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请多多指教》 第一章 我有了后爸 十二岁之前,我是家里的小公主,爸爸疼,妈妈爱,十二岁之后,我却成了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我家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那时镇上还是黄泥公路,虽然很穷,可我爸是镇卫生院里的医生,工资比一般家庭都高,所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因此在我的记忆力,从来不知道何为吃苦受累,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爸爸妈妈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我。 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这么无忧无虑的快活一辈子,直到十二岁生日那天,一场车祸,断送了我快活的童年。 我还记得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天气阴沉,天边还时不时的闪过几道雷电。 我跟妈妈围坐在桌边,守着一大桌子菜,满心欢喜的等我爸下班回来给我庆祝十岁生日。 可等来的却是院长的破门而入,同时还有我爸出车祸的噩耗。 我跟我妈冒雨冲到卫生院,看到的只是爸冰凉的尸体,浑身是血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还天真的以为我爸爸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了,然后我们就能回家,继续每天高高兴兴的生活,可是他却再也没回来过。 我妈抱着我哭了大半夜,最后我们都哭累了,就趴在我爸的床边睡了过去,等我半夜醒来,身边却空了,我妈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跑出去想找我妈,在经过走廊卫生间的时候,却在黑黢黢的卫生间听到我妈有些慌乱的声音,以及蟋蟋蟀蟀的,好像脱衣服的声响。 “院长,你别这样,我男人刚走,我们这样被人看见了要说闲话的,而且晓晓还那么小……” “怕什么,他都死了,还能咬我们不成?我跟你说啊,市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我很快就要调到市人医里当副院长,以后你们母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比替那个死鬼守寡强?你还忸怩什么,来吧宝贝,我想死你了……” …… 我吓得跑回病房,捂着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耳朵萦绕的是最后一丝衣服撕裂的声音。 那时候我还年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一个如果说出来,我可能会立刻被我妈抛弃的秘密。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在失去妈妈,不然我会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的。 所以直到我爸的丧事办完,我妈领着我住进了院长刘洪的家,我都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不敢轻易透露半个字,委曲求全的,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至少我还有妈妈。 刘洪很快就被上级以提拔人才的名义调到了市人医,我跟我妈住在他家里,靠他养活,所以我小学一毕业,就跟着他一起到了城里。 那天好多人来送我们,每个人都堆着笑脸找刘洪握手庆祝,一个劲跟刘洪客套拉关系,嘴里说着些让刘院长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记咱们这些乡亲的话。 刘洪显得特别高兴,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不仅逐一跟他们握手,还当即去附近的小卖部买来一箱子啤酒,当场跟他们喝起来。 现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欢声笑语充斥双耳。 我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这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刘洪,他长得不高,加上圆滚滚的肚子衬托,显得愈发的像田里的大冬瓜。 看着他,莫名的心跳加速、四肢发软,当时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他抢走了我妈,我永远的都忘不掉,那天晚上,他把我妈压在厕所墙壁上,撕扯她衣服的场面。 当时真的好想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到他的脑袋上。 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怕我打不过他,更害怕打死了他,警察叔叔会来抓我。 市人医给矮冬瓜分配了一套房子,三房两厅,特别的宽敞,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上下楼还有电梯坐,第一次见这么气派的房子,然而这里却不是我的家。 矮冬瓜把最小的那间房间给了我,他跟我妈住在最大的那间房间,他们有一张很大的床,比我的床大整整一倍,房间里还有衣柜跟卫生间。 不过他们的卫生间是用玻璃围成的,每次我妈在里面洗澡,矮冬瓜就坐在床上看,而且还流口水。 有时候他高兴了,还会背后抱着我妈,把她压在玻璃上……。 每次透过门缝看到这些,就会吓得转身跑回房间,然后躲在被子里哭,还要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生怕被矮冬瓜听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心里特别难受。 一整夜,都能听到他们房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妈的叫声,虽然看不到,可是我满脑子都是矮冬瓜那胖大的身体在我妈身上蠕动的画面。 可能是我妈昨晚的卖力让矮冬瓜很高兴,第二天一早他居然给我递过来一条漂亮的新裙子,还笑着让我换上,一会他带我去新学校报到。 接过被他油腻腻的双手碰过的裙子,恶心得直想吐,他昨晚就是用这双手捏我妈的…… 可是我还是把裙子穿在了身上,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根本斗不过矮冬瓜,如果没有他,我跟我妈都会饿死在这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 所以不管我怎么讨厌他,都要强颜欢笑,只有这样我跟我妈才能有口饭吃,我才有书读。 以前我爸经常跟我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读到学问,才能出人头地、苦尽甘来,所以我从小读书就很刻苦,以前是为了让我爸爸高兴,现在是为了长本事之后带我妈走,彻底摆脱矮冬瓜。 只是没想到,出人头地远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当我斗志昂扬的踏进我梦想中的读书殿堂时,迎接我的不是鲜花跟掌声,而是城里孩子对农村孩子的鄙夷跟嘲弄。 以前在村里的小学,我不仅成绩好,而且穿做打扮也是最好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穷酸这两个字有一天会落到我的身上。 老师还在讲台上介绍我,他们却在地下掩嘴窃笑,看到我时身体还刻意的往后仰,私下说我有一股泥味,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可不是嘛,你看她那条裙子,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而且明显大了一个码,也不知道是捡谁家穿过不要的。” “还有啊你看她的鞋子,全是泥巴,老师可千万不要让她跟我做同桌,不然把我的地给踩脏了……” “哈哈哈……” 在一片嘲弄声中,我拘谨得像个小偷,双手死死的撮着裙角,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这就是我跟同学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我初中三年的生活写照。 平时只要我离开书桌超过一分钟,回来之后肯定会被人塞满各种垃圾,什么果皮纸屑粉笔灰是少不了的,如果他们乐意,还会往里面吐口痰,有些调皮的男生,甚至还会往里面撒泡尿。 然后等我不知情的伸手进去触到一滩热乎乎的水时,他们就会立刻跳起来哈哈大笑。 他们还会在我的课本上乱涂乱画,趁我不注意撕掉我辛苦写完的作业,然后学习委员在去找老师打小报告,说我没交作业,等老师罚我跑步或者洗厕所。 值日搞卫生,他们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一脚踹翻垃圾桶,把垃圾带得到处都是,借此冤枉我偷懒,没搞卫生。 所以不管在同学眼里,还是在老师眼里,我都是个坏学生,如果不是我每次考试都全班第一,我想老师估计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在学校要忍受同学的排挤作弄,在家还要强颜欢笑的讨好矮冬瓜。 可不管我怎么低声下气,矮冬瓜对我们母女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好几次扬言要把我们赶出去,不让我继续读书,甚至还动手打我妈。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矮冬瓜拿着扫把将我跟我妈赶出家门,我妈抱着他的腿求他,换来的只是他咬牙切齿的毒打。 每一次都会被我妈满身是血的画面吓醒,醒来才发现自己泪眼模糊,浑身是汗。 这次惊醒过来,脸上多了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在替我擦眼泪,我以为是我妈,拉着她的手,侧头想抱她。 可等我看清楚床边那张笑得有些淫荡的胖脸时,瞬间吓得魂都快没了,嗓子一尖就想叫我妈。 然而他却抢先一步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来,然后淫笑着一边脱裤子一边爬上我的床。 “叫什么叫,小骚货,老子养你这么大,现在也该是你还给我的时候了。”他说着,还松开自己的裤腰带,伸手粗暴的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当时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被他这么一扯,“嘶”的一声,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第二章 男科女护士 我知道矮冬瓜猥琐、好色,可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对我下手,所以在毫无防备之下,已经被他褪掉了上衣,整个前半身暴露无遗。 他力气很大,一只手掐住我的两只手腕,按在我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然后用他那恶心厚重的嘴唇在我身上肆意啃咬,恶心得我好几次想干呕出来。 