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阎王》 第一章 生死两茫茫 “小王,你必须停下你的锻炼计划。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我这么一个平凡医生,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你不得!”穿着一身白大褂,颜面红润的中年男医生。望着眼前的青年小伙子,颇为无奈地道。 青年小伙名叫王一,蓉城本地人士,中等个子,留着寸头。倒也生得清秀,长得精神。虽不是什么明星帅哥,但也拉高了蓉城颜值水平。只是那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着实诡异,犹如那走火入魔的魔头,血淋淋的瘆得慌。 王一闻言,道:“赵叔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是科学解释不了的。而作为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武功显然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就好比那风水命理一样,好多东西用现在的知识解释不了,但你不能就否认风水命理这东西不存在。赵叔,你说是这么个理吧!” 赵医生摇了摇头,道:“话虽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但有的东西还是应该分别对待。虽然我不知道武功一事是不是真的存在,但从目前检测的数据来看,你的大脑严重充血,血管长久得不到舒缓,随时都有可能脑溢血而亡。就好比是到了那悬崖边边上,进一步粉身碎骨,何不退一步,风平浪静自在逍遥呢?” 王一道:“赵叔,感谢你的好意。不是我不想退一步,而是我感觉真的快要突破书上说的第一个境界了。路都走了九十九里,还差最后一里路了。这时放弃,我这一年多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赵医生闻言,知道王一性子有点倔不听人劝。但他作为一个医生,又不能见死不救。继续劝道:“小王,你就听赵叔一句。停止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你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你父母,生养你到这么大不容易。不要到了事不可为时,再来后悔就晚了。” 也许是这一句“想想你父母,生养你到这么大不容易”打动了王一,他沉默了半响,咬咬牙道:“那我再做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还不行,我就听赵叔的停下来。” 赵医生听得他松了口气,适可而止。笑道:“你这孩子啊,就是不听人劝。” 王一呵呵傻笑一下,也不回话。 赵医生在处方本上写下几位药,签上他的名字,撕下来递给王一,道:“这次我还是给你开点安神的,等会儿你去药房取药。另外有什么新情况,记得及时来医院找我。” 王一感谢一声,礼貌地辞了赵医生。来到楼下的缴费处,缴完费。拿着单子去药房取了药,一时三刻出得医院。 医院门前车水马龙,人流不断。正是那“得了啥也不能得病,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医院”。 门对面高楼大厦,鳞次比节。又有那蓝天白云,阳光普照,晃得人眼都有点睁不开,确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王一用手遮了遮阳光,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 还未坐定,那开车的中年师傅,便问道:“兄弟,到哪?” 王一关好车门,扭过头说:“玉双路。” 那中年师傅通过后视镜,见了王一那一双眼睛,唬了一跳。道:“兄弟,你这双眼睛怪吓人的。莫不是什么传染病吧!要不你赶下一趟车?” 王一道:“师傅放心,不是什么怪病。只是大脑充血,精神亢奋,经常失眠。导致得了这红眼病。不信你可以看看医院的诊断。”说着从兜里掏出化验单、诊断书递了过去。 中年师傅接过看罢,确实如王一所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了化验单、诊断书。笑道:“兄弟莫怪,我这车平时坐得人多。不得不多个心眼。” 王一道:“这世道讨点生活都不易,理解!理解!” 一时车里又恢复了轻松的气氛。这中年师傅平时也是个爱聊的人,启动了车子,又找话道:“老哥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走南闯北,兄弟你这样的还是平生头一遭。怎么说呢?就好似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一样。咋一看还挺骇人。” 王一竖个大指姆,笑道:“师傅你真是好眼力。连这都能看出来。” 中年师傅以为他是打笑的,也跟着呵呵笑道:“我也就随便打个比方,当不得真。”两人一路调侃,很快就到了王一的住处——玉双路路北社区。 中年指着计价表,道:“一共21元。”王一付完钱,进了小区,道旁两排大树,看得出来有点年龄了,郁郁葱葱,枝枝丫丫相互交错,给中间的水泥路搭了一个天然的蓬。显得有点幽深。 回到出租房。这住房也挺简单,一个普通的套一,也不见什么装修,只是地上铺了地砖,墙面粉白了。屋子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却挺整洁。全不是一个单身男人住的模样。 王一换过鞋子,放下药。给他妈去了一个电话。道:“妈,你今天又过来了?” 王妈道:“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过来看看。不想你没在家。” 王一笑道:“你不记得了,今天该我去医院复查。一早就过去了,刚刚回来。看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一准又是你过来帮忙收拾了。这不打个电话问问?” 王妈得了提示,自个埋怨道:“瞧我这记性,一时忘了时间。记到明天去了,你爸也是,不提醒我一下。医生怎么说?” 王一撒个慌,说:“没什么问题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你不用挂在心上。” 王妈道:“那行,这段时间注意早点休息,工作也不要太劳累。”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道:“要不这几天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王一想了想,应道:“正好好久没有吃过妈你做的饭菜了,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就搬回来住。” 王妈听了满心高兴,道:“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今天明天的,离家又不远,今天回来不就完了?妈这就把你房间收拾好。” 王一道:“你先把房间收拾一下。明天我这边把房子退了,回来继续啃老。做个好吃懒做的米虫。到时你俩不要埋怨才好。” 王妈虽然有时也过来瞧瞧他,毕竟见的次数少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想念的紧。本只是随口提提,哪料有这意外收获,心里抹了蜜一样,说:“好!好!妈这就把房间拾掇一下。明天回来就明天回来。” 要说王一为什么会得这么一个红眼病以及如何瞒得了他妈。这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去年春天,王一心血来潮,一个人到送仙桥游玩。这桥也有个来历——据说是因吕洞宾下凡到青羊宫庙会观灯后,经此桥西去而得名。现在这桥确是西南地区一个非常著名的古玩交易市场,坐落在摸底河畔闻名遐迩的蓉城浣花文化风景区内,与杜甫草堂、青羊宫、浣花公园和省博物馆毗邻。 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和发展,目前已是繁荣景象。市场内古玩店铺和露天摊位一家挨一家,象是”迷宫“一般,大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的感觉。正规古董商坐店经营,大多有雅致的店名:金淼阁、明镜轩、仰文堂、彩陶居、知古真、紫玉金砂、金石灵玉等等,店内古董古玩、玉石翡翠、珍珠玛瑙,红木雕刻、青铜佛像、瓷器杂件、水晶奇石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那数百家棚屋和地摊,很有特色。摆地摊的大多是全国各地的文物小贩,经营的东西更是来至四面八方,有秦砖汉瓦、明清瓷器,象牙雕刻、佛教装饰、宜兴紫砂、各种玉器,还有鼻烟壶、烟斗、陶人、章、图片、连环画、邮票等等小玩意。 物件之丰富,让王一目不暇接。正在他随心左右观赏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住,道:“兄弟,第一次来这地方吧?” 王一回头见是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灰白灰白的衣服,一件牛仔裤搭着一双运动鞋,平头,略显黝黑的脸上有着一双精灵的眼睛。整个看起来倒也精神。他被这中年男子一口道出底细,不由起了警惕心,拉开距离,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中年男子摆摆手,道:“兄弟不用怕,我的摊就在这旁边不远。刚见兄弟左右打望,兴致很高。才拉住兄弟,问一问。” 王一道:“哦,我只是随便看看。你找别人吧。”说完就又要走。 中年男子又一把扯住,道:“兄弟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 王一挣脱了手,道:“你想干嘛?我给你说我就是本地人,想碰瓷?没门。” 中年男子笑道:“我一个正经生意人,常年吃这口饭的,纳税本上也有我一笔。看兄弟头一次,才过来好言好语,免得被人骗了。” 王一道:“我看信了你的话,才会被骗还差不多。” 中年男子讪讪一笑,凑近道:“兄弟,现在正是收藏热的时候。不要看这偌大的一个市场,真东西却没有几件。正好我那来了几件新货,难得来一次,如果有中意入手一件小玩意也好。” 王一道:“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中年男子道:“现在这社会讲究个你情我愿。钱不是都在你兜里放着吗?” 王一觉得也是这个理,道:“远不远?远的话就不去了。” 中年男子拉住王一,直往他来时的路走。道:“就在前面不远,一分钟不到的路。” 果然两人走了不远,就有人招呼道:“张三你这手脚麻利啊,这才多长一会的功夫,又拉了一个过来。” 张三却不是他的本名。只为他每天总能拉来几个客户,又恰好姓张,众人于是取了这么个别名,以作调笑。 他也不见气,笑咪咪的道:“这不是没办法吗?儿子大了,这房子媳妇还没着落。趁着还能动,多活动活动。”语毕,带着王一来到他的摊位。 摊子铺的也不大,一米长短,下面垫一张胶纸。前面摆着一些小的玉件,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样子。后面放着一些旧书、铜板等物。 王一随手翻了翻旧书和铜板,都是一些连环画和康熙通宝等物,不由有点失望。 张三见了笑道:“这都是一些耍子,冲个数。真正的好东西哪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摆在明处。好东西都在这呢,兄弟你进来再说。”说着拍拍里面一个锁着的旧木头箱子。 王一进去蹲在旁边。张三拿一把钥匙打开箱子,自卖自夸地介绍。 其实里面也没几件物品。一个蓝白相间的小口大肚瓷瓶;一个玉蝉,带着一些土锈;下面就是一些书,最早的也不过民国时期。 须臾,就见底了。张三见他始终没什么动作,心不由有点急。今天一件还没卖出去。道:“兄弟,你就没一个相中的?” 王一摇摇头,指着箱底道:“那是什么书?” 张三埋头一看,不由有点哭笑。这书收上来好一段时间了。一开始也卖力推过,却始终没个愿意买的。只好砸在手中做压箱底了。略略有点沮丧道:“这书是一个叫山川老人著的书,说些荒诞不羁的事,没什么好看的。”又道:“兄弟,你还是看看刚刚这几件东西。这都是最近刚到手的货,走俏得很。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王一道:“你把箱里的书拿给我看看,说不定我有兴趣。” 张三见状也只好把书递过去。王一接在手中,还挺有分量。一个黑色封皮,上面写着三个楷体大字“肾精功”。这字也说不上什么好坏,不过周正罢了。 翻开书籍,头几页写着这什么肾精功的修炼方法,后面记着一个叫山川老人修炼这肾精功有成,讲些望气,鬼怪之事。写得栩栩如生,一如亲身经历一般。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记述具体的时间,总是以“一日”、“三月”、“一年”等词笼统叙述,让人不知真假。 王一爱他故事讲得好,问道:“这书多少钱?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张三眼睛一亮,刚有点的情绪早抛到爪哇国去了。喜道:“这书虽然看不出年代,但到底是个古物。今天与兄弟也是有缘。给个实诚价,五百!” 王一道:“东西时间不详,只能说可能是古物,又不是什么名人书籍,字又一般。只是这故事讲得不错,我就相当于买一本故事书而已。五十。” 张三道:“那有兄弟你这样砍价的?”两人经过来回拉扯,最终以九十九的价格成交。也算主客尽欢。 从此之后,王一下班也不打游戏了。只把这书来看,逐渐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过了半年,正是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的深秋时节。王一穿着一件棉衣,吃过饭还不到晚上七点,于是又把这《肾精功》拿出来看。 看到正精彩的地方,突然灵光一闪。暗道:我何不也练练看,说不定就是真的呢?如果真有成,也好过天天给人打工。哪怕不成,也只当锻炼身体了。 如此依书上的步骤锻炼了十来天,初觉精神活泼,精力充沛。遂以要独立自主为借口,从家中搬了出来独自生活。 秋去冬来,春走夏至,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十多天前,王一突然出现了不适情况——整天精神亢奋,丝毫不觉疲倦。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正常反应。因为他感觉脑海中始终存在着一层薄膜。冥冥之中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只要能把这层薄膜突破,他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在王一厉兵秣马,为最后的突破做准备时。不料被来看望的李秀(王一母亲)逮个正着,及时发现了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严厉要求王一去医院看病。王一不敢违抗,当天就去了医院,并把诊断书拿给李秀。李秀见只是大脑充血导致营养富集,精神亢奋。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安心的回去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想到这简单的一个状况突然严重起来,以至于王一不得不辞掉工作,隔三差五就要去医院一次。而他更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家里,始终瞒着。 直到今天李秀还不曾了解具体情况,还在为儿子要回来高兴。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才结束通话。 王一见时间还早,把新开的药吃了两片,缓解一下情况。躺在床上默默想着无论成功与否,都做最后一次尝试。脑海中又回想着功法中提及的种种细节,争取今天一举突破。 时间滴答滴答一分一秒过去,很快闹铃响了起来。王一蓦地突然睁开双眼,鲜血好似就在眼眶中流转一样,说不出的诡异。一手按掉闹铃,时针刚好走到下午四点五十九分。 王一来到阳台,面向西方,双腿八字站定,双手自然地放在两腿上。收腹挺胸,下巴微收,头顶上空。 熟练的做好预备姿势,全身放松。心中默念到六十。 双眼直视前方,舌抵上颚,牙齿轻触,双唇微闭。犹如老龟一样缓慢均匀的用鼻子吸气,伴随着吸气双腿弯曲,臀部后座,十分缓慢而又匀速的下蹲,双手随着动作自然前滑。直到大腿与小腿呈九十度,感觉尾椎骨延长下抵地,与双腿呈三角支撑身体。 换气,舌头平伸,微启嘴唇,均匀地吐出肺部的浊气,身体随着节奏慢慢上升,直至恢复原样。如此再重复这套动作,不断吐故纳新。 按照书上的话说:下午五点至七点,全身之气行到肾经,而肾为人先天之根本所在,也是一天中身体活动最巨烈的时候。此时修炼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按此修个一年半载,就会有显著的效果。此功法专锻炼肾精,锤炼那一丝从母胎带出来的先天之精,再化精为髓,化髓为脑,最终修炼出脑神。如果能突破境界,飞檐走壁只做等闲,更能得神通,见不可思议之事。 半个小时不到,王一就满头大汗。不要小看这套动作,正所谓大道至简,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山。他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慢慢掌握其中的诀窍。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他呼吸逐渐加重,全身的血液不由自主的汇集向脑部,好像要冲破天灵盖,直达云霄。 王一满脸血红,眼角开始慢慢有血丝流出,实已到了极限。只因他今天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心中自我加油道:“坚持,再坚持一下,就剩最后一丝…..再加一把劲。” 虽只有一丝,但这一丝无论王一怎么努力,就是冲不破。 眼看时间就要过了,王一暗道:“难道这一年多的辛苦努力就这么白费了吗?”感觉着那一丝厚度的薄膜,一股不甘心油然而生,心中喊道:“拼了。” 一改节奏,变得迅疾起来。正是“肾精功”记载在最后一页,破与不破之间,强行突破的方法。效果很快就凸显出来,地板上滴答滴答的落下一滴滴鲜血。犹如水滴石穿一样,誓把这地板砸出一个凹槽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一天?还是一个世纪?王一突然身体一轻,飘飘欲飞之感顿生。 第二章 离魂之痛 他似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引力的牵制、空间的限制,得到了那大自由。一念之间就能到达宇宙的任何地方。心里不由大喜,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终有了丰厚的回报。 突然“嘭”的一声,打断了王一的念头,让他一阵愕然。怎么回事?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万籁俱静,难道天这么快就完全黑了? 接着一阵气球放气声传来,似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的身体中逸散而去。他本能地想阻止,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全身被什么东西粘住一样。 王一非常的慌张,拼命地吼叫、挣扎,却没有一点效果。似身处超大引力的星球上,被死死地压在地上,想动一下都难如登山。 这时两脚底传来一股针扎的疼痛,一厘一厘地往前钻。又形如那毛毛虫浑身带着尖刺,一节一节地蠕动,所过之处留下条条划痕,火辣辣的疼痛。王一本能地张嘴痛吼。诡异的是双唇紧闭,线缝的一般,纹丝不动,连哼哼声都传不出来。 火辣辣的痛更是让他生不如死,比死还难受。 未知的黑暗,剧烈的痛感,不能动弹的身体让王一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惶恐。各种恐怖片里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一阵微风吹过,那似毛毛虫爬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清凉。虽只有一根丝线般粗细的地方,还乱颤颤抖动,但这可能就是他现在唯一能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王一不知道他现身处何方,还将面临着什么。不由后悔万分,练什么劳什子功法。正是“不听长辈言,吃亏在眼前”。况家中还有他尚未尽过孝道的父母,而他又到了这步田地,想着想着,悲从心生,暗自哭泣起来。 心中自哀自怜了一阵子。不想那毛毛虫般的东西早已沿着大腿内侧,进入了腹部。它蠕动不在那皮中也不在那肉中,恰恰就在两者之间的位置,不偏不倚。王一腹中一片翻江倒海,肠儿、肝儿、胆儿全都拧巴巴在一起的疼。 穿过胸腹,那毛毛虫般的东西来到了锁骨下缘。顿了顿,又沿两手的内侧一直爬到中指末端。正当王一以为这东西会停在那的时候。 突然一下就跳到了无名指,往手背手臂外侧爬回,最后到达眉梢。王一胆战心惊,见它停在了眉梢,更是毛骨悚然。暗想“它不会爬到大脑中,吃掉整个大脑吧?”不由打了两个寒颤。 幸好这担心是多余的,毛毛虫般的东西很快就有了新的动作,这一次跳到了眼角外侧,往上爬了点就开始往下爬,直达第四根脚趾头。 王一对这个在他身体内爬来爬去的东西,极其的痛恨。一方面是因为它爬到那,哪儿就疼痛难忍,更重要的是还没法发泄出来,只能默默的忍受。另一方面在痛恨的同时又不免对它充满恐惧,除了对它那毫无来由地变换位置的能力恐惧,更重要的是对未知以及他无能为力,任人宰割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恐惧。 这毛毛虫般的东西可不考虑他是如何想的,依然按照它的风格行事。王一只感觉它接着又从大脚拇指往上爬,直达手大拇指,接着一下又跳到食指。 只是这次与前面又有不同之处,爬过的地方除了依然疼痛外,又带着炮烙般的灼烧感,那肉就好像直接放在火上烤一样。哪怕王一已经渐渐适应这种疼痛也不免在心里嚎叫,嚎叫的同时开始怨气冲天的诅咒,咒天咒地咒这该死的扁毛畜生,叫它们不得好死。 而此时的李秀与王一的心情可以说是天渊之别。自从昨天与儿子通完话,浑身舒坦,干什么都有劲了,三两下就收拾完儿子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脸上带着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拉着一个小购物篮子,前往菜市场尽挑儿子喜欢吃的菜买。高兴得连平常最喜欢的讨价还价,也不在意那一毛两毛了,让熟悉她的商贩惊诧莫名。 买完菜,收拾完家里,把鸭子和排骨炖在锅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打个电话问问王一什么时候到家,不料却没有人接听。