屁话。 一共就百来号海寇,多大点事? 还能让大商皇帝亲自封赏? 做梦呢! 但考虑到陈捕头一身是伤,秦镇一时也没忍心打击他。 这时李憨走了过来。 “镇儿,还剩六个海寇,被我像绑猪一样绑起来了,他们怎么处置?” 看着跪地求饶的海寇,秦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一段被践踏的屈辱岁月。 也想到了当年惨死的乡亲,和自己那被海寇砍了脑袋筑成京观的兄长。 何其相似! 他冷笑一声道。 “绑柱子上,让村里人扎刀,扎死为止。” 第五十一章:村田耳 这活生生的海寇,正好拿来给村里人练胆! 饶是久经沙场的陈数,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心里一颤。 真狠! 虽然边关将士,常捉拿敌对国的百姓或士兵,绑在柱子上让那些新兵练手。 可那毕竟是在边关苦寒之地! 将领多是杀伐果决之人!为了保持部队战力,不得已而为之。 小渔村穷乡僻壤的,怎么出了秦镇这样一个杀坯? 陈数虽然震惊,可并没有反对,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在他看来,这些海寇无恶不作,都该死! 一刀杀了他们,真便宜他们了! 绑起来,让村民千刀万剐,一人一刀,才叫畅快! 看着面露不善围上来的村民,剩余的海寇本能的感到惊恐,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低贱的大商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要杀我!” 一个青涩的声音响起,是个孩子模样的海寇,绑在柱子上不断的挣扎,嘴里还蹦出几句蹩脚的大商语。 “哟,还抓到一个舌头。”陈数啧啧称奇。 这年头会大商语的海寇可不多见。 “你是谁?”秦镇立马凑了上去,打量了对方一眼,沉声问道:“你们从哪上的岸?还有多少人?” 村田耳颤颤巍巍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村田耳,是罗刹礁的海盗……”话音未落,秦镇的短匕就推进了他的肩胛处,疼痛和恐惧让他不敢隐瞒,连忙将自己此行的过程说了个清清楚楚。 “我们是从金沙滩上的岸,中途遇到了一个村子,除开留守村庄的七八号人外,剩余的人都在这儿了……” “说谎!”陈捕头冷笑一声:“金沙滩外围便是东海,有我大商水师巡护,你们怎么从金沙滩上岸?” 秦镇将刀子又推进去了一些,将村田耳的肩膀刺穿,鲜血淋漓。 “小人绝无半句虚言,我们确实是跟着织田队长从金沙滩上的岸,沿途并没有遇到大商水师。” “那什么队长呢?”陈数紧接着问道。 “已经死了……躺在那儿的就是……”村田耳疼得直发颤:“这位大人手上的倭刀,就是织田队长的。” “为什么上岸?”秦镇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村田耳神色躲闪。 秦镇也不急,就慢慢的转动匕首,鲜血再次喷涌,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惧就像尖刀一样撕裂了村田耳的心理防线。 最终,村田耳顶不住压力,交代道。 “为了抢商奴。” 秦镇自然知道到商奴是什么。 就像北边的蛮人说大商人是两脚羊一样,商奴,亦是一种对于大商人极为低劣粗鄙的称呼。 “你为什么会大商语?”秦镇语气透着冰冷。 见识过了秦镇手段的村田耳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我家里就有商奴,是我兄长征伐大商的奖赏,我的大商语就是她教的!” “你刚刚说,还有一批人。”秦镇继续转动着短匕,几乎就要将村田耳整个胳膊给卸下来,皮开肉绽暴露着森然白骨:“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上岸的海寇?” 秦镇必须弄清楚,这次海寇袭扰,到底是这一小伙海寇单独行动,还是海寇国又对大商开展了战争! “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们!大商的水师巡逻频繁,好多地方都不能走,这条路还是织田队长曾经来过,才带我们走的。”村田耳此刻对秦镇只剩下恐惧:“织田队长还说,当年他就是从金沙滩上的岸,杀了好多人,抢了好多东西……” “当年?”秦镇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掏出刀,狠狠插入村田耳的另一边胳膊:“是不是十年前?” 村田耳痛苦的哀嚎:“应该是……织田队长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参加过邪商海战的老兵……” 海寇,是大商对于这些外来者的称呼。 事实上,他们自称邪台国。 而邪商海战,正是发生在十年前! 那一年,海寇上岸,袭扰沿海三千里!所过之处,人头滚滚不封刀!秦镇的兄长,便是在那一年,被海寇所杀! 眼看秦镇都快把村田耳整死了,陈捕头连忙提醒道:“秦兄弟,留个活口,这些海寇活着可比死了值钱!” 看着两个胳膊血流如注,几乎报废的村田耳,秦镇拔出了刀。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村子在哪?” 得知村子的具体位置后,秦镇将死狗一样的村田耳丢到了山海手中。 “告诉你师姐,别让他死了!” 丢下这句话,秦镇立刻带着村卫队,向村田耳口中的村子而去。 他仅仅只带走了村卫队,捕鱼队和大部分村民都留在了村子里,以防不测。 谁也不知道这村田耳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还有其他海寇呢? 不得不防。 “陈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海寇?”途中,秦镇突然问道。 “自然是带到县里去。”陈捕头心情似乎不错:“自打十几年前海寇第一次登岸至今,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其手!就连各地的民兵、守军也被海寇杀得胆颤心惊,望风而逃!咱们这次不仅全歼了几十号海寇,还生擒了不少人,放在咱江南道,都是头一遭!” 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必然嘉奖! 康庄大道就在前方。 陈捕头干捕快这一行,也有十几年了,若是没什么际遇,这辈子也就到这了。 谁曾想,功勋天上来! 他估计,自己怎么着也能离开近海县,去更大的地方,比如近海城当捕头! 县、城一字之差,其中的意义可谓天壤之别! 不仅是他,哪怕是县老爷,也得拔高不少! “秦兄弟,你只管放心,我定会将此战如实禀报朝廷,你就等着朝廷的嘉奖吧!”陈捕头现在是越看秦镇越顺眼,恨不得抱起秦镇狠狠的亲上两口! 自打跟秦镇混一起,钱有了,面子有了,就连战功也有了! 这秦镇,简直就是上天给他送来的财神爷! “秦兄弟,不是我说你,你村里有这实力,还怕个鸡毛土匪?”陈捕头又想起了疤哥那事,不由得神色微妙。 之前,杀了疤哥,怕是有些麻烦。 而现在,若是让帽儿山的山贼知道小渔村这些村民,干死了百来号海寇!只怕整个近海县,都不会有土匪敢打小渔村的主意。 秦镇刚想开口,就听到前面探路的陈数沉声道。 “找到了。” 第五十二章:斩 恶劣的哄笑声在残垣断壁中响起。 几个赤裸着上身的矮脚畜生正在施暴。 女人无助的哀嚎泣血惊心。 一个年长的海寇正将村民的头颅斩下,堆在村头码起,男女老少的脸上无不凝固着愤怒和惊恐,筑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京观。 “畜生!” 陈捕头双眼通红!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有些良心,那里看得海寇的暴行?! 他当即拿着刀就要冲出去宰了这些畜生。 却被秦镇拦住。 只听秦镇抽出那把从织田孝也手中缴获的倭刀,杀气刺骨。 “给我活捉他们,千万别弄死了!” 连弩纷纷上弦。 由暗中而发,仅仅一轮齐射,就将这些毫无防备的海寇射翻在地。 还没等他们从袭击中回过神来,秦镇就带着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锋利的刀刃直接架在这些海寇的脖颈。 村里的场景,超乎秦镇想象的惨烈。 十几具尸首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鲜血染满屋檐,那散发着恶臭的汤锅之内,漂浮着难以言喻的幼小残尸! “我们是邪台国的子民,低贱的大商猪猡,快放了我们!”为首的海寇叫嚣道:“否则等我们的人回来,你们都得死!啊!” 哀嚎中,秦镇残忍的斩断了那人的左腿,罪恶的身躯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曲。 “认识这把刀吗?” 秦镇扬了扬手中的倭刀,周围的海寇无不震惊色变。 话音未落,他再度斩断了那人仅有的右腿! “把他们的脚趾全部砍断,手指削平!” 丢下这句话,秦镇转身朝村里走去。 陈数狠辣一笑,抬刀便砍! 凄厉的哀嚎声,在这一刻竟让人如此畅快! 枯井边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浑身是伤。 凌乱的头发披盖着脸,看不起面容,只看得到那双本该清澈灵动的双眼,此刻是死寂一般的平静。 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就像是一谭死水,心死如哀。 秦镇默默的脱下外挂,给少女披上。 他将倭刀插在少女身前,海寇的哀嚎让少女麻木的双眼泛起一丝亮光,她猛地拔出刀,疯了似地冲向已经失去任何反抗手段的海寇,玩了命的劈砍! 整个过程中,她一言不发。 直到将这些屠灭村子的罪魁祸首砍成肉泥,彻底没了声息之后,方才倒地痛哭。 她的哭,也是无声的,整个人抱成一团蜷缩着,沾着血的涕泪横流。 “陈数,带几个人把乡亲们埋了。”秦镇这时走了过来。 看着瘫倒在地的少女,他本想劝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能化作一声低叹。 “若是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们回村吧,村子里有活计,有吃的,还能一起杀还黑矮子。” 听到能杀海寇,少女从地上缓缓爬起,她先是朝秦镇磕了个头,随即又朝众人依次叩首跪拜,最后来到秦镇身边,沙哑道。 “我跟你走。” “我叫秦镇。”秦镇也没有多说,朝少女介绍道:“这位是陈数,那边装海寇脑袋的是县里的陈捕头。” 少女沉默片刻,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许湘。” 将尸体掩埋后,秦镇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在周边转了转,确定没有遗漏的海寇后,便径直去了金沙滩。 三艘海船直挺挺的停靠在距离岸边几十米远的海面上。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那莫不是海寇的船?难不成又有海寇上岸了?” “很有可能啊!不行,我得赶紧回村,让村里人躲林子里去。” “别躲林子里了,直接往县衙跑吧!县城有城墙,这些海寇攻进不去的。” 说话间,渔民们就被秦镇一行人吸引住了目光。 看着他们浑身是血,又拿着倭刀,惊得四散而逃。 “妈呀!海寇来了!快跑!” “屁的海寇,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爷是谁!”陈捕头没好气的怒吼道。 渔民们这时才壮着胆子往回看,方才发现认错了人。 “这不是县衙的陈捕头吗?” “怎么染了一身血啊?难不成跟海寇干上了?” 陈捕头站在石墩子上,朝众人喊道:“昨夜海寇登岸,在本捕头和小渔村村民的共心协力之下,海寇皆已伏诛!老子身上这身血,是海寇的!诸位不必惊慌!” 此言一出,渔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海寇可谓沿海首恶! 哪次海寇上岸,不是闹的鸡飞狗跳?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就惨死在这些海寇手中。 听到陈捕头诛除了海寇,渔民们一个个跪地叩首,对陈捕头感激不尽。 陈捕头得意洋洋的笑道:“保乡为邻本就是本捕头分内之事!乡亲们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 秦镇此刻没功夫陪陈捕头装腔作势,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面上那三艘海船上。 船可是个好东西!有了船,不仅可以外出捕鱼,还能沿海贸易! 船只昂贵,一艘普通的泊船少说要数百两银子!还未必能在海上航行!海寇既然能坐这船漂洋过海来大商,就意味着这三艘船,具备一定的远航能力! 这可是大宝贝! 想到这,秦镇开始脱衣服下海。 “秦兄弟,你这是?”陈捕头有些疑惑。 秦镇指了指远处的海船,淡淡道:“功名归你,这三艘船归我,没问题吧?” 诛杀海寇的功劳,秦镇吃不下,也吃不。陈捕头也好、县老爷也好,亦或是上面的县郡州府,说不定都盯着这件事,准备邀功呢! 就以大商如今腐败的世道,落到秦镇头上有三瓜两枣都冒青烟了! 不如直接让出去,换点实际的。 陈捕头眼珠子一转,故作疑问道:“什么船?我怎么没看到?” “麻烦吗?”秦镇又问了一遍。 “海寇乘船而来,被我等截杀,残寇见势不妙乘船而逃,多么顺耳?”陈捕头嘴上咧出了只有在看待自己人时才会出现的微笑:“我必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禀报县老爷,为秦兄第邀功!” 秦镇不得不感叹陈捕头的圆滑,不愧是在官道上混的,做事就是严谨! “秦某感激不尽。” 丢下这句话,秦镇一个猛子扎进海中,朝三艘海船游去。 第五十三章:震惊的县老爷 近海县城。 衙门府内。 四十出头的知县老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身后的屋里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字帖,左边写着勤能补拙,右边则是厚德载物。 他本是陇右道人士,三十岁那年高中,求得一官半职,来这江南道做一个小小的知县老爷。 “县老爷,出事了!” 师爷黄绝急急匆匆跑来。 “师爷,咱为官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淡定!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也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般从容!”县老爷悠哉游哉的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冒里冒失的,丢份儿!” “闹海寇了!”黄绝脱口而出。 原本一脸悠闲的县老爷顿时将茶水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跳了起来。 “你说甚?海寇?!” 近海县靠海,海寇袭扰络绎不绝,上一任知县老爷就是被海寇砍了脑袋! 听到又闹了海寇,县老爷大惊失色。 “海寇到哪了?有多少人?” 他故作镇定的问道,心中则在思索该往哪里逃。 “据说是一百多号。”黄绝迟疑道。 一百多号?那还好,不算多,应该打不下县衙。 还没等县老爷缓过神来,只听黄绝又道:“陈捕头那边派人传信,让咱们过去收尸。” 一百多号海寇毕竟也是要吃人的,只怕不少百姓都命丧海寇之手!县老爷心中一叹,暗骂海寇泯灭人性的同时,也将大商水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每年朝廷给边关水师那么多钱,居然连海境都看不住,事后他定要好好给州牧大人说道说道,求州牧大人上折子,定水师一个失职之罪! “死了多少百姓?”县太爷黑着脸问道。 “额……也就二三十号人吧?” 黄绝的回答让县太爷一愣,颇有些恼怒的问道:“就死了这么点人,收个屁尸?让陈捕头自己带人找个地方埋了不就得了?还劳驾本官亲自跑一趟?” 他还以为,死了好几百人呢。 二三十号人?算个屁! 黄绝神色古怪:“大人,不是给百姓收尸,是给那些海寇收尸……” “嗯?” “陈捕头传话说,他带领小渔村的村民,和海寇顽强拼杀,于昨夜将海寇击溃!一路追杀至金沙滩,斩杀九十余人,俘获九人,杀得海寇闻风丧胆,仓皇驾船而逃!” “啊?!” 县老爷惊了。 还有这种事? “老陈是不是失心疯了?他能有这本事?”县老爷发出了灵魂质问:“他娘的是不是被海寇俘获威逼,故意用假消息诓咱过去呢?” 这番话把黄绝也吓了一跳。 原本他就对这事有些怀疑,如今受县老爷点拨,仔细想想,确实很有可能啊! 陈捕头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吗? 说他杀了几个山贼,还算是可信,说他带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干死了一百多穷凶极恶的海寇? 扯淡呢! 县老爷来回踱步:“这样,你带人走一趟。” “啊?” 与此同时。 深水湾,船已靠岸。 不得不说,邪台国的造船技术,确实不凡,船身流畅规制,平稳厚重,足以抵御一定规模的海上风浪。 内部还设有货仓,秦镇看了一眼,里面全是些食物淡水,没什么特别的。 船身外面还用横梁加固,可以抵御其他船只的冲撞。 可见,邪台国的海战实力,不可小觑。 “李二牛,让捕鱼队的人赶快熟悉海船,争取月底的时候就能外出航行。” 捕鱼队的人早已望眼欲穿,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冲上船去观摩起来。 秦镇思索着。 近海的海鱼没什么搞头,外海大鱼才是真正的金山。 有了船,秦镇的很多想法,都可以实施。 他甚至可以依靠水路,将布匹的买卖,做到其他州县去。 就在这时,最后一艘船上传来李二牛的惊呼。 “恩人,这船里有人!” 有人? 难不成还有海寇? 秦镇带着人如临大敌般涌向第三艘船,上去一看,只见漆黑的货仓之中,挤满了被捆住手脚的人。 有男有女,女性和小孩居多。 面对举着倭刀的秦镇,这些人无不面露惊恐。 看样子,似乎是一些被海寇劫掳的村民。 “大商人?”秦镇试探性的问道。 听到大商语,这些人先是一愣,随后激动的点了点头。 陈数将她们嘴里塞的布拿开,只听她们连忙解释道。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原来,在从金沙滩登岸前,织田孝也还带着人去了另一处海滩,屠了好几个村子,这些人就是在那时被海寇们绑上了船。 “之前听林三说过,咱们大商的女人和孩子在邪台国十分值钱,许多海盗、海寇最喜欢来大商绑架人口,拉到邪台国去卖。”陈数皱着眉头:“一个健康的女人,能卖出十两的高价,被利益所诱,不单单是海寇,大商境内的许多山贼、人贩子也帮忙搭伙做这些勾当!” 世道艰苦,人命如草芥。 “海寇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们现在安全了。”秦镇一边让人给她们解绑,一边沉声道:“待会儿把她们带村子里去,让人准备点吃的。” “谢谢小恩公!”女人们感激涕零,相拥而泣。 等回到村子里。 已是深夜。 柳娟在村口相迎,看到秦镇带了这么多女人回来,不由得一愣。 秦镇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女人们的来历,得知她们无家可归后,柳娟不禁有些心疼。 “当家的,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柳娟问道。 “先弄点吃的给她们,至于是去是留,她们自己决定。” 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米粥,让这些惊慌失措的女人倍感温暖。 小渔村的热情良善,也让这些备受欺凌的人们不禁嚎啕大哭。 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言而喻。 他们需要发泄,小渔村也是。 “我的天!你们真弄死了一百多号海寇?!”师爷黄绝摸黑赶来,看着堆放整齐的海寇尸首和那一颗颗由麻袋装好的脑袋,他又惊又喜。 “怎么就你一个人?县老爷呢?”陈捕头略微不忿。 第五十四章:大捷 提及此事,黄绝略显尴尬,但也没有隐瞒,而是直言不讳道:“县老爷怕你失心疯了,所以没来,让我先过来看看情况。” “他姓张的倒是谨慎!”陈捕头一点就通。 黄绝围着海寇的尸体看了一遍又一遍,嗯,又黑又矮,确实是海寇无疑! “这些海寇真的是你杀得?”他狐疑道。 “那还能有假?”陈捕头一本正经:“别看我已经很久没动刀了,真砍起人来,等闲百八十号海寇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师爷,一路奔波不易,不如在我这里歇一夜,明天再回县衙?”秦镇端起一碗香喷喷的鱼汤靠了过来。 “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尽快赶回县衙禀报。”看到秦镇,黄绝显然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瞥了陈捕头一眼,他接过鱼汤笑眯眯的说道:“今后,你小渔村怕是要出名喽!” 当夜,黄绝便赶回县衙。 是夜,县太爷辗转难眠,他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海寇从黑夜中冲出,像刀劈西瓜一样,砍了他的脑袋。 他不禁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家里的安排,来这穷乡僻壤当官?不是山贼就是恶霸,现在海寇也整出来了,哪里是什么富贵之地?这些年油水没捞着多少,屁事一堆接着一堆。 “他娘的现在朝廷黑的一批,那些挨千刀的玩意恨不得让自家的狗都吃上皇粮!就这近海县衙,还是爹好不容易求来的!虽说远了点,可好歹也是个官,你先过去历练历练,做出点政绩来,当个好官……” 时隔今日,他总是能想起临行前,父亲对自己的嘱托。 他长叹一声,下了床。 抬头望向窗外,只觉得这夜越发黑了一些。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府衙。 门外传来官差的急呼:“大人!师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县老爷就从院子里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正好撞上匆匆赶回来的黄绝。 “怎么样?” “大人,大捷啊大捷!”黄绝眉飞色舞:“事情是真的,陈捕头和小渔村的村民一道击退了海寇!海寇的尸体就摆在村口,我查看过,确凿无疑!” 待黄绝有声有色的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县老爷后,后者忍不住仰天大笑,朗爽的笑声惊扰了城中的百姓。 “哈哈哈!想不到这陈捕头,竟有万夫不当之勇!” 狂喜之后,他当即开口。 “来人,即刻书信将此事禀报郡守大人!就说海寇登岸,本知县顽强抗敌,大败敌军,击杀海寇百余……不,二百余人!捕头陈快作战勇猛,乱军之中斩杀敌将!” 县老爷根本不在意是谁的功劳。 反正最后都是他的功劳。 当然,毕竟是捡来的功劳,他也不会吝啬分给其他人三瓜两枣。 “二百余人?没那么多尸体啊……”衙差面面相觑。 “蠢!去把衙门里关押的那些查实了罪证的重案之人一并诛杀,山贼尸体也算上,何止两百?”黄绝轻笑一声,朝着县老爷虚拱一手:“下官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这,便是政绩。 亦是实打实的军功! 县老爷嘴咧的都快合不上了:“来人,即刻备架,本官要去告慰此战的英雄!” 书信交由信差,快马从官道走,天亮就到了近海城。 近海城的城主一看到信,当机立断。 “快!即刻禀报州牧大人,就说金沙滩大捷!海寇袭扰,近海县令张藐顽强抗敌,斩杀敌寇两千余人!” 两千人是两千人的赏赐,二百人是二百人的功勋,两百落到近海县令头上,剩余的一千八自然归他近海城主。 书信随即从近海城发往隔壁的武江城。 此地,是江南道的首府,亦是江南牧的卧榻。 “小小的一个近海县,能击溃两千多号海寇?” 看到战报,江南牧惊了。 他一把抓住信差,质问道。 “此事属实?” “信是由近海县来的,上面盖了近海县令的官印,确凿无疑!”信差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摆着胸脯保证道:“想必近海县令绝不会谎报军情!” 江南牧一想也有道理,芝麻大点的官,也敢弄虚作假?他不疑有假,转手就将战报拿回了书房。 只见他提笔写道:“江南道大捷,近海县令击败敌寇两万余人,战果显著!” 他似乎有些迟疑 “两万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这要是追查下来,江南道水师怕是得背大锅,不成不成……” 江南道水师镇守海境,两万海寇居然瞒过水师将士的眼线,溜进大商境内登了岸!这不是扯淡吗?高低要定水师一个失职之罪! 他略作思索。 最终将两万擦去,改成了五千。 临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方才交给了信差。 “即刻送禀圣上!” 就这样,这封层层加码的战报几经辗转,最终由掌事太监亲自送到了玄黄宫内,当今圣上的案头上。 仅有五岁的幼帝连字都看不明白,就听到一旁的丞相董泫贺喜道。 “启禀圣上,江南道大捷,海寇犯境,被江南牧击而破之!我江南水师英勇善战,斩敌十万余众!可谓我大商开朝以来,第一大捷!” 他抬头看着懵懂无知的幼帝,循循善诱。 “圣上,此捷更古未有,当重赏江南!” 此刻。 秦镇还不知道,外头已经翻了天了。 他再敢想也想不到,一场百人规模的遭遇战,能摇身一变成了震惊天下的大战役! 此时的他,正在为此战死亡的村民立碑。 “我秦镇说过,为小渔村而死之人,其家眷我养之!他们的孩子可以免费在村里的学上读书识字,他们的家眷可以优先在村里的工厂做工上班,他们的事迹将立于石碑之上,供后人传读!” “他们是英雄!我秦镇绝不会让英雄流血流汗又流泪!” 白纸飘絮间,哭声渐起! 看着率先为战死村民墓碑叩首的秦镇,所有人的内心,已然改变。 整个小渔村,自此,彻底归心! 事后,许湘找到了秦镇:“我不想去纺织厂。” “那你想去哪?”秦镇问道。 许湘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道。 “我想去村卫队!” 第五十五章:抗寇模范村 “村卫队?” 秦镇有些意外,看着弱不禁风的许湘,他沉吟道。 “村卫队的条件比较艰苦,不太适合你……” “你不是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男人能杀敌,我也能!”许湘的眼中满是坚定。 秦镇沉默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 “明日你就去陈数那里报到。” “我现在就去。”许湘似乎生怕秦镇反悔,丢下这句话,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这时门外传来李憨的呼喊:“镇儿,刘哥回来了!” 刘全? 出门一看,远远的看到刘全站在村口跟老村长寒暄。 见到秦镇过来,刘全立马跑了上来,重重的给了秦镇胸口一拳。 “镇子,行啊!不声不响干死了一百多号海寇!我还打算回来帮忙呢,没想到你这么牛哔啊!” 秦镇捂着胸口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咱们近海县的大英雄啊!”刘全勾着秦镇的肩膀,一脸佩服:“你是不知道,整个县城都传遍了!你现在出去随便问一圈,哪个人不对着咱们小渔村比大拇哥?我听说知县老爷都出动了,要亲自来慰问你这位大英雄!” 话音未落。 远处的绵长小道上,就出来一辆马车。 后头跟着许多官兵,还有大量慕名而来的百姓。 县令张藐从马车上下来,张嘴就喊。 “抗击海寇的英雄们在哪?” 陈捕头给秦镇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迎了过去。 “下官(草民)拜见大人!” “老陈啊!”张藐一把抓起陈捕头,脸上是说不出的和颜悦色:“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陈捕头正色道:“为大人效力,为朝廷效力,下官唯死而已!” 且不论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场面话说的十分漂亮,让张藐十分满意。 “大人,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秦镇。”师爷黄绝沉声道。 张藐早就注意到了秦镇。 别看秦镇才十六岁,眉宇间竟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深远,尤其是那双看似谄媚的黑色眸子之中,藏着似有似无的冰冷和沉静。 那是一种见过血腥的内敛。 此子,不一般! “原来是咱们县大名鼎鼎的打熊英雄!”张藐笑容和蔼,一想到这少年年纪轻轻,不仅能与棕熊搏杀,还敢抵抗海寇,心中对秦镇越发好奇。 “此战能驱逐海寇,你小渔村的百姓功不可没啊!” “大人仁德,百姓方敢奋起抗争!真论有功,也该是大人之功!”秦镇回道。 见秦镇如此上道,张藐越发开怀。 “说吧,你要什么奖赏?” “草民但无所愿,只希望大人能够体恤此战死去的百姓。”秦镇的回答不卑不亢。 这时张藐注意到小渔村内白纸飘絮,似在祭拜亡魂。 “大人,小渔村此战损耗巨大,不如免去三个月的赋税徭役,让百姓休养生息?”黄绝适时的提醒道。 三个月,还不如不免。 秦镇知道,师爷这是在故意抛砖引玉。 果然,张藐瞪着眼:“三个月哪够?这样,从今日起小渔村免税三年!在此期间不征徭役!” 三年的税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在人口凋零的近海县,也算是大钱了。 尤其是不征徭役,便意味着不会被抓壮丁。 对于小渔村的发展而言,有利无弊。 “草民代表小渔村的父老乡亲,多谢大人!” 候在一边的老村长听到免了三年的赋税,满脸的老褶子都绽开来,恨不得手舞足蹈。 大商赋税极为严苛,对底层百姓的负担极重! 亦如柳娟先前的人头税,便是如此。 免了赋税,村的人不知轻松了多少!荒芜的土地也能重新开始耕种。 “草民斗胆向大人求个恩典。”秦镇姿态摆得极低:“此战在陈大人的指挥下,乡亲们奋勇杀敌,虽侥幸取胜,可许多人因为手无寸铁,惨死在了海寇的刀剑之下……草民想求大人,能否从缴获的倭刀之中匀一些给咱们防身?” 海寇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秦镇不能每次都靠连弩。 他必须搞到一批刀剑,将村民武装起来。 “这……”张藐有些为难。 一来是因为大商对铁器管制极严,寻常百姓家,严禁使用铁器。 二来则是因为,这些倭刀,是缴获的物资,将来极有可能清点充公。 若是匀一些给秦镇,上面来人问起,不好交差。 “大人,下官倒有个想法。”黄绝再度开口:“海寇屡次犯境,说不定哪天就会再次登岸,县里兵力匮乏,难以抵挡,何不在民间选拔乡勇,组成义军?” 百姓禁用铁器不假,可若是县衙筹措的乡勇,身怀铁器就合情合理了。 秦镇略微有些意外,他原本就是想用这个理由,却不曾想这黄绝居然和他想的一样! “法子是个好法子!”张藐眼前一亮。 毕竟他也怕海寇卷土重来,天知道这些挨千刀的邪台国人什么时候会再次登岸? 筹措乡勇,既可以训练战力,对抗海寇;同时乡勇又不算在士兵之列,算不得他张藐私自募兵。 只是…… 筹措乡勇需要训练,需要银子,这可难倒了张藐。 “钱的事情,大人不必担心,草民可以负责。”秦镇似乎看透了张藐的内心,十分贴心的说道:“想必大人也已经看到了,我们村子以卖鱼为生,靠海吃海,乡亲们能够自给自足。” 张藐乐了,他方才想起,小渔村的鱼肉生意,他也有一份。 如此说来,这乡勇,确实只差一个名头。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准许你组建乡勇。” 张藐丝毫不担心乡勇尾大甩不掉,毕竟乡勇和山贼不同,乡勇多是些有家有业的百姓,是要吃饭的。再者,小渔村的鱼肉生意,他张藐占大头,秦镇不过才一分利,能养得起多少人? 相反,让秦镇组建乡勇,不仅可以抵御倭寇。 你小渔村都有乡勇了,对付山匪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官府出力了。 同时鱼肉买卖做大,他张藐赚得越多。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此时的张藐还不知道,秦镇要的,便是这个名头! “草民斗胆请大人赐墨,立一块抗寇模范村的牌匾,以彰显大人功德仁义,同时也能让近海县百姓踊跃参与,共同抗敌!” 张藐是个文人。 文人,自然爱名。 秦镇此语,几乎就说到了张藐的心坎里。 将来朝廷派人下来,举目所望,不都是他张藐的仁义之名? 第五十六章:招揽 在小渔村村民的共同瞻仰之下,张藐豪情万丈的在一块牌匾上写下抗寇模范村五个大字,并亲手按下了自己的官印。 “大人笔走龙蛇,苍劲豪迈,不愧为世家文豪!”秦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捧着这块牌匾,如获至宝。 这东西就是一个名号,是县衙背书的证明! 以后不管是山贼还是土匪,想要找小渔村的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而且这东西还可以吸引周围的村民,使他们来到小渔村定居,成为秦镇手中的人口。 山贼横行,海寇袭扰,对百姓而言,有什么能够比一个抗寇模范村更加舒适安心的居所呢? 最重要的是,有了张藐的首肯,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铁器,训练民兵! 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小打小闹罢了,本官哪里担得上文豪二字?”话虽如此,张藐的笑却没有停过。 这时随行而来的官兵已经将海寇的尸身拉走,张藐也在秦镇的陪同下,进入小渔村。 看着生机盎然的渔村,张藐不由得有些新奇。 他从未见过如此充满活力的村落。 陈捕头正跟在身后,添油加醋的汇报着具体的战况。 当然,主角从秦镇,自然而然的变成了陈捕头。 对此,众人心照不宣。 “听你言论,不像凡人,读过书?”张藐突然开口。 “读过几本闲书,勉强识字。”秦镇解释道。 “既然如此,又怎会知晓兵阵之术?”张藐的语气有些微妙:“不说别的,且论那哨塔围墙,就绝非常人能够布置出来的。” 他已经发现,小渔村的布局,和其他村子的布局不同。 “回大人的话,草民并不知晓兵阵之术,村内哨塔都是我陈叔帮忙弄的。”秦镇的回答四平八稳:“他是从前线退伍回来的老兵,曾为斥候,身手不凡,村里的老少爷们也是他带着操练的,我们都听他的。” 陈捕头这时也帮衬道:“启禀县令大人,这陈数确实不凡,与海寇作战时也极为悍勇!” “哦?”张藐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道:“那本官可要见见这位老兵了。” “陈数人呢?”师爷问道。 “事不凑巧,陈数带人出去巡山了,估计天黑才能回来,草民这就叫人进山寻他。”秦镇说罢,径直朝刘全招了招手:“刘哥,劳驾您跑一趟把陈数叫回来,就说县令大人要见见他这位英雄!” 刘全楞了一下,注意到秦镇的眼神,若有所思的朝山里跑去。 很快,一头雾水的陈数就被刘全拉了回来。 “草民陈数,拜见县令大人。” 届时,张藐正在参观村中央的池塘。 其中密密麻麻跳动的鲜活海鱼,让他大开眼界,也让他对与秦镇的鱼肉生意,充满信心。 见到陈数,张藐心中一突。 别看陈数略显消瘦,可眉宇之间藏着的那股军旅之气是掩盖不住的。 陈数背上缚着一把缴获来的倭刀,兵刃在背,不是兵王,就是悍匪! “你当过兵?”张藐暗暗心惊。 “回大人话,小人曾在飞鱼营效力,任斥候。”陈数应道:“阙川一战之后,飞鱼营重组,小人也因伤退伍。” “原来是飞鱼营。”张藐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陈捕头之所以能带领村民,大败海寇,是因为秦镇。 如此看来,应当归功于眼前这位飞鱼营老兵。 也对,秦镇不过是一个娃娃罢了,乡野之人识几个大字顶不起天了,哪里会什么兵阵之术?指定是这位陈数在一旁帮佐。 “飞鱼营是什么来头?”秦镇将黄绝拉到一边偷偷问道。 他确实对飞鱼营好奇的紧。 “当今镇国候麾下最强的部队,便是飞鱼营。”黄绝说这话时,面露得意与向往:“常言道,飞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秦镇瞪着眼睛盯着头发凌乱、宛若村夫的陈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打猎都打不明白的猎户,居然还有如此不同寻常的经历! “所以村里的那些哨塔矮墙,也是你设立的?” 张藐一句话把陈数整不会了。 他看了看将头别往一边的秦镇,又想起一路上刘全的叮嘱,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点头承认道:“一些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我且问你。”张藐语气陡然变得郑重:“你可愿意来本官手下做事?” 有勇有谋的人才,谁会轻易放过? 张藐来近海县这么久了,举步维艰,为何? 还不是因为手下没有可用的人才? 师爷黄绝看似处处恭维,实则是黄家的人,地主豪绅之子能跟他一条心? 至于捕头陈快,他更看不上。 只知道爬女人床头的酒囊饭袋,能顶什么用? 对于出身飞鱼营的陈数,张藐是真的起了招揽之心。 秦镇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张藐好端端的居然在他面前抢人!陈数走了,村卫队谁带?海寇山匪来了,谁上去拼刺刀? 好你个张藐,彼其娘也! 不仅是秦镇,在场所有人,包括陈数也十分意外。 “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小人闲云野鹤惯了,只想打猎捕鱼当个自在翁,还请恕小人不能从愿。”陈数拒绝的十分果断。 他若是想升官发财,当初就不会离开飞鱼营了。 小小的县衙,哪有飞鱼营大道康庄? 闻言,张藐显得有些失望,但并没强求。 他手下无人可用不假,但他毕竟是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平民百姓低身俯首。 可他转念一想,只要陈数在小渔村,就势必帮秦镇训练乡勇,这么想来,陈数不还是在为他张藐效力吗? 想到这,他心中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简单的寒暄了一阵后,张藐便借公务为由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朝秦镇叮嘱道。 “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直到张藐走远,忍了许久的陈数方才开口问道。 “你为何事情推到我身上?村里的哨塔布局,不都是你弄的吗?” 在他看来,这是千载难逢在县令面前长脸讨赏的好机会。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秦镇非但不要,为何还要往外面推? 秦镇的回答十分简单,透着无奈。 “我还不想被人惦记。” 第五十七章:震怒的镇国侯 “岂有此理!” 大商京都久安城,镇国侯府中。 五十多岁的镇国侯一掌将院中的石狮子拍得粉碎!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火气?” 身披霓裳的镇国侯夫人闻讯赶来,堪堪一握的柳腰悬挂硕果,配合上那白皙嫩滑的绝美容颜,让满园的秋光都为之失色。 她举手投足间透着端庄华丽,就像一支独立雪中的傲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慌张。 “江南捷报,说什么江南遭变,海寇叩我海疆,江南牧力挽狂澜大败海寇,斩杀海寇十万余人!”镇国侯忍着气沉声道。 “这不是大大的好事吗?”镇国侯夫人盈盈笑道。 “我看了江南牧的捷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袭扰的海寇最多不过五千!那是十万人,是董贼为了中饱私囊,自己添上去的!”镇国侯咬牙切齿:“今日大殿之上,那董贼居然还主动为江南请赏,说什么要犒赏三军!” 自从阙川一战后,镇国侯大败而归,大商七十万精锐一朝覆灭,北蛮势大,夺取西北七郡,剑锋直逼久安! 大商震动! 先帝气急而衰,猝然而亡。 危难之际,北凉牧董泫带三十万北凉铁骑入关,名为勤王实则夺权,把持外戚,扶植年仅五岁的幼帝登基,他董泫则摇身一变成了宰辅国师! 镇国侯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只可惜,自阙川一战之后,以镇国侯为首的大商砥柱失去兵权,逐渐式微,根本无力和董泫抗争。 甚至为求自保,许多人不得不和董贼虚以委蛇! 为了保住大商国祚,来日方长,镇国侯什么都能忍,包括董泫把持朝野,中饱私囊! 但唯独忍不了董泫替圣上犒赏三军! “他这是要反啊!” 镇国侯痛心疾首。 当初文武百官迎董泫入关的时候,他就担忧过董泫居心不良的问题,只可惜当时朝野皆朽木,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了!甚至还有人觉得董泫忠心不二,笑他镇国侯杞人忧天! “江南那边什么反应?”侯爷夫人此刻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反应?喜大普奔,高呼万岁呗!”镇国侯冷笑一声。 那些短视的世家,看到有利益就不管不顾了,根本不管到底是谁在施恩! 有奶便是娘! 镇国侯气不过,摔门而走。 “你去哪?” “去朝中,向圣上说清楚!” 听到这话,侯爷夫人连忙追了上去,将镇国侯拦住。 她沉声道:“董泫犒赏三军,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望着想要分一杯羹,你若是莽莽撞撞的冲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飞鱼军不屑于此!”镇国侯冷哼道。 “飞鱼军不要,其他的呢?江南道水师之中,又不是只有飞鱼军!”夫人的话一针见血,让正在气头上的镇国侯哑了火。 镇国侯面色铁青,却也只能咬牙怒骂。 “董贼!误我大商!” “不对!” 侯爷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俏眉紧皱间是万种风情。 “董泫与老爷素来不合,世人皆知江南牧和老爷关系匪浅,他董泫又怎会为江南道请赏?” “夫人的意思是说……”镇国侯试探性的问道。 只见侯爷夫人的脸色猛地变得十分难看。 “只怕这董贼,要对江南道开刀!” 与此同时。 江南道。 武江城。 作为江南道的首府,武江城繁华昌盛,堪比京都久安。 江南自古多商贾,整个大商过半的钱帛,几乎都齐聚于此,流经大商的四肢百骸。 有诗则云,天下皇商出江南。 “你听说了吗?近海县又闹海寇了!” “是吗?那不得死老多人了?” “你猜怎么着?这次咱们非但没有吃亏,还把海寇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我听说近海县有一个姓陈的捕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带着一伙村民就杀了好几百海寇!” 此时林三正站在驴车上卖力的吆喝着。 “卖鱼喽,新鲜的海鱼喽!二百文一条,先到先得!” 同伴正躲在车后喜滋滋的数钱。 “大哥,咱们发达了!这卖鱼比他娘的卖布匹来钱快多了!咱们以后专门卖鱼得了,还运什么布匹?” “你懂个屁,布匹做成衣服,绝对比鱼值钱。”林三教训道:“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女眷,可以不吃鱼,但必须天天穿漂亮的新衣服!鱼这玩意又难运,又不好保存,一不留神就嗝屁了,哪有布匹保值?” “大哥教训的是。” 说话间,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其上下来一个绿裙丫鬟。 她走到地摊旁边,看了眼驴车上的鱼,问道。 “近海县的海鱼?” 见生意来了,林三连忙舔着笑脸迎上去道。 “这位姑娘慧眼识珠,不错,正是近海县的海鱼!女人吃了驻容养颜,男人吃了永不疲劳,姑娘你长得这般好看,若是吃了这海鱼定然美若天仙……” “打住。”绿裙丫鬟显然经不住林三的甜言蜜语,打开布袋就想要掏钱:“多少钱?我买一条。” 布袋里满是银锭,看的林三心头一颤。 他当即道:“一两银子一条。” “这么贵?”绿裙丫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她面露不善:“你刚刚不还说二百文一条吗?” “二百文一条的卖完了,只剩下一两银子的,你要不要?” 马车,可不是谁都坐的起的。 林三断定那辆马车里绝对是哪家的贵人,而贵人,向来不吝啬钱财,一两银子说贵不贵,不宰白不宰。 “青儿,买一条。” 一个轻灵般的悦耳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一袭白儒仙裙飘然而至,白纱拂面看不清容颜,但仅凭神采身段,便能看出那面纱之下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只不过,还请问这海鱼,出自近海县何人所捕?” 面对这个问题,林三本能的眉头一皱,这可是商业机密,他哪里能轻易泄露? 可对方显然身份显贵,得罪也不太好。 就在他暗暗思索要不要胡编乱造搪塞之时,低头一眼却瞥到了这女子腰间悬挂的玉佩。 刹那间,林三只觉双腿发软。 第五十八章:学堂开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淹没了木楔纺织的声音,成为了小渔村新的喧嚣。 随着海寇袭村事件的远去,小渔村的名声也越发响亮。 原本那些因为畏惧山匪而离开小渔村的百姓,此刻又厚着脸皮回到了这里。当然,当时走得有多么的决绝,此刻想要回来,就有多么的困难。 原因无他。 小渔村现在,不缺人。 之前小渔村身微言轻,所以要赔本赚吆喝,吸引周围的百姓过来依附;而现在随着“抗寇模范村”的声名远播,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小渔村很硬,在这里生活有保障,纷纷拖家带口过来投靠。 以至于短短半个月内,小渔村的人口激增,从原本的五百多人,一下子变成一千二百多人的大村镇! 人口的激增意味着劳动力的充裕,现如今秦镇根本不愁没人做工,反倒是因为纺织机不够用而担忧。 现如今小渔村人满为患,到处都在搞建设,大兴土木,颇有一种从村子向镇子变迁的趋势。 对此,老村长是喜笑颜开,五六十岁的老头,每天闲不住,到处溜达。 虽然名头还是村长,可已经开始以镇长自居,得意的不行。 “镇儿,你说你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么有趣的东西呢?”李憨坐在学堂外的石地板上,手里抱着一本秦镇编写的《三字经》爱不释手。 读书识字,讲究一个兴趣,李憨就对这事没什么兴趣。 但偏偏,这《三字经》通俗易懂,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是一个故事,寓教于乐,引人入胜。 乡村里没啥娱乐,《三字经》的出现算是让乡亲们枯燥无味的生活多了一些新奇与趣味。每天都有闲来无事的村民,蹲在学堂外坐了一溜,就是为了听老师讲其中的故事。 连李憨都欲罢不能,更不提村里的孩童。 不知有多少为人父母,做了一天的工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不是洗衣做饭,而是缠着上学回来的孩子讲故事。 这时村里的鸡开始打更。 穿着新衣裳的孩童成群结队的从学堂里走出,有说有笑,无忧无虑。 “要是道观里的经书也能像这玩意一样通俗易懂,师姐也不至于因为我看不懂经书,天天打我。”山海撅着嘴。 “你师姐那么温柔的人,还会打人?”秦镇啧啧称奇。 在他的印象中,妙云先生一直都是温柔知性的成熟大姐姐形象。 平日里碰到了蜘蛛蟑螂,都不忍心踩死,而是抓起丢到池塘里放生。 这么温柔的人,又怎会动手打人? 提及此事,山海就像一个受了不少欺负的委屈小媳妇,如数家珍。 “你是不知道,我师姐她可……” 话音未落,一团阴影就将他笼罩。 只听山海话锋一转,透着谄媚:“我师姐她可温柔,可疼爱我了!绝对没有打过我,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砖头了。” 变脸的速度之快,让秦镇都惊愕不已。 谁能想到山海浓眉大眼的,也有这副嘴脸? “哼。” 妙云轻哼一声,走到秦镇身边,眼中满是欣赏。 “不得不说,你写的教材确实不错,孩子们非常喜欢。” 《三字经》给了秦镇一些灵感。 这个世界的人娱乐项目太少,除了勾栏听曲,就去骑马射猎,没趣! 若是自己能把原本世界的娱乐方式,比如小说,评书,相声,选秀之类的弄出来,岂不是能大捞一笔? 想法很有搞头,只是有个问题尚未解决。 这个世界是没有造纸术的,民间通用的记录工具普遍是竹简、玉简,而这玩意做工复杂,价格昂贵,不便文化知识的传播。而秦镇对造纸术这方面的知识,并不熟悉。 他近期也在想办法尝试做出纸张来,只不过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难。 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弄出纸张,得看老天。 “许多父母家长也喜欢听这个,不少人嫌自家孩子讲得不好,都求着我改天给他们这些大人也开一堂课,再这么搞下去,我那一池塘鱼可怎么办呀?”说这话时,妙云有意无意的朝秦镇使眼色,意思很明显。 当初说好了一起当老师给学生讲课,怎么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讲课了? “我不是还要编教材,没时间嘛!”秦镇推脱道。 “你说的编教材,就是在所有人都外出干活的时候,坐在这里晒太阳?”妙云虚着眼。 “文学创作需要灵感,我这叫外出取材。”秦镇正色道:“再者我刚刚确实又想到一个故事,可以编入教材里,讲的就是刘关张舍身取义的故事,非常真善美,我打算取名为国国国演义。” “我管你叫什么,反正到时候得你来讲。”妙云淡淡一笑,迈着步子悠悠离开。 见时候不早了,秦镇拍拍屁股也打算回家吃饭。 就在这时,刘燕儿匆匆跑来。 “镇儿哥,大事不好了,有人闹事!” “怎么回事?”秦镇问道。 要知道,敢在小渔村闹事的人,不多。 不少人因为闹事,直接被赶出了小渔村,严重者,打伤打残也不是个事。 这也导致小渔村的风气一直很朴素优良,虽不至于夜不闭户,但也差不多夜不拾遗。 “是王家庄的那一伙人,又和赵家铺的赵家兄弟干起来了。” 赵家铺是最早投靠小渔村的那批人之一,约莫二十多号人,都姓赵,领头的叫赵铭,是个老实人。 而王家庄则是在几天前才举村搬迁到小渔村。 典型的宗族势力,百来号人,为首的老爷子叫王根生,有些霸蛮。 据刘燕儿说,两伙人好像是因为捕鱼的事情干起来了。 现场,早已围满了人,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石头、木棍之类的东西,上面沾着血。 老村长带着村卫队的弟兄将两伙人分开。 见到秦镇来了,老村长连忙道:“都打翻天了,姓王的这伙人下手有点狠,赵家铺的几个年轻后生骨头都被打折了!” 只听一个嚣张的声音在人群指着秦镇叫道。 “姓秦的,你来得正好,俺要问问你,都来说小渔村只要干活卖力气就能领工钱,同样都是捕鱼,为什么他姓赵的比咱们工钱多?你是不是欺负咱们外村人!” 第五十九章:户口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叫王元,是王根生的儿子。 之前在王家庄的时候,这小子就是村霸,杨武扬威惯了,目中无人。 来了小渔村也不安稳,不是寻衅滋事,就是欺负他人。 考虑到王家庄不少人加入了捕鱼队,秦镇一直以劝诫为主。 却不曾想,让这王元越发跋扈! 面对王元的质问,秦镇没有直接应答,而是走到赵家铺的村民身边。 看着鼻青脸肿的赵铭,秦镇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打架?” “他们觉得咱们村人拿的工钱多,不服气,俺们就上前说道了几句,谁料那孙子抄起棍子就打人。”赵铭疼的龇牙咧嘴,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显然王元这伙人下手不轻。 见秦镇没有理会自己,王元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抄起一块石头丢到秦镇脚下,叫嚣道:“秦镇,老子问你话呢!咱们大家伙来小渔村,讲的就是一个公平!凭啥他赵家人能多领工钱?你姓秦的是不是偏心?!” 这明显的挑衅举动让李憨等人怒气蹭蹭的往头上冒。 山海挽起袖口就要出手,却被秦镇拦住。 他直视王元,笑着道。 “没错,我就是偏心,你要是不愿意干,就滚蛋!” 这下给王元整不会了。 他还打算和秦镇好好掰扯掰扯,多争点工钱。 却不曾想秦镇不按套路出牌。 “同样是捕鱼,为什么赵家铺的人比你们王家庄的人,每人多二十文呢?就因为当初疤哥闹事的时候,赵家弟兄帮着我们一起打架;海寇袭村的时候,赵家铺的人也跟着我们杀敌!” 秦镇将赵铭拉起来。 朝着众人,尤其是那些外村来小渔村讨活计的村民扬声道。 “他们是为小渔村流过血、拼过命的!他们是我小渔村的人!就凭这,就该多给他们一份工钱!” 听到这,那些原本觉得不公平的村民,此刻也没了火气,纷纷深表认同。 他们还真不能不服,人家跟着小渔村玩命,多些工钱不是应该的吗? “那我不管!”王元嚎着嗓子直叫唤:“反正你们得把工钱给我们补上,出了同样的力,就该领同样的工钱!” 在他的鼓捣下,王家庄的人纷纷响应,伸手就要朝秦镇讨要工钱。 有些外村人还帮着叫唤,他们才不管那么多,若是跟着嚎几嗓子就能多赚些工钱,何乐而不为呢? 秦镇都给气笑了。 这些人,怎能如此无赖? “好赖话听不明白是吧?”李憨暴脾气当时就忍不住了,提着木棍就要把这些闹事的村民赶出去。 “要打架是吧?别看你小渔村人多,我王家庄从来没怕过谁!”王元也骄横惯了,丝毫不慌,带着人就要跟李憨碰一碰。 “都等等。”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秦镇站了出来。 并不是他怕憨子吃亏,更不是怕事。 如今小渔村的村卫队已经从之前五十人激增到了一百二十余人,其中几乎都是和海寇拼过命的狠人,个个带刀,又有弓弩,对付这一批无赖跟玩一样。 只是。 王家庄的事情,给了秦镇一点启发。 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以来就是人的劣根。 今日收拾了王家庄,将来也会出现一个李家庄,或是张家庄。 没有意义。 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事。 小渔村现在一千多号人,总归是要定个章程规矩,不能像以前那样蒙头过日子了。 “这样。” 秦镇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不是嫌弃工钱比咱小渔村的人少吗?我有个法子,打今儿起,外村人要是在小渔村帮工累计时间达到一个月,就能加入小渔村,成为我小渔村的人。” “不仅工钱和我们小渔村的人一样,享受各种福利,还能在小渔村购置房产,自家孩子也能在村子里的学堂免费上学。” 别看小渔村现在一千多号人,真正心里向着小渔村,准备在小渔村扎根的,不多。大多都是像王家庄这样,把小渔村当作临时歇脚的地方,来讨活计转工钱的。 争端说白了,就是外村人初来乍到,对小渔村没有归属感。 同时宗族抱团问题严重,各有各的伙儿,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很简单,先把这些外村人拆开,彻底吸纳。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炸开了锅。 小渔村的福利众所周知,村里人不仅工钱比他们这些外来人高出一截,而且饭也比外村人吃得好。虽说都是包两餐,可外村来帮工的,大多是馒头米粥,而小渔村的人却可以吃鱼肉、喝鱼汤。 外村人觉得眼馋,想吃也行,不过得自己掏钱去食堂里买。 除此之外,小渔村家家户户的福利也令人眼红。每次从海里捞上来的鱼,小渔村的人都能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购买;有个头疼脑热了,还能去村里的医馆免费看病;最让人羡慕的当属村里的孩子能免费上学堂读书识字。 这在这个时代,可谓是打破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据说,小渔村的纺织女工还有假期,每个月能休八天假,带薪的那种。 捕鱼队和村卫队的福利更好,因公受伤,村里掏钱买药,治不好了村里养老! 十里八乡的人都对小渔村的村民羡慕不已。 很多人嫉妒的同时,懊悔自己没那个命。 如今听到秦镇说,只要在小渔村帮工一个月,就能成为一名彻彻底底的小渔村村民,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开了。 “秦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准骗俺们啊!”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好的好事?” 面对村民们期盼又疑虑的目光,秦镇笑着道。 “我秦镇从来说一不二。” 说着他看向王元一行人,沉声道。 “你们觉得怎么样?” “合着我们要在你这里再干一个月工,才能拿到和你们相同的工钱?不成不成!”王元欲壑难填,他压根就不是来解决事情的,他只是单纯的来耍无赖:“你现在就得按照小渔村的规格把工钱给我们,缺一个子都不行!否则我就去县衙告你们!” 第六十章:户口(2) 秦镇:“?” 这些人疯了吧?明显不占理的事,还搁这胡搅蛮缠呢? 觉得工钱不合适,当初就别干啊?我秦镇又没有逼着你们做! 现如今活干完了,隔着叫着要加钱? 还叫嚣要去县衙讨公道? 你难道不知道县衙全是我的人吗? “把工钱给他们结了,让他们滚蛋。”秦镇懒得跟这些泼皮废话,他朝李憨叮嘱道:“以后别什么人都往村里招,咱们现在不缺干活的,明白吗?” 李憨早就看王元不爽了。 得到秦镇的示意,他当即带着人围了上去。 “怎么着?想动手?我告诉你,我们王家庄可不是好惹的!”王元色厉内茬道。 李憨打开钱袋子,从中拿了一半出来,将剩下的一半丢给了王元。 “滚蛋!” “你怎么抢我们的工钱?”王元怒气冲冲。 “把人打伤了,不要赔钱看病啊?”李憨冷笑一声:“也就是我们镇儿心善,要是我,你们敢闹事,一文钱都别想拿!”说罢他掏出棍子直至王元的脑门:“赶紧滚,再他娘的在这碍眼,小心我弄死你!” 周围几十号村卫队面露不善,有的拿着刀,有的举着弩,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这王元虽然彪,但总归是带了些脑子。 他捡起钱,狠狠的瞪着李憨,丢下一句狠话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们给我等着!” “爷爷怕你啊!”李憨当即回怼道。 狠话谁不会? 离开小渔村后,王家庄的人个个义愤填膺。 “这狗日的秦镇,每天卖鱼赚那么多钱,却只给我们三瓜两枣,真是太欺负人了!” “就是,同样都是下海捞鱼,凭啥人家的钱比咱们多啊?” “我看他就是欺负我们实诚!” 王元也激起了火气,他从小大的就没受过这委屈。 “哥几个,咱不能受这气!必须让秦镇知道,我们王家庄不是好惹的!” 此语引得一众附和。 “王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面对众人的目光,王元阴测测的说道:“我知道秦镇运鱼的车会走哪条路,咱们把他的鱼给抢了!” 秦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元惦记上了。 在他看来,王元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此时的他正回到家中,兴奋的书写着什么。 “镇儿,今儿这事太大了,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自己决定了?”老村长背着手推门而入,拉着个脸,沉声道:“你怎么能让那些外人,跟咱们村的自己人一样呢?他们哪有自家人亲啊?” 典型的封建思想。 在老村长心中,只有小渔村的村民才是自己人,对他们怎么好都是应该的;而外村来打工的,终究是外人,赏口吃的就行了!犯不着为他们掏心掏肝,更不用把对村里人的好,分一半给这些外乡人。 “来咱们小渔村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村子能够更好的发展,总归是要让众人心服口服吧。” 秦镇一边在竹简上写着,一边朝老村长道。 “村长,劳驾您将村里的人和外乡人都记录下来,常住人口和外来务工人口记得分开。” “记那玩意干啥?”老村长面露不解的走到秦镇身边往竹简上望,却看不懂秦镇写的字。 秦镇兴奋道:“我要弄一个户籍制度,让这近海县所有的人,都想成为我小渔村的村民!” “你可拉到吧!近海县城里人,还能放着城里的房子不住,跑到咱小渔村来?”老村长明显不信。 “您就快去吧!这事做成了,咱小渔村说不定真能成小渔镇!”秦镇催促道。 “别把村子搞的乱七八糟,我就烧高香了。”话虽如此,老村长还是带着名册出了门。 老村长前脚刚走,陈数后脚就走了进来。 进门就问:“听说又有人闹事?” “几个豁皮罢了,已经打发走了。”秦镇头都没抬的应道。 “我若是你,就应该杀鸡儆猴!把他们全收拾一顿,看看谁还敢想那些有的没的!”陈数狠狠道。 在他看来,小渔村给你们活儿干,给你们工钱,给你们吃的!让你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都有了活头,不至于饿死!你们就该对小渔村感恩戴德! 王元倒好,还嫌给的不够多! 揍性! 事实上,确实大部分人都对小渔村和秦镇心怀感激,但难免有少数人欲壑难填。 对此,秦镇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对了,村卫队人手不够用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招点人?” 秦镇自打从县令张藐那里获得了组建乡勇的允诺后,便让陈数挖空心思招人,扩充村卫队。 可那些村民一听到可能要跟山贼、海寇交手,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即使秦镇将村卫队的薪资一涨再涨,可乡亲们宁愿去薪资较低的捕鱼队,也不愿意去村卫队。 在很多人看来,捕鱼虽然危险,但总归比和海寇拼刺刀好。 对此秦镇也没有什么办法。 今儿又听陈数提起这事,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这事交给我了。” 他笑着道,胸有成竹。 老村长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在村里人的积极配合下,很快小渔村一千二百多号人的相关信息就已经登记在册。 其中小渔村原住民,只有一百余人,其他的都是从周围地方依附过来的外村人。而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在小渔村定居,俨然将小渔村当成了自己的家。 而剩下的,则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将小渔村当成了一个中转站,临时的避风场。 随后,一张告示粘贴在小渔村的村口最显眼处。 内容大致分为三点。 首先,外村人来到小渔村后,会获得一张暂住证,依靠暂住证,可以在小渔村内进行务工、生活;务工时限满一个月后,可去村委会——也就是村长老人家那里,领取户口牌,拥有小渔村户口,成为一名光荣的小渔村村民。 其次,报名参加村卫队,可直接获得小渔村户口。 最后,小渔村户口不可租借、转售;暂住证有效时限三个月,三个月内因为自身因素没有加入小渔村又想在小渔村生活者,要重新购买暂住证;未拥有暂住证的人,将被驱逐。 第六十一章:户口(3) 秦镇还特意在末尾加了一条。 拥有特殊技能,比如木楔、冶炼、养殖等人才,亦或是退伍老兵、武林高手、落第画家等,可直接拥有小渔村户口。 后面还附着详细的小渔村户口福利。 考虑到很多人不识字,秦镇特意安排专人,在村口设点,为大伙而解释宣传。 “事就是这么个事,不知道大伙儿听明白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山海举着个大喇叭喊道,在他面前是黑压压闻讯前来围观的百姓。 “后生仔,你前面说的什么看病上学免费,逢年过节还送鱼送肉这些我都懂,那个小渔村户口有优先保护权是什么意思?” 一个老汉举手问道。 “简单地说,就是假如小渔村的人和外村人同时遇上山贼海寇了,咱们的村卫队会优先保护小渔村的人,明白了吗?” 这条很好理解。 都是一个村的,肯定先保护村里人嘛!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在小渔村做工,又不想加入小渔村的话,就必须买那个暂住证是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扬声问道,身边还跟着妻儿。 他显然是新来的,面孔很生。 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应该又是从哪逃难来的难民。 “没错。”山海点了点头。 “那暂住证多少钱啊?”那汉子又问道。 这也是许多村民关心的问题,一个个纷纷竖起耳朵听。 山海看了眼秦镇的定价,解释道:“一张暂住证一百文,管三个月。” 这个价钱,不算贵。 参加捕鱼队,捞一次鱼就赚回来了。 秦镇并不想逼着大伙儿加入小渔村,这反而和他的初衷适得其反,他更希望大家伙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小渔村,向往小渔村的规章制度,期盼小渔村的幸福生活,自愿选择加入。 这样的人,才会和小渔村一条心。 事实上,大伙儿巴不得赶紧加入小渔村,尤其是那些在小渔村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十分清楚小渔村的各种好处。 山海早已被争先恐后的百姓包围,只是大多都是来申请暂住证的,都想着吃苦吃累工作一个月,加入小渔村迎接新生活,选择加入村卫队的人也有,但不多。 这时,村里招工伐木开荒,老李推着一车热粥和馒头候在石墩边,等着抢到名额的人过来领早饭。 “爹爹,我饿……”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艰难的咽着口水。 一路逃来,已经有好几天没能上吃饭了。 看着忍饥挨饿的妻女,又看了看热火朝天村口,男人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朝山海的方向走去。 “招工去那边。”山海指了指一旁正在挑人的李憨。 “我想加入小渔村,可以吗?”男人开门见山道。 “可以。”山海有些意外的打量了这一家三口一眼:“要是想直接加入咱们小渔村,你可能得去村卫队。” 男人摇了摇头,指了指告示,道。 “我是一个铁匠。” 当秦镇闻讯赶来时,男人一家三口正在啃着包子。 “慢些吃,鱼肉包子多得很,管够!”老李笑呵呵的给三人打上几碗鱼汤:“饿坏了吧?来,喝些鱼汤,暖暖身子,去去寒气!” 这一幕让周围馒头就米粥的外村人羡慕不已。 “你会打铁?” 秦镇看着男人,后者五大三粗的体魄和孔武有力的双臂十分具有说服力。 “这位是秦镇,咱们小渔村的头儿。”山海介绍道。 虽说小渔村有村长,但所有人都知道,小渔村管事的只有一个,就是秦镇。 得知眼前这个稚气未褪的少年居然是如此庞大村落的话事人,男人明显有些惊异,他上下打量了秦镇几眼,起身沉声道。 “张落,在西边镇子里打过几年的铁。” 铁匠,在这个世界里可是香饽饽。 尤其是在铁器管控严苛的大商,冶铁之人,往往身份特殊,并伴有官方色彩。 这年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学习冶铁技术的。 至少也得是祖传技艺,有官府背书;若是半道出家,极有可能涉嫌私自冶铁,被捉拿法办。 这也导致流落民间的铁匠,极少。 敢用这些铁匠的人,也极少。 但秦镇自然是不管那么多,反正抗寇模范村的那块牌匾还在村口挂着呢,他这是奉近海县令之命,奉令发展乡勇,以防海寇!找几个铁匠炼炼铁,修修兵器,理所应当! 秦镇没有探寻张落的来历,而是将那把缴获的倭刀拿了出来。 “这玩意,你能冶炼吗?” 看到倭刀,张落眼前一亮,接过来把玩了一下,忍不住叹道:“好刀!” 随即又不解的看向秦镇:“这么好的刀,融了作甚?” 倭刀虽好,可秦镇并不会使。 这种细长的玩意,和他当兵时练过的家伙式,不太一样。 再者,拿倭刀和海寇肉搏,难免有些以己之弱攻敌之强的意思,秦镇可不想下次再撞见海寇的时候,在海寇擅长的领域同这些泯灭人性的杂碎搏命。 “你就说能不能融?”秦镇问道。 “自然是能融的,但不知你想要把这刀融了之后,造个什么?”张落反问道。 “造一把长刀,大概八尺左右,刀身厚宽不开刃,可持握;唯有刀锋一掌之处开刃……” 秦镇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张落听的是啧啧称奇。 他打了这么些年的铁,还从未见过秦镇口中的这种兵器。 刀身不开刃,算什么刀? 而且八尺的长度,对于一把刀而言,未免有些过于长了,差不多到了短枪的长度级别。 “材料不够。” 听完秦镇的描述,张落十分直白的表明了难处。 “我需要铁砧、烘炉……还需要一柄称手的锤子和大量铁石。” “你一个铁匠,居然没有一柄祖传的锤子?”山海面露狐疑:“你不会是个假铁匠,故意来这骗吃骗喝吧?” “我爹爹是最厉害的铁匠,好多人都上门求我爹爹冶铁呢!”张落的女儿撅着嘴叫道。 秦镇挠挠头:“你要的东西我暂时没有,需要一些时间。” “我可以等。”张落属于话不多的那种类型:“等什么时候东西齐全了,跟我说就行。” 他顿了顿,看向秦镇:“既然村里暂时没有铁匠铺,那这段时间你帮我找个差事。” 他素来不喜欢白占别人便宜。 秦镇本想问问张落有没有兴趣暂时去村卫队做事,毕竟这块头摆在这里,不去打人太可惜了。但一想到他铁匠的身份,如此珍稀的人才,要是折在外面,岂不是血亏? 思虑再三,秦镇问道。 “会游泳吗?” 第六十二章:张落的新奇 时隔多日,深水湾已经改头换面。 从原本的那个僻静的小海口,摇身一变成了人潮鼎沸的大码头。 除开小渔村的人外,还有不少其他地方的村民在此定居,周围的渔民也纷纷来此摸鱼,尤其是在金沙滩闹了海寇之后,大家伙唯恐海寇再次上岸,都跑到秦镇这来了,以至于深水湾一度超越金沙滩,成为方圆数百里最受欢迎的海口。 看着杨帆撒网捕鱼的渔民,那波光粼粼的大海在阳光的泊泛下熠熠生辉,让从未见过海面的张落,心中凭生一股向往。 相比之他那已经兵荒马乱的故乡,眼前的近海县,更显得繁华安宁。 “恩人,你来啦!” 李二牛从船上跳下来,屁颠屁颠的跑到秦镇面前。 “二牛,这是张落,这段时间暂时在你这干活。”秦镇简单的介绍道:“老张,这是二牛,咱自己人,有什么事只管开口,不必客套。” 简单的寒暄之后,海滩上响起渔民的号子。 几十上百赤裸在上身的渔民,同心协力拽着长绳,将渔网拖出水面。 “千仞丝?” 张落眉头微挑,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连忙走了过去。 “你认识这玩意?”秦镇好奇道。 “深蜀的工艺,不算认识,只能说见过。”张落抚摸着渔网,不由得惊奇道:“质感微凉,硬度适中,制作这根千仞丝的人,是个好手!千仞丝韧性极佳,确实适合制作渔网,这张渔网哪来的?” “我做的。”秦镇笑着道。 “你做的?”张落惊了。 “准确的说,这张渔网是我编织制作的,而这千仞丝是我买的。” 闻言,张落仔细端详了一下渔网,不由得称赞道:“做工确实巧妙,张弛有度,这世间能有你这样奇思妙想之人,我见得不多。”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千仞丝,终究是纺织之物,承载有限,最多一千斤就达到了上限,若是能够用精铁织网,效果一定比这千仞丝好,说不定能捕上万斤重鱼。” “你能做吗?”秦镇来了精神。 “应该可以,但需要工具。”张落耸了耸肩。 这番话让秦镇对张落的冶炼技术充满了好奇。 他十分想知道,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究竟拥有着怎样令人拍案惊奇的手艺! 秦镇暗暗发誓,等林三回来了,他定要将铁匠铺的相关物件置办齐全,直接让张落开工! “对了。” 秦镇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随即变得炽热。 这张落既然连铁丝都能捣鼓出来,那么更精细的铁具呢? 比如……枪管,撞针?! 众所周知,一硝二硫三木炭是火药的制作基础,但想把这玩意合理可靠的运用到军事上,则需要一定的冶炼技术。 黑火药起于唐,兴于宋,定于明。 宋以前,人们极难控制火药的威力,多用于民间烟花亦或是炼丹师;宋以后,随着社会技术的发展,尤其是冶炼技术的提升,煤炭炼铁的推广,让当时的匠人可以制作出质量更高的精铁,组成了最开始“热武器”研发的构成条件。 在此之前,北宋的武将会将火药绑在铁箭上发射,手铳用的还是竹管枪管。 威力堪忧。 而到了南宋,火药技法越发先进,出现了最初的“管形火器”,竹管被更精密的铁管和铜管所取代,则子窠用铁块等物质制成(类似子弹) 然后火药利用爆破的张力把推子窠出去 ,这是后来步枪和子弹的雏形。 很不幸的是在与宋的作战过程中 金人和蒙古人也相继学会了火器的使用和制作 这对蒙古铁骑几乎打下整个欧亚版有着巨大贡献。 而到明以后,随着灌钢法的改进,苏钢的出现,让当时的匠人可以制作出更强有力的枪管——也就是炮筒,红衣大炮成为主流。 秦镇曾看过很多历史小说,里面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高稳定性的火铳、大炮。 这其实并不合理。 黑火药和火器,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只需要一硫二硝三木炭,而后者则需要较为先进的冶铁、锻造工艺。 秦镇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锻造工艺,是否可以支撑生产火器所需要的必要零件,但从匠人能够生产出千仞丝这种级别的工艺来看,应该还是有些可能的。 面对秦镇期盼的目光,张落略显迟疑。 “你让我弄一个实心的铁棍没问题,但你要是说想把铁棍中心给掏空,还得保证整个结构大致稳定,还能像卯榫那样和其他玩意衔接起来,我觉得你是来找事的。” 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铁匠,不是神仙。” 闻言,秦镇不免有些失望。 若是能捣鼓出火器来,他完全可以大展宏图,对这个世界进行降维打击。 但显然,现实并没有向他敞开这扇门。 “听你的话,你对冶铁技术也有过研究?”张落好奇道。 从秦镇的言辞之中,他能明显感到眼前这个少年,是懂一些东西的,但似乎懂得并不是很多。 一个乡野里的娃娃,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我就是爱瞎琢磨。”秦镇笑道。 既然火器制造前景堪忧,秦镇就只能从现有的基础上想法子。 他将连弩递了过去。 “张大哥,你看看这玩意,能不能做一个铁的出来?” “弩?你做的?” 张落瞠目结舌,稍微把玩了一下,他就深感这玩意的做工巧妙,尝试着射击才发现,这连弩不论是精度、准度还是力度,都十分不俗!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东西居然是连发的! 只可惜射程短了些,只有三十步,要是能达到两百步,一旦配备全军,大商的军队将无人能敌! 张落越看越对连弩爱不释手,不由得问道。 “你跟谁学的木匠活?” 秦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嗨!我就是没事喜欢瞎琢磨,自己琢磨出来的。” “天才!你他娘的真是天才!”张落呼吸陡然急促,他看了秦镇半天,突然飙出一句话:“你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我教你打铁!” “啊?” 第六十三章:步入正轨 带着张落坐了一下船,刚上案,李二牛就走了上来。 “恩人呐,咱们鱼越捞越多,海沟沟里都快放不下了,林三啥时候回来呀?咱们都等着他来收鱼呢。” 随着捕鱼队对渔网的使用越发熟练,加上船只的出现,让捕鱼作业的安全度直线上升,近些天李二牛带着人是卯足了劲的捞鱼,成吨重的海鱼一网接一网的往上捞。 村里的池塘都放不下了,只能在深水湾里找一处海域,立上拦网将捕上来的鱼又放下水圈养起来。 对此,李二牛不止一次找到秦镇说道这事。 “实在不行,咱们自己组建队伍,把鱼拉到城里去卖吧。” 这事,秦镇也想过。 虽然刘全在近海县城的店铺已经弄起来了,但是就近海县城那万把人,根本吃不下深水湾的鱼。秦镇算过,就目前近海县城的销售比,大概只占了小渔村鱼类产出的一成。 还有九成多的海鱼,面临滞销。 这也是为何,在解决掉疤哥之后,秦镇没有急于去占领金沙滩那片地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鱼太多,根本卖不出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周围村民,一个能够自由自在安稳捞鱼的场所。 另外,秦镇也派人开始打探去近海城的路。 毕竟不能只靠林三,小渔村必须开拓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贸易线路。 “这事我想想办法,你们别急。” 秦镇安抚道。 “这几天你们也先别捞鱼了,多想想怎么让鱼保存的更久一点,更好卖。” 毕竟古代运输能力有限,小渔村现在连驴车都没有,运输基本靠人力推车。 近海县城距离小渔村也才一百多里地,送到近海县城的鱼都有死的,更不提运到其他地方了。只怕还没等运到武江、近海去,半道上鱼就死完了。 除开运输之外,保存,也是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之一。 将张落留在深水湾后,秦镇径直回到了村子。 张落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自张落之后,有不少人都以手艺人的身份,加入了小渔村,成为了光荣小渔村民的一份子。 当然,村卫队也同样迎来了许多新血液。 “镇儿,你要的新衣裳做出来了,快来看看。” 刚一进村,李憨就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拽着秦镇往纺织厂跑去。 随着李叔手艺的逐渐精益,村里的纺织机也越来越多,一度达到了二百大关。这意味着村里六百多位女性村民中,每三人就有一人是纺织工人。 纺织女工数量的增多,意味着原本的区域已经不足以容纳大家伙的生活生产需求,因此由秦镇牵头、老村长把关、开荒队实施的纺织厂扩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 秦镇打算将小渔村以西,靠近悬崖的那一大片荒地开垦出来,码上土墙,做一个可以初步容纳一千人的大型纺织厂。 纺织厂分为工作区域和生活区域,内设食堂、宿舍、商业街、医馆,茶楼等等…… 目前在建。 在古代是没有地皮纠纷的,只要是荒地,谁开垦就是谁的。 可以预想,一旦建成,将为小渔村扩土五亩,成为近海县方圆数百里的标志性建筑! 秦镇还打算把村子也重新弄一下,按照现代化都市那么去搞,只可惜人手不足,资金不够,计划未定,只能尽请期待了。 此时,纺织厂的厂房内人满为患。 大家伙都看着制作出来的衣服,啧啧称奇。 “好家伙,这衣服真标致哈!” “就是太漏了点,都露大腿了,这穿出去不得被人骂狐媚子啊!”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衣服嘛,讲究的就是特立独行。 想要抢占市场份额,就必须得做一些寻常裁缝铺没有的! 因此秦镇给出了两种方案,让柳娟带着纺织厂的女工照着制作。 一种是休闲敞亮的常服,属于男女都能穿的那种类型,走平价路线专门对口普通百姓。 第二种就是旗袍,对标豪门大户的女眷。 秦镇赶来时,纺织厂的女工们都对着娟秀亮丽的旗袍七嘴八舌,一个个羞红了脸,怎么也不敢试穿。 反倒是那平平无奇的常服,个个穿了一套。 “镇儿,这旗袍是不是太漏了一点?真的会有人买吗?”柳娟有些不好意思。 上乘的锦绣,裁居得当,再由女工亲手绣上花红流丝,一眼看去,秦镇只觉得是妥妥的艺术品。 他想当然的觉得,这玩意肯定会被那些豪门千金抢破头。 “当然!” 女工们思想保守,秦镇完全可以理解。 秦镇也考虑过这一点,在制作旗袍时,刻意将腿部的开口缩短到小腿部分,同时增添了上半身的面料,让旗袍整体看起来端庄华贵。 在他看来,这样的旗袍,在名门千金圈里应该有些市场。 “娟儿,你真是心灵手巧,这衣服做得也太好了!” 秦镇越看越喜欢。 “快,换上我看看。” “啊?”柳娟羞红了脸,她低着头,细如蚊丝:“这还这么多人呢,我晚上回去再穿给你看行吗?” 秦镇一怔,心想不就是换个衣服吗? 但考虑到柳娟脸皮薄,不好意思,他也没有多想,而是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能不能设计出一个商标?” “什么是商标?”柳娟好奇问道。 “就是一个标记,让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咱们小渔村做得衣服。” 是夜。 秦镇刚泡完脚上床,思索着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家具给置办套新的,就看到柳娟红着脸走了过来。 深黑色的旗袍将她本就纤细柔美的身躯衬托得淋漓尽致,那欲说还羞的娟秀脸颊上,透着三分柔情和七分羞涩,直接让秦镇给看凿住了。 以前条件不好,柳娟面黄肌瘦,灰头土脸;如今吃的好喝的好,加上鱼肉养人,倒是出落得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间的书香意气,配合不经意间飘动的眉眼青丝,挠得秦镇欲罢不能。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旗袍是女人的大杀器了! 这搁谁看了不迷糊啊? “嫂子,你好美。” 女为悦己者容,见把秦镇眼睛都直了,柳娟心中甜蜜至于,满是羞怯。 “嫂子老了……”她微低着头道。 “嗷呜!” 第六十四章:向近海城进发 日上三竿,秦镇伸着懒腰从屋内走出,双腿隐隐飘浮。 在最猛的年纪遇上最猛的你。 远远的看见李憨正在组织大伙儿装货物,上面有丝绸、布匹,还有打包好的各式衣物。 “吃了没?”说这话时,李憨正抱着一碗米饭拾掇。 挨过饿的人,知道挨饿的苦。 虽说小渔村现在条件好了,可大家伙见面打招呼,也都还是会问一句吃了么? “吃了。”秦镇舔了舔嘴唇。 看着逐渐装满推车的货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 今日,他将亲自带队,带着乡亲们去真正的大城池见见世面。 “这次路途遥远,我带着人跟你一起去。”陈数走过来正色道。 小渔村距离近海城,足有三百多里,光是走就得走个三四天,期间连山不断,多有匪乱,秦镇此行又带着货物,不带点人跟着,陈数不放心。 “你走了村里咋办?”秦镇有些犹豫:“我已经联系好了陈捕头,到时候他会带人和我们同行,出不了事的。” “外人能比得上村里人?”陈数摇了摇头:“再说我又不带走所有人,一百五十人的村卫队我就带走二十号人而已,剩下的都交给许湘留守,不碍事!” 秦镇原本是不想让村卫队出动的。 但看到陈数态度坚决,他也只能作罢。 话说回来,这一路上确实道阻且长,要途径不少山头,虽然陈捕头拍着胸脯说他都能摆平,但有陈数跟着,总归多一份保障。 原本,秦镇是想等一手林三的。 但考虑到村子里的货物越积越多,总依靠林三一条线也不是个事,经过村里人这些天的商讨,以及小渔村实力的提升,秦镇终于下定决心,自己出去找其他销路。 因为是第一次出商,秦镇并没有带鱼,而是只带了便于保存的布匹。 货物也没有带很多,也就十几辆推车而已。 其中还有几辆车带的是路上所需的淡水和干粮。 等装载好了,在村民们期盼的目光中,秦镇大手一挥,带着队伍出发了。 山海原本也叫嚷着要去,但是被秦镇留了下来。 由于捕鱼队在秦镇的安排下基本歇业,此行秦镇带了二十多号捕鱼队的兄弟,再加上运货的村民,此行俨然成了一个大几十号人的小队。 看起来,颇具规模。 想着来都来了,秦镇干脆让陈数直接拉满! 二十号村卫队精锐,人手一把连弩,配备倭刀,身上还披着竹甲,就这装备,比一般的衙差都敞亮!遇上了山贼流寇,根本不带怂的!更不提身边还有二十号捕鱼壮汉和众多身强力壮的小渔村村民。 要知道,此行所带的村民,都是尽力过渔村保卫战,和海寇交过手的狠人! 一旦遇上了事,随时就能形成战力反打! 这也是为何在最开始,秦镇没打算让陈数带人跟随的原因。 感觉根本没那个必要。 正所谓人多势众,秦镇这次没有选择走小路,而是走了大路。 颇有些想主动去找事的意思。 “之前听周围的村民说,这条大道上多得是眼睛,咱们带着货物这么招摇,怎么没有山贼出来劫道呢?”李憨有些兴意阑珊。 他天天跟着村卫队训练,不是山地越野就是铁人五项,人都练麻了! 就想找人练手呢! 谁成想,这山贼给他机会不中用啊! “二十多把刀明晃晃的摆明了硬茬,你们是当山贼瞎吗?”秦镇没好气的说道:“就咱们这一身行头,那个不开眼的敢上来劫道?都给我把刀收起来,竹甲都藏在衣服里!咱们是良民,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一路骂骂咧咧,天黑时便到了近海县城。 刘全老早在城门口等着,问了问鱼铺子的行情,以及城里的变化后,秦镇就带着众人在陈丽简单的休息了一晚。 一大早,继续向近海城进发。 陈捕头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昂首挺胸的骑在一头毛驴上,得意至极。 此行,他会跟着秦镇一道前往近海城。 “拜老弟的恩,哥升迁了。” 直到这时,秦镇才从陈捕头口中得知,什么叫他妈的金沙滩大捷! 一场几百人的小冲突,在层层加码,官官相护下,居然三人成虎变成了震惊天下的金沙滩大捷!一场小小的小渔村保卫战,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斩杀十余万海寇的大战役! 真狠! 真他娘的狠! 大商的朝野,都是狠人! “那你不得封侯拜相啊?!”李憨都惊了。 “嗨!封侯拜相是人家的!咱,也就捞个城卫当当。”陈捕头一边啃着梨子,一边唾沫横飞:“圣上重赏江南,江南道的王公贵族早就排好队等着领赏呢!就咱们这没权没势没背景的草根,能领到一口汤喝都烧高香了!” “就咱近海城卫的名头,还是县老爷求来的!” 听到这,秦镇不由得对大商朝野的腐败黑暗有了一个更深的见解。 “那县老爷呢?”秦镇问道:“他老人家总不能啥也没捞着吧?” “捞自然是捞到了。”对此,陈捕头讳莫如深:“但你也知道,咱们大商自九品以上的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都没挪,下面的哪敢动?” “那得等到啥时候去?”李憨叫嚷着。 陈捕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到:“这就是不咱能关心的事喽。” 听着陈捕头的话,秦镇若有所思。 树林中。 王元带着王家庄的人守株待兔。 “王哥,我可听说这秦镇和县城里的陈捕头关系匪浅,咱们要是真把他劫了,万一他报官咱们怎么办啊?” 一个年轻村民惴惴不安。 此刻不少人已经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的正确与得失。 “咱们蒙着脸,他知道我们是谁?”王元不知从哪整来一块破布蒙在脸上:“抢完就往山沟沟里一缩,这附近山头这么多,谁能找到我们头上?” 似乎是意识到众人仍在迟疑,王元沉声道。 “我找人打听过了,秦镇这次亲自带队,运的是丝绸!这玩意可比鱼值钱多了!咱们抢了这一票,往近海城里一卖,直接飞天!谁还苦哈哈的去给秦镇打工?” “再者,他秦镇还欠咱们工钱呢!咱们这样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的工钱!就算是事后被抓了,老子也有说法!” 他就像一个传销头子一样,给众人打着鸡血。 “人无横财不富!富贵险中求!” 第六十五章:黑吃黑 “他娘的,富贵险中求!” 在王元的煽动下,众人纷纷狠下心来,准备和秦镇这一行人碰一碰! 可就当他们缩在山头上,准备等着秦镇过来时。 另一伙人,早已注意到他们。 “这些丘八从哪来的?怎么把我们的场子占了?” 一个带刀的独眼龙撇着仅有的左眼盯着正撅着屁股躲在树林里的王元等人,那张一看就知道是反派的脸上露出少有的震惊。 “他们在这猫着,我们上哪劫道去?” 身后的山匪小弟此刻也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独眼龙眯着眼睛道:“我看不清,你们谁招子亮仔细看看,这些丘八是不是东边的人?” “大哥,这些人面生,好像不是东边的人。”一个小弟低声道,一对斗鸡眼直转悠:“他们好像没有刀,看起来不像是同行。” 不是同行就好。 独眼龙就怕,来了一伙占地盘的山贼! “摸过去,抓几个舌头问问是什么情况。” 很快,这伙山贼就熟练的摸到了王元等人的身后,王元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觉得有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屁股。 回头一看,那凶神恶煞的脸上就差写着两个字。 山贼! “你他么胆子挺大啊!敢在我们的地盘盯梢?你知不知道这片地盘归我们帽儿山罩着!” 几个胆小的村民尖叫着想要逃跑,转身就被山贼抹了脖子。 不少人举着木棍想要反抗,直接就被砍了脑袋。 王元瘫在原地都吓傻了,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独眼龙撕开王元的面罩,下面是一张已经吓得惨白的脸,他刚想发问,就闻到了一股骚味,低头一看,这人摸狗样的怂货已经吓尿了。 “废物!” 独眼龙厌恶的一脚将王元踢翻在地,疼的后者嗷嗷叫。 “好汉!好汉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贵地是帽儿山的地盘,我们要是知道,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呀!” 土匪的刀很快,王家庄的村民横了一地,极少数机灵的蹿进林子里没了踪影,还剩下三十多号人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对着赫赫刀光胆颤心惊。 独眼龙也算看出来王元这些人都是怂蛋,当即松懈下来。 他拿刀架在王元的脖子上,直接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王家庄的村民,都是良民!”王元此时哪有平日的嚣张跋扈,就像一条被吓破了胆的老狗,朝着独眼龙摇尾乞怜。 “来这做甚?”独眼龙又问道。 “打劫……哦不,是想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王元随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独眼龙。 得知有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正在往这儿来,独眼龙和身后的山匪们明显激动起来。 他一把抓起王元,冰冷的刀锋在后者脖颈处摩擦。 “你说的那个小渔村,是击退了海寇的那个村子吗?” “正是!”王元忙不迭的点头。 独眼龙目光一沉,倍感棘手。 小渔村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江南道,连他们这些山里的土匪,也耳熟能详。 说实话,独眼龙是不信的。 他曾和那些海寇交过手,深知那些矮脚畜生的难缠,连他们这些悍匪和府衙的官兵都避之不及,区区一个小渔村,又怎么可能干的过海寇?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罢了! 但毕竟不可能空穴来风,那小渔村怎么着,也该有些深浅。 “他们来了多少人?有多少辆车?”独眼龙沉声问道。 “约莫大几十号人吧,十几辆车……”似乎是见独眼龙意动,王元立马殷切起来,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命的机会:“好汉,若是你放了我,我们立马就走,那十几辆车的货物也不要了,全归你们!” “你小子倒是贼的很!杀了你们,那些货物不也是我的吗?”独眼龙冷笑一声,就要动手。 只见王元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心一横,给独眼龙磕了个头。 “好汉,其实我们也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没办法才这么干的,早听闻帽儿山的好汉大名!要是诸位不嫌弃,我们也愿意跟着好汉上山,落草为寇,当逍遥的山大王!” “哦?”独眼龙有些意外的打量了王元一眼,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怂蛋,还他娘的是个人才。 话说回来,山寨里的弟兄这些天确实死伤了不少,尤其是那些抓来的苦奴更是死了一大片,确实需要补充新的苦奴。 他当然不会让这王元入伙。 但,当一个挖矿伐木的苦奴,倒是不错。 “你们确定想认我当大哥?”独眼龙的眼神微妙。 “只要大哥不嫌弃,从今儿起,咱们这三十几号人的性命,都由大哥定夺!”王元信誓旦旦,只要能活着,他是什么都不顾了:“大哥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这番话把山匪们都逗笑了。 王元也跟着憨笑。 独眼龙冷笑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元。”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独眼龙反问道。 王元一时有些语塞,他还真不知道独眼龙的来历,只知道是帽儿山的土匪。 可帽儿山有那么多山头,谁知道这瞎了眼的杀坯是谁? “老子丧彪!”独眼龙得意道,就仿佛这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名号。 事实上,王元确实也和他所预料的那般,越发惶恐。 “小人眼拙,想不到竟然是帽儿山的三当家亲临!” 惶恐之余,心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激动。 好吃懒做的他早就活不下去了,整日带着王家庄里的年轻人不是巧取豪夺就是好凶斗狠,这次被秦镇赶出小渔村,其实已经没了去处。 若是能跟着帽儿山的三当家打家劫舍,又何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小渔村的繁荣。 用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粮食,还有如花似玉的女人们! 尤其是赵家铺赵铭的妹妹,早已让他垂涎不已。 若是他能说动丧彪夺下小渔村,村里的女人,还不是任由他蹂躏?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投靠土匪,是一条富贵荣华的康庄大道! 这时,只听山匪指着远处的山道。 “他们来了!” 第六十六章:真有不怕死的? “赵铭,听说你妹妹如花似玉的,跟俺也介绍介绍呗?” 百无聊赖的李憨正缠着赵铭。 “你妹妹已经到出嫁年纪了吧?再不找亲家,可是要交税的。你看俺是单身,你妹妹也是单身,这世间怎么有这么凑巧的事?” 作为捕鱼队的一员,赵铭也主动参加了这次行动。 原因无他,实在是秦镇给的太多了。 另外,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山,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面对死皮赖脸的李憨,赵铭一时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张了张嘴,最终压着槽意耐着性子道:“你太黑了,我妹妹不喜欢黑的,喜欢镇儿那样白白净净的。” “什么叫喜欢镇儿那样白白净净的?喜欢镇儿就直说呗!不丢人!村里好多姑娘都喜欢镇儿!”李憨没遮没拦的惹人笑话:“你是不知道,就住镇儿家旁边的李寡妇,上次也说喜欢镇儿年轻气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呢!” “你咋知道的?”秦镇只觉头皮发麻。 “就你们两晚上那动静,我在村口都听得到!”李憨脱口而出:“我爹都夸你厉害呢!” 建房子! 必须建房子!原本的屋子四处漏风,根本不隔音!秦镇下定决心,等这次回去了,定要建一个隔音的大房子! 村里人心直口快,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 尤其是村里的那些妇人,平日里最喜欢探寻八卦,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 怪不得昨天夜里柳娟满脸幽怨,束手束脚的都不愿意张嘴了! 定是那些妇人唠叨的! “刘燕儿、妙云、李寡妇、再加上赵铭他妹……”李憨摆着指头算着:“镇儿,你要不把她们都收了吧,不然马上就要交税了,税钱挺贵的。” “那李寡妇今年都五十了吧?”赵铭目瞪口呆。 “五十算什么?我爹说了,女人就像酒,越老越有味!就李寡妇那样的,尽兴败火!”李憨言之凿凿。 秦镇一脸黑线,真是怕了李憨这个活宝。 这时陈数眯着眼,突然冷声道。 “都闭嘴!” “怎么了?”秦镇顿时警惕起来。 陈数平时话不多,是一个稳重内敛的人,要么不开口,开口必有事。 他指着前面的林子,沉声道:“前面有古怪。” 陈捕头这时也眯着眼,道出了玄机:“一路走来,鸟声不绝,怎么到了这片地儿,连鸟叫都没有了?” 秦镇一点就通。 深山老林里,没有鸟叫,就意味着有人! 有很多人! “这片说起来,应该算帽儿山的地界,时常有帽儿山的土匪来这里劫道。”陈捕头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的惊慌。 若是他一个人走这条道,或许还会有些心慌。 可他不是一个人。 周围这些看似良善的村民,可都是和海寇肉搏过的狠人!还配备着连弩倭刀!真打起来,对付几个土匪,犹如砍瓜切菜! 他只希望那些土匪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祸上身。 “帽儿山?” 听到帽儿山这几个字,秦镇瞬间警惕起来。 说起来,疤哥还是帽儿山三当家丧彪的手下,秦镇和这丧彪之间有扣。 “怕什么?丧彪又不知道疤老狗已经被你宰了。”似乎是看出了秦镇的担忧,陈捕头悠哉游哉的笑道:“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凭你身边这几十号人,还怕山匪?就算真干不过,不还有我呢?哥现在可是近海城卫!” “官居次九品!就算是县太爷,咱也只比他矮半截……而已!” 看着陈捕头那得意至极的嘴脸,秦镇突然有些想笑。 确实是他过于谨慎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区区山贼,土鸡瓦狗尔! 话虽如此,但出于谨慎,秦镇还是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 虽说连弩和倭刀给了他直面山匪的底气,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和山贼冲突。 毕竟冲突往往就意味着流血牺牲。 人家信得过他秦镇,跟着他出来走商,他就有职责将弟兄们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只可惜。 对面山上的山匪不这么想。 “大哥,那就是秦镇!”化身狗腿子的王元指着队伍最前头的秦镇,朝丧彪道:“这小子可是小渔村的话事人,他亲自押送的货物,肯定价值连城!劫了他,小渔村一定大乱!咱们砍了他的头,直接杀进村子里烧杀抢掠,尽情放纵!” 你他娘的真是个当土匪的人才! 丧彪看着王元,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什么叫土匪,这他娘的才叫土匪!跟王元比起来,他丧彪还是心太善! 他只想劫货,这小子倒好,还想杀人屠村! 但王元的话确实提醒了他,小渔村声名远扬,近海县里是个人都知道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要是真抢了小渔村,他丧彪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和帽儿山分庭抗礼! 想到这,丧彪的内心也炽热起来。 “大哥,他们没有带铁器!也没有看到连弩!”小弟的呼声让丧彪下定了决心。 他狠辣道:“所有人,把面巾摘了,亮刀子!” 听到摘面巾,王元心中一惊,随后狂喜! 道上规矩,戴面具劫道,只劫财不伤人。 若是摘了面巾,那就是妥妥的杀人越货! 只见丧彪振臂一挥。 “杀呀!” 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山林中涌出,一言扫去,足有二百余人! 有人拿着生锈的刀剑,有人举着残破的锄头农具,还有人揣着削尖了的木棍,张牙舞爪,衣衫褴褛,甚是唬人! “还真有不怕死的?” 陈捕头都笑了。 他走马上任,正愁没有功劳,谁曾想这些土匪就送上门来! 剿匪,可是大功一件呐! 他几乎是咧嘴笑着朝秦镇喊道。 “秦老弟,快结阵,射死他们!” 用不着他开口,早在看到山匪的那一刻,陈数就已经下令。 二十号村卫队精锐立刻摆出三三式阵型,第一排连射,第二排点射,第三排装填戒备。 连弩顺势而发,只听破空声骤起,山匪哀嚎着倒了一片! 秦镇一把抽出藏在草垛下的倭刀,低吼道。 “所有人,随我迎敌!” 第六十七章:碾压 “哟呵,他们非但不跑,还胆敢向我们还击!?” 看到摆出架势准备拼命的小渔村民,丧彪心中冷笑。 不过是一些庄稼汉罢了,岂是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悍匪的对手? 他刚想下令,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袭来。 哀嚎声接踵而至,最前排的山匪弟兄被箭矢骑脸,成片的倒下。 经过海寇锤炼的村民们,十分冷静,端着连弩的手四平八稳都不带抖的,射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准。 不射脑袋不射胸口,专门怼着膝盖射。 几轮齐射下去,山匪还没跑到车队跟前,就倒了一片,虽然不至死,但一个个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还没等山匪从连弩齐射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秦镇已经率先持刀,带着人冲杀出去。 作为村卫队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人,以陈数为首的二十号村民,在此刻化身猛男,右手持倭刀,左手持木盾,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山匪的先头部队冲了个七零八落。 和身后射箭的村民不同,陈数他们就不是朝着致残去的,刀子挥落就是要杀人!白刃战往往最残酷,最危险,最直观,也最能体现一支队伍的战力。 刀锋入体,血肉溅洒的画面,直接把这些欺良怕恶的山贼砍了个四脚朝天。 陈数本就是斥候出身,训练方法几乎照搬了大商最精锐部队飞鱼营的训练法子,再加上秦镇这个新时代老兵的完善,可以说村卫队的训练规格,几乎已经力压这个时代的军队。 别看只有二十号人,所展现出来的战力,绝非这些乌合之众的山匪可以对抗的。 丧彪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下一秒就看到自己二百多少山匪弟兄,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横了一地! 眼看自己的弟兄折损大半,秦镇带着人就要杀到跟前,这位帽儿山的三当家慌了。 “他娘的,点子怎么这么硬?!” 他一把抓住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王元,恨不得狠狠扎他几刀。 “这他娘的是普通村民?!战力把他娘的官兵还要强!你这狗杂碎是不是故意挖坑阴老子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呀!”王元哭丧着脸。 都听闻小渔村的人不好惹,连海寇都敢打一架,听得多了,他就麻木了,觉得小渔村虚有其表,不过是吹嘘罢了! 直到现在,目睹秦镇带着人,像砍菜切瓜一样把山匪冲散,径直杀来。 他才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小渔村人的悍勇可怕,正常人面对刀子砍来,多少都会恐惧避开,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眼睁睁盯着敌人刀子砍来的方向冲锋! 丧彪这时候也慌了。 作为帽儿山有名的匪王,他也和许多官兵交过手。 可不论是县衙的官兵还是近海城里的府兵,都贪生怕死着呢! 哪像眼前这二十号人,动起手来根本不要命。 “风紧扯呼!” 眼看自己的弟兄越来越少,丧彪心疼至极。 这些都是他的家底,是他在帽儿山安身立命的底牌! 人死完了,他这个三当家也当到头了! 山匪们早就被村卫队吓破了胆,此刻听到要撤,一个个直接撒丫子头都不回的往山里跑。 留下一地伤残,叫天不应。 王元此刻看了眼秦镇,咬了咬牙,转头也跟着丧彪进了林子。 战斗戛然而止。 过程堪称碾压。 “这就跑了?我还没有杀尽兴呢!”李憨略显失落。 这时赵铭急急忙忙的跑到秦镇身前:“秦老大,这些山匪里,有王家庄的人!” 闻言,秦镇眉头一皱。 当即走了过去。 赵铭指着其中七八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他们,昨日打架的时候这几个人下手最狠!我绝不会认错!” “我好像也有点印象。”李憨附和道。 秦镇阴沉着脸,沉声问道:“解释解释。” 王家庄的人瑟瑟发抖,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说道:“王元让咱们劫道,说要把工钱抢回来,谁料途中遇到了帽儿山的山匪,王元就带着咱投靠山匪了。” 得知事情的经过,秦镇气不打一处来。 小渔村的村民也纷纷义愤填膺。 “反了天了!”李憨破口大骂:“工钱都给你们结了,你们凭啥来抢?狼心狗肺的玩意,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货色,我当初就应该把你们全宰了!” 说罢,他扬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朝这些王家庄的村民身上招呼着。 打的他们惨叫连连。 “王元呢?”秦镇问道。 “不知道,兴许是跟着土匪一起跑了吧?”有一个村民实在被打的受不了,哀求道:“秦镇,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们?”秦镇冷笑一声。 若非小渔村战力恐怖,击溃了山匪,今日跪在地上挨打的就是他秦镇了! 到时候你们王家庄和山匪,又会不会放过他秦镇? 这时陈捕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说道:“全部绑起来带走,等到了近海城,全部法办!” 他重重的拍了拍秦镇的肩膀:“秦老弟,你可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陈捕头正愁第一次上门,不知道拿什么礼物去拜访城主老人家,现在好了,问题迎刃而解。 陈数等人随即将伤残的山贼捆绑起来,拉在车后拖着走。 “丧彪……”秦镇欲言又止。 只听陈捕头笑着道:“一个山匪头头罢了,弟兄都死完了,还怕个甚?山里头不比咱外面,多的是人盯着他的位置呢!今日一战,那小子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冒头了。” 与此同时。 逃出生天的丧彪好不容易回到了山寨,看着身后几十号残兵败将,愤怒的将门口的木桩一拳打得粉碎! 这二百号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搜刮来的家底! 如今折损大半,岂能不痛? 他一把抓起气喘吁吁的王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锤。 “都怪你,老子才死了这么多弟兄!” 王元无力反抗,被打的近乎晕厥。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风骚低俗的脸上满是惊慌。 她一把抓住丧彪的手,道。 “大王,这都一个多月了,山下人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我弟弟的消息!疤儿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六十八章:霸气外露 丧彪本就因为吃了败仗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搭理这王翠,但毕竟贪人家身子,还是压着火气说了几句好话。 “指不定又跑到哪个赌场里去厮混了!管他作甚?!” 说起这王疤,也就是疤哥,丧彪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鱼肉生意,每个月还能给山里提供一笔不小的收入,让山寨里的弟兄不至于隔三差五就要下山劫道。 别以为劫道是个什么好差事,指不定撞到什么硬茬,若是能躺着把钱挣了,谁愿意拿着刀出去玩命?万一遇到扫匪的官兵,又或是从别处来的硬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这王疤不知道怎么了,自打前几个月卖鱼狠赚了一笔后,突然就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没了鱼肉收入,就意味着没有钱。 没有钱就留不住人,就扩展不了势力。 没钱,谁跟你卖命? 山里的经济状况一度拮据,实在揭不开锅了,人心浮动!丧彪这个当大哥的今日才无奈带着人山下劫道。 谁曾想,踢到铁板了。 之前帽儿山正乱着呢,丧彪根本没功夫管他;如今好不容易腾出手来,丧彪下定决心,定要找到王疤那个兔崽子,让王疤把从他这里拿走的钱,全部吐出来! “我可就这一个弟弟啊!你个没良心的!”王翠哭诉着,伸手就挠:“要不是我弟弟在外面起早贪黑的捞鱼,哪有你的今天?他现在下落不明,万一有了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丧彪心烦意乱,反手就是一个大比兜子。 直接把王翠打倒在地,满脸是血。 “给你脸了是不是?” 丧彪不耐道。 “一个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跟我没完?你也配?再唧唧歪歪的,我就把你丢到苦窑里去,让你和那些苦奴睡一起!” 王翠捂着脸,泪如雨下,一声都不敢吭。 “大哥,我知道疤哥在哪里。” 浑身是血的王元艰难道。 “之前我听人说过,疤哥和秦镇抢地盘干了一架,自那之后疤哥就再也没有出现,好多人都说疤哥被秦镇……杀了!” 纵使秦镇下令封锁消息。 可毕竟那天看到疤哥闹事的村民太多,许多事情,并不是他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仍有只言片语,流露出来。 “什么?!我弟弟死了?!”王翠一听到弟弟可能死了,当时就毛了,她疯了似的冲到丧彪面前:“大王,我可就这一个弟弟,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回应她的,是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报仇? 丧彪神色淡漠。 今天秦镇二十号人就能撵着自己二百号人跑,他拿什么去报仇?再跟秦镇硬碰硬,这不是找死吗? 王翠对他而言,不过是玩玩罢了! 又怎会因为一个女人,下山丢了性命? 但王疤毕竟是他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丧彪多少也要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你确定秦镇杀了王疤?” “有九成把握!”王元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我与秦镇不共戴天!”丧彪咬牙切齿:“来日,我必杀秦镇!” 另一边。 经过几天的跋涉,一座宏伟气派的高大城池出现在车队面前。 近海城! 江南道三城之一! 车队后头,拉着一百多号尸体,他们原本是伤残的活人,却因一路拉扯,最终凉透。 一人串着一人,身躯被崎岖的地面磨得面目全非,甚是骇人! 也得亏有了它们,这一路上秦镇走得十分舒坦,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山匪。 “来者何人!?” 守城的官兵无不被这架势吓得有些慌乱,站在高墙上远远的喊道。 “我是新晋近海城城卫,陈快!” 陈捕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铸的腰牌,正面朝向守军。 “此后,是本官在路上斩杀的山匪!已查明是帽儿山的山匪,皆已授首!” 此言一出,满城皆惊。 帽儿山的山匪一直就是近海县的大害! 不知有多少无辜乡亲被其荼毒,就连各地的官员也束手无策! 这陈快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斩杀如此之多的山匪? 惊疑间,有人认出。 “这不是近海县衙的陈捕头吗?他可是咱们近海县的大英雄!” “就带着一村子人,抵抗海寇的那个?” “怪不得!也只有这样的大英雄,才能如此轻易的击溃山匪!” 听着周围人的称赞和认可,陈捕头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衣锦还乡,莫过如此啊! “真臭屁!”李憨瘪着嘴不爽道:“明明是咱们杀的,凭啥功劳都在他头上?” “秦老大自然有他的考量,咱们听话就是!”赵铭低声劝道。 相比之骑在驴背,走在队伍前头享受众人敬仰的陈捕头,秦镇则显得低调的多。 名声,并不重要。 名声,往往意味着麻烦。 秦镇讨厌麻烦,他务实,最喜欢的就是闷声发大财。 若是让别人知道,秦镇仅靠几十号村民,就能杀得帽儿山的山匪四散而逃,知县老爷会怎么想?那些当兵的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在拥兵自重? 秦镇不想暴露的太早,至少在现在,他希望在所有人心中的小渔村,仅仅只是一个富硕的村庄,而非一个武装团体。 “原来是城卫大人!” 守城的士兵纷纷涌了出来,对着陈捕头就是一顿寒暄。 毕竟来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能搞好关系,自然要嘘寒问暖一些。 “将这些贼人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之上!”陈捕头淡淡道:“本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山匪,不可惧!” 百姓拍手叫好。 士兵们也纷纷面露崇拜。 “大人,他们是?” 秦镇等人自然那也吸引了官兵们的注意。 “这是本官在路上遇到的村民。” 陈捕头一语带过,根本没有提及秦镇等人和山匪交手的事情。 而这,是他和秦镇暗地里商量好的。 “原来如此!” 听到只是普通村民,众人纷纷失去了兴趣,又开始围着陈捕头寒暄。 待一具具尸身高挂城头。 极远处一双眼睛,透着冷意和轻蔑,一字一顿道。 “还没进城就先立威?初来乍到就霸气侧漏,找死!” 第六十九章:黄大郎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华服男子,衣着显贵,肥胖臃肿。 那双冰冷的双眼中透着不可一世的高人一等与趾高气扬。 “刚进城就悬尸山匪?这可不是二八开能打发走的货色。” 身旁的黄府管家低着眉,有些讶异。 “之前也没听说这陈快是这么一号人物啊?” “若是普通人,又怎能击溃海寇?”黄大郎冷笑一声。 他想起家里前些日子传来书信,说对于此人可以好生拉拢。 只是近海县令张藐,对此人有推举之恩,而那张藐作为一个外地人,难免与近海当地的宗族貌合神离,他辛苦提拔上来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拉拢的? “少爷,咱们怎么办?”黄府管家试探性的问道。 黄老爷年迈,黄府家中事务,几乎都由黄大郎执掌。 黄府下人,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黄大郎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盯着缓缓进入城中的陈快:“你觉得该如何?” 黄府管家皱眉道:“这陈快显然不是个肯服软的主,要不然咱们还是……”说到这,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 黄大郎的目光此时已经顺着陈快,挪到了他身后的秦镇身上。 他想起,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似乎最近盘算着做些鱼肉生意。 “请客。” …… 进了城,秦镇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等的宏大。 举目所望,阁楼林立,琼楼玉宇,繁华人间。 这近海城,比起近海县城来,不知道大了多少!车水马龙,摩肩擦踵。到处都是贩夫走卒沿街叫卖,趾高气扬的骏马拉着马车疾驰而过,泛起烟硝尘埃。 近海城尚且如此,也不知江南道省会武江城,又是怎样的一番繁华? “我要先去拜见城主,就不陪你们了。待我处理完公务后,咱们再聚。” 陈快正了正衣襟,沉声道。 “我帮你们问过了,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便是集市,你们要卖东西的话可以去那边。” “多谢陈大人。”秦镇笑着道。 “诚心埋汰我是不?自己人,不说这个!”陈快摆了摆手,跟着官兵一道离开。 李憨左右四顾,颇为激动。 “这近海城真大嘿!” 不仅是他,小渔村的村民们无不兴高采烈。 在交通极为不便的异世,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山村,今儿跟着秦镇一道来到这近海城,也算是开了眼界! “这算什么?”陈数笑着道:“我朝京都久安,那才叫无双繁华!” 闻言,秦镇不由得对传说中的京都久安心怀期盼,同时也暗下决心。 定要让小渔村发展起来,比这近海城还要繁华热闹! “城里的女人,长的就是白!”赵铭都给看愣了,心中盘算着将来怎么着也要娶一个城里的婆娘。 那款款腰肢,犹如细柳扶风,白皙透嫩令人面红心跳。 几个少女迎面走来,对着秦镇这一行人发笑。 迎着她们的目光,赵铭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寒碜,不敢抬头。 “城里的婆娘有什么好的?瘦不拉几的,都干不了农活!”李憨叫嚷着。 很快。 一行人就走到集市的位置。 多得是人沿街摆摊,吆喝声此起彼伏。 吃食,瓷器,布料,木材,玲琅满目。 秦镇找了处视野开阔的好位置,卸下货就开始叫卖。 “走一走看一看呐,上等的布料,全新的衣服,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呐!” 新颖的布料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围了上来,将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料子,这手感!比起黄家布铺的要好多了!” “你们看这衣服,多新鲜呐!穿上一定很好看。” “小兄弟,这布料怎么卖啊?” 秦镇站在车上,抱着一匹布宣传道。 “乡亲们,这些布料都是我们小渔村手工纺织出来的,一匹布料才一百文!那些衣褂汗衫,不论男女一件二十文!” “这么便宜啊!”百姓们都惊了。 现如今谁家的布料不得几十文起步啊?就秦镇手里这一批布料,做工精湛,材料上乘,怎么着也得二百文一匹,秦镇居然只卖一百文!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止如此,咱今天也算是初来乍到,为了让乡亲们都有新衣服能穿,特意开展促销活动。” 秦镇觉得口干,灌了口水后,端起木喇叭喊道。 “从现在开始,只要您花一百文,加入咱们的“渔粉俱乐部”,就能成为会员,原价一百文的布匹买一送一!同时每次来咱们这里买布匹时,都能享受八八折的优惠!购买两匹以上,能再领取马褂汗衫一件!” 买一送一?八八折? 还送衣服? 一连套促销组合拳下来,直接让这些朴素单纯的百姓傻了眼。 “同时,我们会在今天的购买者当中,进行抽奖,抽取五件精致旗袍!” 似乎生怕促销力度不够,不足以吸引百姓,秦镇特意让人将旗袍推了出来。 那精致的做工,栩栩如生的纹理,细腻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尤其是那些千金小姐,此刻一个个都看直了眼,想要将这旗袍收入囊中。 “您如果信不过咱,可以不成为会员,直接消费。”秦镇循循善诱:“只要在我这里购买了东西,就能参与抽奖!当然,消费越多,抽奖的次数就越多,精致旗袍,数量有限,抽到就是赚到!” 短暂的盘算之后,所有人都疯狂了。 “我要衣服!给我拿两件衣裳!” “我要加入会员!我要成为渔粉!” “夫君,快给我拿银子来,我要抽旗袍!” 也有人问道。 “这个旗袍能直接买吗?” “当然可以。”秦镇笑着道:“只不过这旗袍,一件可得十两银子。” 旗袍自然是对得起这个价格的,同样,秦镇将旗袍的价格定的越高,大伙的购物热情就越大!谁不想话几十文,抽个旗袍抱回家?就算不穿,也能拿去卖钱啊! 得知这旗袍的价格,百姓果如秦镇所预料的那样,彻底疯狂。 一时间,整个摊位人满为患,汹涌澎湃。 此刻,得知消息的黄大郎十分意外。 “他们没卖鱼?卖衣服?” “是啊!”黄家管家苦着脸:“他们的料子比我们家的便宜,质量也比我们家的好,现如今我们布店里的人都跑去他们那里买衣服了!” 第七十章:冲突 黄大郎面色阴沉。 布匹生意,是黄家的主业之一。 秦镇这么做,无异于和黄家抢钱! 秦镇一个小小的卖鱼佬,怎么突然间做起了卖布的生意?而且布匹质量还远比自己手里的要好?黄大郎眉头紧皱,又想到秦镇和黄绝的关系非同一般。 心中一突。 难不成,这背后,有黄绝的授意? “他这是给我下马威呢?” 听着黄大郎的冷笑,黄家管家心领神会,当即离去。 另一边。 秦镇的销售计划十分顺利,正收钱收得手软。 就看到一群人面色不善的匆匆赶来。 “是黄家人来了!”人群中有人疾呼。 “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赶紧滚蛋!”为首的家奴一边驱赶着人群,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大家都在这里摆,为啥我们不行?”赵铭问道。 谁料那家奴则冷笑着:“谁不知道这近海城的布铺,只有我黄家能卖?没有给我家少爷敬茶上香拜码头就想做生意?你们懂不懂规矩?” “嘿!”李憨这暴脾气当时就忍不住了。 这集市摊位本就是近海城主开拓出来,方便百姓的。 如今却成了这些豪绅巧取豪夺的手段! 秦镇拦住了李憨,耐着性子问道:“敢问你家少爷在哪?” 毕竟是城里,不比县里。 非到万不得已,秦镇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的,毕竟和气生财嘛!尤其是像黄家这样的地头蛇,若是不打点好,日后难免有诸多麻烦。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家少爷?”恶奴趾高气扬,不屑一顾。 这下,秦镇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这时,黄家管家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轻蔑的来到秦镇的摊位,漫不经心的将其中的一匹布料揉捏了一下,随后当着众人的面丢到了地上。 “就这样的垃圾布料,还敢拿出来卖?做的衣服乱七八糟,这是给人穿的吗?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做个衣服都做不明白!” 他轻蔑道。 “把摊子掀了!” 说罢就要动手。 “怎么说?”陈数看向秦镇,目光中透着讯问。 秦镇此刻阴沉着脸,就算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别动刀子。” 为了生活,秦镇可以忍。 但他绝对无法容许,他人如此践踏小渔村女工们废情忘食的劳动成果。 得到了秦镇的首肯,早就按捺不住的村卫队们立刻出手。 当场就跟黄家恶奴们打了起来。 “就凭你,也敢掀俺们的摊子?你配吗?”李憨一马当先,直接将黄家管家放倒在地,骑在那老毕灯的脖子上一顿胖揍,打得那管家眼冒金星。 这些恶奴显然也没有想到秦镇这伙人会直接动手。 猝不及防下,直接被如狼似虎的村卫队打翻在地。 这些平日里在普通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的恶奴,根本不是训练有素村卫队的对手,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一个个在地上哀嚎着打滚,再起不能。 “打得好!打死这些恶霸!” “叫这些王八蛋平时欺负人,现在踢铁板上了吧!活该!” 有人拍手叫好,显然平日里没少被这些人欺负。 也有人面带忧愁。 “这黄家手眼通天,也不知道小渔村的人能不能讨到好。” 衙差急匆匆的冲进人群。 为首的官差色厉内茬的呼喊着。 “都给我住手!” 秦镇只觉好笑。 刚刚这黄家人来找茬的时候,你们不管事;现在黄家人吃瘪了,你们倒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了! 黑! 真特么黑! 黄家管家鼻青脸肿的跑到官差面前大吐苦水。 “差爷,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小的都要被这些人给打死了!” “聚众伤人!这可是重罪!”官差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直接当在黄家人面前,指着秦镇等人道:“来人呐,给我将这些刁民全部抓起来!” “你是瞎了眼吗?”李憨破口大骂:“明明是他们闹事在先,怎么成了我们的错了?” “好哇!还敢辱骂本差!罪加一等!”官差冷笑一声,根本没有将秦镇等人放在眼里:“都给我上枷锁,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造次!” 早听闻黄家在近海县势力颇大,盘枝错节。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不仅近海县令张藐,都得给黄家几分薄面;就连这近海城中的官僚,也和黄家沆瀣一气! 好一个黄家! “狗官!”陈数咬牙切齿。 他就是因为朝野腐朽,才心灰意冷,隐姓埋名来到小渔村当一个默默无名的猎户。 如今又经历欺凌不公,他只恨不得当场宰了这些贪官污吏! 一向内敛的陈数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若不是秦镇压着,只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动手了。 秦镇此刻十分清楚,绝不能动手。 和黄家人动手,无非是百姓之间的打架互殴,舍点银子就能了事。 可若是对官差拔刀,意义就截然不同! 那身狗皮,让秦镇投鼠忌器。 “呸!” 黄家管家朝秦镇脚下狠狠吐了口唾沫。 “差爷,你可千万不能放过这些刁民!今儿敢聚众闹事,明儿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端来呢!我看他们身手不凡,下手狠辣,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山匪强盗!你可得好好查查他们的底!” “你放心!本差,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官差大言不惭。 不能束手就擒。 天知道这些官差有什么手段等着他们。 进了监牢,指不定使什么黑手呢! 想到这,秦镇眼神一厉。 心中已有决断。 “拔刀!” 他一声令下,村卫队纷纷拔刀,明晃晃的倭刀在阳光下释放出瘆人的寒意,让这些为虎作伥的官差措手不及! “你们竟然敢私藏铁器?!”官差震惊之余,故作镇定的吼道:“我看你们不是刁民,你们这是要反啊!” “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秦镇登高而呼。 “老子叫秦镇,乃是近海县城小渔村的抗寇英雄,我身后的这些人皆是抗寇乡勇!想脏老子?你算个勾八!”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让你们管事的滚出来,我倒要看看近海城的官差,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忠良!” 第七十一章:交锋 解决不了矛盾,就升级矛盾。 这一招,屡试不爽。 “看他们手里的刀,好像确实是海寇使得的刀!怪不得他们不怕黄家呢,原来是小渔村的英雄好汉!” “我听说过那个秦镇,之前活生生打死过一头熊嘞!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跟海寇玩命!” “小渔村可是咱们近海县的大英雄,我可听说这次又好几千号海寇上岸呢!要不是他们,咱们说不定早就被海寇给宰了!可不能让他们被欺负了!” 在各地官府的层层加码之下,近海县的抗寇小渔村,已然众所周知。 若秦镇他们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抗寇英雄。 虽然远不如“抗寇功臣陈快”那么显著,但怎么着也算是远近闻名。百姓们大多都是纯朴的,哪里见得这样的好人受欺负? 一时间,群情激愤。 “明明是这些姓黄的不讲理,要掀人家摊子,人家被逼无奈才反抗的!怎么能说是人家聚众伤人?” “你们这些官差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秦镇显然也没想到抗寇英雄的名号这么好使,看到百姓都帮着自己说话,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也难怪。 大商沿海百姓苦海寇久矣。 哪怕是水师将士,也大多畏海寇如畏鬼神!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批敢跟海寇拼命的狠人,自然是众望所归! 官差也黄家管家显然也没有预想到,秦镇这批人来路这么硬。 尤其是那乡勇的身份,更是让原本肆无忌惮的官差,倍感棘手。 乡勇虽不属于官职,但也算是近海县令的人马,是有靠山的! 自己这芝麻点大的小差,要是因为这事得罪了近海县令,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一时间,官差们也没了主意。 “误会!都是误会!” 眼看局势有些不受控制,黄家管家眼珠子一转,当即开口。 “小人还以为是哪里来得骗子,却不曾想是小渔村的英雄好汉,多有得罪,在这里给诸位爷道歉了!” 官差也十分会来事的打起了圆场。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都散了散了!” 见此,秦镇心中冷笑。 别人不知道他们来自小渔村也就罢了,你黄家难道能不知道? 摆明了冲秦镇来的,说白了就是来试探,如今试探完了觉得点子扎手,拍拍屁股就想走? 搁这玩呢? 反正同行是冤家,小渔村的布料想要在近海城占得一席之地,就势必绕不开黄家。既然早晚都要打,晚打不如早打! 如今的小渔村,可不比当初! 弩箭发射。 箭矢钉在地面,将黄家人和官差拦住。 “我让你们走了吗?” 秦镇眯着眼,其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今日之事,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正好可以让小渔村的名头打出来!让整个近海县的人,都知道他小渔村的布匹!而代价,则是踩着黄家的脸! “你什么意思?”黄家管家眉头紧皱。 他心想,自己都服软了,这秦镇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借梯而下。 为何这小子不依不饶? “我就想问一句话。” 秦镇居高临下,一字一顿。 “除了你们黄家之外,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卖布?” 黄家管家沉默了。 这事,他开不了口。 一旁的衙差也闭口不言。 “当然可以。” 一道和善阳光的声音从人群中走出。 像猪一样臃肿的黄大郎迈着八方步慢慢悠悠的踱了过来,随着他的到来,人群自发的让开一条过道——并非是爱戴,而是恐惧。他走到秦镇面前,露出满嘴的金牙。 “我黄家向来主张公平竞争,从不欺行霸市,外人想来这近海城里开店铺做生意,我第一个赞成!” “少爷!”黄家管家如释重负的靠了过去,还没开口,就被黄大郎重重的扇了一记耳光。 “秦兄弟可是我近海县的英雄,我黄家的贵客!瞎了你的狗眼!” 面对黄大郎的辱骂,黄家管家颤颤巍巍的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随后,黄大郎又露出笑脸看向衙差。 “差爷,自家人闹矛盾,让您看笑话了。” 官差连忙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黄大郎厉色道:“还愣着干什么?给秦小兄弟认错!” 黄府管家连忙跑到秦镇面前,扑腾一下往地上一跪,对着秦镇就切切实实磕了个响头。 “秦兄弟,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你们小渔村的好汉!我该死!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这一套连消带打,不仅给足了秦镇面子,同时还彰显了黄大郎的实力。 黄大郎嘴角微扬,朝秦镇询问道。 “秦小兄弟,你可还解气?” 秦镇心中微沉。 深感眼前这黄大郎的手腕不凡! 如果说师爷黄绝给人一种老谋深算,那么眼前的黄大郎,就如同一个笑面虎,狠辣果决! 怪不得黄家是一方豪绅! 家中小辈尚且如此,那身为黄家之主的黄老爷,又当是怎样的存在? 没等秦镇开口,黄大郎便先发制人。 “看来秦老弟还是不解气啊!这样,我做东,明日在柏杨楼里为秦老弟接风洗尘,到时候全城的商贾老板,都会造访,老哥我也正好为你介绍介绍,如何?” 似乎生怕秦镇不同意,黄大郎拉着秦镇的手,亲密道。 “正好,我也对你们小渔村出的这些布料,很感兴趣!我和我那个弟弟不同,若是谈的好,我保你从此以后不愁销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镇自然无法推脱。 正好,他也想趁此机会,会会这近海县当地的豪绅宗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镇不卑不亢道。 “呵呵,那我就恭迎秦兄第大驾光临。” 黄大郎深深看了秦镇一眼,朝周边的家奴摆了摆手。 头都不回的径直离开。 “这土胖子肯定没安好心!”李憨瓮声瓮气道:“指不定有什么阴招等着咱们呢!” 陈数面露迟疑:“听他说这话,是想拉拢我们?” “拉拢?” 秦镇不屑一顾,一针见血。 “他想吞了我们!” 第七十二章:柏杨楼 是夜。 忙碌了一天的众人在客栈早已入睡,秦镇的房间,却还亮着灯。 “镇儿,你让我查的事我查了,真让你猜中了!明日近海城主的千金过生日,把柏杨楼里里外外包了个遍,那土胖子根本不是给咱们接风洗尘,他是诚心让咱们丢人现眼呢!” 城主千金寿辰,满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祝寿,祝寿自然要带贺礼。 秦镇到时候不请自来,还两手空空,自然会引得城主不喜! 到时候他黄大郎再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秦镇还想再近海城立足? 能活着离开都烧高香了! 陈数咬牙切齿。 “这土胖子杀人不见血啊!” “城里套路深,咱们玩不过他们,要不还是撤了吧?”赵铭忧心忡忡:“实在不行,咱们回去卖鱼也成。” “卖鱼他么的才一成利,赚个屁?” 为了和张藐搭上线,秦镇几乎让出了近九成的利润,这也导致卖鱼的收益在近海县这片地,并不可观。 眼下秦镇又无力发展通往其他州县的贸易道路,想要尽快完成原始积累,他就必须从其他方面想法子。 “再者,我们已经当众答应了黄大郎去赴宴,要是不去,岂不是正和了那土胖子的心意?”秦镇沉声道:“到时候那土胖子还不是想怎么编排咱,就怎么编排?指不定怎么在城主面前抹黑咱们呢!” “可时间这么紧,咱们上哪去弄贺礼啊?”李憨嘟囔着犯了难。 送贺礼也是一门学门。 送的不好,不和人心意,也是个坑。 保不齐那黄大郎会不会借题发挥! “我有法子。” 秦镇显得十分冷静。 无论何时何地,秦镇都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这给了众人底气。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期盼秦镇明日能有办法。 是昼。 柏杨楼人满为患。 黄大郎站在门口相迎,身后是一片当地望族的家主。 此刻都翘首以盼,等待着城主大人的到来。 “谁不知道这柏杨楼是有名的销金窟?将整栋柏杨楼都包下来,给城主千金贺寿,黄少真是下足了血本!” “城主大人为了百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这些都是我身为臣民该做的!”黄大郎神色淡然:“一些小钱罢了!哪比得上城主大人为咱近海百姓所做的万一?” 寒暄之中,几架豪华的马车缓行而来。 衣着不凡的近海城主走下车,国字脸上写满了刚正不阿四个大字,属于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感觉一身正气。 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华贵少女,举止神态透着骄奢。 “草民见过城主大人,见过小姐!” 黄大郎率先躬身而迎,身后众多家主纷纷效仿。 整个近海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亲自前来贺寿,这不禁让近海城主感到十分长脸。 他颇为满意的拍了拍黄大郎的肩膀:“辛苦你了。” 城主千金却昂着头,一脸冷淡,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黄大郎受宠若惊,连忙跪地:“为大人分忧,乃草民之幸!大人,大家伙都等着您呢,请吧!” 城主大人在众星捧月中,昂首挺胸的进了柏杨楼。 而就在黄大郎一行人进入柏杨楼没多久,秦镇等人也如约而至。 望着面前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柏杨楼,秦镇不由得感叹。 大地方就是不一样,酒楼都这么气派! “衣冠不整不可入内!” 还没等秦镇进去,几个人模狗样的家奴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平心而论,参加宴会的人无不是穿金戴银,衣着豪气! 秦镇身上的衣裳虽然精神,但和周围达官贵人相比,就显得十分寒碜了。 在这些眼高于顶的家奴眼中,也就比乞丐强点。 秦镇一度以为,这也是黄大郎的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把他堵在门口,让他吃瘪! 他忍着怒意,面无表情的问道:“那怎样才能叫衣着得体呢?” “至少得穿靴子。” 说着这伙人毫不掩饰的指了指秦镇脚下沾着泥土的布鞋,满脸的讥讽。 “泥腿子,也配来参加宴会?” “你敢看不起泥腿子?”秦镇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少年的身体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高自己半个头的家奴提了起来:“没我们这些泥腿子种田捕鱼,你们有饭吃?没我们纺织伐木,你们有衣服穿?有房子住?” 李憨更是直接爆粗:“连户籍都没有的奴才,还敢挡我们的道?你有几个妈够杀的?” 家奴们明显被秦镇的杀意给震慑到了。 尤其是在看到秦镇腰间露出的倭刀之后,眼神瞬间的就变了,态度也远不如先前那般桀骜不驯。 这年头,敢随身带刀的,不是官差,就是悍匪! 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家奴可以惹得起的。 一个个顿时瘪了气。 “我错了,您请进!” 考虑到人多眼杂,毕竟是大场合,动手影响不好,秦镇冷哼一声,将那人丢到一边。 “陈叔,憨子,你们两跟我进去,其他人跟着赵铭留在外面。” 陈数一言不发,抱着刀紧随而入。 李憨则朝那几个被吓傻了的家奴狠狠吐了口唾沫,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楼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第一次进入高档场所的秦镇有些无措,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似乎看出了他们拘束,就在秦镇左右张望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秦镇面前。 “你就是秦镇吧?”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一席蓝色长裙亮眼,衬托出傲人的身姿,略施粉黛的容颜上透着精明和少许的好奇,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女强人类型。 突然被这样一个美人搭讪,秦镇本能的警惕起来。 “你是?” “我姓方。” 女人嘴角微扬,从容不迫的眉眼之中透着自信。 “方岚。” 近海县,有三大家族。 黄,陈,方。 三家泾渭分明,却又彼此纠缠,几乎共同瓜分了近海县的八成行当。 方家亦是卖布起家,只不过黄老爷产业繁多、后来居上,以至于近海布匹,两家分别占据三成和七成。 “原来是方小姐,失敬失敬。”秦镇一边打量着方岚,一边不卑不亢的问道:“请问方小姐,寻我何事?” 第七十三章:好奇 “好奇。” 方岚的回答,令人意外。 “好奇?”秦镇一怔。 “听闻有个愣小子,敢当众驳了黄大郎的面子,十分好奇,特意过来看看。”方岚笑着道:“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黄大郎,可不是什么好人。” “方小姐前来寻我,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事?”秦镇反问道。 “你不怕?”方岚有些惊奇。 按理来说,秦镇作为近海县人,应该更知道黄家的根深蒂固。 可以说,除了城主大人和远在武江城的江南牧,整个近海县,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让黄家卑躬屈膝之人。 由此可见黄家势力之盛! 你一个小小的秦镇,没权没势没靠山,怎么就敢和黄大郎起冲突? “若是怕,我今日又何必来?” 秦镇从容不迫的抬起头,直视方岚的双眼,那黑色眼眸中气定神闲的深邃,让识人无数的方岚,都略微感到有些惊异。 这小子,倒是好胆魄! 就是不知,够不够格? “可有座位?”方岚又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镇分明感到方岚的语气,似乎温和了许多。 “不知道有没有,你看到土胖子了吗?”秦镇左右四顾。 “土胖子?”方岚投去疑惑的目光。 “就是黄大郎,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土胖子,说实话,我觉得黑心猪这三个字更适合他。”秦镇解释道。 “噗嗤!” 饶是方岚,都被秦镇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 整个近海县,敢这么称呼黄大郎的,怕是只有这小子了。 “你们断不可当着黄大郎的面这么说。”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出意外,黄大郎应该不会给你们安排席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随我入席。” 看着人满为患的柏杨楼,多得是地主老财没有座位,哪还会有秦镇他们的位置? 只是…… 对于方岚的邀请,秦镇有些拿不准主意。 “非亲非故的,不太好吧?” “倒是谨慎。”方岚眼中掠过一抹赞许,她顿了顿,道:“实不相瞒,我对你们手里的那批料子很感兴趣,我知道黄大郎也盯着在,但买卖嘛!自然是价高者得!就是不知秦小兄弟,可愿给姐姐一个机会?” 秦镇略做思索,便欣然应允。 黄大郎妥妥不是个好东西,眼前的方岚虽然不知深浅,但至少表面上比那黄大郎有礼得多。 听听方岚的说法,有何不可? “不知方小姐想要怎么合作?”秦镇问道。 “秦小兄弟应该知道我方家是做什么的吧?”方岚笑着问道。 “布料生意。”秦镇应道。 谁不知道近海县的布料生意,除了黄家,就是方家? “相比之布料,我方家更建树蚕桑。”方岚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半个近海县的纺铺,用的都是我方家的蚕丝。我看过你们的料子,仅是用寻常的麻草,就能做出如此精良的布料,若是用了上等的蚕丝……” 纺织需要原材料,并非靠一个纺织机就能做出布料来。 通常来讲,纺织的原材料有四种,蚕丝、麻草、动物皮毛以及棉花。 近海县濒海,麻草居多,目前而言小渔村的所有布料产出,靠的就是麻草。 但这玩意数量有限,而且生长周期缓慢,并不足以支撑小渔村扩大产量。 换言之,秦镇造那么多纺织机没有用,原材料缺乏,就造不出那么多的布料来。多余的纺织机,只能闲置吃灰。 秦镇此番前来近海城,除了想将小渔村的招牌打出去外,确实有寻找其他原材料渠道的想法。 只是这玩意,几乎被各大世家瓜分占据,就比如黄家,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别看小渔村的衣料不错,可在黄大郎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 没有足够的原材料,小渔村每年的产出是有限的。 根本无法占据市场份额,如今的繁荣,不过是一时的喧嚣罢了。 方岚确实十分精明,她十分清楚秦镇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一上来就用蚕丝做诱饵,让秦镇无法拒绝。 “方小姐能给多少蚕丝?”秦镇展现的十分淡定。 “这就要看你们需要多少了。”方岚嘴角微扬:“当然,价钱嘛好商量。” 和缺乏原材料的小渔村不同,方家面临的难题恰恰是蚕丝产量过多。 仓库积压不下,急于脱手。 “方小姐不妨有话直说。”秦镇开门见山。 蚕丝,卖给谁不是卖? 为何偏偏找上了他秦镇? 定然是有所求。 “秦小兄弟快人快语,那姐姐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方岚也是个直爽人,表明了来意:“我听说,在你手上有一种奇异的纺织机?据说可以一日产布数匹?不知可否一览?” 做服装行业的,对纺织器具十分敏感。 在她看到小渔村售卖的那些精品布匹之后,她就知道,能够织出这样的布匹来,定少不了那些神奇纺织机的帮助。 她好奇的,不仅仅是秦镇,更是秦镇手中制造纺织机的技术。 “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对此,秦镇展现的十分平静。 方岚的想法,他心知肚明。 无非是看上了秦镇手中的纺织机,想以此来兑换方家手中剩余的蚕丝。 平心而论,纺织机可以卖。 但不是现在。 如今,小渔村的纺织业刚刚起步,村里人都指望靠这玩意赚钱呢! 要是卖出去了,他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跟那些土大户斗?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方岚并不死心,她深知秦镇手中的那些纺织机的重要性,极有可能帮助她们方家东山再起,重新和黄家掰掰腕子,甚至将如日中天的黄家踩下去! “跟我们合作,蚕丝随便用,你们不是还要在近海城开店铺吗?现在店铺可不好拿,只要你点头,近海城中心区域最繁华街道上的三家店铺,随你挑选!我还可以帮你们把布料卖到武江城去,赚得肯定比……” 没等方岚说完。 一道刺耳的声音便不期而至。 “方小姐,这秦小兄弟可是我请来的贵客,借花献佛不太好吧?” 黄大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冰冷的目光在秦镇和方岚身上游离,最终落在秦镇身上。 “秦小兄弟,诸位家主都在那边等着呢,请吧。” 第七十四章:威胁 面对黄大郎的邀请。 秦镇稍作思索,便起身前往。 “方小姐,此事我们等下再谈。” 方岚知道秦镇这是在留有余地,便微微点头。 黄大郎发出一声意欲不明的轻笑,转身离去。 黄家的席间,远比方家敞亮宽阔,一眼扫去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没等秦镇看清人脸,这些人便一拥而上围了上来。 “这就是秦镇小英雄吧?果然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没想到秦小兄弟还精通木理之术,能制作出纺织机这样精妙绝伦的玩意!前途不可限量啊!” “咱们近海县能有秦小兄弟,实乃近海之幸!” 突如其来的彩虹屁,让秦镇有些愕然。 看着那一张张虚伪做作的嘴脸,秦镇立马意识到,这是一场捧杀! “诸位谬赞了。” 他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折,只有警惕。 “这位是兴盛粮铺的张老板。” “这位是如花盐业的严掌柜。” “那位是如窝客栈的郑老板……” 黄大郎不厌其烦的为秦镇介绍着一位又一位商贾,这些囊括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老板、掌柜,毫无疑问占据了近海县商业的半壁江山!这不仅仅是人脉,更是黄家实力的体现! 末了,黄大郎指了指席间末尾处的木椅。 直言不讳道:“秦镇呐,今后你不如就跟着我做事吧!这布料以后就别干了,专门给我制作纺织机如何?” 他拍了拍秦镇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沉声道。 “我愿出一千两!买你的手艺!” 此言一出,席间一片惊呼。 一千两,可是一笔巨款!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几辈子都攒不到的积蓄!哪怕是在座的诸位老板、掌柜,也绝不可能像黄大郎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出一千两白银,来买秦镇的忠心! 陈数和李憨此刻早已被黄大郎的豪奢惊得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觉得秦镇断不可能拒绝。 就连黄大郎也一副笃定的神态,示意秦镇入座。 然而。 秦镇却摇了摇头,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的回绝了黄大郎的收买。 “实在抱歉,此事,我不能答应。” 纺织,是小渔村父老乡亲们的活计,不能让。 一千两银子确实可以让秦镇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也会让小渔村以纺织为生的乡亲们,重新回到那个忍饥挨饿的贫穷日子。 小渔村是秦镇的根。 他又怎会竭泽而渔,饮鸩止渴? 况且,区区一千两银子罢了,他又不是赚不到! 黄大郎显然也没有想到秦镇居然会拒绝自己的条件,那张装出来的和善嘴脸不易觉察的抽搐。 “嫌少?” 他财大气粗道。 “那两千两如何?” 惊呼声再起。 两千两!短短几息之间,价格翻了一倍! 陈数此刻呼吸都变得困难,扪心自问,若是他,此刻只怕已经对黄大郎俯首。 两千两实在是太多了! 然而。 秦镇却依旧摇了摇头。 “不是钱的事,小渔村二千多号人,都指望这个过活,若是断了生计,我没办法向乡亲们交代!” 秦镇其他人都可以不顾,但小渔村的乡亲们他必须管。 他哥死的早,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若无乡亲们的帮助,他活不到现在! 人,得懂报恩! “看来你是诚心想和我黄家抢生意啰?”黄大郎自然无法理解秦镇的想法,在他心中,那些所谓的贱民不过是可以肆意压榨,为黄家牟利的工具! 自然就无法理解,秦镇为什么会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贱民,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我能让你摆摊赚钱,也能让你倾家荡产!” 既然利诱不成,黄大郎直接换了一套嘴脸,开始威逼。 “秦镇,你年纪小,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但你得知道,人呐,不能不识抬举!” “黄老板是在威胁我吗?”秦镇面色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就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稳如磐石。 这份心境和胆魄,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 这秦镇不过是个孩子,怎会如此稳重? “我是正经生意人,从不做那些欺行霸市的事情,你还年轻,许多事情把握不住!”黄大郎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秦镇劝诫道:“这里面的水太深!做生意,又岂能想当然?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多谢黄老板厚爱。”秦镇毫不怯场:“但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席间喧嚣已止。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想看看这件事,会如何收尾。 “这么热闹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接踵而至。 让紧张的气氛为之缓解。 陈捕头。 亦是如今的近海城卫,陈快,踏步而来。 