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杀猪刀》 番外 陶桃 桃红 桃花针 明永乐三年,四月初九。天气晴朗,黄历上写着宜访友,嫁娶,动土。 桃红知道今天她会完成她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她已经等了四年了。她不想再等了。桃红是一个女支女至少在之前一个月和往后的很长时间她都将是一个女支女,所以她更要完成这件事,因为她不能等了。而今天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因为她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在今晚会陪她一整晚。这一整晚有足够的时间让桃红去做她等了四年的事情。 桃红所在的妓院叫万香楼,太原城北的万香楼。万香楼是年后新开的妓院,但生意却是现在整个太原城里最好的。每晚都有很多豪商前来捧场,而今天不但会有豪商,还会有高官,至少在万香楼里讨生活的所有人的认识里那都是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高官”。新上任的锦衣卫太原千户任逍遥今天包了万香楼中最好的园子----品香阁,同时也点了万香楼最近最红的头牌桃红。是的,一个区区正五品的小官,而且还是个武官。但这是掌管太原锦衣卫所有事务的最高长官,锦衣卫负责“稽查一切不法事”,所以这区区的正五品千户就因为是锦衣卫的千户便让太原城里九成九的人都怕他,哪怕他才来太原三天。 桃红要等的人,就是任逍遥。桃红要做的事自然也与任逍遥有关。 桃红其实并不叫桃红,半年以前,她还叫陶桃。桃红是女支女,陶桃却不是。陶桃是大明锦衣卫亲军北镇抚司辖下的一名暗探,职衔是总旗。在大明,有官职的女子却不在宮里当差的目前也就只有锦衣卫的暗探了。可这官职除了完成任务后向上级复命时能用以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是没用的。所以陶桃其实并不想当什么锦衣卫,但是为了他,陶桃必须当锦衣卫。他就是任逍遥。 陶桃认识任逍遥十年了,那时太祖皇帝大行前裁撤了锦衣卫,任逍遥就是在那时从锦衣卫调任大同卫担任一名百户,管着任逍遥的千户就是陶桃的父亲。四年前,陶桃的父母被人暗杀,是任逍遥收留了她,并告诉她暗杀她父母的是白莲教的妖人。陶桃没有亲人了,任逍遥成了她唯一的亲人,慢慢的也成了她爱慕的人。陶桃知道任逍遥也爱着她,她父亲还在时曾经想把她嫁给任逍遥,但那时她还小,甚至她父亲走时她也才十六岁。虽说十六岁的姑娘按大明的道理可以嫁人了,但是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按大明的道理她得守孝三年。陶桃本想守完三年孝便嫁给任逍遥,任逍遥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谁知道才守孝一年,燕王靖难以后成了永乐皇帝,又重启锦衣卫,在大同卫呆了八年的任逍遥也被调回锦衣卫,回到南京还升了官在北镇抚司当了一个千户。陶桃跟着任逍遥去了南京,有一天任逍遥晚上回家后问她:“小桃,你想亲手给你爹娘报仇吗?” 陶桃想,又不想。想亲手报仇是因为爹娘的死,不想是因为要亲手报仇就得暂时离开任逍遥。但最后陶桃跟任逍遥说她想,因为陶桃看得出任逍遥很想她能亲手报仇,因为任逍遥需要陶桃的帮助。于是陶桃成为了一名锦衣卫暗探,在北镇抚司受训半年后陶桃开始执行各种任务,一直到现在三年里陶桃再也没见过任逍遥,直到今天。 一个月前陶桃受命成为桃红,回到山西,在太原城新开的一家妓院里做女支女。上头给的任务是潜伏,直到有人找到她,给她任务,否则就一直潜伏下去。陶桃不想真的变成桃红,陶桃还想嫁给任逍遥。就算三年没见,陶桃也知道任逍遥一定也在等她。所以陶桃回山西前跟她在北镇抚司时的师父学了桃花针,桃花针是一套针灸之法,也是一套暗器之法。桃花针治不了病,却能让人很舒服,舒服到欲仙欲死。当然桃花针也能要人命。桃红学桃花针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因为她还要嫁给任逍遥。于是凭借桃花针,桃红很快就成为万香楼里最红的头牌,每一个光顾过她的客人都对桃红赞不绝口,都说桃红姑娘不但人长得绝美,让人见了就飘飘欲仙,到了床上更是能让人真的有神仙般的享受。这一切都是桃花针和桃花香的功劳,桃花香是迷香,让人产生幻觉,配合桃花针更是会让人产生自己与桃红共度春宵一夜风流几度的错觉。陶桃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还当了万香楼的头牌。就连万香楼的鸨母宋妈妈都觉得这桃红实在是青楼界的一朵奇葩,明明生意那么好,可每天见到她都感觉这仍然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宋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其实很简单,桃红她真的就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但今天,陶桃不想再做少女了,因为任逍遥来了。陶桃不能再等了,她害怕桃花针不能永远保护她,她要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把自己嫁给任逍遥。 自从一大早任逍遥的亲兵六子来到万香楼跟宋妈妈包下品香阁跟桃红时,陶桃认出了六子,六子也认出了陶桃。他们甚至不需要找机会按程序对一下接头的暗语,只凭一张脸,陶桃就明白了自己这次任务的接头人是任逍遥。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次任务是回山西,一切都是因为任逍遥,因为他说过要让她亲手报仇。陶桃这一天一直盼望着夜晚早点到来,可夜晚还没到来,任逍遥就来了。 桃红在品香阁见到任逍遥时任逍遥已经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是不喜欢人多,他要等的客人也不喜欢人多。唯独留下桃红说要交代一会请客的事宜。但是桃红知道,任逍遥是想跟陶桃单独说话,因为任逍遥连他的亲兵六子都扔到品香阁门口站岗去了。 “小桃,让你受委屈了。”任逍遥看着陶桃的时候有些愧疚。 “三年不见,你就只有这句话说么?”陶桃有些想哭,但是她不能哭。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当时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对不起。”任逍遥接下来的话还是充满了歉意,这让陶桃很不满。 “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陶桃觉得自己有必要强势一点,别看面前的男人五大三粗的像是一个土匪多过像是官差,可陶桃知道在感情的事上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干脆果决。 “好,我答应你。”任逍遥这时却很痛快,连什么事都不问。似乎是觉得陶桃肯定不会为难他一样。 “我要你娶我,就今天。不用拜堂,直接入洞房。”陶桃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坚决,甚至好像有些放荡,可脸上烫的都可以摊煎饼了。 任逍遥有些发呆,他是想娶陶桃,但他想为陶桃报了仇再光明正大的娶她。却没想到陶桃已经等不及了。“今天?” 任逍遥怕陶桃是一时冲动,犹豫着多问了一句。 “就今天。”陶桃很坚决。 “可今天是你生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任逍遥还是不确定陶桃这样做是不是因为自己让她等了太久而说的气话,毕竟这样的做事既草率而且不合规矩。任逍遥从怀中掏出一对金镶玉的镯子,尝试转移陶桃的想法。 “这个礼物我收了,但是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礼物。我要的礼物是你。你刚答应了我的。”陶桃几乎是用抢的拿过镯子,心中砰砰直跳,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三年了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日呢。 任逍遥看着陶桃脸红心热的样子,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加速起来,一脸虬髯也仿佛被染红了。本想着再劝陶桃考虑考虑的脱口而出的却是:“好,就今天。我娶你。不拜堂,直接入洞房。”说完愣了一下,随即又张狂的笑了起来。任逍遥一瞬间也想明白了,陶桃等他等了太久了,他自己也是等了太久了。他和她都不想等了,也不能等了。 任逍遥抱着陶桃温存片刻,待陶桃擦干了喜悦的泪水后。交代了桃红一些事,留下六子又离开了品香阁。陶桃回卧室补了个妆,也离开了品香阁,到前面楼里宋妈妈哪做桃红去了。 任逍遥半个时辰后再次回到万香楼,换了一身红袍,像个新郎官一样,十分的引人瞩目。那风骚的样子连跟在他身后的四个高矮胖瘦十分明显的小弟都觉得自己老大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时老大是多么的沉稳,多么的低调,万万不会像今天这样出风头。说好了来逛窑子的,怎么穿的跟娶媳妇似的?他们不知道,任逍遥今天不是带他们来逛窑子的,任逍遥真的是来娶媳妇的。就算本来没打算娶媳妇,任逍遥也没打算让他们真的逛窑子。娶媳妇的事虽然是节外生枝,但却一点都不影响今天晚上的正事。他们四个今天晚上注定要失望的。 楼上的桃红自然看到了穿的十分风骚的任逍遥,桃红知道他为什么要换成一身红袍,陶桃更是知道,因为桃红刚才也换了一身红裙,陶桃现在是桃红,但今天晚上她是陶桃。 今天是四月初九,黄历上写着宜访友,嫁娶,动土。 番外 任逍遥 不逍遥 任逍遥其实一点都不逍遥,虽然他老爹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他一声逍遥自在。可谁让他家是军户呢?尤其还是锦衣卫亲军的军户。任逍遥他老爹到死也就是个百户,任逍遥的老娘临死前花光了家里的仅有的二十两银子也才让任逍遥补了个小旗官儿。然后也就撒手离任逍遥而去,到地下去任逍遥那死鬼老爹了。那一年任逍遥才十五岁,孤家寡人一个,怎么可能逍遥的起来? 万幸的是,任逍遥的老爹在北镇抚司当百户的时候虽然没攒下什么银子,可也着实结交了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几个兄弟帮着任家操持完老任的丧事,没半年又帮着操持了老任媳妇的丧事。又带着任逍遥在北镇抚司历练了两年,可谓尽力尽力,劳苦功高。只可惜近几年来洪武皇帝对这锦衣卫亲军是越来越疏远了,似乎是有要裁撤的意思,近来北镇抚司人心惶惶,许多有门路的都在托关系往其他亲军里调。可十七岁的任逍遥不但没深厚的关系,更没有深厚的家底。只好陪着几个老家伙呆在北镇抚司里混日子。终于有一天,上头交代下来一个任务,是个外差。上头说了,只要完成的好,直接升了他当百户也没问题。任逍遥不清楚洪武皇帝到底要不要裁撤锦衣卫,但有立功的机会肯定不能放过,就算锦衣卫被裁撤了,可他只要有军功,那也能放到其他亲军里而且不用走关系花银子。于是任逍遥兴高采烈的的领了任务离开了南京城。谁知道这一走就是八年多。 任逍遥到大同的时候看上去跟其他小户行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赶着头骡子,驮着些茶叶,锅碗瓢盆什么的。年轻的脸上全是市侩的憨厚。就连跟他接头交代具体任务的锦衣卫大同千户第一眼都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从北镇抚司出来的锦衣卫。就连山西话都说的有模有样,满嘴的太原腔,一点毛病没有。千户大人对他赞赏有加,他告诉任逍遥小伙子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哟。就把任逍遥给一竿子支到口外大草原上去了。在大草原上晃荡了快一年的任逍遥收获不小,不但摸清楚了草原上大小部落的分布点,还发现了有几个部落正在悄悄的集结人马准备入冬前去大同做一票大买卖。而且还有一伙汉人给他们带路,帮这群傻乎乎的鞑子出谋划策。这伙汉人被查明是白莲教,其中有一个人任逍遥见过他的通缉令。任逍遥觉得自己立大功的机会来了,于是急急忙忙往大同跑,想在他们动手之前传递了消息好立功升职。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走的太急被人发现了他的异常。才离开那部落一天就被人撵着屁股追杀。 跑了三天三夜的任逍遥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后面那十八个悍匪分成三组轮流追赶他,他根本没机会停下让马吃口草,于是马不行了,他只好弃了马用自己的两条腿跑了一整天。问题是两条腿的人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十八个悍匪在追他的第四天里全员到齐就绰在他两百步之外遛马一样的看着他。可能是不愿意浪费太多力气的缘故,悍匪们想等他彻底跑不动了再给他个痛快的。任逍遥已经绝望了,他觉得不管他跑不跑都是个死,他甚至想躺下等死了。 就在任逍遥要放弃的时候,一队镖师拉着三车货物出现在任逍遥的视线里。镖师队伍中那个瘦瘦的个趟子手最先发现了他,也发现了两百步外的十八个悍匪。于是一声唿哨,后面队伍中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跳下马车也不骑马却好像比马还快一样的三步两步就跑到了任逍遥跟前。 此时的任逍遥已经不在乎两百步外还有在追杀他的悍匪了,已经将近四天水米未进的他只顾着从那个瘦瘦的趟子手身上抢过水囊一通猛灌。再不喝口水,他怕自己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 十八个悍匪见自己的小算盘打不成了,而且这趟活儿更费劲了。突然出现的镖师队伍被其中一个悍匪认出了镖旗,那是金家的镖旗。金家不是好招惹的,但是指使他们来追杀任逍遥的人更不好招惹。于是悍匪们硬着头皮上了,没等任逍遥喊出救命。 胖子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任逍遥拼命的灌水,该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胖子不太高兴,嘀嘀咕咕的骂了两句。听见马蹄声又扭头看见悍匪们已经开始冲锋了,气的一脚把那个瘦瘦的趟子手连带还在灌水的任逍遥踹出老远。胖子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杀”便埋头冲向飞奔而来的悍匪队伍,像个肉球一样在被高速冲锋的战马撞到之前突然就地横向一滚。这一滚便是好几匹冲在前头的马突然“飞”了起来。马不是真的会飞,是胖子砍断了前面几匹马的马腿,而马还在奔驰,出于惯性,沉重的马身驮着悍匪又向前“飞”了老远,差点砸中正在跑向飙车的趟子手和任逍遥。灌了几大口水的任逍遥这时候也终于喊出了“救命!” 镖师队伍中一看便是带头的一个大叔早在胖子喊出那一声“杀”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大吼一声:“大彪,柱子,护住镖车,强子跟我去帮三刀。那小子,跑不动了就躲在镖车边上。大彪盯着他。”话音还未落就提马冲出,手中长刀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片寒光。 车上的金大彪也知道今天是遇到愣子了,见到金家的镖旗还敢上来的马匪在这一片只能是新来的愣子。但金大彪却不知道悍匪们的目标并不是镖车,而是这个看上去快死的小子。任逍遥还想跟镖师们说明一下情况,可没等他张嘴就被金大彪一把拉上马车“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老实呆着别动,干乱动我先砍死你。”金大彪如是说。他怕任逍遥是对面放的“蛇”,但又怕万一真是个被追杀的苦命人。于是金大彪只好按照老爹的要求“盯住他”。 却说那胖子横向一滚躲开了悍匪们冲锋了路线,顺手还砍了几匹马的马腿后起身又追着冲锋的悍匪屁股后面杀了过来。而拎着长刀的大叔打马正面迎上还在冲锋的十几个悍匪,这两人一前一后打乱了悍匪们冲锋的阵型,也阻了悍匪们一往无前的气势。胖子从后面已经杀了上来,几个悍匪见冲锋被阻干脆停下来先清理“后路”,又拨转马头杀向胖子。 长刀大叔与悍匪们对冲时候砍倒两人两马,自己胳膊上也挨了一刀,但伤势不深,此时正抵住三名悍匪的围攻。大叔与悍匪都是跳下了马,冲不起来的马远不如下马步战保命的机会大。大叔面对三人围攻显得游刃有余,刀来刀往时一招横扫千军逼退围攻他的三名悍匪顺势报出名号:“大同金喜善在此,你们是哪路的朋友?” 悍匪中没人有闲心与他说道明白,围攻他的生怕一不留神被他砍了。而绕过他的五六人直冲向镖车,这时候已经与金大彪等人战成一团。刚喘了两口气的任逍遥见悍匪已经杀到眼前,知道不拼命是不行了,于是他迎着砍过来的刀跳出马车抱着那悍匪摔下了马,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与那悍匪滚地葫芦一样撕打起来,想要夺下悍匪手中的刀。 那边胖子拖着刀迎上翻身向他冲来的悍匪,跳起来反手向上一个挑斩连马头带人头一齐砍下,脚下在被砍了头的马屁股上一点扑身又是一刀横劈将想要围攻他的人拦腰砍落下马。然后就势向前一滚,正好落在之前被砍了马正站起身的几个悍匪身边。胖子起身时连刀带人撞向刚有些清醒的悍匪,兜头一刀落下又是砍翻一人。连砍三人的胖子杀气大盛,也不管刚才摔落下马的几个悍匪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正提刀向他杀来却是返身冲向围攻长刀大叔的三人。 长刀大叔金喜善被人围攻虽然不落下风,但是想要突破包围却是没那么快。围攻他的三人是悍匪中最凶猛的三人,大叔毕竟是大叔了,没了年轻人的灵活和不顾生死的气势,但是那一份沉稳却让这三人心下冰凉。这个老头还没拿下又见后面杀神似的胖子冲了过来,一时间三人心中大乱,相互眼神稍一接触便分上中下三路攻向大叔。可惜仓促之间却是留下了破绽被大叔识破,大叔一步向前长刀一挑,弹开攻向他双腿的刀就势一个旋身躲开拦腰刺过来的一刀,掌中大刀借着转身的劲儿横着砍出正把那当头砍向他的悍匪连胳膊带头一齐劈飞。长刀在空中兜了个圈又是一刀落下将刚才刺向他腰间还没来得及回身的悍匪拦腰斩断。借着刀点地的劲儿飞身一脚将被挑飞了刀还在挒歪着的悍匪踏在脚下,大刀借着身子落地的惯性一抹,脚下的悍匪也是来了个身首分离。这一切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甚至胖子跑到大叔身边的时候大叔的刀还没抬起来。 追赶胖子的六个悍匪吓傻了似的围着汇合到一起背靠背拿刀指着他们的大叔跟胖子,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招惹这对顷刻间便宰杀六人的杀神。胖子虽然警惕但脸上却笑眯眯的跟大叔说:“师父宝刀未老,这几个毛贼洗脚水喝多了居然敢来找咱们的麻烦。”“别光顾着耍贫嘴,这交给你了。我去那边帮手。”大叔看见镖车那边金大彪与柱子强子虽然也砍翻了两人却与剩下的三人捉对厮杀陷入苦战知道他们学艺不精还得自己出手帮忙,毫不犹豫的将“重任”留给胖子,撂下话就挥刀前冲,仍是一刀横扫千军逼退面前几人,瞅准空隙拖刀掠出包围圈,临走时又是带飞一颗人头。 胖子见师父如此“看重”自己,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我日。”便赶紧蹂身而上帮师父护住后路,就着师父逼退几人的空档砍翻一人后又转身挡住其余四人的追击。重新与四人对峙的胖子嘴中骂骂咧咧:“娘的就知道护着你儿子,怕绝后么?老子也还没娶媳妇儿呢。不怕你闺女守活寡么?”骂完却发现面前四人似是吓破了胆的,脚下虚浮,眼中不见杀气只剩恐惧,胖子呸了一声“臭鱼烂虾”提刀就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大个子。胖子冲起来很快,就好像他那一身肉其实是气儿吹起来的一样一点重量都没有。胖子出手也很快,快到当胖子把刀捅进大个子的肚子里的时候大个子都来不及提刀抵挡。胖子推着大个子的身体继续往前冲,让过身后劈来的三把刀后反身抽出捅在大个子肚子里的刀脚下一点又扑向来不及收刀的三人,一步一刀的,挑,劈,刺,就像平时练功砍木桩一样的解决了三人。胖子甩了甩刀上的血,骂骂咧咧的又冲向镖车。这时候长刀大叔也才刚刚跑到镖车边上。 任逍遥抱着那个悍匪越滚越远,就着沙地的坡滚向黄沙深处。儿镖车旁的三个悍匪一见自己兄弟全都被人干掉也是肝胆欲裂,其中与瘦瘦的趟子手对砍的小个子眼见那长刀大叔杀至吓得拔腿就跑,趟子手强子一刀劈空连人带刀扑倒在地,再翻身起来时小个子已经跳上马往任逍遥那边跑去了。长刀大叔的到来让金大彪等人气势一振,寻个破绽也是各自砍翻了对手。刹那间十八悍匪只剩下还在沙窝里与任逍遥抱团滚斗的和夺路而逃的小个子两人。马上小个子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八哥,点子扎手,哥哥们都栽了。” 长刀大叔见镖车已经安全,而仅剩的两个悍匪似乎还不肯放过那个年轻人,一边追过去一边喊正在跑来的胖子“三刀,先去救人。”奔跑着的胖子听见师父的喊声极不情愿的换个方向加速飞奔嘴上却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又在咒骂着什么。 与任逍遥滚在一起的悍匪终于摆脱了任逍遥的纠缠,夺回了自己的刀站起了身,滚斗中悍匪的毡帽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此时露出的光头在身后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光芒。任逍遥躺在沙地上喘着粗气,手脚并用的挪动着,恰巧是胖子奔来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他没放弃挣扎。光头也很累了,他没想到这个几天没吃没喝的小子居然能跟他纠缠这么久,喘匀了气提刀追向任逍遥,想要完成这次任务,他不想让兄弟们白死。 任逍遥爆发了他最后一点求生的欲望,居然翻过身手刨脚蹬的离胖子越来越近了。 光头在他身后也开始跑了起来,瞅准任逍遥的后脖颈纵身跃起一刀劈下。 胖子跑的很快,似乎比马还要快,也许他那看着全是肥肉的身躯里真的是气儿吹起来的没有什么分量。胖子心里骂着自己师父“娘的臭老头总是让老子拼命,等老子娶了你闺女非得让你知道老子到底有多拼命。” 小个子使劲抽打着胯下的马儿,他此时已经不去想着什么完成任务了,只想带着八哥逃离这边死地。他离光头很近了,他眼看着光头跃起身一刀劈向这次任务的目标。只待光头这一刀砍下落了地他差不多就能奔到光头身边带着光头一起逃了。 胖子也看见了光头跃起的那一刀,他离光头只有不到两丈了,身前那还在拼命逃离的小子顷刻间可能就要身首异处了。胖子此刻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救这个陌生人,他只是习惯性的想着“娘的,死光头敢在老子面前装逼!”于是胖子大吼一声,提气一跃,飞起一脚踢开挡住他出刀的任逍遥,手中三尺钢刀挥向光头。 任逍遥不知道身后的光头劈出的刀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罩住一样,连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就在任逍遥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的时候,眼中出现一个胖子,那胖子手中挥舞着一把刀。任逍遥胸前挨了一脚,打着横飞开。“飞行中”的任逍遥只看见一片刀光和两片飞溅的血光。 光头没砍到任逍遥,却被胖子一刀砍飞。那当头一刀从他脑门砍入一直斜着划开了他左侧半边脸。光头很幸运,那本来致命的一刀因为小个子飞马及时赶到从他身后拉住他的衣服向后躲开了脑袋被人一劈两半的噩运。光头惨叫着被小个子抓上马背随着小个子跑了,沙地中只留下他的凄惨却凶恶的叫声:“啊啊啊啊~~~~~~~~我沙里飞不会放过你们的。” 胖子就没他那么幸运了,踢开任逍遥的那一脚虽然救下了人,却没让开光头劈下的一刀。那刀现在就镶在胖子的左腿上,血流不止。胖子脸色煞白的倒在沙地上,脸上的横肉哆嗦个不停。嘴中却叫骂着“娘的,老子这次赔大了。” 几日后,任逍遥与一众镖师回到了大同。任逍遥向上峰复命却被告知锦衣卫已经被洪武皇帝裁撤,大同的锦衣卫就地编入大同卫负责为朝廷戍边。任逍遥带回来的情报很重要,帮助大同卫在这个冬天对鞑子的防御上赢得了辉煌战果。于是任逍遥被直接提升为百户,当了这大同卫的边军。但升了官的任逍遥一点都不逍遥,他欠了别人一条命,那个胖子为了救他瘸了一条腿。胖子绰号叫刘三刀,在大同也是“威名赫赫”的一个镖师,但现在瘸了腿的刘三刀再也当不成镖师了。任逍遥几次三番去找胖子,希望他能跟自己来大同卫,当一名教头。但胖子拒绝了,只说自己废人一个了,不想出去丢人,宁愿以后做个杀猪的屠户。任逍遥没放弃,一直劝说胖子,胖子最后可能是受不了他了,便让他把当初那个瘦瘦的趟子手强子带到军中去,说是“老子知道你想报恩,可老子不想受人可怜。强子是我兄弟,他那资质当个趟子手却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你若是想报恩,便把他带走,让他在军中挣出一份身家来,就当报了我救你的恩了。” 任逍遥拗不过胖子,只得按他说的将强子带入军中。任逍遥花光了赏银,请人为强子办成了军户,也为刘三刀在边镇开了一家肉铺。一晃四年过去,任逍遥累功升至千户,强子也从一个大头兵变成了百户。四年里几人变化都不小,任逍遥的老上司一直想让任逍遥当自己女婿,只等女儿长大。刚当兵三个月的强子立功升了小旗后娶了师父金大刀的女儿凤丫,刘三刀下手慢了一步只骂强子忘恩负义。却没想其实凤丫一直只喜欢强子而把他刘三刀只当哥哥。心灰意冷的刘三刀在师父的主持下娶了凤丫原来的贴身丫鬟。四年里几人几乎没再见过。但就在这年冬天,强子请了假带着媳妇回家过年却再也没回来。金家一家连带强子媳妇孩子共一百五十余口被人一夜之间屠光,刘三刀一家四口也没了踪影。任逍遥得知消息带人来到边镇时边镇只剩下一群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镇民和金家镖局正堂里摆的满满当当的灵位。 又过了四年,任逍遥的老上司大同卫指挥同知陶熊被白莲教暗杀,任逍遥接过陶熊家唯一的女儿陶桃只等陶桃三年守孝过后娶她过门,完成陶熊的遗愿。但才过一年,刚坐了天下的永乐皇帝下旨重启锦衣卫。任逍遥又被调回了北镇抚司,负责清查抓捕全国白莲教妖人。 欠了许多人情,背负几家血债的任逍遥越来越不逍遥了。虽说他已经比他老子当年的成就高得多,但身上沉重的担子却让他没法像其他升了官发了财的同僚一样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他要报仇,为金家,为陶家。也为自己的良心。 为了报仇的任逍遥真的没办法逍遥,他甚至将未婚妻子都放在了他报仇的计划里,因为能帮他的人实在太少了。也许只能等报完了仇他才可以逍遥,但什么时候才能报仇任逍遥不知道,他只能一步步去做,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所以,任逍遥,不逍遥。 引子 明洪武三十一年,腊月二十三,天降大雪。 大同往北一百多里地的一个小镇今天热闹非凡,小镇上唯一的屠户刘三刀今天的生意也特别的好。因为今天是镇上长通镖局金家的小少爷满月,金老爷老当益壮,五十岁上又添新丁,大儿子屋里头的也要生了,就连镖局看大门的二狗子家前天也添了个带把的。这金家人丁兴旺,自然要大大的排场一下。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们从晌午就开始往金家聚集。金家今天买了十头肥猪让刘三刀来料理,可把这刘三刀乐的鼻涕泡都能爆出响儿来。刘三刀一边磨着刀一边看着金家的家丁们把猪赶进围栏里,笑眯眯的对身旁站着的金家管事说:“我说柱子,还是你小子对额好,刚当上管事就照顾兄弟额这么大一笔买卖。一会儿完事额照规矩留三刀肉,晚上老爷们吃完了酒你上额家拿肉去。兄弟给你留最肥的。”“嘿,少来这套,刘瘸子,今天你留三刀的时候仔细着点。我们老爷高兴归高兴,可没道理让你这老小子凭白占了便宜去。别说兄弟一 场不念旧情,这十头大肥猪杀完你留三大刀,一刀十斤。够你过个肥年了,别拿哥哥我说事,我不差你那二两肉,我还得去糊灶王爷的嘴呢,没工夫跟你闲扯淡。一会干活麻利点,太阳头下山咱这酒席可就得上桌,上百号人等着吃喝呢。”新任管事柱子哥说这话就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咕哝着“咋今天下的雪也忒大了可别阻了二小姐从大同回来的路。” 刘三刀看柱子走远了呸的一口浓痰吐到脚边,咧嘴骂道:“个瓜怂。当年要不是老子为了救你瘸了腿,老子现在都当上镖头了,还有脸叫额刘瘸子。”话没落地又想起柱子哥让他留三大刀肉顿时又乐了“还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哥哥家俩胖小子能吃穷老子,让老子留上三大刀。”嘀咕完又低头磨刀去了,一边磨刀还一边哼哼着荒腔走板的淫词浪曲。 时至傍晚,长通镖局灯火通明,大红灯笼照的整个小镇都红彤彤一片,刘三刀提溜着“按规矩”留下的三大刀猪肉和金老爷赏的一小坛子高粱酒哼着小曲往镇南头的家里走去,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琢磨着咋还没看见凤丫回来呢,听柱子说凤丫今年也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天要一起带回来给他那没良心的老爹瞅瞅,其实额也想瞅瞅啊,哎。。。当年要不是老子拼了命杀跑了马贼,你金老头早就死在草原上了,个忘恩负义的老王八,居然把凤丫嫁到大同去了,老子不就废了一条腿么,又不耽误生娃。正想着呢,迎面来了一辆马车,驾车的男人也发现了路中间有人,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仔细一打量,却是笑着开口了:“原来是三刀哥,我道是谁这个光景还不回屋在外面吃风喝雪。这是刚杀完猪要回家?”“呀,这不是王八户么,听柱子说今天凤丫要回娘家,咋就你这当百户的还亲自驾车了?”刘三刀嘴里含糊不清也不管对面的男人听没听清到底是喊他王百户还是王八户。 “三刀哥,这风大雪大的,就不跟你多说了,车里还有俩孩子,我们就先回家,明天再让强子找你吃酒。”没等男人回话车里的凤丫掀开帘子露了个脸,冲着刘三刀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了。“强子,走吧,别让家里等着急了,弟弟的满月礼可别耽误了吉时。”听到自家媳妇发了话,百户王强冲着刘三刀咧了咧嘴笑道:“三刀哥,孩子还小,凤丫怕他们冻着了,我们就先回去见过岳父岳母,明日我清你吃酒。”“呵,去吧,去吧,”刘三刀见凤丫不愿在这跟他闲聊,只好别过“今天风雪确是太大了,可别把孩子冻着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金老爷还等着看外孙呢。”说罢让到路边对着马车一抱拳,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 王强抖了抖缰绳,回头埋怨着自家媳妇:“凤丫,你咋这样,多说两句话能耽误甚么功夫,咱们跟三刀哥好几年没见了,他可是为了救我跟你爹才瘸了腿的。”“行了,行了,你都念了八百遍了,你这么念人家的恩情,当年咋还非要跟三刀哥抢着去我爹哪提亲啊。”“这哪能混为一谈啊,啥都能让,媳妇可不能让,娶不了你,我这辈子都不快活。”“呸,油嘴滑舌,还不是想让老娘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这话说的,我也没少伺候你呀,要不咱家这俩小子哪来的,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今天晚上我多卖卖力气,好好伺候伺候你。”“呸,你个不要脸的腌臜货,当着孩子瞎说什么。”凤丫一巴掌挥出去,可惜隔着帘子没打到男人身上,恨恨的说道:“晚上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回头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正在熟睡的孩子脸却蓦地一下红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事,嘴角一翘,笑面如花。 刘三刀回到家中,一进院门就喊道:“孩儿她娘,我回来了,今天金老爷家让我留了三大刀肉,你拿去厨房收拾收拾。”话音未落,却听见屋里传来三岁的大儿子叫嚷着:“爹,爹,二胖又尿炕上了,你快来打他屁股。”刘三刀听见自己儿子那大嗓门心里美滋滋的心说到底还是我刘三刀的种,就连这嗓门都比旁人家的孩子嗓门大。笑着推门进屋,把肉递给迎出来的媳妇,冲屋里的孩子嚷道:“臭小子莫要淘气,整天就惦记打你弟弟屁股,是不是今天淘气你娘打你屁股了?”“我没淘气。”刘三刀进了里屋看见炕上的大儿子正撅着腚往下扒小儿子尿湿的裤子。抬手把大儿子拨拉到一边抱起刚满周岁的二儿子“去一边玩去。等你娘来了吃饭,爹给二胖换裤子。”这边给孩子换着裤子嘴上却没闲着:“孩儿她娘,把我刚才给你的酒一会拿上来,那是金家小少爷的满月酒,正好也贺贺咱家二胖的周岁。”厨房的女人听见刘三刀的大嗓门应了一声,没一会就端着酒肉进了屋“孩儿他爹,今天二小姐回来没有,这么大的雪没给阻到外头吧?我可听二狗子家的说二小姐今年又添了小子。”“回来了,强子驾着马车带着她跟俩孩子。”刘三刀滋了一口酒,放下碗跟自己媳妇说:“你就别惦记了,你现在当我媳妇都四年了,儿子也给我生了俩了。不是她二小姐的使唤丫头了,人家现在是百户夫人自然有人伺候。轮不着你操心。”“我这不是想着二小姐头胎生的那丫头,跟咱家大胖一般大,当年强子哥不是跟你说要跟咱们做个亲家么,这一晃都三年过去了这事还算数不?”“瓜女子,当年他王强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跟再老子屁股后头的趟子手,人家现在在大同城里当了守城的百户,凭啥跟咱家攀这穷亲戚。别想那没用的,孩子才多大。有闲工夫还不如再跟老子生几个胖小子。”“呸,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当我是猪么,就这俩小子还不够老娘累的么?还想生。你个杀猪 的养得起么?”“杀猪的咋了,我刘三刀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老二今天周岁,你歇一年咱们就能再生一个。”刘三刀一家子就这么拌着嘴,喝着酒。直到吃完饭又把孩子哄睡着,刘三刀刚要搂着婆娘上炕困觉却突然感觉地面颤个不停,眉头一皱就往地上趴一只耳朵贴着地,听了一会儿,对媳妇说:“你带着孩子先睡,我出去一下,你锁好门窗,不是我叫你别开门。”“咋了?出啥事了?”“有几百匹马往镇子这边来了,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队人马要来这边,我怕来的是马匪,我出去瞅瞅就回来。”说着,刘三刀从炕边抄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一柄杀猪刀就往门外走。 镇子北面,三百多个马匪明火执仗的飞奔而来,片刻工夫就到了镇子北头的树林。有人打了声呼哨,树林里也回了一声。打呼哨的马匪回头对后面说:“大当家的,嘎子来了。”为首的是个光头,在周围一圈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左边脸上从脑门到嘴角一条长疤被一只眼罩遮住一半,正是最近官府通缉榜上悬赏五百两银子的马匪头子沙里飞,只见他瞪着仅有的一直大眼珠子低吼道:“嘎子,你特娘的打探的咋样了,金家镖局里现在有多少人?”“回大当家的,金家那群傻货一百五十多口男女老少一个不少,就连他家再大同当百户的女婿都带着媳妇孩子来了。此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我从镇里出来时女人们已经领着孩子困觉去了,还剩下六七十个男人还在喝,丁壮不过四十几个,连特娘的看大门的都没有,全都在喝。我出来时候已经给他们下了蒙汗药。咱们此时过去正好给他一锅全端了。”一个穿的跟个秀才似的男子从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对着沙里飞一抱拳恭声说道。沙里飞阴狠的笑了起来:“哈哈,到底是读过书的,办事就是利索不像这帮杀才话都说不明白就特娘的知道杀人。”“大当家的,弟兄们不但知道杀人还知道睡娘们呢。”有嘴快的马匪顺着话茬就接了一句,惹的众马匪一阵哄笑,可惜笑声刚起,沙里飞一马鞭就甩了过来,正打在这腌臜货的肩头。“就你娘的知道扯淡,干活的时候没见你冲在前面。”说罢沙里飞打马兜了个小圈,对着一众马匪吼着:“大家伙听着,一会直接去金家,其他人家不要管。金家的人一个不留,管好裤裆里的棒槌,别特娘的耽误事,老子今天是来报仇的,不是带你们逛窑子来的,哪个不听话的老子直接剁了他,听见没有?”众马匪稀稀拉拉的应着沙里飞的话,看似没啥精神,可一个个通红的眼珠子却显出他们的嗜血,还有人舔着嘴唇仿佛饥渴的秃鹫。沙里飞一拨马头,拔刀指天:“兄弟们,干活!”说罢一夹马腹就向镇子里冲去,身后三百多马匪紧跟而上猖狂的呼喝着:“沙里飞办事,不想死的滚开。”一路呼啸着奔着镇中心的金家镖局而去。 刘三刀此时刚走到金家镖局附近,老远看见一片火光,当听到马匪们喊出“沙里飞办事”的时候腿肚子就一抽,赶紧找了个黑漆漆的胡同就钻了进去,探头探脑的往北面看去。心说这下要完,沙里飞大半夜的跑来办事只能是找金家报仇,就是不知道沙里飞那瘟货还记不记得当初砍瞎他一只眼的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金家报信搭把手,却见火光已经到了镖局大门口,一伙人直接就把大门拆了而里面连个呼喊声都没有。刘三刀心里立马就凉透了,知道这肯定是马匪们早就有人混进来,不是下了药就是下了药了,要不然在这开镖局的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咋能没个防备。就这么让人直愣愣的冲进了家门,这下全完了。想到此处,刘三刀一拍大腿就往镇东头跑,想着去镇上的里正家找人帮忙,自己打不过能找够人吓跑了沙里飞也是条路,少死几个是几个,凤丫和强子可还带着孩子在金家呢。 却说沙里飞这边带人冲进了金家的长通镖局,一路上见人就砍,前后院,东西厢都翻了个遍,除了早早散去的女人孩子没喝到下了蒙汗药的酒,发出了几声绝望的惨叫,竟是没遇到一丁点抵抗。沙里飞带着几个心腹就坐在镖局大厅里,面前捆着金老爷,金家大少爷,凤丫跟王强,大厅外面已是尸山血海,沙里飞掀开眼罩抚摸着脸上的疤,阴恻恻的对金老爷说:“老金呐,四年前老子刚出道,带着十八个兄弟第一次干活就遇上你们长通镖局,结果十六个兄弟折在你们手里,老子也赔上了一只眼睛。现在老子报仇来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当初砍瞎我的那小子现在跑哪去了?你最好告诉我,不然别怪我一会不给你个痛快的。”金家大少爷被人按在地上却没停止挣扎,扯着嗓子喊:“沙里飞,当初带人走镖的是我,你放我爹跟我妹妹走,你要赔命我赔给你,你别动他们。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王强也喊道:“你眼睛是我砍瞎的,你放了我媳妇,她就是个瓜女子,你放了她她也没本事找你报仇。”沙里飞摩挲着自己的光头嗤笑道:“你们俩憨货,外面一百多口人我都杀了,摆明了是要斩草除根的,还跟我讲什么条件。特娘的莫不是蒙汗药吃多了,现在还没醒么?”说罢一刀就把还在瑟瑟发抖的凤丫砍了个身首分离,也不管旁边叫骂个不停的王强。一边拿凤丫身上的衣服蹭着刀上的血迹,一边碎碎念道:“你当老子跟你一样傻么,当年砍瞎我的那小子腿上也挨了我一刀狠的,就算保住了腿也是个残废。就你还特娘的想骗老子?”一直默不作声的金老爷此时叹了口气却是开了口:“沙里飞,你不就是要报仇么,我知道你也没打算留活口。不过我金家这上下一百多口抵你那十六个兄弟的命你也赚够了,当年砍瞎你的人如今也是个残废了,就放过他吧。反正你瞎了眼,他瘸了腿,你俩算扯平了。你灭了我金家满门还不够么?听你说话办事也是个讲义气的,今天老汉我全家都栽倒你手里,求饶的话我不说,就这件事你应了就行,老汉人头送你了。给我们个痛快的行。”沙里飞听了金老爷这话愣了愣神,摸着光头转了个身,一刀一个就把还在哭媳妇的王强和喊着“爹,你不用跟他说废话”金家大少爷剁翻在地,杵着刀蹲在金老爷面前,一只眼睛跟金老爷对视着:“卧槽,你这老小子居然还特么是个讲究人,我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多好,说不定我那十六个兄弟也许就不用死了。特娘的老子第一次觉得一个死人说的话有道理,老子答应你了。咱们的账算是清了。反正老子也不怕他个瘸子找我给你报仇。”说完拎起刀就砍下了金老爷的头,拍了拍金老爷的无头尸体说道:“老家伙,走好了您,爷们儿管杀不管埋。”说完抬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吆喝着:“嘎子,黄白货收齐了没有,收齐了扯呼!”扭头又对跟在身后的心腹说:“你们几个再搜一遍,别留下活口。娘的老子也是讲究人来的,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知道什么叫鸡犬不留么?就是特娘的他家的鸡鸭鹅狗猫也特娘的不留活口知道么?干活利索点,快去。一炷香后门口集合扯呼。” 刘三刀已经绝望了,里正家的门都快被他敲烂了也没人开门,整个镇子仿佛就剩下他一个活人一样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也没人答应他一声。刘三刀跪坐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镖局方向的火光越走越远,不知过了多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刘三刀疯了似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往家里跑,出门时候拎的灯笼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就这么摸着黑,拐着腿的到了家。喊了媳妇开门,就跟媳妇说“我回来拿个火把,你在家看好孩子,我去给金家收尸。你别怕,马匪已经走了。”说完也不管已经吓哭了的媳妇和正要起夜的大儿子,进屋拿了火把就走。路上又去了几家平时还算仗义的,叫了十来个男人跟他同去。再到镖局门口时,除了满天飘着的鹅毛大雪和还在风里晃悠着不肯熄灭的红灯笼依稀还证明着这个一片狼藉的地方刚才还在办喜事之外,整个长通镖局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寂静的让人害怕。刘三刀跪在镖局门口磕了三个响头,带着身后十几个汉子进了镖局开始给金家收尸,一直忙活到天亮,一百五十一具男女老幼的尸体摆在后院平日镖师们习武的校场,有的找不到手了,有的找不到脚了。刘三刀跪在金老爷,金少爷,还有凤丫跟强子的尸首前呆呆问身后的人:“都找遍了么?大人的都在这了,孩子的尸首都全了么?”“三刀哥,都找遍了,就连井里咱们都捞了捞,尸首都在这了。沙里飞这帮人真特娘的狠啊,这金家别说活人了,连看门的狗也没给留下。你看是不是叫里正过来操持了金家的后事,咱们几个也忙了一宿了,也该里正那缩头王八出来干点人事了。”“行吧,你去叫里正过来,我再陪陪金老爷,咋说他也当过我师父。金家没人了,就让我这个过期的徒弟给他当个孝子吧。”“哎,我这就去。”汉子应了话就要往外走,抬腿两步又停下来问道:“三刀哥,我好像听见有小孩哭,你听见没有?”刘三刀一愣,站起来竖着耳朵听了听,扯开嗓子就喊:“马厩,谁在马厩那边?赶紧看看去!”说完就往马厩跑去,还没跑到,就听见那边传来喊声“三刀哥,草垛里埋着个孩子!” 第一章 想当大侠的杀猪少年 明永乐四年,刚刚开春的太原城好像还无法摆脱冬日的严寒,清早街上别说行人,就连走街串巷的商贩都没有几个。城北的刘记肉铺后院此时却传来一声孩子的哀嚎:“哇。。。。师父,我不要当杀猪的,我要做刀客,当大侠,你教我的刀法我都练的很熟了,马步我也比大哥二哥扎的稳,你不要让我杀猪好不好?”“不许哭,杀猪的咋了,老子教你的三式刀法就是杀猪用的,不杀猪你还想干啥?去,乖乖的去把猪杀了,要是一刀完事,今天练功让你减半。要是一刀没完事,就给我翻倍练。”孩子听见师父不容拒绝的口气哭的更厉害了:“不要啊师父,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让年幼的我就经历这么血腥的杀戮啊。造孽啊。。。。”当师父的嘴角一抽,一脸蛋疼的样子:“你小子跟谁学的如此油嘴滑舌,这都扯的甚么淡,咱家开肉铺的不杀猪吃什么喝什么,你从能满地爬的时候就跟着我杀猪了,哪天见血少了?怎么让你自己动手就这么啰嗦。”孩子抱着师父的大腿,一边抽噎,一边拿师父的裤脚擦着脸上的鼻涕“师父啊,我才八岁啊,师娘说我正是天真烂漫长身体的时候,你让我这么早就亲自操刀做这么暴力的事是不对的,会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好大的阴影的。为了我阳光明媚的童年你看再过几年再让我操刀行不行?”当师父的听到这话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抬腿想要摆脱孩子的纠缠,却没想到孩子就像黏在自己腿上一样,只好一伸手抓着孩子的脖领子将孩子提溜到面前,瞪着眼睛对孩子吼道:“你还天真烂漫?你还要阳光明媚?娘的你昨晚上爬墙头看隔壁妓院里的姑娘时候你咋不说你天真烂漫?是不是老子最近没揍你皮痒了?再废话老子就让你的屁股知道什么才是阳光明媚。”孩子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去捂自己的屁股,嘴上却最后挣扎道:“师父,你看,大哥二哥都还没操刀呢,私塾里的先生都说长幼有序,孔融让梨是美好品格,你看是不是让大哥二哥先操刀,我最小我等他俩完事我再上行不?”当师父的不知从哪里摸出的藤条,一下就抽在孩子的屁股上:“放屁,老子让谁操刀谁就操刀,狗屁的长幼有序,俩小兔崽子功夫不到家轮不着他俩操刀,老子就认准你能得我真传了,今天你不干也得干,不然老子就把你卖到妓院去当小龟公,反正你也喜欢看妓院里的姑娘,老子就让你看个够。”说罢放下孩子,将一柄崭新的杀猪刀塞到孩子手里:“别说为师不心疼你,这把刀是老子特意请人为你打造的,今天就让你和刀一起开了血光,以后这把刀就归你了。”说完一扭头冲着边上一直扎着马步瞪眼看着师徒俩的俩儿子一吼:“瞅啥瞅?皮痒了?练功去!”刚被放在地上的孩子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拿起师父塞给他的新刀打量着,只见这刀通身漆黑,只有刃部发出一片寒光,刀身长一尺五寸,厚背薄刃,两侧均有血槽,比寻常的杀猪刀要长出许多,都赶上自己半个身子长了,就连刀把也要长出一些,自己双手握着还攥不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怕是得有七八斤重。孩子心说师父还真是看得起我,给我这样一柄杀猪刀,比他自己使的那柄似乎还要犀利。可转念一想马上自己就要用这“神兵利器”杀的是头猪不禁悲从心头起,苦也苦也,想自己堂堂三尺小丈夫将来可是要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如今第一次操刀见血居然是杀猪,这是人生一大污点啊!自己这辈子怕是摆脱不了杀猪佬的名号了。又想到自记事起从来没见过师父如今天一般的严厉认真,就那眼里冒出的光都比平时亮的多,今天自己要是不如了师父的心意怕是师父真要把他卖到妓院去当小龟公了。虽说妓院里那个叫月奴的小丫头确实跟自己挺要好,不过要是去了妓院还不如做个杀猪佬,起码将来当了大侠时候被人家说书的讲起来说自己是杀猪的出身总比说是当龟公的出身要威风那么一点点。想到此处,孩子用力吸了吸快要留到嘴边的鼻涕,感受到来自师父和还在扎着马步的两位哥哥的鼓励眼神,迈开小腿就向院子当中捆好等死了一早上的肥猪走去,心中默念着“猪儿,你不要怪我,一会我必定使出全身力气,争取给你个痛快的。”那肥猪似是知道了自己即将离开这花花世界要被人拿去做盘中餐了,激动的开始挣扎起来。奈何几个伙计早已熟练的按死了猪头猪身,只等孩子过来一刀解决了它。当师父的看着孩子走到猪前,一如他平时练功的样子马步一分,提刀就刺,一刀正中那肥猪脖颈,刀身尽没,抽刀时连滴血都没带出来,嘴角一翘。心道成了,这孩子果然是个玩刀的好材料,看来老子的衣钵传承非他不可了。 却说那孩子学着师父平日里杀猪的样子一刀刺出紧跟着抽刀转身就走听到背后那猪戛然而止的嚎叫心道这下算是完了,杀猪佬的名号这辈子也甩不掉了。刚刚出刀时还气势十足的样子瞬间就变成蔫头耷脑的模样。将刀交至左手倒提着走到师父面前一抱拳,学着说书先生说的武林豪杰一般说道:“师父,徒儿三胖幸不辱命,已将那猪就地正法了。敢问师父还有何吩咐?”师父一脑门子黑线的看着这个小徒弟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跟哪学的,你当唱戏呐?去练功去,今天许你减半,举刀马步半个时辰,挑劈刺各一百次,就拿新刀练。练完吃饭。”说罢走向还在案板上放着血的猪,拿出解肉刀准备把那猪大卸八块拿去发卖。三胖蔫蔫的走到已经扎了半天马步的两位哥哥身边,马步一分,右手提刀前指,左手握在腰间,开始了今天的练功。身旁那比他高出一头的小胖子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小声跟他说道:“三胖,三胖,亲自操刀的感觉咋样?是不是比平时练功刺木桩子过瘾?你可出息了,前几天我跟爹说想亲自操刀杀猪爹还骂我说我功夫没练到,不让我操刀还抽了我一顿,谁知今天便是让你小子操了刀,你跟哥哥说说,到底啥感觉。”“哥,爹说了扎马步的时候不让说话,泄了气就白练了还得从头开始。”另一边的小胖子跟三胖差不多高矮,却是三个娃娃里最胖的,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的扭着头往后看,似乎是生怕被老爹发现罚他们再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二胖你闭嘴,只要你不说话爹发现了也是我一个人挨罚你怕个鸟,三胖你快说,趁着爹去解肉你快告诉我杀猪的感觉爽不爽?”高个子的小胖子似乎并不畏惧老爹的惩罚,依旧催促着三胖。三胖哭笑不得的低声说道:“大哥,难得今天师父让我练功减半,一会练完功我跟你说行不?相信我,那感觉真不如你想的那样。”“咦,那是啥样?不行,你得告诉我,我将来可是要跟爹一样当太原城最厉害的杀猪佬的。我得知道杀猪是个啥感觉将来操刀的时候也好提前有个准备。”话音未落,却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屁股上传来熟悉的疼痛感觉,高个子的小胖子捂着屁股一蹦三尺高,哎哟一声痛呼,口中讨饶道:“爹,爹,孩儿知错了,认罚便是,莫要打了,莫要打了。”“臭小子,每次练功你总是分心,就这点斤两还想亲自操刀杀猪?去茅房后边独自扎马步一个时辰,中午你不许吃饭。”挥舞着藤条的师父恶狠狠的说道。说完似乎还不解气,瞪着眼睛还巡视着另外两个胖小子,二胖三胖一见“凶人”杀到,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做专心练功状,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高个子的胖小子一脸的悲戚“又是茅房啊,爹。换个地方行不行啊?我看厨房那边挺空旷的。。。”话没说完就见老爹牛眼一瞪手中藤条又向自己挥舞而来,吓得扭头就跑“莫打,莫打,茅房就茅房。我这便去,我这便去。”“凶人”哼了一声背过手去,转身看着二胖三胖眼神中透出的警告意味就连刚被他分尸还没来得及魂飞魄散的死猪都能感觉得到,二胖三胖自然噤若寒蝉,马步扎的似乎比刚才还要更稳一些。也许是没发现这俩小子偷懒,手中藤条再没有机会发挥威力,师父也收起了凶相,又哼了一声转身奔前院而去,口中吆喝着身后的伙计:“贵生,狗剩子,把解好的猪肉搬到前头来,咱们开门卖肉去。” 三胖眼见师父走出后院,心下松了口气,与二胖对视一眼都是对大哥的遭遇心有余悸,一想到在茅房后面扎马步都是激灵灵一抖心说那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臭气熏天的还要站一个时辰,师父何止残忍,简直就是残暴啊,大哥那可是他亲生的儿子,咋就这么不知道心疼呢,幸亏挨罚的不是我,真是菩萨庇佑,善哉善哉。谢过菩萨的三胖又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片刻工夫便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大卸八块,这要是旁人动手怎么也得半个时辰的活,师父用时如此之短,真真是“神功盖世”。看来自己还得跟师父多学几年才好闯荡江湖,仅凭挑劈刺三式虽说不堕师父“刘三刀”的威名,可若是只会这三刀免不了要被人嘲笑自己学艺不精。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半个时辰的马步功课已经做完,就连什么时候换的左手提刀三胖也没在意,反正前面日冕上的时辰显示自己该去练那挑劈刺三式神功了。三胖收刀立正,对着二胖一抱拳:“二哥,小弟先去练刀了。” 第二章 我爹叫刘川枫 三胖提着刀走到墙边平日里自己练刀的木桩子前,准备开始今天的挑劈刺各一百次,却听见墙那头妓院有人呼唤自己“三胖,三胖,你在么?”三胖听到喊声兴冲冲的爬上柴垛趴在墙头对喊着自己名字的小女孩回应道:“月奴,我在这。你忙完啦?”“恩,桃红姑娘睡着了,我倒完夜香过来看看你。你是在练功么?”月奴仰着小脸看着墙头的三胖“我还给你带了桂花糕,桃红姑娘昨夜的客人不喜欢吃,剩下好多。桃红姑娘也不爱吃的。我知道你爱吃我就拿过来了,你接着。”月奴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竹竿挑着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墙头的三胖,看到三胖一听到桂花糕就流口水的样子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流口水的样子真丑,小馋猫。”三胖嘿嘿笑着伸手拿过竹竿上的油纸包,冲月奴扮了个鬼脸“月奴你待我真好,一会吃完中午饭我带你去城外抓鱼好不好,外面的河水都解冻了,正好抓两条鱼儿给你打打牙祭。”月奴听到三胖说要抓鱼给她吃心中也是欢喜,可惜鸨母刚才吩咐过今天有重要客人要来让她们这群下人们把最大的那间小院收拾出来,想必是找不到机会跑出去玩耍的,只好噘着嘴恹恹的说与三胖:“我今天去不了,宋妈妈吩咐了活计下来,让我们傍晚前把品香阁洒扫干净。品香阁那么大,就我们十几个人可有的忙了,你自己去吧。” 三胖听到月奴不能同去也是一脸失望“我自己去多没意思啊” “你可以叫大胖哥,和二胖哥跟你一起去啊。” “二哥怕水,大哥今天又被师父罚了,怕是练功要练到晚上去了。” “啊,大胖哥好惨啊,怎么总是他被罚啊,他到底是不是你师父亲生的啊?” “怎么可能不是嘛,我才不是我师父亲生的好吧,他姓刘,我姓金。你怎么这么笨。” “那你师父怎么对他儿子那么凶,三天两头就要责罚,简直比我们楼里的棍子叔管我们还要凶。” “先生说这叫爱之深,责之切。你们那棍子叔对谁都凶的跟我师父可不一样。” “瞎说,棍子叔对客人和鸨母就不凶,一见了他们笑的就像捡了金元宝一样。” “恩,你说的也是。哎,大人真复杂。” 俩个小朋友聊得正热乎,却听见妓院深处传来一声怒吼:“月奴呢?你个小贱婢又跑哪浪去了,还不赶紧滚回来干活!”月奴一听吓得一哆嗦,对三胖说:“完了,棍子叔喊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怕是又要挨打了。你下午自己去耍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说话。”说完转身就跑。三胖见月奴要走赶紧说道:“那我下午抓了鱼烤熟了拿回来给你吃,你干完活还来这等我。”月奴跑着听见三胖的话,回头冲三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一想到晚上有鱼吃了又笑着跑去干活了。 三胖见月奴已经走远,便跳下墙头准备继续练功。这时二胖也扎完了马步跑过来练刀,正看见三胖跳下墙头,知道肯定是月奴来过了。笑嘻嘻的跟三胖说:“是不是月奴又给你拿好吃的来了,快拿出来一起吃,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我都饿了。”说着伸手就去抓三胖拿着的油纸包。三胖却是把油纸包往背后一藏,躲开了二胖的魔爪,“二哥,莫急,师父不让大哥吃午饭,咱们一人吃一块便是,其余的留给大哥吧。”二胖一下没抓到,又听三胖要留给大哥,也就不着急去拿。“那你告诉我今天月奴给拿的是什么好吃的?”“月奴说是桂花糕,桃红姑娘屋里剩下的。”三胖一边说着一边拆开油纸包,拿出一块递给二胖,自己也拿了一块塞到嘴里,其余的包好揣入怀中。二胖接过桂花糕就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桃红姑娘啊,我听说她是新来的,长得可漂亮了,好像还是什么花魁。”“吓?!谁跟你说的?啥叫花魁?”三胖吃完桂花糕刚摆好架势要练刀一听到二胖的话很是好奇二哥带来的新名词。二胖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又舔了舔手上的残渣,也抄起自己练功用的木刀来,“我也不知道啥叫花魁,昨天关铺子时候听见贵生叔说的,他还跟狗剩叔说要是能去找一次桃红姑娘死了也值。” “师父说贵生叔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莫不是就是这桃红姑娘?” “我爹又不是算命的。他怎么会知道贵生叔要死在那个女人肚皮上?” “你说的也是,大人真复杂。咱们不要去想他们了。下午我要去河边抓鱼给月奴吃,你去不去?” “啊?你又要逃课啊?这个月你都好几天没去了,你不怕先生告诉我娘啊?” “没事的,先生是个瞌睡虫,读书读到一半肯定要睡着的,我等他睡着了我再出去,抓到了鱼就回去,下课前赶回去叫醒先生便是。” “那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敢,万一被先生发现了告诉娘,娘肯定是要责罚的,说不定连爹也要揍我。” “(ˉ▽ ̄~)切~~你就是怕水不敢去。不过也行你留在课堂,万一先生提前醒了你就说我去茅房了。” “我才不是怕水,娘说我五行属火,水会克我,不让我下水,我是怕娘知道了担心。” “是是是,二哥你最孝顺师娘了。可不是怕水的胆小鬼。嘻嘻” 两个小胖埻儿一边练着刀,一边扯着闲篇。很快三胖的挑劈刺各一百刀就练完了。三胖收刀擦了擦汗。对还没练完的二胖说:“二哥你先练着,大哥这会怕是也到时候快该过来了,我去拿壶水来喝。”正说着,那边刘大胖也带着一阵“香风”跑了过来,嘴里还叫嚷着“可算到时辰了,爹也真是的,每次罚我都是去茅房后面扎马步。一会娘肯定能闻见我一身臭味,少不得又的数落我。咦,三胖,你练完啦?快叫我看看你的刀,我可听娘说这是爹特意托人给你做的。” 三胖见大哥来了,拿出怀里的桂花糕递给刘大胖:“大哥先别急着看刀,先把这桂花糕吃了,不然一会师父回来看见你就吃不成了。我先去拿壶水来。”刘大胖接过桂花糕却揣进怀里“我等你们吃饭时候我再吃,那会爹不会过来的。你先让我看看刀,我们练功还是用木头呢。你都用上真家伙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亲手杀猪啥感觉呢。” 三胖一听大哥又问他杀猪的感觉就一捂脸说道:“我就感觉我将来的江湖路可能会非常艰难,我现在彻底成为了一个杀猪佬,将来报名号的时候一说杀猪佬金三胖肯定要被人笑死的。”刘大胖却毫不在意:“杀猪的咋了,咱家不就是杀猪的么,你就是今天不杀将来也是要杀的。你迟早也是个杀猪佬啊。”三胖一脑门子黑线:“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我言以对。”刘大胖很得意:“是吧,我还巴不得早点能亲自操刀呢,这样也好早点继承我爹刘三刀的名号。你快把刀给我看看,让我先解解馋。”三胖拗不过大哥,解下刀递给刘大胖。“咦,你将来要是叫了刘三刀,那师父叫啥?”“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三刀其实不是我爹的名字,是他的绰号,听娘说是因为爹他当年在他师父门下练刀时挑劈刺练的最好。”刘大胖说着话接过三胖递过来的刀却是被刀的沉重一压手险些没拿稳“哇,这刀好沉啊,比爹的刀还要沉几分呢。”三胖听说师父其实不叫刘三刀很是惊讶:“那师父真名叫啥,咋没听人说过?”一边练刀的二胖听见自己哥哥爆出这个猛料也是十分好奇,也停下练功走过来插嘴道:“啊?还有这等事?大哥你快说,爹他真名到底叫啥,咋连咱们也不告诉?”刘大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三胖的刀,头也不抬的说:“我娘说爹自从有了绰号就不许别人叫他名字了说那名字不如叫绰号霸气。你这刀真好,就是太沉了也就是你天生力气大能使得。看来我却是用不了你这样的刀了。”刘大胖有些不舍的将刀递还给三胖,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俩,你俩可别说出去啊,我也是跟娘软磨硬泡才知道的。”三胖接过刀收入鞘中“我自是晓得,你快告诉我师父真名到底叫啥?”“对对,我们不跟别人说”二胖也猛点头。 刘大胖:“爹他真名叫刘川枫。” 三胖:“啧,是不如刘三刀说起来霸气。” 刘大胖:“是吧,你也这样觉得吧,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叫三刀多威风,一张嘴就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 二胖:“是了,大哥你说的好有道理。” 第三章 你居然敢带着孩子去逛窑子 刘三刀端坐在肉铺的柜台后面,右手抓着个紫砂小壶时不时的嘬上一口,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嘴里还哼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心里还回味着爱徒三胖早上杀猪时的“英姿”,刘三刀心说这臭小子到底是个玩刀的好材料,天生力气大不说,教他什么学的也比自己那俩兔崽子学得快,这才练了五年就已经“动若脱兔”了,虽说还不能“静若处子”,但到底是年纪还小。毕竟才八岁的孩子,能提刀见血,纵然只是杀猪,那也是胆量非比常人了。想我刘三刀当初也是练了十年才第一次见血,臭小子比老子可强多了,第一次见血后不疯不闹,更难得的是出刀抽刀比老子当年可快多了,刀上居然没沾血。想来再过五年臭小子肯定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老子果然是个会教徒弟的,比我师父教我的可强多啦。想到自己师父,刘三刀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北凭空拜了三拜,口中念叨着:“师父,师弟,强子,凤丫,柱子,二狗子。你们在天之灵定要保佑三胖这辈子活的开开心心啊,虽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金家谁的孩子,但说到底他毕竟姓金。。。” “刘掌柜的在吗?”刘三刀还没念叨完,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听声音响亮有力,忙不迭的转身答道:“我便是刘三刀,客官可是要买肉?是想要里脊还是排骨?”却见来人约么七尺高,剑眉星目,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身后跟着两个在着两条街厮混的泼皮,还在给他指点着什么。来人冲刘三刀一抱拳:“本人太原锦衣卫千户所辖下北城百户毕云,奉千户大人之命特来给刘掌柜的送张请柬。”刘三刀一听这话很是诧异:“这位百户大人,您可是新上任的?这个月的平安银子我这儿倒是已经交过了的,之前吴百户来人来收的。却不知今日这千户大人有何事吩咐,怎敢劳烦他老人家说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来,小人自是尽心尽力去办。”毕云听刘三刀这样说晓得他是误会了,赶紧从怀中掏出请柬双手递上。“刘掌柜的莫要多心,我随千户大人新到这太原来,确是前日刚刚上任。我家千户大人说今日要在这万香楼设宴一会大同故人,特意让我来送请柬。”刘三刀这才相信来人不是索要平安银子的,又听他说什么大同故人,这才双手接过请柬,却有些尴尬的说“有劳大人,您看我这肉铺简陋,却是怠慢了大人。只是不知这千户大人他姓甚名谁?我这一个屠户可没什么当官的故人呐。”“无妨,我家千户大人说了,当年与刘掌柜只是一面之缘,吩咐我刘掌柜若是问起便于刘掌柜说:‘可还记得王强么?’” 刘三刀听到王强二字很是吃惊,心说强子八年前已经死透了的,这锦衣卫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强子老家的什么亲戚?也不对啊他明明是个孤儿,当年与我一道从陕西流浪到的大同,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是哪的人。想到这也顾不得失态了,赶紧向那毕云打听到:“百户大人,王强与我自是兄弟,可他已死了八年了。”那毕云却是不等刘三刀多说,打断他的话头,冲他又一抱拳:“刘掌柜,这里不便多说,晚上戌时万香楼中品香阁。你去了便是,千户大人自会与你分说。在下还有公务,就此别过了。”说完带着俩泼皮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三刀见毕云走的如此痛快,而且看态度又很是恭敬,想来应该不是找自己麻烦的。可他提到了王强,莫非是与八年前沙里飞灭了金家满门的案子有关?当年大同知府都草草结案,只是给沙里飞的悬赏上又添了几百两银子了事。这沙里飞到现在还在口外逍遥快活呢。如今这新来的锦衣卫千户找我却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年就是怕沙里飞知道金家还有一个活口才躲到这太原城里来。如今三胖虽说还小,可我已经教了他功夫,以三胖的资质再练个三五年的只怕连我都不是他对手了。这臭小子天生也不是个能安分下来跟我当一辈子杀猪佬的,干脆就趁今天将他的身世一并告诉了他,兴许他为了将来能报仇练功时还会更加用心。是了,这小子一直想当大侠。不如就让他知道这江湖险恶。免得将来出去了吃亏上当死个不明不白。想到此处,刘三刀心中已是大定,盘算着不如晚上就呆着三胖一起去,去哪来着?刘三刀赶紧拿起请柬来看。一看请柬却是一脑门子黑线,娘的这上面的字他认识老子,老子不认识他啊。算了,一会让三胖念给我听。 刘三刀将请柬收入怀中,又坐了回去端起紫砂小壶,琢磨着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此时出去给大主顾们送肉的贵生和狗剩子也回来了,看太阳差不多快到午时了。刘三刀吩咐二人看好肉铺,便往后面家中走去。刚到前院便看见正在井边打水的三胖,便开口招呼道:“三胖,练完功了?你大哥二哥呢?”三胖听见师父叫自己,将水桶放在地上,学着江湖中人一般冲刘三刀一抱拳:“回师父的话,徒儿今日的功课做完了,二哥也做完了,正在房中温书,下午私塾里先生要考校的,大哥还在后院练刀。”刘三刀一看三胖这小大人的做派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跟哪学的这些,是不是又偷着去听说书的讲三侠五义了?跟你说了那些都是假的,江湖哪像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哪有那么多大侠?不过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混账罢了。以后在家中别整这些没用的,以后打水叫你大哥来,你这胳膊腿还没水桶长呢。”说着话刘三刀拐着瘸腿就过去把水桶拎了起来往厨房走去。“没事的,师父,我拎得动。大哥不是还没练完功呢么,师娘做饭要用水的。”三胖一看师父上手了,赶紧伸手想去拿过水桶,却被刘三刀拨拉开。 “啧,你倒是懂事。怎么你师娘还没做好饭么?” “师娘说快做好了,今天师娘做了师父您最喜欢的溜肥肠。” “哦,不错。今天有口福了。给你的刀练着可还顺手么?” “顺手的很,比起往日练功用的木刀练起来好使多了。不过这刀怎么比师父你用的刀还沉啊?这一定是把宝刀吧师父?这样的宝刀可有名字?”一提到刀,三胖眼睛就开始发亮。 “什么宝刀,杀猪刀而已,做的沉是因为你小子力气大,做轻了怕受不了你小子的蛮力。一刀下去用力过猛,刀断在猪里可是麻烦事。”刘三刀不屑的撇撇嘴,似乎对“宝刀”一说很是不屑。 “啊,还是杀猪刀啊。这样的好刀只是用来杀猪太可惜了。”三胖对于师父的说法很是遗憾,他还想着凭这把“宝刀”闯荡江湖呢。 “杀猪刀怎么了?杀猪的拿的自然是杀猪刀。”师徒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厨房,刘三刀媳妇一看自己男人来了,赶紧上前结果水桶,一边将水倒入缸中,一边对师徒二人说:“你俩洗洗手准备吃饭,三胖去叫你大哥二哥还有贵生他们。”“师娘,师父罚大哥中午不许吃饭。”三胖见缝插针,趁师父师娘都在讲大胖挨罚的事说出来,希望师娘疼儿子能免了大哥吃不上饭的苦。三刀媳妇一听就急了,咣当就把水桶往地上一扔:“刘三刀!你咋又不让我儿子吃饭!?他才几岁!不吃饭怎么长身体,饿坏了那可是你刘家的种!你去,叫儿子过来吃饭,他不来吃你也别吃了。”刘三刀满脸黑线,心说臭小子,你要讲兄弟义气怎么就把老子给卖了,这个不孝的东西,白瞎我把你养的白白胖胖。不过媳妇可得罪不起,不让吃饭事小,万一要是婆娘火起来晚上不让进屋上炕这人可就丢大了。赶紧讨饶道:“好好好,让他吃饭,让他吃饭。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说罢瞪了一眼三胖“去吧,叫人都来吃饭。”三胖一看果然得计,赶紧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就往后院跑。也不管师娘揪着师父的耳朵在那边“伸张正义”,先生可是教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师父师娘的事咱这当徒弟的可掺和不起赶紧逃离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不说刘三刀如何平息了媳妇的怒火,就单说一家五口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两个儿子和“逆徒”三胖一边吃饭一边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笑嘻嘻的样子就让刘三刀暗叹老子一世英名怎么就着了这臭小子的道了,莫非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一念及此,真真是没有了胃口,连最喜欢吃的溜肥肠也不愿多看两眼了。刘三刀把碗一放,想起请柬的事,从怀中将请柬掏出,开口道:“孩儿她娘,晚上我有事要带三胖出去,不在家里吃了。三胖你吃完没有,吃完了帮我看看这请柬上写的是去哪?”三胖正趁着师父没怎么吃那溜肥肠赶紧多夹了几口,嘴中塞的满满的,听见师父叫自己便连嚼都不嚼硬是咽下口中的肥肠,险些噎到。当师娘的一看赶紧倒给一杯水,一边怕打着三胖的后背一边数落刘三刀:“什么事不能等孩子吃完了再说?偏就你的事着急。”刘三刀刚要瞪眼表示老子这是正事,一看媳妇目光不善,瞬时就换了一副憨厚笑容:“这不是有正事么。三胖,快喝水。别噎着了。”一旁的大胖二胖看到老爹这变脸绝技却是一下没忍住噗的笑喷了饭。把个刘三刀弄的一脸尴尬。就连还在跟刘三刀置气的婆娘也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三胖喝口水顺了顺肚皮,一看气氛欢乐和谐也笑眯眯的接过师父递过来的请柬念到:“送呈(三刀兄)台启”,又翻开看里面:“今弟设宴与大同故人一叙旧情,万望三刀兄莅临,弟任逍遥四月初九戌时于万香楼中品香阁恭候。” “喔,原来是万香楼,倒是挺耳熟的。”刘三刀听到三胖将请柬念给他听,终于记起那锦衣卫百户毕云对他说的地点。却一时想不起来这如此耳熟的万香楼是在那里。正捏着下巴思索这万香楼在何处的时候,一旁的二胖眨巴着萌萌哒小眼睛说道:“万香楼,岂不就是咱们家隔壁的那个妓院?爹,人家请你去妓院啊?倒是离家挺近的。”刘三刀见二胖开口想必是知道这万香楼,冷不丁却听见“妓院”二字,心说要遭,果不其然还未等抬脚开溜就被媳妇一把揪住耳朵:“刘川枫,你个老不死的,你居然敢带着孩子去逛窑子!?”一旁正在专心跟饭菜搏斗的大胖听到母亲的怒吼吓得一激灵,手中碗筷全都扬了起来,洒的个刘三刀满头满脸都是。二胖三胖从未见过家中母老虎发飙,此时也已是惊呆了。刘大胖吓的打了个嗝,一脸懵逼的问被拽着耳朵的爹:“爹,你晚上带三胖去逛窑子?” 第四章 我果然天生就是当大侠的命啊 三胖被震惊了,拿着请柬不知所措。心想那万香楼也开门一个多月了,开门那天师父还笑着说咱家是卖猪肉的隔壁是卖人肉的,倒是一双卖肉的占了这条街最红火的位置。虽然三胖还不明白这人肉怎么个卖法,但也听人说这妓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是小孩子更是万万去不得。你看月奴在那边天天要做各种杂活,动不动还要被打骂,真真是个地狱一般的存在。却不知这请柬上的任逍遥是何方神圣,居然邀请师父去那种地方,师父居然还要带着自己!难道师父觉得自己不愿意当杀猪的对我心灰意冷真要把我买到妓院去当小龟公?虽说这样倒是能天天跟月奴一起玩了,可以后就没法练刀了,自己也就闯不了江湖当不了大侠了。想到此处的三胖一慌神赶紧向师父求饶:“师父,三胖以后听你的话,你不要把我卖到妓院去当小龟公。” 刘三刀媳妇一听三胖说出这等话来更是怒不可遏,揪着刘三刀耳朵的手多使了几分力气,直恨不得一把把那耳朵揪下来才解恨,另一只手却捏住刘三刀的软肋处的一块软肉用力一拧,把个刘三刀疼的只喊“媳妇大人饶命”。刘三刀媳妇手上忙活,嘴里也是不停:“你个老不死的,原来自己逛窑子不算,还想把我家三胖卖了去,你还是人么?我家三胖哪里对不起你了?啊?你说!今天你不给老娘交待清楚你就别想出这个门~!”刘三刀此时也顾不得颜面了,就地使出个懒驴打滚,挣脱了媳妇的魔爪,滚到了桌子另一头,站起来边躲着媳妇边对着大胖吼道:“大胖,带弟弟们先出去。老子跟你娘有事说。三胖别出去乱跑一会老子有话跟你说。”吼完又赶紧回头向媳妇讨饶:“媳妇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停下听我说啊。哎哟,别扔东西啊。” 此时刘三刀媳妇见丈夫离开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便是顺手就抄起桌子上的碗筷盆碟就扔向刘三刀,嘴中“老不羞”“腌臜货”“老娘跟你拼了”的叫骂个不停。三个孩子见家中母老虎果然威武,赶紧对师父(爹)的话从善如流,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生怕被殃及池鱼。却说刘三刀见孩子们已经离开这是非之地赶紧冲到媳妇跟前寻了个破绽一把将媳妇抱在怀里,嘴中大叫:“媳妇,你听我说,请我那人是锦衣卫。与强子有关。”三刀媳妇似乎还没打骂过瘾挣扎着叫道:“说的什么鬼话?什么锦衣卫?什么强子?”话一出口便察觉出蹊跷来,直愣愣的瞅着刘三刀问到:“你说啥?强子?与强子有关?”刘三刀见媳妇终于冷静了下来,也松了手,扶起个凳子坐下叹了口气:“就是强子。”“可强子不是死了么?”“我也纳闷呢啊。可人家送请柬的说什么大同故人,还问我可还记得王强么。这事摆明了就是跟强子有关啊。”刘三刀见媳妇能跟他正常对话了,便将刚才毕云来送请柬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对媳妇和盘托出。 回过头来咱们再说三个小伙伴逃离了是非之地,回到了小哥三的屋里。二胖蹲在炕边眨巴着他那萌萌哒小眼睛问大胖:“大哥,你说爹不是真要把三胖卖到隔壁去当什么小龟公吧?小龟公是干啥的?”大胖躺在炕上直喘粗气,想着娘这脾气最近是越来越暴躁了,简直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听见二胖问自己,坐起来挠了挠头却也想不明白,只好憨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不是真的吧。爹平时可比谁都疼三胖。”说着话却见三胖在一边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咦,三胖,你拿衣服做什么?哇,你何时藏了钱在柜子里?”三胖笨手笨脚的打着包袱,眼泪汪汪的说:“大哥,二哥,怕是师父怪我不愿意当杀猪的要卖了我呢。我想与其被卖到妓院去当什么小龟公,还不如自己走了了事。我现在就去闯荡江湖。以后就不能与二位哥哥一起练功,一起玩耍,一起上课了。且待小弟他日功成名就再回来与二位哥哥一起为师傅师娘尽孝。”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听得大胖二胖也是眼泪婆娑,大胖一把抱住三胖:“好弟弟,你先莫慌,我爹说不定只是一时意气,不见得就真是要卖了你的。”二胖也过来抱着大胖和三胖“就是就是,三胖,你那点钱出去了连吃个红烧肉的都不够。你别走。”三胖一抽噎,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大哥,二哥。不要哄我了。我心意已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吧。”“弟弟”“三胖”大胖二胖见三胖说的凄惨坚定好似说书的口中那江湖上的落难大侠一般,脑中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去劝,只好抱着三胖一起哭,却舍不得撒手。哭了没两声却是大胖这个当大哥的把心一横:“我跟你一起走!爹要是真要卖你,我就不认这个爹爹了,跟你一起走!二胖你在家要好好听娘的话,娘平时最疼你了。”二胖却不肯“不要,大哥,娘说咱们三兄弟要一条心,不能分开。要走一起走,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三兄弟在屋里哭的是稀里哗啦,真叫人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屋外将事情分说明白后便过来寻儿子徒弟的刘三刀夫妇二人却是一脑门子黑线,刘三刀的嘴角抽抽个不停,直恨不得抄起家法杀将进去把三个小混球痛打一顿才解气。小小年纪居然想离家出走还要走一起走,当老子死了么?刘三刀抬起脚来就要破门而入,却被媳妇目光扫来的杀气一阻。尴尬的轻咳一声,改脚踹为手推,打开房门进到屋中。目光扫视着闻声望来的三个胖墩,三刀媳妇自去将孩子们挨个搂入怀中温言软语的哄着,擦擦这个的眼泪,抹抹那个的鼻涕,直说“委屈了,我的儿。”刘三刀见媳妇这般做派,想来自己是没法摆严师严父的谱了,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道:“瞅瞅你把孩子给惯得,小小年纪居然要离家出走。还想不认我这个爹了。”三刀媳妇眉毛一挑,指着刘三刀的鼻子就骂:“你个老东西,还好意思说我。你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我这三个儿子活的明白呢。”刘三刀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好好好,就是你儿子好,偏偏是我这个当老子的不对,行了吧。”“╭(╯^╰)╮哼,算你说句人话。”三刀媳妇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也不再与刘三刀纠缠,掉过头来安抚住三个小的“都别哭了,三胖你师父有话要对你说。大胖,二胖。。。”三刀媳妇本想让俩儿子出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抬头犹豫的看着刘三刀。 刘三刀叹了口气“大胖二胖也留下一起听吧,你们三兄弟不是一条心么。”说完又是叹了口气。许是觉得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有点多,刘三刀咳了两嗓子坐到炕边对三个小的说:“都坐下吧,老子今天说的事你们听好了。想明白了再跟老子说话。”然后便将八年前在大同边镇那个夜里金家如何被灭了满门,自己又是如何找到了三胖,将事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个明白透彻。却是因为当时金家光自己知道的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有金老爷的,凤丫的,门房二狗子的这三个,三胖当时身上除了一个肚兜和包着身子的小褥子别无他物。也无法分辨三胖的爹娘到底是谁,但姓金是没错的,因为王强是入赘金家的女婿,孩子自然也得跟着凤丫姓金。总之,三胖肯定是姓金的。“万幸的是当年沙里飞来去匆匆,临走没有放火烧屋,不然我也找不到三胖。”刘三刀说了半天,已是口干舌燥,接过媳妇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眼前已经惊呆了的三个小胖子,似乎对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是满意,又似乎有什么感慨,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说不出的苦。一手把水杯放在炕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怕打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开口说道:“好了,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们小哥三听明白了么?听明白跟老子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率先回过神来的大胖松了一口气:“我就说爹不会卖了三胖的。三胖,你不用走了,咱们三兄弟以后还在一起。”说着拉住三胖的手。“想不到一直没见过三胖的爹娘,原来却是因为这样,三胖你真命苦。生下来就没了爹娘,以后大哥有啥好吃的都先给你。谁要敢欺负你大哥一定比以前还要用力的揍他。”刘三刀听见大儿子的话,很是满意的抚摸着大胖的头,心说到底是痴长几岁,老子这大儿子也跟老子一样是个义薄云天的,却忘了自己当初因为跟强子抢凤丫失败后的怨念有多深。谁料大胖接下来却问自己:“那爹,你晚上还带三胖去逛窑子么?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呗?”气的刘三刀直接改摸为扇,一巴掌打在大胖的后脑勺:“混账东西,你去做什么,你又没被人灭了满门。”三刀媳妇却是不依了,抬手给了刘三刀一巴掌,伸手把大胖搂在怀中“老东西会不会说话?打我儿子做什么。”弄的刘三刀是哭笑不得。自己也给自己嘴上轻拍两下“呸呸呸,说错莫怪,说错莫怪。”又给媳妇配了个笑脸。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二胖这时候却是长哦了一声,扳着手指头开始数着什么,嘴里念叨着:“那要是三胖是凤丫师姑或者二狗子叔叔的孩子这辈分还没变,要万一是师公(金老爷)的儿子,那三胖就成了爹的小师弟,我却是要管三胖叫师叔了,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刘三刀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嘴角一抽,伸手就脱下鞋扔向二胖,“小兔崽子说的什么混账话。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么?”三刀媳妇更是手快,一见刘三刀脱鞋就把二胖也揽在怀里。眼神示意刘三刀看看三胖,平时三胖是最机灵的,这一会功夫都没吱声了,别是冷不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吓傻了吧,想想也真是可怜的,孩子才八岁啊。刘三刀也注意到了气氛不太对,看着抱着腿坐在炕角一脸呆滞的三胖,伸手推了推“三胖,你没事吧?” 三胖回过神来,许是刚才想离家出走时候哭够了,这半天知道自己身世如此凄惨硬是没哭,见师父问起来,居然一下从炕上蹦起来,双眼发亮的看着刘三刀,看神情竟然是特别开心的样子:“师父,我就说我果然是命中注定要当大侠的啊。你看我这身世跟外面说书的说的那些大侠的身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第五章 你便叫金ZHENG恩吧 刘三刀夫妇被三胖激动的样子吓得惊呆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刘三刀眼神对媳妇示意:“这孩子是不是惊着了?我看这样子不太对啊?难不成魂给吓飞了?”三刀媳妇也以眼神回道:“兴许是吧,换了谁知道了自己全家被杀的事估计一时也接受不来。可怜了我的三胖还这么小,可别疯了才好。”三刀一见媳妇眼神中的担忧,赶紧伸手抓过三胖就去掐三胖的人中,嘴里碎碎念:“魂兮归来,魂兮归来。三胖,三胖啊。你快回来啊。”三刀媳妇也去掐三胖的虎口:“三胖,三胖,乖孩子,不怕,不怕嗷。”倒是一边的大胖二胖对三胖的说法表示了肯定:“对啊,三胖,你果然天生就是要当大侠的。”“去去去,别添乱。”三刀媳妇腾出手来给了俩儿子一人一巴掌“可别乱了三胖的魂儿,回不来可就糟了。”此时的三胖终于挣脱了师傅师娘的“魔爪”,躲到一边直摆手:“师父,师娘,我没事,我真没事。”“三胖莫闹,这都说胡话了还说没事。来为师这,让为师把你魂儿叫回来就好了。”“老东西你行不行?不行我赶紧去请个道士来做场法事。”“叫个道士来保险点,也行你去吧,我看着三胖。”三胖见师娘都要去请道士了,赶紧抱着师娘的大腿:“不用不用我真没事,不信师父我练一遍刀你看看。”刘三刀一听三胖还知道练刀,兴许是回了魂儿了,可又觉得那里不对,很是怀疑的看着三胖:“真没事了?”三胖松了口气:“真没事了!”刘三刀似是想起来那里不对又追问:“那你真是那样想的?”三胖用力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胖脑袋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的说:“是啊,我就是那样想的!”听到这个答案的刘三刀顿时三尸神暴跳,脱下鞋就去打三胖的屁股“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全家都死绝了,不想着报仇还想着去当什么大侠,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算逑。你个小兔崽子!”边打边骂“小混账”“不孝子”把个三胖打的是鬼哭狼嚎“师父饶命,徒儿不敢了。”大胖二胖也是吓的直叫“爹,爹,别打了。饶了三胖这一回吧。” 三刀媳妇一见这架势莫不是真要把孩子打死?拼着自己挨几下赶紧冲上去把三胖抢到怀里,搂着三胖的小胖脑瓜胡乱揉着,嘴里向刘三刀求情道:“别打了,真打坏了可怎么好。你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话么?他还这么小,有什么不对的你好好教他就是了。”刘三刀喘着粗气眼神如刀一般直勾勾的瞪着在媳妇怀里揉着屁股哭泣的三胖,看三胖哭的凄惨也是心下不忍,毕竟是自己当他是亲儿子一样带大的,怎舍得给打死呢?喘匀了气的刘三刀冲三胖招招手:“三胖,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三胖见师父似是不生气了,抽噎着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一步一挪的走到炕那头的刘三刀面前站定。刘三刀拉过三胖的小手沉声说道:“三胖,你莫怪我。我知道你还小,可是这金家上下一百五十余口的血海深仇毕竟是咱们家注定要背负的。师父老了,自从瘸了腿,这功夫就一年不如一年,只能靠杀猪混日子了。将来要不要报仇?能不能报仇?还是得看你们这辈人的。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要急,想好了再说。” 三胖见师父如此严肃,心中也是认真计较了起来。盏茶功夫,三胖擦了脸上的泪水,挠着头开了口:“师父,师娘,徒儿我自记事起就在这个家里,其实亲爹亲娘到底是谁我也想过,可想了也白想。毕竟生我者父母,养我的却是师傅师娘。这些年师傅师娘待我与待大哥二哥也没什么分别,有什么好的还都先给我,大哥二哥对我也是极好,外面人说我没爹没娘的时候大哥二哥比我自己还生气,因为我也跟别人打过架,简直比亲生的爹娘兄弟还要亲。三胖虽小,也听私塾的先生教我百善孝为先。师父师娘就是我亲生的爹娘。三胖听师父师娘的话,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这一番话从一个八岁顽童嘴里说出来也真是十分难得,有道是,孤儿早熟,便是这样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对自己好,孩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三胖的话三刀夫妇听在耳里,甜在心中,双双抱住三胖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直夸“好孩子。”“没白疼你。”三胖被这样抱着也是有点脸红,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按说书先生讲的道理,这等血海深仇自然是不能不报,可三胖年纪还小,虽然有师父教的我杀猪刀法,但那沙里飞座下有数百马匪,徒儿孤身一人功夫又没到家,想来少不得还要多练几年功夫,再去江湖上游历一番,多多结交豪杰,待他日众英雄聚齐一路才好杀上山去将那沙里飞与其爪牙一并了账,如此才能报仇雪恨啊。” 刘三刀本来还在为三胖的孝顺懂事而感动,谁承想三胖接下来却又学那茶楼里说书人的做派,临了还来了那唱戏的腔调,气的刘三刀一脑门子黑线,额头青筋都爆成了“井”字形。更可气的是大胖二胖居然还在一旁跳着脚的大声叫好,娘的,当家里是那听书的茶楼么!?三刀媳妇却是被孩子们这小大人的样子逗得咯咯直乐,搂着三胖的脑袋直说:“好样的,我的儿”刘三刀见媳妇乐不可支的样子自己倒是不好发作,又想到三胖居然说自己那是“杀猪刀法”。冷哼一声“什么杀猪刀法,老子教你们的不过就是基本功罢了。要想真的学刀法,明天师父就教你点真本事。”三胖一听有真本事要学也是十分期待。“真的?师父,你还有更厉害的刀法教我?师父你真棒。”刘三刀一见徒弟上了勾,乐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肚皮笑道:“那是自然,你们才练了几年,不过学了点皮毛而已。明天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刀法。”一旁大胖和二胖听见也是大喜:“爹,爹,我也要学,学好了帮弟弟报仇!”刘三刀一见孩子们如此踊跃也是十分开心,允诺道:“好好,都学,都学。”大胖见老爹答应了也是开心的抱住刘三刀:“爹你最棒了。”二胖也憨憨的笑着:“就是,爹最棒了。爹,那你晚上还带三胖去逛窑子么?” 刘三刀本来笑的正是开怀,结果却被二胖这一打岔直接给惊岔了气。一边咳嗽着顺气一边抬眼小心翼翼的去看媳妇的脸色,见媳妇只是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并未发飙。赶紧冲媳妇奉上一张尴尬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刘三刀怕媳妇不饶他慌解释说:“什么逛窑子,是别人约我去谈事情,因为有关你们王强师叔,所以我才想要带着三胖。可不是去胡闹的。” 说完还是怕媳妇追他后账,又岔开话题说:“三胖啊,你大哥二哥之前都取了大名。如今你也八岁了,本想着今天腊月二十三你生日的时候也给你取了大名,不过现在家里的事也都与你说了。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给你取了名字可好?待到今天冬天我就带你们回去一趟祭告金家祖先。”三胖一听自己要有大名了,也是心中期盼,便问刘三刀:“师父,那可要去请学堂的先生来参详?”三刀媳妇听到学堂却是发现天色已是黄昏了,今天这一闹竟然耽误了孩子们去上课,又是埋怨起刘三刀:“都怪你,他们今日都没去上课,也没跟先生知会一声,怕是明天还得去赔礼道歉,如何还请得来先生为三胖起名?”刘三刀却不太在乎这些,把脸一板,牛气哄哄的说:“取个名字还要找什么先生,老子我还想不出来个好名字么?”三刀媳妇一听三刀又说大话,手指一戳三刀脑门:“偏就你爱逞能,斗大的字都不认得一箩筐,还不及这几个小的,你要是能想出个好名字来才叫见了鬼了。”刘三刀挨了媳妇一指头却是不肯认输了:“我怎么就想不出个好名字?我还偏自己给三胖想了。”“老东西,你要敢给我儿子取个孬名字老娘就跟你没完!” 三胖见师父师娘又要吵闹起来,赶紧打圆场:“师娘,你且听师父说说先吧,真要是不如你的意,明日再去找先生也不迟啊。”三刀媳妇听三胖也劝她,虽说话在道理,可还是气不过,又瞪了刘三刀一眼才肯罢休:“便听我儿一句劝,刘川枫,你个老东西给可我想仔细了。”刘三刀把手一背“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且听着。”说完便在屋中踱起步来,搜肠刮肚的琢磨着给爱徒取个什么名字才好交代。转了两圈想到好处一拍手“有了,我师父金老爷子,为人正直,处事磊落。当年教我们也是让我们先学做人后学练刀。如今三胖你是金家后人,那便取个正字,望你以后也像先人一般正气凛然,做个正正经经的男子汉。如何?”三刀媳妇一听刘三刀难得狗嘴里吐出的居然是象牙,也是点头,“倒也好,金正。听起来便是个好人的。”三胖见师父师娘都觉得好,便也觉得是极好,可转念一想师傅师娘对自己真是比亲生的还亲,这养育之恩可不能忘。随即对着刘三刀夫妇跪下磕了个头:“徒儿谢师父赐名,但徒儿还有句话想说,请师父听徒儿一句。”刘三刀见三胖这么“正经”正是应了他起的名字,也是觉得自己果然给徒弟取了个好名字。高兴之下自然无有不允“你且说来听听。”三胖对着刘三刀夫妇一抱拳,恭声说道:“徒儿这些年来受师父师娘活命之恩,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如此大恩,徒儿三生无以为报,学堂里先生曾说过,以直报怨,以恩报恩。徒儿想在名字后面加一个恩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恩负义。他日徒儿长大成人必然与大哥二哥一起孝敬师父师娘。望师父恩准。” 刘三刀夫妇听三胖如此说,心中感动。一时间老泪纵横,双双上前扶起三胖。刘三刀摸摸三胖的小脑袋,欣慰的说:“难得你如此孝顺,便依了你,从此以后,你就叫金ZHENG恩吧。” 第六章 三刀哥救过我的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首诗本来写的是情人夜间幽会,但今天任逍遥约在黄昏后的人却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一个男人,一个玩刀的男人。那个男人如今瘸了,老了,也许都已经挥不动刀了。但任逍遥依然记得当年男人在他面前挥出的那一刀,是多么的快,多么的猛烈。那一刀救了他,却也让男人废了一条腿。就是因为那一刀太快了,太猛烈了。快到一往无前,猛烈到不顾生死。任逍遥看着桌上的酒杯,想着一会儿男人来了请他喝什么酒好呢?当年他可是很爱喝烧刀子的,一钱银子一大壶,便宜,实惠,劲头足。但烧刀子太烈,今天在这万香楼中最奢华的院落里喝烧刀子似乎与品香阁的名字不太搭调。那么还是杏花村的汾酒更合适一些,汾酒醇厚,虽说不如烧刀子凛冽,但上了年纪的男人喝起来更有感觉。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任逍遥一抬手,身后站着的四人中,左首的毕云跨步而出,俯身听命。“去跟宋妈妈说,一会酒只要杏花村的汾酒,至于菜么,呵呵,让她找人宰只羊来,我要亲自烤。哦,对了。除了桃红其他的姑娘就不要过来了。若是按你说的那样,想来我叫了姑娘陪他,他回家可是要受苦的。”话音未落,任逍遥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的他那满脸的虬髯都抖动的很是快活的样子。 毕云领命而去,这品香阁中只剩下了四个大老爷们,一个坐着,三个站在他身后。任逍遥笑够了,右手手指来回敲打着桌子,左手却是来回拨弄着下巴上的胡子。脸上美滋滋的笑模样显然又在想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站在他身后右首的精瘦汉子见他今天兴致这么高,很是好奇平时威严有加的千户大人怎么今日像个要娶媳妇的小伙子脸上的笑几乎就没断过,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跨步而出,对着任逍遥一抱拳:“大人。”听见任逍遥嗯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大人今日很开心?” “你很好奇?”任逍遥停下敲打桌子,略微一偏头,又问其余二人“你们呢?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好奇?” “是,卑下很好奇。”精瘦汉子带头说道。其余二人只是躬身抱拳,一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这事告诉你们倒也无妨,唔,毕云,你回来了?”任逍遥正待与几个属下分享自己的开心事,却见出去交待事情的毕云进屋,“正好,你们四个也别站着了,都坐下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现在是酉时过半了。”毕云一进屋便听见大人询问,立刻躬身答道。说完便依言坐在任逍遥左侧下首。其余三人也依次左右分开落座。那精瘦汉子在任逍遥右侧下首坐定后却是向任逍遥一探身:“大人,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任逍遥没理他,嘴里咕哝着:“又来早了,看来我还是急躁啊。师父说我这是毛病,看来真的要改了。”说完冲那精瘦汉子一瞪眼:“怎么,王义,你小子想听故事都不知道给本大人倒杯热茶么?如此急躁,将来怎么放你出去做大事?”精瘦汉子一听这话,赶紧陪个笑脸:“大人教训的是,卑下这就去给大人倒茶。”说罢起身去倒了杯热茶来,双手奉上:“大人,这是今年新下的明前龙井。六百里加急到的太原。您尝尝。”任逍遥接过茶杯嘬了一口便放在一边:“啧啧,新下的明前龙井,这太原城恐怕除了晋王殿下,也就是你们太原王家能在这时候就喝上了。老子还得沾你的光啊。” “大人客气了,卑下的就是大人的。”王义精瘦的脸上全是谄媚的笑。 “去,少在这儿耍嘴。恩,这茶也喝了,我便给你们说说今儿个我为什么这么高兴。”任逍遥见四人已经坐定,就等他开口“讲故事”了,也是不再拿捏。“这事儿啊,得从十二年前说起。那会儿啊,你们家大人我,还不过是个小旗,受命去口外打探鞑子的消息,结果让我发现了白莲教的妖人跟口外的鞑子有联系,想要趁冬日引鞑子来劫掠好趁乱起事造反。我着急回来禀告,却露了行藏,被人一路追杀。那白莲教妖人不知从哪张罗了十八个悍匪,追的老子三天三夜都没捞着机会停下吃口饭喝口水,眼看还有三百来里地就能到大同了,却是被那货悍匪追上,我是边杀边退,眼看就是跑不了了,却正遇上一伙镖局的镖师路过救下了我。这才有命回到大同及时传递了消息,也因此才立功升了百户。”任逍遥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嘴里有些干,便停下喝了口茶。王义见缝插针的问到:“莫非大人今日要见的就是当日救了您的镖师?”任逍遥放下茶杯斜眼瞅着王义,手指一点他:“偏就你小子聪明?猴急什么。是了,今天我要见的就是当日救下我的镖师其中一人。说起这个人呐,啧,可以说当日要是没有他,别说我活不下来,说不得还得连累其他几个镖师也都命丧当场啊。也难怪,那样一个小镖局,才五六个人居然就敢在口外走镖。还不是艺高人胆大。有他在,傻子才敢去劫镖。” 一直静静听着的毕云却是心下一动,探身问任逍遥:“大人,那刘三刀当真是个高手?我看他虽然健硕,手上握刀磨出的茧子也很厚,但是却一点武人的气势都没有。活脱脱就是一个杀了一辈子猪的屠户啊。”任逍遥听毕云这么说,一摆手笑道:“要不说你们还嫩呐。看人的功夫不到家,什么人什么事儿,不能光看表面。就说那刘三刀,十二年前在边关内外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据说三刀之内必能克敌制胜,寻常马匪从无一合之敌。可我初见他时也就觉得他是个痞气十足的死胖子。谁想到一动起手来,他一个人就砍死了八个悍匪,而且全是正面克敌,没一个能抗过他三刀的。要不是为了救我被一个贼人砍瘸了一条腿,从此行动不便,一身功夫去了一半。想必如今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个杀猪卖肉的屠户。”任逍遥说道这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说道:“其实当年我升了百户以后回去找过他,想保他从军跟着我挣一份功业。可谁知道他说自己瘸了,再也不能三刀克敌了,未免以后丢人现眼,还不如老老实实杀猪。反倒是把他师弟王强保给了我,让我照应着。可谁承想,太祖爷爷裁撤了锦衣卫,我只好做了大同守城的边军,八年前我累功升至千户,那王强便是我手下最能打的百户,他带的兵也是大同卫里最精悍的,唔,六子当时就在王强手下当小旗,他什么本事你们也知道的。他就是王强教出来的,如今跟着我当个亲兵倒是委屈了。便是如今的六子,在我看来比当年的王强倒是强上些许,可要是比起当年的刘三刀来,怕也就是三刀了账的货。”四人听到任逍遥这么说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大人的亲兵六子那身手他们四位可都是深有体会的,便是他们四个并肩子上也无非就是个僵持不下的局面,真要是性命相拼,怕是他们四个死绝了也就是换人家一个伤胳膊断腿。若说六子也敌不过当年的刘三刀,那这刘三刀可真是深不可测。 任逍遥又嘬了一口茶,很是惋惜的继续说着:“只是可惜了王强,刚当上百户就被人灭了满门,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啊。”王义听任逍遥这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大人,您说的是八年前大同一个边镇镖局金家?一百五十余口一夜之间被人屠了的那次?那王强是?”“王强是金家的上门女婿,他与刘三刀都是金家镖局的老当家金喜善的徒弟。那日他是跟我告了假,带着媳妇孩子回去过年的。唉,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任逍遥越说越可惜,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正气刀金大刀?”此时倒是一直没吭过声的圆脸胖子开了口。“哦?你知道?”任逍遥看着胖子,示意他有什么话就接着说。胖子躬身一抱拳:“大人,卑下以前听家祖说过这金喜善,这金喜善江湖人称正气刀,为人仗义,古道热肠。刀法虽说不够奇巧,却胜在正气凛然,大开大合,使出来便是气势一往无前,让正面之敌难以招架。此人善使一柄五尺厚背劈山长刀,所以也被人叫做金大刀。但其人并不以功夫厉害出名,而是江湖中人都敬佩他的为人。若是说刘三刀是此人教出来的徒弟倒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只是想不到怎么却会被人屠了满门。按说以他金家当时多了不说,六七十条汉子总是有的,凑上十几个好手也是平常,况且王强当时也回了金家,这战力可是不弱啊。却不知是什么人如此了得,竟然能灭的了金家。” 任逍遥听完胖子这番话倒是笑了:“怎么,以你陈家在这山西的江湖地位,居然也没收到什么消息么?陈薄,不是我说你,跟我你还要藏着掖着的么?”陈薄一听这话赶紧单膝一点地,双手冲任逍遥一抱拳:“卑下不敢,只是此案已经过去八年之久,卑下当时还年幼,确实不太清楚其中内情。若是早知道大人与此案有此渊源,必然查探清楚报与大人知晓。”“呵,倒是不用等你陈胖子查探清楚了,今日大人约了那刘三刀来,想必那刘三刀必然是个知情的。有什么消息能比当时就在现场的人说出来的更准确呢?大人,您说是不是?”坐在陈薄对面的清秀男子也开了腔,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似乎看见陈薄吃瘪很是幸灾乐祸。王义也接口到:“小丁这话倒是没差,胖子你这回可是表错了情啊。”说的陈薄一脸尴尬:“大人,卑下。。。”“哎,好了。”任逍遥一看四个属下又要开始聒噪,直接挥手打断:“你们三个成天就知道插科打诨,真是让我惯坏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毕云。办差的时候多用点心,别整天弄这些没用的。”几人见自家大人要摆脸色训人了,都赶紧起身躬身应诺:“大人宽厚,是我等放肆了。”就连被夸赞的毕云也是一起,脸色却是不见得意,反而有些尴尬。 任逍遥见四人如此也是不愿再纠缠这些小事,大手一挥:“行了,你们四个如今也是分管四城的百户了,用心办差才是正经。我带你们来太原,就两件事,一个是晋王,一个是白莲教的妖人。你们给我盯好了,出了什么差池咱们谁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七章 三刀哥,你可还记得大同边镇的任逍遥么? 