我害怕得要死,想叫却又叫不出来,想挣扎又动不了,只能干瞪着双腿试图踢开他。 可他却趁机岔开我腿,硬挤进来,撞得我泪眼都快下来了,不是痛,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已经不小了,知道这意外着什么,我不要,我才十几岁,我不要被一个禽兽侮辱……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勾回脚狠狠的往他的裤裆里踹了一下,他立刻杀猪似的叫起来,两下从床上滚了下去,一边叫还一边捂着裤裆。 “小、小杂种,你敢踢老子?你他妈的忘了你吃的喝得用的都是谁的了?”他骂骂咧咧的就冲上来,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十足一只发了狂的狮子,狠狠的甩我耳光。 我被他扇得两边脸都肿得发麻了,嘶哑着嗓子喊我妈:“妈……妈,救我,妈……” 一边喊还一边用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把脸藏起来,恐惧得瑟瑟发抖,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他了,可我宁可被他打死,也不要被这个人渣玷污,他的靠近让我恶心。 “让你喊……”可能是我的呼叫让他更加恼羞成怒,他打得越发狠了,甚至都骑到了我的身上,左右开弓,根本不让我有躲避的余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让你喊,我让你喊,小杂种,那你倒是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小杂种、小杂种……” 他越打越起劲,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好像恨不得一巴掌把我的脸扇下来:“小杂种,让你踢老子,让你踢老子,你吃老子的花老子的,就让老子爽一次怎么了?老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呢?” 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肿起来了,嘴角跟鼻子都有温温的液体流出来,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哭哑了嗓子。 还好这个时候我妈冲了进来,在他又一巴掌落下来之前抱住了他的胳膊,泪眼哗哗的哀求他不要打我:“洪哥,晓晓年纪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这个做妈的没有教好她,让她惹你生气了。” 我妈求得低微,我的心在滴血,反而忽略了恨不得把脸刮下来的痛楚,爬起来想往我妈身边爬。 我已经是她的负累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甘愿跟了这个矮冬瓜,每天忍受着他恶心的身躯,低声下气的活着,我不能在成为她的负累了,不能…… 可矮冬瓜看我动,立马反手把我扇回床上,然后起身拽住我妈的头发,拖着她就往外走,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脏话:“你妈逼的,你皮痒了是吧?那好,老子就打死你,也让你们母女知道,你们是吃谁的饭长大的……” 我妈就像个死人一样,被他拽着头发往门外拖。 “妈、妈……刘洪你放开我妈,你放开我妈,妈……”我哭喊着从床上爬下来,害怕得要死,怕他会打死我妈,就像以前一样,用皮鞋踢,用鞭子抽,甚至摁着我妈的头往墙上撞。 可是矮冬瓜根本不理我,飞速的将我妈拖回房间,“嘭”一声把门关死,然后屋里立马传来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还有刘洪刺耳的叫骂声跟我妈惨叫声。 我听得心如刀绞,发了狂的拍门:“刘洪,你不许打我妈,不许……”我喊哑了嗓子,回应我的只有房间里的打砸声,以及我妈渐渐小下去的惨叫声。 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怕得四肢发凉、手脚颤抖,我妈怎么不叫了?矮冬瓜明明还在打?难道是…… “妈……”我好害怕,慌张得六神无主,找不到任何可以求救跟依靠的人,等我想起来要去报警的时候,房门已经开了,一双大脚很快出现在门口。 抬目看上去,只见矮冬瓜头发散乱、满脸是汗的盯着我,他头发本来就少,平时都是靠着左右有点长的头发往上梳来遮盖他脑门的秃顶,现在头发散落了下来,加上脸上的横肉像两边推开,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屠夫,凶狠又狰狞。 我以为他还要打我,吓得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瑟瑟的缩到墙角,可他只抛下一句:“以后的学费自己想办法,老子没那么多闲钱养你们这群白眼狼。” 他说完,伸手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梳上去,整理好衣服,人模狗样的离开了家。 等我手脚并用的爬进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散落一地,碎玻璃、碎灯泡到处都是,我妈还侧躺在地上,嘴角鼻子都在流血,额头也磕破了,身边还有一台被砸坏了的电视机,矮冬瓜就是用这个来砸我妈,我感觉眼眶一热,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妈!”我爬过去抱紧她,她用仅剩的力气将我搂在怀里,沙哑着声音跟我说:“晓晓,都是妈不好,是妈没有本事,才会让你寄人篱下,受这样的屈辱。” 那一晚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哭得声泪俱下,屈辱、恐惧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们的心,我们看不到希望,整日整日的担惊受怕,怕哪一天刘洪又会忽然发狂,对我做那种事情,怕他哪一天会对我们失去耐心,将我们扫地出门,让我们流浪街头。 以前我想不明白,明明我们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别人,卑微得像条狗。 后来出了社会才渐渐明白,人生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励志的故事,有的只是残酷,甚至是更残酷,没了刘洪,我们连狗都不是。 这件事让我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刘洪已经厌倦了我妈,他不会在白白养活我们了,除非我能向他说的那样,让他爽。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要重蹈我妈的覆辙,牺牲色相的苟活下去,可我能怎么办呢?一个初中生,还没成年,既没学历,又没一技之长,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出了社会,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 那一年我已经初三了,连老师都说,以我的成绩只要发挥稳定,绝对能考进全市最有名的高中,甚至还有可能拿到全额奖学金,那样我读高中的学费就有了。 这是我人生唯一的希望,原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个学期,一切都会变好的,可现在看来,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第一次尝到了那种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的无助感,原来生活可以黑暗如斯。 自那次后,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每晚睡觉前都如临大敌,要反复的锁好门墙,就怕矮冬瓜会忽然溜进来强迫我。 所幸那之后他好像变得忙活起来,每天早出晚归,也没工夫理我们,我跟我妈才算有了踹息的机会。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切看似平静的局势,却只是他暗自酝酿的阴谋。 那天班主任来找我,我以为他是想跟我谈学习跟中考的事情,满心欢喜的就去了。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居然是矮冬瓜,他就坐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穿着黑色西装,里面是灰色的衬衫,还打了领带,背往后靠,一副大学派的作风。 校长就在他旁边坐着,还有几个老师跟一些我不认识的人,看得出校长跟老师对他都挺尊敬的,一口一个刘副院长的叫着。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心就慌了,突突的跳个不停,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矮冬瓜明明笑得很和善,可我看到的却是他那日试图猥亵我时的狰狞跟恐怖。 不过这么多人在,他肯定不敢的,安慰完自己,我才有些慌张的挪到那堆人的面前,拘谨又慌张,不明白他们一群人找我干什么,看他们笑眯眯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惴惴的。 果然,校长一见我就欢笑着招手,让我赶快过去:“你就是三班的晓晓是吧?快过来见过刘副院长。” “刘、刘副院长!”我慌张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可还是勉为其难的给他鞠了个躬。 矮冬瓜只是“嗯”了一声,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倒是希望他假装不认识我,这样就不用陪他了。 可是校长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笑得特别开,嘴角都快裂到耳朵边了:“晓晓啊,你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去谢谢刘副院长,他可是你们的大福星啊,像这种大医院直接扶植学生当护士,还没毕业就有工资拿的待遇可还是头一回。” 什么……什么直接扶植学生当护士,什么还没毕业就拿工资?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看了看他,又转过去盯着矮冬瓜,我不相信他会那么便宜我。 果不其然,矮冬瓜接下来一番话跟晴天霹雳一样,让人恍如五雷轰顶。 “我们新分院开设一个男科生殖中心,需要一批年轻有冲劲的护士,可以一边工作,一边上卫校,医院给你们交学费,还补贴生活费,毕业之后需要留在医院工作五年以上。” 男科、生殖、女护士,这些陌生又羞涩的词语,听得我瞬间羞红了脸,实在无法想象这日后的工作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第三章别无选择 去男科生殖中心当护士,既有人资助学费补贴生活费,还有人给你提前预备好了将来的工作,矮冬瓜的医院可是三甲的大医院啊,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即便是分院,那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听着倒像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可“男科生殖中心”这几个大字却足以让所有女孩子望而却步,否则那么大的便宜,又怎么会落在我们这些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初中生身上。 