李秀嘀咕一声:“这孩子在忙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不想还是没人接听。李秀对着王一他爸——王伦道:“你去看看儿子怎么回事?怎么老是不接电话。” 王伦道:“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估计这会儿有事,正忙。” 李秀微有点不满,道:“你不去我去。”话落,收拾了一下衣服就出门。吩咐道:“看着点锅里。” 王伦道:“知道了。我说你就是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秀坐车来到王一的住处,见房门关着,敲门也没人应。估计王一应该不在家。用钥匙打开房门,见东西什么都没收。气道:“这小崽子居然敢骗我!”说完气冲冲地撞进房门,左右打望。这一望正是“望乡台前残雪冷,黄泉路旁闻泣声”。 只见王一双腿卷曲的躺在地上,这么大的声音,也没个回应。李秀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心都提到嗓子眼。忙三步并作一步走,来到近前。见了王一的模样,那泪珠儿就是那趵突泉,止不住的往外冒,滴答滴答几下,沾湿了衣襟。既而伏在王一的身上泣不成声。 等哭的累了,抹抹脸上的泪水。才想起什么,忙用手探了探王一的鼻息。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眼泪又似那断线的珍珠,滚落过不停。过了好一会儿,强忍着悲伤,给王伦去了个电话,道:“老王….”,刚叫了一声,就悲不成声,哭出声来。 王伦听见媳妇这声音,大吃一惊。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秀哭泣了一阵,这才收住,道:“老王…儿子没了…儿子没了…” 王伦道:“什么没了?”等再三确认后,才知道是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一脸失魂落魄,老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穿着拖鞋,连钥匙也忘了带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等王伦到的时候,李秀已经将王一搬到床上,用热水把周身擦拭了一遍。王伦看着儿子瞪着一个死鱼眼般的血红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一行老泪流了下来。上前颤抖着手抹下儿子的眼睛。夫妻两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随后通知家里的老人,直系亲人过来看王一最后一眼。看毕,又联系殡仪馆,筹办葬礼不提。 再说王一,忍着火燎的痛楚,听见母亲的声音,心情激荡。怎奈听得见,看不见,说不了,更动不了。心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阴阳相隔,咫尺却是天涯。 很快他就被送到了停尸房,安排在次日焚化。期间又有人进来给他化妆,做了美容。期望死后能有一个好容颜。不久又送进来了一具尸体,送尸体的和化妆的两人点了点头,更不打话,各干各的。 须臾,送尸体的,化妆的先后出去了。时间也来到了晚上的七点多,王一终于结束了那折磨人的历程。魂魄从肉体里轻飘飘地坐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微微有点凹凸不平的年轻女人声音,道:“妈,我有点怕。能不能不进去?” 另外一个听起来有点年龄的女人,道:“怕什么!那是你爸,又不是别人。”说完扯住女儿,就要进来。 年轻女人磕磕巴巴,又有点哀求的意思,道:“可我总感觉这阴森森的。妈,我俩不要进去好不好?” 当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没赶上你爸最后一口气。他现在人走了,看他最后一眼吧!再说有我在呢,怕什么!” 年轻女人道:“我自小八字就弱,从不敢到这种地方来。我俩还是回去吧!爸天上有知,也不会怪我的。” 当妈的道:“你奶奶去世的时候,一切都还不是我料理的,什么事也没有。这人一走,当真是人死灯灭,就像那睡着的人一样。你要真见了你爸的魂,就当见最后一面吧!” 话落,一手携着女儿的手,推开了门。瞧见除了她的丈夫外,另外还有一个躺着的。笑道:“你这死鬼,命倒是挺好的。人都死了,没想到黄泉路上还有一个伴。”又拉了拉女儿的手,不料一时没有拉动。转头道:“还不进来。”望着丈夫的尸体,叹了口气道:“以后想看再也看不见了。”说完又扯了扯手。回头怒道:“还傻愣在那干嘛?” 年轻女人双目僵直,浑身发抖,冷汗直冒。声音就像大海中的波涛,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道:“妈,那里面墙边是不是蹲着一个人?” 当妈的道:“那有什么人?就两具尸体躺在这。” 年轻女人更害怕,指着里面道:“就是那?”当妈的顺着看过去,空空如也。道:“那有人,不要自己吓自己。” 年轻女人听见她妈的回答,吓得浑身发软,嘴里念叨个不停。“千万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来找我…” 王一听见这年轻女人好像能看见自己一样,大喜过望。连忙转过身来,对着女人咧嘴粲然一笑。不想这魂儿太轻,不太受控制,刚下床时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冲到了里面的墙边;此时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 年轻女人见王一张着大嘴就向她冲了过来,顿时凄厉地尖叫一声:“鬼啊…鬼啊…”声音刚冲出喉咙,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幸好她妈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没有摔在地上。 当妈的见女儿吓成这样,虽不太相信世界上真有鬼,但心里也毛毛的。忙抱起女儿,匆匆地离开了这停尸房。 王一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住。讪讪的收回表情,好不郁闷。 且说王一此时是什么模样?能一下就把那年轻女人吓晕了。只见一双外翻的大红眼,不时滴下两滴鲜血,那鲜血虽不断在下落,却不见一丝血迹。一张鲜红的小俊脸,漆涂的一般。双腿弯曲,犹如坐着一张椅子。整个身体离地三尺漂浮在空中,地上没有一点倒影。 正当王一烦闷的时候,停尸房门外一阵响动,走进两个人来。 第三章 黑白无常 先进来这人,穿一身斩衰凶服,颜色雪白,不见一点杂色。头戴高尖帽,上书“一见生财”四个大字。腰间别着一副手铐,身材高瘦,囧字眉,面白无须,脸挂笑容,吐出一条鲜红色的长舌头。右手持杀威棒,用两个人头骨为棒尖,棒尾挂着一个铃铛,中间缠着一些白布;左手拿着一个手牌,“正在捉你”四个血淋淋的字仿佛烙印在上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诡异,诡异中又带点亲切,亲切中又带点恐怖。正是闻名于三界的白无常。 白无常刚在门口站定,后面又转出一人。正是那同样著称于世的黑无常,与白无常一样的着装,只是一身黑。帽儿上写着“天下太平”,手牌儿上书着“你也来了”。手上拿着哭丧棒,腰间别着脚链。身材短胖,面黑,垂着一条鲜红的舌头。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王一见这架势,早吓得骨疏筋麻,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由自主往后飘了一段距离。 这黑白无常两鬼差刚一站定,黑无常便道:“七哥,是不是他?” 白无常道:“八弟稍安,容我请出大帝的法旨,一试便知。”说着便把手牌别在腰间,倚了杀威棒。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卷轴,灰扑扑的,是纸非纸,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 这白无常捻个诀,念个咒。低喝一声“启”。那卷轴应声而起,飞在空中,发出一阵光芒,徐徐打开。过的一时三刻,只见上面用阴文书就“酆都北阴大帝旨”几个字。 突然一阵幽蓝的火光闪过,再看去时法旨已化为灰烬,飞飞扬扬地撒落下来,这灰烬触地即发出一个光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白无常见了,脸上一喜。道一声:“准没错了。”他俩对视一眼,忙上前躬身控背施礼,齐道:“卑职谢必安、范无救参见阎王。” 他俩见久久没有得到回复,抬头望了一眼,忙又上前参拜。这时王一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道:“两位鬼差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难道不是来捉拿我的吗?” 谢必安、范无救见王一称他俩为大人,忙道不敢。那谢必安忙解释道:“天地三界第五劫即将来临,按照阴间的规定,在每一劫来临前需由酆都北阴大帝陛下亲自挑选新一任的阎王。昨天卑职二人接到陛下的法旨,匆匆赶来恭请阎王您赴任。” 王一兀自不敢相信,他怎么突然就稀里糊涂被选为传说中的阎王爷了。道:“真的?” 谢必安、范无救二鬼恭敬道:“刚刚陛下的法旨已经验证过,还请阎王勿需怀疑!”王一再三确认确实不是来捉拿他的,而是迎他上任,这才放心。问道:“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谢必安道:“我们先去本地土地和城隍处,销了阎王您的记录。再由卑职二人护送到阴间即可。” 于是谢必安拿了杀威棒在前引路,范无救持哭丧棒在后保护,王一居中。三鬼齐上路,刚出停尸房。王一又问道:“这房间中还有一个,怎么办?” 谢必安答道:“稍后卑职另派个小鬼过来即可。”王一点点头,于是重新上路。 出了这殡仪馆。玉兔当空,洒照万里。群星璀璨,自个独闲。王一望见这满盘的月亮,不胜嘘唏惆怅,停脚叹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从街头吹来一阵恶风,兜兜转转的刮了过来。谢必安、范无救大声喝道:“不好!”。风过再看时,那还有王一的鬼影。 谢、范二鬼差跌脚懊恼不已,道:“却是忘了阎王还没有获得鬼体,那经得起这风吹。也不知这一下被刮到哪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各自埋怨了一阵子。那谢必安道:“八弟休埋怨了,当前之务是尽快找到阎王。若天一亮,阎王没有找到躲避的地方,怕就要烟消云散了。我俩就是打下十八层地狱万万年怕也赎不了如此罪过。” 范无救点头应是,道:“十多亿年来,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大人物。本是小心伺候,不料出此事故。” 再说王一,被这恶风一吹,眼睛都睁不开,翻翻滚滚的就上了天。风从哪边来,他就随风往哪边飞。起起伏伏、颠颠簸簸早已不知南北东西。正是那“我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 谢、范叹完,各自于那杀威棒和哭丧棒上使个追魂诀。两棒上的白、黑布条无风鼓动起来。过得三刻,指着一个方向。二鬼差于是顺着布条的指引,架起一股阴风寻将过去。 直到子时,谢、范才在潭州乡下一个破屋中找到王一。范无救怕王一再被风吹走,忙取下腰间的脚链给他戴上。谢必安看了急道:“八弟鲁莽,怎能给阎王带这脚链。还不快快取下来。” 范无救道:“那要是阎王再被吹走可咋办?哪能次次都这样好运!” 王一戴了这脚链,一下就脚踏实地。问道:“为什么我一吹就走,你俩却无事?” 二鬼差忙上前请罪。道:“都是卑职二人失职,思虑不周,才害阎王有此一惊。还请阎王治我俩失职之罪。” 王一此时哪敢怪罪黑白无常,道:“算了,你俩给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吧。” 范无救道:“我俩本是一片忠心,不敢给阎王您戴这脚链的。却忘了阎王您现在还是一个轻飘飘的魂儿,又不在鬼道上,更未曾获得阴间的鬼体,经不住这风吹雨淋,故有此一惊。不过阎王请放心,等我们上了鬼道就将这脚链取下。” 王一见他俩乃是无心之失,也放下心来。道:“那鬼体是什么?如何获得?” 谢必安道:“宇宙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就分为三层。最上层的是仙界,仙人都有仙体;中间一层是阳间,凡人都有肉体;最下层是阴间,鬼魂都有鬼体。这鬼体也不需要怎么获得,只要到了那断魂桥上,被那阴阳镜一照就会赐予新生鬼魂一具鬼体。好似阳间有了肉体一样,就不怕风吹雨淋了。” 王一道:“哦…刚刚我被吹的头昏脑胀。不知这里是哪里?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谢必安道:“刚刚卑职一路寻来,已知此地位于湘省潭州市的一乡下。离蓉城大概千里左右的路程。循着鬼道不一日就能到达。”于是三鬼重新上路,谢、范一前一后加倍小心,防备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过了一个时辰,才上了当地的鬼道。为何如此慢?只因人生前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死后就是个什么样。所以阳间传说中才有各种恐怖样子的鬼魂。而王一很不幸,为鬼之初就生来一副罗圈腿,走路步子不大,还摇摇晃晃的,再加拖着一副沉重的脚链,速度自然更慢。 这上了鬼道,王一就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鬼道似是和阳间重合,又好像不在一个空间层面。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铺就,灰扑扑的,透着一股阴冷。道上充满雾气,阴沉沉的,也就几米的可见度,再远就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范无救忙上去念了“开锁咒”,去了这脚链。 谢必安望了望天时,又闻得逐渐有鸡鸣之声。估摸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天亮了。于是和范无救商量,得赶紧到达附近的避阳驿站,不然雾气一散。他俩还好说,不太畏惧这太阳散发的至阳之气。王一这新魂如何承受得了?与王一说明情况。三鬼紧赶慢赶,终于是在日出之前,到达了驿站之处。 推开驿站的大门,里面一个鬼都没有,桌子板凳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谢、范也不见怪,在屋里巡视了一番,也不见什么吃的。只好踅摸到后面用吊桶打了井里的水,烧了解渴,又请王一烫了脚,安排他好好休息。 他俩回到房间,范无救道:“以这个速度何时才能交差!” 谢必安沉吟一会儿道:“八弟,明天天擦黑你就去附近寻个代步的畜生过来。我留在这照应,你快去快回。一来加快进程,二来将功赎罪,免得阎王以后寻我俩今天这失职之罪。” 范无救道:“这事简单,找个活畜生,用我这脚链一锁就好。但这畜生一道却不在我俩职责范围之内。又该如何计较才好?” 谢必安道:“这却是一个麻烦。如果是一般鬼我们用手铐脚链锁了,架股风拖着走,一时三刻也就到了,或者让小鬼押着慢慢来也行。但阎王身份尊贵,却万万不能如此行事。” 范无救道:“七哥所言极是”。 谢必安沉思半响道:“看来只有明天抓几个苦力,抬着阎王走才好。”二鬼差计较一定,也不多言。各自回房间,收了舌头休息,只待天黑。 第四章 黑无常之威 次日,天刚擦黑。谢必安、范无救早早起来。吐出舌头,依旧作了无常打扮,谢必安道:“八弟,早去早回。” 范无救道:“七哥放心,兄弟去去就回。”语落,拿了手牌与哭丧棒,出了避阳驿站。抬头看了看方向,望北而去。 谢必安在驿站,于后院打水烧汤,洗了脸。又在房里寻些棍棒堆在院子中,唯独少了布料。只好脱下自己的斩衰凶服权且用用。 王一被这响动惊醒,站在房门口。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谢必安闻言忙放下衣服,过去行礼问安,道:“昨日见阎王太辛苦,欲做一轿子。一来可以减轻阎王路途劳累之苦;二来加快脚步,望阎王早日上任。” 王一点头,又问:“昨日事多,还没来得及问两位姓名。不知你俩叫什么名字?” 谢必安道:“卑职姓谢名必安,自十多亿年前起在现任阎王手下任白无常之职。和我一起来的黑无常姓范名无救。我俩主要负责第一世界缉拿鬼魂之事,协助四大判官赏善罚恶。阎王可以叫我老谢或老白。还未请教阎王尊姓?” 王一道:“我叫王一。” 谢必安听了再次行礼,礼毕。道:“阎王稍候,我去灶房打水洗漱。” 王一于院子中就着一个石盆胡乱洗了两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找个台阶坐了,看谢必安如何做轿子。 只见他把斩衰凶服抖开铺在棍子上,捻个诀,念个咒,手往那衣服一指。那棍棒与衣服无人自动,须臾就变作一顶白色的轿子,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 王一张嘴,竖指赞赏道:“真是好法力!” 谢必安拍拍手,道:“让阎王见笑了。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等阎王学了《阎王经》,闻得大道,不过一念之间的事罢了。那才令人羡慕!” 王一喜道:“不知道那《阎王经》有什么好处?你学的又是什么?” 谢必安道:“《阎王经》天地之间只有阎王才能学,具体的卑职实不知有什么好处,但胜过卑职这《白无常经》不知亿万计。”看外面天色全黑了下来。又道:“等我问问范无救情况,好尽快上路,免得误了时辰。”告罪一声后,拿起杀威棒,摇起棒末的铃铛来,铃铛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远远地扩散了出去。 再说范无救自离开驿站,在北面寻了十来里路。不想点背,一个死人也没遇到。正打算往东寻寻看,这时右手哭丧棒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正是白无常谢必安来催促。两鬼差通过铃铛通气后,范无救寻思:“出来这么久一个死人也没遇到。这七哥又来催促。如何是好?”走了几步又道:“不若先寻几个生人使使,等事了再教还阳即可。” 主意一定,也不往东走了,复返回来。远远望见一个山坳里有灯光传来,范无救心里一喜。架股阴风转眼就到了屋前,见是一个漂亮的二层小楼。范点了点头,刚要迈步进屋。 突然旁边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跟着一阵狗叫声传来。屋里人听得狗叫,一个女人道:“狗叫的厉害,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一个男人道:“天都黑了,能有什么人来?吃饭!吃饭!” 范无救见一只小小畜生也敢冲他乱吠,怒道:“你这该死的吃屎畜生也敢挡本帅的路!不想活了?”把那哭丧棒一横,作势就要给它来一棒。吓得那狗四脚皆软,哦呜一声,耷拉着脑袋跌趴在地上,再不复先前的凶威。 范无救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要不是本帅今天有事。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话落,迈步进了屋。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正在桌上吃饭。范无救话不多说,手牌在腰间一别,拿脚链在手,一端拴在男子的脚上,一端持在手上,轻轻一扯,就把这男人的魂儿拉了出来。 正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男人肉体倒插葱似的一头砸在面前的饭碗里,把碗砸得在桌上乱跳舞。女人惊呼一声,忙扶起丈夫。那还有气在!女人悲从心生,泪从眼来,嘤嘤哭将起来。 男人的魂儿被一把扯出来,一愣,又见自己被传说中的黑无常锁在手里,吓得脚趴手软,话都说不出一句。 范无救刚只顾得凑人,没想到扯出的是个“罗圈腿”。苦笑一声,威胁道:“回魂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见过本帅。不然我不介意天天找你出来溜达一下!” 男人木然的点了点头,范无救念咒给男人去了脚链,将魂儿一把推在肉体上。男人嘤嘤醒了过来。 女人见丈夫没死,抹了抹眼泪。喜道:“你没死啊!吓我一大跳!原以为你就这么丢下我和孩子两个孤儿寡母的去了呢!” 男人一脸茫然,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坐在这了呢?”女人道:“刚刚你突然一头砸在桌子上,没了气。没想到只是昏了过去。” 男人张嘴刚要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惊醒道:“哦,应该是最近太点累…晕了过去…”咽了口唾沫,忙安慰妻子道:“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范无救见男人识趣,遂退了出去。那狗倒也知趣,早早回窝里待着,再不敢出来。男人经此一吓,一宿未睡,第二天早早出门买了门神,请了菩萨回来供着,日日香火不断。 再说范无救出门后踩着风,依样画葫芦,顺手捉了四个男子。每人都用脚链锁了,依次连着。他自己手里撰着链子头,站在一块石头上。训斥道:“本帅今天拿尔等的魂儿,实乃尔等祖上积了天大福分,才能赶上这亿年不遇的功德,此功德尔等后辈亦享之不尽,望尔等知之,尽心做事。事毕就还尔等回魂,勿需担心。另外一路上所闻所见亦不得与任何其他无关之人提及。如有泄露,无福反招祸,十八地狱难免走一朝。听清楚没?” 四个男子早被唬得面白心惊,哪敢多说,个个诺诺应是。范无救于是拉着四个新鬼回驿站。 谢必安接了通知,早早的出来接着,道:“八弟,如何去了这么长时间?” 谢必安道:“运气太背,走了十多里路,一个新死的都没有。本想再寻寻,恰巧七哥来信催促,只好拿了几个生人的魂儿使使。” 谢必安安慰四鬼道:“你等不必担心,只要勤谨做事。一两日内就给你等还魂,事后还有天大的福气可享。” 几个新魂儿闻言稍安。六鬼一起走进驿站。 谢必安请王一上了轿,他在前面引路,令四个拿来的新鬼抬着轿子。范无救依旧在后护持。 七鬼沿着鬼道一路风驰电掣,中途不落脚,果然不一日就到了蓉城。兜兜转转来到一个空地上。谢必安道:“几千年没到这地方了,也不知道土地换地方没?”话落,令后面的四个鬼停下。他自己来到那空地上,捻诀,念个“拘神咒”。 咒音刚落,只见前方空地上突然从地下凭空冒出一座三间青瓦灰墙的房子来。正是那土地庙,四四方方的。房檐离地两米左右高,整个看起来小小巧巧的。大门两边墙上立一对联,上联曰:“头上有青天,作事须循天理”,下联曰:“眼前皆赤地,存心不刮地皮”,横批:“土地庙”。 白无常上前拍拍门,一场灰尘雨落下来,反倒淋了他一身一脸。忙后退几步,咳嗽一声,扫扫脸上的灰尘。只把这白脸作成了黑脸。 刚要发作,不想土地庙吱呀一声,门突然从里面开了,又是一阵灰尘扑扑地往下掉。尘定,须臾走出一个老者来。 第五章 一穷二富三烂 这出来的老者自然就是蓉城土地公。杵着一根龙头木拐杖,弯腰驼背,一米三、四的个子。满脸褶子,鬓须皆白,老态龙钟的样子。身穿一件微微发白的儒服,上面不时还能看见几个补丁,头戴土地帽。不时咳嗽两声,蹒跚地走出来。道:“是哪位上仙召唤小神?” 谢必安怒道:“好你个土地,居然如此玩忽职守!” 