天黑以后的万香楼每一天都是十分热闹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这太阳落山还没多久,楼里已是人满为患了,几乎每个姑娘都在陪客人,除了桃红。桃红是万香楼的头牌,往日都是早早就有恩客前来拜访了。其实今天桃红也有客人,只是这客人有些古怪,早上就包了桃红的品香阁,不到酉时人就来了,却要桃红戌时再过去。虽然桃红此时正在宋妈妈房中抱怨这客人真难伺候,去了她的品香阁,却把她人赶了出来。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只是抱怨,到了时辰还是要去伺候的。宋妈妈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桃红:“乖女儿,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人家可是新来的锦衣卫太原千户!一到太原偏就先来了咱们这万香楼找你,给了你这么大的面子,你还不知足么?就是人家要求古怪点又怎样?人家使了比别人多的银子,却要你受的累比往日少了。要我说,我还巴不得他天天来呢。”“呀,莫不是妈妈瞧那人生的豪壮,春心又起了?呵呵,莫不如今晚女儿告个假,就说我来了月事不便伺候客人,让妈妈你去代劳可好?”桃红见宋妈妈一副贪财奴的样子却是不冷不热的拿话戏笑起了她。宋妈妈却是见惯了世面的,一点都不介意:“我倒是想,可惜人老色衰,人家瞧不上我呢。”“怎么会,妈妈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便是好多公子哥都是欲求妈妈而不可得呢。”桃红却是不肯放过宋妈妈,一心要说她的笑话。宋妈妈手指一点桃红的脑门:“你就跟我耍贫嘴吧。好了,时候不早了,任大人不是说让你戌时过去么,眼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准备准备吧。今晚没人在你身边帮衬着,你自己要小心伺候。”正吩咐着,龟公头棍子跑来,与宋妈妈耳语了几句。宋妈妈听完很是诧异,忍不住道了一句:“怎么是他?真是怪事。”桃红见宋妈妈神色诡异,便也不再调笑她,起身问到:“妈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宋妈妈拉起桃红边往外走边说:“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任大人包了品香阁请的是谁?”“我怎么知道。”“便是那隔壁卖肉的刘瘸子。哝,你看。”宋妈妈拉着桃红出了房门,站在栏杆处伸手一指楼下,却见一个龟公正领着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往后院品香阁方向走去。 三人中打头的是个九尺高的巨汉,一身腱子肉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快要包裹不住了,左边脸颊一道长疤直直往下连到脖颈根处,正是任逍遥的亲兵六子。此时的六子却用异常恭敬的姿态弓着腰给后面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引着路,一点都不复刚才等人时在前厅坐着都比旁人高一头的彪悍模样。胖子一瘸一拐的走不快,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小胖子,那小胖子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楼里的一切。宋妈妈见状啐了一口:“呸、这刘瘸子个腌臜货,怎么来逛窑子还带着个孩子。也不知他怎么就入了锦衣卫千户的法眼。好了,人到齐了,桃红你也去吧,小心点伺候着。”桃红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卖肉的屠户居然带着孩子来逛窑子,但听见宋妈妈吩咐便也应了个福,起身去了品香阁。 又胖又瘸的自然是刘三刀,手里牵着的便是刚给自己取名正恩的三胖了。刘三刀一边走一边跟六子说着话:“我还琢磨到底是谁想不开要请我逛窑子,原来是你小子。六子,咱们十年没见了吧?你小子什么时候发迹了?当了千户?”六子弓着腰,好像生怕显得自己比刘三刀高一样,可就他那身材,怎么弓腰也是比刘三刀那六尺半的要高出许多。六子脸上神情恭敬,可那嘶哑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鬼叫一样:“三刀哥好记性,正是十年了。强哥走的时候我后来去了镇上却没找到你们。不过今天请你来的却不是我,是我家大人。我这人你知道的,只会砍人,如何做的了千户,我是千户大人的亲兵。”刘三刀听六子这样说,心下隐约想起了什么。沉吟道:“喔,是任逍遥么?”“是,知道强哥走的时候,千户大人带着我们去了镇上,可惜去晚一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恩,你们有心了。”刘三刀有点感慨,心里却说,早知道是他请我我便不来了,罢了,来都来了,且看看他怎么说。六子见三刀沉默却是站定了身子说道:“三刀哥,强哥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话出口时双目凶光毕露,周身煞气弥漫,惊得到处乱瞟的三胖都是一激灵,赶紧躲在刘三刀身后。就连前头带路的龟公都觉得浑身一冷,见了鬼一般看着六子。刘三刀却是没事人一样,眉毛一挑,斜着眼看着六子:“姓任的也是这意思?”六子眼神与刘三刀一对却是瞬间收敛了气势,又将身子弓了起来:“是。”刘三刀拍了拍六子的肩膀,沉声开口道:“我也知道这事不能算了,可当初大家都是自身难保。你脸上这疤就是当年鞑子犯边的时候留下的吧?能活下来不容易,你得学会惜命。因为这世上有比去死更值得去做的事。走吧,带我去见他。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还有,把腰板挺直了,我看着你装奴才的样子别扭。”说罢抬腿就往里走。六子听了刘三刀的话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刘三刀已经带着孩子走出去好几步了。六子飞身赶上,却是不再弓腰塌背。昂首挺胸的六子尽显彪悍气势,擦身越过刘三刀时轻声说:“三刀哥,你变了。”刘三刀却是哈哈一笑:“你要带了几年孩子你也得变。”笑完低头看了看三胖,满脸全是得意之色。 三胖察觉到师父在看自己也是抬头看着师父,见师父笑容未落,也是笑了起来。“师父,那个大个子叔叔很听你的话。” “哦?被你看出来了?你个小机灵鬼儿。” “可他那么高,样子那么凶,你看别的人都怕他。为什么他好像怕师父你呢?” “那是因为以前他不听我话的时候我揍过他。” “他打不过师父么?师父你是怎么揍的他啊?就像揍我跟大哥二哥那样么?” “恩,他那会确实打不过我,我揍他比你们那个惨多了。你们那都不叫挨揍。” “那得多惨啊?什么时候揍的?” “师父刚瘸的时候揍的,揍的他一个月没下了炕。” 走在前面的六子听见师徒二人的对话,浑身一抖,嘴角直抽抽。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很不美好的回忆。“啧,那是挺惨的。大个子叔叔看起来那么凶,原来也是被师父揍过,真可怜。”三胖却是对大个子叔叔的悲惨遭遇表示了同情,只是这同情中似乎带了些。。。。鄙视?六子很尴尬,娘的老子九尺高的汉子居然被一个三尺高的小胖墩儿同情加鄙视了。好羞耻啊,自己的人生在继被一个瘸子揍过后又添了一个被小孩子鄙视过的污点。六子已经羞耻的不想再出现在三胖面前了,他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于是六子对刘三刀苦着脸笑道:“三刀哥,前面便是品香阁了,我先进去禀告大人。”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刘三刀见六子落荒而逃,很是不屑:“啧,脸皮还是这样的薄,肯定还没娶到媳妇。”飞奔中的六子听见这话脚下就是一个咧歪,险些摔了个飞狗扑屎。显然不幸又被刘三刀言中了。刘三刀牵着三胖一边走一边指着六子羞耻的背影说道:“你将来可不要学他,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师父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你二哥都会打酱油了。”三胖若有所思的问刘三刀:“师父,脸皮薄就娶不到媳妇么?那三胖以后不要脸皮薄。要脸皮厚一点。”刘三刀揉着三胖的小胖脑袋哈哈大笑:“到底是老子教的好徒弟,这悟性就是高!” 被瘸子揍过,被孩子鄙视过,年近三十还没娶上媳妇的六子此时拔刀自刎的心都有了,为什么啊?三刀哥。我是那么的敬重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怀着如此悲愤的心情,六子向任逍遥禀告了刘三刀已到,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个孩子。堂中任逍遥五人听到相互对视一愣,心想三刀哥就是三刀哥,来逛窑子还带个孩子,虽说自己没想着让三刀哥在这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但他就这么带个孩子来窑子也是没谁了。但任逍遥觉得三刀哥威武,三刀哥霸气,三刀哥无人能及。于是哈哈一笑:“三刀哥果然非常人也。走,与我一起去迎三刀哥。” 于是还没走到品香阁门口的刘三刀和三胖就看见不远处迎面走来六人,为首的是个八尺高的虬髯大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身红袍穿得却不甚整齐,迎风半露出健硕的胸肌和一巴掌护心毛。那人看见刘三刀就发出一声放纵的大笑:“哇哈哈哈,三刀哥,你让我等的好苦啊!可还记得大同边镇的任逍遥么?” 第八章 我能给月奴带点肉吃么? 刘三刀一见迎面来了毛脸壮汉,身穿红袍,淫声浪笑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吓得立定大吼:“呔,何方妖孽?还不速速退下!”正兴高采烈的任逍遥被刘三刀这一吼喝的停下了身形,只是那双臂还保持着要拥抱的姿势,笑到一半的脸上嘴角直抽抽。身后五人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的很是尴尬。。偏偏这时候居然刮起一道凉风,在众人之间打着横卷起两片本来不该出现在这初春时节的落叶。。。六子见自家大人被刘三刀认成了“妖孽”满脑门子黑线的捂住了脸,似是很不忍心看任逍遥吃瘪的样子。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任逍遥强忍着脸上的抽搐继续笑着说:“呵呵,那个,哈哈,三刀哥,嘿嘿,还是那么的,那么的。。顽皮啊。哈哈哈。。”身后众人也赶紧配合:“就是,就是,顽皮,哈哈,顽皮。”“呵呵,顽皮,真是顽皮。”刘三刀老脸一红,此时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佯装咳嗽两声,反客为主的说道:“都站在这干什么,走进屋去。”说完便拉着三胖往品香阁中走,任逍遥等人也很想早点离开这个尴尬的伤心地,忙的左右一分,向着品香阁内一摆手:“三刀哥,请。” 被刘三刀拉着手前行的三胖却很是好奇的小声问刘三刀:“师父,你为什么要管那个大胡子叔叔叫妖孽啊?”刘三刀眼角一抽,也是轻声回道:“没什么,师父认错人了,把他看成了某个妖人。不,人妖。”“啊?什么人妖?谁呀?”“那个,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那人妖与本书无关。你乖乖的,不要多问,这样很失礼的。”一旁跟刘三刀并行的任逍遥刚还想跟刘三刀寒暄两句却被师徒二人的对话硬憋了回去,结果听得他一脑门子黑线,一口老血险些没忍住要喷,心中很是悲愤,你师徒二人这样旁若无人的说我真的合适么喂?小胖子你是故意的吧喂?让我在小弟面前出糗你很快乐吗喂?小胖子你上过学没有啊?先生没教你什么叫非礼勿言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啊喂?任逍遥听不下去了,他决定打断师徒二人的对话,不然接下来这小胖子指不定还能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呢。“三刀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烤全羊,我亲自烤的。一别十几年了,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是啊,十几年了。想不到你还记得。”刘三刀听见任逍遥的话,突然觉得很落寞。语气中说不尽的萧索。 “三刀哥难得夸我的事情,我自然记得。” “哈,贫嘴的毛病倒是没改。” “让三刀哥见笑了。” “别说没用的,走,尝尝你的烤羊去。” “三刀哥请。”任逍遥感觉自己对三刀哥有说不尽的话,刚说完请又开口道:“三刀哥。”“恩?”“你胖了。” “(ˉ▽ ̄~)切~~,你要是瘸了腿再杀上十二年的猪,你也胖。” “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强子,也连累了金家。三刀哥,你怪我么?”任逍遥很愧疚,三刀哥为他瘸了腿,救了他的命,他却没照顾好三刀哥,还连累了强子和金家一百五十余口人命。 “怪你什么?怪你生孩子比我多?老子现在俩儿子一个徒弟,还想再要一个丫头呢。”刘三刀却是对任逍遥的问题很是不屑,撇着嘴向任逍遥炫耀自己多子多福,而且还有能力再接再励。 “三刀哥说笑了,我还没娶媳妇呢。”任逍遥有点脸红。 “嘶,你也没娶媳妇啊?你今年也三十了吧?难怪是六子给你当亲兵。”说到这刘三刀似乎是悟到了什么,嘶的倒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眼六子,又回头看着任逍遥,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身体却悄悄的挪开与任逍遥之间的距离。 任逍遥和六子一见刘三刀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要遭,赶紧解释,却是异口同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刘三刀见二人如此默契,很是无辜的冲众人双手一摊,表示我可什么都没说。呐,你们自己看见了。任逍遥一脑门子黑线,心说完蛋,怎么就忘了三刀哥爱歪楼又八卦的本事了。这回可是让几个小弟彻底看了个大笑话,老子的威严算是丧尽了。要不要随便娶一个先澄清一下,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还是算了,终身大事,不能马虎。倒是六子见势不妙,赶忙说:“大人,那羊怕是差不多可以撤火了。我先去把桌子摆上。”说完又捂着脸跑了。。任逍遥一看六子难得如此机灵,也就坡下驴道:“三刀哥,不要闹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喝酒。边喝边说。” 众人来到品香阁正堂,桌上八碟凉菜和几壶酒早已摆好。桌旁的桃红向众人道了一福:“奴家见过各位客官。酒已备好,各位客官快请入座吧。”此时的桃红再也不见刚才调笑宋妈妈时的风尘模样,反而是一副大家闺秀风范。似笑非笑的眼眸凝视着一身红袍的任逍遥,像是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任逍遥与桃红对视一眼笑道:“一会儿桃红姑娘只管为我们斟酒,其余的不要理会。虽说你这里叫品香阁,可惜我们却不是来品香的。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将今日所见说了出去。任逍遥在这里先谢过了。”说罢也不理桃红回应他的“不敢当”,回身扶住刘三刀将其推坐在上首,对刘三刀说:“三刀哥,先让小弟来为你引荐一下这几位兄弟。”刘三刀坐定后眼神随着任逍遥的手指一一看过去“王义,掌管南城。陈薄,掌管东城。毕云,你们见过了,他掌管北城。最后这个长得像个秀才的是丁天,西城归他管。”任逍遥每点到一个,四个小弟便依次向前一步躬身抱拳,只见精瘦的王义,园胖的陈薄,高壮的毕云,个子最矮却最俊俏的丁天在刘三刀面前站成一排,任逍遥一挥手,示意桃红上酒“你们四个,过来拜见三刀哥。”四人接了酒杯又一齐向刘三刀躬身举杯:“见过三刀哥。”刘三刀起身拿起一杯酒,挨个与四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都坐下吧,你们老大就爱整这一套。你说你们都是当官的,对我一个小老百姓行这么大礼多不合适啊。快坐下吧。”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刘三刀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举着酒杯有点不知所措。任逍遥却是哈哈一笑,示意四人喝了酒坐下。“三刀哥啊,这几个小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在你面前都不敢摆当官的谱。他们几个谁敢对你不敬?谁要是敢,我就家法伺候。你们四个,听见没有?以后对三刀哥要比对我更加尊敬。不然小心家法。”四人一看老大都说这话了自己还能咋地?朗声应是后就分开落座不再开口。 任逍遥又亲自为刘三刀倒满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杯来。“三刀哥,咱们兄弟十几年没见过了,小弟先敬你一杯。”刘三刀与任逍遥碰了一下又是一饮而尽。“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你,性子倒是没改。总是一套儿一套儿的。你给我烤的羊呢?”“三刀哥,羊来了。”却是六子高举着一只烤的金黄的羊大步从后面一路飘香的走进来。任逍遥一见六子拿了羊回来便对刘三刀说:“三刀哥,羊我烤好了。可是这分羊还得你亲自操刀啊。”说罢递给刘三刀一把解肉小刀。刘三刀笑着拿手指点了点任逍遥,接过小刀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还算趁手。走到烤羊前就是一阵刀光纷飞,六子赶紧拿起早就预备好的盆碟等物接着从刘三刀刀下飞舞而出的羊肉,一直老实坐在一边的三胖见看上去挺好玩的样子也是跟六子一起拿起一个小盆在一边帮忙。不一会儿整只羊除了羊头就剩下了光秃秃的骨架,那骨架上却是丁点肉都没有了。任逍遥抚掌大笑:“三刀哥果然功力不减当年啊。”刘三刀只是笑笑也不回话,一刀把那羊头整个与骨架分裂,拿了个大盘装了羊头放在桌子正中。这才开口:“你呀,就会拍我马屁。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清楚,我现在也就这点能耐了。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当年,我现在就是个杀猪的。你要喝酒便喝酒,要说事便说事。休要拿这些没用的话哄我。”说完端起酒杯向众人一举,也不等人回应便喝了个满杯。然后夹起一块羊肉放在三胖的碗里,又笑眯眯的问任逍遥:“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八年前的事吧?” 任逍遥见刘三刀不愿多与他寒暄旧情,便也不再勉强,也是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放下酒杯沉声说道:“是,当年鞑子犯边我抽不开身,你又不见了踪影。这些年我一直找你就是为了想问清楚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金家的实力怎么会被区区马匪灭了满门,偏又找不到一具贼人的尸首。大同知府说是沙里飞做的,我却是不信,沙里飞虽然有两下子,可要说他能灭了金家但凭他还不够。”这话说完任逍遥双眼已是赤红,直勾勾的盯着刘三刀,等着刘三刀给他答案。刘三刀吃了一口羊肉,开口倒是先夸了他一句“你这烤羊的手艺倒是也没落下,当年的事大同知府没说错,确实是沙里飞做的。不过他却是早就提前派人混进了金家,在晚上大伙都喝酒的时候下了蒙汗药。他才带着三百余人冲进了镇子。”也许是下午刚刚对三胖说过一遍当年的事,此时的刘三刀再对任逍遥说的时候很平静,就连三胖也是只顾着吃,仿佛刘三刀嘴里被灭了满门的不是他家一样。刘三刀将当年的事与任逍遥说完,招呼六子一起碰了一杯。示意六子别太激动,好好听他说。又端起酒杯一边向任逍遥一比划示意他端杯喝酒,一边开口说道:“当年我怕沙里飞知道金家还有一个活口,第二天埋了一百五十多口人就连夜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大同,在这太原城一待就是八年。不过我这八年也没全闲着。”又滋了一口酒。“以前的朋友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帮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当年混进金家的家伙叫嘎子。一直是沙里飞身边的狗头军师。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他就是当年追杀你的十八人里最后跟沙里飞一起逃走的那个。这些年出面帮沙里飞联系销赃的都是他。你呢?都知道些什么?”听完刘三刀的话,任逍遥又满饮一杯,眼中赤红消退不少。“沙里飞这八年来一直在大同,宣府一带活动。他本人从来不进城,就带着一票马匪在口外晃荡,疑似的老巢就有好几个。你说的那个嘎子他倒是偶尔会在大同或者宣府出现,但之前我被定死在大同卫,每次得到消息想去拿他时间上都赶不及。现在我回了锦衣卫,要查他们倒是方便了,可却没法调兵围剿他。”说完又是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却见三胖吃的直打饱嗝,这才想起来问刘三刀:“三刀哥,这孩子莫非就是当年金家唯一的活口?”刘三刀见三胖吃了个肚儿圆的样子很是溺爱的抚摸着三胖的小脑袋“是啊,一百五十余口就剩下他一个,当年不知道是谁把他藏在马厩边上的草垛里的。亏的沙里飞走时候没放一把火,不然怕是也难逃一劫。” “那他是强子的孩子?算起来倒是差不多大的。” “我不知道,当时金家有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强子的二小子一个,我师父老来得子是一个,还有门房二狗子家的一个。当时这孩子就身上一个肚兜,被人胡乱拿了一堆衣服被褥包裹的严实。那两个孩子的尸首上穿的肚兜我也看了,与他穿的一模一样,看上去都是凤丫绣的。沙里飞那伙人临走把金家所有财物都掏空了,十几个个孩子身上连个长命锁都没给剩下。我是真没法确定他爹娘到底是谁。只能确定他姓金。” “给孩子起名了么?” “巧了,今天下午刚定下来,大名叫正恩。过去一直随着我家大胖二胖的排法小名叫三胖。” “唔,好名字。三刀哥,看样子你是把事情都告诉他了?我见这孩子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当着他的面说他家被人灭门的事居然还能安心吃喝。” “呵呵,三胖从小就胆大,懂事也比我那俩小子早。练刀的悟性比我还高。呶,看见他身后带的刀了么,我今天早上刚给他的。他今天亲自操刀见了血的,杀完猪不疯不闹没事人一样。就是老想着闯江湖当大侠,听说书听多了有点魔障。” 任逍遥见三胖打起嗝来不停,也是笑了,递给三胖一杯酒:“三胖,任叔叔烤的羊好吃么?你敢不敢喝酒?”三胖眨巴着眼睛看刘三刀,刘三刀却专心吃羊肉去了没理他。心里知道师父不阻止就是同意他可以喝酒,于是便结果酒杯,打着嗝回答任逍遥:“嗝。。。任叔叔烤的羊很好吃。任叔叔小侄敬您一杯,嗝。。。小侄想求您一件事。。嗝。。。” 任逍遥被三胖的样子逗坏了,乐不可支的跟三胖碰了个杯。问三胖:“你想求我什么呀?若是你喝了这杯酒,我便答应你。” 三胖一听喝了酒就答应赶紧学着刘三刀之前喝酒的样子一饮而尽,却是被酒辣到,吐出舌头来哈着气,小手还不停的扇着风。却是不忘事儿的含糊不清的说:“三胖之前答应了月奴给她带烤鱼吃,可是下午因为师父要跟我说事我就没去抓鱼,我想求任叔叔能不能让我把你烤的羊肉带给月奴吃?月奴很可怜的,天天都没有肉吃。还得干好多好多杂活,她都瘦的不行了,还有人打她。” 第九章 肉真好吃啊 任逍遥听了三胖的请求有些发呆,他以为三胖会求他帮忙报仇,可谁知三胖居然要给别人带肉吃。心下有点不高兴,他觉得一个人若是得知自己身负如此血海深仇就算再淡定怎么也该日夜惦记着报仇的。可眼前这个小胖子居然还有闲心惦记别人吃不上肉,一下子任逍遥对三胖很失望。倒是刘三刀乐不可支的开了口“你个小兔崽子,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这一句话点醒了任逍遥,是啊,孩子还小,八岁大的娃娃就算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也是正常的。毕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生活也就是今天明天,最多算上后天。至于很久以后的事,让一个孩子从八岁就开始琢磨确实不太可能。想到这任逍遥会心一笑,看着眼前小脸红扑扑的三胖问到:“月奴是谁啊?”也许任逍遥还是有些不甘心金家唯一的后人怎么可以不惦记报仇的事,又追问三胖“三胖,你告诉叔叔,你想过怎么报仇么?”任逍遥没问三胖想过报仇吗?而是问他想怎么报仇,说白了还是心底觉得三胖想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一次喝了酒的三胖此时酒劲上头,有点晕乎乎的。听见任逍遥问他,迷迷糊糊的回答着:“师父说从明天开始教我真正的刀法,待我练成便出去闯荡江湖。嗯,说书的先生说的那些大侠要报仇的也都是练好武功后交了好多朋友,朋友们都一起帮忙的。报仇。。。喔。。报仇师父说要从长计议。我不知道什么叫从长计议,我都听师父的。”晕乎乎的三胖说完这番话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小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小脑袋,揉了两下一拍脑门:“哦,月奴,月奴是在这里干活的,她说有个棍子叔老打她。”说完又去拉刘三刀的衣襟:“师父,我好晕啊,是不是像说书先生说的被人下了迷药啊?” 众人被三胖最后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刘三刀手指一戳三胖脑门笑道:“小兔崽子,就知道听说书。师父告诉你,喝多了酒便是你这样子了。这儿可没人给你下什么迷药。”“哦,那我以后不喝酒了。师娘也不让我喝的。”三胖此时憨态已显,想起师娘从不让他跟大哥二哥喝酒。可又想到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大侠也总是喝酒的又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也不行,当大侠的都会喝酒的,我要当大侠,就也得喝酒。可喝了酒晕晕的好难受。唉,这可怎么办呀。”众人上一波还没笑完,又被三胖逗的那笑根本停不下来了。 任逍遥笑着冲一直在桌旁给人倒酒的桃红一招手,问到:“这小子说那个叫月奴的是你们这里的?”桃红低身在任逍遥耳旁回话道:“回大人的话,那月奴应该是宋妈妈买来的小女孩儿,平日里负责斟茶倒水,洒扫庭院,收拾屋子的。今儿白天她便是在这品香阁干活来的。”任逍遥似乎耳朵被桃红的说话的气息拂过有点发痒,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吩咐桃红“哦,那你去把她叫来。还有那个棍子,也一并叫来吧。” 任逍遥吩咐完桃红,见三胖还在纠结喝不喝酒的事,心中大叹年轻真好。端起酒杯来又与刘三刀碰了一个,“三刀哥,介不介意家里再多养一个孩子?”刘三刀知道他什么意思,摸了摸下巴嘿嘿一乐“看看再说。”任逍遥也明白刘三刀是指想先看看那月奴是个怎样的孩子,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伸手捏捏三胖的小胖脸:“三胖,任叔叔叫那月奴来与你一起吃肉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再给她带了。”三胖一听,也顾不得晕了,小大人似的冲任逍遥一抱拳:“晚辈谢谢任叔叔。任叔叔果然是侠肝义胆,真乃大丈夫也。” 任逍遥头一次见三胖学大人样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有心再逗一逗这个有趣儿的小胖子。“光嘴上谢可不行,按江湖规矩你要谢长辈可是得敬酒的。”三胖一听还要喝酒脸上就是一苦,“啊,这样啊。”挠了挠头又看向刘三刀,刘三刀却还是自顾自吃菜,招呼六子和其余四人喝酒,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其余人也都只是笑着吃菜喝酒,偶尔眼神余光瞟向三胖,想看看这小胖子会怎么样办。三胖见师父还是不理他,想了一下一咬牙,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端起酒杯来冲任逍遥一敬:“那晚辈就敬任叔叔一杯,谢谢任叔叔。”任逍遥哈哈大笑与三胖碰了下杯“好小子,干。”这一大一小俱都是一仰脖喝干杯中酒,只是三胖喝完这一杯已是被辣的眼泪都流了下来。那囧态让在座众人都是笑的不要不要的,六子更是笑的直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盆盘碗碟一跳一跳的。都直夸三胖“好小子,倒是个豪爽的性子。”也有那起哄的“小子,再来一个。” 众人正热闹着,桃红也把月奴跟棍子带到了这品香阁的正堂。桃红向任逍遥付了命,便站在一旁继续给众人倒酒。任逍遥胳膊肘一碰刘三刀,二人都向那月奴看去。只见这小女孩三尺来高,确实如三胖所说瘦的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模样看上去虽不是粉雕玉琢,倒也眉清目秀。想来长大之后怎么也是个中人之姿。身上衣服也是干净整齐,头发梳成个双丫髻。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大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众人脚面,不敢抬头。一旁的棍子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这贵客为什么叫他跟月奴来,心说莫不是这锦衣卫的大官有什么怪癖?那他是喜欢幼齿还是龙阳?还是通吃?他叫这小丫头来那想必喜欢幼齿是一定的了,可叫我来不会真有在座的那个大爷喜欢龙阳吧?虽说我是在妓院里干活的,可我也不是兔儿爷啊。而且我长得也不够俊俏,怎么就把我叫来了?该不是人家就喜欢我这盘菜?那我一会儿是认命呢还是认命呢?哎呀,好惆怅啊。。。 任逍遥见人也到了,便开口对月奴说道:“小丫头,我这有个晚辈说想请你一起吃肉,你可愿意?”月奴一听这话吓坏了,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看上了自己。赶紧跪下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就是在这端茶倒水的。可不敢坏了客官的兴致。”喝了两杯已经有点高的三胖迷迷糊糊的听见月奴来了,却是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嘴里叫着:“月奴,月奴你不要怕,任叔叔他们都是好人。是我请任叔叔叫你来的。”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身子走过去要拉月奴起来,自己却是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月奴一听这声音很熟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一看,很是吃惊:“吓,三胖?你怎么在这?”见到三胖晃晃悠悠的也顾不得其他慌忙站起身来去扶三胖,却险些被三胖带倒。三胖抓着月奴的小手就往桌子哪儿走嘴里还念叨:“月奴你不要怕,我下午没去给你抓鱼,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忘了,也不是我故意忘了的。哎呀,下午好多事儿。不过不要紧,没有烤鱼吃,我请你吃烤羊肉。任叔叔烤的羊肉可好吃啦。”任逍遥见三胖起身就眼神示意六子盯着点,此时六子正好一手一个拎起俩小孩儿。俩小孩儿腾云驾雾般就落在桌边的椅子上,月奴惊的只剩下发呆了,小手被三胖攥着,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醉醺醺的三胖不知所措。三胖却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醉话,手舞足蹈中摸到酒杯,便对月奴说:“月奴,你与我一起敬任叔叔一杯酒,要谢谢他让我请你吃肉。江湖规矩,谢人家要敬酒的。”桌边拿着酒壶的桃红请示的看着任逍遥,见任逍遥轻轻一点头,便给俩小孩儿一人倒了杯酒,只是并未到满。 众人都是笑着看三胖发酒疯,一直没吭声的王义胳膊肘一碰身边的毕云,悄声说:“这小胖子挺有意思,看今天大人的意思肯定是以后让咱们把刘三刀一家当佛一样供着。他就在你的地盘上,你以后有的乐了。”毕云只是笑笑也不说话,端起酒杯与王义碰了一个。继续看三胖发酒疯。 月奴拿着桃红放在她手里的酒杯终于回过魂儿来,虽然三胖一直说不要害怕,这几个大叔都是好人,可自小就受尽了苦的她仍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儿有着发自心内的恐惧。也许是怕在座的这些大叔其实并不是好人,也许是怕这只是一场梦。刘三刀见这小女孩儿惊魂未定都快吓哭了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伸手摸了摸月奴的头,安慰道:“丫头,不用害怕,安心吃肉。”一边的三胖却还在咋咋呼呼的叫唤着:“对,月奴,吃肉。吃肉,呃,要先敬酒。”月奴被刘三刀一摸头,大眼睛看着这个满脸横肉油光满面的胖叔叔心中不知怎么就平静了下来,或许是那句安心吃肉,也或许是刘三刀那并不像个好人的脸上拥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三胖这时已经举起了酒杯,对任逍遥说:“任叔叔,晚辈再敬你一杯,”一手还拉着月奴“月奴,要谢谢任叔叔。”平静下来的月奴也随着三胖向任逍遥举起酒杯,嘴中道着谢谢大老爷。也学着三胖的样子把酒喝了。任逍遥与俩孩子碰了下杯,却没急着喝酒,只是给月奴夹了块羊肉。很是温柔的说:“吃吧,孩子。安心的吃,不用害怕。”月奴再次道了声谢,才夹起羊肉放进嘴里。只是嚼着嚼着这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肉,原来肉是这个滋味儿,“肉真好吃啊。”月奴心里这么想着,就这么一边吃,一边哭,也顾不上去擦眼泪。众人看着月奴边吃边哭的样子不胜唏嘘,一旁的桃红也是禁不住红了眼圈,也不顾什么招待不周的坐到月奴身边一手搂着月奴,一手给月奴夹一块羊肉便那手帕给月奴擦擦眼泪,嘴里柔声劝着:“慢点吃,不要哭。” 第十章 跟我走,能吃肉,还不用挨揍。 众人此时也没了之前看三胖发酒疯时的开心,就静静的看着月奴在那里吃着,哭着。像王义和陈薄两人一个是传承千年的大族,一个是三代武林世家,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吃一次肉都能哭出来。尤其是看着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那可怜的样子让王义有些嘴里发苦。而孤儿出身的六子已经是开始抹泪了,九尺高的汉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却没人笑得出来。三胖在月奴吃上肉的那会已经醉的睡着了,只是嘴里还梦呓一般的哼哼着,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刘三刀和月奴依稀能分辨出他哼哼的是:“月奴,不要哭。烤羊肉很好吃的。”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工夫,第一次吃肉也是第一次喝酒的月奴吃也吃饱了,酒劲儿也是上了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却没忘了向众人道谢。刘三刀怀里抱着睡着的三胖,起身想回家,任逍遥却拉住他:“今晚让三胖在这睡吧,有我在。三刀哥你放心,且莫着急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刘三刀想了想,觉得任逍遥这样做可能别有深意,便又坐了回去。任逍遥又对桃红说:“劳烦桃红姑娘将这俩孩子安置一下。六子,你去帮一下忙。”桃红点头应命,抱起月奴便往楼上走,一边哭够了的六子也从刘三刀手里接过三胖跟着桃红上了楼。 任逍遥给刘三刀又倒了一杯酒,举杯问刘三刀:“三刀哥,你看这女孩儿怎么样?”刘三刀接过酒杯在手里晃悠着,叹了一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娃儿。其实我早知道三胖跟我家那俩小子这大半个月来每天练完功的时候就总是趴在墙头跟这万香楼里的人说话。只是今日才知道是这个小丫头。”任逍遥闻听此言乐了:“哦?还有这回事?果然是三刀哥教出来的。”刘三刀一瞪眼:“你小子什么意思?觉得我揍不了你了?”任逍遥笑着讨饶:“三刀哥,你别生气嘛。我意思是明日我便将这小丫头与三胖一并送到你府上。反正你家孩子多,也不差再多养一个。而且这也是做善事嘛。至于是当童养媳,还是当使唤丫头你看着办。”刘三刀端起酒杯滋了一口:“你小子前半句说的还像句人话,后半句我只当你放了个屁。老子一个屠户,杀猪的。要的什么使唤丫头。至于是不是童养媳,却不在我。养孩子我在行,给孩子找媳妇的事现在说还太早。”说完又给任逍遥满上一杯,接着说道:“孩子我可以领回去养着,也算给我家三个胖小子找个一块玩儿的伴儿,反正我家阳气太盛。养个女孩儿也算是阴阳调和。不过给这孩子赎身的钱得你出。老子没钱。”任逍遥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就当这些年我给几个侄儿的压岁钱一并补上了。”说完也是一口干掉杯中酒。放下酒杯喊道“棍子。” 从进了屋就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棍子在胡思乱想了半天之后才发现贵客们似乎根本就没想搭理他,却对月奴一个使唤丫头关怀备至。不由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吃醋?心说怪事儿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先是一个屠户被锦衣卫千户请来逛窑子,这屠户不但来了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完了这一屋子老爷们来逛窑子居然自己动手烤羊,也不叫姑娘陪酒。点了楼里的头牌却只拿她当个倒酒的丫鬟使,本来就是个使唤丫头的却被当大小姐似的伺候着吃肉。娘的,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不过转念又一想既然这群大爷看上去不像是吃花酒的,也许自己的菊花今天晚上不用奉献出去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同时好像又有些。。。。遗憾?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有没有遗憾的棍子猛地听到有人喊自己吓得一哆嗦。应声便跪:“小人在。”“你去与宋妈妈说,这个月奴,我要了。让她把卖身契拿来。多少银子让她开个价。去吧。”棍子一听叫他来等了半天居然是要给个使唤丫头赎身不由得心说,娘的这帮大爷真是怪到没边儿了。娘的有钱就是任性。不过嘴上倒是没敢闲着,慌忙答应着告了退边去寻宋妈妈了。 回过头来再说任逍遥见此时差不多已是亥时过半了。便对刘三刀说:“三刀哥,我知道你觉得报仇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正好我这边也还有些线索有待查证。我还是觉得金家的事有些蹊跷,你且等我将事情查明再与你分说。今日你我兄弟在此相聚,往后你再不可一声不响的便走了。无论有什么事,你我兄弟一起承担。”刘三刀摸了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行了,这都没的说。只是你小子别总觉得欠我什么,你愿意拿我当哥哥,我又何尝不是当你是我兄弟,当年是我太小心眼儿了。如今这些年平静日子下来我也想明白许多,你放心,报仇也好,其他事情也好,往后咱们兄弟同舟共济。倒是我现在却是得靠你罩着了。哈哈。”“三刀哥说的哪里话。有兄弟在,这太原城你尽可横着走。”“我横着走作甚?我又不是螃蟹。对了,六子你得借我使使。我明天开始便要教几个小的正式练刀了。我这一条腿废了,步法施展不开。六子以前跟强子学过我的疾风步,正好让六子来教。”“行,这是应该的。对了,三刀哥,以前没你同意,六子死活不肯将你这疾风步传授出来。今天趁你在这,我斗胆请求你让六子一并教教这几个不成器的。顺便你也给指点指点。”任逍遥说着指了指坐在一边不吭声的义、薄、云、天四人。刘三刀看了看四人笑道:“你们几个倒是跟了个好老大,行啊。明天一早都来我家。我先看看你们现在的成色。其他的看过再说。”任逍遥一见刘三刀这就算答应了,招呼着小弟们“还不赶紧谢过三刀哥。”四人很听话的上前答谢,只是其中王义与丁天还有些不太服气,不过碍于老大的面子没说什么。刘三刀与任逍遥都看在眼里也都只是笑笑,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任逍遥又拱手与刘三刀说:“三刀哥,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我让六子带孩子回去。小弟还有些事,恕我不远送了。”说罢又招呼王义陈薄丁天送刘三刀回家,却留下毕云说有事交待。 刘三刀与义、薄、天几人走后,任逍遥与毕云在品香阁的小院子里溜达着,任逍遥背着手边走边说:“你明日去查查这万香楼的后台,还有那个月奴的来历。以后北城这边你多用用心,三刀哥和几个孩子都在这边,你肩上的担子比他们三个要重一些。有什么紧急的事来不及找我的你可以与三刀哥商量,别看三刀哥一副市井屠户的样子,其实他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当年我就已经深深的领教过,你可莫要等吃了亏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毕云听他说的很是郑重,也是恭恭敬敬的躬身抱拳:“是,大人。卑下明白了。”此时哄完孩子睡觉的桃红也是来到院子当中,见二人闲庭散步一般也是不吭声的跟了过来,与毕云一左一右跟在任逍遥身后。毕云有些诧异,正待开口,任逍遥却是先发了话:“小桃,委屈你了。”桃红微微一笑:“大人严重了。卑下职责所在,谈不上委屈不委屈。”毕云听她这么说明白过来原来这桃红竟然是大人放在这里的卧底暗探。任逍遥呵呵一笑:“毕云,往后来这万香楼该找谁,你知道了吧?行了,天儿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早别忘了去三刀哥那儿。”毕云见自家大人发了话,躬身告退。走时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桃红。 任逍遥与桃红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桃红见毕云也走了,六子也下来在品香阁正堂里一副站岗的模样,便开口道:“大人,咱们回屋吧,我服侍您歇息。”声音有些颤抖,有些羞涩,还有些。。。期待。任逍遥听到这话,呵呵笑出声来,只是笑声里好像有些苦涩:“小桃啊,值得吗?”却听见桃红异常坚定的回答:“值得。”任逍遥回身看着桃红:“真心话?”桃红也迎着他的目光:“真心话!”任逍遥不再废话,拦腰抱起桃红往那品香阁中走去,放肆的笑着:“真心话就好,只是莫要拿你的桃花针对付我才好。”桃红被任逍遥的举动惊的有些羞涩,心中却很是欢愉,将有些发烫的脸埋在任逍遥宽厚的胸膛里,声音却细不可闻的说道:“大人不要笑我,我怎会对你用那桃花针。。”任逍遥虽然美人在怀,路过正堂时却没忘了正事,“六子,明天一早带着两个孩子去三刀哥家里,三刀哥让你教孩子们疾风步。”说罢也不停留,径直抱着桃红上了楼。本来准备当木头人的六子听见他的交代,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没两下好像想起什么回头想要问的时候却发现任逍遥已经上了楼,也只好又回过身来盘膝坐下。一手杵着下巴想了半天,直到听见楼上传来某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才咧开嘴无声的笑着。笑了一会居然沉下心来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了,似乎是在练某种内家团功夫。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时,昨夜经历了某种省略一万字运动的任逍遥已是神清气爽的起床了。桃红服侍他穿好衣服,为他梳理着头发胡子,一脸的迷恋神情。任逍遥笑眯眯的享受着,待桃红停手时抓着她的手说道:“小桃,再等等。等我了结了白莲教,为你,为强子,为金家报了仇,我便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去。”桃红听着他说的话,却是握着他的手抬起来在脸上摩挲着笑道:“八抬大轿倒是不必了,我没奢望过明媒正娶,也不想着霸占你,只是希望一切了结之后能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就行了。”“委屈你了。”“没什么委屈的。走吧,孩子们也该醒了。”“好吧,那你万事小心。”“我会的。” 任逍遥与桃红出了房间,却发现三胖和月奴早已起了床与六子一起在楼下等他了。而宋妈妈跟棍子也在,想来是送卖身契来的。任逍遥与桃红下了楼,此时桃红已经恢复了风尘女子的模样,挽着任逍遥的手一脸妩媚风骚的样子。宋妈妈一见任逍遥下了楼赶紧过去请安,双手奉上月奴的卖身契,口中说道:“大人,这便是月奴这孩子的卖身契。大人若是要这孩子只消一句话便是,却是不用说什么买不买的。一个粗使丫头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老奴孝敬您了。”任逍遥接过卖身契笑着:“宋妈妈倒是会做人。不过这该收的银子可是不能少的。你这万香楼每个月都交着平安银子,我这锦衣卫的千户自然要保你们平安。怎么能自己来你这白吃白拿?你且宽心,这账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六子,你跟宋妈妈去吧。不许耍横。”打发了宋妈妈,任逍遥将卖身契放在月奴与三胖面前:“三胖,我给月奴赎了身,从此以后她不用再在这万香楼受苦了。让他跟你回家可好?”三胖本来迷迷糊糊的还有点宿醉未醒的样子,一听任逍遥如此说,很是开心:“谢谢任叔叔,你果然是个爱行侠仗义的!月奴,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天天都能吃肉,还不用挨揍。” 第十一章 刀,不是这么用地 三胖带着月奴和六子回到刘记肉铺时刘三刀正顶着满脸的抓痕给老婆敬茶,因为昨夜他独自一人回家而把三胖留宿青楼惹得媳妇儿大发雌威,没等他解释清楚便使出“老娘教夫爪”把个刘三刀抓了个满脸花。义,薄,云,天四人倒是听话的早早来到了刘记肉铺,此时正在院中闲坐。四人装作对堂中刘三刀给媳妇敬茶一事视而不见,可谁都看得出来四人挤眉弄眼的憋着笑。大胖和二胖也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二胖还揉着眼睛叫唤着爹娘,今天早上吃啥? 三胖其实还有点宿醉未醒的样子,第一次喝醉酒的三胖此时见到刘三刀的惨样心里还是很害怕步师父后尘的,毕竟师娘这两年越发的暴躁了。可万万没想到师娘一见到月奴不但没有发火,反而把月奴搂住心肝宝贝儿一样的嘘寒问暖。就连俩儿子一个徒弟给她请安都跟没看见一样,这一下弄的刘家一大三小四个男子汉很是尴尬。刘三刀心说完了,这以后家中地位更低了。而被三刀媳妇搂在怀里的月奴此时仍然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昨天天黑之前他还不过是个在青楼妓院里打杂的,奴隶一样的人物。可自从被人叫去吃了顿肉不说,第二天一早居然就成了自由身,现在还跟着三胖来到离之前干活的地方一墙之隔的刘记肉铺被人当宝贝一样搂着。月奴很害怕自己这个梦一醒她还是哪个天天干着各种杂活,出一丁点差错就要被人痛揍,再过几年也许还会被逼接客的“小贱婢”。但是月奴很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呆呆的掐着自己的腿,想借疼痛来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当身体的痛楚令月奴明白自己真的没有做梦的时候,月奴又哭了。开始的时候泪落无声,却撕心裂肺,哭到心疼处月奴双手紧紧抱住三刀媳妇的腰嚎啕起来。哭腔中夹杂着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娘”让一众人等嗓子眼发苦,三刀媳妇和三个小胖子更是被月奴的哭声感染的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尤其二胖哭的呼天抢地看上去比月奴还要惨几分。刘三刀、六子、义、薄、云、天六个大老爷们眼见三刀媳妇带着四个小的都哭成了泪人儿也是唏嘘不已。 刘三刀不想让媳妇带着孩子们把家里哭成个灵堂般的存在,哄着劝着好一会儿工夫终于止住了哭声。于是抓紧吩咐三个小胖子去厨房端早饭来让大家开饭,月奴抹着泪也想去帮忙却被三刀媳妇搂住不让去。饭桌上六子几人在刘三刀将他们与三刀媳妇互相介绍后便只是闷头吃饭不吭声,刘三刀边吃边问月奴家中还有什么人,月奴向众人交待自己只两年前随着母亲逃难到此,母亲在看见太原城的时候就饿病而死了,后来自己落在了人贩子手里被转了几道手在年前被宋妈妈买去,随着万香楼开业就一直在那边干活了,至于亲爹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只知道自己叫月奴,姓什么却是一点都不清楚。悲惨的身世让三刀媳妇忍不住又是泪眼婆娑,搂过月奴直说以后我就是你亲娘,这儿就是你家。也不管刘三刀什么想法就在饭桌上拍板决定要收月奴当女儿,刘三刀现在可是媳妇说东他不敢往西,媳妇让撵狗他不敢抓鸡的大丈夫,自然顺着媳妇的心意满口应下,只问月奴愿不愿意认下这对便宜爹娘,若是愿意便随他姓了刘,以后当亲闺女养。 “算你个老东西还有点良心。”这是三刀媳妇对刘三刀一早上的表现下的定语。刘三刀给媳妇陪着笑脸心说当年满嘴叫我三刀哥,如今动不动就老东西长老东西短,真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终于在早饭过后刘记肉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三刀媳妇觉得自己现如今儿女双全了是个大喜事,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于是在媳妇的强烈要求下,刘记肉铺里里外外到处贴上红纸,门口挂出“东主有喜,歇业一天”的牌子。街坊四邻一见这阵势还以为刘三刀要讨小妾了又都觉得就凭刘瘸子那怕老婆的劲儿别说纳一房小妾,就是他儿子都妻妾成群了也轮不着他纳妾啊。后来还是贵生跟狗剩子领了老板娘发的红包从铺子里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老板娘收了干闺女。 刚消停了没一会儿的刘记肉铺在老板娘的张罗下又开始热闹起来不说,就连刚来认了门的六子和义、薄、云、天几人都被三刀媳妇指使起来。毕云领了个轻松差事去府衙给月奴重新办理户籍,六子领着其余三位去买酒买菜,一路上几个人都说刘家嫂嫂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刚认了门就拿咱们这几个“朝廷命官”当傻小子使唤。六子却是一人一个脑崩儿下去告诉几个“百户老爷”就是咱们大人来了见着嫂子那也是当亲娘一样伺候的,你们几个小子还敢在这儿说怪话?众人一听这话老实了,都消停的跟着六子“办差”,只是嘴上不闲着都跟六子打听这刘三刀一家与自家大人之间的陈年往事。 时至中午,刘记肉铺酒席开张,街坊四邻都来庆贺刘家添女增福。刘三刀夫妇二人当众正式认下月奴做女儿并取大名刘月,月奴这小名是她亲娘取的便就还这么叫下去,就算认了新爹娘也没想着就让月奴忘了自己亲娘。月奴见新爹娘如此通情达理,也是开心的哭着梆梆梆三个响头磕下去,一声声爹娘叫的刘三刀夫妇满面红光。三个小胖子因为多了个妹妹也是高兴的直跳脚。等到送走街坊们已是未时三刻,刘三刀终于得了空办正事,一边吩咐三个小胖子去练功,一边叫上六子和义、薄、云、天去后院“指教”刀法。 义、薄、云、天四人只听任逍遥说刘三刀如何如何厉害,自己没亲眼见过。于是对自家大人让自己今天来听刘三刀“指教”一事心里都有些没底,若是真有受益自然是好。可若是这刘三刀这些年来只剩下杀猪的本事“指教”不了自己的话尴尬的可是所有人。反而曾经被刚瘸的刘三刀痛揍过的六子一脸羡慕“你们几个小子有福气,老子当年都没机会让三刀哥亲自指点。”四人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六子。 后院中三个小胖子被刘三刀赶到一边去练功,刘三刀本人则背着手一瘸一拐的在六子几人面前晃荡着:“逍遥说是让我指点指点你们,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几个岁数不大就已经当了百户,手上的本事自然是不弱的。今天你们来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说你们已经神功大成我没什么指教的瞎话。可我现在瘸了这么多年,早不习惯与人动刀比试。我赢了怕你们几个心里留下阴影觉得自己连个瘸子都不如。万一你们赢了,我这老脸也不好看。”四人听刘三刀如此说话脸上都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心说你这口气倒是不小什么叫万一我们赢了你?哥几个也是跟着大人冰里雪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就算大人说你当年如何威风可时过境迁谁知道你现在有几斤几两?不过碍着任逍遥的面子几人并未当场发作,只有王义不阴不阳的说道:“那,按三刀哥说,您该如何指教我们?”刘三刀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不服,抬起手搭在六子肩膀上说:“六子当年跟我师弟学的那些东西有一半是我师父的,另一半是跟我学的。你们几个跟六子过过手,让我先看看你们几个现在都会点什么。再说指教的事。六子,留着点手,一百招之内不准你放倒他们,让我看清楚点。”刘三刀说完便往椅子上一坐,也不管四人一脸不忿的样子端起茶杯假模假样的滋着。六子一咧嘴,“三刀哥,那你瞧好了。”话音未落已是跳入院中抽刀冲四人一指:“一起上吧,天儿不早了。”谁想到六子造型还没摆够,那边刘三刀却悠悠的又开了口:“谁叫你拿真家伙的,耍起来又不能真砍人身上我能看出来什么?那边架子上有木刀,自己拿去。”这话说的六子一脸尴尬,灿灿的收了刀去旁边的架子上寻了一把木刀又回到场中。四人见状也各自去抄起一把木刀冲六子一抱拳便分身将六子围在当中。 四人围着六子转着圈想寻六子的破绽,却没想到六子没给他们机会先抄着刀扑向王义。王义闪身躲过六子扑来的身影,从侧面一刀劈下却被六子回手一刀挑开。等他撤步稳住身形时六子已经躲开其余三人的攻击后正一刀将丁天逼退,丁天被六子一刀砸中手中木刀震得后撤三步虎口发麻,却见六子也不管他只一转身又一刀将刺向六子腰腹的毕云砸了个刀偏人歪,然后提步冲向落在后面的陈薄反手一刀将陈薄的“力劈华山”差点砍成“天外飞刀”,而这时王义才又扑回来从侧面向六子手臂一刀劈出,六子一旋身躲过王义的刀抬脚将陈薄踢飞正撞在猫腰来攻击六子下三路的丁天,毕云被六子砸歪后冲了两步回身又是一个冲刺,刀身还是指向六子胸腹。。。。 五人在场中你来我往打的热火朝天,刘三刀品着茶看六子以一敌四。数着差不多一百来招了便叫了声“六子,可以了。赶紧结束吧。”六子此时正抬刀抵住迎面劈来的王义与陈薄,听见刘三刀叫他“赶紧结束”手上就是一发力荡开二人,侧身让开盯着他腰腹不放一刀刺来的毕云,反手一刀挑斩切在丁天肩膀将专攻下三路的丁天挑翻在地。然后脚下一转手中刀跟着旋身的劲儿劈在刚冲过自己身边的毕云后背,跟着提刀跨步冲向还没站稳的陈薄一刀横撩砍在陈薄滚圆的肚皮上,就着刀势带着身子一转脚下发力跳起来双手举刀砸向冲回来的王义,王义只来得及将刀举起还没挨着六子的刀就被砸中肩膀,却吃不住六子的蛮力被六子砸的趴在地上吃土。 刘三刀见胜负已分,招呼众人起来一边在五人面前溜达着一边点评:“王义你这五虎断门跟谁学的?形是够了,力不足,势不稳,整个一五猫挠门。回去每天劈柴五百,什么时候能练到一刀两断再说其他。”“陈薄,你家传的是八极,讲究的是步法灵动运刀圆转水泼不进,看你使出来的样子你这八极拳还没练到家吧?拳还没如意,这刀自然也就不如意。你回去把八极拳练够了火候,你这刀法自然就长进了。其他的多问问你家老爷子。他当年号称拳打八极,刀使六合,晋中一地鲜有敌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毕云,你小子知道你手里拿的是刀么?我以为你拿的是枪呢!怎么你就只会刺?回去每天练练挑,劈。基本功练好了再找我。”“丁天,哈,地躺刀使得还可以啊,刀刀不离下三路。可你出刀的时候你会不会看着点?知道自己没人家身高力壮还正面硬冲?回去每天扎马步时候胳膊腿儿上绑好沙袋,举刀扎马步一个时辰后跑上十里地再练别的。什么时候身上沙袋五十斤你还能纵步如飞再来找我。” 刘三刀将四人挨个数落个遍,一点也没客气。说完喝了口茶斜着眼瞅在一边偷摸笑的六子,“还有六子,你小子这些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你那叫用刀?强子当年怎么教的你?你小子可以啊,硬生生的拿刀当斧子使。不是劈就是砸。刀是你那么用的么?啊?” 第十二章 朝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六子本来还觉得自己刚才接连四刀“一刀致命”的表现会让刘三刀夸奖他两句,谁知道刘三刀简短几句评语的最后却是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可刘三刀话虽少却一针见血的指出每个人的不足之处,这让六子虽然尴尬却又由衷佩服。三刀哥虽然这些年没再行走江湖,可这眼力倒是一点不见衰退。其余四人本来听刘三刀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的挺憋屈,但最后六子也挨了骂心里平衡不少,都一边揉着“伤处”一边静下心来思索刘三刀给出的评语。 王义是太原王家的庶出子弟,他没按王家一贯的套路去读书科举,这五虎断门刀也是请的晋中有名望的刀客传授,只是他当初只学了半年刀法就走通门路去了南京北镇抚司,之后都是自己练刀,这次随任逍遥回太原之后他倒是去拜见过传授他刀法的师父,师父给出的评价与刘三刀所说相差无几,但只叫他多抽点时间好好练习,并不像刘三刀这样给出具体办法。虽然这办法看上去好像儿戏一般。 陈薄的爷爷是晋中地区很有名望的江湖豪杰,本来老爷子是个“隐士”一样的存在,但到了他这一代却想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于是陈薄当年认识王义后便与他一起进了锦衣卫。只是他爷爷当年说他学艺未精,让他出门在外少说话,多做事。尤其练功更要专心。可年轻人毕竟心浮气躁,锦衣卫又是个多事的衙门。这家传的武艺这三年来就没怎么好好练过,如今倒是被刘三刀一语点破。心下也是思量,陈家以武立身,自己现在却是几乎快要放下这立身的根本了。看来是该找机会回家一趟,跟爷爷好好请教请教了。 毕云本来就是军户出身,从没正经练过什么刀法。倒是以前当大头兵的时候一直操练的就是长枪,直到几年前被调入锦衣卫随身兵器换成了绣春刀这才跟军中同僚请教过一些“刀法”。但用枪的习惯却是怎么改都改不了,临阵总是用刺杀。偏偏刀比枪短,虽说他身体强健,动作敏捷,但武器不顺手终归让一身本事打了折扣。拿了好几年的绣春刀他还是不习惯怎么用刀,于是毕云赶紧趁着机会想让刘三刀“多多指教”:“三刀哥,我自从军便一直用枪,只这几年入了锦衣卫才改用绣春刀。确实没有好好练过,如今借大人的光有机会当面向您请教,还希望您不嫌弃我愚笨。教我真正用刀之术。” 丁天本身就是几人中最矮的,身高五尺多不足六尺,便是放在大街上也是比一般成年男子矮上不少。当年学到这地趟刀还觉得这刀法与自己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谁想到今日被刘三刀一顿数落。话虽然不好听,可确实说中了自己多年来的弊病。丁天心中暗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在意身高了啊。一见毕云那“虚心求教”的样子也明白自家大人让四人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让刘三刀教他们“刀法”,也赶紧冲刘三刀躬身抱拳:“还请三刀哥多多指教。” 王义陈薄见状也是一齐向刘三刀行礼求教,倒是六子舔着脸跟刘三刀诉苦:“三刀哥,你也知道我随强哥学刀不过两年他就没了。这些年都是按他留下的老东西一直自己瞎练,如今再见到三刀哥您,嘿嘿,您可得好好教我。” 刘三刀见此时几人都“乖巧”起来,知道自己刚才那几句话起了作用,便也胖手一挥:“行了,逍遥让我指点你们,我自然会好好教你们。只是你们可明白他让我教你们的真正用心?”“还请三刀哥明示。”“恩,他这次回来山西,跟我说的是要稽查白莲教,可这白莲教除了蛊惑人心很有一套,便是教中多有强人。若是你们几个身手不行,他这事就不好做。真要是白莲教妖人怕你们查出点什么来直接行刺的话你们几个自保都不足,如何办案?也就是你们几个底子还不错,我这里还能帮帮你们。可我也有私心,逍遥与我都还想着报仇的事。这报仇需要帮手,还希望诸位到时候能够出一份力。”“三刀哥说的哪里话,您与大人的事自然便是我们的事。定然尽心尽力去办的。”“成,有你们这句话就行。那就按我刚才说的,你们先自行回去练习吧。毕云你留下,你这用刀的基本功最弱,先随着三胖他们练一阵子基本功我再说教你别的。”刘三刀说完这话冲着几人一拱手:“今天闹腾的不早了,诸位还有差事在身,我就不多留了。”几人见刘三刀意思今天到此为止也明白想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是不行的,便也向刘三刀告辞。只有六子和毕云代刘三刀送走三人后又返回后院。 刘三刀此时围着三个练基本功的小胖子身边转悠,背着手拎着根藤条,看样子刚才肯定那个出了差错挨了教训。六子见到刘三刀手里的藤条眼角就一抽,好像又回想起什么惨痛的事情,就连说话都有点哆嗦“那个。。三刀哥啊。。”刘三刀一回头见他二人去而复返笑道:“怎么了?六子,挨骂没挨够?”只是那笑容在六子眼里怎么看怎么感觉阴森,尤其是见到刘三刀手里的藤条还一抖一抖的就好像看见什么恐怖的物件。六子咽了口吐沫“三刀哥。那个。。你不是说让我教三胖他们疾风步么。你看。。。什么时候教?”刘三刀见六子眼神总是瞟着自己手里的藤条,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寻他个错处再让他“重温噩梦”于是笑的更开心了:“怎么,九尺高的汉子,还怕我手里这小小的藤条?还是怕我在几个小娃娃面前抽你丢了面子?” 六子越看刘三刀的笑容越觉得后背发凉,赶紧赔笑道:“三刀哥莫闹,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对你直说便是,可犯不着动手是吧。我这不还得帮你教徒弟呢么?”一旁的毕云以前只见过六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哪想到这凶恶的巨汉一见刘三刀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那窘态实在是让他憋不住笑出声来。 刘三刀见六子连求饶带讨好的样子也是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再戏耍六子。一招手招呼二人坐下说话“帮我教徒弟的事不急,我得看看你练到什么火候,别到时候误人子弟。”说完又转头跟毕云说:“毕云啊,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来么?”“三刀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弟一定照办。”“哈,倒不是有什么事。只是你也知道,那三位都是学过正经刀法套路的。我这边帮不上什么大忙,顶多让他们改改练错的毛病。你不一样,我看得出你没正经学过什么套路,反倒正合适我手里的练法,就想问问你可愿意随我学几手?”“三刀哥愿意教我,我自然也愿意拜入三刀哥门下。”毕云说着就要跪下行拜师礼却被刘三刀拦住:“我教你练刀,可不算收你为徒。”刘三刀见毕云似乎还是想坚持拜师便把他按在椅子上又开口:“我呢,是见你底子打的不错,又没练过什么套路,这才想着说教教你怎么用刀。而且我这也没什么套路,无非是帮你把基础打牢固一些。你也不用搞的那么正式,要拜师还是将来有机会找个名家才是正理。你看六子,当年我也教过两天的,也是当兄弟不当徒弟的。” 毕云见刘三刀如此说便也不再强求:“那便都依三刀哥的意思。只是不知我这该从何练起?”刘三刀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将三个小的唤了过来,这才对毕云说“你明天起卯时先带着这几个小家伙出去跑上半个时辰,一会我教你们一套运气法,跑步的时候用。跑完了回来举刀站桩一个时辰,然后挑劈刺各五百次。先练上一阵子看你火候我再教你别的。对了,你练功的时候胳膊腿儿上都要绑上沙袋,看你这身板儿,先从五十斤起吧。”一边的大胖听见老爹的话慌忙插嘴道:“爹,那我们用不用绑沙袋啊?五十斤可都赶上二胖沉了。”刘三刀见儿子插嘴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大胖后脑勺上“大人说话你少插嘴,有你什么事?”然后又点齐三个小胖纸对他们说:“这是你们毕叔叔,以后你们每天早上跟着他一起练功。”说完就让三个小子自去玩耍,又教了毕云跑步时要用的运气法后便让他也回去了。刘三刀安排完众人,见六子已经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在旁边直搓手,笑骂他“这么大人了定力还这么差,不知道任逍遥看上你哪点让你当亲兵?得了,跟我出去一趟,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到底长进了多少。” 刘三刀带着六子来到城北的一处树林,见四下再无人影,刘三刀便让六子在这林中演练演练这几年的“长进”。六子见终于有机会向刘三刀展示一下自己这几年苦练的成果,嘿嘿一乐便在林中施展起来。只见如一头巨熊般的汉子在林中辗转腾挪,时而像头野猪般横冲直撞,时而像一只巨猿上蹿下跳,时而又像下山猛虎一般凶狠凌厉,端的是快逾奔马势若惊鸿。约摸一刻钟的功夫,蹲在一边的刘三刀叫停六子,“娘的,怎么什么功夫到了你手里都练的跟条疯狗一样,全然变了味道。”刘三刀嘴里叼着根草梗斜着眼瞅着六子“你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在我教你的东西里边加货了?”六子折腾半天也没见冒汗,听刘三刀问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让你看出来了。前几年跟大人回南京后跟着北镇抚司的教头学了五禽戏。再练这步法的时候便不自觉加了些料进去。”“啧,要说你小子平时笨的就跟我杀的猪一样,倒是练武这一块悟性都快赶上老子高了。这诡步疾风让你这么一搞差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确实适合你这憨货。”六子一听这话是夸他啊,虽然夸的不那么好听,但能让刘三刀夸他已是极不容易了,也是开心的蹲在刘三刀面前,嘿嘿笑着问:“那三刀哥,我就按我的路子教几个侄子?”刘三刀听这话却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个屁,他们跟你能一样?你长得就跟个牲口似的,把个诡步练成这样个四不像只能算你歪打正着。他们几个资质跟你不一样,哪能瞎练?练坏了你赔得起么?” 说完也不管一边揉着脑袋的六子自顾自的念叨着:“先让他们几个跑上一个月练练腿脚,完了再让他们照走桩的法子练,只是我原来想在我家院子里给他们设桩,如今看来若是让你教的话我家那小院子却是施展不开了。”六子听见插嘴道:“那让他们来我们千户所的校场练呗,那地方够大。反正点完卯人都出去的,校场闲着也是闲着。”刘三刀一听,很惊讶的看着六子:“你小子现在可以啊,连这公器私用的法子都想的出来?那好歹算是朝廷的军衙吧?带自家孩子进去练功?你当逛庙会啊?”六子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那咋了,太原锦衣卫现在咱们自己人说了算。那校场平时空着也是空着,我带孩子练功咋了?便是我家大人准保也是同意的,左右也没便宜外人。”刘三刀一想也是点头:“也是,这样我还能省下再找地方了,省钱省力。反正朝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走,回家喝酒,咱俩再商量商量这桩子怎么布置。” 第十三章 一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永乐三年的扬州这个夏天要比去年热一些,也更热闹一些。自永乐皇帝登基以来扬州城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尤其是这运河。南来北往的官船、商船几乎快要塞满了整条运河,人多了,热闹自然也就多了。运河边上有一座酒楼,这酒楼今天尤其的热闹,不但一楼二楼的大堂坐满了人,便是三楼四楼的雅间也是座无虚席。只有占了整个五层的望江阁空空荡荡,算上客人和招待客人的酒楼掌柜也才四人。 酒楼叫花满楼,酒楼的掌柜叫于北。这望江阁历来是于掌柜与客人“谈生意”的专用所在,只是今天的客人让于掌柜的很头疼。因为今天的客人要跟他谈的“生意”不好做,生意不好做是因为有点“坏规矩”。端坐了良久的于掌柜终于不再拨弄手里的算盘,向坐在他对面的妖艳女子缓缓开口“这位客官,请恕在下无礼了。你这单生意,花满楼不能接。”女子被拒绝反而掩口轻笑,只是面露不屑之色:“啧啧,这世上还有你这花满楼不接的生意?是不能接?还是不敢接啊?” “呵呵,让客官见笑了。你这单生意花满楼既不能接,也不敢接。还有就是这花满楼可不是我的,我只是个掌柜。老板定下的规矩我不敢违抗。”于掌柜的态度很恭敬,便是被人讥笑也不恼怒,只是略作解释,将黑锅轻轻的放在老板的背上。 那妖艳女子听了于掌柜的话不知为何反而笑的更夸张了,花枝乱颤之下胸前纱衣中那一对大白兔随着身体抖动的几乎就要破衣而出冲上天际了,“哈哈哈哈。。。于掌柜你这黑锅甩起来倒是轻松熟练,不知你就这样甩了多少黑锅给你的老板?不过是几颗人头的买卖,也值当的你把老板的规矩抬出来?说的好像你花满楼这人头买卖少做了一样。” 于掌柜被女子胸前那片白光晃的有点口干舌燥,但仍然不肯松口:“客官说笑了,若是寻常江湖中几颗人头,这买卖我自然能接的。只是这杀官造反的买卖你白莲教樊大小姐做得,花满楼却是做不得的。” 女子闻听此言倒是不笑了,只是笑意未退的眼眸勾魂儿一般的盯着于掌柜:“哦?于掌柜好本事,只是听了个人名就认出我了?怎么做不成买卖,于掌柜的还要报官抓我么?” “樊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告诉樊小姐,花满楼只做江湖中的买卖,也只用江湖中的规矩。报官这种事花满楼以前没做过,现在也不会做,以后更不会做。” “(ˉ▽ ̄~)切~~,按说于掌柜你点破我的身份就已经坏了花满楼的规矩,那不妨初一做完做十五,再坏一条规矩接了我的生意不就得了?也省的我白来一趟。” “樊小姐说笑了,有的规矩可以变通,有的规矩却是万万不能破坏的。不过樊小姐既然进了这望江阁,在下自然不会让樊小姐空手而回。太原锦衣卫千户所自千户任逍遥以下所有人等资料任凭小姐选取,信息费就按楼里的明码标价,保证童叟无欺。” “啧,都说你铁鸡拔毛于掌柜做的一手好生意,果然名不虚传。怎么到你这酒楼“吃菜”还要我这客人自己“下厨”么?” “呵呵,酒楼的菜虽好,但奈何客人的口味与众不同啊。在下做不了客人想吃的菜,只好委屈客人自己动手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里厨子不中用,本小姐只好委屈自己了。那便让我看看你给我准备的材料能不能用吧。” “明日午时四楼曲水流觞取菜,呈惠您定金白银一千两,到时候多退少补。顺便提一句,樊小姐您做的是大买卖,今日来花满楼这楼上楼下的伙计们可都看在眼里,若要花满楼为您保密,这封口费也是需要一千两。” “啊呀,于掌柜的还真是记仇,不过刚说了你一句铁鸡拔毛,你这算盘就打到我头上来了。” “樊小姐见谅,只是花满楼有这个规矩,毕竟我们做的是这行买卖,总有不同的人来买不同的消息。就是怕耽误客人的生意才有封口费一说,您看这也是为了您好不是?” “哈,说的倒是好听。我便知道进了这花满楼,兜里的银子就由不得我了。也罢,只当我请楼里的兄弟们喝酒了。不过于掌柜的,我要加菜。” “樊小姐请讲。加菜的钱在下倒是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我要任逍遥以及他手下八月十五前后七天的行程安排。” “这没问题,只需樊小姐在此先行交过银子,到时自有人将探听到的消息放在太原城北土地庙的神龛下面。八月十五前后七天每天卯时前后您去取便是。加的这道菜给您打个八折呈惠八百两。”于掌柜的说完将一把钥匙和一块木牌递给樊小姐,“明日午时,请樊小姐凭此木牌到四楼曲水流觞雅间取菜,钥匙等您到了太原自然就会用到的。” 樊小姐一摆手,身后的两个小厮一个上前接过钥匙和木牌,一个递上银票。到此这桩生意终于算是谈完了,樊小姐起身告辞,于掌柜也起身恭送。只是送到楼下的于掌柜望着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姿嘴里自言自语道:“啧啧,妖女。真是妖女,一个大妖女带着两个小妖女就敢来这江湖上晃荡,也不怕便宜了哪家山大王?” 大妖女樊小姐带着两个装成清秀小厮的小妖女回到客栈后却是向客栈老板要了一间浴室,三人一边洗澡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今天“行走江湖”的心得。只听那大妖女说:“你们两个小丫头,让你们扮小厮连个妆都不肯化,只怕今天全扬州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俩是女娃。” “辛月姑姑,那涂脸的姜汁好臭,涂在脸上又痒痒的,好难受的。”个子稍高点的小妖女撒娇的说着,手上不停的玩弄着水里的花瓣。 “就是啊,姑姑。扬州这么热,一出汗肯定会把涂在脸上的姜汁弄花的,到时候不但丑,而且肯定就连傻子也能看的出来我俩化过妆。你不是说行走江湖最怕露了痕迹么。嘻嘻,与其等我们出汗弄花了妆露了馅儿,还不如就大大方方的不化妆呢。豆豆你说是吧。” “对呢,对呢。辛月姑姑你看角角说的多有道理。我们俩可是按你说的怕露了痕迹嘛。你看我们都会举一反三了,是不是学的特别快。” 大妖女樊辛月见两个小丫头口齿伶俐,拿她教过的话来堵她的嘴,倒也不恼,只是随手扬了两把水泼向二女。口中笑道:“你们俩就是嘴皮子利索,带你们出来玩这些天都把你们玩懒散了。明天就跟我回山里去,路上不许坐车不许骑马,轻功赶路。把你们这些天落下的补回来。” 二女一听这话赶紧一边一个抱紧樊辛月的胳膊在她怀里拱着脑袋撒娇:“不要嘛,姑姑。好姑姑,难得我们能出来玩一次,再玩几天再回去嘛。我们保证回到山里一定勤加练功,就不要让我们用轻功赶路了好不好?” 樊辛月被二女拱在怀里,蹭的她身上直痒,忍不住笑的也去挠水中二女的痒痒肉。“嘻嘻,就会跟我撒娇,哈哈,偏是知道我心软只欺负我么?”二女被她挠的也是咯咯直乐,笑的在水中直扑腾。一时间水波荡漾春光无限,只可惜唯有三女在这戏耍,无人有这眼福瞧见。 三女闹了一会有些疲了,两个小的头枕在樊辛月胸前玩着水里的花瓣,感受着那巨大的柔软和温暖。叫豆豆的女孩儿玩着水喃喃的说道:“辛月姑姑,你说咱们这次回山里去,我爹他能在山里么?我都一年多没见过他了。”樊辛月轻抚豆豆的后背,“你爹他如今在山东传教,这一年多来发展的很好。我听说如今整个山东教众无数,人人都知道他唐长老的威名。想来今年中秋若不起事,便应该能回山里一趟的。”叫角角的女孩也劝她:“是啊,豆豆。你看我爹他不是已经回山里了么。想来你爹今年也会回来的。”樊辛月听了却是一撇嘴:“你那死鬼老爹是被锦衣卫点了相,如今正在被朝廷通缉。不躲回山里难道在外面等着送命么?”角角一听这话不干了,小嘴一撅:“呀,姑姑。你怎么又骂我爹,咋说他也是你亲哥哥啊。”樊辛月却是满不在乎:“╭(╯^╰)╮哼,骂他怎么了?我还打他呢!这次下山带出去几十个,活着带回来的才几个。办事不用脑子,迟早把家里人都送上绝路。”如此狠绝的话语两个小女孩儿听了居然没有吓到,反而那角角又开始撒娇:“哎呀~姑姑。你知道我爹笨笨的,那你就多帮帮他嘛。总是骂他他也不会变聪明啊。”樊辛月见侄女又再拿话哄她手指一点角角的小鼻子:“啧啧,你这小鬼灵精,才十三就知道帮着你爹爹了,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不过咱们这次下山就是要弄清楚太原哪里新来的锦衣卫千户的底细,待我回去定取了那狗官的狗头,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樊辛月说这话时眼神中杀气凛冽,仿佛仇人就在眼前。本来热气腾腾的浴室似乎都被她的杀气渲染的有些发凉,可偏偏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听着她喊打喊杀也不害怕,那唐豆豆更是攥起小拳头:“就是,咱们要杀狗官,给兄弟们报仇。辛月姑姑,若是这次回去我爹爹还不回来我便与你一起去太原吧?反正你不在山里也没人教我俩练功没人陪我俩玩。”那角角也说:“便是我爹在山里我也陪姑姑一起去,反正我爹回来以后只知道喝酒骂人,我可不想成天做什么都挨骂,还不如跟姑姑下山去杀狗官。”樊辛月听二女如此说立时便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小鬼,真是什么话都敢拿来说,还跟我下山杀狗官,小小年纪的不怕死么?” “教义上不是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么。反正我俩是白莲教的圣女,我爹爹也成天说要杀官造反。那早杀晚杀都是杀,我便想早点杀呗。早点杀完了,我以后还能早点当圣母呢。”角角用语言证明了自己不但不怕死,而且还要早点杀完狗官省的耽误她当圣母。这番言语更是逗得樊辛月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反倒是唐豆豆撇着小嘴说:“杀了狗官你也当不成圣母,得是辛月姑姑这样的才能当上圣母呢。”角角听言很不服气,从水中站起叉着小腰与豆豆针锋相对:“姑姑都说过我跟她小时候一样聪明伶俐,等我长大了一定也能当圣母。你凭什么说我当不得?”豆豆仍旧撇着嘴扫了一眼角角那出水芙蓉一般的纤瘦身材,虽然十三岁的小女孩已经出落的苗条秀丽,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很清楚的证明了她仍旧是个小孩子,虽然豆豆的表情表示出了足够的嫌弃,可她却没想过自己与角角其实一般无二,只听豆豆很是嫌弃的反驳说:“你没辛月姑姑胸大,我听大人们说女人都是要胸大才好的。你胸那么小,肯定是不好的当不成圣女。”角角一听这话很生气,一跺脚带起一片水花,挺胸抬头的拿下巴对着豆豆:“一胸不平,何以平天下?我樊秋绫就是要做平胸的白莲圣女,将来带着教众弟兄平了这大明天下!” 第十四章 武当鱼饮水 陕北刘川枫 话说白莲教这三个大小妖女在浴室里嬉笑打闹,愣是从下午洗到了天黑。三女从浴室里出来时客栈老板和几个店小二都深深叹息这一下午的大好时光加大好春光就因为自己受着人品道德和职业操守的双重约束而无缘观赏,却不知道正是他们的人品道德和职业操守救了他们一命。此时樊辛月身上还带着刚出浴的花瓣清香,新换紫色的纱衣下大好身材若隐若现,从浴室一路走来引得一片口水吞咽声。甚至当她站在柜台前吩咐店小二送饭菜去房间时,硬是说了三遍才让那看呆了的店小二回过神来。就在店小二擦着口水和鼻血应着樊辛月的话时,一股浓烈的葱香伴随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的清脆女声从客栈门口传来:“店小二,给俺一个房间。还有把俺滴马牵去喂饱点,俺明天还要赶路咧。” 人随声至的是一位背着长剑拎着包裹的小道姑,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六尺多高,站在这江南的客栈中很是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可爱圆脸上一双大眼睛明亮的好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句我是故意这么写的,有木有人不自觉的就跟着唱起来?),如果不是她一边走进客栈一边不停的啃着手里的大葱那绝对也是能让人给个很高的印象分的漂亮道姑。可现在她身边五尺范围内的人都得捂着鼻子跟她说话,毕竟江南人士根本受不了山东大葱的浓烈味道。就连常在山东山西两地奔波的樊辛月也有点难以忍受,赶紧拿手帕捂住了琼鼻。可那小道姑却浑然不觉环绕着自己的葱香给周围的人们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她站在柜台前一边啃着葱,一边还追问着店小二:“小二哥儿,你赶紧哩呀。给俺一间房,你这要再木有房间我可就得睡马路咧。”店小二本来正在擦鼻血的手此时正好就捂着鼻子不撒开了,但葱香浓郁实在是无孔不入让这在江南水生水长的店小二根本招架不住,慌忙指向楼上:“三楼天字三号房空着,早上刚打扫干净的。客官你快去吧,若是需要晚饭您言语一声我叫人给您送上去。” 小道姑一听还有房间瞬间特别开心,赶紧将一小块银子拍在桌上,好像生怕钱给晚了房间就没了,嘴上也飞快说着:“咦~~~谢谢小二哥儿,给你房钱。俺这就上去啦,你记得叫人喂俺滴马。”说罢提起包裹就要上楼却才发现一直也站在柜台边同样捂着鼻子的樊辛月,小道姑像发现什么宝贝一样本来就非常明亮的双眼更是爆出一片光明,好像满眼都是星星的样子,疑似惊呆了的小道姑嗓门突然飚的很高:“呀,大姐~!你长得可真俊呐!咦~~,你这胸脯也是真咧好大呀!谁要是娶了你可是有福咧!” 小道姑话音未落,还在客栈大堂里喝茶喝酒的众人却是一个个全被小道姑的话弄的喷了出来,一片“噗~”“噗~”“噗~”的喷水声顿时成了客栈里的主旋律。樊辛月被她这一嗓子差点吓得要挥掌杀人了,随后又被这一连串的喷水声不轻不重的气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愉,也不理睬小道姑,自顾自的吩咐店小二送饭菜去她房间便甩甩袖子上楼去了。小道姑见自己讨了个没趣儿,有点不好意思的。。。又啃了口大葱。还望着樊辛月上楼的身影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娘说江南女子都怕羞,原来是真咧。不过,那胸脯,真大~~啊。”虽说是自言自语,但是小道姑低估了自己的嗓门和樊辛月的听力。。正在抬脚上楼的樊辛月听见楼下传来的小道姑的“山东正腔”里还在惦记着自己的胸脯,瞬间脚下就是一个没踩稳差点摔倒。有些郁闷的樊辛月却不愿此时下去与那小道姑纠缠,只能气的“╭(╯^╰)╮哼~”了一声愤愤的回了房间。 小道姑对樊辛月的心情无从察觉,此时还沉浸在“那位大姐胸脯好大”给她带来的眩晕中,一晃神的工夫觉得自己也该上楼了,上楼时却不自觉的腾出双手拖了拖自己的胸,于是又开心的啃着大葱嘟囔着:“还好俺滴也不小。俺表哥也是个有福咧。”等到小道姑也蹦蹦跳跳上了楼,客栈大堂中的人们再也憋不住了,一齐发出一阵阵的哄笑,隐约还有些窃(淫)窃(声)私(浪)语(语)声传来“这道姑~~哈哈~~莫不是思春了~~哈哈~~”“嘿嘿~可惜人家看上个女的~~嘿嘿”“嘎嘎~~要我说,真要是这小道姑跟那位凑成一对~~嘎嘎~~便是想想都销魂啊~~嘎嘎~~”这些人现在笑的欢,可转眼就一窝蜂的跑向后院茅厕,原来却是樊辛月上楼前那一甩袖子带出的一片香风中混上了她自己秘制的五谷轮回香,倒是让这堂中诸位全都着了道,一时间客栈后院鸡飞狗跳~~。。 被小道姑无意间弄的很郁闷的樊辛月一整宿都没睡好觉,反倒是头一次下山的小道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床后的小道姑迷迷糊糊的吃了早饭向店小二问明了路便结账退了房直奔运河旁的花满楼去了。早饭又吃了两根大葱的小道姑到了花满楼时又是葱香逼人了,于是她只好抓住一个躲着她走的伙计让他通报说有人要找花满楼的掌柜。 伙计带着满脸的幽怨去通报于掌柜了,小道姑却又是安心的抽出一跟大葱啃了起来。却没想到她站在花满楼门口旁若无人的啃着大葱居然让往日里客人已经陆续来光顾的时刻在今天一直没人敢靠近,直到有人捂着鼻子来请她登楼去望江阁见于掌柜。等在望江阁的于掌柜初见小道姑时险些被扑面而来的葱香熏了个跟头,好在于掌柜大风大浪里跑过江湖见过不少世面锻炼出一身的好涵养,强憋着气与小道姑打着招呼:“在下花满楼掌柜于北,见过客官,客官请坐。”说着将小道姑引向座位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坐到望江阁离小道姑最远的座位上,顺便还一招手让伙计点上熏香就放在脚边。 小道姑倒是对这些视而不见一般,自顾自的用她那“山东正腔”介绍自己:“俺是武当派鱼饮水,今天来找于掌柜是因为俺师父说下了山要是想打听啥消息就来花满楼找这咧掌柜的问。”说着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卷画幅递给于掌柜,但是一伸出去见于掌柜的够不着就要起身送过去,吓得于掌柜赶紧让伙计过去拿。(幽怨脸的伙计掩面泪奔:“哇~~妈妈,导演欺负人。”)小道姑鱼饮水见于掌柜的拿到了画幅又一边啃着大葱一边开口:“俺来找你是想让你告诉我俺表哥的下落,那画上画的就是俺和俺表哥,”说完又是一口大葱送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 于掌柜听着小道姑的问题打开画幅后就是一脑门子黑线,心中仿佛有几十万头某种神兽呼啸而过。只见那画幅上分明就是小儿涂鸦一般的几个圆圈和线条组成的俩小人儿,小人儿的身后还有个看上去像房子的几条线,那几条线上面又似乎是一个圆圈周围几道线代表的太阳。于掌柜有点想哭,昨天来了妖女,今天来的道姑。一个不好对付,一个简直就是像是来拿他开玩笑一样。于掌柜挣扎半天终于忍住想去烧香拜佛找个道士给自己做场法事的冲动(于掌柜心说:昨天来的是白莲妖女,今天来的是武当道姑,都是拜佛求道的我去烧香拜佛能有个屁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鱼饮水:“客官,你可还记得你表哥的名讳?他是何方人士?若是记得我们查询起来也能快一些。”大葱嚼的正香的小道姑鱼饮水赶紧点头,咽下口中“美味”回答:“记得,记得,俺表哥叫刘川枫。应该是榆林人,对,俺娘说过,就是陕北榆林。你快告诉俺,俺表哥现在在哪咧?俺现在就去找他。”得到答案的于掌柜松了口气,心说苍天有眼,这小道姑不是来闹着玩的,看来今天开张就指望她了。于是“满血复活”的于掌柜一摆手示意小道姑不要着急,缓缓开口说:“客官莫急,我花满楼在江湖中确实是消息最灵通,但也不可能什么事都张嘴就来。你总得容我让人去查询一下,你这表哥若是江湖中稍有名望的肯定不出一时三刻便能将这消息传递回来。”说完扭头冲屏风后面招呼一声:“小凌子,去查一下有没有陕北榆林刘川枫的资料,速速报来。” 做完这些的于掌柜的已经感觉银子即将到手,今天开张很早我很高兴的样子,像每次做成新生意一样恭敬的说:“客官,您是第一次来花满楼。好教你知道,花满楼普通寻人资料一次一百两银子一份。待会儿若是查得你表哥的资料劳烦您与在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完端起茶杯边喝边等资料。谁料对面传来小道姑的“山东正腔”里全是惊讶:“咦~~还要钱咧?”“噗~”(于掌柜的茶水喷了)“俺师父可没说找你还得要钱。再说了,俺也木有一百两啊,俺下山就带了几十两银子,还得留着去找俺表哥的路上花哩。”小道姑有些为难,说这话时还挠着头似乎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挠着挠着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俺师父说找到花满楼让你们先看了这个牌子再问问你们事,俺刚才光想着找表哥给忘了。嘿嘿。不好意思啊。。”说着话小道姑有些尴尬的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铁牌递向于掌柜,那铁牌一面刻着望江阁主人一面刻着见牌如面,在铁牌的下端横面上刻着细长的篆字“叶”。于掌柜一见小道姑拿出那块铁牌远看有些眼熟,也顾不得扑面而来的“葱香”了,三两步走过去接过铁牌仔细端详。验看过铁牌确实是真的又递还给小道姑,然后更加恭敬的躬身揖首:“在下失礼了,未请教尊师是?”“俺师父叫张三丰,一把年纪了,疯疯癫癫的。经常都找不着人。咋啦?你认识我师父?那能不能不收钱啊?俺真咧没多少钱。”于掌柜有点尴尬的笑了,心说这小道姑看来真是涉世未深,心思纯净。有花满楼老板的“见牌如面”谁还能跟自己的“老板”收钱不成?“客官言重了,有花满楼老板的铁牌,您在这花满楼中想问仍何事都是不收钱的。倒是在下失敬了,没料到客官小小年纪居然是张真人的高徒。” 鱼饮水倒是能听出来于掌柜话语中对她师父的尊敬,可她却是一撇嘴,满脸不屑:“咦~~那死老头三天两头不见个人影,收了俺当徒弟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十几年了也没教俺啥有用咧,上个月回去一趟还说俺啥尘缘未了,叫俺下山去找啥尘缘,然后就又跑了。也不告诉俺找尘缘做啥,所以俺才来你这找俺表哥。俺掌门师侄说俺表哥可能就是俺滴尘缘。”于掌柜的听了小道姑鱼饮水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话默默的在心中捋顺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个啥意思。还没等于掌柜接上话,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拿着一本小册子从屏风后走了过来递给于掌柜,嘴里奶声奶气的说:“掌柜的,你让查的陕北榆林刘川枫的资料查出来了。” 第十五章 表姑,你真厉害! 刘三刀今年的生意特别好,自从四月开始经常有锦衣卫在路过刘记肉铺时对刘三刀恭敬行礼被人看见之后不但地痞流氓不敢来他门前滋事,就连平日需要他派人的大主顾都开始派人来他的肉铺取肉。整个北城的酒楼客栈青楼但凡有需要猪肉的生意人几乎都来刘记肉铺,四个月来刘三刀杀的猪围起来差不多可以绕太原城三四圈了。眼瞅七天后就是中秋节了,刘记肉铺光是订单都快忙不过来了。幸亏三天前,通过父亲严厉考核的刘大胖终于如愿以偿得以亲自操刀杀猪,成为刘记肉铺第三个“杀猪佬”。三天里凡是请刘三刀上门杀猪的大户倒是有一半是大胖去的,不知是谁还给大胖起了个绰号叫小三刀。大胖很满意这个绰号,同时告诉他身边所有认识的小伙伴以后不许叫他刘大胖,只许叫他小三刀。 小三刀刘大胖现在整日是刀不离身,随时准备着操刀杀猪。不但如此,他还劝同样刀不离身的三胖“三胖,你那刀比我的好,你有刀也比我早。你也来帮忙杀猪吧,你看最近生意这么好,我跟爹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再说了,杀猪也不耽误你报仇啊,而且杀猪还能帮你实践刀法。你看我这才杀了几天猪,练功的时候出刀就特别有感觉。”三胖听他说杀猪对练功有帮助虽然还有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刀”但还是答应大胖以后也帮忙杀猪。于是今天小哥儿俩在练完功之后应邀去南城外何员外庄中杀猪。一路上大胖还在不断的跟三胖讲解杀完猪之后解肉时对刀法的挑、劈两种用法的注意事项,虽然才学了三天但也讲的有模有样。 待得出了南城门,三胖灵机一动,对大胖说:“大哥,咱们离何员外的庄子还有十来里地,与其走过去耽误工夫不如试试练了三个月的“诡步疾风”。平日里咱们都是在校场的桩上练腾挪纵跃,从没试过用来赶路。今日咱们比试一下看谁先到?一来看看咱们这三个月练的到底怎样,二来也好知道这“诡步疾风”究竟是不是像六子叔叔说的那么神奇。”大胖一琢磨这注意不错,早点到还能早点完事,也不用怕万一何员外家要多杀两头猪的话会耽搁了时辰天黑之前回不了城。于是点头答应三胖哥俩比一比:“行,我知道条近路,咱们就抄近路。大路上全是平地,就是用上疾风步也没啥意思。”“好,那就准备开始吧。”正当小哥俩准备避开大路时,突然闻到一股“葱香”味儿。顺着味儿瞧过去却见一个高个子道姑牵着马走向太原城,只见那道姑一手牵着马,一手还拿着一根大葱,每每想要拦下路人打听什么却总是被人离远远的就捂着鼻子躲开了。还没等小哥俩抄到近路上去,这道姑已经走到了他俩跟前,见他俩没被葱味儿熏跑开就赶紧拦住他俩问路。 小道姑正是从扬州得了表哥消息的鱼饮水,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太原城。难得见到有人不躲着她的鱼饮水很开心的问小哥俩:“小弟弟,问你俩个事呗?你俩知道城北咧刘记肉铺呗?进城以后咋走才能到啊?”小哥俩平日里逃课去茶馆听说书的讲《三侠五义》听的多了,今日见这问路的小道姑身上背着长剑,心说定是江湖中人,只是不知道她要去自己家做什么。小哥俩眼神一碰,决定由“江湖经验”丰富一些的三胖出马回答,于是三胖上前一抱拳:“这位,道士姐姐。不知你找这刘记肉铺是有什么事情么?” 鱼饮水见眼前这小孩儿不答反问,还一副小大人模样,觉得挺有意思:“咦~~你这小孩儿还挺好玩儿。俺是来寻亲咧。俺找俺表哥,别人儿跟俺说他在太原开了个肉铺就叫刘记肉铺。你知道咋走不?要是知道你们就带俺去,要是不知道俺就去问旁人儿。” 大胖一听这话里意思莫非是找自己老爹的?可没听爹娘提过家里有啥亲戚,赶紧问道:“那你表哥叫啥?” “俺表哥叫刘川枫啊。咋?你认识啊?认识就赶紧带俺去找他。” “那是我爹,刘记肉铺就是我家。可我没听说过我家还有亲戚。” “呀,咋这巧咧。那俺就是你表姑啊,大侄儿。你赶紧带俺去找你爹啊。” 大胖心直口快,没两句话就把老底儿露了。一旁的三胖心眼儿多,心说大哥真是着急,也不怕万一这是个骗子咋办,这还没问清楚呢就什么都说了。于是三胖拉了一下大胖的衣袖,又向鱼饮水拱手问道:“道士姐姐,我师父确实叫刘川枫,可是我们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还有什么亲戚。你说他是你表哥,我们不知真假,不敢乱说话。” “咦~~你这小孩儿,俺咋能是假哩咧?俺骗你做啥呀?你们要不知道就带俺去找俺表哥,见着俺表哥不就知道俺是真是假啦?”鱼饮水被三胖说的有点着急了,还有点委屈,心说俺找俺表哥怎么可能是假的。却没想到眼前的小胖子《三侠五义》听多了,总想着“江湖险恶”,对陌生人的提防比她这刚下山的小道姑还要重几分。 大胖见疑似自己表姑的道姑眼圈都有点发红了,拉过三胖在一边嘀咕:“三胖,我看她有点像真的。我爹的真名本来知道的人就少,他自己都不跟别人说,也不让家里人叫,每次都是我娘生气了才喊他真名。她连我爹真名都知道,兴许是真的。”三胖挠着后脑勺想了想,说:“说书先生说江湖中人要是寻亲的都有什么信物,凭证。要不咱们问问她有没有?要是有的话咱们就信她。”“行,那你问吧。”哥俩商量好了三胖又问鱼饮水:“道士姐姐,你有什么信物能证明你跟我师父是亲戚么?你要是有,我们就信你。” 鱼饮水一听有办法能证明自己是真的,心情由阴转晴。但一下子也不知道拿什么当信物,皱着眉嘟着嘴想了半天,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摘下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坠递给小哥俩说道:“俺爹死咧时候留给俺一个玉坠,他跟俺说俺大姨也有一块玉坠能跟这块合到一块。俺大姨就是你奶奶,是俺爹地姐姐。” 大胖接过玉坠边看边说:“可我也没见过我奶奶啊,我爹身上也从来不带啥玉佩玉坠啥的。”倒是三胖眼尖,看那玉坠眼熟,从大胖手里接过来仔细端详。只见这玉坠雕成个鲤鱼形状,栓玉坠的红绳就在鱼尾处。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东西,又挠了两下后脑勺寻思着。突然想起什么来抓着大胖的手说:“大哥,你脖子上带的玉坠你试试跟这个是不是能合上?那不是去年你生日师父给你的么?后来二哥还跟你要你没给他呢。”大胖一听对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跟这个是挺像的。于是赶紧摘下自己戴的玉坠一比,只见两个玉坠色泽相同,只是自己这块栓绳的地方在鱼嘴处。将两块玉坠一合正是严丝合缝,看上去就好像两条鱼转着圈的你追我我追你的样子。两条鱼儿的身上一个刻着添福,一个刻着增寿。合起来正好就是添福增寿的吉祥话,至此小哥俩才终于相信鱼饮水真是刘三刀的表妹了。 大胖将玉坠还给鱼饮水,很开心的说:“原来你真是我表姑,刚才我们看你背着剑,以为你是江湖中人。可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好人坏人不敢乱认亲戚。这回知道了。嘿嘿。” 鱼饮水见俩小胖子相信自己也是无比开心,一开心就又咬了一大口手中的大葱。一边嚼着一边说:“既然相信俺是你表姑了,还不赶紧带俺去找你爹。” 大胖点点头,可一想答应了去何员外家帮忙杀猪又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表姑,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去找我爹。我得去帮何员外家杀猪,昨天就答应了人家的,不去不好。我要是现在带你去找我爹,回来再去何员外家就赶不上天黑之前回家了。而且我爹这会儿应该也不在家,他得去刘员外家。” “咦~~你个小屁孩儿还能杀猪?呀,你俩还真带着刀呐?俺滴亲娘啊,你爹咋还让你俩杀猪咧?”鱼饮水很震惊,十来岁的孩子会杀猪?活了十八年头一次见! “嘿嘿,我俩是不是特别厉害?表姑你不知道,我爹江湖人称刘三刀,我现在绰号就叫小三刀!按江湖规矩,俺家帮人杀完猪得留三刀肉拿回去。”大胖对于自己十一岁就当杀猪佬的事很自豪。 “道士姐姐,哦不,是表姑。最近肉铺生意太好,也有很多人请我师父上门杀猪。可是就我师父自己忙不过来,我跟大哥都是从小练刀的,所以就由我俩帮我师父出刀。”三胖对新来的表姑一时之间还不习惯改口,不像大胖进入角色比较快。不过解释事情倒是清楚,毕竟《三侠五义》听得比大胖多。 “那咋整?要不俺跟你们一块去杀猪?杀完猪你们再带俺回家找俺表哥?” “也行,反正表姑你不认识路。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也给我们讲讲你行走江湖的事儿。”三胖对这个背着剑的“表姑”行走江湖的事很感兴趣。 “啥行走江湖啊,俺今年才下山,在武当山上呆了十来年了。来,我抱你俩上马,俺带着你俩骑马,快点去杀完猪快点回家。”鱼饮水说着将俩小胖子挨个抱到马背上,并表示自己很着急见表哥,行走江湖是啥俺完全不懂啊。 刚才还说想用“诡步疾风”比试的小哥俩这时也不记得这回事了,骑在马上大胖给鱼饮水指着路,三人边走边扯着闲篇沟通感情“表姑你真厉害,还会骑马。”“俺师父教俺哩。”“表姑你师父是谁啊?”“俺师父叫张三丰,是个疯老头。以前是武当山的掌教,后来没事就往外跑,老也不回去,掌教就让别人当了。现在地掌教是俺师侄。”“哇,武当山在哪啊?”“离这可远啦,一千多里地呐。”“武当山大吗?”“大,俺在山里的时候净跟山里地猴子玩儿了。”“你师父武功是不是特别厉害?”“应该是挺厉害吧,山上的道士都是他徒子徒孙。”“表姑,你师父都教你啥了?”“他就教俺念经,打坐。还教了俺打拳。别的都是俺师兄教俺地。”“表姑,那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遇到过坏人吗?”“遇见过几次劫道地,可他们打不过俺,让俺打跑了。”“表姑,你真厉害!”“表姑,到了,前面就是何员外的庄子。” 第十六章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太原锦衣卫千户所中,任逍遥正在他的班房中看着公文。门外却是王义来报说下面的兄弟在南城门外见到大胖三胖出了城后跟一个道姑说了会儿话便随那道姑去了一个乡下财主何员外家。“哦?道姑。再多派几个人继续盯着,若是有什么异动先就地拿下再说。最近太原城风声不太对,你们仔细点。” “已经派张麻子带人去了。大人,您是怕那道姑是白莲妖人?” “恩,不可不防啊。虽说之前抄了他们一处据点,但居然走脱了匪首。这两个月来他们太平静了,我担心出什么幺蛾子。” “我倒是觉得大胖三胖虽然还是孩子,但寻常毛贼可奈何不了他俩。呵呵,三胖心眼儿可不少,而且他俩练刀的火候按三刀哥的说法,那可是比我还强呢。” “恩,这俩孩子确实是好苗子,小小年纪就见过血。嘿,虽说是杀猪,但一般的孩子可做不到。不过小心无大错,毕竟他们还是孩子,就算杀过猪,可贼人不是被捆好了等着挨宰的猪。” “要不我带人走一趟?” “也好。你去吧,顺便让人叫他们三个回来一趟。” “是,卑下告退。” 王义刚走,在门外站岗的六子却是蔫儿不出的进了屋,任逍遥一见,笑着说道:“怎么?你也担心三胖他们?”六子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任逍遥也不用他说话,自言自语一般:“你还是在这里盯着吧,最近有人往外面传递消息。只是我还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传递的是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他传给谁。”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预感,最近肯定会有事发生。”六子听他这么说,脸上也严肃起来,冲他一抱拳,又一声不吭的出去站岗了。任逍遥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不要再连累三刀哥才好啊。” 任逍遥不希望连累到的刘三刀此时刚帮人杀完猪,提溜着三刀肉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城北土地庙的时候看见一个锦衣卫总旗正跟土地庙的庙祝在路边嘀嘀咕咕说着话,临走那庙祝还塞给总旗一沓纸张,隐约看着像是宝钞。刘三刀砸吧砸吧嘴儿,心说这小子发财都发到庙祝头上去了,莫非抓到人家什么把柄?可又一想如今这世道什么古怪的事都有,这锦衣卫抓人把柄勒索钱财本来就是职业的,像这样的事没有才是不正常。便不再理会,径直回家去了。 与此同时,回到锦衣卫千户所的陈薄,毕云,丁天也向任逍遥禀报近几日太原城中有些形迹可疑人士出没。丁天的属下发现了疑似马匪销赃人嘎子的踪迹在这几日出现在太原城,而毕云也发现自昨天起北城万香楼和刘记肉铺所在的街上这两天有十几个陌生人每天都出没于万香楼以及刘记肉铺对面的茶馆。听完汇报的任逍遥捏着下巴沉思片刻:“毕云,你多带些人盯紧肉铺和万香楼,若是他们对三刀哥那边出手你要确保他们全家的安全,少一根寒毛你提头来见。记得告诉三刀哥一声,但别让那些人发现异常。”“丁天,看紧了那个嘎子。看看他这次来太原到底想干什么,等我通知你再动手抓人。”“陈薄,你带人在千户所随时待命。”“六子,跟我去趟知府衙门。”任逍遥连珠炮一样的下完命令起身就往外走,六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待其余三人领命而去,六子才开口:“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先抓了人?现在这样三刀哥那边万一出事怎么办?”任逍遥却是头也不回只管往前走:“六子,你不要着急,我也不能着急。水还很混,大鱼在哪还不知道。”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任逍遥紧握的拳头让六子明白任逍遥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和更多的想法。这些想法凭六子只会冲锋陷阵的头脑是琢磨不透的,所以六子不在多说,只是紧紧跟在任逍遥身后。 太原城外,鱼饮水骑马带着杀完猪的大胖和三胖走在回城的路上。大胖还回味着刚才何员外庄子里很多人围观自己杀猪的场面,再一次向三胖推销自己的观点:“咋样,三胖,我就说当杀猪佬很威风吧。你看刚才那么多人看咱俩杀猪看的眼睛都直了。”三胖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更愿意练好功夫将来出去闯荡江湖。鱼饮水倒是很好奇:“大侄子,俺看别的屠户杀完猪都是浑身血污,咋你俩一点血也溅到身上啊?”“嘿嘿,表姑你不知道,我家杀猪跟别人家不一样。我爹说了,出刀不够快才会让血溅到身上。我俩从小就看我爹杀猪,这刀法也练了好几年了,杀猪不染血只是小意思。我爹才厉害,他给猪解肉只消一炷香工夫。我俩现在工夫还不到家,得用两炷香工夫才能解完一只猪。”大胖很得意的向鱼饮水炫耀着,三胖这时也开口同意大胖的说法:“恩,师父说过,我们家的刀法就是杀猪刀法。别的屠户是没学过的,所以没有我们专业。别人杀猪解肉光是刀就得用好几种,我师父说刀法练好了一把刀就足够了。”