我不知道矮冬瓜在打什么鬼主意,或许他只是故意羞辱我、报复我,又或者他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可不管如何,这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别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就在前几天,矮冬瓜还差点强迫了我,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学生。 校长跟老师似乎不明白我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差事,还当着矮冬瓜跟其他医院领导的面,一时脸都有些黑,可也没法作。 校长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诫我““晓晓啊,你还小,没出过社会,不知道现在外面竞争多激烈,校长跟你说啊,别说是你这种没点基础的学生了,就是外面那些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护士,想要进这种大医院那都是不容易的,你可不要白白的错失了良机啊……”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家长叫来,我亲自跟他们说,你一个孩子也不晓得那么多利害关系。”他说着还叹息了一声,声音低微的来了句:“生活不容易,可别白白的错失了良机。” 他这话声音很低,像喃喃自语,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听着,鼻子却猛然间酸了,记得爸爸以前也经常这么唠叨我,你还小,不知道生活的艰辛。 矮冬瓜仿佛很怕校长联系到我妈,赶紧发话阻拦:“王校长,既然孩子不乐意,那咱们就没必要勉强了,学校里成绩好又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何必勉强呢?” “可是刘院长,你不知道这娃子她家庭条件……”校长欲言又止:“娃子还小,不懂事,劝劝就好。” 看得出来,校长是真心想我接受这份“美差”,可他并不知道,这份“美差”的背后,藏着的是怎么一头恶狼。 那时候还小,心里压根没有阴谋诡计、勾心斗角这些概念,也想不明白矮冬瓜为什么一会指名道姓的要我去,一会又说不勉强。 我拒绝他,单纯只是因为跟矮冬瓜生活了三年,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总感觉他一肚子坏水,猥琐又功利。 校长好话说尽,矮冬瓜这才佯装松口,说愿意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然而一转身,又凶相毕露。 放学回家,还没出电梯,门后面就传来我妈的惨叫,还有“哐哐”的打砸声,矮冬瓜又打我妈。 我慌张的冲出电梯,手忙脚乱的掏出钥匙,期间因为紧张,手脚颤抖得钥匙都掉了好几次。 “妈……”我开门冲进去,只见我妈满头是水的跪在浴室边上,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脖子上,上衣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身前雪白的皮肤毫无遮掩的露出来。 矮冬瓜把洗手间所有的东西都砸了,连洗手盆都崩了一个角,渣子散落一地,我妈就跪在那堆碎渣子上,血渗了一地。 我妈听到我叫她,立马惊悚的回头,眼睛红肿的盯着我,张嘴让我快出去,声音沙哑得像只公鸭子。 喉头一梗,眼泪不争气的就出来了,心里难受得要死,矮冬瓜又打我妈,肯定是因为白天学校的事,对不起,妈,都是我连累你了。 矮冬瓜满脸横肉,眼睛睁得像两只玻璃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看我回来,顿时从洗手间里跨出来,揪住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客厅拽。 “不……洪哥,你别打她,别打我的孩子……”我妈撕心裂肺的叫着,跪着一步步从浴室爬出来。 矮冬瓜根本不理她,一把将我甩到客厅的地板上,操起旁边沙发的衣架就要抽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叫着:“老子让你不去、让你不去,那么好的差事,老子费了多大功夫才帮你讨到,你还敢嫌弃,让你嫌弃、让你嫌弃……” 硬邦邦的衣角抽在身上,顿时火辣辣的,一条小蛇一样的红印子立马浮现出来,锥心的痛楚让我几乎呼吸不过来。 当矮冬瓜的衣架第二次举起的时候,我早就吓破了胆,忽然后悔自己跟他抗,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却还要跟他倔,结果不仅自己受皮肉之苦,还连累我妈受毒打。 矮冬瓜这次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衣架高高举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咬牙切齿的,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仿佛要把我活活抽死。 可他的衣架还没来得及抽到我身上,我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死死的笼罩住了,随着我妈的一声克制的惨叫,我终于崩溃了,哭喊着让他别打了:“我去,我去就是了,你要我去哪我都去,你别打我妈、别打我妈……” 矮冬瓜闻言还是继续抽了几下泄气,不过力气明显小了,打完把衣架往旁边一扔,叉着腰,气喘吁吁的瞪着我,冷哼着说道。 “哼,算你识相,明天就去跟你们校长说你愿意去,然后等医院安排你去培训,每个月补贴除了两百块生活费,其余的全部都要上缴给我,白养你们两个废物那么多年,现在是你们还给我的时候了。”他说完还得意洋洋的啐了我们一口。 这才又扯掉领带,整理好西装,将皮包夹在腋下,一边把衬衫往裤腰带里插,一边往外走,然后“嘭”一声关门,将那胖大的身影遮挡在门外。 我妈还是死死的抱着我,浑身都在抖,眼泪滴在我的后脖子上,顺着脖子流到背上,湿湿热热的,连哭都那么卑微而凄凉。 “妈,我们走吧,大不了我们回乡下,咱们有手有脚的,肯定饿不死的……”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了,要是让他听见,又得打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妈这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只盼着你将来有出息了,能够过上好日子。”我妈一边说,还一边给我的伤口涂红药水,吹着气问我疼不疼。 可明明最疼的是她自己,那身上哪有一块好肉。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乡里的房产已经被我叔叔伯伯他们霸占了,他们说我妈既然改嫁了,就不姓了李了,这些东西理应还给他们李家。 所以我是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恨她懦弱、无能,哪怕是有一次,她敢反抗矮冬瓜的家暴,甚至只要像左邻右舍求救一句,矮冬瓜都不敢那么猖狂的毒打我们。 她老说自己是农村妇女,除了耕地种田什么都不懂,大字都不识一个,如果没了矮冬瓜,她根本活不下去,更别说养活我,送我读大学了。 所以她宁可天天被矮冬瓜毒打,也不肯离开他,这样至少还有口饭吃,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她以为只要她一声不吭的忍受着,矮冬瓜就会继续容忍我们,她甚至以此为豪,因为这样她能够养活我,供我上学。 这是她唯一的念想,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所以在她追问我刚才跟矮冬瓜说什么的时候,我选择了隐瞒,只是告诉她,矮冬瓜给我找了份兼职,让我可以边读书边赚取学费跟生活费。 我妈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从冰箱底掏出两个鸡蛋,要给我做汤喝:“这是上次做蛋羹的时候妈偷偷藏起来的,怕你经期痛经没得补,今晚趁他不在,妈做给你吃,你想吃蛋汤还是干炒荷包蛋?” 好勉强才挤出笑容跟她说:“妈,我想喝汤。”做汤,最起码她还舍得喝一口汤。 这顿饭我是合着眼泪咽完的,后来我喝过无数比这更美味的蛋汤,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大概是……少了我妈吧! 按照矮冬瓜的要求,我回校之后就像校长提出了申请,校长可高兴了,整个过程嘴巴都没合拢过,还一个劲的说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 “校长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孩子了,有梦想是好的,但现实往往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没有几个能扛过钱关,最后念完大学的,与其在高中就因为没钱而辍学,还不如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好歹是个护士,等将来生活稳定了,还能继续进修读大学。” 此时的校长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一字一句都是呕心沥血,他也是除了我爸妈之外,唯一一个为我前途考虑操心的人,这份恩情,我用了一辈子来还。 除了我,学校里还有另外九个女生,其中大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当然也不乏有些家里条件好,可成绩差,眼看没什么前途,干脆借机捞个大医院的护士当当。 入选后的第三天我们就那排到那家男科生殖中心的宿舍住下了,医院已经跟那边的卫校打好招呼,我们可以免考入学,所以连中考都免了,暑假期间就留在这边医院培训。 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男科医院,培训的必然是那种叫人难以启齿的东西,可万没想到,真是的培训却让人如此崩溃。 他们竟然……用活人来…… 第四章 身体检查 第一天不算正式培训,由那边医院的老护士示范,我们只是站在一边看。 可看到那些赤条条的男的,就这么笔直的站在眼前时,脸还是滚烫得仿佛能煮熟鸡蛋,赶紧捂着眼睛别开脸,心跳得咚咚响。 耳边还有不少尖锐的呼喊声,所幸没人夺门而出,不然就太丢脸了。 那两个老护士好像已经见惯不怪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的瞟了我们这群青涩的小姑娘一眼之后,有些不屑一顾的抱怨一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这种场面多得是。” 另外一个护士比较年轻,长得也好看,白大褂下面的腿光着,又白又细,那时候还不知道有肉色丝袜这种东西,还在奇怪她上班怎么不穿裤子呢。 她当时弯着腰,身下就躺着一个男的,不过他有穿衣服。 年轻的护士把他的衣服撩起来,露出肚子,然后手在上面轻轻的按,有一定的方向。 我猜她可能是在给他做检查。 果然,好一会她就直起腰,跟老护士说:“可以了。” 那个老护士这才转过去,又在他肚子上摸了一会,这才让那个年轻的女护士带我们过去。 她低着头,也不看我们,眼睛瞄着那个男的肚子:“你们第一天来,什么都不懂,所以今天就先给你们讲解一些生理结构。” 我们一群都是青涩的小姑娘,平时在学校对着生理书都脸红,现在忽然之间让我们看这个,除了羞愧难当,就想找个地洞钻了。 老护士挺讨厌我们扭扭妮妮的,呵斥道:“眼睛往哪瞟呢?