土地公用袖子擦擦模糊的眼睛,瞪大着眼睛,这才看清是黑白无常。忙躬身控背行礼,道:“原来是二位无常阴帅大人架临,小神有礼了。” 谢必安见土地公这幅模样,又抖了抖身上的灰,道:“少打马虎眼,你的问题自有本地城隍来处置你。还不快过来拜见阎王!” 土地公不解,阎王他也是见过的。此地哪有阎王?问道:“怒小神眼花,却不曾看见?烦阴帅大人指指!” 谢必安指着王一道:“这位就是新晋的阎王大人,还不赶快过来拜见?” 土地公忙又行礼,礼毕。道:“刚刚阴帅大人说:’新晋’。难道这么快,就要到第五劫了吗?” 谢必安道:“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土地公不见笑,反而起了满脸惆怅。叹完,请二鬼差和王一进屋。只见屋中除了一张八仙桌,四根凳子,空空如也。桌子、凳子、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一脚下去腾起一阵尘埃,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土地公道:“见怪!见怪!几百年没打扫了,有点脏。”说完,忙用衣袖把凳子擦干净,请王、谢、范三人上坐。 范无救道:“你平时就住在这?” 土地道:“三位大人不知。自这世界遭劫后,天地之气日渐稀薄,而明朝刘伯温斩断龙脉后更是相形见绌。只如此也就罢了,不想祸不单行,最近几十年连那勉强维持生计的香火也断了。现代城市发展,小神连个野果都没得吃。每天忍饥挨饿,卧床度日。哪还有体力和法力打扫清洁!”说到伤心处,心酸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王一听了动了恻隐之心,暗自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不作声。谢必安见王一脸现不忍,咳嗽一声。道:“你去把《蓉城土地簿》拿出来,先把正事办了。” 土地公闻言收起老泪,去了隔壁房间。谢必安作起法,把房子打扫一遍。王一问道:“神仙也这么难过吗?” 谢必安道:“神仙自然逍遥。只是此事不可提!不可提!”范无救也是一副讳莫如深,不可言的样子。王一心里不禁存了疑惑。 恰好此时土地公拿着一本书簿过来,请教王一的姓名和八字以便查询。王一报了,土地公翻了翻,满脸尴尬。道:“一个不慎,不知被哪个老鼠精咬了一部分。刚好在阎王大人这没了。” 谢必安一把抢过去,果然是被啃了半本书,最后一张纸上只留下王家几人的名字、八字还在上面。唬得他当场丢了半条命。道:“你…你…这…这…”忙拿眼偷瞄了一下王一,强制镇定道:“既然如此,也算消了。”又道:“八弟你先请阎王上轿,我方便一下就来。” 范无救忙过去请王一。谢必安见他俩出去了,这才低声怒吼道:“你是不是活腻了?连土地簿都敢让老鼠咬了。” 土地公道:“这不是好久都没检查过了吗?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哪个老鼠精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土地簿都敢咬!” 谢必安道:“你魂飞烟灭不要紧,不要连累得我兄弟二人都永不得翻身。”又道:“哼,这事先瞒下,等我回去想到办法再说。”话落,一甩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二鬼差一刻也不敢耽搁,趁着天还未明,飞奔本地城隍处。 这城隍庙和那土地庙又大不相同,远远就能看见红光满天,瑞气直冲斗牛。首先一高大绕龙立柱的牌坊,直投眼底而来。黄瓦翘角,磅礴大气。正中匾额上书:“城隍庙”三个龙笔凤画之字。 匾额之下,立柱之旁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青面小鬼。见了白无常这阴帅大人。早早就通报进去了。 蓉城城隍接了通知,忙整理好官服,出门迎接。施礼道:“下官拜见二位阴帅大人。”在黑白无常的介绍下,又参见了王一,礼毕,急请进城隍庙。 虽说是庙实际跟一座大殿也没啥区别,整个庙阔三间,进深三间,八角大柱,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中间一龙头椅,料想应该是平时城隍处理事务坐的地方。 城隍引着三鬼来到旁边的偏殿,按官职大小依次坐了。又领庙中大小官员过来拜见。礼毕,安排瓜果蔬菜、酒肉等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黑白无常说明来意。城隍请了姓名、八字忙出去吩咐文判官,取出《蓉城生死簿》。 不料那文判官在消的时候却犯了难。道:“爷,这新晋阎王还有一甲子的阳寿该如何处理?” 城隍接过《生死簿》看了,道:“你先消过。稍后我寻个时机,问问阴帅大人。”文判官消过后,城隍藏于袖中。复回来陪酒,推杯换盏,却始终没有好的时机。正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 后殿突然传来一阵马嘶鸣之声。谢必安道:“此处怎有马叫?” 城隍以为谢必安怪罪,忙不安道:“前几日,一信徒进献。不知如何处理,暂拴于后殿。不料打扰了阴帅大人雅兴,还请恕罪。下官这就去处理了。” 谢必安道:“欣喜还来不及,岂有怪罪之意。能否进一步借看一下?” 城隍心想:“正是天赐良机”遂道:“荣幸之至!”一神一鬼告罪一声,来到后殿。只见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 谢必安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城隍问其意。 谢必安道:“此次公务时间紧张,欲借此马一用,不知可否?”城隍哪有不准之意?商量一定。于袖中拿出《生死簿》,道:“请大人过目,记录已消。” 谢必安看了一下返还给城隍,道:“没问题。” 这一神一鬼回到殿里。谢必安对王一道:“现有良马一匹。不出意料,明天夜里就能到达阴间了。”说完,几个鬼神吃了饭早早的休息。 次日天黑,用完晚饭。谢必安把轿子施法变成一辆马车,请王一上了车。二鬼差吩咐城隍把捉拿来的四个新鬼依次还魂。又令城隍庙的一个小鬼驾车送他们上泰山,走黄泉路。 黑白无常走后,城隍安排武判官送四人还魂。 路上,武判官道:“还魂后,所见所闻不得跟任何人说起。”又道:“你们想以后有福可享。还魂后,应早早到蓉城城隍庙来祭拜我等。我等阴神才好保佑你等。”吩咐完,一一帮四人还了魂。 四人醒来见家里吹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吓得众人哭爹喊娘,还以为诈尸了呢!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就这事在当时还引起过轰动。一个村子四人同时假死两天后,又同时苏醒过来。四人对死好后的事只推脱不知。又每年、月按时祭祀各路神仙。 果然四人后辈皆儿孝孙贤,九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再说黑白无常得了城隍的宝马,速度比坐轿又快了不少。不到子时,就到了泰山之巅。 王一在轿子中远远地望见一座恢弘的宫殿立在那,占地极广。就其雄浑、辉煌程度而言。昨天见的城隍庙真是小巫见大巫。只是不知为什么破破烂烂,残垣断壁随处可见。问道:“那处宫殿不知是以前哪路神仙居住的?” 谢必安道:“天帝之孙——东岳大帝的,阳间一般又称为“泰山神”。这世界残破后东岳大帝就一直居住在仙界,再未下过界了。” 王一道:“你们经常提起“世界残破”到底是什么事?” 谢必安道:“不可说,不可说。时间久了,阎王自然就知晓。” 马车奔驰在宽广的鬼道上,将这东帝宫远远的甩在后面。 行不久,突然驾车的小鬼“吁”的一声拉停了马车。 第六章 鬼门关黄泉路断魂桥 马车刚立定,外面传来一声断喝:“何方小鬼?到了鬼门关,为何还不速速下车?” 驾车的小鬼恭敬道:“三位大人,鬼门关到了。”黑白无常撩开车帘,跳了下去。王一也跟着跳下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牌楼,上面用鲜血写着“鬼门关”三个大字。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用谁的鲜血书就的,红彤彤。好像刚写一样,不停地流动着。谚所谓‘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王一看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牌楼后面双峰对峙,相距三十来步。路居其中,尽头一个黑洞般的漩涡,不停地搅动风云。 关前两边立着一十八个鬼王,有那缺胳膊少腿的、半壁脑袋的、荡漾着十二盲肠的……。一个个凶神恶煞,花颜色绿,张牙舞爪,姿态各异,活灵活现,挡住了去路。王一见了忙把目光移到右边。 右边与左边两相比较,却又是截然一副不同的景致。白蒙蒙的雾气弥散四周,中间一座牌楼,朦朦胧胧,恍惚间看不甚清楚。 远处似传来有七彩的霞光,也不甚刺眼,反倒是将雾气染得熠熠生辉。一座座青山,连绵起伏,高傲地屹立在那,薄雾犹如一层纱巾,环绕在山峰上,远远望去,犹登极乐。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雾海泛起微波,吹散了那上层的薄雾。王一这时才看清,那牌楼上也有三个大字“登天梯”,金子般的颜色,见了让人好不羡慕。牌楼后面雾海中有着一阶一阶白玉做的天梯,隐隐直达仙界。 王一收回目光,见黑白无常到了那十八鬼王前,双方见完礼,嘀咕了几句。十八鬼王在吆喝声中让开了道路。 黑白无常回来上车,吩咐那小鬼重新驾车。马车沿着道,踢踏踢踏一路小跑着钻进了那黑洞漩涡。 一阵天旋地转后,天崩地裂般的“轰隆”瀑布声,一下砸进了马车上几鬼的耳朵、心中,一下让人联想到大自然的威力。 王一变了变色,掀开车帘。好一道瀑布,感叹道:“莫不当年诗仙李太白也来过这地方?不然,如何能写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等形象的诗。” 那瀑布上不知从哪来,下不知往哪去,左右也不知有多宽。就是一道匹练般卧在那,咆哮声震天动地。 谢必安道:“这河就是天河,源起仙界,途经阳间,收尾在阴间。也就是环绕阴间的‘黄泉河’。咱们刚刚过的关叫鬼门关,关前的路叫‘鬼道’,关后的道因直达黄泉河,一般称为‘黄泉路’。” 王一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见马车行走在一石板路上。灰色,两米来宽,四周也不见什么支撑,就这么独自地悬浮在空中。整个黄泉路呈一条直线,没有尽头。 整个黄泉路的空间灰蒙蒙的,完全感觉不到马车在不停的行走,乏味至极。虽单调,王一却看的兴致盎然,也不知他在这白纸一样的空间里看出了什么。 谢必安这时也来了兴趣,笑道:“阎王不要看现在这么无趣。但再等一段时间,就是三界第一大盛事。那时不要说是这狭窄的黄泉路,就是周围这灰色的虚空都是仙挨着仙,人重着人,鬼叠着鬼。好不热闹!” 王一奇道:“哦!那不知是什么事,这么热闹?” 谢必安啧啧道:“那就是‘仙界大流放’,庙时仙界积压了十多亿年犯了天条的仙人,每人一艘独木舟,落饺子般一股脑的全部丢到天河中。任其顺着天河,一直落到阳间,最后掉到阴间。无论多少最后只剩下三人,充任三殿王。”这话题好像勾起了他的兴趣,抖擞着精神道:“到时三千世界、仙界、阴间。凡是有点能力的都不会错过这场盛会。”说完好像回忆起以前的场面,又啧啧不断称赞了几声。 王一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那热闹场面。道:“那不就是无限放大版的漂流吗?” 谢必安砸吧砸吧嘴,道:“也可以这么说。这可是三界,无数仙、鬼、神、人、妖、魔一生中最不容错过的事情之一。” 几鬼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泉路的尽头。驾车小鬼在外面道:“三位大人,已到断魂桥了。” 黑白无常掀开帘子,请王一下车。 路头一个祭坛,周围用一黑色透明不知名的玉石修葺,玉石上雕着周天星辰,山川河流。给人一种精致华美的感觉。中间一个三层的台阶,台阶中间立着一个华表,上面也刻了些莫可名状的图形。华表顶端安放着一无柄石镜,斑斑点点,非常古朴,可以看出有些年月了。 谢必安用手指着石镜,道:“阎王,这就是阴阳镜了。” 王一打量了两眼,道:“你不是说新生的鬼魂到了阴阳镜处,要赐予鬼体吗?怎么没反应?” 谢必安道:“等我们走到离阴阳镜十米处,才会有反应。”于是施法收了他的斩衰凶服,令驾车小鬼,骑马回去。这才带着王一往祭坛右边而去。 果然三鬼一接近祭坛,位于华表之上的阴阳镜发出一阵阵光芒来。光芒越来越强,凝聚在镜面,刺眼之极。 就在到达极强的瞬间,一束光束朝王一射了过来。王一被整个笼罩在这镜光之内。先是一阵清凉,接着慢慢有了重的感觉,渐渐鬼魂被一种肉体般的东西所覆盖。 光芒消散,王一又出现在二鬼差的面前。二鬼差上前道喜,道:“恭喜阎王获得鬼体。” 王一跺跺脚,摸摸身体的各处。一阵新奇、好玩、高兴。等他过了这兴奋劲,黑白无常带他往前走。 谢必安道:“阎王第一次来阴间,可要好好欣赏欣赏这黄泉河,此河可是阴间第一护界河。任何生灵要想到达阴间,必须横跨过黄泉河。” 王一一眼望去,可说是毕生难忘。 此河虽说和天河是同一条河,但与王一在黄泉路看到的天河可说完全就是两条河。天河河水清澈;黄泉河河水深黄,像岩浆一样粘稠,咕噜咕噜冒着泡,恶臭扑鼻而来。王一一阵阵恶心反胃。黑白无常反而张开双手,满脸陶醉。 河水中漂流着无数的骨头,有人的,有仙的,有龙的,有虎的,还有许多王一叫不上名字,千奇百怪的。那骨头也不是寻常见到的惨白色,而是大米发霉时的米黄色。 一只只手、脚、脑袋不时地顶破河面。 那手不时地抓握一下,好似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那脚不时羊癫疯地抽搐几下,好似证明它还活着;最诡异的要数那脑袋,眼中燃着两团绿幽幽的鬼火,露着一口牙,上面淌着稠黄的河水。时不时地张张嘴,发出一阵惶恐、痛苦、悲哀的声音。对死的惶恐,对生的痛苦,对不生不死的悲哀。 这声音似哭又笑,似悲又喜,似苦还乐,人间七情六欲都在里面。 这手、脚、脑袋的主人做着最后地垂死挣扎,好似对生还有最后的一点不舍,眷恋。 王一看了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好似都有,但又好像五味混成了百味一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让他踹不过气来。 黑白无常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道:“走吧,过了这断魂桥就是真正的阴间了。从此仙鬼有别,人鬼殊途。” 这断魂桥也是用那不知名的透明黑玉石做成,靠近桥的地方,用石头立一碑,写着“断魂桥”。桥分左右两个道,中间用一石栏隔开。王一他们行走在右边的道上。 约莫又过了不短时间,三鬼终于过了桥。 一片荒漠呈现在三鬼面前,不见一根草,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和细沙。再远处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山,重峦叠嶂,隐隐灼灼,看不清山上有些什么东西。还有一些地方时不时刮阵龙卷风般的阴风,沙石打着旋儿往上跑。 这阴间不见太阳而明,虽有亮光却是一派昏暗的景象。一如蓉城的雾霾天。 二鬼差别了手牌,道:“这到阴间就好办了。” 第七章 踩扁街 二鬼差话刚落,又问:“阎王是否恐高?”王一摇头,道:“那倒不。”二鬼差道:“那阎王注意了。” 语毕,一鬼架着王一一个胳膊,捻诀架起一股阴风,呼啦啦地飞到空中。 王一有种坐跳楼机的感觉,不过一个是向下,一个是向上。风呼呼的从脸颊,耳旁吹过,吹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只觉阴风彻骨,身子都要被冻僵了。 二鬼差也不在说话,等他完全适应了,这才加速,往中间的陆地而去。 时间不长,王一也不知道跨过了多少高山深谷。这时速度才慢慢降下来,一座古城出现在天际边。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大,无边无际的大。 王一完全被眼前这座城震撼住了,只见这城屹立在一座平原上,眼见处都被城墙围着,那城墙怕不下里许高。里面都是一些高矮不一的建筑。 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二鬼差已经按下阴风,出现在城前。周围鬼声鼎沸,不少和谢必安、范无救一样着装的黑白无常,带着一对对的小鬼卒子,押着被拷住了手脚的鬼从王一的周围越过。 那些黑白无常都莫名的脸带讥笑、嘲讽之色看着谢必安、范无救。谢、范二鬼差也不动怒,好似司空见惯。只是催王一早点动身。 这时从天上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震天怒吼,“下面不想死的,快快让开!”听得这声音,路上的老鬼纷纷色变,莫不争相相让。就是那众多黑白无常也不禁色变,纷纷躲避。 王一被谢必安、范无救一把扯住,拉到旁边,离得远远的。他满脸好奇的往空中望去。一大片乌云从远方飘来,昏暗暗、黑漆漆的,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须臾,这乌云就来到城墙边,急速地坠落下来。一声山崩海啸,天崩地裂的声音传来,好似原子弹就在近前一下爆炸开来。王一一阵耳鸣,一股血液从七窍中流淌出来。 接着脚下的大地一阵急速地抖动,迎面又是一股强烈的劲风吹来。众鬼东倒西歪立不住脚。那站得近的更是被吹得倒飞。 风过之后,一个黑无常从地下爬起来,朝地上吐出一口沙子。怒骂道:“我日你个鱼鳃的仙人板板,每次能不能早点提醒?事到临头有个卵用!” 被称作“鱼鳃”的鬼,留着一头珊瑚似的头发,铜眼,朝天眉,高鼻子,扇形嘴,两嘴角一对长长的尖骨角。袒胸露乳,满身肥肉。下着一黄布裤,腰系蟒蛇鱼鳞甲,牢牢地护着大腿。 这鱼鳃阴帅满脸怒不可言的样子,把那单手铜锤往地下一杵,哈哈大笑道:“怎么,李黑鬼你想打架?正好最近手上有点痒痒,你要不服气,咱们现场就过两招。” 李黑鬼看了看鱼鳃阴帅后面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又看了看他身边几个还没爬起来的小鬼卒子。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思。道:“贾鱼鳃,是个带把的,咱俩就单独斗斗。借着兵多算什么好汉?” 贾鱼鳃呵呵一笑,道:“老子都不用出手,跺跺脚都能用老子的虾兵蟹将堆死你!李黑鬼你信不信?” 李黑鬼闻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还真怕这贾鱼鳃用虾兵蟹将不计死活的围攻他。况且之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怒哼一声,挥挥手,让他的手下跟上。满脸怒气离开。 贾鱼鳃大笑道:“没种的鬼”又转头对后面的虾兵蟹将道:“你们说是不是?”虾兵蟹将齐齐举起两个大前螯。纷纷嘲笑道:“没种的鬼!没种的鬼!!” 贾鱼鳃又是哈哈一笑,左手用力一挥。后面的虾兵蟹将用前螯夹着装满各种半死不活的水中动物的纱网。在贾鱼鳃的指挥下,喊着口号,慢慢拖着纱网往城门而去。沿道的小鬼卒子,阴帅纷纷避让,生怕惹祸上身。 城门前只留下回荡的口号声和满地鳞甲、鲜血。 王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这城门前的红琉璃,暗自寻思道:“估计不是用火烧的,而是这样混着血液砸成的。”不由又暗自砸了咂舌。 感叹完,这才有心思好好打量眼前的城门。只见城门都是用巨型的石头累积而成,上面坑坑洼洼,留下岁月斑驳的痕迹,充满一股古老、厚重的历史感。一个其大若簸箕,只有半只手掌的印记深深地留在城墙上。也不知是谁留下的。 王一眼朝前看,那巨木制作的巍峨城门大开,各种奇葩造型的鬼怪进进出出,他这罗圈腿都不算什么了。城门处立着一队鬼卒,对进进出出的鬼怪盘查。 谢必安望着城门,恭敬道:“咱们这阴间鬼国,从地祖天齐仁圣大帝成立开始。历经几十亿年,期间也只有一次被打破过。” 王一这才在城门上方看见有“鬼国”两个阴文,问道:“哦!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谢必安指着城墙上的手印,道:“那手掌的主人。” 王一道:“不知这手掌主人是谁?” 谢必安、范无救两鬼脸上显露出迷醉、恐惧的神色,身子慑慑发抖。好似想起了当年那惊天一战。良久两鬼摇头不语。 王一道:“那不知地祖天齐仁圣大帝是谁?” 谢必安满脸恭敬,生怕有一点态度上的不敬,道:“仙界有天祖,阴间有地祖。天齐仁圣大帝就是阴间第一个生命,可以说是阴间所有鬼魂、亡灵的始祖。” 王一又道:“既然仙界有天祖,阴间有地祖。那不知阳间,可有人祖?” 谢必安道:“本来有的,只是可惜了。” 王一皱皱眉,追问道:“可惜什么?” 谢必安道:“这牵扯到三界,几个大教的事情。不可多言!”王一再三追问,谢必安再也不肯多说。王一也只好作罢。 三鬼等城门处稍微疏松一点了,这才走进去。城里房子鳞次比节,井井有条,转过几个道,来到一个叫“踩扁街”的集市。 道路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裳,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掺和在一起,揉成了一个整块儿似的,你挤我,我挤你,推来拥去;身子瘦小灵巧的人沾了光,身体胖的,块头大,再笨重一点儿的,那可就倒楣了。 道中间倒是很空,那是专门为赶路的鬼准备的,从街道口一进来就架着阴风,可以直穿到街尾。 街道两旁此时不要说背着筐子、挑着担子的鬼,不能从这条正街上通过,就是光挎着一个篮子,也得举到头顶上去。 可以这样说:如果这会来一阵子瓢泼大雨,保险湿不着地皮。所有的鬼都是快活的,被谁踩了一下子或者撞了一下子,既不会吵闹,也不会横眉立眼儿,连理会都不理会。所有的鬼兴致都是那么高,碰见卖什么的都想挤到跟前看一看,买与不买,总得开开眼。所有的结着伴的鬼都在大声喊叫,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不喊叫他们就会失掉联系,不用最大的声音,扒在耳朵边说,也不用想听清楚说什么。 王一他们正从中间的空道上架着阴风,边走边看。感叹道:“真是好一处繁华的集市,三百六十行,行行齐全。难怪叫做‘踩扁街’,真是名副其实”。 再长的街也有尽头,再不舍的景色也有回头时。须臾,三鬼就到了街尾。离了那热闹处,拐弯处一阵哭天抢地的大哭声传来。“家门不幸!子孙不孝啊!” 只见一个衣不蔽体,头发乱糟糟,满脸褶子形如乞丐的鬼,正跪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大堆纸钞。哭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路过的鬼纷纷对他投去同情的眼神,但却没一个上去安慰。谢必安、范无救见了满脸冷笑,道“丢人现眼。” 那乞丐鬼眼泪、鼻子糊了一脸,也不擦擦。只是不停的哭喊:“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第八章 陶罐儿 王一见他哭得实在是伤心,一摇一摆地走过去问道:“你老抱着一堆钱,为何还哭得这么伤心?” 乞丐鬼听见这“钱”字,哭得更来劲了。鼻涕、泪水涔涔的一齐下。直呼“家门不幸!子孙不孝啊!” 王一又问。乞丐鬼这才收了鼻涕、眼泪,用破袖子胡乱抹抹脸,回道:“老乞丐我六十多年前去世,来到阴间。头四十多年,家里后辈逢年过节这钱烧得也算殷勤及时。