今日的他披着一件象征着武将的红色官袍,精神抖擞,颇有一些不怒自威的意味!腰带上挂着铜佩,一身锦缎内挂,写满了春风得意四个大字,和之前那个充满了市井气息的小小捕头截然不同。 人靠衣装马靠鞍,诚不欺我。 “怎么这是?吹鼻子蹬脸的?” 陈快走到秦镇身边,熟络的挽着秦镇的肩膀,笑着问道。 “秦老弟,怎么惹黄大少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可不兴这个啊!” 这小小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突。 对秦镇的态度也随之改观。 谁不知陈快是近海城卫,如今江南道最惹火的红人?人家身上是有战功的!虽然初来乍到,根基不稳,但从法理上来说,整个近海城除了城主之外,这位爷排第二!整个近海城的卫兵都听他号令! 这样的红人,居然对秦镇如此亲近? “也难怪,据说陈大人和海寇干仗的时候,小渔村的村民也加入了战斗,这么说来陈大人和这秦镇,算是过命的交情!” “若是有陈大人帮佐,今日怕是黄老板要吃瘪了。” 黄大郎脸上又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没事!就是身为过来人,唠叨了几句。” “没事就好。” 陈快朝秦镇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简单的寒暄了一阵后,陈快便带着秦镇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黄大郎眯着眼,意欲不明。 第七十五章:引荐 “多谢。” 秦镇正色道。 黄大郎来势汹汹,刚刚若不是陈快解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黄大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得罪了他,这事怕是有些难办。”陈快微微皱眉:“来之前就跟你说了,黄家家大业大,想要在近海城卖布料,多多少少得低些头。” “低不了。”秦镇叹了口气。 黄大郎都要抄他的老底了,这还能忍? 相比之方岚,黄大郎出手更为狠辣,一上来就要秦镇手中全部的纺织机,不留一点余地! 这是秦镇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他是来寻求合作的,不是跪下当狗的! “没事,不是还有哥在吗?有我在,黄大郎在城里多少会有所收敛。”陈快顿了顿,皱眉道:“只是在城外,我可能难以顾及。” “这样就够了。” 秦镇也知道,陈快毕竟有官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面面俱到。 能够让秦镇安稳的在近海城里立足,秦镇就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城外,秦镇的村卫队也不是吃素的! 秦镇正色道:“我在这里代替小渔村的父老乡亲谢过陈大哥了!” “哪里话!见外了不是!”陈快咧嘴一笑:“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拍了拍秦镇的肩膀,道:“待会儿你就坐我身边,你不是要做生意吗?今儿来的都是近海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好混个脸熟,黄家势大不假,但这城里又不是只有黄家!稍微攀条人脉,都够你吃几年的。” 秦镇不由得心中一热。 陈快这人能处! 苟富贵,勿相忘! 柏杨楼里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近海城主的眼睛。 他指着秦镇,朝侍从问道。 “那是谁?” “好像是从小渔村来的,据说打死过熊,还杀过海寇。”侍从迟疑道:“近些天城里出现的那些奇异衣服,也是他们做得。” “哦?”近海城主有些新奇:“我近海县,竟有如此俊杰?” “肯定是假的。”一旁的蓝裙少女轻蔑道:“看那秦镇,土了吧唧的,年纪说不定还没我大呢!怎么可能杀得死一头熊?定是以讹传讹,欺世盗名之辈!” “莺儿所言极是。”近海城主微微点头。 他也打心眼里觉得这秦镇,多半是虚有其名。 此时陈快过来打招呼。 “下官见过城主大人,见过莺儿小姐!” 姿态很足,毕恭毕敬,让近海城主十分满意。 自打上一任城卫被山匪砍了脑袋后,这近海城卫的位置一直是空缺,期间近海城主也曾想过安插一个自己的心腹,但考虑到万一出了事,心腹未必扛得住事,便作罢。 一开始近海县令张藐举荐陈快的时候,近海城主还有些迟疑。 毕竟这陈快,不是自己人。 但一想到这家伙带着一群村民就敢跟海寇拼命,还把海寇给赶跑了!能有这样一员猛将驻守近海城,这位城主大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尤其是在看到,这陈快刚一进城就悬尸山匪,心中更是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狠人! 有这样的人驻守城池,他当城主的晚上才能睡得安稳,捞起钱来才能更有底气! “不必多礼。”近海城主和颜悦色道:“今日是家宴,不谈公事,不必拘束。” “陈大人,那秦镇,当真打死过一头熊?”说这话时,莺儿小姐满脸戏谑,显然是在嘲弄。 “莺儿小姐有所不知,我这小兄弟,可是一位能人!”陈快正色道:“当时整个县城的人都去看了,确确实实打死了一头棕熊!还是我亲自去查验的!” 原本莺儿小姐是不信的。 但陈快没理由撒谎,不由得有些迟疑。 她投去目光,再度打量着坐在席间闷头夹菜的秦镇,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异常粗鄙! “真有此事?”城主大人显然也来了兴趣。 “二位若是有意,下官愿意引荐。” 陈快也十分会来事,径直朝秦镇走去。 席间,秦镇三人已经被五花八门的美酒佳肴迷晕了眼。 小渔村里的老三样早就吃腻了,今儿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高档场所,说什么也要开开荤,吃尽兴。 “憨子!你他娘的别抢老子的花生!” “陈叔,烧鸡给我留一只腿!” “饿死鬼投胎是吧?这么多人看着呢,都给我板正点!憨子,把那盘红烧肥肠给我放下!” 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秦镇不由得感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多的是百姓忍饥挨饿,靠吃野菜维生;这里的达官贵族却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真是操淡的世道! “粗鄙!真是粗鄙!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周围的文人骚客不由得垂足叹气:“这是哪里来的野人?竟如此胡吃海塞?真是败坏了柏杨楼的雅性!” “你挨过饿吗?搁这唧唧歪歪的!”李憨不耐的吼道,嘴边挂满肉油:“菜不就是给人吃的?嫌老子没吃相,你不知道不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气的那些书生面色铁青。 秦镇只觉得这些人脑子不太正常。 我吃饭吃得好好,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哎,唐兄,你我都是读书人,何至于跟这样的乡野刁民一般见识?这不是自掉身价吗?”一个年轻的白衣书生戏谑道,举手投足之间是说不出的趾高气扬。 先前痛陈秦镇一行人的绿衣文人则摇头叹气:“我只是觉得,今日莺儿小姐好端端的寿宴,就被这么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给败坏了!” 那白衣书生讥讽道:“你跟他们讲道理没用,这些乡民目不识丁,犹同禽兽一般,又怎会懂得礼法规矩?” 秦镇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说两句得了,小爷宽宏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这怎么还越说越起劲了? “你特么说谁是野人呢?” 秦镇抬起头,冷冷的扫了这二人一眼。 “张嘴伦理道德,闭嘴礼法规矩,却无容人之德,宽厚之心!别看你们穿的人摸狗样的,皆是衣冠禽兽!” 第七十六章:送礼 “你一个草民,怎敢侮辱我等读书人?” 绿衣文人气的面色发白。 “大胆!竟敢说我等是衣冠禽兽!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衣书生也怒目圆瞪。 这年头,读书人身份显贵,普通人自然是读不起书的,能够读书的,不是寒门弟子,就是士族之人。 这里的“寒门”并非指寻常百姓家,而是指那些并不显贵,或是落魄的士族。 身份尊卑有别,地位嘛自然就要比寻常百姓要高出不少。 甚至,参加科举的书生,即使落第,县太爷见了也得礼貌有加。 秦镇也曾觉得,依靠自己的真知灼见和先进知识,来到古代异世,怎么着也能混到士人阶级;谁曾想现实给了他的重重的一记耳光,草根出身的他,是真不配啊! 若非有小渔村,只怕秦镇一家早就不知道被哪里的山匪或是地主老财盯上,强行掳去当苦奴了! “你们能代表读书人?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只能代表你们自己。”秦镇一句话噎得两人进退两难:“我骂的也不是天下读书人,我只是骂你们两个而已!” “你!”白衣书生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陈快走了过来。 他淡淡的扫了那两人一眼,朝秦镇沉声道。 “城主大人要见你。” 秦镇随即起身,跟着陈快离开。 “哼!乡里来的土包子!有辱斯文!”白衣书生气急败坏,想他好歹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书生,当众被秦镇怼了一通,难免丢了面子:“唐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被称作“唐兄”的绿衣文人略微皱眉。 显然也觉得气不过。 “得想个法子,让这秦镇沦为笑柄!” 秦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人给记恨上了,此时的他正在为即将面见近海城主而紧张。 “草民秦镇,拜见城主大人!” 刚刚隔得远,近海城主没怎么看清,直到现在秦镇站在他面前,这位识人无数的近海城主方才惊觉秦镇的不凡。 那张清秀白净的脸上,没有清澈的愚蠢和自以为是的懵懂,有的只是将一切掩埋的不留痕迹的自然。 乍一看,似乎是一个寻寻常常的百姓子弟,可那眉宇之间若有若无的冷冽和笃定,却已然将此人和那些凡夫俗子区分开来。 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透着内敛的锋芒。 近海城主知道,那是只有杀过人,见过血才能拥有的峥嵘!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近海城主就对秦镇充满了兴趣。 同时对秦镇有关的那些传言,也信了七分。 莺儿小姐自然没有她爹那般老辣的眼识,她只是觉得这乡野里来的穷小子,长得倒还不错。 近海城主漫不经心的问道。 “刚刚你们在吵什么?” “回城主大人。”秦镇实话实说:“刚刚有人觉得我们吃东西没有形象,缺乏礼仪,草民气不过便争论了几句。” 他顿了顿,似是解释,又像是阐明。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衣食无忧,草民卑微,从小和乡亲们刨菜食土以充饥,从未见过今日这般丰饶佳肴,难免忘乎所以,还请城主大人见谅。” 秦镇说的很隐晦。 他并没有直说世道艰苦,像他这样的百姓穷困潦倒,饥寒交迫。 事实如此,可说出来就不对了!士大夫天天歌颂盛世,粉饰太平,醉生梦死,穷奢极欲!你现在说百姓民不聊生,这不是变相在说他近海城主不体恤民情,做得不好吗? “刨菜食土?”没等近海城主开口,一旁的莺儿小姐率先开口,透着惊疑:“你们为什么不吃米饭?不吃肉呢?” 何不食肉糜? 秦镇笑了笑,道:“连年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哪有米吃?承蒙城主大人的恩德,准许咱们开海捕鱼,这才能够填饱肚子!”说到这,秦镇朝近海城主拱手再拜:“咱们近海县的父老乡亲们,都说城主大人的好呢!” 近海城主惊奇道:“此话当真?” “城主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小渔村走走。”秦镇煞有其事的说道:“现如今乡野间的精神风貌,远超之前。” 人嘛,都愿意听好话。 尤其是像近海城主这样士人出身的官员,心中多多少少总归是有一些治理天下的宏愿。 听到治下的百姓对自己感恩戴德,近海城主心中那丢失已久的文人风骨瞬间就出来了!即使他什么都没做,还苛加赋税,纵容当地宗族巧取豪夺,搜刮民脂民膏。 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好官。 一旁的陈快也附和道:“都是因为城主大人为百姓殚精竭虑,鞠躬精粹,才会有如今的近海盛况!才会有震惊天下的金沙滩大捷!” “哎哎哎!过了!” 这一番彩虹屁拍得近海城主都有些羞愧了。 他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心中则得意至极。 “这都是江南牧的功劳,与我何干?你们要谢,就得谢江南牧大人体恤民情,治理有加!” 秦镇虽然心中有些恶心,但还是舔着脸附和着。 没办法,如今身微言轻,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玩下去,就得溜须拍马。 一时间,近海城主对秦镇的感观很好。 在他眼里,秦镇不正是书上写的那种,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愚民吗? 这可是大大的良民啊! 就在这时,黄大郎躬身而来,提醒道。 “城主大人,吉时到了,可以开始了。” 看着喜形于色的近海城主,黄大郎不易觉察的扫了秦镇一眼,倍感警惕。 心想这秦镇年纪轻轻,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怎么比他还会讨城主大人开心? 城主大人开心了,他还怎么打压秦镇?谋图秦镇手中的纺织机? 不成! 得诋毁这小子!让城主大人对秦镇心生厌恶! “那就开始吧!”近海城主笑道。 只见黄大郎直起身子,扬声朝外头喊道。 “吉时已到,贺莺儿小姐寿,开始献宝。” 一座二十公分高的玉雕被人推了进来,栩栩如生,价格不菲,引人惊呼! 只听贺官嘹亮的声音穿过围廊。 落在黄大郎得意的脸上。 “黄家黄大郎,贺小姐寿,送珍稀翡翠玉雕一尊!” 第七十七章:礼物 惊呼声中,一尊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雕缓缓浮现眼前。 看得出雕的是一头雄鹰,振翅而飞,栩栩如生,颇有大展宏图之意。 这个世界可没有廉洁奉公的说法。 当官,就是为了发财。 送礼,自然是多多益善!谁送的礼多,谁送的礼贵,谁送的礼份量最重,谁就能最受近海城主赏识! 大商玉石稀有,这样一尊玉雕,价值定然不菲! “黄老板,你有心了!” 近海城主颇有些惊喜,他屋子里什么都有,唯独少一件拿得出手的玉器!正所谓君子以玉示人,这件翡翠玉雕,不论是从品相还是寓意,都深得他心。 “祝愿城主大人能像这玉雕一样,大展宏图,一飞冲天!”黄大郎躬身贺道。 “好!” 近海城主是越看这玉雕越喜欢。 “这件宝物,我收下了!” 正所谓礼可以不收,但尔等不能不送。 送的礼,只要收了,就意味着关系的亲近,脑门上就此打上了城主红人的标签。 对于黄家这样的豪绅商贾而言,若是能攀上近海城主这艘大船,对于黄家的发展自然大有好处。 随着黄大郎那尊玉雕的出现,前来贺喜的文人骚客、宗族弟子纷纷争先恐后的拿出精心准备的礼品,一个接一个的往上呈递。 当然,一圈看下来,论价值寓意,还得数黄大郎送的那尊玉雕,最为显贵! 这也让黄大郎挺直了腰板,得意洋洋。 陈快也咬牙拿出了一份玉镯子。 他的供奉不多,这一份玉镯子几乎耗尽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油水,算是折了老本!但没办法,人情往来就是这样,别人都送了,你若是不送,面上说不过去。 况且,陈快身为近海城卫,近海城主是他的顶头上司! 不论是从何种角度而言,他都必须有所表示。 若不是在秦镇的鱼肉买卖那里入了股,攒了些钱,他还真买不起这玉镯! 看着莺儿小姐略显嫌弃的将他咬牙买下来的玉镯子丢到一边,不咸不淡的道了声谢,陈快心在滴血! 早知如此,他就不买这么贵的东西了,随便整个看得过去的应付应付完事! “我听闻秦镇,特意为莺儿小姐准备了一份贵重的贺礼。” 毫无征兆的,黄大郎突然发作,话锋直指秦镇。 那标志性的和善笑容里,透着阴险。 “不知秦小兄弟能否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喧哗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来自穷乡僻壤的乡野小子,能够拿得出怎样的礼物来! 席间。 “镇儿预料的不错,这土胖子果然没安好心!”李憨低声骂道。 陈数面露担忧。 众目睽睽之下,若不是秦镇事先有所准备,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带来了礼物,唯独你秦镇空手而来,不管怎么说,都势必会惹得近海城主不喜。 甚至,落人口实。 只要,黄大郎煽风点火,刻意抹黑那么几句,秦镇就别想在近海城立足,更不可能做什么布匹的买卖! “哦?是吗?” 近海城主来了兴趣。 “快呈上来看看。” 莺儿小姐则心生不屑,看这秦镇穿的朴朴素素,又想到刚刚吃东西时着急的样子,早在心中她就已经认定秦镇不可能出手阔绰,自然也拿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黄大郎还在拱火:“秦小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快拿出来吧!大家伙都等着在呢!” 他笃定秦镇根本事先不知道城主千金过生日的事情,自然也拿不出什么礼物。 原本,秦镇若是愿意给他当狗,黄大郎或许会网开一面,不为难秦镇;可偏偏,秦镇不识趣,非要跟他黄家作对,这就没有办法了。 陈快似乎看出了秦镇的为难,心中一突,想到秦镇定是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又或是礼物寒碜拿不出手。 当即硬着头皮解围道:“礼物是不是落在客栈里了?快回去拿。” 挤出一些时间来,临时买一个也成! 谁料黄大郎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我刚刚就看到他拿着礼物进来的,怎么回事啊秦镇?你不会是觉得咱们莺儿小姐配不上你的礼物吧?” 这妥妥的拱火之言,让在场许多人面色微变。 莺儿小姐拍案而起,温怒道:“秦镇,你什么意思?” 近海城主脸上,也浮现出不喜的神色。 “这秦镇怎么不把礼物拿出来啊?” “定是觉得拿不出手,不好意思拿出来呗!乡野之人,能拿出什么贵重的礼物来?搞不好是几笼臭鸡蛋呢!” “秦镇,你要真拿不出礼物来就直说,别硬撑着,耽误了吉时可是大罪过!” 听着周围人的冷嘲热讽,秦镇内心稳如老狗。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他终于开口。 “草民确实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莺儿小姐。只不过,这件礼物比较特殊,还请莺儿小姐移步。” “大胆!什么礼物如此重要,竟然需要莺儿小姐移步?”黄大郎面露讥讽。 哪怕是他费尽心思弄来的那尊玉雕,都是直接呈上来。 你秦镇算哪根葱?莺儿小姐千金之躯,岂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屈尊移步? 秦镇扬声道:“因为我这件礼物,莺儿小姐穿上,便如星辰灿烂,绝世独立!” 此等狂言,让全场都为之惊疑。 原本一脸轻蔑的莺儿小姐,此刻也来了兴趣,试探性的问道:“听你所言,你的这件礼物,是一件衣服?” “莺儿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多有城主大人的风采!”秦镇不漏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近海城主和莺儿小姐随之释怀。 换衣服不移步,难道给这些草民看? “一件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黄大郎不屑一顾。 “我敢发誓,穿上了这件衣服,莺儿小姐将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星辰!”秦镇丝毫不给黄大郎任何作梗的机会:“若不然,莺儿小姐只管砍下秦某的头颅!” 此言一出,哪怕是那些看不起秦镇的文人骚客,此刻都不由得对这件衣服充满了好奇。 莺儿小姐显然也被激起了兴趣,盈盈道。 “好!那我便随你走一趟,若是不合本小姐心意,小心你的脑袋!” 第七十八章:旗袍 见莺儿小姐随秦镇离开。 柏杨楼内议论纷纷。 “陈大人,这人靠谱吗?”近海城主忍不住问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还能翻天?犯得着大动干戈吗?” 陈快此刻能说啥? 他显然也被秦镇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面对近海城主的发问,他结结巴巴的应道:“小渔村的纺织之术确实闻名,近些天风靡近海城的马褂衣裳便是出自秦镇之手,既然秦镇都这么说了,大人不如就拭目以待。” 黄大郎顺势补了一句:“若是这小子胆敢戏弄咱们,大人便砍了他的头!” 近海城主微微点头,心中也隐隐抱有几分期待。 “陈叔,咱们怎么办?” 席间,李憨和陈数两人大眼瞪小眼。 就连他们也没想到,秦镇居然玩的这么大,拿自己的脑袋当赌注! “还能怎么办?等着。”陈数一脸无奈。 “咱们就看着镇儿被砍脑袋?”李憨捏紧双拳:“城主千金心高气傲,定瞧不起咱们村里的东西!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挑剔呢!” “那咱们杀出去,带着秦镇跑路?”陈数一句话噎得李憨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近海城! 真闹出点什么事来,别说秦镇得死,小渔村也得被牵连。 “放心吧,秦镇心里有数着呢!”陈数安慰道:“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你什么时候看他吃过瘪?”话虽如此,陈数心中却没有底,毕竟秦镇这次玩的真的太大了! 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 另一边。 柏杨楼的雅间内。 “我倒要看看,这秦镇的木盒子里到底装着是什么衣服。” 让侍女将木盒子打开,当里面的衣服完全呈现在莺儿小姐面前时,那双不论在何时都高冷淡然的眼眸,罕有的流露出一抹惊异。 秦镇在楼梯间焦急的等待。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所展现的那般淡然。 因为评论一件衣服的好坏,并非在于可观,而是在于试穿者主观的喜好。 秦镇觉得旗袍很好看,可这并不代表莺儿姑娘也这么认为。 若是送进去的旗袍不合莺儿姑娘的心意,他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但同样,高风险高收益,若是莺儿姑娘十分满意,秦镇就能借此彻底打响小渔村的名号! 随着一声咯吱声的响起,紧闭的房门打开。 看着出现在面前绝美的人儿,那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秦镇知道,炸鸡赌赢了。 “这件衣服,我,很喜欢。” 席间。 不少人交头接耳。 “这莺儿小姐怎么还没来?不就是换个衣服吗?怎么这么慢?” “老弟,还没成家吧?女人换衣服最麻烦了……” “我看不是换衣服麻烦,兴许莺儿小姐根本没看上秦镇手里的那件衣服,正在砍秦镇的脑袋呢!”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震躁动,只听惊呼声四起。 “莺儿小姐来了!” 所有人纷纷来了精神,一个个拉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着。 只见众星捧月之中,莺儿小姐款款而来。 刺绣的锦缎贴合,将她本就纤细匀称的优美身姿展现的淋漓精致,黑色的墨染像星辰一般披洒在洁白的云肩上,熠熠生辉。比墨色更为深层的裙摆衔接在堪堪一握的腰间,好似纱裙围绕朦朦胧胧,又像朱雀尾翼亭亭玉立。 最令人瞩目的,是那犹如山水泼墨般的涂层设计,和肩头的星辰遥相呼应,黑白相错之间还娟秀着一排刺锦。 赫然绣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美!” 近海城主豁然起身,苍目之中满是惊艳! 那是一种直观的美,山水写意朦胧,配合上莺儿小姐那高傲的性子,宛若下凡的仙女,高山止仰,美不胜收! 不仅是他。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身不同于任何已知服饰的全新衣裳,惊艳失态。 “这也太美了!这真的是莺儿姑娘吗?这莫不是天上来的仙女?!” “我……我都不敢看她了,自卑!” “一睹倾城,再睹倾国啊!” 比起在场沉迷在莺儿姑娘美貌中的男人,周围的女人们更是被衣服本身所折服。 方岚原本还觉得秦镇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而眼下,整个人痴痴地看着那一袭衣裳,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衣裳?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穿的华裳简直就是垃圾! 这秦镇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得? 竟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衣裳来? 惊艳之余,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和秦镇合作!仅仅只是这一件衣裳,就足够让方家一改和黄家相争的颓势,彻底稳压黄家一头!只要方家也能织出这样的衣裳来,服装行业,黄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想到这,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听着周围人的赞许和沉沦的目光,莺儿小姐心中别提有多么舒爽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人!真真应了秦镇的那句话。 灿若星辰! 近海城主迎了下来,跑到自己女儿身边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衣服?!” “此乃旗袍。”秦镇应道。 事实上,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旗袍,秦镇保留了旗袍原本的妩媚率直,同时还增加了一些意境滋味,两者出乎意料的相得益彰。 再加上莺儿小姐本身底子就好,佳人配霓裳,绝世而独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好诗!好诗啊!”看着衣裳上飘逸桀骜的字绣,就连近海城主都忍不住为其中的意境与豪放所折服! 他看向秦镇,目光中透着迟疑和期待。 “这诗是你写的?” “不是,是草民摘抄的。”秦镇并没有欺世盗名的想法,直言道:“作出此诗之人,乃是诗仙李白。” 李白? 近海城主一脸茫然。 满座看管也一头雾水。 其中不乏文人书生,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位诗仙李白是何人。 陈快接了一句:“什么李白?这不是你平时念叨的诗吗?怎么成了李白的了?”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近海城主一脸惊奇:“你还会作诗?” 就连之前看不起秦镇的莺儿小姐,此刻也投来异样的目光。 “略懂一些。”秦镇不卑不亢道:“但此诗,确实非草民作所。” “自谦!太自谦了!” 近海城主朗声大笑,对秦镇也越发欣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淡泊名利,难得,难得啊!” 第七十九章:找茬 “爹爹,我喜欢这件衣服!” 莺儿小姐毫不掩饰自己对旗袍的喜爱。 和黄大郎先前送的那尊玉雕不同,眼前这件旗袍,是莺儿小姐真心喜欢的! “此物摸着细腻柔和,甚是有趣,不知是用什么织做的?”莺儿小姐喜形于色之下,对秦镇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是麻草。”秦镇也没有隐瞒。 “麻草?”闻言,莺儿小姐有些意外。 麻草素来粗糙,做出来的衣裳也十分割手,一般只有贫穷的百姓才会用麻草来制作衣裳;像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通常会选择更为名贵的雪蚕丝。 这也导致,在许多名流看来,麻草低贱,是只有穷人才会用的低贱玩意! “好你个秦镇,竟然用麻草制作的衣服来羞辱莺儿小姐!”沉寂了许久的黄大郎终于找到机会跳了出来:“莺儿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身着麻草那般低贱之物?我看你是居心裹测!” “物无贵贱之别,好用便是好物!”秦镇毫不留情的反怼道:“都听闻你黄家制作布料的手艺精湛,用的都是高贵的蚕丝,怎么不见你们做出好看的衣裳来?” “那是因为我们黄家只做高端产品!看不上低贱的麻草!”黄大郎冷笑道:“人尊贵有别,物自然也尊卑有别,千金之躯,岂可着低贱之物?” “这话倒是在理!”近海城主微微点头。 封建阶级森严,正所谓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便是如此。 达官贵人可身着华服锦缎,而底层百姓,就只能麻衣裹身。 这是这个世界,习以为常的世俗观念。 并非秦镇一言一行就可以改变的。 秦镇也不硬怼,而是退了一步,朝莺儿小姐道。 “莺儿小姐有所不知,这件旗袍只是样品,等草民购置到了足够多的雪蚕丝,便可以雪蚕丝制衣,届时做出来的旗袍绝对比如今的还要惊艳。” “果真?!” 原本还在因为这件旗袍是麻草所做而略感可惜的莺儿小姐一听这话,当即眼前一亮。 连最普通的麻草都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衣服来,若是用了雪蚕丝,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她赶忙道。 “那说好了!等你弄到了雪蚕丝,定要第一个为我做一身衣裳!” “遵命。”秦镇允诺。 一旁的近海城主干咳几声,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简直就是垃圾!若是能让秦镇帮自己也做一身衣裳,穿出去别提有多长脸了!绝对可以把那些老家伙羡慕死! 但他毕竟是一城之主,想要开口却又不好意思。 还是陈快会来事,当即朝秦镇提醒道:“秦老弟,你也给我做一身呗!” 秦镇立马参透了陈快的言下之意,赶忙道。 “那是自然!不仅陈大人有,草民还想为城主大人贴身制作几件衣裳,不知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爹爹,你那几件衣服丑死了!赶紧让秦镇给你做新衣裳吧!”莺儿小姐撅着嘴嫌弃道。 “既然莺儿都这么说了,那本官便许你这门差事。”近海城主拍了拍秦镇的肩膀,以示鼓励:“切记,本官的衣服不要太花哨,要稳重些。” “草民明白!” 秦镇心中松了一口气,随之狂喜。 他知道,今日小渔村这块金字招牌,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连近海城主都点名要秦镇制作衣裳,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小渔村旗袍之名,将传及整个江南! 对此,黄大郎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和善的笑意,心中却已经将秦镇恨得要死! 他秦镇是出名了,黄家怎么办? 布料生意是黄家的根,怎能容忍他人插手? 可如今秦镇风头正盛,黄大郎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法子,能够打压秦镇。 就在这时,先前一绿一白两个文人又跳了出来。 “秦镇,想不到你竟然作得出如此佳句,令人佩服!正值良辰美景,小生不才,斗胆向你请教,只为以诗会友,一泯恩仇如何?” 两人正好想找机会让秦镇吃瘪,那句古诗正好给了他们由头。 秦镇正在思索在近海城里几间布店为好。 白衣书生便贴脸而来。 “你谁呀?”秦镇虚着眼问道。 “在下琵县南宫远。”白衣书生得意道,仿佛报出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名讳。 “唐宣。”绿衣文人接道。 “没听过。”秦镇摇了摇头:“我再重申一遍,那首诗确实不是我作得;另外,我没有兴趣跟你们比诗,更没有兴趣与你们会友。” “你竟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南宫远目瞪口呆。 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原始人。 秦镇一脸莫名其妙,南宫远这个名字很有名吗? 还是陈快小声解释道:“南宫这个姓氏在江南士族之中颇具分量,这南宫远乃是江南文人翘楚,素有小诗仙之称;而那位唐宣,则是今年江南道科举乡试的举人。” 闻言,秦镇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惊。 惊的是这南宫远真不知廉耻,居然敢自称什么小诗仙? 就你这几根葱,也配跟李白比? 狂妄! 秦镇本想拒绝,只听近海城主抚须笑道。 “如今江南文人齐聚柏杨楼,若有才子佳人以诗会友,传出去何尝不是一件雅事!” 近海城主亦是文人,自然喜闻乐见。 同时他也有些在意,毕竟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过于惊艳,可书中却无李白此人!不出意外,此诗极有可能出自秦镇之口,只是秦镇年少,又如何作得出如此飘逸桀骜的诗句? 他也想看看秦镇肚子里究竟有没有墨水。 没等秦镇开口,黄大郎立马跳了出来。 “秦镇,你莫是看不起这两位才子不成?” 唐宣沉着脸:“秦镇,过度自谦,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了!” 秦镇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受虐呢?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们吧,你们随便出题,我都行。” 说这话时,秦镇满脸的无奈,大有一种你们一起上,我赶时间的意思。 这下,不仅是南宫远、唐宣不能忍,在座的文人墨客也都觉得秦镇狂妄! 唐宣忍着怒道。 “既然如此,今日恰好是莺儿小姐生辰,那我们就以美人为题,作诗文一首,邀在座诸位共赏,如何?” 第八十章:凤求凰 “好啊!早听闻唐兄文采斐然,诗词歌赋堪称一绝!今日有幸定要一见!” “南宫远的诗文可堪江南魁首,不知惊艳了多少文人!今儿能遇上这两位文坛翘楚吟诗作对,何其有幸!” 显然,人们只看到了唐宣和南宫远,下意识的忽略了秦镇。 所有人都认为,秦镇无非是会几句打油诗罢了,真要论文采,又怎么比得上唐宣、南宫远这二位俊杰? “这秦镇不过是个乡野之人,何德何能让这两位俊杰屈尊比试文采?” “你这就不懂了吧!没听到刚刚唐宣说,要以莺儿小姐为题作诗文比试吗?人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讨美人欢心呢!”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唐宣脸上略微有些腼腆。 莺儿小姐美若天仙,哪个男人不被她的美貌所惊艳? 自己又是乡试举人,开年将要登殿面君! 比起近海城主的门楣,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谓男才女貌。 南宫远也同样对莺儿小姐神往已久,只不过和唐宣这种见色起意不同,南宫远算是日久生情。 南宫家族属于江南道的名门望族,和近海城主关系匪浅。 借着这层关系,自然而然南宫远和莺儿小姐便从小相识。 “既然要比试,那就开始吧!”莺儿小姐有些雀跃。 众人纷纷让出了场地。 “我先来。” 南宫远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莺儿小姐面前展现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仿佛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力,好像憋着一坨顽疾多年的屎,终于要呼之欲出。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好!”城主大人率先拍手叫好,略显褶皱的脸上满是欣喜:“我女儿就是这样一位绝世而独立的美人儿!” 周围的人见近海城主都鼓掌了,哪敢干看着?连忙甩起膀子跟着鼓掌。 “南宫哥哥谬赞了,莺儿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哪里值得如此诗文?”莺儿小姐心中窃喜得意,可表面上还是得谦虚有度,只是那不断上扬的嘴角已然暴露了她内心的开怀。 任谁被这么夸赞,总归是开心的。 南宫远拉完屎之后还不忘放几个屁:“在我心中,莺儿小姐就是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奇女子!” 说得莺儿小姐脸颊微红。 这下唐宣看不下去了。 “南宫兄确实文采斐然,诗中描写也和莺儿小姐十分贴切,可在我心中,并不足以完全展现莺儿小姐的绝世美貌!” “哦?”近海城主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又能作出何诗来?” 就连莺儿小姐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感受到莺儿小姐那如水的眼眸,唐宣只觉自己的心境都在颤动,他没有像南宫远那般做作,而是拿起折扇,当即开口。 “西海人似月,处眉凝霜雪,俏也不知春,犹似仙人揭。”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赞叹。 “好诗啊好诗!寥寥几句,不仅将莺儿小姐那股清冷的劲儿展现的淋漓尽致,更添春风柔情!都说唐宣的诗善写人,今日一见,幸甚至哉!” 就连南宫远都不由得为唐宣的文采所折服,他正色道,眼中闪烁着难以言状的光芒。 “唐兄,你这首诗写的确实好!但我不会认输的!” “南宫兄过谦了,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看着两人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模样,在场之人无不感叹。 “想不到今日有两位才子,甘愿为莺儿小姐赋诗比试,今后必成一段佳话啊!” “你们觉得是南宫兄的诗好呢?还是唐宣的诗好啊?” “我们觉得谁好没有用,得看莺儿小姐的心意!” “这两人都是有名的俊杰,你们说莺儿小姐会选择谁呢?” 对于这种半场开香槟的事情,秦镇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南宫远是拉了一坨屎,顺带着放了几个响屁。 而唐宣不同,这小子放屁带汁儿。 “等等,秦镇还没作诗呢!我们且看看他能作出什么诗来!保不齐比这两位俊杰还要好呢!” 终于,快颁奖的时候,有人想起了秦镇这位参赛选手。 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要看秦镇笑话,让他名誉扫地的黄大郎。 有了黄大郎这一声吆喝,周围商业互吹的文人墨客终于想起还有秦镇这一号人呢。 纷纷投来了讥讽的目光。 “秦镇,到你了,快作诗吧!” “他一个乡里来的土包子,能作出什么诗来?刚刚那旗袍上的诗句,他自己都说是抄的了!就他也配跟两位俊杰比?” “秦镇,你若是作不出来,干脆认输得了!”南宫远臭屁的走到秦镇面前,得意道:“输给我和唐兄,不丢人!” “谁说我作不出来了?”秦镇斜瞥着眼扫了南宫远一眼,淡淡道:“拿笔墨来!” “这么短的世间你就作出来了?”唐宣惊呼。 不仅是他,就连南宫远也一脸惊疑。 他们所作的诗,都是想了好久,咬字嚼句一坨一坨憋出来的。 是事先准备好,就等着今日说给莺儿小姐听的。 这秦镇才过了多久?就能想出诗来? “很难吗?” 秦镇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作诗,靠的是灵感,是有感而发,慢慢憋出来的不是诗,是屎!” 这时下人已经将笔墨纸砚取来。 “憨子,陈叔,帮我个忙。” 正在席间嗑着瓜子,喝着小酒准备看戏的两人一怔,随即拍拍屁股跑了上来。 两人将纸卷缓缓拉开,横在半空中。 秦镇一边感叹着近海城主真是豪奢,还用得上纸帛!一边挥笔洒墨。 镌刻苍劲的字体随着他的执笔在纸卷上蔓延开来,随之响起的还有秦镇那青涩却深沉清亮的声音。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瞬不见,思之如狂!” “这……” 寥寥几句,情真意切,犹如山呼海啸,扑面而来! 如何展现一个女人很美? 外在描写都落了下乘。 我爱你爱得发狂,才是真! 唐宣惊住了。 南宫远也赶忙凑到秦镇身边,仔细端详。 只见秦镇略微停笔,似作思考状。 随后,再次徽墨。 “凤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不在东墙!” 第八十一章:惊艳满堂 不知何时,那些嗤笑讥讽的声音已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喧哗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诗文挥墨的诗情画意之中。 那种爱而不得,无奈仿徨的无力与悲伤,在在场许多人感同身受。 仔细听,竟隐隐有哽咽之声,不少女眷居然眼眶微微泛红。 “将诗代语,自笑衷肠;何日能见,慰我仿徨?” “这不是诗啊!”黄大郎企图找茬。 却被莺儿小姐不耐喝止:“闭嘴!” 她怔怔的看着正在狂草挥墨的秦镇,那高冷的目光之中,隐有沉沦。 黄大郎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哭丧着脸。 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封建社会,阶级应当。 世道艰险,不知有多少相爱之人天各一方;本该厮守一生却终究沦为陌路。 听着秦镇的吟唱,近海城主微微闭眼,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盛夏。 当时他还不是城主,家中也无权势。 本想着这辈子已经望到头,家中便给他寻了门亲事,是城西王家的小女儿,他们自幼在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然而,那年他侥幸高中,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王家的小女儿,顿时就不如士族千金那般门当户对。 家中便多了许多不好的声音。 他不愿退婚。 他们是真爱。 可为了他的前途,王家小女儿主动退婚了,似是为了让他死心,次月王家小女儿便找了个泼皮成婚。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家族的胁迫,他痛恨,却无力改变。 而就在他和士族千金成婚的那天,他得到消息,王家小女儿死了。 积郁成疾而死。 “愿言配德,携手相将;不得於飞,使我沦亡。” 笔锋戛然而止,透着无尽的悲凉,让人久久难以平复。 “这首诗文叫什么?” 近海城主喃喃问道。 秦镇拱手道:“回大人,此诗叫做《凤求凰》。” 写出来的,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他原本想把其二也写出来,都怪他写的过于洒脱,大开大合,以至于纸卷都给写完了。 秦镇心道。 “必须得尽快弄出造纸术来,要不然写个字都得抠抠搜搜。” “凤求凰?”近海城主缓缓睁开眼,苍目已然湿润,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毫不吝啬的赞叹道:“好一首凤求凰!” 王家小女儿美吗? 比起士族千金,自然是万万不及。 可在近海城主心中,她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这首诗,我很喜欢!” 莺儿小姐美目流彩,诗文中的词句含义,让她这位从小大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千金小姐,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之情的美好和凄美。 尤其是那句“一瞬不见,思之如狂”,更是让她心中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小鹿乱跳的悸动。 和南宫远这样的世家子弟给她的感觉不同,秦镇举手投足之间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淳朴清澈。 她忍不住问道:“秦公子心中必然有着一位很重要的女子吧?” 不然又怎能写得出如此入木三分的诗文? “没错。” 听到莺儿小姐居然称呼自己为公子,秦镇有些受宠若惊。 他心中确实有一位十分重要的女子。 就是柳娟。 可莺儿小姐显然会错意了,她想着这诗文是为她而写,那诗文中的女人,自然也是她。 想不到秦镇小小年纪,竟然率真,居然爱她爱的发狂了! 也难怪,毕竟本小姐绝世而独立,秦镇沉沦其中也在所难免。 她看着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秦镇,心态有些微妙。 纵使秦镇文采超群,可毕竟是个草民,自己能接受他的爱意吗?父亲能同意自己嫁给她吗? 罕有人知,今日说是她的生日宴会,实际上近海城主也有让她一睹江南俊杰择为夫婿的意思。 纵观席间,才华超群者,唯有秦镇一人。 秦镇自然不知道莺儿小姐的脑补内容,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一杀南宫远和唐宣的锐气罢了。 南宫远神色复杂的走了过来,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敬佩二字。 “秦镇……不,秦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你多多包涵。” 一首凤求凰,直接击穿了南宫远身为文人的自信。 就和大多数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大商文人一样,南宫远也恃才自傲,但同样他也会为别人的才华而喝彩。 秦镇有些意外。 按照他的猜想,像南宫远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恼羞成怒,继而对他展开打击报复吗? 果然,现实和无脑爽文的套路还是有所不同。 这时唐宣也走了过来,心悦诚服的给秦镇行了一礼。 “秦公子,你说的没错,我们写的诗文确实是一坨屎!只有像你这样有感而发的诗文,才是真正的好诗文!秦公子,你若是同意的话,还请让我将这首凤求凰摘抄下来,我想让天下士人传读,如何?” 秦镇挠了挠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标明,这首诗不是我写的,而是我抄的,它的作者是汉代诗人司马相如。” “秦公子就别诓骗我等了!哪有什么汉代?哪有什么司马相如?”南宫远还以为秦镇是不想出名,随意编了个名字,心中不经对秦镇淡泊名利的做法越发敬仰。 “想不到秦公子年纪轻轻,就如此超然,我等佩服!”唐宣也赞叹道:“但我文人风骨,素来实事求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今日柏杨楼中这么多人亲眼见到秦公子作出此诗,还能有假?” “这真不是作得,是我抄的!”秦镇有些无奈。 为什么自己说的话就没人信呢? “若是秦公子真不愿意出名,那我们也不必强求,只是这首诗,总该有个作者。”还是脑子活络的南宫远提议道:“要不秦公子你就想个笔名吧。” 文人墨客之间,多有笔名雅号。 比如什么居士,什么兰亭等等。 “笔名?” 秦镇随口笑道。 “那便叫“华夏群星”吧。” “华夏群星?” 南宫远和唐宣面面相觑。 一时有些摸不到由头。 “没错,华夏群星。”秦镇眼中掠过一抹期盼。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让华夏的诗词歌赋,文化瑰宝,如群星一般在这异世闪烁! 第八十二章:买卖 柏杨楼毕。 一首凤求凰,不胫而走,江南文坛震动,甚至都传到了京都久安。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秦镇正刚刚从柏杨楼出来。 “秦公子,我和唐兄虚长你几岁,便称你一声秦老弟。”南宫远正色道:“我知道你对莺儿小姐也情根深种,这很正常,毕竟莺儿小姐是江南道三大美人之一,仰慕者数不胜数……但我得提醒你,咱们哥儿三得公平竞争,不准耍阴招。” “谁说我喜欢莺儿小姐了?”秦镇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 好像让许多人产生了误解? “都自己人,别装了!就那首凤求凰,你没看见莺儿小姐都笑了?”南宫远撅着嘴,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以前莺儿对我都是冷笑,轻笑,蔑笑!唯独今天,她看了你那首凤求凰后,是发自内心的甜蜜的笑。这说明啥?说明你这诗写到她心里去了!” “没错!”唐宣附和的点了点头。 “但你也别骄傲,更别以为这样就能俘获莺儿的芳心,咱们还没认输呢!但凡你和莺儿没有成婚,我和老唐还都是有希望的!”南宫远又道。 “就是!”唐宣又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秦镇突然觉得这两张脸也不如先前那般欠揍了。 “有一说一,你那身衣服做得确实精致,那做工缝线,估摸着也只有京都的皇锦和蜀锦能够相提并论。”南宫远期盼道:“秦老弟,你看看能不能给咱也做一身衣裳?” 文人重面子,衣袍精致,穿出去自然舒坦。 “没问题,过几日我布店开业,两位只管去量尺码,到时候定给两位置办一身超凡出世的行头!”秦镇笑道。 “别太高调,我喜欢含蓄。”唐宣接道。 相较而言,南宫远则显得十分骚包:“我就不同,怎么与众不同怎么来,要的就是惊艳世人!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干,衣服做得好,银子管够!”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走到。 “秦公子请留步。”方岚扬声叫道。 看到两人也在,她随即行礼。 “见过唐公子和南宫公子。” “方小姐不必多礼,既然是找秦老弟有事,你们先聊。”南宫远十分识趣的拉着唐宣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朝秦镇喊道:“千万记住,我的衣裳要与众不同!” 方岚有些好奇:“这是?” “找我做衣服。”秦镇解释道。 “秦公子的那一件旗袍,堂皇流彩,山水写意,可谓珍品!别说两位公子,就算是姐姐我也想让秦公子做一套新衣裳了。”方岚打趣道。 “只怕今日之后,小渔村之名,将传及江南!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了小渔村的布料趋之若鹜。” “方小姐来找我,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夸我吧?”秦镇问道。 “以秦公子的聪明才智,想必已经猜出来了,何须多问?”方岚眉眼温和,双手端放在腰前和那蔚蓝色的长裙相得益彰,温文尔雅的端庄之中透着属于商人的精明。 没有任何的寒暄,她开门见山道:“我们可以合作。” “我们可以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提供雪蚕丝,交由秦公子调度,我们方家还能够负责运输工作、而作为交换小渔村所产出的丝绸布匹,必须卖给我方家。当然,价格这方面,绝不会让秦公子吃亏。” 方岚确实很精明。 从上一次的交谈中她就知道纺织机是秦镇的底线,所以这一次的合作,她提都不提,而是直接从秦镇最需要的原材料上下手。 如此一来,方家就成了秦镇的原材料供应商以及经销商。 而小渔村只管生产。 这好吗? 对于小渔村而言,不用担心销路,不用担心原材料,做了多少方家就收多少,当然好。 但对于未来的发展而言,却乏善可陈。 从最简单的角度出发,答应方岚的条件,就会让小渔村对方家形成依赖,万一将来方家翻脸不认人,从原材料上卡自己,小渔村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方小姐可能搞错了一点,我小渔村的布匹绸缎,不愁销路。”秦镇不卑不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模棱两可道:“其次,雪蚕丝也不只有你们方家才有。” 秦镇已经在柏杨楼上放出风去,要收购雪蚕丝。 整个江南道的蚕丝商都盯着呢! 买谁家的蚕丝不是买?为何非要买方家的? 方岚显然也没有想到秦镇这小子脑袋如此灵光。 按照她的想法,小渔村和方家合作,今后只需躺着数钱;而方家也能以此牢牢抓住小渔村,依靠小渔村的纺织技术大赚一笔!几乎可以说双赢,她实在想不到秦镇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除非,秦镇不单单想赚钱,更想登堂入室。 “你真的想跟黄大郎干?” 说这话时,方岚眼中满是惊疑。 秦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方小姐,你的条件,我不能接受,不过嘛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说。”方岚道。 “如你所见,我小渔村确实需要大量的蚕丝,不仅仅的蚕丝,其他的纺织原材料也需要,同时我也知道你们方家的库存充裕,急需脱手,我愿意买一些先行试用。” 秦镇可不是愣头青,做生意可不能脑子一热拍板就干,想和他做买卖,首先得拿出令秦镇认可的品质。 “若是质量合适的话,我愿意和方小姐签订一万斤的订单。” “一万斤?!”方岚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个数量,都快得抵得上方家这些年的蚕丝产出了。 这可是一笔天大的单子! “怎么?没有?”秦镇问道。 “当然有!”方岚赶忙道,随即有些狐疑:“只是这么多的蚕丝,价格可不便宜,你拿得出来吗?” 真不是她看不起秦镇,而是这么大一笔钱,哪怕是黄大郎想拿出来都够呛。 秦镇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子,一穷二白刚开始创业,有那么多钱吗? “这便是我要和方小姐谈得买卖。” 秦镇嘴角微扬,言出惊人。 “你们可以入股。” 第八十三章:空手套白狼 “入股?” 方岚给听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简单地说,你们方家为我们提供原材料,提供店铺,提供你们能够提供的一切,而我小渔村则负责制作出精致的绸缎布匹、衣装服饰进行售卖。” “那我方家不成给你们小渔村白打工的了?”方岚都听笑了。 这秦镇未免也想的太美了吧? “怎么能是白打工呢?说了,入股!”秦镇循循善诱,开始为方岚描绘一道波澜壮阔的蓝图:“根据你们方家的付出,会算作股份进行收益的分成,打个比方,比如你们方家为我们提供雪蚕丝,算作一股,那我小渔村每卖出一件布匹,便给你们方家分一股的钱。” “你想吞了我方家?”方岚一脸错愕。 “什么叫吞?这是搭伙做生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秦镇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你方家所有的付出,都会估成相应的股份,出了多少力,便分多少钱。” “可这一股也太少了!”方岚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细细琢磨着:“那可是整整一万斤雪蚕丝啊!你就给个一股就想打发了?” “一万斤雪蚕丝放在你方家手中,我用多少取多少,又不经我的手。”秦镇笑道。 方岚明白了。 这一万斤雪蚕丝,秦镇并不是想一次性买走,而是慢慢消化,做多少买多少。 所谓的一万斤,不过是提前和她约定好,方家仓库的留存数量,至少得保有这个数。 这样一来,就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细水长流了。 “有点意思哈。” 方岚也是做过生意的人,作为一个女人,能够爬到方家主事人这个位置上,足以见其的不凡。 她当即敏锐的捕捉到,秦镇这个想法的优越性。 “可雪蚕丝毕竟价格不菲,照你这样的说法,这一万斤雪蚕丝还得我们方家代为保管,储存上就得费心费力,区区一股实在是太少了!” “我还是那句话,雪蚕丝,并非只有你们方家有。”秦镇不卑不亢,胸有成竹:“并且,据我所知,你们方家的布店这些年被黄家层层打压,已经日薄西山,亏损巨大;既然如此何不将店铺借给我们小渔村来经营?也算你们一股。” 方岚盯上的是秦镇手中的纺织机和纺织技术。 而秦镇看重的是方家这些年的名望和底蕴。 黄家势大,单打独斗,总归比不过人多势众。 “我方家的店铺可有百来所,遍布江南道!光是这近海城内就足有二十多所,位置好的旺铺比比皆是!就算不做布店,也能卖其他的!你可知每年要给我方家带来多少的收益?” 方岚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一股?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方家了!” “若非如此,还不值这一股呢!”秦镇意味深长:“方小姐可知这一股意味着何等的价值?你信不信,只需一年,我便可以让你方家成为近海第一家族?” 方岚心中一震! 饶是她,此刻都不禁被秦镇的狂言所惊到。 纵观近海三大家族,哪一个不是有近百年的历史?就说那黄家,历经四代人的努力积累,不知经历了怎样的艰险,方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秦镇不过一个弱冠少年,怎敢大放厥词,狂言一年就能颠覆黄家四代祖业? 她不信。 但看着少年那张处变不惊的淡然笑脸,柏杨楼上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浮现心头,让方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万一呢? “两股实在是太少了!”她面色复杂。 心底也有些难以接受,方家付出如此巨大,居然就单单只占两股! 那可是上百间店铺! 价值千金的雪蚕丝! “两股不少了,这还是看在方小姐邀我入席的份上,若是别家,怕是还拿不到这么多。” 秦镇其实并不一定要和方家合作,恰恰相反,现如今江南道多的是人想从秦镇这分一杯羹。 问题就在于,人一多,难免会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方家家大业大,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和方家一家合作,自然要稳妥一些。 正好他对这方岚感觉还不错,就是不知这位方家主事人,敢不敢赌这一把。 秦镇也不着急,而是朝方岚微微拱手。 “方小姐考虑清楚了,只管来城西客栈寻我,当然,还请尽快。” “店铺给不了你那么多,最多十间!”方岚似乎下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就和秦镇要先看看方家的雪蚕丝质量好不好一样。 方岚也要考察考察,秦镇是否真能如他所说的那般,日进斗金! 柏杨楼旗袍昙花一现,确实惊艳。 但仅靠这,就想要在被黄家占据的布料市场上撕开一道口子,还远远不够格。 梭哈方岚自然是不敢的。 她没那个魄力。 但慢慢加注,小股投资试试深浅的胆子还是有的。 秦镇略显意外,他确实也没有想到这方岚居然真有胆魄迈出这一步。 原本,他还打算如果方岚这里行不通,就去找近海城主那里寻个恩典,买十几间铺子自己干。 只是这样,对秦镇的钱袋子压力很大。 做生意没有足够的现金流,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如今方岚松口,这些担忧荡然无存。 “半个月后开业,还请方小姐即刻运送一千斤雪蚕丝到小渔村,另外店铺尽快腾空,我要自己装修。” 店铺腾空倒没什么。 每一个掌柜都有自己的经营风格嘛! 方岚理解。 只是这一千斤雪蚕丝,倒是有些匆忙了。 “麻烦吗?”捕捉到方岚脸上的迟疑,秦镇问道。 “不麻烦。” 货物仓库里现成的就有,倒没什么。 只是方岚心中仍有些安不下心来。 “咱们这就开始了?不签个合约,按个手印,弄个章程啥的?” “不用,我信得过方小姐。”秦镇笑着问道。 小老弟,是我信不过你好吗! 方岚嘴角抽搐,可最终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秦镇身上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忍不住的想陪他发疯。 “半个月后开业,是否太匆忙了?”方岚迟疑道:“不需要多准备一些时间吗?” “趁着如今小渔村的旗袍风头正好,肯定得乘热打铁!”说到这,秦镇笑了笑:“方小姐可知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方岚一怔,想了又想,摇了摇头。 只听秦镇用一种略带恶趣味的口吻,一字一顿。 “半个月后,可是六月十八。” 第八十四章:苦窑 “六月十八有什么说法吗?” 方岚一头雾水。 秦镇意味深长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简单的商讨了一下有关运送的事项后,方岚便匆匆离开。 而秦镇则带着人回到了客栈。 “赵铭,有个事需要你跑一趟。”秦镇简单的将方岚要与自己合作的事情告诉了众人,随后手写了一份书信封好交给赵铭:“待会儿你带几个人走一趟方家,跟着方家人一道回小渔村一趟,将这封信交给柳娟,她会知道怎么做。” “得嘞!”赵铭当即点上几个人,带足了干粮和水就准备走。 “等等,把弓弩带上。”秦镇提醒道:“山林里多的是土匪,小心一点总没坏处。” 上次和帽儿山的丧彪打了一架,据说这小子心胸狭隘,再加上疤哥的事,秦镇担忧这伙土匪打击报复。 正好借机看看方家的能力。 毕竟运输物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方家连路都走不舒坦,时不时就被土匪给截了道,合作的事怕是得再议了。 “镇儿,你写的诗也太好了,你是没看到那些小姐姑娘,一个个都哭的稀里哗啦的,俺们听到不少姑娘家家的说你是江南第一深情呢!”李憨直给秦镇比大拇哥。 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自己咋就不能出口成章呢? “别贫了,还有事没完呢。” 秦镇看向陈数。 “陈叔,你知道这城里有什么地方能买人吗?” “你说的是苦窑吧?”陈数迟疑道:“近海城我没来过,你等着,我出去给你问问。” 人口买卖在这个世界稀疏平常。 在讲苦窑之前,得先说一下这个世界的阶层体系。 简单地说,便是士农工商。 拥有户籍的百姓,算是正常人的范畴,有基础的人权,当地官府有责任庇护其安全,可堂堂正正的做人。 而那些失去户籍的人,则会脱离正常人的身份,变成低人一等的奴隶。 失去户籍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九族之中某个你根本不认识的朋友犯了罪,导致你被牵连;又或许因为逃荒去到别地,遗失了户籍凭证,成为流民,拿不出凭证来重则被当成山匪杀良冒功,轻则沦为黑户,被卖入苦窑。 诸如此类。 当然,被人贩子拐卖以及因为活不下去,被迫屈身为奴的占大多数。 而苦窑,就成了这些无家能归之人,最后的希望之地,亦或是埋骨之渊。 “镇儿,你买人作甚?”李憨满脸不解:“咱们这里不是有几十号人吗?何必去买那些苦哈哈的奴隶?” 在他看来,苦窑里的人不是被官府抓来的流寇就是被打得半死的难民,瘦的跟皮包骨一样,要力气没力气,没脑子没脑子,不知根不知底的,妥妥的饭桶。 买来何用? “我们缺人。”秦镇缓缓道。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很多人! “缺人?”李憨一脸不解:“几十号人还不够你造的?你要作甚?” 这时陈数跑了进来:“问清楚了,就距离咱们五六条街的地方就有一个苦窑,听说人还不少呢,许多大户人家挑奴才都去那里。” 秦镇大手一挥,带着人就朝苦窑走去。 “上好的林州瘦马嘞,便宜卖了!” “精壮劳力,苦奴牲口,各位老爷看一看瞧一瞧嘞!” “干干净净的小太监,刚从宫里跑出来的,喜欢童子的老爷千万不要错过。” 远远的看到一条凌乱的街道,和繁华的近海城格格不入,就像是隐藏在阳光底下那抹极致的黑。 趾高气扬的人贩子肆无忌惮的当街叫卖,骨瘦如柴的奴隶衣衫褴褛的蜷缩在角落中,沦为任人挑选的货物。 少有的几个奴隶还期盼的四下张望,幻想着被人救出火海,可绝大多数已然绝望,那灰暗不堪的眼眸之中是令人心悸的麻木。 他们在这里是奴隶,被人买走依旧是奴隶。 对他们而言,没有希望,无非是从一个地狱挪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在他们被打上奴隶烙印的那一刻起,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身份,这一刻已经不再是人,而成了任人践踏的货物。 “哟,这位爷看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里吧?” 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主动迎了上来。 那双污秽的双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他搓着手,裂开一嘴的黄牙,十分热情的询问道。 “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姓秦。”秦镇面无表情。 “秦爷!”中年男人咧着嘴笑道:“叫我刀脸就好,我是这一片的“掌柜”,不论是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残缺的标志的,咱手上都有,还不知秦爷想要什么物件?” 被一个四十岁的猥琐大叔称呼一声爷,秦镇心中多多少少觉得有些荒诞。 “刀脸?你脸上也没刀呀?”李憨脱口而出。 “张麻子的脸上就非得有麻子?”刀脸反问道。 “你手里四肢健全的有多少人?”秦镇开门见山的问道。 刀脸一怔,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思考秦镇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沉默半响,他试探性的问道。 “敢问秦爷,你要这么多人是做什么?” 没等秦镇开口,陈数便不耐烦的说道。 “你懂不懂规矩?买家不问货物的来历,卖家不问买家的用处,你掌柜的应该更清楚这个道理!就问你有多少人,愿意卖就说,不愿意卖就让开别挡路!” “这位爷别生气,是我怠慢了!”刀脸深深的看了陈数一眼,后者眉宇中的铁血杀意,他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卒身上见过。 这样的狠人,居然跟在这秦姓少年身后当一个小小的扈从,这位秦爷身份,怕是金贵的很! 想到这,刀脸不敢怠慢,挤出了笑脸:“货嘛,当然有!但是我总得问问秦爷想要什么货不是?我这巷子里四肢健全的好几千号人呢,难不成秦爷都能拉走?” 陈数沉默了。 秦镇沉吟道:“我要一些老实听话的,男女各五十人,年轻的最好。”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道:“过几天准备开店做生意,需要人手打理。” “原来是要做生意的伙计、婢女!”刀脸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秦镇是要找死士做大买卖呢!这样的人他这苦窑里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不要脏的病的!”陈数冷声道:“脸上带刺的也不要!必须干干净净的!” 第八十五章:奴隶 脏的病的很好理解。 脸上带刺的,泛指囚徒罪身。 这样的人身上背着事,不好控制,搞不好就暗地里动刀子;山贼招新的时候倒是最喜欢这样的狠人,毕竟有共同语言嘛,尿得到一个壶里去,但秦镇是做正经买卖。 身上背着事的,不太妥当。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不比秦镇的故乡。 小偷小摸、小打小闹根本用不着进监牢,被事主发现了打一顿,或是扭送到官衙打几板子算是了事。只有罪大恶极,作奸犯科之徒,才会收监、在脸上刺青。 这样的人,大多会被秋后问斩。 也有一些罪不至死的会被放出来,成为奴隶。 “明白明白!诸位爷要不先在旁边的茶楼伺候着?等我挑完了人再领着过来给诸位爷挑选?”刀脸舔着脸,平常那些大户人家来挑家奴也不过一两个,还抠抠搜搜挑挑拣拣的,如今这少年一来就要一百人,这是大生意!这批人说什么也得伺候好了。 秦镇想了想,问道:“我能自己去挑人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那些奴隶身份低微,不知规矩,就怕不小心冲撞了秦爷。”刀脸有些担忧。 “无妨。”秦镇淡淡道:“带路吧。” 逼仄的暗巷向前曲折延伸,一眼望不到头,一股难闻的气味混杂着腐烂的气息在阴影中升腾,躲在暗中的人们蜷缩着身子,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它们形容枯槁,它们犹同鱼肉。 “怎么有这么多人?”秦镇微微皱眉。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所谓的苦窑,同时也是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最本质的黑暗。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是一个遍地焦土,民不聊生的世界。 “连年旱灾,又是匪患,自然人多。”刀脸嗤笑着,似乎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这几年北边,西边都在打仗,多得是无家可归的人流离失所,逃得出来的,要么上山落草,被官府砍了脑袋;要么一路逃亡,死在了路上。” “它们,还算是幸运的。” “幸运么?”秦镇喃喃自语。 不知是在问刀脸,还是问自己。 “至少还活着,不是么?” 刀脸吐了口浓痰,溅在一个奴隶的脚上,后者只是麻木的抬起头,又麻木的低下去,望着身前浅浅的一个水坑发呆。 “这些人怎么卖?”秦镇缓缓问道。 “男人五两银子一个,女人一两;男孩便宜一些,只要一百文,女孩我这里也有,不过比较金贵,至少也得这个数。”刀疤说着伸出了一个拳头。 这意味着一个女孩,得卖十两。 “一条大点的海鱼都能卖个几两银子呢!这人还不如一条鱼贵?”李憨不能理解。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达官贵人家里,不缺人,反倒是这海里的游鱼是稀罕物!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人呐在很多时候就是不如一条鱼。”刀脸眯着眼应道。 秦镇此行带的钱不多,粗略的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银子满打满算足有好几百两,除开用于店铺装修布置以及宣传的资金之外,目前能用的只有三百两多一点。 并不是秦镇不想多带点钱。 而是因为银子这玩意,有重量,得用车拉。 带的多了,扎眼!会遭人惦记! “都抬起脸来,让秦爷看看!”刀脸吆喝着,拍打着锣鼓,刺耳的喧嚣声让这些麻木不仁的奴隶缓缓抬起了头:“今儿也算是你们撞大运了,秦爷要一批人去当伙计,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秦爷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 幽暗的小巷里,许多人抬起了头。 像极了秦镇去宠物店里,那些垫起脚朝自己期盼,祈求着被带回家的猫狗。 但…… 他们是人啊! 一双稚嫩的小手突然拉住了秦镇的裤腿,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瘦瘦巴巴的,本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此刻却和这些奴隶靠在一起,脏兮兮脸上还刻着一个刺眼的“囚”字。 “让你们抬头,别扒拉!”刀脸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小孩儿脸上,将小孩打倒在地,刀脸阴沉着脸怒骂道:“别用你们的脏手碰老子的客人!耽误了老子的买卖,把你们都宰了下酒!” 小孩颤颤巍巍缩了回去,只是那双眼依旧看着秦镇。 刹那间,秦镇竟然不敢去看那小孩的目光。 这时,另一伙买家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富人。 “哟,陈爷!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刀脸十分惊喜的迎了上去。 被称作“陈爷”的老胖子没有说话,开口的是一个瘦高的管家。 “刀老三,我家老爷之前买的痰盂坏了,你看着再帮我家老爷挑一个好的。” 正说着,陈爷眼睛一眯,看到了那个小孩。 “那孩子不错,就他了!” “陈爷,那孩子脸上可刻着字呢。”刀脸有些迟疑。 “我就喜欢玩这样的,这些小坏胚身上透着一股邪劲儿,蹂躏起来最有意思。”陈爷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狞笑,拖动着肥硕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就朝那小孩走去。 过去毫不留情的抓着那孩子的头发拽起。 孩子吃痛挣扎,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则从奴隶群中冲出,捶打着陈爷的大腿。 “放开我姐姐!”小女孩稚声稚气,透着哭腔。 “哟!没想到还是一对雏儿花!”陈爷非但没有嫌弃小孩身上污秽的气息,反倒露出了一种极为扭曲的神态:“很好!就这两个了!管家,给钱!” 瘦高管家当即拿出两个钱袋子,就往地上一扔。 陈爷则一手拽住两个孩子就往外面拖着走。 “陈爷,您走好!下次再来啊!”刀脸舔着令人作呕的笑。 孩子绝望的哭声在周围奴隶的麻木寂静里,显得格外吵闹。 突然。 一双手推开了陈爷,将两个孩子救了下来,护在身后。 秦镇略显稚气的脸在阴影中尤为冰冷。 “抱歉,这两个孩子,我已经挑走了。” 第八十六章:陈家 世道如此。 秦镇能力有限,救不了所有人,他目前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救下这两个孩子,让自己良心稍安。 “憨子,给钱。” 李憨拿出二十两银子,丢到刀脸手中,后者一时有些错愕。 “秦爷,您这是……” “听不懂吗?这两个人,我们要了!”李憨森然道,怀中揣抱着的倭刀,释放着阵阵恶意。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人你也敢抢?”陈爷冷笑一声,并没有将秦镇这一行人当一回事:“我劝你识相一些,这里可是近海城!得罪了我,保管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刀脸此刻也赶忙跑到秦镇身边,低声劝道:“秦爷,眼前这位可是近海陈家的人!陈家在近海城手眼通天,你犯不着为了两个奴隶,得罪这位爷啊!” 近海三大家族之一的陈家? “你跟近海城卫陈快有关系吗?”秦镇反问道。 陈快也姓陈。 “想不到你还认识陈快,不错!陈快确是我陈家之人,论辈分,我还是他三叔!” 秦镇这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肥肚流油的变态,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陈三爷! 陈家的掌舵人! “既然你和陈快认识,那今日之事我便给他一个面子,你只需将人交给我,刚刚的事既往不咎,如何?”陈三爷见秦镇面色微沉,不由得嗤笑一声:“若是你真的对这两个小雏儿感兴趣,大不了我玩够了后,给你就是!放心,不会弄坏的。” 