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清纯,现在小学没毕业就来养胎的女孩子我见多了。” 我们没敢做声,扭捏的走过去,她哼了一声,指着裤腰带上面一点的地方告诉我们:“这个就是膀胱跟前列腺,上面用输尿管连着肾脏,下面就是尿道跟生殖器……” 一个个都是让人羞涩不已的词,我听得是脸红心跳,低着头禁锢住自己的视线,丝毫不敢乱瞟,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脑子一片混沌,也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就听到她最后说了一句:“按摩前列腺就是顺着输尿管往下轻轻的揉按,懂了没有?” 我当时没意识到她在问我,也跟着几个同学唯唯诺诺的应了:“懂了。” 她:“那好,你示范一次。” “啊?”我脑子当时就炸了,瞪大眼睛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急着确认,好希望从她眼神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是没有,她就是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啊什么啊,说你呢,示范一次,你刚刚不是应得挺大声的吗?” 我……我只是以为应得大声了,你就会不叫我。 我想拒绝,可她根本不给机会,一眼看穿我们的小心思:“快把你们的歪心思收起来,轮着来,一个个的做,谁也跑不掉。” 她话音刚落,我听到屋里好大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种小心思被戳破是的尴尬跟无助感。 我咽了口唾沫,极不情愿的挪过去,站在她刚才站得位置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紧张得手脚都在抖。 三四十岁的模样,皮肤很黑,显得有点脏,头发油腻腻的,好像好几天没过了,脸上被风霜侵蚀得有些严重。 眼睛很小,可是很精,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他看到我,没有一点的尴尬,反而笑得一脸淫荡。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跟矮冬瓜在我妈身上发泄时一模一样。 我觉得一阵恶心,可还是硬着头皮把手搭上去。 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瞬间传来,我当时就跟触电似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抽手,可被人一把按住,是那个男人,他笑得很恶心,感觉像在流口水:“小妹妹,快点按啊,哥哥等着下班回家呢。” 我差点被他一句哥哥给吓哭,这完全是耍流氓。 可我不敢发作,因为作为老师的老护士就在旁边盯着,脸色很不好,好像在她眼里,我们就是装清楚的小婊砸,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我强忍着恶心,按照记忆,模模糊糊的给他揉,从肚脐右上方开始,慢慢的往裤腰带的地方推。 那已经够恶心了,他居然还使坏,臀部微微翘起,把裤腰带往下拉,嘴角露出很享受的笑意。 我看着他的脸,就像看到矮冬瓜一样,恶心又讨厌。 心里有些恼,在手推到他腹股沟的地方,一下抓起他的肚皮,狠狠的拧了一把。 他立马鬼叫似的才床上弹起来,坐在床上就要那巴掌来呼我,脸特别狰狞,跟矮冬瓜愤怒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有点后怕,跌跌撞撞的后退,惊得后面那一群女生也啊啊的大叫起来。 不过他不是矮冬瓜,这里也不是矮冬瓜的家,他手都扬起来了,可最后看了旁边的老护士一眼,还是收了回去。 我以为老护士会骂我的,可她只是瞟了我一眼:“技术不过关,回去好好学,下次不能弄疼病人。” 一句话把我的过错归咎到学艺不精上,而不是故意刁难。 我不禁松了口气,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可她压根没看我,而是跟其他人说:“好了,下一个。” 接下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一遍那种恶心到会做梦的事情,那个贱男也不敢跟刚才那么耍贱了,所以过程还算顺利。 不过我们人挺多的,每个摸一把,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解散的时候老护士让我们回去好好看医院给我们发的书,明天开始要正式上临床,面对的就是真正的病人,而不是医院请来示范的模特了。 “你们是护士,工作的地方是医院,所以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任何微小的过失,都可能死人,明白了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瞟向我的。 我做贼心虚,低着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所幸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我们跟在后面,我的两只手一直都是笔直的,半点不敢靠在衣服裤子上,因为刚才摸过那个男的,让我打心底的觉得恶心。 我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蹭我,一回头,看到一张油腻腻,毛孔大得可以夹死苍蝇的脸,此刻他的手就放在我的腰一下,臀以上的位置。 等我意识到他这是在猥亵我的时候,身体瞬间往前一挺,恶心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我肯定当场给他一巴掌。 他压根不理会我的气急败坏,笑得一脸恶心:“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给哥哥留个微信呗,哥哥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讨教。” 你怎么跟你妈讨教呢,她把你生得这么猥琐,心情肯定是跟哔了狗一样吧。 我在心里挤兑他,可明面什么都没说,只是快步冲出去,越过人群甩开他。 直到跑远了,回头看不到有人追过来才稍稍安心,擦了把汗准备从另外的楼梯绕回去。 可一转身,忽然撞到一个硬物,人都被他撞退了好几步,几乎是同一瞬间,还听到“啪嗒”的一声落地声,不知道撞掉了什么。 我下意识的以为是猥琐男追上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头都没抬,转身就跑。 可才动,后衣领忽然被人拎住了:“跑去哪呢?” 声音很浑厚,低沉又好听,比猥琐男尖锐沙哑的鹅公声不知道要好听多少倍。 我有些错愕,扭头盯着后面的人,一个高大的人,一张帅气的脸,棱角分明、气质很干净,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笑得有点痞。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只要不是猥琐男就好。 他也没说话,弯腰低头把地上的塑料袋拎起来,里面是打翻了的盒饭。 我知道是自己给他撞翻的,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次出来矮冬瓜一分生活费都没给我,我捏着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块钱,心疼得要命。 可饭是我洒的,就得赔。 他没说话,眼睛往袋子里洒得到处都是的饭菜瞟了一下,指着:“它可是我最爱的人啊,你说咋赔。” 我:“……” 最爱的人,是米饭,这说话真新鲜。 我还没说话,他就凑过头来,几乎脸贴着脸,伸舌舔舔嘴唇:“今天哥哥心情好,便宜你了小妹妹,就肉偿吧。” 那时候我是个读死书的,还不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对他那句哥哥很反感,刚刚那个将近四十岁的猥琐男也自称哥哥:“我没有哥。” 他笑了:“没关系,我有。” 我无语:“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居然伸手捏我的下巴,拇指还在我嘴唇上磨蹭了一下:“当然有,你肉偿给我了就可以跟我一起叫哥哥了嘛!” 我光是恶心他这么轻浮的动作了,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恶心。” 可能是矮冬瓜留给我的阴影,我现在觉得全天下的男的都脏,都恶心。 他手僵了一下,我以为他要发火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将自己的手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确实挺脏的,刚刚用手指指检完肛门,忘记洗了,抱歉啊。” 我真的……被他恶心到了。 第五章 变态医生 我还在做着干呕状,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骗你的,我刚刚才从手术室下来呢。” 还算他有点良心,我擦了擦嘴,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转身跟他擦肩而过。 看他穿得那么讲究,西装裤、白衬衫,手上还有个特别闪的手表,应该是个有钱人,想必也不缺十来块的快餐钱吧。 我不是不想给,只是这五十块我得熬到下个月医院发工资,我真的…… 就当我先欠着,等医院一发工资我立马还给他,我安慰自己。 谁知他又在后面喊:“等一下。” 我以为他是要我赔饭钱,捏着钱的手都在冒汗了,心疼又羞愧。 他:“你走那么快干嘛,你还没问我刚才做了什么手术呢。” ……我一定要问吗? 我没说话,他又说:“我刚刚做了个肠梗阻的病人,你知道肠梗阻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什么意思,肠子堵了? 不过我干嘛要回答他,我跟他又不熟,我看他就是闲的,于是没在停留,快步往前走。 他张扬的声音再次传来:“就是肠子堵了……” 果然,被我猜对了,那一刻我竟然有点小兴奋,看来我还是挺有医学天分的。 可下一秒,他就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把嘴皮子都磨掉的话:“肠子堵了之后,肚子里就会堆积很多粑粑,还是我给他掏出来的,没错,就是用的摸你那只手。” 我吐了,当场就吐了,还好当时旁边有个垃圾桶,不然我得把地板给弄脏。 我的表现好像让他很满意,笑着朝我挥手,然后转身离开:“没事,他那坨粑粑还没发酵。” …… 是不是学医的都那么变态?还是说变态的都去学医了? 我几乎要把胆汁吐出来了,直到他走了快小半个小时了,我才慢慢的缓过来。 可心理作用,老感觉嘴里一股屎味,恶心得不行。 我吐的双腿都软了,磨磨蹭蹭的往楼下走,到了大堂其他人的行李箱早就拿走了,只剩我一个破箱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忽然有点想我妈,鼻子有点酸,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害怕、无助、思念等等情绪全涌上来,压抑得我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可我不能哭,我要独立,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带我妈走。 然而独立自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加上以前只知道死读书,以至于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时间多看一眼,现在离了家,出了学校,我什么都不会。 