在阴间虽不算多富裕,这日子也算过得比较滋润。但好景不长,二十多年前内子投胎转世去了,留下老乞丐孤零零一个鬼在阴间。从此以后,家里那些不孝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烧来这么一堆没用的废纸。如此过了几年,老乞丐一来没有一技之长,二来又身无分文,只好以行乞为生。今天本是我的祭日,没想到又收到这么一堆废纸。”说到伤心处,又嚎啕大哭起来。 王一看了看乞丐鬼身前那一大堆自己国家发行样式的纸币,小额的有一百万面值的,大的有上亿面额的。道:“阴间不用这种钱吗?” 谢必安道:“属于阎王所在世界的鬼,最近十多年很多都收到这种印着纹路的纸。不过阴间不流行这种钱,所以很多都开始以乞讨为生。真是丢尽了当年第一世界的脸面。”说完满脸嫌弃地看着乞丐鬼。 王一诧异道:“怎么会这样?我们那逢年过节很多基本都是烧这种啊!”至少在他的印象中,蓉城大多的冥品店中卖的都是这种纸币。于是他有点不确认的道:“难道阴间的钱是火纸?” 谢必安点头,道:“当年后土娘娘体恤三界生灵,以身衍化六道轮回。在地祖天齐仁圣大帝的帮助下,与各界约定以火纸作为鬼神日常所用的钱财。所以阳间祭鬼神都用火纸。” 王一道:“像他这种情况怎么办好?” 谢必安道:“如果死于一甲子之内的,每年七月半鬼门大开时,可回家托梦。似他这种已过时间的,卑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王一摸摸全身,清洁溜溜的,什么东西也没有。问道:“你老现在居住在什么地方?” 乞丐鬼道:“老乞丐现在那还有什么住的地方,每天走到哪就在哪歇息一下。” 谢必安在边上道:“阎王,我们还是早点赶到阎王殿比较好!至于这个乞丐鬼,等卑职回到府上,吩咐府里送点吃的过来,你看可好?” 王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吩咐乞丐鬼等在此处,自有无常府来送吃的。在乞丐鬼千恩万谢之中,三鬼加紧脚步来到阎王殿。 阎王殿占地极广,整座殿宇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园林。环池亭阁与山水错落映衬,廊庑回环,移步换景,诗意天成。建筑与山池相映成趣,池水清澈。东、南、西、北方向的影鸭廊、濯水阁、月风亭及松画轩、竹外轩,集中了春、夏、秋、冬四季景物及朝、午、夕、晚一日中的景色变化。 更有小桥流水相互嬉戏,亭台楼榭临水而建;鱼湖莲池湖广花茂,玉栏廊阁疏朗雅适。殿中的一山一水,一亭一楼,一湖一池,一廊一阁,一花一草在匠心独运之下都体现了古、奇、雅、色、香、姿。所以游玩时,更是宜坐、宜留、宜观。好一派修心养性之地,在这满眼荒芜的阴间更是难得! 王、谢、范三鬼来到殿前,向那守门的鬼卒通了姓名,鬼卒不敢怠慢,急急通报进去。 王一趁着空闲打量这殿前。门前十来级的石阶,使整座阎王殿远远高出街道。石阶两旁蹲着两头耀武扬威的紫金狮子,不是那石头做的,而是两头活生生的狮子,瞪着硕大的两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从殿前经过的鬼们。在往上左边支着一个鸣冤鼓,托鼓的架子上别着两根擂鼓木棍。右边空荡荡的,只站着一个鬼卒。 大门用一种不知名的丹红色整株树木做成,门上订满小铜柱,中间一边一个椒图兽头铺首,口中衔着丹漆金钉铜环。 大门之上挂着一块木匾,书着“五殿阎罗王”五个大字,两边一对门联,上联曰:“是是非非地”,下联曰:“明明白白天”。 再说正在公堂上处理公务的阎罗王,得了鬼卒的通报。吩咐四大判官按章处理,他自个带着通报鬼卒迎了出来。在门内看见了王一,远远的道:“那想必就是师弟了。”声音如雷贯耳,传将出来。 王一闻言,急急调头往门内看去。见一个白净黑须脸孔,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的中年男人,正龙行虎步的快步而来。王一不禁暗喝一声:“好一个正直、刚毅的人!”又暗道:“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了。” 他念头刚转完,阎罗王早已赶到眼前(将在职的这个阎王称为阎罗王以示区别),他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两拇指相触。弯弯腰作揖行礼,王一依样还了礼。 这时谢必安、范无救又上来以上下级之礼,拜见阎罗王,并汇报一路差事情况。阎罗王听了,打发二鬼差回府休息。 二鬼差到家,安排府里下人给乞丐鬼送去食物不在多说。 这时阎罗王攀着王一的臂膀,笑道:“前几天就接到老师的法旨,说已经选定小师弟了。这盼星星盼月亮的,今天终于盼到师弟你到了!我也终于可以学学师兄们偷偷闲了。” 王一被他这老师、师弟、师兄的绕蒙了头。小心道:“不知阎罗王口中说的老师,师兄是何人?” 阎罗王这才如梦初醒,道:“只顾着高兴,差点误了大事!”话落,忙拉着王一的手,架起一朵乌云,就往外走。 路上才解释道:“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老师在酆都山的行宫处,而老师就是酆都北阴大帝。大师兄是罗酆六天的纣绝阴天宫宫主纣绝阴、二师兄是泰煞谅事宗天宫宫主泰煞谅、三师兄是明晨耐犯武城天宫宫主明晨耐、四师兄就是我。你即将是老师收的第五个弟子。” 须臾,王一就在乌云上望见一座上不见顶的高山耸立在大地上,他指着这山,道:“这就是酆都山吗?”阎罗王答是。 只见此山以雾为裳,以乌云为腰带。不知方圆有多广,如群龙匍匐盘桓在大地上,气势巍峨,厚重。山脚一片城池依山而建。 转眼,两阎王到了城门前,王一抬头望去,城门上写着“酆都城”三个大字。守门的见是阎罗王来了,也不问话,急急放行。 行到山脚,王一见阎罗王也不驾云,他望着这雄伟的酆都山,正在愁怎么爬上去时。一个声音从半山腰上传来“山脚的可是四师兄阎王天子?” 阎罗王答道:“正是,有劳石师弟出来迎接!” 这石师弟是酆都北阴大帝收的一个守宫童子,此时奉了法旨出来迎接王一、阎罗王。只听他道:“师兄顺着台阶爬上石梯。老爷让你俩速速去见他。”话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石梯子放将下来。那梯子见风就长,直达王一、阎罗王的脚边。 他俩刚站上梯子,再睁眼时已身处一宫殿内。殿内非常简单空旷,立着几根缠龙绕凤的柱子。殿头石阶上立着一王座,座上坐着一个带帝冠,穿帝服的男子,甚是威严。 王一跟着阎罗王忙恭恭敬敬的行礼,礼毕。 酆都北阴大帝道:“路上之事,吾已知晓。今欲收王一你做本帝的第五个弟子,可否愿意?” 阎罗王忙示意王一,行礼拜师。王一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道:“弟子王一愿意。” 酆都北阴大帝道:“既愿意拜吾为师,今赐你两件安身立命之物。”语毕,从宽大的袖里掏出一本书,一个黑不溜秋的陶罐儿。挥挥手送到王一面前。 王一双手接了,见那书上写着“阎王经”,暗想“这应该是自己以后要修行的功法。”只是不知这不过一手之握的陶罐儿有什么用处?此时也不是探究的时候,暂且收在包里,行礼称谢。 酆都北阴大帝点点头,又从袖里掏出一本书,一封法旨。挥手送到阎罗王面前,阎罗王收了也行礼称谢。 酆都北阴大帝道:“所以事已在法旨上。去吧!” 第九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酆都北阴大帝话刚落音,王一与阎罗王两鬼如时间倒流一般又回到了阎王殿门口。 王一错愣地看着从包里掏出的《阎王经》、陶罐儿,兀自还有点不敢相信,道:“这…我们不是在酆都山吗?怎么又回来了?” 阎罗王两眼望着那陶罐儿,不无羡慕道:“师弟你可是好命!这陶罐儿我们师兄弟都找老师要好几次了,没成想是给你准备的。”继而又叹道:“没想到老师如此境界也偏爱老小!” 王一闻言,翻来覆去也看没出个什么名堂,问道:“师兄,不知这玩意儿都有什么用?” 阎罗王道:“师弟你不要看它陶罐儿黑不溜秋的,貌不惊人。这确是老师当年去世时,用来装殓老师肉体的。老师得道后,又专门寻回重新炼制过。难得的一个好东西!” 王一听得是装尸体的,吓得一哆嗦!随后反应过来他现在也算是一个鬼了。这才马上用手又接住。 阎罗王见王一差点把陶罐儿扔了出去,骇了一跳。见又接住了,这才放心。道:“虽说这陶罐儿皮实,但你还是当心点吧!”又道:“不行,你这没个栓的。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说完,扯着王一直往殿后而去。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房间,房门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正大光明”的字画。里面摆着几张桌椅。王一暗自估计,应该是待客间。 阎罗王安置王一在客位坐了,又叫下人奉茶。他自己走到藏宝室,从一个木盒子中拿出一白绳子。打量一下,点点头,一幅很满意的样子。 收拾好木盒子出来,对着王一喜道:“来来师弟,师兄这有一截龙筋,刚好配那陶罐儿。你把它拿出来,师兄给你栓上。” 王一大吃一惊,道:“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龙?”阎罗王道:“这东西在以前也不算什么稀罕物。现今只有仙界的四海还存在龙族,反倒是个稀罕物。”说完又催王一。 王一递过陶罐儿,阎罗王顺势栓在陶罐儿顶上的孔上。道:“戴着试试,看合不合适?” 王一拿着绳子好奇地看了看,挂在脖子上,不长不短,罐儿刚好在胸口。道:“长短正好。”又行礼谢过。 正事说完,二鬼品茗数杯。阎罗王又请王一到书房,分宾客坐下后。阎罗王道:“请师弟到书房来,确是有机要之事相说。” 顿了顿才道:“一来是代师传《阎王经》的要义。这经是老师于数十亿年前亲自传下给每代阎王的修行之法。论精妙程度,即便是在三界中也是排得上号的。而与其他修行之法需要辛苦修行不同。这经算得上说是修行之法中的一朵奇葩也不为过。 只要把老师传下的基础之法修炼好,再吞下上代阎王褪下的灵珠,后续在慢慢打磨就算大功告成。经过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传到我这,已有四代的时间了,到你这就是第五代了。而褪下的灵珠现在也是一等一的精纯,一代比一代强。可以说这是比吃任何仙丹灵药都要快速的修行之法。”说完叫王一把阎王经拿出来,给他讲解其中的大意。 讲毕,又道:“二来是关于那陶罐儿的。这陶罐儿虽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一难得的防身之物。危险之时,你往那罐儿中一躲,三界中想必能打破这罐儿的最多也只有双掌正反之数。至于控制之法,等你《阎王经》入门后,自然知晓。” “三来就是关于这第五次天地大劫‘再造乾坤’的事,你要记得你是第五次大劫的关键人物就可以了。具体的老师说要今年鬼节之后才能开启法旨。” 王一道:“师兄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阎罗王道:“师兄弟之间,不分内外,直说不妨。” 王一道:“我听谢必安、范无救多次提到关于生我那阳间世界破碎的事,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 阎罗王见王一问的这事,沉思半响道:“也罢,你早晚也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说完,脸上微微带着怒色。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铜钟的东西,念动口诀,铜钟在真诀的催动下,越来越大,笼罩住整个屋子后,隐藏不现。 此时,这阎罗王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道:“这事说来,也算是三界的一个忌讳。天地从盘古大神开辟以来,历经四次大劫六十多亿年了。第一次是‘先天之劫’,此劫过后,天地从先天变成后天。第二劫是‘人妖之劫’,此劫过后,人族开始以万物之长的身份出现在天地之间。第三劫是‘封神之劫’,此劫过后,确立了仙界天庭的正统地位。第四劫是‘佛法东传’,此劫原本是‘人道之劫’,女娲娘娘称人祖,全天地人之道,形成三祖十二圣。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却变成了‘佛法东传’,当年为这事老师、后土娘娘、女娲娘娘与佛、道、天庭在你们那世界大打出手,导致一个好好的世界只剩下一粒尘埃——也就是你们现在居住的地星。而在这次大战中咱们鬼国也被佛家攻破,死伤无数。最终的结果就是佛家兴盛,阴间也变成由佛、道和我们共同控制;由我一个王变成了十个王,其中一殿由后土娘娘管理;二、五、八殿属于老师管理;四、六、七殿属于佛家管理、三、九、十殿属于天庭管理。更可气的是佛家还派地藏王这个秃驴和他的畜生谛听到地狱来监听,凡是私下暗中讨论的,一律让其消失。” 说到这他脸现讥色,道:“还什么美其名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王一听出师兄话中的愤懑之色,道:“我看阴间人口众多,兵多将广。难道就这么算了?” 阎罗王苦笑道:“不甘心又怎样?师弟你觉得一堆蚂蚁能啃死一头大象吗?更何况还不止一头。一起跺跺脚,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天大的祸事。” 王一道:“那地祖呢?” 阎罗王更是苦涩,道:“到了地祖他们那个境界却是懒得操心这些俗事了。”感叹完,他又道:“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师弟这几日舟车劳顿,想必也困了。用过餐后,早早休息。” 于是收起铜钟,扯着王一到用餐的地方,吩咐下人把瓜果蔬菜、珍馐百味、灵丹妙药安置上来。又令他的妻子儿女出来拜见过王一。 几人分主客坐下,开始推杯换盏。正吃的高兴处,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地进来报道:“老爷,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来了。” 第十章 知典史 阎罗王听说三位师兄来了。忙道:“到哪了?” 那下人道:“小的刚在门口看见几位老爷,就匆忙报了进来。估计离此还有一段距离。” 阎罗王闻言,起身整整衣服,叫王一和他一起出去迎接三位师兄。 两阎王刚起身,一阵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四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五师弟到了,也不通知师兄几人一声。” 话音未落,从门口走进三个鬼来。当先一个着一身黑色细葛衣,相貌英俊,满脸冷酷;次第进来的赤着上身,肌肉横结,状似苍龙。下穿一件虎皮战裙。粗重的一字眉,满脸豪爽气。尾巴上这个与前两个又不同,斯斯文文,一身书生打扮。 阎罗王行礼,道:“师弟不是见时间不早了,想着明天再带着五师弟过去拜访也不迟,于是就没敢打扰三位师兄。不料三位师兄闻得风声亲自来了。这是师弟的过错。”忙赔礼道歉。 于是双方施礼介绍认识,原来那黑衣冷酷的男子就是王一他们的大师兄纣绝阴,虎皮粗豪的是二师兄泰煞谅,刚刚说话的就是他;最后的书生就是三师兄明晨耐。三鬼晚间得了消息,于是联袂而来。 这时阎罗王的妻小又过来行礼。礼毕,分主客、年齿坐了,各自用了一点吃食。那纣绝阴掏出一匕首道:“难得今天五师弟到了。这把匕首就当作为见面礼吧,希望五师弟不要嫌弃才好。”说完递了过去。 王一谦让了一下,阎罗王道:“师弟你就放心收下吧。难得大师兄大方一回。”于是王一双手接过,只觉匕身寒光闪闪,甚是锋利。 泰煞谅哈哈笑道:“看来今天不出点血,是走不脱了。既然大师兄连他早年纵横三界的‘幽冷’都舍得拿出来。我这做二师兄的也不能太寒碜了。”说罢,掏出一件熠熠生辉的铠甲出来。 阎罗王笑道:“二师兄这次可是失策了。你这虎贲铠甲虽然不错,但与老师赐予师弟的陶罐儿想比,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三师兄听见酆都北阴大帝将陶罐儿赐予了王一,都是吃了一惊。齐道:“当真?” 阎罗王叫王一当众拿出来。三鬼看过。 泰煞谅悻悻道:“既然五师弟有了陶罐儿。虎贲铠甲与之想比却是萤火与皓月想比,却不好意思再拿出手了。”说罢,就要收回去,重新换一件。 王一忙道:“二师兄别急。这陶罐儿虽好,但我总不能时时呆在里面。而二师兄这虎贲铠甲就不同了,不但体面、威猛霸气,而且实用。师弟却是喜欢的紧,就是不知道二师兄是否愿意忍心割爱,成全师弟。” 泰煞谅马上转喜,哈哈笑道:“既然师弟喜欢,那就拿去。师兄有什么不忍心的?” 王一施礼谢过。 明晨耐轻笑道:“既然师弟现在修行之法、武器、铠甲都不缺了。刚好师兄在这附近还有一处闲置的庄园无人居住。就送给师弟作为暂时地安身之处。希望师弟不要嫌弃。” 王一道:“那师弟就却之不恭了。” 泰煞谅道:“可是那‘翠莲园’?” 明晨耐微笑点头不语,泰煞谅道:“这倒也是一个好去处!”遂不在多说。 阎罗王道:“没想到师兄们早都安排了,反倒让我捡了一个便宜。”沉鸣一会儿道:“师弟初来乍到,手底下没个办事的人也不行。我把阴史宬的知典史林有文调给你使唤,并且庄园里的一应人员、事物都由阎王殿出。另外再把‘有鬼客栈’也一起送给师弟。” 明晨耐道:“四师弟想必此时心都在滴血吧!”说完轻轻笑了起来。泰煞谅大笑道:“那可不是!” 王一不解,这派几个人,送一家客栈咋就滴血了? 明晨耐解释道:“在阴间有四样是最紧要之物。分别是食物、修行之法、武器、钱。五师弟想想一路上所见的景色也就明白了。所以别看我们又是送武器、庄园什么的。但与四师弟的客栈比起来,那也不算什么。” 王一恍然大悟,忙起身谢过。 阎罗王道:“这吃的虽说紧要,但修行到了我这个地步,也不算什么了。倒是还要向三师兄借一物用用,才算完美!” 明晨耐掏出一把钥匙扔了过去,道:“拿去吧!” 阎罗王于是换来下人,把事情吩咐下去。又派家里的周管家去通知林有文。 再说这知典史林有文此时正在阴史宬(阴间存放历史书籍的地方),就着烛光摇头晃脑的翻看着史书。 突然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略显粗鲁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兴致。林有文拿着蜡烛,暗道:“平时苍蝇都见不到一只,这时谁会来找自己?”于是应道:“谁呀?” 外面的人答道:“林大人快开门,喜事!喜事!” 林有文道:“老头子在这都二十亿来年了,能有什么喜事。”咋呀一声把门打开。 一瞧,原来是阎王殿的管家。忙行礼道:“原来是周管家,不知找老头子有什么吩咐?” 周管家忙回礼,喜笑颜开道:“哪敢吩咐,真有喜事找你老。” 林有文见周管家全不是平时待他的样子,暗自纳闷。问道:“还请周管家赐教,不知这所谓的喜事是?” 周管家道:“你老可能还不知道,第五次大劫就要来了。这不新一任的阎王到了吗?三老爷把‘翠莲园’赠送给五老爷居住。我家老爷见五老爷手下没有一个知心办事的。于是就让你老以后给五老爷办事呢。你老说这是不是喜事?” 林有文掏了掏耳朵,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我咋有点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呢。”周管家于是又说了一遍。 林有文犹有点不敢相信,喃喃道:“这不是做梦吧?这不是做梦吧?……” 周管家道:“我骗你做甚?你看我把‘翠莲园’的钥匙都给你带来了。”说着用手晃晃。 林有文下意识的低下了一点腰,道:“周管家,你真没骗老头子我?” 周管家道:“这难道还能有假?这是钥匙,你老拿着。我家老爷吩咐,翠莲园缺人缺物只管上阎王殿来说一声。这可是五老爷吩咐的第一件事,你老可用心点。” 林有文下意识的接过,道:“周管家放心,老头子肯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帖帖的。以后还请周管家多多照顾。” 周管家道:“你看你老说的什么话,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老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要忘了我老周就行。” 林有文道:“那能忘了周管家,老头子很多事还需要多多仰仗周管家才是。” 周管家道:“好了…好了,这些客气话咱们也不多说了,正所谓来日方长。你老还是赶紧去‘翠莲园’。千万不要办砸了。” 林有文忙道:“周管家言之有理。”于是两人行礼告别。 等周管家走了,林有文忙关上门,摸了又摸那钥匙,大笑几声又嘤嘤哭将起来。道:“十多亿年了…十多亿年了。没想到我林有文也有飞黄腾达的时候!” 他一个鬼又哭又笑了半响,这才收住。最后看了一眼待了十多亿年的地方。紧紧拽着钥匙,出了阴史宬。 而此时王一师兄弟五人,撤了饭桌,准备找个亭子喝酒赏景。正在半路,遇见守门的鬼卒报道:“阎王,子车将军凯旋而回,此时正在殿门口等待召见。” 第十一章 子车将军 阎罗王得了报告,道:“子车将军凯旋而归,快快请进来!” 明晨耐感叹道:“这子车将军可算我阴间亿亿众中的奇女子,多少男儿不如她!” 泰煞谅道:“老泰我平生从不服鬼,这子车将军也不得不让我心生敬意!” 听得三位师兄如此推崇一个人,王一心底好奇。是何样的一个人,才能让这阴间三个大人物都赞叹不已。 须臾,守门鬼卒领来一位将军,长得与王一想象中大相径庭。明眸皓齿,琼鼻绣眉,肤白肉细,娇滴滴的。若不是那行军铠甲在身,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 桃乳,蛇身,柳腰,丰臀,玉腿,真是我见犹怜。此时正腰挎宝剑,虎视豹行地走来。行一个军礼,道:“卑职子车拜见阎王。” 阎罗王道:“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这子车将军随即又拜见了纣、泰、明三鬼。只是望着王一不知是谁,略一迟疑,不知怎么称呼好? 阎罗王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是我四人的师弟王一。等我灵蜕期结束后阎王殿将由他来接管。”遂将王一介绍给子车将军认识。 子车将军听了,暗道:“没想到新一任的阎王是却这幅模样。”心里虽这样想着,手上不停,忙行礼。 礼毕,这子车将军禀道:“禀告阎王,二百六十三号世界妖魔已基本肃清。”又将此行的具体损伤情况陈述一遍。 阎罗王道:“这段时间辛苦将军了,今晚天色也不早了。先回家向令堂报个平安。赏赐之事明日再论。何如?” 子车将军哪敢不听,于是告辞,王一五鬼继续赏景。 这子车将军姓子车,一个很少见的姓氏,单名一个璇字。因作战勇猛,少有败绩,被阎罗王封为“阴间第一将军”,而阴间的鬼怪见其长得貌美,私下里又给取了一个“不败玫瑰”的雅号。 这阴间打仗和阳间有所区别。阳间一有大型的军事行动,往往都是军、师、旅、团、营等类似单位从上而下,任务级级下分,最后落到单个的士兵,一般都有较大的灵动性。而阴间只有两级,一个将军领着一堆阴兵。虽说叫阴兵,切确一点叫傀儡更合适。 因为阴兵都没有自我意识,全都是受不了十八地狱刑法,用意识崩溃的鬼按照特定的步骤炼制出来的傀儡,再由将军来控制行动,故作战胜败完全系于将军一人。每当一个世界有恶鬼横行,阎王殿就分发任务,由将军领军征讨。根据完成情况赐予赏赐。 因此将军制在阴间非常盛行,只要是有能力、有钱财的鬼。通过了阎王殿设置的考核,登记在册,花钱买点阴兵就可以称为将军。 但能在这么多将军中脱颖而出,获得阎王殿封号的却是寥寥无几。更何况是第一将军的称号。 子车璇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半夜,府上除了守门的鬼卒全都已睡下。