他妈的! 秦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中的杀意堪堪压下。 他咬着牙,恨恨吐出一个字。 “滚!” 陈三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有些迟疑,直到他看到秦镇那充满杀意的目光后,方才确定,刚刚这个黄毛小儿对自己说了什么。 “呵……” 他笑了。 当着秦镇的面,他慢悠悠的退了出去,顺便挥了挥手。 周围的恶奴随即涌了上来。 “小子,这里是近海城!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是龙得卧着,是虎给盘着!今儿这事,要么你给我磕头认错,要么丢下两只手,打死不论!” 回应他的,是一柄柄出鞘的寒刀! 不用秦镇开口。 身后的村卫队纷纷摆出架势,抽出倭刀,准备迎敌! 那一柄柄冒着杀意的倭刀,看的周围人是胆颤心惊。 要知道,常人是不能佩刀的! 敢在城里拿着刀到处乱走的,用脑子想都知道不是一般人。 陈三爷此刻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愣头青,却不曾想是个狠角儿! “哼!”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十分惜命的陈三爷最终还是阴沉着脸,带着人转身离开。 不走不行,他手下的那些家奴拿的都是烧火棍,欺负欺负寻常百姓还行,真碰上拿刀的,多少条命都不够别人砍的。 “给我查查这小子什么来路!”吃瘪的陈三爷气急败坏:“近海,就不允许这么狂的人出现!” 另一边。 见陈三爷拂袖而去,秦镇等人也随之收刀。 “秦爷,您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刀脸此刻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嚣张嘴脸,声音中都透着颤抖。 敢在城里拔刀的人,不是天兵,就是悍匪! 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人贩子惹得起的。 “闭上你的嘴!” 秦镇对这刀脸本就没有好感,此刻更是厌恶。 迅速挑了百来号人后,丢下一百两银子,秦镇带着人径直离开。 离开苦窑后,刺眼的阳光从天而降,晃得秦镇睁不开眼。 身后百来号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引得行人品头论足。 “镇儿,刚刚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许久的沉默后,陈数终于忍不住开口,透着责怪。 “你可知这陈三爷是什么来路?小半个近海县的私盐,都是他在贩卖!甚至铁器上,陈三爷也有所涉猎!近海县的黑白两道都看他的面子,得罪了他,我们没好果子吃的!”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让那两个孩子去死?”秦镇走在前头,背对着身,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这样的孩子,大商不知有多少!难道你都要救吗?你救得过来吗?”陈数语重心长的劝诫道:“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帽儿山的事情还没完呢!咱们不能再树敌了!” 陈数的声音很大,传及了每一名村卫队成员的耳中。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气氛陷入了沉闷。 突然。 秦镇站住了。 他转过身来,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还记得前些年,小渔村遭到山匪袭击,死了不少人,我和我嫂子无处可逃,只能躲在火炕里面等死。火炕的洞很小,嫂子进不去,就让我爬了进去,而嫂子就只能躲在门后……” 他的声音很轻。 “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要是有人能来就我们就好了。” “我们是穷人。”秦镇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向那些奴隶:“他们,也是穷人!见到穷人被欺负,不出手相助,我们岂不是就成了帮凶?” “以前我没有能力,顾不了那么多,如今我手中有刀,我总得做些什么。”秦镇看向村卫队,看向那些形容枯槁,双眼却泛起亮光的穷人:“你们手中也有刀,该砍向谁,你们自己决定,愿意跟着我秦镇的,请随我来;不愿意的,但走无妨!” “这世道,不该这样。” 陈数沉默了。 他的内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也曾满腔热枕,为家国而战!可十余年的兵戎生涯,让他认清了这世道的疾苦,看清这人间的险恶! 他心灰意冷,他归隐山林。 他又想起那天在竹林之中,还是个孩子的秦镇,决然拔刀,从棕熊口中救下了他的命。 他看向了手中的刀,寒光闪烁间倒映着他那张沧桑怯懦的脸。 “说的什么鸡儿玩意,听不明白!”李憨瓮声瓮气道:“要是没有镇儿,我们能吃饱饭?我们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什么狗屁陈三爷,老子连海寇都敢砍,还他一个恶霸?刚刚也得亏是看陈捕头面子,要不然老子早砍了他的脑袋下酒!” 陈数笑了。 村卫队也笑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眼中再无迟疑和胆怯。 陈数追了上去,问道。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秦镇的回答,石破天惊。 “去衙门,给他们销户。” 第八十七章:班底 “你当真要给他们消除奴籍?!” 衙门口的官差目瞪口呆,看着秦镇,就像在看一个绝世蠢货。 不只是他,一众奴隶们此刻也傻了眼。 谁都没有想到,那灰暗绝望的世界之中,竟然出现了一道叫做希望的光。 “这些人咱们可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就这么把他们的奴籍取消了,万一这些人跑了咋办?咱们岂不是白扔那么多钱了?”李憨有些担忧。 “是啊镇儿,多多少少手里得捏个依仗吧?”陈数也劝道。 奴籍,便是卖身契。 有了这玩意,人就变成了可以肆意践踏的牲口,必须为主人做任何事情。而主人却不需要对奴隶负责,不仅可以生杀予夺,还能任意差使。 且,这是受大商律保护的。 消除奴籍,这些人就恢复了正常人的身份,秦镇就不能对他们随意大骂,甚至不能强行要求他们做事。 毫无疑问,对于秦镇而言,这无疑是一件赔本的买卖。 秦镇转过身,看着那一张张惊诧万分却又透着殷切期待的眼睛,看着那一张张被苦难折磨麻痹,灰暗无光的脸颊。 “我会为你们消除奴籍,但作为偿还,你们必须为我工作一年。在此期间,我会给你们工钱,包你们饭吃,给你们衣服穿,让你们有地方住!一年之后,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说罢,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一摞摞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纸屑,众人眼中的麻木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如获新生的惊惶无措。许多人喜极而泣,不少人如梦方醒,所有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朝着那道年轻的身影伏身而拜! “不准跪!” 秦镇陡然高呼,震颤了众人。 “我不值得你们跪!” 话虽如此,可众人还是止不住的向秦镇磕头叩拜。 这喧哗的场面吸引了许多百姓的注意,当他们围了上来,得知秦镇刚刚消除了这些人的奴籍,不由得大为惊诧。 “见了鬼了!还真有人傻了吧唧的买了奴籍出来放生啊?” “你懂什么!秦公子这是仁义!是见不得百姓吃苦!这些奴隶谁不是苦命人啊?” “那他怎么不把苦窑里的奴隶都救了?这百来号人,演戏给谁看呢?我看这秦镇,就是在装仁义呢!” “你狗嘴里是不是灌了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秦公子的不是?!” …… “秦公子,这些人总归是要落个户籍的。”衙差低声道,眼中透着敬佩:“要不然,他们没有户籍,再被人抓了去又会变成奴隶。” “就落在小渔村吧。” 秦镇淡淡道。 “憨子,带他们去客栈里换一身衣服,都洗个澡,弄点吃的喝的。收拾好后将他们的信息登记一下,我有用。” “好嘞!”李憨当即嚎了一嗓子:“大家伙都跟我走,别走散了,小心又被人贩子捞了去!” “你真不怕这些人跑了?”陈数忍不住问道。 秦镇笃定道:“他们不会跑的。” 这时。 之前被陈三爷看上的两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年纪小的怯生生的躲在姐姐的身后,短头发、像假小子一样的姐姐朝秦镇深深的鞠了一躬。 糯糯的声音中透着真挚。 “谢谢你救了我们。” 若不是秦镇出手相救,她们接下来的遭遇并不难想象。 秦镇伸手摸了摸姐姐的头,心中则在思索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们当童工吧? 但他转念一想,无非是两个孩子罢了,两张吃饭的嘴而已,多大点事? 过些日子带回小渔村子去,交给妙云照看不就成了? “你叫什么?”秦镇温和的问道,轻轻的拨弄掉姐姐头发上的污秽。 “黛玉。”姐姐咬着嘴唇,对于秦镇的举动有些无措。 秦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似乎过于亲昵了,毕竟这里是古代,而非现代,可能会让这小女孩心生误会。 当即停下手。 妹妹则怯生生的说道:“我叫晴雯。” 黛玉晴雯? 秦镇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好像在看哪部电影的时候见过。 但一时又想起不起来。 “姓什么?”秦镇又问道。 姐姐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代人的名字以双为贵,通常来讲,双为嫡,三为庶。 这姐妹的名字明显出自文墨世家,跟王狗蛋、李憨子、张二麻子这样的名字截然不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是某个落难世家的庶女。见女孩迟迟没有说出姓氏,秦镇也没有多问,而是微微为两人的际遇叹了口气。 “你们的家在哪?”秦镇又问道。 若是隔得近,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寻亲。 “我们没家了。”黛玉抬起头,执拗的眼睛惹人心疼。 秦镇不再多说,带着人就朝客栈走去。 客栈的掌柜笑的菊花都快绽开了。 一趟来了这么多人,都是生意! 客栈不大,许多人没地方坐,只能坐在地上啃着馒头。 别看只是简单的馒头腌菜,对于这些刚刚脱离了奴隶身份的人而言,已然是一顿不可多得的饱餐。 这时李憨一溜烟跑了过来。 “镇儿,这批人我都登记好了,大多都是一些不识字的农民村妇,名字也五花八门的,你先过过目。” 接过竹简一看,秦镇眉头一扬:“哟,你小子行啊,现在都会写字了!?” “都是看小说看的。”李憨原本是不喜欢读书识字的,但没办法呀,为了看话儿书,人总得逼自己一把。他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天天厚着脸皮求着小朋友给自己讲故事吧? “不错不错。” 秦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抹欣慰,就好像混吃等死的好大儿终于开始发愤图强了。 他简单的扫了竹简一眼,扬声问道。 “这里有没有人会识字的?或者算数的?” “我会算数,还会使算盘。”几个人怯生生的举起了手。 可并没有人认识字。 教育,对于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民来说,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知识被士族官僚所垄断,形成断层,毫不夸张的说,大商近九成的百姓,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盲流。 这也是为何,秦镇在柏杨楼展现文采之后,那些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世家文人,开始彬彬有礼。 识字的,能是普通人? 秦镇叹了口气。 心道在大商普及义务教育道阻且长。 就在这时,一个软糯清亮的声音响起。 “我识字。” 第八十八章:养成 小黛玉昂地脑袋迎着秦镇的目光,双眼清澈毫不怯场。 “小丫头别捣乱。” 李憨瓮声瓮气道。 “咱们要的是会算账、记册的人,不是孩子过家家。”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不如让我试试。”小黛玉仍在争取。 别看她年纪小,一路波折早已让她的内心早熟。 她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秦镇会为了一时的恻隐之心出手相救,未必会救自己第二次。 无依无靠的女孩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中好好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必须让秦镇看到自己的价值,只有这样才能够给自己和妹妹搏得一份保障。 秦镇提问道。 “问你个问题,鸡兔同笼,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分别有多少只鸡和多少只兔子?” 李憨当时就傻了,掰着指头数落着,连逻辑都没捋清。 而小黛玉则脱口而出:“23只鸡和12只兔子。” “算得这么快?”陈数也颇为吃惊。 “我姐姐敲厉害的!”小晴雯奶声奶气的说道:“教书先生都夸姐姐聪明伶俐,是算术天才!” 大商以文立国。 重文而轻武,崇辞而抑术。 这里的术,便是算术、工学,也就是士大夫嘴里常说的奇技淫巧。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便是如此。 很少有人会刻意请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孩子算术;通常都是传授四书五经,识文写字。当然,也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这孩子出身商贾世家,需要算术知识。 想到这,秦镇对这小女娃越发好奇,他再度问道。 “我手中有九百九十九文钱,买了布匹、丝线共一千份,其中十一文钱能够买九匹布,四文钱可以买七份丝线,请问布匹、丝线各有多少份?分别花了多少钱?” 这道题,无异于比之前的鸡兔同笼要更难一些。 而前者抄录于《九章算术》,后者则出自《四元玉鉴》。 “憨子,为啥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起来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李憨挠着头,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之前村里人总说他憨傻,他还不服! 现如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确实不太聪明。 “别打岔。”秦镇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黛玉身上,看着冥思苦想的小黛玉,秦镇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算的出来吗?” “布有657匹,共计803文钱;而丝线有343个,共196文钱。”小黛玉十分自信道。 “对吗?”陈数看向秦镇。 杀人他在行,你让他算数,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在飞鱼营里,不讲这些,谁不怕死,谁武功高,谁才牛掰! 秦镇忍不住拍手叫好。 没想到一时的恻隐之心,还真让他捡到宝了。 “你甚至都没有用算盘,仅靠心算就能算出来?” 他十分吃惊,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没有九九乘法表的。 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够弄清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很多账房先生都未必有小黛玉算的如此快速准确。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难不成,她真是个天才? 小黛玉迎着秦镇的目光,梗着脖子问道:“我现在可以帮忙了吗?” “当然。” 若不是小黛玉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秦镇真想将近海城的店铺生意交给她试试。 不过,找到一个算数天才,倒也是一件幸事! 就算无法插手店铺的经营,至少能为秦镇分担不少账目上的压力。 “以后你就跟着我。” 在秦镇的预想中,自己的商业蓝图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会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来进行分块管理,而这些人,必须是自己人。有什么比养成一个女掌柜,更值得信任的呢? 当然,这也得小黛玉是那块料才行。 “大伙吃完饭之后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拾掇拾掇好好睡一觉,明日早晨在院子里集合。”天色已晚,秦镇也有了倦意,他指了指黛玉和晴雯,对李憨叮嘱道:“给她们姐妹两单独开一间屋子,让几个机灵点的女人多照看些,别让孩子受了惊。” 是夜。 陈府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上好的瓷器被陈三爷摔得粉碎! “老爷,查出来了,今日那个小子叫秦镇,是从小渔村来的,他身边的那些人是乡勇,所以带着刀。”瘦高管家战战兢兢,他跟了陈三爷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三爷发过这么大的火。 “小渔村的秦镇?”陈三爷眯着眼:“村民而已,竟敢如此嚣张?” “八成是沾了陈快的光。”瘦高管家应道。 提起陈快,陈三爷脸上掠过一抹阴霾。 这陈快原本是陈家旁系的一个默默无名的后生,当初不知怎么的被张藐看中,提拔成了捕快!现如今又莫名其妙干死了登岸劫掠的海寇,从此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了这近海城中不可小觑的城卫大人! 按理来说,陈三爷本该高兴,因为陈家终于出了一位官员。 但可惜。 这陈快,是旁系,而非本家! 旁系势大,难免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三爷,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奴隶罢了,何必因为这事惹得一家人不高兴?要知道,陈大人如今可是城主身边的红人,家里不少人都仰仗着陈大人……” 瘦高管家话音戛然而止,面对陈三爷那张阴冷的脸,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陈三爷心中怒极。 他在近海城扎根多年,哪怕是黄大郎见了他,都得低头称他一声三爷! 他秦镇不过一个乡野出身的毛头小子,凭什么敢抢他看上的人?还对他拔刀子?!这事若不有个说法,将来陈家谁还服他三爷? “近海城不允许有这么狂妄的人存在!” 陈三爷显然想敲打敲打陈快这个后起之秀,顺带着教训教训秦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三爷,那些人可带着刀啊!”瘦高管家面露担忧。 “老子没有?”陈三爷一个眼神让瘦高管家噤若寒蝉。 “他总有落单的时候吧?”他顿了顿,厉色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老子要那小子的一只手!” 第八十九章:狼性文化 次日清晨。 秦镇打开窗户,就看到院子里早已挤满了人。 此刻这些刚刚脱离奴隶身份的人们脸上,再也没有麻木和绝望,反倒有说有笑,生机勃勃。 昨夜,是黛玉这些年来,睡过的唯一一次安稳觉。 不必担忧会被人贩子欺负打骂,不必担心闭上眼了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秦镇的感激,同样也怀揣着一份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和憧憬。 “都吃了吗?”秦镇笑呵呵的从楼上下来。 干净整洁的灰白衣裳,让他眼前一亮。 衣服不用去买,秦镇手中就有现成的,直接去挑就行。 小渔村出品的马褂长衫,考究得体,穿上衣服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见到秦镇出现,众人当即变得拘谨。 倒是小黛玉笑着朝秦镇道:“回恩公的话,李主管刚刚带我们吃了米粥。” 齐落的短发修耳,干净的眼眉明亮,再配合上一身新衣裳,倒显得灵气!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粉嫩的女娃,昨日还是那般的灰头土脸,昂然的勃勃生机,就像初生的枝桠。 “李公子?”秦镇眉头一挑。 小渔村带来售卖的衣服里,除开旗袍之外的衣裳分男款和女款,男款长衫配长裤;女款则是绣衣配长裙。 秦镇注意到,这小丫头,穿的是男装。 “就是我!”李憨那欠揍的声音从一旁传出,黝黑的脸上得意洋洋:“镇儿,你还别说,被人叫公子的感觉,还真舒坦!” 秦镇捂着脸,有些无奈。 “你要点脸行吗?肚子里一点墨水儿都没有,也好意思舔着脸让人家小姑娘叫你公子?” “谁说我肚子里没墨水了?”李憨撅着嘴道:“我还知道背三字经嘞!” “来一段?”秦镇玩味道。 “人之初,性本善……”李憨结结巴巴,有些心虚:“狗不叫,就得揍,揍他娘,哇哇叫……” “我可不记得有这段。”秦镇虚着眼。 “什么是三字经呀?”小黛玉壮着胆子好奇的问道。 “就镇儿写的书,写的可好了,咱们村里的孩子都喜欢看。” 李憨的话让小黛玉越发的惊奇。 “恩公还会写书?” 李憨得意道:“写书算啥?我家镇儿还会吟诗作对呢!之前随随便便就写了一首鸡生蛋,把那些文人墨客惊得屁都放不出来,就连城主大人都说好!” 这下,不仅是小黛玉眼中充满了小星星,就连周围的那些人也一个个对秦镇大为改观。 昨日秦镇悍然拔刀的狠劲儿,可是被不少人目睹。 现在得知秦镇还是个文化人,敬畏之余,许多人心中又多了一份佩服。 在百姓心中,文化人三个字,几乎就和官老爷划等号。 秦镇就算不是官老爷,至少也是和世家公子一个级别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成为某位世家公子的手下,人们雀跃之余,内心的更多了一份期待。 “我就是普通人,算不得什么。”秦镇赶紧让李憨打住,他干咳几声,扬声朝大家伙道:“昨日跟大伙儿说了,要带大伙儿做生意,今儿借这个机会就跟大伙儿好好说道说道,介绍一下咱们的来历,以及做的买卖。” “我叫秦镇,来自小渔村,做布匹生意的。”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躁动。 一个胆大的男人举起手问道:“是那个打赢了海寇的小渔村吗?” 显然,“金沙滩大捷”已经流传深远,即使是苦窑之中的人儿,也有所耳闻。 “正是。”秦镇点了点头。 “天哪!居然是小渔村的英雄好汉!怪不得他们都带着刀呢!” “之前我逃荒的时候还听人说,近海县有个小渔村,出了一个打熊小英雄,年纪轻轻就杀了一头熊!就叫秦镇!莫不正是他?” 秦镇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接下来咱们来说说关于做工的事儿。” 人群再一次安静,相比之前,人们眼中的不安明显褪去了许多。 就连最胆小的晴雯,此刻也从小黛玉身后探出头来,专心的听着秦镇讲话。 “半个月后,我会在近海城内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开店卖布,届时会需要人手来帮忙;而你们的工作,就是接待客人,帮助客人挑选合适客人的衣物,打包售卖。” 一听只是帮着买衣服,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不就是卖个衣服嘛!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卖衣服谁不会? “就这么简单?”小黛玉有些不信。 卖衣服用得着特意去苦窑里买人? 随便在大街上张个告示,多的是人跑来应聘。 “这事儿可不简单。”秦镇脸上是微妙的笑意。 “我会制定出一套销售流程,里面包括了迎接客人时的话术、举措、以及对我们售卖商品的详细介绍。你们必须倒背如流,妥妥善善的将客人伺候好,给客人宾至如归的购物体验!” 一个女人怯生生的举起了手:“恩人,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啥?我有些听不懂……而且我之前也没有卖过东西……” 像她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没事,在此之前我手中还有一些货物,你们这些天就由李……主管带着,帮忙摆摊售卖,积累经验。具体的事宜我会在这些天陆续教给你们,你们照做就行。” 销售嘛! 在理解中执行,在执行中理解。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估摸着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跟你们聊一聊关于工酬的问题。”似乎怕人们听不懂,秦镇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也就是赏钱。” “我们还有赏钱?”小黛玉惊了。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他们本就是被秦镇所救,身上都背着人情债呢!秦镇之前说为他工作一年,就能回归自由之身,所有人都觉得是给秦镇当一年的牛马。这也正常,救命之恩,别说一年,哪怕是十年他们也愿意啊! 可现在,秦镇居然告诉他们,不是白干? 居然有钱拿?!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有!”秦镇理所应当道:“你们为我做事,我给你们赏钱,天经地义!”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 不少人纷纷下跪,对秦镇表以内心的敬佩感激。 只因秦镇,真心实意的将他们当人看! 而非低人一等的奴隶! 第九十章:死忠 “不准跪!” 秦镇扬声吼道。 “我,不值得你们跪!” 清澈的阳光透过屋檐,洒落在他的脸颊上,犹如神祇。 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秦镇方才继续说道。 “简单的说一下,男人不仅需要销售,还需要运货搬货,会辛苦一些,所以男人每人每天十文钱,女人则是八文,包两餐饭。” 此言一出,场面再度喧哗。 之前说过,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不过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文钱。 折算下来,每天也就三文钱。 秦镇给出的工资,显然远远高出平均水准。 “另外,因为销售嘛,肯定是要算业绩。” 面对着已然被每天的工资蒙住了双眼的众人,秦镇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普通的衣服,也就是你们身上穿的那种二十文一件的,每卖出一件,多两文的赏钱。过些天我们村里还会来一批特制的丝绸,预估应该是一百文起步,每卖出一件赏钱有十文。” “至于最高档的旗袍,则是十两银子起步,你们谁要是能卖出一件,就有足足一两的赏钱!谁卖的多,赏钱就越多,赚得也越多!” 炸了。 彻底爆炸了。 在这个比包身工还要残酷的、奴隶横行的世界,秦镇所说的销售模式,无异是一种全新的、惊世骇俗的东西! 秦镇并没有对这些人宣扬什么人人平等的屁话,他只是用钱来告诉大家,跟着他干,努力工作是一定会有回报的。 “真的?!恩人呐!您可千万不要骗我们啊!”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 就连小黛玉此刻都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副“我读的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这有啥的?!” 没等秦镇开口,一旁的李憨便说道。 “咱们村里在镇儿手底下做工的人,都有赏钱!就咱们这些带刀的村卫队,不仅赏钱多,家里的女眷亲属还有人照顾!孩子也能免费去村里子学堂上学!只要跟着咱们镇儿干,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小渔村的人此刻都笑了起来。 他们就喜欢看别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爹啊!” 许多人仰天高呼。 这哪里是什么恩人? 这简直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野爹,义父!要不然秦镇凭啥对他们这么好? “我能加入你们这什么村卫队吗?”有人奋然起身,满脸的激昂。 怪不得这些人对秦镇言听计从呢! 待遇这么好,别说是对陈三爷拔刀,哪怕是秦镇叫他们造反,他们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那得先得到小渔村的户口才行。”秦镇笑着道:“只有成了我小渔村的人,你才能加入村卫队。” 小黛玉这个时候也大受震撼。 看向秦镇的目光之中,明显多了一份敬仰和崇拜。 小晴雯年纪小,还不知道秦镇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秦镇的敬仰和狂热。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对于美好事物的追随! 看着外面近乎疯狂的人群,客栈中正在啃包子的陈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秦镇非要去苦窑里买人了。 秦镇缺打工仔吗? 显然是不缺的。 他缺的是死忠。 先立威而后怀德,再以重利诱之。 有什么,能比一无所有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奴隶,更容易收服的呢? 这样的手腕心智,陈数这么多年来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而那个人,便是昔日飞鱼营的统将——钟许国。 他将碗碟中的酒一饮而尽。 心中已然作出了一个决定。 简单的将众人分了个队后,秦镇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集市走去。 经过几日的发酵。 小渔村牌衣服的名声奔走相告,深受百姓喜欢。 结实耐造,物美价廉,舒适好洗三大优点,让二十文一件的马褂长衫差点脱销!相比之下,黄家布店的衣服,款式又老,样子又丑,价格还贵,一片破布就睁着眼睛敢卖五十文! 之前渔村牌还没出来,布价被黄家垄断,大伙儿没得选。 只能捏着鼻子认。 现如今新人换旧人,尝试了渔村牌的好,谁还看得上黄家那破破烂烂的物件? 如今秦镇摊位前是人潮涌动,反观隔壁几条街的黄家布店,冷清至极。 “少爷……咱们的客人都被那该死的秦镇抢走了!现如今大家都去秦镇那里办卡,搞什么“渔粉”,都没人来咱们店里了!”黄家管家哭丧着脸:“好几家老主顾也派人来传话,问咱这里能不能也进一些渔村牌的衣裳布匹……” “这里是黄家店铺!岂能卖小渔村的东西?!”黄大郎气急败坏! 看着远处门庭若市的摊位,他咬牙切齿! 却又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秦镇这边,自然热闹的多。 秦镇特意令人搞了一个牌匾立在显眼处,上面赫然写着:“购物节将至,开业大酬宾”的字样,引得众人围足。 “秦公子,什么是购物节?”一道清冷中透着好奇的声音不期而至。 莺儿小姐在侍从的护卫下,缓缓走来。 秦镇连忙行礼。 “不知莺儿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先告诉我,什么是购物节?”莺儿小姐直盯盯的注视着他。 正好借这个机会,秦镇尽可能扬起声让更多人听见,解释道。 “就是如同诗会那般!草民已经和方家商量好,会在城中央划出一片地区布置场景,到时候不仅有各种灯谜、小吃、表演;还会有许多来自于我小渔村的特色产品,而我小渔村的布店也会在那时开业,各种丝绸布匹,新款衣裙也会上架。” “到时候莺儿小姐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前来游玩。” “听起来似乎不错。”莺儿小姐显然也被激起了兴趣:“我到时候一定过来。” 她盯着那块牌匾上的字,指着后半截又问道。 “那开业大酬宾又是怎么回事?” “莺儿小姐可知道什么是“渔粉”?”秦镇问道。 “就是你们小渔村的会员嘛!这个我听说过。”莺儿小姐笑着道:“只要交一笔钱,就能成为“渔粉”,在你们这里买衣服能便宜不少。”说着她扫了眼摊位上的衣服,并不感什么兴趣,哪怕是那几件展览用的精致旗袍,也远不如秦镇在柏杨楼送她的那件惊艳。 似乎注意到了莺儿小姐的目光,秦镇心中一动,解释道。 “这马上不是要开业了嘛!到时候店里会来一批由雪蚕丝打造的高档服装,而只要是咱们小渔村的“渔粉”会员,购物节时店里所有的衣服布匹全部五折起!精美礼品随便送,并且能优先享有压轴服装的购买权!” 第九十一章:肥皂 “什么压轴服装?是什么样子的?” 钱都是小事,城主千金会缺钱吗? 她在意的是那件压轴的衣服! 自打拥有了那件旗袍之后,莺儿小姐眼界瞬间被拉高,看自己之前的那些衣服是怎么看怎么不高兴。她今儿来,也是为了问问秦镇,之前答应过给她做衣服的事儿,啥时候开始。 却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 “这个我不能说,但有一点可以保证,怎么着也比我送给您的那一件旗袍要好。” 听到这话,莺儿小姐心中一震。 那件旗袍已经让莺儿小姐十分惊艳了,比那件旗袍还要好看,那岂不是真成了天衣仙裙? 没有一丝丝迟疑,她当即下定决心,定要将那件压轴服装拿到手! “我就不能提前买吗?”莺儿小姐眼巴巴的看着秦镇,隐隐有些请求的意味:“我可以多出钱!” 秦镇的品味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连他都赞不绝口的衣服,还能有差? “不行。”秦镇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莺儿小姐若是想买,还需等到购物节那天,届时会有一场拍卖会,价高者得。” 秦棣的拒绝让莺儿小姐有些无措。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她,从小便是有求必应,还从未有人敢当面拒绝她! 这不禁让莺儿小姐那颗高冷的心,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那你必须保证,在此之前不能卖给别人。” “这是自然!”秦镇再度开口:“到时候不单单只有这一件压轴衣服,还会有三件仙裙霓裳,五件青衣长袍共同拍卖,欢迎诸位共赏!友情提醒,只有“渔粉”会员,才能参与拍卖。” 砰! 一枚金锭子被莺儿小姐重重的按在桌面上。 “给我留最好的位置!” 饶是秦镇,都不由得被莺儿小姐的出手阔绰所震惊。 他连忙将那金锭子收入怀中,对着莺儿小姐郑重道。 “莺儿小姐只管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包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莺儿小姐咬着嘴唇,突然凑前,在秦镇耳边低声道。 “等衣服到了,我能不能先看一眼?” 她实在是心痒! 温热的呼吸烧的秦镇耳朵直痒痒,似乎是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有失礼仪,莺儿小姐赶忙退了回去,白皙透嫩的脸蛋上也挂着一抹红晕。 秦镇显得有些纠结。 “原则上是不行的……” 听到他这么说,莺儿小姐有些失落。 “但,如果是莺儿小姐的话,行吧!” 秦镇最终点了点头。 莺儿小姐有些惊喜,这种先抑后扬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她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那可说好了!你可不准骗我!” 得到准确的允诺后,她喜形于色的离开了,回去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 “恩人,莺儿小姐跟你说什么了?”小黛玉好奇的问道。 “秘密。” 待莺儿小姐走后,早就按捺不住的人群瞬间将小摊淹没。 皆是想要成为“渔粉”的人儿。 当然,女眷颇多。 别的不说,光是成为“渔粉”后享受优惠的折扣,就足以让这些喜欢买买买的女人趋之如骛! 五折起是个什么概念?买一件送一件!一去一来几乎就是白拿!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掺和一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好,平头百姓也罢,此刻都挤破了头,想要给年轻的秦老板上一课! 更不提还能参与高档衣服的拍卖会! 即使买不起,过过眼瘾也足够吹嘘了! 一时间,小渔村的摊位差点都被冲烂。 “哎,你这女人怎么插队啊!” “瞎了你的狗眼,我这是平移!别拉扯我!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 “别挤别挤,让我出去!” 秦镇显然低估了人们的热情。 购物节可是个新鲜事物,人嘛,最喜欢凑热闹,好不容易来了个能捡钱的趣事,不往上凑还能得了? 秦镇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将要举办购物节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莺儿姑娘的出现,更是让整件事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止近海县众人皆知,就连其他县郡的人也收到消息,纷纷赶往近海城,想要涨涨见识。 “这秦镇倒是花样百出!” 得知秦镇要举办购物节的事情,黄大郎神色阴霾。 不仅仅是因为秦镇抢走了他黄家的生意,更是因为方家居然不声不响的和秦镇达成了合作! 可以想象,这个购物节一旦让秦镇办成,对黄家布业的打击,足以伤筋动骨! “绝不能让这事弄成了!”黄大郎心生一计:“这购物节他秦镇能办,我为什么不能办?他打折促销,我们也能降价销售!” 秦镇不过只能卖衣服罢了! 他黄家的产业可多种多样! “传令下去,咱们也弄个好货节!跟他秦镇掰掰腕子!”黄大郎冷声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黄家,还能被他秦镇给比趴下?!”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秦镇疲惫的回到客栈。 今儿他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古代人民的疯狂! “衣服都差点被扯坏了,太凶残了!”看着铜镜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秦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有所思道:“不行,到时候人一多,怕会出岔子!要是搞出什么踩踏伤人的事就不好了……得问问陈快到时候能不能来帮忙。” 正思索着,小黛玉抱着一盆衣服走过。 秦镇看了一眼,是之前的破烂衣裳。 “这衣服你留着做甚?不是有新衣服穿吗?”他疑惑道。 “这衣服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我不舍得丢……”小黛玉低着头,有些落寞:“别看它现在破破烂烂的,我娘当初送我的时候可好看了!只是现在洗不干净了……” 看着破烂衣裳上的泥点污秽,小黛玉心中浮现出自己一路走来的艰险以及故去母亲的身影,双眼不由得微微泛红。 “怎么会洗不干净呢?用肥皂不就完了?” “肥皂?”小黛玉满脸疑惑。 秦镇则猛地一拍脑袋。 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 肥皂! 第九十二章:我和姐姐可要服侍恩公 这个世界是没有肥皂的。 对于衣物的清洁,普遍是用水裹上石子进行搓洗。 这么做对衣服的损伤极大,同时除污效果也不理想。 但如果有肥皂,就大为不同了! 肥皂的制作方法十分简单。 只需要将猪油、食盐、以及碱性植物(草木灰)进行混合烹煮,直至冷却成型即可。 秦镇当即跑到后厨开始操作起来。 “恩公,你在做什么?”小黛玉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着秦镇,看着秦镇捣鼓来捣鼓去,觉得十分新奇。 “我在制作一种可以能把衣服洗干净的东西。”秦镇一边拿着木棍在沸滚的锅里搅拌,一边解释道:“也就是我之前说的肥皂,有了这玩意,不管是多脏的衣服都能焕然一新。” “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小黛玉惊奇。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秦镇颇为兴奋,先前的倦意一扫而空。 洗衣服无异于是刚需! 凡是和刚需有关的生意,自然是一本万利! 可以想象,当那些苦恼于衣服难洗的百姓,发现了能够有效清洁清洁衣物的肥皂后,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关键这玩意不仅仅可以用来洗衣服,还能清洁自身,配合上花蜜,完全就是纯天然的香水。 别的秦镇不敢保证,但像莺儿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肯定会为之疯狂。 睁着眼熬煮了一夜,肥皂方才凝固成型。 看着黄灿灿像块砖的肥皂,小黛玉满脸狐疑。 “这东西真的可以把衣服洗干净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镇说着便拿起了那件破烂污秽的黑衣裳,用上肥皂就着热水一撮,很快上面的污秽就被清理干净,露出白色的底绸。 “你这衣服居然是白色的?”秦镇大为震惊。 这也太埋汰了! “哇!真的可以洗干净诶!”小黛玉自己也试了一下,看着面目全非的衣裳逐渐恢复它本来的面孔,她心中有激动,更有对秦镇的感激。 “第一次做肥皂还是有些生疏。等我研究研究,想办法弄个模具,然后再加点花蜜啥的弄点香味出来,这东西绝对大卖!”秦镇仿佛已经看到源源不断的金山向自己倾倒而来。 “恩公,你懂的真多!”小黛玉双眼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这有啥的,我只是比你早知道而已,现在你不也知道了吗。”秦镇并不觉得自己能造出肥皂有什么不起的,他这无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沾光罢了。 “恩公,这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小黛玉稚嫩的脸颊上掠过一抹成熟的光彩,她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多年的苦难,早已磨炼了她的心智,别看她年纪小,心智却已然成熟。 “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小黛玉张大了嘴巴。 “你这几天想法子弄一批样品出来,我会让李憨来帮你。” 一夜未睡的秦镇此刻困意翻涌,打着哈欠转过身,摇摇晃晃的上楼睡觉去了。 只留下小黛玉一人面对着肥皂发呆。 秦镇又怎会不知肥皂的重要性? 这份信任,让小黛玉受宠若惊。 她挥舞着粉拳,下定决心:“恩公你就瞧好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镇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当他醒来的时候,客栈里空落落的,估摸着是李憨把人都带出去摆摊了。 他刚准备去后厨找点东西吃,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汤锅前摇摇欲坠。 他赶忙跑了过去,将小黛玉拉起,黑着脸责怪道:“累了就回去睡觉,搁这摇头晃脑的,你就不怕一头栽到锅里去?” 小黛玉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回去睡吧,我来盯着。” 秦镇挥了挥手,将小黛玉打发走。 自己则开始捣鼓,想着怎么给肥皂增味儿,使其变成香皂。 秦镇只是个普通人,知识面有限,无法面面俱到,所以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似乎是因为饥饿的缘故,香味的提取,让他本能的想到了小视频里熬煮火锅底料的画面。 底料师傅会将大葱、生姜之类的菜料放到油锅里榨煮,待炸干后捞出,剩下的油里就拥有菜料的香味。 “要不我也把香料放进锅里一起煮?” 秦镇嘀咕着,正准备尝试一下,突然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火锅!我还能弄火锅啊!” 自己怎么把火锅这么赚钱的事情给忘了? 整个湖底捞,按摩洗脚浴池听戏一条街,还能不赚钱? 其实也怪不得秦镇。 毕竟之前实在是太穷了,天天野菜就着观音土呢,都忘了肉是啥味儿了,哪能想起来这事呢? 当然,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但秦镇心中,已然燃起了当商业大亨的野火。 这时小晴雯走了过来。 比起黛玉来,小晴雯显然纯真了不少,粉嫩白皙的脸上透着怯生,稚声稚气的还是个娃娃。 “恩公,姐姐让我来帮你。” 看着还没灶台高的小娃娃,秦镇忍俊不禁。 “回去呆着吧,别添乱了。” “不行不行,我回去的话姐姐会说我的。”小晴雯撅着嘴,祈求道:“恩公就让我在这里呆着吧,我保证乖乖的,不添乱。” 谁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单纯可爱小丫头的请求呢? “那行吧,你坐远些,别被锅里的热汤溅到了。” 小晴雯乖巧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好,忍不住往锅里看。 “恩公,锅里是什么呀?好香呀。” “肥皂。” “肥皂是什么呀?” 一大一小有一茬没一茬的交流着,小晴雯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叽叽喳喳的有些吵闹,却又不至于让秦镇感到无聊。 “你以后别恩公恩公的叫我了,听起来怪怪的,我比你年长不了多少,你以后叫我哥哥就行。”秦镇挠着头。 “哥哥?”小晴雯歪着脑袋,认真思索的样子十分可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晴雯赶忙摇了摇头,稚声稚气的说道。 “不成不成,姐姐说了我们是恩公的丫鬟,要给恩公做牛做马,要对恩公尊敬有加,要一辈子伺候恩公的!怎么能叫恩公你哥哥呢?” 第九十三章:拜访 “谁说你们是我的丫鬟了?”秦镇瞪大了眼睛。 丫鬟不都是大户人家的标配吗? 他身上才几个银子?连个大宅房都没有土哈哈,家里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还用得起丫鬟? “大家都这么说。” 小晴雯脱口而出。 “那些叔叔阿姨们都说我和姐姐是恩公的童养媳、暖床丫鬟……”说到这,小晴雯好奇的问道:“恩公,什么是童养媳?什么是暖床丫鬟啊?” 秦镇此刻已经无语凝咽。 天地良心! 他真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们还只是个孩子啊!别说她们了,秦镇自己不也是个孩子吗? 看着小晴雯稚嫩单纯的面孔,秦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行,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跟这两小娃娃把事情说清楚。 “笑死爷了!” 这时,李憨那粗犷的嗓音从门外响起,替秦镇解了围。 他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身后是跟着一道摆摊回来的人。 “怎么了?闹闹哄哄的?”秦镇迎出去问道。 “出事了。”陈数沉着脸:“黄大郎听到我们要弄购物节,也要弄一个什么节,跟咱抢生意呢!” “多大点事,让他弄呗。”秦镇显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听说黄大郎不仅自己要弄,还把整个近海城有头有脸的老板都叫了过去,各行各业都搂全了,不仅学咱们打折促销,还请了戏班子登台献唱呢!” 陈数的表情有些凝重。 “今儿中午的时候黄家就已经打出了标语,咱们不是全场五折起吗?他们直接一折起!” “这是打算跟我们打价格战,用钱砸死我们啊!”秦镇此刻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和黄家之间最大的差距,便是底蕴。 黄家仓库里的银两比他多,黄家完全可以跟秦镇打价格战,用低价争夺秦镇的顾客,蚕食秦镇的市场份额,最终将秦镇驱逐出去。 而且不单单是黄家,黄大郎还伙同了整个近海城的其他家族商贾,这是摆明了打算用近海城商人的银子,砸死秦镇! 我靠! 真特么会抄啊! 秦镇在此之前已经设想过,黄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黄大郎一定会想法子找事!却没想到这黄大郎这么无耻,不仅把自己的那一套营销策略给照搬复制了过去,还一掷千金明目张胆的抢人! 这不免让秦镇想起了前世的营销战,各大厂家砸钱抢顾客的画面。 当时他是万千顾客中的一员,喜滋滋的看着各大厂家打的头破血流;如今他成了商家,才发现对他这样的小买卖人而言,这场商战是如此的无力。 比银子肯定比不过黄大郎的,这死胖子拉上大半个近海城的商贾做的局,绝不是秦镇这个刚出茅庐的少年能够比得过的;想要留住客源,甚至从黄大郎手中抢人过来,就必须推陈出新。 换言之,秦镇手中,必须要有一些只有秦镇这里有,而黄大郎那里没有的事物! “不慌,我还有法子。” 跟秦镇比创意? 简直就是癞蛤蟆跳悬崖,想当蝙蝠侠! 狂妄! “镇儿,你还有法子?”李憨都惊了。 他们都绝望了,谁成想秦镇居然还有法子?他脑瓜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有啥法子赶快使出来呀!”陈数急着道。 今日白天,黄家的人还刻意跑到小渔村的摊位上耀武扬威,可把陈数恶心坏了!他现在就想好好杀一杀黄大郎的威风!让这老毕灯知道小渔村不是好惹的! “等过几天,不着急。”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摆摊,带来的货物基本上都卖光了,正好趁机歇一歇,没必要现在就跟黄大郎硬碰硬。 等到赵铭带着小渔村来到时,场地也应该装修好了,那个时候再反击也不迟。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喘口气!”秦镇拍了拍陈数的肩膀,劝慰道:“陈叔你也别着急,像黄大郎这样赔本赚吆喝是走不长的,他就想跟咱们硬碰硬呢,咱们这个时候不接招,着急的是他们。咱们的货物打五折还有的赚,黄家他们打一折,呵,赔不死他!” “我就是看不惯那老毕灯的嘴脸!”陈数憋着怒。 “放心,过几天等咱们的货物到了,再跟他掰掰腕子也不迟!” 听到秦镇这么说,陈数心中的怒气方才消散了一些。 他沉着声问道。 “对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法子打败黄大郎?” 秦镇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在秦镇的安排下揠旗息鼓,全部投入店铺的改造装修工作中,原本的摊位上只剩下一个购物节的提示牌孤零零的立着。 每天减少的数字,向百姓诉说着购物节的临近。 “少爷果然料事如神!秦镇这几天连头都不敢冒,小渔村的摊位都没人光顾了!”黄家管家溜须拍马道:“而我们的店铺人满为患,百姓们都抢疯了!” “小小的一个秦镇,拿什么跟我斗?他有那个实力么?”黄大郎显得十分笃定,类似于这样的手段他屡试不爽,不知有多少想跟他黄家抢生意的人都被他这么赶走。 他黄家能够在近海县盘踞多年,靠的就是不择手段。 用钱砸人,还算是轻的! 若是秦镇继续选择和他黄家为敌,黄大郎多得是手段让秦镇跪着求饶! “就怕方家插手啊!少爷,我可听说方家借给了秦镇十间铺子,若是到时候秦镇找方家求助……” “方家?秋后的蚂蚱罢了!” 提及方家,黄大郎满脸不屑。 “他方家要是识趣,我或许还会赏他几口饭吃!若是铁了心的跟我作对,老子让方家也入土!” 话音未落,下人来报。 “少爷,方家人求见。” “哦?” 黄大郎有些意外。 平时黄家和方家就老死不相往来,这个时候,方家又怎会登门拜访? 他问道:“来的是谁?” 下人毕恭毕敬的应道。 “回少爷,是方岚的伯伯,方松。” 第九十四章:示好的方松 “这不是方叔叔嘛!今儿怎么有闲功夫来我这里转转了?” 黄大郎有些戏谑。 “怎么?不去店里看着?” 方松约莫五六十岁,头发稀疏,长得瘦高,穿着一身固执的青色长衫。 “贤侄!你就别挤兑我了!哪还有店啊?咱方家的店铺都被那个不肖女腾给外人了!” 方松愁眉苦脸。 “我早就说过,方家就不该让一个女人来管事!这些年什么都没捞到好不说,现在祖传的店铺生意都要保不住了!” 方岚的爹死的早,老太爷心疼这个孙女,便从小将她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下这小妮子倒也掌握了几分商贾之术。 前几年,老爷子病重,方家许多人都等着分遗产呢,那老不死的倒好,当着方家大多数人的面,将方岚叫到床头,指定她为下一代方家的主事人。 老爷子说的话,谁敢不听? 不得不说,这方岚确实有几分商业天赋,将日暮西山的方家堪堪挽起,若不是她,只怕方家早就被近海城的其他豪绅宗族撕碎了吃了。 当然,这些话,黄大郎自然不会说出来。 看着愁容满面的方松,黄大郎故作迟疑的问道:“方伯伯今天登门拜访,应该不是专门来跟我吐苦水的吧?” “贤侄开门见山,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方松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正色道:“方家不能这么被那不肖女败下去了!贤侄你这几天不是闹的动静挺大吗?咱和黄老爷子说来也是故交,几十年的同门情谊摆着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方家一马?” “方伯伯何出此言?我可没有针对方家呀?”黄大郎故作讶异。 他确实没有明面上针对方家。 可那些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商贾,却不约而同的开始抵制方家的货物。 别的不说,方家的蚕丝,这些天都卖不出去了。 其他的行当也处处碰壁。 近海城里的人都说,因为方家帮助秦镇的事情,黄家想对方家出手。 这可把方家人吓坏了。 如今方家大不如从前,方家人只想保住眼前仅有的财富,坐在先人积攒的家底上混吃等死,根本没有任何进取之心。 哪里有魄力跟黄家掰掰腕子? 都说方家和陈家、黄家共称为近海城的三大家族。 可只有方家人自己心里清楚,其中的水分有多大。 眼下看着家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方家人慌了,这不方松腆着个脸,过来向黄大郎示好了。 见黄大郎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松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当即痛陈方岚的不知轻重。 “都怪那秦镇不知天高地厚!方岚那个不肖女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跟着那个乡里来的野小子胡闹!贤侄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黄大郎有些想笑。 “不知方伯伯想要怎么做呢?” 方松一时有些噎住了。 这时黄家管家幽幽的说道:“我刚刚还听闻,那秦镇正带着人在布置现场,准备购物节呢。” “布置个屁!”方松破口大骂:“把街道搞的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贤侄你放心,我这就去掀了他们摊子!”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方松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 黄大郎脸上满是嘲弄。 方岚倒是有些胆魄,只可惜方家人都不中用!可这又关他何事? 黄家独尊,总比三足鼎立要听得顺耳的多。 街道。 在众人的努力下,绵长的街道已经初具雏形。 各种颇具特色的装饰已经张贴垂挂,店铺之内也装修得如火如荼。 “这里,给我划出一片区域来当停车位,到时候多得是达官贵人,你总得让他们有地方停马车吧!” “这里给我清空,把那个幸运大转盘给搬过来,多打些灯!一定要亮瞎游客的眼睛!” 秦镇站在高处,端着喇叭指挥着。 整条街道有条不紊的朝着他计划中的样子靠近。 “舞台一定要搭牢实些!到时候要是塌了,别怪我发飙!” “憨子,你那边的仪态训练的怎么样了?告诉大伙儿一定要规矩得体,让顾客感受如同春天般的温暖!” 眼看距离购物节的日子越来越近,秦镇心中也蹦着一根线。 毕竟是他第一次组织如此盛大的集会,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得嘞!小秦爷你就放心吧!”说话的是一个面善的年轻伙计,叫方老实,是方岚特意安排同秦镇对接的。 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办事却很利落,有他在秦镇的布置大业迅速不少。 “呦呵,你这里可真热闹啊!” 陈快带着队伍巡逻而至。 看着热闹的中央大街,他眼中掠过一抹新奇。 他刚从城西过来,说实话,黄家弄的集会,区域更大,入驻的商家也越多,不知比秦镇这边喧闹了多少!可要论新奇,黄家那边都是老三样,没啥意思! 还得数秦镇这边花样多。 “老陈,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秦镇从高处跳下,一溜烟跑到陈快跟前。 “购物节的时候你们有差吗?” “没呢,刚刚上任能有什么差事?闲出个鸟蛋来!”陈快笑呵呵道:“就是有些枯燥,每天不是巡城就是在准备巡城的路上,早知道这么无聊,当初还不如留在县城里当个捕头呢!想做啥就做啥,逍遥自在!” 秦镇有些意外。 正常来讲,城卫不仅得负责城池的治安,还得训练府兵,操练驻守等等。 陈快新官上任,理应忙得不可开交才对,怎会如此悠闲? 他一时也没有深想,便道。 “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咱们之间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陈快摆了摆手。 “是这样的,不是马上要到购物节了吗?我想着到时候人流量大,大量的百姓蜂拥而至,可能会挤得水泄不通,万一出了什么踩踏之类的祸事反而不美,就想着能不能让陈哥你帮个忙,到时候带人来值守巡视。” 城卫兵代表的便是近海城主的脸面。 有城卫兵驻守,不仅有面儿,还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那些宵小闹事的时候都得先掂量掂量。 “我还当是什么事!保护百姓本就是我们的职责!”陈快洒笑道:“你这个忙,我帮定了!” 购物节开始,城主大人肯定亲至,到时候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达官贵族,这么好的刷脸机会陈快怎会错过? 秦镇大喜过望,故意扬声道:“陈哥,我要的人也不多,到时候你先给我拟个名册,兄弟们执勤辛苦,我自然也不会让兄弟们白干。” 第九十五章:闹事 此言一出,陈快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知道,秦镇这是在帮他安抚关系。 让大伙儿知道,这好事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得看他陈快的脸色,他陈快让你来,你才能来。 至于来了能拿多少好处,自然不能明说。 但秦镇出手阔绰众所周知。 连那些低贱的奴隶,他都能开出高价,给他们这些当差的好处还能少? 不得不说,秦镇一手借花献佛,让陈快十分受用。 他重重的拍了拍秦镇的肩膀:“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与此同时。 小渔村。 一架架转动的纺织机正落有序,上好的雪蚕丝通过滚轮,织成成片的丝网,再由纺织女工熟络的制成布匹,裁去多余的区域,缝上裁边,就成了一匹上好的绸缎。 看着面前细腻精致的雪蚕丝绸缎,方岚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惊叹。 “也不知秦公子是如何做出来如此精巧的纺织机?” 她也算从小在布坊长大,知道织布的不易。 因此,她才更加惊叹于秦镇的奇思妙想。 “方小姐,你来看看这件衣裳。” 柳娟兴冲冲的拿出一件新作的衣裳。 不同于麻布那般黯淡,雪蚕丝的质地更添细腻顺滑,阳光落在衣服上,竟显得熠熠生辉。饶是见惯了奇装异服的方松,此刻都不由得震惊柳娟的手笔。 这件衣裳,可不仅仅是依靠纺织机能做得出来的,更需要柳娟出色的纺织技术。 “好看!” 方岚忍不住赞叹道。 “比那件旗袍还要好看许多!” “是吗?那就好,我还怕做出来的衣裳不好看呢!”柳娟心中有了底。 来之前,方岚还在担忧小渔村是否是一个指的合作的伙伴。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小渔村说白了不就是一个村子嘛!贫穷,落后,粗蛮,到处都是衣不遮体、吃不起饭的穷人。 而当她看到小渔村的那一刻起,这个顾虑便荡然无存。 高高的围墙迎面而来,将整个小渔村包裹进去,穿插着倒刺的壕沟依墙而绕,向外来人诉说着它的狰狞!内部整洁的街道错落有序,规整的建筑井落,无不标志着村子规划者的良苦用心。 生机勃勃的村民各司其职,精气神甚至要比她们这些来自近海城的城里人都要明媚飒爽。 最让方岚意外的是,这村里居然还有学堂! 听说是秦镇所建,免费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在这里,看不到懒汉、混混。 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外地村民赶来,在村口排队领取做工的名额,正如小渔村许多村民所说的那样,劳动光荣,勤劳致富。 要知道,哪怕是近海城,都有数不胜数的闲人。 但在这里没有。 秦镇所定下的制度,让每一个小渔村的人都有事做,而且所有人对秦镇的安排都十分满意。这对于执掌方家多年的方岚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这秦镇不过十六七,年纪轻轻,是如何能让这么多人对他心服口服的呢? 可以说,在小渔村呆的越久,对小渔村的了解越多,方岚对秦镇的好奇就越深。 这就像是一种食髓知味的毒。 让方岚欲罢不能。 “很好看!我敢打包票,等城里的姑娘见到了这批衣服,肯定得抢疯了!”方岚兴奋道,只觉得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她越发觉得跟秦镇合作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 甚至,她不仅可以以此夺回被黄家抢走的市场份额,还能彻彻底底击败黄家!让黄家颜面扫地! “只是速度还需加快些!再过几天购物节就要开始了,除去路上的时间,留给我们赶做衣服的时间其实不多了。”方岚沉声道。 秦镇想要依靠购物节一炮而红。 方岚也想靠着购物节彻底翻身! 柳娟自信满满:“放心吧,绝对不会耽误事儿的。” 为了赶做这批衣裳,整个小渔村的女工已经加班加点好几个昼夜,纺织机都给干坏了几台。 柳娟已经通知出去,这几天纺织女工的工钱加倍,村里的女人都疯了,不仅做工的时候玩命的纺,下班回家了也纯手工废情忘食的编织。 村里人都知道这是让小渔村打出名头的机会,秦镇在外面忙死忙活,她们这些女工自然也不能拖后腿!村里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呢! “她二婶,到饭点了你男人叫你回去做饭呢!” “做个屁!姑奶奶忙事业呢!让他自己做饭去!没听镇儿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啊!全村的衣服订单都指望咱们做呢,哪还有闲功夫给爷儿俩做饭?” 这话引得女工们一阵哄笑。 柳娟笑着道:“姐妹们这几天都辛苦辛苦,忙完了这阵儿,我给你们涨工钱!” 看着面前独立自信的女工,方岚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想到了自己接掌方家时,那些叔叔伯伯的冷嘲热讽。 想到了这些年来,外人对她身为一个女儿家却抛头露面的评头论足和流言蜚语。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但现在,小渔村的女工给了她信心,她没错。 为何女人,就不能当家? 与此同时。 近海城。 就在秦镇正忙着布置现场时,方松面色不善的带着方家人涌入了现场。 他叉着腰,趾高气扬的指着正在忙碌的人群嘶吼道。 “都别弄了,放下东西麻溜的滚蛋!” “这好像是方家人?”李憨嘟囔着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秦镇眉头微皱,迎了上去,走到方松面前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 “我是方松!方岚的伯伯!”方松鼻孔朝天:“你就是秦镇吧?麻溜的带上你的人和你的东西,滚蛋!” “能不能好好说话?”李憨挽起袖口面色不善。 秦镇朝李憨瞪了一眼,后者不忿的闭了嘴。 他打量了一眼方松和他身后来势汹汹的方家人,问道。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这地方是方家地盘!你们在这里搞七搞八弄的街道乌烟瘴气,我们都不好开门做生意了!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方松冷声道。 “这地方,是方岚租给我们的。”秦镇丝毫不慌,不紧不慢的迎着方松的目光质问道:“我记得方家的家主是方岚吧?如今方岚不在,你们做得了主?” 第九十六章:胡搅蛮缠 “我是她伯伯,当然做得了主!” 方松趾高气扬。 “再者,方岚从来不是方家的家主!她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蛮丫头罢了!不知多大的人了,也不成家!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把我方家的门楣都败坏了!” 说这话时,方松面露讥讽和嫌弃,就好像说的并不是他的侄女,而是一个仇人! “松爷,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小姐就做得挺好的,咱大伙都服她。”方老实硬着头皮应道。 “你懂个屁!”被一个晚辈这么呛一句,方松只觉面子挂不住,当即劈头盖脸的骂道:“要不是老太爷非得让方岚领头,咱们方家不知道能过得多好!还能像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女流之辈就是不堪用!要我说咱们方家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她害的!” 方松心里不服啊。 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他强过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老太爷让方岚当主事人,把他这个亲儿子丢到一边? 看在老太爷和方岚她那早死的爹的面子上,他忍了这多年,今儿终于忍不下去了。 好端端的店铺,生意不做的,全部借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搞什么购物节?而且分文不取!等着分红!这不瞎扯淡吗? 万一秦镇的货卖不出去呢? 他方家岂不是纯亏?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哪有这么做的? 铺子一关,每天得亏损多少钱,她方岚知道吗? 方家上下几百口人就靠着这铺子吃饭呢! 今儿,方松就要做一回主,绝不能让方岚再这么胡闹下去! 他瞪着秦镇,毫不留情的下达了逐客令。 “还愣着干嘛?赶紧搬啊!怎么?难道还要我亲自把你的这些破烂物件搬走?” “松爷,有得商量吗?”秦镇淡然问道。 他确实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破事儿。 搬,自然是搬不了的,东西都布置的差不多了,现在搬他上哪找地方去?再者,就算找到了新的地方,时间上也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现在黄大郎正死死盯着秦镇,就等着他吃瘪呢! 秦镇毫不怀疑,他要是从方家这条街搬走了,整个近海城将没有一处地方会对他施以援手。 “没得商量!”方松想都不想的摆了摆手,态度坚决。 秦镇一开始,确实觉得对方是来坐地起价的。 但看样子,似乎是他想错了,这方松就是来找茬的。 “消息都放出去了,到时候城主大人和莺儿小姐都会莅临,咱要是搬了他们找不到地方怎么办?”秦镇开始晓之以理:“到时候莺儿小姐还要来我这里量尺码,做衣服呢!您通融通融?” “你还真别拿城主大人来压我!”方松油盐不进,冷笑一声:“这条街道是我方家的,我愿意给谁用就给谁用,大商律上写的明明白白,就算是到了城主大人那里我也有理!” 他逼近秦镇,压低着声音威胁道。 “我不管你和方岚那个野丫头之间有什么交易,现在她说的话不算数,方家上下都得听我的!” 秦镇懂了。 合着这老玩意是趁着方岚不在,想要夺权呢! 但又怎会如此凑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黄大郎让你来的吧?”秦镇开门见山。 “哼!”方松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劝诫道:“秦镇,听我一句劝,你不是黄大郎的对手!这事你还真别怪我,方家不能陪你胡闹下去了!” 合着还是个实诚人? 秦镇微微皱眉。 若方松是为了一己私利胡搅蛮缠,秦镇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但这家伙,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方家。 这就有些棘手了。 方松并不是那种特别坏的亲戚,他只是固执短见罢了。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最难弄。 按理来说,这家是方家的家务事,秦镇本不该管,但偏偏这事还涉及到自己购物节的大计!你方家谁上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撂挑子找事,秦镇绝不惯着! “这样。” 秦镇权衡半天,退了一步。 “我现在给你写个条子,这些天用你们的铺子就算是我租借的,等购物节弄完了我就将这些天的租金补上,如何?这样不管我和黄大郎谁死谁活,对你方家而言都不算亏。” “拉倒吧!你马上都要赔的血本无归了!哪还有钱给我?”方松显然认准了秦镇必败无疑,口吻也变的不耐烦:“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别拿骗方岚的那套来骗我!没用!” “你个老毕灯,我认你很久了!给脸不要脸是吧!”一旁瞪了半天的李憨忍无可忍,指着方松的破口大骂:“我们镇儿当初和方岚说好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算哪根葱?让我们走可以,让方岚来!你算什么东西?” 这时方老实也硬着头皮帮衬道。 “松爷,这事是小姐敲定的,无论如何也得等小姐回来再说!我敬您是长辈,劝您一句回去吧!” “你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反了天了!” 方松恼羞成怒。 李憨黑头虎目的,一股蛮狠之气,他不敢惹。 你一个方老实,也敢在他面前指手划脚了? “今儿这事我还非得管了!正好替方岚那个野丫头教训教训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跟着方松来的方家人群情激愤,就想要动手。 这时陈快闻讯赶到,嘹亮的嗓子瞬间镇住了场子。 “怎么着?也不看看这块地是谁罩的!敢在这里闹事,想挨板子了吧!” “官爷,是他们蛮不讲理……”方松大声叫冤。 谁料陈快根本不听他的屁话,大手一挥。 “来人,将这些聚众闹事的家伙全部抓走!” 五大三粗的士兵一拥而上,就像抓小鸡仔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把方松这一行人全部绑了起来押走。 张松嘴里塞着破布,满腔悲愤。 “老陈,这……”秦镇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只见陈快重重的拍了拍秦镇的肩膀,笑着道:“放心,不过是请他们换个地方待几天罢了!你本本分分做生意,凭啥被人欺负?只管安安心心办你的事,有我罩着呢!” 第九十七章:来者 “我不服!我要报官!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牢房内,方松抱着门柱愤怒的嘶吼着。 “我就是官,有啥事跟我说!” 陈快翘着二郎腿,看方松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方老板,不是我说,这购物节是城主大人都惦记的事情,你好端端的去找什么茬?就那么几间店铺,让出去一个月,难道你方家就要倒了?糊弄谁呢?” 摆明是受了谁的指使,搁这闹事呢! “陈大人!你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方松气的面色铁青。 “没给你们上镣铐,已经很讲理了。”陈快轻笑一声:“要放我当捕头那会儿,你当还能像现在这样体面的跟我说话?”也得亏他现在升了官,做事多多少少得讲究方式方法,要不然光是这方松聚众闹事这一条,陈快多得是方法收拾他。 “我真是想不明白,黄家与你们方家应该是死敌才对,你这个当长辈的,怎么跑去跟黄家穿一条裤子?”陈快忍不住唏嘘:“购物节办不起来,秦镇大不了收拾东西回村,你方家呢?” “黄家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方松咬牙嘴硬,不知是愚蠢也好还是单纯也罢,居然对黄家抱有幻想:“我都跟黄大郎说好了,摆平了秦镇之后,会保护方家的富贵。” 陈快看向方松的目光古怪中透着怜悯。 这老毕灯,真是老糊涂了。 他实在没有多费口舌的心思,朝手下摆了摆手,叮嘱一句不准怠慢,便转身离开。 另一边。 秦镇正在推敲购物节的流程。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大多数人已经先一步离开。 只剩下秦镇和陈数几个人在收拾场地。 “你说这方家人会不会晚上悄摸摸的过来砸场子?”李憨神神叨叨的担忧道。 这话,提醒了秦镇。 商场如战场,无所不用其极。 就算方家不来,也难免会有其他人从中作梗。 “那我叫一些人晚上住在店铺里盯着。” 见秦镇点了头,陈数当即朝客栈的方向跑去,准备回去摇人。 他走后没多久,秦镇也起身,叮嘱了几个留守人员注意安全后,便带着李憨离开。 天色已经暗下,虽说大商没有宵禁,可到了晚上街上也少有行人。 一方面是因为古代的夜生活确实比较缺乏,天一黑就没啥事干;二来则是因为灯油昂贵,除了大户人家,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天一黑啥也看不清,只能老老实实在家里滚炕头。 “若是能弄出蜡烛来就好了。” 