甚至连去宿舍的路都找不到,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在偌大的医院里徘徊了好久,走得脚底都发酸了,找了好多行色匆匆的人问路,都无一收获。 就在我迷茫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了下来,当时只是觉得车子看起来很漂亮,应该很贵,并没有想太多其他的。 后来得知那是揽胜,要一百多万的时候,我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一个四五十岁,打扮得很光线的男的探出脑袋:“姑娘,怎么了?” 他长得很慈祥,又叫我姑娘,而不是轻浮的小妹妹,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来医院培训的,可是找不到宿舍在哪。” 他一听,微微的笑起来,像个憨厚的叔叔,指着医院后面那排低矮的房屋:“那里就是宿舍,不过你要从后门绕出去。” 他给我指路,我感激涕零,终于有个肯认真帮忙的人了。 刚才问的那些人,要么行色匆匆,不想理人,有的就是随手一指,管你转到哪里去,更有甚者还嫌我挡了他们的路,对我恶语相向。 我是真心感激他,一连给他鞠了好几个躬:“谢谢,谢谢你。” 他扬扬手,笑得大气:“不用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 说完就开车走了,就跟搭理了一个陌生人,帮完也就完了,没有任何要求。 在他指点下,我很快找到了宿舍楼,宿舍是四人间,有两张二架床,一个厕所,还有热水跟空调。 这么好的环境,我没什么好挑剔的,我看同行的几个女孩子都很满意的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唯独有一个叫徐玲的,对什么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宿舍多久没住人了,一股子霉味。” 她很夸张的用纸巾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当然,她有嫌弃的资本,她不仅家庭条件优越,长得还好看,皮肤很白,瓜子脸,曲线玲珑,腿还特长,是我们学校出名的美人,也是我们这批人里出落得最好看的。 她嫌弃了一阵,忽然指着我:“那个谁,过来帮我把床板擦干净,太多灰了。” 我有些错愕,以为是我听错了,亦或是她指错了,虽然我听说过她,可跟她并不认识。 可我没有听错,她也没有指错,她说的就是我:“愣着干什么啊,叫你呢,以前就听说你傻里吧唧的,没想到还真是。” 以前?是指在学校吗?原来他们欺负我,是因为觉得我傻里吧唧不会反抗? 我没说话,安静的走过去给她擦,我当时唯一想的是,别惹事,因为我惹不起。 倒是同行一个叫李红梅的为我打抱不平,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抹布,往徐玲的床板上一扔:“她凭什么帮你擦?” 徐玲一开始也愣了一下,等看清楚发难的是穿着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的李红梅之后,顿时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又没让你擦,你闹什么?” 她说着又看向我:“看什么,还不擦。” 我觉着大家以后都是舍友同事的,没必要闹成那样,就想动。 可李红梅不许,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挡起来:“你能欺负人,我还不能闹了?我就爱闹,你咋滴了。” 李红梅身材不算高大,可声大气粗,手臂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重活的,气势一上来,徐玲也有些怯了,声音微微的有些底气不足:“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徐玲忽然从包里拿出三百块钱,往床垫上一甩,嚣张的道:“谁帮我把床边擦干净,这三百块钱就是她的了。” 不仅我是,现场所有人都心动了,这里除了徐玲,我们三个都是穷人家出来的,三百块对我们来说,那可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啊,谁能不动心呢。 可李红梅跟徐玲已经闹开了,自然拉不下脸,另外一个想动,又不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把钱抓进了手心。 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李红梅跺了一下脚,转身出去了,还骂我了一句:“窝囊废。”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窝囊废,可是谁又能理解我窝囊背后的心酸呢。 我身上只剩下五十块了,就是每天吃一个馒头,我都熬不过这个月。 徐玲是很满意的,翘着她刚做好的指甲:“我现在去吃饭,一会回来要睡觉,你赶紧给我弄好。” 我低着头,用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回她:“好。” 那时候,我真的自卑得恨不得把自己杀掉。 等我收拾完,医院食堂早就关门了,外面倒是有吃的,就是贵,一荤一素要二十多,两素也要十二块。 我在饭店门口走来又走去,最后还是捏着手里的五十块,转身离开。 会宿舍灌了好几大杯水,喝得肚子胀鼓鼓的,勉强的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去泌尿科报道,这里虽然是男科生殖中心,可既然是医院,那按规定,一般的科室都是得有的。 我刚好跟李红梅、徐玲分在一个科室,可她们并不愿意跟我多说话,李红梅是嫌我窝囊,徐玲是看不起我。 医院才刚对外开放,科室里两个医生一个三个护士,其中一个还是护士长,没有科室主任,都是从那边总医院过来的。 护士长就是昨天给我授课的老护士,姓吴,大家都叫她吴护长。 我跟她报道,她当时拿着针筒在往盐水里加药,头都没抬,嗯了一声,指着医生办公室说:“先进去跟医生打个招呼,以后交班。” 后来才知道交班就是值班护士把病人的情况交给今天当班的护士。 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种长形的会议桌边吃早餐,一碗面就放在键盘上。 我不敢打搅他,后退看了吴护长一眼,她还在忙,忸怩了很久,才怯怯的开口:“那个……医生,我来报道的。” 他嗯了一下,口里咬着一坨面,扭头看我:“哟,小妹妹,这么快给我赔饭来了?” 我:…… 真无语,怎么是他,一见他,我眼睛就忍不住顶住他拿筷子的手,不知道他今天洗手没有。 他好像发现了,笑了一下:“放心,我可爱干净了。” 然后又朝我招手:“过来。” 我没动,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的手就那么伸着,特别执着,仿佛我不过去的话,他就会一直伸着。 我这个人心软,不忍就这么伸着,就走了过去。 结果他直接把手打我脑袋上了,轻轻扫了扫,说:“来,帮哥哥把盒子跟扔了。” 我…… 第六章 插管 我有些气闷,是不是不管去到哪里,我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 可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尊重的呢?我长得漂亮?还是有钱?再不济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技之长? 这些最起码的能被人尊重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别人不欺负我欺负谁呢? 更何况比起徐玲的侮辱,他已经好很多了,不过是偶尔的戏弄罢了,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我拿起他还剩着大半碗汤跟面的一次性碗,一声不吭的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 再回去吴护长跟其他护士已经站在里面了,李红梅跟徐玲也站在一边,其中一个护士拿着一个交班本在念科室住院病人的情况。 我的进来无疑打搅了她,她不太高兴的白我一眼,吓得我大气不敢喘,缩在一边,靠着墙角听。 其实根本听不懂,她语速很快,又几乎都是专业术语,什么BP、血氧、膀胱CA的,我一个听不懂,感觉昨晚看的书是白看了,一点派不上用场。 一开始还努力的想去分辨、记住她的话,后来彻底放弃了。 她说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护士交班完毕,请值班医生补充。” 之后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一个同样很年轻的医生身上,挺普通的长相,胜在够干净,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这个叫赵钰的医生补充道:“护士交班详细,医生补充,十三床的病人是前列腺肥大的,尿不出来,可能需要插尿管,你一会去看看他吧欧阳。” 赵钰朝那个变态医生举了举下巴,他点头,没搭话。 原来他姓欧阳,真是个很好听的复姓,可惜人不咋滴。 等医生护士交完班,护士长就说了几句以后工作要注意的问题,然后有意无意的强调交班一定要准时之类的。 我知道她在说我,她明明知道我最早来的,可我没反驳。 等她训完话,早会就解散了,她叫了我一声:“你出来一下。” 估计是要骂我的,我低头想跟出去。 忽然后背有人叫:“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有人叫,正往外面走的都停住了,个个扭头回去,看到欧阳的手就指着我身上。 我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他:“对,就你。” 我:“李晓晓。” 他哦了一句,说:“不是让我给我买早餐吗?早餐呢?” 我:??? 他又说:“你不是还没去吧,都说了你可以不交班了,半路折回来干什么啊?” 他说得有些气恼,可我有些感动,他这是再帮我开脱? 我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吴护长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然后没再说什么,径直出去了。 他看吴护长走了,立马转身坐回电脑前,“哒哒”的敲键盘。 我想跟他道谢,张了张嘴还是没开口,转身出去干活了。 说是干活,其实什么都不会,就跟在护长的后面转,跟个小跟班似的,连吴护长加个药都恨不得把它当成教科书记下来。 吴护长是我的带教老师,李红梅跟徐玲跟了另外两个护士。 这边还忙着,欧阳忽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招呼一声:“护长,查房。” 吴护长立马把我们三个叫上,跟了上去。 首先去了十三床,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半靠在床上,对着电脑忙活,看着非常忙。 欧阳拿起床头卡看了一会,然后问了他几个问题:“现在觉得很胀吗?有没有试过能不能自己尿出来?” 他合上电脑,看到那么多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回答:“试过了,一滴都出不来,现在胀得特别难受。” 欧阳:“躺着,我摸一下。” 说着就掀开病人的衣服,看到小腹上果真胀了起来,轻轻一碰,病人立马痛得大叫。 欧阳回头看了吴护长一样:“插尿管吧。” 吴护长点头,然后给我使个眼色:“你也去摸摸,告诉我前列腺在哪。” 话音落下去的那一刻,我明显听到了徐玲跟李红梅落井下石的嬉笑声。 我有点怕,可只能照做,手轻轻的在他肚皮上碰了一下,吓得立马缩回来,像摸到蛇皮一样,恶心又恐怖。 