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旁边树林中窜出几个持刀蒙面人,蒙面人身后还有人扔出绳索套住了马头。鱼饮水胯下马被套住后惊的扬起了前蹄,把三人甩离了马背。鱼饮水也被这突发情况弄的一脸懵逼,但身体本能的使出武当轻功“梯云纵”在空中稳住身形。却见大胖和三胖被甩在地上滚地葫芦一样滚向两边,持刀的蒙面人正冲向两个孩子,那架势看来是要抓人。鱼饮水在空中稳住后一个千斤坠落地,也来不及拔出背后长剑,空着手一步飞跃至较近一些的大胖身边拦住两个蒙面人。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门只双手一拨一推,便让两个蒙面人撞在一起倒在地上。鱼饮水趁空拉起大胖,口中喊道:“大侄子,你没事吧?三胖,你怎么样?”大胖和三胖都摔的有点晕,只是大胖有鱼饮水拉他起来,三胖却是骨碌碌滚的有点远,这时已经被一个蒙面人抓住腰带提了起来。那蒙面人身后便有人拿着绳子上来要绑三胖,被提在半空的三胖正晃着脑袋。亏着这几个月来练“诡步疾风”小哥俩没少从桩子上掉下来,像这样从马上摔下来感觉也差不多,二人其实已经是清醒了。但是这票蒙面人从出现到现在一句话不说,三人也都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还是有些懵逼。大胖见他们要捆三胖急的大叫“你们放开我弟弟!”并抽出腰后的杀猪刀冲了过去。鱼饮水刚把背后长剑抽出见大胖乱跑也是着急的跟着,嘴上喊道“你们是谁?抓俺们要干啥?大胖,你别乱跑。”那边却是应声闷哼,本来抓着三胖的蒙面人此时却是捂着自己的手,而三胖已经落在地上,一手持刀面对蒙面人叫了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第十七章 老子的命有没有那么值钱? 鱼饮水和蒙面人都没想到的是,小哥俩听了几年的《三侠五义》,大胖虽然一心想当杀猪佬,却天生是个大胆儿。而三胖更是一心想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小哥俩面对这等险状虽然心慌意乱,但仍然下意识反抗起来,就像说书先生说的侠客被人偷袭要还手一样。三胖喊出那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时大胖已经跑到他跟前,小哥俩持刀并立,大胖问了一句:“三胖,你没事吧?”眼神却来回扫视着渐渐围上来的蒙面人。 鱼饮水就跟在大胖身后,可跑了两步突然停下一剑劈向身后,正劈中一柄挥向她背后的刀。随后鱼饮水脚下一点身子向后飘去,闪开一个蒙面人横着斩过来的一刀,落地时正好与大胖三胖背靠背站成一个圈。就这样,刚见面没多久的姑侄三人同时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江湖纷争”,却被不知目的、不明来路的一伙蒙面人团团围住。三人心中都没底,但都本能的抗争着,只因为掌中有剑,手中有刀。 蒙面的一共六人,此时后面抛绳套马的人也持刀逼了上来,连上刚才出手的四位,一共五人将姑侄三人围在圈中,树林中一人一直没动手,看上去不是带头的就是负责警戒的。蒙面人这时明白这次出手的难度超出了预期,本以为只是绑两个孩子没什么难度,出动六个人已经够谨慎了。但意外接连出现,先是多出一个身手不知高低的道姑,又是两个小胖子居然有胆气动刀拼命,这些变故出乎意料却让六人都不再轻敌。那被三胖伤了手臂的蒙面人见目标已经被围住,居然有闲心先包扎一下。不过从他的动作不难看出,三胖那一刀很可能断了他右手的筋。只是“江湖经验”尚浅的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短时间的对峙却让大胖先缓过神来。大胖平时打架不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孩子们之间的小争斗,但也有过跟北城一些没什么出息的地痞流氓交手的经验的。大胖定下神来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自己是当哥哥的一定要保护弟弟,而表姑看上去挺厉害应该不用自己操心。于是大胖盯着迟迟不肯动手的蒙面人,小声对身边的三胖说:“三胖,跟大人打架不能硬拼,咱们身子比他们小,就打他们下三路。砍一下就跑,别让他们抓住就行。你别怕,咱们猪都杀了害怕几个毛贼?”三胖听了大哥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小胖脸上神色却很是凝重,只是握刀的手更紧了。鱼饮水这时却说:“这帮人比俺打过的劫道的功夫要好多了。俺打俩应该没问题,你俩说你们练了几年了,自己顾自己能不能行?”三胖和大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老爹(师父)说过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于是俩小胖子都是很肯定的说“行”。 蒙面人们已经不想再给他们仨“商量对策”的时间了,那受伤的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左手持刀也加入了包围圈,一直没动过手的这时开了口:“大的不留,小的绑走。速战速决,没时间了。”这话好像就是个信号一样,话音未落其余蒙面人除了伤了右手的都是向被围的三人扬出一片白色粉末。鱼饮水反应快,一见这粉末也顾不上想是什么只管用宽大道袍的袖子遮住脸凭着脑中印象就向前冲去掌中长剑左右一荡却没打到人只是砸中了蒙面人掌中的刀,人就顺着缝隙冲出了粉末的范围。 对着大胖和三胖的蒙面人却一时忘了俩小胖墩一个四尺多点一个三尺来高,习惯性的出手扬出的白色粉末却是高了。三胖反应比大胖快一些,那粉末还没落下来就喊了一嗓子“大哥,闭眼睛冲。”自己却是矮子身子使出“诡步疾风”中的“寸步”小脚连蹬两下却是“摸黑儿”冲向一个蒙面人的胯下,掌中杀猪刀反手向上一挑就听见一声惨叫。只是心中念着大胖说的砍一下就跑,脚下不敢停留直直从哪蒙面人胯下冲了过去,待冲了好几步才敢睁眼回头。 大胖听见三胖的话时却是闭着眼睛合身挺刀一个“冲步”撞向一个蒙面人怀中,那蒙面人没料到小胖子步伐快到超出预计的那么多,只来得及侧下身却没完全闪开,一侧腰腹被大胖掌中杀猪刀刮出一道不浅的伤口,疼痛之下本来斩向大胖的刀都偏了一分。也亏的大胖的“冲步”在情急之下用出了吃奶的劲儿,速度比平时练功的时候要快上三分,这斩下来的一刀在偏了一分之后擦着大胖的鞋底落在地上,差一丝大胖的一直小脚就要跟他告别了。只是大胖躲过了“初一”前面还有个“十五”等着他呢——那伤了手了的蒙面人正在大胖前冲的路线上兜头一刀向下劈来。虽说这次任务是要活捉俩小的,但情急之下却是顾不得许多了,蒙面人此时只想保命。 三胖睁眼回头时候正看见那人左手刀直直劈向大胖,这一下惊的他嗷的一嗓子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的一跃,小胳膊一抡将掌中刀在半空画了个半圈斜斜向下一劈。。。。。。 鱼饮水那边刚冲出粉末范围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叫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吓得赶紧回头看去,可眼前那一片白色粉末挡在视线中隐隐约约只见两片血光。。。。 一直没动手的蒙面人在大胖三胖冲出时心中就感觉不妙,抬刀提步就冲向俩胖墩的方向。却只赶上三胖撞飞了大胖同时掌中刀像切豆腐一样将那原本就右手中了一刀的蒙面人从右侧脖颈切入到左手腋下斩出,将一个完整的人活活劈成了两半。冲过来的蒙面人心中凉透了,没想到三尺高的小胖子居然能使出这样一刀。但他刀口舔血惯了的倒是没慌乱,此时的他位置正在三胖侧后,见三胖顾头不顾腚的样子直接一记手刀将还在空中的三胖砸晕趁着冲劲夹在腋下。没落地就大吼一声:“来人了,扯呼!”然后头也不回的单腿一点地就向林子深处跑去。也幸亏他跑的及时,几只弩箭追着他的屁股结果没射中他,全钉在了树上。但鱼饮水身边的俩蒙面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每人身上都钉了两三只弩箭。不远处王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娘的,跟我追,不能让他跑了!张麻子,你带人善后。” 却说这声音落下也就是喘几口气的工夫,王义带着十来个人从大胖和鱼饮水身边跑过。而一个满脸都是坑的锦衣卫总旗带着三四个人出现在鱼饮水和大胖眼前,那总旗正是王义手下的张麻子。张麻子带人冲大胖拱了拱手,叫了声大少爷。扭头再看地上躺着的几位啧啧称奇,一面吩咐人盯住鱼饮水,一面翻着地上躺着的蒙面人。那个被三胖一刀两断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两片尸体离了得有三步远。那俩中箭的一个被射中了心窝,一个被贯穿了喉咙。没跑走的五个蒙面人里就一个捂着肚子想跑没跑了被张麻子带人按住后是自己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自尽的,就剩下唯一半个活口正捂着档满地打滚哭号着没个人声的。原来这小子是被三胖从胯下一刀挑飞了一个蛋蛋和半截男根,就是那左腿也差点被整个卸下来!就是因为疼的合不拢嘴,才没机会咬破嘴中毒药,结果被张麻子拿了半个活口,只是这口气能不能保住张麻子心里也没个底。 城中这时的刘记肉铺,刘三刀安抚好屋子里的媳妇和二胖、月奴俩孩子后来到院中。毕云正带着人“打扫战场”,七八具尸体被锦衣卫们一字排开正摆在后院当中,毕云正和手下一个总旗挨个验看,试图从尸体上找出这伙人的来历。翻了半天除了发现这伙人肯定不是在太原城讨生活的以外什么都没有,那总旗有点丧气的跟毕云说:“百户,这伙人真特么邪性啊,浑身上下连个标识都没有,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要不是你发现的早,咱们指不定折几个兄弟在这呢。”刘三刀出来正听见这话,三步并作两步拐着腿蹦一样的来到尸体跟前,仔仔细细的又翻了一遍,连衣服都给人扒光了。看的那总旗直冒冷汗,心说这位爷怎么还有这癖好,砍的稀烂的男尸都不放过?毕云见刘三刀这样“疯癫”,虽然惊奇但也还沉得住气,蹲在刘三刀跟前问道:“三刀哥莫非想到这些是什么人了?”刘三刀也不吱声,扒完衣服把那男尸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两遍后,抽出腰里的杀猪刀三两下把那尸体的头发都给刮了下来。就见那光秃秃的后脑勺上居然有一块纹身,那纹身就像一个印章一样的一个框,里面四个字“无名卅六”。看到这个纹身的刘三刀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刀都掉了也没捡,半晌才深深的叹口气:“娘的,个瓜怂想要老子命想疯了?居然请了无名谷的人来!老子的命有没有那么值钱,也特娘的不怕赔死你狗日的。” 第十八章 那娘们屁股老大了! 任逍遥离开知府衙门便有人向他禀告说有人对刘记肉铺下手了,任逍遥跨上马就吩咐人去告诉丁天迅速抓捕那个疑似嘎子的家伙,自己带着六子直奔刘记肉铺。心想着现在的情形看来并不止一伙人在太原城里捣乱,对刘记肉铺下手的多半是嘎子这伙人,背后就是沙里飞;而还有潜藏着没浮出表面的很可能就是白莲教了。这次请太原知府派人加强周边各县以及乡下的搜捕希望能早点把白莲妖人逼出来,不然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正想着呢,只听六子大吼一声:“大人小心!有刺客!”同时任逍遥就被六子拉下马按在地上并用他自己的身体护住任逍遥。原来是有人藏在街边的茶楼上向任逍遥放冷箭,幸亏六子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反应及时,救下了任逍遥,那箭没射中任逍遥却钉在任逍遥坐骑上。马儿吃痛一溜烟的跑没了影,戒备了半天的六子和几个亲兵见贼人再没有后继动作也放开了地上的任逍遥,只围了个圈将他护在当中。去茶楼追人的亲兵回来禀告说贼人放了箭便跳窗逃走了,几人只看见背影似乎是个女人,但那贼轻功很好他们怕是调虎离山没敢深追。任逍遥略一思索,拨开围住自己的六子等人,“速去刘记肉铺,刺客的事回头再说。” 结果等任逍遥到达刘记肉铺时就正看见刘三刀坐在一个被扒光了的男尸前面嘀嘀咕咕。上前探问后知道了这些死人都是无名谷的杀手,但这无名谷是个什么所在他却是不清楚的,还得问刘三刀。刘三刀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说道:“这无名谷是专门做刺杀生意的,黄河以北你想杀谁带够银子找他们就行。就是不知道这回有人找他们来杀老子他们给开价多少?不过看这架势是奔着灭我满门来的,估计是没少花钱呐。”六子一听是买凶来杀人的当时就急了:“娘的什么狗屁无名谷,敢打咱们主意。老子带人先灭了他满门。”刘三刀听他这话嗤笑一声:“你想的挺美,这无名谷做这等买卖多少年了,我也没听说哪个能找到他们老巢去的。再说想灭无名谷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任逍遥不像六子那么冲动,听完刘三刀说的他沉吟片刻说道:“三刀哥,既然有人能找到无名谷的人来杀你,那咱们肯定也能找到无名谷的人。到时候是顺藤摸瓜抄了他们的黑窝,还是找出想杀你的人这都不是难事。何况他们既然敢接杀官的生意,那就是形同造反。只要查明所在,我便能请了兵符带人剿匪。”刘三刀拍拍任逍遥肩膀:“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又不是官。。。”刚说到这里刘三刀忽然停住,似乎是想起什么:“莫非他们也去找你麻烦了?”六子接口道:“是啊,我们来的路上遇见了刺客,放了一箭就跑了。”刘三刀听了感觉很奇怪:“不对啊,按说无名谷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什么生意能做什么生意不能做他们很清楚啊,不可能有胆子接杀官的生意啊。”任逍遥呵呵一笑:“我来的路上确实有人行刺,至于是不是无名谷的人,并不重要。不管是不是他们,咱们就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他们身上他又能如何?既然他们敢寻你麻烦我自然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我也需要借他们转移视线,让真正想杀我的人放松警惕。”刘三刀这时有点明白任逍遥的意图了,笑着骂道:“他娘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坏了。”刚说完刘三刀一拍大腿:“坏了,光顾着跟你扯淡了,忘了大胖三胖出城去还没回来呢。别是被人下了黑手吧?”说着刘三刀就要往外走却被任逍遥拦住:“三刀哥,你先别急。之前王义来报说他小哥俩出了南城门时遇见一个道姑后跟那道姑一起往南走了,我早就派王义带人去接应了。而且孩子身边一直有人盯着,若是有什么事情肯定早就有人来报了。且等一等吧。” 正说着,丁天带人来报说那嘎子没抓住。带人抄到他藏身的客栈时早已人去楼空,也没留下什么线索踪迹。“可能是手底下兄弟盯梢时不知如何就露了马脚被他发现,那小子见机不对脚底抹油了。只是这家伙倒是狡猾,居然骗过了咱们的眼线,走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任逍遥对没抓住嘎子只是感到可惜却没发火:“算了,这回没抓住下回再抓。不过眼下看来找来无名谷的多半就是他了。这样一来咱们更得找无名谷的麻烦了,说不定还能顺手查到那沙里飞的踪迹。”被任逍遥拦住的刘三刀听闻冷笑一声:“哼,想杀老子的也就沙里飞那一伙人了。倒是你小子惹上了什么人?怎么刺客都赶上今天动手了?”任逍遥苦笑道:“我做这锦衣卫千户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不过若是有胆子来行刺我的却没几个。我猜可能是白莲教的妖人,不过现在除了知道背影看着像个女人其他一点线索都没有。” “女的?不是你小子在外面惹的什么风流债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是个女的?”刘三刀听见是个女刺客一时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三刀哥说笑了,我手下亲兵有个眼力好的,他说瞧背影像是女人。”任逍遥表示自己很清白,很正直。 “哦?那看见长什么样了么?”刘三刀没再纠缠,只是眼神中告诉任逍遥老子不信,看你能编成什么样? “三刀哥,是小的亲眼见的,那女刺客在茶楼上放冷箭,被六哥发现了。我跟几个弟兄去追,谁料那女刺客轻功了得。我们刚到楼上只见她已经跳窗跑出老远。我就是看见她跑起来屁股扭的特别。。特别浪,而且那小腰贼细,一看就不是男人。三刀哥,我钱三别的不敢说,就这双招子那看人绝对没错。虽然没看见正脸,但只要再让我见到她,就凭背影我也能认出来。啧啧,你不知道,那娘们儿屁股老大了。。。。”任逍遥的亲兵钱三这时替他老大解了围,只是这钱三有点话痨,而且说着说着就有点跑题儿。。。 第十九章 我把三胖弄丢了 钱三口中“那屁股老大了”的女刺客正是白莲教圣母樊辛月,那冷箭也不过就是她随手从桌子上拿的一根筷子。说来也是凑巧,她本来今日是在那茶楼上“观察地形”好为几天后行刺准备逃跑路线,谁料居然看见仇人大摇大摆从楼下走过,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手拿了筷子当暗器使。一来想看看任逍遥本人功夫如何,二来看看他身边护卫对自己有多大威胁,三来若是万一成功也能省不少事。所以樊辛月才一击不中立刻逃脱,只是她却不知道任逍遥手底下有奇人,号称光凭她背影便能认出她来。 就在刘三刀他们还在想那个“屁股老大了”的女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时,樊辛月却正在与刘记肉铺一墙之隔的万香楼中。此时的樊辛月一身男装,看上去像是个俊俏的文弱书生。只是这书生脸上俊俏,身材却有些臃肿。没办法,谁让她身材傲人呢?为了遮挡自己过于显眼的胸部不得已樊辛月只好裹完胸又拿布料在腰上缠了无数道。于是大家看到的就是一个俊俏的胖书生,这书生似乎还很怕冷,八月的太原虽然不如南方热,但也就是刚刚入秋,秋老虎还没走呢,可这书生居然带着围巾,将脖子裹得十分严实,好像生怕受丁点风一样。棍子将这个胖书生带到三楼一个房间,刚想说客官稍等我去给你叫姑娘来,谁料那胖书生先开了口:“叫宋妈妈来,别的你不用多事。”说着话还抛出一小锭银子。棍子接住银子眉开眼笑,还对书生竖起大拇哥一脸淫笑的说:“客官,您果真是个会玩儿的,这宋妈妈当年那也是咱太原城里一枝花,如今虽然徐娘半老,可胜在活儿好。只是宋妈妈做了鸨母,早已经不接客了。要不我给您叫俩胸大的来个双飞燕儿如何?保证活儿好。”樊辛月听这龟公满嘴淫词浪语,外加一副猥琐嘴脸,直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可现在不是时候,只是厌烦的挥挥手“叫你去你就去,她接不接客用不着你做主。”棍子见这客人是个有主意的,出手也算大方,便不再啰嗦,又觉得客人语气对他有些不爽就作势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小的多嘴,客官您见谅。我这就去叫宋妈妈来,你稍候。” 棍子出了屋,一边摇头晃脑的走着一边掂着手上的银子,心说小伙子有钱就是任性,来妓院不找姑娘找老鸨子。一会儿估计你要失望了,宋妈妈怎么可能接客?上回知府老爷来点名宋妈妈她都给找辙挡了,你以为花钱就能睡啊?不料将宋妈妈带过来后宋妈妈居然就打发他去大门口盯着,反身把房门一关就留下了。棍子走的时候还有些发呆,心说卧槽,原来宋妈妈喜欢俊俏的小胖子,我说上回知府老爷点名她咋不干呢,合着是干巴瘦的老头儿不对她胃口啊。 宋妈妈留下是因为她看见了桌子上用茶杯茶壶摆出的暗号,关上门后宋妈妈又与那胖书生对了暗语,胖书生又掏出一块玉牌让宋妈妈看,宋妈妈一见玉牌赶紧躬身行礼,“原来是圣母驾到,属下恭迎圣母。” “坐下说话吧,在这你还是叫我公子就好。最近有什么消息给我吗?”樊辛月虽然表明了身份,但还是希望宋妈妈能演戏认真一些,不然可对不起她这么辛苦化的妆。 “是,公子。”宋妈妈起身坐下,又探身低声说:“新来的锦衣卫千户行事缜密,两个月前那次行动事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可是从他们下手时机来看显然是情报极为准确,属下本来怀疑咱们的人里有他们放的蛇,可我这两个月来查遍了咱们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就连那次行动里死了的人也都确认了没有问题。现在唯一可疑的就是这楼里一个叫桃红的。那任逍遥到太原第三天就来万香楼点名桃红,之后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得来一次,每次来都只找桃红。还有他手下管北城的百户毕云,不管任逍遥来不来,每隔七天他必定也要来找桃红。一开始我觉得奇怪的是按说任逍遥是毕云的上官,他常来找的姑娘哪毕云理应避讳一下。后来我发现毕云每次来虽然花钱,但不办事,倒像是来站岗的。可这样就更奇怪了,堂堂锦衣卫千户若是看上了一个女支女的话,花些银子包了也好,赎身带走也好都不算什么。偏偏自己常来还派人站岗但是又不禁止桃红接客,这一切实在可疑,而让我真正怀疑的是樊长老上次来时也曾找过桃红。”宋妈妈一口气说了半天,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便停下来好让樊辛月理顺一下思路。 樊辛月右手折扇不停的轻敲左右掌心,见宋妈妈停下,皱眉问道:“你怀疑那桃红是锦衣卫的暗探?而樊长老在她面前露了风声?” “是,但属下不解的是樊长老找那桃红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而锦衣卫围捕咱们教众是两个月前。若是樊长老走漏的风声这时间上不对,三个月前樊长老还没定下聚会时间。而且那一个月里桃红也没什么可疑的举动,就连锦衣卫那边也是风平浪静。再说樊长老行事严谨,断不会对一个女支女表露自己身份。那次找桃红也是一时兴起,毕竟桃红在这太原城也是颇有艳名,之后樊长老再没。。。”宋妈妈话没说完便被樊辛月抬手打断。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是什么样人我很清楚。贪花好色是男人都有的毛病,意乱情迷之下犯什么错都有可能。既然你说这桃红是唯一可疑的人,那不管说不说得通,有没有证据咱们都得解决她。咱们不是官差,用不着讲证据。” “公子说的是,只是属下怕打草惊蛇。而且我这边应该还没暴露,不然两个月前锦衣卫大可以一网打尽。这两个月一切也都很平常,不像是留着我钓鱼的样子。” “恩,你做的没错。正好这桃红让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这几日我要借她用上一用。” “公子的意思是?” “你这几日谈谈那桃红的口风,盯着那任逍遥什么时候再来。若是有了消息就派人去城北回春堂按这个方子抓药。”樊辛月说着递给宋妈妈一张药房“到时候我自会吩咐你如何行事。还有,晋王府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宋妈妈接过药房看了一眼后贴身藏好,思索一下回道:“自万香楼开业以来,王府那边从没来过人,只有明面上的老板每个月来对账收银子。可他除了账房先生之外只接触过棍子那龟奴,看来晋王府开这万香楼不像是有什么谋划的。只像是单纯为了赚银子。” “哼,晋王府会为了银子就开一座青楼?他们越是没动作就证明他们所谋甚大。你盯仔细了,说不定这晋王府什么时候就能给咱们一个惊喜呢。” 樊辛月离开万香楼时天将将擦黑,而这时张麻子也带人“护送”着大胖跟鱼饮水回到了刘记肉铺。只是一路上大胖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就因为张麻子阻止了大胖跟鱼饮水去追那个劫走了三胖的坏人。为此大胖很生气,他认为麻子叔不让他追上去是看不起他小三刀。张麻子劝他说王百户都带人去追了,大少爷你就别跟着去添乱了,他们要救三胖,可分不出神来照顾你,那贼功夫不赖,万一再连你一块劫走到时候我可赔不起啊。大胖还说那你不让我去为啥也不让我表姑去?我表姑可厉害了!张麻子心说你这表姑来历不明我不把她带回来难道还放她走?总得验明正身知道她到底可靠不可靠再说吧。可当着孩子和鱼饮水的面又不能这么说。只好劝大胖说你表姑刚来太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追进山里迷了路把她自己弄丢了就不好了。而且王百户他们十来个人呢,肯定能把三胖带回来。大少爷你就放心先跟我回去吧,说不定三胖比咱们还先到家呢。大胖说不过他只好一路上都板着脸,倒是鱼饮水觉得张麻子说的很有道理,而且自己来太原就是找表哥来的,总得先见过表哥再说其他。不过那小胖子挺好玩儿的,被人掳走总归让人有些担心。他还是表哥的徒弟,一会见了表哥我该怎么说呀?哎呀,我一来就把表哥的徒弟弄丢了。表哥不会怪我吧?于是这一路上大胖板着脸生气,鱼饮水忐忑不安,张麻子苦笑,后面几个锦衣卫押着半死不活的活口和一马车的尸体心说现在的小孩子真凶残,这才几岁就敢抄刀砍人,出手还这么吓人,一个给分了尸,一个给阉了,太可怕了。这还是那个每天在校场上嘻嘻哈哈练功的小胖子么? 结果当一行人回到刘记肉铺时没见到王义带着三胖回来,大胖当场就哇的一声哭的震天动地“哇~~~爹,我把三胖弄丢了~~!” 第二十章 你们差点害死老子 三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脖子还很疼,胸腹好像被什么东西夹着,夹得很用力,这让三胖感觉有些反胃。天太黑让三胖看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感觉自己是在移动的。移动的速度不慢,耳边最清楚的声音像是人大口喘气的声音。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三胖觉得自己清醒多了,因为尽管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很黑但还是清楚的分辨出来一切都横了过来,三胖想起昏过去之前的事,他明白现在他正在被人夹在腋下,只是不清楚这人要带他去哪?三胖有些害怕,他发现自己的手里空空的,自己的刀哪去了?有刀的话我就能跟他拼了。三胖这样想着,小手想去摸索自己的刀,可是那人夹得很紧,跑起来一颠一颠的根本摸不到腰后本来应该是放刀的地方。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三胖”“你在哪?”等等声音,那声音有些耳熟。迷糊之中三胖想那一定是追来找自己的人,我现在自己动不了,喊上一声叫人过来应该是可以吧。于是三胖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喊出声:“我在。。。唔。。。”谁料刚出声就被人捂住嘴巴,随后脖颈出又感觉一疼,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王义现在快急疯了,带着人追那个王八蛋从下午追到半夜,好几次差点就追上了,谁料那王八蛋在林中穿来穿去的就是不停下来,就好像他一点都不累一样。王义手底下的人早都累的跑不动了,现在只有他还在追。这得感谢刘三刀提供的练功法子,王义跟毕云三胖他们一起练功三个月了,每天早上也是绑着沙袋跑步,练刀。若不是这三个月的练功,王义也不可能追人追到半夜还能坚持追下去。只是那王八蛋实在是太能跑了,带着三胖那大几十斤的胖小子还能跑这么快。王义一边咒骂着一边喊着三胖,他知道那人肯定就在不远处。这个点三胖若是清醒给个回应也能让自己分辨一下方向啊,娘的今天怎么连月亮都这么暗,林子里黑漆漆的都看不清东西。三胖你小子倒是应一声啊,给点提示,哪怕就一声也好啊。王义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一个孩子的叫声,可那叫声只一下就戛然而止。王义知道那肯定是三胖,略一分辨方向就冲了过去。 无名十二现在很恼火,心中暗骂狗日的这孩子家里都什么人啊?怎么教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就算了,娘的这才几岁?砍起人来那么凶!拿的刀还挺沉,怕是得有七八斤呐!无名十二攥紧了手中从三胖哪里夺来的刀。心说廿五和肆九他们几个看来是死定了,就是不知道老子能不能甩开后面那条疯狗,狗日的追了半夜了居然还能跟上来。无名十二一边跑着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腋下夹着的孩子有点不对。无名十二刚一低头就听见那孩子嗷的一嗓子,吓得他赶紧捂住孩子的嘴,拿着刀的手用刀把一下砸晕了孩子。无名十二知道自己暴露了,这孩子比自己预料中醒的早,既然发了声后面的人肯定能循声追来。不能光顾着跑了,得把后面的人解决掉。无名十二决定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尽量做到无声无息。他将三胖放在一棵树下,让月光能照到小胖子,这样后面人追过来时能分散注意力,减少他发现自己的可能。然后无名十二爬到那棵树上,利用粗壮的树枝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影,等着猎物的到来。 王义循声跑了一会儿,见再听不到三胖的声音心中大急,觉摸着跑了半天差不多就是刚才传出声音的位置,连忙四下查看希望能找到脚印之类的踪迹,正看见三胖倒在一棵树下。王义见只有三胖自己贼人却不见踪影,谨慎起见拔出绣春刀转圈又查看四下确定无人才来到三胖跟前。右手刀不敢放松,左右试探三胖鼻息。确认了三胖还活着后王义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心说还好。可就在这时,树上的无名十二猛的落下,掌中刀尖朝下直直刺向王义的后心窝。王义突的感觉浑身一冷,抱着三胖就是一个懒驴打滚。危急时刻王义的直觉救了自己一命,可无名十二一击未中迅速变招,借着下落的冲力脚下一点扑向正在打滚的王义。滚动中的王义一把推开三胖,手蹬脚刨的起了身,听见身后风声知道那贼人杀到慌忙向前又冲了两步一跃而起蹬上一颗树干借势拧身就是一刀力劈华山。无名十二面对当头劈下的一刀慌忙一挥掌中三胖的杀猪短刀去格挡,却不料这刀实在锋利一下就将王义手中的绣春刀斩断。王义刀断收手不及整个人扑到无名十二怀里,没等站稳小腹就挨了一下膝撞。王义就势抱住无名十二掌中断刀一抖变成反握向上一提,给无名十二后背上开了一条长口。无名十二吃痛之下一个头槌撞的王义头晕眼花,手一软被无名十二挣脱开。挣开王义双手的无名十二后背疼的抡不动刀,只好脚下一拌将晕乎着正挥刀乱舞的王义放倒在地,又强忍着疼痛扑上前去有想要一刀结果了王义。 三胖在王义抱着他打滚的时候就被颠簸弄醒了,当他缓缓清醒过来时睁开眼正看见蒙面人扑向倒在地上的王义,手中拿的是他的刀。三尺高的小胖子其实自打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一直幻想过无数次“恶人”或者仇人找上门来斩草除根的桥段,师父、六子叔、逍遥叔、等人也一直告诉他随时会有危险,所以当他自己真正面对危险时哪怕再害怕三胖也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天里被人打昏两次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而坏人可能又要夺走他身边其他人的生命时,三胖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其实三胖并不明白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想的是如果他不冲过去,那么以后王义叔叔很可能以后都不能跟他一起练功,不能给他买糖吃,不能教他如何在气哭了月奴后哄她开心了。而且,那是我的刀,是我师父特地给我的,只属于三胖的刀,不能让坏人抢走。这就是当时三胖脑子里全部的想法,所以三胖撞上无名十二时小手还在奋力的去抢夺自己的刀。 王义这时是很幸运的,那本来将要刺穿他心脏的刀只是在他胸前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从左胸划到右肩。伤口的疼痛让王义迅速的清醒过来,他看到蒙面人抱着三胖滚作一团,似乎是在抢夺手中的刀。王义翻身也扑了过去,他怕误伤三胖也扔了断掉的绣春刀。三个人你争我夺,混乱中无名十二一脚蹬开三胖,三胖很不走运的脑袋撞到了树上,又昏了过去。“第三次了,看来我不该叫三胖,我该叫三昏啊。”这是三胖昏倒前唯一的想法。。。。 王义与无名十二的打斗声在一开始就被王义身后那些精疲力尽的下属们发现了,但是实在是跑不动的他们简直是用挪的在向王义等人移动。直到王义掉落的火把点燃了一棵树,那火光不但指明了方向和位置,也让他们几个明白,再不过去的话这座不知道在哪叫什么名字的荒山野岭很可能就会成为他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于是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爆发了最后的体力加速飞奔,随后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一样的奔向火光所在的位置。当他们赶到时,只看见三胖倒在一棵树旁边,王义和蒙面人抢着一把刀滚在一起。 “小林,发信号!去一个人看看孩子,其他人灭火。”几个人中唯一的一个总旗见状赶紧发号施令,他自己抽出刀就扑向王义和无名十二。总旗瞅准时机一脚踩住无名十二后腰,连王义也一起压住。陡然受袭的无名十二一把没用上劲儿,刀被王义夺去,王义刀在手第一反应直接捅向无名十二。无名十二后腰被人踩住使劲拧动身躯,但徒劳无功,被王义一刀扎在右臂上,那刀穿透他的手臂直接将他钉在地上。总旗的第二脚此时正踢向无名十二的脑袋,结果就是无名十二连吃痛发声都来不及就昏了过去。 脱险后的王义喘着大气躺在一旁看着手下们捆人救火忙的团团转,好一会儿喘匀了气才坐起来开口问道:“三胖没事吧?那贼人还有气儿吗?”在一旁指挥救火的总旗回道:“孩子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贼人也还没死。只是,百户,这里现在很危险了,已经起风了,我怕一会火势止不住啊。”王义抬头看看四周略显稀疏的树木“别管烧着的了,这山上石头多杂草少,你们把那棵树周围的杂草野树清一清弄个圈让他别烧到圈外就行。”说完又喘着粗气躺下“老子实在没力气动了,你们谁有水?那王八蛋别让他现在就死,等回去了老子要让他好好尝尝诏狱里的手段。”说着接过总旗递过来的水一通猛灌,放下水囊后又说:“娘的,以后每天你们都得跟我一起操练。要不然下次再要追捕贼人可指望不上你们。狗日的,差点害死老子知道么你们?” 第二十一章 要不你先吃棵葱冷静一下? 深夜,刘记肉铺中的众人仍然愁云惨淡。刘三刀好不容易安抚住一直哭哭啼啼的媳妇和月奴,哄了媳妇带孩子们先去睡觉。只是大胖却不肯去睡,他想亲眼看见三胖平安归来,因为他始终认为是因为他非要带三胖一起去杀猪才会导致三胖被贼人掳走。其实刘三刀知道贼人城外劫持行动肯定是有计划的,三胖不管跟不跟大胖在一起贼人肯定也都会行动。而发生在刘记肉铺的战斗看上去也像是为了劫持孩子而来,贼人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是在二胖所在的后院,若不是毕云提前埋伏好的话恐怕二胖已经被掳走了。因此刘三刀并没有责怪大胖,不过他觉得借此锻炼一下大胖的责任感也算坏事中的好事,所以他也没管大胖到底去不去睡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自己好久没用过的三尺钢刀。 任逍遥和六子也没走,此时任逍遥正坐在一边思索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想要捋顺出头绪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和应对的方法。而六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看上去很冷静,只是沉默中时不时攥紧刀把的手表现出他只是在克制着愤怒跟冲动。刚跟表哥相认的鱼饮水因为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小侄子也是愧疚的睡不着觉,本来她想过好多跟表哥相认后腰说的话,可眼下好像不合适说闲话扯闲篇,不过表哥虽然长相凶恶还那么胖,可是很有大将风范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急不躁,还有心情擦刀,就算半个晚上了都不怎么吭声但就是看上去很迷人啊,难道真如闲云徒孙说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掌教师侄说表哥就是我的尘缘,莫非这尘缘就是小时候我爹说的让我给表哥当媳妇?可是表哥有表嫂了啊!几个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呀,这时候怎么胡思乱想起这个了。。赶紧吃棵葱冷静一下。脸上有些发烫的鱼饮水掏出葱来啃着却是惊动了旁边的大胖,大胖奇怪的看着她:“表姑,你咋了?脸咋那么红?”鱼饮水被问得很尴尬,很慌乱“呃。。。那个。。。俺。。饿了,对,俺饿了。没错,俺就是饿了。” 这个答案显然很不靠谱,不过大胖没机会追问了。因为三刀媳妇这时候正好端了一盆面来到堂中“都来吃点东西吧,熬了一晚上了。我煮了些面,大胖,去拿碗筷来。”刘三刀这时也觉得沉闷了一晚上了,吃点东西也好,补充一下体力,万一有事也能有力气应对。于是也开口招呼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只是话才出口,院中的六子的喊声传来:“大人,三刀哥,东南方向有咱们人发了信号!”众人一听,也顾不上吃东西了纷纷来到院中抬头看向东南。任逍遥待到信号的火光逐渐消失才开口道:“看样子大约得离城百八十里地的样子,应该是王义他们追到人了。”六子接口道:“那都进了山了啊,这贼人还真特娘的能跑啊。”刘三刀心中松了口气,看着媳妇红肿的双眼焦急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既然追上了,那八成是救下人了。大胖回来不是说只有一个贼人么,王义带了十来个人去追的,再说毕云不也出城去搜索了么,他应该也看到信号了,肯定会去汇合的。咱们等他们回来就是了,走回屋吃面。”任逍遥看得出刘三刀心里其实没底,不过他却是知道确实没事了,于是笑着开口说:“三刀哥,嫂子,放心吧。王义他们放出的是绿色信号,这就表示他们完成任务等待汇合了。既然是完成任务那么肯定三胖没事了,不用担心。正好,有些事我想了一晚上现在也算有些头绪了,三刀哥,咱们边吃边说。”说着就与刘三刀带着众人进了屋。 三刀媳妇,鱼饮水,大胖见几人中最靠谱的俩人都说三胖肯定没事了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便也跟着进屋。大胖去厨房拿来碗筷,三刀媳妇与鱼饮水给众人盛了面。任逍遥接过碗没急着吃,先是跟三刀媳妇道了声谢然后对刘三刀说:“三刀哥,你对这无名谷了解多少?”刘三刀抱着膀子,一手捏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这无名谷据我所知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做杀手买卖里排名前三的一家,主要势力范围就是黄河以北的山东,山西,河北,陕西,有时候也接出关追杀的单子。虽然不如蜀中往生堂那般神出鬼没,也不如江南花满楼业务范围广泛,但是他们办事时计划周密,多为团伙出动,而且他们派出的杀手从不多嘴,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不论结果如何除了发号施令的人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声不吭的。若是失败,逃不走的人肯定会想办法自尽,像咱们今天能抓到一个活口实在是难得。不过从他们今天派来的人看,我猜他们这次的主顾肯定没有给他们最详细的情报。若非如此,那来的肯定不是这些虾兵蟹将。” “哦?怎么讲?” “你看啊,按无名谷的行事风格,若是情报准确详细,就咱们这个情况,我先假设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绑架几个孩子,那么明知道你这锦衣卫千户与我的关系,他们就绝不可能就只派这么十几个人,行动又这么草率,大白天的就强突入我家来抓人。这分明就是对付寻常百姓的手法。若是以灭门来假设,那就更不可能在白天动手了。所以我才说他们绝对是没有得到正确详细的情报。还有一点,就是他们要是知道这次会牵扯到锦衣卫的话,无名谷接不接这个单子还在两说。太祖皇帝当年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今的江湖中人早就被杀怕了。就算是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他也未必有胆量挑战你们锦衣卫。” “这么说来,无名谷这次是被人坑了?唔,这样也好,这样咱们手里能用的棋子就又多了一些。”任逍遥说着嘴角上扬,笑的有点小阴险。 刘三刀看他这笑容就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霉了:“你小子又在算计谁了?说出来让我听听。” “呵呵,三刀哥。我猜无名谷这次被坑与那个嘎子脱不开关系,有些消息咱们可能收不到,比如沙里飞他们的位置,不过我想无名谷肯定有办法找到。既然这次他们惹到我锦衣卫,那就别想善了。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别的不说,就山西这片地方,他无名谷就别想做生意了。” 刘三刀见他话说的有点乱,不过意思大概是清楚的,只是好像还藏着些什么没说,知道任逍遥想的肯定不止这些,撇撇嘴说:“哼,你小子,跟我这还藏着掖着的。” 任逍遥陪个笑脸冲刘三刀拱拱手也不多说,三刀媳妇见他二人光顾说话也不吃有点不高兴:“你俩,赶紧吃吧。有什么话等三胖平安回来再说。面都坨了。”正吃的开心的鱼饮水也说:“就是啊,表哥,你赶紧吃吧。表嫂煮的面可好吃啦。俺都吃了两碗啦。” 三刀媳妇见新来的表妹如此“上道”,心中原本因为三胖的事情而产生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很多。这时也想起这表妹来了之后只是确认了身份知道这是自己男人的舅舅家的孩子,但大家都还没顾上寒暄,于是作为表嫂的三刀媳妇认为自己此时应该代表家里好好跟表妹聊一聊,毕竟有些话男人家说不方便。“呵呵,表妹你喜欢的话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煮。对了,表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只叫表妹吧?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老是叫表妹也显得太见外了。” “啊,表嫂太客气了。俺大名叫鱼饮水,这名字是俺师父给起的说是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意思。俺爹俺娘都是叫俺小名福娃。表哥,表嫂,你们也叫俺的小名就中。” “表妹这名字还真是挺别致的。那不知舅舅,舅妈现在可还好?”刘三刀这时也想起来这还坐着个刚认的表妹呢。 说起爹娘,鱼饮水倒是有些失落:“俺爹俺娘死了十来年了,俺从小就被俺师父带到武当山上了。” 刘三刀听闻皱起眉头:“难怪这些年都没有你们一家的音讯,表妹节哀啊。只是我记得母亲说过你家一直在山东老家经营祖业,舅舅、舅妈按说不应该英年早逝啊?你可记得他们是怎么没的吗?” 鱼饮水想了一下说:“当年俺爹突然被官府抓了起来,说是因为啥玉啥的,后来又放出来俺爹就病倒了。再后来家里的地呀铺子呀啥地就没了,俺们还搬了家。然后俺就遇见了俺师父,俺爹把俺托付给师父以后他就咽气了。爹走以后俺娘没多久也就生病走啦。师父说是忧思成疾,爹娘都走以后俺师父就把俺带上武当山了。直到今年才叫俺下山来找表哥你。” “看来还是牵连到舅舅了啊。是我爹连累了他们啊。”刘三刀听了鱼饮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当年的事刘三刀多少也猜到一些,不过亲耳听到鱼饮水说出来还是有些伤感。 任逍遥听鱼饮水话中提到玉什么的想到一些事,便问道:“三刀哥,可是当年的蓝玉案?” “正是,家父曾是蓝玉帐下亲兵,后因功升至千户,便是在榆林负责屯田。当年蓝玉案发,我父亲虽然并未参与,但因出身也是受到牵连,先被革职,又被抓进诏狱,后来虽然放了出来,但也被除了军职,下放为民,家产也都抄没充公。结果回家不久也就郁郁而终了。想来舅舅也是在哪个时候受到的牵连了。当时我也才十几岁,却是没想到蓝玉一案死了那么多人。像咱家这样能死于家中没有祸及家人的在这个案子中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刘三刀这话说出来虽然豁达,却不知是安慰鱼饮水还是安慰自己,又或是当着现任锦衣卫千户的面不好抱怨什么,毕竟当年蓝玉案就是锦衣卫一手操办的。只不过刘三刀知道当时任逍遥也就是个少年,就是有怨气倒也撒不到他身上。倒是任逍遥和六子此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坐在这里很是尴尬。 三刀媳妇见气氛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那个,表妹,福娃。你这小名倒是喜庆。不知你师父是武当山哪位高人啊?这些年你一直在山上修行,便是真打算出家做道士了么?” “啥高人呀?俺师父就是个疯老头,他叫张三丰,辈儿倒是挺大地,武当山上的道士都是他徒子徒孙。就是老头三天两头儿的乱跑总也不在山上,俺这些年都是掌教师侄照顾的。他让俺在武当山后山一个人住着,没事教俺练功念经啥的。他有个徒弟叫闲云地每个月给俺送些吃咧用咧。俺这个也算不上出家,只不过武当山上除了道袍也没啥别咧衣裳。俺这些年都是穿道袍,都穿习惯了。”鱼饮水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师父的江湖地位有多高,也许她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江湖地位。 刘三刀,任逍遥得知鱼饮水居然是张三丰的小徒弟都有些震惊,传闻这些年张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怕是得有一百大几十岁了,本都以为是传言,不料活生生的证人就在眼前。三刀媳妇倒是没管那些,反正她也不懂,只是觉得鱼饮水没有真的出家挺好的:“不是出家了就好啊,你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真要是出了家多可惜啊。那你这次下山就不回去了吧?说来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山上又都是道士,还是下山的好。你要不嫌弃,这儿就是你家。回头表嫂再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下山已经三个多月的鱼饮水仍然还是一个天真洒脱、不谙世事的小道姑,完全没听明白三刀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她依旧很认真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恩,说到俺这次下山,那是俺师父之前突然回来一趟,跟俺说俺尘缘未了,让俺下山找俺咧尘缘。至于回不回去修道,啥时候回去他也没说,只说该知道滴时候俺自然就知道了。神神叨叨的一点都不靠谱,对了,还是俺掌教师侄跟俺说俺咧尘缘就是俺表哥。因为小时候俺爹跟俺说过他跟俺大姨说好让俺长大了给俺表哥当媳妇儿,所以俺就来找俺表哥了。可是俺找着表哥了还是不知道回不回去,啥时候回去。” 鱼饮水的话让在座众人都有些发呆,感觉信息量有点大,脑容量不太够使。倒是刘三刀感觉到自己媳妇散发出的怒意,慌忙想转移话题补救一下:“那个,表妹啊,你师父的意思是你要是想修道的话就得斩断尘缘吧?你看啊,表哥早就娶了你表嫂,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再说我比你大十几岁呢,当年你爹跟我娘说这话时候咱俩都太小,这也不能算数吧?你若是真不想回山上修道,还是让你表嫂给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吧。” “俺也不明白师父到底是啥意思,可能真是还没到俺该知道的时候吧。俺掌教师侄也说道法自然,让俺顺其自然。不过俺爹说了,他跟俺大姨定的那是啥娃娃亲,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对了,就是咱家的那俩玉坠。”鱼饮水说着还把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掏了出来表示俺说咧都是真咧。 刘三刀一看形式不对,事情好像越描越黑,自己媳妇眼看就要爆发了。。。刘三刀几乎就是带着哭腔说:“表妹啊,你看,表哥我又老,又胖,长得也不咋好看,腿还瘸了一条。娶了你表嫂都是我天大的福气,我不能对不起你表嫂啊!咱俩真不合适。” 鱼饮水很认真的告诉他:“俺师父说了,不能以貌取人!而且俺觉摸着表哥你挺好呀,你擦刀的样子可迷人啦。还有俺下山以后看见好多男咧都有好几个媳妇儿,他们都说男人就该娶好几个媳妇儿,所以俺认为这不是啥问题。还有,还有,有个大娘跟俺说男人都喜欢胸大咧女人,因为娶个胸大咧女人有福气。俺滴胸就不小啊,虽然没有俺见过滴那个漂亮大姐咧胸大,可俺觉着俺滴也挺大,表哥你是个有福气咧。” 刘三刀听她说一半的时候就一捂脸心说老子没事擦什么刀啊。。。特娘的以后再也不擦刀了。。但当鱼饮水很认真的说出俺滴胸也挺大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顺着她的话瞟了一眼。。。然后也很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任逍遥与六子也跟刘三刀一样“不自觉”。。。)可那口吐沫刚咽下去刘三刀就知道完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媳妇的怒意已经升华为杀气了。。。。 “刘川枫!!!”三刀媳妇儿的怒吼让在座所有人都明白这事闹大了。。。任逍遥,六子,大胖已经在往外跑了。。。 “媳妇儿!你要冷静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对不起你的!”刘三刀哭了。。。。 鱼饮水也被表嫂的怒吼吓住了,赶紧帮忙劝道:“就是,表嫂。你别激动,表哥不会对不起你咧。。要不你先吃棵葱冷静一下?” 第二十二章 投靠 毕云带着三胖王义等人回到太原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三胖除了后脖颈有些青紫外就只有几处擦伤,王义就比较惨了。虽然除了当胸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再没别的伤口,可他带着人连夜奔袭八十余里,到最后只有他一人能追上去与贼人拼命,累的他回来后三天都没下来床。当然跟着他出去的十几个手下一个个的也都累的不轻,倒是被他俘虏的无名十二关进牢里呼呼睡了一天就很有精神的要求见“能做主”的人。 “大人,我是被人坑了。”这是无名十二见到任逍遥时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很诚恳,带着点无奈,还有些不甘。任逍遥被他逗乐了,原来在北镇抚司的时候见的犯人多了,求饶的、骂人的、吓傻的、什么样的都有,但像他这种开场白的犯人倒是第一个。“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怎么坑的你?”任逍遥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手脚镣铐在身但跪得笔直的犯人,眼神很玩味。 “我知道大人没在我刚回来时候就审我,肯定是查到些什么,不过我想我能说一些大人查不到的。”无名十二说到这停了一下,发现任逍遥没什么反应知道这人不好糊弄,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坑我的人大家都叫他老坑,是太原解忧阁的老板。” “就是那个喝一杯酒就敢要人一百两银子的解忧阁?我知道他有问题,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是无名谷的人。”任逍遥喝了口茶,头也不抬的说着“你要是就说这么点,还敢把我叫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不是南京北镇抚司,手段不齐全啊?你放心,我来的时候特地从诏狱里要来一个人。保证让你玩儿的满意。”任逍遥说这话时语气也很诚恳,只不过最后一句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对无名十二说的,因为他说完这话时旁边一个原本面无表情的青面瘦子突然咧嘴无声的笑了,笑的很开心,眼睛看着无名十二就像看见一件他很感兴趣的玩具。 无名十二叹了口气“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小人有问必答。也保证让大人满意。” “你先说着吧,说到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再琢磨琢磨到底满意不满意。”任逍遥放下茶杯,也不看他,只是对凑上来的丁天耳语几句,那解忧阁就在丁天管的西城。 无名十二知道自己没法保留什么秘密了,不过原本他也没打算保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都说出来。无名十二思索片刻,见那青面瘦子蠢蠢欲动时开了口,这让那人很失望。“既然大人已经查出我们是无名谷的人,那我就跟打人说说这无名谷。关于无名谷我知道的就是我打记事起就在一个山里,不到一百个孩子,二三十个大人,大人养着我们,教我们识字,教我们习武,当然也教我们杀人。我们都没有名字,他们给我们一个牌子,上面只有数字,说那就算是我们的名字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只有不到一半的孩子能吃上肉,因为你要是想吃肉就得杀人,杀另一半的孩子。他们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用什么手段都行,下毒、火拼、陷阱、只要不把山给点着了就没人管。一直到除夕那天不管你杀没杀够都得停下,因为要过年了。”无名十二说到这儿的时候舔了舔嘴唇,似乎很怀念那时候过年吃肉的滋味儿。 “连续三年没死的孩子就有人给送出山,出山的时候会收回你的牌子,在脑袋上纹上你的“名字”。可谁也不知道那山在哪,因为走得时候他们让你吃一种药,能让你睡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当你醒的时候你就在外面了。一开始你连在哪都不知道,只有干活的时候才告诉你去哪,干了几次活大概也就知道自己在哪了。每次送出来的孩子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人接收这些孩子,可能是种地的,行商的,杀猪的,青楼的,各行各业都有,那时候送你去的人会告诉你以后这就是你爹,你娘了,要听爹娘的话,好好干活。”说道爹娘,无名十二撇撇嘴,好像很不屑,可还是被任逍遥捕捉到他眼神中一瞬间的失神,那一瞬间无名十二的眼睛看上去很温柔,也很温暖。 “说是干活,其实就是帮大人踩点,放风,下毒,偶尔也出手杀人,总之爹娘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之后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搬一次家,或者换一回爹娘。呵,也不一定是爹娘,有可能是其他亲戚,哥哥姐姐舅舅姑妈之类的。反正还是有大人管着你干活,直到你活的够久了你也就能当大人了,会有人给你安排新的身份,送来你的各种亲戚,老婆孩子兄弟姐妹等等。一片范围内辈儿最大的就是最管事的,到了这时候基本就不用自己干活了,只管接活儿就行。太原这里辈儿最大的就是老坑,现在是我表舅,我是太原这边的大表哥,一般干活时候如果需要带几个人一起行动的话那我就是带头的,弟弟妹妹外甥侄子们就得听我的。我这次干活就是老坑让我带几个人去城外绑个孩子,只是没想到会跟锦衣卫起冲突。要是早知道是锦衣卫看上的人,我是肯定不会干这趟活儿的。”无名十二说到这里就住了口看着堂上的任逍遥,似乎是期待这位大人能满意。 任逍遥左手五指在桌子上连弹几个来回,想了想问道:“你说你这次的活儿是带人在城外要绑架孩子,这么说来城里的人不是你带的?” “城里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在城外绑了孩子带到客人指定的地方。如果城里还有我们的人在行动那只能是老坑派其他人做的,我们的规矩是接到命令就按命令行动。不能问任何问题,管事儿的会给情报。就因为这次老坑没有说那孩子与锦衣卫有关,所以我才说他坑了我。按规矩所有跟官府有关的生意我们是不能接的。” “客人是谁?” “客人是谁只有接生意的人知道,太原的生意都是他接的。” “呵呵,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想骗人的时候千万别把话说的太死,因为那样你可能真的会死的。” 无名十二听任逍遥这么说不由的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只知道客人是从关外来的,具体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 任逍遥看了看他,笑着对身旁的青面瘦子说:“看来有人不敲打敲打不老实啊。九爷,是不是手痒了?”那青面瘦子无声的咧开嘴,笑着冲任逍遥一拱手:“谢大人体谅,太原这边家把什简陋,卑下正巧刚琢磨了几个新玩儿法,今儿个就让这小子尝尝鲜,也请大人品鉴品鉴,给点意见。”任逍遥哈哈大笑:“九爷出手,那必定很有看头啊。你小子有福气了,一会儿可不要招的太快,打扰了九爷的兴致啊。” 无名十二光是看到那位“九爷”笑的多么瘆人就知道他手段肯定不是简单的酷刑,虽然自己不怕受刑,但是能不遭罪还是不遭罪的好,急忙开口道:“大人,请大人听我把话说完,若是大人听完我说的还不满意您想怎么玩都成。” 任逍遥没吱声,那九爷倒是笑眯眯的开了口:“小子,有什么想说的你最好快点说,我呢这就去准备点东西,东西准备好之前你要是能让大人满意了自然就没得玩儿了。要是我回来大人还没满意,那你可就得陪我好好玩玩儿了。”九爷说完冲任逍遥一拱手:“大人,卑下去准备了。”任逍遥摆摆手,示意九爷自便。然后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无名十二。 无名十二咽了口吐沫“大人,小人想跟大人谈笔生意。” “你们不是不做与官府有关的生意么?怎么?难道你刚才是骗我的?” “大人说笑了,是无名谷不做,不是小人不做。而且小人也不是与官府做生意,小人只想与大人做生意。这生意对大人,对小人都有好处。”无名十二见任逍遥眼神中笑意不变又继续说道:“小人能帮大人做一些大人想做但不方便做的事,但小的需要大人先帮小的解决掉老坑,只要大人拿下老坑,我就有办法当上太原这边无名谷的管事儿的。到时候大人就能用这份力量做您想做但不方便做的事。” “哦?你想投靠锦衣卫?”任逍遥似乎对无名十二说的生意很感兴趣,这让无名十二松了口气。 “不,小人不是投靠锦衣卫,小人是投靠大人。”无名十二见任逍遥越来越敢兴趣,说话时也更诚恳,更激动了。 “哈哈,你这嘴倒是会说,不过这有什么区别?我是锦衣卫千户,你投靠我就是投靠锦衣卫。再说,你能做什么?无论杀人还是刺探消息,锦衣卫里有的是人能做。而且现在好像还没什么锦衣卫不方便做的事。”任逍遥好像听见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一边冷笑着,一边反驳无名十二的话。 “是,大人说的没错,锦衣卫有的是人,也能做很多事。但那是锦衣卫,不是大人您。我观大人您今年不过三十岁上下,现在已经是千户了,想来大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也必定有很多人嫉妒大人想挡大人的路,将来若有一天大人不在锦衣卫了,不管是高升还是其他,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为大人做事,我都能为大人做事。” 第二十三章 老子没白认你这个兄弟 任逍遥笑的直拍桌子,这让急于表忠心的无名十二以为自己的话正说到了眼前这位千户大人心里,谁料任逍遥笑了片刻突然把脸一板,指着无名十二开口就骂:“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三言两语就像哄我帮你做事?看来不让你尝点手段你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临出牢房大门时任逍遥对看门的卫兵吩咐“告诉九爷,尽情的玩儿,只要玩儿不死,就往死里玩儿。什么时候那家伙会好好说话了,再派人告诉我。” 无名十二不知道自己哪里玩砸了,但他知道他要开始遭罪了。当他看到去而复返的“九爷”满脸阴恻恻的笑容一点点的逼近他时,无名十二就明白自己必须坚持活到这位爷“玩儿”尽兴了才能再见到那位“喜怒无常”的千户大人了。 再说任逍遥离开锦衣卫千户所的地牢后,带着六子直接去了刘记肉铺。三胖回来以后这几天刘三刀没让几个孩子再出来练功,任逍遥也让毕云在刘记肉铺附近加强了人手。就连三刀媳妇上街买菜身后都跟着好几个锦衣卫的小旗官儿,那威风比起知府老爷来也不遑多让。而且三刀媳妇这几天异常暴躁,买菜时候杀价杀的小贩们痛不欲生,就连跟随保护的锦衣卫小旗官儿们看得都觉得惨不忍睹。只是现在大家都知道刘记肉铺老板的兄弟是这太原城里锦衣卫的千户大人,而且他家刚才遭了贼,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只是大家都没想到让刘夫人如此暴躁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刘老板新来的表妹。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就在刘夫人在菜市场“大杀四方”的时候向身旁的人小声传播着刘夫人如此暴躁是因为刘老板的表妹大老远来寻亲而且那表妹其实是刘老板死去的娘给他定的娃娃亲等等。。。只是话没说完,刘夫人就一记凌厉眼神杀到,随后两个锦衣卫小旗官儿叉起那个散播“谣言”的倒霉蛋儿就进了一个无人的胡同。。。然后在几声凄厉惨叫后。。。整条街都安静了。。。 而让刘夫人如此暴躁的女主角——武当派小道姑、刘三刀的表妹鱼饮水这几天显然对自己那天晚上说要给表哥当媳妇儿而导致这几天来刘记肉铺的气氛诡异毫无自觉,刘三刀这几天几乎就是闻着葱味儿就躲的老远始终不敢再跟自己表妹照面,就连吃饭都躲出去不敢回家。倒是几个孩子跟表姑一起玩儿的很开心,天天追着鱼饮水屁股后面求她传授那上树不用梯子、不用爬树的“梯云纵”,还有那看起来慢吞吞但你就是攻不破她防御的太极拳,就连月奴都被带动的很感兴趣,因为三胖说咱们家现在被坏人盯上啦,要是不会功夫不能自保的话会让坏人们有机可乘,咱们几个都是孩子真要是出了事师父师娘会很伤心的。所以多学点功夫就算出事时候帮不上忙起码能自保也是给大人们分担压力。大胖二胖和月奴都觉得三胖说的好有道理,鱼饮水在吃完一棵葱的时间里考虑后也觉得三胖说的有道理,于是今天便开始教几个孩子太极拳。 任逍遥和六子在刘记肉铺找到刘三刀的时候三胖他们正在后院练着,而刘三刀正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在柜台后面发呆,表情说不出的凄凄惨惨戚戚。六子见状很是惊讶:“三刀哥,你怎么愁成这样了?三胖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刘三刀瞥了他一眼,叹口气说:“唉~单纯真好啊。活该你娶不着媳妇儿。”六子一脑门子黑线,心说三刀哥你这是闹哪样?人家关心你,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太伤人了。任逍遥有些忍俊不禁,却不好笑出声来,只好岔开话题:“三刀哥,我来是想找你商量点事。” “正好,我也想跟你俩商量点事。”刘三刀突然眼中灵光一现,抓着任逍遥的手就往屋里带。 任逍遥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可能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便谦逊的说:“那三刀哥你先说吧。” “恩,你俩都看见了,我这表妹年轻貌美,不但有个好师父,而且没有丈母娘跟女婿要车要房。咱们是自己人,我看你俩光棍了几十年了,有好事不要便宜了外人,你俩谁愿意把我表妹娶回家?我这表哥今日便做主了,挑个黄道吉日咱们就把事办了,一来解决我表妹的终身大事,二来也让我媳妇儿消了气儿,让她知道我刘三刀对她是从一而终可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吧啦吧啦吧啦。。。。”刘三刀自顾自就说个不停,全然不管任逍遥和六子二人已然满脸呆滞不知所措,若不是见到媳妇儿买菜回来刘三刀恐怕会一直说下去。刘三刀见到媳妇不但住了嘴,而且瞬间换上一副“忠犬”样的嘴脸,笑的无比谄媚:“嘿嘿,媳妇儿,您回来啦。”刘夫人白了他一眼“╭(╯^╰)╮哼,晚上给老娘滚回屋里来。”估计是刚才刘三刀一副表忠心的话被进门的刘夫人听在耳中,也觉得这两日对他的“惩罚”也差不多到位了,因此开口发了“特赦恩旨”。 刘三刀听媳妇肯让他回屋了,更是开心的恭送走媳妇儿。扭过头却是变了脸,又恢复往日那种混不吝的痞气模样“嗯~哼~~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只这变脸绝技就把任逍遥和六子以及护送刘夫人回来的几个锦衣卫小旗官儿雷的不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六子憨憨的开了口“那个,三刀哥你刚才问我俩谁愿意娶你表妹。好让嫂子知道你是对她从一而终的。” 六子的话让刘三刀老脸一红,不过刘三刀不愿在小弟面前下不来台:“啊,对,我表妹年轻貌美,如今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只不过你小子除了生的五大三粗,脑子却是个不好使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只知道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没点上进心,断然是没有资格娶我表妹的,你小子趁早死了这份心。你看看人家逍遥,才三十来岁就做到锦衣卫千户,前途无量不说长的还玉树临风,你凭什么跟他争?再说了,从一而终不好么?从一而终是美德!是所有夫妻美满生活的最大前提!你看你小子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肯定就是个浪荡子,天天往青楼钻那能娶上媳妇吗?。。。吧啦吧啦吧啦。。。” 六子被刘三刀语无伦次的训的嘎巴了半天嘴哭着脸说:“我又没想娶你表妹,我去青楼那是帮大人送。。。”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任逍遥捂上了嘴。任逍遥拦住了六子爆他的料,讨好的从刘三刀笑着:“那个,三刀哥,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表妹的事还是以后再操心吧,小弟心中早已名花有主,肯定是不能娶她的,还请三刀哥见谅。” 刘三刀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啧,还说你小子倒也算个良配呢。那青楼女子有什么好。啧啧。。算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那个,你想说啥你说吧。” 任逍遥见刘三刀恢复正常,这才拉着他进了屋将自己心中计划向刘三刀娓娓道来。说完计划后任逍遥对刘三刀说:“三刀哥,江湖中的事情你比我更了解。你觉得我这计划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刘三刀捏着下巴想了半晌,抬眼看着任逍遥:“计划么,听着倒是可行,只是这样一来万一将来被人知道,你怕是没法再吃皇粮了。说不得被人抓着把柄会再弄一场大案出来。”任逍遥却不是太在乎自己的前程:“现在白莲妖人到处兴风作浪,咱们的仇家还躲在关外逍遥法外。仅凭我现在的力量保一方平安都吃力,想要报仇却是脱不开身。若是能攥住这送上门的力量,以后的路倒是好走的多。这将来锦衣卫的官儿当不当的我也没啥,你也知道,自太祖建立锦衣卫亲军,到现在当今圣上,这锦衣卫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我就是不愿掺和那些勾心斗角,才愿意外放边塞的。如今上面让我负责缉查山西白莲教倒是对了我的心思。难得现在天下还算太平,我可不想让那白莲教真的有了造反的机会。” 刘三刀见他坚持,也不再劝:“好吧,那便按你说的去做吧。只是可惜我却帮不上你太多。”任逍遥笑着扶住刘三刀的手臂:“不敢让三刀哥太操劳,到时候若是计成,你只要帮我盯住那小子,看好了他到底是狼还是狗就行。”刘三刀也笑了:“这个自然,刀还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方便使唤。”说完又停下想了一下:“不过这样一来怕是没什么时间仔细教那几个小的了。”任逍遥想了想说:“我看你表妹在武当山地位超然,不如你问问她是否能将孩子们带上武当山,若是能得到武当高人的指点,倒也是一桩美事。”刘三刀听了一拍大腿:“着啊,若是表妹能带着孩子去武当山,一来我也不用再发愁后宅不宁;二来我家传的战阵刀法跟我师父的“正气刀”都太过刚猛偏激,能得到武当哪位真人指点,对孩子们将来的修为确实是极好的,你小子就是聪明,总能想到两全其美之策。老子果然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关键时刻就是靠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第二十四章 公子,常来玩儿啊~ 任逍遥没想到刘三刀对他的提议如此惊喜,虽然刘三刀误会了以为他这是一石二鸟,不过管他呢,没必要在意那些细节。只要鱼饮水能搞定带孩子去武当山的事,那么他这边与刘三刀便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说不定运气好的话用不了两年就能给所有人都报了仇,顺便搞定白莲教,当上指挥使,迎娶意中人,走向人生巅峰呢。 得了主意的刘三刀今天终于有了勇气在家吃饭,并且在饭桌上召开了刘记肉铺永乐四年第一届家庭会议。 会议中,刘记肉铺老板刘三刀郑重向表妹明示自己会对媳妇儿从一而终不会再娶。顺便提出了想让表妹带孩子们上武当山学艺的事。 刘记肉铺老板娘刘夫人对刘三刀的从一而终表示赞赏,但对让孩子们去武当山一事发表了不同看法,说孩子们都还小,为了要给孩子们一个美满的童年,刘夫人希望孩子们还是在她身边长大。 刘三刀据理力争,并列举了孩子们如果能随表妹去武当学艺的种种好处和对孩子们未来发展可以获得的种种优势。 刘夫人仍然坚持,对刘三刀所说的好处不予理解。并一再强调“要是你个老东西敢让孩子们离开我,老娘就不跟你过了。” 同样参与会议的刘记肉铺老板刘三刀的表妹、武当派前前任掌教张三丰的传人鱼饮水在吃完一棵葱的思考时间过后对表哥对待婚姻从一而终的精神予以了理解和肯定,表示“俺师父说过要顺其自然,凡事不可强求一切随缘。既然表哥要对表嫂从一而终,俺也不能强求让表哥娶俺。可能这就是俺师父说的了断尘缘。”而对于带孩子们上武当山一事鱼饮水表示“要是让俺带他们上山玩儿肯定没问题,要是想上山学艺的话,俺得先跟掌教师侄商量一下,因为俺师父就教过俺念经和太极(拳法、剑法)还有轻功。这些俺就能教,上不上山都能学。其他的俺也不会,要是想学肯定得上山学,想上山就得掌教师侄点头。” 其他参与了会议的家庭成员(大胖、二胖、三胖、月奴)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胖:“能去武当山玩也挺好,不过最近很多人喜欢找我去杀猪,我还是更喜欢杀猪。武当山的本事表姑已经教了我太极拳,其他的学不学都无所谓。” 二胖:“大哥说的对,去武当山玩儿挺好,表姑教的太极拳也挺好。但是先生说我很聪慧,将来去考科举的话没准能当进士。我也很喜欢读书,要是考上进士也能光宗耀祖。” 三胖:“师父说去武当学艺的话对增长修为有帮助,我愿意去武当学艺。” 月奴:“三胖去哪我去哪。” 最后,刘记肉铺编外人员太原锦衣卫千户任逍遥对本次会议做出总结,“现今正是多事之秋,可以让鱼道长先带孩子们去武当山玩玩儿,当是避避风头也好,散散心增长见识也好。到了武当山若是有哪位真人愿意传授自然是好,没有的话再带孩子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可以派人一路护送,保证安全。嫂子你不放心孩子就一起去呗,沿途费用我愿意赞助。”刘三刀、刘夫人、鱼饮水以及孩子们都对任逍遥的总结表示赞同。 至此,刘记肉铺永乐四年第一届家庭会议圆满结束,与会人员一致决定了将在中秋佳节过后由鱼饮水、刘夫人共同带领孩子们前往武当山一游,并由鱼饮水负责与武当掌教磋商三胖、月奴在武当学艺一事,任逍遥派人沿途护送并赞助路费。 午饭过后,任逍遥和六子刚走出刘记肉铺,就遇见了万香楼的龟公棍子。棍子一脸讨好的给任逍遥请了安,并小心翼翼的透露出桃红姑娘很是思念千户大人,但不知千户大人今晚是否会去品香阁一会?任逍遥想了想吩咐棍子:“你回去告诉宋妈妈,今晚戌时我会过去。跟桃红说,我想吃她做的菜。”说着扔给棍子一小块银子算是奖励他的跑腿费。六子是知道桃红真正身份的,所以没有劝说任逍遥这个时候还去青楼有什么不妥。倒是任逍遥在棍子走后放马慢行,问身边的六子:“你说晋王世子叫人开这万香楼就真是为了赚钱么?莫非晋王府还供不起他的花销?我当初让小桃过去是不是错了?”然后没等六子回话又自问自答:“不过就算是一步错棋,倒也算无心插柳。之前查出白莲教匪首小桃可是立了大功的,即便现在让她回来,升任个百户也绰绰有余。”旁边马上的六子听他自言自语的也是笑了,似是赞同又似是挪逾的说:“大人说的是。”任逍遥听出六子语气里潜藏的意思,扭头拿马鞭指着六子笑骂:“怎么?连你也要笑话我不成?别忘了,你可还是一个人晃荡呐。居然也好意思笑话我?”六子被说的有点尴尬,摸着鼻子回道:“卑下可不敢笑话大人,只是大人怎么也跟三刀哥一样老拿这事儿笑话我啊。”扳回一城的任逍遥哈哈大笑“谁让你小子不争气。”说罢扬鞭催马加速向锦衣卫千户所而去。后面六子也拍马跟上,只是嘴上嘀嘀咕咕的“你们当我不想找啊,还不是爹娘将我生的太吓人,没有姑娘敢嫁给我。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啊。。。” 万香楼中宋妈妈得了棍子的回报后便让棍子去知会桃红,而她自己则找了个心腹丫鬟按当初樊辛月交代的拿那张药方去回春堂“抓药”。这回春堂也是白莲教的窝点之一,只是这处窝点是樊辛月在其兄长被通缉后一手建立,这次还是第一次启用。而樊辛月这次潜入太原也是用的回春堂老板外甥的身份。接到宋妈妈消息的樊辛月又是化妆成上次那个胖书生,准备好晚上要用的东西后就来了万香楼。 接待胖书生的还是六子,六子对这个胖书生印象很深刻,毕竟不是什么人来青楼玩都喜欢找老鸨下手的。“哟,公子,您来啦。这回您还找宋妈妈?还是您想换换口味儿?昨儿个咱们这儿可是刚来了一对儿双生姊妹花,那小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疼,伺候人的功夫那也是极好的。”樊辛月照旧银子开路,一扬手一小锭银子扔到六子怀里:“别跟我贫嘴,去告诉宋妈妈我来了。”棍子得了银子也不再多嘴,一声“谢公子赏”后便去找宋妈妈通报。只是心中腹诽这胖小子倒是有意思的,回回都是大白天来,莫非是算准了姑娘们白天都歇着,老鸨子没事干正好方便他么? 扮成胖书生的樊辛月见到宋妈妈听完汇报后递给她一个小纸包,吩咐她一会儿将这迷药哄桃红喝了。“我今晚就借这个桃红的身份取那狗官项上人头,一会儿我走后你便行动,酉时你到后门接应我去品香阁。”宋妈妈接过纸包,犹豫一下又说:“那狗官特地吩咐说要吃桃红做的菜,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暗语?”樊辛月皱眉想了想:“这狗官花样倒是不少,不过无妨,他想吃,我便让他做个饱死鬼。你只管准备酒菜,等我进了品香阁你该干嘛还干嘛,晋王府这条线还有用,你尽量不要暴露。我会做的天衣无缝,真要是失手我也不会连累到你。”宋妈妈见她坚持今晚动手,不好再劝,只好提醒她:“那狗官的亲兵六子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圣母你千万小心。”樊辛月胸有成竹“我自有安排,你安心做你的事。”刚说到这樊辛月耳朵一动,似乎是听见什么声音赶紧压低嗓子小声提醒宋妈妈“有人来了。”宋妈妈慌忙一声浪叫“啊~~公子~~你好厉害~~啊~~~公子~~哦~~啊~~。。。” 门外棍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宋妈妈的呻吟,本来要敲门的手灿灿的挠了挠鼻子,好笑的自言自语道:“这俩倒是猴急,才刚来就搞的这么刺激。别说,这老娘们儿叫的还真销魂,难怪知府老爷和这胖小子都紧着她不放。看来老子也得找机会试试她的本事。”棍子边嘀咕边离开,去禀告来查账的“老板”宋妈妈正在接客,却把那“老板”笑的差了气儿。 屋里樊辛月听得屋外人走远后黑着脸打断宋妈妈的浪叫:“行了,别发骚了。人走了。”宋妈妈有点不好意思的陪了个笑脸“让圣母见笑了。只是咱们借此掩人耳目,还望圣母不要怪罪。”“行了,我不怪你。一会儿做事你仔细小心些,千万不要出了差错。”樊辛月与宋妈妈又待了一会儿,商量了一些行动的细节,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二人便出了屋。宋妈妈将樊辛月送到大门口,临走还向樊辛月撒娇卖嗲的说:“公子,常来玩儿啊·~”把一旁等着的棍子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二十五章 老娘要走向人生巅峰 樊辛月离开万香楼后,宋妈妈被棍子告知“老板”来查账了,刚才因为她正在“忙”便没有催促,此时老板正在桃红那里“忙”,估计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宋妈妈心中一惊,怎么偏偏今天“老板”来了兴致?宋妈妈柳眉一竖,怒道:“你个瘟杀的腌臜货,你不是说了晚上任千户要来?怎么还敢让‘老板’去桃红那里!不要命了嘛?这要是让那锦衣卫的杀神生了脾气,你我谁承担得起?”棍子懦懦的低声反驳:“‘老板’要去我哪儿拦得住啊,只希望今天桃红能哄他早点完事,千户大人那边不是说戌时来么,这还有两个时辰,凭‘老板’以往的战绩,估计最多咱们现在过去,走到品香阁他也该出来了。”眼见离与樊辛月约定的接应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宋妈妈心中只祷告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听了棍子的话,宋妈妈没好气的掐着棍子的手臂一小块肉就是一个左右连环十八拧:“就你知道的多,天天就会贫嘴。早晚有一天你得死在你这张破嘴上。”棍子哎呦哎呦的讨着饶,却是不敢再胡乱接口。待得宋妈妈拧够了,松了手又一指头点在棍子脑袋上“你去品香阁那边盯着点,我去账房那里等着‘老板’。老板一出来你就告诉他我在账房那里侯着他。”说完宋妈妈便往回走,路上盘算着时间,待离开了棍子的视线宋妈妈赶紧一路小跑起来先绕到了厨房,吩咐厨娘给她炖一锅红枣银耳羹送到她房里去。 宋妈妈在账房等了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板”才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一步三摇的晃了过来。宋妈妈见他过来赶紧起身迎上去:“东家,上个月的账已经整理出来了,我已经让人将银子和账簿准备好了。”那“老板”进了屋笑嘻嘻的坐下:“让宋妈妈多费心了”说着拿起桌上的账簿随意翻了两下“其实呢,这账簿看不看的无所谓。你宋妈妈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哈哈,我听说,宋妈妈为了楼里的生意都开始亲自接客了?哈哈哈哈。怎么样那童子鸡到底有多厉害?居然能把我万香楼里见多识广的宋妈妈都给拖下水。”这番话说的宋妈妈很是尴尬,心中埋怨肯定是棍子多嘴回头必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乱嚼舌头的腌臜货。“让东家见笑了,奴家这还不是为了楼里的生意。那小子是回春堂东家的外甥,您也知道,咱们楼里的姑娘要是身子不舒服了都是去那回春堂诊病问药的,我这不也是想着若是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算账也能便宜点么。”老板对宋妈妈的借口不置可否,只是一脸“别解释,我懂你”的表情。宋妈妈也不指望他会相信,只希望他别再纠缠这个问题,安心对完账拿了银子走人,老娘还一堆事儿呢。 “老板”见宋妈妈没心思跟他说笑感觉很是没趣,又敷衍的看了几眼账簿,大致核对了一下银子数目便叫人抬上银子走了。宋妈妈送走“老板”后回到房中时离酉时已经不到半个时辰了,焦急的等了一会儿,厨娘才将她要的红枣银耳羹端到她房中来。宋妈妈待厨娘走后将迷药混入羹中,亲自端着去了品香阁。谁料到了品香阁却遇到桃红和楼里另一位当红的姑娘柳翠一同出来,看样子像是桃红送柳翠出来。宋妈妈心中有些吃惊,平日这俩人虽说面子上过得去,但多少有些暗中较劲儿的。毕竟同为花魁,为了客人争风吃醋的事也是常有。而且柳翠一向嫉妒桃红能傍上锦衣卫千户这样的实权官员,平日里柳翠一向只待在她的醉香苑,是绝不会来这品香阁的。可是今日看她二人一同从品香阁中出来,虽然看上去不是蜜里调油般的要好,但脸上的笑容却看不到一丝的虚伪。而二人看见宋妈妈也是奇怪,奇怪的不是宋妈妈会来品香阁,而是宋妈妈手里端着的一盅不知道什么东西。二人先上前跟宋妈妈打了招呼,柳翠看宋妈妈脸上神情异样,开口问道:“哟,妈妈手上这是端的什么呀?嘻嘻,莫非你也知道桃红妹妹来了月事特地送来补品慰问您的宝贝女儿?”宋妈妈一听这话心说这可是送到嘴边的绝好借口啊,嘴上也是笑着应道:“可不是嘛,咱们女人这每个月都要遭罪,这个时候还是多补补的好,我特地让厨房炖的红枣银耳羹,呶,桃红,快跟我进屋趁热喝了,凉了可就不好了。”柳翠见宋妈妈如此偏爱桃红心中又有些吃味儿,只不过刚得了桃红的恩惠这会儿不好发作,只好酸酸的说着“嗯~~~(撒娇音,你们懂得),妈妈真偏心,只会心疼陶虹妹妹,人家遭罪的时候也不见你叫人为我炖些什么补一补。宝宝不开心了,宝宝有小情绪了。╭(╯^╰)╮哼。。。”宋妈妈不想让她在这碍事,心中一转想到借口:“我哪有不疼你,这不今天‘老板’来了么,还特地找了桃红,我却不知桃红今日身子不方便。还让她多遭了这份罪。这不特地来赔罪了。你要是没事就快回醉香苑准备准备,今天晚上任千户大人可是要来的,如今桃红不方便,今日说不得便就要便宜了你这浪蹄子。”柳翠听了这话果然高兴,但当着桃红的面不好表现太过,又想到自己这算是吃人家的“剩饭”-----人家不方便才让自己上,刚得到桃红恩惠的感激之心倒是消退了不少。于是好像不情不愿的说道:“哎(三声)呀(二声)~~这是拿我当救急的过路神仙了么?好吧,好吧,谁让大家姐妹一场呢。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恭迎千户大人大驾。”桃红觉得今天这事实在蹊跷,自己月事提前了几天正在烦躁,却是还没跟什么人说起,应该只有柳翠和几个小丫鬟刚刚知道,倒是不知宋妈妈如何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只是话说已经到这里了,只好对宋妈妈道了声谢“多谢妈妈心疼女儿,也谢谢姐姐愿意帮我应付那些臭男人。嘻嘻,刚才若不是姐姐肯出手帮忙,我一定会得罪了‘老板’的,到时候要是‘老板’不高兴再迁怒到妈妈身上,我可就是这楼里的罪人了。”柳翠嘴里连说妹妹客气了,又说了两句玩笑话便被宋妈妈催着回了醉香苑等着今晚攀上锦衣卫千户大人的高枝儿,柳翠心中还暗骂桃红真是傻啊,有锦衣卫千户做靠山还出来卖个什么劲儿,床上多卖卖力气哄的那千户将人赎身带回去多好,从此脱离苦海嫁给高富帅(哪怕是做妾)要是再能生个儿子那就是瞬间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且看老娘今晚定要施展出浑身解数将那锦衣卫千户大人收服在石榴裙下,这样将来老娘也就有机会走向人生巅峰啦哈哈哈哈~~ 宋妈妈见终于哄走了柳翠,赶紧拉着桃红的手就往品香阁中走。边走边说“乖女儿,外面风大,你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凉着。快随我进屋,趁热喝了这红枣银耳羹,补一补亏失的气血。” 第二十六章 暴露 桃红觉得宋妈妈今天很不对劲,但一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只好选择静观其变。宋妈妈拉着桃红一路直奔桃红的卧室,这一手端着东西一手拉着人飞奔的本事倒是让桃红更加惊讶,心说一直以为宋妈妈只是一个精明市侩的风尘女子,想不到身法如此平稳轻灵,显然也是练过的,就是不知道身手如何?她如此着急想让我吃这什么羹莫非是发现我的身份想要下毒害我?总之现在是敌非友,一定不能让她得逞,要想办法脱身先。打定了主意的桃红看似被宋妈妈拉着奔向卧室,实则另一只手暗中摸出藏在身上的银针,准备一进屋便下手制住宋妈妈。 宋妈妈确实太着急了,以至于自己被人看出马脚还不自觉。结果刚一进入桃红的卧室便被桃红一针刺中穴道,顿时身形一僵。紧接着桃红又是手中连动,十几针下去宋妈妈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地上。穴位被封的宋妈妈有口难言,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只是心中暗暗叫苦,这下可是要坏了圣母的大事了。 桃红见制住了宋妈妈,连忙找来绳子将宋妈妈捆了个结实。手中银针在宋妈妈面前晃动着开口问道:“宋妈妈,你到底是什么人?今日你到底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拿来的真是补品。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你最好识相点老实交待,毕竟大家认识这么久,我还真不太好意思下狠手。”说着桃红又是几针下去扎在宋妈妈几个穴位处。宋妈妈挨了这几针虽然身上还是使不出力气,也没那么酥麻了,但呼吸顺畅了许多,开口说话是没问题了。 不过宋妈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骨气和机智的。既然桃红现在也没确定她是什么人这话自然就不能真的“老实交待”:“哎哟,我的好宝贝女儿,你可吓死我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这话显然不是桃红要的答案,于是桃红手中银针抬起就要再刺,吓得宋妈妈赶紧求饶“哎呀~~饶命啊,我就是个老鸨子,刚才‘老板’来找你我听说你不方便伺候他,他到我哪冲我发了脾气,我好不容易哄了他走,这正想着给你端碗补品来叫你不要担心他以后给你穿小鞋儿。谁料到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冤死了我~~嘤嘤嘤~~”桃红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银针再次在宋妈妈身上连刺几下。桃红边刺边说:“到了此时,我想你也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吧?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白莲教的还是晋王府的?” 中了针的宋妈妈只感觉浑身像是有无数虫子噬咬着自己,宋妈妈整个人抖成一团,不断的疼痛和瘙痒让她忍不住的惨叫出声。只是因为穴位被制,连声音都高不起来,低声的惨叫听着倒像是某种呻吟。桃红看着她在地上打滚,蹲在她面前柔声说道:“宋妈妈,你想清楚了没有?想清楚了你就快点说吧,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真要是让我把你带出去,到时候你想说可不一定有人听了。”声音很动听,也很温柔,可宋妈妈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桃红果然是锦衣卫的人,宋妈妈心中认定,但这时候还想这些已经晚了,宋妈妈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只是希望圣母到时间见不到自己能知道事情败露赶紧离开,不然谁也不知道锦衣卫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自己和圣母,已经设下圈套有了埋伏。自己一时心急已经中了招,若是圣母也被抓住那白莲教以后在太原可就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樊辛月离开万香楼后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待会要用的东西便就近找个一家客栈,要了个楼上的房间后在屋中将自己的装扮又是一番变动,将藏在缠腰布中的两柄匕首分别绑在小腿处,解下缠腰,换了身女装,又将几个油纸小包藏入腰带。最后披了个大斗篷又带上纱幔斗笠,将自己姣好的容颜和醒目的身材遮挡个严实。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见下面街上没什么人,寻了个空便跳窗而出,直奔万香楼后门。到了地方樊辛月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个时间正是万香楼慢慢开始来客人的时候,前门热闹,后门却是寂寥。四下无人,樊辛月三两下翻上墙头,扒头看墙后也是无人,直接从墙上翻过,跃到一棵树上,接着树枝树叶将自己藏在其中,静待宋妈妈过来接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宋妈妈依然坚持着不肯再开口,桃红已经失去了耐心,中午棍子来报说逍遥哥哥今晚戌时会来,这眼看已经酉时快过半了,既然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就再等大半个时辰将人交给逍遥哥哥带回锦衣卫的地牢里让九爷审她吧。想到此处桃红拿起银针刺了宋妈妈胸前几处穴位,最后又在她后颈处封入一枚短针。地上抽搐的宋妈妈被这几下弄的消停了,抽搐是停下了,但整个人也昏迷过去。 桃红把宋妈妈弄昏后收起银针,思索了一下万香楼中其他人目前看来不像有什么可疑人物,便出了卧室,在品香阁中转了一圈见没发现什么异常,心说看来只有宋妈妈一个人发现自己,而这宋妈妈到底是什么人今天到底要干什么?是发现自己哪里不对想要抓了自己回去审问?还是另有图谋?她是不是还有藏着的同伙?桃红踱着步子往回走,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让她感觉越来越不好,终于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他们的目标是逍遥哥哥?可转念一想,万香楼里人多眼杂,六哥又一直在逍遥哥哥左右,若是想要刺杀,这里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对了,宋妈妈端来的那盅红枣银耳羹我查出来时下了迷药的,难道贼人是要拿我要挟?也不对,贼人不可能发现我与逍遥哥哥的真正关系。哎呀,好气呀,这种猜来猜去的果然不是我的长项,还是等逍遥哥哥来了让他去费这个脑子吧。只是我现在暴露了身份,怕是这万香楼是呆不成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逍遥哥哥的打算,不过要是能光明正大回到他身边也挺好。这半年多来我在这里可是受够了提心吊胆的生活,幸亏之前有发现白莲教匪首的功劳,就算这次回去也能交差了。 樊辛月在树上等了好久,眼看已经酉时过半了宋妈妈仍未出现。樊辛月心中焦急,可万香楼中越来越热闹的声音传到后面来表示一切都与往日一样,应该不是锦衣卫发现那里不对布置了什么陷阱。樊辛月等不及宋妈妈来接应了,拿出之前宋妈妈给的地图看了一眼,借着几棵树一步步跃到品香阁院子外面的一颗树上。抬眼往里一看,正瞧见院中只有一个妙龄薄裙女子缓步走进小楼。樊辛月飞身落在品香阁院中,轻手轻脚跟着那女子,在小楼门口外略等片刻,掏出一个小镜子探手出去。樊辛月从镜中看到那女子上了楼,堂中只有两个小丫鬟收拾着桌子。便趁着俩小丫头背对门口时闪身冲进堂中,两步来到小丫鬟身后扬手洒出一片药粉,那药粉有股淡淡的奇异香味儿,两个小丫鬟只刚一闻到便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樊辛月一手一个抓住扶稳,轻轻的把俩人往地上放去,不弄出一丁点声响。谁料这边还没松手,身后就“嗖”的传来破空声,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樊辛月听见了。于是樊辛月就地一滚,躲开暗器,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楼梯上那本来应该上了楼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她,手中还抓着几枚银针。 桃红看着这个从头到脚都遮挡的严实的神秘敌人,口中冷冷开口:“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现在就跑?试试我能不能追的上你?”樊辛月见行踪败露,警惕的看着桃红,又看看门口,知道这时候逃跑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先试试对方的身手,顺便看看宋妈妈是不是已经被拿下了。瞬间决定冒个险的樊辛月缓缓开口:“你是桃红?你在这。那宋妈妈人呢?”桃红呵呵一笑:“果然是同党,不过你想知道宋妈妈在哪儿的话,那就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去见她。” 第二十七章 她的胸是最大的! 樊辛月可没时间跟桃红在这贫嘴,马上就要到戌时了,要么搞定桃红带宋妈妈离开,要么搞定桃红等锦衣卫千户来。总之,要先搞定桃红。于是樊辛月佯装要跑,飞身一跃冲向门口,桃红果然追来,口中还叫道:“刚来就走?莫非是嫌我这品香阁招待不周么?”喊着话桃红还甩出几根银针。樊辛月凌空一个“燕返”躲开飞来的暗器同时右拔出绑在小腿上的一柄匕首左手又从腰带中拿出一包药粉洒向桃红。 桃红冲到一半见那贼人凌空倒翻回来,暗道这贼好强的轻功,自己急急向左侧一闪却不料兜头落下一片药粉,慌忙屏气但仍吸入一点,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噔噔噔倒退几步扶住桌子这才站住。 樊辛月见迷药得手乘势追击,落地后一个闪身扑向桃红,右手匕首晃了刀花儿斜着刺向桃红腰腹。 桃红迷迷糊糊摸到一个茶杯,抄起来就扔向樊辛月,自己却把握不住力道踉踉跄跄倒退着想躲开樊辛月的攻击,却不料被身后的凳子绊住仰头摔倒在地。 樊辛月一击未中,却被桃红摔倒时扬起的脚踢中手腕,刀势一阻。樊辛月向前跨出一步,一脚踩向桃红。 桃红摔倒时那突出其来的凌空失重感让她那一瞬头皮发麻,再加上落地时的疼痛刺激也使得本来就没吸入多少的迷药药力尽散。略感清醒的桃红瞥见樊辛月踩来的一脚,赶紧翻身滚向一旁。 樊辛月这一脚又被桃红躲开,脚下连弹追着人俯身几次将匕首刺向桃红,可惜桃红滚得很快很有感觉,竟是一次都没挨到桃红的边儿。反而被滚动中的桃红抓住空档一个拧身使双脚夹住自己的小腿----正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夺命剪刀脚”。 桃红夹住樊辛月后一缠一绊又一带,将樊辛月弄的失去平衡就要倒地,自己却借着力道双手一拍地上起身扑向樊辛月一手使掌切向她的右手腕一手想要去夺她手里的匕首。 被搞的腾空的樊辛月左手一拍地面,腰上一用力反着使了个铁板桥,被夹住的小腿也借势使了个“崩”劲儿挣开桃红的双脚,整个人直直的挺了起来。但右手没能躲开桃红的掌切,只是错开了手腕位置,被桃红一掌切在小臂处。右手握着的匕首一时拿捏不住当啷一声甩在一边的地上,倒是没让桃红抢过去。挺起身的樊辛月冲势不减,趁着右手后甩的劲儿身子一拧左肩撞向桃红右肋。却是撞到一片极有弹性的柔软,结果俩人在这一撞之下都是纷纷后退。 退开的桃红左手揉着右边的胸,右手指着樊辛月的鼻子骂道:“贱人,是不是看老娘身材好你嫉妒啊,你这是打架还是要毁我容啊?” 站稳了的樊辛月向后一撩斗篷插着腰挺着胸:“老娘用得着嫉妒你?老娘的比你大多了!” 桃红定睛一看,心说我滴个乖乖,还真是要比自己的大上一圈,“你这贱人倒是生的一副绝好的本钱,只是蒙着个脸是不是长得丑没脸见人啊?”桃红胸疼,心也疼。气息不畅不好勉强动手,只好在防御姿态下采取语言攻击,力求拖住贼人等待任逍遥和六子的到来。 “少用激将法,本姑娘的容颜我怕你见了以后自惭形秽。”樊辛月见桃红并不像能立刻拿下的对手,但是缠斗的话只怕马上那锦衣卫千户就带人来了。借着桃红的话顶回去一句,双手却在背后掏出几样东西。话音刚落那桃红正要开口反驳回来时双手连甩将一堆东西甩向桃红。 桃红听了樊辛月的话正要回嘴,刚张嘴“哎~~”了一声就见樊辛月那边不知道甩了什么暗器过来,赶紧跨步一跃向门口方向躲去,生怕樊辛月是佯攻要逃跑。谁料樊辛月甩出来的只有一枚飞镖其余都是烟雾弹,那烟雾弹打在墙上正好爆出滚滚浓烟,五颜六色的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还夹带着什么迷药毒药之类的让人不敢靠近。 樊辛月借着这个机会蹿上二楼,一看二楼就两个房间。赶紧极快速的查看了一下,发现了被绑在桃红房间的宋妈妈。也不管死活,扛起宋妈妈就跳出窗口奔万香楼后门而去。 桃红堵到门口见烟雾爆出却没人冲过来心道糟糕,上了贼人的当了。赶紧捂住口鼻冲上二楼,到了自己房间却只见到贼人扛着宋妈妈飞出窗口的背影已经落在墙上又弹起,身法快的好似一道闪电。眼见追不上了的桃红气的直跺脚,破口大骂道:“大奶贼婆娘,背着个人还跑那么快,你是逗比请来的猴子么?” 而这时任逍遥正带着六子刚刚到万香楼的大门口,棍子笑嘻嘻的上前请了安,接过二人的马缰:“二位大人,桃红姑娘已经恭候多时了。”二人抬腿往里走,任逍遥吩咐棍子一会送一坛二十年以上的杏花村去品香阁。说着也不用棍子再带路,领着六子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去。 谁料一路来到品香阁,任逍遥却并没有遇到熟悉的面孔出来迎接。任逍遥与六子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六子心领神会,拔出刀急冲两步先行进了品香阁。刚喘两口气的工夫六子就冲到了品香阁的堂中,只见桃红正将之前倒地的两个丫鬟扶起来掐人中拍脸蛋的想要弄醒二人。六子见状喊道:“大人,安全。但是有情况。” 任逍遥听了也连赶几步来到堂中,见桃红和六子弄醒了两个小丫头正问着什么。任逍遥却是等不及回报直接打断,很关心的问桃红“小桃,你没事吧?这里出什么情况了?” 桃红终于见到任逍遥,但有些话当着那俩小丫鬟不好说,只好拉着他的手走到一边小声说道:“逍遥哥哥,是这样的。”桃红将自己下午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任逍遥细细说来。听完了的任逍遥一把抱住桃红轻抚她的后背:“贼人跑了就跑了吧,总之你没事就好。可有伤到哪里么?需不需要敷药?一会我帮你看看。” 桃红见任逍遥如此关心自己心中自然很甜蜜,可一听他问自己伤在何处却是不自觉的捂着右边胸口脸上羞红一片,蚊子哼哼似的说道:“哎(三声)呀(二声)~~没有啦,人家那点小伤不碍事啦~”说着一手还拿小拳拳锤着任逍遥的胸口。 任逍遥只听出桃红真的有伤到,有点着急的说:“既然伤到了就仔细看看,再说碍事不碍事,万一是内伤呢?你别让我担心你呀。” 桃红听了脸更红了,小拳拳锤的更用力了:“哎(三声)呀(二声)~~人家都说不用了啦~~我真的没事的啦~~” 任逍遥还待再要追问,一旁被虐的一脸看不下去表情的六子强行打断他们秀恩爱“大人,这是贼人与桃姑娘打斗时遗落的匕首。”说着双手递上一个精钢匕首,那匕首连把带刃也只有不到一尺长,虽薄如蝉翼,却坚硬无比。刃部一眼看去便知十分锋利。但这样一柄锋利的匕首造型却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只有柄部缠着的那干净的白麻布依稀能看出主人对这匕首的使用频率并不高。匕首上也没什么能显示出主人身份的标记,这让任逍遥等人有点为难。不明来路的贼人劫走了明显有鬼的宋妈妈,首先宋妈妈背后是什么人呢还是一团迷雾,这又多了个身手至少要强过桃红而且擅长使用迷药的女贼。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啊,任逍遥心中感慨。仿佛自从自己来了这太原城,这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基本没停过。 “小桃,你说那女贼头上戴着纱幔斗笠,无法看清容貌。那她可有什么明显的体型上的特征么?”任逍遥思索了一下还是想从现场唯一目击者口中多知道一些线索,这样回去吩咐下面人抓贼的时候也好有个大概的目标。 桃红想了想:“有,这个特征还特别的好认!我敢保证满太原城找不出第二个像她那样的来!” 任逍遥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既然是独一无二那么想必抓捕起来会容易许多“哦?是什么特征!?居然能让太原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恩,太原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凭我在太原青楼界混的这半年我敢保证,整个太原城你找不到第二个五尺高的女人里有比她胸还大的!不,就算所有女人里她也是胸最大的!” 第二十八章 我好像忘了些什么? 任逍遥有点抓狂,尼玛这样的特征让手下的怎么去搜捕?难道见个女人便说让我看看你的胸?那锦衣卫的名声可就算毁了,虽然以前也不咋地,但至少没这样大规模的耍过流氓啊!若真是这样搜捕别说太原知府会参他一本伤风败俗有失体统,估计就连晋王府那边也会给南京递折子数落自己。念及于此的任逍遥苦笑着问桃红:“除了身高和大胸,还有其他特征么?按说贼人既然极力掩饰真容,那么便是这两样也极可能是做了伪装的。无法确定真伪便不能以此为凭派人去搜捕啊。” 桃红皱眉想了想,摇着头说:“再多我也记不得了,刚才动起手来她左一把迷药,右一把烟雾的,确实很难让人有时间去仔细观察。而且若不是那贼婆娘因为要救人并未与我纠缠,怕是我这条小命就葬在她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任逍遥知道她所言非虚,沉吟一下说道:“如此看来,既然那女贼未能留下什么线索,咱们便只好从那宋妈妈身上下手了。宋妈妈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举动么?” “咦,还真有。我听棍子说宋妈妈近几日居然接客了,而且两次都是同一个客人,那人今天下午还来过。”桃红听任逍遥问宋妈妈的事便将今天下午从棍子处听到的八卦说了出来。 任逍遥一听有线索赶紧吩咐六子去找棍子问话,自己则拉着桃红的手坐到一边柔声说道:“小桃啊,如今出了这档事,你的身份想必是暴露了,安全起见你还是随我回去吧。明日我便往南京递交文书恢复你锦衣卫身份,并为你请功。北镇抚司那边回复到达之前你就先在家歇一歇,正好咱们商量一下婚事如何?” 桃红听他这样说羞得整个人都红了,整个人都钻到任逍遥怀中揽着他的腰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的哼哼道:“一切但凭你做主便是,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名分什么我不在乎的。” 任逍遥抱着桃红温存片刻,又软言温语的哄了几句,桃红才红着脸带着两个一脸懵逼的小丫鬟上了楼去收拾东西。桃红下楼时已经换了一身劲装,头发也似男子一样扎起束在脑后。脸上妆容卸去,再不见风尘女子的模样,反倒像是个英气勃发的俏郎君。只是这俏郎君胸肌发达,而且脖颈平滑不见喉结,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 换了装扮的桃红来到任逍遥面前躬身抱拳,双手递上一枚铜牌朗声说道:“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辖下北镇抚司所属密侦司总旗陶桃向太原锦衣卫千户大人报道。请大人验看令牌。”这一句惊的她身后帮忙拎着包裹的两个小丫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敢心中暗自惊叹原来这服侍了几个月的桃红姑娘居然是锦衣卫的官儿,幸好自己这几个月来小心翼翼未曾得罪于她,不过桃红姑娘对自己也是挺好的,从来不曾打骂,如今桃红姑娘要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任逍遥笑着接过那令牌,有些忍俊不禁:“你跟我还弄这些做哪样?