秦镇思索着,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动过这样的想法,自他穿越至今就一直想过蜡烛这事,只可惜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知识面有限。 他只知道蜡烛大致是怎么一回事,但实际制作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还是得从长计议。 远处柏杨楼还亮着灯,文人骚客揽着歌女舞姬吟诗作对。 百姓则倚在门窗内,听着那吴侬细语,谈着家长里短。 几条街之外便是苦窑,那寂静的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伤痕累累的眼睛正在遥望。 “他娘的!” 秦镇突然骂了起来。 “镇儿,你咋骂人哩?”李憨摸不着头脑。 只听秦镇后半段话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满卷升平词,不见苍生哭!这该死的世道!” 秦镇也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广厦千万间如何而来?得靠银子! 可想从士族豪绅手中抢银子,谈何容易? 秦镇这才刚刚崭露头角,还没下场呢,以黄家为首的近海县地主便纷纷抱团,拉拢不成就威胁,威胁不成就施压,现在就连方家也当了二五仔!唯恐秦镇从他们手里分得了一杯羹! 他不过是想赚点钱,接济接济像他一样潦倒的穷人。 不贪权不谋势,怎么就这么难呢? “听不懂。”李憨挠了挠头:“但这世道确实已经烂透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很快便拐进了一处巷角。 走到头,便是客栈。 黑漆漆的巷子中,闪烁着几道黑影,让秦镇有些疑惑。 这条路他这些天常走,每天这个时候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今儿怎么有人? 此时后方也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秦镇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几道身影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不怀好意的向他们逼近。 不对! 秦镇敏锐的反应过来,这伙人不对! 他下意识的想要拔刀,却抓了个空,方才想起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倭刀和连弩带着嫌麻烦,便被他留在了客栈里。 不只是他,李憨此刻也两手空空。 “你就是秦镇?” 黑暗中传来一道干涩的声音。 对方蒙着脸,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到手中拿着的刀子在月色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李憨本能的将秦镇护在身后,翁声喊道:“你们要作甚?” 对方冷笑一声:“有人买你一只手,劳驾配合一下,别让弟兄们难做。” 看到刀的那一刻,秦镇就知道自己惹上事了。 这伙人,来历绝不简单! “那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秦镇镇定自若,心中则在思索着脱身之法。 初步估计,对方不过十余人,一半堵在巷尾,一半挡在身前。 此地距离客栈不过二百余米,只要能冲出去就能脱险! 想到这,秦镇轻轻拍了拍李憨的手,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对方语气冷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规矩,小子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说到这,他扬起刀,冷冷吐出两个字。 “动手!” “我凿你姥姥!”李憨破口大骂,率先发难。 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朝对方的脸上砸去! 只听一声哀嚎,一个黑衣人被打翻在地,浑身抽搐。 “走!” 谁也没想到李憨居然如此悍勇,当着几把铁刀还敢还手! 趁着对方愣神的劲儿,秦镇和李憨一把抓起倒地那人,当作盾牌横在身前,嘶吼着朝黑衣人冲去。 刀光中,秦镇的嘶吼响彻黑夜。 “陈数,老子被劫了!快点来帮忙!” 第九十八章:杀 “这几天怕人闹事,咱们这些人轮流去店铺里守夜,今儿我带几个弟兄先去,都带上家伙式,明白吗?” 客栈里,陈数正将村卫队召集起来开小会。 “陈哥,要是真遇上有人闹事怎么办?”一个人问道:“咱们总不能真对他们拔刀子吧?” 这里可不是野外,动了刀子难免会缠上祸事。 陈数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刚刚是不是有人叫我?” “好像是。” 带着狐疑,陈数推开客栈的门往外伸了伸脖子,就听到黑暗的巷子里隐隐传来了秦镇的呼喊声!他耳朵一动,竟还听到了刀剑碰撞的交错之声! “他娘的!有人在砍镇儿!”陈数当即拔刀,震怒的脸上透着森然杀意:“弟兄们,都给我杀出去!救镇儿!” 听到秦镇遇险,村卫队的人都慌了。 一个个拿着刀跟着陈数就冲了出去。 客栈里其余的人也慌了神。 “乡亲们,秦公子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呐!带把儿的都跟我上!决不能让秦公子被欺负了!” 随着一个小渔村民站出,越来越多的自发的涌了出去。 有人拿着木棍,有人抄起板凳,还有人拿着撮箕竹篓子也冲了出去。 近百人声势浩大,让周边的黑夜都为之震动。 “头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秦镇不就是一个乡里来的穷小子吗?” 突如其来的声势让黑衣人们不知所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劫了哪个官员家的公子呢! “不管!砍了那小子的手我们就撤!”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厉,抄起刀就朝秦镇身上砍去! 黑灯瞎火,敌人又多,根本防不胜防。 锋利的刀刃在秦镇右臂上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间扭曲了秦镇的面孔。 “镇儿!” 李憨眼眶一红,捡起敌人落在地上的刀,疯了似的就朝周围人砍去! 那不要命的势头刀刀见血,砍得对方心惊胆颤。 自己人的鲜血,刺激了黑衣人的感官。 眼看着自家不少兄弟倒在了李憨的手中,为首的黑衣人狰狞道:“给我宰了那个家伙!” 一时间,刀光开始向李憨倾斜。 此刻秦镇不知被谁踹翻在地,虽然他有底子在身,但空手对白刃确实占尽下风,不是对手;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秦镇,其中一人挥刀就要朝秦镇的右手砍去! 乒! 金石交错之声骤起! 浑身是血的李憨一刀砍翻一人,单手将秦镇从地上拽出,推着往前走。 “镇儿,走!”李憨竭尽全力将秦镇推走,数道刀光狠狠的落在他的后背! 黑夜中,李憨无力倒地,被黑衣人所淹没。 “憨子!” 秦镇声嘶力竭,心神欲裂! “镇儿趴下!” 陈数的嘶吼在他身后响起。 无数箭矢顺着他的头顶掠过,将准备追杀上来的黑衣人射成了筛子! 陈数带着村卫队终于杀到,这二百余米的路程,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走!” 见事不可为,黑衣人果断下令,带着剩余的人手四散而逃。 “给老子追!”陈数此刻也起了杀心,带着人便追了出去,势要将这些狗杂碎一个个斩杀殆尽! “秦公子!你流血了!”小黛玉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被秦镇血流如注的手臂吓到了。 秦镇却没有理会她,而是踉踉跄跄的跑向李憨,将他扶起。 后者身上狰狞骇然的刀伤,触目惊心! 整个人奄奄一息,怕是活不成了! “憨子,撑住!” 秦镇咬着牙将李憨背起,朝众人喊道。 “快!叫郎中来!” 深夜骤起的喊杀声,惊醒了大半座近海城。 当陈快带着城卫军匆匆赶到时,正好看到秦镇失魂落魄的坐在血泊之中。 “秦镇,你没事吧?!” 他赶忙凑过去呼喊,秦镇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发呆。 出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他陈快首当其冲! 近海城内,竟然有贼人持刀行凶!这事若是不妥善解决好,他陈快要背大锅!他已经可以想象城主大人得知此事后,会是如何的愤怒!看着现场惨烈的状况,陈快心中对那伙贼人愤恨至极! 整座近海城的人都知道他和秦镇关系匪浅,对秦镇下手,这他妈不是诚心跟他陈快过不去吗? “秦老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此刻,陈数带着几个贼人赶了回来。 他当着陈快的面,将贼人往地上一丢,怒吼道:“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这伙人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陈快直接拔刀驾到了其中一人的头上,森然道:“把知道的都给我吐出来,少说了一个字,老子活剐了你们!”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伙人颤颤巍巍的说道。 “是余爷叫我们来的!” “哪个余爷?”陈快逼问道。 “帽儿山余二爷。” 这事还跟帽儿山的山匪有关?! 陈快看了秦镇一眼,思索着是不是因为秦镇得罪了帽儿山,方才遭致报复。 而陈数则拔刀砍掉了那人的胳膊,厉色问道。 “这什么狗屁余二爷为何要杀镇儿?” 陈数的狠,比陈快要直接的多,也更让这些山匪胆颤心惊。 一个个不敢私藏,当即把知道的事情吐了个遍。 “是陈三爷,陈三爷给了余爷一笔钱,让咱们教训教训秦镇,卸了他一条手。” 听到陈三爷的名字,陈快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几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和陈家有关! 和自己那个该死的三叔有关!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跟秦镇解释,却看到刚刚在瘫坐在地上的秦镇,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那赫然的目光之中,是藏不住了森厉杀意! “陈大人。” 他缓缓开口,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冷漠。 秦镇一直称陈快为陈哥,此刻这声陈大人,尽显疏远。 “你三叔在哪?” 那眼神,让陈快想到了那夜和海寇厮杀的场景。 少年的身影站在火光之中,亲手将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斩杀殆尽! 那份狠辣决绝,亦如当日,亦如今时! 第九十九章:杀(2) 憨子是秦镇从小到大的玩伴,每当秦镇被欺负时,憨子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秦镇出头。 多年相处,虽不是血脉兄弟,却已是至亲手足! 如今憨子身受重伤,生死不知,这份恨意,让秦镇必须讨回一份公道来! “秦镇,这事恐有误会,你听我说……”陈快刚想安抚。 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是秦镇的刀! 此举引得周围的城卫军大惊失色。 “大胆!快放开大人!” 几百号城卫军纷纷持戈对向秦镇。 劫持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拔刀!”陈数悍然开口。 二十号村卫队成员纷纷拔刀持弩,虽然人数远不及城卫军,但没有一人发怵畏惧,反倒跃跃欲试!尤其是陈数,他的眼中甚至闪烁着一抹压抑已久的炽热! 战斗一触即发。 “都放下武器!” 陈快深知陈数这伙人的恐怖,当初赤手空拳就敢跟海寇打,可见其悍勇!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毫不怀疑,只要秦镇一声令下,这二十号人就敢陪秦镇赴死! 陈快显然对城卫军的掌控不俗,寥寥数语便让这些官兵收起了兵戈。 “镇儿,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你还信不过吗?你先放下武器,不要冲动,好吗?” 本以为这一番好言安抚会让秦镇冷静下来。 谁料,秦镇的刀,依旧架在陈快的脖颈处,没有丝毫的退让。 “我很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老老实实做生意,为什么非得赶尽杀绝?我的兄弟,现在生死不知,他是抗寇英雄,不该守着个委屈,更不该被这些该死的山匪欺凌!” 为生活,秦镇可以忍,可以低声下气,可以虚以委蛇。 但动他兄弟就不行! “难道我们身份低贱,就活该被欺负?难道我们守法遵纪,就活该被围杀?好人难道就活该被人用刀指着?有钱,就能买我们的命?” 秦镇的声音冰冷清亮,声声入耳! 让在场的城卫军和百姓们都为之感到不公! 秦镇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 “陈三爷勾结山匪,谋害良民,已是实证!陈大人若还认我秦镇,那我便只问你一句,陈三爷在哪?” 陈快本想再劝,可他却不敢开口,他甚至连面对秦镇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在柏杨楼。” 他低着头,挣扎再三,还是劝了一句。 “陈三爷若是和山匪勾结,自有律法判处!你若是在城中动刀,必死无疑!” 秦镇笑了。 他昂首而呼。 “愿随我赴死者,请随我来!” 陈数和二十位村卫队成员,没有任何迟疑,紧随秦镇而去。 只因李憨不仅仅是秦镇的兄弟,也是他们的兄弟! 过命的交情,岂因生死而避之? “大人,我们……” 看着秦镇等人离开的身影,城卫军们面面相觑。 陈快眉头紧皱,喃喃道:“出事了……” 柏杨楼,歌舞升平。 陈三爷搂着年纪能做他孙女的歌女,上下其手,那张布满褶子的丑恶面孔在此刻是那么的令人作呕。金灿灿的黄牙散发着恶臭,在歌女身上啃动着,年幼的歌女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和抗拒,而是小心翼翼的堆着笑脸扭捏着。 “三爷,我还小,别这样~” “三爷我就喜欢玩小的!” 陈三爷胃口大开,伸出了罪恶之手一阵玩弄。 就在兴头上时,瘦高管家急匆匆的走来,在陈三爷耳边低声道。 “三爷,出事了。” 被搅了雅兴的陈三爷面露不耐,瞪了瘦高管家一眼,继续低头把玩着。 要放以前,瘦高管家说什么也不敢搅了陈三爷的兴致,可今日瘦高管家却没有离开,而是压低了声音,又道了一遍。 “三爷,出大事了!” 看着管家严峻的神色,陈三爷意识到可能真出了什么事端,便收回手将歌女放走。 待整个雅座的旁人被清空,瘦高管家当即解释道。 “余二爷的人动手了,但没成,伤了秦镇一个弟兄,余二爷的人折损过半,还留了几个舌头……” 听到这,陈三爷并未因为事情失败而恼怒,而是啧啧称奇。 他知道帽儿山的土匪有多狠,能从那些狠人手里逃脱,这秦镇当真有些本领。 “秦镇的手还在?” “还在。”管家有些不懂,陈三爷为何纠结秦镇的手? “不成就不成嘛!多大点事?”直到这时,陈三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悠哉游哉的端起一杯虎坤茶细饮:“余二爷的人嘴严着呢,咬不到咱身上,慌个甚?” 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了。 然而管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陈三爷差点没噎死。 “舌头吐了!不仅咬出了余二爷,还指名道姓是老爷您指使的,现如今那些人已经被城卫军接管,秦镇正带着人往咱们这来呢!” “余二怎么做事的?手下的人嘴这么软?”陈三爷眉头紧皱,但依旧没有当一回事。 有谁会相信一群山匪的话? 再者,城卫军可是陈快的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问题在于…… “秦镇来作甚?” 难不成,那野小子还敢来找他算账?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老爷,秦镇的弟兄怕是不行了,现在那小子正带着人过来,想要老爷的命呢!我可听说他们不仅带着刀,还有弓弩!怕是逼急了眼!” “他敢!” 陈三爷不屑一顾。 向来只有他陈三爷欺负别人的,还从没有见过哪个被欺负的敢找他陈三爷算账的!多少达官贵人听了他陈三爷的名字,不得颤三颤,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啊! “去给我把歌女都叫回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和陈三爷狂悖不同,瘦高管家此刻慌得一批。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您千金之躯,犯不上跟秦镇贱命一条脸对脸啊!万一那小子脑子一热,把您捅死了,咱们上哪哭去啊?还是先回府里……” 话音未落。 大门被人重重踹开。 浑身是血的秦镇踏门而入。 身后是一众被打翻在地痛苦哀嚎的陈家仆人,浓郁的血腥气息让陈三爷和管家脸色骤变。 只见秦镇径直逼近,将倭刀插在餐桌上。 “陈三爷,问你个事儿,今儿晚上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第一百章:杀(3) 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活了大半辈子的陈三爷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什么事儿?”他一脸疑惑,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刚刚,有一伙人要杀我,说是听你指使的。”秦镇开门见山,双眼死死盯在陈三爷的脸上:“不知陈三爷作何评价?” “我和那些山匪毫无瓜葛,一定是污蔑!”陈三爷拍着胸脯道:“我陈三爷做事向来光名磊落,绝不可能买凶杀人!定是那伙贼人狗急跳墙乱咬人!再者我和秦小兄弟也无冲突积怨,又岂会行此下作之事?” 一旁的管家也附和道:“就是,山匪的话,秦小兄弟也敢信?” “我什么时候说过,袭击我的贼人是山匪了?”秦镇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看着面色骤变的两人,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看来,陈家的消息倒是非常灵通啊!”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样,我陈家在近海城还有几分薄面,此事我一定查的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让你满意,如何?”陈三爷不愧是老江湖,即使他内心恨不得宰了秦镇以绝后患,可眼下还是装出一副仁厚良善的姿态,稳住了局势。 他心中发誓,只要让他逃过这一劫,一定要让秦镇付出代价! “不如何。” 秦镇淡淡道。 “我有个弟兄替我挨了几十刀,生死未卜,眼下你就得给我一个交代。” 说话间,陈数已经将门外的陈家仆人全部绑了进来。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恶奴,此刻一个个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三爷不知道秦镇这是想做什么? 而陈数接下来的举动,则回答了他的疑问。 只见陈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拿起连弩,扣在一个恶奴的后脑勺上。 扣动扳机。 木箭穿颅而过,箭头贯穿眼眉,卡在脑袋上。 狰狞的死相,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谁都没有想到秦镇居然敢当众杀人。 “这里有二十多个人,隔一息死一人,若是在这些人死完之前,陈三爷再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柏杨楼。” 说这话时,秦镇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杀坯! 那无法无天的淡漠,让陈三爷都感到心寒。 陈三爷刚想威胁几句,就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接连而起。 一道道身影栽倒在地,抽搐而亡! 此等骇人的场面,哪怕是作恶多年的陈三爷,一时都慌了神!身旁的瘦高管家此刻吓得瘫倒在地,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秦镇!你可知当众杀人是什么罪责?!你就不怕被砍头吗?”陈三爷咬着牙低吼道,心中开始后悔为什么今儿来柏杨楼没有多带些人来! 秦镇没有接话,而是朝陈数问道。 “还有几个?” “十一个!”陈数狠厉一笑,随手崩死一个恶奴。 “此事当真和我无关!” 听着犹如催命符一样的弓弩声,陈三爷终究是怂了,他的命多珍贵啊!哪能轻易的就折在这儿?死在一个贱民手中? “秦镇,我知道你心中有怒,但有怒也得朝正确的人发不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冲一个无辜的人发火啊!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的要走,我见你英雄少年是个可造之材,这样,今日就此打住,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我陈家一定不遗余力的帮你……” 陈三爷的屁话在弓弩声中逐渐式微。 陈数这时已经举着连弩,来到了他的面前。 “是他!” 陈三爷心一横,立马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管家身上。 “是这个贼人,勾结外人谋害秦小兄弟!诸位壮士有所不知,此人阴险狡诈,心胸狭隘,猥琐至极!之前就靠着帽儿山的土匪在我府上兴风作浪!我一介良民,唯恐祸端,只能委曲求全!” 听着陈三爷如此卑劣的往自己头上泼脏水,管家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震怒。 震怒之余,却是悲呛。 秦镇笑了。 他看向管家问道:“是这样么?” 管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低下头,道了一声:“是……” 倭刀昂起,自上而下,管家人头落地。 滚烫的鲜血溅洒了陈三爷一身。 陈三爷被吓傻了。 但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惊恐,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朝秦镇讨好道。 “秦小兄弟,不知这样你可还满意?” 回应他的秦镇冰冷的刀锋。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 只见一位白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双指钳住了秦镇这一刀。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兄弟何必赶尽杀绝呢?” “留先生救我!” 见到来者,陈三爷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躲在白衣男子身后。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盛气凌人,只有被血气吓破了胆的惊恐万分。 “你是何人?”秦镇警惕骤起,他根本就没看到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衣男子淡然道:“柏杨楼执事,留尊。” 留尊的出现让村卫队立刻摆出架势,连弩满弦,蓄势待发! 陈数更是抢步来到秦镇身前,低声提醒道。 “镇儿,这人不简单,怕是个高手!” 武林高手么? 这个世界的传武高手比比皆是,武林璀璨,藏龙卧虎! 有些高手可以飞檐走壁,分金断石! 传闻中有些绝世宗师,甚至可以一剑破万人! 之前秦镇只听陈数说起过,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 秦镇意外的打量了留尊一眼,却没有因为他的高手身份而有任何的畏惧,而是反问道:“既然陈三爷无理都要搅三分,我有理为何要饶人?留前辈,若此人杀得是你兄弟,你焉会饶他一命?” “留先生!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我根本没杀他兄弟!”陈三爷着急忙慌的解释着。 “你小子倒是伶牙俐齿!”留尊眉头微扬,扫了犹如丧家之犬的陈三爷一眼,心中已然明了,陈三爷的恶名近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陈三爷若不是把人逼急了,人家会啥都不顾的跟你玩命? 但,这里毕竟是柏杨楼。 “陈老板毕竟是我柏杨楼的客人,若是死在柏杨楼,今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留前辈的意思是,只要陈三爷出了柏杨楼,你就不管,对吗?”秦镇步步紧逼。 对此,留尊眉头微皱,沉声道。 “我说过了,陈老板是我柏杨楼的贵客。” 第一百零一章:武林高手 “所以你要保他?” 秦镇确实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护陈三爷一命。 但秦镇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他素来信奉一个道理,要么就不做,做就要做绝! 今日若不杀陈三爷,后患无穷! 想到这,他眼神一厉。 “劳请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留尊轻蔑一笑,好像听到了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念在你事出有因,让你全身而退已经是开恩了!若是你继续不依不饶,你可知得罪我柏杨楼的后果?” 秦镇不知道什么柏杨楼。 他只知道,今日不杀陈三爷,等这老毕灯喘过气来,一定会动用一切资源对付自己和小渔村。到时候别说购物节了,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小渔村都两说。 两权相害取其轻。 这陈三爷,今日他非杀不可! 想到这,秦镇不再迟疑,低吼一声。 “动手!” 村卫队当即出手,拔刀而来。 秦镇也挥刀径直朝陈三爷砍去。 “狂妄!” 留尊原本还有意放秦镇一命,却不曾想此人如此目中无人,做事不知深浅!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见他双指探出,袖间引出一把软剑直插秦镇面门。 这一剑迅猛刁钻,让秦镇猝不及防,以至于让他反应过来准备抵挡时,剑锋距他不过咫尺。 乒! 一把短匕横出,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这一剑。 “哦?”留尊惊呼一声,有些意外。 陈数一手将秦镇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握紧短匕欺身而上,步伐流转贴着软剑一路突刺。 两人接连掠出十余米,竟不分上下。 趁此机会,秦镇拿着刀冲向陈三爷,挥刀便砍。 只听一声破空袭来! 一柄软剑划过长空,在秦镇手上划开一道血口,击落倭刀,重重的钉在木柱之上。 留尊旋即一记正蹬脚踹在陈数胸口,后者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接连倒退十余步堪堪止住。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随之而来的是留尊淡然的声音。 “搏杀之术虽狠,却少了份锐气!倒是你那短刀耍的不错,素听闻镇国侯麾下飞鱼营中,有一支斥候名曰小刀队,善使短匕,无孔不入!倒和你的刀法有些相似。” 陈数面色微凝。 被人如此轻易的看透路数,让他心中有些苦涩。 刚刚的交手结果显然,他不是留尊的对手。 陈三爷这时再度跑到留尊身后,面目可憎的指着秦镇嘶吼道。 “留先生,宰了他们!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留尊略显厌恶的扫了陈三爷一眼,并未做理会,而是朝秦镇道。 “既然是飞鱼营的豪杰,今日之事我便卖你们一个面子,走吧!” “你怎能放他们走?!你没看到那小子刚刚砍我的样子吗?你让他们走,我怎么办?”陈三爷惊了,顿时气急败坏的训斥道:“必须杀了他!留尊,我命令你必须宰了他们!” 留尊淡然回首,冰冷刺骨的眼神让陈三爷心中一震,将他刺醒。 “陈老板,我不是你的奴隶,而是柏杨楼的执事,若再有下次,我砍了你的头!” 寥寥一语,让蛮横惯了的陈三爷双腿一沉,不敢言语。 只能怨毒的盯着秦镇,来释放自己心中的愤恨。 秦镇此刻十分纠结。 他是真想宰了陈三爷,可又不是留尊的对手。 这留尊和柏杨楼显然背景不凡,继续闹下去,绝非好事。 可若是就这么放走了陈三爷,秦镇不甘心! 就在这时,陈快急匆匆的闯入。 看到陈三爷没死,陈快松了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陈三爷张牙舞爪的嘶吼着。 “陈快,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要杀我!你赶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就地正法!” 陈快步伐一顿,抬头扫了陈三爷一眼,却并未理会,而是径直走到秦镇身边,低声道:“镇儿,憨子醒了!” 闻言,秦镇失态的抓住陈快的手:“真的?” “我还能骗你?郎中说了,憨子没事,就是需要调养。”说到这,陈快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劝慰的语气缓缓道:“今儿你先走,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看着面容诚恳郑重的陈快,秦镇最终点了点头。 见秦镇带着人离开,陈三爷不干了。 他拖动着肥硕丑陋的身躯,火急火燎的冲到陈快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巴掌。 “陈快,谁他妈给你吃给你穿?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还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没有我,你他妈能当这个官?赶紧给我把秦镇抓住弄死!要不然,老子就把你逐出陈家!” 面对陈三爷劈头盖脸的怒骂,陈快先是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然后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扇在陈三爷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蹦出了几颗槽牙,把陈三爷都打懵了,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陈快,脸上被震惊和愤怒所充斥。 “我的官,是秦镇用命帮我拼来的,是县令大人卖人情求来的,跟你他妈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当年县令大人的知遇之恩,我早就饿死在外头了,那时的陈家,又在哪里?” 他眯着眼,一字一顿。 “陈三爷,我尊你是长辈,叫你一声三爷,这是礼数,但你千万别用这礼数,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你敬我,我叫你一声三爷;你若是不敬我,老子让你入土! “反了反了!” 陈三爷显然不能接受陈快作为陈家小辈,居然敢忤逆自己! 但此刻,陈快显然没有心思,跟陈三爷掰扯这些没有意义的屁话。 他后退一步,振声高呼。 “陈三爷!城主大人有请!” 另一边。 匆匆赶回客栈的秦镇冲进屋内。 就看到李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一个老郎中正在给李憨身上缠着绷带,鲜血浸湿了药草,透了一层又一层。 “恩公回来啦!”小黛玉神色一振,连忙叫道。 秦镇则问道:“憨子怎么样了?” “你就是秦镇秦公子吧?”正在给李憨上药的老郎中缓缓开口:“放心吧,这小子没事,都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就是得躺上一年半载,缓缓元气。” 第一百零二章:敲打 “未请教?”秦镇虚心问道。 “叫我周医师就行。”老郎中摆了摆手。 小黛玉解释道:“周医师可是近海城远近闻名的神医,轻易不出手,是陈大人费了好大力方才求来的。” 陈快么…… 秦镇心中一叹。 他知道,陈快架在自己和陈家之间也左右为难。 “听说你们和陈三爷干上了?那老毕灯可不是什么善人,听我一句劝,能走早点走,在这近海城里谁不知道陈家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要卖几分薄面。” 周医师一边说着,一边为李憨绑好绷带。 转过身来,随手写出一张药方交到了秦镇手中。 “按照方子去抓些药,每天按时服用就行,有条件的话每隔半个月把绷带解开给他换一次药。” 说完,周医师提起药箱就要走。 “多少钱?”秦镇问道。 “你们打过海寇,是好人,不要钱。”周医师摆了摆手:“若非如此,陈大人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来给你们瞧病。记住我的话,陈三爷不是好惹的,能走就走吧。” 与此同时。 城主府中。 近海城主正在用早膳,气派的实木四方桌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餐点菜肴,香气逼人,令人垂涎欲滴。 陈三爷则跪在外面的院子里,低着头,内心戚然。 陈快则候在门外,目不斜视。 “长本事了,光天化日就敢买凶杀人?” 近海城主擦了擦嘴,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没想杀他!我只要他的一双手!是那些山匪……” 陈三爷刚准备叫冤,就听到屋内传来了摔碎茶杯的声音。 “陈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近海城主冰冷的声音随之传出:“还是说,你这些年过的太安稳了?觉得自己才是这近海城的天王老子了?” “草民不敢!”陈三爷弱了一头。 “你最好不敢。” 说话间几个年轻美貌的丫鬟走了进去,待收拾好后款款离开。 “这些年,你说说有什么事我没想到你们?好处拿了不少吧?虽说近海县的赋税你们缴了大头,但这些年也没少给我惹麻烦啊!做事前,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啊?” 在大商,当官,有当官规矩。 近海城主并非江南道人士,来到近海县算是猛龙过江,没有根基,自然要和当地的士族豪门,乡绅地主多多亲近、拉拢、勾结。 得不到当地士族的认可,官职无非是一个空名。 很多时候,官员是为当地的士族宗门所服务的,甚至在一些地方势力强盛的地方,官员不过是当地世家养的一条狗,一个代表人而已。 当然,也有一些强势的官员,能够镇压当地士族,反而让当地士族俯首任用。 近海城主曾经不是,但现在是了。 见陈三爷不说话,近海城主话锋一转,问起了那几个被擒山贼的下落。 “那几个舌头怎么样?” “回大人的话,正在监牢里。”陈快应道。 “还关牢里作甚?赶快处理了。”近海城主夹起半溜燕窝塞进嘴中,告诫道:“陈三,我跟你提个醒儿,看在你这些年功劳苦劳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我不可能一直给你擦屁股,懂吗?” 他顿了顿,接着道:“秦镇这孩子,不是凡人,我留着有用,你说说你们这么大的人了,家大业大的,何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肉都让你们吃了,总归得给人家留口汤喝吧?” 陈三爷有些不明白,为何城主大人要袒护一个乡里来的野小子。 但他没有问,也不会问。 “要不要进来吃点?”城主大人问道。 “多谢城主大人好意,草民不饿,若无其他事情的话,草民先行告退了。”陈三爷缓缓开口。 近海城主笑着摆了摆手:“回吧。” 看着陈三爷离开的背影,近海城主目光闪烁,待陈三爷走后,他冷哼一声。 “这陈三,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陈快神色木讷,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陈大人,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近海城主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是在赞许陈快并没有无脑帮助陈家,而是先来他这里通风报信。 只见他朝陈快招了招手,后者乖巧的走进屋内,在前者的示意下坐下。 “好好干,陈三已经老了,未来陈家的家主未尝落不到你的头上。” 闻言,陈快先是一惊,随后大喜过望中透着惶恐。 他连忙下跪,朝近海城主叩首:“下官愿为城主大人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近海城主十分开怀,拍了拍陈快的肩膀,亲手夹起一块鱼肉放进陈快面前的碗中,意味深长道:“来来来,吃鱼,吃鱼!” 另一边。 陈三爷从城主府出来,立刻就被一群人包围。 管家已经被砍了脑袋,所以迎上来的是另一个陈家的长辈。 “三爷,怎么样?城主大人怎么说啊?” “管家勾结山贼,行凶杀人,罪证俱在,死了白死。”说这话时陈三爷不悲不喜,仿佛在诉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只是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已然暴露出他内心的愤恨。 他不过是让人卸了秦镇一只手,让这小子长长记性,多大点事? 如今落得自己多年的管家惨死,十几号家奴被刑杀,到头来近海城主居然还偏袒秦镇,反倒教训起他来! 这让他如何能忍? 一个贱民罢了!哪能有他陈家这些年的鞍前马后珍重? “啊?”陈家长辈一愣,随即松了口气庆幸道:“这样也好,要是老爷您因为这事被关进牢里去,那才是咱们陈家的损失!如今城主大人开恩,让管家背了黑锅,咱们得谢谢他老人家呀!” “咱还得谢谢他?”陈三爷都被气笑了。 之前他又不是没少做买凶杀人的事儿,哪次近海城主管过? 陈三爷何等人物?看到陈快和近海城主熟络的那份劲儿,他就知道近海城主这是在敲打自己呢!觉得自己老了,不听使唤了,想换人上来呢! 陈家长辈低声问道:“余二爷的人就在府上呢,三爷,您说这事咱们……” “让他们这些天安安稳稳的别闹事!” 回想起刚刚近海城主的敲打,陈三爷看了身后的城主府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交心 “镇儿,苦……” 李憨躺在床上哀嚎着,秦镇正端着碗勺给他喂药。 “良药苦口。” 秦镇不由分说的将汤药塞进李憨嘴中,用和善的目光瞪着李憨,直到后者咽下去方才心满意足的盛起第二勺递到嘴边。 李憨哭丧着脸直摇头。 “别逼我让陈数过来,撬开你的嘴。” 在秦镇的威胁下,李憨只得委屈巴巴的张嘴喝药。 就在这时,小黛玉推门而入。 “恩公,陈大人来了。” 闻言,秦镇目光一凝,将汤药递给小黛玉,道了一声“给他喂药”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院内,陈快抱着一坛酒站在树荫下,显然恭候多时。 “吃了吗?”秦镇问道。 “还没。”陈快脸上浮现出熟悉的笑意。 秦镇随即让人准备了几个小菜,整了张桌子搬到庭院,便和陈快对坐下来。 没等秦镇开口,陈快便率先道。 “那几个山匪死了。” 他看了秦镇一眼,一边为秦镇倒酒,一边缓缓道。 “整件事,由陈三爷的那个管家背锅,到此为止。” 秦镇原本起身想走,可最终还是没能这么做。 陈快举起杯:“昨天夜里的事儿,我代替陈家跟你赔个不是。” 秦镇也举起杯,道了句:“憨子的事,多谢了。” 旋即,他就起身想走。 却被陈快一句话拦住。 “镇儿,你知道我是怎么当上捕头的吗?” 陈快端起酒杯自饮自酌,双目微闭,似在回忆。 “当年大旱,有蝗,人相食,近海县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家挂着白绫缟素。我娘是外省嫁进来的,我爹软弱,被同族欺负领不到口粮,活活饿死,我娘为了谋活路,带着我往婆家跑,半道被饿疯了的人杀了烹食……”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淡然,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悲惨经历,而是在讲述他人的过往一般。 秦镇明白,并不是张快无情,而是吃多了苦的人都有的麻木。 “是张藐救了我。” 说到这,陈快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秦镇一字一顿。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虽姓陈,却不是陈家人!” 秦镇一直搞不清楚陈快的立场,担忧其陈家人的身份。 而现在,这份担忧已经荡然无存。 “镇儿,别看我陈快吃拿卡要样样精通,但谁是兄弟,谁是敌人还是分得清的。陈三爷势大,哪怕是城主大人,也只能安抚居多;到此为止,不是我偏袒陈家,而是对你的保护。” 陈快真挚道:“你现在,根本不可能跟陈家斗!” “但陈三爷想要我死,不是么?”秦镇目光冰凉。 就算在此之前,陈三爷还没有对秦镇起杀心。 自柏杨楼事件之后,陈三爷肯定铁了心的想要杀了秦镇。 “但他动不了你。”陈快亲自为秦镇倒满一杯:“至少现在,他动不了你。” “为什么?”秦镇紧接着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快并未直接解释,而是话锋一转谈起了如今的近海县。 “镇儿,且看看如今的近海县,衣食住行,各行各业,下至织履贩丝,上到盐渠矿产,哪个跟三大家族没有关系?早些年三大家族相互鼎立,虽说垄断了近海县的经济命脉,但至少还有些油水可捞,还有些好日子可过。” “自打方家式微,被黄家狠踩一脚之后,三大家族成了两家针锋,这世道是越发的糜烂了。” 简单地说,多方角逐肯定要比一家独大要好。 作为近海县的实际掌控者,近海城主自然希望看到“四大家族,五大家族”之类的百花齐放,而不希望黄家和陈家两家独大,甚至沆瀣一气,拥地自重。 不利于管制,更不利于近海城主发财。 结合陈快刚刚所说的点到为止,秦镇很快参悟其中的深意。 “是城主大人的意思?” 按照陈快的说法,仅靠陈快一人是保不住秦镇的。 能够让陈三爷妥协的,只有那位城主大人! “可城主大人又为何要袒护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呢?” 对于这个问题,陈快的回答十分简单。 “在近海县,能够找出一个有潜力,并且有胆魄敢对上黄家、陈家的人,屈指可数。你和黄家有矛盾,今儿又和陈三爷有冲突,正好合适。” 秦镇沉默了。 半响后,秦镇沉声问道:“城主大人就这么对我有信心?” “就像去赌坊里寻刺激的赌客一样,随便扔两钱儿,输了不痛不痒的,万一赢了不就赚大了?城主大人对你并没有什么信心,甚至都不会帮你,他只会冷眼旁观,看着你跟那两家斗。” “你赢了,是你的造化,然后他心安理得的摘桃子;你输了,是你的命不好,他甚至不会为此感到惋惜,而会马不停蹄的物色下一个人选。” “官场嘛!不就是这样?哪个当官的不跟豪绅斗?官老爷的权利哪里来?还不是豪绅给的?豪绅赚钱的名目哪里来?不也是官老爷递的?” “只不过如今,双方都觉得对方要的有些多了。” 这些话,陈快本不该说。 他混迹官场这么些年,早就把这些官老爷和士族豪绅的心里揣摩透了。 对他而言,这已是不宣之秘;可对于秦镇而言,却让他获益良多。 听了陈快的话,秦镇对眼前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全新的认识。 看着桌上凉放已久的烈酒,秦镇最终端起,一饮而尽。 陈快咧嘴一笑:“看来你是想通了。”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啊。”秦镇叹了口气,其中有不甘,有控诉,有无力:“咱们这些贱民,想讨个活计,真是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若单靠勤劳能致富,田里的牛早就发财了!”陈快再度给秦镇倒满酒。 一壶酒喝到这里,也差不多见底了。 只听陈快神秘兮兮的朝秦镇道:“秦镇,我把你当兄弟,今儿就给你交个底,我这次来近海城,是带着任务来的。” 面对秦镇疑惑的眼神,他起身附耳。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 “张藐是个好官,但近海城主不是。” 第一百零四章:方岚归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秦镇始料不及。 面对秦镇惊疑不定的神色,陈快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秦镇的肩膀,道了句。 “酒喝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你就安安心心弄你的买卖,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看着陈快离开的背影,秦镇眯着眼,如有所思。 坐了许久,秦镇方才起身准备离开,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还没等停下,一道身影便挽着裙摆急匆匆的跳了下来,直朝庭院里跑来。 一边跑还一边叫道:“秦公子在哪?秦公子怎么样了?” “莺儿小姐?”秦镇有些意外,赶忙迎了上去:“草民秦镇见过莺儿小姐。” 见到伤痕累累的秦镇,一只手臂上还缠满了绷带,莺儿小姐显然怒了。 那张高冷绝美的脸蛋顿时覆盖上一层冰霜。 “那些贼人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街行凶!秦公子你放心,我这就让我父亲派人缉拿凶手,严惩凶徒!” 秦镇有些受宠若惊。 合着堂堂莺儿小姐大早上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主持公道来了? 自己和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熟吧? “回莺儿小姐,凶徒已经被陈大人缉拿斩首,已经没事了。”秦镇应道。 “那就好!”莺儿小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儿一大早,她就听府里的下人说昨天夜里有山匪袭击了秦镇,给她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秦镇要是出了意外,谁给她做那些美艳好看的新衣裳?她还怎么绝世而独立? 心急如焚的她第一时间赶来客栈,察看秦镇的伤势,幸好秦镇没什么事,要秦镇出了什么好歹,她和那些山匪没完! “莺儿小姐特意前来,不单单是为了见我吧?”说这话时秦镇悄摸摸的观察着莺儿小姐的神色,语气也透着狐疑。 “当然。”谁料莺儿小姐开门见山,率真大方的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似乎是感受到了秦镇的微妙神色,她补充道:“你要是出了事,我那些好看衣服怎么办?我还准备在购物节上惊艳群芳呢!” 也对,堂堂城主千金,怎会在意他一个草民的安危? 莺儿小姐在意的是自己还能不能给她置办那些惊艳世人的衣裳。 “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莺儿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见秦镇能吃能喝的,没什么大碍,转身跳上马车,一溜烟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秦镇,新衣服来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她。 回到客栈里,陈数围了上来。 “镇儿,大家伙都在等着你呢。” 昨夜的一战,让许多人忧心忡忡。 不少人心生退意,生怕一不小心把命折在这儿了。 那些奴籍出身的人倒还好,他们的命都是秦镇救得,眼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条心跟着秦镇干!村卫队忠心自不必说,别说杀人,哪怕是秦镇现在让他们屠了陈家满门,这些狠人都不带眨眼的。 反倒是小渔村的村民,人心浮动。 这也难免。 毕竟陈家的显赫,早已深入人心。但凡是惹了陈家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倒是不怕和陈家拼命,毕竟也曾跟着秦镇打过海寇,见过血。 他们怕的是,就算是把命捐在这儿,也干不过陈家,死了白死。 “镇儿,咱们还继续往下干吗?” “我可听说陈家不是好惹的,本来黄家就一直打压咱们,现在又加上一个陈家,大伙怕……” “镇儿,要不咱们撤了吧?回县城去,做小买卖也成。” 听着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秦镇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想一辈子当穷人,还是搏一个出人头地,抬头挺胸?” 谁愿意当穷人? 谁愿意当人尽可欺的贱民? 秦镇拍案而吼,震耳发聩。 “地主豪绅宁有种乎?” 陈家、黄家如今的富贵,还不是他们祖上几代人用命搏出来的?既然他们可以,那为什么小渔村不行?小渔村连穷凶极恶的海寇都不怕,还能怕几个恶霸地痞?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变了。 变得坚定狂热,透着一股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劲儿。 “镇儿说得对,他陈家和黄家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土财主!往前追五六代,据说还是逃荒来的流民呢!” “干就完了!” “镇儿,你就说吧!要咱们怎么做?” 听着周围人的嘶吼,那熊熊燃烧的斗志让原本报有悲观的陈数十分错愕。 他本以为人心散了,却不曾想秦镇寥寥数语,就将混乱不安的人心聚拢起来,甚至比先前还要坚韧。 此等安抚人心的手段,让陈数都不由得惊叹。 “真他妈是个帅才啊!”看着略显青涩的秦镇,陈数忍不住赞叹道,心中对秦镇的认可也越发深厚。 “和往常一样就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按部就班的干,只管自己的事情!我们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购物节顺利举行!只要购物节顺利举行,我就有信心让小渔村的名号彻底打响,继而在近海城立足!”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陈数适时的站了出来附和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陈三爷吗?办他!咱们这安安分分的做生意,还能被一个老毕灯欺负了?” 在秦镇的鼓动下,众人重拾信心,卯足了劲准备和陈家、黄家一较高低。 接下来的几天,购物节的活动现场热火朝天。 各种新奇的装饰布局,吊足了近海城百姓的胃口,就连近海城主也亲自造访,巡视了一番,夸赞秦镇的奇思妙想。 近海城主的到来,不禁给小渔村的村民们喂了一颗定心丸。 同时也相当于对外释放出了一个信号——这条街城主大人盯着呢,别闹事! 就在秦镇紧张筹备购物节时,某天的下午,终于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振奋的好消息。 陈数激动的找到秦镇:“镇儿,咱们的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刘全到来 “这就是近海城啊!确实比咱们小渔村要大多了!你看看城里的人,穿的就是气派嘿!” “想不到镇儿居然能在这里做生意,咱们小渔村的招牌要是能在这里扎根,那得赚多少钱啊?” “乡亲们,都打起精神来,别让城里人觉得咱们焉了吧唧的埋汰!” 听着小渔村村民的嘟囔,队伍前头的方岚忍俊不禁。 在小渔村待了这么些天,她也算知道了这些村民的脾性,大多是善良直率的,少了几分城里百姓独有的那份高傲,多了一份乡野人家的实诚。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的。 “方小姐,乡下人闹腾,让你见笑了。”赵铭不好意思道。 “这有什么的,我刚到小渔村的时候也闹腾。”方岚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让赵铭都看愣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方岚自然没有注意到赵铭的异常,此时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秦镇,好好的谈谈加深双方合作的事儿。 她算是看出来了,小渔村就是一个金窝,谁要是跟小渔村合作,谁就能掌握近海县布匹行业的话语权! 绵长的队伍穿城而过,就像一条蜿蜒的长蛇。 满载货物的车队,并驾齐驱,满满当当。 为了应对这次购物节,柳娟几乎将小渔村搬空,凡是能拿出去卖的物件,几乎全部拉上了车,诸如肉干、活鱼,野味之类的东西,也足足凑满了几十辆车。 光是安排随行的村民,少说都有二百多号人! 再加上几十辆车的绸缎,和方家自己的人手,那阵势招摇过市,购物节还未开始就已经点燃了近海城百姓的热情。 秦镇闻讯匆匆赶来,随即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全哥?你怎么来了?” 看着骑在队伍前头驴车上得意洋洋的刘全,秦镇十分惊喜。 他穿着一身精神的黑衣裳,举着一面大旗,旗帜上用丝线赫然绣着“渔村正品”四个大字。配合上他胸前戴着的那朵大红花,显得十分骚包刺眼! “弟媳怕你人手不够,特意让我带着人来帮忙。”刘全从驴车上跳下,亲热的和秦镇来了个拥抱。 秦镇正发愁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能带队伍,刘全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 “那近海县城那边的鱼铺咋办?”秦镇问道。 刘全走了,那边的鱼铺岂不是没人盯着了?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刘全露出一个稳重的神色,拍了拍秦镇的肩膀:“你刘哥办事,你还不放心?” 这时方岚也走了过来。 上来便冲着秦镇道:“秦公子,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小渔村,居然蕴含着如此恐怖的产能? 短短十天,购物节所需的一万件衣裳,一千件布匹绸缎全部生产打包好。 若不是亲眼所见,方岚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面对方岚,秦镇的表情一时有些怪异。 “怎么了?” 方岚显然还对方松闹事的事情一无所知。 秦镇只能简短的将这件事跟方岚解释了一下。 “岂有此理!” 听到自己离开近海城的这段时间,自己的叔叔居然煽动方家人找麻烦砸场子,一向涵养极好的方岚都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自己累死累活在外头奔波,就为了方家能过得好一些,却不曾想方松作为自己家人,居然昏了头来拉自己的后腿! 她强压下内心的愤怒,一张柔和温婉的美脸在此刻气的铁青。 方岚咬着牙朝身边的下人道。 “立刻让方松过来见我!” “我想他可能来不了了。”秦镇挠了挠头:“他现在被陈大人关在监牢里呢,陈大人已经发话了,在购物节结束之前他怕是出不来。” 听到方松被关进了牢里,方岚一时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埋怨。 若是小打小闹,陈大人定会给方家一份薄面,不会上什么手段;既然关到了牢里,只怕当时方松把事情闹的挺大,陈大人是不得已而为之。 由此可见陈大人和秦镇之间的关系匪浅。 “他活该!”方岚咬紧银牙。 她算是相信秦镇之前的话,相信小渔村能够帮助方家打败黄家,重新夺回属于方家的地位。 她巴结秦镇都来不及,你方松怎么就敢把秦镇往外撵呢?! 这不是诚心见不得方家好吗? 若不是方松是她的亲伯伯,她真是杀了方松的心都有了! “秦公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方家和秦公子的合作,情比金坚不可动摇!”方岚正色道:“从即刻起,我方家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秦公子。” 平心而论,方岚这个人秦镇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方家其他人,就未必了。 “方小姐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只是我想方小姐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出现一些不可控的纰漏吧?”为了双方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有些话秦镇不得不说:“方小姐若是不能代表方家,其实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找一个说话管用的人来就行。” 秦镇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想跟我们加深合作,可以,等你方岚什么时候把家务事处理好再说。 要不然方家一人一个想法,弄不成事,咱们也尽快散伙! 如今有了城主大人背书,秦镇也算是有了底气。 大不了,另起煤灶就是!未必非要跟你方家合作。 方岚何等聪明,立马就意会到了秦镇的意思。 她当即郑重道:“秦公子,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方松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似乎是怕秦镇不信,她眼眸一冷,肃然道:“我这就去清理门户!” 说罢,就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至于方岚如何去清理门户,秦镇并不感兴趣。 相比之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秦镇一把拉住刘全的手就往店铺方向走。 “全哥,来来来,我正好给你讲一讲现在的情况,黄家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压我们的风头,搞了个跟我们一样的什么节,自家的东西都打到了一折……” 第一百零六章:购物节开启 听完近海城的情况,刘全并没有如同秦镇预料的那般感到为难,而是透着淡然的笑意。 “镇儿,我们的衣裳虽然也面向普通百姓,但很大一部分是专供给大户人家的,大户人家会在意那三瓜两枣吗?他们追求的是面子!咱们的衣服比黄家做得好,别人就会来我们这买。” 他笃定道:“我们和黄家都不是一个赛道了,怕个啥?黄家的低价销售只会短时间内吸引一部分百姓,长久而言根本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 听完刘全的解释,秦镇豁然开朗。 小渔村的顾客是谁? 百姓和士族豪绅。 前者会因为黄家布店的价格低而舍弃小渔村,但士族豪绅并不会。 毕竟后者是不缺钱的,这些人看中的是面子和价值。 而秦镇手中的衣裳,有相当一批都是精致名贵的衣裳,而这些寻常百姓买不起的名贵衣裳,便是士族豪绅的心头好。 秦镇做生意其实是半路出家,并不懂其中的道道。 如今刘全解释清楚,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穷人手里才多少钱?让黄家折价出售自家的产品,也算是秦镇做了件为百姓谋利的好事。而那些士人阶级,才是秦镇需要拉拢的对象,搏得这些人的欢心,黄家就算将自家的货物白送出去,这些眼高于顶的士人都未必会多看一眼。 “还得是刘哥啊!”秦镇忍不住叹道。 他还是生意做少了,真要论做生意,还得看刘全。 秦镇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不急,先让我把人都认一遍,熟悉熟悉情况。”刘全还是很稳重的,当即准备去购物节的现场看一看。 “对了……”刘全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这次除了货物之外,还给你带了几个纺织女工来,你不是在信里说要给人做衣服吗?弟妹特意挑了几个好手,过来帮你。” 秦镇这时才注意到队伍中的几个纺织女工,正笑呵呵的朝自己招手。 提及做衣服这事,秦镇倒是想起来,南宫远和唐宣还叫嚷着要自己给他们定制一身衣裳呢。 当然,在此之前,秦镇得去城主府一趟。 “你的请帖,我收到了。” 城主府。 近海城主眉开眼笑道。 “到时候,我一定去看看热闹!” “对了,城主大人之前不是说想让草民给您置办一身衣裳吗?不知城主大人今日可否有时间?”秦镇不卑不亢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近海城主笑着道:“怎么弄?” “大人静候便可。”秦镇拍了拍手,纺织女工络绎入内:“只需量一下尺码,告知一下喜好,我们的女工便可为大人量身制作合适的衣裳。” 量完尺寸后,秦镇告退。 正好撞上了闻讯而来的莺儿小姐。 “秦公子,听说新衣服到了?”莺儿小姐一把冲了上来。 “莺儿小姐的消息真灵通!之前我不是答应过莺儿小姐,让您一览华裳吗?我此行正是为了邀请莺儿小姐过去。”秦镇沉声问道:“不知道莺儿小姐现在可有时间?” “有的有的!”莺儿小姐急不可待:“快快快,我们现在就去!” 秦镇本来想走回去,却不曾想莺儿小姐直接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 莺儿小姐催促道。 “你坐我的车,带路!” 周围的下人无不面露古怪。 “啊?”陈数愣住了。 他看了秦镇一眼,后者也有些意外。 秦镇理了理衣襟,给陈数递了个眼神,随即坐在车板上,老老实实为马车指路。 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陈数沉着脸,带着人在后头追着。 自打出了那一档子事后,他就负责起了秦镇的安保工作,无时无刻寸步不离的保护秦镇。虽然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的袭击莺儿小姐的马车,但世事无常,万一呢? 只是这马车,开的也太快了! 说起来,这还是秦镇第一次乘坐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坐在车外的缘故,马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稳,反倒有些颠簸,颠得秦镇屁股疼。 路上,莺儿小姐时不时的问起新衣裳的事情。 秦镇也忍得住,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就让莺儿小姐到时候亲自去看。 勾得莺儿小姐心里急得直痒痒,却又拿秦镇无可奈何。 陈数不忿道:“他娘的,以后老子也得弄一辆马车来!” 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马匹可是比铁器还要管控严苛的战略性物资。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弄得到的。 身上没点官职爵位,骑马,便意味着犯禁!是要砍脑袋的! 等陈数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时,秦镇已经陪同莺儿小姐看完了衣裳,正从院子里走出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莺儿小姐小脸红扑扑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往日的清冷高贵截然相反。 她无比珍重的抓住了秦镇的手,就像一个准备掏空家底购买漂亮衣服的小女孩。 “无论如何,这件衣服都得给我留住了!” 这件衣服,她势在必得! 秦镇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件衣服到时候会拍卖,价高者得,我只能为莺儿小姐提供最好的包厢位置,至于能不能抱得衣裳归,就只能看莺儿小姐您自己了。” “秦公子觉得这件衣裳,最高能卖多少价钱?”莺儿小姐试探道。 她手里的零花钱可不多。 若是价格太高,她还得想法子找爹爹要! “额……” 这个问题还真把秦镇问到了。 回想着那件衣裳的做工精致,就连他都为之惊叹,让那些姑娘千金看到了,还不得疯了啊?按照他对于那些千金小姐的财力评估来说,怎么着也得一千两起步吧? 考虑到溢价的问题,秦镇给出了一个可能的价格。 “大概两千两以内吧?” 说这话时秦镇自己都觉得有些扯淡。 两千两银子,买一个衣裳,这或许也只有那些土大户舍得掏这个钱了吧? “两千两?”听到这个价格,莺儿小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微微皱眉,似乎显得十分为难。 踌躇半响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道。 “行!” 第一百零七章:购物节开启(2) 是夜,城卫军的监牢里,方岚见到了正在啃鸡腿的方松等人。 陈快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为难方家人。 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怠慢了。 但显然,方家人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大侄女,你可算来了!快救我们出去!”方松并没有一点做错了事情的惭愧,反倒有些激动:“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城主大人好好说说!让城主大人给我主持公道!” “你还要将秦公子赶走?”方岚有些无法接受。 “当然!” 方松似乎有些魔怔了,这些天在牢里待着,他想了许多。 当然,不是思过,而是越想越觉得秦镇不是个东西。 一个乡野里来的混头小子,狂妄的想要和黄家一较高低!这不是扯淡吗? 回想着黄家这些天明里暗里对方家的压迫,方松居然觉得这秦镇,就是黄家刻意安排,准备以此吞并方家的棋子!所有人都知道方家和秦镇联手,方家还将店铺、珍贵的蚕丝给了秦镇,若是秦镇败了,不就意味着方家败了? 更别提到时候还有城主大人造访,要是那时秦镇再做一些僭越之举,惹得城主大人恼怒,那作为秦镇同盟的方家以后焉能在近海城立足? 当方松将自己的想法添油加醋的告诉方岚之后,方岚只觉得眼前这位叔叔确实是疯了。 “郎中怎么说?”方岚看向一旁陪同的陈快,似乎想获得一些让她能更容易接受的说辞。 “郎中赞不绝口啊!”陈快随口道:“就你叔叔这精气神,搞不好明年还要参加科举呢。” 方岚捂着脑袋,确实没想到这位陈大人还有几分捧哏的天赋。 一时间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只得低叹一声:“陈大人,人我能带走吗?” “可以。”陈快提醒道:“只是你得保证别让他们再闹事,要真出了事端,我还得再把他们抓进来,那时候可就不止是关起来这么简单了。” “多谢陈大人!”方岚行礼道谢。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陈快摆了摆手,当即叫来几个当差的士兵,道:“收拾收拾东西,把人放了。” 从牢房里出来后,方松卯足了劲儿要攒使方岚立马中断和秦镇的合作。 “方岚,你还年轻,把握不住!咱们几个当长辈的叔叔伯伯这几天商量好了,日后方家啊,还是我们帮你管吧!城西不是还有几间店铺吗?都留给你,你爱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但眼下城中央的那十几间铺子必须收回来……” 话音未落,方岚便打断了方松,沉着脸质问道:“你们难道要违背爷爷的遗命吗?” 方松还未开口,一旁的方家长辈便尖着嗓子叫道。 “他老人家糊里糊涂的懂个甚?你还真别拿老爷子来压我们!当年方家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墨守成规不可取,咱们也得痛定思变!” 另一人附和道:“这些年方家在你手里一直走下坡路,这是事实吧?可不是咱们这些叔叔伯伯欺负你,这女人呐,就是不抗事!” 方松语重心长:“咱们也是为你好啊!方岚,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害你不成?” 看着面前吆五喝六,冷嘲热讽的方家长辈,方岚的内心感到十分的寒冷。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些年来呕心沥血的努力,在这些人面前一文不值;她没有想到这些每天无所事事,躺在资历谱上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家伙,居然早就觊觎起了自己手中的权利。 这一刻,看着这些打着为自己好旗号,巧取豪夺长辈的丑恶嘴脸,她只觉得那么的可笑。 “老实。”她缓缓开口,已然下定决心。 正在一旁候着的方老实赶忙凑了上来:“小姐,您吩咐。” “给我把这些人请进府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们出来。”方岚眼神如铁。 此语一出,方松等人当时就炸了。 “方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你的长辈!你难道还要对我们不敬不成?” “反了天了!你一个女眷,还敢对我们出手?还真以为方家你说了算?都别动!我看谁敢动!” 方松沉着脸,明显不悦道:“方岚,都是一家人,何至于弄到这种地步?” 方岚压着火气,缓缓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若是还认我这个人,那就听我的,就不要管这件事。我和秦公子的合作,不可动摇,你们理解也罢,不理解也好,别多事!真闹得不可开交,我也只能公事公办!” “诸位爷,请吧!”方老实凑了上来,有方岚在侧,他的身板都硬挺了不少。 “我今儿就在这站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方松黑着脸,觉得自己多年以来的威信被侵犯了!一个小辈居然骑到他脸上来吆五喝六,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岚显然也不是善茬,能够在这么多年一个人苦苦支撑方家不被黄家吞并,她显然也是有些手腕的。 平日里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她能让就让。 但凡涉及到大事,她可从不含糊。 “来人,给我把他绑了!” 大商重孝道,晚辈对长辈得尊顺,长辈可以对晚辈指手画脚,这叫教诲!晚辈对长辈有任何不敬,便是僭越,是要挨唾沫星子的。 “你敢!” 方松勃然大怒,正准备怒斥一番,就被人放倒在地。 不知是谁塞了一个臭袜子到他嘴中,堵得严严实实。 他挣扎着,被麻绳绑成了一团,被方老实带着几个人当着众人的面扛着王方府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几个长辈此刻面面相觑,都有些发虚。 方岚此刻展现出了身为方家主事人的果决。 “今儿我把话放在这,谁要是再阻碍我和秦公子之间的合作,就是我方岚的敌人!别怪我不讲情面!” “疯了!疯了!方家亡矣!”方家长辈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方岚显然是顶着压力的。 但一想到方家的未来,她别无选择。 只能等到购物节结束后,再好好的跟这些方家长辈解释了。 第一百零八章:购物节开启(3) 是夜。 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就等着明天日出,正式开门营业。 客栈中灯火通明,全是兴奋难眠的身影。 秦镇和刘全将明日的流程步骤对了一次又一次,确保不会出任何纰漏后,依旧安不下心来。 “这就像那啥那样,男人嘛,第一次总会担心自己对不准。”陈数安慰道。 “你对准了吗?”刘全来了兴趣。 秦镇也投去目光。 “当然!瞧不起谁呢?”陈数没好气的瞪了刘全一眼,拍着秦镇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就按照计划的来,自然会水到渠成。不是还有刘全跟你盯着呢吗?你就安心准备数钱就行!到时候咱们赚了钱,直接花楼听曲儿,点上十个八个姑娘吹拉弹唱……” “我有家室,还是算了。”秦镇嘴角略微抽搐。 “花楼里都是无家可归的寡妇,出来讨口饭吃,你怎么忍心让她们再守活寡?”陈数瞪大了眼睛,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脸。 “老陈,你这话我听着就不舒服了,咱有能力多娶个十个八个婆娘才叫本事!关照别人寡妇算什么能耐?”刘全肃然道:“镇儿,咱可不能学他,不是明媒正娶的咱不碰知道吗?” 看着两人斗嘴互怼的场面,秦镇有些想笑。 不得不说,经过这两货的胡侃,秦镇确实轻松了不少,对明日也不再那么的忐忑。 “秦公子在吗?”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声音,似乎是方岚。 秦镇连忙把门打开,只见方岚孤身一人站在月色中。 “方小姐?” 方岚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憔悴。 “秦公子方便吗?我有几句话想和秦公子聊聊。” “方便方便。” 刘全眼珠子一转,一边朝周围人使眼色,一边拉着陈数就往屋里走,将大堂留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秦镇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我把我叔叔关起来了。”方岚言出惊人,神色有些落寞:“家里的长辈都说我疯了,说我是丧门星!秦公子,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封建时代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不知吞噬了多少有识之人。 方岚作为一个女人,这些年执掌方家,不用想都知道受了许多委屈。 “方松不是在陈大人那待得好好的吗?”秦镇试探性的问道。 恶人让陈快去做就行,方岚何必做这个恶人? “家中长辈身陷囫囵,我若无动于衷,会被人说闲话的。”说这话时,方岚脸上是苦涩的笑意:“再者,他毕竟是我叔叔,我也见不得他被关在牢狱里。” “家里长辈都说,要罢免我家主的身份,让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到这,方岚突然看向秦镇,无比认真的问道。 “秦公子,我们真的可以胜过黄家吗?” 为了这次购物节,她确实已经赌上了一切。 若是输了,她很有可能被愤怒的方家长辈逐出家门。 对此,秦镇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道。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赢,但方小姐才思敏捷、乃女中豪杰,若是方家容不下方小姐,我这里倒是有一个CEO的位置,还望方小姐屈尊。” “CEO?那是什么?”方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是……CEO? 秦镇正色道:“就是大掌柜,我渔村牌布店所有的对外业务,都可以交给方小姐执掌。” 这绝非他心血来潮。 方岚能够将日暮西山的方家撑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彰显了她过人的商业能力,刘全对布业并不熟悉,秦镇确实需要一个对布业有着充足经验的人才,来帮自己执掌布店。 