吴护长脸黑:“这叫检查吗?” 声音有点大,徐玲直接笑出了声。 我低着头,有点委屈。 还是欧阳出来给我打掩护:“他前列腺肥大,堵住了尿道,尿液就在膀胱里排不出去,积攒起来就会把膀胱撑大。” 我点头,似懂非懂。 他这次把左手平放在病人的肚皮上,右手中指在自己左手中指上敲击:“听见了吗?” 我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可能是因为太慌张,脑子都是乱,半天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 他也不催我,一直在叩击。 直到我反应过来:“是……水?” 他笑了,感觉像为我捏把汗:“总算是听出来了,不然我这脸就丢大发了。” 原来不是为我捏把汗,可我还是忍俊不禁。 吴护长却没有满意,继续刁难:“你还没告诉我,前列腺在哪呢。” ……我偷偷的望向欧阳,想着他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他却眉头紧蹙,颇为为难的样子。 我还当他不想帮我呢,直到他难为情的,偷偷把手放在自己小腹往下的地方时候,我才明白他刚才在为难什么。 他就碰了一下,手立马弹开,假装没事人一样:“你们插尿管,我去别的病房看看。” 可出去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我的脸也瞬间跟着火辣辣起来,一颗心嚯嚯的跳个不停。 在吴护长的再三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去扯他的裤腰带,当时脚底在都发麻。 所幸病人也不太愿意被我扯,催着吴护长:“别摸了,我都快憋死了,赶紧给我插尿管吧。” 吴护长这才让另外两个护士准备,我才松了一口气,掌心都在冒汗。 “你们三个也留在这里看,好好学,下次这种小事就你们几个来。” 我跟李红梅几个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不好。 才算知道为什么医院肯花费那么多钱培养我们这些没有一点医学基础的学生了,这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可是我们早跟医院签了合同,毁约的话得赔钱。 徐玲不在乎这点钱,可我跟李红梅不行。 另外两个护士倒没觉得有什么,快手快脚的准备好东西,把病房门一关,就跟我们说:“把病人裤子脱了,在床下面垫个无菌布。” 我差点没吓死:“脱、脱裤子?”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不脱裤子怎么插?” 我…… 我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照做,再次去把病人的裤子。 这次他配合多了,还把臀给翘了起来,让我拉裤腰带。 我当时没想到他会翘起来的,依着刚才的经验,用力往下一扯,一把将裤子褪到了他的膝盖。 最接受无能的是,他居然没穿内裤,我当时脸凑得有点低,那东西一下暴露出来,吓得我直接尖叫出来。 把旁边两个护士都给吓到了,盯着我,一脸神经病啊的表情。 那个病人居然笑了:“我说小护士,你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我都差点以为我自己的的是深海巨蟒呢。” ……真变态。 我没搭理他,他也识趣的没再说话。 就是两个护士特烦躁,好像特别嫌弃插尿管这工作。 不过还是尽量的给我们讲解:“插尿管的第一步就是消毒,因为管子是要插到病人体内的,所以绝对不能马虎,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巴巴的说了一大堆,我想尽力记下来,可是记了后面忘了前面。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们示范,用镊子捏住攒了碘伏的棉花,从下腹往大腿擦拭,一直重复了三遍。 我当时在最前面,专心致志的看,手还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节奏摆动起来,也忽略了那根不太雅观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忽然一把抓住病人那东西,直接拉起,手抓着棉球在上面擦。 真的,直接上手,我当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浑身战栗,鸡皮疙瘩直冲头皮。 脸不知何时已经火辣起来,呼吸急促,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那时还很单纯,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后来经历过事了才知道,那叫躁动。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抓起来就是擦,三遍过后放下,开始上尿管。 我看着她在最后一边擦拭完尿管后,直接把有我小指一般粗的橡胶尿管从他那个东西里插进去,当即双腿一夹,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病人显然也是痛的,哼哼了两声,不过没叫出来,估计女的太多,拉不下脸。 女护士一边插还一边跟我们说:“插的时候要注意了,不可以硬插,要顺着尿道往上,插不动的时候句抽回来一点,不然会损伤尿道的,明白吗?” 我跟李红梅几个支支吾吾的,早就恨不得直接从地上打个洞钻下去了:“明、明白。” 任是徐玲那么见多识广的一个人,一张脸都红得跟西红柿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她弄完了,我们这厢才松了一口气,她却忽然来一句:“外面还有几个门诊的,你们去帮他们把尿管插好!” ……我、我们插啊? 第七章 不负责任 一听要我们亲自插,我当时就慌了,又羞又怕。 这光看着就够难为情的了,如果要我去摸、去洗、去插,我…… 还有啊,万一我插不好,损伤了他的尿道,他以后都尿不成了怎么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对自己极度不自信的感觉,生怕做不好会出大事,特别是医学上的,分分钟都得死人。 看似简单的插尿管,可一旦出事,很可能导致他下半辈子都要带着尿袋生活,夫妻生活就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我惶恐不安,可又不能拒绝。 徐玲跟李红梅更多的是害羞跟恶心,她们不是那种会对自己没信心的人。 我恰恰相反,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都怕搞砸,恨不得出门都有妈妈给我带路。 可讽刺的是,我这懦弱的性格却没一个能与之相匹配的家庭条件,所以懦弱最后都化成了自卑,这大概就是缩头乌龟的演变史吧。 在短暂的忸怩之后,徐玲跟李红梅就推着医疗车过去了,我只能怯弱的跟在后头。 病人已经在换药室躺好了,有两个,刚好李红梅跟徐玲就一人负责一个,倒是把我给晾一边了。 我心里还有点庆幸,这样至少不用担惊受怕的怕把人家给弄伤了。 我本来想跟着李红梅的,可徐玲却叫我:“喂,你过来帮我。” 经过昨晚的事,李红梅显然已经不待见我了,也没多说,着车就走了。 我只好转回去跟在徐玲的身后,关上了换药室的门。 这次躺在病床的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打扮有些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裤脚上还沾着泥巴,好像刚从田里出来似的。 我本来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看到他觉得特别亲切。 可徐玲不一样,一进门就皱起了眉,还刻意加了两个口罩,嘀咕:“怎么一股子尿骚味。” 人家都尿不出来,哪来的尿骚味啊。 我知道徐玲是嫌弃他寒酸,觉得这样太伤害病人的自尊心了,于是快手快脚的把一切布置好,希望借此缓解他的心里负担。 可他的脸色还微微的红了一下,能感觉到他明显的不自在跟无地自容,不过他没说什么。 徐玲显然有些不上心了,有些随意的按照刚才护士的流程做,消毒只消一遍,然后拿起橡胶管子就要插了。 我怕病人会感染,想阻拦,可病人比我先开的口:“护士小姐,不是要消三遍毒的嘛,怎么今天就消了一次啊?” 他是经常来插管,狠毒流程比我们都熟悉。 可徐玲四不服输,没好气的一句:“你少废话,你是护士还是我是护士,有本事你自己插。” 病人被她噎了一下,顿时没了声气。 徐玲继续她的动作,拿起病人的生殖器就开始插,一下就进去了,她当即扬了扬脸,好像挺自豪的。 倒是我在旁边为她捏一把汗,就怕她惹出点什么事来。 可终归还是没什么事端,虽然过程中病人好像有点痛,可是他还是给忍了回去,没做声。 徐玲插好管,还洋洋得有的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这样而已,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堆东西让我替他收拾。 我帮着病人把裤子穿好,又把尿袋别在他的腰上。 他跟我道谢:“谢谢你小护士,你人真好。” 是用鞠躬的方式,我哪里受得起啊,赶紧给他鞠回去:“别、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笑得有些腼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的感谢我。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股暖暖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医生护士的工作,其实还蛮有意义的。 等我回去,徐玲跟李红梅都在了,她们的带教老师正在表扬她们,吴护长也在旁边,什么都没说。 她看见我进来,倒是没说什么。 可我自己心里不好受啊,以前在学校我可是班里的学霸,虽然大家都不待见我,可是那种成就感,没人可以抹杀,可是现在,我作为学生,却让自己的老师丢脸了。 “胆子要大点。”她忽然开口,手里还忙活着事情,没看我。 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是让我胆子大点。 我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句。 她又开口,这次语气很和缓:“不用灰心,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从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懂,总是需要过程的。” “我对你们严厉,是想让你们知道护士这份工作的神圣跟危险,救人跟杀人,往往只是一个小细节,你明白吗?”她有点语重心长。 我点头,心里酸酸的,充分意识到自己无能的感觉,真他妈的难受。 她没再说话,而是让我进去办公室问医生医嘱开好没有,她们要打针了。 我吸了吸鼻子,点头走进去。 当时欧阳正跟赵医生聊天,小声说大声笑。 赵医生说:“哎,欧阳,你发现没有,这边插尿管的病人好多啊,该不是这里的水质有问题吧?” 他显得有点担心,可欧阳却老不正经的回答他一句:“不是这里的水有问题,是这里的妞有问题,水说这锅我不背。” 赵医生顿时大笑:“小王八蛋,瞧你在行得,上过不少吧?” 欧阳冷哼:“得了吧,我可不想今天插别人,明天就被人插。” 这话题真的……好符合医院的特色。 我听得脸红耳赤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欧阳很快发现我的存在,冲我眨了眨眼:“第一天插尿管,感觉怎么样?好玩嘛?”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衬得眼睛特别亮,我一时看傻眼了,身体莫名的一阵酥麻,后来才知道,我那是被他电到了。 