这又不是咱们千户所的大堂。你看你把这俩孩子都给吓着了。” 陶桃笑嘻嘻的直起身“呐,从此以后我便要在你任大人麾下当差了,做下属自然得有些下属的样子。要不然回去后让你的弟兄们怎么看你?” 任逍遥哈哈大笑:“你想的还挺多。不过那些事你不用操心,他们哪个敢乱嚼舌头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 陶桃回了他一个笑脸,转身从两个小丫鬟手里接过包裹放在一旁的桌上,又一手一个按住她俩的小脑袋揉了揉,“姐姐我这就要走啦,你俩以后要学聪明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以后再偷吃偷懒被棍子抓住的时候可就没人帮你们求情啦。”说着说着眼圈倒有些发红。两个小丫头听了这话也有些伤感,只是才十来岁的她们虽然也知道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可始终无法与眼前这位朝夕相处半年多的姐姐连系起来,此时知道姐姐真是要走了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姐姐,你现在要去过好日子了,可千万别再回来了。我俩没爹没娘,自从被卖进来便只有姐姐对我们好。姐姐以后不在这里了,我们会想姐姐的,我们会好好干活不敢再偷懒贪嘴了。” 一旁任逍遥见这眼瞅就要哭起来了,心说这可不行,接媳妇儿回去可是高兴的事,断然不能让媳妇儿还没走呢就伤心。于是任逍遥赶紧上前搂住陶桃的肩膀:“你若是舍不得这俩孩子,一会走的时候便一并带走吧。左右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在千户所里的,如今你回来了,我这两天会在外面置办一处宅院,你身边也需要一些人手帮你打理咱们的家。与其再从外面找,不如就用你熟悉的人。我看她俩挺合适,小小年纪沦落在这青楼里实在是可惜了。再说了,怎么说你以后也是千户大人的夫人了,身边怎么能没两个丫鬟服侍呢。” 任逍遥的话让陶桃又羞涩又感动,只是当着人前有些不好意思。陶桃不轻不重的捶了任逍遥一下:“就你会哄人,说的这么好听,莫不是你看中了胭脂跟茉莉,想着先领回家去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有个备用的?” 陶桃这话不但说的任逍遥一脑门子黑线,更是让俩小丫鬟听的羞红了脸。陶桃只顾自己不好意思,却连累的大家现在气氛十分尴尬,一句话就冷场这也是没谁了。任逍遥苦笑着说:“你都想到哪去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要是我真有那心思我早都妻妾成群了还用等将来?” 陶桃撇撇嘴“(ˉ▽ ̄~)切~~,算你说的有理,只是照你的说法你一直在千户所住,那我们几个今天总不能也跟你去千户所住吧?” 任逍遥呵呵一笑说:“自然不能把你们带回千户所,你放心吧,晚上我安排你们三个先去三刀哥家将就一晚。如今外面风声鹤唳,若是住在客栈我怕有危险照应不及,正巧毕云他们这几日都在肉铺附近昼夜保护着,你们过去也安全。三刀哥那里我去说一声便是,他家还闲着一间屋子呢。待明日一早我便叫人去寻一处宅院,寻到了你们再搬过去便是。” 陶桃听他安排的周全,边说一切都按他说的办。胭脂跟茉莉两个小家伙听说可以跟着桃红姐姐,哦不,现在该叫夫人了,跟着夫人一起脱离苦海,也是欢呼雀跃。二人听了陶桃的话,上去收拾东西一起走。待得几人来到万香楼大门处,六子已经问完棍子有关宋妈妈的事情。 六子见任逍遥带着三女大包小包的走出来,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迎上去“大人,问的差不多了,是否将人带回去做个详细笔录?”棍子也看见任逍遥几人好似搬家一样的让他很是惊奇,还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棍子又听六子说要带他去锦衣卫千户所,顿时慌了,腿一软就给任逍遥跪下了,口中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大人呀,小的可是清白的呀。那宋妈妈是什么人小的是真不清楚,小的知道的都跟六爷说了。小的真不是她的同党啊。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任逍遥没理棍子,叫过六子与他耳语几句便领着陶桃三女扬长而去。六子听完任逍遥的吩咐提溜着棍子的脖领子将他拎起来说道:“别搁这儿作妖,叫你回去是做笔录,又没说让你坐牢。还有,如今宋妈妈跑了,这楼里能管事儿的也就是你了,我家大人现在要带人走。你叫人去把那胭脂跟茉莉两个娃娃的卖身契准备好,明天我拿钱来赎。你把这事办了就跟我走一趟,麻利儿的,别耽误我工夫。”棍子一听只是问话不用坐牢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半,赶紧讨好似的应了六子交代的事,叫过楼里一个龟奴吩咐下去明天让账房先生准备好二女的卖身契约等人来拿,自己就冲六子谄媚一笑屁颠屁颠的跟在六子后头也是离开了万香楼。 任逍遥这边带着三女没几步路的功夫便到了刘记肉铺,任逍遥与刘三刀夫妇一五一十的讲了陶桃的事,刘夫人领着三女下去先安排了住处。留下堂上刘三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着任逍遥:“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比六子出息。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让自己媳妇混在青楼里帮你打探消息,你小子这份狠心也真是没谁了。”任逍遥老脸一红,解释道:“三刀哥,你别笑话我了。小桃去万香楼的事不是我安排的,密侦司办事向来天马行空又自成一套体系,我插不上手去。万幸小桃在密侦司里有位好师父,不但教了她功夫,还教了她一套针法,不但能当暗器使,还能保住自己的贞洁,更是能帮忙刑讯逼供。也正是她师父告诉我小桃在太原的事,不然我也不可能上任才三天就约你去逛窑子。” 刘三刀拍拍肚子,坏笑着说:“嘿嘿,偏偏这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我当初可是受你连累的不浅啊。这回好了,你跟你嫂子把事儿说明白去,省的她以后老说我跟你学坏了。” 任逍遥也是笑了:“那是自然,我与小桃的婚事还要指望你跟嫂子帮忙操持呢。我与小桃都父母双亡了,家中也没其他长辈在,我要娶她还要你跟我嫂子多费心呐。” 刘三刀呵呵一笑“这种事你嫂子最喜欢做了,走吧,咱们也去看看你那小媳妇儿安顿好了没有。想来她肯定还有话要对你说,你这今天晚上估计还得回去忙活公事,趁现在有空抓紧时间吧。”说着抬腿就走,后面任逍遥也是不好意思的一笑随着刘三刀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刘夫人已经帮陶桃三女安排好了住处,胭脂跟茉莉正在收拾屋子铺床叠被,原本就与二女一起干活的月奴也伸手帮忙。陶桃被刘夫人拉着和鱼饮水三人坐在院中闲聊,顺便看着三个胖小子在旁边练着鱼饮水教的太极拳。 众人见刘三刀带着任逍遥也来了后院,除了正在练功不能停下的三个小胖子和正在屋里忙活的三个小丫头,刘夫人鱼饮水陶桃三女都是起身迎了上去。刘三刀拉过刘夫人和鱼饮水说了要帮任逍遥和陶桃操办婚事的事儿,刘夫人笑呵呵的说这事肯定得咱们家来帮忙操持的,鱼饮水听说有热闹可以瞧也是挺高兴,问表哥表嫂那是不是等给他们办完婚事再回武当山啊?我还没在山下玩够呢。 任逍遥与陶桃二人拉着手坐在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悄悄话。聊了一会儿陶桃突然有些挠头的说:“逍遥哥哥,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没说。”“哦?重要么?”“嗯~~~好像不重要吧。”“不重要那就等想起来再说吧。”“哦~” 万香楼里这时因为管事儿的宋妈妈失踪棍子被锦衣卫带走此时已经有些混乱,有了客人的姑娘还好说,安心陪着客人便是。还没客人的都聚在一起人心惶惶叽叽喳喳的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而一直在醉香苑等着桃红带千户大人来的柳翠正抓狂的掀了桌子“直娘贼,这都什么事儿啊~!?老娘的命咋就这么苦哇~~这让老娘啥时候才能走上人生巅峰啊~~” 第二十九章 谁想让我死,我就让谁死 任逍遥离开刘记肉铺后径直回了千户所,六子那边已经从棍子处问出了不少东西,并且连夜带人去了万香楼台前的老板贺喜家中问话。任逍遥在大堂写着公文等待六子回来禀报详情,但先来的却是在地牢中“玩儿”过瘾了的九爷。任逍遥看着堂下的九爷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九爷。玩儿过瘾了?” 九爷似乎还有些回味,嘴角上翘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新花样和“新玩具”十分满意:“回大人,那小子确实是个好玩具,这半天儿里卑下跟他玩耍的十分愉快。嘿嘿,这会儿大人若是再去,我保证他不用问就会把他知道的全说出来。” 任逍遥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眯着眼捋了捋脸上的虬髯:“九爷您开心了就好,那小子的事儿不着急,先让他歇一晚上好好想想,明天得了空我再去找他。眼下有别的事要做,九爷您也累了一天了,一会儿等六子回来了咱们爷们儿几个喝点,边喝边聊。” 九爷乐呵呵的应了一声便要告退,任逍遥却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九爷。我把小桃接回来了,我打算让她留在太原帮您打理密侦司在这边的营生,您看如何?让她给您打打下手,管管放出去的那群狼崽子。呵呵,您老么,就安心在家里玩儿您的,我想以后咱太原这儿可不会短了您的‘玩具’。” 九爷本来要走,听见任逍遥还有话说便又留了下来,待任逍遥说完也是乐呵呵的开口道:“还是大人懂我,让小桃帮我管那帮狼崽子确实再好不过,我正愁这些事情太费脑子呢。这下好了,老汉我可以脱身享福去了,哈哈。”九爷对任逍遥的安排很满意,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几分,笑完又眯着眼看着任逍遥说:“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小桃回来了,你俩也该成亲了吧?什么时候请老汉喝喜酒啊?你爹你娘临走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可就是你的亲事,如今又机会了可千万别在拖了。你可都三十多了。。。” 任逍遥一听这话顿时一脸苦笑的打断道:“九爷,九叔。您老就放心吧,今年肯定成亲。喜酒哪能少得了您呐!我还准备让京里几位叔伯都来太原观礼呢。当年要不是您老几位帮忙奔走让我承袭了父亲的萌荫进了北镇抚司,我哪有今天这般风光?指不定当年就饿死在哪儿了呢?如今您和几位叔伯也操劳半生了,是该我孝敬您们的时候了。” 九爷听了这话,捏着下巴笑的更开心了:“那我就等着喝你喜酒啦。知道你小子是个有良心的。”说完笑容却渐渐消失,再开口时却有些伤感:“说起来我们老哥儿几个年轻的时候受你爹照顾,到现在老了老了,还得受你的照顾。说到底还是我们欠着你们家的啊,你说孝敬我们,我们却受之有愧啊。” 任逍遥却说:“九叔你说的哪里话,几位叔伯与我父亲义结金兰,咱们那就是一家人啊。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是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您说是不是?怎么就会受之有愧呢?您这不是拿我当了外人么?” 说到这九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很欣慰的揉了揉有点发红的眼圈,“行啊,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先忙着,我去给你爹娘上柱香,告诉他们你就快成亲了,任家以后会开枝散叶的,让他们在天之灵也高兴高兴。” 九爷刚走没一会儿,六子就回来禀报说从贺喜处得知宋妈妈这两天的客人是城北回春堂的外甥,回来的路上已经派人通知毕云去拿问了。又过了片刻,毕云也派了个小旗回来禀报说那回春堂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个本地人的伙计在守着药铺,那伙计说掌柜的出诊去了,他那外甥下午出去就没回来。现在毕云正带着人四处搜捕回春堂的掌柜和他的外甥。任逍遥听完思索片刻对六子吩咐道:“你去通知王义、陈薄、丁天,让他们仨也派人一起搜捕。顺便告诉所有人,明天早上不点卯。都给我轮班出去找,务必抓到活口。还有,你回来时拿上一坛酒,咱们去找九爷喝点儿。” 时至深夜,刘记肉铺里的众人差不多都已熟睡。刘三刀起夜时发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坐在院中,走近一看原来是三胖正对着月亮发呆。三胖发呆发的很专注,以至于直到刘三刀坐在他身边揉着他的脑袋他才发现。 “怎么这么晚了不在房里睡觉?难道跟你表姑学太极拳了不够还要在这对月参禅?”刘三刀半开玩笑的柔声问道。 “师父,我睡不着。”三胖看着刘三刀,回答了一句废话又低下头去:“我,我有些害怕。” 刘三刀第一次听见三胖说害怕,心中暗叹到底是个孩子,嘴上却柔声问道:“哦?你害怕什么?” “师父,我这两天一闭上眼就是那天坏人中刀的样子,血淋淋的让人直犯恶心。耳朵里也全是他们惨叫的声音,吵的我睡不着。我知道他们是坏人,可我一想到是我杀的我就难受。这两天我都不敢摸刀了,可我又知道将来总要找坏人报仇,我就求表姑教我练拳,表姑也教我了,可我还是害怕。我害怕我以后还会杀人,我还害怕要是我以后都不敢摸刀了,是不是再遇见坏人死的就是我?呜呜呜~~”三胖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一边哭一边还说“师父,我也杀过猪,见过血。可我杀了人,我就觉得难受。大家都说坏人该死,我也知道坏人该死。可我就是难受,哇~~~”三胖越说哭声越大,干脆抱着刘三刀的肚子就大哭起来,但就算哭着,嘴上还是不肯停:“呜呜~~师父,我这样是不是不算爷们儿?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怕,我一直以为我将来一定能当大侠~~呜呜·~可我害怕~~说书先生说大侠都不会害怕的~~呜呜·~~我是不是当不了大侠了~?~~呜呜呜~~~我也不敢跟大家说,我怕说了大哥二哥还有月奴会笑话我是胆小鬼~~大哥就一点都不怕~~呜呜~” 刘三刀听了虽然很感慨但这些话还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一边轻抚着埋头在他怀里哭的三胖的后背,刘三刀一边柔声说:“知道害怕没什么不好,怕死也没什么丢人的,师父也怕死,而且比谁都怕,我怕我死了你师娘和你们几个小家伙没人养活,我怕你们为了我哭的死去活来。”刘三刀见说到这三胖哭声渐渐变小了又继续说:“其实三胖你很勇敢了你知道吗?你师父我当年第一次砍人的时候当场就吐了,胆汁儿都让我吐出来了,砍完人我好几天都不能看见肉,一看见就想吐。你比师父当年强多了!” 三胖听到这抹着泪抬起头来看着刘三刀问道:“师父你说的真的?” 刘三刀揉揉他的小胖脑袋笑着说:“当然是真的!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三胖想了想还是有些抽噎的说:“你跟我说多吃青菜少吃糖就不掉牙了,可我还是掉了算不算?” 刘三刀一脑门子黑线,习惯性的顺手就拍了一下三胖的后脑勺:“那不算,是人到你这岁数了都得换牙,换完牙按我说的做就不掉牙了。” 三胖有点疼,但刘三刀这下成功止住了三胖的泪水。三胖揉着脑袋苦着脸说道:“哦,我知道了,师父。”说完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刘三刀开口道:“那师父你这么说意思就是我不是胆小鬼么?可是大哥也杀了一个坏人,他都没害怕,也没睡不着觉,也没哭。” 刘三刀撇了撇嘴:“知道我为什么从你们很小就带着你们看我杀猪么?就是给你们练胆儿呢!你大哥比你早练几年,最近他自己又杀了那么多猪,早就习惯了杀生见血,再说就你大哥那个榆木脑袋,你很难跟他说明白杀人跟杀猪有啥区别。所以你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其实他那是傻。” 三胖似懂非懂的眨巴眨巴眼睛:“那,师父,是不是我再杀几头猪我也就不怕杀人了呢?” 刘三刀拍拍自己肚皮:“谁知道呢?你先杀几头猪试试呗。不过,三胖啊,你要记住。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未必是同样的结果。就像你和你大哥小小年纪都杀过猪也都杀过人,可他没心没肺,该吃吃该睡睡。而你就知道害怕知道思考,这就说明你比你大哥聪明。但是,徒弟啊,你还得记住,江湖上一旦跟人厮杀起来,可不管敌人是好人坏人了,只要他想要你的命,你都必须保证自己能活下来。怎么活下来?无非是战胜对手。而战胜对手最快的方法就是一刀砍死他,你要是不想砍死他,那就得做好自己被砍死的准备。明白了么?” 三胖听完这话想了很久,刘三刀就一直陪着他。直到天边启明星都亮了起来,三胖终于缓缓站起身,攥住一直别在身后的刀,扭头问刘三刀:“那师父,你杀错过好人么?” 刘三刀打了个哈欠,掏着耳朵咂嘴说:“都砍死了我管他好人坏人?反正谁想让我死,我就让谁死!” 三胖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仓啷一声拔出刀来直指眼前:“师父你说的对,谁想让我死,我就让谁死。不能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我要是死了,师父师娘会伤心,大哥二哥会伤心,月奴也会伤心,表姑也会伤心。师娘说过,男子汉不能让家里人为他伤心。” 刘三刀见三胖恢复正常,又学起小大人模样,咧开嘴笑了,笑的很放肆,浑身的肉都跟着笑声一起颤抖起来。 第三十章 买卖 刘三刀没想过跟一个八岁大的娃娃如此直白的谈论生死这种事到底靠谱不靠谱,但是他不能眼看着三胖从此不敢拿刀。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劝说,不过刘三刀估计是想不出来的。所以年幼的三胖在初次经历过“江湖搏杀”事件后从师父处得到的第一个有关江湖的训诫就是:“谁想弄死你,你就得先弄死谁。” 借着月光刘三刀还告诉三胖“闯荡江湖不是请客吃饭,恩怨情仇往往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如果不敢提刀杀人,也就不要提寻人报仇的事,老老实实在家杀猪其实很好。”“你想当大侠,就得杀坏人。”“坏人不一定都该死,但大侠也不一定都是好人。”“有恩不一定要报恩,那得看给你恩惠的是什么人。有仇也不一定要报仇,那得看是多大的仇。”“大侠也得吃饭,想吃饭就得有钱,没钱就得去干活赚钱。干什么活最赚钱那得看你最会干什么,师父最会用刀,所以师父就用刀赚钱。”“你要出去闯荡江湖,一定要记得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碰上既打不过又跑不过的,那就拼命吧,起码死的有尊严。”“投降这种事你师父我没做过,我也不希望你做。” 这是刘三刀第一次教三胖“江湖经验”,也是最后一次。有些话听着很有道理,有些话听着不知道算不算道理,但三胖都努力的一点点记到心里。因为过完中秋师父就要送他上武当山了,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三胖不知道。所以现在师父教的东西一定要记住,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三胖终于抱着刀沉沉睡去,而此时太原锦衣卫千户所中刚刚醒来的任逍遥接到手下回报说一夜搜捕下来城狐社鼠倒是抓了不少,女刺客和回春堂掌柜及掌柜外甥却是连个影都没找到。王义问他是不是要画影图形发布通缉令却被任逍遥否决。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既然没抓到人,就证明对方很会躲。告诉弟兄们,外松内紧,盯好了城门。但别太张扬,把人吓跑了可就不好了。”任逍遥觉得贼人很可能没出城,而且肯定还会再来找自己。为什么说再?因为刚才起床的时候任逍遥想起几天前刺杀自己的刺客钱三说是女的,昨天桃红遇到的也是个女的。事情不会那么巧,宋妈妈也不会无缘无故要对桃红使手段,对方的目的八成还是自己。那么既然自己还在太原城,对方迟早还会出现。甚至,自己可以给对方制造点机会让他们出现。 于是,锦衣卫千户任逍遥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太原城。这个消息对即将迎来中秋佳节的太原来说也是增加了更多喜庆的气氛,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自然是锦衣卫上下以及千户大人的亲友,愁的除了需要备上厚礼的人还有白莲圣女樊辛月。只不过樊辛月的愁不是因为要给千户大人送礼,而是愁怎么才能给千户大人送一份“大礼”。 话说当日樊辛月带着宋妈妈逃离万香楼之后,第一时间就回到回春堂准备拉上便宜舅舅----回春堂掌柜齐福一起跑路。 谁料刚到回春堂门口,就见齐福随着一个男人上了马车。刚被解开穴道的宋妈妈还不是很清醒,但仍旧一眼认出那个男人就是万香楼明面上的老板贺喜。 樊辛月知道太原城里不能久留,但若是不管贺喜的话只怕她在整个太原境内埋下的各处据点都有被锦衣卫挖出来的隐患,贺喜知道的太多了。略一犹豫,樊辛月还是决定赌一把。她带着宋妈妈悄悄尾随着马车,来到贺喜在城西的家。樊辛月本想潜入贺府找到齐福后,要么救了走人,要么干脆挟持贺喜帮她们藏身。但樊辛月没想到的是,当她们在后院看见齐福的时候,贺喜居然带人围住了她们。樊辛月不怕贺喜人多势众,但她担心自己和宋妈妈齐福三人躲不开对面二十几把硬弩射出的箭网。 贺喜摇着手中折扇一步三晃的出现在樊辛月等人面前时他的开场白是这样的“宋妈妈,你这偷偷摸摸的带人来我家莫非是寻到什么绝世美人想要让我品鉴品鉴?”说完还一脸戏弄的看着被围住的三人。 樊辛月几人见对面没有一上来就下死手知道贺喜肯定别有所图,只是这贺喜是晋王府的人,与自己是敌非友,却不知这番做派是要抓活的立个大功还是想从自己这里捞什么好处。毕竟贺喜再是晋王府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商人,这么多强弓硬弩出现在他的家里也是不合规矩的。既然他不合规矩,那么说不定会有惊喜?樊辛月心念急转着,几乎是刹那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赌对了。 宋妈妈得到樊辛月的暗示后上前与贺喜试探着交涉道:“哟,贺老板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家其实是来向您辞行来了,这不是老家来人叫我回去过个中秋节么。” 贺喜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说宋妈妈,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顺杆爬了?原来我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啊。你要是这么玩儿,我可就没法跟你们做买卖了。” 宋妈妈被他这话噎的有点上火,但面对那么多寒光闪闪的箭头还是没敢发作,只好硬着头皮说:“哦?不知贺老板想谈什么买卖?” 贺喜收了折扇轻敲手心:“唉,这个态度就差不多了。不过呢,你还是让你们能做主的人来跟我谈,你还是先歇一会吧。您觉得呢?樊大小姐。” 樊辛月见自己被人点了名,心中还是很惊讶的,但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不然一会儿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于是樊辛月拉回宋妈妈自己上前一步:“这位贺老板,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跟我谈买卖?不怕事发后锦衣卫的来抄家么?” “呵呵,樊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为在下着想。这份情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既然敢跟你们白莲教做买卖,自然不怕锦衣卫的上门找茬。若我所料不差,估计一会儿就有锦衣卫的人登门来找我了。樊小姐,你是希望我跟他们做买卖呢?还是跟你做买卖?”贺喜一副惫懒模样,只是脸上那猫戏老鼠似的嘲笑实在是让樊辛月火大。 “贺老板既然想谈,那咱们就好好谈谈。不过,你贺老板喜欢拿弓箭逼着人跟你谈买卖,我却是喜欢坐下来谈买卖的。”樊辛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总得先解除了被弓箭包围的尴尬才好说其他的。 贺喜见有的谈了,也就呵呵一笑,一抱拳给了樊辛月一个台阶下“是在下失礼了,樊小姐,里边请。”说吧一挥手示意弓弩全都撤下,只带着两个护卫引着樊辛月三人向屋中走去。 屋中桌上已经备好了酒菜,就好像贺喜早就知道会有“客人”要跟他谈买卖一样。几人分别落座后,贺喜端起一杯酒“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樊小姐见谅,在下先干为敬,当是给小姐赔罪了。”说罢一饮而尽,向樊辛月亮了个空杯,放下酒杯后又说“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樊小姐请。” 樊辛月却是没闲心吃饭喝酒,只是冷笑一声:“呵呵,吃饭就不必了。只是贺老板既然要谈买卖,是不是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代表谁来跟我谈?大家都坦诚一些,这买卖才好谈。” “哦,既然樊小姐如此痛快,我也就开诚布公了。我贺喜就是贺喜,一个落地秀才而已。至于我代表谁嘛,呵呵,樊小姐您听我一句劝,知道的太多其实并不是好事。咱们这买卖我保证对大家都有好处,樊小姐,这才是你该关心的事。”贺喜示意樊辛月咱们要低调,知道的太多容易死得快。 只可惜樊辛月并不领情“哈,这就是你的开诚布公?贺老板背后的人就这么见不得光么?这么做买卖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在这太原城,能用上这么多强弓硬弩指着人谈买卖的怕也只有晋王府了吧?你倒是说说晋王要跟我们这白莲教的反贼有什么买卖要谈?” “╮(╯▽╰)╭哎~看透不说透,还能做朋友。樊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贺喜一摊手,苦笑着说。 “╭(╯^╰)╮哼,别说废话了。你们到底想干嘛?有话直说了吧。”樊辛月可不想跟他绕圈子。 “行,既然樊小姐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兵器铠甲,价钱好商量。不过你们得按我们的要求起事。否则免谈”贺喜见樊辛月直来直去的也不想再耽误时间,这话说的也是开门见山。 “什么要求?”樊辛月这回可是真惊讶了!晋王府的支持白莲教的反贼起事!?这种拉着贼上自己家偷东西的败家子可是从来没见过。 “要求就是你们不能在太原传教起事,而且必须在年底之前在潞州、平定、和顺一线起事,断了山西与朝廷的联系。相应的武器我会派人按你们的要求送到你们指定的地方。刀枪,弓弩,铠甲要什么有什么。” 第三十一章 算计 樊辛月彻底被震惊了,她感觉自己脑容量实在是不够用了。身为白莲圣母,樊辛月蛊惑人心忽悠无知百姓信教在行,军政之道却从未涉猎过,面对贺喜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么大一笔“买卖”,樊辛月实在是懵逼到有些怀疑人生了。既然怀疑,那肯定要提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说完可能感觉这样问的不够深刻于是又追问道“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晋王府支持白莲教起事?贺老板,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贺喜微微一笑,笑容看起来十分神秘,又透出几分得意“都说白莲圣母樊大小姐聪慧异常、行事果决,怎么今日却是连真假都分辨不出了么?”贺喜嘲笑了一句樊辛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有护卫来报有锦衣卫登门要拜访贺老板。贺喜的话被打断,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护卫退去。自己则站起身来冲听到有锦衣卫登门正在紧张戒备的樊辛月等人一抱拳:“樊大小姐稍待,在下去去就回。至于在下说的事儿是真是假。。。。我想等我再回来时,樊小姐应该就能想明白了。” 贺喜就这么带着人走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樊辛月的心却忐忑不安,这一天实在是过的太刺激了,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这么刺激过。。刺杀失败樊辛月不怕,跑路失败樊辛月也不怕,但贺喜说的买卖实在是让她慌张。从小就被教育要造反的她是真的没想过会有明摆着的对头来支持自己造反,而且看上去居然好像是真的。她知道贺喜一开始没把她们交给锦衣卫那么以后也不会把她们交给锦衣卫。只不过这买卖谈不成自己几个倒是很有可能走不出这个院子,想到此处,樊辛月开始认真考虑这个“买卖”。既然要认真考虑,自然需要更多的意见,于是樊辛月开口问齐福“先生,你对这事怎么看?” 齐福是个落第秀才,但他科举失败却不代表他没有本事。齐福八股文章确实做得很烂,但是从小喜欢读兵书战册,做事也很有一套手段,科举失败后他对朝廷八股取士的制度深恶痛绝,机缘巧合下投入了白莲教,倒不是他真的信教,而是造反这种事让他觉得若是成功便能改变科举只看八股的弊病。他也是现在白莲教中少有的在军政之事上有一定水平的谋士。 听见樊辛月问他,齐福揪着胡子沉吟一下开口说道:“潞州,平定,和顺一线东靠太行山,若是占据便能将河北,山东,河南等地的明军堵在太行山进不来山西。若我白莲真是攻占了这几处就等于在山西扎了个口袋,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但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我们会受到两面夹击,晋王府怂恿咱们在这几个地方起事八成是想浑水摸鱼。刚才贺喜说让咱们切断山西与朝廷的联系,我猜测晋王府的最终目的有二:其一,借机扩充卫军,并借着与南京失联的机会将山西一地各处军队把控在手里,当一个名副其实的晋王。其二,若是咱们真的在这几处站稳脚跟,他晋王府便可以在整合军队后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到时候向西占据陕西,再向南攻占四川,集齐三省之力便有了与南京分庭抗礼的本钱。若是咱们事败,他晋王府也能与朝廷两面夹击,拿咱们的人头向朝廷邀功,到时候朝廷就算知道晋王府是什么心思也不好在明面上过分打压,总之,这买卖做下来,怎么看晋王府都会是最大的赢家了。” 齐福的这番话说的樊辛月心头发凉,那晋王垂垂老矣,眼看没几年活头了,想不到临死之前居然敢下这么大一盘棋,果然姓朱的骨子里都是为了权力六亲不认的。但樊辛月觉得齐福还有话没说完,又追问道:“先生,你光说了这晋王府的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那咱们到底有没有可能在这里面捞到什么好处?” 齐福停下来其实是因为说的口干舌燥,这时正喝完一杯酒,又敲着桌子缓缓开口:“圣母,咱们白莲教若是跟晋王府做这趟买卖,唯一的机会就是借此练出几万甚至十几万精兵,若是能在这几处站稳脚跟,便可东向占据太行山脉,到时凭着地利进可图谋河北,山东,河南。一旦成功,便能与晋王府,南京朝廷成三足鼎立之势。便是不成,退也可守住太行山脉沿线,来个坐山观虎斗。只是咱们白莲底子比他们两家都薄,河北又是那皇帝老贼起家之地,九边精兵尽在朝廷和晋王府的势力之下,咱们要想成功难度可是要比晋王府大的多。” 樊辛月听完,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开口:“先生,若是这趟买卖咱们不跟他做,何时才能起事?” 齐福苦笑一声:“若是不做这趟买卖,只怕咱们几人都回不去了。到时别说起事,估计连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樊辛月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呵,早前我就觉得晋王府不对劲儿,没想到居然给了咱们这么大一个惊喜。宋妈妈,那贺喜是什么底细?就凭他做的了这么大的主么?” 一直没吭声的宋妈妈听见圣母问自己,赶紧回话道:“我查到的是那贺喜是晋王世子小妾的表亲,平日里接触也只觉得他是个普通商人。今日这事倒是让我觉得他极可能是晋王世子的心腹之人,不然怎么护卫手里还有强弓硬弩?而且,他对咱们的情况看上去极为了解,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没料到此人手段如此了得。若是他代表晋王世子,我相信他能做的了这个主。” 樊辛月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天上冉冉升起的月亮,呵呵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做了这趟买卖。到时候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罢。” 贺喜打发走锦衣卫来人后再回到后院,对于樊辛月一开口便向晋王世子问好一事表现的一点都不奇怪,似乎料定了樊辛月不但会跟他合作而且会猜到他到底代表谁。贺喜不怕樊辛月知道这些,只要她愿意合伙做这趟“卖卖”就行。而且贺喜还向樊辛月表示他会帮助几人在太原城藏匿到风头过去并将几人安全送走,樊辛月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跟他说:“贺老板,咱们这买卖一时半会开不了张,不如你先给我交点定金如何?” 贺喜摇着折扇笑眯眯的问:“哦?不知樊小姐这定金一说,是怎么个交法?” “很简单,你我合力杀了那锦衣卫千户任逍遥!这样也算大家彼此都交一个投名状,贺老板,此人一除,你我之间的买卖做起来可就是更容易了。” 贺喜略一思索,举杯笑道:“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祝咱们生意兴隆,一本万利!” 任逍遥不知道昨晚他找了一晚上的刺客已经跟他绝对想不到的人谈了一笔大买卖,而且还想拿他的人头当买卖开张的祭品。起床后的任逍遥在简单安排了手下人这几天盯好城门后就宣布老子快要结婚了,你们这些猴崽子记得到时候给老子包个大红包,然后就领着六子去找九爷。说是找九爷,其实是带着九爷跟六子来到了锦衣卫千户所的地牢。 任逍遥看着眼前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无名十二,笑的跟个憨厚老农一样开了口:“小子,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无名十二像是浑身都没有骨头了一样,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说句话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人。。。大人。。但有吩咐。。小人。。无有不从。。。。还请。。。大人。。。明示。。” 任逍遥满意的点点头:“恩,这话说的就有点像样儿了。”说完扭头看向九爷:“九爷,您老这是怎么玩儿的?他这样可干不了活儿啊。” 九爷呵呵一笑:“对不住,大人。卑下昨天玩儿的实在太尽兴了。不过大人放心,他再歇上两天就又能生龙活虎了。想来应该不会耽误干活儿。” 任逍遥嗯了一声,蹲下身子对无名十二说道:“小子,你说的买卖我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这买卖怎么做,那得我说了算。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自己在这儿好好琢磨琢磨。两天后,这买卖能不能做成那就看你自己想明白没有了。”说完起身就走,也不等无名十二的回答。只是走的时候又跟九爷说:“九爷,这两天别玩儿他了,我再给你找点别的玩儿。您老先跟我出去一趟,咱们关上门说点家事。” 任逍遥口中的家事其实就是他跟陶桃的婚事,九爷名义上是他的下属,实际上却是任逍遥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如今在这太原城,能在任逍遥婚事上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九爷跟刘三刀夫妇了,所以任逍遥带着九爷一大早就来到了刘记肉铺。 第三十二章 三年生俩没毛病 任逍遥和九爷在刘记肉铺呆了差不多一白天,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再次回到锦衣卫千户所的任逍遥对下属发布了以下几个命令:第一,明天就是中秋,所有人分成两班,明天后天轮番休息。第二,老子七天以后要结婚,你们看着办。第三,王义,陈薄你俩地头蛇赶紧给老子找房子,七天之内必须搞定,不然老子上你家结婚去。第四,。。呃。。。没有第四。。 太原锦衣卫千户大人要成亲的消息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传遍了太原城,太原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都在这个晚上收到了千户大人八月二十六要成亲的请柬。只是这请柬上只有日期没有地址,显得千户大人特别的没有诚意。那意思就像是告诉大家你们把喜钱准备好,要么主动点给我送过来,要么等我自己上门去取。要不是送请柬的人告诉大家没有地址的原因是因为千户大人还没找好宅院、待找到了再另行通知的话,大家肯定会以为这次所谓的成亲就是千户大人缺钱了才玩儿的小把戏。毕竟这种把戏太原知府几乎每年都要玩儿一玩儿,兴致上来的时候一年还玩儿个两三次,毕竟十几个小妾在家,知府大人的荷包很容易就瘪下去。 且不说太原城里的官员士绅对于在中秋前夕收到的这份请柬有多么的倍(深)感(恶)荣(痛)幸(绝),单就说贺喜府上收到请柬后众人是确实都很开心。当然,他们不是为了千户大人终于娶上媳妇儿而开心,他们开心是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机会,一个刺杀千户大人的绝好机会。 樊辛月很想给千户大人一个“惊喜”,但是据贺喜打探出来的消息,她现在出去很可能因为某些特别突出的特征而暴露,易容的话也不是很方便,因为现在整个太原的锦衣卫和官差重点盘查对象就是胖子和女人(尤其是胸大的女人)。这一度让樊辛月十分恼火,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使再不甘心自己因为天生丽质而容易被人认出,樊辛月暂时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贺府。不过贺喜毕竟是能成为晋王世子心腹的男人,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就在中秋节当天告诉了樊辛月一个让她十分满意的计划。 计划就是在千户大人成亲当天混入送礼的队伍中,先投毒,再刺杀。至于掩饰用的身份贺喜挥挥手就安排了好几个供白莲圣母来挑选。例如:歌姬、舞娘、奶妈、家丁、书童、等等。。而且贺喜保证安排身份的人家可以轻松躲过锦衣卫和太原府衙役们的盘查。只不过贺喜低估了白莲圣母樊辛月在某种事情上的执着和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不必那么麻烦,安排了身份将来就容易被人顺藤摸瓜。只要你查出他成亲用的宅子在什么位置,凭我的轻功,这太原城里我来去自由。成亲当天必定有很多人愿意去千户大人府上奉献孝心,到时候我料他没不能把府邸当成锦衣卫千户所那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要去的人一多,他手下那些亲兵光是招呼人都不够使,哪有闲工夫防备有没有人潜入?”樊辛月说着话时一脸鄙夷的看着贺喜,明摆着对贺喜计划中想要给她安排身份一事十分不满,尤其是身份里居然还有奶妈?我勒个去,奶妈是什么鬼?老娘胸大就得去扮奶妈么?你是不是诚心拿我逗闷子玩儿呢?还有“说好的投毒,你让我下迷药是什么鬼?直接弄点见血封喉的毒药把哪天到场的人一锅端了多好,省心省时省力,反正愿意去给锦衣卫送礼的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人,每俩人拉出来一个先斩后奏肯定都没有冤假错案的。” 贺喜一脑门子黑线的看着越说越不靠谱的白莲圣母,一拍脑门不得不耐心解释道:“我说樊大小姐,太原锦衣卫千户大婚,人家请柬上写的是迎娶正妻,那可不是随便纳个妾。这种场合太原城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得去,这些人里不但有他的人,还有咱们自己人呐,不说别的,首先我就得去吧?而且晋王也说了要派世子殿下出席的。你弄点毒药是省时省心省力了,我们要是都被你一锅端了别说咱们的买卖没法做了,就是单凭你做下如此大案,南京那边怕是就直接派大军压境,将整个山西翻个底朝天也要灭绝你白莲教和你这个白莲圣母了。” 樊辛月撇撇嘴:“怕死就直说么,不会提前预备好解药在身上么?” “别闹,真要死那么多人偏偏就晋王府一系的人没事,那傻子都知道这事跟晋王府脱不开干系了。”贺喜有点恼火了,这娘们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这会装上胸大无脑了? “啧,你这个人真没劲。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樊辛月一句话终结了这次的争论,只是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很像贺喜说的某句话。 贺喜听了只能呵呵一笑,彻底终止了谈话,只是心说果然女人都是小心眼儿啊,不过是之前戏弄了你们几句而已,这么快就得讨还回去,这白莲圣母还真是睚眦必报,子曾经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还真是没说错。 其实想在千户大人婚礼上搞些事情的并不止白莲圣母一伙人,任逍遥本人也是十分期待能在自己的婚礼上搞出个大事情来的。 刘记肉铺今年的中秋节家宴比往年热闹的多,因为参加的人多了许多,再不是一家五口简简单单摆上一桌就搞定的事。刘三刀家今年喜事多多,先是多年不见的兄弟任逍遥和六子带着一众小弟有缘千里来相会,后来又认了个干女儿月奴,再后来失散多年亲生的表妹也来千里寻亲,到如今中秋佳节,刘三刀的铁杆小弟太原锦衣卫千户任逍遥也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男女老少齐开颜。 刘记肉铺今天晚上男女分成两桌,屋中以刘夫人为首,带着表妹鱼饮水、新晋弟妹陶桃、干女儿月奴、还有弟妹的俩个贴身丫头胭脂和茉莉几人凑成一桌吃吃喝喝说着女人之间的悄悄话;而院中则是刘三刀和任逍遥、六子、九爷、轮休的毕云、大胖、二胖、三胖这些纯爷们儿们赏月饮酒。 酒过三巡,毕云告诉任逍遥说王义方才派人来报,给千户大人准备的宅院已经找到了,只等明天大人过去看过就叫人赶紧收拾干净好置办婚礼之用。任逍遥摆摆手,说看不看的吧,他这么快就找好地方八成是他太原王家哪出闲置的宅子,想来不会次到哪儿去。回头叫六子去那边做些安排也就是了。 刘三刀听着撇撇嘴“你这哪像是要成亲啊?整的跟要打仗似的。娶媳妇儿一辈子就一次,你还拿这种事算计到你的阴谋诡计里去,真不知道陶桃看上你什么了?” 任逍遥听了苦笑一声,敬了刘三刀一杯酒。“哥呀,你当我愿意么?还不是被逼无奈啊,特娘的要不是穿着这身官皮,哪儿来的这么多事。” 六子也开口说:“说起来还是当年在大同时候舒坦,日子过起来简单,闲着没事还能去草原上晃一圈找点马匪松松筋骨。” 刘三刀直接给了六子一个白眼:“你小子也就是个知道打打杀杀的憨货,你看人家逍遥都要娶媳妇儿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让老子喝你的喜酒?” 六子嘎巴嘎巴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扭头找在一旁偷着乐的毕云喝酒。九爷则是一直逗弄着三个胖小子喝酒,三胖是喝过的知道喝多了晕,没敢使劲儿喝,每次都是舔一舔,二胖则是一直摇头不敢喝,倒是大胖酒到杯干已经跟九爷对饮了三四杯了。 刘三刀鄙视完六子见他怂的不敢回话,也没追着他不放。又跟任逍遥对饮一杯,开口说道:“我说,你费这么大劲给人挖坑,万一人家不来咋办?” 任逍遥呵呵一笑:“不来就不来呗,正好让我能消停儿的成这个亲,我只怕他们不让我消停啊。” 刘三刀还想再说什么,已经把大胖灌倒的九爷却是开了口:“行了,你们几个当着孩子别说这些事儿。我说逍遥啊,人家小云家里的孩子都会叫爹了,你这次成了亲是不是也抓点紧?” 刘三刀一听这个乐了,跟着起哄道:“九爷这话说的在理,生孩子这事逍遥你确实得抓紧了。你看老子当年娶了你嫂子就没让她闲着,三年生俩没毛病。要不是当初因为要搬家,说不定现在这院子得有五六个管我叫爹的。” 刘三刀这话正被出来要哄孩子们回屋睡觉的刘夫人听见,顺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个不要脸皮的,在这儿瞎说什么呢?” 众人哄笑声中,刘三刀疼的哇哇直叫“媳妇儿,松手。媳妇儿,我错了。” 第三十三章 万事俱备 刘三刀三年生俩的壮举并没能打动任逍遥向他学习,虽然任逍遥是他的铁杆小弟,但有些事情显然这位锦衣卫千户是有着自己的盘算的。比如要在自己婚礼上挖坑等人自投罗网这种事换个人的话十有八九是做不出来的,而咱们的千户大人不但做了,就连新娘子也十分赞同,并不因为这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而对丈夫有丝毫怨言。究其原因就是陶桃对这位两次想要刺杀自己丈夫的妖艳女刺客的恨意远远超过了自己对一次美好圆满婚礼的憧憬。根据太原锦衣卫千户所中号称眼力最好认人最准头脑最灵活的千户大人的亲兵钱三分析,两次行刺失败的女刺客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首先轻功过人是第一个共同点,其次第一次行刺失败暴露了女刺客屁股很大,背影很诱人;第二次行刺失败虽然依旧没有暴露正脸,但暴露了胸部比太原城所有女人都大,这证明了身材好是第二个共同点。所以易容成一个胖子潜伏在回春堂药铺无非就是为了掩盖女刺客的窈窕身材。 借由此分析,钱三带队在六天里扫荡了太原城所有女人经常出没的地点,其中包括太原城十二家专看妇科的医馆、二十四家大小青楼、三十六家胭脂铺子、四十八家成衣铺子,如果不是千户大人婚期将至,钱三甚至还想带人去搜搜那些妻妾成群还养着众多歌姬舞姬的士绅老爷们的深宅大院。当然钱三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现在全太原城都知道太原锦衣卫千户所里有位总旗官叫钱三是赫赫有名的“太原之狼”----色狼的狼。。。。 最终制止了钱三的是接到太原知府和晋王府联名投诉的任逍遥,千户大人黑着脸对钱三说:“把你手头的活儿停下来,老子明天就要成亲了,你别给我找事儿。明天你带一队人装扮成普通百姓在我宅邸附近埋伏着,擦亮你的眼睛盯好了,一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刻报来。”钱三本来还想跟千户大人说晋王府和知府老爷家女人最多很是可疑值得搜查一番,但看到任逍遥脸色黑的吓人也只好唯唯领命退下。 钱三走后任逍遥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一边翻看着公文一边问站在身旁的六子:“那小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明天能不能用上?” 六子叉手回道:“晌午时候派人来报过,说是万事俱备。” 任逍遥放下公文呵呵一笑:“万事俱备?哈,只欠东风了是吧。好啊,那老子就给他吹一把东风。你把明天要到场的宾客名单给他送过去一份。里面有几个画了圈了让他重点照顾照顾。” “是。” 任逍遥所说的那小子就是无名十二,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一早,任逍遥在听了他深思熟虑的一番话后亲自放了他。当天晚上,无名十二和丁天带人秘密逮捕了解忧阁的老板“老坑”,然后无名十二借着自己在无名谷太原分舵的“辈分”暂时掌控了无名谷在太原剩下的其他人员。说起来他还得感谢“老坑”,要不是“老坑”这些年来为了排除异己坑死了所有“大辈儿”现在也轮不着他来当这个解忧阁新的老板。 “老坑”被抓的时候很惊讶无名十二居然还活着,这位“小辈儿”里最不听话的家伙不是已经死在锦衣卫的地牢里了么?不过当他看见自己的“女儿”很亲密的跟在无名十二身后的时候他就全都明白了。“老坑”被关进锦衣卫地牢的时候跟无名十二说:“小子,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谷主在位二十多年来还没人能造反成功。”无名十二听了只是笑笑,一句话都没说。 无名谷在太原的势力如今全被无名十二暂时把握在手里,只要他能够正式得到谷主那边的认可那么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原这边的“当家人”,否则谷主就会派出新的“长辈”来取代他。对此无名十二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谷主身边也有他的人。 按无名十二对任逍遥所说的,山谷中连续三年没死的孩子会被送往各地“认亲”,这些孩子中杀人最多的孩子则会被送到谷主的身边成为无名谷主的“儿女”,也就是谷主的直系下属,谷主也会在这些孩子中挑选接班人。无名十二自然不是谷主的“儿女”,但他很幸运的是谷主其中一位“儿子”的孪生兄弟。当初兄弟二人一同在山谷中受训,三年下来他的哥哥成了当年所有孩子中杀人最多的那位,无名十二仅仅比他哥哥少杀三个人,但就是少了这三个人,使得兄弟二人不得不天各一方。多年下来哥哥在谷主身边越爬越高,无名十二也在太原站稳脚跟。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一切都跟无名十二的哥哥脱不开关系,若是没有哥哥的支持,弟弟也没有法子坐上太原“当家人”的位置。但这也只是兄弟二人计划的开始,仅此而已。兄弟二人现在最感谢的就是任逍遥,是任逍遥给了他们实施计划的机会,这个机会不但会让他们走向更高处,同时也能让他们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们的仇人就是无名谷,但也不仅是无名谷。说到底无名谷只是收钱办事的,真正的仇人自然是花钱的那位。可这人到底是谁兄弟二人在无名谷这十几年都没有查清楚,其中曲折没法细说。但兄弟二人一致认为只有当自己能把握住整个无名谷势力的时候,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任逍遥很幸运,想睡觉就有人送过来一个枕头。无名十二也很幸运,他就是那个枕头。其实反过来说也可以,任逍遥也是无名十二兄弟想睡觉时候上天送到他们面前的那个枕头。 总之,任逍遥和无名十二一拍即合。任逍遥答应利用职权之便在太原让兄弟二人培养势力,作为交换条件,兄弟二人要为任逍遥做事,做那些锦衣卫做起来不方便的事,做那些任逍遥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事。比如这次任逍遥的婚礼,无名十二要在暗中派人保护任逍遥指定的人,暗中追捕任逍遥等待的人,以及暗中调查任逍遥怀疑的人。按无名十二的说法,自己做的事必须是暗中进行的,因为这样才不会给千户大人带来“麻烦”。 知道任逍遥拥有无名十二这股潜藏力量的目前除了任逍遥本人外,就只有刘三刀、九爷、六子、义、薄、云、天、等人,其中刘三刀负责盯着无名十二的一切行动,确保无名十二一直在任逍遥的掌控之中。六子则作为居中联络的人在其中传递消息和命令。 八月二十五这天晚上,任逍遥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新家。明天他就要在这里迎娶陶桃过门,完成当年对陶桃死去的爹的承诺。顺便挖个坑,等着猎物掉进坑中。而陶桃此时则在刘记肉铺开心的等待着,不只是等待明天的迎亲队伍,还等待着自己的丈夫能顺利抓住刺客。因为所有情报都显示,这位刺客很可能就是白莲教的反贼。陶桃痛恨白莲教,自己的父亲就是被白莲教暗杀的。所以哪怕是自己的婚礼,陶桃也赞成丈夫利用起来挖个大坑,就等白莲反贼掉进坑中之后亲手给他们填上土。 但这天夜里最兴奋的既不是陶桃,也不是任逍遥,而是鱼饮水。在山上呆了十来年的小道姑,第一次遇见成亲办婚礼,对一切都觉得十分好奇。几天里总是缠着陶桃问东问西,也一直跟在刘夫人屁股后头帮忙筹备新娘用的各种东西。也因为这次任逍遥和陶桃成亲的事,刘记肉铺本来计划中的武当山往返三月游出发时间推迟为待定。这个决定刘记肉铺全体没人反对,也没人因此不开心,毕竟成亲是一件热闹而且让人开心的事。 整个晚上,刘记肉铺和任逍遥的新家中都是灯火通明无人入睡。大家都在为明天的婚礼和可能会出现的刺客做着准备。 天亮时,任逍遥带着迎亲队伍从新家出发,前往刘记肉铺迎娶他美丽的新娘---陶桃。 天亮时,陶桃早已披好嫁衣,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天亮时,樊辛月收拾好今天要用的迷药和匕首,在贺喜的协助下潜伏在任逍遥新家附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三十四章 到底动不动手? 任逍遥的新家在城东,原本是王义某位族叔的产业,但这位族叔马上就要远赴外地去做县令,王义正好借此机会半买半要的从族叔手里拿了房契献给任逍遥权当新婚礼物。不得不说王义也是下了血本了,这宅子三进三出不说,后院还有亭台水榭,标准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才有的风范,为此任逍遥跟他说“明年八月十五之前你南城的平安银子不用往千户所交了。”王义觉得千户大人实在是善解人意体谅下属,于是自告奋勇为任逍遥充当伴郎。说是伴郎,实际上是为了在迎亲的时候能够随行任逍遥身侧以便保护,而另一位伴郎就是六子。 此时二人正一左一右的骑马跟在任逍遥左右,任逍遥前面是一队吹鼓手和四个旗牌手吹吹打打的开着道,任逍遥三人身后则是一顶披红挂彩的八抬大轿,再往后就是一队飞鱼服的小旗官儿们同样披红挂彩的分列两队缓缓而行。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的向城北刘记肉铺行去,给刚过完中秋的太原城带来了一个热闹喜庆的清晨。 刘记肉铺今天自然是不营业的,但千户大人要从这里接走他的新娘子,所以这个清晨刘记肉铺门口也是聚集了不少的围观群众。一群人聚在肉铺门口吃着肉铺掌柜刘三刀散发的喜糖瓜子,都在等待着千户大人迎亲队伍的到来。就连肉铺隔壁万香楼的姑娘们也都纷纷从楼上探出脑袋来翘首以盼,因为据传说千户大人的新娘子就是从楼里出去的桃红姑娘,而又据传说那桃红姑娘其实也是锦衣卫派出来的暗探,还有传说就是千户大人与桃红姑娘的故事就像某些风流才子与青楼名妓相爱相知相守的小说话本一般,反正不管怎样,今天千户大人娶的是万香楼里曾经的花魁之一,整个万香楼都与有荣焉,你看平时都不怎么来的老板今日都来了万香楼,听说一会老板还要亲自去千户大人府上给这对新人道贺呢。 贺喜这个时候确实在万香楼,而且他就在原来宋妈妈的房间。贺喜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笑嘻嘻的跟身后两个穿得像西域人士的人说道:“咱们的千户大人果真是个妙人,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愿意娶一个青楼里出去的姑娘当正妻?哪怕这个姑娘真正的身份其实是锦衣卫的暗探,可毕竟在青楼呆了这么久,是不是真的女支女又有什么区别呢?”说着又呵呵一笑:“宋妈妈,都说这桃红色艺双绝,来过的客人都流连忘返,只可惜我这当老板的却没品尝过个中滋味,如今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遗憾呐。” 说到这里,贺喜身后一位眉中间一个红点,黑纱遮住脸的女人开口道:“贺老板这时候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当务之急不是要把我们平安送出太原城么?待我们走后您要是觉得可惜,大可以等圣母那边得手后再去找桃红姑娘便是。”女人说话不太客气,只是这声音分明就是原来万香楼的老鸨宋妈妈,不过现在的宋妈妈一副西域妇人打扮,黑纱不但遮住了脸,便是全身也都被黑纱罩住,只有眼睛以上的半个脸露在外面,而且化了浓妆,便是熟悉的人见了也未必能一眼认得出来她。 贺喜听见宋妈妈这话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哎~宋妈妈,你变了。原来帮我做事的时候你可是很喜欢与我说笑的,当初我们曾经是多么的快乐。如今你就要远走高飞,怎么临走也不想给彼此留下点好念想么?” 宋妈妈好悬就喷出一口老血,你贺喜这说的什么混账话,知道的是你爱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宋妈妈冷哼一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白布包头脑袋缠的跟个粽子似的还在脑门前插了一根不知道什么鸟毛的“阿拉伯”----齐福拦住,只见齐福真就像个“阿拉伯”一样向贺喜行了个抚胸礼:“贺老板,现在确实不是说笑的时候。还请问您什么时候送我俩出城?” 贺喜撇撇嘴,对这俩人都没什么幽默感表示很失望,但还是开口说道:“齐先生不必心急,稍后等千户大人接上新娘子离开便会有一队西域来的商人离开他们昨天过夜的青楼----也就是这里。然后他们会先到驿站汇合商队其他人和货物,再一起从南门出城。而其中一位商人还看上了楼里一位姑娘,并为她赎身,将这位姑娘变成他的第二十六位妻子。我这么说,二位明白了么?”贺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玩味的在齐福和宋妈妈身上飘来飘去,这让二人很快就明白了贺喜的意思。尽管这意思让二人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人在矮檐下,纵使再对贺喜不满意,也只好按贺喜的意思去办。 同样对贺喜不满意的还有樊辛月,虽然贺喜的人在任逍遥的迎亲队伍离开宅院后成功带着她到了后院的墙外,但就给她留下了一张地图和一堆药包人就走了,临走居然连句祝你成功都没说,实在是没有一点合作的诚意。不过樊辛月也知道,贺喜这是想看看白莲教到底有多少本事,是不是真的值得一起做那趟大买卖。樊辛月成功潜入后院后按照地图上的指引一路来到紧挨着厨房的院落----花园,要说这花园真是不算小了,居然还有个小池塘,池塘中央还弄了一座石头假山。按照贺喜给的情报,建造这座宅子的工匠说这座假山中有一处坑洞做的很是隐秘,足以躲藏两个成年人。至于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坑洞,贺喜只给了樊辛月一个神秘又暧昧的微笑。樊辛月此时便是躲藏在这个坑洞中等待着下手的时机,顺便咒骂着贺喜办事太不靠谱。 任逍遥一行人这时已经到了刘记肉铺,正在“过五关斩六将”的走着迎娶新娘的一系列套路,比如被刘夫人带着一帮女人“围殴”,比如在陶桃窗外做催妆诗,又比如给鱼饮水带着的一帮孩子开门红包,最后终于接上陶桃去大堂给陶桃过世的爹娘上了香才算正式完成在“娘家”的这些程序。在由刘夫人代表的“娘家人”发言说:“你小子要是敢欺负陶桃老娘立马给她找一个比你更好的来换了你!”之后,任逍遥终于将新娘子抱上了花轿。到了接近正午,迎亲队伍再度吹吹打打的启程,返回新家去拜堂。 回去的队伍要比来时大的多,因为刘三刀一家也分成两辆马车加入了队伍,毕云也带上了一队人跟在后面。万香楼上的贺喜指着洋洋洒洒的队伍跟身后的齐福宋妈妈说:“看到了吧,光带着刀的小旗官儿就得有二三十号,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位绝对称得上是高手的亲兵随行护卫,要是按你们圣母的意思直接在这埋伏,先不说成功不成功,只说事后我这万香楼那是肯定保不住了,幸亏我机智啊坚持让樊大小姐等他回了家再动手。那边拜了堂,一圈酒敬下来就是不醉也得晕乎,到时候樊大小姐再轻轻松松取了他项上人头多好。啧啧,行了,这千户大人也接上新娘子了。二位这便也启程吧?我呢还得去给千户大人送礼,就先走一步了,咱们有缘再会。” 躲在假山里的樊大小姐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失策,为什么自己居然忘了带点吃的来呢?这花园边上便是厨房,如今正在为千户大人的喜宴忙碌着,一阵阵菜香随风飘荡,让临近中午有些小饿的樊大小姐闻的直咽口水却无可奈何。哎,好气呀。偏偏现在外面人多眼杂,要是这会儿出去弄点吃的肯定露馅儿,樊大小姐心中无名火起,该死的贺喜,什么狗屁计划,非让老娘中午下手,还什么先下药再刺杀。说的倒是漂亮,可做起来还真是困难重重,樊辛月悄悄从假山往厨房方向望去,虽然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关键位置都有人把守,自己想要去厨房那边给酒菜下药那是肯定不行了。樊辛月一咬牙,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白天不行,老娘就等到晚上,我就不信你晚上洞房时候还能让手下人在你洞房周围听你的墙角。打定主意的樊辛月也顾不上饿了,回到那处隐秘的坑洞屏气凝神,静待夜晚的来临。 再说任逍遥接了新娘子一路回到新家,宾客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连晋王府都由世子殿下作为代表出席了此次婚礼,任逍遥和陶桃按部就班的拜了堂,将陶桃送回洞房后任逍遥便出来挨桌敬酒,这一下一直到月亮都出来了才算完事。只是作为刺杀计划的主要策划人的贺喜和挖好了坑等着刺客上门的任逍遥等人一整个下午都是一肚子疑问,而问题也都是一个:“特娘的,你到底动不动手?” 作为最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白莲圣母樊辛月樊大小姐欲哭无泪的在漆黑的坑洞里被饭菜香味儿折磨了一整个下午,眼看月亮都出来了,外面的热闹劲儿似乎也下去了。樊辛月知道终于就快有机会下手了,不过,老娘还是先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先啊!老娘饿了一天了啊!没力气杀人了啊啊啊啊!特妹的,老娘以后一定随身带干粮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五章 饶你奸似鬼,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任逍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今天是刺客下手的最佳机会,为什么这天都黑了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表明刺客的存在?莫非是自己布置的防卫太严密了?不应该啊,我不就是在所有出入口都放了个人装装样子么?按说以前两次刺客表现出来的轻功应该难不住她啊?难道是她发现了我布置的暗哨?啧,这刺客还挺难对付啊,罢了,看来不冒点险是不行了。于是想到此处的任逍遥在送走宾客后对六子下令撤掉一半的暗哨,尤其是洞房附近的暗哨全都要撤走。 白莲圣母樊辛月在终于领悟了“行走江湖一定要随身携带干粮”之后忽然发现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减弱了很多,又听见厨房和内宅方向都有不少人离开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呼喊着什么:“任务结束”“换班吃饭。”之类的话。樊辛月透过假山的缝隙望去确实看见一些人影闪动,过了片刻才消停下来。已经有些饿疯了的樊辛月知道这会儿自己至少可以换个地方活动了,比如去厨房找点吃的,啊不,是给他们下点药。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假山,一步步向厨房方向挪去,可惜才刚刚到池塘边上,内宅方向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得有五六个人。樊辛月此时来不及多想,再回假山的坑洞处躲藏是来不及了,冲向厨房的话时间上未必够用而且也不知道厨房那边是不是还有人,无奈之下只好顺势就地一滚,潜入池塘中躲藏起来。 樊辛月滚入池塘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不过就算有什么动静估计来人也听不见,因为这时候最大的声音来源就是来人中的刘夫人。刘夫人揪着大胖的耳朵边走边骂:“你个小混账,也不知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居然带着弟弟妹妹们跑去听墙脚?老娘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还不得上天啊!?”刘夫人和大胖身后则是战战兢兢的二胖、三胖、月奴以及胭脂和茉莉。 大胖耳朵被揪的生疼,一路哎哟哎哟的向发飙的老娘求饶,却又使劲儿给月奴三胖打眼色示意弟弟妹妹赶紧给哥哥求情。刘夫人平日虽然对三胖和月奴疼爱有加,但今天这事却不是这俩宝贝能说得上话的。一来是怕大胖学坏还带坏了弟弟妹妹,二来刘夫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婚礼总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孩子们还是早点回去睡觉比较好。 樊辛月好不容易在水中忍到刘夫人带着孩子们离开花园去了前院,刚浮出水面却只来得及换了一口气就赶紧又潜了下去,原来却是听见厨房那边又有人走了过来。这回来的是六子和无名十二,无名十二是来向任逍遥通报这一天的情况的,他手下的人这一天里按吩咐在这所宅院附近盯着暗哨,早上有人说见到人潜进了后院,但院内的暗哨却都没有任何发现,虽然这一情况早就上报,但一整天都没人发现潜进来的可疑人物。无名十二心中也是奇怪,太原这地方怎么除了无名谷出来的人还能有人藏匿功夫如此了得?可偏偏千户大人又让明哨暗哨都撤的差不多了,这万一晚上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所以无名十二寻了六子想要向任逍遥建议加强守备,六子这一整天也是纳闷任逍遥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好了挖坑等人来跳,结果这个坑似乎是没挖好啊,正好无名十二来了,俩人便一起去找千户大人说一说这下面该怎么办。 六子知道自己脑子不如其他人那么灵光,所以只跟无名十二说见到大人再说其他。一路上六子也不开口,只是走到池塘边上时六子突然停下,沉声说道:“且等我一下。”这一声被水下的樊辛月听个正着,心说莫不是这傻大个察觉到我了?还未及细想,突然感觉头顶水流晃动,似乎是有人往池塘里倒水一般。。。。 六子让无名十二等他是因为这一下午陪着大人到处敬酒,自己也没少跟着喝,虽然不全是喝的酒但这一下午过来也是灌了满满当当一肚子,刚想去趟茅厕却又被无名十二拉住要见千户大人。六子本想领着他见过大人再去茅厕,可走到池塘边一见到水却怎么也憋不住了,只好让无名十二等他一下,自己在池塘边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对着水面就来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嘴中还跟无名十二念叨着:“一会儿你可别跟大人说啊,我这憋了一下午了。本来想去茅厕,你却过来了。事急从权,只好在这儿解决了。” 水下的樊辛月被他气得三尸神暴跳,可偏偏发作不得,又不敢乱动怕被人发现,那自己这一天的罪就白遭了,只好紧闭口鼻往更深处潜去。 待得六子提上裤子带着无名十二离开花园后,换了个地方浮出水面的樊辛月只感觉一阵阵干呕,可饿了一天的她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刚要弄点水漱漱口又想起刚才那傻大个就是往这个池塘里“加的料”,更是气的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喷不出来。 樊辛月在心中默念的三遍“白莲静心咒”后终于平复了自己即将暴走的心情,想起自己这会儿应该趁没人赶紧去厨房找点吃的,啊,不,是去厨房给这帮杀千刀的锦衣卫们下点药。 樊辛月离开花园来到厨房所在院落的时候,厨房这边已经黑了灯,樊辛月也没察觉到附近像是有什么人的样子,于是放心大胆的进了厨房,摸着黑只翻出两个剩下的馒头。 樊大小姐对着馒头不禁悲从中来,妹的锦衣卫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吃货啊?办个婚宴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居然就只剩下馒头了?连个菜都不说给老娘留点。。。这让老娘一会儿往哪下药去啊?哎,先吃完再说吧,饿着肚子却是没法去刺杀那狗官的。白莲圣母满怀悲愤的吃着馒头,刚吃了一个就听见厨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是赶紧抓着馒头翻身跃上房梁。躲藏好的樊辛月心中越来越暴躁了,妹的有完没完了?都不能让老娘安静的吃个馒头么? 推开厨房门的是千户大人新雇来的厨娘,身后还跟着赫赫有名的“太原之狼”钱三。只听钱三极为碎嘴的跟厨娘念叨着:“王妈哟,大人那边吩咐让送点吃的过去,你捎带脚给我也做点,我这在外面忙活一整天也没顾上吃东西,可是饿坏我了。”说着话还趁着厨娘点灯的功夫东翻西翻“厨房里可还有什么剩下的吃食?先让我垫吧垫吧。”厨娘王妈点着灯跟他说:“我记得笼屉里好像还剩着俩馒头,你先吃吧。现下厨房没什么菜了,我这就做点面条得了。”钱三闻言又去翻灶台旁的笼屉,结果一无所获,哀怨的说:“王妈诶,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儿可啥都没有啊。”王妈一边和着面一边很是纳闷儿的说:“不对啊,刚才我离开时候明明记得还剩着俩馒头的,难道是那个偷嘴的来厨房给踅摸走了?”钱三很是颓唐的往柱子上一靠,口中念着:“这帮杀才,白日里跟着大人吃席不算,晚上居然还跟我抢吃食。来日定要好好操练操练。” 躺在房梁上樊辛月听着下面的对话,心说这下可有机会给那狗官下药了。于是将馒头叼在口中,伸手去腰间摸索着拿出备好的迷药,谁料之前为了迷倒所有人准备的迷药有点多,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掏出一包的同时还带出来一包,整掉在那王妈和面的案板上。 王妈被突然掉下来的油纸包吓了一跳,钱三也听到声音察觉异常,齐齐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片白色粉末洋洋洒洒的扑面而来。原来却是樊辛月察觉到掉落了东西,当机立断打开了手中迷药的纸包一股脑的都撒了下去。 王妈和钱三双双被樊辛月放翻在地,樊辛月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不过一想到这给狗官的饭可就没人做了也是头疼,心说这狗官挑的这个成亲的日子也真邪性,他就万事如意,老娘就诸事不利。呸、老娘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不就是做顿面条么?算你个狗官有口福,就让你临死前尝尝老娘的手艺。樊大小姐说干就干,跳下房梁将二人捆了个结实,自己则换上厨娘的衣裳开始和面,也幸亏这厨娘生的傻大笨粗的,要不然这衣裳可裹不住咱们白莲圣母的曼妙身姿。 樊辛月和着面本来还想一会要不要将这二人宰了了事,可转念又一想若是沾染了血腥味儿怕是容易露馅儿,那狗官身边的走狗们倒是也有几个能人,哼,就先饶了这二人,取那狗官的狗头才是正经。 不多时,白莲圣母樊辛月樊大小姐为千户大人“精心炮制”的一盆面条便做成了,樊辛月一边将面条乘进盆里,一边奸笑道:“哼哼,饶你奸似鬼,还不是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第三十六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樊辛月感觉自己的噩运似乎已经结束了,因为从厨房出来后的行动都十分顺利。在将一盆面条交给前来催促的亲兵后,樊辛月一路尾随跟到了洞房所在的内宅,虽然也发现了外围的几个暗哨所在,但凭借高超的轻功和漆黑的夜色都巧妙的躲开了没有被发现。现在樊辛月正蹲在一颗桂花树上,目送着那端着一盆面条的亲兵走进房里。现在就等着里面的人吃了面条被迷晕后,咱们的白莲圣母就可以进去轻松的收割人头了。 那亲兵送完面条后也径自离开了内宅所在的院落,似乎是咱们的千户大人很不喜欢有人听他墙角,整个内宅目前就洞房那里亮着灯火。窗户纸上映出俩个人的影子,看着像是一男一女坐在桌前吃着东西。 想来这就是锦衣卫千户那对狗男女了,樊辛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影子。不多时,二人似乎是吃完了,一个影子直接抱起另一个离开了桌子,应该是往床上去了。 “啧,下到食物里药效发作的就是慢啊。”白莲圣母已经有点等的不耐烦了,嘴上忍不住嘀咕起来“狗男女,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就让你们死前再享受享受吧。” 终于,随着房内烛光的熄灭和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樊辛月知道这一定是药效发作了。看来千户大人只来得及吹灭蜡烛,没运气跟他的新娘子行人伦大礼了。樊辛月从树上翻身下来,轻手轻脚来到房门前。伸手一推,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樊辛月心中冷笑“狗官,你的死期到了。” 樊辛月摸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一步步走向里屋,只待手起刀落便能为白莲教除去一个心头之患,不料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原来是房门被人大力关上。 樊辛月惊诧的回头却见一座如山一般的黑影堵住了退路,再转回头看向房内骤然又亮起来的灯火。灯火下千户大人手中一柄短火铳指向白莲圣母,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本座,恭候大驾,多时了。”千户大人的开场白不像是终于捕到了猎物,反而像是等来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只是那语气在樊辛月听来实在是欠揍至极。 樊辛月并不想跟千户大人寒暄寒暄,只是眼光瞥到窗户边上也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家伙一声不吭的持刀堵住了她的逃跑路线。而眼前的锦衣卫千户和新任千户夫人虽然身上还穿着婚服,但口鼻全都用布包裹着,摆明了是对她的迷药有了防范。樊辛月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露了马脚还是贺喜那家伙出卖了自己,但眼前的情形对自己极为不利,对方这是要活捉的架势,这一切都让白莲圣母如坠冰窖。 陶桃拿出一副镣铐,眼角含笑的嘲弄道:“樊大小姐,是你自己来呢?还是让妾身帮你一把?” 樊辛月见对方点明了自己身份,更加怀疑是贺喜出卖了自己。但眼下贸然反击的话极为不智,脑筋一转想了个主意。冷哼一声开口道:“哼,本小姐可没玩过你们锦衣卫的玩具,想锁我你自己来呀。” 陶桃听了又是嗤笑一声:“呵呵,既然樊大小姐有请,妾身自然愿意帮忙。不过劳烦你将武器迷药什么的还是都扔到一边先吧,不然留在你手里万一你动什么歪脑筋的话我可没法保证这几个臭男人会不会怜香惜玉啊。” 樊辛月咬了咬牙,将匕首扔在桌上,又从腰带中翻出十几个油纸包也扔了过去,口中也回以冷笑:“哼哼,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胆小,怎么从良了就知道惜命了?” 陶桃听了这话也不恼,拎着镣铐走向樊辛月,依旧笑嘻嘻的说着:“你呀,这会儿也别嘴上逞强,最好想想清楚一会儿该说些什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们抓住么?” 樊辛月本想借着陶桃过来锁拿自己的机会挟她当人质,但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心说莫非真是贺喜出卖了我?不料一愣神的功夫却被一步外的陶桃几只飞针钉中穴道发不出力来,直接软倒在地。 陶桃得手后立刻将樊辛月手脚全部上了镣铐,随手一把拽下樊辛月的蒙面布,看见白莲圣母祸国殃民的容颜也是啧啧称奇:“哎哟喂,还真是个大美人儿啊!逍遥哥哥,有句话怎么说来的?” 任逍遥听陶桃这个时候了还要调侃,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过又想起今天本是二人的婚礼,结果被他硬生生的搞成一个捉贼的陷阱,也是该让媳妇儿任性一把。于是轻咳一声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第三十七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樊辛月被眼前这对“狗男女”气的好想一口老血喷死他俩。可惜穴道被制,手脚又上了镣铐,只能将满腔的郁闷化作口中的利剑:“贱人,狗官,要杀便杀,忒多废话。” 陶桃听了就是两拳打在白莲圣母的胸前,似乎是憋了好久的火气也是发作了出来:“贼婆子,这个时候了还嘴硬!叫你打老娘,叫你来行刺,知不知道今天是老娘大喜的日子?”说着火气又有点大,硬是在樊辛月小腹上又踹了一脚才转身回到任逍遥旁边。 任逍遥和六子以及一直没吭声的无名十二看着眼前的“母老虎”发飙心中都有点发冷,直暗念女人果然得罪不得。但这时候任逍遥必须把接下来的事情做个安排,虽然之前陶桃赞成他借婚礼的机会挖坑抓贼,不过这种事一定没有哪个女人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的。任逍遥起身将短火铳递给六子,口中吩咐道:“先把她押到牢里,劳烦九爷连夜先审一审,明早我再去过堂。” 任逍遥话音刚落,外面院中却是陡然喊声四起,一片火光晃动,嘈杂中只听钱三那破锣嗓子喊的最起劲儿:“有刺客,大人,有刺客,保护大人。”伴随着声音由远及近,“洞房”的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由钱三带头的几个锦衣卫快步进了屋,却看见刺客已经被拿下,任逍遥几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这几个“愣头青”。尤其是钱三脸上还白一块黑一块的,身上的衣服也不整齐,活脱像是在哪打了个滚一般。 千户大人被钱三这么一弄有点上头,冷哼一声:“行了,像什么样子。老子没事,叫外头都给我消停点。钱三你小子这是闹哪样?怎么这般狼狈?” 钱三见刺客已经落网,大人也发了话,拿手捅了身后一个小旗一下示意他出去传话让外面消停下来,自己则赶紧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拱手:“回大人,小的刚才叫了王妈去厨房做宵夜,结果被人拿迷药蒙翻了。要不是刚才有弟兄去了厨房寻我,恐怕小的不知道得昏到什么时候去了。这不小的一醒过来就赶紧招呼大家来保护大人么?” “行了,别在这现眼了,带人去搜搜还有没有其他刺客。搜完速速来报。”任逍遥一摆手表示老子现在实在不想听你啰嗦,你赶紧给老子滚远。 六子拎着软成一摊的樊辛月大步而去,钱三也带着一众小旗挨个院子搜查去了,任逍遥叫住也准备闪人的无名十二说:“今晚多亏你了,点破刺客身份和识破迷药的事我这里会给你记功,你那边要做的事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提出来,我会全力助你。不过你还得帮我查查刺客的同党到底是谁,毕竟锦衣卫太显眼了很容易被人提防。” 无名十二躬身抱拳:“这是小人分内之事,无名谷里经营这些见不得光的情报由来已久,能帮上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识破迷药小人可不敢居功,毕竟我们做阴司事的,迷药这种东西常打交道,无名谷中是个人都能识破,小人不过适逢其会。” “呵呵,你也不用谦虚。虽然买卖怎么做我说了算,但赏罚还是要分明的。对了,你家当年的旧事我也托人在查了。想来近期会有一些情报送过来,到时候我叫人通知你。”任逍遥说着话,拍拍无名十二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见外。 “小人先谢过大人,大人交代的事我会做好。天色不早,小人先告退了。”无名十二感受到千户大人的诚意,同时也感受到了千户夫人的“杀意”,知道自己这会儿还是赶紧闪人不要碍事的好。 无名十二走后也就两炷香的功夫,钱三来报说府中搜了一遍再没发现有可疑人士。任逍遥听报也就让他们散去歇息,留上几个守夜的就行-----洞房周围除外。 任逍遥再一次撵走了钱三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有机会跟自己媳妇儿“洞房”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毕竟这次是真的明媒正娶----哪怕是为了给白莲圣母挖坑而仓促办理的,可这也算是完成了任逍遥当年对老丈人的承诺。 任逍遥拉着陶桃的手一起坐到床上,语带歉疚的说:“小桃,委屈你了。” 陶桃这时也没了刚才“母老虎”的威风,整个人依偎在任逍遥怀中,语气也十分温柔:“傻子,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你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我,为了能给我爹报仇。” “呵,报仇,是啊,报仇。要报的仇太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一提起报仇两个字,任逍遥就感觉心好累。老丈人的仇、强子的仇、金家的仇、甚至刚收的小弟也有血海深仇,娘的老子这辈子难道都要跟报仇二字干上了么? 陶桃听他语气知道自己不小心说到了他的愁事上,心中暗怪自己真是破坏气氛,连忙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看着任逍遥,双手也抚住他那被虬髯裹着的脸:“逍遥哥哥,今日是咱们的大好日子,就先别想那些了吧?我知道你累,也知道你现在停不下来。但从此刻到天亮,哪怕只有一会儿,让自己歇一歇,好么?” 任逍遥也握住陶桃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笑道:“好,歇一歇。再怎么说,咱们今天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第三十八章 说好的洞房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让陶桃很是羞涩,虽然两人早有了夫妻之实,但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任逍遥明媒正娶她的日子。陶桃看着眼前这个虬髯大汉,尽管他并不风流倜傥,但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总有无比的安全感,这让陶桃很满足。外面的人看见任逍遥都会下意识的被他的身份吓唬住,会觉得锦衣卫千户大人一定很凶恶,可陶桃知道自己的夫君其实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外在的那些凶相不过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不得不做出的样子。陶桃还知道她的逍遥哥哥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留胡子,之所以留胡子也是为了让千户大人看起来更有威严,更像一个锦衣卫千户而已。 当任逍遥笑着说出“春宵一刻值千金”时,陶桃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一些,俏脸上的红晕便是什么样的脂粉也掩盖不住。陶桃将头在任逍遥的怀抱里埋的更深了,口中动情的呢喃着“逍遥哥哥。。。。”那温言软语也让任逍遥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任逍遥双手捧起怀中几乎要软成一摊的佳人的俏脸,漆黑的眸子深情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将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红颜。任逍遥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情话却发现自己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化作深情的一吻,吻在陶桃的嘴上。。。。。 “大人~~~禀告大人,出事了~~~!六哥在押送途中被不明人士袭击,随行四人全部殉职,六哥他~~”这是钱三今天第二次破坏任逍遥美好的心情了,但这次是正事。任逍遥和陶桃刚攻上心头的怒火在听见六子他们出事后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焦虑和担忧。 没等钱三那破锣嗓子喊完,任逍遥已经冲出了屋子,一把将门前的钱三抓着脖领提到面前:“快说,六子他怎么了?” 钱三被激动的任逍遥惊的一呆,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六哥他身中数箭,有两箭射中了胸腹要害,但还有口气在,已经抬回来了。卑下也已经让人去请医匠了。” 听到六子还有口气在,这让任逍遥多少松了口气。陶桃也来到任逍遥身旁,语带焦急的说:“我先去看看六哥,师父教过我受了外伤止血吊命的法子,最起码能让六哥坚持到大夫来。” 任逍遥听闻连忙点头:“那好,你快去。一定要保住六子的命。” 陶桃也不再多说,问清楚六子所在抬腿便走,路过院门的时候还吩咐守卫的人去准备一些药材。 任逍遥在陶桃走后也恢复了千户大人平日的沉着,把钱三放到地上后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讲来。” 钱三也只知道六子他们中了埋伏,刚抓的犯人被人劫走了。是王义和毕云在值夜的时候看见六子一行人发出的求救信号后分别从南北两边赶了过去,先到的王义派人将六子送了回来。并带回口信说他和毕云汇合后已经分头去追捕贼人了。 任逍遥听完后眉头紧皱,带着钱三前去看望抢救中的六子。路上任逍遥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暗怪自己抓到刺客后便放松了警惕,贼人能在刺客被抓后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府邸,二是锦衣卫中有内鬼。还有根据钱三所说,六子和殉职的四人都是中箭,这一点也让任逍遥心中的石头越发的沉重。贼人居然持有弓弩?仅凭此便是涉嫌谋反的大罪。近几个月来自己打压白莲妖人力度一直未曾减弱,要说是白莲教的人有弓弩还能带进太原城来那真是不太可能,合理的解释便是城中还有其他势力与白莲教有勾结。 突然冒头的这股势力让任逍遥越想心里越不安,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惊天的阴谋。但手头的情报实在有限,目前也仅仅是知道这十天半个月里发生的这么多事有一多半都是白莲教圣母樊辛月带头搞出来的,而她是不露痕迹的混迹在太原城中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原本以为抓到活口后严加审问总能解决太原一地白莲教的问题,谁料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将他的一切算盘砸的稀碎。 原本计划中低调处理刺客一事在现在看来已经是被贼人利用上反将了自己一军,任逍遥有点恼火了,自己一切的部署在贼人面前难道都是透明的么?任逍遥越发的觉得锦衣卫中有内鬼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前段时间自己也隐约察觉千户所中有人偷偷的往外面传递着什么消息,只是一直未曾抓到马脚。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好好查一查手底下这帮人了,想到此处,任逍遥吩咐钱三去刘记肉铺:“去请三刀哥来一趟,万一六子挺不过去,也好见最后一面。对了,眼下不太平,让三刀哥出门带上刀。” 任逍遥让刘三刀带的刀自然不止是刀,这是他跟刘三刀约定的暗语,意思是让刘三刀通知刚刚离开他府邸的无名十二来一趟。 钱三走后任逍遥独自来到六子所在的房中,陶桃此时已经给六子止住了血,六子暂时还死不了,但要害处的箭头不敢轻易取出,只能等专攻外伤的医匠来了再说。任逍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六子和忙着给六子包扎其余伤处的陶桃,心中无限哀怨:娘的,老子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啊,怎么偏偏出这么多事?老子的兄弟被人埋伏,抓了的刺客被人劫走,老子的媳妇儿本来高高兴兴的嫁过来,如今却要操心兄弟的命保不保得住。特妹的,说好的洞房呢? 第三十九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任逍遥的哀怨只持续了一瞬,他知道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哪怕再蓝瘦、再香菇也得挺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任逍遥拿起陶桃从六子身上取下的两个保存比较完整的箭仔细端详,发现这跟军中用的制式弩箭极为相似。除了箭头和箭杆上没有刻印着标记以外就连尺寸重量都几乎一模一样,虽然做工看上去很是毛糙,甚至箭杆上还有几处木茬没有打磨掉。但是任逍遥知道这样的弩箭绝对不是江湖中人能随随便便造出来的,哪怕是白莲教这帮整天都琢磨着造反的妖人。 钱三派人去找的大夫这会儿也到了,正是太原城里治外伤最好的杏林斋坐馆王庆。王庆检查了六子的伤势后告诉千户大人要取出箭头不难,而且看箭矢长短应该入肉不深,可能是伤者肌肉绷得太紧夹住了箭头这才没有伤到内脏。 任逍遥听了很纳闷,既然没伤到内脏那为何六子始终昏迷不醒?已经取出的箭头上也没发现涂抹了什么药物啊?王庆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告诉千户大人“他后脑处有淤肿,不是被人敲了闷棍,就是自己倒地时候摔的。现在不醒一会儿也就醒了。” 任逍遥和陶桃知道六子没有生命危险终于安下心来,陶桃还埋怨自己太慌张甚至没注意到其实六子的呼吸还是很平稳的。任逍遥拍拍媳妇儿的手安慰着“知道他没事就好。你先去休息,我处理完事就回房。” 任逍遥叫了两个亲兵给王庆打下手处理六子的伤势,自己送陶桃回房后来到书房见刚刚赶到的刘三刀。刘三刀一见他便问:“怎么回事?听说六子他们被人埋伏了?六子人呢?是死是活啊?” “六子没事,中了几箭,大夫看过说没大碍。”任逍遥先跟刘三刀说了六子的情况,见刘三刀放心了才又说:“十二那边通知了么?我有事想让他查一下。” 刘三刀点点头:“通知了。我说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交个底,不是说刺客就是白莲教的妖女么?怎么都抓住了还让人劫走了?后来的这帮人什么来头有没有线索?” “暂时还不清楚,线索太少,而且我觉得这次可能要出大事。让你叫十二过来就是想用他那边暗中查一下,锦衣卫里面我怀疑有鬼。”任逍遥这话让刘三刀也倒吸一口冷气,锦衣卫中有鬼?还牵扯到白莲教和一股来历不明的势力?这玩笑开大了吧? 深夜中还在忙碌,还在操心的不止是任逍遥等人,还有被刚刚被救出的白莲圣母和救她出来的贺喜。此时,白莲圣母正恶狠狠的瞪着桌子对面的贺喜,而贺喜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来招待樊大小姐。 “姓贺的,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娘就扒了你的皮。”樊大小姐拍着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 贺喜陪着笑脸,合上折扇向白莲圣母一拱手:“圣母请息怒,事情出了纰漏,这是大家都不想的。这不是在下已经尽力挽回了么?在下知道圣母受苦了,略备薄酒权当为圣母压惊。在下先干为敬,算是向圣母赔罪了。”说着贺喜就端起一杯酒向樊辛月一举杯。 “少来这套,你说,那狗官为何会知晓我的身份?今天他唱这出戏摆明了是给我挖的坑!说点正经的,到底是你出卖我?还是说你手底的人不干净?”樊辛月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桌上的酒菜确实诱人,饿了一天只啃了俩馒头的樊大小姐面对贺喜的“诚意”还是暂时放下心头的怒火,一边吃,一边“说点正经的”。 贺喜见气氛缓和,也放下酒杯,打开折扇轻轻摇晃着:“圣母放心,贺某人做生意向来诚信为本,断然不会出卖朋友。况且,我要是出卖了你,干嘛还要救你呢?凭白的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给锦衣卫看?至于我手底下的人嘛,呵呵,这就不劳圣母操心了,在下自然会查清楚到底是不是有人不干净。” 樊辛月啃着个鸡腿,全然不在乎吃相,斜着眼瞟着贺喜说:“你倒是推的干净,那你说说看,我的身份怎么会暴露?我的人可是你送走的。这城里还知道我身份的也就你们晋王府和我自己。不是你们难道是我自己跑去告诉那狗官的?” “圣母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人家锦衣卫好歹是专门稽查各种不法的,便是从咱们不知道的地方查到了你又有什么奇怪的呢?那任逍遥好歹是个千户,能做到这个位置你当都是吃干饭的么?”贺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任逍遥会知道樊辛月的身份,只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顺便抬一抬千户大人,意思是让樊大小姐别把对手当白痴。 樊辛月啃完鸡腿又抄起一个鸡翅,翅尖指着贺喜:“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贺喜放下折扇自斟自饮了一杯,看着吃的过瘾的白莲圣母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看来眼下只好先委屈圣母消停一段日子了,在下会想办法尽快送圣母出城。刺杀任逍遥的事先放一边吧,这次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只怕是他会防的更紧。” “不行,我走之前一定要取那狗官的人头。”樊辛月一听这话不干了,鸡翅都不吃了,直接扔到碗里。 “还望圣母以大局为重,你如今已经露了相,怕是明天一早整个太原城就到处张贴着你的通缉令了。不出三日,全山西都会见到您白莲圣母的绝世芳容。再说了,就是暂且留着他的狗命也没什么,只要咱们的买卖顺利开张,到时候别说他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整个山西圣母你想要谁的脑袋还不是就要谁的脑袋?”贺喜可不在乎一个锦衣卫千户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他口中的“买卖”。 恰巧这“买卖”对樊辛月来说同样重要,重要到确实可以为了“买卖”暂时放过某位锦衣卫千户大人。只是樊辛月还有点不甘心,今天自己可是相当的没面子,行走江湖这么久居然被人生擒活捉,这要不给那狗官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白莲圣母好欺负么? “不杀他也行,但我走之前必须得让那狗官知道知道我白莲教的厉害。”一想到自己今天丢了面子,樊辛月气的饭都吃不下去了,只想着无论如何得出了这口恶气。 “哎,圣母你这又是何必呢?便是忍得一时又有何妨?在下保证,来日咱们得了山西,我必将那任逍遥捆了送到你的刀下,到时你是想把他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还不都由得你说了算。干嘛非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呢?”贺喜有点挠头,心说这女人还真不是干大事的料,若不是还需要他白莲教来挡枪真想一刀剁了算了。麻蛋智障、胸大无脑、等等。。胸大。。。咳咳。。好歹这娘们脸蛋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直接剁了太浪费。。。不如。。先X后杀,杀完再X,再杀再X。。。哼哼。。。。咳。。咳。。贺喜本来心中腹诽樊辛月行事不顾大局,但一不小心自己也想跑偏了。。最后不知是劝樊辛月还是劝自己的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第四十章 你不会栽个赃么? 樊辛月觉得贺喜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但很奇怪为什么这家伙脸色变来变去,嘴角时不时的还挂着若有若无的淫笑?难道是想到什么阴损的鬼点子了?“你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姑且先留那狗官一条狗命,待来日事成,定要他万劫不复。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说来听听?”樊辛月虽然不太喜欢贺喜这个人,但这时还是对贺喜的“鬼点子”十分期待的,因为白莲圣母实在是很想对锦衣卫千户大人生擒活捉她一事还以颜色啊。 可惜,贺喜这次让她失望了。。。“什么主意?”贺喜被问的有点懵逼,暗道圣母你是不是傻?我不是说了让你先消停消停么?但这话可不能说出口,反应了一下的贺喜再开口时毕恭毕敬,就好像和尚对着菩萨一样:“圣母,稍安勿躁。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啊。” “怎么讲?”感觉差不多吃饱了的白莲圣母好像终于恢复了理智,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偏激执拗,就连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贺喜长舒一口气,心说总算能好好聊天了。口中却说:“圣母你想啊,今日咱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任逍遥必定大肆搜捕全城。之前他已经做过一回的事只怕还要再来一遍,这城中虽然不是他锦衣卫一家说了算,可说他耳目遍及全城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咱们若是轻举妄动,难保不会被他发现,到时只怕会再次落入他的圈套啊。” “啧,那按你这么说,即使咱们什么都不做,他迟早也会查过来吧?全城大搜捕啊,你就这么有信心他查不到你身上?” “圣母不必担心,在下家世清白,还真不怕他来查我。况且,在下只说不轻举妄动,没说不谋定而后动啊。” “切~你个开青楼的也好意思说自己家世清白?”樊辛月白了贺喜一眼,对他号称自己家世清白一说很是不屑,但又对他贺喜后面的话很感兴趣,又追问道“你先说说怎么个谋定而后动?” 贺喜一点都不在乎白莲圣母吐槽他这个青楼老板是否家世清白,仍旧笑眯眯的说着:“这第一动么,便是要将你送出城去,与其再城里跟他干耗着,不如出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圣母你去召集白莲教的人马,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往潞州、平定、和顺一带聚集,为入冬的起事做准备。” “召集人马的事你不必担心,只要我手下人将消息传递回去自会有人去办。倒是贺老板你说送我出城,呵呵,你刚刚还说锦衣卫必定大肆搜捕全城,这个时候你有什么办法送我出城?怕是还没到城门口就让人抓个正着吧?”白莲圣母对贺喜这第一动表示不信,眼神玩味的看着贺喜,那意思就好像告诉贺喜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了你的装逼。 贺喜折扇轻摇,脸上的微笑依旧如故“圣母你这就是一叶障目了,别忘了你是在跟谁做买卖?” 樊辛月有种被打脸的感觉,皱着眉头问到:“你什么意思?” “他锦衣卫再大肆搜捕,这太原城里总还有人是他们搜不到、查不起的。”贺喜很享受这种智商上的优越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过眼下跟白莲教还是合作关系,不能表现的太过分,贺喜没等樊辛月再追问便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两天后,晋王世子将携家眷前往五台山拜佛为病重的晋王殿下祈福,届时樊大小姐只要随世子殿下出城便是了,锦衣卫在厉害总不能当街搜查晋王世子的车驾吧?等到了五台山,圣母你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么?” 不得不说贺喜的这个主意看上去十分的靠谱,起码樊辛月找不到有什么破绽。锦衣卫哪怕身为皇帝亲军,也不能在藩王的封地上没有确凿证据就明刀明枪的对藩王的世子作出逾越的举动----毕竟朝廷的脸面还是要顾及一下的,除非任逍遥是个疯子。 任逍遥当然不是疯子,虽然这人面相粗犷,但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位千户大人不止行事谨慎,而且心思细腻;对上恭敬有加,对下宽仁有余----换句话说就是咱们的千户大人不但会做事,他还很会做人。 既会做事又会做人的千户大人任逍遥这时正对着醒过来的六子皱起了眉头,皱眉不是因为六子的伤,也不是因为六子实在是丑(再怎么说看了这么多年早看习惯了)。千户大人皱眉是因为听了六子所说的遇袭经过----原来六子他们当时是一人驾着马车,两人在车内看押人犯,而六子则和另外一人骑马护在马车左右,在离千户所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突然从街两旁的房顶上一片箭雨射出,六子坐骑中箭将他摔下马来,还没等落地就有几只弩箭钉在身上,六子虽说瞬间绷紧浑身肌肉没被当场射穿钉死,但在箭雨的冲击下还是一头栽倒在地,一身功夫都没来得及施展便因后脑撞击地面昏了过去。而根据毕云查验现场后所报驾车的直接被钉死在马车之上,另一个骑马的直接被人射穿了脑袋,发出求救信号的应该是车里看押人犯的二人,不过这俩人只有一个来得及发出信号,另一个死的时候信号还在手里。现场除了被射的像刺猬的尸体和散了架的马车以外,一丁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救人,但救回去的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不落在锦衣卫手里就行,不然这种一言不发直接箭雨招呼的方法在黑夜中谁也无法保证不会误伤。而且对方行动迅速,精准,一波箭雨让六子等人一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就立刻带着人犯逃之夭夭,连脚印都没留下一个。这看上去十分的有组织有纪律,就连一般的军队都做不到如此犀利的劫杀。任逍遥感觉到这次的对手是真的十分难搞啊,一出手就是这等场面,这份见面礼还真的是有够厚重。 屋内的众人都黑着脸,尤其是六子,两只拳头攥的嘎嘎直响,粗重的呼吸让屋里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连反抗都没机会就被人劫走押送的人犯,这对六子来说不止是死了同袍的仇,还有他自己的脸面,毕竟六子自从当兵以来这十几年除了被刚瘸的刘三刀狠狠“教育”过以外再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任逍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别这么激动,虽说是轻伤,但伤口万一崩裂了还是很难收拾的。刘三刀也出言“安慰”道:“行了,好好养你的伤吧。