方岚无异于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 听了秦镇的话,方岚明显愣住了,她盯着秦镇半响没有说话。 这直挺挺的目光刺得秦镇有些无措:“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噗嗤。 方岚掩嘴而笑。 笑的秦镇莫名其妙。 这女人,好端端的笑啥? “方岚多谢秦公子厚爱,只是我记得秦公子可是有家室的人,我若是跟了秦公子,秦公子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方岚目光狭促,透着揶揄:“我年纪可比秦公子大上许多呢。” “啊?”秦镇愣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只是想给方岚提供一份工作,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了家室上? 这跟柳娟有什么关系? 跟年纪又有什么关系?方岚也没到退休年纪呀? 月光透过窗台,映照在那袭知性的蓝色长裙上,将近在眼前的笑靥衬托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那双成熟的眉眼微挑,透着一抹意欲不明的异色。 “这什么CEO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方家的烂摊子就已经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方岚挽着青丝,笑吟吟的说道:“不过还是多谢秦公子劝慰,有你这番话,我开心多了。” 秦镇耸了耸肩:“你开心就好。” 随后,两人又聊了聊购物节的一些细节,尤其是拍卖会方面的布置。 听完秦镇的安排,方岚忍不住赞叹道:“秦公子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令人叹服!”她毫不怀疑,若是按照秦镇的计划顺利进行,一定可以让那些看官游客大吃一惊! “小打小闹罢了。” 秦镇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眼前的方岚。 那似是观摩的目光,让方岚心中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她正起身子,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对了,方小姐,恐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嗯哼?”方岚投去讯问的目光。 …… 方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只剩下秦镇一人,望着天边泛起的白肚皮,秦镇知道,决定小渔村未来的时候已然来临。 不少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内走出,他们无不身着统一的小渔村服饰。 精神抖擞,激动难耐。 就连平日里爱睡懒觉的小黛玉和小晴雯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天蒙蒙亮,外头已然传来包子铺忙活的声响。 已经有起早的菜农,扛着装满新鲜青菜的竹篓走街串巷的吆喝。 “都准备好了吗?” 说话间,秦镇已经换上了特制的工作服,清一色的流水黑,衣服胸口绣着一块碎裂的鱼头骨,那便是小渔村的标志! “早就准备好了!”客栈内传来人们整齐划一的嘶吼。 声音之大,震得周围的商户骂骂咧咧。 “好。” 秦镇嘴角微扬,无比自信的推开门。 阳光恰好穿过天边的山谷,掠过他的眼眉。 “我们出发。” 第一百零九章:开业 黄府。 “老爷,秦镇那边已经出发了。” 黄府管家候在门外,低声细语的往屋内说道,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天都没亮,急个甚?”屋内传来黄大郎的叫骂声:“滚远点,别打扰老子睡觉!” “老爷~别理他,咱们继续~” 莺莺燕燕的娇笑声让人发燥,管家不敢多听,连忙告退。 而就在黄老爷沉迷女色的当口,另一边城中央的街道上,已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小渔村第一届购物节正式开启】的横幅高悬房梁之上,从左拉到右。五颜六色的小帐篷整齐有序的落座在街道两侧,其中来自小渔村的特产玲琅满目的堆放在桌子上。 诸如各种各样的鱼类海鲜,木工艺品,荷包香囊,明码标价一应俱全。 天还没完全亮,火炉便已经生烟,烤鱼、烤肉、烤野菜之类的小渔村特色小吃已经架火,浓郁的烟火香气扶摇直上,让过往的行人垂涎欲滴。 秦镇就站在街道口,在他身后是一块巨大圆形抽奖盘。 他举着个木喇叭扬声喊道。 “走一走看一看嘞,小渔村购物节,只要在这条街上累计消费达到一百文,便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虽是清晨,周围早已围满了人。 一个个望着抽奖盘翘首以望,议论纷纷。 当即有人问道:“抽奖?!啥是抽奖?” 秦镇指着抽奖盘上的图形区域解释道:“乡亲们看到我身后这块圆盘了吗?上面有红、黄、绿、蓝、白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对应相应的礼品,其中有折扣卷、有代金卷、有鲜活的海鱼、上好的布匹等等……” 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如此!现在一条十斤重的海鱼少说都得一百多文,这要是抽到了还不赚翻?”一个老妇人瞪大了眼睛。 “别的不说,若是抽到了其他的东西也不亏啊!”一个姑娘摆着指头算道。 一个粉嫩的小女娃指着圆盘上的礼品,朝着身边大人撒着娇。 “爹爹,我想要那个布娃娃。” 当即有人指着圆盘中最小的红色区域问道。 “那个红色区域是什么?” “诶!这你就问道点子上了!” 秦镇得意一笑,在他的示意下,几个穿着靓丽旗袍的女工推着一件绝美的衣袍款款而来。 那精秀的做工,考究的裁剪,新奇的织绣,让在场的百姓无不大开眼界。 “红色区域的神秘大奖,便是由咱们小渔村出品的名贵儒裙一件!谁要是抽到了,谁就能将这件襦裙带回家!” 随着襦裙的出现,现场百姓的热情被瞬间点燃。 “我滴个乖乖,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之前在柏杨楼,秦公子送给莺儿小姐的那件旗袍就已经十分惊艳了,这襦裙虽不如那旗袍般写意,但也相差无几!这绝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啊!” “就算自己不穿,抽到了卖给别人也行啊!消费一百文就能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用不着安排拖烘托气氛,现场的百姓早就被那件珍贵的襦裙晃瞎了眼。 秦镇适时的抛出了另一则重磅消息。 “除开这件襦裙之外,今天夜里我会在此地举行拍卖会,共有一件绝世珍品和五件名贵罗绢公开拍卖!现在加入“渔粉”还能参与抽奖,届时另有精美礼品附送,我们还会挑选一位幸运用户,送出不亚于这件“襦裙”的大奖一份! 没有抽到襦裙的父老乡亲,不妨动一动自己的小手指,成为我们的渔粉会员,共同期待今天晚上的拍卖会!” 炸。 彻底炸裂! 这一套连消带打的现代营销手段,瞬间击溃了近海城里这些单纯质朴的百姓,点燃了他们的消费欲望。 “快快快!孩子他妈,把你婶婶姨姨之类的全部叫上,咱们一起加入“鱼粉”,一起抽奖!人多概率大!” “我的老天爷啊!天上掉钱了!大家快冲啊!” “黄家?狗都不去!谁都别拦着我,老娘今儿就是最忠诚的“渔粉”!” 天还未完全亮,秦镇这边就已经人潮涌动。 不少人睡眼朦胧的拖家带口,疯了似的朝购物街上蹿。 “都他妈的排好队,别乱挤!谁要是不规规矩矩的,老子就拿谁!”陈快早就带着人守在场内,竭力维持着现场秩序。似乎是生怕闹出了什么事端,今儿他特意带了许多人来,除开日常巡逻值守的城卫兵之外,凡是他能叫到的都带齐了。 购物节的热闹,直接影响了临近几条街道的人气。 大量的人群涌入而来,让这些天因为黄家抱团而萧条的周边商家喜不自胜!不少脑袋灵活的商家纷纷主动挂上小渔村购物节的标语开门营业,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以一种辐射的趋势,向四周的街道蔓延。 举目所望,热闹非凡! “这么多人啊!” 小寐了一会儿的方岚姗姗来迟,饶是她已经提前做过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摩肩擦踵前来参加购物节的百姓,还是忍不住惊叹。 “我滴个乖乖,这莫不是小半个近海城的人都来了?”方老实张大了嘴巴。 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 看着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的秦镇,方岚为生意爆火而感到欣喜之余,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异色。 之前她还在为购物节到底能不能行而担忧,而眼下,她心中只剩下对秦镇的佩服。 “走,咱们也去帮忙。” 方岚的到来,极大的减轻了秦镇等人的工作压力。 随着购物节的爆火,许多世家小姐,达官贵族人纷纷到来。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提前划好的停车位上。 莺儿小姐穿着那身惊艳的旗裙款款而来,略施粉黛的容颜尽显秀美,而那高高在上的冰冷气质,更添一种绝世而独立的冷艳之感。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无不为莺儿小姐的美貌而沦陷。 “莺儿小姐不愧是我们江南道数一数二的美人儿!真是美得跟天仙一样!” “江南道?整个大商数一数二的美人!” “莺儿小姐,我是你的狗!” 莺儿小姐对于这种众星捧月的氛围十分满意。 她对自己的容貌素来自信,如今得到满城百姓的吹捧,更是飘然。 “谁在狗叫?带走!” 陈快皱着眉头,一个闪身进入人群,像抓小鸡仔般提起一个男子。 只听那人连忙求饶道:“陈大人,是我啊!误会,误会!” 第一百一十章:开业(2) 只见南宫远干笑着,神情有些尴尬。 刚刚那一句“莺儿小姐,我是你的狗”,便是他叫的。 本想着混在人群之中,卸下面具,向莺儿小姐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慕之情,却不曾想被陈快当众逮了出来,着实有些丢他南宫大才子的脸。 “原来是南宫公子,失敬失敬!”陈快还以为是哪个居心叵测的变态喊的呢,本着为莺儿小姐安全考虑出发,他准备将那家伙抓起来,却不曾想居然是南宫远这个骚包。 他脑子一转,开始找补。 “没想到南宫公子对莺儿小姐的爱意如此深沉!真是令我辈叹服呀!想必南宫公子一定是爱惨了莺儿小姐了吧?” 南宫远原本还有些尴尬,一听这话,当即借坡下路,顺势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朝着莺儿小姐大表爱意。 “没错!我爱惨了莺儿小姐!” 封建时代,这番直白的表达爱意,素来是令人面红耳赤的。 哪怕是高冷如莺儿小姐,此刻都不由得脸颊微红,有些燥热。 还没等莺儿小姐表态,唐宣摊扇而来。 “此言差矣,莺儿小姐国色天香,试问天下,谁人不爱呢?” 说罢,海潮莺儿小姐行了个礼,文质彬彬的来了句:“莺儿小姐,小生这项有礼了,不知能否邀请莺儿小姐,共赏此街?” 秦镇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厚脸皮,同时也衷心的为两人大胆的直球而鼓掌。 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是当今举人,前途似锦的俊杰,放哪个姑娘不迷糊?可偏偏两人同时钟情于近海城主的千金! “若我是莺儿小姐,应该会在这二人之中选择一位当作夫婿吧?”刘全忍不住叹道。 “非也,以我所见,莺儿小姐怕是对这两人没有感觉。”方岚笑着摇了摇头。 “何出此言?”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方岚嘴角微扬,轻轻道了句:“女人的第六感。” “多谢两位公子抬爱,但我另有打算。” 说这话时,莺儿小姐已经走到秦镇面前,她打量了一眼穿着工作服的秦镇,随即被秦镇身后的大转盘所吸引,得知只需花费一百文,便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后,显然来了兴致。 “买任何东西都行?”她问道。 “只要是在购物节的场地内,消费满一百文就行。”秦镇应道。 不管是买吃的还是买喝的,或是置办其他的商品,只要满了一百文便可抽一次奖。 莺儿小姐指着那件精致的襦裙若有所思。 “那若是有不止一个人抽到了那件襦裙怎么办?” “自然是先到先得。”对于这个问题,秦镇早有腹稿:“谁最先抽到了襦裙,便能将其带走。襦裙被抽到后,我们会将红色区域拿走,之后的人是抽不到的。” 闻言,莺儿小姐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这襦裙,她看着也喜欢,那做工缝线,虽不如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旗裙,但也相差无几。只是一百文抽一次让她有些迟疑,她手中的银子不多,全是拿来准备晚上的拍卖会的。 若是花的多了,拍卖会上争不过别人,可就难堪了。 再者,这抽奖纯靠运气,花了银子未必抽得着,还不如等人抽到后自己再从人家手里买…… 想到这,她看向秦镇,淡淡道:“不知秦公子现在有没有空?可否本小姐逛逛?” 听到莺儿小姐居然主动邀请秦镇同行,南宫远和唐宣只觉得心碎了一地。 “不好意思,您也看到了,我这里忙得很,实在抽不开身。”谁料,秦镇居然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莺儿小姐的邀请:“这里面都有专人指引,要不……” 他忙的跟狗一样,哪有功夫跟莺儿小姐带路? 笔笔直直一条街,瞎子都迷不了路,还需要人带? 莺儿小姐显然也没有想到秦镇居然会拒绝她的邀请,不由得微微皱眉。 想着自己堂堂城主千金,一大早特意过来给你捧场,让你作陪都不行? 好大的面子! “这里有我照看呢,不碍事的!秦公子还是陪莺儿小姐逛逛吧。”方岚使了个眼色,十分自然的接过了秦镇手里的活儿,将秦镇推了一把。 后者略作迟疑,便点了点头。 “这样也行吧。” “既然秦公子不乐意,就算了!本小姐一个人也可以逛!”莺儿小姐冷哼一声,昂着高傲的脖颈,像一个尊贵的白天鹅般独自走向了街道中。 秦镇一愣,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千金小姐。 这时南宫远径直凑了上来。 “秦老弟,你这招欲情故纵玩的好呀!” 唐宣也露出凝重的神色,掏出一个小本本往上记录着:“莺儿小姐不喜欢太主动的男人,适当的强硬,可以加分。” “你们都这么抽象的吗?”秦镇嘴角略微抽搐,有些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有哪一点吸引你们的?” “有颜有钱,还有个当城主的爹,妥妥的白富美,这还不够吗?”南宫远如是道。 唐宣也附和了一句:“虽然性格孤高了些,但这恰恰是她的萌点。” “就这?”秦镇瞪大了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 “这还不够吗?” 南宫远十分骚包的说道:“我是士族子弟,她是城主千金,门当而户对!他喜欢我,我喜欢她,妥妥的天生一对!”顺带着将唐宣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至于唐兄,寒门子弟,近海城主渊源京都,若是结为连理,将来唐兄进京赶考也能多些便利。” “也不尽然。”唐宣正色道:“抛开这些不说,我对莺儿小姐确实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秦镇懒得吐槽,将工作交给方岚和刘全,自己则径直朝莺儿小姐跑去。 他也回过味来了,对方毕竟是城主千金,若是伺候好了,莺儿小姐一高兴,便是近海城主高兴。近海城主一高兴,购物节这事就算成了一大半。 想到这,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脸上也僵硬的挤出几分不协调的谄媚。 抬头,便听到了莺儿小姐清冷的声音。 “秦镇,你来得正好,那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开业(3) 只见莺儿小姐指着一个正在做菜梗的小摊问道。 “那是野菜梗。”秦镇解释道:“算是小渔村的一种特色小吃。” “这个好吃吗?”莺儿小姐目光一动。 她吃过的山珍海味不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小吃。 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小贩将几串不知名的菜梗串在竹签子上,放在灶台上熏烤,时不时还撒上一些调料,诱人的清香徐徐扑鼻。 “他们撒的是什么?”莺儿小姐挺了挺鼻尖,觉得有些好闻。 “提炼的鱼油和粗盐。”秦镇笑着道:“以前条件艰苦的时候还没有这些玩意,村里人都将菜梗烤熟了就往嘴里塞,一节菜梗能就半碗观音土呢。” 看着烤的唧唧冒油的菜梗,秦镇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曾经自己和柳娟一节菜梗吃几天的艰难生活。这玩意入口咸硬,就像腌过头的榨菜梗,很难咬动,山里野猪都不吃的玩意,却是小渔村村民赖以生存的口粮。 自打开了海能够捕鱼之后,村里人家家都提炼鱼油,你别说把黄灿灿的鱼油往这菜梗上一刷,随便撒点调料,还别有一番风味。 日子一长,便成了小渔村当地一道小吃。 “观音土?”莺儿小姐一脸茫然,又听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 南宫远和唐宣此刻也投来疑惑的目光,前者沉声问道:“秦老弟,你说的这观音土是什么?也是一种小吃吗?” “观音土就是烧干了的泥巴,没东西吃的时候拿来填肚子。”说这话时秦镇展现的十分淡然,和面露惊愕的三人对比明显:“这玩意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死人的。” “人怎么能吃土呢?”唐宣惊了。 “是啊秦老弟,你可不要寻我们开心啊!”南宫远也十分狐疑。 “满腹经纶颂太平,何不俯首看苍生?”秦镇低叹一声:“连年大旱荒灾,粮食颗粒无收,耕地绝种,不吃泥巴还能吃什么?诸位如是不信,大可去乡野之地看看,看看那里的百姓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南宫远和唐宣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宫远身为世家子弟,自然衣食无忧;唐宣虽为寒门,也非劳苦阶级,又怎会知道人间疾苦? “那你们为什么不吃肉呢?”莺儿小姐此刻发出了灵魂质问。 从小锦衣玉食的她确实无法理解,百姓能苦到何种程度。 在她看来,近海城里那些住着老破小,一日三餐三菜一汤的百姓,已然是穷人,再穷再苦,能苦到何种地步? 这时小贩正好将菜梗烤好,秦镇拿了一串递了过去,道。 “莺儿小姐想要尝尝吗?” 莺儿小姐一怔,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接了过去。 她浅尝了一下,刚没咀嚼几口,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好难吃!” 即使裹了香喷喷的鱼油,野菜就是野菜,粗糙咸硬的口感是改变不了的。 南宫远和唐宣也接连尝试了一口。 前者皱着眉头脱口而出:“这玩意真的能吃吗?比我家下人吃的粗糠还要难以下咽!” 唐宣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咀嚼着,脸上掠过一抹深远。 秦镇却吃得津津有味。 不只是他,周围许多穷苦百姓早已排起了长队,不少人尝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这玩意不要钱,属于免费送。 主打的就是一个情怀和特色。 一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劳苦大众以野菜充饥,食泥土饱腹,莺儿小姐的内心就有些堵堵的,不是很舒服。 她虽然高傲了些,但本性其实良善。 “之前听人说,年情不好,庄稼欠收很多人吃不上饭,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以为是了。”南宫远长吁短叹,有些惋惜:“秦老弟,你之所以行商做买卖,想必也是为了让乡亲们吃上一顿饱饭吧?” “实不相瞒,这购物节上卖的东西,都是近海县父老乡亲们的活计,好几千人指望着这吃饭呢。”秦镇如实道:“马上就要过冬了,今年又是灾年,若是不能趁机多赚些钱置办些米粮,乡亲们只怕又要忍饥挨饿了。” 小渔村倒还好,在秦镇的带领下乡村建设搞的有声有色,至少没有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 但除开小渔村之外的外乡人就说不准了。 如今一千多号外乡人在小渔村做工讨活,若是秦镇不能在近海城打开销路,东西卖不出去,就只能削减产能,辞退多余的工人。冬天一来,那些无处可去的乡民下场如何,可以想象。 “这黄大郎真是畜生!就这还为了赚了点钱,联合商户打压秦老弟!”唐宣有些义愤填膺。 黄大郎打压秦镇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 之前唐宣还觉得,两者都是商人,商人逐利福泽百姓,是好事。 可如今看来,黄大郎是为了赚钱,而秦镇是为了带领乡亲们谋生! 你老黄家赚了这么多年的钱,就不能分一口汤让乡民们喝一口? 经唐宣这么一说,南宫远和莺儿小姐也回过味来,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个活畜牲!”南宫远破口大骂:“之前在柏杨楼就觉得这小子不像好人,现在看来,真是妥妥的坏批!” 秦镇确实没有想到,因为一根菜梗儿,两人就能把话题扯到黄大郎身上。 还骂的如此起劲。 “这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莺儿小姐沉声道:“我爹爹可以帮你们的。”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怎敢让城主大人忧心?”秦镇心中,天下乌鸦一般黑,哭惨有个屁用? 却不曾想这位莺儿小姐心地善良,不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一样,不是畜生,不是王八蛋,不是寄生虫…… “秦老弟,既然如此,这个忙我帮定了!”南宫远大手一挥,拍着秦镇的肩膀道:“我别的本事没有,手里倒是有些余钱,今天一定狠狠的消费、狠狠的捧场!也算是为乡里乡亲的尽些绵薄之力。” “也算我一个。”唐宣也应和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慈善购物节 嗯? 秦镇一愣,神色有些怪异。 “我还认识许多朋友,都是世家子弟,待会儿我就让他们都来帮忙!”南宫远正色道:“别的不说,买几件衣服还是可以的!你晚上不是要整个什么拍卖会吗?哥给你包圆了!” 卧槽! 秦镇从头到尾看了南宫远一眼,从未觉得这个骚包的家伙竟有如此正派的一面。 莺儿小姐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 你包圆了,她怎么办?她还想着拍衣服呢! “本小姐也会帮忙买几件衣服的。”莺儿小姐接道。 秦镇脑子一转,灵光一闪! 既然如此,那晚上何不弄一个慈善拍卖会? “公大义!秦某感激不尽呐!”秦镇当即道:“这样,也不能让你们白帮忙,今儿晚上的拍卖会不管你们花了多少银子,其中的五成都会被我无偿用于捐赠资助贫困百姓,帮助他们建设村子、购置粮食和棉衣。” 此语一出,南宫远等人都惊了。 “我靠!秦老弟,你才是大善人啊!” 捐出一半去做善事! 此等仁心义举,令人敬佩! “不是我捐,是你们捐!”秦镇眼中闪烁着亮光:“这些钱财会以购买者的名义捐赠出去!我们只是负责落地,确保这笔钱用于正途上,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挪用克扣。 我们还会会给你们立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善举!到时候整个近海县的父老乡亲们都会记得你们的好!” 这番话,直接给南宫远和唐宣整激动了。 文人好名。 自古如此。 若是让南宫远和唐宣将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散给穷人,他们或许会心疼;可若是借着拍卖会的名头做这件事,他们收获了价值不菲的衣服,收获了仁义的名头,简直就是血赚! 当然,秦镇会少赚一半的钱,但对于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买家而言,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想到秦镇居然愿意割掉一半的利润,用他们的名义去做好事!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哪怕是高冷如莺儿小姐,此刻看秦镇的眼神都异彩纷呈。 “秦公子义举,令人拜服!”莺儿小姐迟疑道:“可这样,秦公子不就亏大了吗?” 秦镇亏吗? 自然是不亏的。 就以参加拍卖会的六件雪蚕丝所制衣裳为例,成本说破天不过一百两一件,放拍卖会上一件少说也能上千两!根本不亏!而且一慈善的名头搞拍卖,必然会刺激这些士族子弟一掷千金。 搞不好拍卖价能突破天际。 再者,百姓疾苦,秦镇也确实想为那些苦难百姓做些事情。 这钱,该掏就得掏!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秦镇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低低一叹:“人生在世,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我只愿略尽绵薄之力,让近海县的父老乡亲不至于穷困潦倒。”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唐宣细细揣摩,不由得拍手叫好:“好句!好句啊!我要记下来,让天下文人墨客研读!” 南宫远也不由得被震撼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一种何其宏大、何其慈悲的志愿!自己怎么就想不出如此震耳欲聋、发人深省的诗句呢? “唐兄,此句也并非我所作,而是……”秦镇刚准备解释。 就听到一旁的南宫远露出一个暧昧的神色,意味深长道:“我懂!华夏群星嘛!” 莺儿小姐此刻看着秦镇稚气未褪却尽显深邃的侧脸,不由得都看呆了。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文采斐然却又不慕名利之人? 人心都是向善的,秦镇的仁义和她平日里见得那些虚伪肮脏的家伙不同,是一种让人向往爱戴的真善美!一时间,那颗高不可攀的冰冷内心,竟然不受控制的隐隐悸动起来。 “秦老弟,我这就放出风去,叫上我那些弟兄过来捧场!” 南宫远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才半个时辰,整个近海城的士族大家都得到了消息,当他们得知还有此等名利双收的好事,纷纷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鱼涌而来。 捐钱都是小事,主要是能给自己、给自己家族长脸! 传出去倍儿有面! 豪华马车一辆接一辆驶来,将停车位挤了个满满当当,有些实在挤不进去的,便停在路边,引得过往的行人议论纷纷。 “今儿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富家子弟?”一推车的小贩惊奇道。 旁边的游客解释道:“你不知道吧!今儿夜里这里要举办拍卖会,到时候会搞一个慈善拍卖,用于拍卖的钱会抽出一部分资助咱们县穷困的百姓,你是不知道,许多乡野人饿的只能吃草根,可惨了……” “那些纨绔能有这么好心?”小贩满脸狐疑。 “这事还是秦镇秦公子提议的,说是那些纨绔出钱,说白了还不是从秦公子口袋里掏?我可听说这次购物节,就是为了帮助乡野里那些穷困潦倒的乡民才开设的,就为了给那些苦哈哈赚点过冬的钱粮,就这,还让黄扒皮一顿撵呢……” 小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破口大骂道。 “黄家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此语引得不少当地百姓附和。 “本来还想去黄家那边看看的,现在想来,与其把钱给了黄家,倒不如给这些穷困的乡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沉吟道。 “谁说不是呢?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就是就是!而且说句实在话,小渔村的东西就是比他老黄家的要好啊!买了东西还能抽奖呢!我刚刚就抽了条十斤重的大海鱼!人家直接把海鱼从池子里捞出来给我打包装好,一点都不糊弄人!” 和秦镇这边锣鼓喧天,人潮涌动不同的是。 另一边的黄家,门可罗雀。 黄大郎刚刚做完早操,提着一笼包子晃晃悠悠的坐着驴车来到街道上,看着一个个杵在店门口,无所事事的伙计,不由得微微皱眉。 “都愣着干什么?开工啊!” 管家哭丧着脸,尴尬道:“老爷,人都被那秦镇抢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黄大郎的手段 抢走了? 黄老爷一怔,连忙问道。 “你没把咱们打折促销的牌子立起来?” 在他看来,这么低的价格几乎等于白送,那些抠抠搜搜的贱民一定会上赶着来买自家的东西,怎么会没人来呢?定是那些贱民还不知道自己这边在做活动。 “立起来了呀!”管家耸拉着脸,苦涩道:“立了好久了,先开始还有些人来买咱家的东西,可后来不知怎么了,人都跑到秦镇那边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黄大郎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即带着人跑到秦镇那边去看看情况,还没到购物街,临近购物街周边的几条街道都人潮人海,许多人拍着长队候在路中央,上前一打听。 居然是因为购物街的人太多了,怕发生事故秦镇开始管控人流,现在想去购物街游玩还他妈得排队! 看着排队都快排到自己家门口的队伍,再一想到自己那边冷冷清清的样子,一种十分难以接受的憋屈和愤怒涌上黄大郎的心头。他从商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凭什么?! 他咬着牙,横冲直撞的朝购物街的方向挤去。 他倒要看看秦镇到底有什么法子,竟然可以吸引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你丫的怎么插队啊!” “喂!那老胖子,说你呢!你凭啥插队啊!” 黄大郎本就心里窝着火,现如今又被人指着骂,当时心态就崩了。 他恶狠狠的转过身,张着鼻孔瞪着那人,脖子都气的血红。 “插了又怎么样?老子不是好惹的!” 几个恶奴顿时挤了过来,嚣张跋扈的推揉着那几个阻止黄大郎插队的百姓,让周围正常排队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这老胖子是谁啊?” “他你都不知道?就是黄大郎!” “原来他就是黄扒皮啊!都说相由心生,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老东西发这么大火作甚?” “还能为啥,大家伙都来秦老板这里逛街,他老黄家没生意了,眼红呗!”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黄大郎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 这时管家急急忙忙的从队伍前头跑了过来。 “老爷,打听到了,那秦镇搞了一个慈善拍卖会,说是拍卖收入的一半会用于资助穷困孤老;不仅如此,凡是在购物节上买一件东西秦镇就会从中抽出一文钱来,用作扶危济困的资金……” 说到这,气喘吁吁的管家苦着脸。 “现如今大半个近海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事,想着买东西还能做好事,都跑到秦镇那里去了。” 闻言,黄大郎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镇居然会玩这一出。 商人逐利,向来只有无商不奸,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商人居然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还自个儿贴子往外掏的!秦镇这是疯了吧?照这么搞下去,他还不赔的血本无归啊! 他怎么也想不通,秦镇怎么会把白花花的银子散给穷人呢? “我们也弄!” 这个时候黄大郎心中也升起一股狠劲儿。 赔本赚吆喝谁不会? 他都跟秦镇打价格战都打到这份上了,再多掏点钱也算不得什么。 钱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如今一定要狠狠杀一杀秦镇的锐气,让世人都看看谁才是近海城的话事人! “啊?”管家都惊了。 他担忧的看着黄大郎,心中想着老爷是不是被秦镇气魔怔了? 只见黄大郎跳上一个桌子,扬声喊道。 “从现在开始,我黄家和秦镇一样,也搞慈善!秦镇捐多少,我黄家就捐多少!除此之外,凡是我黄家场子里的东西,全部打折销售一折起!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此言一出,全场狐疑。 和秦镇不同,黄大郎是近海城出了门的黄扒皮,地痞恶霸一般的存在,今儿告诉大家改行做慈善了!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拉倒吧,他丫的搞不好自己把善款吞了,勾栏听曲儿去了!信他做善事,我还不如信山匪儿洗心革面呢!” “今儿我就算是把钱丢了,也不会买黄家的一件东西!” 名声坏了,做起事来自然事倍功半。 相比之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的黄大郎,人们更愿意相信抗寇小英雄秦镇。 当然。 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看中了黄家夸张的优惠,纷纷调头朝黄家店铺的方向涌去。对于这些人而言,做不做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捞到实惠。 看有想当一部分人掉头去了自家店铺,黄大郎得意至极,仿佛已经赢下了秦镇一般。 “比烧钱?秦镇,我黄家三代底蕴你比得过吗?” 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另一边。 正在带着莺儿小姐等人参观摊位的秦镇,随之得到了黄大郎过来抢人的消息。 “秦公子,咋办呀?有好多人都被黄大郎抢走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都快要没人了!”亲自寻过来的方岚一脸急切。 秦镇却显得十分淡然。 “方小姐,咱们这里人多的脚都快着不到地了!就咱们这几条街根本吃不下整座近海城的人,分给黄家一点又如何?黄家锣鼓喧天,说白了卖的东西也是老三样没什么新意,等人们买够了东西,自然而来就会涌到咱们这里来的。” 秦镇巴不得黄大郎跟自己恶性竞争。 黄家降的价越多,亏的就越多,百姓获益就越大,何乐而不为? 黄家的东西都是靠手工,秦镇的则是靠木械,生产力都不同,一味的压低价格只会自取灭亡。 “放心吧,现在还早呢!等到了晚上,才真是人多的时候!” 听到秦镇这么说,方岚心中稍稍安稳下来。 这时穿着“袖珍”工作服的小黛玉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稚声稚气的朝秦镇喊道。 “恩公,刘大哥让我来跟你说,舞台场地已经搭好了!” “舞台?”莺儿小姐一脸新奇:“难不成今儿是有什么表演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说书人 “莺儿小姐不妨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秦镇卖了个关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众人随即跟着秦镇走向舞台。 说是舞台,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头架子。 上面挂了几盏灯笼,摆了张桌子,算是了事。 秦镇跳了上去,朝着向这边聚拢的游客百姓拱了拱手,扬声道。 “为了庆祝第一届小渔村购物节正式开启,为了答谢父老乡亲的大力支持,今儿我在这里特意准备了几个节目。若是说的不好,还请诸位多多包涵,若是听得畅快,也请您们鼓鼓掌,也不枉咱耗费这份心力。” “想不到秦老弟还会说评书呢!这可真是稀奇!”南宫远啧啧称奇。 会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比比皆是,但若是论起评书讲义,这控场阐述的功夫可不是普通人拿捏得了的。 “也不知道秦老弟要讲什么故事?”唐宣好奇道:“只希望能说一些新奇的就好,寻常的那些评书小说咱早就听腻了。” 人一多,场面就显得嘈杂,秦镇当即道。 “劳请诸位轻声细语一些,我的音量有限,咱们越是安静,就越能让更多的人听见。” 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就连热火朝天的店铺也不由得轻拿细放,唯恐影响了别人听节目。 待人聚的差不多了,秦镇坐在椅子上,拿起话板儿装模作样的往桌子上那么一拍,清亮的声音随即在舞台上响起。 “正所谓“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就说那林家姑娘在光明顶上倒拔垂杨柳……” 秦镇的声音很慢,很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周围的百姓不由自主的沦陷进他的故事中。 不同于那些早已被人熟知的话本,秦镇魔改的故事可谓惊世骇俗,天马行空,让人拍案叫绝! 什么孙猴子怒撞不周山…… 曹老板穿越成人妻…… 关公下马战秦琼…… 精彩纷呈,刀光剑影跃然纸上,让人大呼过瘾!直接让这些没有经受过同人小说熏陶的异世百姓傻了眼。 原本缓缓前行的队伍,突然变得缓慢起来。 不少急着游玩购物街的百姓连忙催促着:“前面怎么回事啊?怎么排着排着不动了?” “别叫!秦公子正说评书呢,等我听完了这段就走……你若是实在着急,就插 我的队,别打扰我听评书。”前方传来一人的应和。 “评书?什么评书这么有趣,让你们都挪不动道了?”不少人惊奇问道。 “听着像杀海寇的故事……”一人竖起耳朵迟疑道。 “别叫,马上就到李将军攻打县城那段了,你他妈吵得劳资都听不清了!” …… 秦镇讲得兴起,一连讲了十几段题材迥异的评书。 讲的自己是口干舌燥,听得百姓们是大呼过瘾! 眼看人越聚越多,都快影响基本通行了,秦镇连忙作罢,却引得台下听众的不满。 “秦公子,再讲一段吧!刘姥姥得了菜花之后怎么样了?” “是啊!李大将军最后有没有攻下县城,救出孔大愣子?” “秦公子你再说一段吧!急死人了!” 见台下一片嘈杂,秦镇忍俊不禁。 今儿这评书,是他一次小小的测试。 这也算是在小渔村开设学堂激发的灵感,既然好的故事如此卖座,他为何不编写一些故事来,搞个评书,赚点赏钱? “实在抱歉诸位看官,后面的故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写呢!待过些日子我将后面的故事写出来了,再登台献丑,讲给诸位听,如何?” 听到这话,台下顿时一片哀嚎。 也有人当即叫嚷着:“秦公子,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写出来了,可一定要讲给我们听!不准骗咱们!” “一定!”秦镇笑着道:“我秦镇说一不二!” 当然,表演尚未结束。 秦镇下场后,恭候多时的戏班立马顶上。 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想不到秦公子,还会写书?”莺儿小姐不知何时找了个凳子坐下,看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是从头听到了尾。 “小打小闹罢了,闲来无事写着玩的。”秦镇谦虚着,不由的问道:“莺儿小姐觉得我的这些故事,如何?” “好!简直是太好了!” 还没等莺儿小姐开口,南宫远便激动的跳了出来。 他拍打着秦镇的肩膀,就想在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坛新星。 “秦老弟!恕我直言,你写的这些故事,我愿称之为世间一绝!哪怕是久安城里那些专门写故事逗皇帝玩儿的老书官,都远不及你啊!” “有这么夸张吗?”秦镇惊了。 “何止!”唐宣此刻也满脸的激动:“那些老书官写的故事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哪有你写的这般清醒脱俗,荡气回肠,引人入胜,叫人拍案叫绝啊!” 这一顿捧,给秦镇都整的都有些飘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心中清楚自己这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当裁缝罢了。 算不得什么。 “秦兄,有没有兴趣咱们一起办个买卖?”南宫远突然道。 “这评书如此卖座,咱们何不将它传播开来?开上几十上百间茶楼,专门请人全天候不间歇的讲你写的评书,一定叫座!咱们光是收点茶水钱也能赚的盆满锅满!” 南宫远越说越兴奋。 而这,也是秦镇一开始的想法。 “咱们还可以按照故事的类别,进行分类,搞成专场……”唐宣也动起了脑筋,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咱们还可以叫上一些戏班,让他们把话本里的故事演出来,正好人一边那台上讲,一边戏班在那表演……” “妙哉!”南宫远一拍大腿,眼中冒着精光:“这样一来,绝对场场爆满!想不赚钱都难啊!” 他一把抓住秦镇的双手,兴奋中透着期待的看向后者。 “秦老弟!茶楼的事交给我,请人的事给老唐,你只管创作!发家致富,就在今天!干不干!?” 秦镇不得不承认,南宫远和唐宣真是人才! 说的一些点子,几乎就和他那个世界的“舞台剧”有些类似。 秦镇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笑着道:“这样,我考虑考虑,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愤恨的黄大郎 茶楼确实是个好生意。 但并不在秦镇目前的计划之中。 他现在只想先在近海城立足,将布业弄好。有位葛姓师爷曾经说过,步子迈的大,喀!容易扯着淡。 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根基才稳。 南宫远一听秦镇要考虑考虑,顿时有些急了。 他还以为秦镇不打算跟他搭伙呢! 也对,赚钱的买卖,谁不想独吞? 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唐宣拉到一边,后者低声道:“南宫兄,这事急不得。秦镇和我们并不熟,不过点头之交,信不过咱们很正常,你如此急切难免令人疑虑。” “一本万利的买卖呀老弟!我能不急吗?万一被人抢走了咋整?”南宫远嘟嚷着。 “谁能抢?今儿这购物节我算看出来了,秦老弟谋而后动,绝非常人!你猜他好端端的为啥非要在今天来这一出?”唐宣问道。 “今儿人多啊!方便宣传。”南宫远脱口而出。 “这只是其一。”唐宣微眯着眼,意味深长道:“我问你,今儿晚上的拍卖会是不是更热闹?到时候近海县乃至于江南道的许多士族子弟都会造访,你说若是他们得知了这件事,会如何?” “当然是上门求秦镇合作啊!”南宫远此时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今儿这场戏秦老弟是想抛砖引玉?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晚上的那些世家子弟,好从中挑选最合适的人选进行合作?” “拍卖会嘛!自然可以彰显财力,你若是秦镇,自然也会更偏向出价高的那一方。”唐宣略显木讷的脸上闪烁着精光:“如此一来,谁出的钱最多,谁就最有可能和秦镇合作,吃下这一块肉来!” “妙呀!”南宫远不由得暗自惊叹。 这样一来,就算秦镇到时候拒绝他们也有理由。 并非是秦镇不愿意和他们哥两合作,而是你南宫家实力不行,比不过别人,怨不得他。 他瞟了一眼正在和莺儿小姐交谈的秦镇,低声问道:“秦老弟小小年纪,竟能想出如此技法?” “秦公子又岂是常人?”唐宣也不由得惊叹。 如果说之前两人是为秦镇的文采而心生敬佩,那么如今便是因为秦镇这个人的手腕心识而为之惊服。 “那咱们多搞点钱,晚上露露富?”南宫远试探性的问道。 不得不说,唐宣虽然行为处事不如南宫远骚包洒脱,但心智谋略显然比前者深远。 “富自然是要露的,但不能让我们来露。”唐宣虽属寒门,但家中毕竟有些积累,该拿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南宫远又属于江南士族,虽不如黄老爷那般财大气粗,但也绝非穷鬼。 只是,若由他们两人露富,难免给秦镇一种刻意讨好的感觉,反而不美。 若是不经意间由他人展露,方才最善。 看着南宫远一脸殷切的神色,唐宣突然问道:“南宫兄,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南宫远一愣,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另一边。 黄大郎垮着个脸,像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隐隐在爆发的边缘。 他的生意火爆吗? 火爆。 人潮人海,比之购物街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问题在于……这些该死的贱民一股脑的涌入了店铺里,专门拿那些最便宜的东西,买了就走,像一个拔坤无情的渣男,看都不看其他名贵的商品一眼! 与其说他们是来购物的,倒不如说他们是来进货的! “老爷,我们一折销售的那些布匹衣裳全部卖光了!”这本该高兴的事情,管家却说的颤颤兢兢。 “其他的呢?”黄大郎沉声问道。 “其他的货物一件都没有卖出去,尤其是那些高档名贵的丝绸,已经降了不少价了,却无人问津……”管家梗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现在不少百姓都堵在咱们店门前,问咱们还有没有一折销售的货……” 一折销售的货物本就是黄家卖不出去的陈年货,卖一件亏一件,今儿大促销就算是清空库存了。真正赚钱的还属于中高档商品,虽然也有折扣,但黄家多多少少还是稳赚不赔。 黄大郎本以为,借着低价销售的势头,能吸引百姓将自家其他的货物销售一空,却不曾想现实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黄大郎咬着牙道:“告诉他们,没有了!” 得知消息的百姓们炸开了锅,他们本就是看着“零元购”的折扣过来的,现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居然没货了!是个人都心怀不满。 “没有你开什么店啊!浪费老子时间!” “哎呦!早知道我就去购物街那边了,现在排队不知道得排到啥时候去!这不耽搁人事嘛!” “就这还想跟秦公子争呢?连购物节一个脚趾头都算不上!呸!” 黄大郎忍不住了,冲出去破口大骂。 “滚滚滚!一群穷比!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百姓们眉头紧皱,群情激动。 “他咋还骂人呢?” “就这服务态度,跟购物街那边是真没法比!我去秦公子那边买东西,人家小姑娘那个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哟!还叫我老铁,夸我没毛病!再看看这,啧啧……” “给他脸了!咱穷不假,难不成还不能自己决定怎么花钱了?走走走,都到秦公子那去!才叫享受呢!” 人群四散而开,先前还人潮人海的街道瞬间稀稀落落。 不少跟黄家搭伙合作的老板纷纷涌上门来哭诉道。 “黄少爷,你不能这样啊!咱们为了今儿辛辛苦苦备了那么多货,现在是一件也没卖出去!不能都砸我们手上啊!” “是啊!看在大伙跟您一条心的份上,您得给我们想想法子啊!” 黄大郎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又被这么多人围着念叨,顿时心态大崩。 “你们没生意关我屁事?自己卖不出去,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怎么着?还想我给你们包圆了?” 他面色有些狰狞。 “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滚蛋!别搁这唧唧歪歪的!滚!” 第一百一十六章:肥皂 晃荡了一圈,秦镇陪着莺儿小姐又回到了入口处。 此时已过午时,烈日当空,炽浪滚滚。 现场依旧热火朝天吗,人声鼎沸。 众人都买了些东西,来到大转盘前准备抽奖。 “方小姐,那件襦裙被人抽到了吗?”一过来莺儿小姐就急急忙忙的问道。 “回莺儿小姐的话,还没有。”方岚应道。 此刻的她略显疲惫,可脸上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和干劲儿。 人越多,说明生意越好,方家赚的就越多! “来来来,抽个奖。” 秦镇笑着看向三人,问道:“你们谁先来?” “自然是莺儿小姐先来。”南宫远彬彬有礼,一派君子之相。 唐宣也虚请一手:“莺儿小姐请。” 见况,莺儿小姐也不谦让,满脸新奇的来到了大转盘前,略显得有些无措的看向秦镇:“这个应该怎么玩?” “转动它就好了。”秦镇过去搭着木盘子往下一转,指着转盘下方的指针解释道:“这个木针最后指向的区域就是你能获得的奖品。” 说着转盘缓缓停下,只见恰好落在最少的红色区域上。 引得一片惊呼。 “秦公子,你中大奖了!”方岚打趣道。 秦镇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摇,就摇到了唯一的神秘大奖,不由得笑道:“刚刚只是给大家伙儿打个样,不算数!”说罢他将位置让给莺儿小姐:“你来试试。” 看秦镇轻轻松松就能摇到神秘大奖,莺儿小姐不由得生起了斗志。 这么容易就能中奖,看来也没什么难得嘛! 她搓了搓手,抓着转盘上的把手轻轻一摇,却因力道太小,转盘只略微挪动了一下,就停留在旁边的白色区域内。 “恭喜莺儿小姐抽得精品香囊一个!”方岚祝贺道。 “我不想要这个。”莺儿小姐撅着嘴,双手叉腰,显得十分可爱。 “没事,你不还有几次机会嘛!”秦镇劝慰道:“你下次用些力,说不定就能抽到大奖嘞。” 闻言,莺儿小姐也觉得很有道理,刚刚定是自己没发挥好,随即又抽了一次。 这次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卯足了劲转动轮盘,画面来回转动,最终停在了绿色的区域内。 “恭喜莺儿小姐获得烟熏鱼肉干一份!”方岚再次祝贺道。 看着鱼肉干和香囊,莺儿小姐有些欲哭无泪,接下来她一连又转了几次,都没能抽到神秘大奖。眼看机会就要用完,最后一次她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用力一转。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转盘飞速旋转,逐渐减缓,最终朝着红色区域落去。 “哎呀,这次不会要中吧!”南宫远叫道。 左一点,再左一点! 莺儿小姐聚精会神的盯着将要落定的转盘,眼看着指针就要在红色区域落下,几乎下一刻她就能将那件价值不菲的襦裙收入囊中……可偏偏,转盘仿佛失去了动力一样堪堪止住。 指针也在距离红色区域咫尺之遥处戛然而止,指向了临近的黄色区域。 “啊!!!” 莺儿小姐有些抓狂,当众失态狠狠的跺起脚来。 方岚忍着笑意祝贺道:“恭喜莺儿小姐获得香皂一份!” “都怪你!” 眼看着自己和神秘大奖失之交臂,莺儿小姐转过身恨恨的瞪着南宫远! “都怪你乌鸦嘴,要不然我这次就抽中了!” 南宫远一脸无辜。 这时方岚将抽到的礼品装进礼盒之中递了过来。 莺儿小姐兴趣寥寥的扫了一眼,却被其中一块颜色鲜艳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她拿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砖头,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方岚一时也拿不准。 还是秦镇笑着解释道:“莺儿小姐,此乃香皂,用于沐浴洗漱时,可身携异香,清洁舒爽。” “这么神奇?!”莺儿小姐十分惊奇,她俯首一闻,只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此物是非卖品,制作不已,数量稀少,您抽到它也算是中大奖了!” 秦镇的话让莺儿小姐原本因为没有抽到襦裙的烦躁一扫而空。 尔后,南宫远和唐宣也上来抽了几发。 南宫远运气不错,抽到了几斤活蹦乱跳的海鱼。 唐宣则脸黑一些,只抽到了几个布娃娃。 “此物甚是有趣!秦公子且等着,等我吃完了饭再来!” 莺儿小姐兴冲冲的乘着马车离开。 南宫远和唐宣也随之告别。 见时候不早了,秦镇也让人接替工作,自己则带着方岚和刘全随地找了个馆子应付几口。 “辛苦了。” 秦镇递了个馒头过去。 “堂堂方家家主,今儿陪咱站了大半天,不容易。” “我可不是那些娇柔的小姑娘。”方岚正色道:“说实话,我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充实了。” “方小姐我是佩服的!”刘全这时搬了几个热菜过来,香喷喷的热气令人垂涎欲滴:“像别人家的少爷小姐,谁不是养尊处优的?方小姐能跟咱们这些人一起干苦活累活,我刘全佩服!” “时间紧急,咱简单吃点,还请方小姐别见外。”秦镇道。 “哪里话,秦公子和刘哥你可不是外人。” 忙碌了半天的秦镇和刘全饿得够呛,也不在意什么形象,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方岚还是有些含蓄的,正襟危坐细嚼慢咽。 这时正好看见小黛玉和小晴雯在外头买吃的,秦镇直接朝她们招招手,叫了进来。 “恩公,我们发了!” 刚一进门,小黛玉就激动难耐的叫道。 “来来来,一块吃。”秦镇让刘全又去点了几个菜,让小黛玉坐到身边,笑着道:“不着急,边吃边说。” 小黛玉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稚气未褪的粉嫩小脸上满是红晕。 “恩公,你知道光是一上午,咱们就赚了多少银子吗?” 没等秦镇开口,小黛玉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 “二千多两!” 方岚惊了,一把抓起小黛玉的胳膊:“多少?” “二千多两!”小黛玉又狠狠咬了一口咸菜:“这还单单只是布铺的收入,还不算杂七杂八的那些摊位。照这样下去,到了晚上咱们预计可以赚到五千两!” 第一百一十七章:血赚 五千两! 这几乎是方家一年的收入,却成了秦镇一天的利润! 这怎能让方岚不震惊? “真的有这么多钱?”刘全也被惊到了。 这可是五千两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算了好几遍了,不会有错的!”小黛玉自信道:“别忘了晚上还有拍卖会呢!我们赚的银子只会多于这个数,不会少!” 方岚激动的跳了起来。 刘全更是跳上桌子开始扭屁股。 把周围的食客给下了个够呛。 “低调低调!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这半场开香槟的架势,让秦镇忍俊不禁,饶是他内心也按捺不住兴奋!有了这么一笔钱,小渔村的建设算是有了充足的资金,他也能大刀阔斧的去完成自己的想法,让村民们过得更好一些。 “老板,给我上几个硬菜,什么烧鸡烧鹅随便上!”刘全大手一挥,说什么都要吃好一些。 正所谓钱是男人精,有钱的男人,最他么豪气! “就自己吃?”秦镇白了他一眼,叫住老板叮嘱道:“老板,搞几百份盒饭,加肉加料!再备上几十坛好酒,送到街上去渔村店铺里去,所有的消费我买单!” 能够如今的成绩,自然少不了小渔村几百号村民的鼎力支持。 现如今有钱了,谁还苦哈哈的啃馒头?全都吃饭! 吃的好好的,下午才有力气接着干! “这位爷,咱们店小,没那么多货,您看我能不能和其他饭馆搭个伙儿?”店老板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以,但一定要多加肉!”秦镇笑着道:“一定要确保每一位小渔村的工作人员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 店老板笑的菊花都要裂开了。 他一年到头都没见过今儿这样的大订单,真可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借着购物节的光,忙过这阵,他今年也能舒坦不少! 香喷喷的菜肴一份接着一份搬到了店里。 引得过路的客人议论纷纷。 “看看,小渔村的这些人吃的真好啊!这么多硬菜可得花不少钱呢吧?秦公子可真是舍得!” “那可不,我听说去小渔村做工,有不少银子呢!待遇还好!秦公子对人客气仁厚,不像老黄家把咱们当狗使唤!不少人都想去秦公子手下做事呢!” “怪不得小渔村的人都尽心尽力跟着秦公子干呢!活该秦公子赚钱!” 见小渔村的人都有饭吃,周边值守的城卫官差一个个别提有多羡慕了。 “大人,咱们好说也站了一上午了,为啥咱们没有呀?”一人抱怨道。 陈快扫了那人一眼,没好气的回怼道:“就你话多?秦老弟是我兄弟,能少得了我们的吗?” 话音未落,秦镇就带着人扛着热乎乎的饭菜过来。 “陈哥,实在不好意思,菜太多馆子做的慢,来迟了。” “嗨,你这叫什么话!”陈快浑不在意。 秦镇一边让人给官差们分饭倒酒,一边拿着一个袋子依次递钱。 “诸位官爷都辛苦了,帮咱照看了一上午,都歇息休息,一些酒肉饭菜不成敬意。” 对于秦镇而言,钱不算多,每个人也就一两银子。 可对于这些月钱不过百来文的城卫而言,这可是一两银子几乎算的是小半年的收入。 一个个将银子踹在怀里,眉开眼笑。 “哎,秦老弟,你这是做什么?维护秩序,保护百姓本就是我们的职责!”陈快故作佯怒道:“饭菜心领了,可这银子,俗了!” “官爷们都有公务在身,总不能让官爷们白跑一趟不是?”秦镇扬声笑道:“这样,从今往后诸位官爷的家眷只要在我这里买东西,统统七折!” 引得一片吹捧之声。 陈快连忙将秦镇拉到一边,低声道:“给两字儿差不多得了,给那么多作甚?”他手底下好几百号人呢,一人一两不得几百两啊!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秦镇今儿不得亏的底裤都没了? “陈哥,您是我哥,我还能亏待您不是?”秦镇故意扬声道:“这些人是你的弟兄,就是我秦镇的弟兄,正所谓有钱一起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就是要告诉这些人,跟着陈快混,跟着他秦镇混,有肉吃。 今后在近海城做生意多多少少都得仰仗这些人,确实不能怠慢了。 说着他朝陈快低声道:“我给您也留了一份,晚上您悄摸着来拿,保管让您满意。” “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快苦笑不已,同时看秦镇越发顺眼。 什么叫懂事? 这就叫懂事。 花自己的钱,走别人的关系,借花献佛到这份上,陈快还能说什么?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底下士兵的注意,扬声道。 “得了人家的恩惠,就得把事儿办好!大伙今后都长长心,明白吗?” “明白!” 秦镇再度开口。 “陈大人,我这里晚上还要举行个拍卖会,到时候人肯定会很多,莺儿小姐和不少士族子弟都会造访,届时的安保还请您多多费心。” 黄家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秦镇并不认为黄家会丧心病狂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拍卖会上闹事,但小心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陈快一点就懂,他深深看了秦镇一眼,冷笑一声。 “秦老板只管放心,有我在,谁要是敢闹事,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 陈家。 陈三爷正在家里和几房小妾玩小鸡吃葡萄的游戏,正在兴头上,就听到有人来访。 “三爷真是宝刀未老,龙精虎猛啊!”黄大郎脸上露着虚伪的笑,站在院子门口。 陈三爷眯着眼,随手将小妾们打发走,穿了件外衫就坐了起来。 “怎么?今儿不去照顾生意,和秦镇斗个你死我活,怎么有闲心跑到我这儿来了?” 黄大郎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想给秦镇找点儿事。” “你败了?”陈三爷十分意外。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以黄家的底蕴和手段,居然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秦镇! 陈三爷看了黄大郎一眼,有些迟疑道。 “这秦镇,可有城主大人作保,不好动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暗涌 陈三爷恨秦镇吗? 肯定是恨的。 那一日柏杨楼,秦镇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画面历历在目!从那一刻起陈三爷就知道,自己和秦镇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但是。 近海城主对他的那一番敲打,又让他投鼠忌器。 民,怎敢与官斗? “做的干净一些不就完了?”黄大郎淡然道:“近海县的刀用不了,我们大可向外地借刀。若是秦镇被外地流窜而来的山匪截杀了,就算城主大人事后追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我的路子可没那么宽广。”陈三爷摇着头,却突然又想象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黄大郎静静道:“这事不能我一家干。” 看着沉默不语的陈三爷,黄大郎沉声道:“事成之后,方家归你,小渔村归我,三大家族,从此归由咱们两人掌握,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那两个黄毛丫头也归我!”陈三爷狠辣道,眼中泛起一抹扭曲的恨意。 黄大郎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也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丫头罢了,只要拿下了小渔村,有了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你要买谁的刀?”陈三爷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黄大郎眯着眼,缓缓道出三个字。 “龙门寨。” 此时的秦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黄大郎和陈三爷算计上了。 经历短暂的休息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岗位上,和小渔村的父老乡亲们一道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工作之中。 似乎是因为消息的发酵,下午前来游玩的人比上午要多得多。 也得亏柳娟准备了足够多的货物,足以撑到晚上,要不然秦镇还真担心中途货物卖光了,没东西可卖的尴尬局面。 “他就是你说的万里挑一的俊杰?” 人群中,一个悦耳的女声透着不屑和狐疑,悄然而至。 那是一个年轻飒爽的女子,不同于其他大商女子那般梳着繁琐精致的发装,一根玉簪插着马尾,尽显干脆利落。 衣装也不如寻常女子那般秀丽端庄,反倒穿着男人那种修身的长裤径衣,粉雕玉琢的眉宇之间剑竖,颇有些英气。 南宫溪欣瞥着眼,看向一旁堆着笑的南宫远,没好气道。 “哥,你知道我练功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吧?是不是又皮痒了?” 看着面前面露不善的妹妹,南宫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想他南宫家,是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书香世家,文墨大族! 可偏偏出了南宫溪欣这样一个另类! 别人从小以熟读五经六艺为荣,这小妮子倒好,偏偏对舞枪弄剑感兴趣。 正所谓穷文富武,南宫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加上南宫远他爹又是个女儿奴,便出血本请了一些江湖名师前来教导。 没想到这南宫溪欣还真有些天赋,五岁那年便可抓着十岁的南宫远按在地上打,十岁那年家中的侍卫都被她败了个遍!转眼如今十五岁,都该嫁人的年纪,整天不思索女红礼仪,反倒钻研怎么能一拳将别人肠子给打出来。 如此彪悍,可谓江南世家之中远近闻名! “我的好妹妹,我哪敢骗你啊!” 南宫远带着三分讨好,三分恭敬和四分畏惧的嘴脸,小心翼翼的劝慰着。 “此人可是抗寇英雄,你最敬仰的侠义之士!之前那一首传及江南道的《凤求凰》,便是此人所出,连老哥我都甘拜下风!这样的人,难道还称不上一声俊杰?” “让你甘拜下风的人多了,难道都是俊杰?不过此人年纪轻轻就敢和海寇血拼,确有一番英气!”南宫溪欣若有所思:“也不知这小子能够挨我几拳?” 一旁的唐宣都听愣了。 对于这南宫溪欣的彪悍,他素有耳闻,却不曾想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见到人就想给别人几拳。 一时间他和南宫远面面相觑,都对秦镇抱有一丝悲观的怜悯。 “南宫姑娘,是这样的……” 出于对两人赚钱大计的考虑,唐宣还是简单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还没等他说完,南宫溪欣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知道,就是拿钱砸他嘛!我又不傻,这点小事自然何必说两遍?” “额……对。”唐宣一愣,觉得这么理解倒也无妨。 “老妹儿,我可跟你说,这件事情关乎到我和唐兄的身家性命,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尤其不能上去就给人家几拳!人家秦公子细胳膊细腿的,可千万别打出个好歹。”南宫远忍不住叮嘱道:“咱们是来展现实力的,不是来打架的……” “啰哩啰嗦的!我又不是只会打架的莽夫!”南宫溪欣白了自己哥哥一眼:“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事成之后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就行!” “只要这件事情办妥,别说一把宝剑,十把宝剑我也给你弄来!”南宫远咬着牙道。 这年头铁器的价值不言而喻,一把上好的铁器价值连城,南宫远显然也是下了血本的。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躲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后,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大转盘,上面的指针正好落在红色的区域。 “恭喜你,抽到了神秘大奖!”秦镇略有些意外的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和善道:“获得了我们小渔村布坊制作的精美襦裙一件。” “那个漂亮的裙子是我的了?”小女孩怯生生的指着襦裙,年幼的眼中有紧张和期盼。 “没错。”秦镇点了点头,令人将襦裙拿了下来打包好,亲自递给了对方。 看着手中的襦裙,小女孩跟做梦一样不可置信。 过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到了大奖,当即兴奋的跳了起来,拉着她身边的少年又蹦又叫。 “师哥!我中大奖啦!” 少年一袭白衣,身后背着一柄长物件,外表被厚重的麻布缠裹,看形状似棍似枪。 看着欣喜万分的师妹,赵羽嘴角微扬,刚准备开口,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这衣服,我出十两买了!” 黄梅儿趾高气扬的从人群中走出,不可一世道。 “给我拿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冲突 黄梅儿? 她不是在近海县城的黄老爷身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不成是听到购物节的消息,被吸引过来了? 对于这个黄家三小姐,秦镇的印象并不好。 同样是心高气傲的主,莺儿小姐属于是那种气质上的高傲,本性却不坏;而这黄梅儿则眼高于顶,透着鲁莽和顽劣。 几个黄家的仆人上前就要去抢。 赵羽见况立刻将赵璇护在身后,冷眼以对。 “我们没说要卖吧?” “我家小姐看上的东西,你还能不卖?”黄家家奴冷笑一声:“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些,拿钱走人!别逼我们对你不客气!在这近海城,谁不知道我黄家不是好惹的?” 赵羽眉头微皱。 身后的赵璇怯生生的拉着他的袖口道:“师哥,这裙子我不要了……” 赵羽心中颇为恼怒。 师妹明明那么喜欢这件裙子,怎能就这么被这群地痞无赖抢走? “可惜哦!黄家家大业大,可不是这两个娃娃能够招惹的,这裙子怕是保不住喽。” “价值好几百两的襦裙,黄家居然只花十两就想拿走!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小孩儿吗?” “嘘!你不要命了?要是被黄家人听到了,你小子都得挨顿揍!这城里,除了城主大人,只怕还真没有人压得住黄家。”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赵羽面色越发难看。 他很想据理力争,可面对人多势众的黄家,瘦弱的赵羽牵着年幼的师妹,显得十分的单薄。 就在这时,秦镇站了出来。 “黄梅儿,人家不卖,你何必强买?” 他挡到了赵羽两人身前,直视着黄家恶奴以及他们身后的黄梅儿,缓缓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黄家总归得讲些道理不是?” 赵羽显然没有想到,秦镇居然会为自己出头。 看着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秦镇,他有些感激,当更多的是忧虑。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犯不着为我说话。” 从先前百姓的议论中他已经大致清楚黄家的势大,赵羽担心秦镇因为这一句话,而得罪黄家。 “你在我的店里抽的奖,便是我的顾客,我自然要为你主持公道。” 秦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转过头用一种警惕的目光迎向黄莺儿。 黄莺儿出现的时机,有些凑巧。 秦镇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女人,是黄大郎派来找茬的! “你的店?” 赵羽惊了,他看了看周围盛大热闹的购物街,怎么也不能相信背后的老板,居然是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 他还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这秦镇怎么就已经成为执掌一条商业街的掌柜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秦镇,你当真要和我作对?”黄梅儿冷着脸,十分不高兴。 她从小随心所欲惯了,哪个人敢不顺着她的心意? 若是莺儿小姐那样的名门闺秀也就罢了! 你秦镇一个乡民,也敢在她面前摆谱,让她难堪? “我说过,我只是在主持公道罢了。” 秦镇丝毫不惧。 “人家兄妹两来我这里买东西,是对我信任,别的我不管,在他们没出这条街之前,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你黄梅儿想强买强卖,怕是不成。” 人群中旁观的南宫溪欣不由得赞赏道:“这小子不错,倒还有一颗仁义之心。” 非亲非故的,寻常人哪会管这事儿? 可以说秦镇这番挺胸而出,在南宫溪欣心中加分不少。 “只是这黄梅儿可是个无理还要搅三分的主,黄老爷的心尖尖,得罪了她,怕是没有秦老弟好日子过。”南宫远叹着气。 “你傻啊!”唐宣低声道:“秦老弟和黄家闹得越凶,不越需要咱们帮助吗?到时候咱们出面,帮秦老弟摆平此事,秦老弟一高兴一感激,开茶楼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南宫远眼前一亮,拍了一把唐宣的大腿:“唐宣,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没事的……我愿意把这件裙子让给这个姐姐……”似乎怕把事情闹大了,年幼的赵璇连忙开口,稚嫩的眼中充斥着自卑和怯懦。 秦镇暗暗打量了赵璇一眼,心中道:这小丫头,倒是懂事。 “听见没!人家小姑娘都愿意交出来了,你还搁这叫什么叫?”黄梅儿双手叉腰,对着秦镇一番冷嘲热讽:“我看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时陈快也带着人闻讯赶来。 得知事情的经过,他不禁感到有些为难。 说实话,这事他还真不好管。 他将秦镇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 “秦老弟,既然这小姑娘已经愿意把这衣服卖给黄小姐,那咱们何不随她的意?何必多此一举呢?” 秦镇又何尝看不出那小女孩想息事宁人? 两个孩子,身单力薄的,因为这事惹怒黄家确实不值当。 正因如此,他才更看不惯黄梅儿的所作所为。 仗势欺人,算什么玩意? “十两银子就想把这件襦裙拿走,未免也太便宜她了!人家两个孩子满脸风霜一看就是从别地逃荒来的,多少也得加点价给他们多弄些盘缠。” 赵璇对此是一无所知。 可耳力极好的赵羽却将这番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心中不由得一热,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和秦镇素未平生,对方却如此为自己着想。 回想着一路走来的艰险不易,他感慨之余心中更添一抹感动。 闻言,陈快也不由得高看了秦镇一眼。 他本以为秦镇是想和黄家掰掰腕子,却不曾想是为了这两个孩子考虑。 心中不由得叹道:这秦镇,真是个厚实人啊! 这时黄家恶奴纷纷靠了上来,准备从赵璇手中夺走襦裙。 一个恶奴一把抢过襦裙,恶狠狠的骂道:“小杂种,快点拿来!别弄脏了我家小姐的衣服!” “你骂谁呢?!” 赵羽脑子一热,当即冲了上去和对方推揉着,一巴掌将对方打翻在地。 “哎呦,还敢打人!给我办他!” 几个人见况立刻围了上去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赵羽眼神一厉,透着霜寒。 一手抓向身后的长物件就要动手。 只听秦镇厉声喝道,拔刀而出,明晃晃的寒刀摄人心魄。 “我看谁敢!” 第一百二十章:得罪 随着秦镇的拔刀,周围二十号村卫队成员在陈数的带领下随之拔刀! 那寒绰的刀光无不在提醒着在场每一位人。 这位年轻的秦公子,不仅仅为人敦厚,也是一位敢于搏命的狠茬。 黄梅儿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她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些黄家恶奴也一个个成了垂头丧气的老鼠,你让他们欺负欺负常人还行,真让他们和秦镇身后的这些杀坯拼命,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秦镇,你什么意思?!”黄梅儿苍白着脸,显然是被秦镇这么一下给吓醒了。 “在我这闹事,有点说不过去了吧?”秦镇显然没有将这位黄梅儿放在眼里:“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陪我练练?” “没想到秦老弟还是一个侠义之人。”南宫远啧啧称奇。 “这秦镇不仅诗词歌赋超然,竟胸怀如此血勇,确实不凡!”