欧阳看着我,忽然笑了:“你脸红什么啊?他欺负你啦?” 语气特别的轻薄,一下把我幻想里拉回来。 我赶紧摇头,有些窘迫:“那个,吴护长让我来问问你们医嘱开好了没有。” 赵医生很爽快:“我的开好了,让她们照着打针。” 可欧阳却一摊手:“我还没呢。” 我:“那你快开吧。” 他忽然把手伸给我看:“开不了,你昨天把我的手装上了,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就扯犊子吧,刚才还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面呢。 我直接拆穿他:“可你刚才给我示范腹部叩击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嘛?” 他显然被我噎住了,手指抖抖的指着我:“小丫头片子。” 我好笑,终于占了一回上风。 他又说:“你过来。” 我:“我不。” 他有点凶:“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明显是假凶,眼角还露着笑呢,我再次拒绝:“有话就在这里说。” 他不乐意:“我嗓子疼,那么远怎么说。” 我就呵呵了:“就隔了一张凳子。” 他“啧”了一声,有些恼,赵医生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啊,我们风流倜傥的欧阳哥哥也有搞不定的女人啊。” 欧阳立马对着他喊:“滚滚滚滚滚……” 一连说了五个滚,然后自己都笑了:“过来,我教你开医嘱,傻不溜秋的,一会又得被人抓着骂。” ……这话我无法拒绝。 直到后来才知道,医生的医嘱跟护士的医嘱是不一样的,他故意坑我。 等我乖乖的走过去,赵医生已经把白大褂脱了,露出一身休闲装,很壮实。 他拍拍欧阳的肩:“我走了,病人给我看着点。” 欧阳特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多打几炮,肾亏了我帮你医。” 赵医生又好气又笑:“我谢谢你。” 等赵医生走后,欧阳把我按在他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的医嘱页面,跟我说一般住院病人的常规医嘱怎么开,剩下的根据病症用不同的药。 比如尿道感染的,就要用消炎的针剂跟药物,头孢啊,左氧氟沙星啊之类的。 他讲得很详细,我听得很吃力,几次张嘴想问他头孢是什么,左氧氟沙星又是什么。 最后还是忍住了,把名字记下来,下班躲寝室查书去,借此隐藏自己的无知。 他:“懂了吗?” 他少有的认真,脸从我的肩膀上伸过来,侧脸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心跳得特别快,脸火辣辣的,又怕又臊,脑子一片都是空白的。 他就那么看着我,认真又执着,直到我点头,他才暖暖一笑,伸手摸摸我的头:“真聪明。” 我心里怕得要死,可身体却诚实的没有躲,我喜欢他的靠近。 就在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那你帮我把这张处方开上去吧。” 于此同时,他给我手里塞了一张处方单。 我有些懵:“为什么要我开?” 他很无辜:“因为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想睡觉。” …… 我:“你在上班,去睡觉真的没问题?” 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他:“当然有关系啊,要是没关系的话,我干嘛让你帮我看着?” ……啥玩意,我帮他看着?我怎么看?我连什么是头孢都不知道。 那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再一次涌上来,万一我开错药,吃死人了怎么办? 第八章 医闹 欧阳显然没有我的顾虑,把白大褂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放:“我就在医生休息室,没事别找我。” 说完就走,到门口停下,扭头回来冲我眨眼睛:“有事也别找我。” 他出去了,好像还跟吴护长打了招呼,说我在办公室里给他办事情。 我更加慌了,手脚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拿着那张处方单,极力回忆着他教我的流程,想将他交给我的工作完成。 可他写的都是什么字啊,龙飞凤舞的,我一个认不出来。 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好艰难认出一个,又怕自己弄错了,久久不敢下手。 直到外面的护士喊了一句:“医嘱还没好吗,快点,病人等着打针呢。” 我、我、我……心好慌…… “啪啪”敲着键盘打下去,可刚打完又立马给删了,那是真怕,掌心都在冒汗。 “哎,我说你到底开不开啊?”一个护士破门而入,声音有些尖。 我:“开、开开,我现在就开。” 委屈又慌张,等纵欲鼓起勇气开完了,看着一瓶瓶从我手里开出去的药水打进病人的体内,一整天我的心就没踏实过。 只要病房一有风吹草动,我的心就会立马提起来,慌张的跟着往病房跑。 这么一天下来,可真是累惨了,下班回寝室,饭没吃、澡没洗,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还听到寝室另外的一个女的问我:“晓晓,怎么就睡了,你不吃饭吗?” 然后徐玲哼的回了她一句:“人家今天估计在办公室吃饱了,欧阳医生对她可是照顾有加。” 语气有点酸,可我没心情理她,眼一闭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还没进科室,就听到医生办公室传来吵闹声。 “你给我把那个护士找来,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都肿了……” 男人的嗓音,我立马联想到可能是我打错针了,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差点就调走跑了。 此时肩膀上伸过来一只手,吓得我一跳,立马扭头回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来,跟我并排站着:“干什么,一大早的,唱戏呢?” 是欧阳,还打着哈欠,手里提了一袋子面包。 我赶紧拉住他:“可能出事了。” 他瞟我一眼:“出什么事?” 我:“我、我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开错药了。” 我太慌,没考虑太多,有些口不择言。 所幸他一把就给我捂了起来:“嘘,别慌,开错药那也是我的事,你别乱说话。” 他说着就把早餐搁我手里了,然后把我拉进护士站,关上门:“别出来。” 我点头,搓着手在护士站里走来走去,脑子跟团麻似的,不知道病人怎么样了,这药水到底有什么作用,打错了会给他带来什么坏处。 这估计算医疗事故吧,我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要赔钱的话,我也没有钱啊。 我越想越慌,眼泪滚滚的落下来。 这时护士站的门忽然开了,冲进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拽住我,把我往外拉:“你出来。” 是徐玲,她想干嘛? 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以为是东窗事发,吓得六神无主。 徐玲把我往办公室里一塞,指着我就大声的质问:“李晓晓你给我作证,我昨天给他插尿管是不是按照正规流程来的?” 我一时没适应过来,一眼看到闹得病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还穿着昨天的裤子,裤腿上的泥巴还在。 原来不是我开错药,我当即松了一口气,满额头都是冷汗,跟死过一回似的。 那个中年男人也拉着我:“小姑娘你给说说,昨天她是不是只消了一边毒?然后导致我尿道感染……” 我张嘴想说,可徐玲立马咆哮:“李晓晓,你可要想仔细了,可别冤枉了我。” ……我看看徐玲,表面还是那么强势,可底气不足,显然也是慌了。 然后是中年男人,可怜的同时也态度强硬,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事真的是徐玲的错,她当时太马虎了,可我要是这么说的话,徐玲会是什么下场? 赔钱?还是直接被医院赶出去,甚至是当成医疗事故记录在案,那她以后就当不成护士了。 而且这事牵扯到医院,一个没证的护士就给病人插尿管,还出了事故,医院脱不了干系。 可我总不能撒谎吧,特别是那个男人才是受害者啊。 我还在犹豫不决,忽然那个男人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的朝徐玲砸过去,骂咧着:“谁冤枉你了,就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徐玲被砸到脑袋,当即捂着蹲了下来,手指缝还有血渗出来。 几个护士瞬间惊恐的尖叫起来,抱头向后躲避。 那个男人还想在打,撸起袖子就冲上来,火气特别大,看着都吓人。 我赶紧拉起徐玲:“快跑啊。” 可我两还没跑,我就被人揪住衣服,很大力的甩到了一边,肋骨撞到墙壁的柜子上,痛得我站都站不起来。 同一时间,徐玲痛得大叫:“啊……救命啊。” 那个男的已经抓住了徐玲的头发,拉着她就想往桌子角撞。 还好欧阳眼疾手快,冲过去挡在桌子角上。 徐玲的脑袋就一头扎在他肚子上,此时赵医生也冲过来,双臂环住男人,想把他拉开。 可他死都不放,拽着徐玲的头发甩来甩去。 欧阳也上去帮忙,强行把他的手给掰开,解救出徐玲。 徐玲瘫软在地上,披头散发,神色很惊慌,满脸的眼泪,把精致的妆容都给弄花了,白大褂早被扯烂,此刻的她,真有点像疯婆子。 她坐在地上,似乎是受惊过度,也不知道站起来跑。 还是李红梅偷偷的过去把她从三个男人身下拉了出来,其它护士早就吓得傻了,抱着脑袋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那个男人力气很大,赵医生才束缚了他一会,很快被他挣脱,还狠狠的推到了一边。 然后欧阳就完全暴露在他的暴力下,他一把搬起旁边被踹倒的椅子,对准欧阳就抡过去。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无数的尖叫声,所有人都为欧阳捏一把汗。 不过他并没有向我所想的那样,被一椅子砸得脑浆四溅,而是翻身闪开了。 椅子“哐”的砸到长形的办公桌上,木板全散架了。 男人是杀红了眼,根本不罢手,拼尽力气提着剩下的凳子架子,狠狠的往旁边扫过去。 当时我就躲在他的右边,他这么一扫,椅子整个朝我抡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跑了,闭着眼睛只知道尖叫。 可身体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是被一个宽厚的怀抱圈起来,耳边还有一声闷哼声。 我抬头,见到欧阳皱在一起的五官。 他帮我挡了…… 欧阳转身,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塞到他的身后。 此时那个男人的椅子已经被赵医生打落,并且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办公桌上。 我抬头看欧阳,可他没看我,而是转向那个男人:“先生,你看现在也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你已经感染了,得尽快处理,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的。” 那个男人的态度顿时就松动了,没了刚才那副死磕到底的底气。 欧阳又说:“既然你是在我们医院出的问题,那我们就会对你负责到底,直到你康复为止,至于住院费你不用担心,我们医院全额支付,你一分钱都不用花。” 那个男人脸微微侧到一边,眼珠子在转,应该是在盘算值不值。 