好歹你这么大个块头居然没被人射成个刺猬你就该偷着乐了。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别人家没射死你,反倒你自己弄崩了伤口再搞个失血过多而死。” “三刀哥,我。。。。”“你什么你?现在是用脑的时候,你又帮不上忙。好好歇着你的,别添乱。”“哦。。” 刘三刀“安慰”完六子,扭头问任逍遥:“逍遥,理出什么头绪没有?” 任逍遥拿出从六子身上取出的弩箭,递给众人传看,口中说道:“暂时这弩箭是唯一的线索。毕云,明天一早你们四个散出人去,除了搜捕四城,便是要查这个弩箭的来历。十二,你也暗中一起查。这回咱们要面对的估计是一条大鱼。” 弩箭传到刘三刀手中时,刘三刀端详着弩箭说道:“虽说抽丝剥茧从死物上入手也是一个办法,但太过耗时耗力。等查出来了,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逍遥,你觉得这太原城里有谁能动用的起这样一股力量?要知道暗藏弓弩、蓄养死士可是涉嫌谋反的大罪,真被查到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啊。” 毕云也开口说:“大人,我觉得三刀哥说的有道理,查死物确实不如查人来得快啊。” 任逍遥苦笑一声:“呵,我也知道从人上下手要快一些,可你们想啊,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劫杀锦衣卫,那摆明了就是要造反了。如今这天下,天天惦记着造反的明面上只有白莲教,可你们也知道白莲教在山西不可能还有这种力量。而太原城里能动用的起这么多弓弩的明面上就只有晋王府,难道你要对我说去查晋王府么?晋王府救一个白莲教的刺客理由何在?一个亲王勾结反贼?即便是真的,说出去谁信?现在若是动手查晋王府,只怕什么都还没查到上头就会派人来教训我了。别忘了,年初圣上刚刚下旨嘉奖过晋王仁孝,中秋还派人送了节礼问候晋王病体。” 刘三刀听了也是一皱眉,沉吟一下开口说:“所以,你才要从这个死物入手,等查到真凭实据才能上奏请令调查晋王府?” “还是三刀哥你懂我。”任逍遥很欣慰,到底是多年的老哥哥,就是善解人意。 可惜刘三刀对任逍遥的策略很是不屑,嘴一撇丢下一句话来:“切,多大点事儿啊。你不会栽个赃么?当了这么久的锦衣卫这点本事还没学会吗?” 第四十一章 六阳聚神经 刘三刀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给晋王府栽个赃就跟他平日卖肉时下刀多一分少一分的小事一般无二。虽然毕云、六子甚至无名十二都对刘三刀的主意很感兴趣,但是任逍遥还是一脑门子黑线的开口反驳了刘三刀。 “三刀哥,莫闹。那是晋王府,又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人家。。。”话说一半陡然想起似乎刘三刀家当年就是被栽赃牵连才破败的,自己这么说话好像不太合适,于是赶紧又说:“那个,三刀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三刀扫了一眼任逍遥有些涨红的脸,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不用废话,仔细说说你到底咋想的?大主意我出不了,也就帮你想几个损招还行,不过那也得你先告诉我你具体的想法啊。” 任逍遥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眼下江山初定,圣上虽说对前朝余孽下手不留情面,但对各地亲王还是关爱有加的。尤其这晋王在太原一地向来民声口碑都不错,对朝廷也向来配合,堪称忠义仁孝的典范。今年陛下几次下旨嘉奖晋王,咱们若是贸然栽赃只怕不要说动手查晋王府了,南镇抚司的人就会先来拿我入诏狱。况且,我实在是想不出晋王府会有什么理由去勾结白莲教的反贼。所以就算有一丝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刘三刀听完掏掏耳朵,小指放在嘴边一吹,眼皮也不抬的说道:“你别忘了,他们老朱家的人为了坐那个位子,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而且你也说了,眼下太原城里能动用这么多弩箭的只有他晋王府。现在人家已经来搞你了,你就不想还手搞回去么?” 任逍遥呵呵一笑:“还手是必须的,不过不能明刀明枪的来,那样咱们太吃亏。” 刘三刀眼珠一转:“所以你让毕云他们明着去查弩箭?让十二暗中去查晋王府?” “对,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查劫囚案光明正大,若是能从弩箭来源上顺藤摸瓜查到什么铁证的话,不管是什么王府咱们也能奏请圣上定夺。而十二这边终归只是江湖中人,暗中去查晋王府的人就算被发现了咱们也有进退的余地。”任逍遥终于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刘三刀一听他想的周密也是一笑“哈,原来如此。你小子早说嘛,我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儿,不会做那么笨的事儿。” 任逍遥呵呵一笑心说你要是不打岔我可不早就说了,只不过你是我哥我拿你没辙。。。。千户大人随后遣退了毕云,又嘱咐六子好好养伤后便带着刘三刀和无名十二来到书房。 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一宿没睡的任逍遥揉着太阳穴对无名十二吩咐道:“十二啊,你这次帮我盯紧两个人,晋王世子朱美圭和万香楼的老板贺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他们每天所有的事。如果可以,能混入他们身边最好。” 无名十二躬身抱拳:“是,小人明白。” 无名十二走后,刘三刀问任逍遥:“你觉得那个开青楼的很可疑?” 任逍遥打了个哈欠,伸展着双臂回答道:“三刀哥,他开青楼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啊。再怎么说他妹妹也是晋王世子的侍妾,凭着晋王府的关系,在这太原城干什么买卖不行?为何偏偏要开青楼?还接连开了三家。而且,他之前不过是个破落书生,哪来的本钱做这么大的买卖?” 刘三刀一手拍着肚皮一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你意思是他名下的青楼其实是晋王世子开的?卧槽,这位世子很会玩儿啊!有钱就是特么任性。” 任逍遥知道他的三刀哥肯定又想歪了:“呵呵,三刀哥,你想多了。咱们这位晋王世子啊,不但不好色,而且从来不去什么青楼楚馆,除了一位正妻也就只有两个侍妾。” 刘三刀一琢磨:“照你这么说,那他开青楼确实十分可疑。” 任逍遥见刘三刀的反应还没回到正常路线上来,忧郁的一捂脑门:“青楼历来是消息灵通之地,他开青楼十有八九是为了打探消息,不然当初密侦司也不会让小桃混进万香楼啊。” 说到这,刘三刀似乎终于恍然大悟一般:“这么说你们早就怀疑晋王府有问题了?” “并不是,当时主要是为了打探白莲教和其他江湖中人的一些消息,顺便查查晋王世子为什么要开青楼。再说做这些安排的时候太原锦衣卫的千户还不是我,我也不太清楚之前那位兄弟是怎么想的。”任逍遥见终于能跟刘三刀正经沟通了心下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尽管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任逍遥还是不太适应刘三刀随时可能跑偏的聊天方式。 刘三刀有点奇怪这前任锦衣卫千户居然如此不靠谱“怎么?难道那家伙跟你交接的时候没说这事么?你们锦衣卫这作风也太不严谨了。” 任逍遥撇撇嘴,算是对于刘三刀吐槽锦衣卫作风严谨不严谨的问题表了态“我们就没有交接,那家伙回京的路上在潞州一家青楼玩儿大了,居然马上风挂掉了,堪称锦衣卫之耻。而我是在他死的第二天才到的潞州。” “卧槽,要不要这么巧?这里面有鬼吧?”刘三刀这回是真的惊了,堂堂一个锦衣卫的千户级别的武官居然死的如此销魂,这么大的新闻都快半年了居然没从潞州传到太原,实在是神奇啊。 任逍遥砸吧了一口亲兵刚端过来的茶水,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件事儿只有锦衣卫内部的人知道,上面下了封口令。毕竟是锦衣卫之耻嘛,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刘三刀敲着椅子扶手,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突然猛地一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任逍遥说:“不对,他死的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任逍遥对刘三刀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也很是好奇:“哦?三刀哥你想到了什么吗?” 刘三刀不答反问:“你说你在他死的第二天到的潞州,那你可曾验尸?他死的那家青楼里的人又是怎么说的?” 任逍遥思索了一下:“验尸自然是验过,仵作说他的死因是吃了过量的虎狼之药强行助兴,结果导致行房事的时候脱阳而死。青楼里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刘三刀一拍大腿:“这就是了,问题就在这里。” 任逍遥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问道:“三刀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三刀十指来回敲打着自己的肚皮,冷笑一声说道:“不光是我知道,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家伙确实是出了名的贪花好色,但是保养有方。四十多岁的人了仍旧龙精虎猛,连御数女是常有的事儿,根本用不着什么助兴的药。你可着满太原城的青楼打听打听去,这家伙哪次去喝花酒不是叫上三四个姑娘作陪?你说他是吃了过量的虎狼之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任逍遥想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可这也不能证明他是被人谋杀的啊?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想要挑战一下自我呢?” 刘三刀鄙视的看着任逍遥:“我可听说那家伙练的内家功夫叫什么六阳聚神经的,整个人阳气充沛的很。还有,据说三年前他曾与人打赌,在青楼里连御十女,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传扬他的厉害。你觉得这样的人就算想挑战自我还会用得着吃药?” 这回轮到任逍遥惊呆了,想不到死的如此耻辱的那位仁兄居然还有这样一段闪瞎人狗眼的“光辉历史”。任逍遥砸吧砸吧嘴,捋着自己的虬髯沉声说道:“照你这么说,那他确实死的很蹊跷啊。莫非也与晋王府有关?看来我得找人查查这事儿了。”说到这里任逍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刘三刀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三刀哥,你说的那个六阳聚神经,可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第四十二章 谁跟你客气了? 刘三刀听了任逍遥的问题后一脸坏笑,口中挪逾道:“怎么,莫非你也想试试连御十女是个什么滋味儿?”随后却是两手一摊:“不过可惜呀,这等神功到底是何门何派我还是真不知道。” 连御十女这种事虽然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想的,不过咱们的千户大人与他多年的好兄弟刘三刀俩人多半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此刻刘三刀拿这事儿调侃他,也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纵然如此,任逍遥还是被刘三刀的话说的有点脸红。只是他一向在刘三刀面前吃瘪惯了,实在没什么话能拿来噎回去,只好灿灿的说:“三刀哥,你想歪了。我是想先确认这本功法的真实性,这样也好跟上面禀报那位兄弟之死的疑点啊。眼下咱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潞州查案,我只能通报北镇抚司让他们安排人手去调查。” 刘三刀撇撇嘴,对任逍遥无力的反驳不以为意“切~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说罢也不管千户大人满脸就是真的的诚恳表情,自顾自的正色说道:“不过你说上报让北镇抚司查,你就不怕上面的人早就被人打点好了?不然当初为什么不查,非要掩盖这件事呢?” “呵呵,三刀哥你这个担心就多余了。有人不想让查,自然就有人愿意查上一查的。这锦衣卫还分南北镇抚司呢,北镇抚司里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而且最近出的这些事儿里总让我感觉我这太原千户所里怕是有鬼啊,光是这件事我也得奏请北镇抚司里派人过来查一查。如今正好一并上书,想来上头也会更重视一些。这些事若真是查实了都与晋王府有关,让北镇抚司自己查出来总比等出了事儿让南镇抚司的人来查要好的多啊。”任逍遥这一番话说的颇有些无奈,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锦衣卫这种“风头正劲”的皇帝亲军里面,各派系之间的争斗向来就如同一团乱麻。好在现任指挥使大人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本身的手段也是相当给力,眼下也能镇得住手底下这群牛鬼蛇神,不然锦衣卫内部自己早就斗的不可开交了,还拿什么去对外侦缉不法事? 然而刘三刀的感受就只有贵圈真乱这一种想法“啧啧,要不说你们当官儿的心都脏呢,什么事儿都要算计来算计去。成天这么累,也不知道图的什么。”说完这话刘三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却是站起身:“好了,天也亮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你要没什么要安排我干的了,我就回去带几个小的去练功。六子还得养伤,就让他好好躺几天吧。你也还有许多事要忙,就别跟我这耽误工夫了。” 任逍遥也站起身:“三刀哥,眼下多事之秋,太原城没准什么时候就要不太平了。送嫂子和孩子们去武当山一事咱们得抓紧了,真要是乱起来再想保护她们,那可就捉襟见肘啊。” 刘三刀叹口气:“哎,眼下六子受了伤,你手底下也没富裕的人手啊,十二那边的人又不好用在明面上。”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任逍遥知道刘三刀不想给他多添麻烦,但任逍遥是真的害怕当年大同的事再度发生,略一盘算便说:“无妨,六子的伤再养几天便能下床。虽说暂时不方便跟人动手,但沿途护送倒是没什么大碍。而且小桃也要回南京北镇抚司述职,正好一路同行。太原这边就算要用人,抽调十几二十个人跟着跑一趟倒也不会耽误事。” “怎么,刚把人家娶回家,你就舍得她走?” “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啊,何况就算我要调她来太原,该走的程序也是要走的。正好还能让她回去代我在爹娘坟前上一炷香,顺便把她调职的手续办完后,先去武当山接上嫂子她们再一路回来。” “哈,她这一走只怕是得奔波上半年才能回来了吧?也罢,不管怎么说让女人和孩子们离这些破事儿远点总归是好的。便依你说的办。” 接下来的几天太原城看上去十分的风平浪静,虽然锦衣卫已经张贴出了白莲圣母的通缉画像,却没有挨家挨户的搜查。任逍遥知道寻常人家那是肯定搜不出来的,而救走樊辛月的人现在疑似是晋王府----晋王府可不是说搜就能搜的。既然如此任逍遥也懒得去找那个麻烦,直接在几个城门附近放点人日夜盯着就算完事儿。大部分人马全都洒出去在城外各个交通要道上来回巡视,任逍遥相信她白莲圣母肯定迟早是要出城的。 的确樊辛月是要出城,不过人家是跟晋王世子及世子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大摇大摆的在八月二十三这天带着大队人马潇潇洒洒的离开了太原。守门的兵丁和锦衣卫压根就没敢像对付寻常人那样挨个车搜,挨个箱子翻看。只是简单的做了个记录就礼送晋王世子一行人出城去五台山为卧病在床的晋王殿下烧香拜佛祈福去了。 当日晋王世子前脚出城,无名十二后脚就去报告给了任逍遥。千户大人想都没想就让无名十二去跟踪晋王世子,并叮嘱最好是带点人手同去,有什么动静要速速来报。还给了无名十二一块腰牌,告诉他要是被人发现就说要去五台山锦衣卫密侦司某人交接情报----这个某人自然是存在的,任逍遥也确实让无名十二到了五台山一定要联系上这个人传递一些消息。 白莲圣母出城后的这几天心情一直不算太好,毕竟这次下山她想做的事一件也没做成,反而重蹈了她哥哥的覆辙,自己露了相被人点了名不说,苦心经营的两处暗桩也都付诸东流。与晋王府的合作虽然是意外之喜,但这里面的风险也是十分巨大。临走前没能再给锦衣卫那个千户点颜色看看这也让樊大小姐有些憋屈,不过她这会儿也明白了自己哥哥当初为何那么苦闷了,这个狗官确实不太好对付。自己这次能全身而退还得多亏了人家贺喜,大哥当初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带着几个兄弟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回的山。 平时总吐槽大哥笨的樊大小姐终于体会到哥哥常说的那句“不是咱们不努力,而是官府太狡猾。”是怎么回事了,只可惜这体会晚了些。樊辛月这几天甚至觉得自己才是一个笨蛋,因为眼前这个看似一个书呆子的晋王世子,这个按理说是被朱皇帝圈养起来的米虫,就连他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都藏着一副深不可测的心机----不但暗中培植了帮他打探各路消息的势力,还豢养了一大批的精锐死士,甚至出城后樊辛月想要单独乘一辆马车都被晋王世子告知一路上全是锦衣卫的眼线,她目前的身份是晋王世子的侍女,单独一辆马车太惹人怀疑。 樊辛月有点怀疑人生了,她觉得你是晋王世子诶,你不是应该什么事都让手下人去琢磨,手下人帮你干么?怎么路上有锦衣卫盯梢这种事你都不用手下人来通知你就知道?老娘怎么就没看见啊?还有你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是几个意思?嘲笑我么?还是你觉得自己长得帅想勾引老娘?哼,可惜你不是我的菜。老娘是不会对你们朱家人有任何好感的。 话说晋王世子朱美圭同学确实长得挺帅的,虽然他太爷爷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但他太奶奶漂亮啊,所以他爷爷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而他奶奶也是个美人儿,自然他爹也就很是风流倜傥,再加上他妈当年也是艳绝一方的名媛在这三代人的不懈努力的改良下,朱美圭同学这一辈儿里的孩子们还真没有什么长得对不起观众的面孔,哪怕是在南京的那位据说很是“痴肥”的太子殿下那也都胖的十分可爱,而朱美圭同学那简直就是貌似潘安颜值爆表。 眼看再有两日便到五台山了,马车中朱美圭一边翻着书简,一边对白莲圣母说道:“樊小姐,这几日里委屈你扮作侍女来与我同车了。再有两日咱们便要分手,到时我会安排好人手送你离开。”说完一如往常般面带微笑的看着樊辛月,那微笑无懈可击,若是换个寻常的姑娘只怕是看见这歌帅哥对自己微笑都要幸福的晕倒了。 不过咱白莲圣母那可不是一般人,樊打小姐此时正慵懒的靠在车厢上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拒绝了花美男朱美圭的好意:“不必了,到时候我自己会悄悄离开的,肯定不会让锦衣卫还是其他什么人发现。世子你不必费心。” 朱美圭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对于樊辛月的拒绝非但一点都不在意反而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樊小姐,其实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虽说白莲教与官府是世仇,但你我现在可是合作关系。保证你的安全,那可是我应尽的义务。” 可惜樊辛月对朱美圭的好意和“义务”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有点不耐烦:“谁跟你客气了?我这次要回的可是我白莲教的根基之地!你觉得我会带白莲教之外的人回去么?你是不是傻?” 第四十三章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生平第一次被人当面质问是不是傻的晋王世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愤怒、错愕、等等之类的反应,反而依旧保持着古井不波的微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家教好还是性格如此,总之这让本来就很无聊的白莲圣母感觉更加无聊了。樊辛月心说这什么人啊,难道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么?一天天的脸上的表情都不说换一下的,整天就知道微笑、微笑、微笑、你被人点了笑穴么? “看来樊小姐并不喜欢与我这位合作者沟通啊,还是你更喜欢跟贺喜谈呢?可惜贺喜不在这,不然也就不会让樊小姐这么无聊了。”微笑的朱美圭语气倒是很惋惜,似乎比起合作的事他更在意眼前这位美女的心情。 樊辛月终于不再无视他,而是白了他一眼,口中说道:“得了吧,你俩一个书呆子,一个无赖子,都够让我烦的了。有正事说正事,没正事你就好好看你的书,别来烦我。” “唔,巧了,还真有一件事,虽然在樊小姐看来可能不算什么正事,不过内子嘱咐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朱美圭说着从身旁的书箱中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樊辛月,口中继续说道:“内子说,樊小姐来的匆忙,身无长物。想来这个东西是你能用得上的。”朱美圭待樊辛月接过东西后便叫停了车队,微笑着向樊辛月拱手施礼独自下了马车。 樊辛月突然有点好奇,这位花美男的正妻虽说只在出城的时候见过一面,但也给樊辛月留下的十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子,不是那种教条约束出来的大家闺秀,而是单从眼神就能看出来的温柔和真诚。虽然这女子跟她丈夫一样脸上总是微笑着,可樊辛月就觉得这女子的微笑是那么自然,那么真实,那么诚恳,跟他丈夫那死板的笑脸一点都不一样。樊辛月不知道这样一位女子会给自己什么东西是她觉得自己用得上的,不过想来她没理由坑自己,于是接过包裹就直接打开了。 樊辛月看见包裹里的东西时,原本因为在车厢里憋了几天而显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瞬间红透了----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女子的内衣和月事时候用的物什。好在这时候朱美圭正背对着她在下车,没有发现白莲圣母此时的异常,不然这场面真是要尴尬至极了。当然这不表明樊辛月现在就不尴尬,只是独自一个人的尴尬总是比被人看见的尴尬好得多。 “真是的,这种东西你怎么能让个男人给我啊。羞死人了。”樊辛月捂着脸小声的自言自语着,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世子夫人那阳光和煦般的微笑。 让白莲圣母羞涩的世子夫人此时正跟她的丈夫一起在路旁的林中散步,漫步中女子对她的丈夫说:“玉郎你也真是的,明明是你让我准备的东西,为何要以我的名义送人?你这样还不如让我直接给她呢。”女子的言语中还带着调皮的笑意,这笑意显得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若是外人见到笑的这么好看的女子,只怕是要魂牵梦绕再也无法忘怀了。不过朱美圭每天都能见到女子温暖的笑容,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朱美圭觉得自己永远都看不腻。晋王世子拉着自己妻子的手,脸上同样的微笑着,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样的温柔:“这位白莲圣母似乎对咱们戒心颇重,眼下虽说与我合作,但若不消除她心中芥蒂,只怕这合作不会顺利。我也是不想将来饭菜上了桌,吃的人却不是我啊。只是这样一来却是要委屈你来为我背黑锅了,还望娘子你不要怪我才是。” “玉郎,你要做的事妾身不懂,但妾身愿意为你做一切妾身能做的事。这种黑锅便是多背一些也没什么的,不过玉郎,妾身倒是觉得咱家内宅里姐妹太少了,你又总是在外面忙碌,妾身却没能为你添个一儿半女,实在是愧对父王母后,愧对玉郎你呀。车上那位妹妹看上去倒是个好生养的,只可惜她身份特殊,不然妾身就是想尽办法也要将她纳入玉郎的房中。”世子夫人这番话说的极有当家主妇的风范,谁能娶到这样主动想着帮丈夫找女人的女人基本都可以笑慰平生了。 不过晋王世子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骄傲,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皱起了眉头变成了苦笑,可惜一直说他只会傻笑的白莲圣母没机会看见。晋王世子其实是哭笑不得的,自己妻子总是惦记着传宗接代的事,成亲两年多一直无所出的世子夫人最近极为热衷帮他寻觅“好生养”的女子,这一度让世子朱美圭有些忧郁,忧郁自己的妻子为何如此大度愿意让那些无关的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 朱美圭停下脚步,一手搂住自己的妻子一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又来了,现在内宅里有霜儿和琳儿成天的争风吃醋还不够热闹么?你怎么还要给我添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要我说多少回你才能明白?咱们还年轻,生孩子的事儿不必心急。我这一生有你这一位妻子足矣,其他女子纵使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在我眼中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花美男朱美圭的情话让她的妻子打从心底暖暖的,世子夫人听的都羞红了脸。女子双手环住丈夫的腰,头埋在他胸前痴痴的说:“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啊。只是我真的想让玉郎有孩子嘛,越多越好哦。玉郎你知道吗?小孩子很可爱的。” “我也知道小孩子可爱啊,不过我现在真的顾及不上,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做呢。”朱美圭抱着妻子喃喃的说道,却不知是说给妻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晋王世子与妻子在林中恩恩爱爱亲亲我我的场景是非常和谐,非常唯美的。无名十二有幸在不远处的树上看了个一清二楚,也听了个明明白白。朱美圭夫妇如何相亲相爱他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他亲耳听到白莲圣母就在晋王世子的车队中。几天的追踪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无名十二迫不及待想把消息传递给千户大人了,可他还发现四周都埋伏着敌人,若是他稍一动弹很可能便会露出马脚落得个被人围攻的下场。无名十二只好继续潜藏在树上,尽量让自己藏的更好,只待对方离开树林自己才有机会向千户大人传递消息。 可惜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晋王世子夫妇在一个将领来报告了什么后便被一群侍卫拥簇着离开了树林。但树林中的暗哨却没有撤去,甚至刚刚离开的将领还带着一队弓弩手去而复返。无名十二见状知道自己肯定暴露了,不等对方围住自己赶紧就飞身连跃几棵大树想要逃之夭夭。 那将领似是没料到来人如此大胆,反应还这么迅速。只来得及大吼一声:“放箭!”弓弩手们倒是听令放了箭,不过无名十二逃的太快,放出去的箭矢连他的边都没擦到。那将领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给我追,休要让贼人逃脱了去。” 回到车队的朱美圭接到手下报告说贼人逃了,朱将军正带人去追,请世子吩咐接下来该如何做?朱美圭招呼自己妻子先上了马车,自己吩咐人马先行赶路,并派人告诉去追击的朱将军,晚上再前面县城的驿站汇合后也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内樊辛月正略带羞涩的跟世子夫人道着谢,看见朱美圭回来虽然脸上还有些发烧却是依旧给了他一个白眼并附加一声冷哼。哼完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嘈杂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得不又拉下脸来问朱美圭:“那个,外面怎么回事?” 朱美圭夫妇见她这样都有些忍俊不禁,朱美圭笑着回道:“无妨,下面人发现了一只老鼠,已经去追了。咱们先赶路。具体的等晚上人汇合了再说。” 樊辛月听了皱眉说道:“莫非是锦衣卫的?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你有问题了?任逍遥这个狗官果然有几分能耐。” 这话说的有点没头脑,不过朱美圭还是听懂了“樊小姐不必在意,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咱们的千户大人就是发现了什么也影响不到大局。只要樊小姐你接下来的路都按我说的走。” 樊辛月顶讨厌的就是朱美圭和贺喜这种说话神神叨叨的感觉,尤其是在像这种明明对手很可能发现自己的漏洞的时候。“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自信的?你就不怕那任逍遥知道是你救的我以后猜到你想要做的事情?”樊辛月说这话时基本就是咬牙切齿,就连眼神都好似利刃,恨不得在朱美圭那俊秀的脸上划上几道。 第四十四章 吃大葱,不晕车 傍晚时分,晋王世子的队伍终于到了驿站。世子夫人也终于安抚住了暴躁的白莲圣母,虽然世子并没有向樊辛月说明为何自己就是那么自信。但他有一句话让白莲圣母时分认可“区区太原锦衣卫千户所才多少人?他要想阻止我就得派人去南京通报消息然后就只能等待皇帝下旨而已。如今太原不说是铁桶一般,但他想往南京传递什么消息却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你想怎么做?” “太原那边我会盯着,樊小姐你回去后除了要为咱们的生意做准备以外,还请你随时准备着拦截从太原里走漏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派人告诉你该怎么做。”朱美圭说着话将一块半截的铁牌递给樊辛月“我的人会拿着另外半块去找你,所以樊小姐你最好告诉我一个可以找到你的地方。” 依旧是樊辛月讨厌的说话方式,不过这次樊辛月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一本正经的接过铁牌后告诉了朱美圭一个地址和暗语。这时去追击无名十二的朱将军也带着人回来了,报告给晋王世子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人追丢了。 朱美圭倒是不在意,可樊辛月坐不住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陪世子去五台山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我要先走一步去做一些安排。”说着话起身就要往外走。 朱美圭拦下樊辛月“樊小姐且慢,那只老鼠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你大可不必自乱阵脚。就是要走也要等咱们确定了没有别的尾巴以后再走。”说着示意朱将军出去搜索一下附近还有没有可疑人士。 樊辛月看着朱美圭,世子的俊脸上找不到一丝紧张的痕迹,而且刚才的话说的也是十分有道理。但是白莲圣母受够了这种好像处处受人摆布的感觉,哪怕明知对方说的是对的:“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难道你还以为那会是来踩点的山贼么?” 朱美圭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妖艳的白莲圣母这几天为什么总是显得很暴躁,于是依旧耐心的微笑着说道:“樊小姐,我没有那样想过,这段路上咱们是不可能遇到什么劫道的山贼土匪的。我只不过是觉得着急不能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冷静?你这是要教训我么?你可别忘了,咱们只是合作,我不是你的下属!”樊辛月有点火了,她觉得这个说话神神叨叨的家伙是在教训自己,谁给他的勇气? “樊小姐,我无意冒犯,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若是樊小姐有什么误会,我愿意向你道歉。”朱美圭的话虽然没能让樊辛月完全平息,但至少白莲圣母听完后可以跟他比较冷静的说话了。 樊辛月在开口前还是甩给晋王世子一个白眼:“哼,小女子可受不起世子殿下的道歉。”说完一转身,又回到座位上坐好,双手叉在胸前,冷冷的盯着朱美圭:“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我是一定要走的。不然我怕教中几位长老会奔赴各地。你别忘了,咱们的合作可是需要他们来出力的。要是我回去晚了,再想联络到他们来为世子殿下效力那可是会耽误了大事的。” 朱美圭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位近期很“暴躁”的白莲圣母了,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还请樊小姐先用餐,待朱将军探查过后若是安全,我自会派人送樊小姐一程。” 无名十二确实逃的很快,不但没被人追上,而且一路跟踪晋王世子走了五天的路程他只用了三天便原路回了太原。巧的是还没进城,便在东城门外十里亭处遇到了正在送别刘夫人和自己媳妇一行人的任逍遥和刘三刀。 任逍遥得知自己最坏的猜测应验后沉默了许久,这让刘三刀等人都有些担心,大家都觉得千户大人肯定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不得不说任逍遥对可能发生的坏事向来直觉很准。 琢磨完事情的任逍遥叫过即将启程的众人,嘱咐大家这次行程要改道,不能路过五台山去烧香拜佛了,一行人要直接南下先行奔赴潞州----还要以最快的速度,然后从潞州再出发前往武当山。并再三嘱咐六子“你伤还没全好,千万不要节外生枝。若是遇上不开眼的,别光想着逞凶斗狠!”那郑重的眼神让六子有些胆寒,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这么严肃的告诫自己?不过他明白任逍遥眼神中和话语里隐藏的含义:那是让他一定要小心,万一有什么事逃命第一,他死不死的先不说,绝对不能让女人和孩子们出事。 六子应下后任逍遥又叫过陶桃来耳语了几句,交代完事儿的最后拉着自己媳妇儿的手说:“不管怎样,没我的消息你不要带她们回来。切记,切记。” 送走众人后刘三刀才皱着眉头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任逍遥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重重出了一口气:“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凡事先未雨绸缪罢了。三刀哥,你怕死么?” 刘三刀一听这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当然怕死。不过老子更怕死的不明不白,我可跟你小子先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可别瞒着我!也别想着什么怕连累我然后关键时刻把老子撵走。老子当过一回缩头乌龟了,不想当第二回。” 任逍遥笑笑答应了刘三刀,还说这次如果真是要豁出命去的话一定不会落下三刀哥。转头又问无名十二:“以后的事情可能会很难办,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你是想继续跟着我走一条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路的路呢?还是趁现在就离开?” 无名十二闷声回道:“大人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呢,眼下既然大人都还不知道那是一条什么路,咱们就先走着看看吧。万一这条路挺好走呢?” 任逍遥有点惊喜的看着无名十二:“呦呵,想不到你小子还挺会说话?” 无名十二回了个苦笑:“我可不想再被九爷教做人了。” 任逍遥听罢哈哈大笑着上了马,招呼刘三刀和无名十二一起回城:“走,咱们先回去合计合计,我觉得这山西地界可能要出大事儿了。” 三人自去打马回城不提,这时正渐渐远离太原城的车队里,刘夫人、陶桃和鱼饮水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颠簸中刘夫人问陶桃:“你家那口子后来又跟你说啥了?我看你眼圈都要红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半天了都看着心神不宁的?” 陶桃被问中心事,勉强笑了笑,想要打消刘夫人的疑虑:“没有啦,嫂子。只是他跟我说这回我去南京让我多呆些时候,很多事情需要我帮他在南京走动。我是一想刚成亲便要分开很久有些不痛快罢了。” 刘夫人见她这么说便出口安慰道:“没事就好,妹子,你也别太惦记他了。我看得出来,他跟我家那口一样是个管得住自己的。就算你不在他身边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倒是你可别患了相思病。要不然万一病倒了那可就帮不了他了。” 陶桃知道刘夫人想歪了,心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这两口子聊起天来都是一个套路的?不过碍于面子只好笑笑说:“放心吧,嫂子。我没事的。”说完就想着赶紧转移话题,省的刘夫人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陶桃一拉正在啃大葱的鱼饮水的手:“鱼妹妹,你跟我们说说武当山上都有啥好玩儿的?山上算命解签的灵不灵啊?” 鱼饮水咽下一口葱,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应该还中吧,反正俺看见天儿上山烧香咧人可多哩。不过山上那些算命咧人好多都不是俺们武当哩道士。俺那些师兄都快死没了,俺咧师侄们轻易也不给人算命,天天就知道打坐念经练功,可没意思了。俺都是跟山上那些猴子耍,有时候还有师侄们的小徒儿弟们一块儿下山买买东西。” 鱼饮水一边啃着大葱一边说着话,啃着啃着觉得光自己一个人啃好像不太好,又抽出来两根:“表嫂,任家嫂嫂,你俩来一根儿不?俺洗干净地,俺跟你们说,吃大葱,不晕车。” 第四十五章 此山是我开 陶桃和刘夫人不知道鱼饮水说的吃大葱不晕车是不是真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婉拒了鱼饮水递过来的大葱。开玩笑,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可没有拿大葱当零食吃的习惯。 三个女人在短暂的开场白之后,陶桃成功的打开了鱼饮水的话匣子。虽然她没有吃鱼饮水的大葱,不过她们还是聊的很开心。女人嘛,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这是天性使然。三人就从大葱开始聊,一路上从山东人和山西人的饮食习惯有什么不同,聊到她们所见过的男人女人都有哪些不同,再聊到太原城里那个教书先生教的好、是不是单身、考过几次科举、武当山上的道士们是不是真的几十年如一日的潜心修道,还是总有人思春后偷偷下山寻找“尘缘”。。然后又说起后面车上几个孩子之前可能潜在的姻缘线。。。。。吧啦吧啦吧啦。。。。。。 三个女人在前面聊的欢,后面马车上几个孩子也没闲着,大胖在抱怨着自己这一走就不能帮他爹杀猪了,二胖捧着先生给他的《春秋》边看边挠头,三胖则不停擦拭着师父给他的“宝刀”,偶尔回应一下大胖的抱怨。而另一辆马车里月奴胭脂茉莉三个小女孩儿本质上是跟陶桃她们三个大人一样胡乱的闲聊着,毕竟,女人嘛,不管岁数大小,凑一起聊起天来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精神状态。 说起来这仨小女孩当初是宋妈妈和棍子一批买进的万香楼,后来又前后脚离开了万香楼。三人年岁上也都差不多,只不过胭脂还能记得清楚自己今年十岁了,茉莉和月奴则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九岁还是十岁----她俩是人贩子从乞丐堆里捡到的。 本来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凑在一起聊的应该是些吃的玩的之类的,家里条件好的兴许还会聊些诗词女红什么的,而这仨大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又在青楼里呆了半年多,聊起天来就显得比同龄的女孩子们成熟、“深刻”了许多。 “月奴,要说现在数你过得好了,刘记肉铺的四小姐,就是万香楼的棍子要是再见到你那也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先呐,哪里还敢轻易打骂?”这是胭脂说的话,话中不但透露出了羡慕,还有一丝的嫉妒。 月奴笑笑还没接话,茉莉却是抢过了话头:“那棍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如今他再见到咱俩不也得恭敬着么?谁让咱家姑娘嫁给了千户大人呢?还是正妻呢!我可听说啊,万香楼里的柳翠听说了以后气的好几天都没吃下饭去。” 月奴接着茉莉的话茬笑道:“活该她生气,气死了才好呢。原来在楼里的时候就属她不是个东西,咱们这些干粗使活的哪个没挨过她的打骂?要我说啊,她比棍子还可恨。” “就是,就是,她就是活该。就凭她也妄想攀上咱们千户大人,想得美。”茉莉再次抢在胭脂前面接过了话茬,一旁的胭脂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送给茉莉一记白眼后胭脂赶紧开口,生怕晚了又让月奴把话茬接过去“要我说呀,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家姑娘历来就对下人们好,从不打骂不说,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惦记着咱们。” 月奴听了却是笑的神秘兮兮的:“你俩不是还不知道吧?你家姑娘,不对,现在该叫夫人了。你家夫人她原来就是任叔叔的未婚妻子,当初进万香楼那是因为要执行锦衣卫的任务。” “谁说我们不知道?我还知道姑娘,哦不,夫人她从来没真的服侍过那些客人,都是凭着一套什么针法糊弄过去的。只有千户大人来了才能真的让夫人宽衣解带的。”茉莉再次抢话成功,顺便还揭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胭脂这回不给她白眼了,直接拧了她一把:“小浪蹄子,啥都敢说,什么宽衣解带,你羞不羞啊?忘了大人说过什么了?不许乱嚼舌头!你就不怕将来万一那句话说不对了让大人知道撕了你的嘴?” 茉莉被掐的“哎呦”一声,但听了胭脂的话却是不敢反驳,直说:“好姐姐,我错了,我不敢瞎说了。” 月奴也在一边帮她解围:“胭脂姐,你别吓唬她了。我看任叔叔和夫人都是好人,你俩现在在他们家里只要不犯错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三个小妮子在车里吧啦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三个“大女人”在前面的车里也吧啦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外面的人也只是偶尔听见从两辆马车里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这次任逍遥抽调了二十个锦衣力士交由六子带队,这些人是要一路将人先护送到武当山,然后再分成两队,一队由六子带着送千户夫人去南京,一队人留在武当山暂时充当刘夫人的随从。任逍遥除了给每个人都配上了一批马外还额外预备了十匹快马以备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用来传递消息。不过任千户低调惯了,这些人现在都是寻常江湖人打扮,一身的飞鱼服都在包裹里放着,就连六子都一身劲装的骑着马在前面开路。 六子骑的马自然是千户所里最高最壮的----一般的马六子跨上去脚还离不开地呢,这马虽然不是什么名驹,但卖相也是极好的,六子这个九尺巨汉配上这样一匹高头大马也是气势不凡。这离开太原也半天多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进入下一个县城,不知什么原因任逍遥交待他这一路上都尽量不要用官家的驿站,六子盘算着要想天黑前投宿的话看来是得稍稍加快些速度了----看天色用不了一个时辰太阳就该下山了。 就在六子想要通知众人快马加鞭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于是六子一抬手喊了声停。二十个锦衣力士听见后便纷纷驻马,并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开始戒备。 六子的感觉没有错,他们现在停下的位置是个叫六道沟的地方,两侧不远都是长得乱七八糟的土山,而之所以被叫做六道沟是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这里到前面的县城之间被不知道什么人一共挖了六道深沟。离县城近的五道深沟慢慢的都被人填上了,而六道沟这里却是一直没填上。据说这附近的山里盘踞着一伙山贼,就是这伙山贼常年阻挠着官府的人来填上这第六道沟。 虽然沟没被填上,但沟上却是有简易的木桥。这木桥平日里也还算结实,过个马车什么的倒是没有问题。如今六子就停在离这沟两丈远的地方看着沟上铺着的那些木头,直觉告诉六子,那些木头有问题。 木头的确有问题,原本木头上都是铺满了泥土的,这是为了尽量让这简易的木桥显得平整一些。如今六子却看出有几块地方却有些凹陷的很不自然,有些地方甚至还横七竖八的摆了些树叶杂草。六子确定这些地方肯定有人动过手脚了,于是六子放眼撒摸了一圈,然后高声喊道:“前面是哪路的朋友?可否出来一见?是要谋财还是害命?咱们说道说道!” 沟那边路旁的草丛里推推搡搡的出来十几个蒙着脸的汉子,以六子的耳力隐约听到他们似乎是在互相埋怨着什么。但看这些人的打扮既像山贼又像地里干活的农夫,要是从他们手中拿的家伙上看还是更像农夫一些。 这伙很像是农夫的“山贼”手中尽是锄头耙子镰刀一类的“家伙”,也就貌似领头的那个人手里好歹是把正经的刀,不过那刀上全是铁锈,甚至还带点土渣,看样式直直愣愣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笨手笨脚的铁匠打造的。 手里唯一拿着一把刀的家伙看上去七尺多高,一身腱子肉倒是油光锃亮,这都入秋了他还打着赤膊,也不知道是穷的穿不起衣裳还是故意秀他的肌肉。只见他又数落了身旁几个人后站到众人前面,与六子隔沟对峙。 赤膊汉子手中刀一指六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第四十六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六子看着沟对面那伙人很不专业的喊出那句劫道专用语句很想笑,明明自己已经看穿了对方拙劣的陷阱,而且很明显自己不但比对面人多,就是光看行头也知道那边更不好惹吧?对方居然还有勇气这么大言不惭的吆喝什么留下买路财,这让六子感觉很滑稽。 事实上不光六子觉得滑稽,六子身后的一众锦衣力士已经是哄笑出声了。六子扯了扯嘴角,没好意思跟着一起起哄,摆摆手示意自己人安静一下,他还得想办法让对面把路让开呢。 就当六子想要开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三胖的声音:“六子叔?咱们怎么停下了?前面是劫道的土匪么?” “土匪?让我瞅瞅,光听说书的说过还没见过真的呐!”这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自然是神经大条的大胖。 “哥,你别瞎起哄,要真是土匪咱们可得护着点娘和月奴她们。”这是有点紧张却很谨慎的二胖。 六子回头瞥见大胖和三胖扶着腰后的刀把小跑着奔他过来,后面二胖从车里探出头来紧张的往前张望着。而陶桃和鱼饮水已经下了马车正拦住大胖和三胖,刘夫人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教训着大胖:“小兔崽子,带上三胖回车里呆着去。这没你什么事,让你六子叔去处理。” 六子给身后两个锦衣力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照看着点女人和孩子。自己则对后面马车上的女人们说道:“嫂嫂们放心,不过是几个剪径的毛贼。马上我就能打发了。” 沟对面那个赤膊汉子见自己喊了话车队的人却无视自己,这感觉很没有面子,又是怒吼一声:“呔,对面那傻大个。没听见爷爷说的嘛?想活命的就痛快点留下钱财,完了哪来的回哪去。别惹的爷爷发了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可告诉你,我发起火来我自己都怕!” “钱老八,给他两下让他消停下来。”赤膊汉子的怒吼没能让六子痛快的留下钱财,反而让六子嫌弃他聒噪。六子一招手,名叫钱老八的锦衣力士抬起马背兜囊上装着的弓箭唰唰就是两箭射出,直奔那赤膊汉子而去。 沟对面那些“土匪”见来人一言不合就出手顿时有些慌张,胆子小的都吓得趴在了地上。那赤膊汉子胆子倒是没那么小,不过突如其来的两箭也是让他手忙脚乱。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躲开了迎面射来的箭矢,赤膊汉子灰头土脸的仰倒在一边看着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上兀自插着两支还在颤抖的箭羽,手上的刀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赤膊汉子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几个来回确认自己身上没插着什么才放下心紧喘了几口粗气,那一众庄稼汉似的“土匪”发呆了半响才发现总算没有出人命。有几个胆子稍大一些的上前扶起那赤膊汉子,口中还念叨着:“顺子哥,顺子哥,没事,没事,没射中你。” 六子戏谑的看着这帮非专业“土匪”的糗样,手中马鞭指着这伙人对左右调笑了两句才吆喝了一声:“哎,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不想死的就给老子爬起来把道修好。不然老子就叫人放箭了啊,下一次可就不保准射到谁身上了。我可告诉你们,别惹恼了我,我发起火来可是连自己都害怕。”说完又是哈哈大笑,连带着身旁张弓搭箭的几个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劫后余生的赤膊汉子顺子哥听见对面那巨汉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还回来,气的是涨红了面皮,挣开众人还想耍横却看见对面五六个人都举着弓箭向自己这边瞄过来,顺子哥瞬间觉得好像天气挺冷了,一身的腱子肉微颤着渗出一片冷汗。 顺子哥虽然害怕,但秉承着输人不能输阵的原则,还是硬挺着说道:“今日便算你们厉害,老子大不了带人走就是。还想让我们给你把道修好?我呸、哪有那么美的事儿?”说着就要招呼身后众“土匪”跑路。 六子见状俩眼一瞪,手中马鞭指着沟对面想要逃跑的众人喊道:“嘿,我去,你小子还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我看谁敢动?谁先跑就射谁!”话音未落,手快的钱老八又是一箭放出,正射中一颗小树----拦住了一个想要开溜的家伙。那人刚抬脚就觉得眼前一花,一支白羽“哆”的一下应声射入身边的树上,直吓得他当场就尿了裤子,随后两腿一软,白眼一翻活活吓晕了过去。 其他人得了教训顿时也是寸步都不敢移动,刚刚还叫嚣着要逃跑的顺子哥嘎巴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六子踱马上前两步来到沟边上,嗤笑一声后喊道:“现在你们会听话了吧?赶紧给老子动起来!老子还要赶路呢!” 这伙非专业“土匪”这次很乖很听话,一个个麻利儿的动了起来,开始修整自己刚才弄下的拙劣陷阱。车队里大胖得知六子叔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这伙“山贼”后有点扫兴:“切,还以为真的遇上强人了呢。真没劲。” 三胖也是撇撇嘴:“还以为能见识见识大场面呢,原来是伙儿不中用的。师父说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的事儿多半是假的果然没错。” 二胖见他俩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有点发愁:“你俩别这样,咱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赶呢,怎么听你俩意思好像盼着出点什么事啊?” 鱼饮水这会儿走过来安抚几个孩子,正听见三个小胖墩的对话,顺手就学着刘三刀的样子给了大胖三胖一人一个脑崩:“你俩学学人家二胖,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能老实点。你们看月奴她们多乖。” 大胖揉着脑袋苦着脸说:“表姑,她们是女孩子。我们是男子汉,我爹说了男子汉不能怕事。”三胖也是点头附和:“就是,表姑啊。大哥说的对。” 后面跟过来的刘夫人也白了他俩一眼,揪着大胖的耳朵说:“对什么对,长本事了你?都给我老实在车上呆着。一会儿就能走了。” 大胖三胖挨了训,臊眉耷目的上了车。刘夫人跟鱼饮水则来到队伍的前面,陶桃正在和六子一起监督着这伙毛贼干活,顺便还商量着什么。见刘夫人和鱼饮水过来,陶桃迎过来跟她俩说了一个不算好也算不上太坏的消息。 “嫂子,鱼姑娘,经这么一闹,今天天黑前八成赶不到前面榆次县城投宿了。咱们恐怕得在野外将就一宿了。” 鱼饮水倒是不在乎睡哪,也就没什么表示。刘夫人倒是有些担忧:“露宿野外我倒是不怕,就是有些担心这附近会不会还有其他山贼。” “嫂嫂不必担心,我刚审了他们几个人,离这往南十几里地就是他们的村子。他们这帮人也算不上山贼,不过是帮被人欺压到无路可走的苦哈哈。这附近要说山贼那得再往东二百多里地的太行山里才有了,咱们怕是遇不到的。”六子这时走过来,将刚才问到的话说与几个女人听。 陶桃听了顺势说道:“六哥的意思是咱们今天晚上去他们村子里住?你就不怕他们趁咱们睡了再来闹事?” 六子咧嘴笑了笑:“夫人说的对,不过这些人刚才也得了教训,现在正是怕咱们的时候。一会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想必他们也不敢炸刺儿。” 陶桃见六子笑的出来就知道确实不必担心,这伙人根本就是一群胆小的庄稼汉,也就有一个带头的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不过女人总是心软一些,陶桃想了想还是说道:“六哥,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你不也说了他们就是一帮无路可走的苦哈哈,若不是被人逼的没了活路谁敢出来做这种掉脑袋的事?要我说进了他们村子能帮一把的还是帮一把算了。他们今天运气好遇见的是咱们,若是其他人就算拿了他们的脑袋去县衙冒功领赏只怕也是稀松平常。” 陶桃这话说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正在修整道路的毛贼们差不多都听的真真儿的。那个刚被六子提溜到一边单独教育过的顺子哥听见这话赶紧跑过来冲着陶桃几人跪下后一拍自己胸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找我乡亲们的麻烦。要交官府交我一人便是。他们都是受我蛊惑的。求你们大人大量放过他们。” 六子听见他脚步声就回头了,一把没拦住他被他跪到跟前,结果听了他说的话倒是气乐了。六子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你小子这会儿知道怕了?领着人劫道的时候怎么不说怕啊?现在你跟我这还装什么好汉?赶紧回去干活去。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顺子脑袋上挨了一下顺势抱住六子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嘶喊道:“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要打要杀我都认了。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村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第四十七章 消失的村民 顺子的前倨后恭说起来真的一点都不难理解,任谁经历过这样的事以后都会明白彼此间的力量差距,这个时候还想着反抗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不过顺子的表现还是要比大部分人要好的多,至少他表达出来的意愿是想保护那些比他更弱小的人们。尽管他的想法和做法看起来很幼稚,很卑微,也很不靠谱,就像一个赌鬼在赌输了去全部家当之后对他的对手说最后一把我押命,输了命你拿去,赢了放我走。 六子是很讨厌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抱着自己的大腿,弄得好像自己把他始乱终弃了一样——这让六子很懊恼。懊恼的六子提着顺子的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然后一把又把顺子扔在地上,很嫌弃的说道:“别跟个娘们一样,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拿你们去官府领功了?” 顺子被摔的有点懵,还没来得及回魂应答六子的话,一旁的陶桃却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叫他大人?你知道些什么?” 突然面对好几个问题的顺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看着咄咄逼人的六子和陶桃有点左右为难。六子听了陶桃的问题明白了哪头轻哪头重,于是让开了身子让陶桃直面这个哭几赖尿的顺子:“先回答夫人的问题。” “是,是,小人叫陈天顺,是六道沟村的铁匠。”顺子说完这句咽了口吐沫,好像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叫他大人是认出了他的绣春刀。绣春刀只能是锦衣卫的大人们才能带的。那刀我爹以前打过。在南京。”说完就眼睛一闭,双手抱住头,好像是生怕六子突然暴起打杀他一样。 陶桃和六子没想到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人有这份见识,一时间都有些错愕。六子想了下觉得不对,又把顺子提了起来:“你小子少胡诌,老子根本就没拔过刀,你怎么认出来的?” 顺子又被提在空中,很是紧张又带些冤枉的说道:“大人,大人,你听我说。您是没拔刀。可您手底下的人都拔了刀啊。还有,还有、”顺子的话说的有点结巴,这让六子很不耐烦,又把他提的近了些,瞪着眼冲顺子恶狠狠的问道:“还有什么?” “您这刀、您这刀它刀柄、刀鞘、那都是给百户佩戴的绣春刀才有的手艺。您这刀是永乐二年承制的,刀柄尾端有铭文编号。要是我没记错,这把刀是兵部下属的南京兵甲制造局戊辰号炉打造的,我爹当时就在那个炉上工。”顺子这回说话说的利索多了。六子听的有点呆,不自觉的把顺子放了下来。顺子被放下后还兀自说着:“刀柄上刻的戊辰六六四个字看手法就是我爹做的,我爹刻六字的时候喜欢把最后一点带出一个直直的拐弯来。” 六子闻言连鞘拿起自己的刀,刀柄上的铭文正如顺子所说,戊辰六六四个字,其中六字的最后一点向里拐出了一个直直的弯。这证明了顺子话里的真实性,但六子还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六子习惯了想不明白的事就让能想明白的人去想,平时都是任逍遥,现在任逍遥不在,可他媳妇儿在,于是六子看向了陶桃并冲她一点头,证实顺子说的刻字的问题是真的。 顺子在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远处正在修整道路的人们,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心惊胆战的看着六子和陶桃,生怕这些厉害的角色被顺子惹怒后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陶桃也发现了众人在关注着六子和自己,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陶桃略一思索后看着还有点哆嗦的顺子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你先让你的乡亲们把路修好。我们今天晚上去你们村子过夜,如果村里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也会伸手。至于你的事,咱们路上再说。去吧,抓紧把路修好先。” 陶桃说完就示意六子跟自己先离开,六子也招呼钱老八盯着点这伙由村民临时组成的毛贼们。而顺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位“夫人”的话,不过咽了几口吐沫后也镇静了下来。似乎是觉得这样漂亮的女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顺子还是招呼着乡亲们抓紧修路,还告诉大家“夫人”会带人去村里过夜还可能会给村里一些他们需要的帮助。 顺子在乡民中的“威信”还是很管用的,众人在得知晚上极有可能让全村人都吃上一顿饱饭后干活的速度也更快了。不多时,道路修整完毕,车队也在一众乡民的引路下开始往六道沟村走去。而陈天顺则坐在陶桃的马车车夫边上开始隔着帘子回答陶桃的问话。 “你说你爹是兵部所属的匠人,哪为什么你不在南京反而在山西?” “去年俺爹向兵部告了老,而我家又没钱给我补我爹的缺,这才随着我爹回了老家,在村里开了个铁匠铺子平日里给乡亲们打造农具。” “村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你们怎么会活不下去要出来劫道的?” 这话问的陈天顺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当贼不是啥光彩的事,更别提还被人活捉个现行:“那个,村里一共四十多户人家,本来男女老幼不到二百人。可年初的时候县里的老爷征民夫把村里大部分壮劳力和手艺人都征走了,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当时因为我爹让我去河北投靠一个亲戚不在村里所以没被征上。结果去了河北那边晃荡了仨月我也没找到我那个姑父这才又回来的。一回来才知道村里因为劳力都被征了民夫结果误了农时,今年秋收肯定就要荒。”顺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气愤:“偏偏这时候城里的那些大户要么就是来催佃户交粮,要不就是要拿粮食低价跟手里还有地的人家换地。”越说越气的顺子锤着自己的大腿骂道:“入娘的一帮畜生。天天就知道算计我们穷人,变着法的逼我们卖儿卖女卖房卖地啊。” 陶桃听到这里知道这些不过是那些士绅之家常用的手段,但陶桃好奇的是官府征民夫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放回来?今年山西应该没有什么大工程啊?“是哪个官府征的民夫?说没说去干什么?还有那些大户都是哪的人?” “俺回来以后跟人打听过,当初说是去五台山修什么庙。村里人说是榆次县城里来的差役,可我去榆次县衙门找人问过都说不知道这事。但那些来村里欺负俺们的狗大户都是榆次这边的士绅。” 陶桃听完皱起眉头,这件事太蹊跷了,榆次县衙派人来征民夫,榆次县衙的人居然不知道?那这些民夫都哪儿去了?事情太古怪,在密侦司工作了好几年的陶桃除了觉得事情古怪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可能与自己丈夫正在查的某些事情有关。 陶桃心中记下陈天顺说的话,准备到了村里再详细查查。而眼下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顺子,乡亲们的存粮还能吃多久?” “有的人家已经断粮了,没断粮的刨去自己家吃再周济周济断了粮的亲朋也撑不了几天了。说实话,不是逼到这个份上我们也不会去劫道了。我都带人在路上堵了三天了,这是第一次下手。”顺子挠着头,很不好意思的说着。 “那些要买地的人这几天来过么?” “呵,他们有哪天不来啊,要不是乡亲们还有些骨气,再有就是宁愿饿死也舍不得祖上传下来的那点地,只怕他们早就得逞了。” 顺子这话说的有点心酸,陶桃听的也有点心酸。同在车上的刘夫人更是眼泪都掉了下来:“妹子,他们这日子过得真是太苦了,你看咱们怎么能帮帮他们?”一直没插话的刘夫人终于忍不住拉着陶桃的手说了句话。 陶桃拍拍刘夫人的手:“帮是一定要帮的,不过咱们带的干粮不多,一会儿我让六哥去村子周围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儿,不然恐怕所有人都吃不饱一顿的。倒是逍遥哥哥给我带了些银两本来是准备在南京用的,眼下怕是要先找地方买点粮食了,否则咱们一走他们还是过不下去啊。” 刘夫人见陶桃想的稳妥,揪起的心也放松下来,抹着眼泪说道:“中,按你说的办。咱们走的时候我家那口子也给我带些钱,我也都拿出来出一份力。” 帘子外陈天顺听了激动的就要跪下谢恩,可在马车上没法这么做,只好扭身拱手作揖道:“谢谢二位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我代我们全村人谢谢二位夫人。一会儿停了车我一定给二位夫人磕头谢恩。” 陶桃和刘夫人不在乎他磕不磕头,刘夫人想的是自己丈夫杀猪为生也算是天天都造杀孽,能行善事多积点德总是好的,而陶桃此时忧心的是那些消失一般的村民们都去了哪?是不是还活着?活着的话会在干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审问这种事老子不专业啊 六道沟村确如陈天顺所说,四十来户人家不到二百人,现如今壮劳力都被征了民夫,村里除了陈天顺躲过一劫再有就是村长的孙子关云生一个成年男丁。也就是这俩人凑一起出的主意带了村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十来个还能“撑场面的”男人去六道沟哪里埋伏过往商队——可惜第一笔买卖就让人狠狠的教育了一顿。 陈天顺能躲过一劫是因为他正好不在村里,而关云生则是因为他有秀才告身,去年刚得的。这位才十七岁的秀才是六道沟村一只手数的过来的识字的人里唯一正儿八经念过书的,据说还得过县里教谕老爷的夸奖和指点,不然这样一个穷小子怎么会十六岁就考中秀才? 六道沟村的村长关长寿本来还指望着孙子能继续科举高中进而光耀门楣,怎奈在全村都面临可能饿死的情况下孙子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去当个“劫富济贫”的好汉,虽然他连只鸡都没杀过。 没杀过鸡的关云生论辈分还是陈天顺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舅舅,但自从陈天顺跟着他爹回了这个没多少人的老家,在几次孩子们之间的小较量之后,关云生开始习惯叫自己这位不知道怪了几个弯还比自己大两岁的外甥为顺子哥。毕竟不管你书读的有多少,挨揍总是会疼的。但读书总是有好处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没读成一个书呆子,那总会显得比一般人聪明许多,尤其是在六道沟村。 就像拦路抢劫的主意其实就是关云生出的,陈天顺当时只是听了这个主意后看了看身边几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十二三岁孩子后拿出家里最后的粮食摆了一桌“聚义酒”。当然说是聚义酒其实是没有酒的,陈天顺和关云生把村里十岁以上的孩子和几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叫到一起说咱们这样下去迟早饿死,不想饿死就跟我俩出去“劫富济贫”吧。于是凑齐了十几个老少爷们的众人在名为六道沟的那条沟附近蹲了三天,终于等来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劫富济贫”。 如果单从结果上说,他们成功了——陶桃和刘夫人愿意帮助他们渡过眼前即将饿死的难关。可是过程上要是说出去恐怕真正的绿林好汉们只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陈天顺在车队还有三四里地就到村子的时候就被陶桃指派着给钱老八等几个射术还算不错的锦衣力士带路去周边可能有野味儿的林子里打猎去了,关云生则负责将车队带回村子——毕竟这俩人是参与劫道的“众好汉”里唯二能把话说明白的人了。 车队到达六道沟村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于六道沟村来说。村里的老弱妇孺在老村长关长寿的带领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四辆马车和十来个骑士跟着关云生等人金乐村,都心说这头回出去劫道也太成功了,不但得了钱财马匹,居然还劫回来这么多壮劳力?莫非真是苍天有眼不想让咱们村的人都饿死? 苍天有没有眼先放一边,六道沟村的村民似乎确实饿不死了。关云生把陈天顺交代给自己的话都告诉自己爷爷和乡亲们之后,老村长关长寿带头给下了马车的陶桃和刘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的老村长除了感谢二位夫人的大恩大德之外还不停念叨着关圣爷爷显灵,观音菩萨保佑。 “村子里的情况我大概看了一下,陈天顺说的不假。大部分人家都断了粮了,据说三天前他们出去准备劫道的时候连村里唯一一条狗都杀了吃了。”众人在村里唯一有瓦片的建筑关帝庙安顿下来后六子带了两个人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后将情况说给了陶桃听。 六道沟村不负穷乡僻壤之称,全村除了村东头这座关帝庙没有一个房子是有砖有瓦的,就连村长家都是土坯茅草房。整个村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眼下天都擦黑了,全村就没有几个烟囱是冒烟的。 “钱老八他们回来了么?”陶桃听了六子的回报后比较关心的是这个,自己这帮人带的干粮可不够全村人吃一顿的。 “刚才回来了一个人报信,他们已经往回走了,估摸着再有一会儿就该全回来了。夫人,您还有什么打算么?”六子恭敬的请示道。 “我说六哥,你能不能别这样。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突然这样,你不觉得别扭,我可别扭的很呐。”陶桃没说自己什么打算,反倒对六子的态度抱怨起来。她觉得好像六子跟自己生分了,原来那个大哥哥一样的六哥突然变得好像自己的下属一般这让陶桃很不舒服。 六子被陶桃说的一愣,挠了挠头,憨乎乎的笑了起来:“嘿嘿,以前在你爹手底下当兵的时候叫你小姐。如今你跟大人成了亲自然是得叫你夫人啊。” “我说的不是你怎么称呼我,六哥。我爹死了以后身边就你和逍遥哥哥一直照顾着我。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也知道你心里当我是妹妹一样的。怎么我跟逍遥哥哥成了亲你就不把我当妹妹了?你就不能像原来一样好好跟我说话么?非得分个什么上下尊卑?”陶桃的抱怨很直白,一点都不绕圈子,因为她了解六子,跟六子绕圈子的话就等于是自讨苦吃,眼前这个九尺巨汉从来都是一根筋的。 六子挠头的手似乎停下来了,自从在太原再见到陶桃他就感觉得出这已经不是那个失去父亲后孤独无助的小女孩儿了。密侦司的训练和工作让她变得沉着冷静,甚至有时候还有些狂野。她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他的老大任逍遥,难道这也是传说中夫妻相的一种?今天陶桃对他说的话让六子很尴尬,是啊,从再见面起自己就不太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个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妹妹一样的人了。但她似乎仍然愿意把自己当做一个哥哥对待,这让六子打心底里开心。六子是个孤儿,他是被一个老兵捡到才活了下来,从记事起就是在兵营长大的。兵营里的那群丘八除了教会了他拼命以外就只教会了他一个义字。如今陶桃话中明摆着告诉六子他是多了一个妹妹而不是主母,一点都没错,从老陶千户走后他一直像照顾亲人一样照顾着陶桃,她就是他的妹妹。 六子终于不再挠头了,憨厚的笑容也自然了起来:“那个,妹子。你如今是夫人了,底下那群丘八不知道你跟大人之间的事情,人前我还是得叫你夫人。我要是不带个好头回头他们肯定都不服你了。” 陶桃听了六子明显还是借口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嘻嘻,说的好像他们现在就服我一样。那这样吧,六哥。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妹妹或者小桃,等咱们从南京回来,我跟逍遥哥哥说一声,咱们正式义结金兰。这样你就不用为难到底叫我啥了。行不行?” 六子听了哈哈大笑:“哈哈,你说行就行。”话说到这,关帝庙外传来一片马蹄声,又听见门外有人喊着老八回来了。。六子借机说道:“那啥,我去看看钱老八他们带回来点啥,你也歇一会儿,待会儿吃饭叫你。” 陶桃笑着应了,将六子送出门外。 出了门的六子嘴角还挂着笑意,只是眼眶有些微红。六子抬手揉了揉眼睛,装作是被风迷了眼,一边走一边吼道:“钱老八,你小子过来,让老子看看你带回来点啥好东西。” 钱老八离老远就听见六子的吼叫,那边放下东西就一溜小跑的来到六子跟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六哥,嘿嘿,你还别说。我这回出去还真带回来点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是个坏东西。哎哟,六哥,您这眼睛怎么红了?” 六子见他跟自己卖关子,又打听自己眼睛的事儿,抬腿就是一脚扫过去,那钱老八半躲半挨的受了,嘴上却叫着:“别,别,别,六哥。好好说着话您怎么还上脚啊。” 六子没好气的说道:“少跟老子废话,老子刚才让风迷了下眼。说说你带回来什么了?” 钱老八一脸得色的凑上前:“六哥,我跟你说啊,我们几个出去趁天没黑的时候野鸡野兔子打了十来只。这都不算什么,回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少废话,直接说”六子又给了钱老八后脑勺上一巴掌。 “哎呀,六哥,好好说话你别老动手动脚啊。那什么,我么回来的时候离老远就瞅见有几个家伙在村口偷偷摸摸的不像好人。那个叫顺子的一眼就认出那几个是城里一个大户家的奴才,我跟弟兄几个就稍微盯了会儿他们的稍儿。发现呀他们居然想烧房子,我就做主把这几个腌臜胚子给绑过来了。这会儿就等您过去审呢。” 六子听完心说卧槽这城里哪家大户这么有种,想坑人家地想疯了吧,放火烧村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得多丧心病狂啊。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老子什么时候审过人?我特么给大人当亲兵以来打打杀杀这种粗活擅长,审问这种事老子不专业啊。 想到这六子直接一巴掌把还在跟他卖乖的钱老八砸的一个挒歪:“你小子有种啊,是不是这几天没操练你们都皮痒了?敢耍到老子头上了!诚心想看我笑话吗?” 第四十九章 这是个人才啊! 六子觉得钱老八铁定是皮痒了,于是就顺手给他“治了治”。“治愈”后的钱老八很是低眉顺目的跟在六子身后讨好着六子:“六哥,六哥,我错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嘴碎,你知道的,我们家都这毛病。” 六子背着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哼,让你小子长点记性,我可告诉你,别学你三哥那贫嘴的毛病,不然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钱老八连声应着,等走到捆着四个人的树下时问六子:“那六哥,这几个杂碎怎么处置?” 六子伸手冲看押的人手里要过马鞭,在手心里敲了两下,一边扫视着地上捆的跟粽子似的四个人一边跟钱老八说:“你去请示夫人,我先拿这几个杂碎开开胃,做点饭前运动。” 这可能是钱老八头一次见六子对人犯感兴趣,听了六子的话钱老八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却没挪动,反而问六子:“六哥,夫人,她行么?” 六子斜眼撒摸了他一眼:“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怎么,我再给你治治?” 这话说完钱老八只感觉浑身一冷,转身就走,口中还叫嚷着:“别,别,六哥,我去,我这就去。” 六子也没理他,手中马鞭一指地上的人跟看押的锦衣力士说道:“去,把这几个杂碎衣服扒了,手脚捆好吊起来就是了。不用这么浪费绳子。” 地上捆着的四个家丁模样的家伙本来瞧见来了这么一位凶神恶煞好似恶鬼的家伙心里就胆儿突的,听了六子的话更是吱哇乱叫,可惜嘴上堵着东西只能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两个锦衣力士按六子说的没两下就搞定了,其中一人嬉皮赛脸的往六子身边一凑:“六哥,弄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我去帮你准备。” 六子抱着膀一手呼喇着下巴上生硬的胡茬嘿嘿一笑:“去弄点盐水,蜂蜜过来。我这有日子没练功了浑身上下都痒痒,先拿他们松松筋骨。” “得嘞,六哥您等着。”那人笑着应了,小跑着去准备六子要的东西。六子晃了晃脖子抻了抻胳膊腿,然后扬起手中马鞭就像练功时候挥刀一样甩在挣扎颤抖的几人身上。 这几个倒霉孩子此时身上就剩一条裤衩,四个人背靠背的被人把脚捆在一起倒吊起来,六子一鞭子下去四人就像个陀螺一样在半空中转起了圈。六子连甩几鞭子下去,四人已经不光是身上疼了,连带着转的都头晕眼花。一开始还能疼了就叫,叫的响亮,虽然杀猪似的不太好听,但总算还有个动静。可六子越抽越过瘾,就好像小时候没玩过陀螺一样,这回一玩那是根本就停不下来。四人在半空转了半天,身上早已皮开肉绽,眩晕之下早都忍不住吐了出来,不过六子可没让人拿了他们嘴里堵着的布,他们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全都呛到鼻子里去了,有俩心里承受不住这人肉陀螺的早都屎尿齐流了。 六子抽了一会,觉得热身的差不多了,这四个杂碎眼下连哼唧声儿也都没有了,便停下叫人把他们放到地上。那个去拿盐水蜂蜜的锦衣力士早都回来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了,六子又吩咐他先拿盐水把地上这四个倒霉孩子泼醒,醒了再拿蜂蜜挨个伤口上涂抹点。 六子抹了一把脑门上渗出的细汗,嘴上跟俩锦衣力士调笑着:“这外面没有九爷那些家把什,咱们就得因地制宜,总能找点好玩的法子出来,你俩说说,老子这肉陀螺玩的怎么样?” 俩人一边忙活着,一边夸六子:“谁说咱们六哥不会审人,这花样我觉得就不比九爷那些手段差多少,就这几个玩意儿,一会儿保管连问都不用就得什么都说了。” 六子大笑道:“哈,你俩小子少拍马屁,老子就是不会审人,不过老子也懒得问,这种细致活还是让别人去干。老子就只管让他们知道不招的下场就行了。” 六子正说着,身后传来陶桃嬉笑的声音:“六哥,你这可不行啊,光顾着自己过瘾了。你倒是让人先问问这几个是从哪来要干嘛啊?大家伙饭还没吃呢,我还得帮你来审人,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好吃饭啊。” 六子闻声回头,冲着缓步走来的陶桃一拱手:“夫人”随后直起身子嘿嘿的笑着“这不动脑子的活干不来么。夫人你就别难为我了。” 陶桃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六哥,我看你不是脑子不好使,你就是懒的动脑子。你看你这个肉陀螺的玩儿法不是挺有意思么,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六子有点尴尬的又挠起头来“啊?你都看见啦?” “可不么,我都来半天了,看你玩儿的开心没好意思扰了你的兴致。”陶桃借着钱老八举着的火把挨个看着地上哼哼着的几人,嘴上开着六子的玩笑。说完又制止了往人伤口上涂蜂蜜的俩人:“行了,别糟蹋蜂蜜了。就这几个杂碎还没蜂蜜值钱呢。” 俩锦衣力士听了收起蜂蜜,又按陶桃说的要将四人分开架走问话。刚架起一个来,一个力士发现不对,探了探脉搏说道:“夫人,六哥,这家伙没气儿了。” 六子听了一捂脸心说,卧槽,玩儿砸了。陶桃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死了就死了,先扔一边去。看看剩下的还有活的么?” 在场的锦衣力士除了钱老八和给六子打下手的俩人还有后来陶桃叫来的几个见千户夫人这冷对死人的架势心里都忍不住惊叹:卧槽,都说夫人是密侦司出来的人,今日这一看果然不假啊。有没有本事先不说,就这胆子那也不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娘们儿能有的。 陶桃不动声色的在一众陌生的属下面前小小的树立了下威信,这几个开始对陶桃的冷静有点小佩服的锦衣力士行动起来也显得更利索了起来,俩人一组的将剩下的仨人架起来分开问话去了。 剩下的这仨没被六子玩儿死算他们走运,哼哼唧唧的被人架走后稍一清醒便直呼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几个力士没费什么劲儿便问出了陶桃想知道的东西。 原来这四个是榆次城里史举人家里的家丁,那史举人不但看上了村东边的几十亩地,捎带脚还看上了村里一户人家的姑娘。史举人派人来了几次想要买地买人,结果都被人哄了回去。下面的奴才们没给主子办成事儿回去以后自然是要受罚的,要说那史举人也是个会玩儿的,他惩罚下人的手段可比六子临时想出的肉陀螺残忍多了。史举人姓史名南池,家中有一条他几位喜爱的雄性獒犬取名叫珍香,平日里待狗跟待亲儿子一样,家中若是有下人犯了错,便叫他“儿子”史珍香出面惩罚下人——他把下人跟他“儿子”关到一个笼子里,然后看自己心情给儿子喂或者不喂点什么,下人若是命大可能就是少几块肉的事,要是命不好的也就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据活下来的这仨人交代,本来他们跟着史举人家的外院二管事来这六道沟村好几趟,但是史举人交代的事是一件儿都没办成,史举人一气之下就把二管事跟他“儿子”史珍香关在一起关了三天。头两天史举人不管不问,二管事还能偷奸耍滑的使钱托人偷摸给史珍香喂个饱,好让自己少受点罪。谁知道第三天上史举人想“儿子”了,来狗笼处逗狗玩儿,见二管事除了衣衫破烂了点没遭什么罪就有点不高兴了,破口就大骂二管事“狗哔(和谐)的”,然后心血来潮的就给他“儿子”史珍香喂了春药,然后二管事就真的成了狗哔(和谐)的了。史举人让他的的“儿子”史珍香彻底爽了一把,那个倒霉的外院二管事就被史珍香爽到死了个彻底。 史南池史举人当场就发了话,谁要能把六道沟村的事儿办妥当了,这外院二管事的职位就给谁。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这四个人本来就是那个二管事身边的人,来这六道沟村好几次也算是“门儿清”。四个人合计着先一把火烧了那人家的屋子,然后趁乱绑了他家的闺女就跑,先让自己主子见着点甜头,然后再拿这家的闺女作为要挟骗了他家的十亩地。若是成功,剩下分散在其他人家的几十亩地他们也都准备依葫芦画瓢。只可惜他们刚摸到村边就被钱老八他们发现了。 又据仨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交代,本来见了好汉们干净利落脆的就把他们四个抓了起来的身手他们就想招了,谁承想接二连三的好汉根本就没问过他们任何一句话,直接就先打了个半死,哦,有一个已经死了。。。 六子听了回报后有点犯恶心,本来有点饿的肚子现在直往上冒酸水。 陶桃依旧是面不改色,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钱老八听完却是惊叹道:“卧槽,这史南池真特么是个人才啊。这花样儿玩的比诏狱里那帮牲口还特么有创意啊。” 第五十章 缉查一切不法事 钱老八的吐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反而引来了六子的又一轮“教育”。六子一巴掌把钱老八拍倒在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管好你的嘴,夫人面前也敢嘚瑟。一会去领十鞭子,晚上你就别吃饭了。” 陶桃被他俩的动静吵到停下了思考,伸手制止了六子:“六哥,先别在意这些小事儿。”说完地头扫了一眼倒在地上错愕着的钱老八又说:“老八,你带人再去审审他们,看他们知不知道年初征民夫的事儿。还有,那个史举人具体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跟征民夫这事儿有没有关系?问明白了回来禀报于我,要是做的干净利索我就帮你给六哥求个情,免了你的责罚。” 回过神来的钱老八赶紧起身拱手领了命,招呼了俩人又去审问了。 钱老八带人走后陶桃又陷入了深思,六子见状便让其他人也都散去,自己则跟着一步一踱的陶桃来回晃悠着。 陶桃晃悠了一会才注意到六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停下来笑着说道:“六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可别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六子有些尴尬的嘿嘿一乐,旋即正色道:“夫人,”刚一张口就见陶桃小嘴一撅连忙又改口:“妹子,你这是打算要把这破事管到底了?” 陶桃楞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想明白了六子话里潜在的意思,于是脑袋一歪,笑眯眯的说:“怎么了?六哥。平日你不是最见不得这种欺压良善的事儿了么?” “是,我是见不得这种恶事。可是,大人说了要让我把你们尽快的平安送出山西啊。咱们若是在这耽误太长时间,万一。。。。。”六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进退两难,一方面是任逍遥的命令,一方面是这新夫人大妹子要大发善心,偏偏两个人说的话他还都得听,此时此事上的取舍六子实在是衡量不出该先按谁说的去做。 陶桃看着六子左右为难的窘态实在是忍俊不禁,一时间笑意更甚,只是当着六子的面不好意思笑的太过分,她怕六子更囧。于是假装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嗯。六哥,我知道逍遥哥哥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你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可这里的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征民夫的事发生了都有大半年了,可咱们却一点都不知道,我是怕这里的事儿与你们正在查的事儿有关,而且我还担心类似的事情不止这一个地方发生。所以我就想查一下,若是证实真的如我所想,我肯定会先告诉逍遥哥哥。毕竟就算他再怎么担心我们这些妇孺的安全,可我不管是作为他的妻子,还是锦衣卫密侦司的一员,于公于私这件事我都不能坐视不理啊。” “妹子,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要是光是咱们锦衣卫的人出来我肯定不阻拦你,可是这次咱们还带着嫂子跟孩子们呐。真要如你所说的话,那咱们查这些肯定是要冒着不小的风险的,这要有个什么闪失,你我可没法跟家里交代啊!”六子虽然脑子不如陶桃夫妇俩好使,可也不是看不出这事儿里的古怪和凶险,只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女人和孩子们的安全。 六子的话音刚落,陶桃还想在劝说,嘴还没张开呢就听到六子身后传来刘夫人的声音:“我说六子,你小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胆儿小了。” 陶桃侧步闪过被六子挡住的视线,六子也转身回头,正看见刘夫人提着个灯笼缓步走来,连忙招呼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刘夫人撇撇嘴:“这不天都黑了,来叫你们吃饭嘛。”说话间已是走到了二人面前,刘夫人挽过陶桃的手,对六子说道:“我正好听见你俩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我说你啊六子。这件事儿上你还就得听小桃的!” 六子见刘夫人也这样有点着急了,可刚张嘴喊了声“嫂子”,话却又被刘夫人打断。 “你先别急,我跟你说啊。我虽然没啥本事,可我也知道自己男人有事做的时候能帮一点是一点,真要帮不上忙也别给拖后腿。刚才来的路上我跟陶桃都商量过了,这事就依着陶桃的意思来。你不用操心我跟孩子,那三小子虽说还是娃娃,可大胖三胖也经历过一些事儿了,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 六子还想再劝,刘夫人却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我家那老东西虽说这几年过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可这次出门的时候也跟我说了,遇到事跟陶桃商量,自己拿不了主意的就听陶桃的。他还说六子你脑子不好使,让你干粗活就好,动脑子的事儿还是让陶桃来吧。” 六子这回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从刘夫人的话里六子仿佛看见了刘三刀说他脑子不好使的时候那一脸不屑的样子。虽然六子知道自己确实没有他们想事情想的那么明白,但被人当面这么说还是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好累。。。好忧桑。。。感觉不会再爱了。。。 刘夫人自己说痛快了,也就不再管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的六子,嘴里说着“走吧,有什么事吃完了饭再忙。”就拉着陶桃往关帝庙外的小广场走去。 这个小广场是六道沟村里唯一的一块相对开阔的地方,广场中央有一颗不知几百年的老桑树,那树干得三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得过来。此时树下支起了几口大锅,几个健妇在锅边忙活着看火做饭,七八个锦衣力士和关云生陈天顺在维持着乡亲们排队的秩序。 刘夫人和陶桃过来后大家这才正式开饭,乡亲们知道今天能大家一起吃顿饱饭全靠这两位夫人,见到二人到来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晚饭过后乡亲们各回各家,老村长关长寿却带着关云生和陈天顺又找上了陶桃。老人见到陶桃又是一阵大礼拜谢被陶桃搀扶起来才犹犹豫豫的说道:“任夫人,我听顺子说,刚才抓到几个毛贼?” “没错,是抓到几个想来村里捣乱的。我的人正在审他们。大爷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呃,任夫人。小老儿是想知道,您抓到这几个毛贼可是问出什么来没有?”老头儿说这话时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那模样好像生怕得罪眼前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千户夫人。 陶桃也大概知道老头儿的心思,便将刚才审出来的一些事告诉了关长寿。老头儿得知那几个倒霉孩子居然是想来放火的以后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老半天才喘匀了气儿。关云生和陈天顺却是直接跪下给陶桃磕着头说:“夫人呐,求您看这全村这一百多口人命的份上帮帮我们吧。城里那些士绅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啊,求求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您是锦衣卫,您要出手肯定能治得了那帮不是人的东西。” “你们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说起来陶桃比这俩后生也就大个五六岁,此时被这二人一跪还是很有些尴尬的。 老村长关长寿没有俩小子那么激动,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跪下,但也是一拱手老腰深深的弯了下去:“小老儿知道夫人愿意出手助我等小民不至饿死乡间已是大功德了,若是夫人有所顾忌,明日您便带人自去忙您的。小老儿代全村老幼在此拜谢夫人赠粮之恩了。”说完也要跪下去磕头。 陶桃赶紧上前将老头扶住,口中说道:“老人家莫要如此,先起来。我既然愿意帮大家,自然是要送佛送到西的。您不必担心我会一走了之。” 老头儿被陶桃扶起来后很是悲戚:“任夫人,小老儿知道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这等地方上的琐碎事,原本就不是你们的职权,你们就是不管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只是如今我等小民实在是要被逼的没了活路啊。” 陶桃一边安抚着老头儿坐下说话,一边眼神示意六子把那俩小子也提溜起来。待老头儿坐稳后陶桃开口道:“大爷,我见您也是有些见识的。这话我也就直说了,你们村的事很可能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既然已经出手了,便肯定不会半途而废。您或许不知,我家夫君虽说是锦衣卫,但却不是一个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莽汉。今日这事儿既然让我撞见了,我想我夫君知道后那肯定也是愿意出手帮助大家的。再怎么说职责所在,那也是为了保境安民不是,锦衣卫身为皇帝亲军,遇到这等事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您要知道,咱锦衣卫可是皇上亲允的缉查一切不法事。” 第五十一章 浪费人才啊 陶桃安抚好了关长寿三人后,陶桃又问了三人一些有关榆次县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觊觎六道沟村土地田产的士绅大户们。说起来六道沟村不过是穷乡僻壤,村民们所有的土地加起来也就是二百亩左右,按理说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河流经过,土地应该算不上肥沃,但神奇的是六道沟村这边有一处天然的地泉,一年四季都往外冒水,不但能供应得起村民们的日常用水,就是用来浇地也是绰绰有余。而这处泉眼就在这关帝庙的后院,村中不知是多少年前便在这泉眼处架设了水龙车,将水直接引到地里去。经年累月下来,六道沟村周围这几百亩的土地依仗着这处泉眼从贫瘠的下田变成了如今那些豪门富户看着都眼馋的上田。所以从洪武年开始,便有城中大户打这片土地的主意,但几十年来依旧没能将六道沟村的土地全部收入囊中。究其原因,反倒是因为城中几家大户来回牵扯,你也想要他也想要却谁都不想让对方得到。 史举人他家只是其中一家,不过他家这十几年做官的人多了起来,城中其他士绅家里却是少有人科举中第,此消彼长之下渐渐地榆次县地界里士绅之家中史家便成了当仁不让的第一家。那史南池的老子史毅佗听说如今在南京工部做侍郎,去年史南池又中了举人,这更是让他更加的目中无人,便是知县老爷也都让他三分。如今史南池放出话来说他想要六道沟村这片地,城里其他的士绅差不多就都偃旗息鼓没人敢出面与他争抢或是暗中阻挠了。 不过既然是差不多,那就意味着肯定还有人家有勇气也有能力和史家别一别苗头。这户人家姓王,据说是千年豪门太原王家在榆次的分支。可是这王家不管是太原嫡宗还是各地分支自洪武皇帝登基以后到现在永乐皇帝在位几十年来是一年比一年低调,毕竟诗书传家。就算在朝野之中多有余泽,但近些年来山西一地还真没有人见到过这个王家欺压小民百姓的。即使偶有族中败类出现作恶,那都不消官府介入王家自己就会处置的公平公正还公开。 “所以说,那史南池虽然嚣张,但只要他还不是傻子。绝不会跟王家撕破脸皮的。”老村长关长寿将自己所知的告诉陶桃,并隐约提示若是要对付史家,也许可以找这个王家谈谈。 陶桃明白了老头儿的想法后会心一笑,“那还真是巧了,别人家不好说会不会听话。这王家嘛,我还真是很有把握能助咱们一臂之力。”可不是么,任逍遥手下的王义就是太原王家的庶出子,怎么说也跟着榆次的王家有着亲戚关系,若这榆次王家真有能力帮忙的话,正好就可以利用这层关系。陶桃随后又交代六子安排明天派人手去城里购粮的事宜,关云生和陈天顺趁势主动提出愿意帮忙带路。 说定这些事后关长寿便带着两个后生回了家,走在路上关长寿幽幽的问自己孙子:“你真的想好了?明年乡试真的就不去了?” 走在他身后的关云生露出一丝苦笑:“爷爷,孙儿知道让您失望了。可眼下若是不能保全村民,明年别说乡试了,就是咱们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关长寿停下脚步,手中拐杖在地上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后说道:“你觉得锦衣卫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么?还有,今日你们是运气好,这伙锦衣卫跟城里那些人不是一路。可看他们哪个架势是要出远门的,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帮你进锦衣卫?要知道他们愿意出手帮村里度过这道坎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爷爷,您或许不知,这伙锦衣卫他们是太原千户所任千户手下的。这个任千户我曾听老师说过,老师对他是赞誉有加,说他虽是武夫,却无武夫的恶习,行事多以保境安民为要,并非是只图升官发财的鹰犬,反而像个忧国忧民的士大夫。” “县里王教谕说的?他认识这个任千户?”关长寿有些惊讶了,一个县的教谕,身为文官居然会说一个武官的好话,而这武官还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的武官。 关云生点点头:“是,老师他一个本家侄子便是在那任千户手下做了一个百户。” 关长寿听罢略一思索,说着话便继续抬腿往家里走去“恩,若要有此关系,你想进锦衣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觉得你那老师会愿意帮你这个忙么?” “事在人为,如今这个情景,老师怕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况且孙儿觉得,即便我走科举的路子,将来也未见得就能造福乡里,或许凭白蹉跎了岁月也未可知啊。”关云生这话说的就有点惆怅了,关长寿也知道他说的不假。孙子长大了,有自己主见了,眼下的情况看来,或许孙子的想法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而半天没说话的陈天顺这时也插嘴给关云生帮腔道:“五太姥爷,云生他这么聪明,他想的事情肯定没错。再说了这不还有我跟着他身边帮他呢么。” “呵呵”关长寿听了陈天顺的话笑而不语,关云生却是一捂脸,很是无奈的拉了拉陈天顺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当着我爷爷的面你得叫我舅舅。” 陈天顺想起在这位极重长幼尊卑的老人家面前确实不好像平时一样以平辈姿态对待关云生,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得、得、得、你是我舅舅,我是你外甥,反正你动脑子,我出力气,凡事我都听你的,行吧?” 今晚天上无云,虽不是满月但月光还是伴着秋风照亮了大地。钱老八审的那几个倒霉蛋儿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明亮皎洁的月光,这仨人现在半死不活只盼着这伙“来路不明”的强人能留自己一条小命。本着报名第一的原则,其实不用钱老八再施展什么手段,这几人肯定会有问必答的。但可惜钱老八莫名其妙的被六子小小的训斥了一下心情有些不美丽,于是这仨倒霉催的就顺便成了钱老八发泄情绪的工具。。。即使仨人连他们曾经私通过史南池小妾的事儿都交待过了,钱老八依然还是稍一上火就是一顿踹。 要说这三位也是胆大包天了,自己主人家的小妾都敢勾搭,虽说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史南池这位小妾也确实挺极品的。。。。仨人若不是今天倒了这个霉,恐怕还不知道难兄难弟的几人居然无意中做了“连襟”、“挑担”。。。 钱老八自己发泄够以后拿着整理出来的问话内容先看了一遍,这仨人自己做的恶事先放一边,光这史南池史举人的来路和他做过的恶事就写满了十好几页纸。钱老八将这一沓纸交给陶桃时心里还想,区区一个小县城的举人竟然能几年时间做出这么多让江洋大盗看了都汗颜的恶事来,不得不说这家伙去考科举真是浪费人才啊!他就该专职去做个土匪恶霸,说不定还能混上一个江湖十大恶人之类的响亮名号。。。。。 第五十二章 榆次县的诡异与惊喜(上) 六子在天一亮便带人去了榆次县城,下午回来时除了带回来十几车粮食,还带回来两个人——锦衣卫在榆次县城里的试百户郝仁和县里的教谕也是榆次王家的家主王良。 带郝仁来六道沟村是因为六子觉得上午郝仁跟他说的那些事儿让他听完除了觉得卧槽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以外实在捋不清楚头绪,还是让郝仁亲口跟陶桃说个清楚明白些比较好,而王良王教谕却是关云生请来的。 这二人一见到对方时都面色古怪,心里都不清楚彼此为何会牵扯到一起。虽说都是在榆次县吃皇粮的,但一个是县学的教谕,一个是锦衣卫的坐探头子,二人平素却是没打过什么交道的。直到见到陶桃并被询问了一些事情后二人才明白原来这榆次县里这半年来的各种怪事恐怕是藏着天大的阴谋了。。。。 据郝仁说,像六道沟村这种被征民夫事件,在榆次县周边不止一处。都是发生在与各县交界处的“穷乡僻壤”中,做下这事儿的也确实是榆次县里的衙役。但诡异的是,不光是这些民夫再无音讯,便是当初那些衙役皂吏也都不知所踪,县衙里也没有任何有关说明征民夫的公文。便是他也是后来才发觉,查来查去却不知所以。 “这事儿,我六月发觉时便报给了赵百户,他说会向太原禀报请上峰派人来查。可随后便有公文来将他调任他处,至今也没有再派人来接管。榆次县的事务由我代管至今已经快三个月了。