唐宣也频频点头,他话锋一转:“只是当着陈大人的面动刀子,未免有些放肆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陈大人怕是有些难做啊……” “有什么难做的?黄家仗势欺人;秦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清清楚楚!”南宫溪欣白了唐宣一眼,鄙夷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想的太多,我倒是觉得这秦镇做的挺对。” 她最看不惯那些虚头巴脑的做派,反倒是秦镇的举止颇合她的心意。 被人欺负了不能还手? 什么狗屁道理? 将目光给到陈快。 此时的他确实有些难做。 倒不是因为站队之类的问题,而是在思考用什么理由能把黄梅儿这一行人给收拾走。 “秦老板!” 这时,一道和善的声音由远及近,正是黄大郎。 只见他不疾不徐的从退散的人群中走来,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大好日子,何必动刀子呢?都是误会误会!” “黄老板!”秦镇眯细着眼。 正主儿来了! “哥!” 见到黄大郎,黄梅儿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撅着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秦镇他欺负我!他还拿着刀吓唬我!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被秦镇欺负死了!” 她本以为黄大郎会怒不可遏,找秦镇算账。 可谁料黄大郎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秦镇面前,拱着手赔着笑道。 “舍妹欠管教,放肆了些,还请秦老板多多包涵!” 此言一出,别说黄梅儿一脸不可置信,就连秦镇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堂堂黄大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示弱了? “哥!你说什么呢?是他欺负我!”黄梅儿尖着嗓子叫道:“你怎么会向一个低贱的乡民低头?快帮我……” 话音未落,黄大郎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她的脸上。 “再没大没小的,我就禁你的足!” 他冷冷的扫了黄梅儿一眼,那尖锐的眼神刺得后者不敢抬头,捂着脸悄摸着哭。 黄大郎随即露出笑容迎向秦镇:“人我也教训了,不知秦老板可还满意?” 人物! 这黄大郎是个人物啊! 如果说之前的黄大郎,在秦镇心中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地主恶霸,那么现在的黄大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头笑面虎。 秦镇夺了黄家的饭碗,两者本该是水火不容,可这黄大郎非但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愤恨,反倒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讨好之相!这非但没有让秦镇心生飘然,反而让秦镇心中对黄大郎越发忌惮。 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 那看似和善的笑容背后,毫无疑问藏着赫赫凶机! “这么热闹啊!” 又是一辆马车停靠,莺儿小姐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近海城主。 陈快立马带人迎了上去:“卑职参见城主大人!”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地叩首。 秦镇朝陈数使了个眼色,村卫队趁机将刀收起,秦镇则一路小跑前迎。 近海城主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笑着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是这样的。”秦镇解释道:“刚刚有位小姑娘抽到了大奖,大家伙儿都在祝贺呢。” “是那件襦裙吗?”莺儿小姐赶忙问道。 “正是。” 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襦裙被抽走了,莺儿小姐有些着急,连忙抓着秦镇道:“快,带我去见见那位小姑娘。” 这一幕,让近海城主眉头微挑。 秦镇朝近海城主行了个礼,便领着莺儿小姐来到了赵羽两人面前。 “小姑娘,你抽中的那件襦裙可以卖给我吗?”莺儿小姐正色道:“我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似乎怕这兄妹二人搞不清楚状况,秦镇顺着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近海城主的千金,莺儿小姐。” 得知是城主千金,兄妹两人的脸色瞬时就变了。 眼前这位和刚刚那个胡搅蛮缠的黄梅儿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没等赵羽开口,赵璇当即道:“可以。” 襦裙她虽然喜欢,可终究是一件衣物,比不上实实在在的钱帛。 一百两这个数字,远比黄梅儿的价钱高出了许多,若是再多一些赵璇怕是不敢拿,毕竟两人身单力薄、身怀巨款难免被人觊觎。可若是一百两,就恰好。 眼看着自己看上的襦裙就这么被莺儿小姐买走。 黄梅儿低着头,心中泛起一道怨毒的恨意。 她捂着脸,死死盯着秦镇,将这一切都归之于秦镇的过错。 “秦镇呐,你这里好生热闹。” 这时近海城主在一干侍卫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黄大郎和陈快等人自觉的跟在身后。 “听说你晚上要弄个什么慈善拍卖会,不知本官可有资格参加啊?” “当然!”秦镇吹捧道:“城主大人能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大人这边请。” 说罢,亲自带路,领着众人朝拍卖会而去。 “想不到连城主大人都亲自造访,看来今天晚上这拍卖会,怕是热闹啰!”南宫远沉声道:“天色也不早了,拍卖会即将开始,咱们也去吧。” “也好。”唐宣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拍卖会 看着周围人都叫嚷着拍卖会要开始了,赵羽不由的朝旁人问道。 “什么拍卖会?” “你不知道啊?就是秦公子组织的慈善拍卖会,上面卖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秦公子说,拍卖会所得的一半都会捐出去,用作善款去资助那些贫困的父老乡亲们,我老汉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秦公子这么仁义的人。” 听着周围人的说辞,师兄妹两人瞠目结舌。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慈善拍卖会的说法。 “当真有这样的善人?”赵羽不敢置信。 一路走来,他们看的最多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土匪和巧取豪夺的恶霸,只见过为了抢银子杀人越货的凶徒,还从未见过自个儿掏银子做善事的人。 “刚刚为你们出头的就是秦公子,他若不是个善人,又怎会冒着得罪黄家的风险替你们出头?” 闻言,赵羽和赵璇沉默了。 月色将至,街道各出悄然挂起了灯笼,看着熙熙攘攘的逛街游玩的人群,赵璇突然道:“师兄,我们也去看一看好不好?”似乎怕赵羽不同意,赵璇接着道:“就耽搁一会儿,不碍事的。” 赵羽迟疑了一下,最终架不住赵璇的哀求,点了点头。 “也好,今日没有那秦镇帮我们解围,我们也得不到这些银子,确实该向他道个谢。” 另一边。 要论近海城最高档的酒楼,当属柏杨楼。 按理来说,若是能在柏杨楼里举办这么一场拍卖会,定可以让小渔村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但这次拍卖会的地点却并没有订在柏杨楼,而是秦镇向方岚讨了间酒楼,临时改装搭建而成。 原因无他。 只因柏杨楼的租金,实在是太贵了! 所幸方家的酒楼够大,虽不如柏杨楼那般奢华显贵,但也足够秦镇大展拳脚。 拍卖会尚未开始,整个一楼大厅早已人满为患,各路富商老板家里的公子千金皆落座于此,几张椅子配个茶几,就算是一张座位,井然有序。 而二楼,则是专门为世家子弟提供的雅座。 环绕主舞台一周,区间由屏风隔开,曲兰幽香。 至于第三楼,则是豪华包厢,俯瞰全场,高人一等!能入此席者基本上都是达官贵族。而第三楼中最显贵的天字一号包厢,便是秦镇刻意为近海城主预留的。 不仅内设豪华套餐,美味佳肴;还有专人服侍,推油按摩,针灸泡脚。 刚到门口还没上楼,南宫远等人就迎了上来。 “南宫溪欣见过叔父,见过莺儿姐姐。”南宫溪欣行了个抱拳礼,英气逼人。 “溪欣妹妹,你也来啦?”莺儿小姐有些惊喜:“之前我上门邀你你都不来,今儿怎么自个来了?” 南宫溪欣喜欢舞枪弄棒,性格孤僻,鲜有朋友。 而莺儿小姐则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特意过来陪你。” “哼,还算你有良心!” 南宫溪欣话锋一转,看向一旁默默立在众人身后的秦镇,故意点名道:“这位便是名震近海的秦镇,秦公子吧?你那首《凤求凰》情真意切,婉转凄凉,着实不凡!” “姑娘过奖了。”秦镇谦虚道,目光有些好奇的在南宫溪欣身上停留。 降生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穿着男装的女子。 确实英姿飒爽。 南宫溪欣似乎对秦镇并不在意,简单客套几句后,便向莺儿小姐邀请同席。 “爹爹,我能和溪欣妹妹一起吗?”莺儿小姐问道。 近海城主欣然应允。 “秦公子,我们待会儿见。”莺儿小姐朝秦镇道。 “秦老弟,那我们先走了。”南宫远也一道跟着离开。 秦镇随即带着近海城主一路上了三楼。 “你这地方,倒是不错,虽不如柏杨楼那般庄重豪奢,但也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近海城主赞赏道。 “大人喜欢就好。”秦镇不卑不亢道。 “对了。” 近海城主话锋一转,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说你弄这个慈善拍卖会,愿意拿出一半是收入来资助穷苦孤老,可有此事?” 秦镇心中一激灵,暗叫不好,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也是见惯了人间疾苦,想为咱们近海县的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有善心好啊!天底下若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善良之人,怕是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百姓了。”近海城主赞赏道:“秦镇,你做的很不错。” “大人谬赞了……” 不知为何,近海城主越是这么说,秦镇心中越没底。 果然。 只听近海城主顿了顿,突然扯到了这笔善款上。 “秦镇呐,这笔善款具体做何用处,你想好了吗?” 这龟儿子果然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善款来的! 也对! 自己购物节搞的如火如荼,是个人都会盯着他手里的这块肥肉,想要上来撕咬一口。 “还请大人明示。”秦镇脸上谦卑,心中则直接骂娘。 他只能希望近海城主胃口小一些,别狮子大张嘴。 见秦镇这么懂事,近海城主眉头微挑,也不绕弯子,直接挑明了道。 “近海县的状况,我是知道的,乡野里苦,城里也苦!哪里的百姓不苦呢?你这笔善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很好,但不能单单只用于乡野,你明白吗?” “连年旱灾兵祸,加上陈赋苛税,城衙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别的不说,近海城里的官差已有半年没有发月差钱了,你说官若是都饥一餐饱一餐,哪还有民的活路?” 听到这,秦镇差点忍不住骂娘。 前段时间的“金沙滩大捷”,引得大商朝野震动,陛下大喜重赏江南!试看江南官僚,哪个不是吃的满嘴流油?缺钱?缺他奶奶的钱!巧立名目能不能换个更有说服力的说法? “这样吧,本官也知道你为难,不多要,善款的五成便可!”近海城主笑呵呵的看着秦镇:“不为难吧?” 正如陈快所言,近海城主不是个好官!之前他还不信,今儿算是见着了! 秦镇恨不得一刀攮死眼前这个狗官! 但他不能。 他甚至连回绝的想法都不能有,只能咬着牙,挤出一丝笑意道:“小人愿为大人分忧。” “好!” 近海城主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好干!本官便是你的后盾!” 第一百二十二章:拍卖会(2) 酒楼一楼,黄梅儿面色阴沉。 作为近海城乃至于近海县的第一家族,黄家居然连个包厢都没有,只能和那些下等人坐在一起!实在是有失黄家的脸面! “哥!” 她咬着嘴唇,恼怒中透着不解的看向已经落座的黄大郎,沉声问道。 “你为何要向着那秦镇说话?!” 黄大郎漫不经心的应道:“难道让城主大人看到你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都是小事。 若是让城主大人觉得这是黄家在故意闹事,不知轻重,可就不好了。 “我就是见不得秦镇那副得意的嘴脸!一个乡野来的混小子,凭什么骑到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他要是在近海城生了根,以后谁来我黄家买东西?”黄梅儿恨恨道。 黄大郎瞥了她一眼,问道:“这事老爷子知道了?” “何止!整个近海县都传遍了!都说咱们黄家的饭碗,被秦镇给砸了!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一想起那些冷嘲热讽,黄梅儿就气的牙痒痒。 平日里黄梅儿在县城里多神气呀! 任谁见了不得弯着腰奉承一句“黄三小姐?” 自打秦镇出现以后,那些外人腰也不弯了,嘴也不甜了,整天窃窃私语,眼里透着嘲弄! 就好像黄家马上就要日落西山一般! 黄大郎端起一杯凉茶细盏:“老爷子什么态度?” “别说了!爹问我想不想嫁给秦镇!”黄梅儿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你说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老三样了! 黄老爷做出这样的决断,黄大郎并不意外。 既然秦镇身子骨傲,跪不下去,怀柔拉拢确实不失为一条道路。 可…… 看着自己无知刁蛮的妹妹,黄大郎暗暗摇了摇头。 秦镇怕是看不上这桩亲事。 他抿了口茶,眼神陡然闪过一抹冰凉。 “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黄大郎缓缓开口,幽幽问道。 “黄绝那边,是什么反应?” 对于这个心思深沉的族弟,他可是在意的紧。 好好的生意不做,功名也不考,非要去张藐手底下当个师爷!整天跟着外人勾肩搭背,黄家的家事是一点不管! 难不成还想继张藐的班不成? “绝哥?” 黄梅儿一怔,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何黄大郎会在这时问起黄绝。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 “绝哥这些天没事就往金沙滩那边跑,嘟啷着卖鱼的事呢。” 卖鱼? 黄大郎都给气笑了。 他摆了摆手,不再多心,而是抬头看向张灯结彩的舞台,在人群的嘈杂声中,逐渐有工作人员推着东西出来。 “各位来宾,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第一届小渔村购物节慈善拍卖会的现场……” 悦耳不失干练的女声缓缓浮现。 惊呼声中,方岚踏步走来。 那是一身洁白的裙袍,娟罗刻绣的黑色水墨画浮于宣白之上,相得益彰。雪蚕丝的温婉纤细将她本就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举头投足间,略施粉黛的绝美面容之中,露着一抹知性沉稳的恬静。 “好美呀……” “这真的是方家的方岚小姐吗?” “怕是号称江南明珠的莺儿小姐,都略逊一筹吧……” 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方岚的内心难免透着无措和激动。 “方岚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明日的拍卖会,能否由你来主持?” 秦镇的话语切时浮现在她的心中。 她抬头望去,只见秦镇正在包厢中朝她招手示意。 让方岚来主持拍卖会,并非秦镇心血来潮。 拍卖会既然是为了卖衣服,自然就需要一个能够完美展现衣服样式的人。 在第一眼看到方岚的时候,秦镇就看出方岚是一个绝佳的衣架子。 她的仪态,身姿,气质都可谓清新脱俗。 所以为了更好的刺激消费,啊呸,吸引大善人们一掷千金,秦镇特意让柳娟按照方岚的尺码,量身定制了一整套拍卖会的衣物。 事实和秦镇所预料的一样。 方岚绝美,点燃全场! 不知为何,秦镇的眼神似乎具备一种特殊的魔力,让手足无措的方岚很快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令人推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雪色裙袍,胸有成竹的向众人介绍道。 ““不知人间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诸位观众,我身上穿着的这件便是此次拍卖的珍品之一——“风花雪月”四件绝世霓裳中的其雪……” 台下,早已燥热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裙袍的不菲之处。 不论是做工还是立意,都可谓上乘,比起寻常的那些锦罗绸缎不知道高出了几个层次!正应了那句拍卖会的宣传语——标新立异,超凡脱俗! “好一句“不知人间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南宫远拍手叫好,相比之裙袍,他更在意的是那句绣刻在裙袍山水妙华之中的诗句:“别的不说,仅是这句诗,此衣便价值连城!卖个衣服都能卖出这么多花样来,秦老弟真是神人也!” 唐宣早已拿出竹简开始记录。 此等绝句,自当传播开来,让天下人传读! “这衣服好漂亮呀!”莺儿小姐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件裙袍,心中无比热切。 今日的拍品一共五件衣服,昔日秦镇曾领她都看了一遍,当时就让她惊艳不已;如今在灯光照耀下,这件裙袍更是平添一抹圣洁脱尘之感! 看着一旁充当模特的方岚,所有女人都在幻想自己穿上了这件裙袍后会是怎样的绝色! 就连一开始对衣服不感兴趣的南宫溪欣此刻也来了兴趣,心中盘算着要不要买下这件裙袍。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方岚立刻开始推流程。 “此等珍品世间难得,一千两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诸位请开始吧。”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谁都没有想到,区区一件衣服,就敢定出一千两的高价! 外围的百姓们都看傻了。 “疯了吧?” 人群中踮着脚往里看的赵羽忍不住骂道。 “谁脑子有病,会花一千两去买一件衣服?” 第一百二十三章:拍卖会(3)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千两可以说是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天文数字。 是几代人不吃不喝才可能积攒下来的家底。 在定价之前,方岚也心存疑虑。 觉得这个价钱是不是太高了? 但秦镇的一句话说服了她。 “近海城主都把税收到他娘的西元2050年了,百姓成穷鬼,没油水可捞了!咱们想赚钱,自然得从有钱人手里捞银子!咱们不是慈善拍卖会吗?赚的越多,分给百姓的越多,咱们这算是劫富济贫!” 可问题在于。 就在在座的都是近海县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可真的会有人花一千两银子,来买一件衣服吗? 然而,接下来台下来宾的反响,则直接打消了方岚的顾虑。 “一千一百两!” 莺儿小姐举手喊道。 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因为提前看过了拍卖会上的衣服,得知了价码,莺儿小姐今日带足了钱! 足足有五千多两!其中不仅仅有她自己的私房钱,还有从家中账房挪用的银子。当然,这事她提前和爹爹说了,想着那么多银子搁着也是搁着,爱女心切的近海城主自然欣然应允。 莺儿小姐的出手,直接让那些观望的公子小姐跃跃欲试。 能让莺儿小姐看重的东西能是俗物? 肯定是值这个价的呀! 不管是穿在身上还是拿去送人,都可谓上上之选! “这小丫头,就知道乱花钱!”近海城主笑骂道,脸上尽是宠溺。 秦镇则谨小慎微的应道:“规矩我懂,莺儿小姐的钱如数奉还,世家豪强的钱,五五分账……” “哎!” 近海城主摆了摆手,佯怒道。 “本官又岂是那贪得无厌的人?” “草民唐突,还请大人恕罪!”秦镇立马躬身。 心中则破口大骂! 这狗官,强取豪夺还想立牌坊!真他么恶心! 秦镇只希望,能来一个富婆,将拍卖会上的衣服包圆,一件都别给莺儿小姐留!这样自己多少能多赚一些,用作百姓的善款也能宽裕一些。 “近海王家,一千二百两!” “玄石卫家,一千五百两!” 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高的叫价,外头的百姓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贫富差距。 “开眼了!今儿算是开了眼了!这白花花的银子是真不当钱啊!” “没想到连玄石城的卫家都来了,咱们近海城的这次拍卖会还真是热闹嘿!” “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最终能落到谁手里?” 议论纷纷间,价格最终定格在一千五百两。 “恭喜卫家,拍得这件裙袍!” 方岚拿着个小木锤重重一敲,算是一锤定音。 舞台上工作人员直接将衣服打包好,放进贵重奢华的礼盒之内,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卫家的包厢。而方岚则当众脱下了身上的样服,撕了个稀巴烂。 “此物,世间仅有。” 她里面还穿着白色的内衬,那一地破烂的衣服碎片,无不在彰显着她这句话的含金量。 “浪费!太浪费了!就算不穿,也不必撕了去啊!”南宫远痛心疾首。 哪怕是样服,也能值不少银子呢! “孤品才有价值!”唐宣沉声道:“方岚小姐这一撕,直接让刚刚那件衣服升值数倍!如今全天下都知道,风花雪月中的雪,唯有卫家手中才有!” 闻言,南宫远方才反应过来,不禁对秦镇销售的手段感到心惊。 如此一来,那些追求与众不同的公子小姐,还不趋之若鹜? 果然! 在方岚这一撕之后,全场沸腾! 不少人大呼可惜的同时,对接下来的拍品磨拳擦掌。 “如此一来,倒是卫家捡了漏!”南宫溪欣笑道。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拍卖价格,只会高,不会低。 莺儿小姐暗暗惋惜,若非她银子不够,还真想和那卫家争一争,拿下这件裙袍。只可惜风雪花月之后的最后一件衣服最为惊艳,也是她的志在必得,为了确保最后那件衣服万无一失的落在自己手中,她只能忍痛割爱。 此时,工作人员推出了第二件拍卖品。 而方岚也重新穿上了一套和刚刚雪墨裙袍风格迥异的翠绿霓裳。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第二件拍品乃是“风花雪月”系列之中的“风”!”方岚亭亭玉立,裙摆蓬松飘逸,犹如春柳摆尾,粉翠嫣然。 如果说第一件“雪”,给人一种高岭之花浸染霜雪的遗世之感,那么眼前的这件“风”,恰似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给人一中灵巧青涩之美,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第二件卖品一千两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诸位请开始吧。” 话音未落,叫价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不一会儿就达到了一千五百两的高价! “哥,我想……”黄梅儿咬着嘴唇,看向舞台上的绿色霓裳满是渴望。 黄大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若是喜欢,那便买吧。” 反正,最后落到秦镇嘴里的银子,黄大郎都会让他变本加厉的吐出来! 不过是经了秦镇一遍手,从他的左口袋换到右边口袋罢了。 闻言,黄梅儿惊喜交加,她甜甜的道了句:“谢谢兄长!”随即赶忙举起手喊道:“近海黄家,出价一千六百两!”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黄家居然也来了?” “黄大郎不是和秦公子斗得不可开交吗?怎么会来这里?” “要不说这秦公子所出的衣服是真值钱呢!连黄大郎都愿意舔着脸过来一掷千金!” 方岚也十分意外。 她深深的看了黄家的坐席一眼,扬声道:“黄家出价一千六百两,可还有更高的?” 她接连喊了两次,见迟迟没有人应答,有些不甘。 就宰了黄家一千六百两,实在是太便宜黄家了! 可规矩就是规矩,连喊三次都无人应答的话,这件衣服就会归黄家所有。 就在她准备敲下锤子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南南宫,一千八百两!”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南宫溪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口啃着梨,一边皱眉道。 “都看着我干嘛?继续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拍卖会(4) “溪欣妹妹,你喜欢这件裙子?”看着面前和淑女二字毫不相关的南宫溪欣,莺儿小姐神色有些怪异。 在她的印象中,南宫溪欣最不喜欢这样花枝招展的裙子,而喜欢江湖侠客穿的那样利落方便的便服。今儿怎么破天荒,看上了这件花花绿绿的衣裳? “啊……不喜欢。”南宫溪欣十分淡定的咬了口梨,汁水混杂着果肉在她齿间作响。 “那你为何要买?”莺儿小姐不懂了。 这可是一千八百两银子呢! 可不是个小数目! 南宫溪欣随口道:“我高兴啊。” 说着,她看了一旁的南宫远和唐宣一眼,问道:“没啥毛病吧?” 她来这不是就向秦镇展现财力的吗? 刚好,她看黄梅儿刚刚仗势欺人的嘴脸,有些不太顺眼,小小的踩一下脸,应该没啥问题吧? 南宫远和唐宣此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他们确实想通过南宫溪欣的手,向秦镇展现一下财力,好说服秦镇和他们合作干茶楼的买卖。只是他们低估了这场拍卖会的价格,低估了那些衣服的售价! 他们原本以为衣服嘛!能值多少钱? 几百两顶天了! 谁曾想这边开口就是一千两起拍? 南宫远虽是世家子弟,手中却没多少闲钱;唐宣更是寒门穷鬼,没几个子儿。两人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一千多两想着应该够了,没想到南宫溪欣一张嘴,就叫超了额!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倒是骑虎难下了。 “老妹,悠着点,咱手里没多少钱……”南宫远将妹妹拉到一边低声道。 “我知道,你想给人一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感觉嘛!我懂!”南宫溪欣一副理解的神色。 “我想你可能不懂……”南宫远正准备解释。 就听到远处黄家席位传来黄梅儿愤怒的声音。 “黄家,一千九百两!” 南宫溪欣头都没抬的应了一句:“两千两!” 三楼包厢内。 秦镇啧啧称奇:“想不到这南宫家,竟然如此阔绰!” 他还以为南宫远是个浮于表面的花花公子,却不曾想这小子是真有钱啊!看那南宫溪欣几千两说丢就丢,眼皮都不眨一下!是他秦镇肤浅了,错看了这条真大腿! “南宫家可是江南名士望族,有些家底也是很正常的。”近海城主淡淡笑道:“前些日子南宫家的几个长辈还在跟我哭穷,说什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如此看来手里还是很富裕的嘛!” “也不知道黄家和南宫家谁能赢?”秦镇十分期待。 台下,南宫家和黄家之间的角逐,赚够了眼球。 一个是江南士族领军门第,一个是近海县第一富商,这两家的争斗可谓是让许多人喜闻乐见。 “南宫小姐,此物实在是我的心头好,还请南宫小姐忍痛割爱,梅儿一定感激不尽!”黄梅儿说话间便把价格加到了两千一百两。 “两千二百两。” “南宫小姐,还请您高抬贵手!只要您愿意高抬贵手,条件您提!只要梅儿能够做到的,一定满足!两千三百两!” “两千四百两!” “南宫小姐……” 没等黄梅儿说完,南宫溪欣便不顾南宫远和唐宣的苦苦哀求,扬声道:“既然是拍卖会,自然是价高者得!若是黄小姐没有钱,我建议你回家找妈妈!何必作女儿态,苦苦哀求?” 我他喵的本来就是女人啊! 这话黄梅儿多听一秒就要爆炸,她咬着牙,却怎么也不敢再往上加。 她一分钱都没有。 花的都是黄大郎的钱。 能不能买下这件衣服,得看她哥的脸色。 “继续。” 黄大郎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此刻脸上虽然挂着笑,却笑的十分阴冷。 精明的他此刻已经从中嗅出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黄家和南宫家向来泾渭分明,这南宫溪欣为何今日非要跟他黄家作对? 他想不通。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和南宫家斗!南宫溪欣的那番话,随口所出也好,意有所指也罢!这场竞价已经变成了两家的面子之争!黄大郎绝不会后退! 有了黄大郎的首肯,黄梅儿底气顿生! 当即一咬牙,道:“黄家出三千两,买这件衣服!” 正在扒拉南宫溪欣的南宫远一听到这个价格,只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哆嗦……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乎了他能够承担的极限。 “呦呵!跟姑奶奶横呢?小婊砸,姑奶奶拿钱砸死你!我出五千……” 南宫溪欣显然也被斗起了火气,正准备叫出一个秒杀全场的价格。 一双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按倒在地。 瘦皮猴似的南宫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压制住了习武多年的妹妹。 “唐宣,快!给我堵住她的嘴!” 话音未落,唐宣就不知从哪找了块抹布,不由分说的朝南宫溪欣嘴里塞去。 南宫溪欣呜呜咽咽,硬是挣脱不了。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面露古怪。 舞台上的方岚愣了许久,方才在黄梅儿的催促下落下了锤子。 “让我们恭喜黄家耗资三千两,买走了这件霓裳!” 方岚笑的嘴都快裂开了。 原本一千多两就要被黄梅儿拍下的衣服,硬是被南宫溪欣抬到了三千两!这一去一来就多痛宰了黄家一千多两!真是畅快! 她径直来到黄大郎面前,笑着道:“黄老板,不知这银子你打算怎么给?” “你还怕我当老赖?”黄大郎冷哼一声,只觉得这是对黄家的侮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规矩如此,还请黄老板海涵。”方岚眯着眼,揶揄道:“这么多人看着呢,黄老板总不能赊账吧?若是付不起钱,这件卖品可是要交由南宫小姐那边的。” 众目睽睽之下,明知道方岚是在针对自己,可黄大郎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去回怼。 想着反正这些钱最后都会让秦镇加倍吐出来,他冷哼一声,十分爽快的朝下人道:“去账房里取三千两现银出来!”他扫了方岚一眼,刻意扬声道:“要足银!别让某些人以为,我黄家买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拍卖会(5) 调银子自然需要时间,拍卖会可不能因此中断。 这时陈快带人走了出来:“方小姐请放心,我带人陪着黄家人去拿银子。” 有了陈快的帮衬,方岚自然放心。 旋即转过身走上舞台,准备继续拍卖。 看着手中被打包好的衣服,黄梅儿心在滴血。 她自然是不知道黄大郎的打算,她只觉得自己被南宫溪欣狠狠的坑了一把!白白多出了那么多银子! “哥……我……” 她低着头,有些自责。 “没事。”黄大郎淡然道。 黄大郎越是这么说,黄梅儿心中越不好过,她死死盯着远处的南宫溪欣,心中恨意涌现。 “你们做甚?!” 这一边,南宫溪欣终于挣脱开了两人的控制,冷着脸十分不爽的质问道。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咱们口袋里的三瓜两枣,能跟黄家比吗?”南宫远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把咱们南宫家上上下下的钱全加起来,都没有黄家多!跟他们黄家较劲,真把你哥我当成土财主了?” “我这不是想让他们多出点血吗?你真当我想拍这个衣服?”南宫溪欣气呼呼的应道:“你没看那个黄梅儿都上头了?我说多少钱她都得往上跟!原本咱们可以让黄家这个冤大头多出一些血,现在好了,才坑了他们三千两!” “真的?”南宫远和唐宣面面相觑,面露狐疑。 “你们两个真是笨死了!”南宫溪欣长长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三楼。 秦镇颇为意外的看着南宫溪欣。 对这小妮子平生不少好感。 不管你是谁,只要踩黄家一脚,就是他秦镇的好兄弟! “接下来的拍品,乃是“风花雪月”中的“花”和“月”,和前两件拍品不同的是,这两件拍品乃是一套。” 方岚的声音再度响起。 舞台之上,出现了两件全新的衣裳。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词尽,两件拍品也完全无漏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花”为披风罗倚,由蓝渐变为白,悠远宁静之态,薄如蝉翼。其上由最高贵的雪蚕丝铭刻游丝,被风一吹犹如落英缤纷,断续还绝! “月”为修身襟服,窄袖阔肩,周身洁白如皎月,恰逢月色垂落,竟熠熠生辉! 两者结合,好似孤月昭残芳,徒添凄凉美景,又如高客应幕夜,飒爽飘然! 此物一出,全场震颤! 紧接着是无数男人的哀嚎。 “这衣服如此英姿飒爽,缥缈破凡,可偏偏为何是一件女装?!” 哪个男人心中没有豪气?谁都曾幻想过成为一名侠客,仗剑天下! 尤其是那些文人墨客,更是神往至极! 他们没有仗剑天下的胆气,也没有拔刀而起的实力,唯一能做得就是买一套像样的衣服过过瘾。而眼下这件衣服,几乎就满足了所有人心中对于侠客的幻想。 不少人暗自思索,难不成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竟要穿女装?! 南宫溪欣猛地站了起来,浑身因为激动都在颤抖。 之前的衣服,虽然惊艳,却并不讨她欢心。 而眼前这件颇具侠女气息的衣袍,却直击她的内心,让她欲罢不能! 这世间,怎能有如此恰好进到她心坎里的衣服? 那秦镇,怎会如此懂她?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诗好诗啊!”此刻南宫远还沉浸在诗文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危机正在来临。 “仅凭此诗,秦镇可为江南文坛之首!”唐宣正色道。 “江南?!”南宫远不屑一顾:“大商!试问天下,有何人能出其右?!和此诗相比,世间文豪皆是朽木禽兽也!不值一提!” “此诗也是秦镇写的?”唐宣有些不信。 可他又不得不信! 只因此诗,在此之前,人间从未出现过!若不是秦镇所作,难不成还是天上的仙人所写? 南宫远拍了拍唐宣的肩膀,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一字一顿道:“唐兄,你信不信,日后秦老弟必成大商第一诗仙!哪怕是诸侯王爷,当今圣上,也会将他奉若上宾!” 唐宣咽了咽口水,神色木然。 只听南宫远缓缓道:“此人,我们定要不顾一切的结交讨好!我有预感,我南宫家,极有可能因秦镇而腾飞!” 说话间,拍卖已经开始。 “由于这“花”和“月”是一套衣服,所以会绑定在一起拍卖,起拍价两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诸位可以开始了!” 随着方岚开口,不少人踊跃举手。 “玄石卫家,出价两千一百两!” “江南刘家,出价两千二百两!” “江南南宫家,出价两千五百两!” 一个声音喝住了众人。 只见南宫溪欣昂首而立。 “谁都别跟我抢,这件衣服我志在必得!” “妹啊!咱缓缓……”南宫远心中一激灵,连忙朝南宫溪欣跑去,想要故技重施。 却被南宫溪欣一拳打翻在地。 一旁准备帮忙的唐宣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南宫远,不由得愣在原地。 “黄家出三千两!” 黄梅儿娇滴滴的伸出三根手指,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南宫溪欣。 心想你小妮子终于被我逮住了吧! 刚刚抬我的价!今儿也让你尝尝被抬价的滋味! “你个小骚货,找死是吧!” 南宫溪欣直接上来开喷。 “我出四千两!黄梅儿,够胆你就跟!我倒要看看今儿是谁收拾谁!” 黄梅儿显然也不是好惹的。 她看了黄大郎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当即冷笑一声。 “那咱们就来狠的!也别几百两的加了,没意思!我直接出五千两,你有本事就加一千两!” 此语一出,全场惊呼! 看着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方岚,秦镇眉头微皱。 他朝近海城主拱手道:“大人,我先下去看看。” 近海城主欣然应允。 他可是许久没有看过这么大的乐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冲突 五千两的高价,直接让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南宫溪欣,想看看这位南宫家的宝贝千金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南宫溪欣显然也被黄梅儿的豪横给惊了一跳。 “黄小姐。” 秦镇缓缓走来,神色微凛。 “你可知乱叫价,是什么后果?” 黄梅儿嚣张的昂起头:“你说什么后果?” 秦镇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可能会死。”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引起轩然大波! 炽热的现场也为之寂静无声。 黄梅儿显然也没有想到秦镇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赤裸裸的威胁告诫,让从小骄横惯了的她,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秦镇!” 黄大郎勃然大怒。 “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妹妹?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黄大郎的开口,便意味着黄家的入场。 果然! 黄梅儿的乱叫价,不仅仅是报复南宫溪欣,更是为了针对秦镇! “我只是担心你们黄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秦镇争锋相对,毫不发怵:“既然你们叫价五千两,可否先让大家伙验验资?” 这时,陈快刚好带着人运钱回来。 一箱箱的白银被推入了秦镇的仓库里,银子在木箱里碰撞的声音,悄然充斥在秦镇和黄大郎之间。 黄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自然是有的。 但是目前而言,那些银子都在黄家的私库里面,由重人把守,黄大郎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秦镇直接逼宫,确实让黄大郎有些下不来台。 “城主大人在场,我何须骗你?”黄大郎冷冷一笑:“既然我敢叫价,自然就拿得出来!我黄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说到这,他话锋一变直指远处的南宫溪欣:“与其问我,秦老板倒不如去问问那位南宫小姐,是否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我自然也拿得出来!”南宫溪欣毫不示弱。 “哦?”黄大郎淡淡一笑:“那南宫小姐只管加价,我承诺只要你比五千两这个价格要高,我绝不还价!可若是你没这么多钱,我建议你还是省些力气,回去找妈妈吧!” 说到这,黄大郎故作讶异,笑着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妈死了!你没妈妈了!” 此言一出,全场愤懑。 就算是为了报之前南宫溪欣抬价之仇,黄大郎的说辞未免也太恶劣了! “你该死!” 南宫溪欣的眼睛当即就红了。 她的母亲早年病逝,这是她心中的痛,如今母亲被人嘲弄,直接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 她疯了似的冲向黄大郎,想要将黄大郎碎尸万段。 黄大郎却手舞足蹈的跳到陈快身后,挑衅般的叫嚣道:“秦老板!作为你的客人,我想你有责任保护我的安全对吧?现如今有人想杀我,你不得管管?” 莺儿小姐此刻都气得不行。 黄大郎的丑恶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陈快虽然不齿黄大郎的行径,但又不得不站出来挡在黄大郎的面前,拦住南宫溪欣的去路。 “南宫小姐,还请冷静。”陈快苦着脸。 正拍卖会呢,要是真动起手来,现场一乱可就不好收拾了。 南宫溪欣哪里听得进去? 黄大郎还挑衅般的伸出脸去,冷笑道。 “来,你打一个试试?你爹见了我都得称一声黄老板!你算什么东西?碰我一下,我让你南宫家产业尽丧,全家吃土!” 黄大郎今儿就要让整个近海县的人都知道! 在这里,还得是他黄家! 也顺便让三楼的那位大人看看清楚,近海这片地,他做不做得了主! 凭一个秦镇,一个狗屁不通的拍卖会,就想扳倒他黄家?就想自立门户? 未免天真了些! 你近海城主才来近海多久?他黄家可在这片土地上深耕了百年! 南宫家算什么玩意?一群连一官半职都混不到的穷酸秀才也敢跳出来吆五喝六? 还敢自称士族? 可笑! 南宫溪欣此刻也冷静了下来,那双通红的眉眼里尽是不甘的泪光! 她知道黄大郎说的是真的。 黄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一片敢怒不敢言的达官贵族,黄梅儿自信心疯狂膨胀! 这才是她熟知的黄家! 看着南宫溪欣那委屈至极,可怜兮兮的嘴脸,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连三楼包厢里看乐子的近海城主,此刻也沉着脸,意欲不明。 “怎么?不敢打?”黄大郎轻笑一声,不屑至极:“不敢打就滚蛋!别碍着我的雅兴!你……” 还没等他说完,沙包大的拳头便猝不及防的轰在了他的面门上。 力道之大,竟直接崩飞了他两颗镶金的门牙! 惊呼声中,秦镇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脱口骂道:“你腚眼上怎么长了个嘴?逼逼叨叨的喷这么多屎呢?” 这一声粗俗至极,简单明了的唾骂,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黄大郎也一脸震愕。 “五千两是吧,给钱!不给钱老子卸了你两条腿!”秦镇骂骂咧咧的搬了张椅子,压在黄大郎身上坐下,周围的黄家家奴见况想要出手,却被陈数带着村卫队拦开。 陈快也霍然拔刀,站在了秦镇身侧。 明晃晃的刀锋,寒人心魄! “你敢打我?!”黄大郎此刻已经从震愕中反应过来,脸色已然扭曲,他满嘴漏风,鲜血直流:“你够胆!你有种!秦镇!我跟你拼了!” 一把弓弩对准了黄大郎的面门。 寒绰的箭刃塞进了他的嘴中。 秦镇手指搭在扳机上,似乎下一刻箭矢就会破弦而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然说不出话来的黄大郎,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拿钱。” 死亡的威胁下,黄大郎只能屈服。 很快黄家的人就带着满满当当银子赶了过来,秦镇仔细清点了一下,不足五千两,只有四千多两。 秦镇也不纠结,拿起弓弩对着黄大郎的胳膊就是一箭。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少几百两,这一箭就算是抵了!” 他缓缓起身,无视黄大郎怨毒的眼神,朝方岚道。 “方小姐,将你身上穿的样品给黄老板打包带走!” 随手将上面两件全新的衣服拿了下来,递给了南宫溪欣。 第一百二十七章:凤凰 “对不起,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南宫溪欣受宠若惊。 “给你。” 秦镇则懒得废话,丢下衣服,转头就走。 回头正好看见黄大郎狼狈至极的离开。 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似乎要把秦镇生吞活剥。 “要不我们现在就做了他?”陈数低声道。 秦镇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想杀了黄大郎?可杀黄大郎容易,难的是如何扳倒黄家! 黄家不倒,杀了一万个黄大郎又如何? 他拍了拍陈数的肩膀,径直上了楼。 原地,南宫溪欣看着秦镇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 原来他,是为了帮我才对黄大郎出手的吗? “想不到秦公子居然会将这件衣服直接送给你。”莺儿小姐忍不住说道,那语气字里行间透着酸楚:“如此一来,秦公子算是彻底和黄家交恶了。” “交恶就交恶,怕个甚?”南宫远还搁地上躺着,眼歪嘴斜、浑身抽搐的样子吓了众人一挑。 “哥!你怎么了?”南宫溪欣大惊失色。 查看一番才发现是一拳给南宫远下巴打脱臼了,连忙手动正骨扳了回来。 缓过气来的南宫远扭了扭脖子,沉声道:“我早看黄家不爽了!如今秦老弟和黄家交恶,咱们正好可以和秦老弟合作,弄他丫的!”看着双眼湿润的妹妹,他拍了拍南宫溪欣的肩膀,安慰道:“那黄扒皮骂咱们妈,这不能忍!你放心,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算我一个。” 唐宣举起手。 他算看出来了,秦镇可不是傻子,他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黄家动手,必然是有所倚仗!没看到他都上三楼了吗? 有那位爷在,还真能和黄家掰掰腕子。 外界。 离开拍卖会现场后,黄大郎面色阴郁至极。 他浑身颤抖,恨不得即刻带人把秦镇碎尸万段!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叫来管家,冰冷刺骨的杀意呼之欲出:“跟龙门寨的人说,准备动手!另外通知山里,让余二爷也带人帮忙!老子要把秦镇切碎了包饺子吃!” 管家心中一颤,连忙离去。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躲在人群的赵羽师兄妹看在眼中。 另一边。 三楼包厢。 秦镇刚一进去,就听到近海城主苛责的声音。 “你怎可当众伤人?你把本官的威严放在哪里?将大商的律法置于何地?” “这不正是大人愿意看到的吗?”秦镇反问道。 近海城主眯细了眼睛,意味深长。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近海城主轻笑一声,满是赞赏道。 “你很不错。” “为大人分忧,乃是草民的职责所在!”秦镇沉声道。 近海城主微微摆手,秦镇则近身候在前者身侧。 望着重新开始的拍卖会,只听近海城主低声喃喃道。 “这黄家,确实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秦镇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台上。 方岚简单的控了场,将气氛又重新调度了起来。 ““风花雪月”四件珍品已经拍卖完了,接下来即将出现的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也是我们小渔村布业的开山之作!” 前期的宣传已经让拍卖会的噱头十足,尤其是在见了“风花雪月”四件珍品之后,众人对小渔村的制作工艺叹为观止,同时对这最后一件压轴的卖品更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没有人在意狼狈离场的黄大郎。 刚刚的冲突,似乎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来了来了!” 莺儿小姐小脸通红,激动不已。 她心心念念的衣服终于就要面世了! 见她如此,南宫溪欣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衣服啊?能让你如此期待?难不成比我这套衣裳还要好看?” “当然!”莺儿小姐得意道:“最后出现的那套衣服我之前见过,可谓人间绝色!比你这套衣服不知道好看到哪里去了!” “我这衣服才是最好看的。”南宫溪欣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 摸着手中细腻的面料,她脑海中无端的浮现秦镇那张青涩又不失刚毅的面孔。 和她心中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隐隐有些相似。 不由得,心中竟隐隐有些悸动。 “妹儿,你脸怎么红了?”南宫远盯着妹妹的双颊问道。 “热的。”南宫溪欣随口应道。 “妹儿,能跟你商量个事不?”南宫远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你手中这套衣服,能借我玩两天不?”感受到周围人古怪的目光,他当即一脸正气道:“只是观摩,你们不要瞎想!” “不可能。” 南宫溪欣想都不想直接回绝,将衣服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别人抢走了般。 “这是我的。” 说话间,合上的幕帘缓缓拉开。 月色也在这一刻被乌云笼罩。 漆黑的夜色,让整个舞台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只见十几个穿着漂亮襦裙的女侍端着油灯并排而出,火烛星点摇曳,构建出一条火光长河。其上铺出一个木制的阶梯,呈于火光之上,好似一道天埑,将黑夜和火光长河割裂开来。 而在这种奇幻中带着美感的画面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踏来。 黑色的裙摆连至脚边,绵长的后尾疏疏落落。 在夜色下,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件黑色的端庄长裙。 “就这?” “也没啥大不了的啊?” 不少人心意阑珊,倍感失望。 期待已久的压轴好戏居然如此平平无奇。 也有不少人则暗暗期待,坚信这件衣服能够排在“风花雪月”之后,定有其过人之处。 缓缓,方岚缓缓走到阶梯尽头,恰在这时,乌云退散,皓月浇筑! 皎洁的月光垂落于她的身上,和她脚下的火光长河交相辉映。 “我的天!” “那是什么?!” 无数惊呼声中,那漆黑的羽毛瞬间血染如虹! 方岚微微抬手,拉出两道熊熊燃烧的羽翼! ““凤凰于飞无穷碧,落日白暄尽躇踌”!” 这一刻,火光长河攀风而上,浸染她的身前。 方岚犹如浴火重生的神鸟凤凰,展翅于飞,傲立苍穹! 第一百二十八章:争抢 “家人们谁懂啊!这也太美了吧!” “相公,我要这个!” “老爷,你要是给我买了这个衣裳,不论是剑走偏锋还是旱地拔葱,奴家都依你~” 火光栩栩如生,伴随着方岚的动作,犹如凤凰展翅! 一时间,莺儿小姐不由得看入了迷。 当时她是白天去看的,并不知道这件衣服还有这样的神韵,仅仅只是被做工和立意所吸引,便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买下这件衣服!如今目睹了这件衣服从黑变红,浴火重生的画面,她只觉自己的内心都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捏了一把。 理智,已然不复存在。 只剩下三个朴实无华的字。 买买买! “此物,乃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品,亦是小渔村布业的开山之作!全身由雪蚕丝打造,手工编织,配合名贵香料浸泡渲染,穿此服者,身携异香,静心凝神,驻容养颜!” “此物,两千两起拍,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两……” 还没等方岚说完,疯狂的女人们便已经争前恐后的嘶吼起来。 “我出两千五百两!” “玄石卫家出三千两!” “江南刘家出五千两!” …… 三楼,看着那栩栩如生近乎神迹的凤凰,饶是处变不惊的近海城主此刻都不由得陡然色变。 “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一种极为珍贵的雪蚕丝,遇热即可变色,加之特殊的香料在其表面覆盖上一层保护膜,等温度一高,加之光亮折射,自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效果。”秦镇简短的解释道。 讲人话就是科技加猛料。 说话间,现场的叫价已经水涨船高,达到了六千两的高峰! 只听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响起。 “武江于家,七千两!” 此语一出,全场寂静。 就连近海城主也猛地起身,十分震惊的看向二楼的包间。 秦镇也十分错愕,他本以为江南刘家出五千两就已经足够离谱了,却不曾想这武江于家随手就豪掷七千两!这是哪里来的富婆? 秦镇试探性的问道:“大人,这武江于家是什么来历?” 近海城主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于家来历深着呢!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妥了! 这怕是来了一位非富即贵的爷! “这于家的人怎么跑到咱们近海城来了?购物节这么火吗?” “不对呀,我听说于家老爷膝下似乎并无女儿,这于家小姐是从何而来的?” “于家家大业大,就不容许人家有几个私生女?” 听闻于家报出了七千两的高价,莺儿小姐面色煞白。 她本以为自己的钱足够拿下这件凤凰羽衣,可显然她低估了其他竞争对手的疯狂。其实也怪不得她准备不充分,放眼近海县,还真没有人能争得过她这位城主千金。 可偏偏,对方来自江南道主城武江! 而且还是武江城第一门阀,于家! 于家财大气粗,张嘴便是七千两!如此一来她之前准备的六千多两银子就完全不够用了。 放弃么? 看着面前这件栩栩如生,如有神迹的凤凰羽衣,莺儿小姐不甘心! “溪欣妹妹,你能借我点钱吗?”她看向了南宫溪欣。 哪怕是借钱,她也必须拿下这件衣服! “当然可以,你要借多少?”南宫溪欣问道。 “有多少借多少!”莺儿小姐正色道:“待我买下了这件衣服,便向爹爹借些钱还给你。” “莺儿小姐,有句话我说了您别介意。”南宫远试探性的插嘴道:“人家可是武江于家,就算咱们借钱给你,也未必争得过……况且看这架势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要不咱们……让了吧?” 这确实是实话。 江南道最牛掰的世家是谁? 于家。 像黄家这样的地方宗族势力,最多算是乡野豪绅,是乡党。 而于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门阀! 据说人家京都里还有人呢! 这样的门阀里出来的人,又岂是他们这些末流世家争得过的? 没看到自于家开口后,整个近海县本地的家族,包括外地来的刘家、卫家都不吱声了吗? 唐宣也沉声劝道:“莺儿小姐若是喜欢,何不让秦公子私下再给你做一件?秦公子既然能做出第一件,便能够做出第二件……” “且不论秦公子是否愿意,就算他为我破例,可这件凤凰羽衣是被于家买去的,我若是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全天下的人岂不是都知道我穿的是仿品?” 她堂堂莺儿小姐,岂能穿高仿? 要穿就穿世间唯一的那一件! 见莺儿小姐心意已决,南宫溪欣也不纠结,十分利落的朝南宫远伸了伸手。 “拿钱。” 南宫远撅着嘴,弱弱道:“钱都在外头的马车里装着呢,一共一千多两,定要记得还啊!这可是我和唐兄的身家性命……” “瞧你抠搜那样!” 南宫溪欣白了哥哥一眼,转身朝莺儿小姐道:“放心吧,随便花,慢慢还!” 真是妹用哥钱心不痛啊! 但这么多还不够,至少在莺儿小姐看来还远不够击败于家。 她又和现场几个家族东拼西凑了两千多两,算上她自己的钱差不多快一万两了,方才鼓起勇气叫道。 “我出八千两!” 八千两?! 饶是方岚有心理准备,此刻都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一件衣服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她狠狠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后,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扬声道。 “莺儿小姐出价八千两!有没有人更高的?” 一时间满堂哗然,议论纷纷。 三楼,原本听到武江于家准备用七千万当这个冤大头后,秦镇和近海城主嘴都要笑歪了。 前者是因为血赚,后者则是因为可以从中搏得一笔不菲的善款。 而在看到莺儿小姐叫出了八千万的高价之后,两人的面色几乎同时暗沉了下来。 正所谓城主大人的钱,原数奉还;其他人的钱,五五分账。 要是莺儿小姐真掏了这八千万,不仅秦镇血亏,一分钱都拿不到;近海城主却也失去了巨额分红!相当于啥也没捞着,白得一衣服!可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哪有银子香? “大人,莺儿小姐还真是豪横啊!”秦镇挤着笑闭着眼夸赞道。 近海城主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为啥要给自己女儿那么多钱?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沉寂的二楼包厢,心中忍不住在呼喊。 加价! 你他娘的一定要加价呀!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价羽衣 “武江于家,出九千两!” 万众瞩目之下,先前那道温柔轻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件衣服姐姐真心喜欢,还请妹妹忍痛割爱,姐姐我一定感激不尽。” 富婆! 果然是富婆啊! 听到于家喊出九千两的高价,秦镇和近海城主纷纷松了口气。 幸好没折自己手里! “于家果真壕气冲天!如此一来,咱们近海县的百姓又得多得不少善款。”秦镇笑道。 近海城主会心一笑,往嘴里塞了颗葡萄:“没错,咱们近海县的父老乡亲们都得感谢于家呀!必须里牌坊!好好的传诵于家为行善事、慷慨解囊的功德!” “大人,莺儿小姐不会还要往上加价吧?”秦镇不放心的问道。 “不可能!”近海城主笃定道:“她没那么多钱。” 闻言,秦镇心中一缓,开始暗暗盘算着,这九千两银子入手该怎么花。 首先得分一半给近海城主这个狗官! 剩下的一半还得支付乡亲们的分红和工钱,估计能余下四千多两,能做好多事呢! 可还没等两人笑完,莺儿小姐再度开口。 “实在抱歉,这件凤凰羽衣我志在必得!我出一万两!” 噗! 近海城主拍案而起。 秦镇也目瞪口呆,脱口而出。 “这小妮子不会是网贷了吧?怎么这么有钱?!” 近海城主勃然大怒:“网贷?网贷是哪家钱庄?敢借这么多钱给我女儿,这不是诚心让我女儿误入歧途吗?良心大大的坏!必须狠狠的查办!该杀头的沙头,该充军的充军!” 二楼包厢中。 身着绿色长裙的年轻丫鬟十分惊异的看了莺儿小姐一眼,转过头朝着坐榻上的白衣御姐轻声道。 “小姐,她出了一万两,咱们还继续跟吗?” 白衣御姐纱巾拂面,看不清容颜,只瞧得见朱红的杏唇微张。 “跟。” “小姐。”一道低沉中透着苦涩的声音随之响起,竟是柏杨楼的执事留尊,他举止谦卑,透着恭敬:“一万两买件衣服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你说的对。” 白衣御姐嘴角微扬,笑着道。 “一万两就想买这件凤凰羽衣,确实少了些,翠儿,给我叫价两万两!” 留尊面容呆滞,嘴角抽搐。 心想小姐,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既然是慈善拍卖会,何不多出点钱?就全当是救济近海城受苦受累的百姓了。” “好嘞!” 绿裙侍女翠儿款款一笑,扬着绳子就朝外头喊道。 “我家小姐说了,这件衣服非买不可!武江于家愿出两万两,买这件凤凰羽衣!我家小姐还说了,多出的钱,就当是为了救济近海县苦难的父老乡亲们的善款!”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场内场外的百姓士族无不高呼“余小姐仁德”! 莺儿小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南宫溪欣拍着她的肩,无奈道:“莺儿,算了,我们争不过的。” 三楼。 听到于家的冤大头居然愿意花两万两白银买这家衣服。 秦镇和近海城主忍不住手舞足蹈,齐声欢呼! 什么叫他娘的富婆啊! 两万块钱买件衣服,跟玩儿一样!人家还说了,愿意多花钱,权当是救济百姓了!什么叫格局?这他娘的就叫格局! “于家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啊!”秦镇忍不住赞叹道:“真是活菩萨!” 向来处变不惊的近海城主也喜形于色,拿出手巾狠狠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这衣服就让自己女儿给买去了! “莺儿小姐真是冰雪聪明,若非莺儿小姐接连抬价,此衣绝对卖不出这么高的价钱!”秦镇十分会来事的捧了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哼!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明知道秦镇是在帮莺儿找补,可近海城主就是听着舒心。 “大人,草民先行告退,待我将账目收支盘算清楚后,再呈与大人过目。” 来了位如此壕无人性的大主顾,秦镇这个当老板的怎么着也得亲自去接见一下。 近海城主也知道秦镇有许多事情要忙,便应然应允。 反正他全场都在这看着,拍卖会捞了多少钱,他自己心里有数,也不怕秦镇做假账糊弄他。 望着已经落幕的拍卖会,近海城主兴奋的搓着手,开始幻想分银子的美好时刻。 离开了三楼后,秦镇径直前往舞台。 “各位观众,各位来宾,拍卖会到这里就接近尾声了,多谢大家的捧场!我秦镇在这里承诺,拍卖会收入的一半,将会用作救济百姓,建设家乡的善款!我们会将善款使用过程中的各项开支如期公布,还请大家伙监督!” “好!秦老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实诚人呐!” “秦老板,就凭你这句话,俺们都信你!” 一时间叫好声不断。 秦镇则压了压手,不卑不亢道:“这都得力于城主大人的悉心栽培和信任,让我们在这里再一次感谢城主大人对我们的关怀!” 热烈的掌声响起,三楼的近海城主心里暖呼呼的,脸上光溜溜的。 就两个字,舒坦! 说话间,一个大型的抽奖转盘被搬上了舞台。 方岚适时的接过话茬。 “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我们会在现场观众中抽取十五名观众,赠送精美礼品,我们现在开始抽号……” 秦镇则趁机带着人,将那件凤凰羽衣打包好,亲自向二楼走去。 “在下秦镇,前来送衣。” “你就是秦镇?”绿裙丫鬟翠儿好奇的打量了秦镇几眼,只觉得此人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的,并不像传言中说的那么神乎。 她沉声道:“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对于这明显的逐客令,秦镇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转瞬便释然。 在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蝼蚁般的草民。 能到他这里买衣服,都算赏脸了,又怎会多看他一眼? 但,这么好勾搭关系的时机,秦镇又怎会错过?别的不说,进去和那位于家富婆混个脸熟也成啊! 他厚着脸皮道。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这时留尊走了出来,靠在木门上斜着眼瞥了秦镇一眼,淡淡道。 “小姐不想见你。” 看到留尊的那一刻,秦镇心中一个激灵,而他口中的那句“小姐”,更是让秦镇始料不及。 他深深的看了留尊一眼,也不纠结,拱着手朝雅座道了句。 “既然如此,秦镇告辞。” 第一百三十章:修路 “小姐,你不是特意来见这秦镇的吗?怎么到头来,又不见了?” 丫鬟翠儿疑惑问道。 “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白衣御姐嘴角微扬。 “啊?” “翠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白衣御姐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丫鬟翠儿没有多说,抱着打包好的衣服,随着白衣御姐离开了。 待拍卖会结束后,秦镇带着一大帮子人挤在屋里。 看着正在飞快扣动算盘的小黛玉,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期待。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购物节小渔村肯定狠狠赚了一笔,可具体赚了多少,无人得知。 而眼下,众所期待的谜底终于要揭晓了! 很快,小黛玉双手放平,长舒了一口气。 “恩公,算好了,咱们这次购物节,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刨去成本、人工等开支,净利润足足有三万三千七百五十六两!” 霎时,整个屋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滴个天呐!咱们一天赚了多少?三万多两?!”刘全面容呆滞:“这他娘的比咱们近海县一年的赋税的都要多吧?!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不只是他,就连从商多年的方岚,此刻也目瞪口呆。 她知道秦镇狠狠赚了一笔,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三万多两白银啊! 方家一年的进项收入顶破天不过才几千两,秦镇一天就赚了方家好几年的收入! 巨大的惊喜反而给她一种极其不真实的落差感。 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钱,可扎手啊!”陈数沉声道。 这样的一笔巨款,不论放在哪里都极为惹眼!遭人觊觎! 在陈数看来,以小渔村如今的力量,根本守不住这样一座金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秦镇又何尝不懂? “其中有一半,是善款,是给咱们近海县百姓用的!”秦镇淡定道,而善款中的一半,则是给近海城主的孝敬钱! 他早就上下打点好了。 上到近海城主,下到黎民百姓,都落了实惠! 谁敢打这笔钱的主意,就是公然和近海县过不去! 秦镇甚至都不用出手,多的是人会帮他摆平麻烦! 秦镇笑道:“有百姓给咱们撑腰,怕甚?” 闻言,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心中的担忧也横扫一空。 钱到账,自然就到了喜闻乐见的分钱环节。 “我这个人不喜欢画饼,怎么说的就怎么给你们兑现。”秦镇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排好队,按批次过来领赏钱!” 购物节已经结束,整个近海城夜深人静,唯独购物街上人潮涌动。 都是红光满面,拿着“工资竹条”排队领钱的员工。 “秦老板真是仗义啊!真能领到钱啊!” “那是!咱们秦老板最够意思了,你以为是黄扒皮?咱们秦老板不压榨我们,把我们当人看,我以后一条心跟着秦老板干了!” “啥也不说了,我准备跟着秦老板去小渔村定居了,这才叫神仙日子!” 不论是赶来支援的小渔村村民,还是秦镇解救的奴隶,此刻一个个都捧着钱袋子眉开眼笑。 在秦镇手下做事,他们不仅吃到了肉,更感受到了尊重。 而这,是他们前半辈子作为底层草芥,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这一幕,让暗中观察的赵羽两人惊愕不已。 他们见惯了扒皮鬼,可从未见过活善人!向来只有玩命压榨克扣百姓的奸人恶人,哪里有对百姓如此宽裕的商人呢? “师兄,秦镇还真给他们发钱啊?”赵璇幼小的心灵大受震撼。 赵羽也忍不住感叹道:“这秦镇,确实是个奇人!活该他赚钱!” “师兄,我听这里的人说小渔村挺好的,现在去小渔村只要勤劳就能致富,要不然咱们去小渔村吧?”赵璇咬着嘴唇:“师兄,我不想再跑了。” 师妹稚嫩的声音让赵羽十分触动。 一路走来颠沛流离,他也早已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他又何尝不想找一处栖身之地? “先看看吧。” 赵羽实在不忍心拒绝赵璇,同时也隐隐对素未蒙面的小渔村抱有一丝期盼。 另一边。 “方小姐,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其中的两股,算所你的分红。”秦镇指了指面前几车银子:“您点点?” “不必,我信得过秦公子。”方岚款款一笑,此刻她仍然有些无法相信,居然就这么容易的赚了到这么多的银子。看着面前青涩的少年,方岚眼中异色流转:“秦公子,日后我们可得多多走动,我方家将来可就仰仗你们小渔村了。” “仰仗算不上,相互扶持。”秦镇伸出手:“那就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看着秦镇伸出来的手,方岚一怔。 月色下,她的脸蛋似有些娇红。 旋即,她缓缓伸出手,触电似的和秦镇的手掌贴合在一起,轻声道了句。 “合作愉快。” 待方岚离开后,陈快大笑而来。 “秦老弟啊!秦老弟!你可真是小刀拉屁股,让我开了眼啊!原来赚钱是如此的轻易畅快!” 之前赚穷人的钱,陈快总有些于心不忍。 可如今宰那些世家子弟,陈快却倍感畅快! “陈老哥来的正好。” 秦镇连忙迎了上去。 “这些天多亏了陈老哥秉公执法,仗义出手,方才让拍卖会顺利进行。您的那份我已经备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话间,秦镇带着陈快来到了后巷。 这里停靠的一箱箱白银,看的陈快直揉眼。 “这也太多了!” 陈快声音都在哆嗦,他做了这么久的官,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人不是?”秦镇拍了拍陈快的肩膀:“日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仰仗陈老哥帮扶,这只是一部分,等我的店铺开起来了,在近海城站稳了脚跟,您拿的会更多!”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小子哪一点吗?实诚!”陈快感慨万千,心中已经铁下心来! 张藐算个屁? 近海城主算个屁? 黄家算个屁? 能给他这么多银子吗? 秦镇才是他的真兄弟啊! “你放心!”他正色道:“从今儿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修路 “对了,陈老哥,你还得帮我件事。” “嗯?” 是夜。 秦镇带着陈快,连夜赶到了城主府。 如他所料,城主府灯火通明。 表明了来意之后,秦镇被管家带着入内,最终见到了近海城主。 “大人,这时小人此次拍卖会的收支账目,请您过目。” 秦镇毕恭毕敬的递上了账本,近海城主迫不及待的抢过来一看。 “竟然赚了两万多两?!” 看着上面的数字,饶是提前有心理准备,近海城主仍然免不了震惊万分。 如此算来,最终落到他口袋里的钱,少说也有五千两! 近海城主合上账目,看着秦镇沉吟道:“秦镇呐,这笔善款你打算怎么用?” “回禀大人,近海县山势复杂,道路残破不堪,行径都成问题!单单从小渔村到近海城,少说也得走上四五天,来回一趟就是半个月,太久!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草民斗胆想向大人讨个差事,用这笔善款修缮道路。” 这是秦镇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 封建时代交通不便是常态,举目所望不是泥泞灰尘扬,就是碎石陡坡堵。坐个推车人都要起飞,何况货物?修路,不仅仅是为了便利百姓,更是为了便利秦镇自己。 如今眼看着秦镇的买卖越做越大,运输压力也随之骤增。 若是能修一些平缓宽阔的路来,秦镇的物流也能更为迅速。 “修路?” 近海城主颇为惊讶。 他本以为秦镇会想一些诸如施粥之类的事情,却不曾想这小子居然想直接修路! 修路好啊!往小了说,是政绩!往大了说,是他近海城主一心为民,造福苍生! 近海城主没理由拒绝。 “修路可是个大差事,得费不少银子,这些钱够用吗?” 修路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其中涉及的人力物力,方方面面,错综复杂,难以估量! 据近海城主所知,秦镇手中的善款不过几千两,够修路吗? “草民愿意自己贴一点。”秦镇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近海城主都不由得有些敬佩。 但也仅仅只是有些罢了。 他稍作迟疑,便道:“路可以修,怎么修我不管,但是你不能给我闹出事情来,不能搞得怨声载道,明白吗?” 说白了就是他这个当城主的什么都不管,修路的工人、材料、探勘等等都需要秦镇自己去解决。出了事就是秦镇劳民伤财,修好了就是近海城主领导有方。 “明白。” 秦镇顿了顿,又道。 “启禀大人,草民斗胆向大人求个恩典,野外修路危险莫测,怕是有毒虫猛兽袭扰,草民希望大人能派遣官兵随同,好保护百姓,镇压宵小。 当然!这份钱我出。” 秦镇已经说的很隐晦了,近海城主却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什么毒蛇猛兽? 秦镇怕的是山匪! 让官兵随同,就相当于给秦镇的修路计划披上了一层官府的外衣,谁要是不开眼敢闹事,秦镇就能名正言顺的拿下对方!甚至,秦镇还能借机主动对山匪出手,肃清周围的山匪势力。 “你小子倒是想的长远。”近海城主意味深长的看了秦镇一眼,略作沉思便欣然应允。 他看向一旁的陈快,问道:“陈大人意下如何?” “修路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罪在当代,利在千秋!卑职愿意随同。”陈快当即道。 “看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近海城主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们自己拿主意吧。我还是那句话,切记不要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端来,别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临了,秦镇试探性的问道:“大人,这钱我是送到您府上来,还是?” “先放你那里吧,人多眼杂的,也没地儿藏不是?”近海城主眯着眼道。 哪个贪官会把贪来的银子放家里? 这不是往自己脸上放了个定时炸弹吗? 秦镇立马心领神会道:“那放在小渔村?” 