她也没惊动家里鬼,自个弄了点吃的,草草洗漱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她母亲赵梅醒来,才被家里的管家告知“将军出征回来了”,赵梅心里乐开了花,来到女儿房间外,见女儿还在睡觉。知道女儿劳累了,也不打扰。她领着家里服侍丫鬟,来到踩扁街。买女儿最喜欢吃的“大千桂花糕”。 一路上,只见众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赵梅吩咐道:“冬雪,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都讨论些什么,莫不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身后一个十多岁样子的丫鬟领命,俏生生到路边打听情况。 半盏茶时间不到,丫鬟冬雪就打听清楚回来。道:“夫人,听说昨天阎王殿新一任的阎王已经到了。今天一大早消息从阎王殿流传出来,这不大家都在讨论。” 赵梅道:“不知长得什么模样,可有打听到?” 冬梅道:“有说长得英俊潇洒,貌赛潘安的;也有说普普通通,泯与众鬼的;还有说长得其丑无比,不忍目睹的。莫衷一是,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模样。” 赵梅听了也不打话,带着丫鬟径直来到“大千糕点坊”买了糕点,回到府上。 子车璇这时已经起床收拾打扮好了,正在用餐。与昨天的打扮又大不相同,褪了铠甲,着一袭长裙,秀发披肩。略显宽松的裙子,把无限风光牢牢地遮掩住。见了赵梅,忙起身问安。 赵梅在上首坐了,道:“我儿,此淌可还顺利?” 子车璇道:“劳母亲挂念,一切顺利!” 赵梅道:“顺利就好!”母女两聊些家常,又吩咐冬梅把大千桂花糕摆上,笑道:“娘去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大千桂花糕,我儿尝尝。” 子车璇道:“还是娘疼爱女儿。”说罢,伸出两根纤纤玉指,捻起一块品尝起来。 赵梅问道:“此次回来可有去阎王殿,面见阎王?” 子车璇道:“女儿昨晚回来,已经去过了。因太晚阎王说赏赐今天下来。” 赵梅闻言,心中一动,道:“今天去买桂花糕的路上,听说新一任的阎王已经确定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 子车璇道:“恩,确实有,而且我昨晚还亲眼看见新阎王了。” 赵梅饶有兴趣的道:“哦!不知道是新鬼还是阴间的老鬼?” 子车璇道:“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元气波动,估计是个刚下来的新鬼。”憋憋嘴道:“就是长得有点寒碜!” 赵梅道:“来阴间这么多年,你说哪个入过你的法眼?” 子车璇想了想,道:“那倒也是。不是生前长得难看,就是死的方式不对。不像你女儿生得这么标致!” 赵梅道:“哼,谁让你娘年轻时,就长得如花似玉呢。不然那能让你在这臭美。对了,你还没说这新来的阎王长得哪里磕碜了?” 子车璇道:“昨晚看那模样,生前虽说不上什么绝世美男子,倒也看得过去。只是死相难看了点。全身零件虽然完整,就是死鱼眼,罗圈腿寒碜了点。” 赵梅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形象,往子车璇身边坐了坐。笑道:“我儿,娘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怎么样?” 子车璇马上警惕道:“娘你要是说相亲的事,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你女儿?咱们现在不愁吃不吃穿,你女儿我又长得这么漂亮,总要找一个心仪的吧!” 赵梅道:“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你生前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你那死鬼爹也早早投胎去了,没赶上这好日子。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这打打杀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新来的阎王,虽然有点小缺陷,但娘刚刚想了想,觉得还是不错的。要不娘找人去给你说说看?” 子车璇满脸不可思议,震惊道:“娘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你难道想女儿我一辈子就和这死鱼眼,关公脸,罗圈腿,拆烂污的跛脚货过活一生吗?” 第十二章 桃止山 (注:阎罗王送给王一的“有鬼客栈”改为“有鬼茶楼”) 赵梅见女儿一说相亲的事,反应激烈。遂好言劝道:“儿啊,世上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这新来的阎王,虽说样貌上差了点,但也总比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有一点实力的强上不少吧?依娘说,差不多就行了。你看你这几亿年来,遇见的鬼中,不错的其实也不少。可你总是挑这挑那,没一个正眼瞧过的。你这不是要急死为娘吗?” 子车璇道:“这几亿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个。我相信总能挑到一个满意的,这事娘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注意。” 赵梅道:“你……你这不是要气死娘嘛!” ……. 昨晚,王一五鬼聊得很是尽兴。次日一早,在阎王殿周管家地带领下,来到翠莲园。 园子大概只有阎王殿十分之一的大小,名副其实,后院有一个巨大的莲池,鱼儿嬉戏,红色、白色、蓝色的莲花,在微风地轻抚下,摇曳生姿,颇有几分趣味。给人的感觉就是“幽”、“静”,全不是阎王殿那样的繁华热闹。 园子经过一晚上的整饬,焕然一新。两个从阎王殿借来的鬼卒在门口敬业地守着。王一从门前经过时,忙敬一个礼。 园内几个小鬼正在林有文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碌。巡逻的守卫也是衣着齐整,面容严肃。 来到院内,周管家忙招呼林有文。林有文三步当作一步走,忙过来行礼。王一招呼两鬼到客厅坐,品了茶,送走周管家。他这才向林有文了解情况,道:“林管家介绍一下你自己。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林有文微弓着身子,恭敬道:“小鬼姓林,名有文。之前在阴史宬任知典史十多亿年。几千年前托太史公的福,虽不曾闻得大道,但小道小术知晓得倒是挺多。二来因闲来无事,多翻了几本书。对三界历史及风土人情倒也知之颇详。” 王一暗想:倒也是个人才,又问道:“咱们现在的园子和茶楼又是个什么情况?” 林有文道:“翠莲园之前因为是三老爷的,虽无人住,但也没荒废。现在已经整饬好了。共有108个房间,其中重要的有书房、练功房、炼药房各一间。后园还有一座莲池,因设置了法阵,四季都有莲花盛开。另共有守门鬼卒两名,巡逻兵士三十六名,其他各种下鬼五十六名,都已登记在册,请老爷过目。”说着递上一个花名册。 王一翻了翻,放在旁边。 林有文又道:“至于四老爷送的‘有鬼茶楼’,目前已转至老爷名下。之前的账目都已结算清楚,所有的盈利从今日开始归咱们庄园所有。目下有厨师四十九名,小二一百六十多名,账房先生一名。经营着千拔丝、五指山、哀叫血、烂肉泥、闷烤五脏、蝉翼、冰棍、踏踏酱、石压饼、肉丸、脑髓共十一道美食,还经营着阴间独有的舂酒和苦茶。这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庄园主要的收入来源。” 王一听了这美食名字,不觉馋虫大动,正准备说中午的时候叫几样来尝尝。守门的鬼卒进来报道:“老爷,谢必安、范无救二无常大人前来拜访,此时正在大门外恭候。” 王一道:“快快有请。” 须臾,二鬼差来到眼前,行礼并恭贺王一乔迁之喜。这才说明来意。道:“后天就是阎王的头七了。卑职二人负责护送阎王回去。” 王一听了,被这话惹起无限的惆怅。不知不觉离世都快一周了,也不知在阳间的父母二人怎么样?是否吃的好?睡得好?他不在了,父母后半生如何过才好? 一时思念、痛惜、后悔之意萦绕在心头,越积越浓,终酿成一杯苦酒,倾倒在心田。 半响回过神来,道:“哎……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啊!”迫不及待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语毕,就要和二鬼差一起回阳间。林有文急急道:“老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讲?” 王一道:“管家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林有文道:“小鬼本也是来自老爷所在的世界,这一晃都有十来亿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老爷方不方便带我一起再回故乡看看?” 王一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于是问道:“老白,老黑你们看方不方便?” 谢必安道:“此事只要阎王你首肯就行。”王一道:“既然如此,管家你把庄园、茶楼之事交待一下。咱们就启程吧!” 林有文大喜过望,道:“多谢老爷成全!”忙唤过一个中年男鬼,把事交待清楚,四个鬼一起朝东而行。 不一时来到黄泉路岔道边上。谢必安道:“这右边的是新死鬼魂到阴间的路,这左边的是鬼回阳间的路。”于是四鬼一起往左边的路走去。 桃止山,形如一个坐立的桃子。山上种满各色桃树,盘根错节,虬枝嶙峋,如同巨蟒一般。桃花妖娆,随风飘零,地上用桃花铺了一层软软的雪,只是这雪是粉色的。漫山飞舞的花粉,让这座驰名于三界的洞天福地,看起来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四鬼在山脚下仰望,果子挂满枝头,桃香似浸透入身体的每个角落,痒酥酥的。恍如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几鬼沿路且看且行,直到山顶。 顶峰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树顶一只金鸡,两只金钩似的爪,牢牢定在那。这棵桃树的东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门。两边有鬼将把手,防止恶鬼出逃。这门就是鬼门,和鬼门关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为出门,一为进门。 林有文道:“这山原本只有这一棵母树,后来子子孙孙繁衍就形成了这漫山的桃林。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这桃树虽略有不如那蟠桃园的桃树,但也相差不远。乃一千二百年成树,一千二百年开花,一千二百年结果。一果可增寿三千六百年。” 王一闻言想到既然能增寿,何不讨要几个拿回去给父母享用?于是道:“若摘得几个,给我父母尝尝鲜也好!” 林有文笑道:“老爷想必是想讨得几个给太老爷增寿吧?” 王一道:“正是。” 林有文道:“这桃子虽好,但老爷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老爷的功德足够,等太老爷百年后,完全可以为他们申请阴间永久居住权。比这不是强上千百倍?” 王一道:“哦,还有这一说?”王一于是向林有文打听具体情况。 原来人死后,根据生前善恶的不同,为恶者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刑,刑满投入轮回为猪为狗各不同;为善者,可继续转世为人。 除这两种情况外,为避免轮回之苦,有功德者可选择兑换永久居住权。而功德的赚取方式也很多样。或为鬼差,管理鬼魂之事;或像子车璇一样为阴间征战;或对阴间发展做出过大贡献的等等,都可获得。 林有文将详细情况向王一解释了一遍。王一记在心中。 谢必安道:“郁垒、神荼二位鬼帝长期镇守在桃止山,阎王是否要前往拜见?” 王一想了想道:“空手而去于礼不符,下次吧!” 说完,在鬼将处登记完,朝鬼门走去。 第十三章 头七 穿过桃止山鬼门,王一出现在地星东海一座无人荒岛上。四面碧波荡漾,海鸥在天空自由翱翔,一片祥和。 林有文捧起一把沙子,深吸一口气,道:“还是熟悉的味道!”望了望四周,不自然地锁紧了眉头,道:“多年没回来,没想到红尘之气已经如此浓郁了。” 王一之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却是感同身受。一股火热带着诱惑的气息慢慢的往体内钻,心底没来由一阵躁动,修为似都有隐隐提升。 谢必安道:“没有天河之水的冲刷,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林有文“哎”的叹息一声,遥想当年这众神之乡,何等的繁华!王母西居昆仑,仙女游戏人间。鬼神护持,仙人称赞。一场大战,衰败至此,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王一道:“走吧!此地非久留之地。” …… 再说王家,李秀、王伦一脸憔悴,短短几天的功夫,头上稀稀拉拉已现白发。两人没精打采、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 良久,王伦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婆子,今天就是儿子的头七了。你去准备准备吧。不要儿子回来了,没吃的,挨鬼差的毒打。” 李秀点点头,想起自己白发送黑发人,不免又低泣起来。王伦长叹短嘘几声,不断安慰。 是夜子时,王一头七回魂夜,王伦将准备好的猪肉、水果等贡品在客厅中摆定,门口摆放一碗清水和一碗五谷粮。烧了纸,关上灯,早早回屋安歇,以免冲撞了鬼差。 王一几鬼一路逶迤来到家门口,先用门口的清水洗去尘埃,消除疲劳,又用五谷驱去邪霉,避免给家里带来煞气。一切收拾停当这才招呼其他三鬼一起进屋。 见客厅里有早早准备的菜肴,王一让林有文等先去享用。他独自来到父母的床前,见双亲瞬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顿时泪水婆娑了双眼,哽咽不已。他伸出手想抚平双亲那皱起的眉头,可想了想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看罢,神情低落的出来用餐。 林有文见状,安慰道:“老爷不必太过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是生离死别,但也不过是暂时的。而且老爷也可随时回来看看太老爷。” 又道:“今晚老爷可给太老爷托梦,让二老不要太伤心牵挂。安度晚年之后,自有重逢之时。” 王一点点头,这才打起精神。让谢必安捻个诀,给父母投个梦。将他的遭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又让父母不要伤心,百年之后,就是一家人团圆之时。 ……. “儿啊,不要走。等等妈!”李秀举着手,满脸焦急的从床上端坐起来。 阳光从窗户撒了下来,丝丝缕缕地打在地板上,一片光亮。 李秀看着熟悉的摆设,原来只是一场梦。梦中所见所闻,一切都是假的。不由得把头埋在双手中,痛哭流涕。 听见妻子的哭声,王伦忍着悲伤,默默抱着李秀。 李秀枕在王伦肩上,哭道:“老王,我昨晚又梦见儿子了。” 王伦拍着李秀后背道:“我知道!我昨晚也梦见他了。” 李秀低声道:“他还穿着他走时的衣服,一身白白净净的。站在一片绿绿的草地上,笑嘻嘻的看着我。还说他走了,让我不要伤心难过。我想去抓他,可怎么也抓不住。”说完,泪水止不住直淌。双手敲打着王伦,道:“你说,你让我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啊….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发泄后,又莞尔笑道:“他还说他去阴间当什么阎王爷了,让我俩好好安度晚年。等百年之后接我俩去享福,你说有这孩子这样安慰人的嘛?” 王伦惊讶道:“儿子也是这样给你说的?”李秀道:“是啊,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那有这样安慰父母的。” 王伦皱了皱眉,惊疑不定。道:“可是儿子也是这样告诉我的。难道昨晚他真回来过?” 李秀道:“儿子都给你说了什么?” 王伦道:“昨晚我梦见我和他坐在客厅里,先是聊了些家常。后来他说他当阎王了,让我俩好好保重身体。他会时不时回来看望我俩,还让我俩不要担心他。” 李秀道:“你说儿子会不会还在屋里?没走。”说完,忙起床在屋里喊道:“儿子,你还在吗?能听见妈妈的话吗?” 王一确实还没走,躲在他家的储物间里。 按照头七回魂的规定,本来应该是牛头、马面、日游三个阴帅部下各一鬼,汇同黑白无常四个部下,一起保护鬼魂回魂。只有有了日游的保护,鬼魂才不怕这烈日照晒,从回魂夜开始,一直待到中午享用完贡品,才会再次在鬼差的押解下回到阴间。所以民间才会在头七的中午,桌上摆八双筷子,八副酒碗。贡品不但忌讳牛肉、马肉,还要荤素搭配得当,不然鬼魂就要遭受鬼差的毒打虐待。 他此时听得李秀的呼唤,心里也是有千千言想对父母说。于是问道:“老白、管家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和我爸妈说上两句。感激不尽!” 谢必安道:“本来如果带着日游那厮,就是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当时走得急,却是忘了。” 王一道:“哪有什么办法吗?” 谢必安摇头,这时林有文道:“老爷想和太姥爷见面,只有等下次了。如果只是说上两句话。这事倒不难。” 谢必安、范无救对林有文这话满是惊讶,要知道在这满是至阳之气的大白天要办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王一催道:“快说…快说…” 林有文道:“我先传音给太姥爷,让他们把窗关上,到这储物间来。然后我再施法,可暂时让老爷说上话。不过只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王一喜道:“这再好不过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见也好。看了难免要担惊受怕。” 林有文于是先传音,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他俩把窗户关上,再到储物间来。两人半信半疑的来到储物间。李秀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儿子,是你吗?” 王一张了张嘴,道:“是我,妈。” 李秀、王伦听见是儿子的声音,惊喜中又带着恐惧。咽了咽口水,李秀道:“儿子你在哪呢?妈怎么看不见你。” 王一笑道:“儿子现在是灵魂和你说话,这黑灯瞎火的哪能看得见。” 李秀道:“那妈把灯打开,让妈好好看看你。” 王一忙道:“别,我现在怕光。”又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望爸妈你俩别伤心,好好过日子。等你们百年之后,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怕父母不信,又把他的事重复说了一遍。 王一让父母保重,双方洒泪告别。 李秀、王伦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于是高高兴兴的准备了猪肉、公鸡、鱼、酒,摆了米饭、米粉、春乾、韭菜、豆乾、芹菜、鱼丸、肉丸,肉片、菜头、猪肠、鸡翅前膀十二碗以及红圆、发粿、面头山。 又按照习俗烧了纸梯,银钱。 团聚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王一在依依不舍中,挨到晚上。谢必安道:“时间不早了,阎王我们该走了。” 王一再次看了父母一眼,道:“好吧!” 四鬼一起出了门。刚走不远,林有文如狗臭般抽抽鼻子,道:“且慢,附近好像有鬼。” 第十四章 再见赵梅 王一闻言,道:“怎么了?” 林有文道:“附近好像死人了,我闻到一股鬼魂的味道。” 王一还以为什么事,道:“世界上每天生生死死的太多了,这附近刚好死个人又什么奇怪的。” 林有文用手搭搭眉头,道:“只怕不是死个人这么简单,我见此处的鬼魂死后有一股极强的执念,只怕他没安什么好心。” 王一听说有鬼为害,他作为一个新晋的阎王,说什么也应该去瞧瞧怎么回事。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们过去瞅瞅。” 在林有文的指引下,几鬼踅摸来到离王家两条街之外的另一个小区,昏暗的灯光下,水泥制的路坑坑点点,黑洞洞的,一个不注意就很可能摔跟头。 在小区尽头,一个临时用油布搭建的帐篷,里面一个大大的“奠”字。灵台前三四个披着孝服的人正跪在一个火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盆里扔些纸钱,以防火盆熄灭。在往外就是些桌椅,帐篷外放着一圈花圈。看上面的挽联,应该都是去世人的亲戚送的。 两个不太明亮的白炽灯下,十来个人也不见什么哀愁,围着桌子肆无忌惮地打麻将。也许是守孝实在太无聊了,以此打发这漫长的黑夜。 此时谢必安一手持哭丧棒,一手持手链在前。范无救一手杀威棒,一手脚链在后。王一、林有文居中。来到近前。 王一打望一眼,道:“确实死了人,但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林有文道:“在里面。” 四鬼一起进了帐篷。王一吓了一跳,而谢必安、范无救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见一个白发,平头的老头,正张牙舞爪、伸胳膊伸舌头,跃跃欲试地向其中一个烧纸人身上扑去。 谢必安大吼一声“大胆小鬼,安敢害人?还不快快给本阴帅住手!” 白发老头被谢必安镇住,愣了愣神。道:“你是什么人?居然能看得见我。” 谢必安冷笑一声,道:“本阴帅正是捉你之人。”说完一个箭步,电光火石之间就把手链拷在白发老头手腕上。手一紧,把白发老头扯得一个趔趄。 那盆前烧火的人,打了一个寒颤。对身边的人道:“我怎么感觉刚刚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对着脖子吹了一口冷气。” 另一个人道:“呵,别疑神疑鬼的。这么多人都在,你怕什么?”另外的人也安慰,让他安心烧纸。那人心里嘀咕几句,暗想可能是幻觉,遂也静下心来。 此时白发老头回过神,使劲挣扎几下,见挣脱不了,忙急道:“快放开我,我还有急事没办呢!” 谢必安一哭丧棒过去,抽得白发老头嗷嗷直叫。冷笑道:“有本阴帅的事急吗?” 白发老头吃了痛,这才仔细打量谢必安。见了他的着装,小心翼翼道:“请问你是那白无常鬼差吗?” 谢必安手一紧,白发老头又是一个趔趄。道:“既然识得本阴帅。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免得受皮肉之苦。” 白发老头听了,老实巴交,连唯唯诺诺应是。 谢必安扯着白发老头来到王一面前,让老头参拜。 王一问道:“你既然已经死了,不早点来阴间报道,为何还要想害人?” 