我之前还去太原问过,却被刘副千户告知此事已有人接管,让我回来好生办差不要再管以免打草惊蛇。怎么大人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么?”郝仁这话里表现的惊讶让陶桃和六子只感觉心头一紧。 “刘副千户?你是说管缇骑的刘温?”六子很想确认郝仁提到的刘副千户是不是自己天天会见到的那个每天都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精神任逍遥不下命令就什么都不干的那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还有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调令给赵阳?调他去哪儿了?”六子又追问了一句,只是这句却让郝仁更为惊讶了。 “六爷!您天天在千户大人身边怎么您居然不知道赵百户被调走的事儿吗?” 陶桃伸手阻止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六子,凝眉问郝仁:“你说你去太原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没见任千户却是见的刘副千户?” 郝仁也察觉不对,收敛惊容沉声说道:“回夫人,卑下是六月二十八去的太原。千户大人当时不在太原,是刘副千户坐镇千户所。” 陶桃与六子对视一眼,见对方神色都是凝重,便知道各自心中所想的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六子皱着眉开口道:“六月二十到七月初三这段时间,我跟随大人在太谷至太原之间这一带缉拿白莲教反贼,的确不在太原城。可回来后刘温只说一切如常,而且太原每个月也都有收到赵阳署名的例行公文,也并未有什么调令是给赵阳的。你若不说的话我还在奇怪赵阳这小子为何不在城里呢。” 陶桃这时已经面冷如霜,咬着牙对六子说:“六哥,你还记得逍遥哥哥说过的,咱们千户所里恐怕有鬼的事儿吗?现在看来那刘温只怕就是那只鬼了。”说完又转头问郝仁:“你说有调令给赵阳,那调令如今可还在?” 郝仁听了陶桃和六子的话已经有点吓呆了,陶桃问他话他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呃。。。那调令是南京北镇抚司下发的,来传令的将调令交于赵百户后便催促他即日上路。还说事情紧急不必亲自去太原交接,接手他的人自会去太原报道。当日赵百户便随那南京来人走了,调令自是赵百户一并带走了,他妻儿如今都还在榆次等他来接呢。” 陶桃听了苦笑一声:“呵。。。居然还牵扯到了北镇抚司,这水果然深不可测啊。” “那赵阳。。。。。?”六子黑着脸,虽然听着是发问,但在座三人都知道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答案。 “赵阳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陶桃面有悲色,说着心中最坏的猜测。随后又长出了一口气:“呼~~~六哥,这里的事必须尽快让逍遥哥哥知道,你与郝仁、钱老八速速将这几个月来榆次这边的事情整理一下,待我与那王教谕谈过之后一并写信报与太原。” 说实在的,陶桃其实对关云生请来的王教谕并没有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毕竟一个县学的教谕在锦衣卫眼中那都是死读书读死书的老学究。若不是冲着他王良是榆次王家的当家、太原王家的分支,陶桃才不愿意浪费时间见他呢。可没想到的是,偏偏就是这位老学究着实给了陶桃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良这人虽说已经年过半百,可花白的头发一点都遮掩不住他眸子里的锐利目光。这位在县学当了十年教谕的“老学究”在与陶桃见过礼之后第一句话就让陶桃十分惊喜。 “老朽听闻任夫人出资为这六道沟村的村民购粮,以图助其渡过秋收前的粮荒。夫人义举,老朽佩服。然此处田间今年必然欠收,原因嘛,想来夫人你也清楚,村中丁壮一去半年有余不见踪影,田间地头今年只有妇孺操持,田里没有壮劳力精耕细作,只怕今年的收成至少要比往年少上一半还多。夫人您购来的那十几车粮食虽能解村中眼下危急,可只怕加上半月后秋收上来的粮食,这村中百姓也熬不到过年啊。”王良说到这里的时候见陶桃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给她机会,直接嘴快一步将话说完:“老朽不才,家中余粮颇多,愿献出五百石来与夫人共襄义举。不过,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能够答应。” 陶桃听到这五百石粮食就眼前一亮,这王良一番话说下来可是真不像那些吟风弄月写八股的臭学究,试问哪个醉心读书的学究还能懂的农事的?而这最后一句偏偏又像极了一个市侩的商人,陶桃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这王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连言语寒暄都不铺垫一下就将话说的如此直白?略一愣神,陶桃端正了心态,向王良福了一福:“先生心存善念,妾身先替村中百姓谢过先生了。但不知先生所请为何?若妾身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拒绝先生。” 王良拱了拱手,算是回了陶桃一礼:“说来惭愧,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云生。他今年经历了这些事后已经无心向学,跟我说他不愿再参加科考,反而想与他同村好友陈天顺一起投入锦衣卫。老朽劝不动他,只好随了他的心意。老朽所求夫人,便是请夫人帮他一把,将其二人举荐至尊夫处谋个差事。倒也不必特殊照顾,只让他二人从低做起,将来如何全凭他们自己本事。夫人,您看如何?” 陶桃没料到王良所求之事居然不是为了他家族的利益,反而是为了关云生,而且他不但出了粮食帮六道沟村渡过难关还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这“不成器的学生”。。。若不是这王良与关云生实在是长得没有半点相似,陶桃简直就要怀疑莫非关云生是他的私生子了。。。。。 “先生所求,妾身确实能帮得上忙,稍后我便要给我家夫君写信。便让他写两份行文来不过举手之劳,到时候再让云生与天顺二人随我一同去南京锦衣卫衙门录了卷宗便可。只是,妾身很好奇先生为何要如此做?我观云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秀才出身。先生您舍得他投笔从戎?从的还是这文人皆不耻的锦衣卫。。。先生,能否告知一二?” 王良苦笑着说:“不瞒夫人,我与云生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云生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与小女也有婚约在身。若是他能安心读书科举,明年乡试中个举人不说轻而易举,也算得上是十拿九稳。可这孩子眼见乡里受尽欺压却无人施以援手,已然是对读书的事心灰意冷了。不怕夫人您笑话,他遇到您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想要落草为寇的。只因我那时帮他一家可以,但贸然出手帮他全村却是顾虑太多。辛亏他命里还算有些福分,能遇到夫人这样心地良善之人。不然这孩子怕是要误入歧途了。锦衣卫虽说行的是武事,但总归是朝廷正途。他有这份心思,我便尽一份绵薄之力。总不能让他真的去落草为寇吧?” “先生就不怕他进了锦衣卫以后学了那些文人不喜的习气?”陶桃心下其实已经应允了,不过看王良面色好像依稀还是有些不情愿关云生走这一步的样子,不由得又多问了一句。 王良听了这话却不再苦笑了,笑容渐渐变得洒脱起来,眉眼中似乎还透着一丝赞赏:“若是夫人将他二人留在南京,我必然是要担心的。但若是夫人能让他回到山西在任千户手下办差,我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夫人,您有所不知,我有一族侄,此时正在任千户手下做一任百户。我与他常有书信往来,他对任大人的评价极高,老朽也风闻过任大人的一些事迹。不怕夫人你说我拍马屁,我观任大人行事睿智且极有正气,乃是武人中的楷模,而非那些只知道刀口舔血的兵痞。云生这孩子若是能学到任大人行事为人的一些皮毛,做文人还是做武人又有什么区别?” 被人当面夸赞自己丈夫这种事那个女人遇上了也只会高兴,陶桃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好歹陶桃也是锦衣卫密侦司出身的,真话假话还分得清楚。自己丈夫的名声历来很好,太原府人尽皆知。所以王良这记马屁拍的陶桃很开心很舒服,同时陶桃也注意到王良说他有个族侄在任逍遥手下任百户,又联想到这王良的榆次王家是太原王家的一个分支,那么这位族侄不用说,必然是王义无疑了。想通了这些的陶桃心中虽然认可王良的话,但是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的:“先生过誉了。我家夫君不过是尽人臣本分罢了。” “夫人不必太过谦虚,老朽是实话实说。”王良也跟着客气了一下,随后又是一拱手正色道:“夫人,咱们私事说完了。接下来老朽再跟您说点公事。就是有关榆次县这边征民夫却一去不返的事。。。” 王良的突然“变脸”让陶桃有些措手不及,今天王良这位老学究让她吃惊的地方太多了,只是她还是不知道接下来王良要说的“正事”才是真正的惊喜! 第五十三章 榆次县的诡异与惊喜(下) 王良接下来的话确实让陶桃的惊喜更上一层楼,相比王良现在说的这些,他愿意给六道沟村五百石粮食的事那简直就不值一提了。更让陶桃惊奇的是王良本人,陶桃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眼前这个干瘦的半百老头明明就是个教书的县学教谕,怎么说话行事一点学究的样子都没有,一会儿像商人,一会儿像慈父,这会儿又像极了北镇抚司里那些老谋深算的密侦司头头儿们。。。。 据王良所说,榆次县年初征民夫这事一开始进行的几乎就是悄无声息,县衙里除了经手的人之外连县太爷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恩,那个县太爷奉行的事黄老的无为之治。。。基本他也就是一个人形印章。。。。县里大小事务主要还是靠主簿在管,有什么公文往来主簿写好了他往上一盖章就算完事儿。。。。 而征民夫这事儿,正是由榆次县的主簿贺寿操持的。。。。县里的三班衙役和帮闲们比这位贺主簿家里的狗还听他的话。。。没办法,都指望人家吃饭呢。。。也正如郝仁之前所说,经手办这些事儿的衙役皂吏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征走的民夫一道消失不见了。 征民夫的事是从刚过完年开始的,连正月都没出。约摸二月底的时候,榆次县周边各偏远乡村的成年男丁基本就被征了个干净。这些民夫由那些衙役领着离开了榆次县——但却不是从县城里出发的,那些衙役将民夫们带到城东二十里外史南池的庄子,他们是从这里离开的。。。。至于为什么是在史南池的庄子?呵呵,巧的很,县里的这位贺主簿家里有头母老虎,这头母老虎刚刚好就是史南池的姐姐。。。。说到这,陶桃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位举人老爷史南池屡屡犯下天怒人怨的恶行却一直活的那么潇洒自在了。。。。敢情人家衙门里有人啊,偏偏这靠山还是那种一把手什么都不管,二把手说了算的衙门里的二把手。有了这种靠山,但凡是个有点坏心眼儿的人那都得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想怎么横着走就怎么横着走的。。。举人老爷史南池能做下十几页纸的恶事还是在背地里那已经是低调的很了。。。起码人家没干过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作恶的事。 至于王良王教谕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那就不得不说地头蛇的力量就是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华丽的低调了,人家这低调是真的低调。。。再怎么说山西这地界上姓王的这一大家子可是传承了千年。。。。虽然榆次这个分支在此立足也就几百年。。远远比不得太原嫡宗的千年之久。。。那也比近几十年才起来的史家久远的多的多。。。。榆次县里人家也是走哪都能碰见亲戚的。。。好巧不巧的,王良有个重孙子辈儿的小伙儿,正是在县衙里当衙役,这次贺寿操办的征民夫事件,这个小衙役全程参与其中。不过这小衙役年前刚刚成家,本以为这次征民夫就是把民夫们送到工地他就能回来了,谁承想路上走一半就来了一队三百人左右的像极了官兵架势的“匪徒”将他们一行六七百人劫了去。 小衙役心中忐忑的跟着大队人马战战兢兢的翻山越岭七八天,终于这伙“匪徒”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山谷中。山谷三面环山,仅有一处出口此时已经立下了一座寨门。寨门里面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小衙役一眼就认出那工地搭建的全都像极了铁匠铺子,约摸有二百多个的样子,只有那么三四排靠着山谷最里面的像是住人的营房。 至此,小衙役跟他的同僚们还有他们带着的那六百多民夫一起就成了这山谷里的苦力。直到有一天小衙役实在担心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要是等不到自己回来以为自己死了要改嫁可如何是好?浑浑噩噩不知在山谷里呆了多久的小衙役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定要逃跑。 想逃跑的自然不止小衙役一个,想逃跑的人很多,但有勇气的不多,毕竟山谷里那些整天除了盯着他们干活就是在外面警戒放哨的那些“匪徒”也有五百来人,山谷里的苦力差不多有两千来人。但除了干活的时候以外都手无寸铁,而“匪徒”们刀枪弓箭则是样样齐备。苦力们把那些“铁匠铺子”搭建完以后,“匪徒”里面管事儿的便分配这些苦力在铁匠铺里开了工,打造的正是刀枪弓箭铠甲。 小衙役好歹也是公门中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伙“匪徒”指不定是什么来头呢?寻常山贼哪能整出这么大阵仗?这是要造反的干活啊!刀枪弓箭就算了,那铠甲可是正儿八经的军中制式,自洪武皇帝登基到如今永乐皇帝坐殿,朝廷那都明文诏令,私藏弓弩铠甲均以谋反论处。 小衙役心中冰凉,若只是被匪徒挟持做做寻常苦力,挖个山盖个房子啥的一旦被官军围剿兴许还能有被解救的希望,可看这里的架势,真要是来了官军。。。。。呵呵,在这山谷里所有苦力那都难逃一死了。。。不诛九族都算是朝廷开恩了。可在山谷里呆下去的话鬼知道这帮人什么时候就卸磨杀驴了,小衙役觉得反正横竖都是死,干脆豁出命去赌一把,万一跑掉了呢? 兴许王良这个重孙子辈儿的小衙役真是得了他们老王家十八代祖宗的庇佑,他们十几个平时要好的几个同乡合计并准备了几个月,终于在疑似中秋节前后的某一天找到个机会逃出了山谷。不过其余人没小衙役这么好运气,还没出山呢就被人追上抓的抓杀的杀。小衙役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点儿背,被人追的走投无路失足滚下山涧,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撞了多少棵树,胳膊腿各断了一条,但总算是活了下来。小衙役跌跌撞撞的一路乞讨回到榆次时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不是凭着胸前有块胎记向家人证明了身份,只怕爹娘媳妇儿谁都不敢认他。 王良见到小衙役也算机缘凑巧,正是昨日他去乡下王家的田庄里宴客,正碰上自己这个重孙子逃回家来。王良本来就觉得自己家这个小辈儿当初消失的很奇怪,于是一番询问之后就有了今天他跟陶桃说的这个正事。 然而王良不知道的是,贺寿这个名字听在陶桃的耳朵里就感觉十分熟悉。陶桃仔细一想,哎呀,晋王世子那个心腹也是他便宜大舅哥名字叫贺喜,跟这个贺寿放在一起实在是要多般配有多般配。于是陶桃问王良:“先生,你可曾停过贺喜这个名字?” “贺喜,那不是贺寿的弟弟么。他家兄弟五人,取名便是福、禄、寿、喜、财。哦,对了,他家还有个幺妹,听说是嫁给晋王世子做了妾。”王良略一思索便说出这贺寿贺喜兄弟的底细。“他们兄弟五人也算这榆次县的名人了,老大老二喜好武艺,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拜过名师的,后来成了年便参了军,听说现在在晋王三卫里也算是将军了。这贺寿说起来也是我的学生,只是当年考中举人后便赶上当今圣上起兵靖难,于是也就再没去参加科举,反而在本地当了一名小吏,然而他终究是有本事的,两年的工夫便成了这榆次县的主簿。他那个弟弟贺喜倒是没在县学读书,小时候也是这榆次县里出了名的纨绔,但天资聪颖,尤爱经商。他家的商铺全都被贺喜打理的有声有色,便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他家老五嘛,呵呵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至今还在榆次县城里仰仗父兄的权财在县里作威作福。” 王良把贺家的老底差不多兜了个遍,陶桃也终于将民夫事件的种种疑点一一串联了起来。事到如今,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贺家基本就完全打了个整包的在给晋王世子卖命了。贺寿筹谋了在各个不起眼的乡村征召民夫,在晋王世子手下的不知道那个兄弟在半路上领着人把这些民夫全部劫走去给他们打造兵器甲具,这也说明了当初任逍遥怀疑劫走了白莲教的那个妖女那帮用着军中制式弓弩的家伙十有八九就是晋王世子手下的人——他们用的弓弩就是在那个山谷里制造的。然后在通过贺家的商队运到他们想运的地方去。 陶桃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无比的接近真相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的背后黑手就是晋王府。于是陶桃急切的问道:“先生,不知你家那位子弟可还能认得去那山谷的路?”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那孩子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命大了。只怕要好好将养些日子才能恢复。不过他说那山谷所在很可能离五台山很近,因为他摔下山涧后被上山采药的药农所救,醒来的时候拿药农告诉他他在五台山附近。”王良知道这件事是涉及谋反的大案,但是由于信息的不对称他暂时也联想不到这事会跟晋王府扯上关系。不过人老精鬼老灵,王良已然察觉这事里面自己早年里最得意的弟子贺寿恐怕扮演了一个不是很光彩的角色。不管原因是为何,涉嫌谋反总归是不对的。于是王良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陶桃。 “先生,请你速速回去,一定要保护好你家那位子弟。千万不要让贺寿知道他逃了回来。我想,用不了几日便是他尽忠报国的时候了。”陶桃今天的收获实在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心中为解开眼前的几个谜团很是兴奋,但兴奋之余依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冷静,好歹也是锦衣卫密侦司暗探出身,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这种事即便陶桃不说,王良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于是王良起身告辞,可刚转身没走两步,王良忽的又转了回来,面带犹豫的开了口:“夫人,老朽还有句话,只是希望夫人听了不要怪罪老朽。” 陶桃今天已经被这老头接二连三的惊喜折服了,临了这老头说还有一句话。陶桃抱着也许又是一个惊喜的心态,笑着说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没想到王良这句话可比刚才的惊喜还要刺激,刺激的都有点扎心了:“郝仁,有些可疑。” 第五十四章 列位少侠稍等 王良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让陶桃之前的惊喜全都化成了一身冷汗,且不论这个掌管县学的一个“教书先生”为什么会对他职责以外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就单说他作为一个乡间士绅家族的族长居然会对一县的锦衣卫坐探头目产生怀疑,这让陶桃更加觉得这王良更像是密侦司里那些神神叨叨的老头子了。只是不知这王良到底是个大隐隐于朝的谋士?还是他天生就对那些看似正常其实内有隐情的事情有着天生的直觉? 王良最后告诉陶桃的是他曾数次见过锦衣卫的试百户郝仁与榆次县的主簿贺寿在同一天同一时间段前后脚的出没于同一家酒肆或者茶楼。而这两人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哪怕是公事上的。。。锦衣卫嘛,大部分时间都是独立办案,而郝仁本身是负责坐探的,只管将所见所闻上报,没有命令根本不需要他出手查案或者捉拿嫌犯。 陶桃琢磨不透眼下的情况到底是王良值得信任?还是与自己丈夫同为大同边军出身的郝仁更为可靠?如果王良说郝仁可疑是真的,那么郝仁之前所说的榆次县里的情况除了没交待清楚征民夫一事与贺寿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说或者是他撒了谎的? 可若是说郝仁是真的没有查清楚征民夫事件的底细呢?毕竟他只是管坐探的,坐探能查到的所见所闻都是明面上的消息,而明面上的消息大部分时候还是假的多。。。这也说得过去。 但陶桃现在真是不敢去赌谁更值得信任,因为这俩人不论谁在说谎,万一赌错了,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陶桃虽然在密侦司也算有些资历的暗探了,可这种混乱局面的情报判断她还是不太自信。 “果然,这种事还是让逍遥哥哥去头疼吧。情报分析什么的最讨厌了,我还是更适合安心打探情报而不是汇总分析把控全局啊。”想了许久的陶桃果断放弃这个让自己纠结不已的事情,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办吧。自言自语后,陶桃起身出了屋,找到了正在汇总情报的六子、郝仁、钱老八三人。 拿到了郝仁所记录的这半年里榆次县有关征民夫事件的情报记录后,陶桃让他连夜回了榆次县城,并叮嘱他不要打草惊蛇,密切注意县里的一切风吹草动,尤其是史举人。。。郝仁领命后问陶桃“夫人,那王教谕来这里,有什么事么?是不是他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 “哦,他呀,是来走后门的。这个村里村长的孙子是他未来女婿,想进咱们锦衣卫。他就来帮忙说项,呵呵,我倒没想到,他居然是王义的族叔。”陶桃没有把王良所说的话都告诉大家,只是简单的一言带过。陶桃这样做是她认为既然选择搞不清楚到底谁值得信任,那么干脆就谁都不信任,郝仁也好,王良也罢。他们所说全都可以参考,但对他二人也都要再考察考察。郝仁不知陶桃心中所想,但眼下这女人基本上就代表着千户任逍遥,所以夫人有命,自然是要听令行事。 郝仁走后,陶桃给任逍遥写了一封长信,将自己在榆次这边遇到的事情交代了个大概,并附上郝仁留下来的情报。这些纸张足足有一指厚,陶桃将这一沓纸封好交给钱老八“老八,你带上两个人连夜回太原,务必明天一早将这个交给大人。还有,路上注意安全,尤其要注意不要让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钱老八见陶桃面色凝重,知道这信里的内容肯定干系重大。一时间也不复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郑重的领了命令转身而出。 六子也发现陶桃脸色不太对劲,于是开口问道:“妹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看郝仁说的那些除了赵阳的事情其他没什么问题啊?” “六哥,现在不光是赵阳的事情了。”陶桃叹着气,眼下谜团重重,虽然确认所有事情里背后都有晋王府的影子,可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若是晋王府真的要谋反,那么太原锦衣卫千户所这些人里不管是已经暗中投靠晋王府的还是为朝廷尽忠职守的所有人全部都如同行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陶桃将今天王良所说告诉了六子,六子听完也是心中惊奇不已。知道了事情严重性的六子不由得攥紧了刀把,闷声说道:“本来大人想让你带着嫂子和孩子远离这些危险,可没料到还是卷了进来。妹子,既然你已经写信给大人了,那等他来了,你还是带着嫂子她们抓紧时间启程吧。” “六哥,你不必劝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走还是不走,都得等逍遥哥哥来了再说。眼下敌我未明,不管是王良还是郝仁,咱们即要用着,还得提防着。若按我计算,逍遥哥哥明晚或是后天便能赶到。这一天的时间里,咱们只要盯好了他俩千万别横生枝节就好。时候不早了,六哥,今晚还要辛苦你安排一下人手做好防卫。我担心万一走漏风声,嫂子她们可能会有危险。”陶桃却是没接六子的话茬,只是将自己按最坏打算去想的事情做一些预防。 六子也知道陶桃所言不差,如果王良和郝仁里有一个人可能是晋王府的人,那这两天自己一行人确实就暴露在危险之中。既然陶桃也开了口,六子便告辞而出,只临走的时候叮嘱陶桃还是要注意休息。 也许事情还没有陶桃想的那么糟糕,一夜过去,六道沟村这边风平浪静。不过六子不敢放松警惕,熬了一宿的六子在吃过早饭之后交代了手下白天也要严加防范后才去休息,还嘱咐人过了午时便要叫他起来。 而在六道沟村呆了两天都没练功的几个孩子见六子叔今天依旧没有带他们练功的打算也就自行去找这村里新认识的孩子们一道玩耍了。三胖本想一个人去关帝庙后边练功,却拧不过月奴和大胖二胖的坚持,只好跟他们一起去了。 话说这几个孩子跟村里的孩子们这两天相处的还挺愉快,虽说三个小胖子都是城里长大的,可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跟六道沟村的乡下孩子们倒也能玩到一块儿去。尤其是小哥仨听多了说书,这两天也没少给这帮乡下孩子们讲《三侠五义》之类的,月奴和胭脂、茉莉也就跟在他们边上一起听。这一大帮孩子凑到一起热闹归热闹,却是也没把六道沟村折腾的天翻地覆。六道沟村的孩子们这两天迷上了小哥仨的说书,今天也是一起了床便一个个的自觉来到关帝庙前面的大树下围成一堆儿等着仨小胖子出来。还有那大胆的学着三胖他们说的书中侠客的架势走到门口站岗的锦衣力士跟前抱着拳说话“劳烦通禀一声,我们等着三位少侠出来给我们说五鼠闹东京呐。” 站岗的二人看着眼前这帮装模作样的孩子们也是乐的不行,其中一人倒是个爱热闹嬉笑的心性,居然也假模假样的回道:“列位少侠稍等,我这便去告知我家少爷。” 第五十五章 扎心了。。老铁。。。 关帝庙门前的哄闹正巧被拽着三胖往外走的大胖他们几个瞧见,大胖听见那边有孩子学着三胖装大侠的样子说话也是乐不可支的扭头对三胖笑道:“老弟,你瞅见没?咱们说了才两天《三侠五义》,就有人跟你一样爱装大侠了。” 三胖被大胖说的有点脸红,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当初爱学说书先生摆大侠说话的架势跟言语可是没少被这位大哥笑话,就连自己师父师娘每次看见也都是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三胖同学人生的一个污点了。 倒是二胖在一旁给三胖“正名”:“大哥,你不懂。三胖那是以当大侠为理想的,理想,你知道么?就像你想像爹那样做太原城最厉害的杀猪佬是一样一样的。” 大胖拉着三胖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切,理想么,我自然是知道的。爹都说了,三胖是咱们兄弟里天分最好的,练功练的也是最好的,将来要当大侠那自然不在话下。”对于自己这位老弟的理想,大胖那必须是持肯定态度,并且全力支持的。可一想到三胖憨态可掬的板着脸学大侠说话的样子大胖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可我就是一看他。。。哈哈。。。学戏文里那些大侠的样子。。。哈。。我就忍不住想笑,外面那几个的样子更好笑。。。呵呵。。他们可还没有三胖练刀的本事呐。” 本来大胖前面说的挺正经,二胖跟月奴胭脂茉莉听了都认为大胖不愧是当大哥的,这话说的就是没毛病。可一转眼大胖就笑的破了功,刚树立起来点“光辉形象”一下子就幻灭了。紧跟着就连三胖也被大胖的笑声传染的也笑了起来,一行六个小伙伴就这样笑着闹着走出了关帝庙。 门口那个爱调笑的锦衣力士也听见了他们的笑声后对门口那个装大侠的孩子又是调笑一句“少侠,劳您就等了,我们家少爷小姐这回可都出来了。”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正事儿却是一点没忘的又追加了一句“不过你们别走远了,还是像往日一样就在大树这边玩耍吧。我们夫人交代过了,不让少爷小姐们走的太远,万一临时有事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呢。” 那孩子也瞧见了三胖他们,一边没口子的答应着跟前这位大叔的话,一边冲三胖一行人挥着手,嘴中还叫嚷着:“大胖哥,三胖少侠。咱们人都来了,就等你们来讲《五鼠闹东京》了。狗剩子还把他过年时候藏的麦芽糖都拿过来了,说是要孝敬他几位新姐姐的。” 这话嗓门有点大,不光三胖六人听见了,他身后大树那边二十来个孩子也都听见了。一时间孩子们的哄笑声几乎就直冲天际了,孩子堆儿里一个扎个冲天辫还淌着清鼻涕的五六岁小男孩儿涨红了脸一副恼羞成怒的小模样差不多就是声嘶力竭的呼喊道:“丑娃哥,你答应了我不告诉别人的!你骗人,骗人是小狗。” 哄笑声中“丑娃哥”一扭头甩过去一个不屑的表情,声势却一点都不弱的回道:“啥叫别人?都在一起耍的那个是别人?” “你。。。哎呀。。。我不管。。。反正你骗我。。。你就是小狗。。”那狗剩子说不过丑娃,气急败坏的叫喊着,旁边的孩子们见他色内厉茬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有几个平时就调皮捣蛋的还跟着起哄,这个早上整个六道沟村就这样在一阵接一阵的孩子们的笑声中将太阳送的越来越高。 这一个上午,大胖二胖三胖就轮番上阵的给六道沟村的孩子们说着从说书先生哪里听来的五鼠闹东京,虽然说得颠三倒四,有的地方还前言不搭后语,可六道沟村的孩子们还是高高兴兴的听着——反正以前也没听过。小哥仨说到兴起的时候三胖还在众人的撺掇下耍了一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大胖也拿着自己的杀猪刀比划了什么叫夜叉探海什么叫力劈华山。 期间还有村里的大妈大嫂半大姑娘小媳妇儿也都拿了针线活搬了小马扎就坐在这伙孩子的周围,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看着大树下的这群新高彩烈的孩子们。一时间村里壮劳力一去半载不回家和今年地里肯定欠收的愁云似乎也不再惨淡,就好像全都被孩子们的笑声赶走了一样。这种欢乐气氛感染力是极强的,你看那在关帝庙门前站岗的俩锦衣力士此时也是挤眉弄眼的看着大树周围围着当中一堆儿孩子们的六道沟村的妇女们,时不时的俩人还交头接耳的评论着“倒是没料到这等穷乡僻壤居然也有几个标致的女子啊。你看这个。。啧啧。。那胸脯。。。就一个字儿。。带劲。。”“就是,就是,还有那个。。。。哎呀。。这屁股。。。真特娘大啊。。。” 只可惜但凡是这种明明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候,偏偏就总有来搅局的人出现。就好像是什么不成文的潜规则一样,只要你立了某种flag,后面就必然会跟进一些套路——今天的六道沟村也没能例外。就在临近午时,眼看各家的妇女们就要带上孩子回家做饭吃饭的时候,果然搅局的人就出现了。 最先发现有形迹可疑人士的是六子安排在村口附近的暗桩,看见有人接近就已经给村里的自己人发出了信号。来的这几个人离远了看打扮像是前几天抓的那几个倒霉蛋一样的奴才相,只是今天这几个却是快马加鞭的直冲着村子里就来了。锦衣卫的暗号刚传到关帝庙门口的时候这几人已经一溜烟儿的到了这边的大树了。 关帝庙门前得了暗示的锦衣力士那个爱热闹的使了个眼色让同伴进去通传,顺便把六子叫醒。自己则不紧不慢的靠近着有点被马蹄声惊着了的孩子堆儿里,想着不管有事没事先提防着别让人伤了那几位“少爷小姐”。 要说他这想法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呀,前文说了一旦立起某种flag,后边跟进的套路那几乎就是不可阻挡的。这不,他这边才刚抬脚,那边马上的奴才已经恶声恶气的叫唤开了“哎哟,我说刘家婶子,你们这村里还挺热闹啊?哈。。怎么,是不是知道我家老爷今天要派我们来上你家提亲?你这就先准备开席了?”另一个奴才也不甘落后的配合着他,就好像一个尽职的捧哏的:“哈哈,秀娥妹子,你有福啦。我家老爷说了要娶你当他第九房小妾,以后你就是咱们史家的九姨太了。哈哈哈哈。。。”这二人骑在马上自说自话的,一脸横肉随着他们那凶恶的笑容抖动着,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不是好人,只差将“我是坏蛋”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这俩人的恶行恶相着实吓哭了几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娃娃,原本开开心心的气氛立马一扫而空。各家妇女们都赶紧上前拽过自己家的孩子搂在怀里,同时不约而同的给被人点了名的刘家婶子和她家秀娥腾出了地方。这母女二人本来就坐在一起做着针线活儿呢,此时人群一分,分外的显眼。只是这娘俩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那个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丑娃从地上抓起一块小石子就扔了过去,口中还喊着:“坏蛋,我姐姐才不去你们那难吃的史家当什么九姨太!我姐姐是要嫁给顺子哥的!你们赶紧滚蛋!”原来这丑娃是那刘秀娥的亲弟弟,此时护姐心切却是直接动了手。不过他力气不够,那小石子轻飘飘的都没够到人家跟前就落了地,连人家胯下的马都没惊着。 马上的恶奴见这孩子骂自己还稍待上了自己的东家,也是怒上心头,一撇腿下了马,手中马鞭指着正从孩子堆儿里往前挤的丑娃骂道:“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我家老爷看上你姐姐那是你家的福气,你别不知道好歹!”嘴上骂着,脚下却是要过来抓丑娃。 孩子堆儿里的大胖二胖三胖兄弟三个原本在太原那也是见过不少地痞流氓的,眼前这二人的架势分明就跟那些杀千刀的腌臜货行凶作恶时一个德性。一时间已经见过血腥的大胖跟三胖登时就不干了,这手里刀刚才耍完把式还没收起来呢,直接抄起来一边往前冲一边指着这俩恶奴就开骂了——却是大胖比三胖先了一步开口:“呔,那奴才。少在这里逞凶,有本事来从你家小爷我刀下走两回!”而三胖一听大哥先开了口则闷不做声的窜到刘家婶子身前摆了个横刀在胸的架势将那母女二人护在身后,嘴上还招呼着丑娃“丑娃,你先带你娘跟你姐姐回家,这儿有我们呢。” 俩恶奴没料到这还有俩娃娃敢拿刀出来比划,只是瞧着十分面生,心说听闻六道沟村来了不得了的人物,本来要断粮的六道沟村昨天被人救济了十几车粮食,莫非这俩生瓜蛋子还是那什么神秘人物家的少爷不成?不过这俩人总归是跟着自家老爷行凶作恶惯了的,这会儿气势上倒也一点不怂:“哪来的小王八?嫌命长了么?” 俩恶奴嘴上没停,脚上也没停,只是被大胖一嘲讽立时改了目标,俩人互相一打眼色,一个奔着大胖去了——大胖身后丑娃正往他娘和他姐姐那边跑呢,另一个则奔着三胖去了——他想直接抓了刘秀娥。 而这时本来就要凑到孩子堆儿跟前的锦衣力士一下子被大胖和三胖甩开了十几个身位,却被一堆吓呆了的孩子绊住脚步冲不过去,只能心下直说卧槽,今天俩小少爷这特么是又要见血的节奏啊——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当初大胖和三胖在太原南郊亮过刀子斩过劫匪的事儿太原千户所没人不知道。 他这心里还骂着娘呢,那边俩恶奴已经动了手了。只见冲着大胖去的手中马鞭对准了大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甩,而大胖却是圆滚滚的小身板左右一晃,三两下横步走了个“之”字突入到了他的身前,掌中早已杀了上百头猪的尖刀猛力往前一刺。。一抽。。。这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发现原本三步开外的小胖子没了踪影,紧跟着腰上一疼嗷一嗓子就喊得声震九霄一般,“嗷~~呀”这人痛呼着却也没忘了招呼同伴“老铁,救命。”可只叫唤了一声就疼的站不住脚,噔噔噔的倒退几步终于站不住往后倒了下去。。。。 而就在他喊出来之前,那个叫老铁的恶奴才只来得及挥出半鞭子——三胖见他右边肩膀一抬就按照之前刘三刀教过自己的应对之法——脚下用力一蹬,一个跃步窜了上去,正拿自己左肩撞在老铁右侧腋下,然后右手刀十分顺手了就刺在了老铁的左胸之上——刀身尽没,从哪老铁身后透体而出,随之借着撞上老铁的崩劲儿一脚又蹬在老铁肚子上顺势把刀抽了出来,自己人也向后飘去。。。可怜老铁疼了两下却是连喊叫都喊叫不出来直接倒退着倒在了自己马前。。。 俩恶奴几乎是同时倒下,巧的是俩人正摔在一起,那老铁后着地,囫囵个的趟在了另一人的怀里。此时那边大胖三胖已经站定也看出这俩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老铁左胸挨了一刀眼见这就活不成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死透,嘴皮子哆哆嗦嗦的:“柱。。柱。。柱子。”被念叨着的柱子右手捂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左手被老铁压在身下正搂着他,柱子打眼一瞧登时心就跟着老铁一起凉透了,浑身也直哆嗦的柱子疼哭了:“老铁。。。哎呀。。。你。。你这。。。扎心了。。老铁。。。” 第五十六章 我就喜欢干脆利索的 地上的柱子抱着老铁渐渐变凉的尸体哭嚎着,也不知他是疼的还是吓得。两个不过看上去十来岁的孩子竟然如此干脆利索的持刀砍人,柱子甚至都没看清楚捅了自己一刀的那个小胖子是怎么出手的。二人来之前老铁还说今天完了事晚上要一起去怡红院潇洒潇洒呢,可转眼间二人就一死一伤。柱子觉得自己可能也活不了了,脑袋转着圈的看着任然持刀戒备的大胖跟三胖,死亡的恐惧让他连自己已经尿了裤子都不知道,心中只想着这哪是俩孩子啊,这就是俩活阎王啊。。。。 而原本见二人要打孩子的六道沟村的妇女们才惊叫两声还没来得及带上自己家孩子跑路就看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两个恶人瞬间就被俩小胖子捅翻在地。。。。这剧情翻转的太快,硬是将这群妇女和孩子们从惊恐变成了惊呆。。。。众人张大了嘴眨巴了半天眼睛才确认那俩恶人是真的倒在地上,一个已经没了声息,另一个不但尿了裤子还哭的特别凄惨。 “杀。。。杀。。。杀人啦”终于有反应过来的妇女嚎叫着跑开,甚至跑的时候都忘了拽上自己的孩子。呃,也可能是她还没有孩子。。。。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吓哭的孩子不少,此时正被自己的母亲都搂在怀里跟着母亲一起颤抖着。。。毕竟听三胖他们说的《三侠五义》里大侠斩杀坏人听着是过瘾,可亲眼见到的话这帮太平日子过久了的村中妇孺心中除了害怕剩下的也还是害怕了。倒是丑娃胆子还大一些,这会儿既没有哭,也没有被吓傻。只是狠狠的咽了两口吐沫后,舌头也打着哆嗦的问大胖:“大胖哥。。。那坏人。。。真的。。死了?” 大胖这会儿也觉得躺在地上那俩货肯定是么什么威胁了,便将刀插入鞘中收起了架势。听得丑娃问他又伸着脖子看了看仍旧哭喊着大侠饶命的柱子和没了声息的老铁后才挠着脑袋回到:“我捅的那个没死,另一个,兴许是死了吧?”说完又冲三胖吆喝一嗓子“三胖,你是不是把人弄死了?我娘不是说了不能拿人当猪一样,该留手的时候得放人家一条生路。我娘说了少造杀孽多积德你忘啦?” 那边三胖一拍脑门:“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他露的破绽太大我没收住。你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太顺手了。。。我真没想杀他。。。” 原本还想护着这俩少爷的那个锦衣力士这会已经蹲在被围观的一死一伤前面,捏着下巴砸吧着嘴:“啧啧,我说三胖少爷,你这一刀可真够利索的。从前心扎通了后心,这人死的痛快,没遭啥罪。” “啊?黄大哥,他真死了?哎呀,完了,这回又得挨师娘骂了。。。”三胖一听那家伙死了,顿时有点发愁。。。师父不在身边,师娘一向反对他们这几个孩子打打杀杀。。。挨骂看来是没跑儿了。。。 姓黄的锦衣力士没理会一脸乞求看着他说“好汉饶命,救救我”的柱子,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跟三胖说:“可不真死嘛,死的透透的啦。你看人家大胖少爷多有分寸,他这一刀下去,要是力道稍微轻点,这小子估计这会儿还能站得住,要是再重一点也是个没救的货。”说完这才拿脚一拨拉还没死的柱子“小子,摁住了伤口,要不一会儿流血流死了可怪不着别人。” 在场的妇孺们一听,知道三胖这个看着挺可爱的小胖子确实一刀就捅死了一个壮汉,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之前看三胖还算和蔼可亲的眼神这时候也有些飘忽了,可能是都觉得小小年纪就敢杀人,而且杀完人还面不改色,这种小孩儿简直就是异类,虽然孩子们这会儿都认为三胖就像他说的《三侠五义》里的大侠一样够酷够帅够霸气,可这帮孩子的娘可不敢让自己家孩子跟他做朋友。。。。哎呀,他才几岁就敢杀人。。。太可怕了。。。 “这什么情况?别围着了,散了。。散了。小黄?怎么回事?”众人的围观中,突然传来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原来是接到通报的六子到了。要说六子一被人叫醒就往外跑了,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三胖和大胖大发神威的速度。。这小哥儿俩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不得不说人家刘三刀确实教导有方,再加上这小哥俩本身资质就比普通孩子强太多,三胖天生力气大,如今手里就是拎个五六十斤的东西也能跑个几里地,而大胖虽然力气没三胖大,可也快赶上一般的大人了,再加上俩孩子从小看惯了杀猪的血腥,胆子也早就练了出来,不管是杀猪见的血还是杀人见的血,这俩熊孩子就不知道怕。一般的孩子哪怕练过几年刀,也未必能像这小哥俩既有胆气又有本事。恩,二胖就是个挺一般的孩子。。。至少身体素质和胆量方面是。。。 那边被六道沟村的妇孺们围在当中正下手绑人的小黄听见六子叫他,忙应了一声,将那柱子的手脚捆好后又简单裹了一下他肚子上的伤口,然后才回头跟挤进来的六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叙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六子听完心说不过是俩恶奴,蛆虫一样的人物,怎么也搞的如此大惊小怪,这帮农村娘们真是没见过世面,捅死个人而已,有啥好看的?六子蹲下身拍了拍还活着的柱子的脸:“哎,小子,你说你是城里史举人家的?一块来的还有人没有了?” 柱子能活下来已经是在心中谢天谢地了,此时见了这比他跟老铁长得还凶神恶煞的六子也不觉得人家丑了,因为他知道只要这帮人还有话问他,那他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是不用死了。“好汉,饶命啊,好汉。”尽管心中知道,但柱子还是先开口求了饶,六子又瞪了他一眼他才老实说道:“我们一块来的就仨人,还有一个他去找村长了。。。” 六子听完起身,扭头便往村长家走去,边走边说“小黄,把人捆了跟那仨傻屌关一块去。小赵跟我去村长家瞅瞅。” “六哥,这个死的怎么着?跟上回死的那个扔一堆儿?”小黄没计较六子让他把人再捆一遍的事,只是问尸体怎么处理。 六子没回头的说了一声“知道你还问我?”然后在路过大胖跟三胖跟前的时候揉了揉他俩的脑袋“干得好,这利索劲儿有你六子叔我当年的风范。领着这帮孩子们玩儿去吧,别在这围着了。”随后也没等俩孩子回应他的话,就自顾自的带人走了。 可还等他没走到村长家,就遇见了陈天顺和关云生押着一个捆的跟粽子似的家伙。原来这个倒霉孩子到村子家的时候正遇见陈天顺去找关云生,他还习惯性的耀武扬威呢,就被陈天顺两巴掌扇的找不着北了。可偏偏这次来到仨人里就老铁和柱子还算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此时二人不在他身边,他又从来没想过这等穷乡僻壤的村子里居然还有刁民敢反抗。于是陈天顺两巴掌下去发现这小子硬是没啥反应,然后就甩开膀子揍了个过瘾。 六子见了那捆成粽子似的还被人揍成了猪头模样的倒霉孩子乐了,听完关云生告诉他事情经过,拍着陈天顺的肩膀说道:“小子你可以啊,等从南京回来你就跟着我吧。我就喜欢你这样办事干脆利索的。” 第五十七章 慢慢就习惯了 陈天顺被六子夸赞办事干脆利索自然是开心的很,更让他开怀大笑的则是六子言语中透露出他可以进锦衣卫这件事。虽然关云生说过这事成与不成还得那位没见过面的千户大人做主,不过六子是他的亲兵百户,有六子说话那么自己进锦衣卫的把握就大了许多。那位千户现在离自己山高水远的,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眼前这位六爷那自己可得好好巴结巴结。陈天顺是个直性子,想到就要做到,于是趁着六子这会儿给他笑脸就顺杆往上爬:“那我可得多谢六爷了,能跟着六爷你那我可是能学好多东西呐。” “哟呵,感情你小子还会拍马屁呐?别拿话哄你六爷我,我可告诉你,真要是让你进了锦衣卫,里面是个比你资历老的都有学的地方。六爷我就是个护卫,你要真想多学东西?嘿嘿,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师父。”六子说完摆摆手,示意几个人跟他走,一边走一边问:“我说云生,你是怎么打算的?好好的秀才就这么放弃考进士了?你可想好了,真要是进了锦衣卫恐怕你以后再想去考进士那也是没可能了啊。” 关云生在后面牵着绳子像遛狗一样遛着被捆成粽子样的史家奴才,听见六子问他话也是轻笑着回道:“呵呵,六爷。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在眼里了,我现在要是还想着明年考举人后年考进士的话,只怕都等不到过年,恐怕我就会连同这六道沟村一起消失的不明不白的。” 关云生说到这顿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往下说,却听见前面六子“嗯”了一声,心想可能他是想让我往下说吧?于是又继续说道:“锦衣卫虽说被世人诟病,但终归那也是天子亲军,职责权限也方便我为乡亲们做点事儿。至少我当差之余还能保住乡亲们的饭碗。相比之下哪怕我真的能活到步步高中后年考中进士,但那时估计一切都已经迟了。”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关帝庙门前,原本聚集的人群也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六子仍旧没回头,但语气却是略带调笑的说道:“你就不怕就算你当上了锦衣卫,也帮不上这村里的人们?要知道,就算准你直接入职,那也不过就是个没品级的锦衣力士,到时候把你分在哪个百户手下还不一定呢。” 关云生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怕把话再说开点了,于是他又是轻笑一声说道:“呵呵,不管我在那个百户手下当差,我想咱们千户大人总不会让自己手底下的弟兄无家可归吧?” “万一呢?” “真要有万一,那也是命。却是怪不得旁人了。” “啧啧,难怪夫人说你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哦?夫人都说我什么了?”关云生听了六子说的倒是很好奇那位千户夫人对自己是个怎样的评价。倒是陈天顺这会儿听说千户夫人“夸奖”了关云生,他也想知道那位千户夫人对自己是个什么评价。 陈天顺忙不迭的插嘴道:“六爷,六爷,夫人说我什么了没?” 六子很不满他打断自己跟关云生的聊天,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有。” 话头被陈天顺一打断,六子也没了再唠闲嗑的兴致,也不在理会一脸尴尬挠着头的陈天顺和捂着脸很想装作不认识顺子的关云生,只说了声:“将人带到后院去,你俩跟着审完再进屋禀报夫人。不是想进锦衣卫么,那就先学学怎么审犯人。”话一说完,六子也不停留,自己颠颠的就往关帝庙那唯一的两间厢房去了——他还惦记着三胖可能会被刘夫人教训又出手杀伤人命的事儿呢。六子觉得自己得去帮三胖求个情,毕竟在六子眼里,杀个把坏蛋那根本就不叫事儿啊。 关云生一看六子自顾自的走了,捂着脸的手刚放下一看陈天顺还在挠头,叹了口气又吧脸捂上了:“顺子哥,别挠了。走吧,去后院审犯人。” “呃,不是,我这几天没顾上洗头,痒得很。。。”不知道这是不是陈天顺挠了半天头想出的借口,他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肯定信。不过虽然蹩脚,但总算略微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然后解除了尴尬的顺子哥一脚蹬在那“犯人”的屁股上吆喝了一句:“还不赶紧走,老子还等着拿你学怎么审犯人呢。”结果一脚下去发觉脚下触感不对,怎么好像踩到泥了一样?略一愣神的顺子隐约又觉得有一股骚臭在随风飘荡。。。。。 “卧槽,你这傻屌,瞅你这点出息吧,还特么拉裤兜子里了!真特娘的恶心。”反应过来的顺子十分恼火的咒骂着,脚底又在地上狠狠的蹭了几下才又往前走。 “嘿嘿,这小子听了一路你们说话,知道自己落在了锦衣卫手里没吓死就算他胆儿大了。往裤子里拉屎拉尿这种事,诏狱里哪天都能见着,以后啊你们会习惯的。”一路上没吭声的锦衣力士小赵这会儿倒是呲咪呲咪的笑着开了口。 被捆着的这位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自己不但被捆成个粽子,就连嘴上也被人塞着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臭袜子。他能硬挺着没昏死过去,实在是因为那袜子的味道真的。。。。太刺激了。。。。这位“粽子兄”嘴里呜呜的叫着,眼里的泪水淌的跟小河似的。。。满脸哀求的看着这三人。。。只是话不成话的,也没人在意他想乞求什么。。 说话间,心里暗叹晦气的顺子哥和在一边偷着乐的关云生就跟着小赵将“粽子兄”带到了关帝庙的后院,后院里小黄和两个锦衣力士正拿那位腰上挨了一刀的柱子没辙呢。虽然柱子为了保命很配合的招了一切他能招的,可这几位这几天审犯人有点上瘾,脑子里琢磨了好几样因地制宜的手段,可这犯人要是折腾死了可就没意思了。正瞧见小赵领着顺子跟关云生又押过来一个顿时兴高采烈,小黄在好几步外就开了嗓:“诶、诶、诶,这家伙嘴上的东西先别拿下来。先让兄弟们试试新手段再问话。。。” “粽子兄”一听,直接俩眼一翻就要昏倒,却被那小黄抢上两步一把掐在他人中上。“嘿嘿,小子,你可别昏过去。你要是昏过去了,我们弟兄们还怎么玩啊?”小黄这话更是让本来都忘了哭的“粽子兄”又一次的悲伤逆流成河。。 关云生和陈天顺被这帮貌似疯癫的锦衣力士惊的面面相觑,心说我勒个去,这锦衣卫里的人莫非都不正常么?只要犯人肯开口招供,上刑什么的不是多余么?怎么好像这帮人根本不在乎犯人招不招的样子?他们只是想拿审犯人当由头来光明正大的用刑玩耍吧? 一旁的小赵见这俩小伙伴惊呆了的样子,拍着他身边关云生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呵呵,别见怪,这帮人平时也不这样。只是这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卫所办差,就像趁这个机会过足了瘾再说罢了。等你们将来要是入了职,这审犯人的活也少干不了,到时候你们慢慢就习惯了。”说完也不管二人看他时愈加惊异的眼神,一扭头就连跑带颠的冲小黄那帮人边走边喊道:“哎呀我去,你们几个别那么着急!我跟你说,我昨晚上还想了个新招,来来来,我让你们长长见识。” 陈天顺愣了半天,狠狠的咽着吐沫问身旁的关云生:“云生,你觉得,你会习惯么?” 关云生这会也俩眼有点发飘,听见顺子哥的问话也是发了下呆才幽幽的回道:“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会吗?”顺子哥注意到自己这位舅舅老弟语气中不是很确定。 “会吧。。。”关云生也咽了口吐沫,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那边一个个好像打了鸡血入洞房一样的几个锦衣力士说“你看。。。他们。。。不就挺。。。习惯的么。。。” “呃。。。赵哥。。。说的对。。。慢慢。。。慢慢。。就习惯了。。。” 第五十八章 响箭示警 陈天顺和关云生俩半大后生这一下午算是体验了一把锦衣卫是怎么“审犯人”的,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不过这俩人晚上明显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太阳落山之前这俩人面色有些发白的向六子和陶桃汇报了今天来闹事的这俩活口的供词,然后陈天顺不顾六子留他俩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坚持着说要回家伺候卧病在床的老娘。 “怎么,顺子他娘生了什么病?怎么以前没听他提过?”六子有些纳闷的问留下没走的关云生。 关云生心说我家里要是有那个长辈儿哪怕就是让针扎破了手我也得说成是受了重伤需要我照顾,今天这一下午见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倒胃口。。。你还让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要不是现在得罪不起你我真想甩袖子走人啊。。。 想归想,话还得帮顺子圆上,谁让这位是自己的外甥哥哥呢。“呃,六爷,他娘的这个病,说起来还跟今天来的这几个孬货有些关系。” “咋?被吓着了?那你跟顺子说嘛,安抚好了他老娘,让他过来亲手给他娘报报仇。顺便你俩也练练手。反正迟早要练的。”六子这话说的十分大气,一副领导教导新来的下属一样,仿佛这俩人进锦衣卫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关云生脸皮有些抽搐,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劲儿才能绷出个笑模样来:“呵呵,六爷你说笑了。我俩自然是希望能今早进了锦衣卫当差的。可现在大人还没点头,我俩也不好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不是。虽说我们想进锦衣卫的原因有些不纯粹,可万一让大人觉得我俩目的可疑那就不好了。” 六子撇撇嘴:“啧,要不说你们读书的人想的就是多呢。在我这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也不怕告诉你,大人今晚不到,明天也就到了。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说吧,以我这么多年跟着他的经验,只要你俩不藏着掖着,又有些本事的话,大人没有理由不同意。”说完这话,六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的一拍脑门:“呀,坏了。夫人说瓜没落地之前不让我乱说话的。唉~~算了,说都说了。不过你可别出去瞎说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关云生自是知道这位六爷虽说看着粗犷,可要说真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那就太假了些。一个锦衣卫千户的亲兵,还挂职百户,这可不是一个没城府的傻子能做到的。不过既然六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指着人家鼻子说什么真相只有一个啥的。。。装逼也是要有选择的嘛,适当的时侯装适当的逼,这是关云生这两年来觉的最有用的人生感悟。 “哦,对了,那顺子他老娘到底是个啥病?村里有没有大夫能治?不行的话我去请夫人帮她看看?我跟你说,夫人那也是正经学过的。诊个脉,开个方子啥的不在话下。”六子倒是没有歪楼,还惦记着将来可能要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的母亲身体情况呢。 “哦,那倒不用。只要顺子哥能听他娘的话在走之前成了亲,他娘的病自然就好了。”关云生歪楼没歪成,见这位六爷也不是好忽悠的,只得将“真相”说出来。 “恩?这是什么套路?顺子才十八九岁吧?他娘着什么急?等顺子将来升官发财了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六子从小在兵营被一帮老兵带大,十八岁之前都没跟女人说过话,接触过的雌性生物也就战马或者运送辎重时候拉车的牛啊驴啊什么的。养大他的那几个老兵自己到死都没娶上媳妇,自然也就没想过给六子张罗一门亲事。而六子今年三十整了,上半辈子注定要打光棍儿,后面的这下半辈子,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六子也就从来都没仔细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娶媳妇儿的事。像他这种人自然也就体会不到那些为人父母的着急自己家孩子婚姻大事的心情。 关云生不知道六子的生平,不过以他现在还不到二十的年纪,虽说比起同龄人心态都更成熟一些,但有一点是这个年龄段里所有傲娇类少年都一样一样的,那就是“大丈夫何患无妻”。所以关云生十分认同六子的话,既然认同,那么下面的话说起来就轻松多了。 “呵呵,六爷你有所不知。今天咱们抓的这几个人他们不是要给那史南池聘那刘二拐家里的大女儿秀娥回去当小妾么,那刘秀娥可是去年就跟顺子订了亲的。本来若是无事,今年年底也就该操持他俩的婚事了。可顺子突然说要进锦衣卫,很可能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他老娘就想让他成了亲再走。再加上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娘就更坐不住了,今天下午都来找他好几回了,可看见门口站岗的大哥就没敢进来,只是让人捎话说让他早点回家商量事。” 六子听完倒是乐了:“呦呵,原来只觉得你们这儿今年倒霉事儿挺多的,倒没料到还能有喜事儿冲一冲晦气。诶,我可听说你不是也订了亲么?就是县里那个王老头家的闺女。要不要你也先成了亲再跟我们走啊?我跟你说,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咱们去南京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关云生没想到说顺子的事儿居然能引火烧身,刚放松下来的脸皮顿时又抽搐了起来,只是这次不但抽搐,还有些发红,不过总算是冲淡了下午涨了见识以后震惊到煞白的脸色。但尴尬终归是尴尬,关于自己的婚事问题,关云生说起来还是很不好意思的:“那个。。。六爷啊。。我跟顺子哥的情况不同啊。。。我才十七,我那未婚妻也才十四。。。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家里人可我老师也都不急于一时,还是再等上两三年再说。。。” “啧,我还说临走之前能借借你们的喜气保一路平安呢。不过十四岁嘛,是小了点。。。”六子今年再见到刘三刀以后不但功夫又有提升,就是这挤兑人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也有长进。。。这都是让刘三刀挤兑出来的,就连歪楼的本事也是跟刘三刀呆久了近猪者肥了:“诶,不过顺子那媳妇儿我今天可也看见了,确实挺水灵儿,前凸后翘的,啧啧,难怪城里的举人老爷也都给瞧上了。” 俩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六子跟手下这些锦衣力士们吃饭的地方,关云生虽然不太适应六子这来回歪楼的话语,但书读多了的他总算还记得有个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言,对于讨论自己兄弟媳妇的事儿他还是保持了沉默,只以干笑应对。 “呵呵。。。” 关云生不方便跟六子讨论顺子的媳妇是不是前凸后翘,可其他人就没这个顾忌了。六子的嗓门本来就不算小,进门口时候说的话屋里的人拿都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来了兴致的人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哟,六哥,怎么你也注意到刘家那个小娘子了啊?平时也不见你跟兄弟们一起出去快活,怎么到了这儿就春心动了?原来你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啊?” 说话的是那个爱热闹的小黄,可跟着起哄笑闹的却是满屋子的人。。。。一时间关云生看六子的眼神都不太对了。而六子也被这话说的突然感觉好像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六子随手拿起身边不知道谁头顶的“帽子”就扔向了小黄,口中喝到:“说的甚么胡话,你家六爷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就说说人家长得好罢了。你们别瞎起哄,那小娘子是顺子的媳妇儿。”哦,那“帽子”是关云生的纶巾。。。 小黄嬉皮赛脸的躲过六子扔来的东西,却没点收敛的笑道:“哎。。哎。。哎。。我说六哥,你这是恼羞成怒了么?嘿嘿,许你看人家顺子的媳妇儿,还不许我们说啦?”而其他人也依旧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 “小黄说的没毛病。” “哎呀,我去,小黄长学问了啊?!都知道恼羞成怒了。” 。。。。。。。。 “嘿,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吧?”嘴皮子功夫六子可不是屋里其他人的对手,也就只能拿出平日带队操练时的那份狠劲儿来吓唬人了。 此时已经在下午时候风中凌乱过一回的关云生再一次的风中凌乱了,被六子抓走纶巾后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上甚至还竖起了几根呆毛。。。。 “我去,我以后要是进了锦衣卫不会就是天天跟一群这样的货在一块儿办差吧。。。。一个顺子哥就够我受的了,这帮人比顺子哥那思路还怪异。。。。还有这帮人居然喜欢虐待犯人。。。。我是不是该回去考科举啊。。。” 这是关云生现在的心声。。。。若是让其他人知道的话估计也就是一声。。。呵呵。。然后会告诉他说。。。。年轻人。。没见过世面。。。等你在军营里和诏狱里都当过差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别的地方,可没有咱们太原千户所这么有爱。。。。 可是这群丘八的笑闹和关云生的风中凌乱才刚起个头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外面传来了一声响箭示警! 第五十九章 有没有这么巧? 鸣镝响箭是六子跟在外放哨的锦衣力士约定的夜晚示警信号,一声代表有人靠近,两声代表来人可疑,三声就意味着遇袭。而六子等人从屋子里抄了家伙出来时,天上的响箭已经响了三声。六子急吼吼的大声问关帝庙门口当值的锦衣力士:“彪子,哪边放的响箭?” “东边两声,西边一声。”彪子也是高声喝叫着,显然对眼下这种情况也是有些焦急。可与此同时天上却又传来一声鸣镝,这下整个院子里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六子阴沉着脸看向东边,咬着牙问身旁的人们:“都听清楚了么?是不是东边传过来的?”说话间却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六哥,是从东边传来的。你下令把。”回话的还是彪子,众人他耳力最好,脾气也最急。 院中的众人除了关云生也都随着六子拔刀在手,呃,关云生是无刀可拔。六子环视一下众人,没直接下令,却转身迎向了闻声出屋的陶桃和刘夫人。 “夫人,以得鸣镝传讯,西边有人靠近,东边已经遇袭。我等该如何做还请夫人下令。”六子俯身拱手,态度极为恭敬。就是这看着很危险的时刻,六子也没忘了要帮陶桃在这群兵痞之间树立威信。 众锦衣力士见六子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去请示一个女人,哪怕这是千户大人的新夫人,众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忿,都觉得六子实在是太迂了。只是当着关云生这个暂时还不算是自己人的小家伙面前,不好驳了六子和那女人的面子,一个个虽然不忿,却也没横生枝节。 刘夫人知道这会自己不该在这碍事,得知了情况后便轻轻握了握陶桃的手自己带着跟出来的大胖三胖就往屋里走去。大胖和三胖边走着一边扭回头来看着六子,尤其是大胖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期盼的神情,就是不知道他盼的是什么。三胖下午被刘夫人好好训诫了一通,若不是六子及时敢来求情,恐怕就要被罚抄道德经一百遍啊一百遍。。。。可就算六子求了情,那也就是从一百减到了五十。。。三胖这会儿看六子也是希望六子能让他们小哥俩留下来帮忙,他俩可不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孩子。 陶桃感受到和刘夫人的鼓励,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怂,既然有人敢打上门来,那就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娘那也是不好惹的,顺便也让这帮不服气的家伙们瞅瞅,咱能当他们老大的女人可不是光凭着长得好看。 “小赵,你眼力好。你去西边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探明白了速速回报。” “六哥,你带上小黄,彪子,李胜,张雄,去东边支援遇袭的兄弟。如果不能就地拿下就先带着人在村子外围兜兜圈子,派个人回来传递消息,我会立刻支援。” “其他人跟着云生集合村民,尽量保证他们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眨眼工夫陶桃三条命令以下,众锦衣力士听完竟然有些错愕,这位新夫人调调命令下的虽然简单,但也有章有法,就是千户大人在此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属下领命。”六子自然是知道陶桃的本事的,再怎么说陶大小姐当年可是在边军军营里当过假小子的,行军布阵都跟她老爹学过,这种小场面应付起来那简直不要太轻松。于是六子带头应了声,其余众人见状也都各自按吩咐而去。只有关云生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料到陶桃这命令里就连他也算上了,自己可还不是锦衣卫的人呢,虽说自己想表现,可这种情况下万一自己出了什么纰漏怎么办?自己履历里有污点事小,可这还可能关系到全村所有人的性命呢! 陶桃看了一眼杵在一边的关云生,知道这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是出声催促:“云生,你发什么愣呢?” 关云生被她一叫缓过神来,但还有些茫然的问道:“夫人,为何要集合村民?只要让他们闭门守户不就行了?” “敌情不明,一帮老弱妇孺如何闭门守户?”陶桃本不想耽误时间跟他废话,可若是不说明白,这个年轻的秀才只怕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两天恐怕榆次这边都知道你六道沟村来了锦衣卫的人,这样都敢攻过来的贼人不是不通消息的,就是穷凶极恶的,但肯定都是背后有依仗的。若不尽早准备好可能需要带着村民们一起逃命,万一真要是对方存了屠村灭口的心思,到时候我们走得了走不了另说,你们村可就真的要完了。” 陶桃这话说的极快,脸上神情也十分坚毅。关云生听完也明白夫人这是要未雨绸缪,知道自己这是耽误时间了,当下也不在废话,拱了手说声“领命”就带着剩下的人出了关帝庙。 陶桃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跟关云生说明,不过一来时间不多了,二来有些事毕竟现在就让这孩子接触不太合适,关云生的老丈人王良现在是忠是奸还不能确定,现在还不知道袭击这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若只是不通消息的盗匪倒是好解决,可万一是榆次城里那些搞出民夫消失事件的人们出手恐怕就不死不休了,更何况,这里面很可能还牵扯到了晋王府,甚至。。。白莲教!?陶桃想到这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之前虽然有猜测晋王府勾结白莲教,但那只是大胆假设,可万一这假设是真的呢?陶桃胆子不算小,可这会儿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回到屋中后陶桃就让胭脂茉莉俩人抓紧收拾行囊,一切累赘就不要再收了,干粮水囊却是要装上的。几年的卧底暗探生涯下来,陶桃习惯了凡是都去往最坏的方向做准备。刘夫人见了便招呼月奴也一起收拾,几个小姑娘不明所以,但也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一听陶桃让收拾准备跑路,心下都慌张的不行。倒是刘夫人跟鱼饮水俩人都淡定的很。。。。 鱼道长淡定那是因为她好歹有不俗的功夫在身,打不过起码跑的掉,而且她那疯老头师父说了,行走江湖安全第一,遇见事儿了能不能打先不考虑,得先琢磨着万一打不过能不能跑。。。所以鱼道姑功夫里练得最好的就是轻功,什么梯云纵,什么八步赶蝉,那起码都得是双击666级别的。。。。绝对没毛病。。。 相比之下刘夫人的淡定更能让这帮小丫头们安下心来,因为刘夫人不会武啊。虽说身体比一般女子要健壮一些,可比起外面那些男人来说也只是个弱女子罢了。几个小的一见刘夫人都不怕,就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月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刘夫人:“干娘,你不怕吗?刚才六子叔在外面喊的那么大声,说是有人打过来了。任家婶婶让咱们收拾东西是不是要躲一躲啊?是不是怕六子叔他们打不过贼人?” 刘夫人揉了揉干女儿的小脑袋,轻笑着说道:“怕有什么用啊,当年我跟你干爹从大同慌慌张张的跑到太原,一路上倒是担惊受怕的,可该着没事儿就是没事儿。真要该着咱们这次躲不过的话,起码你三个哥哥能带着你们几个小丫头跑出去。你也见识过了,大胖三胖现在多厉害,都能杀人了,保护你们那肯定也没问题。” 刚才想出去却被刘夫人留下来的大胖跟三胖听见她说到自己,还夸自己厉害,当下大胖就拍着胸脯说道:“月奴莫怕,真有坏人来,看大哥帮你打跑他。他要敢不跑三胖一刀就弄死他。”三胖这边还有五十遍道德经没抄呢,可这会儿该表态的时候那是男人就绝对不能怂啊,于是也点头道:“嗯,弄死他。” 刘夫人被这俩孩子的憨态气笑了,伸手一指头点在三胖脑袋上:“臭小子,别忘了你还有五十遍道德经没抄呢。还惦记着打打杀杀的。” 三胖一听道德经仨字就浑身不舒服,苦着个脸说“师娘,不是你说我们要保护姐姐妹妹们么。” “少跟我贫嘴,我说的那是万一。怎么你还盼着出事儿啊?”刘夫人白了他一眼,回头又骂起了大胖:“还有你,臭小子你当大哥的练功比不过弟弟就算了,怎么老娘交待你护着点弟弟你都做不到,还有事让三胖弄死他,弄死谁啊?你是不是皮痒了?你爹不在你以为老娘就不会揍你么?” “娘~要不我也跟三胖一起抄道德经?别揍我了行不?”这回轮到大胖苦着脸了,小胖子觉得本来刚才还高高兴兴,娘啊你为啥要说这种话,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好蓝受,好香菇。 大胖还想跟刘夫人讨价还价,可没等刘夫人接过去话茬,外面却是小赵的声音传来:“报~~~~,报夫人。西边来的人马是刘温刘大人带着二百缇骑赶路过来了,前哨二十人已经赶去东边支援六哥了,大队人马两炷香之内也能赶到。他们还带来了刘大人的口信,说大人就在后面,大约子时之前能到这里。” “什么?刘温?他怎么来了?”陶桃听见这个名字心中就是一紧,要知道忠奸莫辨的不止是王良一个,还有刘温跟郝仁那也是黑白难测的。如果刘温真的是来支援的还好说,可这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赶得太巧了些?! 是啊,有没有这么巧啊?这边刚一遇袭,那边支援就到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大坑,可是这是谁挖的坑?又是给谁挖的坑? 第六十章 我看见黄图了 陶桃摸不准刘温脉,可眼下这个情况就算刘温真的是帮着晋王府来灭口的,自己带着这些人那就一个也别想跑了。。。人家带的二百缇骑可不止是名字里有骑,那是真的二百骑兵!太原锦衣卫千户所里总共就这二百骑兵,主将就是身为副千户的刘温。而任逍遥身为千户官虽说手里也有几十匹马,可手底下人却没有正儿八经练过马战的。。。会骑马也只是为了赶路。。。。 陶桃又习惯性的把事情往最坏了去想,皱起的眉头让屋里的人都很不理解,明明是援军来了,怎么夫人还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小赵和刘夫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干等着陶桃说接下来该干什么。可刘温郝仁王良三人立场不明的事六道沟村里就只有陶桃跟六子俩人知道,如果钱老八顺利把书信送给了任逍遥,那么任逍遥就是知道这事儿的第三个人。 “对了,钱老八他们回来没有?”想到钱老八,陶桃顿时觉得判定刘温到底是什么来意就得看钱老八在不在了。因为这六道沟村确实比较偏僻,不是榆次本地人的话一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刘温他们从太原赶来速度还这么快,那必定是有知道道路的向导的。那么作为知道路的钱老八三人在送完信之后,如果任逍遥判定刘温可信的话,肯定是让钱老八他们其中一人给刘温带路的。反之,若不是钱老八他们仨人中的一个给刘温带的路。。。。呵呵。。。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呃,这二十人里没见着他们。。”小赵愣了一下,对陶桃突然问起钱老八很是疑惑,他还不知道平日里跟小黄俩人比着赛贫嘴的钱老八和跟他一起走的俩人此时已经成了陶桃对接下来事情安排的一个重要判断标准。 陶桃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心说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刘温恐怕是来者不善了。知道结果已经朝着自己心中所想最坏的方向飞奔过去的陶桃忿恨的几乎咬碎了牙,可她知道这会儿还不到绝望的时候,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去试试能不能杀出一条生路。。。 “小赵,你现在立刻去东边找到六哥他们,让咱们人都往村南去,不要管那些贼人了,也不要管缇骑了。到了村南如果没见到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回太原。” “夫人,这。。。”小赵被陶桃这个命令惊呆了,不明白刚才还镇定自若指挥有方的夫人这会儿为什么要下这种莫名其妙的任务?难道这是要把功劳拱手送给刘副千户?可也不对啊,这个节骨眼上回太原干嘛? “没时间废话了,快去。。。去晚了只怕所有人谁都走不了了。。。”陶桃这话基本上就是在吼了,一旁的刘夫人和几个孩子都被她吓了一跳。 小赵被陶桃这一吼也是吓的一哆嗦,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夫人说的可能是对的。。。当下也不再啰嗦,一拱手就撒丫子往外跑去。。。 陶桃转身就对刘夫人说:“嫂子,你带孩子先走,别收拾了。去村南汇合了六哥他们就赶紧走。。千万别回来。”说完又对鱼饮水和大胖、三胖说道:“小鱼妹子,大胖、三胖。嫂子和几个小丫头就靠你们保护了。。” 陶桃语速极快,屋里所有人就算不知道知道陶桃为什么这么焦急,那也都知道肯定是可能要出大事了。。刘夫人见陶桃只说自己等人却没提起她自己,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妹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那就真的谁也走不了了!”陶桃面色坚毅,显然是要决定想拿自己的命去给其他人换逃生的机会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刘夫人还懵着呢,虽然知道事情紧急,可这没头没脑的也实在是让人焦灼。这要是自己带着孩子跑了,万一陶桃出了什么事儿,以后可怎么面对任逍遥啊? “没时间解释了,嫂子,孩子们还小,不能让孩子们也都葬在这里啊。。。”陶桃快急哭了,心说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报。。。报夫人,东边的贼人已经杀退了,活捉了七人,当场斩杀的有十数个,其余大约三十来人已经四散而逃,缇骑已经去追了,六哥他们正带着人回来。。。捉住的人里有一个自称是举人史南池。。。”陶桃还在那边劝刘夫人赶紧走呢,这边却是小赵去而复返。。。 屋里陶桃一听也顾不上劝刘夫人走不走的事儿了,三步并两步的就冲出了屋,把在门口的小赵都差点撞倒。“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叫他们走么?怎么还回来了?” 小赵头一次感受到夫人的怒火,虽然依旧不明白今天这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略带委屈的解释了一下“呃,夫人,是六哥让我回来的。他说。。。” “他说什么?”陶桃都没等小赵把话说完就急吼吼的问道。 “呃。。。六哥他说天色已晚,不便上路。。。而且。。。饭还没吃呢。。。他还说。。屋里还有肉没下锅呢。”小赵哭笑不得的把话说完,他觉得今天不管是夫人还是六哥,这俩人今天都是在是太反常了。。。尤其是六哥,这话实在是不着调啊,还让自己必须原话回报。。。平时六哥对夫人可从来不这么不恭敬过。。 “还吃饭。。。命都要没了还惦记吃饭!?。。。呃。。。你再说一遍他怎么说的?我是问他原话怎么说的!”陶桃气的想骂街了,可话说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六子平时虽然憨直,可绝对不会这么不着调。。。 小赵又被陶桃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下,尤其是听到陶桃说命都要没了也是忽然觉得今天这所有的诡异背后可能还有更诡异的事儿。。。可夫人随后又好像恢复了正常。。。。妹的。。到底什么情况啊。。。心里十分茫然的小赵无奈之下只好又将六子的话重复了一遍,只盼望夫人想明白之后,能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有疑惑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啊。。。 陶桃反复咀嚼着六子让小赵传递的话,她知道六子在这种时候说这么不着调的话肯定别有深意,可想了半天,六子都押着刚抓的贼人回来了,陶桃也没明白六子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夫人,属下回来了。抓了七个,杀了十三个。其余的跑了,能抓住多少还得等缇骑的人回来才知道。小黄他们已经先去审新抓来的人了。”回来后的六子倒是再没说什么不着调的话,只是一屋子人瞧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尤其是陶桃,一双凤目纠结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六子一样。 “夫人。。夫人?。。那个。。你怎么了?”六子等了会也没见陶桃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很是疑惑的问陶桃。 陶桃眉头又皱了起来,抿着嘴唇,又深出了一口气:“六哥,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啊?我没怎么啊?”六子一脸呆萌的样子让陶桃想抽他。。。 陶桃忍住想伸出的手,咬着牙问六子:“你让小赵带回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你说那个啊。呃,简单来说就是咱们不用走,后面的事还得咱们处理呢。”恍然大悟的六子这回说的话比他让小赵带回来的话正常多了,完全没有不着调的感觉。 “就这样?”陶桃一脸痴呆的看着六子,完全不明白这跟“天黑不便上路”和“还有肉没下锅”之间有什么联系。 “对啊,就这样啊。。缇骑他们只懂追杀逃犯,哪会审犯人啊?” 六子说的理所当然,陶桃却是怒气值快爆表了。 “六哥,你觉得刘温没问题?”连着几个深呼吸的陶桃突然不想纠结六子那神奇的话了,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的好,玩意被气死可不值当的。。。 “呃,我不知道刘温有没有问题,不过大人应该是觉得他没问题。”六子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让陶桃十分懵逼,这里面有逍遥哥哥什么事儿?他还没到这儿呢!六哥你闹哪样啊! “六哥你见到逍遥哥哥了?”陶桃觉得六子肯定有事儿没跟自己说。。 “没有啊。。他不是得半夜才能到么?”六子依旧说的理所当然,陶桃觉得自己要是不把话问的再清楚明白些可能真就要一直懵逼下去了。。 “六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逍遥哥哥觉得刘温没有问题的?他的二百缇骑说话间就到了!如果他有问题,那咱们就等死吧!”陶桃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就瞪眼看着六子,等待他能说出点靠谱的话来。 再次恍然大悟的六子一拍脑门“哦,你说这个啊。那什么,我看见黄图了,这小子现在是总旗了!” 第六十一章 我们可不是玩儿 陶桃觉得六子出去一趟后就十分的不正常,可她又没法去怀疑六子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毕竟当初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任逍遥和六子两人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能够活下来,而且还活的比一般人好。要不是自己好强想为父报仇,非要进锦衣卫好方便跟白莲教死磕,恐怕自己早都跟任逍遥成亲生孩子了。如果今天六子实在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陶桃就算不想怀疑六子,可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证明六子的清白。万幸的是六子说他见到了黄图,不然陶桃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去猜想一下六子是不是有可能出问题。 这个黄图自然不是什么春宫之类的不可描述的东西,这是个人名。黄图是九爷的儿子,在南京那几年他是唯一一个任逍遥在南京的同辈亲人。任逍遥的老子当初跟几个同袍换了金兰帖,拜了异性兄弟,论起来老爷子当初是老五,九爷最小。其余哪七位早在跟着太祖征战的时候就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任逍遥的老子、黄九、还有一个刘老七活到了后来太祖皇帝设立锦衣亲军。这三位当时以任老五官职最大,一入锦衣卫便是百户,可直到死也就是个百户。任老五和黄九刘七那一辈儿的留下血脉的也就是任老五跟黄九,刘七打仗的时候伤了男根,无法生育,干脆就进宫给太祖皇帝当了内侍,后来又被太祖皇帝发给了当时还是燕王的永乐皇帝。 说起来黄九和任逍遥能在永乐皇帝靖难之后再调回锦衣卫还是多亏了这位伤了男根的刘七公公,刘七公公在随着永乐皇帝靖难之后那也算是有功之人,如今是御马监的副监,虽然不是权势滔天,可也算是小有能力。不然任逍遥凭什么能在锦衣卫里自成一系?哪怕是躲开了南京那个政治风暴的漩涡出来做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千户。 好了,转回正题。 六子说见到黄图,自然不是就光见到了这么简单。这次来支援的缇骑前哨就是黄图黄总旗带的队,杀败了史举人集结的一群家奴和市井流氓之后黄图跟六子还是清楚交待了一些事情的。 黄图告诉六子的是任逍遥已经见到钱老八他们了,这次让刘温带队来支援就说明刘温那是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原因,黄图当时没说,兴许是觉得人多口杂吧? 陶桃听完六子说的这些终于松了口气,看来事情终归是没有往自己想的最坏的那个方向走去。虽然之前看似凶险,但总算是拐回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平坦的道路上。而这时,两炷香的工夫也已经过去,门外小赵又是来报,说刘温刘副千户求见夫人。 刘温就带了一个人过来的,见了陶桃之后除了打招呼就再没说什么话,只是将一封书信递给陶桃之后便仍旧是跟在太原一样,一副没精打采要死不死的样子。陶桃看他这副样子就尴尬,真心不知道逍遥哥哥为什么要让这么一号人物掌管缇骑这么重要的大杀器。其实陶桃不知道的是,刘温这人其实只是沉默寡言而已,至于怎么看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那是因为刘温天生的眼角往下耷拉,再加上一对扫帚眉,前几年总熬夜又熬出一双大眼袋。。。于是就成了这么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如果陶桃知道这些的话,那她也只能感叹。。。有没有一张好脸对人生是多么重要啊! 不多废话,且说刘温带来的这封信。这是任逍遥的亲笔,陶桃确认无误,因为信里除了字迹以外还有任逍遥跟自己联络时独有的“暗号”,这是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信中任逍遥先是夸奖了妻子的“好运气”,本来只是希望陶桃能带着刘夫人和几个孩子暂时远离山西这凶险万分的局面,却没料到妻子旅个游的工夫也能碰上如此重要的线索。然后任逍遥告诉陶桃,刘温绝对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郝仁。 因为刘温其实是七叔也就是刘七公公的亲侄子,是刘七他亲哥哥家的独苗。这怎么说也是自己人,而且刘温在永乐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就被刘七公公安排进了燕王的亲军里,跟着燕王杀过蒙古鞑子,靖难期间也立过战功,对于骑兵战法颇有心得,不然缇骑这么重要的力量怎么会交到他的手里!只是刘温这人不善与人交流,平日里除了操练缇骑也不关心其他事情,所以才弄得好像太原锦衣卫千户所里就没这个人一样。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除了任逍遥跟黄九爷以外再没人知道这刘温真正的底细,而陶桃刚成亲就被任逍遥安排离开了太原,任逍遥也忘了告诉陶桃在太原还有这么一号“亲戚”。 而郝仁对陶桃说的那些话,任逍遥只能说半真半假,具体哪些是真还看不出来。不过郝仁说他来过太原还见过刘温那绝对就是没影的事,刘温虽然不太爱说话,可但凡公事那绝对不会不跟任逍遥沟通。至于太原每个月都会收到榆次县原来的百户赵阳的汇报书信,看来伪造的人不是郝仁就是郝仁背后的人了。 信的最后,任逍遥告诉陶桃,其实他是跟刘温同时出发的。不过他们半路就分了兵,刘温带缇骑疾行先来保障陶桃一行人和六道沟村村民的安全,任逍遥则带着王义钱老八等人先去了榆次县城,办完事再来六道沟村汇合,让陶桃她们就在六道沟村暂且安营扎寨等着他。 陶桃收起信看着依旧安坐如山的刘温,心中暗叹原来逍遥哥哥已经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布下了这么多后手么?刘温居然是哪个自己没见过的七叔调过来的人。可这关系如此简单直接,居然一直没人发现?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刘温到底在太原都做过些什么?刘温啊刘温,还真是温吞如水,毫无存在感啊。。。 “原来却是七叔家的大哥当面,倒是我失礼了。”心中石头放下的陶桃起身向刘温施了一礼,就像寻常人家见了亲戚一样,而不是官场上下官见上官的礼节。说起来陶桃这次会晋升百户,可还没正式走完手续,此时依旧是总旗身份,而刘温却是副千户的高官呢。 “弟妹不要多礼,你跟逍遥成亲的时候我带队在外操练。倒是没能回去观礼,说起来是我该向你俩赔不是才对。”刘温起身回礼,也是没在乎二人之间的官职差异,显然也是认同大家是以亲戚关系相处。 旁边的六子头一回见刘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倒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在六子的记忆中,原来哪怕是刘温在向任逍遥通报手下缇骑训练进度的时候刘温那说话也就是“还不行。”“进度太慢。”“谁谁谁还可以。”这一类的语言。今日这认了亲戚的刘温竟然不再惜字如金,六子也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了。 涨了见识的六子一时没忍住插了句嘴道:“刘副千户,大人这次让缇骑出动。是不是那帮小子已经操练出模样来了?” “呵呵,还差一点。”刘温腼腆一笑,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本来面目。不过六子也该知足了,再怎么说人家这回笑了呢!搁以前刘温跟人说话可难得露个笑脸出来。 陶桃不知道刘温这人说话的习惯,但此时也觉得出他对待自己跟对待六子明显不同。不过六子这一打岔也让陶桃想起来现在六道沟村外就驻扎着二百缇骑呢!自己可还给关云生下了令让他集结村民准备逃跑呢。可现在事情有变,已经不需要了,也不知道关云生他是不是还在执行自己的命令呢?于是陶桃赶紧打断他俩看上去很尴尬的对话:“对了,六哥。你快叫人去找关云生,告诉他让村民各自回家吧。警报解除了,替我跟大家说声抱歉,是我杯弓蛇影,让大家受惊了。” 六子刚要应了,没想到刘温却插上了嘴:“不必,我的人已经去安抚了。这次来逍遥还让我多带了些粮食过来,村民已经安排人去接收了。” 六子一看刘温话又多了起来,心说果然还是漂亮妹子好使,这要是跟自己说话绝对不可能一口气蹦出这么多字来。“哈哈,还是大人想的周到。对了,刘副千户,我看黄图那小子已经升了总旗,想必他操练的挺好啊。”六子今天好像跟刘温杠上了,那意思就像刘温要是不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就不甘心的样子。 “恩,他还可以。”刘温再次让六子感到了挫败。。。。 “是嘛?黄图那小子今年也才二十吧?刘大哥很看好他?这么年轻就让他升总旗合适么?他那么不稳当一个人。”陶桃跟黄图的接触还是不算少的,在南京那几年里黄图几乎就是个跟屁虫一样的小孩儿,天天在她和任逍遥屁股后头缠着。 “现在不了,操练了半年,稳重多了。现在缇骑协同冲阵,包抄,一般都是让他带队的。再过几年,他也能独当一面了。”刘温眯着眼,脸上的笑意很明显,也不知是笑给陶桃看的,还是因为说到黄图这个算是他弟弟也算是他最得意的底子。 “哎哟,没想到小图还有被人夸稳重的一天呐。哈哈哈哈。我说刘大哥,你手底下这些骑兵老爷平日里我们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怎么今天舍得一次全都放出来了?”六子还有点不死心,他觉得也许能让刘温说话多一些的原因是陶桃称呼他为刘大哥,那么自己不妨也试试。 “光操练不行,得见血。这次是好机会。”六子觉得自己成功了,你看这次比上次多了好多字啊! “哈哈,对嘛。早就该让他们出来见见血了。玩儿刀的不见血那哪能玩儿的溜啊!”六子一开心,就又开始宣扬他从刘三刀哪里学来的“知识点”。 “呵呵,我们可不是玩儿。”刘温这次的笑声就有点不屑了,很明显他对六子说缇骑是玩刀的很不满意。 第六十二章 恭喜夫人 六子再一次被刘温的温吞话噎得够呛,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就连陶桃也看出来这俩人有点不对劲儿了。于是陶桃赶紧出面打圆场:“啊,刘大哥,说起来我一直在密侦司做暗探,倒是从来没见过缇骑出动。我听说缇骑的选拔就特别严格,操练起来也自有一套章法。可南京那边好像缇骑的战力比起骁骑卫可差远了,就更别提北地精锐朵颜三卫了。” “哼,朵颜三卫那帮鞑子,也算精锐?”不得不说陶桃这话正扎中刘温的心,刘温本来就是刘七公公从骁骑卫里调出来的,当初他在南京骁骑卫里可是最出挑的百户。如今陶桃话里明显是说现在大明的骑兵里最精锐的就是朵颜三卫而不是骁骑卫,这让刘温很是不忿,连跟陶桃说话这字数都少了不少,都跟快六子持平了。 “哟呵,我说刘大哥,朵颜三卫都不算精锐了,那按您的意思,怎么才算是精锐啊?”六子难得见刘温的脸上有表情,今天喜怒都看见了,只觉得洒家这辈子值了,当下也就不再计较刘温跟自己说话字数少的事儿了,但是却又在谁是精锐上抬上杠了。 “哼,就小图他们二百人,现在跟他们放对,一个能换俩。再给我一年,二百骑全歼他八百骑损耗能低于两成。”刘温破天荒的跟六子说话能说出这么多来,把个六子高兴坏了! 六子心说原来你老小子只要一说你带兵的事儿就能炸毛啊!这次逮着机会我可得让你说个够本。“哟,刘大哥你这么厉害,那你给我说说你手底下这帮狼崽子是怎么操练的呗?让兄弟我也长长见识。” 一旁陶桃见话题已经彻底被六子带歪根本拐不回来了,就连自己也一不小心跟着歪了楼。。。。看来某种事情会传染这话果然不假啊。(太原的刘三刀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娘咧,看来该加衣裳了。) 那边刘温已经彻底打开话匣子开始跟六子说他是如何操练黄图这帮小子的:“哼,能让我选中进缇骑,首先马术,弓术,枪术,刀术都要合格。我不要花架子,只看出手速度,力道,准头。骑在马上可没有你们在地上辗转腾挪的地方,也不需要什么眼花缭乱的招数。就一个字,快!准!狠!冲阵就集中攻其一点,包抄就要灵活多变,一百二十步外开始火铳一轮,到九十步换骑弓三轮,三十步换手弩两轮,能挨到这会儿还没被杀散的就值得换上刀枪被我冲阵了。。。。吧啦吧啦吧啦。。。。。” 陶桃一脑门子黑线的看着越说越兴奋的俩人,心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么?抬杠斗嘴有那么重要么?有那么重要么?有那么重要么?可一看俩人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尤其是六子竟然还仿佛奸计得逞一般的偷着坏笑,而刘温也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只顾着吐沫星子满天飞的说着各种骑兵战法,什么如何列阵,冲阵,包抄,衔尾追杀,双月回旋,散兵合击。。等等。。等等。。。还越说越没完没了的样子。。。。就连陶桃黑着脸留下一句“你俩慢慢聊,我先去看看村民们接收粮食的情况。”后就离开了屋子俩人都没有察觉。。。。 陶桃出屋时候月亮已经冉冉升空,今夜的月色不是特别明亮,总有几片云来回的遮挡着本就不是很圆的月亮。院子里小赵见夫人出来后上前行礼,一听说陶桃要去缇骑营地那边瞅瞅,就主动当了陶桃的随从护卫,毕竟下午才有人来袭,可不敢这大晚上的让夫人一个人独自出去。 谁料俩人还没出关帝庙的院门,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陶桃循声望去,之间大约十几二十来骑,正从村子东边一路小跑的奔这关帝庙而来。陶桃当下即站定等着对方——即使月色不太明亮,可她还是能认出马上骑士那一身锦衣卫的官服。 等到来骑打马到了关帝庙门前,原来却是黄图和他带着的那二十缇骑。黄图胯下马的德胜勾上海挂着几个人头,沥沥啦啦的洒了一路的血迹。他身后的那几骑差不多有一半都有挂着人头,不过都没他的多,他这挂着五个,其余人要么没有,有的也就一两个。而马队的后面,还有一根绳子拴着那么五六个人,就那么被某个骑士牵在手里,远远看去就好像遛了一串的狗一样。 黄图看见陶桃后老远就下了马,把缰绳甩给身边一个缇骑,自己就扬着手向陶桃奔来:“桃子姐!”等到他跑到近处,又邀功一样的挺着胸脯,努力装出一副坚毅果敢的表情来。只是脸上并不浓密的还有些短的胡须很明显的告诉大家这不过是个刚长大没几年的孩子。 桃子帮他整了整略有些乱的衣襟,脸带宠溺的嗔怪着他:“臭小子,现在好像挺厉害啊。出去追人这么快就回来了。看上去收获不错啊?” “哎呀,桃子姐。什么叫好像?我现在本来就很厉害好吧!你看呐,数我的马上挂的人头最多!”黄图很是不忿陶桃的措辞,明明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跟屁虫一样的臭小子了,哥现在威武的很呐。“你知道不?桃子姐,要不是六哥说让我抓几个活口回来,我们早就完事儿回来吃饭了。” 桃子看他一副十分臭屁的样子,忍不住笑的捂起了嘴。“呵呵,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走吧,把这些人交给后边的人,你带着人先去吃饭。洗刷干净了再来找我说话,你瞅你一身血腥的。臭死了。。”说到最后陶桃还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风,好像生怕黄图那一身的血腥气熏到自己。。。陶桃这会闻见血腥味儿确实感觉有些恶心。。。 黄图撇了撇嘴:“桃子姐,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子啊。我可跟你说,我爹都给我找好媳妇儿了。就等明年一开春就成亲!” 陶桃丢给他一个你别不服气的眼神,嘴上无情的打击着他:“真的当了大人的人,才不会跟人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 “得,我说不过你。你是我姐,你说什么都对。那,桃子姐,我先去把正事办完,刘大哥还等着我复命呢。”黄图果断向陶桃认输,并且表示我这还有正事,不跟你个女人一般见识。 黄图向陶桃告辞,接过旁边袍泽递过来的缰绳一撇腿就上了马,动作干脆利索,骑在马上倒也有几分像个将军的样子。黄图在马上还回头跟陶桃摆手示意,陶桃也摆摆手说:“行啦,去吧,先办完了正事要紧。”可是说着话的时候,一行二十来匹战马驮着一身血腥味儿浓重的缇骑,近半数的战马德胜勾上都挂着人头,一时间这一片血腥味儿大的直冲天际。陶桃差点被熏了一个跟头,只觉得肚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想吐。 陶桃捂着嘴紧跑两步躲离了黄图他们的队伍,一手撑在一个树上伏地身子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这下就连跟班小赵都觉得陶桃很不对劲儿了,慌忙上前问道:“夫人,您怎么了?要不先回屋歇会吧?我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陶桃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直起身子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算缓过劲儿来。仔细想想也确实觉得自己挺不对劲儿的,于是从善如流,便又回了关帝庙的厢房。 此时的厢房外间,六子和刘温俩人还在跟斗鸡似的打嘴仗呢,有人进屋俩人都没去瞅一眼。陶桃没好气儿的撇了他俩一眼也就不再理会,反正等任逍遥来了这俩肯定就老实了,嗯,姐的男人就是这么霸气。 卧室里正在督促大胖三胖抄写道德经的刘夫人见陶桃去而复返,有些好奇的问道:“妹子,我刚才听见你说要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有点不舒服,可能受了风寒吧?刚才被那群杀才的一身血腥味儿熏得直恶心。”陶桃进了里屋就往床上一趴,可刚一说到血腥味儿又不自觉的干呕起来,仿佛那味道还在身边一样。 刘夫人见状觉得陶桃不像是受了风寒的样子,只看那小脸红润有光泽,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受了风寒的病人?“我说妹子,你这可不像是风寒啊。你跟嫂子说,多久没来月事了?” 陶桃被刘夫人一提醒,瞪大了眼睛赶紧掐指一算。。。。“哎呀,本来就该是这两天的。。。可我这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刘夫人又追问:“那你让人找大夫了没啊?我跟你说,咱们女人自己可得爱惜自己。管那些臭男人去死?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体,等老了有的你罪受。” 陶桃是习武之人,又跟密侦司的师父学过些医理,此时也知道刘夫人说的没错,可转念一想,又略带期盼的问刘夫人:“嫂子,你说。。。我这该不会是。。。?” 刘夫人呲咪呲咪的笑着:“嘻嘻,反应过来啦?如果只是月事该来没来倒也正常,早几天晚几天该来的总会来。不过你这反应可够大的,我当初怀大胖和二胖的时候可不像你这样。所以说啊,你还是找个大夫仔细诊诊脉吧。” 陶桃自己就会诊脉,可这种事自己是拿不准的。。。所幸六道沟村里人虽然不多,但确实还有位上了年纪的赤脚医生,平日里村民有个头疼脑热都能给治好,给人瞧妇科诊喜脉倒也没出过差错。待小赵将这位老大爷请来后,老头儿给陶桃诊罢了脉象,起身就是一个作揖:“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若我诊断不差,您这确实是有喜了。不过时间尚短,夫人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不要活动太过剧烈。尤其是不能。。那个。。咳咳。。” 第六十三章 那手感我很怀念 老头儿假咳两声是因为他当着一屋子女人孩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把行房二字说出口来,不过幸好屋子里有刘夫人这么一个有着很丰富怀孕生孩子的经验,所以老头儿的叮嘱虽然隐晦,倒不难被刘夫人理解。 陶桃这会儿被这赤脚大夫确诊说是喜脉,心中高兴之余却还有些震撼。成亲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任务才能结束,所以虽然跟任逍遥有肌肤之亲但自己还是很小心的做了措施,直到成亲后才停止。可成亲到现在不过才半个月,加上这段时间事情又多,总共跟任逍遥做羞羞的事不过才一晚上而已。。。。就这一晚上。。。就中了!?天呐,逍遥哥哥果真厉害!可不对啊,这么几天,诊脉能诊出来么?这老头儿不是哄我吧? “大夫,你确定是喜脉?我与夫君成亲至今才半个月,你可看仔细了,万一不是我可就要空欢喜一场了。。”陶桃觉得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也没准是自己这两天休息不好导致身体不舒服呢?这老头儿不会是想骗红包吧? “呃,夫人。老头儿我在这个村里行医几十年了,诊过的喜脉几百例。您这虽然时日尚短,但确是喜脉无疑。”老头儿态度依旧恭敬,可对于陶桃怀疑自己诊断的准确性还是表示了自己是十分靠谱的。夫人你还图样图森破,不知道老头儿我的厉害! “若真如大夫所说,我倒是要谢谢大夫了。可万一真的就只是空欢喜一场。。呵呵。。”陶桃见这老头儿语气坚决,也就不再跟他废话,只是自己真是不太敢相信就这么简单的怀上了任逍遥的骨肉。。。心中忐忑之下,陶桃作为一个女人多疑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不过就是小脾气上来了而已。 而这个时候就得刘夫人出来打圆场了。。“妹子,既然大夫都说了不会弄错,那就安心养胎吧。