这样一来,近海城主有这么一笔钱放在小渔村,也算是给小渔村多了份保险。 万一将来有人想对小渔村动手,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这几千两银子,近海城主多少也会帮扶一二。 近海城主欣然应允,道了句:“善。” 从城主府离开后,已是拂晓。 正好撞见了回家的莺儿小姐等人。 没有买到心仪衣服的莺儿小姐幽怨的看着秦镇,好像自己苦苦养了许多年的白菜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样委屈。 秦镇正准备打招呼,就看到莺儿小姐撅着嘴,哼了一声径直进了府。 那红彤彤的眼睛,似乎还哭过了? “不能吧?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吗?”秦镇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时南宫溪欣走了过来,大大咧咧惯了的她此刻竟有些扭捏。 “谢谢秦公子送的衣服,我很喜欢。” “哦……好。”秦镇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当初把这衣服送给南宫溪欣的时候,也没想啥,就是单纯看黄大郎不爽,这么好的衣服落到那死胖子手里,糟蹋了! 本以为南宫溪欣过来道完谢就会走,却没想到这小妮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宫小姐,还有什么事吗?”秦镇不由得问道。 平日里肆意洒脱的南宫溪欣,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她磕磕巴巴的问道,低着头不敢去看秦镇的眼睛:“秦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回村子帮大家伙修路。”秦镇笑着道:“手里有了钱,总归得让父老乡亲们落点实惠吧?野外杂乱无章,多修几条路乡亲们想去哪儿也方便。” 闻言,南宫溪欣不由得对秦镇越发欣赏。 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赤子心吗? 简单寒暄几句后,秦镇便告辞。 看着秦镇离开的背影,南宫溪欣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老妹儿,秦公子咋说啊?答没答应和咱们一起搞茶楼的事啊?”南宫远凑了过来问道。 “啊?我忘记问了……”南宫溪欣如梦方醒。 南宫远愣住了:“那你刚刚搁着和秦老弟有说有笑,聊啥呢?” 南宫溪欣没有接茬,而是看着秦镇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随即下定了决心般,朝南宫远道:“老哥,我想去小渔村看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提醒 从城主府那里回来,秦镇还没进屋,就看到刘全站在客栈门口张望。 见到秦川的身影,他连忙跑了上来:“镇儿,有一个自称赵羽的后生仔找上门来,说有事跟你说。” 赵羽? 秦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名字是谁。 进了屋一看,才发现是之前遇见的那对师兄妹。 两人正在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看架势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吃得上一餐饱饭了。 “慢慢吃,不着急。” 秦镇走了过去,在两人面前坐下。 和善问道:“听说你们有事找我?是又有人找你们麻烦吗?” 赵羽刚准备起身,就见秦镇压了压手:“不着急,坐下说。” 赵羽连忙将嘴里的馒头咽进肚子,看着周围人欲言又止。 “没事,都是自己人,我信得过,你但说无妨。”秦镇笑着道,心中对两人要说的事情越发好奇。 赵羽直言道。 “有人要害你。” 秦镇微微皱眉。 陈数心领神会,当即将其他人打发走,关上门守在外面。 “慢慢说,说清楚了,谁要害我?”秦镇问道。 赵羽随即将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闻言,秦镇神色自若,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多谢你们的告知,刘哥,拿些银子来……” “我不要你们的银子。”赵羽沉声道。 “哦?”秦镇有些意外的打量了眼前的两人一眼,示意赵羽接着往下说。 赵羽咬着牙,试探性的问道:“我能不能在你手下讨个活计?” 话既然说开了,赵羽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开门见山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是深蜀人,家里出了变故方才流落此地,我师妹年幼经不起奔波,就想在当地寻一处栖身之地,还请秦老板收留。” 深蜀人? 据传深蜀人肤色偏黑,这两人白白净净的也不像啊? 秦镇玩味着反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卖了?” “我们知道秦老板是大善人,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赵璇稚声稚气的说道。 收留这两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反正小渔村现如今发展急需人口,秦镇还求之不得有人来投奔他呢。 只是…… 秦镇有些摸不准这两人的深浅。 略作思考后,秦镇还是应允了下来:“刘哥,把这两人带去后房,先让他们换身新衣裳,过些时候随我们一道回小渔村。” 待刘全将赵羽两人领走后,陈数沉声问道。 “这事你怎么看?” “这次购物节咱们让黄家颜面扫地,黄大郎对我们出手理所应当,可他真的能够说动帽儿山的山匪吗?”陈数有些迟疑:“那些滚刀肉可不是家奴,又怎会听黄家差使?” “黄家说不动,不是还有陈家吗?”秦镇冷笑道:“你忘了陈三爷?” 昔日陈三爷能够买通山匪进城行凶,已然彰显了陈三爷的实力。 这两家如果联合起来对付秦镇,事情还真有些难办。 “那我们怎么办?”想通了其中关节的陈数眉头紧皱:“要不要通知城主大人?” 帽儿山少说也有大几千号山匪! 要是真有山匪劫道,仅凭秦镇身边这几十号村卫队,真不够看! “咱们现在没凭没据,就算是惊动了城主大人也无济于事;况且若是黄大郎和陈三爷铁了心的要对付我们,绝非城主大人可以阻拦的。” 昨日黄大郎在拍卖会上的叫嚣,历历在目。 秦镇一直不知道为何黄家和陈家敢公然在近海城主面前造次,黄家再有钱也不过是民,民又岂能跟官斗?而如今,他却是有些懂了。 那帽儿山的数千号山匪,便是黄家、陈家的依仗。 在这近海城里,他近海城主的话还有几分用。 可若是出了城,野外便是那些山匪的天下。 正如他所言的那般,近海城主也得卖黄家几分脸色。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陈数苦着脸:“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出城吧?万一他们对小渔村出手咋办?” 事实便是如此。 帽儿山的山匪,是黄家和陈家的立足之根。 也是秦镇必须要跨过去的槛。 “解决不了问题,就升级问题嘛!百姓的死活没人管,那若是危及到城主大人的利益呢?”秦镇嘴角微扬,倒是觉得这次是一个机会:“张贴告示,就说城主大人下令修缮道路,招募民工,给我多招点人,场面越大越好!” 看着秦镇嘴角的笑意,陈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别看秦镇平时人畜无害的,其实阴损着呢!每当秦镇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 陈数的办事效率极高。 很快近海城的大街小巷就张贴满了招募民工的告示。 “你们听说没?小渔村的秦老板正在招募民工,想要修路呢!” “听说了!据说每天包两餐,顿顿馒头鱼肉,还有工钱拿哩!” “还有这种好事?!不会骗咱们吧?” “秦老板你还不知道?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他会骗咱?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快排队去报名,去晚了就排不上了!” …… 一时间,响应者从众。 “镇儿,现如今已经有一千多人报名了,咱们还继续收吗?”刘全急匆匆的跑来问道。 “收,越多越好,不封顶。” 看着人潮涌动的报名现场,秦镇似乎还觉得人数不够多。 他拉上陈数和赵羽,道:“走,咱们去趟苦窑。” 再次见到秦镇,刀脸显然比上次谄媚了许多。 “秦爷!这次又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小人一定满足!” 整个近海城,谁不知道黄大郎都被秦镇给揍了一顿? 连城主大人都对这秦镇颇为赞赏。 这样的狠人,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人贩子能够得罪的? 重回苦窑,恶劣的环境裹挟着令人发指的恶臭迎面扑来。 来过一次的秦镇和陈数倒还好,赵羽就显得十分愤懑不适了。 “你这里有多少人?”秦镇开门见山的问道。 刀脸一怔,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秦爷的话,若是算上老弱病残能喘气的,我这里有将近两千多人;若只是年轻的,只有千余人……您这是?” 哐当! 秦镇撂下一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银子,差点晃瞎了刀脸的狗眼。 “收拾一下,我全要!” 第一百三十三章:浩浩荡荡出城去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小渔村的一员,只要好好干,勤劳刻苦,一年后我就会为你们脱离奴籍,让你们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大商人。” 当奴隶们抬起头,望着正站在高处声嘶力竭的秦镇时,所有人的内心是麻木漠然的。 而当他们身上的脚镣枷锁被人打破后,他们方才意识到,本以为这辈子跟自己再无关系的“自由”,竟然不期而至的,再次和他们相遇。 不同于小黛玉那一批人,那些人是秦镇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多多少少心中有数。 而眼前这些奴隶,成分复杂,来历不清。 加之人数众多,为了确保稳妥,秦镇并没有即刻解除他们身上的限制,而是采取一种以观后效的方式,进行管控。 “来来来,多吃些,吃饱了好上路!” 刀脸带着马仔,亲自给这些奴隶发放食物。 他舔着笑脸,再也不复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反倒十分温和热切,仿佛眼前的不再是一个个让他心生厌恶的奴隶,而是一个个金贵的大宝贝。 “刀哥,想不到真有人买这么多奴隶啊!这下把咱们几年的存货都买光了!” “这不行,咱们得想办法继续去拐些人来!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啊!” 听着手下人的议论,刀哥心中热切。 他来到秦镇身边,试探性的问道:“秦爷,不知这些人,您觉着够吗?” 秦镇眉头微挑,目光一沉。 “秦爷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咱还能想法子给你捞些人来。”刀脸裂着嘴,露出两排黄牙:“承蒙道上的弟兄关照,小人也算是有些关系,您那里若是缺人,只管开口,小人一定尽力!” 难世人命如草芥。 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像刀脸这样的人贩子,根本不愁拐不到人。 “拐卖人口,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赵羽义愤填膺。 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对刀脸这样的恶人也极为痛恨。 “这位爷说的可就有些有失偏颇了。”见赵羽和秦镇一伙儿,刀脸不敢得罪,而是挤着笑解释道:“您也不出城看看,荒郊野外有多少骸骨?若不是咱们,多的是人要被土匪山贼给掳走进了黑窑!来城里当奴隶,总归比去山寨子里当畜生要好吧?” “合着这些人还得谢谢你?”赵羽怒目相视:“他们原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是你们生生逼着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世道的错,与我们何干?我们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刀脸瘪着嘴:“再说了,流民和咱们能一样嘛?他们要是想秦爷这样年少有为,还能当流民?” “你!” 秦镇拍了拍赵羽的肩膀,略作劝慰。 旋即似笑非笑的盯着刀脸,沉声问道。 “看样子,你的路子还挺广?” “不敢当,也就近海县这一亩三分地略有人脉。”刀脸谄媚道。 “这样,劳驾你帮我个忙。”秦镇道。 “您吩咐。”刀脸弓着背。 “你在流民常走的那几条道上,帮我立一些牌子,就说小渔村有活计,愿意接纳他们。”看着眉头紧皱的刀脸,秦镇顿了顿,道:“不让你们白干,凡是你们领过来的流民,我都按一个人五十文钱来给你们算。 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指路就行。” 闻言,刀脸惊了。 他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迟疑再三,试探性的问道:“秦爷,每年从咱们这里过的流民,少说也有几万人,这么多人您吃得下吗?” “这个你不管,就问你这事儿能不能干?” 人口拐卖这事儿,算是这个世界心照不宣的产业链了,砸锅肯定是不行的,既然如此堵不如疏,干脆把这些人贩子收编,专门让他们引路,把涌入近海县的流民都带到小渔村去。 未来几年在秦镇的计划中,小渔村会迅速发展,十分需要劳动力。 秦镇不怕人多,就怕没人可用。 面对秦镇的提议,刀脸自个一琢磨,当即应允下来。 拐卖人口可是个粗活儿,途中经过那些山大王的地盘,还得多加打点;期间还不能让这些流民死了病了!不然就卖不出好价钱了!整套流程下来,风险不低。 而现如今,只需要引个路传个话,就能赚到钱。 多好的差事! “干可以干,但秦爷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事儿只能允给我一个人干!不能让其他人插手!”刀脸罕有的正色道。 秦镇哑然失笑,他确实没想到这刀脸还算有些心智,知道垄断才是真正赚钱的买卖。 他没有表态,而是转身离去。 “刀哥,秦爷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答应啦?”小弟赶忙问道。 “怕是没有。”察言观色的本领刀脸自然不差,他眯着眼,沉声道:“这差事我们一家怕是吃不下,这样,赶紧联络周围的蛇头,告诉他们老子给他们寻来一份大富贵!想吃肉的麻溜来我这里集合,免得将来有人说老子刀脸不带他们玩儿!” 刀脸想的很明白。 虽说秦镇没有同意,但秦镇也没有拒绝呀!那只要他将这地界上的人贩子都收编,这份差事还不是变相的落到了他的手中? 在他干这行的第一天,他就暗暗发过誓! 既然当了蛇头,就要当蛇头王! 而眼下,机会来了。 当秦镇带着两千多号人回到客栈时,刘全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 近两千号报了名的百姓会跟着秦镇一道离开,数百两满载粮草、器具等各种货物的马车早已恭候多时,而这些奴隶和百姓,会跟着这些货物,一起回到小渔村。 “全哥,开店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秦镇沉声道:“另外,那两个小丫头也拜托你照顾了。” 购物节的成功落幕,让小渔村布业在近海城一炮而红,刘全会作为小渔村的代表,留在近海城,筹备开业的事宜。 另外,小黛玉和小晴雯姐妹俩,也会随刘全暂时留在近海城。 当然,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卧病在床的李憨和许多人手。 “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知道?”刘全十分笃定:“你且看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让黄家后悔和我们作对!” 心明则言寡。 多的话不说了,都在心里。 待陈数那边准备好后,秦镇大手一挥。 “乡亲们,随我出城,去小渔村过好日子喽!” 第一百三十四章:随行的人 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城外开去,声势惊人。 城门处,陈快带着数百城卫军恭候多时。 秦镇注意到,这些士兵身上都是穿着甲胄的!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铁甲,披在身上就足有几十斤重,别说箭矢,哪怕是近距离用刀砍,都砍不穿!几百号人列成队列,就像一片铁山,极具压迫感。 给秦镇羡慕坏了。 “牛呀!” 秦镇凑上前去,围着陈快来回打量。 按耐不住用手捶了几下,满满的厚重感。 “嘿嘿,近海城里就这几百套兵甲,我全给你带出来了,够意思了吧!”陈快得意道。 为何说古代严禁私造兵甲呢? 这玩意往身上一披,简直就是人形坦克,有甲打没甲简直就是砍菜切瓜。其实也不能怪大商对铁器管控严苛,这玩意要是流落在外,妥妥就是造反的本钱! “玄铁甲?看来近海城主还是挺富的啊!这几百件玄铁甲可不便宜!”陈数沉声道。 通常来说,兵甲只装备于“道”一级及以上的府兵。 就以江南道为例,也只有江南道首府武江城,江南牧麾下的府兵有资格装备兵甲。而像近海城这样的附属县郡,只有兵器,没有甲胄。当然,想有也不是不可以。 但得有关系,有银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批玩意,跟近海城主没关系。”陈快解释道:“前些年闹海寇,整个近海县都沦为前线,当时江南牧老爷害怕这边守不住,海寇越过近海县杀到武江地界,特意差人送了一批兵甲过来,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当时的存货。” 这甲胄极重,饶是五大三粗的陈快此刻都有些气喘吁吁,得把佩刀立在地上撑着方才好受一些。 “他娘的,这玩意好用是好久,就是太重了。” “这有什么的?”陈数不屑道:“想当初在飞鱼营,我穿的精铁甲少说也有百八十斤,你这才多少?陈大人不是我说,你确实得练练了。” “百八十斤?!”秦镇惊了:“那穿上了人还走得动?还有力气杀敌?” “当然不是一直穿着,那么重的重量一直穿着就算是江湖高手也顶不住。也就冲阵、攻城的时候穿,那玩意厚重,人随冲势力拔千钧,所向无敌!”说着陈数眼中升起一抹追忆,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不说我吹,想当初我也是“先登”狠人!” 古代四大军功,夺旗,斩将,陷阵,先登。 能得其一者,足可授勋封爵! “那你现在咋混的这样了?”陈快瘪着嘴,明显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 在他看来,能先登夺城之人,怎么着也能封个校尉。 怎会是陈数这样的乡野猎户? 对此,陈数冷哼一声,支支吾吾道了句:“爷不稀罕!” 有了陈快这几百号人的跟随,秦镇心中稳妥了许多。 虽然陈快一度表示,只要真有山匪作乱,他定让那些人有来无回。 但秦镇还是希望一路平安。 毕竟自己这行不仅仅满载货物,还带着许多民工百姓。 没走多久,两辆马车追了上来。 南宫远伸着脖子在车窗外喊道:“秦老弟,等等!快等等!” 秦镇有些迟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待马车靠近,他才发现里面居然坐满了人。 南宫远、唐宣自不必说,就连南宫溪欣也在。 最让秦镇始料不及的是,莺儿小姐居然也在马车之中! “你们这是?” “秦公子,素听闻小渔村繁荣热闹,我们想去小渔村游玩几天,不知道秦公子可愿作陪?”南宫溪欣轻声道。 去小渔村玩? 秦镇自然是举手欢迎。 只是……这群人好像没有带侍卫? “这事儿,城主大人知晓吗?”秦镇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偷跑出来的,南宫远和唐宣他尚且不管,莺儿小姐千金之躯,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他担当不起啊! “我爹知道。”莺儿小姐冷冷道。 秦镇和陈快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棘手。 就近海城主对莺儿小姐的宝贵,知道自己宝贵女儿要出去玩,不得派几十个武林高手陪同护送啊?你丫的孤孤单单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女仆从,怎么看都觉得不那么靠谱。 权衡再三,秦镇还是劝道:“此行颠婆,莺儿小姐千金之躯,恐怕难以承受,不如……” “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莺儿小姐呛道。 “我只是担心莺儿小姐的安危……”秦镇苦笑不已。 “不是还有陈大人在吗?陈大人可是抗击海寇的英雄,麾下这数百精锐又岂是吃干饭的?”莺儿小姐这句话噎得秦镇哑口无言。 “如果是因为这事的话,秦公子不必担心。”南宫远突然道:“舍妹武艺高强,等闲三四个人根本无法……”没等他说完,南宫溪欣就揪着他的腰,硬生生把他拽进了车内。 “妹儿,你掏我腰子干啥呀?”南宫远疼得龇牙咧嘴。 南宫溪欣则瞪着他:“你跟秦公子说这些作甚?” “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跟人说你武艺高强吗?”南宫远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哆嗦着嘴隐隐透着几分激动:“妹儿,你不会是喜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哀嚎,南宫远捂着脸安详的昏死过去。 同车的唐宣默默的撇过头去,不忍多看。 南宫溪欣则收起粉拳,露出一个温柔又不失礼貌的笑意。 “好拳法!” 赵羽低声惊叹道。 他习武多年,哪里看不出这一拳的深浅?腰马合力十几年的功力,突然来这一下饶是他,都未必吃得消! 见这群人去意已决,秦镇无奈,只好应允下来。 “陈大人,待会儿你多分些人保护他们,万一真有山匪作乱,定要保证她们安全无虞。另外,叫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回去报信,知会城主大人。” 陈快点了点头,当即开始安排。 与此同时。 近海城内,黄家府邸。 管家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禀报:“少爷,秦镇他们出城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帽儿山悍匪 一只信鸟,越过天际,飞落到密林之中。 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余二爷冷冷一笑,转头丢给了身后的丧彪。 “鱼来了!” 得知秦镇已经出城的消息,丧彪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狰狞。 自打上次被秦镇收拾了一顿后,丧彪就心怀恨意。 这次听到余二爷要对秦镇动手,他二话不说直接带人过来帮忙。 不为别的,就为了出一口恶气! “这次我非要宰了他!”他恨恨道。 一想起秦镇让自己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场面,丧彪就气的牙痒痒。 自己好歹也是帽儿山的三当家! 怎能被人像撵狗一样撵着跑? 他必须得找回场子! “人自然是要杀的,惹了陈三爷,那小子非死不可。”余二爷眯着眼:“但咱们这么多弟兄走这么一遭,总归是要捞点好处的。据说秦镇此行带了不少货物,还有牲口,咱们……” 银子是动不了的,这是陈三爷提前打好招呼的。 但其他货物倒是能随便拿。 那些粮食,布匹,器具都是山里需要的!毫不夸张的说,干了这一票,山里能舒坦好几年! “我懂!”丧彪虽然也眼热这批货物,但山里是有规矩的:“二爷能带我出来见世面,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只要能宰了秦镇,这批货物我分文不取。” 跟着别人出来“打幌子”,能拿多少得看别人的脸色。 给的多你就接着,给的少你就忍着。 “这话说的,都是一个山头出来的弟兄,我还能亏待你不成?”余二爷斜着嘴笑道:“我知道你寨子里前些天折了不少人,这样,待会儿抢的牲口,你先挑几百个,粮草器具之类的也拿一些!” 丧彪大喜:“多谢二哥!” 山寨子里比的就是人口,谁手底下的小弟越多,谁的腰杆就硬! 谁的话语权就越大!谁就能当老大。 之前他手底下弟兄折损了不少,让不少人对他三当家的位置起了心思!他这次跟余二爷来,除了报仇雪恨之外,也有抢些人回去扩充人手的想法。 别的不说,家里的黄脸婆实在是折磨得他不行,天天非要叫嚷着他去给那死去的弟弟报仇!不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丧彪作为帽儿山的三当家,能受这气? 他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臭娘们,等着老子今儿抓了个几个新娘们,回去就弄死你!” 至于打不打得过秦镇,这并不在丧彪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三爷下了死口,要秦镇的命! 因此余二爷倾巢而出,把自己寨子里两千多号人全拉来了!一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人头,甚至连平日里舍不得用的弓弩都带出来了!就这阵仗,不是丧彪吹,哪怕是江南道的府兵来了他们都敢碰一碰! 秦镇手里才多少人? 顶破天百十号能打的! 人海战术堆都堆死他! “对了二哥,我听说这次劫道,陈三爷那边还请了龙门寨的人,是不是真的?”丧彪试探性的问道。 龙门寨是江南道有名的土匪窝点,在水龙山中。 据说水泊八百里,门下英雄豪杰过百,人马逾万! 乃是江南道这片地域里,首屈一指的好汉地!是所有山贼心中的榜样。 凡是混这行的,无不以加入龙门寨为荣。 声势猖獗,甚至连如今的江南牧都头疼至极。 “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余二爷瞪了丧彪一眼。 后者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我这不是担心到时候东西不好分嘛!二哥您说龙门寨的好汉千里迢迢走这一遭,若是不带点东西回去,说不过去呀……” 可若是带多了,丧彪心疼啊! 谁愿意到嘴的肥肉,被别人硬生生抢去一块? 闻言,余二爷冷笑一声。 “是我们的终究是我们的,别人抢不了,也抢不走!” 丧彪裂着嘴笑道:“二哥,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 另一处山头上。 数十道身影齐聚。 和帽儿山的山匪不同的是,这些人明显都是狠茬,身上带着戾气! 尤其是为首的矮瘦男人,尖嘴猴腮,眉宇凶煞,扛着一把和矮小身材格格不入的宽厚长刀,看起来十分阴狠。 据传龙门寨有十大恶首,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狂徒悍匪! 而眼前之人,正是十大恶首之一,有着“金刀鼠”之称的王猛。 此刻王猛撅着嘴,评头论足间尽显不屑。 “看看前面那片林子,连只鸟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藏了人!这帽儿山的喽啰真是不专业,劫道劫到这份上,真是败咱们这行的脸!” 在他面前,站着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猛男。 如果秦镇在这,一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当初在近海县城买走棕熊尸体的那位猛男。 “要我看,黄老板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多人,只把这差事交给咱们不就完了?保证给他办的妥妥的!你说是不是,老刑?” 话音未落,刀光斩下,将一条翠绿的长蛇一分为二。 被称作“老刑”的猛男神色木讷,透着漠然。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正捡起蛇尸把玩的王猛,道了句:“临走前当家的吩咐过,拿多少钱做多少事,你可别节外生枝。” “这话说的!我是那会惹麻烦的人吗?”王猛咧嘴道,狠狠咬下了一块蛇肉,腥臭的鲜血糊了他一嘴,他却旁若无人的咀嚼起来:“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王猛最讨厌麻烦事儿了。” “但据说……” 王猛话锋一转,将蛇肉咽下。 “这趟买卖值不少钱,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老刑,那可是几千两白花花的纹银啊!够咱们潇洒好一阵儿了,你难道不心动吗?我记得你不是要给花楼里的某个姑娘赎身吗……” 轰! 刑烨一拳轰在王猛的面前,碗口粗的高树被拦腰折断! 周围的山匪显然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凑起热闹。 “王猛……” 刑烨眯着眼,冰冷的眼神中闪烁着杀意。 “我劝你管好你的嘴,管好你自己的事,别指手画脚。” 第一百三十六章:交手 王猛摊开手,一副无辜的嘴脸。 “都怪我,您消消气。” 话虽如此,可那眼中的戏谑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知道王猛秉性的刑烨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意,冷哼一声。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忙忙来报。 “老大,前面来人了!” 闻言。 王猛将手中嚼了一半的蛇尸往地上一丢,扛起金色长刀就朝前头跑去:“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来活儿了!” 几十号精英山匪随之跟着王猛朝山下望去。 只见绵长不绝、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密林子里崭露头角。 “呦呵!够气派啊!你们看,还有马车哩!”王猛指着队伍中的两架马车,啧啧称奇:“看来咱们今儿算是钓到大鱼了!黄老板诚不欺我,这秦镇真的有大货啊!” 马车可是稀罕物件。 能坐马车出行的人非富即贵。 一时间,许多人的眼神都炽热起来。 “别忘了寨主的安排,我们只需要杀了秦镇就够了!”刑烨冰冷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给在场躁动不安的山匪浇了个透心凉:“王猛,别做多余的事!” “切!”王猛瘪着嘴,十分不爽:“知道了!”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一个小弟问道。 显然,秦镇这一只大肥羊,已经让许多人按捺不住了!饶是见惯了大买卖的龙门寨山匪们,此刻都一个个磨肩擦掌,恨不得立马下去劫掠一番! “急什么!没看到队伍里的那些铁甲兵啊?”王猛虽然心急,但他并不是蠢货。 有甲打无甲简直就是屠杀! 他们这些弟兄虽然身手过人,但在这几百号披甲持利的城卫兵面前,也落不到好。 “让帽儿山的人先上,等他们拖住了那些铁甲兵之后,咱们再去摘桃子!” 王猛舔着嘴唇,死死盯着那两架马车。 虽说寨主临行前特意嘱咐让他们不要节外生枝,但事到临头,有便宜不赚王八蛋嘛! 另一边。 看着缓缓而来的队伍,饶是有心理准备的余二爷,此刻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我的天呐,居然有这么多人?这要是全部抓到寨子里去,咱们还不得上天啊?” 别的不说,光是这几千号人要是全部被掳到了寨子里,帽儿山的实力不得突飞猛进啊!再加上这么多粮食、器具、银子,到时候帽儿山说不定就是第二个龙门寨! 他余二爷,摇身一变说不定要当山大王了! 想到这,余二爷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正在朝自己招手! “二哥,那就是秦镇!”丧彪指着队伍前头的少年咬牙切齿:“就是这家伙,当初让老子差点撂挑子!” 余二爷眯着眼,点了点头。 “二爷,那群当差的身上可都穿着甲呢!”一个小弟迟疑道。 “二哥,那人我也认识!就是刚刚走马上任的近海城卫陈快!原来就是近海县城里的一个捕快!”丧彪连忙道。 “陈快?就是杀海寇的那个?”余二爷有些惊疑。 提及此人,丧彪满是不屑:“二哥,你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子的名头唬住了!之前我和这小子交过手,就是一个怂批!根本不像打得过海寇的狠人!反倒是那个秦镇,年纪轻轻透着凶狠!我倒是觉得那小子才是真正击败海寇的主。” “这年头当差的都是些沽名钓誉之人!”余二爷深以为然,不由得对秦镇越发重视。 若真如丧彪所言,那这个秦镇可就了不得! 年纪轻轻,带领一群乡野村民,居然打翻了穷凶极恶的海寇!还一路把生意做到了近海城里,就连如日中天的黄大郎都无法压制,只能用买凶杀人这样的低劣手段去对付秦镇! “这秦镇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相比之下,穿着铁皮甲胄的城卫军和陈快,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二哥,这秦镇手里有一种连弩,十分厉害!加上陈快这些铁甲兵,咱们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啊!”丧彪沉声劝道。 “咱们两千多号人,还打不过这几百号人?他有连弩,我们没有弓箭?”余二爷显然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有铁甲又如何?扛得住刀剑,扛得住火烧水溺?搬块石头往身上砸一样扛不住! 但话说又回来了,就算打得过,自己这边也得损失不少弟兄。 “不是还有龙门寨的人吗?让他们先上!”余二爷眼珠子一转,当机立断:“等他们引走了那些城卫兵,咱们再出手,杀秦镇一个措手不及!” 陈快和这几百城卫兵的出现,确实让余二爷感到十分棘手。 毕竟陈快身上穿的那身皮,犯忌讳。 寻常来说,山匪劫掠百姓,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各地县衙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山匪对官差出了手,这意义和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镇这是想让陈快帮自己挡灾。 要放平常,余二爷还真不敢对这些官爷出手。 可现在,陈三爷下了死命令。 非杀秦镇不可! 那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得拔刀! 两边的山林隔空相望,龙门寨和帽儿山的土匪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手。 “他娘的,我怎么感觉有点慎得慌?” 陈快摸了摸后脖颈,只觉得发寒。 就好像有几千把钢刀在自己脖子处来回的拉锯,虽是晴空万里,却让他毛骨悚然。 “林子里都藏着人呢!”陈数冷冷道。 前方是一个狭窄的谷口,左边的林子枝叶繁茂,却寂静无声,连鸟叫都听不到。 傻子都能知道里面藏着人。 秦镇沉声道:“通知弟兄们,准备迎敌。” 村卫队当即警戒起来。 陈快也连忙叮嘱手下士兵,摆出阵列,做好迎战的准备。 众人的动作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跟着一道过来的百姓,此刻都议论纷纷,面露忧虑。 “乡亲们,待会儿千万不要乱,一切行动听指挥,过了这片山谷再走个一两天,便是小渔村!到时候我秦镇亲自为诸位接风洗尘!” 第一百三十七章:交锋 显然,秦镇的话让躁动的人心略微平复。 这年头,谁还没被山匪劫过道? 别看这些百姓手无寸铁,真出了事,都有逃命的手段。 让秦镇担心的,是莺儿小姐她们。 这些人生活在无忧无虑的象牙塔内,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真遇上了事儿,可能会惊慌失措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愚蠢举动。 “出什么事了?”南宫远伸出脖子问道。 “咱们可能被山匪盯上了。”秦镇简言意骇:“待会儿若是没打起来还好,要是真打起来了,陈快会保护你们,你们千万别乱跑,明白吗?” 这里就前后两条路,后路是几千号百姓,堵的严严实实走不动。 两边都是深山老林,万一马受了惊儿,带着车蹿进林子里神仙都找不着。 秦镇怕就怕这一点。 他并不认为山匪可以撕开这几百号铁甲兵组成的防线。 他担心的是莺儿小姐这行人,自己个儿往防线外头跑。 “啊?” 南宫远已经开始慌了。 “不会吧?” 一旁的唐宣则赶忙问道:“咱们不会有危险吧?” 南宫溪欣却一脸兴奋。 “不好说。”秦镇确实拿不准。 看着略显无措的莺儿小姐,他想了想,拿出自己的连弩,递了过去。 虽然他并不认为莺儿小姐用得到这玩意,但以防万一嘛! “千万不要乱跑。” 留下这句话,秦镇转身回到队伍的前方。 看着秦镇离开的背影,以及周围严肃的士兵们,马车上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咱们点怎么这么背?偏偏就让我们遇到山匪了呢?”南宫远哭丧着脸,心中祈祷待会儿能化险为夷。 “我倒是觉得不是我们点儿背。”唐宣目光微凉:“什么山匪敢当着城卫军的面行凶?” “唐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伙人是朝我们来的?”莺儿小姐惊呼。 “不好说。”唐宣一脸正经:“但莺儿小姐不必惊慌,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有血勇在心!若真有山匪来袭,小生一定拼死保护莺儿小姐!” “我也会拼死保护莺儿小姐的!”南宫远赶忙表态。 这番真情流露,让莺儿小姐十分动容。 “拉倒吧!”南宫溪欣瘪着嘴:“就你们这样式的,只有挨刀的份?哪能保护我家莺儿?真有那能耐,就应该和秦公子一样,拿着刀去前面迎敌!” 这番话,说的南宫远和唐宣绷得脸红。 两人面面相觑,可硬是没人有胆量下车。 见此,南宫溪欣无奈摇头,目光则移向莺儿小姐手中的连弩上。 她接过来一番把玩,不由得啧啧称奇:“竟有如此精巧的玩意?” 南宫溪欣曾经也练过弓射,见过一些弓弩。 可那些弓弩无不笨重,远没有眼前这连弩轻便。 “这玩意不就是寻常的弓弩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南宫远不服道。 “你懂个屁!”南宫溪欣气得直翻白眼。 她也懒得解释,而是朝莺儿小姐讲述起了这连弩的用法:“莺儿,这玩意是这么用的……” 另一边。 赵羽正在嘱咐赵璇:“待会儿你别乱跑,就呆在我身边。” 赵璇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秦镇回到队伍前头,领着队伍缓缓朝前方进发。 几千人的队伍很长,绵延数里,想要趟过这片山谷,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奇怪,这群人都要走出去了,怎么帽儿山的人还没有动手?”王猛眉头紧皱。 “难不成是他们怕了?”小弟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们先动手?” “你想和那些铁甲兵碰一下?”王猛看着对面安静的山林,沉声道:“继续等,我就不信帽儿山的人舍得放走这一块肥肉!” 与此同时,另一片山林里的余二爷也忍不住骂娘。 “娘希匹,龙门寨的人怎么还不出手?马上人就要从山谷里走出去了,过了这片界再动手,可就不稳妥了!” “二哥,不能再等了啊!” 眼看着秦镇就要走出包围圈,丧彪急了。 “再等下去,肥肉就跑了!” 余二爷也算看出来了,龙门寨那群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露头,说不定就是想让他们帽儿山去吸引火力,自己好摘桃子!他心中虽然恼怒,却没有办法。 “娘的,不管了!弟兄们,都抄家伙给我上!” 他大手一挥,蛰伏已久的山匪们顿时鱼涌而出,挥舞着各种各样的粗劣木制武器,直冲冲的朝着山下的人群袭来! 冲天的喊杀声第一时间吸引了秦镇等人的注意。 本就处于戒备状态的他们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原本还在迟疑为何山匪没有露头的秦镇,看到山匪终于出现,不由得松了口气。 用不着任何的命令,陈数便带着村卫队依靠木车摆出阵型,开始还击。 “我的天,这么多山匪啊?莫不是帽儿山的山匪都出来了?”看到漫山遍野的山匪,陈快心头一跳。 他确实没想过会有如此之多的山匪。 慌乱之中,身上的铁甲给了他无穷的底气。 “弟兄们,全给我迎上去!杀山匪换赏钱!” 城卫军说白了就是披上甲胄的普通人,你让他们为了保护百姓,跟山匪殊死搏斗,难免有些不太现实;可若是告诉他们杀了山匪可以换赏钱,就算是为了银子他们也得拼上一拼。 阵线迅速前靠,就像一座小山,挡住了漫山遍野的山匪。 “乡亲们,快往外面跑!”秦镇登高而呼。 山谷就在前方,只要冲出这里,便能脱险。 秦镇的人手不足,保护不了所有人,只能让这些无辜的百姓先行离开。 原本被山匪吓得胆战心惊的百姓如梦方醒,连忙顺着秦镇的指引朝山谷外头涌去。 让他意外的是,相当一部分人却留了下来,随手捡起木棍石块之类的玩意,选择和秦镇一道抗击山匪。 他们大多是被秦镇解救的奴隶,对秦镇感激涕零。 若是秦镇死了,他们又会被山匪掳走,成为比奴隶更为凄惨的苦奴! 一边是新生,一边是地狱,这个抉择并不难选。 秦镇稍微一怔,便扬声高呼。 “都给我上,打赢了我帮你们全部脱离奴籍!” 第一百三十八章:金刀鼠 脱离奴籍四个字,就像在枯草堆中放了一把火,瞬间将这些奴隶的理智烧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奴隶能够拒绝脱离奴籍,回归正常人。 多少银子买都买不来的好事,现如今只要跟着秦镇一道抵抗山贼就能实现,这不禁让所有奴隶们都疯狂了。 “他娘的,这些百姓怎么不跑?”余二爷破口大骂。 在他的臆想中,百姓都是怂鬼,稍微亮一亮刀子就会跪在地上自觉的把身上的钱财掏出啦,祈求自己的宽恕,只为换取一条活路。 这也让他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继而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甚至以玩弄百姓为乐。 而眼下,这些人尽可欺的百姓,见到山匪爷爷的屠刀,非但不逃跑,居然还胆敢帮着秦镇对抗自己? 余二爷惊异之余,平生怒意! “给我扑上去,撕碎他们!” 流矢、乱石横飞。 生锈的砍刀落在厚重的盔甲上,泛起道道火花,陈快听了个响,反观山匪那边,刀都快给砍卷刃了。 “真当我身上的铁甲是纸糊的?”陈快狰狞一笑,虽然力道依旧浸透盔甲传到了他的身上,可并不致命。他抬手就是一刀,直接将面前的山匪砍翻在地! 几百号城卫军俨然成了一堵墙,坚强的立在所有人前面,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别朝他们身上招呼!砍脚脖子手腕子!”余二爷显然有些见识,知道这套盔甲的薄弱点在哪里,眼看不少弟兄倒在城卫军的刀锋之下,他厉声道:“别跟他们近战,他们走不快!拿石头砸!” 在余二爷的指挥下,山匪们纷纷就地取材,抓着东西就朝陈快身上招呼。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城卫军踉跄倒地,被一拥而上的山匪抹了脖子。 “山匪太多了!”陈快急呼道:“不能这么拖下去了!实在不行咱们先撤吧!” 撤,谈何容易? 还有许多百姓尚未离开,全部堵在狭小的山谷里动弹不得。 秦镇他们身手矫健,倒是能走,可这些百姓怎么办? 这几百箱货物怎么办? “领头的是帽儿山的余二爷,看这架势应该是把寨子里的人都带来了!”陈数沉声道。 余二爷? 陈三爷叫的人? 看着高坐在山顶,发号施令的余二爷,秦镇眼神一厉。 “村卫队,跟我走!我们去宰了他们的头头!” 擒贼擒王素来是决定胜局的不二法门。 只要宰了余二爷,这伙山贼就会不攻自破。 听到秦镇要直接顶着两千多号山匪的面,杀上山头宰了余二爷,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陈大人,我们没死光之前,你们绝不能退!” 丢下这句话,秦镇拔刀而出,径直朝山上杀去! 几十号村卫队无人掉队,毫不迟疑的紧随其后! 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冰冷双眼之中,充斥着对于秦镇的狂热! 赵羽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 在他看来,秦镇完全可以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独自逃跑。 可秦镇没有。 而是为了百姓们不被山匪祸害,毅然决然的冲进敌群之中,为大家伙搏取一份生机! 这份豪情,直接让赵羽心头一震! “师哥……”赵璇轻轻的拉了拉赵羽的衣襟,眼眸中透着真挚。 赵羽轻叹一声,陡然长笑。 油布脱落,展现出一把寒气凌人的银色长枪! “秦公子且慢,我随你同行!” 银枪一出,寒气四溢,扫倒一片山匪,应声而来! “你果然是高手。” 对于赵羽的出手,秦镇略显欣喜,却没有什么惊奇。 在看到赵羽的第一眼,秦镇就断定这小子不一般。 只是他没想到,赵羽武艺竟然如此不俗,枪出影随,杀人犹如探囊取物! “好枪法!”陈数也忍不住惊叹。 看这赵羽年纪轻轻,枪术就已经十分老练,这样的人不是某个武学世家的传人,就是一代宗师的高徒。 有了赵羽的加入,秦镇杀意骤增。 他身先士卒,陈数和赵羽则一左一右,三人带着几十号村卫队,就像一道利剑,硬生生从数千山匪中撕开一道口子,直插余二爷的所在而去!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在场所有人。 陈快狠狠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嘶吼道:“兄弟们,都给我顶上来!海寇老子都不怕,还怕这些狗屁山匪不成?!给我杀!建功立业就在今天!” “反了反了!”余二爷暴跳如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镇这伙人居然如此难啃! 他更没有想到秦镇凭借着几十号人,就敢冲他的山门! “都给我压上去!传令下去,谁要是能取得秦镇首级,赏银百两!苦奴十个!老子升他当堂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无数山匪纷纷调转矛头,朝秦镇杀去! “有趣!” 正在一旁静观其变的王猛满脸戏谑,就像在看一场好戏。 “想不到这秦镇,还真是个人物!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他了!老刑,你说这样的人才,拉拢进咱们龙门寨如何?” 他转过头,却看到刑烨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怎么了?”王猛笑着问道。 “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刑烨沉着脸,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秦镇。 王猛则嗤笑一声:“眼下这秦镇必死无疑,再不出手,人头就要被帽儿山的乌合之众给捡走了,是你去还是我去?” 王猛的话打断了刑烨的沉思,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眼下还是任务重要。 “我去。” 刑烨人狠话不多,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 “也好。” 王猛脸上是狡诈的笑意,他将目光从秦镇那边收回,移向人群中孤零零的马车上。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镇那边,马车这边的防守十分空虚。 “弟兄们。” 他陡然扬声。 “咱们发财去!” 马车内,忐忑不安的众人正焦急的朝山上眺望着,想要搜寻到秦镇的身影,却因距离太远,山匪又多,一时半会儿看不确切。 “我的妈呀,这么多山匪,秦老弟是怎么敢杀出去的呢?他就不怕死吗?”南宫远颤颤兢兢的问道,面色煞白。 “他是为了我们。”南宫溪欣眼眸中透着担忧。 就在这时,喊杀声在近处骤起。 “弟兄们,给我劫了那两辆马车!抓活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破敌 王猛的突然杀到,直接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正在前头殊死抵抗山匪的陈快,见到有一股山匪居然从后方杀出,直朝莺儿小姐的马车而去,顿时心急如焚! “快!拦住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这群百姓的死活他完全可以不顾。 事后追究起来,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训诫罢了。 但若是莺儿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别说他这身官服不保,近海城主发起飙来,连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陈快当即组织人回防。 可兵力是有限的,一旦分兵就意味着正面防线的薄弱,不少山匪趁着空隙越过防线冲到了车队之中。这些人掀翻了木车,打开了箱子,当他们看到那一车车明晃晃的银锭时,这些本就劫掠惯了的山匪顿时疯狂了。 “好多银子啊!兄弟们快抢啊!” 城卫军组建起来的防线顿时摇摇欲坠。 许多山匪已经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挥起了屠刀! “都给我顶上去!乡亲们,既然跑不了就和他们拼了!” 留守的赵铭带着为数不多的小渔村村民苦苦支撑,声嘶力竭的呼喊让许多奴隶和百姓心中一横!纷纷拿起木棍加入了战斗。 另一边,王猛已经冲到马车前。 他一刀将车顶劈翻,正要上前查看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就听到几道破空之声骤起。 他挥动金色长刀左劈右砍,将暗箭挡下,可他身边的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几个冲在前面的山匪当场被射杀。箭矢穿胸而过,波及后方的人马,不少人都挂了彩。 惊怒交加的王猛定睛一看,只见车内莺儿小姐端着连弩,惊慌失措。 唐宣和南宫远颤颤巍巍的挡在前面,企图和这群穷凶极恶的山匪搏斗。 “哟!没想到还是个大美人儿!”见到莺儿小姐的那一刻,王猛就被她的绝美所吸引,丑恶狰狞的脸上掠过一抹炽热,这要是能一亲芳泽,这辈子都值了! 想到这,王猛当机立断:“弟兄们,给我把那个美人给绑了!男的直接劈了!” 周围的山匪无不狞笑着围了上来。 吓得两个大男人直打摆子。 “这是当今近海城主的千金,她若是有任何的闪失,近海城主绝不会放过你们!”南宫远虽然恐惧,但还是壮着胆子吼道。 闻言,王猛非但不惧,反倒笑的越发肆意。 “老子这辈子什么女人都玩过,就是没有玩过城主千金!今儿我倒要尝尝这城主千金的滋味,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来,有何不同!” “好汉!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是南宫家的长子,我有钱,你们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南宫远就像一个身怀巨款的傻子,不断的高呼“我这有钱,快来抢呀!”之类的蠢话。 试问山匪听了这话,能放他离开? “蠢货!”王猛冷笑一声:“绑了你,老子还怕敲不到钱?” 但南宫远的自报家门多少是有些用的,至少在王猛心中,已经从一开始不假思索的宰杀变成了绑票。 就在这时,陈快的嘶吼声渐近。 城卫军正在杀来。 “弟兄们,别拖了,赶紧绑了他们离开。” 话音未落,南宫溪欣突然提剑刺出,剑法之刁钻,直接在猝不及防的王猛脸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想绑姑奶奶,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疼痛刺激着王猛的精神,被人偷袭致伤,让这位凶名远扬的金刀鼠怒从中起。 “花拳绣腿!小婊砸!老子今天非得玩死你!” 王猛长刀而落,势大力沉! 另一边。 山腰处。 秦镇根本无暇顾及莺儿小姐那边的险况,此时的他正疲于奔命,和数十倍于己的敌人玩命搏杀! 鲜血早已将他如洗的白色衣袍浸染得残破不堪,一身竹甲也被人砍得七零八落,暴露出淋漓的刀伤。 不只是他,周围的村卫队成员无不身上挂彩,更有甚者已经倒在前行的路上,被敌人践踏。 但。 无人退却! 所有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凭借着满腔血勇和一股狠劲儿,目空一切的朝山上杀去! 赵羽横枪而扫,陈数拔刀而立。 秦镇抬起刀冷眼环视眼前之敌,杀意凛冽:“还有谁敢上前领死?!” 山匪穷凶极恶不假,但山匪也是人,是人就会怕死。 平日里让他们以多欺少、持强凌弱,他们自然无所顾忌;可一旦碰上了硬茬子,真到了见血的时候,这些山匪反倒顾虑重重。尤其是在目睹秦镇这批人不顾生死的往前扑时,那刀刀砍在肉上、将骨头劈碎的声响,令人胆颤心惊! 山匪不是经过训练的军队,更不是秦镇那个时代的军人! 当伤亡达到一定程度后,这群本就是乌合之众,临时拼凑到一起的山匪,彻底慌了神。 哪怕余二爷不断的抬高秦镇人头的价码,也没能浇灭山匪对于秦镇的恐惧。 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也得有命拿,有命花呀! 山匪大爷的命多珍贵啊!他们就是活不下去了,又舍不得死,才被迫上山当匪;现如今让他们为了一点银子把命搭上,谁愿意?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人死了,就啥也没有了。 一时间,山匪人人自危,畏惧不前。 山匪怂了,秦镇可没怂! 此刻的他已经杀红了眼,死死盯着气急败坏的余二爷,就想要他的命! “二哥,实在不行咱们撤吧!”丧彪显然也被秦镇这不怕死的势头给震慑住了。 此刻的他完全把向秦镇报仇的事情抛之脑后,尤其是看到秦镇身边那个持枪少年跟他么砍菜切瓜一样把自己的弟兄穿成了糖葫芦,眼看着就朝自己逼近,丧彪已经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 真让秦镇杀过来了,谁拦得住? “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弄不死一个秦镇!”余二爷明显是被惊怒冲昏了头:“他们能有多少力气?总归要力竭了吧?咱们这么多人,堆都能堆死他!都给我上!谁敢跑,老子就杀谁!”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好巧不巧正中余二爷的面门!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余二爷直挺挺的向后倒地。 丧彪失声惊呼:“二哥!二哥死了!” 第一百四十章:退走 丧彪的惊呼声响彻山野。 听闻余二爷死了,所有山匪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们先是惊疑不定,随后震颤万分,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数千人的山匪顿时一哄而散,四溃而逃。 “好箭法!”看着举着连弩的陈数,赵羽忍不住惊叹道。 陈数淡然一笑,尽显高手风范。 他自然不会告诉大家伙儿,他其实瞄准的是一旁的丧彪。 “快跑呀!” 丧彪仓皇而逃,甚至都不敢去捡余二爷的尸首。 随着山匪头领一死一逃,剩下的山匪也战意全失,被百姓们打倒在地。 不少人跪地乞降,却被愤怒的百姓围攻致死。 举目所望,皆是百姓的怒吼和山匪的哀嚎。 秦镇自然是没力气追杀山匪的,能够一路杀到半山腰,已经让他气喘如牛。 和人搏杀,极其消耗体力。 正常人单对单就已经十分疲惫,秦镇本就年少,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极为不易。 而就在他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只听陈数的疾呼声骤起。 “镇儿小心!” 抬眼便看见无比凌厉的一拳空破而来! 声势之迅猛,甚至都能听见爆竹炸裂一般的轰鸣声! 乒! 赵羽持枪而挡,枪锋横在秦镇面门和这一拳硬撼! 秦镇亲眼看到枪锋在拳头的轰击下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冰冷的枪刃距离他的面门仅有一厘之差,他甚至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这一拳带来的凛冽寒风! 陈数堪堪赶至,倭刀和短匕双手齐出,在空中画出两道清晰的弧线,向来者斩去。 秦镇此时也反应过来,双手拔刀上砍。 面对三人合力,刑烨眉头微皱,淡定后移,闲庭信步般将三人的攻击尽数躲开。 正当他准备再一次发动攻击时,一声迟疑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行动。 “是你?!” 秦镇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脱口而出。 “你不是当初在近海县城里,从我手中买走棕熊的那个人吗?” 此言一出,瞬间唤起了刑烨的记忆。 他眯着眼,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微妙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我说你小子怎么看着眼熟呢。” 毕竟当初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交换名字。 也怪不得两人不认识。 “认识?”赵羽提枪立在秦镇身侧,语气中透着警惕:“认识下手还这么狠?” 陈数此刻也满脸戒备。 他看得出,眼前此人几乎是和柏杨楼的执事留尊同一个级别的高手!刚刚那一拳,绝非是寒暄,而是奔着取秦镇性命来的! “误会,误会。”刑烨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原来你小子就叫秦镇啊!今儿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谁跟你是自家人?”陈数呛道:“我们不和龙门寨的山贼为伍!” 显然,陈数已经通过刑烨身上的服饰,认出了他龙门寨的身份。 其实也不难认,龙门寨的那群悍匪做事十分高调,仿佛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龙门寨的名号一般,出门做事都穿着一身显眼的黑衣,脚踩蛇纹长靴。 眼下这刑烨便是这么一套行头。 刑烨也不解释,而是看向秦镇,沉声道:“上次承了你的情,今日便留你一命,我回去便会向寨主禀报,收回对你的暗花。” 秦镇这时才后知后觉,连忙问道:“谁出的暗花?” 江湖上居然不知不觉有人悬赏他秦镇的脑袋! 这还了得?! “按照规矩,是不能说的。”刑烨嘴很严:“不过你可以想想,这些天得罪了什么人。” 黄大郎! 陈三爷! 秦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黄大郎那阴暗怨毒的眼神! 没有小说中反派对主角打压的那种循序渐进、逐步加码。 黄大郎上来就是狮子搏兔的杀招! 鼓动帽儿山几千号山匪埋伏,还觉得不够保险,居然还斥重金立下暗花,说动了龙门寨派遣高手前来!就是为了他秦镇的这颗项上人头! 若不是秦镇手底下有陈数,赵羽这样的猛人;若不是提前叫上了陈快帮忙;若不是村卫队的拼死搏杀! 若不是刑烨恰好与自己相识! 今儿,他秦镇说不定还真死在这儿了! 好一个黄大郎! 好一个黄家! 来不及细想,山下方向的乱战,吸引了秦镇的注意。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伙贼人,竟不知不觉的杀到了两架马车之前! “该死!” 看到王猛的那一刻,刑烨的面色阴沉至极。 “那是你的人?”秦镇冷声问道。 刑烨并未过多解释,而是往天上发射了一枚响箭。 响箭破空,带着特殊的音调,直入天际。 一刀将南宫溪欣砍翻在地的王猛,正欲上前,看到这到意味着撤退的响箭,不由得眉头一皱。 “不准伤害我妹妹!” 南宫远抱着木棍跑上前来,虽然他两腿仍止不住的打摆子,可却坚定的挡在南宫溪欣身前。 不只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宣也搬起一块石头冲了过来。 眼看着陈快带着城卫军就要赶到,王猛冷哼一声,深深看了莺儿小姐和受伤倒地的南宫溪欣一眼,留下一张狰狞的脸,带着山匪弟兄转身离去。 目睹他们蹿进林子里消失无踪,紧绷的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小姐恕罪!”陈快赶忙来到马车前,看到莺儿小姐毫发无损,只是惊吓过度后,不由得松口气。 莺儿小姐则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南宫溪欣:“溪欣,你没事吧?!” 南宫溪欣嘴角泛着血迹,面色煞白,似乎受了不少的内伤。 “那黑矮子的大刀好沉……我实在是接不住……”南宫溪欣挤出一丝笑意。 也得亏她从小习武,有底子在,虽然和王猛的战斗中占尽了劣势,但至少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内出血肯定是跑不了的。 这时秦镇带着人踉踉跄跄的赶了回来。 “秦公子,我打跑了那个黑矮子……”南宫溪欣甚至还有力气向秦镇炫耀邀功。 秦镇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当即道。 “此地距离小渔村不远,我们立刻动身,小渔村有医生,你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人心之变 随着山匪的溃逃,秦镇这边的损伤也逐渐清晰。 除开逃走的百姓不论,光是交战死在山匪手中的百姓,就不下百人,伤者不计其数。 这还是在秦镇和陈快钳制吸引了绝大部分山匪的情况下。 陈快的城卫军死了一百多号人,这还是在穿着铁甲的情况下,若是没那一层铁皮护着,只怕这个数量还得往上翻几倍;而秦镇的村卫队,也死伤惨重,二十多号人战死,剩下的无不带伤! 可谓惨重! 反观山匪那边,数百人被俘,伤亡过千,二当家余二爷更是被陈数射杀!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几乎让帽儿山伤筋动骨! “收敛尸身,战死者重赏,妻儿家眷村子养之!”秦镇长叹一声。 这些人,都是小渔村的中流砥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父老乡亲! 他们是父亲,是丈夫,是孩子,是兄弟! 而现在,化作枯骨,长辞于世! 秦镇从不为死亡而哀伤,他只是觉得愧对战死者的家眷。 有些事情,是钱,所不能弥补的。 “陈大人,你这边也尽快立一个名册,存活者嘉奖,战死者重伤,若有伤残退伍之人,可来我小渔村!” “这么多山匪人头,足够咱们这些弟兄升官发财了,那还用得着你掏银子?”陈快沉吟道。 “官府是官府,我是我,算来你们也算是为我小渔村流过血!我秦镇一介草芥,但也知义气人为。” 这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尤其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城卫兵,此刻更是眼眶一热,涕泪横流。 大商对于伤残退伍士兵的善后工作,十分敷衍。 很多人为国而战,上阵拼杀,落得一身伤病到头来却只换得了几两纹银。 秦镇这番话,几乎说到了这些士兵的心坎里。 身为军人,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自己死后,家人无依无靠;怕的是自己伤损残疾,朝廷却不管不问,任由自生自灭! 一时间不少城卫兵高呼:“秦公子仁义!” 连城卫兵都尚且如此,更不提那些奴隶百姓,以及小渔村民。 莺儿小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百姓脸上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敬仰,让她倍感无措。那是一种和她平日里见到的、对她父亲敷衍胡喊截然不同的声音。 看着那道血染的破碎白衣,少年立在人群之中,犹如一道炽热的星火,让她心中堵堵的。 “此事还需尽快告知城主大人!”秦镇沉声道。 “这是自然!买凶杀人,勾结山匪,公然截杀朝廷命官!”陈快脸上露出一抹凶狠,显然他也对这些狗屁世家的所作所为痛恨至极:“再加上企图劫掠莺儿小姐,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还有一条,截杀当今举人!”唐宣冷声道:“举人虽无官无职,却也算是天子门生!这群山匪丧心病狂,必定遭致雷霆天威!” 唐宣此刻对山匪也痛恨至极! 他刚刚差一点,就要脑袋搬家了! 再不济也会被山匪掠走,不知道还要遭受何等非人的对待! 可以说,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各地官衙发兵,狠狠的围剿这群山匪! “这可能得劳驾老哥你亲自走一趟。”秦镇看向陈快。 他将陈快拉到一边,嘱咐道:“顺带着告诉城主大人,山匪势大,虽然我等竭力抗敌击退了山匪,但还是损失了大批货物……” 听到这,陈快已经懂了。 他脸上露出了险恶的微笑:“你小子,还真是阴损啊!” 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添油加醋狠狠的编排一把,秦镇岂能甘心? 而这,巧合陈快的心意。 待事情交代的差不多,百姓休整完成重新上路后,秦镇来到莺儿小姐的面前。 “莺儿小姐,此行艰险,你要不还是跟着陈大人一行先回去吧。” “我要陪着溪欣。”莺儿小姐倔强道。 南宫溪欣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她岂能一走了之? 秦镇也不多劝,只是让赵铭多带些人保护莺儿小姐的安全。 另一边。 匆忙撤退的王猛阴沉着脸找到了刑烨。 “为什么收手?那秦镇的脑袋怎么还在他的脖子上?” “秦镇不能杀。”刑烨冷冷道。 “为什么?”王猛提出质问。 “之前用来作药引,救寨主的那头熊就是从他手中买的,承他的情,我得保他一命。”刑烨解释道。 闻言,王猛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你可知道黄老板发了多少的暗花买他的脑袋?整整五千两啊!这么大的一笔钱,足够咱们哥两把武江城里的花楼玩个遍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出来混,要讲信用!”刑烨冷冷的瞥了王猛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训诫道:“说保他一命,就保他一命!等我回去后会亲自将此事禀报寨主,我想寨主也会赞同我的做法!” 这番话,给王猛都气笑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世道如此混乱,居然还还有傻子满嘴的信义! 他们是山匪啊! 真当是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了? “这五千两你若是不要,我自己去拿!”王猛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被刑烨拦住。 那张木然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抹寒意。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周围的山匪顿时剑拔弩张,纷纷拿起武器对准了刑烨。 这些人,可不是刑烨的人,而是他王猛的手下! 对此,刑烨非但没有任何的忌惮,反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审视着矮自己许多的王猛。 “我说过,秦镇,你不能动!” 刑烨是龙门寨里出了名的的倔驴,凡是被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这小子实力惊人,放眼整个龙门寨也罕有敌手,因此深受寨主的喜爱。 前段时间又救了寨主一命,可谓红人! 王猛还真不敢和这位爷掰掰腕子。 “既然如此,那我不杀秦镇就是!”王猛退了一步,话锋一转:“但……你总不能挡我杀其他人吧?”他指了指脸上的刀痕,从眼眉拉至左耳,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划了我一刀,这仇我得报!那个女人总和你没有关系吧?” 刑烨漠然。 王猛冷冷一笑,推开刑烨,带着人直朝秦镇离开的方向追去。 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句话。 “老刑啊,你别的都挺好,就是心太善。” 而心善的人,在乱世活不长。 第一百四十二章:震怒 近海城。 黄府。 黄大郎正在府中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两千多号山匪的合围,加上龙门寨的匪爷帮衬,就算秦镇又通天的本领,也必死无疑! 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始终就是不太踏实。 “瞧瞧你的样子,那个处变不惊的黄少爷哪里去了?”陈三爷眯着眼,坐在一旁,悠哉游哉的享受着丰盛的甜点:“龙门寨的匪爷都出动了,能出什么事?你就安安心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用不了多久,近海城依旧是咱们两家的近海城,翻不了天!” 有了陈三爷的劝慰,黄大郎方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事成之后,你吞了小渔村,我除了陈快、彻底执掌陈家,双赢!”陈三爷端起酒杯,遥敬一手:“来来来,黄少爷,咱们庆祝一下,共饮此杯!” 黄大郎略作迟疑,最终还是举起酒杯,回敬道:“也好……” 话音未落,下人就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禀报。 “少爷,大事不好了!城外传回来消息,说是秦镇的队伍在野外遇到山匪了!” “哦?!” 黄大郎旋即起身,快步走到下人面前,忍着内心的畅快兴奋,挤出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沉声问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秦公子他没怎么样吧?” 下人不知其中的深浅,当即将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说死了不少人,秦镇的货物也被劫走了大半……” “哈哈哈!”朗爽的笑声骤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三爷实在没忍住笑,捂着嘴沉声道:“不好意思,刚刚想起了快乐的事情……”他压了压心中的舒爽,沉着脸问道:“那秦镇死了没有?”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不清楚。”下人摇着头:“但听陈大人说,他们殊死搏杀击退了山匪,想来秦镇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击退了山匪? 黄大郎心中一激灵,隐隐感到一丝不详。 陈三爷则赶忙问道。 “哪个陈大人?” “就是城卫军统帅,陈快陈大人!” 下人的回答让陈三爷的面色十分难看。 “陈大人还抓了不少山匪,少说也有大几百,据说这一战陈大人折损了不少手下,那些兵爷正在砍山匪脑袋泄愤呢!不少人都跑过去看了……” 坏了! 秦镇可能没死的事实,已经让黄大郎倍感意外;而如今陈快居然也没死!不仅没死,还击败了山匪,一进城门就大张旗鼓的砍山匪的脑袋! 这不仅仅是在示威! 更是在向他黄家挑衅! 将下人打发走后,黄大郎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怕什么?就算他们侥幸活了下来,又如何怪得到我们头上?”陈三爷依旧一副笃定的模样,只是那略微颤动的眼角已经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慌张。 话音未落,又有人来报:“少爷,陈三爷,外头有人来报,说城主大人有请!” 城主府。 近海城主面色阴沉至极,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大人,那群山匪就像早知道我们的路线一样,刻意埋伏我们,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末将带着甲胄,拼死杀贼,只怕末将断不能回来见您了!” 浑身是血的陈快跪在地上哭丧。 浑身上下显眼的刀伤,无不在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凶险! “虽然末将最终击败的山匪,可最终损失惨重!秦镇身负重伤,生死不知;货物被劫掠一空,所剩无几;就连跟随我们出城修路的百姓民工也惨遭屠戮! 莺儿小姐甚至差点被山匪劫掠走,若非南宫小姐舍命相救,只怕……” 听到这,近海城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愤怒的将面前的桌子掀翻! “贼人!欺我太甚!” 愤怒的嘶吼,传及府内上下,让府内下人无不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愤怒之后的近海城主咬牙问道。 “莺儿她……怎么样了?” “莺儿小姐平安无事,只是惊吓过度,但南宫小姐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虽然已经被拉到小渔村去救治,可到底能不能救活还两说呢……” 陈快脸上满是愤慨和恨意,向着近海城主重重一拜。 “卑职有罪!还请大人责罚!” 近海城主愤怒吗? 自然是动了真怒的。 本该被拉到小渔村保管的几千两银子被山匪洗劫一空,自己的宝贵女儿差点被贼子掠走!这让他岂能不怒?!但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原因,却不仅仅于此。 秦镇,是他亲口说要扶植的人! 对秦镇出手,无异于打他近海城主的脸!这些山野贼寇,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光天化日,行此大凶?! “你没罪……你做的很好!”近海城主亲自将跪地不起的陈快扶起,后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让他无比动容。 若不是陈快殊死杀贼,只怕自己的宝贝女儿都被山匪劫走,成为要挟自己的筹码了!对于这样一个忠心不二的悍将,他爱惜都来不及,又如何恨得起来呢? “大人,我亲眼看到为首的贼人,正是帽儿山的二当家余二爷!”见时候差不多了,陈快不留痕迹的推了一手:“这狗东西一边派人围攻我们,一边还派出人马溜到我们后面对莺儿小姐出手!只怕这狗东西的目标,不仅仅是秦镇,还有……” 言尽于此,陈快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留有空白,才能给近海城主无限的遐想空间。 果然! 近海城主的面色越发阴沉。 他有意遏制黄、陈两家之事,众人皆知;黄、陈两家不甘于此,勾结山匪,企图斩杀秦镇,掳走莺儿小姐相威胁,逼近海城主让步,合情合理! 他早就料到黄大郎不会轻而易举的坐以待毙!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黄大郎居然如此狠辣!竟敢公然对抗城卫军,对他女儿出手! “大人!大人在哪!” 这时一道急切的声音冲门而来,不顾下人的阻挡,硬生生撞开了房间的大门。 一个中年士人着急忙慌中透着震怒,直朝陈快走来。 “大人!陈大人!我女儿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