白发老头连连否认,道:“阎王爷冤枉我了,我哪敢害人!” 谢必安道:“还敢狡辩,都当我们是瞎子吗?还不快从实招来,刚刚所为何事?” 白发老头道:“不是我不想早点来阴间报道,死后才知道人真的有灵魂存在。但阴间一事,我根本就不敢肯定是否存在。至于刚刚阎王爷所见,更是冤枉我了。只因我走得太急,生前还藏有一笔钱,没来得急告诉家里。这才着急上火,只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当没看见,没听见。想着电视里不是说鬼能附身吗?这不着急,想试一试,看行不行?” 王一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暗自好笑。道:“即便如此也不应该采取附身这种极端方法。要知道没有一定修行的鬼是不能附身的。即便附身成功,你也很可能被人体的阳气冲散,灰飞烟灭。” 白发老头听了一阵后怕,道:“幸好阎王爷来得及时,不然这时可能就没有我了。”又道:“那有什么方法可以把此事告诉我家里人吗?” 王一望向林有文,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林有文心领神会道:“这个简单,等你到了阴间获得鬼体,头七回魂夜时投个梦就可以了。” 白发老头得了答案,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见黑白无常凶神恶煞的,也不好多问。 谢必安道:“阎王,你看如何处理他好?” 王一心想把他放在这,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如把他一起带走,想到此。道:“带他一起吧。” 谢必安应一声,于是扯着白发老头在后走,让范无救在前。王一、林有文任然居中。一路走走停停,不两日就到了阴间。 拐过踩扁街,迎面一个作贵妇人打扮的雍容女人。穿一件印金彩绘宽袖大衣,刺绣长裙,头梳高髻,面容精致姣好,身材凹凸丰满。后面跟着几个丫鬟。正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为启笑先闻。此时拦着路,微微施礼。道:“见过二位无常阴帅大人。”至于王一、林有文、白发老头却是不认识。 谢、范忙还礼。道“不敢当,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有礼了。” 贵妇人后面的丫鬟见王一、林有文、白发老头站住不动,呵斥道:“喂,你俩是什么鬼?为何见了我家夫人不行礼?” 林有文正要怒斥回去。 贵妇人往这边望了过来,见王一的样貌,似乎有点熟悉。心中一动,对着身后低喝一声“冬雪不得无礼。” 冬雪满不服气的瘪瘪嘴。 这贵妇人正是子车璇的母亲赵梅,训斥完冬雪,笑着对王一行了一礼。道:“府里丫鬟不懂事,望大人见谅。奴赵梅,子车将军府的。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王一回了一礼。道:“我叫王一。夫人似与子车璇将军很像,不知与子车将军什么关系?” 赵梅道:“子车正是小女,想必大人就是新上任的阎王了。” 王一道:“哦,夫人为何如此肯定?” 赵梅道:“前两天小女回府,在奴面前提到过阎王,遂脑海中有点印象,见了阎王面这才敢肯定。” 王一点头,赞叹道:“上次见子车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位奇女子。” 冬雪满脸骄傲,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新任阎王,但一点也不怵。昂着头道:“那是!”神色间说不出的自豪。 王一莞尔一笑,觉得这冬雪也挺有意思的。 赵梅听见王一夸自己女儿,虽然听得惯了,但心里仍是很高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丫头平时都宠惯了,没大没小的。还望阎王不要见怪。” 王一摆手,道:“倒和我生前世界的女子差不多,有个性。”冬雪哼一声,一点也没接受王一夸赞的意思。 赵梅又低声训斥几声,双方这才行礼辞别。 在路上,冬雪道:“夫人,我看这新来的阎王也没什么大不了,文不文武不武的。长得难看不说,还没什么礼貌。” 赵梅训斥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阎王也是你能评论的?幸好阎王刚刚不跟你计较,不然有得你的罪受。” 冬雪不以为然道:“我才不怕他呢。他比阎罗天子可差远了,当年连阎罗天子将军都没看上呢。更别说他了。又道:“就是我都有点看不上,更别说将军了。” 赵梅笑道:“怎么,你这丫头这么小就开始想嫁人了?” 冬雪小脸一红,道:“才没有呢,我只是说这个阎王根本配不上将军。” 赵梅若有所思,道:“配不配得上,那就要看怎么配了。” 冬雪瘪嘴道:“以将军的性子根本就不会答应。” 第十五章 第一次 王一与赵梅分开后,带着林有文回了翠莲园。谢、范押着白发老头去了阎王殿,禀告后进了大殿。 只见殿上“正大光明”匾额高悬。阎罗王龙居虎蹲地坐在下面,身前一个案桌。案上放着惊堂木、印盒、红黑砚台、笔架、签筒等物。 左右又分列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阴律司四大判官。 赏善司执掌善薄,身着绿袍,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生前行善小鬼全部由他安排,根据生前行善程度大小、多少予以奖赏。 罚恶司执掌恶簿,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凡来报到生前作恶的坏鬼全部由他处置,根据轻罪轻罚,重罪重罚的原则,量刑之后,再交小鬼差送往十八层地狱罚恶刑台上,直到刑满,再交轮回殿,拉去变牛变马,变虫变狗等等,重返阳世。 察查司双目如电,刚直不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职责是让善者得到善报,好事得到弘扬,使恶者受到应得的惩处,并为冤者平反昭雪。 阴律司是驰名阴间的头号人物,身着红袍,一副天塌不惊的样子。左手执“人书”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的任务。 再往下两排耀武扬威的青面小鬼和红面小鬼。这青面小鬼也有个说法,在阎罗王签了捕签之后,专门用来捕拿鬼到大殿来的;红面小鬼就是在刑签之后,专门当堂行刑并押解恶鬼到十八地狱受罚的。 此时谢、范押着白发老头来到堂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禀告。阎罗王听了,屏退谢、范二鬼。心想阎王之位,早晚五师弟也会接手。而事也凑巧,刚好有这个机会,让他先了解了解也好。问过善恶判官后,心里有了计较。当堂吩咐道:“着一鬼去请新任阎王和知典史林有文来一趟大殿。” 堂前第一个青面小鬼出列领旨。急急来到翠莲园,请王一、林有文来到阎王殿。阎罗王起身相迎,并让小鬼在他旁边添加一把椅子。 二阎王行礼坐定。王一道:“不知师兄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 阎罗王道:“师兄我算算日子,想必师弟你俗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到该了解了解阎王殿程序的时候了。等师兄蜕灵期一过,也方便师弟接手管理。”说完把四大判官介绍给王一认识。 双方都认识后。 阎罗王一拍惊堂木,道:“堂下小鬼速速报上姓甚名甚,生辰多少?” 老头道:“小鬼伍嘉奇,乙酉年壬午月丙辰日乙未时生人。” 阎罗王又问道:“籍贯” 老头道:“蓉城人士。” 阴律司在他那生死簿上,查阅一会儿。确认道:“伍嘉奇,第一世界蓉城人士,生于乙酉年壬午月丙辰日乙未时,死于丁酉年丁未月丙午日庚寅时,阳寿七十二岁。可是你?” 老头道:“请问判官大人,这第一世界是?” 阴律司道:“就是地星。” 老头道:“那没错,正是小鬼。” 阴律司在老头确定之后,用勾魂笔在生死簿上打个勾,合上生死簿,静静坐在那。赏善司见其完事,在善薄上找到人,念道:“伍嘉奇,第一世界蓉城人士,阳寿七十二岁。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捐善款二十元;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施舍某乞丐五元......共小善二千五百九十二件;中善零件;大善零件。”问道:“伍嘉奇,是否有误?” 老头那能记住这些事,但想想也应该不会有错。道:“没有。” 赏善司道:“根据其善事功德,下世可投胎至第一千八百二十六世界,某市某人家。可享阳寿六十八岁。” 老头听得下世还能为人,虽然只能活六十八岁,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赏善司说完,就轮到罚恶司。他把那恶簿打开。念道:“伍嘉奇,第一世界蓉城人士,阳寿七十二岁。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打坏某家玻璃......共小恶二千四百三十一件;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拾得人民币十万,并说谎据为己有,导致三人死亡。共中恶一件;大恶零件。” “是否有误?” 老头道:“我确实有捡到十万块钱,并撒了谎。但并没有杀人啊!” 罚恶司道:“现有当事人张国庆,李德,候金三鬼在押,请求阎王签押当堂对证。” 于是阎王签下捕签,着青面小鬼将当事人带来。青面小鬼领命,须臾带三鬼至大殿。 三鬼这时还有点不知所措,怎么突然就被带到这阎王殿了。心慌道:“不知阎王大人传我们三个小鬼前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阎罗王道:“三十五年前,你们三个告伍嘉奇说谎骗钱一案,现伍嘉奇阳寿已尽。今令你们双方当堂对质。还你等一个公道。” 三鬼听阎罗王提起伍嘉奇,心里气愤填膺,怒不可遏,道:“不知那伍嘉奇在那?”阎罗王一指堂下。道:“正是此鬼。” 三鬼看过去,原来是个老头。料想应该是伍嘉奇年老时的样子。 张国庆一个箭步跨过去,拽住他的胸口,怒道:“好你个伍嘉奇,当年昧着良心瞒了我们的钱。害得我们三兄弟被高利贷公司追杀,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想不到三十多年后还会落在我们手里吧?”说着,气上心头,举拳就要打他。 李德,候金虽然也很气愤,但见这是阎王殿。忙过去一把扯住张国庆。道:“张哥,不得无礼。这在阎王殿呢,万事自有阎王为我们做主。” 张国庆这才松了手,冷哼一声。转身对着阎罗王道:“禀告阎王,当年正是此人瞒了我们三兄弟的钱,害得我们年纪轻轻就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还望阎王为我们做主。” 阎罗王道:“有善就赏,有过就罚。本王自然会按照阴律公正处理。” 三鬼拜谢。 阎罗王道:“你们可先将事情各自称述一遍。” 张国庆道:“三十五前,我们三兄弟不想窝窝囊囊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趁着国家实行改革开放,觉得是个好时候。于是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卖了,又找当地的高利贷公司贷了几万块钱,凑足十万块钱,决定一起到南方去干一番大事业。当时我们都觉得前程万丈光芒,以至于太兴奋,又忙着上火车,一时不慎把装钱的那个袋子落在了候车室。等我们发觉并赶回来时,袋子早就不见了。我们慌里慌张的去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就是这昧着良心的伍嘉奇。他坚称完全没有看见,又说兴许是哪个乘客拿走了,让我们报警。如此过了几个月,钱不但没有找到,而且高利贷公司开始上门催债。最后…最后我们三落得被活活砍死,家破人亡的结局。” 红着一双眼睛,气愤地指着伍嘉奇道:“而这一切都拜他所赐。我们死后,越想越不对劲。按说当时坐车的人不是很多。那么大一个袋子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于是我们变成鬼魂跟踪了半个月时间,最后果然发现就是他拿了那笔钱。虽然发现了,可当时我们已成鬼魂,实在没法报仇。三十五年了……足足三十五年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等你死的这一天,今天终于是等到了。还请阎王为我们做主。” 伍嘉奇听得是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当年的一时贪心,害得三条人命间接的死于他手。 阎罗王道:“伍嘉奇你可还有什么说的吗?” 老头后悔的叹息一声,道:“我没什么想说的。当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起这非分的贪念。害得他们丢了性命。”又对张国庆三兄弟道歉“兄弟对不起,实在是老哥当年这良心都让狗吃了。你们要怎样,我都认了。” 张、李、候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阎罗王道:“罚恶司,根据其罪恶应该怎么罚?” 罚恶司道:“回阎王,根据其罪恶大小及缘由。其罪主要是说谎骗人,以至于害了三条命。应下第一层地狱受刑五日,并为狗一世。” 阎罗王又问道:“察查司,伍嘉奇善恶之事可还有遗漏之处?” 察查司答道:“回阎王,未有遗漏。” 阎罗王道:“既然如此,伍嘉奇善恶已明,共有小善二千五百九十二件,小恶二千四百三十一件,中恶一件。属恶大于善之情况,因其认罪态度真诚,又是一时贪心所致。根据阴律第十五条规定,现判其第一层地狱受刑三日,刑满投胎于第一千八百二十六世界,某市某人家。可享阳寿六十八岁。” “你们双方可有异议?” 老头想地狱虽然传说恐怖,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又料想左右不过三日,有什么好怕的。于是道:“我没有异议。”又对着张国庆三道:“兄弟当年之事真的非常抱歉。” 张、李、候见其要到第一层地狱受刑也很满意。道:“回阎王,我三兄弟也没异议。” 阎罗王见双方都没有异议,于是签下刑签。着红面小鬼押老头去第一层地狱。 此时又对王一道:“师弟,要做一位处事公正的阎王,非得亲自去地狱走一遭,将地狱之刑了解清楚不可。等会儿你带着林知典史一起跟着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林知典史。” 第十六章 拔舌地狱(不知道口味会不会重) 于是王一、林有文跟着红面小鬼出阎王殿往西北而去。路上免不了走走停停,欣赏阴间这独特的荒凉阴冷景色。 不一日,翻过一座山,几鬼散去阴风,来到一处平原地带。满地细沙,在阴风的吹拂下,几让人睁不开眼睛。 “呸,呸。” 王一朝地上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子。他用手掩住口鼻。道:“这地狱的气候也太差了。” 林有文用手指指前面,道:“老爷再坚持一下,过了前面的石碑就好了。” 王一望去,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楚,只觉石碑及其高大。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才看清楚上面写着“十八层地狱”,说来也奇怪,石碑这边沙尘满天,另一边却是风平浪静。石碑就好似柏林墙,一下把它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穿过石碑,大家抖抖身上的沙子。林有文道:“再往前十里路就到第一层地狱了。” 整理好衣服,几鬼接着上路。 王一望着眼前的地狱,一阵错愣,与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地狱应该是一层一层的,每层都关着一些及其凶残的恶鬼,大量鬼差拿着各种刑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这些恶鬼。 而眼前这是什么?大家各忙各的,井然有序,一派繁忙的景象。 不由问道:“这就是地狱?” 林有文道:“不错。是不是和老爷你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王一点点头。 林有文道:“这是十八地狱的外围,真正地狱位于中间的核心区域。世人都有一个误区,以为十八层地狱就是一层层的,其实不然。十八地狱是以受罪时间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的。 每一层地狱比前一层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比如我们即将要去的第一层拔舌地狱以人间3750年为一日,30日为一月,12月为一年,罪鬼最高须于此狱服刑一万年(即人间135亿年),才算刑满。其第二层剪刀地狱以人间7500年为一日,罪鬼最高须于此狱服刑两万年(即人间540亿年)。其后各狱之刑期,均以前一狱之刑期为基数递增两番。最后的第十八层地狱以4亿9152万年为一日,罪鬼最高须于此狱服刑13亿1072万年(即人间2垓3192京8233兆9840亿年)。正因为时间长,刑罚重,才会有被打入第18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说法流传出去。嗯……这个说法也不算错,至少从地狱存在开始还没听说过有活着出来的。” 在后面的老头,吓得嘴唇直哆嗦。结巴道:“那…我岂不是要在第一层地狱中受刑11250年?”说完这个数字脸色不由变得惨白。 林有文道:“放心,这只是地狱和外界时间流速不同造成的而已。实际上第四日你就会被放出来。”又道:“老爷我们继续走吧!” 王一等鬼走进地狱外围,整齐的街道,两边林立着客栈。从客栈里飘出一股股食物的香味。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闻过如此诱人的味道。 街道上虽说鬼多,却没有一个高谈阔论的,都是贴耳交谈,哪怕是笑,也只是脸皮在动,不露一点声音出来,大家都自觉保持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王一刚想张嘴问问,林有文好似早就知道一样,忙做一个静声的手势。按后来林有文的说法,地狱是阴间食物的主要来源,大家用这种方式表达对食物发自内心的尊重。 于是他们就在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中,来到了地狱的核心处——第一层地狱的入口。一个黑洞洞的漩涡,和鬼门关处别无二致的漩涡。旁边只是简单的立着一个“拔舌地狱入口”石碑。 这样的布置还有十七处,只是旁边石碑上的字略有不同罢了。大批大批红脸小鬼不时从里面出来。互相之间也不打话,简单的点头示意。 他们瞅着一个空档,一起踏入漩涡。 如果要问王一对拔舌地狱第一印象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说:“惨”。 第二印象是什么?“闹”,第三印象才是“震撼”。这三个词构成了他对地狱的回忆。 比红墨水还红几重的大地,比阴间还阴沉几分的天空。比比皆是的鬼,或站,或跪。那站着的是施刑鬼差,手里拿把铁钳,相互之间热火朝天的聊着。那跪着是受刑的,舌头被扯出老长,嘴里的鲜血咕噜咕噜不断往外冒,发出一阵阵渗人的叫声。 王一听得是毛骨悚然,身体僵直,良久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老头更是不堪,直接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红面小鬼似见惯了这种场面,直接拖着老头就走。在一个看似比较高级一点的鬼差那登记名册。 鬼差头也不抬的给红面小鬼一个号码牌,摆摆手让他们快点走,不要耽搁时间。红面小鬼依着号码找过去。 王一根本不敢往两边多看一眼,全程闭着眼睛。在林有文的带领下才一步挨着一步到了地头。 两个将裤腰带紧紧扎在腰间,赤脚光膀,露出一身结实肌肉的鬼差接过老头。红面小鬼又附耳说了几句,这才引着两鬼差过来拜见王一。 两鬼差躬身控背的行礼,道:“不知是阎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王一全身肌肉紧绷,那还说得出话来,只能用手微微示意,算是回应。林有文见王一这个样子,只好自作主张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在这赔着阎王就好。” 两鬼差见王一没有反对,又行了一礼,这才开始干活。 只见他俩把老头拖至施刑台上,娴熟的用圆形铁环把老头的脚踝,膝盖锁住。又把其两手绞在背后,依旧用链子锁了。最后提起老头的身子,将脖子按在面前一掌宽的石台凹槽里,脖子处依然用铁环固定住。让下巴刚刚好卡住石台的边沿,露出整个头部。 老头整个身子呈跪姿,脖子前倾,似一条攻击状态的直立眼镜蛇。只是闭着眼睛,没了眼镜蛇的凶狠,如待宰的羔羊。 林有文介绍道:“这叫锁六关,以免在行刑时罪犯挣扎,影响品相。” 鬼差提着一桶略显浑浊的水向着老头泼去。 老头悠悠转醒,还有点蒙圈。 这鬼差狞笑一声,放下桶。往前跨一步,与老头站成对面。一把捏住老头的嘴巴。 另一鬼差拿起石台上被用得澄亮,即便是在昏暗的地狱,也反光的大铁钳。一手把住一个把柄,用力的开合两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嚓声。 林有文道:“这叫开虎口。” 老头被铁钳的光一照,回过神来,竭力地挣扎,但身体被锁,嘴被捏住,只能发出一阵不明的“啊啊”声。灰白的嘴唇颤抖不止,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捏嘴的鬼差可容不得老头反抗,一把掰开他的嘴。猛拍老头的心窝一掌,拍得老头直翻白眼。同时高喊一声:“行刑” 话音还未落地,一条神龙灵活地钻入老头的嘴里。鬼差双手一合,一拉,钳出一条鲜活的舌头来。老头适时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声。 林有文道:“刚刚那一掌是为了让其心脏在猛烈的拍打下,急剧收缩,挤压全身的血液。让尽可能多的血液充斥在舌头。这一钳也有一个说法,叫‘飞龙惊蛇’,使钳的鬼差必须保证,这铁钳伸入口中的瞬间夹住舌尖的一点。那钳就是龙,那舌就是蛇。” 鬼差见第一步完美完成,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在阎王的注视下,即便是像他这种经过千锤百炼的,也不由心里一阵紧张。要是阎王觉得他的技术不过关,不让他干了。他都不知道他还能靠干什么来养活一家人。 此时他调了调手的位置,以便能有更好的手感。回头对着阎王露出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 捏嘴的鬼差喊道:“灵蛇出洞”。这词是专门来形容这舌头的。这一拉就似蛇从洞中出来觅食一样。 王一看着那被夹平的舌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身边的林有文倒是硬如铁石,心如止水,连呼吸都没波动一下。 两鬼差用力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开始考验技术的时候。刚开始那一手,只要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总能达到。 