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作为女人保养好身体总不会有错吧?你这几日也确实太过劳累了。这样不但对你自己身体不好,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啊!就算这次不是,可你这俩还年轻,养好了身体害怕将来怀不上么?” 陶桃知道刘夫人说的有道理,是自己太在乎这次的结果了,确实没必要跟个乡下的赤脚大夫去较真。被刘夫人劝的想通了的陶桃也就不再纠结,起身向老头儿福了一福:“是小女子失礼了,还请大夫见谅。”说完又让胭脂给这老头儿包了个报喜红包便打发人走了。 这屋里就剩下俩女人以后,刘夫人又开口说道:“妹子,你要千万要记着,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两天要是见着你男人可千万不能跟他行房。我可告诉你,这怀孕一开始的时候最关键了,万一折腾劲儿大了,好事儿也会变坏事儿。” 陶桃被她突出其来的话说的俏脸飞红,很是尴尬。。。“哎呀,嫂子,你说什么呢。。。” “嘿,这屋里就咱俩女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知道你刚成亲没几天就跟他分开,将来还得好些日子见不着他。想自己男人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是过来人,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可你现在不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嘛。人大夫都说了,这段时间不能行房。”刘夫人理直气壮的教育着陶桃,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话时还飞给陶桃一个“你别装,老娘懂你。”的眼神。。。。 刘夫人说的直白露骨,陶桃的脸也越来越红,羞得她捂着脸都不敢看刘夫人的眼神,只能撒娇似的说道“嫂子。。。你别这样。。。逍遥哥哥今天能不能来都还不一定呢。。。再说了,这会儿有那么多正经事等着要做呢,我哪有闲工夫去想那些啊。。。” “啧啧啧,还臊上了。。。万香楼你都呆过了,这点事儿你还值当的害羞?”刘夫人撇着嘴,一脸嫌弃的鄙视着陶桃。那表情一如她男人刘三刀当初鄙视任逍遥一般,要么说两口子在一起久了不光就越长越像,就连说话也都越来越像。 “哎呀。那不一样。那是任务。。。而且我也不是真去当女支女啊。。。。好啦,嫂子,我知道你为我好。咱们不说这事了行不?那什么,大胖三胖的道德经抄完没有啊?”陶桃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刘夫人了,果断决定转移话题,这要是还跟她扯下去的话,不定还得说出什么来呢。。。 “呵呵呵,那俩臭小子你就别操心了,小鱼盯着他俩呢。”刘夫人一脸的意犹未尽,可一看到陶桃乞求般的眼神也知道她经不住自己撩拨了“行吧,行吧,不逗你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你补补身子的东西,这折腾半天你连饭都没吃呢吧?” “对对对,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可不还没吃饭呢么。我说怎么这么饿呢。”陶桃一听刘夫人要去厨房瞬间觉得自己有种得救了的感觉,赶紧迎合着刘夫人的话接了下去。 刘夫人笑着拿手点了点陶桃的鼻子,转身出了卧室。一到大堂见六子还在那边跟刘温抬杠呢,没好气儿的走过去一把揪起六子的耳朵就冲他嚷到:“还在这儿闲扯淡,有点正事没有?我可跟你说,从现在起这厢房周围都给我保持安静!陶桃现在需要静养,听见没有?” “哎呀,疼疼疼疼疼。。。。”六子猝不及防的被人拽住了耳朵,可一听是刘夫人他又不敢反抗挣扎。。。开玩笑,嫂子发起飙来连三刀哥都怕。。。。 而刘温正说的尽兴,也被刘夫人弄的这一出给吓懵逼了。。。等刘夫人松了手又再度警告六子必须安静后,刘温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上了六子的当了。。。这小子不是以前跟逍遥在大同边军混了好多年呢么。。。这战阵之事他怎么可能不懂?我勒个去?他这是套我话呢吧?哎呀,看着小子傻大笨粗的样子竟然还有这种小心眼。。。啧啧,逍遥手底下果然卧虎藏龙啊。。 那边六子揉着耳朵恭送走了刘夫人,回过头来又舔着脸嘿嘿的轻声问刘温:“刘大哥,咱们今天聊得很开心。你看你要是没聊尽心的话,要不咱俩换个地方继续?” 刘温这会儿已经明白了六子这就是变着法的想让自己多说话,又怎么会再上同样的当?于是刘温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呵呵,不了。告辞。”说完抬腿就要走。 “哎~?那你还跟夫人说一声不?”六子见刘温又恢复平时那惜字如金的样子,也清楚这家伙怕是不会再上当了,虽然心中可惜今天是不能再见到刘温神侃的模样了,不过这种事总比不过正经事要紧,回头再有机会再想法呗。 “恩,不了。营中还有事。”刘温只在门口停了一下,似是略作思考,最后还是留下这么几个字就走了。 六子目送他出了关帝庙打马而去后一撇嘴,自言自语道:“这爷们也挺能侃的啊,怎么平日里就一副谁都别理我的样子?怪人。。”说完也转身往后院走去,那边还审着犯人呢,得去看看审的怎么样了? 结果六子一转身,正碰见黄图吃饱了饭带着二十来个缇骑的人把院子塞的满满当当的。“哟,六哥,你在这干嘛呢?我们刘大人呢?” “哝,刚走。说是回营还有事。”六子一甩头,冲着刘温离去的方向一努嘴。回过头来又问黄图“你们这是才吃完啊?” “可不么,这饭菜都凉了,现热的。对了,六哥,我回来时候看你跟我们刘大人聊的挺开心啊?他平时训我们都没说过那么多话!你是怎么做到的?”黄图这个问题让他身后的那些缇骑也都十分好奇,刘大人那是谁啊!?出了名的高冷~!惜字如金!一个字能说明白的事那绝对不会用俩字!打从在他手底下当差,就没见过他一句话里能超过十个字! “嘿嘿,投缘,投缘嘛。”六子洋洋自得,但是断然没有将自己的小花招告诉这帮小子的想法。开玩笑,这家伙这次能打开话匣子那还得多亏了陶桃,不然自己就算再怎么哄骗估计他也懒得开口。 “切~~六哥你真不地道。这点事儿你还装上了。”黄图表示六哥你装逼装的太明显了,这样不好,会妨碍兄弟们友爱团结的。 “嘿呀?我说小兔子,半年没收拾你,你是不是忘了六哥我拳脚的味道了?”六子俩眼一瞪,又使出自己对付各种不服的武力威胁,顺便拿自己给黄图起的绰号给黄图上上眼药,以往只要自己一叫他小兔子,这小子肯定就俩眼一红要跟自己一决高下了。 “呃。。。得。。。六哥,算你狠。。那什么,既然刘大人都回去了,那我们也回营交令去。六哥你的拳脚还是留给后院那帮更需要的家伙们吧。”六子的威胁勾起了黄图十分不美好的回忆,黄图觉得也就是我现在打不过你,刘大哥说了为将者要会见机行事,敌强我弱的时候不能硬上。 “啧,学聪明了啊。看来刘温那家伙没少教你好东西啊。”六子有些遗憾,话说自己很久没揍过小兔子了。。那手感我很是怀念。。 第六十四章 都关起来 今晚的月光确实不是很明亮,不过对于灯火通明的榆次县衙来说,有没有这点月光还真的无所谓。之所以平日里晚上就没什么人的县衙今天竟然都没有回家,是因为奉行黄老之道的榆次县令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大晚上的还在县衙大堂“办公”。而衙门里其他佐官和衙役们也基本都一个不落的都候在大堂或者大堂之外,差不多将大堂内外塞了个满满当当。虽然今天搭档内外人非常多,可是此时却都一声不吭,气氛看上去十分压抑。 其实县令大人也不想这样的,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城南的别院里搂着他的小妾快快乐乐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可鬼知道怎么就来了一群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锦衣卫打断了县令大人美好的晚餐时刻。神奇的是这群锦衣卫带头的居然是锦衣卫太原千户所千户任逍遥!更神奇的是跟着锦衣卫一起来的还有县里的教谕王良王老先生,嗯,或者说是王老先生给锦衣卫带的路。要知道自己这座别院那可是连本地锦衣卫坐探头子郝仁那都不知道的所在啊!这个王老先生平日里看着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君子楷模,他怎么会知道这座别院的呢?哎~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县令大人此时坐在大堂上的心情是忐忑的,虽说这年头当官儿的养个外宅妇不算什么事儿,可要是堂上端坐着的那位太原锦衣卫千户大人真要是吹毛求疵,参他一个有伤风化或是行为不端那也够他喝一壶的了。于是忐忑不安的县令大人就可怜巴巴的被任逍遥拎到了这一个月都不来几次的县衙大堂上,用他那同样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含情脉脉”的仰望了千户大人快半个时辰。。。。 县令大人“痴情”的眼神并没有引起任逍遥的一丁点注意,他自打到了榆次县衙就叫人把县衙里的所有过往文书、账簿、施政记录、等等但凡是带字儿的都搬到了大堂之上。然后二十几个锦衣卫在王义和王良的带领下一人领了一大摞就去堂后查看了,发现一条问题便递一张条子到任逍遥手里。这半个时辰里差不多已经递出来十几张条子了。 任逍遥逐一看着递上来的这些“条子”,表情很专注,偶尔看到哪张条子的时候还咂咂嘴,对有的条子则“呵呵”一声冷笑,还有的条子则让千户大人嘴角一撇一脸不屑。。。随着条子递上来的越来越多,千户大人的表情倒是越来越少了。慢慢的任逍遥仿佛对这些条子失去了兴趣,低声嘱咐了一下负责递条子上来的钱老三让他不必再往上递条子了,查完后直接在后面就全部整理好了再说,说着还把已经看过的那些条子还给了钱老三。 钱老三领命接过条子去了后面,随着钱老三身影往后飘去的还有县令大人忐忑而又懵逼的眼神。县令大人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位千户大人到底要干什么?这榆次县能有什么问题?本县令奉行无为而治,自打上任以来,这榆次县两年内没发生一起命案,其他小案子也没有错判冤判的,县学里出了二十八个秀才,六个举人,农桑水利等事也全都井井有条,县里不说夜不闭户,起码那也是路不拾遗啊,堪称当今世上道德之乡的典范来的。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难道你还能从我这榆次县的鸡蛋里挑出什么骨头不成?了不起让你参我一个有伤风化、行为不端罢了。 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底气的县令大人终于坐不住了,可也没舍得起身,就在座位上向任逍遥一拱手:“千户大人,不知你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要知道你这次来可没有刑部的驾贴,本县出于身正不怕影子斜才让你观阅本县的各类文书。可千户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总得告诉下官吧?还有,你惩治你的下属,我管不着。可你不能把县衙里所有人都困在这里不让回家啊?你这不按套路来啊?” 刚打发了钱老三的任逍遥似乎是对半天没吭声只顾擦汗的榆次县令突然开口有些诧异,略带好奇的上下打量了这位奉行“黄老之道,无为而治”的县令大人一番。然后才轻笑着开了口:“呵呵,李大人。既然你都身正不怕影子斜了,那就再耐心等一会儿,本千户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在此之前,还辛苦你为我介绍一下榆次县的各位同僚。哦,跪在外面的那些本地锦衣卫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他们我自然都是认得的。” “呃。。。呃。。。”被任逍遥不软不硬的噎了回来的李县令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呃”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该怎么接任逍遥这句话,李县令心说你这锦衣卫千户好生奇怪,莫非你大老远从太原跑到榆次县来就是为了认识认识这里的官吏?哎呀我去,别说你不认识,我在这里两年年了也就认识主簿贺寿,教谕王良,哦,还有你们锦衣卫着这里的百户赵阳和试百户郝仁。。。“这个,那个,千户大人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这榆次县各位同僚那都是奉公守法,勤政为民的啊。如果说千户大人从哪儿得知了这里出了什么害群之马,还请千户大人告诉下官,下官查明后一定严惩不贷。” 李县令也知道自己连自己下属都认不全这件事要是让任逍遥知道了那就不光是丢人了,到时候人家可就不会光参自己有伤风化,行为不端了,便是直接说自己渎职那也都一点毛病都没有。 任逍遥见李县令顾左右而言它,也不跟他计较,依旧呵呵一声轻笑,也不管那李县令如何,直接把话头递给了一直站在县令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贺寿。“既然李大人不方便,那么这件事就劳驾贺主簿来吧?” “不敢当大人说劳驾,大人但有吩咐,下官自当尽心尽力。”贺寿闻言后拱手回话,说完便将堂下众人一一为任逍遥介绍起来。要说这贺寿也算是沉得住气的,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任逍遥突然带着大队锦衣卫杀到这榆次县城而太原方面自己弟弟一点风声都没能传过来,可他十分有信心不管这任逍遥来榆次要干什么,自己都能应付得了。 李县令一见自己最得力的下属贺主簿出马了,自己也就乐得清闲,既然不知这锦衣卫千户此来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李县令相信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再怎么说自己那也是如今他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的姑父的小舅子的表姐夫的侄子。咳、即便拐了这么多弯,可那也是亲戚不是。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哼~ 觉得自己底气更足了的李县令一甩袖子,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茶杯一端,老神在在的开始品起茶来。既然觉得自己不会出事,这位县令大人也就不在乎任千户来这儿搞这么多事倒底是想干嘛了。 贺寿十分认真的将县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任逍遥介绍了个遍,而且介绍的十分到位。除了姓甚名谁身担何职,还介绍了谁谁谁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光荣事迹”,一时间好像这县衙里全都是为国为民立过功的贤官良吏。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李县令依旧品着他那杯早已经凉透了的茶,任逍遥也一直保持着微笑随着贺寿的指引将人一个个的看在眼里。就在贺寿介绍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钱老三也将后面整理好的一本不太厚可也不算薄的小册子呈交给了任逍遥。 任逍遥快速的翻看了一遍,不再理会榆次县衙的诸人,转身对累了半天刚从后堂来到大堂的王义说了句让榆次县衙的众人全都惊呆了的话:“就按这个先将人都关在县衙大牢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待明日再一一审问。”任逍遥话说一半却是冲着王良躬身一抱拳“王先生,今晚的事还要劳烦您老向县令大人解释一下。我这边还要去处理一点儿锦衣卫的家务事。” “不敢,不敢,这是下官分内之事。”王良也是躬身回礼跟任逍遥客气道,只是话里话外全然不觉得自己一个县学的教谕来趟这趟浑水算什么“分内之事”? 任逍遥也没在意那些话里话外的细节,跟谁也没打招呼,径直就往外走去,只有钱老三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任逍遥和钱老三走后,王良来到李县令面前行了个礼,笑眯眯的请了李县令去了后堂,说是有重要政务要说与县令大人,说完便会送县令大人回家休息了。李县令这会儿也觉出事情好像很不对劲儿了,听任逍遥那话里的意思,自己的县衙里莫非有不少人做了什么犯了锦衣卫忌讳的事?要不然怎么说都关起来呢?可要真出什么事儿了我亲爱的贺主簿咋啥都没跟我说呢? 一脸懵逼的李县令被王良“牵引”着去了后堂,刚才听见任逍遥说“都关起来”的众人在惊呆之后终于也缓过神来,一时间县衙里陡然就慌乱了起来,喊冤的,求饶的,喝骂的,失魂落魄的,嚎啕大哭的,吓尿了的全都有,看的王义桀桀冷笑,心说就这种知道自己案发要被抓的各种表情还真是看不腻啊。。。 不过倒有一人例外,这人既不吵也不闹,不像被吓到的样子,也没有一丝的慌乱,这人就是榆次县主簿贺寿。贺寿这会儿很冷静,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不冷静过。之前不知道任逍遥来榆次要干嘛,必须要冷静的看着,不能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现在知道了,露不露马脚虽说也无所谓了,可习惯和性更决定了贺寿依旧还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哪怕王义第一个点了他的名字后一个锦衣力士拿着枷锁来到自己面前,贺寿也就只是撇着嘴冷笑一声就一副随便你们想怎样的模样。 第六十五章 我真不知道 任逍遥没有在县衙审问和处置郝仁以及他手下的一干锦衣卫,而是把他们连夜带出了城。任逍遥觉得榆次县城里的事情有王义和王良叔侄俩来办就足够了,不需要自己在这边盯着,而城外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亲自去做。 任逍遥这次出来,只把陈薄和毕云及其手下留在了太原城,自己带着千户所其余过半的人手杀到了这榆次县城。如今榆次县城的四个城门此时已经被丁天和他手下的锦衣卫们控制住,也就是说,没有任逍遥的允许,谁也别想从城门处进出榆次县城。 任逍遥等人来到西门的时候正遇见刘温那边派来向他传递消息的人,丁天正在亲自查验来人的身份。任逍遥没有多做停留,在丁天确认了来人确实是刘温那边派过来的后,就带着他一起出了城。 一行任里算上押解着的郝仁及其下属差不多一百多人的队伍,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子时之前到达了六道沟村。刘温已经接到传递消息的人先一步的通知,正带着陶桃和六子在临时营地里等着任逍遥。 任逍遥没有跟陶桃过分寒暄,仿佛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下属一般。陶桃知道这会儿任逍遥心中全是公事,私事看来是得先放到一边了。而刘温跟六子也并不知道陶桃之前看医生究竟是为什么,此时见任逍遥专注公事也就先没跟他说陶桃身体可能不舒服的事情。 而被押解来的郝仁一路上并没有被任何人询问过任何话,哪怕在榆次城里被人下了刀之后也就是罚跪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只是有人盯着不让他们说话。郝仁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按说任逍遥跟刘温之间不应该这样熟络,自打这俩人前后脚在太原上任,总共二人会面就只有三次。。。而刘温那边的底细上头给下来的消息里也看不出跟任逍遥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任逍遥一到榆次就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把自己拿下?这不是郝仁了解的任逍遥。。。他记忆中的任逍遥还是在大同边军里当千户的那个相信手底下每一个兄弟都能跟他同生共死的豪爽将军。 郝仁想不明白任逍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任逍遥却根本不需要想明白郝仁是什么情况。他接到陶桃的给他写的信之后就知道郝仁已经不是那个大同边军里那个能守护袍泽后背的郝仁了。之所以没有急着审问郝仁,是任逍遥还想多给郝仁一点时间,让他想明白一会儿面对自己的时候到底该说些什么。多年的袍泽,现在竟然发现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不管他是背叛还是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任逍遥都觉得郝仁一定会想明白该跟自己说什么。 所以任逍遥在听完六子的禀报后,就叫人把郝仁一个人带了过来。参与问话的只有六子,连陶桃都被任逍遥打发去休息了。。。刚才六子禀告完陶桃抽空告诉了任逍遥自己可能怀有身孕的事。。。任逍遥虽然确实很开心,但这会不是庆祝的时候。。。 “赵阳没死。”这是郝仁见到任逍遥和六子以后说的第一句话,这让任逍遥和六子很欣慰,不管郝仁还是不是一个好人,起码当初一起戍边的赵阳没有死在他最好的朋友手里。 “我把他关在我住的那个屋子的地窖里了。一开始他不肯吃喝,后来饿的没有力气了是我硬灌着他喝了几口粥。”郝仁说着赵阳的事,嘴角上全是苦笑,眼神里却没有悔恨。“可我不能杀了他,谁让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谁让他孩子才刚会叫爹?” “可我也不能放了他,不然他一定会告诉大人我的事。”郝仁说着赵阳,那边任逍遥在知道赵阳所在后已经眼神示意六子派人去接赵阳出来。郝仁也很配合的递上了一串钥匙。但在这之后,郝仁就不再开口了。 任逍遥敲击着面前的几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跪在下面却低头不语的郝仁。片刻之后,任逍遥缓缓开口:“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可郝仁知道任逍遥问的为什么是什么,于是刚刚落下去的苦笑又上了郝仁的嘴角:“大人,其实我本来就是被安插在大同边军的死士。” “呵,是嘛。。。说说是谁啊?这么有本事!十几年前就把你安插到了大同边军里,他想干什么?”任逍遥一开始还很淡定,可这话越说就越来气,到最后几乎是喊着问郝仁。。可喊完之后却没等郝仁回答,而是自己冷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哼哼,想干什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想造反。。可哪会还是洪武爷在位,他这么早就安排这种事,胆子也当真不小。不过很明显他没争过当今圣上,不然你这会儿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不用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晋王他成不了事!当年不行,现在也不行。” 郝仁没料到任逍遥说的这么直白,反倒被任逍遥吓呆了一样,半晌才惊诧着开口:“大人,我不是晋王的人。” “咳、咳、嗯?”本来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任逍遥被郝仁这话差点一口浓痰呛死自己。。。。 “都这样了,你还想跟我耍花招?”缓了过来的任逍遥没好气儿的问着郝仁,心说老子都查的差不多了,你跟老子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呃,我不能说,或者说,我也不知道。。。”郝仁也挺尴尬,一直以来自己确实是为其他人在做事,可自己跟身边的兄弟那毕竟是十几年出生入死的感情。可在认识这帮兄弟之前,自己的命是人家给的。而自己的忠心只有一份,在难以抉择的情况下,郝仁只好做了一个他认为最靠谱的选择——按先来后到来选择。 任逍遥这会儿是真有点生气了,很想把郝仁按在地上大力摩擦。可最后任逍遥还是忍住了暴力的冲动,只是气的虬髯都抖了起来的问道:“郝仁,你到底还是不是郝仁?别以为我舍不得对你用刑!你现在不说,等我就把你交到九爷手里,到时候你可是想说也得看九爷愿不愿意听了!” 郝仁依旧苦笑着,只是这份苦笑越来越难看,“大人,九爷的手段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我真的没法说啊。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知道主人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当初把我安排到边军,就一直没联系过我,就连当初你要把我从边军带到锦衣卫,主人那边都没有给我发过任何命令。。。直到大人把我和赵阳放到这榆次县城来,我才接到主人给出的第一个命令。打那之后我都是按命令行事,呃,除了赵阳的事。。。但我真的不知道主人的身份啊。” 第六十六章 都怪他家太穷 任逍遥有点头疼了,他相信郝仁没有撒谎。因为他没有杀赵阳,所以任逍遥愿意相信郝仁。可如果郝仁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显然郝仁就是对方布置在外围的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即使郝仁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自己,自己也依旧不知道这个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到底是属于谁的?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如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帐外有人来报说赵阳已经解救了出来,咬着牙沉默了许久的任逍遥才抬眼凝视着已经跪的双腿发麻的郝仁。这时离带郝仁进帐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外面的天都快要亮了。 “你说你不知道你那所谓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我问你,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是晋王?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他跟晋王府没关系?”任逍遥还是觉得这里面不可能跟晋王府没关系,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晋王府,任逍遥认为郝仁背后的人没理由会是一个跟晋王府毫无相关的人。 “呃,因为我收到的命令里,除了阻止锦衣卫了解榆次这里的动静以外,还有就是调查贺寿以及贺家在榆次的一举一动。如果是主人跟晋王府有瓜葛,他怎么会不知道贺寿到底在做什么呢?”郝仁依旧很坦然,坦然的就像他不是在被审问,而是像以往一样在向任逍遥汇报工作。 “看来你也查出来贺寿是在给晋王府做事了?”任逍遥好像也忘了自己是在审问郝仁,语气自然的也像是在跟下属沟通工作一般。俩人就这么诡异的一问一答,似乎郝仁从来都不是一个背叛者,而任逍遥也依旧拿郝仁当做是自己的下属,这一切让旁边的六子看得直愣神,却不知该不该提醒下任逍遥。。。 “是,属下查到差不多每过十天半个月的就有太原来的人跟贺寿接头,每次来的人不一定是同一个,但一定是自称贺家商号里的人。而贺家商号现在是和手的弟弟贺喜在打理,贺喜就在太原城里给晋王世子当‘白手套’。” “那也有可能是向贺寿通报他家商号的运营情况啊,我听说贺家家主现在就是这个贺寿。” “如果只是说商号的事情,那么就不应该经常换人,家族商号的各个掌柜的不可能换的这么频繁。” “唔,有道理,你接着说。” “是,大人。自打四月份我跟赵阳来到榆次,到现在九月份,五个来月的时间里贺寿总共见过太原来的人十一次,其中来过两次的人有三个,只有一个人是每个月初十前后肯定来的,这个人确实是贺家商号在太原的掌柜。而其他三个人见过贺寿之后都没有回太原。我曾经跟踪过他们,可他们警觉性都很高,每次跟到半路他们就会发现有人跟踪,如果只是寻常商号里的人,不可能会发现我。” “这几个人你都是在哪跟丢的?” “五台山西边八十里左右的一个村子。” “呵,果然是那里。”说道这里,任逍遥似乎肯定了某些事情,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是嘴角刚刚翘起却又沉了下去。“郝仁呐,我再问你一句,你手下那些人里有掺和进你的事儿里的没有?” “大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属下骗了他们,也骗了大人,赵阳的书信也都是我伪造的。属下愿意领罪,只求大人不要苛责他们。” “哼,自己主官消失的莫名其妙,他们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这样的废物你还让我不要苛责他们?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给他们求情,他们也不会感谢你?” “属下知道,但毕竟他们也是我和赵阳带出来的人,他们当初对我没有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他们就算恨我,那也是我自作自受。” “切,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任逍遥对郝仁的说法表示不屑,转头却对六子说:“那几个小子每人记过一次,让他们领十军棍之后滚回太原千户所里找九爷报道。不重新练出个模样来就一辈子守牢房吧。” 六子和郝仁听了任逍遥的话后槽牙都一阵阵的发酸。。。。虽说对这几个小子的处罚不算重,既没有挨军棍,也没有撤职,可落到九爷手里重新受训那可比挨上个几十军棍来的难受。。。九爷可是出了名的爱折腾人、能折腾人、会折腾人,当初他们这些人被任逍遥从边军带进了锦衣卫那就是在九爷手底下受的训,现如今再回想起那段日子就连六子这样的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不过一想起榆次县锦衣卫内部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这些小子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六子就不觉得他们可怜了。。。 郝仁也是嘎巴嘎巴嘴不知道是不是该再说两句,要说任逍遥如此处置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锦衣卫里其他的头头儿们可没有像他这么护犊子的,这种事换了在别的千户手底下,革职查办都是轻的,不搞出几个家破人亡那都不算彻查。。。 任逍遥可不管他俩是什么想法,吩咐完六子又是一转身,站到郝仁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小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好呢?按理说你这算是背叛了朝廷,背弃了袍泽,我就是直接砍了你那也是应该的。”说到这儿任逍遥顿了一下,注视着郝仁的眼神,结果发现郝仁连一丝的慌张害怕都没有,心中暗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可你小子被我逮着以后倒也算是痛快,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样也没少说。偏偏老子还挺心疼你小子的,要说当初你跟赵阳那也是我手底下顶精锐的斥候了。。。老子还真就不太舍得就这么剁了你。。。” 郝仁本来做好的必死的准备,他知道自己做的事那是犯了大罪的。可任逍遥话里话外明摆着是想放他一条生路,一时间郝仁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嗓子眼都发酸,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着给任逍遥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呜~~属下自知所犯乃是死罪,万万不敢奢求大人绕过小的性命。大人与主人都曾经救过小人的命,小人也知道自己忠义不能两全,但小人先是背叛大人给主人尽了忠,如今又将主人吩咐小人做的事全都告诉了大人。。。小人不知道这算不算保全了义气。。。但小人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郝仁哭号着,话说到一半抹了一把眼泪,又是继续哭着说到:“事到如今,小人既不算是主人的忠仆,更不能算是大人的兄弟,小人只求能死个痛快。小人,小人。。真的活够了。。。大人呐。。。小人这里外不是人的日子。。。真的是。。。不如一死啊。。。” 郝仁越说越悲戚,话到后来几乎是语无伦次了。。任逍遥看着郝仁哭喊的样子心中也是难受得紧,可又生气他事到临头一心求死。。。 任逍遥气性上来一脚把郝仁踹翻在地:“个没出息的东西~~~死死死,死了你就痛快了?老婆孩子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让我帮你养活么?”任逍遥越说越来气,之前那一脚也仿佛勾起了他心中的暴虐,一脚之后又是一脚,上瘾一般在郝仁身上连踹了好几脚。。。。 任逍遥踹的过了瘾,郝仁在地上受着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难过的,总之哭声听起来是越来越惨。。。六子都有些不忍心看了,正当此时,帐外却传来钱老三和钱老八兄弟二人的喊声:“哎·~阳子,你别。。。”“刚出来你先养养。。。”“大人这会儿在里面审人呢,你放心啊。。。大人肯定还你一个公道。。”“哎呀。。你这走道还飘呢。。。”这哥俩碎嘴的毛病如出一辙,虽说二人不是同父同母,可却是同一个爷爷的亲叔伯兄弟,六子每每都猜想,莫非这碎嘴的毛病是他们老钱家的祖传? 废话不多说,原来是赵阳被救之后没送回家,直接给带到了这临时营地之中,本来六子的意思是先让他休息一晚上,天亮了以后再让他见任逍遥。。。可谁知道这小子一听说郝仁正在被任逍遥审问,说什么也得现在就见任逍遥。。。钱老三钱老八哥俩怎么拦都拦不住。。。这不已经冲到任逍遥的帐外了。。。真难为他被关了那么久。。。虽说不曾饿死,可郝仁怕他吃饱了有力气折腾,也就每隔两天给他喂点米粥。。。。。这两个月多下来原本精壮的汉子已经是瘦的皮包骨头一般。。。可偏偏精神头十足旺盛。。。哪怕是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走的样子。。。却偏偏让钱家兄弟二人都拦不住他。。。。 “行了,你俩别嚎了,让他进来吧。。”帐内任逍遥似乎是打骂够了,喘着粗气喝了一嗓子。 老大发了话,钱家兄弟自然不再阻拦赵阳。六子一掀帐帘,见到形若骷髅的赵阳吓了一大跳,一口气没憋住就叫了一声“卧槽。。。” 任逍遥的目光被六子的叫声吸引了过来,看到赵阳那飘忽的身形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嘶~~~~阳子?” “属下赵阳,见过大人。”赵阳没在意任逍遥惊疑的语气,躬身行礼。眼神却是瞟向被任逍遥踹的趴在地上痛哭的郝仁。 任逍遥惊诧过后也是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赵阳的肩膀,他可不敢多使劲儿。。。他怕把赵阳拍散架了。“坐下说话吧。。。瞅你瘦的,都脱了相了。。” “呃。。。”赵阳被任逍遥这一说也是尴尬,挠着自己没二两肉的脸皮也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看着郝仁才想出的话头:“大人,这都怪这小子家太穷,地窖里连老鼠都不住。。。这我也是实在没脾气。。。” 第六十七章 有点意思 任逍遥听了赵阳的话也是无语。。。心说麻蛋怎么老子手底下的人都特么是实心眼儿的?正儿八经当差的也就算了,笨点就笨点,好歹老子指挥到位也不差事儿。。可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叛徒,居然还被人评价太穷?我勒个去,你这叛徒怎么当的?不知道趁机给自己家捞点实惠么? “娘的,郝仁你还真是个没出息到家了。。。都这样了,就特么不知道给自己家里划拉点好处么?”任逍遥气的又是踹了郝仁一脚。。。。 郝仁这会儿也觉得挺委屈。。。“大人,你不是说过不让以权谋私么?” “卧槽,老子还说过让你忠君爱国呢!你特么还不是做了叛徒!?”又是一脚上去,踹完任逍遥却是不知道想起什么来自己主动歪了楼:“再说了,老子不让你以权谋私,你特么就不会带着手底下人一起致富啊?” 这话题开的。。。一下子屋里几人都愣住了。。。郝仁更是忘了哭也忘了身上的疼。。。眨巴着眼睛愣愣的瞅了任逍遥半天才确认千户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呃。。可是大人你是不是说不让我们学南京那帮人一样祸祸老百姓么?” 眼瞅着千户大人和郝仁把楼歪的这么彻底,一旁的六子和赵阳尴尬的只想捂住自己的脸。。。。 任逍遥却浑然不觉气氛的诡异,只觉得自己手下这帮人不教育是不行了。。。越想越着急的任逍遥一跺脚喝到:“你特么还是真傻啊!谁让你祸祸老百姓了?你特么在榆次呆了这么久,那些个为富不仁的狗大户你都不知道去敲打敲打!?就你这样的真特么给锦衣卫丢脸!” 任逍遥今天的气性明显的暴躁,此时自己歪了楼都不知道,只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着赵阳和郝仁,一时间大家好像都忘了前一刻郝仁还是个被审问的“叛徒”。。。 “别人家不说,就说那个什么史南池家,老子在太原都特么知道他整天欺男霸女为祸乡里。。。你俩就不知道给他上上眼药?就这种败类,随便查他一个案子,还不得够你们这帮穷鬼吃上几年的!?” 任逍遥越说越来劲儿,扳着指头挨个数着榆次县里可供下手又无后顾之忧的“狗大户”“还有,城东的张家,开青楼的能有什么好人?城西的王家。。呃。。。王家不行,没祸害百姓,还是王义那小子的亲戚。。。对了,还有城北贺家!他家老五那不也是个败类纨绔?更何况他家还是给晋王府办事儿的。。。。呃。。。” 说到晋王府。。。任逍遥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跑偏了。。。 话头戛然而止。。。任逍遥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睛撒摸着屋里其他三人。。。一副谁特么出来给老子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啊的表情。。 可屋里数他最大,他可以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停,另外那仨可不能像他这么随便。。。。尴尬了半天,还是六子这个亲兵百户反应最快。。。只见六子两个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拍的震天响,大嗓门也震的其他几人耳朵生疼“大人说的对!就该让这帮狗大户把他们挣的昧心钱吐出来!” 任逍遥心中大慰,到底是常在身边的人,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 赵阳和郝仁一脑门子黑线的看着六子,尤其是赵阳,他一点都不觉得六子在这个时候拍千户大人的马屁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咳,咳。大人。”赵阳假咳两声,想把帐内几人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嗯,他成功了,至少任逍遥已经飞速收起了自己刚才尴尬的神情,改而注视着赵阳。 “大人,榆次县的事儿,我有情况要禀告。”赵阳一本正经的说着,好像刚才的尴尬氛围自始至终就没存在过一样。 “哦?你说说看。”任逍遥一听赵阳这么说也很好奇,这个被关了两个月多的家伙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只是两人都似乎是很默契的选择性遗忘了郝仁还在一边不尴不尬的跪着。。。 “是,属下要说的是关于郝仁背后那个人的事。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情况。”赵阳拱手说着,低头时瞥了郝仁一眼。 任逍遥听了也是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郝仁,嘴角玩味的微微一翘,一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虬髯。“你继续说。” 郝仁听见赵阳说的也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严肃表情跟任逍遥回话的赵阳。他不相信自己十几二十年的都不知道背后主人的真正身份,赵阳又怎么可能查的到? 赵阳对郝仁诧异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依旧严肃着。“属下是五月二十的时候察觉郝仁的反常,本来也没太在意,因为他每个月的月末总会跟他婆娘吵架后来找我喝酒。不过这一次,他好像特别的不对劲儿,喝酒的时候总提起以前在边军时候的事儿。” 赵阳这儿刚开了个头,外面离营地不远处的六道沟村刚买回来没两天的几只公鸡打鸣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任逍遥听见鸡鸣声,不知为何皱了皱眉,好像有事情需要赶时间的样子,立时摆了摆手打断赵阳的话说道:“废话略去,说重点。” “呃。。是。。”赵阳回忆被打断,刚勾起来点的情怀一下子无处放置,只能硬憋了回去。。。 “属下在被郝仁关起来之前,曾经查到过给郝仁下命令的人和他们沟通消息方式。郝仁每七天就会去一趟城北的城隍庙上香。他就是在哪里的香炉底下得到那人给他的密信。属下最终也查出那些密信都是出自那个庙祝之手。” “嗯?” “大人不必着急,那庙祝也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人而已。在我找上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尽了。不过我还是从他的尸体上查到了蛛丝马迹。那个庙祝,曾经是晋王殿下的贴身内侍。” 赵阳此话一出,对郝仁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就在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的跟任逍遥说自己背后的主人不是晋王,可赵阳所说分明就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可偏偏自己关了他两个月他居然什么都没跟自己说过! 任逍遥冷笑着看向郝仁,并指如剑的点着他:“傻子。” 郝仁无言以对。。。而赵阳则继续说道:“就我发现的那庙祝给郝仁的密信一共有三封。第一封让他查贺寿以及贺家。第二封是让他杀了我,因为我还查到了贺寿作为榆次县主簿却为晋王世子私设营房匠作工坊打造兵器铠甲的事。第三封密信,内容我暂时还不知道,发现有这封信的同时我就被郝仁发现了。后来的事儿,大人你应该都知道了。” “恩,不错。不亏是当初在边军里的斥候头子。转了锦衣卫还是比别人强。”任逍遥夸了一句赵阳。转头却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其他人一样说道:“如果说那庙祝是晋王的人,可他让郝仁查他儿子的人是几个意思呢?这个晋王,有点意思。” 第六十八章 俩没出息的东西 任逍遥对晋王的评价或许有点僭越,不过帐中几人都没心思去在意这点细节。 六子已经被眼前所知的一大堆信息搞的头都大了,头脑风暴什么的。。。太勉强他了。。 赵阳还是那副严肃的脸,只是刚被救出来的他现在还很虚弱,强挺着跟任逍遥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的他此时已经是被虚汗给浸透了全身,但他依旧咬牙死撑着,低着头的目光始终游走在郝仁和任逍遥之间。 郝仁现在的状态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也差不多了,年少时把他从乞丐堆里带出来的神秘主人他确实从没见到过,从始至终养活他,把他安排进边军,到后来给他下令的都是一个叫忠叔的人,也就是那个城隍庙的庙祝。。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没有发觉忠叔是个太监!?忠叔怎么可能是太监呢?他明明有一儿一女的啊! “不对,忠叔他有一儿一女!他不可能是太监!更不可能是晋王身边的内侍!阳子,你杀了忠叔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你为什么还要污蔑一个死人!?”郝仁觉得赵阳肯定是搞错了,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大家,自己已经犯了错,至少不能再让大人被人误导。。 说实话赵阳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郝仁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来添乱真的让他很蛋疼。不过该说的话必须要说完,赵阳站不住了干脆就坐在地上继续说:“你那个忠叔有儿女不假,不过他那个儿子其实跟你一样,都是他捡回来的,女儿嘛倒还真是他亲生的。” “那你还说他是太监!?”郝仁到现在还没察觉赵阳不太对劲儿,他太在意忠叔的“清白?”了。 任逍遥看他俩抬杠一样的状态,好像都无视了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态的嘬着牙花子开的口:“先别吵,六子,去弄碗粥来。赵阳再不吃点东西估计一会儿就不行了。”说完又用指头点着郝仁:“你也闭嘴,让他把话说完。”最后才对赵阳说:“简短点说,不知道你非得死撑个什么劲儿。” 赵阳拱拱手算是谢过任逍遥:“大人,他的那个忠叔原名陈发忠,浙江人士。洪武十二年入的宫,洪武十四年被宫中发给了晋王后被晋王赐姓朱,改名朱忠。他入宫的时候已经成过亲,但是妻子难产死了,他家乡又糟了水灾,他一个人带着女儿逃难到了南京,入宫的原因暂时不清楚。属下从北镇抚司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 赵阳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喘上粗气了,不过他还是强挺着把气息喘匀实后继续说道:“他那个捡来的儿子现在就在晋王世子的卫队中任职。朱忠临死前曾跟我说,不管晋王世子在做什么,都与晋王无关。还有。。”赵阳似乎快要把话说完了,讲到这里时停下来死死地盯着郝仁的眼睛说道:“他不是我杀的,我那天赶到城隍庙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可你根本就不听我解释。还把我关了这么久。。。” 赵阳不说话了,任逍遥现在是需要思考不想说话,郝仁却是又愣住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帐内这会儿陡然间变得十分安静。。。直到六子端了碗粥回来才打破这份短暂的安静。。。 赵阳小口嘬着六子递给他的热粥,眼睛撇着还在发呆的郝仁。兴许是喝了两口粥恢复了点力气的赵阳叹了口气打断了任逍遥的沉思和郝仁的发呆:“唉~~别想了,我估计应该是贺寿那边找人下的手。老太监让你在榆次查他,你觉得这事儿能瞒得过他?” 郝仁似是被赵阳这句话给点醒一般,猛地抬头看向赵阳。“忠叔临死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啧。。现在想听了?当初我要说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听呢?还有啊,就算我说了,你肯信么?”赵阳这会儿却不瞧他了,回话时也低着头对付着那碗热粥,仿佛那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美食。 那边沉思了半天的任逍遥手指敲打着几案,一开口就打断了刚张嘴要说话的郝仁:“阳子,你别理他。捡有用的说给我听听。” 咽下最后一口粥的赵阳拱手应是,只是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任逍遥听的还是说给郝仁听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老太监临死前跟我说,贺家谋反,晋王无辜。还有。。。”赵阳说到最后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低着头不去看任逍遥,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郝仁。“放过郝仁。” “哼、最后那句话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合着你是来给他求情的?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哪个老太监说的?啊?”任逍遥看似不满的冷哼着,嘴角却莫名的一边翘起,赵阳和郝仁没看见,不过六子瞧得清清楚楚,他知道任逍遥其实也是愿意给郝仁一条生路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一起在边军里同生共死过的袍泽。况且郝仁虽然做了糊涂事,不过总算没有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儿。 赵阳听了任逍遥的“质问”还是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大人,你知道的。我不会在公事上说谎。” “哼、老子懒得跟你计较。”任逍遥也不评价赵阳的话,只是甩了这么一句就站起身来,六子见状赶紧将一旁架子上的绣春刀递给他。 任逍遥接过刀挂在腰侧,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的说:“老子不想管你俩的破事了,他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赵阳和郝仁听他这么说都有点愣,赵阳心说大人你这么搞太不靠谱了吧?于是慌忙起身叫道:“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 已经一只脚迈出帐外的任逍遥闻声转过头来斜着眼看他:“按规矩他可就得死了!他老婆孩子你养啊?” 赵阳被他这句话噎得够呛,只觉得这话有问题,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任逍遥只能用“呃。。。。”这种语气词来表示不满和控诉任逍遥的不靠谱。。。 任逍遥知道以赵阳的性子自己要是不给个合理的指示恐怕他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在离开前一边装作整理着衣裳一边说:“行了,一对儿没出息的。。这样,你要是挺得住今天就带他回太原,到了太原你带他去见见晋王,晋王愿意认他这个奴才就让他留在晋王府。晋王要是不愿意认,他这个试百户就算是试到头了,让他从力士重新做起吧。” “是,属下领命。”赵阳得了任逍遥的指示,立马明白了任逍遥的心思。躬身领命之余瞥见郝仁又是一副惊呆的样子,赶紧拿脚踢了他一下“还不赶紧谢过大人。” 郝仁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一咕噜翻过身来又给任逍遥磕了三个响头,感泣涕零的喊道:“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哼、”任逍遥今天似乎是哼上瘾了,也不管身后那俩现在是什么模样,领着六子甩着大步就走了。嘴中说出来的话也就只有他身边的六子才能听见:“俩没出息的东西。。。” 第六十九章 我的宝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东边泛起的鱼肚白已经差不多要消失了,初生的日头带来的光辉照耀着人们脚下的土地。任逍遥这次走的很急,他甚至都没去跟陶桃道别,只留了张字条让六子转交给陶桃。不过他给陶桃留下了黄图和二十名缇骑,自己则带着一干手下和刘温的一百八十缇骑匆匆忙忙的上了路。 陶桃起床后看见的就是六子灿灿的苦笑和黄图的一脸幽怨。。。 “桃子姐,逍遥哥说让我护送你到南京去,顺便把咱俩升百户的事儿给办完。。”黄图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情愿,相比回去办升职的事儿,他更愿意随着大队人马行动。今天早上一看见任逍遥和刘温出发时那个架势黄图就知道他们这次出去肯定是有大动作,谁料两位大哥竟然给他安排了一个“护送妇孺”的活儿。。。。这下他“建功立业”的算盘可算是落了空,心里这会儿正闹别扭呢。 旁边的六子见陶桃刚睡醒似乎还有点迷糊,于是一把将黄图拨拉到一边,很不好意思的递上任逍遥留下的字条给陶桃,将昨天晚上陶桃去休息后发生的事情向陶桃简单说了一下。 陶桃一听任逍遥和刘温都走了,连忙打开字条一看。原来任逍遥仍旧是嘱咐她早些上路,山西的事情现在不需要她再多费心思。她可能怀孕的事儿先不管真假,总之她现在一个人就算是俩人了。为了她和她肚子的孩子,千万要尽快离开山西,另外不要从山东过了,任逍遥担心万一山西这边有什么异动,山东的白莲教很可能也会搞出什么大动作来。 按说这字条里任逍遥还是表现的对陶桃十分关心,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任逍遥平时看公文写公文太多,字条里那一副上级对待下属的口吻实在是让陶桃莫名的郁闷。。。 “不管就不管,老娘还懒得替你操心呢。”陶桃有点赌气的将字条甩在一边,嘴里小声的嘟囔着,再抬头却是问六子:“六哥,那你看咱们今天就上路么?哦,对了,还有关云生跟陈天顺的征调文书他留下没有?” “呃,留下是留下了。不过咱们手里现在还有个麻烦事儿。。。”六子支支吾吾的回着话,显然是任逍遥虽然留下话说不让陶桃再操心,可走的时候还遗漏了什么需要让陶桃操心的事儿。 “嗯?”陶桃刚表示了自己的疑惑,结果那边被六子拦下不让说话的黄图却是插了嘴道:“哎呀,一个破举人,有什么麻烦的?他不是聚众攻击天子亲军么?直接一个谋反大罪那妥妥的,抄家夷三族没跑儿。把他扔给榆次县咱们走咱们的不就得了。” 黄图的话倒也不算错,可是真要一走程序的话,这事儿可不一定就能把榆次史家真的就按在地上大力摩擦到死,再怎么说人家家里还有一位就在南京皇帝身边当工部侍郎的爹呢。这要是让他得了消息在京里上下一疏通,也没准就弄出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陶桃也的确十分厌恶这个史南池,不光是厌恶他的所作所为,就连他这个名字陶桃听了都犯恶心。于是觉得有点干哕的陶桃赶紧喝口水压了压恶心的感觉,顺了气儿才问道:“昨晚上审出什么来没有?这史家跟其他的事儿有没有关系?” 六子想了想小赵他们昨夜报上来的审讯结果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他就是单纯的一个人渣。除了祸害乡里也没干过别的什么坏事儿了。就我估计不管是晋王府还是白莲教,要造反也是先拿他开刀赢取民心。断不会找他合作的,这人除了是人渣,那也绝对是个猪队友。” “那还留着他干嘛?直接剁了了事,他家里先查封,他的那些个帮凶也都一个不留。反正咱们也要回南京,顺道给北镇抚司递封文书,就说他聚众围攻天子亲军,被咱们当场剿灭了。还有,这种事涉谋反的事儿就让南京的那帮老爷们也沾沾手,省的他那个工部侍郎的爹在南京给咱们上眼药。”陶桃听完六子的话后,十分不耐烦而且很没好气儿的撂下这么一句来,把六子和黄图都震的一副“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的表情。 六子的黄图面面相觑,心说果然最毒妇人心。。。这陶桃平时看着也是温柔善良的美人儿,怎么这会儿说起杀人抄家的事儿来也如此的凶狠冷酷?果然锦衣卫里待久了哪还有什么纯粹的好人?不过,她说的办法好有道理,的确让人无言以对啊。知道该怎么办的六子听了陶桃的主意立马就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就要去料理了史南池等人,黄图也就紧跟六子的脚步追了过去。 俩人前脚走,后脚陶桃又想起来什么,追到门口冲着他俩的背影喊道:“哎~~你俩别忘了,人头不要浪费,都拿到南京去领功!这些人头加上之前的那些小图的百户那就肯定稳妥了。” 陶桃的喊话让六子一个挒歪差点绊倒身后的黄图,黄图却是乐滋滋的笑道:“嘿,六哥,我就说我桃子姐疼我吧。你瞅瞅,这人头那都得算是我的功劳!” 六子没搭腔,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脚下却是加快了两步奔关帝庙后院去了。 另外这边陶桃的喊话也震惊了刘夫人和几个孩子,正准备叫她吃早饭的刘夫人就在陶桃身后一脸“厉害了,我的妹儿”的表情呆呆的看着陶桃的背影。大胖却小声跟三胖嘀咕着:“要不咱俩也去后院帮帮手?那可是三十来头呐!有日子没杀猪了我这宝刀可是有些饥渴难耐啊。。。” 三胖很认真的想了想,刚想答应下来说我的宝刀似乎也有点饥渴难耐。。。。。却见大胖被刘夫人一把拽住耳朵吼道:“臭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说的甚么浑话?哪个混账教你的?”直把三胖吓得把刚要说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第七十章 你们几个利索点 刘夫人生气自己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对杀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这真是造了孽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瘟货给孩子灌输了什么肮脏的暴力思想?嗯,远在太原的刘三刀冷不丁的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把柜台旁的贵生吓的一哆嗦直说掌柜的你可别喷到猪肉上,不然这可卖不出去了啊~~刘三刀也纳闷,心说老子体壮如牛,怎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打喷嚏?莫非是哪个遭瘟的又在骂我?老子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 六道沟村这边刘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跟丈夫来了一次隔空的心灵对骂,正揪着自己大儿子的耳朵一通数落。连陶桃听见声音后过来劝解也不顾,此刻的她只惦念着自己的孩子将来可千万别走上那条江湖上打打杀杀的路。。。。 大胖求饶了半天,再加上一边众人帮他求情,刘夫人最后总算是放开了他的耳朵。可刘夫人没打算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于是大胖原本要抄五十遍的道德经变成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整个早饭期间大胖都哭丧着脸,就大胖自己的感受来说,让他抄一百遍道德经还不如让他在茅房边上练一个月的功。而三胖则暗中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悄悄庆幸,幸亏自己认真想了想,没顺嘴答应大哥的话,不然这抄道德经翻倍的事儿恐怕自己也跑不了。。哎~~师娘什么都好,可就是不懂我们这颗对江湖向往的心啊~~ 另外一边,关帝庙后院。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在锦衣卫手里的史南池史举人,终于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悲愤的嚎叫了一句:“贺寿你个王八蛋坑我。。。”也正是这句话让他多活了一会儿,嗯,也就是一会儿。。。临时被拉过来见见血体验锦衣卫生活的关云生和陈天顺好奇的问了史南池怎么回事?得知原来这史南池昨天失心疯一般聚众攻击六道沟村竟然是被贺寿蛊惑,想要干脆屠灭了这个村子体验一把山大王的感觉。谁料到这里“点子扎手”,史南池“史大王”刚要“风紧扯呼”结果“扯”了一半就被黄图带人给逮住了。。。。 觉得自己也算问出情报的陈天顺扭头问一宿没睡正打着哈欠的六子:“六爷,有用么?这人还用不用死?” 六子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的,倒也没忘了回应顺子的话。只见他一手轻拍着自己打哈欠的嘴,一手浑不在意的挥了挥,口齿不清的说道:“啊~~哈·~~~有个鸟用~~?~~哈·~~~赶紧弄完吃饭去了。。。老子这两天饭没吃好,觉也没睡好,都是这孙子闹的。杀掉,杀掉。。。” “诶。”顺子听罢应了,转身一刀就把刚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史南池给抹了脖子。。。。 六子拍拍顺子的肩膀:“行,小子。记住咯,要的就是你这干脆利落的劲儿。你瞅你那个舅舅。。。啧啧。。杀个人而已,怕个鸟啊?”说着又冲旁边拿着刀架在一个犯人脖子上还一直抖个不停的关云生喊道:“哎~~那边的秀才,行不行啊你?痛快点。。。一帮人还等着吃饭呢!” 陈天顺心说我也就是能忍,这一早上刚喝了两口粥就被叫过来见血,这会儿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也就是我忍得住没吐出来。。云生他一个秀才,平日里最多见过杀鸡,他自己都没上过手。。你这会儿直接让他杀人?他没吓尿了就算他是条汉子了。。。 关云生抖了半天又被六子言语催促激将,周围一圈人一个个像是比着赛一样看谁下手干净利索。自己这个读了十几年书的秀才那见过这种架势啊?可自己想进锦衣卫,这会儿要是怂了,那后面的事儿也就别想了。。。。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了胆气的关云生大吼一声,眼睛一闭,双手握着刀就是一发力。。。。 本来刀架在那犯人脖子上,关云生只要横着一划——以绣春刀的锋利,不说直接断头,那起码半拉脖子被划开可也是轻而易举。。。可这秀才这不到二十的年纪,手里拿过的最多就是解衣刀。。绣春刀这种利器他那使过啊?于是发力时刀锋一偏,硬是在那犯人胸前斜着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那犯人疼的嗷嗷直叫偏偏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死不了。。。 “我说大爷诶,求求您倒是给我一个痛快的啊。。。”这是关云生听见的那个犯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话音还没落地,一边黄图已经上去利索的补了一刀,这一刀黄图从那犯人背后拎着他的头发将他半提溜起来,从后面一刀就来了个身首分离。。。。黄图拎着那犯人的脑袋,撇着嘴嗤笑着关云生:“切~~好好的秀才不去读书考科举,非要进咱们锦衣卫?搞笑么你是?” 刚睁开眼的关云生来不及回应黄图的话,就被眼前这一片肃杀血景震的腿肚子一软栽歪了下去,要不是一边顺子手快扶了他一把,估计他就要跪倒在地了。可眼下关云生也没好到哪去,正捂着肚子哇哇的吐了一地。。。。这一下真就是翻江倒海一般。。。引得陈天顺也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六子见状向小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去帮帮新人,开导开导。以后这杀人不杀人的,见血的活儿总是多得很,只要过得了这一关,秀才当锦衣卫那也没毛病。他自己则给了黄图后脑勺一巴掌:“你小子少说风凉话,合着当初第一次见血时候都吓尿了的那个不是你啊?” “诶~~诶~~~?!六哥,你这不地道啊·~~?怎么当着外人面揭我的短啊?”被六子戳穿真相的黄图闹了个大红脸,犹自嘴硬的给自己辩解道:“我哪会可才十四!” 六子翻了个白眼一撇嘴,转身边走边说:“十四怎么了?老子十四的时候手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条鞑子的性命了。”说着似乎六子又回想起原来在大同边军时候的快意,砸吧着嘴很是回味的感觉。“啧啧。。哎?对了,我可告诉你,就前面有俩小胖子,一个十一,一个才九岁。可已经是正面硬怼弄死过好几条大汉的了,人家可一没哭,二没尿的,更别说吐了。。” 六子说的是大胖跟三胖,这俩孩子见血确实很早,不过情况略有特殊,谁让人家从小就生长在天天见血的屠户家呢?六子手下的这几个锦衣卫那是都知道这个事儿的,可黄图和关云生陈天顺不知道啊!一听六子说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俩牛逼的熊孩子。。。心中都是一声“卧槽。。。”嗯,黄图是直接喊出来了。。。仨人心中都觉摸着这特么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么?六爷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六子这会儿哼着小调背着手,好像也不困了,脚步轻快的往前院走着,嘴里嚷嚷着:“学着点吧小子。。哎,我说你们几个利索点,收拾完过来吃饭。今天咱们可就得往南京赶路了。” 第七十一章 我还杀过猪呢 六道沟村的锦衣卫们终于是在早饭过后启程了,新加入队伍的黄图等二十缇骑分成了两组人一前一后的将几辆马车拱卫在队伍中间,而关云生和陈天顺因为不会骑马也就把老村长家唯一的一辆马车套了出来。 出发时关云生还是面无血色,看别人杀人和自己动手的感觉终究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关云生这次行刑的体验果然对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些,看样子未来几天他可能都吃不下什么东西了。陈天顺的情况就要比他好上不少,起码忍住了没吐之后这会儿还有精神头驾着马车的同时,还不停的跟关云生叨逼叨。。。“我说云生,你说六爷说的那俩孩子真有那么生猛?我看他们那样子也就是一般孩子啊。虽说俩人腰里都别着把杀猪刀,可我也没看出来他俩像是有多大本事的啊?” “呕~~~呕~~~咳、、咳、、”关云生本来就酣畅淋漓的大吐了一场,腹中空虚却又横在马车上颠来颠去的正难受着,顺子这一开口他又不好不搭腔,可一张嘴又是干哕的想吐,可惜肚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呕了几下后又连咳几声,好歹是把气儿喘匀了后才虚弱无力的说道:“你可别忘了昨天中午,关帝庙前来抢秀娥的那俩混蛋可就是那俩孩子给弄死的。” “嗯?不是一死一伤么?”顺子觉得关云生说的不准确,他俩昨天下午可还帮着审讯来的。 “伤的那个昨晚上没挺过去,那一刀是扎在肾上了。。。”关云生似乎又想起昨天那帮“前辈”们审讯时候的疯魔状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我去,那你照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俩孩子前脚杀完人后脚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诶。难怪六爷一提起这俩孩子那鼻子都要翘上天了。诶~你说这俩小胖子是不是就是六爷教出来的?那我要是也跟六爷学刀,以后是不是也得挺牛逼的?”顺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真相,顺便想起六子曾经跟自己说过以后让自己跟着他,顺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就算将来成不了狂炫酷霸吊炸天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那怎么不也得比一般人强不少啊? 关云生一瞄见他那意淫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想什么,可也没法儿去打击他的热情,只能翻个了白眼也不管顺子看见没看见。 顺子自然是全然没有在意关云生的感受,仍旧叨逼叨个不停:“哎~~云生,我跟你说,干脆你就跟我一起拜六爷为师得了。我可听赵哥他们几个说了,那六爷可是山西地界锦衣卫里的第一高手!我觉摸着吧,不管怎么着,咱们起码得先把杀敌保命的本事学了!其他的都不着急。。哎。。跟你说话呢,你倒是答应一声啊?” 关云生实在是不想再张嘴了,这一张嘴就想吐,可偏偏没东西可吐的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强忍着恶心,关云生开口说了停车前的最后一句话:“求你了,顺子哥,消停会儿吧。。。。六爷可是说了要在天黑前赶到太谷县呢。” “唉·~你这人没劲啊。我驾车你还不放心么?就一个字,又稳又快~~你看这半天我不也没掉队么?”顺子满不在乎的说着话还偏过头来冲着关云生一飞眼儿,然后他就看见关云生一脸哀怨的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我难受。。我不想说话。。。” “呃。。。。”顺子看见关云生这副惨样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太不体谅这个舅舅小弟了,于是俩人就一同沉默到了中午的时候六子招呼大家停下休息吃饭。 因为停下的地方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所以大家的午饭就是简单的干粮就水。一上午精力过剩跑前跑后的黄图这会儿正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死盯着刘夫人身边的三个小胖子。上午孩子们都在车里他看不见,这会儿都出来了他可要好好瞅瞅,这六子口中贼牛逼的熊孩子到底有多么牛逼? 黄图好似观看珍稀生物般的眼神直白的简直不加任何掩饰,这让三个小胖埻儿感觉那是十分的毛骨悚然。。。就连月奴几个女孩子也吓得直往三个小胖子身后躲。。 “大胖哥,那个新来的眼神好吓人。。”躲在大胖身后的月奴小声的提醒着大胖,可大胖那用她提醒啊?早都感觉得到黄图盯着自己看的大胖艰难的咽下一口干粮,强装镇静的用疑惑的口吻说道:“你说他是不是觉得咱们手里的干粮比他的好吃啊?” 身为吃货的大胖这话说的虽然不靠谱,可到底也略微缓解了一下几个女孩子的紧张情绪,只不过她们虽然觉得大胖这话挺好笑,可真的没法去相信。年龄略大一些的胭脂神经兮兮的小声说道:“我以前听万香楼里的姑娘们闲聊时说过,军营里和那些当官儿的男人里有的是不喜欢女人的。。。他们就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儿。。。还说那叫什么*****说到这儿几个孩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胭脂拉着长音儿的“咦~~”了一声后问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就是那样的人?” 孩子们的声音虽然小,可这会儿大家都在吃东西,也没几个人大声说话。所以就坐在几个孩子对面的黄图和六子还有孩子们身边的陶桃、刘夫人和鱼饮水自然也就听的清清楚楚。。。。 黄图此时已经是一脑门子黑线了。。。。其他人则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六子更是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肩膀抖得让他手里的干粮都差点拿捏不住。。。 而孩子们的谈话还在继续,这回却是轮到茉莉发表看法了:“哎~我还听人家说像他这种眼神的人那是被人叫做痴汉的。。。就是先开始老盯着你看。。。等你身边没人了。。。他就要对你下手了。。。” “嘶~~~~好口怕。。。”嘴里还有一口干粮没咽下去的二胖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更是往后又挪了挪。。。 黄图的脸已经快挂不住了。。。脑门上的黑线都要连到地上去了。。。。六子笑的干脆饭也不吃了。。。就在那大声猖狂肆意的笑着。。。引得整个队伍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来。。。。 而那边终于把嘴里的干粮咽下去的二胖拿胳膊肘碰了碰闷头吃东西的三胖问道:“三胖,你怎么还吃啊?你都不怕变态吗?” 三胖其实心里也是怕的,可师父说过,男人不能怂!你看大哥都没怂,咱也不能怂啊!于是也跟大胖一样强装镇定的说着刘三刀曾经教给过他的“江湖道理”:“师父说过,手中有刀就谁都不能怕,怕了就离死不远了。他要是敢对咱们下手,我就跟他拼了。” 六子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几个女眷也都捂着肚子扭过头去不忍心看黄图那尴尬的表情。。。黄图也终于忍不住再受这种“冤屈”了。。。假咳了两声后装作没听见之前那几个孩子的话,却是问向了几个小胖子:“那个,我听六哥说你们杀过人了?”可是一看几个孩子那提防的眼神心中也是绝望,心说看来不解释清楚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于是又张嘴道:“那个,你们不用怕,我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就是好奇,你们的功夫谁教的?还有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也许是黄图稚嫩白净的面孔让几个孩子觉得他可能也不算是符合所谓痴汉、变态的情况,也或许是他绝望而又诚恳的眼神让孩子们相信了他的话。总之几个孩子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神经最大条的大胖这会儿已经是真的不害怕了,而且还满不在乎的回答到:“嗨~~杀人算什么?我还杀过猪呢!” 第七十二章 少侠可敢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大胖的这句话严格来说逻辑上是很有问题的,再怎么看也是杀人比起杀猪来更需要勇气和。。。技术?不过六子觉得童言无忌,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细节。。相反的,刘夫人则对大胖如此言行十分不满,她觉得可能抄一百遍道德经已经满足不了大胖这个熊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于是,在黄图还在错愕的试图理解大胖这话到底有没有问题的时候,刘夫人已经动起了手。。。。同时眼神凌厉的横了笑的没心没肺的六子一眼。。。六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大胖的耳朵也被刘夫人掐在手中。。。嗯,还是熟悉的耳朵,还是熟悉痛感。。。 “哎呀。。。疼疼疼疼疼。。。。”能让大胖连呼五个疼字儿,那必然表示着刘夫人已经对大胖这阵子的表现十分的不满意了。 “还知道疼?天天的不知道跟谁学的什么混账脾性?今天晚上道德经你给老娘再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睡觉!”刘夫人说着话的时候眼神又是扫了六子一眼,她认为大胖如今变成现在这种天天嘴里喊打喊杀的熊孩子那是有六子出的一份力的。嗯,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咳咳。。。那是相当的准。。。 大胖哭丧个脸哀求的看着有可能帮他求情的几个大人,六子已经被刘夫人的眼神吓得缩起了脖子,九尺高的巨汉像个鹌鹑一样在哪啃着手里的干粮,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美的美味。。。陶桃掩嘴轻笑,却没有出声的打算,显然她是赞同刘夫人的,孩子嘛,年纪还小,打打杀杀这种事还是不要上瘾的好。。至于鱼饮水,呵呵,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表嫂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堪比三清一般的存在,表嫂说的话那就等同于三清下的法旨!。。。。法旨不可违逆。。。阿弥陀佛。。。啊呸、、无量天尊。。。。 大胖的遭遇也让几个孩子心有戚戚,尤其是三胖。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刚才嘴里吃着东西没顾上说话。。不然挨罚的肯定也要加上自己一个了。。。 而黄图对此也是心有余悸,抄书什么的。。最可怕了。。。。同时黄图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出行的队伍里除了陶桃还有一个人不能得罪,那就是刘夫人。。。不过这个刘夫人到底是哪家的亲眷?居然有如此威势?看来一会儿得跟六哥打听打听,上午他光顾着打盹儿,还没告诉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护送这么一帮妇孺南下而且还不让暴露身份呢? 黄图正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呢,那边已经背负了抄道德经两百遍的大胖见无人帮自己求情,今天晚上铁定是睡不成觉了,一时悲愤的差点就掉下泪来。。。大胖揉着刚被刘夫人放开的耳朵,抬眼就瞧见正在那搓着下巴想事儿的黄图,一下子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大胖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埋怨道:“都怪你,没事儿瞎问我什么话啊?害得我又得多抄一百遍书!一百遍啊一百遍!” “呃。。。。”黄图也是被大胖说的哑口无言。。。。本想说这个锅我不背,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自己要是不跟这小胖子说话肯定也没后面的事儿。。。。无奈之下,黄图竟然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偷偷撇了一眼见刘夫人已经吃完招呼女眷们上车等着出发了,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大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终究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抚慰大胖那受伤的小心灵。。。倒是一转身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抄道德经啊?这书你看得懂么?” 这回轮到大胖哑口无言了。。。心说我要是看得懂那才有鬼了呢。。。那书上的字我都还没认全呢。。。。 倒是一直没吱声的二胖在一边真相了。。。“因为这次出门就表姑随身带着那一本书,不抄道德经还能抄什么书?”说完这句话的二胖在路过大胖身边时拉住大胖的手狠狠一握又说道:“大哥,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你知道的,我晚上睡的早。。。”然后二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 伴随着一阵凉风卷起的几片枯叶,大胖的心都凉了半截。。。哀怨的大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又转头望向起身要去车上的三胖,满心希望小弟能够拉大哥一把。。。。 “呃。。。大哥,你知道的。。我那五十遍还没抄完呢。。。” 大胖的心都碎了。。。。。 这时感觉自己好像是听见一阵清脆碎裂声的黄图,也赶紧逃之夭夭,好像生怕大胖绝望之下找他一起分担抄书两百遍的责罚。嗯,我总是心太软,他要是求我我肯定不好意思拒绝的。。。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面对一一离去的人们。。。大胖这回是真的哭了出来。。。。。 这一下午的路走了多久,大胖的脸就苦了多久。。。一直到晚上到了太谷县城外的驿站时,大胖的表情还是看上去像是比死了爹还惨。。。 大胖这个样子更是让下午从六子那里了解到刘夫人和这几个孩子是个什么来路的黄图不敢靠近他,生怕小胖子拿受他连累才挨罚说事儿,他可不想晚上不睡觉帮大胖抄什么道德经。。。于是一到驿站黄图就异常积极的揽过了去马厩照顾马屁的活儿。。。。 陶桃和六子心里清楚黄图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儿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觉得好笑,陶桃还是觉得黄图没脱了孩子心性。。。这南下的路途上有一帮孩子再加上个还没完全长大的黄图,倒也不怕没趣儿。。。 一行人拾掇着马车上一会儿要用得上的行礼就要往驿站里进,却见这驿站的驿丞迎了出来。只见那驿丞上前一拱手,陪着笑的开了口,说的也是正常询问程序上的事儿,说白了,无非就是“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一类。。。嗯。。。哲学问题?咳、说正事,不扯淡。。。驿丞按规矩验看了众人的路引等凭证,确认了这一大队人马来到此处是属于符合大明律法的出行。。。(列为看官可能有的人不太清楚,明太祖朱元璋曾经颁布过一条律法,百姓无故不得离乡百里之上,有事需远行的要到当地官府办理路引,没有路引的就算流民,是要坐牢的。不过有功名在身的不需要这么麻烦。。比如说有秀才功名及更高规格的读书人就不需要路引,只要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和行头就行。另外不得不说,朱元璋这个皇帝管的事儿还是挺碎的,他连什么种类的百姓都给分的一清二楚,什么商户,农户,兵户,匠户之类的,还规定了什么“阶级”的人们衣着打扮要有什么样的套路。但有逾越,一经发现必然治罪。这种严格的管控直到明朝中后期才渐渐宽松。) 因为任逍遥交待此行不能暴露锦衣卫的身份,所以六子把提前准备好的路引凭证交给了驿丞验看。此时此刻在驿丞的眼中,他们可不是什么天子亲军锦衣卫,而是榆次县王家庄去南京城投亲的一行人。这一批路引,是王良在临时接替榆次县主簿一职后伙同依旧懵逼但隐约觉得自己虽然犯了错可是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李知县连夜赶制出来的。。。。还有,之前有过因为绣春刀而被顺子认出身份的事儿发生后,六子特意叮嘱了大家将兵器全都收进马车,一行人手里全都换成了哨棒,新来的缇骑也不例外,就连脚上的官靴也全都换成了寻常百姓穿的布鞋。 事实证明,这些布置还是有用的,至少太谷县的这位驿丞大人就没认出他们这伙人是锦衣卫伪装成的平民百姓。既然是平民百姓,那住这官府的驿站自然是要掏钱的,六子也很识相的双手奉上了银两,不但将住宿和晚饭费用如数奉上,甚至还额外多出几块碎银子,算是打点这位驿丞。 驿丞老爷一看这人高马大的家伙还挺上道,也就笑眯眯的夸奖了两句后,就按六子的“请求”给女眷和孩子们安排了房间和给三十来号的壮丁们安排了通铺。。。嗯,全都是按照洪武爷爷定下的规矩来的。。另外,驿丞还友情提示了六子千万不要去打扰了东院那几位“大人”。 六子装模作样的千恩万谢送走了驿丞,转身却拉过正帮着陶桃搬东西的小赵。“去,查看一下东院住的什么人?仔细些别让人发现了。” 小赵放下东西得令而去,片刻后回来禀告说,驿站的几个伙计很是油滑,得了好处也只肯说那边住的是从南边来的官员家属,多余的就不肯说了。可碍着千户大人的命令又不能暴露自己锦衣卫的身份,这话是真没法问的透彻明白。 六子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脱了官皮就不会干活儿了?娘的,早知道不让大人把钱老八带走了。那小子嘴皮子利索,套话儿什么的比你们一个个的捆一块儿都强。” 不过小赵问回来的话也不能说没用,至少在得知了是从南边来的人之后六子和陶桃一致认为应该跟自己这次行程没什么关系。反正住一宿就走,仔细些别跟人有交集就是了。 可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偏偏就有麻烦要来找你。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故事呢?而今天这出“故事”就应在了三胖和大胖的身上。。。嗯,谁让他俩一个是主角,一个是主角的大哥呢? 话说,这天半夜,终于抄完了五十遍道德经的三胖硬是在强挺着困意抄完书之后竟然睡不着了!于是想起好久没正经练功的三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院里练练功,师父说过,练功这事儿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天不练不打紧,一个月不练那必然要退步。。。如今差不多半个月没仔细练过了。三胖可不想还没成高手大侠,就荒废了自己。结果正收拾了自己准备出门的三胖却被苦逼了一下午加半宿的大胖叫住问道:“哎~三胖,你不睡觉这是要干嘛去?” “呃,大哥,我去练会功。” “啧,有心思练功你不如帮哥哥我来抄书。两百遍啊,我的好弟弟,你要是不帮我我怕我这辈子都抄不完。。。” “。。。。。大哥,我真模仿不了你的字迹。。。。二哥都说了。。。学你写字真的太难了。。。这要是被师娘发现了。。。我怕咱俩会更惨。。。”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大哥,要是你抄书抄累了,不如跟我一块去练功吧,这半个月没练了。。。肯定要退步的。。。” “哎~~也行,比起抄书我还是更愿意练功。。。哪怕像在家时候守着茅坑练呢。。。。” 小哥俩说着话就一起出了屋,寻了个离房子稍远的院落就开始练了起来。不过因为是晚上,马步就算了,哥俩先练了步法,又练了挥刀。本来大胖还想练练前不久跟六子学的几个套路。。。可三胖突发奇想的说:“大哥,单练套路师父不是说没什么卵用么?不如咱俩就带鞘对练吧?” “咦,这个好,说起来咱们还真就没这样比试过。来来来,少侠且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大胖说着话就抄刀而上,三胖也是提刀上前与大胖对拆起招数来。一时间小哥俩是打了个乒乒乓乓旗鼓相当。。。 而麻烦也就是在这小哥俩打的正热闹的时候出现了。。。 “少侠好刀法。。。。可敢与俺也来大战三百回合?”嗯,正宗的荷(河)兰(南)音。。。 第七十三章 洛阳候德助前来请教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小哥俩条件反射的收了招,然后迅速转身背靠背持刀而立——这是六子曾经耳提面命教过的突发情况应对方法,小哥俩左右撒摸一圈见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后才循声望去——原来却是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走来。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左手握着一把半长不短还没出鞘的剑,模样长得虽然不算清新脱俗,倒也是眉清目秀,看身高和面相这少年大约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少年见小哥俩停了手看向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只是嘴上依旧没停:“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俺以为只有俺睡不着觉,原来二位少侠恁们也睡不着觉啊?” 少年的的河南话说的地道,三胖和大胖连蒙带猜的也大概齐略微能听明白,不过这人看着没比他俩大上几岁,做派倒跟三胖平日里模仿大侠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倒让小哥俩觉得这很可能是个“同道中人”。于是大胖眼神示意三胖“你上,这种对白你最喜欢了。”“收到。”三胖感受到大胖的眼神后也是一点头后上前一步收刀抱拳冲着那少年说道:“这位少侠,在下与大哥在此练功,可是打扰了少侠的休息?若是如此,我兄弟二人自当向少侠赔罪。” 三胖这话说的那是相当有水平,旁边大胖悄悄的伸出大拇指给三胖手动点了个赞,他觉得就是《三侠五义》里的大侠如果遇到这种事怕也就是三胖这么回话了。 那少年听了三胖所说,赶紧摆摆手:“木有,木有。俺也是晚上那啥。。。真滴睡不着。。这才想着出来练练功。哦,对了,在下候德助。也是住在这驿站里头的客人。” “失敬,失敬。在下金(和)正(谐)恩,这是我大哥刘飞。”三胖向少年介绍着自己兄弟二人时却心中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忘了江湖上大侠们初见面的时候都要自报家门的。不过还好看这位少侠也不像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应该不会怪我反应慢吧? “失礼了,失礼了,是在下失礼了。金少侠你不要跟俺客气,俺平常都是俺师父教着俺练功,如今师父不在身边,一个银练功很是寂寞。方才俺听见有人招呼大战三百回合,寻声而来就见你兄弟二人练的一手好刀法,于是乎俺就见猎心喜,想要与你二人切磋切磋。不知二位少侠可否愿意呀?”候德助念念不忘的还是想跟三胖他俩比划比划,可三胖大胖这两天让刘夫人教育的实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生怕万一惊动了她又要罚自己抄书。 小哥俩犹豫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忧。一想起自己还有一百多遍的道德经没抄完,大胖就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三胖见大哥跟自己意见一致,于是也就出言拒绝道:“呃,候少侠。不是我二人不愿与你切磋,只是我师母管教我们特别严格,她是不许我们轻易跟人动手的。这大半夜的我师母也已经睡了,我二人未得她的同意不能自作主张与你切磋,不然怕是必定要受责罚的。” “对对对,再说万一有失手,谁伤了谁也不好不是?”大胖也在一旁帮腔道。 那候德助听了小哥俩的拒绝理由后一脸的可惜,可又不死心的开了口,好像是技痒难耐似的向小哥俩祈求道:“二位少侠,这大半夜的,你师母她肯定睡的正香。咱们再走远点,切磋的时候动静再小点,肯定惊动不了你师母她老人家。” 候德助跟三胖说完又转头对大胖说:“还有啊,俺师父说俺学艺未精,心性未定,十六岁之前不让俺动真家伙。俺手里这把剑就是个样子货,不信你看。。。”说着还将手中兵刃递了过去,嘴上也不闲着的继续说道:“刘少侠恁看啊,俺这剑根本就出不了鞘!为啥尼?因为他根本就是一条铁棍,就是俺为了好看特意请人给做成这个样子的,恁看啊,这个家伙连刃都木有。怎么伤人啊?所以恁们放心,俺肯定伤不了恁们。至于恁们要是害怕伤了我?那也木事,恁们俩不也带着刀鞘呢嘛?” 候德助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浓重的口音让小哥俩头晕目眩,猜了半天才算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小哥俩头疼不是该不该跟他切磋,而是突然回忆起一直坚持用官话教他们读书的私塾先生,先生当时说多掌握一门语言是非常重要的,现如今果然应验了。。。倘若三人都会南京官话。。。那交流起来该是多么的方便啊。。。得亏三人都是北方人,山西方言跟河南方言虽然有区别,但大多数字的发音还是挺相近的,这要是跟一个更南方地区的人用方言交流,估计说不了两句不打起来那就算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了。 大概猜懂了候德助的话后小哥俩虽然犹豫可也是有些意动,之前几次跟人交手那都是生死搏杀,太快太刺激,虽然六子和刘三刀都说这种生死搏杀最能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可也是凶险异常,一着不慎就容易把小命丢掉。按道理说还是有人能互相切磋印证才是提高武艺的正途,不然小哥俩也不会大半夜练功的时候想起来俩人对练。而且这会儿大胖手里还捧着候德助的“剑”呢,这“剑”在大胖手里一掂量感觉跟三胖的那把杀猪刀分量差不多,都得有七八斤沉,大胖手里的那把刀才四斤左右,就是算上刀鞘也不到五斤。而且这剑总共也就二尺多点的长度,比起小哥俩的杀猪刀也没长多少,比起说书先生口中动不动就三尺青峰的那就显着短多了,不过倒是正合适候德助现在的身形。 候德助这边也看得出小哥俩眼神中有所松动,心中觉得自己很可能“得偿所望”后更是趁热打铁的又开了口:“二位少侠,嫩们说咱们习武之人不正是应该互相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嘛。这切个磋,比个武啥的还不是个寻常小事。咱们就点到为止,绝不伤人。中不中?” 感受到候德助眼中炽热的期盼眼神,小哥俩寻思着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都是年纪没差多少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阴谋的样子,左右一衡量,大不了被师母再罚多抄几十遍道德经。。。。嗯,大胖想的是反正债多不愁。。。已经有一百多遍在那等着他了。。。也不怕再多几十遍。。。反正自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抄完。。 “中。”小哥俩异口同声的答应了候德助的切磋请求,把个候德助开心的不要不要的,拉着二人的手就往驿站东院走去。 “跟我来,我住的东院就我跟。。。呃。。。我家人。。。人少,他们也都习惯了我半夜不睡练功。。。”候德助本来嘴皮子还挺溜,只是突然话说到一半打了个磕巴。。。。小哥俩这会儿也是技痒起来只顾着跟他走,倒也没太在意有什么不对。 其实就算有什么不对三胖他们也不用慌张,要知道自从出了太原城以来,每天晚上六子都会安排人轮班守夜,不管在野外还是城里。而今天守夜的几个人是由主动请求的黄图带队,小哥俩跟候德助说话的当口黄图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举动,这时正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呢。 按说如果有什么异动黄图应该赶紧向六子等人示警,可是黄图一来还是对三胖和大胖的功夫有些好奇,二来他也觉得那候德助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在缇骑操练了半年多的黄图现在马战没毛病,步战不算什么高手,可锦衣卫出身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他看得出候德助应该功夫不咋地,最起码脚步上就看得出他下盘还不够稳。。。而两个小胖子。。。嗯,不管是基本功练的到家还是本身自重问题。。。反正黄图看着挺稳的。。 在黄图眼里,一个下盘都不稳的少年,能有什么高明的身手?这候德助在他眼里也就是个顽皮好动的少年。兴许是听多了什么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事迹才有兴趣练武的,不过应该是时日尚短,功夫还不到家。 要说黄图也没算看错,这候德助习武也就才两三年的功夫,这要比起三胖大胖他们来说时间确实短了许多,要知道刘三刀带孩子练武那是从几个娃娃能跑能站稳就开始了。不过黄图没料到的是,这个候德助还真就不像他看起来的那么不中用,这孩子的天赋还是不错的,不然哪能拎着七八斤重的铁棍当剑练啊? 候德助那边拉着小哥俩进了东院,黄图也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蹲了下来,静静的观察着东院里几个孩子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候德助拉着三胖他们进院以后就站好了位置,掌中“剑”倒提着抱了个拳:“洛阳候德助,师从剑南李玄,习武三年。今日前来请教二位少侠的刀法。” 第七十四章 淳朴的少年 候德助摆好了架势等着三胖他们上来过招,嘴上说着请教,却没说明是请教哪一位?也不知是他没想好,还是他想两人一起请教? 三胖和大胖这是第一次与外人比武切磋,虽然也听过一些“规矩”可眼下还是有点懵逼的,二人看候德助架势摆的稳,表情略带兴奋但也看得出人家一点都不慌张。既然人家没说向谁请教,那么小哥俩就得自行决定谁上谁不上。于是小哥俩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谁先去领教这位候少侠的高招。 “石头,剪刀。布~”嗯,果然是三胖胜出。毕竟主角光环在身,目前三胖对上大胖,猜拳战绩那是一百三十九胜五十二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猜拳胜出的三胖也学着候德助的样子倒提着刀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太原金(和)正(谐)恩,师从陕北刘川枫,习武六年,前来领教候少侠高招。” 二人这时算是打完招呼,三胖也就刀交右手斜垂于身侧,左脚上前一步发力就是一个冲步奔向几步开外的候德助。 那边候德助却是右手剑向身后一背,左臂向前一伸,五指大张,同时口中喝到:“等一下!” 刚冲去的三胖被他这一下弄了个措手不及,刚刚冲起来的身形差点就直接撞到候德助的怀里。差点“翻了车”的三胖一脸懵逼的抬头看向还没来得及换姿势的候德助,另一边大胖也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候德助这会其实已经被三胖刚才的速度吓得有点呆了,他没料到三胖看似圆润腿还短的外表之下竟然有这么惊人的爆发力,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就连平时跟他对练的那位比他大上三岁的“成年人”可也没有这种速度。不过惊愕之下的候德助倒也没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喊等一下,他见大胖也过来了,就又一抱拳先是道了个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听金少侠说已经习武六年突然很是好奇。看你兄弟二人年岁肯定没我大,竟然已经习武如此之久,我就是想问问,二位少侠今年都几岁了啊?” “呃。。。。我九岁。。。三岁开始随师父习武。。”三胖也是没料到这位候少侠关注的点是他的年龄问题,要知道从见面到现在俩人可是一直都是以“江湖中人”的形象在对话。。。年龄。。。很重要嘛? “我十一,习武八年了,我爹就是他师父。。我们家兄弟三人都是三岁上开始习武的。”大胖倒没在意候德助为什么会关注他俩的年龄,只不过他也觉得年龄什么的不是问题,候德助问这个有点多余,以至于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不耐烦的抠了抠鼻孔。 而候德助一听他俩说三岁就开始习武,居然十分激动,眼睛都泛着亮光的说道:“哎呀,俺今年都十三了,才习武三年。看来二位少侠那可是俺的前辈啊!失敬,失敬,真是失敬。。” “呃。。。。”三胖和大胖被候德助这一说法弄的无言以对,甚至还有点脸红,被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叫前辈。。。小哥俩莫名的感到尴尬。。。而一直在院子外的树上观察着院中三人一举一动的黄图此时正一脑门子黑线的嘀咕着:“这特么哪来的奇葩?说好的比武呢?论什么辈分啊?一帮小屁孩儿有啥辈份好论的?” 院中气氛有点诡异,院外树上黄图还惦记着看这几个娃娃打上一场,他想看看六子口中说的“可造之材”到底有什么可造之处?可院中候德助这会儿竟然不像刚才那般着急动手切磋了,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前辈前辈的叫着,似乎是在求着小哥俩什么事? “二位前辈恁们听俺说啊,不瞒二位前辈,俺师父那是江湖人称诗剑双绝,是那唐朝李太白的后人,可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惯了,当年收我为徒之后除了交给俺一套剑法和一本太白诗集之外就把俺。。。师姐,也就是他闺女留下来指导俺练功。可俺。。师姐可能是不太喜欢俺,练功的时候总是变着法的欺负俺。恁们想啊,俺咋说也是个男子汉,咋能老让个女子骑在俺滴头上?俺反抗过,可俺的功夫都是她教的,俺会的她都会,俺不会的她也会,所以俺打不过她。。。唉~~”候德助一脸苦逼的絮叨着,那哀怨的小眼神显得他十分的楚楚可怜。。说到自己打不过一个女子的时候候德助还特别委屈的叹了口气,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了。。。“所以俺一听说二位前辈习武多年,刚才金前辈的速度俺也看在眼里。俺就想请二位前辈教我一下怎么才能做到像金前辈刚才那样能跑那么快?至少。。。俺以后打不过俺。。师姐的时候。。俺还能跑啊。。。。” “噗、、、”黄图在树上差点笑喷,真是没想到那少年还有如此“悲惨?”的经历,真是让人深感同情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丁点。。。幸灾乐祸?”而院中三胖和大胖面面相觑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三胖心软,听了候德助的遭遇之后是真的很替他操心。。。练功习武那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事情,一想到这位候少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他。。师姐?欺负的死去活来。。。还真是有点。。。莫名的喜感。。。?咳、大胖已经憋笑憋的脸都红了。。。。只是不管是跟候德助说话的小哥俩还是院外树上的黄图,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候德助说起他。。师姐的时候,明显的话语中有停顿。 “呃。。。这倒不是啥不能教的。。。不过候少侠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们前辈。。。论年纪你可比我俩都大上几岁呢!”到底是三胖比起大胖的没心没肺来更在意这位新认识的候少侠的感受,况且师父也说过,除了诡步疾风之外他们练的不过都是一些基本功而已。既然是基本功,那么就算是教给外人也还真就不算什么事儿。哎~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突然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儿的三胖疑惑的看着候德助问道:“那个,候少侠,你师父教你剑法,他没教你基本功么?还有你师姐平时教你练功都怎么教你的?” “啥基本功啊?俺。。师姐。。她那哪是教我练功啊。。。她纯粹就是拿我出气。。。每天不早晚揍我一遍她都吃不香睡不着的。。。”候德助一脸呆萌的眨巴着眼睛,可一提起他。。师姐,不由得又是悲从中来。。。那受气包的模样让大胖实在是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大胖的笑声让候德助十分尴尬,也让三胖觉得很不好意思。“呃,你别在意,我大哥这人。。有点。。。没心没肺。。对了,你意思是三年里你师姐除了揍你就没正经教过你怎么练功?每一天都是?” “嗯。。。基本上是这样。。就一开始师父还没去云游的时候还正常点。。。”候德助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道。。 这回大胖和黄图都笑不出来了。。。三年里。。几乎每天都要早晚定时定量的挨揍一顿。。。这孩子到现在还没去报复社会就已经证明他绝对是个好人了。。。 “呃,你是个好人呐!”止住笑的大胖一脸沉重的表情拍着候德助的手臂。。。三胖在一边也是同情的表情看着他,比起候德助的遭遇,自己兄弟二人抄书什么的完全没可比性嘛。。。以后师娘要是再罚自己抄书。。。那根本。。。还是挺可怕的。。 出于对候德助的人道主义援助,三胖和大胖在略微一商量之后,便将自己几年来各种基本锻炼的方法告诉了候德助。这让候德助茅塞顿开,原来习武不止是站桩和练习某些套路,还要全面的提高身体素质,难怪自己这三年来一直挨揍个不停。不过说起来候德助有一件事现在还不清楚,那就是这三年他虽然一直在挨揍,可也等于是变相的锻炼了他的抗击打能力和反应能力。嗯,姑且就当这是真的吧。现在的候德助大部分时候只是体能跟不上反应,如果他真的按照三胖他们的锻炼方法练上一段时间,恐怕他。。师姐再想像以前那么惬意的揍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得了方法的候德助眉开眼笑,又得了三胖的保证,知道只要自己能坚持练上几个月,就算依然打不过那凶婆娘,起码逃个命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看,多么淳朴的少年,多么淳朴的愿望。。。就连院外树上的黄图听了候德助欢呼着“这下就算打不过俺也能跑得了啦!”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动的流下泪来。。。 第七十五章 男人的面子 候德助发自心底的开心让三胖和大胖也由衷替他感到高兴,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快乐还真的特别容易满足。仅仅是知道自己以后有可能在打不过某人的情况还可以逃跑就能让候德助激动的不要不要的,这要是有人告诉他其实再练个一两年没准你就能打的过你。。师姐了他还不得上天啊? 然而欢愉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嗯,前文也提到过,但凡有人立下了某种flag,那么必然就会有人出来打脸。不过这次打脸的人来的快了些,这让正嗨的不要不要的候德助有点措手不及。。。。 “你想跑哪儿去?”声音清脆却显得有些冰冷,远在树上的黄图都能听得出这是一个女子在咬牙切齿的状态下发出的声音。据黄图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刚过了变声期的年轻女子,年龄大约是在16 - 20之间,籍贯不外乎巴蜀之地,因为女子的口音就是那边的方言。。 此声一出,刚才还觉得我要飞得更高的候德助瞬间如坠冰窖,欢呼声也戛然而止,几乎是打着摆子的转过了僵硬的身躯。“师。。。师姐。。。”转过身的候德助看着站在房门口的青衣女子磕磕巴巴的叫着人,十分紧张的注视着女子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女子一贯的冷笑之后狠狠的吞了一口吐沫。。 三胖和大胖也随着候德助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青衣女子不紧不慢的走出房间,嘴上“呵呵”的冷笑着,一双柳叶弯眉下的丹凤眼似恨似恼的盯着候德助。 “呔,你就是那个整天欺负候少侠的那个恶婆娘么?”大胖是最见不得欺负弱小的人了,此时见“正主”现身,出于对候德助遭遇的同情和对打抱不平的热情,大胖第一个站了出来,仰着脖子指着那青衣女子如此喝道。 只是大胖的喝声似乎对青衣女子一点影响都没有,反倒是候德助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抖如筛糠,一边抖还一边在大胖身后拉他的袖子。三胖也拨拉了一下大胖,悄声说道:“大哥,别这样,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不方便。。。” 青衣女子理都没理大胖,径直走到候德助身前三步的距离,冷笑转为戏谑的说道:“哎哟?候少侠?有出息了嗦?”女子五尺出头的身高,比起候德助高了半头,比大胖和三胖更是高出一头不止,这种自上而下的俯视再加上女子那冰冷清脆的声音,更显得女子气场强大。。。。而反观哆哆嗦嗦的候德助。。。啧啧。。。简直弱爆了好么。。。 “师。。师姐。。俺。。俺。。。不。。不。。”弱爆了的候德助依旧还是哆哆嗦嗦磕磕巴巴。。。。足可见眼前这位女子给他留下了多么大的心里阴影。 “不要叫我师姐,你都要跑喽,还叫我师姐做啥子嘛?”青衣女子眯起了丹凤眼,似笑非笑的打断了候德助的话,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此时也换到了身前——只见女子手中握着一根三尺藤条。。。嗯,,这东西大胖三胖都很眼熟,貌似刘夫人房中就有这么一根。。。具体作用嘛。。。呵呵。。。 青衣女子右手藤条轻轻敲击着左手手心,上翘的嘴角越发的看着冷酷“呵呵,候少侠?”女子说着话,原本眯着的眼睛猛然一瞪,仿佛射出一道精光直直钉在候德助的脸上,声音也随之拔高了起来:“你吵到老子休息了晓得不?”话音没落,女子手中藤条冷不丁甩出,自左向右抽向候德助的上身。。。呃。。竟然抽了个空。。。 原来却是候德助已经被女子吓尿了。。还没等女子出手他就已经两腿一软跪了下去。。这会儿正双手捏着耳垂哭喊着:“师姐。。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嗯,求饶的动作和话语极其熟练自然,候德助的动作行云流水,求饶的话说起来竟然也一点也不磕巴了。。 果断认怂的候德助没料到自己竟然无意识的躲过了女子的“偷袭”。。。。呃,青衣女子其实也没料到自己猝然出手居然会没打中。。这会儿也是略微一愣神。。然后自觉好像丢了面子似的又是劈头盖脸的将手中藤条抽向候德助。。。边抽还边骂着:“格老子地。。你还敢躲?” 可随后却是“啪”的一声脆响,藤条上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往日熟悉的感觉,原来是一旁原本拦着大胖别管闲事的三胖这会儿也忍不了了。。。。出手挥着没出鞘的尖刀将那藤条荡开了去。。 而大胖这时已经拉着认怂了的候德助退到一边,嘴中还怒其不争的数落着:“哎呀,咋说你也是个男的,咋就能怕一个女子怕成这样?真丢脸。。。我跟你说,这要搁我们家。。。呃。。。”数落到一半大胖突然就闭了嘴。。。咳、年纪再小,大胖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闭嘴自然是因为他猛地想起眼前的这一幕和女子手中的藤条为什么会带给他那种很奇妙的熟悉感了。。。。他家老娘教训老爹的情景可不就跟眼前候德助的遭遇如出一辙么? 那边三胖对上青衣女子,三尺出头的三胖仰头直视着五尺出头的女子,一脸正气的说道:“你这女子!怎的如此蛮横?候少侠已经认错求饶了你怎么还动手呢?” 三胖的出手和正气凛然的话语,让院外树上的黄图也暗暗叫好。黄图心想这小屁孩儿小小年纪竟然不惧怕“小姐姐”这种凶残恶势力,长大以后必然是个有出息的。可不像那个什么候少侠,怂的一逼。。我呸、可黄图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三胖这会儿心里也是有点发虚的。。刚才情急出手,虽说成功拦下了那青衣女子的藤条,可三胖刀鞘砸在藤条上时也被震的户口略微发麻,凭此三胖就知道那女子下手是有多重。也更清楚若非练到一定地步,寻常女子可是使不出这么大的力量来!要知道三胖虽然不算“天生神力”那也比一般人力气大得多。 而此时“凶残恶势力”羞愤出手的一击被三胖拦下,随后竟然还被这个三尺高的小胖子指责自己“蛮横”!便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欺负候德助欺负惯了的“凶残恶势力”。。。 于是恼羞成怒的“凶残恶势力”脑门上鼓着十字包凤目圆瞪的盯着三胖,口中喝到:“老子教训他关你屁事?!”说着话手中藤条自然而熟练的挽了个剑势——右臂微抬,藤条斜指身侧,虽说是看着最寻常的架势,可图的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青衣女子上下打量着三胖,却没能从三胖的架势中寻出什么破绽,便心知这小胖子怕是不比自己习武的时间短。只是自己刚才在气头上,倒是忘了问这俩小胖子是何来路? 三胖的指责被青衣女子一句话顶了回来,这种感觉三胖莫名的熟悉。。。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反驳她。可看着对面摆的架势三胖又摸不清这位凶残的小姐姐是不是要动手?于是三胖也不敢乱动,只能也摆着架势跟青衣女子对峙着。 倒是大胖在一边没词数落候德助了以后听见青衣女子的话后嘲讽道:“你个女子也在这自称老子?老子都没自称老子了,你有小丁丁么你就老子老子的?” 嗯,这嘲讽很到位,不愧是刘三刀的嫡长子。。。然后。。。凶残小姐姐脑门上的十字包又多了一个。。并且大胖的嘲讽也让凶残小姐姐再也忍不住愤怒爆了一句粗口:“格老子地,你个龟儿子。。。”只是声音不大而且几乎是咬着牙骂出来的,大胖并没有听清楚这句蜀地方言中最常用的粗口是在骂他。。 候德助见势不妙赶紧小声解释着:“那啥,二位少侠,俺。。。师姐他们家乡的人都是自称老子的。。。方言。。。方言而已。。。大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候德助的出声不但让三胖大胖增长了知识点,同时也提醒了青衣女子自己的仇恨目标这会儿可还在别人手里呢!于是她上前一步,手中藤条隔空指向候德助,娇诧一声:“候德助!你还不给老子滚回来!你躲在个外人后头算啥子本事?” 候德助被她吼的又是一哆嗦,三胖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的换了个防御的架势,万幸三胖反应略快,见女子没有攻过来也就将提到一半的刀换了个手装作要连刀带鞘收回腰后的样子。可左手依旧握紧刀鞘,右手假装附在圆滚滚的小肚皮上,其实是随时准备着用“拔刀式”这种快速反击的套路。 青衣女子藤条指向候德助,可眼神并没有完全离开三胖,三胖条件反射般的动作也是让她心头一惊,以为这小胖子这就要动手?下意识的就是右手一沉,以左腕托住。手中藤条斜指前方,同时左腿弓步,右腿向后顶住地面,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只要三胖这时敢出手她必然一“剑”刺出,仗着藤条比三胖那尖刀长的优势将三胖挡在身外。 然而三胖身后候德助哆嗦完以后咽了口吐沫,犹犹豫豫的并不能下定决心这会儿自己是老老实实回去领揍呢?还是坚持着继续被大胖庇护? 关键时刻还是大胖开了口:“切,你说回去就回去?我们男人的面子往哪放?”这话说的。。。。树上的黄图听了都是一个挒歪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妹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也好意思自称男人? 可不管黄图心中如何吐槽,也不管那边的凶残小姐姐听了之后如何一脑门子黑线的腹诽着“你算个屁的男人?”。。原本慌张的候德助却像是得了主心骨一般也是硬气了起来:“对,恁说回去就回去?俺们男人的面子往哪放?” 第七十六章 你是想死哦你? 凶残小姐姐这会儿的怒气值无疑是爆表了,因为正跟她对峙的三胖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她阴沉的脸色和额头上爆鼓的青筋,以及她握着藤条微微发颤的手。能让一个妙龄少女气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大胖和候德助。。。干得漂亮? 三胖其实这会儿也是万分紧张的,不但紧张,还很忐忑。。。刚才是为了保护刚交的好朋友候少侠不挨揍他才冲上来拦下了这个凶残的小姐姐。。可这会儿要是小姐姐暴怒之下要连他一块儿打的话,他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因为对面的凶残小姐姐再怎么凶残那也是个女人,而多年在刘家生活的他自小被教育的一条“绝对原则”就是不能打女人!用刘三刀的话来说,那就是身为男子汉,不管有理没理,跟女人动手那就叫欺凌弱小!欺负女人的男人这辈子都没出息。 所以三胖这会儿最纠结的就是如果小姐姐动手的话,他是跑呢?是跑呢?还是跑呢?还手他是万万不敢的。。。真要是把动静闹大了,让刘夫人知道他跟大胖大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出来跟人动武,而对手还是个女人。。。那后果可就不是抄书那么简单了。。。。 三胖的内心是崩溃的,而候德助比他更加的崩溃,都要崩塌了。。。要不是刚才大胖跟他说“别怕,咱们人多,她肯定不敢动手。”的话,候少侠是绝对不会在意什么“男人的面子”这种浮云一般的问题的。 然而即使被大胖鼓舞的雄起了一把的候德助在看到自己师姐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后,还是秒怂了。。。他又躲回了大胖身后,猫着腰想把自己藏在师姐视线观察不到的地方。。。可惜顾头不顾腚。。。他本就比大胖高一些,虽说瘦弱,可大胖也没有胖出天际去,以大胖的身板还是藏不住他这么一个人的。。、 “刘少侠,恁说俺师姐真的不会动手吗?”候德助哆哆嗦嗦的问大胖。 “我跟你说,你就别怕,我们在这儿她绝对不敢动手!难道你还觉的她能打的过咱仨?”大胖抠着鼻孔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哪怕他心里其实也是跟三胖一样的忐忑,可他觉得对面那凶残小姐姐不过是只纸老虎,自己老娘那么凶残?的人,在外人面前都知道给老爹留着脸面。。。这位小姐姐再凶残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大不了自己和三胖走了以后你们俩再自己回去解决你们的“人民内部矛盾”,反正他小三刀刘飞这会儿是绝对不能认怂的。。 咱们回来再说这位被大胖和候德助气的浑身发抖的凶残小姐姐,她是真的没想到不过半晚上没见着的候德助这会儿竟然已经发展到“胆大包天”到敢忤逆她的程度。三年来这弱鸡候德助那可是被自己治的死死的,她说往东,候德助就不敢往西;她说打狗,候德助就不敢撵鸡。可今天鬼知道这弱鸡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过是俩不知道哪蹦出来的死胖子,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候德助有勇气反抗自己? 可她也察觉得到,跟她对峙的这个小胖子可不光是摆起架势来有板有眼,刚才出刀拦下她抽向候德助的藤条那一下的速度和力道就足以说明这死胖子不好对付。。。要知道自己习武十来年,跟着父亲游历江湖也有五六载,同龄人中交过手的无一不是手下败将,就连能在她手里走过二十招以上的都十分稀少。。而这小胖子如何出手的自己却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就算当时自己全力出手,恐怕这小胖子也是能将自己拦下的。 心有顾忌的青衣女子虽然已经是气极,可夜风一吹也是稍稍的冷静了一些。眼前这俩死胖子不明来路,不知深浅,虽然只是俩孩子。可保不齐他们身后的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这次跟候德助离开侯家北上那可是身负着候父交待的要事!这事候父虽然没告诉她俩到底是什么事,可她也清楚必然是干系重大,不然候父不可能先让她传信与她父亲,也就是候德助的师父,然后还让她俩悄悄的离开家北上。。。。 看来这会儿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还是先把候德助劝回来,保证了他的安全才是正事。今天的账,哼哼,可以以后再算。。。 想明白孰轻孰重的青衣女子此时不再是那副“凶残小姐姐”的形象,只见她收了架势,平稳了气息。先是“呵呵”冷笑一声,然后又严肃的说道:“候德助,今天的事儿,只要你乖乖回来,老子就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忘了,咱们这次出门是做啥子来了?!” 跟候德助说完,她又将眼神扫向松了一口气的三胖。再次开口:“至于你们这俩小娃娃是敌是友老子也不管,只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只要放了候德助,老子就不计较你们刚才的无礼!” 三胖知道这回打不起来了,收了架势也是退后一步向那青衣女子一抱拳,刚想说句客气话,却差点被身后大胖一句话给吓得好悬没栽倒在地。。。 “你看?我就说吧,男人就得硬起来!你一硬!女人就软了!”咳、咳、这话是大胖听了轻易女的话后小声对候德助说的,可青衣女子说完话后的这一刻安静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所以虽然他是小声了。。。可就连院外树上的黄图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就更别提三胖和刚放下身段和怒火准备先和平解决问题的青衣女子了。。 候德助听了大胖的话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明白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咳、其实大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意思。。。。他只是无意中听见刘三刀和任逍遥聊天时说过这样一句话而已。。 这句话三胖自然也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可很明显的这会儿人家女孩子都给了候德助台阶下了,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儿煽风点火?你是不是嫌今晚闹的事儿还不够大?你是觉得自己抄书抄的还不够多是吧? “个不要脸的龟儿子!老子打死你这个小混蛋!”青衣女子刚冷静下来的心。。。。又暴走了。。。 可就在与此同时,院外树上的黄图在听见大胖的话后终于是一口气没憋住喷了出来。。。咳、咳、看来他是想到了什么不和谐的事儿。。。 他这一喷不要紧,院里的青衣女子却是听了个真切,刚冲向大胖的脚步急急刹住,提起藤条一脸戒备的望向院外露着头的树上。。 “哪个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装神弄鬼!”青衣女子吼完又急向候德助喊道:“你个瓜娃子还不赶紧回来!?你是想死哦你?” 第七十七章 夜袭 青衣女子情急之下吼的这两嗓子音调都变得高亢尖锐了起来,她现在是真的害怕外面的人是冲着她和候德助来的。真要是有个万一,完不成候父交代的事情还在其次,候德助那可是侯家千顷地里的一颗独苗,真要是折在这里,就算自己能活着逃回去。。。估计都不用侯家说什么,自己亲爹就得出手废了自己。。。 而候德助已经是被她一惊一乍的做派吓的是彻底懵逼了,满脸的惊慌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就拽着大胖的衣襟瑟瑟发抖,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是先躲着点师姐免得挨揍,还是听师姐的话乖乖回去。。。他甚至都没听见院子外面突然传过来的“噗”的一声。。所以他根本就理解不了青衣女子那颠三倒四的行为是因为什么。。。 可听见黄图笑喷声音的不止是青衣女子一人,三胖也是听见了的。本来青衣女子冲向大胖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转身就跑了,可身子才转了一半院外黄图的“噗”声和青衣女子的喊声就接憧而至,此时三胖正好是与青衣女子一齐面向院门戒备着院外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三胖心中暗自庆幸着要不是因为外面有动静自己就要露怯了,同时他也明白这儿不是自家地头,而且师父说过大半夜在别人院子外面晃荡的多半不是啥好人,于是三胖也慌忙对大胖和候德助喊道:“你俩快过来,外面有人!” 大胖本来见凶残小姐姐怒气滔天的冲向他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后悔自己为何要嘴欠说那么一句话,可下一秒的形势一转让他跟候德助一起懵了逼。。。直到听见三胖的呼唤他也是陡然一惊。。。“啥?外面有人?” 大胖急忙拉着候德助就往院子深处跑,边跑边告诉候德助:“快,咱们几个背靠背站成个圈。” “啥?”候德助依旧懵逼中。。。。 青衣女子见大胖三胖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似乎很熟练,看起来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这更让她怀疑这俩看似憨厚的小胖子很可能是被人指使着来搞什么阴谋的,因为她哪里知道自从太原南郊一事之后六子就教给了三个小胖子好多种应对突发状况办法。可瞬息间她可没工夫去判断这俩小胖子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只能按她心中认为最安全的方法去处理眼前的状况。 “候德助,你给老子过来,他俩是啥人你都不晓得。”青衣女子不清楚自己打不打得过来人和这俩小胖子,但她自信自己护着候德助跑路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啊。。啊?。。。哦。。。”持续懵逼中的候德助被她一吼终于也是清醒了一些,虽然他认为大胖三胖不可能是什么坏人,二位少侠可是连平日里练功的方法都告诉自己了呢。但毕竟三年来在师姐面前俯首听命惯了,这种很可能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候德助还是下意识的就听了青衣女子的话,抬脚就往她身边走去。 大胖一听青衣女子那意思,是觉得自己兄弟二人不是好人呗?也是气的冷笑一声拉住候德助:“你不怕她揍你啦?” “诶。。。?呃。。。”候德助又懵逼了。。。是啊,刚才自己可把师姐气得不轻。。。。这回头她腾出手来。。。那就是一顿胖揍绝逼没跑儿啊。。。 三胖见大胖这会儿还有闲心跟青衣女子置气也是一脑门子黑线。。。。“大哥,这会儿不是胡闹的时候啊。。外面来的啥人咱还不知道呢。。。”数落完大胖三胖又对青衣女子说道:“这位。。。姐姐,我俩不是坏人。。。眼下还是共同对敌才是正理。” 大胖听了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他心里也清楚三胖说的在理。 青衣女子却是冷笑一声:“你们的死活关老子屁事?老子跟我师弟可是还有要事在身,没时间跟你们玩耍。。”话虽如此说,可青衣女子在一把拽过近在咫尺的候德助后还是更加戒备院外那不明身份的人。同时还悄声对身边的候德助说道:“瓜娃子,一会儿见事不对你记得跑撒,可仔细不要把小命丢在这里!” “嗯。。。嗯?”青衣女子难得跟他说话不是用吼或者嘲讽语气的,候德助本来还想莫非自己真的不用挨揍了?可反应过来师姐话里的意思。。。登时就吓尿了。。。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如临大敌,黄图蹲在树上却是尴尬异常。。。妹的,难得自己有机会尾行。。。咳咳。。跟踪。。呃。。好像也不太对。。。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黄图觉得很委屈,自己不过是想看看俩小胖子功夫深浅,谁料结果一时不慎却被人家当成了坏人。。。哎 ~~ 说到底自己终归是个缇骑,千里追捕或者正面刚一波那都是极为擅长的事儿,这种暗地里跟踪查探的活计到底不是自己所擅长的。。。如今竟然被几个孩子给识破了也真是。。。感觉好丢人啊。还是赶紧下去解释一下吧,顺便把俩小胖子带回去休息,不然一会儿要是真跟人家打起来可就不好了,自己白天已经害的大胖受罚了。。。 可就在黄图起身准备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一声狂笑。。。“哇。。哈哈哈哈,几个小娃娃还想反抗?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黄图被这一嗓子惊的一个挒歪差点直接一头从树上栽下去。。。还特么真有坏人啊? 那边声音来源却是原本青衣女子的卧房房顶上,院中几个孩子听见声音急忙转头去看,只见房顶上半蹲着几个黑衣蒙面人,还有一个人是站着的,想来说话的就是这个站着的人。因为他一句话说完就是一挥手,顿时两侧房顶上又是冒出几个黑衣蒙面的齐齐的从房上蹦下来就奔向院中的几个孩子。。。 “卧槽。。。”黄图是真没料到还会遇到这种事。。难怪逍遥哥特地让自己带着二十缇骑一起护送桃子姐等人。。只是看这架势这帮人到底是针对那候德助两人还是自己一行呢? 黄图心中有疑惑,可眼下的情形却是不容他细想。真要等他想明白了,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恐怕就连渣都不剩了。。于是黄图赶紧掏出响箭对着天上就来了三发。。。。然后抽出刀也跳进了院子。。。这时,院中的黑衣人已经跟三胖他们交上了手。 黑衣人十来个人仗着人多势众将几个孩子围在院子正中,正要上前将几个孩子一波带走,却不料大胖三胖是早已经历过类似情形的孩子,此时再一次被人围住竟是心惊却不慌乱,大胖高吼一声“跟着我俩冲。”之后就拔刀在手一个猫腰垫步就向院门处冲去。。。三胖更是后发先至两个冲步已经赶在大胖前面一刀磕开了斜劈向大胖的一刀,随后就地一滚闪到一个黑衣人的胯下,起身时反手就是一刀爆了那人的菊花。。。。 青衣女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去在意大胖三胖的用意了,这会儿还是先逃出院子再说。。眼见俩小胖子已经前头开路去了,也是一手抄着藤条一手拽着吓尿了的候德助紧随其后。。。刚起步就正看见三胖那干脆利索的反手一刀。。。 大胖一见三胖一发入魂的杀出了一个缺口居然还有闲心大叫一声:“干得漂亮!”同时也是身形一矮避开了正面黑衣人砍向他的兜头一刀,随后一个挑斩竟是将那人整条腿都给卸了下来。。。 “卧槽!!!?”跳下树的黄图已经没别的话说了。。。这俩孩子。。。。这俩是特么什么孩子?怎么招招都奔着下三路去的?可现在哪有他吐槽的功夫?黄图只能惊叹一声就赶紧喊道:“大胖,三胖,往我这来。。援兵随后就到!”说话时也是纵身一跃一记力劈华山砍向一个堵在院门处的黑衣人。。 “嗯?卧槽!?”房顶上领头的黑衣人听见响箭声音就惊了一下,随后又瞧见大胖三胖一人一刀就废了他两个手下更是差点惊的下巴都掉下来。。此时又见一人杀入还叫喊着说援兵随后就到,他就越加的胆战心惊。。 “麻蛋,难道是中了埋伏?”领头的黑衣人心中嘀咕着,嘴上却叫道:“白莲教办事,何人敢来阻拦?” 这下院子里的几人却是不用再猜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了。。。因为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嘿,老子杀的就是你白莲教!”一声虎吼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之后却是一块石头先进了众人的视线。。。 那石头径直砸向一个追在三胖身后的黑衣人脑袋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人脑袋竟像是个烂西瓜一样被飞来石头给砸爆了。。。瞬间红白之物迸溅的四周哪哪都是。。而石头砸开他的脑袋之后居然去势不减的拐了个弯又砸中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将那人带翻在地。。。。这才算是停了下来。。。石头是不动了。。。可被砸中胸口的那人也是动不了了。。。嗯。。都死透了。。。还动个屁。。。 第七十八章 家父侯赛雷 院子里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这“天外飞石”给震惊了,这时也顾不上去想怎么还有人来救这几个熊孩子,都在庆幸那石头没有砸到自己。其中个别油滑一点的已经在悄悄的后撤了。。。开玩笑,这石头不过人头大小,能以这种速度、力道飞过来,不是有高人就是人家用上了投石机这种大杀器,这两样哪个也不好对付,还是趁着没死赶紧琢磨怎么跑吧。再说这几个熊孩子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惹的,这一个照面儿就已经躺下去俩。。。呃。。。四个了。。。。 嗯,没错,大胖和三胖可没被这石头给吓住,这会儿他俩趁着黑衣人惊呆的功夫又是砍翻了两个黑衣人——仍旧是刀刀命中下三路的手法。之所以他俩不惧是因为一来他们听的清清楚楚远处传来的那一声“虎吼”正是六子的声音,二来他俩身形矮小被一群大人围在当中也看不见夜空中飞来的石头。更何况那石头砸中的是他俩身后的“追兵”,这会儿他俩正埋头往院门外冲呢,哪里顾得上回头看? 三胖他俩冲杀在前,青衣女子拽着候德助在后,谁也没空去看身后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一个劲儿的往院门处冲。这时黄图也已经解决了堵在院门处的黑衣人,正招呼着几个孩子往他身后躲呢。。。 三胖大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胖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很有闲心的问黄图:“咦?咋是你来了?六子叔呢?” “呃。。。他随后就到。。”黄图被大胖问的一愣,可他哪好意思说其实我一直跟着你俩来的。。噎了一下只能含混过去。眼下又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黄图上前两步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手中钢刀连挥逼退了还要追上来的几个黑衣人,这才倒退着缓缓往院门处移去。 房顶上那领头的黑衣人咬牙切齿的盯着院外那个扔石头出来的九尺巨汉,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肯定是失败了,麻蛋踩点的混蛋怎么没告诉自己那个杀神也在这个驿站里?还带着这么多锦衣卫。。。 “风紧,扯呼!”领头的黑衣人明白没空在这儿墨迹了,再磨蹭的话,自己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于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头一个就转身跑路了。。。院子里的黑衣人一见领头的都跑了,自己还留着干嘛呀?于是也就纷纷追随他们老大的脚步去了,只留下几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同伙在哪儿凄惨的哀嚎着。。。。 这时从院门处背着手缓缓走来的六子一见黑衣人要跑,却是极其装逼的哼笑一声:“哼哼,还想跑?”话音未落,一切就像是配合六子的话语一般,凌空传来“嗖、嗖”几声,几个正在翻墙的黑衣人背上就中了箭栽下墙来,不过那先一步跑路的“带头大哥”却是已经没了踪影。 而安全下来的黄图和孩子们光看见他装逼,也不见他动身去追,三胖和大胖还以为六子叔肯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所以胸有成竹不怕坏人能跑得了呢。谁料却是黄图一脑门子黑线的开口戳穿了六子装逼的本质。 “刚才那石头你扔的吧?是不是用力过猛把伤口给扯开了?”听黄图这么一说,三胖和大胖才想起来六子身上还有几处箭伤没好利索呢。。。 六子被人说破真相也不脸红,硬是俩眼一瞪黄图:“知道还不过来扶老子回去包扎!”说完身形一垮,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着:“妹的,要不是身上有伤,刚才那一石头肯定就把那个带头儿的给砸下来了。特娘的,算他走运。。。” 三胖大胖一看六子状态不好赶紧上前两步想扶住他,可惜二人就是把胳膊伸到最高也够不到六子的腰,急的三胖只能用言语来关心六子:“六子叔,你没事吧?咱们赶紧先回去包扎吧。” 六子咧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也不知他是疼的还是本来就那么丑。。。嗯,在场的黄图和青衣女子表示自己认为是他本来就是那么丑。。。 “我没事,不用着急。”六子如是对三胖说道,说完又直起腰板来冲奔向院中的小赵几人吼道:“动作利索点,没死的都绑好了审一遍先。” 黄图见他硬撑,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他,脸上却是撇着嘴表示不屑:“还撑呢,你是不打算好了是么?” 六子一手搭在黄图肩上,嗤笑一声:“切~这点小伤算个屁,要不是伤口还没愈合完全,刚才老子就一石头把那个带头儿的砸下来了。” “得,得,得,你厉害行了吧。。安排人去追了么?”黄图现在大小也是个总旗,眼前局面控制住以后也是知道都需要做些什么。 “你们缇骑的那个总旗小杨,听见信号就带着人去马厩了。要是他反应够快,这会儿已经追出去了吧?”六子被黄图扶着边往回走边说道。 “小杨?那个猫奴?娘的,他倒是会抢活儿。。”黄图一听有人带队去追了,就知道没自己啥事了,顿时心下有些失望。 “猫奴?这名儿倒是有点意思啊。”六子的关注点又跑偏了。。。 “呃,那是他外号,他是个爱养猫的,对猫比对爹娘老子还孝顺。。所以我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黄图一边扶着六子往回走一边解释着,话说一半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诶,咱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啥?”六子停下脚步,疑惑的扭头看向黄图。 “咳、你们。。。是锦衣卫?”被人忽略的青衣女子出了声,再不出声六子就要带着三胖他们走远了。 六子和黄图闻声回过头来瞅着院门口拉着候德助的青衣女子,黄图心说:“卧槽,还真是把这俩人给忘了。。” 六子却是原本搭在黄图肩上的手顺势抬起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个笨蛋暴露身份了?” 黄图有点懵逼的说:“没有啊,我又没跟她说过话。。” “那她咋知道咱们是锦衣卫的?”六子表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子不信。 “我哪知道啊?”黄图很委屈,妹的又白挨了一下。。 青衣女子一脑门子黑线,这俩逗比真的是锦衣卫嘛?能不能靠点谱? “咳、咳、”假咳两声的青衣女子成功拉回了六子和黄图的目光,见他俩不再废话,青衣女子缓缓开口道:“首先,他手里的那是绣春刀吧?”说着青衣女子指了指黄图腰里的刀“还有,你俩刚才说话时候是不是提到了缇骑?” 六子和黄图面面相觑,眼前的青衣女子脸上分明就写着:“老娘看见了也听见了,你们两个别想抵赖。”同时他俩也明白过来,被人识破身份的黑锅不用一个人背了,因为他俩全都暴露了。。。 “嗯。。哼。我们就是锦衣卫,咋地吧?你谁啊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去干嘛啊?”既然被人看穿,六子干脆也就光棍起来,顺便抛出一系列有关“人生哲学”的问题,试图扭转青衣女子像看逗比一样看向他俩的眼神。 青衣女子撇撇嘴,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装什么装啊,我早已看穿了你逗比的本质。”可是嘴上还是回答到:“剑南李醉月,这是我师弟候德助。”介绍完自己和自己身边的弱鸡后,青衣女子却没直接说自己从哪来要到哪去干啥的事儿,而是反问道:“你们是南京北镇抚司的还是太原千户所的?” “嘿,锦衣卫面前轮的着你提问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六子一看这小丫头不好糊弄啊,居然还敢问自己是哪儿的?于是六子立刻板着脸装腔作势的咋呼道。 可惜六子每次装逼的时候基本都有一个拆台的,不过这次是他平日里最疼的三胖,三胖拽了拽六子的裤子:“六子叔,候少侠他们不像是坏人。。。刚才我们还一起。。。呃。。练功来的。” 大胖也在一边插嘴道:“嗯,三胖说得对,候少侠确实不像坏人,不过那个女的。。。反正也不像好人。。” 被当众拆了台的六子一脸尴尬的把俩小胖子拨拉到一边:“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你俩赶紧回屋去,不然又要挨罚抄道德经了。。” 大胖一听这话登时大叫一声“卧槽。。”就赶紧拉着三胖往回跑,连刚交的好朋友候少侠都给抛在脑后了。。。 刚缓过神来的候德助和青衣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大胖拽着三胖还能健步如飞的背影瞬间消失不见。。。。都心道这俩胖子果然深藏不露。。。不过,抄道德经这么可怕的事情是什么鬼?还有,这俩胖子刚才好像干掉好几个黑衣人啊。。而且招招都直奔下三路。。。也不知道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真是好龌龊啊。。。 “……”黄图无语的看着三胖大胖一路飞奔,心说这俩熊孩子刚才砍人的时候那股狠劲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会儿一副受惊的鹌鹑的熊样啊。。果然抄书什么的。。。最可怕了。。。 六子则得意的哼哼一笑,转过头来又对李醉月说道:“你是怎么得罪我大侄子了?能让他说你不像好人?” 李醉月听见六子问她就又想起之前院中的一幕幕,这让她又开始生气了。。。可冤有头债有主,心里再火对着眼前这俩锦衣卫却是发布出来的,李醉月只好咬着牙回道:“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有,你们若是太原来的,请你带我去见你们上官,我有要事要见太原锦衣卫千户任逍遥!” “嗯?”六子一听她要见任逍遥先是一愣,心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找我家大人有个屁的要事!嘴上则打起了官腔道:“你说见就见?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要真是要紧事,我自然会带你去见我家千户。” “任逍遥也来了?快带我去见他,十万火急!”李醉月没在意六子的官腔,却是更关注任逍遥的所在。 “再十万火急,你也得先跟我说是什么事!”六子咬定必须让她先说事儿。 李醉月见六子如此墨迹,火爆脾气顿时就要发作,可还没开口就被一直被人忽略的候德助拦下。 弱鸡候德助往后拽了拽李醉月,小声跟她说:“师姐,我来说吧。”他是真怕李醉月脾气上来跟六子再打起来,虽说六子看上去好像受了伤,可他那九尺的身高和雄壮的身形还是很让候德助恐惧的。 拦下李醉月后,候德助上前一步对六子抱拳行礼:“在下洛阳候德助,家父侯赛雷,是现任潞州按察使。家父有书信一封要交于太原锦衣卫千户任逍遥任大人手中。临行时家父层嘱咐必须要交给任大人本人。至于信中所说到底是什么事我跟师姐却是不知道的。” 第七十九章 你是不是傻? 按察使这个职位是文官体系里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官阶正三品,其职责是负责一州刑名按劾之事,按不成文的规矩来说,能当一州按察使的那都必须得是“清流”,而“清流”在大明朝堂上是绝不可能会跟锦衣卫有什么来往的。 这二者之间互不来往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文武相轻,再加上锦衣卫干的那都是鹰犬的活儿。自打洪武朝的时候朝中文官就没给过锦衣卫好脸色,反之亦然。仿佛文官与武官,尤其是锦衣卫,这二者那就是天生对立的一样。 而侯德助自称是潞州按察使的儿子,居然还有书信要交予太原锦衣卫千户所的一把手任逍遥?这事儿怎么想让人觉得不太靠谱。。。起码六子和黄图就觉得十分不靠谱。。。 但侯德助真诚的小眼神和他出示的路引上都证明他没有说谎,至少他这个潞州按察使家的少爷身份是真的。再加上他虽然习武,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孩子读书的时间绝对比练武的时间要长得多,文官家的少爷嘛,书香门第。。。这也是正常的。 六子和黄图再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这会儿都拿不定主意。于是六子决定这事儿还是交给陶桃处理比较好,一来任逍遥这会儿绝不可能出现在太谷县,二来怎么说陶桃那也是千户夫人,任逍遥不在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全权代表了。 “侯。。公子,我姑且相信你是潞州按察使家的公子,但我家千户这会儿有机密要务在身,我们也不清楚他这会儿身在何方。不过他的夫人此时正在这驿站之中。你若是真有书信,此时也只能交给夫人。不管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我家夫人也能替你做主。”六子皱着眉说道,他还是想不明白潞州按察使能有什么事儿还得找任逍遥? “这样啊。。。让俺琢磨琢磨。。。”侯德助闻言也是有点纠结,临行时父亲千叮万嘱的让他必须尽快亲手将书信交给任逍遥本人,可听六子的话,自己短时间内恐怕是见不到这位太原锦衣卫千户大人了。。。而侯德助最纠结的是自己到底是按父亲说的去做,还是顾及到事情紧急从权处理? 六子看着眼前纠结的少年也是蛋疼,心说这潞州按察使也是个奇葩,居然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处理起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来,也不知道他是没人可派了还是故意恶搞来了?六子甚至怀疑莫非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这次出行这么凶险难道是那家伙要借刀杀人? 一旁的李醉月向来就受不了侯德助磨磨唧唧的脾气,此时见他又在哪琢磨来琢磨去的就是心生厌烦。耐不住性子的李醉月一把将侯德助拽到身后,昂着头质问六子道:“你说任千户不在就不在啊?你说你是太原锦衣卫千户所的?有什么凭证么?要是没有凭证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六子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子有必要说谎么?可刚想张嘴,扶着他的黄图却是先开了口:“得了,咱们也别在这说了,六哥你要是再不包扎,血都快流到裤裆了。。” “哎呀我去~~!”六子惊呼一声,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衣襟都快被血给浸透了。。。这事儿闹的,光顾着应付这俩熊孩子怎么就把自己身上的伤口给耽误了? 慌忙转身的六子也不用黄图扶着了,加快脚步也往西院那边去了,边走还边掏出一块腰牌扔给李醉月:“丫头,自己看清楚,这牌子可不好伪造。小兔子,把你的也给她瞅瞅,看完你记得连我的也一起收回来。有什么事儿一会儿来西院说。” 六子一溜烟儿的跑去包扎,却把扶了他半天的黄图气得够呛,合着你压根就能跑带颠的啊?这特么还让我搀着你半天!不知道你特么有多沉啊?你当累傻小子呢? 李醉月可没心思听黄图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她正捧着刚才六子抛出来的铁牌子在月光下查看呢。而纠结了半天的侯德助被李醉月这么一插嘴也想起来自己还没验证六子他们的身份呢,咋就直接被人带沟里去了呢?于是也把小脑袋凑到李醉月跟前“师姐,让俺也看看。。” 李醉月只是白了他一眼,倒没冲他再发飙,她心里也明白这会儿还是先做正事儿要紧。俩孩子将牌子来回翻看着,只见那铁牌一面写着“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另一面则写着“太原千户所百户刘”,铁牌上的花纹也正是朝廷上配给武官的制式纹路。 不过这俩孩子哪见过这东西啊,真的假的他们怎么瞧得出来?刚才李醉月虽说歪打正着干了该干的事,可她其实就是习惯性的跟人较劲罢了。要不说叛逆期的青少年对世间一切的不信任有时候也是好事儿呢? “师姐,俺觉得这是真的,谁能闲着没事儿冒充锦衣卫啊?这得多大胆儿?不要命啦?要不咱们先去见见那位千户夫人?”侯德助挠着脑袋小声跟李醉月说道,他觉得既然人家是真的,那就先见见,毕竟父亲也说了,事情紧急嘛,还是能不耽误时间就不耽误时间的好。 “就你能耐。你等着,万一上了当老子非打死你不可。”李醉月其实看见这铁牌也就信了,可一直傲娇的她很不习惯听从侯德助出的主意,可人家这回也没说错话,这让李醉月虽然不爽,可脾气却没处可撒,只能放句狠话又给了侯德助一记白眼,然后没好气儿的把铁牌随手扔给一边的黄图。 黄图这会儿心情还因为刚才被六子耍了一道而不爽呢,李醉月扔牌子也没跟他打招呼,这更让黄图气儿不打一处来,不过人家是正三品大官家的亲眷,虽说互不统属,可自己这个小小总旗也不好得罪人家。此时也只能冷哼一声没好气儿的说道:“咋?不再看看我的了?” 李醉月这个十六岁花季叛逆少女在这个年纪那就是个属刺猬的,一听有人还要跟她炸刺,登时脸上就不好看了,柳叶眉一挑就要发飙,却被侯德助拽着衣袖给拦了下来。 “师姐,正事要紧!” 侯德助可没忘了刚才要不是这个人干掉了堵在远门口的黑衣人,自己几人这会儿没准就要被人家给包了饺子呢。这要是让师姐跟人家呛呛起来,面子上不好看不说,得罪了锦衣卫的人,就是自己老子在此估计也得头疼。 要说也难为这侯德助了,头一次没有下人跟随出门不说,还带着这么一位女祖宗一般的人物,自己在家那也是人前人后都有人伺候的主儿,可在师姐面前就怂的跟三孙子似的,三年来揍没少挨不说,有外人在的时候还得帮着打圆场。。哎~~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十三岁的侯德助是感慨万分呐~ “这位大哥?恁看要是方便这会儿就带俺们先去面见夫人吧?有什么事咱们见着夫人再说,可好啊?”侯德助陪着笑脸冲黄图说道,这时倒也显出他几分高官家少爷的风采来——官二代,只要不是纨绔那就肯定会做人呐。 有了侯德助在中间和稀泥,黄图和李醉月互相给彼此一个白眼,都是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对方。完事儿黄图前头带路,嘴里吆喝着:“侯公子随我来吧。夫人这会儿应该是正在过问刚才那些黑衣人的事儿了。” 一说起这些黑衣人,李醉月有八成把握这些人是冲着自己和师弟二人来的。不然为什么要偷袭她们所在的东院而不是锦衣卫们住的西院?顺带着,李醉月也想起了刚才三胖和大胖那刀刀直奔下三路的刀法。。。咦(四声)~~~这都什么人教出来的熊孩子?真下作。。。呸、 正巧侯德助一听黑衣人也是想起来刚才三胖大胖二位少侠临危不乱奋勇杀敌的“英姿”,于是紧赶两步追上黄图问道:“大哥,那刘少侠和金少侠也是你们锦衣卫哪位大人的亲眷么?他们的武功是谁教的啊?” 黄图被侯德助这一问也是回想起刚才三胖大胖的惊艳表现,心说难怪六哥看好这俩孩子,刚才那种场面下还能不慌不乱就不容易了,这俩熊孩子还能砍翻好几个人就更特么神奇了,真是一点都不像十来岁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儿。黄图一边心里感慨着,一边却没回答侯德助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怎么?看人家功夫比你好,你也想拜师学艺?” 侯德助不好意思的笑着,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是。。。也不是。。” 谁料这话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李醉月,傲娇的叛逆少女柳眉一挑硬是插嘴道:“那种专攻下三路的腌臜功夫有什么好学的?我爹教你的剑法你不好好练,难道你还想改投他人门下?” 这话可把侯德助吓着了,当初拜师学艺那也是被人教导过“江湖规矩”的,没师父同意就学习别门武功那可是大忌。李醉月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把侯德助惊得都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是啊。师姐,恁,恁听俺解释。。。” 可还没等侯德助解释,黄图那边却不乐意了,一句话就把李醉月给顶的三尸神暴跳:“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傻?那俩孩子身高还不到成年人的腰,不攻下三路你让他俩蹦起来砍人脑袋啊?那特么不作死呢么?” “你说哪个傻?”被黄图嘲讽了的李醉月嗷一嗓子就提起了调门,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当面说自己傻呢! 眼瞅俩人就要掐起来,把个侯德助急的不行,心说这我可劝不住了啊,赶紧来个人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吧。。。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听见了侯德助的内心哀求,这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哟,小兔子,我说刚才追人的时候没见着你,合着你在这儿欺负小姑娘呐?“自从六子给黄图起的外号传开以后,锦衣卫的年轻人们都很喜欢这么叫这位年轻的总旗大人。 而黄图自然是极其讨厌大家这么叫他的,此时又被人这么一叫,脑门上十字包都鼓得要爆了。。。黄图循声望去,原来却是刚才带人出去追人的猫奴,队伍中缇骑的另一位总旗——杨蛮。 第八十章 避难还是求援 杨蛮脸带戏谑的向院门方向走来,黄图离老远就能闻见他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儿。看来这次追击肯定是有所收获了,不然平时无论操练还是执行任务总是差黄图一点点的杨蛮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他。 黄图咬着牙瞪了杨蛮一眼:“你要是再敢叫一声信不信,等我一回太原就把你那几只小猫都给炖了?”对待猫奴,最好的威胁自然就是他的猫了,这一点上黄图还是心知肚明的。 杨蛮自然是不想自己的猫咪遭罪的,可对上黄图他也不能就这么认怂,于是嘿嘿一笑:“嘿,有本事咱俩单练啊,拿我家猫说事儿算什么本事?” 这俩货旁若无人的在哪里掐,刚才还要跟黄图动手的李醉月却是被晾在了一边。不过一来侯德助死死拉住她希望她以正事为主,不要节外生枝;二来嘛,杨蛮的适时出现,尤其是那一声“小兔子”听得李醉月也是差点没笑出声来。。。一个大男人外号居然是小兔子,啧啧。。。这太原锦衣卫里奇葩还真多。。。 不过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李醉月一看又来一个跟黄图对掐的,本能的就出言帮腔道:“就是,一个大老爷们有本事跟人家单挑啊,小猫那么可爱招谁惹谁了?你都不嫌丢人?” “嗨呀~?,行!等手头儿事儿忙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黄图被杨蛮和李醉月一前一后的激将,倒是很痛快的就应承下来杨蛮的单练要求。他也算明白,自己一时半会儿可回不去太原,可杨蛮近在眼前,想出气还是找上正主来的痛快。 再者说,这太原的缇骑里两个百户的位置一直空悬,十来个总旗里黄图已经稳稳的这次回南京就要升任百户,仅剩的一个名额可是还有九个人盯着呢。而这个杨蛮也是有能力晋升百户的强有力竞争者,对于黄图能早早就能升官儿多少是有些眼红的,所以逮着机会就得跟黄图别别苗头。 本来这种事儿不管在军队里也好,还是在名为军队实为特务的锦衣卫立也好,都属于是正常现象。文雅点说,这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往粗俗里说,那就是大家都是站着撒尿当兵吃皇粮的主,谁也没比谁多出四两胸脯肉去,老子就是不服你,你能咋地? 可今天有李醉月这个外人在场,黄图也没心思跟杨蛮打嘴炮,反正有的是机会用拳头跟他“增进战友情谊”。黄图没搭理杨蛮在那边嘿嘿的放话说等着他,径自领着侯德助就进了院。 李醉月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进院子之前还冲杨蛮说了声:“加油,我看好你哟。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杨蛮被她这一出整的一愣,自己平时跟黄图斗嘴打闹惯了的,今天这陌生少女来这么一出是什么鬼?看来刚才被黄图欺负的不轻啊?想到此处,杨蛮嗤笑一声,耸了耸肩也就进了院子,他还得找陶桃和六子汇报一下追击的情况呢。 几人前后脚进了屋,就瞧见刚包扎完的六子换了件干净衣裳坐在一边正挨着陶桃和刘夫人的联合训斥呢。原因嘛,一来是说六子不顾伤势强行秀了一波操作导致伤口崩裂,这特么叫活该。二来就是今天晚上大胖三胖半夜不睡觉又跑出去瞎浪,回来时候还带了一身的血腥味儿,这怎么能瞒得过一个肉铺的老板娘和一个锦衣卫暗探出身的千户夫人?傻子都知道他们肯定又出去打打杀杀了,而他们小小年纪就如此嗜杀,必然跟天天带他们练功的六子脱不开干系。 黄图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六子被人数落的像个鹌鹑一样窝在那里不吭声了,白天刘夫人就已经展现过她对六子的威慑力了。所以一进屋见到六子的怂样,黄图就乐了。心中暗说:该,叫你刚才戏耍我。 杨蛮却是第一回看见在千户所里以凶猛霸气蛮不讲理闻名的刘老六刘大百户伏低做小的样子,这让他暗自称奇。杨蛮心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平时在千户副千户面前都没这么怂过的六爷也有今天?果然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李醉月和侯德助则直接傻了眼,九尺巨汗刚才声若巨雷一石头拿了双杀的凶残形象还历历在目,转眼就看见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这反差实在是让他俩有点难以接受到怀疑人生了。。。尤其是指着他鼻子骂的不过就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 侯德助艰难的咽着吐沫,很是怀疑那位大婶训完这位百户大人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了?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位大婶可是自称是刘少侠和金少侠是她家孩子。。。貌似刚才一开始是自己主动找他俩要求切磋比武的?一想到这,侯德助又想哭了,怎么一出门遇见的女人都这么凶悍?家里有一个师姐就够他受的了。。。。为什么大家不能像自己母亲那样温柔贤惠呢?难道这才是女人的真面目?。。。妈妈。。。我想回家。。。 “哼,今天就饶你这次。要是他俩再不学好,你就等着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吧。”刘夫人训的正凶,一见进来了人,也不愿意让六子在下属和外人面前丢尽脸面。。。嗯,虽然已经丢了。。。刘夫人丢下一句威胁就回了里屋——屋里还有熊孩子等着她教育呢。。。 眼见刘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侯德助和六子不由自主的同时松了一口气,都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可随后听见的声音让他俩发自内心的畏惧——“你们两个,道德经每人再抄一百遍!啥时候抄完啥时候吃饭睡觉!”嗯,刘夫人的惩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陶桃掩嘴轻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瞧着六子仿若死里逃生般的表情。“六哥,这回知道怕了吧?以后可别再给孩子们说什么你当年十二岁就上战场杀鞑子什么的了。你看看这俩孩子现在都熊成什么样了?” 六子听了陶桃的嗔怪,也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了。。” 得了六子的保证后吗,陶桃笑意不减的又开了口,眼神却是飘向了李醉月与侯德助。“呵呵,这会儿就别卖乖了。这二位就是你刚才说的潞州按察使家的亲眷?” 听见陶桃提起自己,侯德助赶紧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在下侯德助,家父正是潞州按察使侯赛雷。这位是我师姐李醉月。敢问夫人可就是太原锦衣卫千户任大人的夫人?”这种场合,还是官二代侯德助出面更合适,李醉月虽然年纪大了侯德助三岁,可她一个江湖人士的女儿,哪有侯德助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对官场套路耳濡目染来的熟悉?你看他连说话都换成了南京官话,平时那浓郁的荷(河)兰(南)方言都消失不见了。 陶桃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心中也是有点好奇这潞州按察使侯赛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家这孩子比里屋的大胖三胖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人家这孩子教出来就瞧着这么有气质? “侯公子有礼了,妾身夫君正是锦衣卫太原千户所千户任逍遥。不知侯公子此行要寻我夫君所为何事?”陶桃没有因为侯德助年纪小就轻视他,也是起身回礼后才出言询问。虽说刚才六子也说了人家有要紧事,可六子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要紧事,这个谜底,还是得人家亲自来解答。 “呃,夫人,家父有一封书信,让我亲自交到任千户本人手上。而信中到底所言何事,家父却未曾与我说明。所以恕在下无礼,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在下也是不清楚的。”侯德助话说一半犹豫了一下,略作思考后又一咬牙才说道:“不过,刚才的情景夫人想必也是听这位刘百户说了,我和师姐都觉得这些贼人八成就是冲着我父亲写给任千户的这封书信来的。。。。” 侯德助这会儿其实是很蛋疼的,他爹侯赛雷当初让他出来送信的时候他还以为不过是看他在潞州呆的无聊想让他顺道出来长长见识呢,可直到刚才侯德助才直到,这特么没准是老爹让我出来避难呐还是求援啊?莫非老爹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不成? 想到此处,侯德助突然就被自己的猜测给搞的慌张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在潞州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侯德助茫然的抬起头左顾右盼的看着屋里的众人,期盼着有人能给自己一个说法或是安慰?最终侯德助的眼神还是落在了李醉月的脸上,毕竟这是他眼前最亲近的人了。 李醉月从侯德助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和惊慌,她忽然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已经到了一个很坏的地步。。。至于有多坏?李醉月不敢往下想了。。。 第八十一章 就喜欢你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最终侯德助和李醉月决定还是将书信交予陶桃,一想起身在潞州的按察使大人这会儿很可能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侯德助根本不敢奢望自己父亲能等得到他找到那位太原锦衣卫千户,毕竟那位任千户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侯赛雷的信并不长,陶桃不过盏茶功夫就读完了。信中没有什么寒暄问候,只是简单的说了三件事。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第一,我侯赛雷自上任潞州按察使以来一直听多位同僚说你太原锦衣卫千户任逍遥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官儿,不像南京那帮孙子只知道做鹰犬的勾当,所以潞州现在有点事儿可能需要咱俩合作一把,因为这边的锦衣卫既不靠谱又不肯跟我合作。 第二,关于之前死在潞州的那个锦衣卫之耻,他的死很有问题。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是这里面可能涉及到晋王府,也可能涉及到白莲教。总之,水有点深,我手里有线索却一直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第三,潞州地界最近突然冒出好多山贼,从潞州治所长治往东和往南的道路基本都被这帮家伙给封了道了。要是你也帮不了我,那我就只能去求晋王发兵来剿匪了。可我总觉得晋王府那边也不靠谱,所以,我就求到你老弟头上了。你要是愿意,就派人来潞州帮帮我。 陶桃看完信只觉得山西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自己已经是捋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偏偏在这个多事之秋任逍遥现在又不在她身边,这更让陶桃感觉很无力。 其实陶桃她们对于任逍遥的行踪,心里大概也是有点数的,只不过就连陶桃和六子都不敢保证任逍遥的行动是否能像她们推测的那样顺利。再怎么说任逍遥现在手底下带的是锦衣卫,而不是那群在大同边地戍卫疆土的精兵。纵然有那么几十个从边军到锦衣卫都一直跟随他的老兵打底,可战阵大杀器刘老六同志现在正因为带伤在身而要护送妇孺们南下。这时任逍遥的身边最有战力的就只剩下了刘温和他的二百缇骑。 而比起任逍遥那边在做的事来,显然潞州这边的情况很可能更加的紧急。如果说之前任逍遥和陶桃猜测晋王府或者说晋王世子已经暗中勾连了白莲教准备合伙造反的话,那么他们能动用的力量就大到无法想象。潞州那边的所谓山贼极有可能并不是山贼,而是白莲教甚至就是晋王世子手下的造反力量。他们封住向东和南下的道路,必然是要切断潞州与朝廷的联系。 这些就是陶桃目前能想到的情况了,可陶桃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潞州?潞州虽说是从山西南下的咽喉要道,可只凭切断潞州与朝廷的联系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除非。。。。。 “不好!”想到这个除非,陶桃一下子就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坐不住了。因为自潞州东边一路向北就是连绵不绝的太行山,只要有人从中掐住几个战略要点,到时候别说朝廷与山西的联系要中断,就连挨着山西的陕西想要跟朝廷联系上都得先从西南绕上一大圈。真要是如此的话,恐怕等到山西地界都乱成一锅粥了,南京朝廷那边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屋内众人都被陶桃突如其来的一声“不好!”给吓了一跳,六子也顾不得自己刚包扎好的伤口了,慌忙起身上前一步问道:“咋回事?咋回事?怎么就不好了?” “快,赶紧收拾东西,连夜启程!咱们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治!”陶桃已经顾不上解释什么了,现在她恨不得自己这些人能插上翅膀飞到长治去。。。 六子被陶桃的话说的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啊?现在走?可这还有几个犯人没审完呢。”另一边杨蛮也是抓了两个活口回来还没来得及跟陶桃说呢,不过眼下在他看来估计陶桃也没空听他说了,所以杨蛮只是皱了皱眉就没吭声。 黄图的脑筋转的要比六子和杨蛮都快一些,这时却是出声道:“桃子姐,是不是潞州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咱们要不要派人回太原通知一声?我爹那边总能想办法联系上逍遥哥他们的吧?” 陶桃本想说不要管那些没用的,大家直接上路再说。可黄图的话提醒了她,不管出了什么事,与任逍遥的情报沟通那是绝对不能断的! “嗯,你说的对。”陶桃在屋内转了个圈,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不再慌张。“杨总旗,这次就劳烦你走一趟了。稍待我写上两封信,你带两队人马将信分别送往太原和榆次。还有,潞州按察使的这封信你也带着,等见到千户时一并交予他。” 陶桃与杨蛮交代完又转头对黄图吩咐道:“小图,你现在带上十名缇骑连夜赶往长治,务必要找到侯大人。告诉他咱们现在人手不多,让他试着能不能组织些人手出来以防万一。联系上侯大人之后你就留在他身边帮他稳住局面,我们随后就到。” 与黄图说完,陶桃又转到侯德助面前:“侯公子,还请你交给黄总旗一件信物,好让他见你父亲时能够不必多费唇舌。” “哦。。。哦!”侯德助被这个千户夫人一会儿慌张一会儿镇静的做派给整蒙了,下意识的回着话,并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递了过去。 陶桃接过那长命锁看都没看一眼,转手就递给黄图:“小图,你们一人双马,中途人歇马不歇,明晚之前能到长治么?” “应该没问题。”黄图也不废话,接过那长命锁就往外走,一出门口就扯开嗓子唤着自己手底下那几个缇骑。 六子这会儿也已经找出纸笔递给陶桃,陶桃接过来坐下边写边跟六子说:“六哥,你去告诉所有人,咱们要轻装疾行,能扔下的都扔下,从现在起不要怕暴露身份了。刚才抓的人留两个肯开口的路上审就行,其他的就地处决。” 六子领命退下,片刻后陶桃将写好的书信交予杨蛮,并再次嘱咐道:“杨总旗,这次你能带走的人不多,路上千万小心!务必要在明天将书信送到。” 杨蛮抱拳行礼“夫人放心,属下去了。”随后也是大步离去。杨蛮走后陶桃才略微松了口气,也才想起屋里还有侯德助和李醉月俩人。 而这俩孩子已经是满脸的“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陶桃给他俩的震撼一点都不亚于刚才三胖大胖以小小年纪就敢与人拼命的狠劲。 李醉月更是已经彻底对陶桃拜服了,只见她俩个星星眼放着光的盯着陶桃,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老子今天才直到啥子叫巾帼不让须眉哦!” 侯德助也点着头“嗯。。嗯。。这位千户夫人真是厉害!简直就是女中诸葛亮啊!” 陶桃被他俩的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又被俩孩子的憨态逗得一时忘记了还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在前头等着她,本能的就是一个转身捂脸娇笑道“我就喜欢你俩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第八十二章 至尊豪华限量版的女大三抱金砖 说归说,闹归闹。这当口的陶桃心里其实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次南下之行让她糟心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此时坐在马车里,陶桃一脸凝重的思考着到了长治以后该怎么面对可能出现的困局。 与她同车的刘夫人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好不难受,心疼的说道:“妹子,别愁了。老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当锦衣卫的,还怕那些没出息的山贼土匪么?” 陶桃苦笑一声,她知道刘夫人根本就不了解前面等着她们的到底是什么,可她又不能把真相都告诉刘夫人。她怕刘夫人知道了会跟她担心任逍遥一样担心留在太原的刘三刀,因为她们眼下最多也就是被困在长治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南京,可任逍遥和刘三刀那可是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既然不能说,陶桃此时也只能强打精神的哄着刘夫人:“嫂子,我没事儿。就是大半夜的遇上这事儿心里有点不痛快罢了。你就别担心我了,咱们这回赶路的时间会比较长,到长治之前基本就不停下了。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几天孩子们的事儿也没少让你操心劳力的。” “嗨,再操心那不也是咱自己家的孩子么,再说了,这么些年我早习惯了。那三个臭小子就二胖还算能让我省点心的。”提到孩子们,刘夫人满不在乎却面带欣慰的说着。只是向来不熬夜的她今天晚上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也确实很困了,说着话的功夫这哈欠就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起来。“哈~~啊~~~那我先眯一会儿,你也别熬着了。该歇着就歇着吧,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儿。” 刘夫人靠着车厢就闭上了眼睛,陶桃被她一提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儿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这也是个烦心的事儿啊。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陶桃被刘夫人这一提醒也是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过颠簸,于是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对外面赶车的小赵说道:“小赵,天黑路不好走,不用赶的太急,尽量稳一些。” 陶桃没好意思说自己爬颠簸太甚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胎儿不好,不过她与刘夫人的话小赵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事儿一个女人家怎么好意思跟他直说?小赵也乐得装聋作哑,只像往常一样应了一声“是,夫人。”便也不在说话只顾闷头驾车。 他们的马车差不多就是车队的最前列了,再往前就只有小黄一人骑着马算是开路的。这次出发陶桃将自己队伍里所有的马匹都分给了黄图和杨蛮,只留下了拉车的几匹。现在前头开路的小黄骑的还是六子从驿站的驿丞手里征用的,这太谷驿站就只有四五匹马,那本来都是留给什么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这种朝廷上的紧急传讯用的。 可六子一看陶桃心急如焚的样子哪还他什么朝廷不朝廷加急不加急?直接给驿丞看了自己的腰牌,然后把自己的百户官印往一张白纸上一戳就甩给了驿丞,并告诉他说“锦衣卫有紧急军情要征用你这儿所有马匹!纸上该写什么你自己看着填。不过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哼哼。。。” 那驿丞早在东院传来打杀声的时候就吓破了胆,六子又这么一闹,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只能苦着脸将所有马匹都交给了六子,然后像送瘟神一般将一行人都送出了驿站。。。 而随着打头的马车速度逐渐放缓,整个队伍也就都慢了下来。坐在第二辆车里的李醉月这会儿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因为这会儿她又蒙圈了。武当张真人的关门弟子鱼饮水居然也在这个队伍里!曾经随父亲去武当拜访过的李醉月倒是跟鱼饮水有过一面之缘的,没想到在此时此地竟然能再见到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但辈分奇高无比的懵懂小道姑。 要说李醉月能认出鱼饮水来还是多亏了鱼饮水只要一闲着就啃大葱的习惯和她一身的葱香,那可是整个江湖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 鱼饮水一边啃着大葱一边努力回想着这个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少女,自己是啥时候跟她见过面的呢?“啊~~俺想起来了,你是跟那个酒鬼一起上山的小丫头!哎~你怎么会在这里?让俺瞧瞧,哟,你这几年长大了不少嘛?咦~~小脸真俊呐~就是胸不够大。。哎。。哎。。你跟俺说,你这几年都上哪儿玩儿去了?”差不多一棵葱快要啃完,鱼饮水终于想起了自己何时何地见过李醉月。顺带着就自来熟的啰嗦了一堆问题出来。。。 李醉月一脑门子黑线的无言以对,麻蛋这话里面槽点太多了啊。 “。。。呵呵。。。呵。。。”无言以对的李醉月只能用万能句式回应鱼饮水,然后顺着鱼饮水满是槽点的各种问题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了鱼饮水。 李醉月很尴尬的一点是,鱼饮水口中的酒鬼自然就是她的父亲李玄了,说起这李玄,乃是出自剑南李氏,而且据说是唐代诗仙李白的后人。这李氏自唐代以来一向是诗剑传家,传到李玄这一代上,兄弟几人只有李玄将家传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更是在江湖上博了个“诗剑双绝”的称号。 鱼饮水称其为酒鬼,则是因为这李玄嗜酒如命,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家祖太白公一生好酒,曾有斗酒诗百篇之壮举,自己身为李白的后人,这命中怎可无酒呢?大家看他给孩子起的名字也该知道,这人不管有没有他祖宗的本事,起码在这喝酒上那是肯定一脉相承的。 而四年前李玄带李醉月上武当山,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武当山上的猴子会酿人间绝品的猴儿酒。被勾起了馋虫了李玄在武当山里里外外找了半年,除了大大小小的道士就只见着了东一堆西一窝的猴子,猴儿酒什么的却是一点影儿都没见着。倒是有一次喝醉后在后山迷了路,被上山找猴子玩耍的鱼饮水给带了出来。 这段黑历史看成李醉月的童年阴影,当年只有十二岁的她寸步不敢离开父亲身边,可父亲边走边喝,一路进了林子就已经是酩酊大醉。年幼的李醉月要是没有遇见鱼饮水,只怕会哭晕在那片猴林里。也是自打那以后,李醉月说什么也不肯再让父亲碰酒。直到三年前,父亲在潞州从一伙山贼手下救了前去潞州赴任的侯赛雷一家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说侯德助那弱鸡聪敏灵慧,于练剑一道上的天赋比自己教了十几年的女儿还要高,死活非要收了当徒弟。 更让李醉月崩溃的是,不知怎的,李玄与侯赛雷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前脚李玄收徒,后脚俩个孩子爹就结拜为异性兄弟。这还不算完,侯母见李醉月玲珑可爱,照顾父亲又细致周到,又是小小年纪就已经随父亲闯荡江湖数载,要模样有模样,要见识有见识,出身名门不说,尤其还是个会照顾人的。这简直就是至尊豪华限量版的儿媳妇配置啊!? 李醉月在侯母眼里俨然就是个宝贝,而这样的宝贝怎么可以错过呢?于是乎在一次侯府家宴上,侯母就撺掇着侯赛雷趁着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喝酒的李玄喝的半醉不醉的时候提了亲。 迷迷糊糊地李玄当时就一拍大腿“着啊,女儿配徒弟,那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嗦。格老子滴,真是善哉,善哉哟!” 李醉月当时就有种被亲爹给卖了的感觉,尤其是年仅十岁牙还没换完的侯德助拖着两条青鼻涕在李玄的挑逗下当众先叫了一声“岳父”后,又冲着李醉月叫了一声“娘子”。。。。。 个龟儿子,你晓得“岳父”“娘子”事做啥子的不你就瞎叫!?老子日你个仙人板板儿·~这就是十三岁的李醉月当时的心情。。。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李醉月明显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儿,几年来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的她心性早已成熟,嗯,换谁摊上一个常常需要人照顾的“酒鬼”老爹,谁也都会早早的成熟起来的。。。 对于这么一桩好像开玩笑一样的婚约,李醉月心里是拒绝的,不能因为你是我爹,你说让我嫁我就嫁,麻蛋那小屁孩儿比老子小三岁哟!尤其是他很明显就是个弱鸡好嘛?老子的意中人那必须得是个盖世英雄!有朝一日,他会踩着七彩云霞来接我。。。咳咳、、跑偏了。。。 李醉月心中的呐喊和对爱情的幻想那无疑都是徒劳的,在这个时代的婚姻那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自由恋爱这种事。。。呵呵。。。。总之,没猜中开头的李醉月更没有猜到结局。 当年幼的李醉月试图用自己比侯德助大三岁的年纪向侯父侯母以及自己的亲爹委婉表达自己跟侯德助不是很合适的时候,这几位已经互称为“亲家”的大人眉开眼笑的一致认为“不碍事,不碍事,一点都不碍事!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小月月你不要害羞嘛。。。” “抱你妹的金砖啊!我真是哔了狗了。。。还小月月。。神特么小月月。。。”心态爆炸的李醉月终于捂着脸败退了。。。可惜酒桌上的李玄和侯父侯母坚定的认为她是因为害羞而不是因为气愤,甚至李玄还把这事儿当成是笑料没事就要逗一逗自己的女儿。 也就是因为如此,自知已经无力回天的李醉月在无法向长辈大人们报复的情况下,弱鸡侯德助就成了她唯一的可报复对象。而侯德助三年来的苦难生涯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三年来侯父侯母对李醉月每天把侯德助按在地上摩擦摩擦这事儿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他们甚至认为男孩子天性顽劣,就该有这么一个严厉而又能持家的儿媳妇儿管着。。。这一度让李醉月怀疑侯德助到底不是这俩人亲生的? 第八十三章 冤?不冤? 关于侯德助到底是不是侯赛雷亲生的这个问题,其实这三年来侯德助本人也很是怀疑。就在李醉月那边跟鱼饮水倾诉自己四年来的遭遇的时候,被分配到跟三个小胖子同乘一车的侯德助这会儿也正在跟刚认识的小伙伴讲述“弱鸡小屁孩儿自己的故事”。 就在当年侯德助第一次被李醉月以教他练功的名义暴揍了一顿后哭着向父母告状时,侯赛雷侯大人笑眯眯的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还记得爹当年让你背的三字经嘛?有一句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啊?” 侯德助天真的以为这是父亲要考教他的学问,《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启蒙读物他四五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十岁的侯德助现在都已经开始读《春秋》《诗经》了,侯父的问题怎么能难得到自己?于是侯德助很认真的回答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块美玉如果不经过精雕细琢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精致的玉器。就好比人如果不认真学习,就永远不会懂得许多知识和道理。” 侯赛雷对儿子的回答回以了赞赏的目光,侯德助也欣然接受,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就让年幼的侯德助开始怀疑人生了。“既然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那么我问你,你说小月月出手打了你。你告诉为父,她为什么要打你?她打你有什么理由么?” “嗯,她说师父出去云游了,就由她来教导俺练武。她还说,光练架势木有用,还得实战才能把学到的剑法融会贯通。”侯德助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亲爹给他下的套,仍旧认真思考后才做出了回答。 “这就对了嘛,子曾经曰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我教过你的哦。”侯赛雷笑容未变,但这句话说出来不知怎的就让侯德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侯赛雷没理会儿子越发呆滞的眼神,仍旧摇头晃脑的说道“子还曾经曰过,温故而知新,你也懂的哦?” 侯德助茫然的点点头,这两句话他当然懂,《论语》嘛,七岁你教给我的啊!可这个跟我挨揍有啥关系? 侯赛雷笑而不语,似乎是希望儿子能自行领悟其中的意思?一旁的侯母却是见不得儿子被他爹戏弄,上前将侯德助揽在怀中。要说这侯母到底是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儿啊,你爹的意思呢,是说你读书跟习武虽然做的事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你读书犯错的时候不也是要挨罚么?你背书背不过的时候不也是要抄书很多遍么?对不对?” 侯德助更蒙了,但母亲说的话他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侯母问他对不对,他自然只能说“对!” “所以啊,既然现在是小月月教你练武,那自然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呗。都是一样的学习过程,只是练武的方式方法跟读书不一样罢了。” 侯母就这样给侯德助挨揍事件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光明正大的理由,并且光找到这个理由还不算完,侯母接下来又从另外的角度诠释了儿子挨揍挨得对。 “还有啊,小月月现在是你师姐,可你俩有婚约啊,等你长大了就要娶她过门当媳妇儿的。这媳妇儿打丈夫几下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侯母一本正经的表示小月月老铁没毛病。未来婆婆给你手动点赞双击666。。。。 侯赛雷:“咳、咳、咳、”侯父听了媳妇的话本想假咳几声来提醒媳妇儿这么高深的道理暂时不要跟孩子讲,可随着侯母一记白眼过后就自觉的神游物外了。。。 而侯德助则用目瞪口呆诠释了什么叫“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打是亲,骂是爱。儿子啊,人家是女孩子,容易害羞嘛,其实这就是她表达他她喜欢你的一种方式罢了。你不要太在意其中的细节。”这是侯母最终为“李醉月殴打侯德助事件”做的盖棺定论。 要不是渐渐长大的侯德助三年来除了每天挨揍还从其他地方学到了很多道理。。。侯母的话他差点就信了!也正是明白了自己挨揍的原因好像并不像是母亲说的那回事儿后,侯德助就十分怀疑到底李醉月和自己谁才是爹娘亲生的? “啧啧,我也觉得你肯定不是你爹娘亲生的!”这是大胖在马车上听完侯德助叙述的前因后果之后表达的看法。。 侯德助一脸悲催“是吧?恁也这样觉得对吧?这不是俺的错觉对吧?恁说,俺这三年的揍挨的是不是挺冤枉的?”哎呀,大胖老铁,知己啊。。。 “可是侯大哥,我觉得你娘说的好像也没错啊?我娘也经常对我爹又打又骂的。。。。”睡醒没多久的二胖则表达了不同的看法,顺便举出了实例。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啊~~”大胖听了二胖话一琢磨也是有些动摇了,琢磨半天的大胖犹豫不决该支持哪方的论点,于是扭头问三胖:“三胖,你怎么看?” 靠着车厢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三胖被大胖这一问条件反射般的回道:“大哥,此事定有蹊跷。。。” 大胖:“嗯?你说啥?” 三胖:“呃,不好意思,串戏了。。。” 大胖“……”二胖“……”侯德助“……” 三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一脸歉意的看着三张布满黑线的小脸嘿嘿一笑,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侯德助却直接问道“三胖啊,恁就说俺跟俺师姐的事儿俺是不是挺冤的?” “啊,冤!”三胖刚才迷糊的时候也听了个大概齐,此时侯德助发问,他便也说出自己的看法,可就在侯德助得到他的肯定后要抒发自己胸中沉冤得雪的感慨时,三胖又开口道“但也不算太冤。” “呃。。。。嗯?”侯德助被三胖这句大喘气的话弄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大胖二胖倒是对三胖的说法很好奇“咦?三胖你咋想的,说来听听。” 于是三胖就扮出一副天桥底下算命的架势开口道:“侯大哥,先不论你师姐为什么打你,也不论你到底是不是你爹娘亲生的。我且问你,一开始你师姐揍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嗯,木有错。”侯德助一捂脸,那段经历实在太悲惨,我不想去回忆。。。 “那现在呢?”三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追问道。 “现在?还是毫无还手之力。。。。”这种问题侯德助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开玩笑,知道什么叫熟能生巧么?那我师姐据说可是练剑的奇才!被这样的人打了三年,人家是越打越顺手好么?各种花式吊打有木有?我都不敢告诉你们她到底有多么凶残,我怕你们知道了以后会被她吓到怀疑人生。 “呃。。。”三胖被这个回答弄了个措手不及,喂,你这不按套路来啊。。。被人家打了三年你就算一次反抗都没成功过,那逃跑总也该成功过吧? 然而。。。“并没有,否则俺干嘛向你俩请教怎么联系身法步法的事?俺跟恁说,俺师姐那轻功。。。贼溜。。她还不教给俺。。” 三胖“……”大胖“……”二胖“……” 面对三张挂满黑线的胖脸,侯德助的冤劲儿又上来了:“哎~恁们瞅啥?俺跟恁们说,俺师姐曾经在武当山得过高人指点轻功!还学了武当派的独门轻功梯云纵。那家伙,上蹿下跳起来,简直要上天呐!别说俺跑不过她,就是恁们要跟她打起来,也不见得能跑得了哇。” 三胖已经不想说话了,翻了个白眼后就又往后靠了靠,还是消停睡觉吧。。。 二胖咂咂嘴若有所思的样子,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在“同龄人?”里有大胖和三胖也可能打不过的人。嗯,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 而最后打破尴尬的还是大胖,大胖一脸没憋好笑的拍了拍侯德助的肩膀:“经你这么一说吧,我还真就觉得,你真是一点都不冤,活该你白让人家揍了三年。。。” 第八十四章 这是何等的卧槽!? 就在陶桃带着人马一路急行奔往长治的这个夜里,任逍遥这边正带着人马在五台山边缘的一处山坳里打扫战场。 仅以现场的尸体数目来看,这一仗打的不是很惨烈,但也不是很轻松。任逍遥手下三百力士,二百缇骑,太原千户所里能打的除了必须留几个看家以外他全都带来了,然而这一次还是损失了数十人才把这处山寨拿下。就算锦衣卫本就不是攻城拔寨的战兵,可任逍遥在大同边军多年,指挥这么一场小规模战斗不说百战百胜那也是游刃有余。 如今伤亡居然这么大,任逍遥心里也是一片冰凉。。。这晋王府绝对是要搞一票大的啊,二百人不到守这么一个小破山寨,被人突袭居然也硬挺了半宿!谁要说这些人不是精锐战兵老子必定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钱老三,伤亡统计出来了么?”任逍遥看着不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一间屋子阴沉着脸问道。这屋子里是这山寨的几个头头,他们最后眼看突围无望,直接就一把火搞了个自焚。。 “回大人,力士死二十三人,重伤十六人,轻伤八十八人。”肩膀上裹着白布的钱老三这会儿也没心情贫嘴了,自打随任逍遥上任太原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自己人扑街的事件,还一次扑了这么多。。。刚才要不是被人拉了一把钱老三自己估计都要追随洪武爷爷去了。 任逍遥咬了咬牙,鼻子里喷出一股长气后才又问道:“斩获如何?可有活口?”慈不掌兵的道理任逍遥十几年前就知道,这会儿他自然也更清楚自己这次的目的是要拿住证据来证明自己之前的推测。 不过这个问题一出来,钱老三顿时就有点尴尬了。。。“呃。。。大人。此役咱们阵斩一百四十二人,算上屋里自焚的那几个共一百四十八人。。。并。。并未拿到活口。。。” “嗯?”任逍遥一听没抓到活口肺都快气炸了!麻蛋老子费了这么大劲还赔了二十多个兄弟的命进去,你特么跟老子说你们把人全干死了没留活口?没活口这让老子怎么搜集证据?没证据老子凭什么说晋王府涉嫌谋反? 钱老三面对任逍遥拧着脖子瞪向他的双眼羞愧的低下了头“大人,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可这帮贼人一个个都是死士一般,好不容易围住几个想抓活的,他们竟然先一步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哼。。”任逍遥知道钱老三所言非虚,不远处还熊熊燃烧着的屋子就足矣说明钱老三没撒谎,娘的也不知道这晋王府是从哪网罗了这么一帮人。不过既然活口没有,死物上总得留下点蛛丝马迹吧? “王富贵说的那几个地方去看了么?”王富贵就是王良家的那个小衙役,这次能这么准确的摸到这伙人的窝点全靠了他带路。也正是他告诉了王良这伙人在这深山里打造军械,然后王良又告诉了任逍遥。这小衙役王富贵也就顺势被任逍遥征用当了锦衣卫。。。任逍遥口王富贵说的那几个地方其实就是打造军械的“车间”和“库房”。。 “老八已经带人去了,大人稍等片刻便能有人来回报。”钱老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别看任逍遥刚才没训人,可那要吃人的眼神已经足够让钱老三明白千户大人现在火气很大,非常大。。。眼下既然大人不想跟他废话,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钱老八嘴虽然跟他三哥一样碎,可办事还是挺利索的。钱老三话音没落多久,钱老八就带着王富贵来到了任逍遥面前:“大人,作坊都还在,工具也都俱全,可各个库房里却是十去九空了。。看痕迹刚搬走没多久。” 钱老八的回报其实任逍遥心中也是大概有数的,王富贵之前说的这山寨里守兵约有三五百人,民夫两千左右。可直到攻下山寨贼人尸首全算上也就不到一百五十人,所谓民夫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可见这伙人必然是已经转移了,要不是自己脚程快,估计就连这一百多人也见不着。。。 只不过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证实了果如自己猜测又是另一码事。起码这件事上任逍遥很不愿意证明自己预测的本事准到完全可以去天桥底下冒充算命的也不会被砸了招牌。。。。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真要是三五百人被任逍遥在这里堵个正着的话,任逍遥手里这点人别说攻下山寨了。。不被人借着地势一波反杀就算好的。。 “娘的。。”任逍遥终于忍不住骂了娘,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一百多人就这么不好打了,他可不想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拿去送了人头。。。不过一看钱老八那边欲言又止的模样任逍遥也是来气,这小子平时跟他哥俩人说相声一样话贼特么多,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有话说,有屁放。”任逍遥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就不好听。当然了,带兵的人跟手底下人说话也鲜有好听的。 钱老八被任逍遥横了一眼只是硬受了却没说话,开口的倒是一边拄着拐的王富贵:“大人,这寨子里剩下的是铠甲二百余套,属下在山寨后面发现了他们走时候留下的痕迹,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刘副千户已经顺着他们车辙印记去追了。” 这王富贵伤还没好就被任逍遥抓了壮丁,小衙役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开玩笑,大难不死逃回来竟然还能被一个千户看上火线提拔当上锦衣卫,这特么就叫必有后福啊!身上这点小伤算个屁啊?一朝从无品无级的临时工陡然成为了呃。。。还是无品无级的临时工。。可特么这服务的单位不一样啊?县衙能跟锦衣卫比?这要不趁着机会赶紧立下点功劳证明一下自己然后顺势再转个正,混个正经国家公务员,那特么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嗯!?”哎哟卧槽?看来自己来的不算太晚啊?衔尾追杀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爽啊。。任逍遥一下子来了精神,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好样的,这次要是能抓住大鱼。你是头功!”说完甩开大步高声招呼着手下:“老三带着富贵和一队人在这收拾,老八带上其余人跟我走!” 被王富贵的话给搞的很精神的任逍遥带着一票小弟就跟脱了缰的野狗一样紧跟刘温和二百缇骑的脚步就追了出去,一路狂奔到天亮的任逍遥在一处三岔路口遇上了正在踌躇不前的刘温。 “兄长为何在此逗留?”任逍遥不是很理解,眼下追击上去正好可将贼人一举拿下,为何刘温带着二百缇骑缺止步不前? 刘温沉着脸,右手在这三岔口一划拉算是指给任逍遥看,口中说道:“逍遥你看,这伙贼人留下的车辙明显是分了三个方向,只是看车辙每一处方向都像是大队人马。若是贸然追击只怕徒劳无功,我已派轻骑前去查探,只待探出那一路才是正主咱们再杀将过去。” 任逍遥顺着刘温的指向瞧了过去,每条路上的车轮脚步马蹄痕迹都还新鲜,看车辙深度都是负重不轻的样子,脚印也是密集,马蹄印却是稀少。 刘温带着二百缇骑在这停下一是为了等派出去的人查探清楚,二是为了让手下这帮杀才和战马都恢复恢复体力。这不能说错,谋定而后动嘛。只不过任逍遥还是很着急,这伙贼人能不能抓住活口那可是干系重大!可眼下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无奈之下任逍遥也只好下令所有人一起在这路口暂且休息,等待刘温派出去的探马回来禀报。 然而临近午时,任逍遥和刘温等来的探马不光带回了消息。。。他们还从三个方向各带回来了几百人——正是之前榆次县和其他几个县里消失的民夫。。 “报,千户,副千户,前方贼人留下民夫逃窜去了,属下追至一处山口只见民夫不见贼人和车马。”嗯,三个探马的回报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板。。。。 任逍遥和刘温面面相觑,麻蛋这伙人套路挺深啊?这特么一堆民夫加起来小两千人,这么大一个包袱甩过来,果然是特么想追都没法去追了。。。。任逍遥本来刚好转点的心情瞬间又阴云密布了。。。看着眼前把路塞的满满当当,一个个眼神好像在说“可算找到组织了”的民夫,任逍遥想骂街却不合适在这个时候骂街,只能心中无声的呐喊,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与此同时,心情跟任逍遥差不多的六子倒是直接对着黄图就骂了出来:“卧槽!?你再说一遍?” 黄图也是一脸的郁闷,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特么能有命回来就不错了,还怕再说一遍?于是黄图就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去往长治县城的路被贼人堵了,打得旗号是白莲教的。。。我试着冲阵可没冲过去,差点连命都搭里。。” “卧槽!”六子又是大骂一声,此时此刻他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表达他心中的卧槽了。。。 陶桃脸色阴郁的听完黄图的话,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要不是碍于自己女人家的身份她也想像六子一样大吼一声“卧槽”。。。昨晚上刚知道长治那边情形不对,今天中午就连去长治的路都被人堵了?莫非长治县已经沦陷?卧槽!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第八十五章 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带着一堆刚刚脱离苦海的民夫没法去追击贼寇,只能咬着牙安排人手将这些民夫都送回家去。不过这一趟行动虽说没能抓住贼寇,但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首先,这次缴获了二百余套铠甲,阵斩逆贼一百多人,这是实打实的战功,虽然不大,但蚂蚁也是肉不是;其次,根据这些民夫讲述的半年来的遭遇来看,太原周边的几个县城里要么县令,要么主簿,要么县尉,或多或少的都参与了这次“征民夫事件”,由此可见,任逍遥怀疑这事件背后的操纵者是晋王府那是相当靠谱的,换成别人哪有能力指使得了这么多朝廷命官? 既然贼人抓不到,这些当官的总能抓到吧?我就不信这些官老爷们一个个也都视死如归!任逍遥忿恨的想着。当官儿的人都是个什么样子他太清楚了,任逍遥相信自己这一铲子下去绝对能起出萝卜带出泥。 “走,回太原!”抓那些当官儿的不用任逍遥亲自出面,他得回太原坐镇。眼下已经打草惊了蛇,他必须回去试探一下晋王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之前赵阳说有个老太监临死前说晋王冤枉,是被儿子给坑了爹。。。任逍遥希望那是真的。 刘温将缇骑分成四队,分别扑向太谷、和顺,平定、寿阳四县,这也正是民夫们除了榆次县以外的来源地,四队缇骑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四县的涉案人员捉拿归案并押解至太原,刘温自己则带着十个亲兵随任逍遥回转太原。而民夫们则由任逍遥手下的力士抽出一百人,分成五组将其送回家去。 “逍遥,你觉不觉得这伙反贼有点不对劲儿?”在任逍遥身侧策马而行的刘温皱着眉开了口,他始终觉得这次行动里面反贼的动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当然不对劲儿,我要是有三百多这种死士一样的精兵。别说五百步骑,再来五百我也敢正面硬刚。那山寨的地势你也见了,只东西两个寨门,却都是居高临下,妥妥的易守难攻。”任逍遥漫不经心的说着,他脑子里这会儿想的是太原那边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分成三个方向跑?既然要把民夫抛下,一个地方与三个地方能有啥区别?还有,王富贵之前也说了,那寨子里之前半年打造的装备可是足够武装五千战兵的。这伙人要是背后还有五千人那么多,直接把咱们引到包围圈里那多省事,反正咱们就五百步骑,这要是在这山连着山的地界要是被五千人包了饺子。。。啧啧。。”刘温今天一反常态,不再是惜字如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出来足见他是真的认为这伙贼人不正常。 “嗯?”任逍遥被刘温的话说的一愣,这话道理是没错。可贼人没这么干的原因是什么?任逍遥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着急了,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呢? “兄长,你说,他们没这么干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五千人?”任逍遥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挠着自己的虬髯向刘温吐露了自己的猜想。 刘温被任逍遥的这个猜测给弄的有点蒙:“他们没那么多人搞那么多兵器铠甲做啥?难道还打算卖么?谁敢买啊?” “可他们要是真有五千人,他们跑什么啊?五千人别说咱们这几百步骑,就是去拿下一两座县城那也绰绰有余了啊。”任逍遥砸吧着嘴,一脸蛋疼的表情说着“你想啊,山西这边除了大同和太原有重兵把守,其他县城那就只有衙役捕快。拿下这种县城别说五千人了,给我五百人我就能打下来。” “要按你这么说,卧槽!?”刘温不知想起了什么,陡然就骂了出来。。听得任逍遥一愣,心说你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不淡定?刘温“卧槽”完一把拽住任逍遥的缰绳,同时也控着自己坐下的马一起停了下来,眼神直直的盯着任逍遥说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分了装备去攻占县城了?” “卧槽!?”这回轮到任逍遥不淡定了。。。。 刘温说道话并非没有道理,但仍旧不能解释为何这群人放任自己抄了他们打造装备的窝点,难道说他们有这五千人的装备就够了?他们就打算用五千人造反拿下山西?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吧?还是说。。。他们另有图谋? 可这图谋到底是图谋个什么呢?任逍遥百思不得其解。。。 第八十六章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同样对眼前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止是任逍遥和刘温,陶桃这边一群人面对堵在道路上的“白莲教”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黄图之前的回报,他们十个人看见有人堵住道路,本想吆喝两嗓子紧急军情让人让路。可人家根本没理他们,直接往道两旁一躲,露出了前面十几丈距离都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陷马坑的道路。这让黄图无比尴尬。。。。路一边是树林,另一边是耕地。。。自己和这些缇骑特么往那边走都感觉特别不合适。。 无奈止步的黄图等人刚刚急刹住马,树林那边就是一顿箭雨射了过来,要不是黄图机灵赶紧拨马从耕地上小绕了一圈只怕就没命回来禀报了。。其他几人倒也没有丧命的。。就是有俩孩子运气不好,一个被射中了马匹栽下马被人拿了活口,另一个屁股上一左一右被人射中两箭。。。啧啧。。。想想就尴尬。。。 黄图等人停在离树林一箭之地的耕地里气的都炸了毛,自打进了缇骑,还没遇见过这种窝囊事儿呢。黄图扯开了嗓子跟对面树林里的人骂开了阵。可树林里的人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了当的告诉他,白莲教办事,无关人等退散。 另外还说了,他们要是退了,抓住的人呢,就放出来,不然的话,就一个也别走了,都留下给刚才纵马踩坏的田里当肥料吧。 黄图一看对面树林里影影绰绰的怕是不下百人,无奈之下一咬牙只能退了回来,而被放回来的那个缇骑还告诉他,幸亏退了,娘的这伙人不但弓弩齐全,还特么有二十几个穿着重甲的步卒。。。。 最让黄图上火的是,放回来的人说,对面带头的是个娘们儿。。。。胸贼特么大。。。可惜头上戴着纱幔斗笠,看不见脸。。。黄图当时就斯巴达了(嗯,如果他知道斯巴达的话。)。。。你特么都被人家活捉了还特么有心思看娘们儿?! 黄图将自己一行的遭遇告诉了陶桃和六子以后一脸便秘的闪在一边就不吱声了。。陶桃黑着脸下了令让大家继续赶路,她已经从黄图的话里知道了对面的人是谁——必然就是从太原逃脱的那个白莲教圣母。。。至于原因。。哼,还用说么? “妹子,要不咱们改道吧?”六子有些担心,毕竟自己这边现在就算把女人孩子都算上也就三十来个人。。。白莲教那个小婊砸可是带着一百来号呐,没听黄图他们说么,人家弓弩齐全,还特么有重甲步卒! “怕什么?”陶桃不乐意了,眼带杀气的横了六子一眼,心说怎么一个妖艳贱货带着一百多壮汉就把你吓着了?“上次叫她跑了,难道六哥你就不想抓她回来报仇?” 六子感受到陶桃眼里的杀气,一脸尴尬的说道:“妹子,咱们可还带着好几个孩子呢,嫂子又不会武艺。。这真要是打起来,刀枪无眼的。。。。” 陶桃直到六子的担心是正确的,可直觉告诉她,这次应该打不起来,不然刚才黄图都亮明了身份为什么那个小婊砸还肯把人放回来?“六哥,放心。一会儿咱们先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你护着嫂子跟孩子们离远一点,小图不是说了么,他们没有马。到时候咱们真要是想走,她们拦不住的。” 六子还想说什么,可陶桃已经上了马车,还对赶车的小赵说“加快速度,咱们时间不多了。” 六子嘎巴嘎巴嘴,无奈只能跟上车队前进。。。。他突然想起来,车队后面还拴着俩号称是白莲教的俘虏呢。难道陶桃是想拿他们当人质?嗯,听说白莲教虽然是反贼,可对教中兄弟的性命还是很看重的。莫非那个什么圣母小婊砸拦在半路上其实是想将人救回去?哎,也不对啊,那她刚才干嘛要放人回来?直接提出交换不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呢?这现在她手里可没有筹码了啊?真是奇了怪哉。。。 六子左右琢磨不透这些女人心里都是咋想的,最后干脆一拍大腿。。特娘的,女人的心思真难猜。。老子不猜了,到时候就特么知道咋回事了。 随后,临近午时的时候,两伙人就在刚才黄图被拦截的地方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