他俩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不在是平时的嘻嘻哈哈,抱着一种游戏的心态。眼神凝聚成一个针尖,满脸的凝重。 捏嘴鬼差手上青筋暴突,牢牢控制住老头。由于用力过猛,老头脸上被掐的地方,一片淤青,呼吸也加重了几分。再近一点甚至都可以看见舌头一张一弛的伸缩运动。 持钳鬼差紧握把柄,尽量地不去看老头的脸,只紧紧盯住这条可伶的舌头。他听惯了被宰割的犯人们发出的凄惨号叫,在这样的声音背景下他能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他慢慢回撤自己的双手,以便舌头在力的作用下尽力的铺开,直到极致,不能有一点点的伸缩弹性。 对这个过程按照教他的师傅的要求。那就是一个“慢”字,越慢越好。一来是为了收获一条品相完整的上好舌头,卖个好价钱;二来可以让罪犯感受到极致的痛楚,以示善恶的公平。 老头满脸酱紫,眼白胀出眼眶,好似挂着两颗雪白的珍珠。鼻翼好似那呼吸的鱼鳃一样,一鼓一塌,传出粗重的声音。 林有文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都不变一下。道:“这叫‘拍刀赶珠’,要把这舌头拉得像一把大刀,这眼珠非得突出来才算完工。” 王一看得汗毛直立,发出紧张地喘息,心都跳动得非常不规律,脸色极不自然。 捏嘴鬼差大喊一声:“拍刀赶珠” 接着从石台上拿起一把如纸的刀片。这刀片实在太薄太小,小到大概只有2、3毫米,以至于他不得不只用大指、食指尖轻微捏起。 高叫一声:“鐾刀拉锯” 右手拿着刀片从铁钳处,抚摸式的一刮,舌苔就被他收拾到一起。留下一道刚好容下刀身的位置。 看过菜市场卖猪的吗?每当那把割肉的刀不够锋利时,就会在摊上挂着的那条皮带上来回的摩擦两下。那刀马上就快了,这就叫“鐾刀”。如果你不知道,那一定看过木工的手工锯,锯木头时用力的一上一下拉扯。此时他就是这个动作,刀沿着舌头一来一回不停的向着嘴唇前进。 俶尔,刀就到了嘴边,他手一挑,一片石钟乳似的舌苔就被甩上高空。便如一艘飞船,嗖地飞起,飞到很高处,然后下落,啪唧一声,落在地上,如上岸的鱼儿还蹦跶两下。 他暗道一声:“干得漂亮。” 老头的脸色完全成了黑酱油,汗水湿透了衣裳,脸上更是下了一场大雨。一丝丝血水从舌头根部渗透出来,混着口水,滴答滴答串珠般地跳出来,溅落在地。 林有文一如既往的平静。王一双拳紧握,捏得手掌都有点发紫,身体更是摇晃不止。 此时的舌头没了表面这一层舌苔,露出下面鲜红的肉质,给人一种最优质的里脊肉的感觉。 捏嘴鬼差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尖嘴瓶子。放调料一般均匀的撒上一层粉末。粉末触舌既隐。 林有文道:“这刚撒上的是地狱独有的保鲜粉,一来可以保证舌头放置很长一段时间还能新鲜如初,二来可以加强舌头的韧性,为接下来的拉伸提供保证。” 果然他话刚落,那边捏嘴鬼差放下瓶子,对持钳鬼差竖一根大指姆,夸奖他在这个过程中一如往常的稳。 持钳鬼差可不敢放松,只是简单回以一个微笑。因为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活等着他。不知多少经验老道的鬼差都在这最后一步倒下了,让可以卖个大价钱的东西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品。 今天阎王正在这看着,他不由心里默默心里开始祈祷:“老天既然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开始,也请给我一个漂亮的收尾。” 按照拔舌的标准规定,这舌头一定要自然从根部脱落。舌尖呈一张弧形的片状,下面接着一根直径3毫米,长10厘米的圆柱体。最后剩下的部分形成中间厚,两边薄的双峰刀。这个过程中,罪犯不能昏迷,因为昏迷就会影响最后的口感。 而且拔完舌头后,罪犯应该还剩下一口气。此时再灌上伤药止血,让舌头自然的长出,以便第二次行刑。 此时老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再也没了哀嚎的力气。塔拉着个脑袋,完全靠捏嘴鬼差撑着。血珠呈一条线般不断撞击在地面上,谱出一曲动听的歌谣。 持钳鬼差见保鲜粉的药效差不多了,这才控制着铁钳,一丝一丝的拉抻。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因为手上一个不经意的颤抖都可能导致整个过程全盘皆输。自然容不得他一丝马虎。 如果你有拉过橡皮筋的经历,肯定就知道。在橡皮筋拉到极致之后。如果要在保证橡皮筋不断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在拉长一点,这可就是一个技术活。比那走钢丝,电锯切灯泡还要来得惊险。 此时从老头的身上看不出任何反抗的痕迹,任由两鬼差操作。 青紫的面皮,磕碰作响的牙齿,隆起的静脉血管,表达了王一此时此刻全部的心情。就连一直如静水的林有文。此时也不由屏住了呼吸,两眼直直的盯着那条舌头。那舌头就好似一位绝世美女一般,让他垂涎不已。 慢慢老头的脸已经胀开了,血沫子从他的嘴里噗噜噗噜地冒出来,浸湿了两鬼差的脚底。 两鬼差知道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一血噗噜一冒,就表示舌根已经松动,只要继续保持这个节凑,就算大功告成。 果不其然,突然鱼出水的一个漂亮血花乍现。一条漂亮的鲤鱼就从老头的嘴里蹦了出来。 两鬼差在一起也不知多少年,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舌头刚出嘴,那铁钳马上一松。另一鬼差一个鬼影手就已经接住了。 献宝似的来到王一面前。喜道:“阎王,幸不辱命!” 只见一条艺术品样的舌头正静静躺在他的手中。双峰刀血红,琥珀一样。柱体透明,中间一条红色的头发丝。前段的弧形如一片血翡翠。真是漂亮极了! 林有文赞道:“技术不错,难得今天一次就成功了。这千拔丝就是在这工作了上亿年的刑头,也只有千分之一的成功几率。品相这么完整的更是少见了。” 又叹道:“千拔丝不愧是千拔丝。不仅是因为成功率低,也不仅仅是中间那头发般的血丝。更是因为其经过大厨处理后。口感如丝絮般顺滑,劲道弹牙,让人留恋忘返。想我在这阴间来了这么多年,也只在书上闻其名,还从未真正品尝过。” 第十七章 月老 正当王一在拔舌地狱观看整个拔舌刑法时,第一将军府一男一女正在谈论着一件事关他命运的事情。 只听那女的道:“这事就麻烦功曹大人了。” 那男的道:“夫人昔日对我有大恩,区区小事就完全包在我身上。正好我明日就要上天庭一趟。” 那女的道:“那就静候功曹大人佳音了。” 这女的自然就是子车璇的母亲赵梅。这男的在三界虽说职位不高,却也算一个知名人物。 话说天庭成为天地正统,统管群仙。自然少不了功过记录,文书传达之事。这男子就是“四值功曹”中的值月功曹黄承乙。负责每月一次向天庭呈禀阴间之事。 至于这一神一鬼如何认识? 却是当年黄承乙能当上这值月功曹这一肥差全赖赵梅出力。这黄承乙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物,此后只要将军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都是满口答应,而且做事尽心尽力。 这日在赵梅面前承诺了子车璇、王一婚姻之事。黄承乙回到家中,道:“夫人,上次交给你的那一斤灵玉呢?” 他夫人道:“你没事拿那么多钱在身上做什么?” 黄承乙道:“今天将军府赵夫人让我帮个忙。需要用点钱!” 这婆娘一听又是将军府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你说你这个蠢货,就因为当年那点破事,这些年都赔多少银子进去了?就是天大的恩情也早该还完了。你这一天天殷勤的往将军府跑,莫不是看上那子车璇了?” 黄承乙听他夫人这么说,平静道:“赵夫人相中一个女婿,让我去问问姻缘如何。” 这婆娘道:“真的?” 黄承乙道:“你想想子车璇的眼光就应该知道了。” 这婆娘沉思一下道:“好吧!”语毕,进屋拿出那一斤灵玉。满脸不舍道:“希望你没有骗我!” 次日,黄承乙拿着这一斤灵玉,来到有鬼茶楼。只见里面的人穿着都非常考究,也没有一般客栈的喧闹。大家都在静静的品尝着美食。 一个小二见了黄承乙,过来行礼接待。道:“功曹大人来了!” “嗯” 小二道:“真不好意思,今天包厢已满,要不大人就在大厅将就将就?” 黄承乙道:“今天有事在身就不坐了,给我来一两舂酒。” 小二高兴应道:“好咧!大人这边请。”这舂酒可是一个奢侈品,再多的火纸也买不到。就是一些达官贵人一般也是半年才来品一次。 须臾,小二拿出一个葫芦。道:“大人,酒好了。” 黄承乙拿出那灵玉,道:“刚好一斤。” …… 这黄承乙拿着舂酒来到天庭,禀告完公事。一路架着祥云,径奔月老祠。远远就听见从那祠中传来一阵歌声。歌声缥缈不定,似大还小。 太极分两仪,阴阳本为一。 和合仙宫坐,掌管婚姻籍。 天喜祥光至,合卺做夫妻。 月老牵红线,夫妇长相依。 一曲唱吧,又唱一曲。 人生於世万般难,修福修寿修姻缘。 婚姻本是前世定,但需今生把线牵。 凡有夫妻不悦事,稽首诚诵月老篇。 仙师率众来拥护,鸾凤和鸣代代传。 感情都是夸赞这月老的。两曲唱罢,这功曹大人已是走的近了,在月老祠外笑着摇摇头,走进屋来。 只见一个童颜鹤发的老人,坐在一张躺椅上。摇头晃脑忘我的唱着小曲。手里拿着一酒壶,时不时喝上一口,逍遥自得的样子。 黄承乙大笑道:“月老真是好雅兴!” 这月老睁开微眯着的小眼,瞅了一眼黄承乙。道:“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到这来了?” 黄承乙笑道:“自然是东风。” 月老道:“找老头喝酒可以,有事免谈。” 黄承乙也不管月老,自顾自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道:“这两日酒虫犯了,想找个人喝两杯。”拿出舂酒,拔了酒塞,顿时香气满园。 月老耸耸鼻子,喝了一口自己壶里的美酒,顿觉寡谈如水。无奈的挣开眼睛道:“说吧!找我又是想给谁求姻缘?” 黄承乙笑道:“先喝酒。不要让这点俗事打扰了酒兴。” 月老看他拿出那么大一个壶,就知道不是一般事。忙摆手道:“还是先把事办了,我可不想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黄承乙道:“真不喝?” 月老道:“先把事情说清楚再喝不迟。” 黄承乙见状,道:“也好,月老应该听说过我们阴间的子车璇将军吧?” 月老道:“偶有耳闻,怎么是她要求姻缘?” 黄承乙摇摇头,道:“是也不是。这事还要从前几天说起,月老应该听说这新任阎王到了吧?” 月老道:“这个早就传遍三界了。而且在过几天,仙界大流放就要开始了,焉能不知道。” 黄承乙道:“却是和这新阎王有关。你也知道我能有今天全靠子车将军的母亲。这赵夫人也不知怎么看上了这新阎王。昨天找我去她的府上,让我到你老这来问问这姻缘的事情。” 月老斜睨黄承乙一眼,满脸不信道:“就这事能让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黄承乙道:“你老先查查再说。” 月老拿过旁边拐杖上的婚姻簿。查了查,摇头道:“没戏!” 黄承乙拿出两个小杯子,斟满酒。道:“如此这事就麻烦月老了。” 月老摇头道:“这可不行,这新任阎王本身有姻缘在身。我如果给他俩牵了红线,那未来还不乱套了?” 黄承乙笑道:“这还是不你老一剪刀的事。”说完,故意拿起杯子装作满脸陶醉。道:“只是可惜了这舂酒。”说完牛嚼牡丹一般,一口喝了下去。 月老看得一阵肉疼,本来就不多的酒眼见着就更少了。但这事关系极大,一时他也不敢胡乱就牵这姻缘线。 黄承乙见月老脸上不自然的抽动。微微一笑,又拿壶给自己的杯子斟满。拿着杯子,唉声叹气道:“可惜了。”说完就又要一口干了。 月老挑着眼看他真的又要一口闷了。脸上的老肉一阵跳动,眼看那酒又要进黄承乙虎口了。 咬咬牙,颓废道:“罢...罢…你赢了。” …… 月老从屋里拿出一个布袋,向黄承乙招手道:“根我来吧!” 黄承乙跟着月老来到后院,只见院中红线绞成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恐怕这世上没人能把它重新理清。 月老从布袋中抽出一根新的红线,捏住两头,把中间扔到那线团上。这红线马上就缠到线团上,不分彼此。 这月老报了两人生成八字与姓名,开始捻诀念咒。 命宫行年有孤星。星宸逼刻婚难成。 岁煞刑冲婚不顺,寡宿临身心不平。 桃花入命婚多变,沐浴隔婚又滥情。 若遇羊刃重婚煞,婚姻几次克不停。 勾绞离隔破婚煞,哭声几度到天明。 试问诸煞如何解,急急持诵月老经。 天喜星君散灾厄,月老仙师系红绳。 引线红娘来恭贺,配偶仙官到家庭。 五福星君赐福寿,恩爱夫妻共和鸣。 孤鸾寡宿皆消灭,隔婚凶煞逃出城。 桃花沐浴从此散,鸾凤和鸣人恭敬。 家庭和睦多吉庆,妻贤子孝乐太平。 诸天吉神来拥护,起建玄坛讽仙经。 叩请诸神解灾煞,千祥百福自天成。 订婚宫中有灾厄。月老仙师解消除。 相思宫中有灾厄。配偶仙官解消除。 姻缘宫中有灾厄。引线童子解消除。 婚姻宫中有灾厄。合婚郎君解消除。 配偶宫中有灾厄。天禧星君解消除。 本命宫中有灾厄。白虎星君解消除。 财帛宫中有灾厄。财宝星君解消除。 兄弟宫中有灾厄。解厄星君解消除。 田宅宫中有灾厄。吉神星君解消除。 男女宫中有灾厄。牛郎织女解消除。 奴仆宫中有灾厄。福禄星君解消除。 夫妻宫中有灾厄。婚姻星君解消除。 迁移宫中有灾厄。青龙星君解消除。 疾病宫中有灾厄。天医星君解消除。 官禄宫中有灾厄。天官星君解消除。 福德宫中有灾厄。福神星君解消除。 相貌宫中有灾厄。宝相星君解消除。 信士宫中有灾厄,本命星君解消除。 五音邪淫有灾厄。五富星君解消除。 水溺火焚有灾厄。静平星君解消除。 血光产难有灾厄。贵人星君解消除。 解冤释愿有灾厄。解冤星君解消除。 冤家债主有灾厄。集福星君解消除。 念完一段,又念一段。 乾男坤女,前世姻缘。 月老仙师,配遇周全。 妇敬夫爱,相互包含。 忠贞不二,恩爱绵绵。 尊老怀幼,子孝妻贤。 幸福美满,合好佰年。 急急如律令敕。 咒声一落,原先还捏在月老手头的线头,自动穿透空间,一头系在王一的脚上,一头系在子车璇的脚上。 月老又从布袋中拿出一把剪刀,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十八章 仙界大流放 “咔擦” 月老收起剪刀,回到前院。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对着黄承乙道:“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滋味最特别的酒。” 黄承乙拍拍月老的肩膀,道:“慢慢品尝,我先回去报个信。” 将军府,待客厅。 黄承乙坐在客位。道:“夫人交待的事情,晚辈已办妥了。” 赵梅笑道:“功曹大人办事,我自是放心。”拍拍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拿着一个红布遮掩的托盘进来。 赵梅伸手示意。管家把盘子恭敬呈递给黄承乙。 黄承乙疑惑道:“夫人这是?” 赵梅笑道:“屡次麻烦功曹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黄承乙掀开红布,见起码都有两斤灵玉。忙推迟道:“这太贵重了,还请夫人收回去。” 赵梅端起茶,微微吃了一口。道:“我知道这事让功曹大人为难了。只是希望小女的事不要影响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黄承乙脸色一僵,虽然心里疑惑将军府怎么知道的,但还是尽量自然道:“夫人都知道了?” 赵梅道:“功曹大人为了小女之事却是破费了,一斤灵玉也不是小数目。帮人办事那有亏本的。再说这也不是将军府做事的道理,大人还是收下吧。” 黄承乙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在推迟,顺势收下。 回到家,把灵玉再次交给他婆娘掌管,这婆娘惊疑道:“这又是谁送的?” 黄承乙把事情捡重要的一说,这婆娘欢天喜地道:“这将军府就是将军府,出手就是阔绰。你以后没事多上门跑跑,说不定还有这等好事呢。” 黄承乙道:“你之前不还在抱怨吗?怎么这会又拾掇起我来了?” 这婆娘道:“此一时彼一时。记得没事多去走走。”说完,满心欢喜的进里屋收藏起来。 三天后,三界沸腾,无论是仙、佛、神,还是魔、鬼、妖纷纷放下手头的活。早早收拾好,熟悉的彼此招呼一声,结群成对地出门。乘牛、骑马、架鹤、坐船、踩云,大家都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赶往仙界。 烟雾缭绕,整个仙界都笼罩在一种不真实的缥缈之中。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这片大地上,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仙鹿在草丛中恬静地嬉戏,飞鹤在高空中自由地翱翔。 虽还是辰时,但从三界而来的观众,早已是把天河的两岸挤得水泄不通,就是那天空之中也是多得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手托玉净瓶的观世音菩萨望着被十万天兵天将重兵把守的高台。对着普贤菩萨道:“普贤兄,该来的还是来了。” 普贤菩萨低念一声佛号,叹息道:“是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两位菩萨满眼慈悲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罗汉,护叫金刚,比丘尼等,双双立掌念佛。 正午。 龙撵抬着玉皇大帝,凤撵托着王母娘娘。在太白金星的陪伴下来到高台。玉帝看着人群,思绪不由回到了上一次“大流放”,自己拉下脸面不说,还损兵折将。结果就只得到三个王位,更亏的还是损失了一个世界的信仰。心中暗叹一声:“也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太白金星在龙椅下,弓着腰。禀道:“陛下,时辰到了。” 玉帝回过神来。道:“开始吧!” “是” 太白金星领旨,命令传达下去。一个将军站在台边,挥挥手里的杏黄旗。 下面的观看者,看见旗子挥动了。激动道:“开始了….开始了。”声音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由近及远,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大家都翘首以盼。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老子没罪,想要老子的功法,门都没有。”一个有着一副儒雅样子,脾气火爆的男人混杂在一群衣不蔽体的人中。 一个士兵卒子上前,一刀拍在男子的身上。道:“老实点。” 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骂道:“狗屎,等老子渡过这次难关。以后有你好看的。” 士兵又是一刀过去,冷笑一声,道:“等你活下来再说吧。”显然他不相信男子可以从百来万人中成为最后三个当中的一个。 男子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道:“你给老子等着。” 一群人中闻言,有一副冷漠之色,漠不关心的,有垂头丧气,一副大限将至的,也有似看破了生死,竭力装出一副看破生死的潇洒样子。 众生百像。 一队队的犯人,潮涌一般的押来,被要求站在天河的两边。 一个时辰后,在红色旗子的挥舞下。 “噗通,噗通” 犯人纷纷被站在身后的士兵踹下天河。 这天河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它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仙界。三界中所有的人只知道这河水属于三界至轻之物,一羽不能加,仙神难渡。 当年王母娘娘为了惩罚动了真情的牛郎与织女。令其一人住河东,一人住河西。只有每年七月初七鹊桥时才能见上一面。 河面上“啊啊”声络绎不绝。 这些犯人一被踹下天河,咕噜咕噜就沉下河底。滚珠般被河水冲着不断前行。 “哦…哦…” 岸边欢呼的人群,就如看马戏团表演一样,此起彼伏,一潮高过一浪。 “押注…押注了…”一个弥勒佛般的肥胖男子,站在空中高呼着。 呼啦一声,胖子周围就围满了人。 “瘦猴,你这个坑货。今年你准备怎么赌?” 胖子呵呵一笑,道:“什么坑不坑,愿赌服输。懂不懂规矩?” “妈的,百来万人你叫我们赌谁最后能活下来。这不是给你送钱吗?如果今年还这么赌。我看大家还是散了吧!” “对…对…瘦猴你必须换一个。” 胖子笑眯眯道:“好,既然大家都这样说,咱们换一个就换一个。大伙说你们想怎么赌?” 众人没想到瘦猴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都在心里暗想:“莫不这死胖子又在哪等着他们?” 也不怪这些人这么想,实在是被坑怕了。 第十九章 玫瑰仙子 有人不确定的道:“瘦猴,真让我们自己说怎么赌?” 胖子道:“我瘦猴是什么人?一口唾沫一个坑。你们想怎么赌,胖子我都接了。” 众人见胖子说得极是肯定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开始嘀咕起来,一时都不敢开口。 胖子在旁边看了,故意咕哝道:“一群没种的人。”声音虽小,但大家都是修为有成的人,哪能逃过众人的耳目。他又不耐烦道:“我说你们还赌不赌?出来个说事的。” 众人本被他一句“没种的人”心里就有一点不愤愤不平,再被这一激。当场就有人高声道:“赌,怎么不赌。不赌的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胖子道:“既然要赌,那就说个章程出来。” 于是众人把脑袋一凑,商量起来。 半响,一个人出来道:“瘦猴,也不要说大伙坑你。咱们这次就跟你赌最后能活下来几个人,敢不敢?” 胖子一听,呸道:“那还赌个屁,傻子都知道最后只能剩下三个人。要不要老子直接把全部身家送给你们算了?” 这人没想到胖子这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小伎俩,忙道:“我们说的是赌最终能到达黄泉河的人数,敢不敢?” 胖子眼珠子一转,暗想:“虽说最终只能活下来三个,但能活着到达黄泉河的每次还是有好几个。”心底盘算一番,道:“你们想怎么赌?先说好,赌局至少要双方看起来都有赢面才行。” 这人道:“没问题。”于是双方约定以最后一人到达黄泉河为节点,活着四人,一赔一点二,五人一赔一点五,六人一赔二,七人一赔三,此后每多一人涨一倍。 商量一定,众人开始押注。这次大伙看见了希望,押得自然也重,少的也有全部身家的两层,多的更是多达七八成。 以胖子平时的聪明劲,也不免手心冒汗,胆战心惊。此时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以前的方式不挺好吗?非要贪这便宜。哭丧道:“这下好了吧!便宜没贪到,一个不小心还不自己赔了。” 众人见他哭丧着个脸,自是更加兴奋。纷纷劝道:“瘦猴高兴点,你说这大好日子,哭着个脸算什么事。来笑笑。” 胖子勉强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无独有偶,不光瘦猴他们,还有很多人都参加这种赌博活动。 就在众人押注这么一会功夫,那百万罪犯已全是落入河中,翻翻滚滚来到通往第一世界的河口。 “快…快…赶紧去第一世界。” 神仙妖魔呼啦啦一声,都赶往这第一世界。刚还人满为患的地方,霎时走的干干净净。 等这些神仙妖魔赶到第一世界时,天河周围早已是挤满了人、鬼,哪还有立脚之地。 至于这些人、鬼为何不去仙界?原来仙界属阳,阴间属阴。阴阳对立,互不相容。不是修为高深之人,根本就进不了对方的地盘。 所以仙界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将罪犯推入天河,通过天河水的浸泡,改变仙人的体质,以适应阴间的环境。 在这观看的人群中,又以一艘三层大船最为壮观。这船长达两三里,百来米宽。船上沾满了阴兵。船身刻着一个大大的“阎”字。 正是阎罗王的船,王一几师兄弟坐在最上层的临窗位置,吃着点心,欣赏着天河壮观的景色。 “来了” 说着阎罗王放下茶杯,低声道。 王一望去,那有半个鬼影。问道:“哪呢?” 泰煞谅呵呵一笑,道“不要急!马上就来了。”话音未落,原本清澈的河水忽然一暗。 暗影不断下移,就好似下面明亮的河水被吞吃了般。只见那暗影之中的人被泡得鼓鼓胀胀,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死了不下一半。下饺子般不断掉落下去,去速极快。 王一心想:“没死的估计也被吓得半死了。” 百万人说起来很多,但放在天河里,也算不了什么。 过得片刻时间,天河水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泰煞谅道:“三师弟看的怎么样?大概有几个能活下来?” 名晨耐啧啧两声,道:“还是天庭手笔大,这许多人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阎罗王道:“谁让别人家大业大。这百十来万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语气中似有不尽的怨气。 王一刚到阴间不久,了解的也少。也不知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公正的一个人对天庭这么不平。 泰煞谅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三师弟你还没告诉我看清楚没呢?” 明晨耐道:“想知道?”轻笑一声“自己猜吧!” 泰煞谅道:“四师弟你来说。” 阎罗王了解二师兄的脾气,豪气中又夹杂着一股懒劲,有其他师兄弟在场时,能偷懒的决不多做一件事。也有心逗逗他,遂道:“刚顾着喝茶,没注意。你还是问问大师兄吧。” 泰煞谅指着他俩:“你…你俩…” 明晨耐、阎罗王相视一笑。 天河九转十八弯经过三千世界,冲刷阳世间的红尘之气。除了这第一世界因破碎之外,每经过一个世界,这河水就黄上一分,河水的威力就大上一分,等到了阴间就成了这世界最污秽之物——黄泉水,吞噬生机,坏人道行也只是等闲。 等天庭的百万罪犯到了阴间时,只见从那源头吐出一堆堆白骨,缺胳膊少腿,甚少有一具完整的。 胖子站在河的东面,心里不住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超过七个以上啊。” 其他与胖子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源头,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个环节。 众人各自潜心祈祷。 俶尔,一阵咯咯的娇笑声从源头传出来,一具娇小,玉黄色的骸骨从里面冲了出来。大张着一张嘴,渗人的声音从口中远远传来。 “哦哦,终于有人出来了。” “快…快看看是谁?” “是玫瑰仙子,玫瑰仙子。” “玫瑰仙子”一语很快传遍整个东西两岸。接着又是“哄”的一声。都道:“没想到是这个妖精,上次听说她采死了一个男仙,没想到第一个活下来的是她!” 第二十章 一把捏死 玫瑰仙子站在一堆骨头重,虽然声音漏风难听,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在站众人都能感觉出来。一时又嘘唏不已。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 这第二个出来的是个男子,不像玫瑰仙子,在那大喊大叫。他甚是平静,还有闲情擦拭骨头上的河水。刚刚的经历如喝凉水一样稀疏平常。 胖子在岸边双手紧握,心中暗道:“第二个了,还差五个。”每多出一个人,他心中喜悦之情就增一份。 很快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个都出来了。 岸边的人议论纷纷,“没想到今年居然活下来了这么多人。以往有三四个都不错了。” 太白金星看得暗暗点头,他被玉帝派来主持后面的擂台赛。心想经过这么多年励精图治,天庭仙人的修为明显较往年提高了不少。想着他太白金星在其中也算是功不可没,不由一阵得意。 胖子双手交叉,牢牢握住,放在胸前。道:“还差一个。老天,一定还要再活下来一人啊。不然以后只能每顿喝西北风了。” 老天很显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吐出一堆堆骨头渣子。 赌对了的人,拿着凭条,高兴地来到胖子面前,道:“哈哈,瘦猴快点给老子兑现,要是不够,你这一身衣服看起来也不错。放心,看在以往交情上,会给你留个裤衩遮羞。” 听得这话,输了的人,原还有一点沮丧之气,也瞬间活了过来。心想:“虽然又输了,但能让瘦猴赔个叮当响也不错。他那肥胖身材穿着裤衩,一定很风骚吧。”想着都跟着大笑,一脸看戏的表情。 胖子铁青着脸,见众人都在嘲笑他。嘴硬道:“这么着急干什么?这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众人哈哈大笑。 “还嘴硬”随之指向源头,道:“不要说是人,骨头渣子你还能找出来吗?” 胖子望去,脸色一白。强词夺理道:“太白金星不是还没宣布结束吗。说不定最后就还掉下一两个人。” “哈哈,要是再掉下一个人,老子就把今天掉下的骨头渣全吃了。”一个人放话道。 话还未完,突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从源头传来。“我就说老子一定会活下来,该死的瘪三都给老子等着。”正是在仙界高台上被打的儒雅火爆男子。 刚放话的人,犹如被塞了一个鸡蛋在嘴里,“咯咯”两声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胖子如缺水的鱼入水,瞬间活了过来。大笑一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掉下一个嘛。赌对了的人赶快过来,有多少,我瘦猴赔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走出一个人来。 胖子道:“兄弟,你赌了多少。” 这个人苦笑不得道:“一两银子。” 胖子一愣,以为是他听错了。道:“你说多少。一两银子?” 这个人点点头。胖子拍着大地,哈哈大笑。忙从怀里掏出银子,先拿出一两银子,道:“兄弟这是你的本钱,先拿着。” 接着又分出三两银子,道:“这是你赢的。” 兑现后,架着云,站在空中,喊道:“还有没有赌对了的,赶快过来兑换。” 连着喊了三声,再不见一个人出来。大笑道:“发财了,发财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白金星见再没人出来。站在空中道:“不错,不错。这次一共活下来七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缩小版的擂台。道:“接下来就是擂台赛,最后赢的三人将是接手第三、第九、第十殿。” 说完,将擂台往空中一抛,肉眼可见的变大起来。 正在众人望着擂台时,变故陡生。黄泉河上方出现一巨掌,横跨整个黄泉河,朝着河中幸存下来的七人一抓,七人就被这巨掌拽在手中。再一捏。 只听掌中传出“啊啊”七声惨叫。巨掌一松,落下一堆骨粉。 众人被这突然变故惊呆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仙界大流放”大会上闹事。 太白金星更是气得脸色紫青。没想到大会到了最后阶段,居然出了这么的纰漏。来不及想怎么向玉帝交待,大喝一声:“好胆,敢跟天庭作对。”说着,一佛尘缠了过去。 这巨掌主人好似也知道天庭厉害,不敢久留。办完了事,在太白金星佛尘到来之前,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太白金星一佛尘击了个空,脸色更见青了一分。看了两岸的人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出的手。只好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急急回天庭向玉帝禀报。 玉帝得了消息,也是气得不轻。急遣四大天王,汇同二郎真君一齐过来调查,缉拿真凶。 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三界的大能。个个都在肚里盘算着是什么人,居然不惜与天庭作对,也要把这几个人弄死。 西方极乐世界,大雷音寺。释迦摩尼佛正在讲解大乘佛法。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众菩萨、罗汉金刚听得如痴如醉。突然释迦摩尼佛停下,闭着眼睛默默不语。半响,观世音菩萨立掌问道:“我佛,不知此事是谁人所为。” 释迦摩尼佛默然不语。 观世音菩萨又问:“三殿之王是否仍按计划替换?” 释迦摩尼佛道:“三殿之事暂缓。”说完,又开始讲解这大乘佛法。 仙界三十三天,阴间酆都山上,一片安静。谁也不知谁怎么想的。 天庭四大天王、二郎真君,在黄泉河边搜索了三天三夜,一点线索也没有,只好不了了之。请示过玉帝后,班师回朝。 “大流放”这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王一虽然也对巨掌主人身份很好奇,但觉得跟他关系不大。一天练练功,逛逛鬼国。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农历七月十四日,明天就是正式的鬼节。全阴间的鬼都放假一天,未超过一甲子都可以通过鬼门,回阳间看看家乡,亲人。 这日,阎罗王一早就请王一上阎罗殿,说有事相告。 第二十一章 我内心是拒绝的 王一整理好衣着,应邀而来。 阎罗王着管家迎至书房,双方见完礼,坐在一个矮几旁。王一虽疑惑师兄说有事相告,这会儿却一心一意品茶,一点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安奈住心中疑惑,端起桌上雪白瓷器,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喝了起来。也不多问。 阎罗王放下瓷器,笑着问道:“这茶怎么样?” 这茶汤明亮,春天嫩芽般色泽,入口一股淡淡清香直入心脾。王一虽不怎么会品茶,但也知道是一种好茶。赞道:“好茶。” 阎罗王道:“哦,怎么个好法?” 王一见师兄眼中含着一股笑意,知道是故意在打趣他。苦笑一声,放下茶杯。道:“师兄这不是故意为难师弟我吗?” 阎罗王笑道:“这就是当师兄的乐趣了。之前我最小,二师兄、三师兄也老喜欢打趣我。嗯,这感觉不错。” 王一无言以对,赶紧转移话题,道:“师兄你说有事相告,不知是什么事这么急?”他故意把“急”字说得重一点。 阎罗王见说到正事,收起心中这一点小恶趣味。道:“明天就是鬼节,阴间放假一日。还记得上次拜师,老师传下的法旨吗?” 王一道:“记得,怎么到开启的时间了吗?” 阎罗王点点头,道:“嗯,不知道你修炼的怎么样了,陶罐儿是否已经炼化?” 王一道:“已经入门了。那陶罐儿也炼化了,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阎罗王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道:“嘿,你就知足吧。有了它,至少多了一层保障,不至于有性命之危。”说着从怀里掏出酆都北阴大帝上次传下的法旨,捻诀打开。 法旨发出一阵光芒,徐徐展开。上面用阴文写了些字。王一虽来到阴间时间不长,但日子也不算都用来玩了。而且这上面的字也不算复杂,倒也认得。 细细阅读下来,无非两件事。一是从今开始第一世界归他管理,不在隶属于阎王殿,所有第一世界的鬼神都由他调度。二是肃清第一世界的妖魔鬼怪,恢复阴间在地星的信仰,为第五劫做好准备。 他一个修炼刚入门的人去收拾妖魔鬼怪?王一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让妖魔鬼怪收拾他还差不多。迟疑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道:“师兄,这第一件事还好说。可这第二件事,让我一个人去,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阎罗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老师亲自传下的法旨,怎么会草率?” 王一道:“以我的修为,到时还不让妖魔鬼怪一口给吞了。我可不想做一个短命鬼。” 阎罗王看了看他,点头道:“说得也有点道理。”又想起前两天赵梅求他的事,寻思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道:“好吧,师弟你修为确实低了点。师兄暂时把子车将军借调给你。有子车将军保护,师弟总可以放心了吧。” 王一心想子车璇一个人就能扫平一个世界,像地星这种残废世界,应该是没问题。道:“好吧,有她在还差不多。” 阎罗王道:“行了,没事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我这边去找子车将军。” 于是王一回翠莲园。 阎罗王本想吩咐管家去请子车璇,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于是让四大判官继续处理公务,他乘车来到将军府。 阎罗王亲自上门,早有将军府的鬼卒通报了进去。赵梅、子车璇刚好都在府上,接了通报,整理好衣服,急急迎接了出来。见了礼,迎至客厅。让阎罗王在上首坐了。又命府里人看茶。 三人品了一盏,这时赵梅才问阎罗王来意:“阎王大人今日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吩咐?” 阎罗王放下茶杯,道:“确实有点小事想麻烦子车将军,就是不知子车将军意下如何?” 子车璇坐在下首,见是有事找自己,接道:“承蒙阎王照顾,力所能及之事,但凭吩咐就是。” 阎罗王笑道:“子车将军不愧是子车将军”。赞了一句,他本也是一个豪爽之人,也不拖沓,道:“事情倒也简单,只是时间稍微长点。但该有的功勋、赏赐请将军放心,一样不少。” 子车璇道:“哦,不知是什么事?” 阎罗王道:“前段日子,我师弟王一,也就是下一任阎王拜师时。老师酆都北阴大帝传下法旨,从明天开始接手由他第一世界,让他荡平第一世界的妖魔鬼怪,为第五次大劫做好准备。将军也知道我师弟刚来阴间不久,修为浅薄,我们几个师兄弟又走不开。故想让将军去照顾一下他的安危。” 子车璇自从上次她娘想让她嫁给王一,心里就老大不舒服。这时听见阎罗王还想让她去保护这个戳货。顿时起了老大一个疙瘩。惊讶道:“让我去保护他?” 阎罗王点点头,道:“无论从修为还是从文韬武略。想来想去,将军都是不二人选。” 子车璇忙拒绝道:“阎王也知道上次任务时间比较长。我这刚回来不久,这还没恢复过来呢。要不,阎王你重新派个人去?” 阎罗王忘了赵梅一眼,道:“这……” 赵梅活了这么长时间,那也是一个人精。怎么听不出来响动?知道是自己前两天所求之事有了结果。心里欢喜,忙埋怨女儿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地星一个破碎的世界,能有什么危险?这是阎王大人照顾我们母女俩。他人想,阎王大人还不给呢,岂有推脱的道理。”又转身对阎罗王道:“阎王大人放心,这事就这么定了。” 子车璇见她母亲满口答应,顿时有点不满,道:“娘……” 赵梅道:“阎王大人为这事都亲自上府了,我们总不能辜负了大人的一番心意吧。” 子车璇道:“那你总要问问我的意见吧?” 赵梅道:“其他事娘都可以答应你,这事必须听为娘的。”又对阎王道:“阎王大人,不知她们什么时候出发?” 子车璇见她娘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她又是一个孝顺的人,只得坐在那生闷气。 阎罗王瞧子车璇没再反对,笑道:“明天。到时我让管家过来通知你们。” 赵梅道:“那好,我们也收拾收拾。” 子车璇见事已至此,无奈道:“那我到时只要确保他的安危就可以了?” “对” 子车璇点头道:“好吧。” 第二十二章 甜美 次日,王一带着林有文来到阎王殿。至于他为什么会带着林有文,实是他想着从未干过接管一个世界这种事。林有文来阴间时间长,知识渊博。可以说是辅助他最好人选。 两人早早在阎王殿客厅等着,只是迟迟不见子车璇到来。王一不由有点纳闷,寻思:“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来?难道中间有什么变故?” 本想去问问四师兄,但见他忙着处理公务,又不好打扰,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焦躁。 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子车璇身影,心里不免有点焦躁。又想如果她不来,还不如早点换一个人,也好过在这等着。遂问道:“管家你说不会是子车将军没答应吧?” 林有文道:“那不能。四老爷都说已经安排好了,幸许是子车将军有什么事耽搁了。老爷稍安勿躁。” 王一细想也对,以四师兄的身份,也不至于骗他。安下心,有滋有味地喝起茶来。 直至中午,子车璇才姗姗来迟。着连衣裙,身材凹凸有致,肌肤雪白,更添几分靓丽。 王一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裙装,与前次见面不同,少了一丝英气,多了一分女人的味道。 虽然子车璇来得很晚,然而王一心底不但没有一点埋怨,反而涌出一股欣喜之情。暗道:“这下生命算是有保证了。” 见子车璇已走进房门,笑着站起身。道:“子车将军来了!” 子车璇本来就很不爽,见王一这么热情,更不爽了,暗道:“狗腿脸。”板着一张脸,冷谈的回道:“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王一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进来前还好好的,怎么自己一跟她打招呼,就马上晴变多云?想了想自己刚刚的动作,没出格的地方啊。 难道是女人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来了? 他心里虽这么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但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没刚刚那么热情。淡淡的道:“没事。子车将军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王一这一冷淡下来,搞得子车璇反而一阵不解。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心里想着:“就当带着一条狗出去散心了。对…就是出去散散心罢了。”嘴上道:“走吧。” 林有文传音道:“老爷咱们是不是哪里得罪子车将军了?” 王一却还不会千里传音,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地方得罪她。 林有文继续道:“那奇怪了。子车将军怎么一副谁欠了她钱的表情。” 王一耸肩摊手,谁知道! 鬼节虽说是阴间每年难得的一个节日,但都过了不知不少亿年了。反而显得很平淡,没有想象中大肆庆祝的场面。除了大户人家,平常人家除了买点好吃的,跟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 只有刚来的新人才会像阳间过年过节一样热闹。 地星山城市丰都鬼城,众人正在忙着搭建戏台,抬树的抬树,支蓬的支蓬,每人都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干得热火朝天。誓要把舞台搞得漂漂亮亮,一圆当年偶像梦。比如:毛同志,邓同志,张国荣、邓丽君、梅艳芳等等。 可以说每年的鬼节,是地星最近几十年去世之人最重要的日子也不为过。以前只闻其名的人,都能活生生的再现眼前。甚至都能近距离交谈两句。 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等王一三人来到这的时候,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整个鬼城都处于一片橘红色之中。天空中群星璀璨,玉兔高悬,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辉。 戏坝里,盘腿坐着千来号人。地星虽有几十亿人口,而且每天去世几十万人。但积攒了一个甲子,暂时有资格居住在阴间的人全都在这了。 大家啃着肉,喝着小酒。这肉、酒也没人叫卖,而是阳间人烧来的。爷没有阳间戏院的嘈杂,都优哉游哉有一句每一句闲扯。 戏台上,一块大红幕布遮挡着,悄无声息。也不知道谁将第一个上场。 王、林、子车三人在后面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王一从陶罐儿中取出酒肉、水果摆在面前。向子车璇问道:“要不要来点?” 子车璇满脸嫌弃,仍没给他好脸色,不善道:“我带的有吃的。”说着取出桂花糕,张着樱桃小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也不问王、林两人吃不吃。 王一瘪瘪嘴,斜着眼睛瞅了一眼,也不自作多情。与林有文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正当众人沉浸在美食中。俶尔,戏台上的大红幕布悄没声息地徐徐拉开。一阵柔和,亲切,嗓音富有磁性,声音很纯净的歌声传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声音甜美、缠绵柔情,一如歌词“甜蜜蜜”,给人一种甜蜜蜜的感觉,瞬间打动人的心灵。 这开场的自是邓丽君,只见她穿着一件旗袍,更显丰满的身材,紫红的颜色让人感觉端庄优雅,圆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右边的发髻上别着一朵鲜花,人花相映,人美花娇。 一首《甜蜜蜜》唱完,接着又一首《女人花》。歌声情意缠绵、柔情万缕让人情不自禁。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王一不禁感叹,之前他也听过不少翻唱的版本,也觉得有翻唱的不错的。但李鬼遇到李逵,翻唱的永远是翻唱的。 邓丽君的歌声给他感觉就是能触动人心,打动人心,震撼人心,陶醉人心。不愧是流行歌曲歌坛的集大成者。 声音中不仅有30年代沪市以周璇为代表的流行小曲中那种女性阴柔缠绵之美,也有海岛民族既粗犷又哀怨的那种苍凉之美。 吐字清晰有力,字正腔圆,没有很多歌星常有的那种吐词含混不清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嘴角上扬,带着甜甜的微笑。将自己真情实感、情真意切的体会全部融化到演唱的歌曲之中。给人一种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