欧阳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这事如果真的要深究的话,那就是报警处理了,然后等警方立案,调查,最后才是宣判过错、赔偿,如果医院不服,还会上诉,整个流程下来每个三四个月都是成不了事的,你觉得你等得了吗?” 男人被噎了一下,松口:“那你准备怎么办?” 欧阳笑了,有点狡猾:“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私了了,还是刚才说的,你在我们医院住下,吃喝拉撒睡我们全包,直到你病康复,其它的如果你还想要赔偿,你得去找医院领导商量,我就是个小医生,没权没势,做不了主。” 不等男人接话,他又说:“说实话,你的前列腺增生很严重,要做手术钱可不少,这次我们帮你一块做了,你也不亏,就是警察判的赔偿,也未必有这个价。” 男人终于还是被他说动了,不过拉不下脸,不反驳,也不搭话。 欧阳很懂得识人眼色,根本不给男人后悔的机会:“吴护长还愣着干什么,给病人准备病床,一会去找医务科主任,跟病人签治疗协议。” 说是治疗协议,其实就是私了协议。 不过欧阳说了,这是最折中的办法,对彼此都好,真要闹开了,病人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 医闹医闹,最后都会以鱼死网破收场。 他耸了耸肩,显然是很疼的。 我有点感动,他这一下可真是为我受的,可谓是无妄之灾。 我:“谢谢你。” 他就看了我一眼,笑得跟痞子似的:“我不接受谢啊,不过我接受肉偿。” 然后瞬间凑下头,朝我竖起两根手指:“两次。” 我……居然笑了。 第九章 那叫心动 等医务科跟保安室的人赶上来,病人都被送回病房了,我们几个在清扫有些狼狈的办公室。 欧阳在外面护士站拿了瓶消毒水跟药,站在门口朝我招手:“那个谁,过来,给我擦药。” 我放下扫把就要过去,可徐玲突然冲出来:“我帮你擦吧。” 说着忽然低下头,脸色有点红:“刚才谢谢你。” 说真的,徐玲是我们这群女孩中最好看的,时尚又漂亮,即便妆花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加惹人怜爱。 我想了想,又重新抓起扫把。 欧阳走过来,站在徐玲的跟前,伸手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开。 我假装看不见,可眼角就是不争气的瞟着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硬生生的被人抢了去。 可人家又不是我的,我不舒服个什么劲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不舒服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跟自己置气。 欧阳说了一句:“回去把妆卸了,别把我的病人吓坏了,不然又得医闹。” 徐玲噎了一下,从背影都能看到她的僵硬。 欧阳又说:“说你呢小妹妹,过来撒,哥哥请你吃棒棒糖。” 我埋汰他:“我才不吃呢。” 他夺过我的扫把,塞给一边的徐玲:“扫完才回去啊。” 然后直接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那你请我吃好了,我可喜欢吃了。” 我无语:“你还小吗?” 他不要脸:“当然,我才十八岁。” 我怼他:“那我祝你永远都十八岁。” 他蹙眉:“啧,忒毒辣。” 我本来想去换药室给他擦药的,可他嫌脏:“多少臭男人躺过啊,万一有性病咋办呢?” 我好笑:“说得好像你不是臭男人一样。”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伸过去捏我的耳垂,说话特别坏:“我是男人,可是不臭,你要不要闻一下?” 虽然我那时候还不太介怀男女之别,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还是羞得我脸红耳赤,话说都不利索了:“你在这么不正经,我就不帮你擦药了。” 他笑了,没再说话。 最后去了休息室擦药,我说把衣服脱下去一点。 他倒是大方,直接整件给撤掉了,露出厚实的后背,皮肤很白,可整个左肩都遍布红痕,还几条痕迹都微微的浮肿起来,可想而知有多痛。 我赶紧惊慌的挪开目光,有些结巴:“你怎么整件脱了?” 他不满:“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我说脱下来一点,什么叫一点啊大哥。 他不以为意:“你连那个都看过了,还怕看个背?” 我无言以对,干脆闭嘴,红着脸给他消毒,还特别怕弄疼他,小心翼翼的,所以头凑得特别低。 不一会脸上擦过一个软软的东西,我愕然的看着他,那一刻,全世界都没了声音。 我捂着脸,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亲了我? 他也看着我,笑得很暖,眼睛弯弯的:“我收点利息。” 我感觉脸在一瞬间烧了起来,心“突突”的狂跳不止,恨不得落荒而逃,可偏偏浑身乏力。 脑子很乱,心里很甜,后来才明白,那叫心动。 他又问:“我不臭吧?” 我摇头,思维还没跟上来。 他笑了:“真乖,一会哥哥请你吃糖。” 这颗糖我最后还是没吃到,不过倒是吃了一顿早餐,我当时还奇怪,问他:“你怎么带两份早餐。” 连牛奶都是双份的,他随口说:“我胃口大。” 我也就信了。 等我们出来,医务科已近跟病人跟病人达成了协议,他不会再闹。 至于是怎么样的协议我们不清楚,他们也没说,就是让我们尽快治好他的病,让他出院。 然后又让我跟徐玲一会去医务科一趟,他们有话问我们。 我偷偷瞟了欧阳一眼,他很随意的说:“没事,去吧。” 于是我就去了,前后脚见得医务科主任。 我先进去的,医务科主任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并没有为难,然后就让我出去了。 出门前,他忽然叫住我。 我扭头,他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的恻隐之心会换来他们口头的感激,可并不妨碍他们下次对你恶语相向,这就是人心。” 当时的我少不经事,不太能理解他话里表达的意思,只是以为他在怪我没有坚决的站在医院这边。 过去了也就没再琢磨了,直到我吃尽无数亏,在回味这句话的时候,才会心一笑,险恶不过人心。 我回去了一会,徐玲才回来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特别是看到我的时候,眼睛几乎能喷火。 估计是被骂了,还以为是我告的密。 我假装没看见,不想跟她纠缠。 她就故意在我面前摔东西、指桑骂槐,仿佛恨不得冲上来咬我几口泄愤。 吴护长看见了,训斥她:“徐玲,你甩脸给谁看,想干就干,不干滚蛋,你闯下这么大祸医院都没追究你责任呢,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徐玲向来趾高气扬,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今天又被打又被骂的,早就恼得不行了,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现在吴护长开骂在先,她立马顺着杆子上,反讽她:“护长,你不就是因为你带的徒弟没我聪明能干,才故意难为我的吗?” 徐玲有意指责吴护长偏袒我,故意排挤她,气得吴护长脸都绿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给我鼻子,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心思就龌龊成这样。” 徐玲不服,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的反驳:“我龌龊?你怎么不说是你小心眼,嫉贤妒能,怕我会挤掉你上位。” 吴护长被她气得没脾气了:“嫉贤妒能?就你?是不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狂啊,我十八岁就出来当护士了,什么人才没见过,倒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知轻重的,一个连中专都没念的孩子,还想挤掉我?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起来,情绪也越发的激动,特别是徐玲,嗓门越来越大,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她的带教老师想去劝,徐玲连她都挤兑:“怎么,现在赶着拍马屁了?你倒是忘了拿了我多少好处了,现在想翻脸不认人?” 那个女护士急了,嚷嚷着:“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拿过你好处了?” 徐玲冷笑:“没有?那你今天背的那个LV包是哪来的?你还真以为我闲得没事白送给你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徐玲一张嘴几乎把整个科室的护士都得罪了,我跟李红梅躲在一边都没没吱声。 我是不敢,李红梅则是翘手看好戏。 吴护长气得不行,嘴唇都有些抖:“你给我出去,我的科室不欢迎你,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我以为徐玲回扭头就走的,可她居然没动,还特别牛气的一句:“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你有本事就去跟医院说,把我弄走啊。” 她说着甩头就回之前的座位上坐下,还挑衅的补充一句:“没本事啊,就别瞎比比。” 吴护长差点被他气得心脏病发作,捂着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 看着她难受,徐玲就高兴了,一边摆弄着她的指甲,一边哼着小曲。 两个护士劝了很久,吴护长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可能是听到动静,欧阳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伸着脖子问:“怎么了?” 一看是欧阳,徐玲立马变了个态度,起身迎上去:“没什么,我们做错了事,护长在训斥我们呢。” 不好意思,我想纠正一下,只是你,没有们。 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欧阳目光移向我,似乎在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笑着摇头,他这才回去。 吴护长终于平复下来,不在跟徐玲逞口舌之快,而是转变策略:“你们去练习插尿管,明天来个小测试,不及格的一律开除。” 借测试难为我们,这真是个好借口,规矩她定,考官她当,及不及格也是她说了算。 就算谁不服气闹到医院那里,人家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的护士长会难为我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 这招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高得不行啊。 刚才还横得不行的徐玲,一听护士长要搞测试,立马就显出了慌乱。 可她死要面子,说什么测试就测试,我还拍你不成,可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虚。 倒是我跟李红梅,白白的被她连累了。 特别是我,至今连插尿管的步骤都还没记住呢,明天的测试,第一个要淘汰的就是我。 李红梅显然是不服气的:“吴护长,你跟她置气,凭什么把我也拖下水?” 吴护长横她一眼:“就凭我是护长,你有意见?” 李红梅也是年轻气盛,张嘴就要反驳,可护长一句话,把她到嘴的话给堵了回去:“不服气的可以不考,现在立马可以滚蛋。” 李红梅最终还是没说话,她终究不是徐玲,做不成护士还有大把的好工作等着她挑,她甚至可以不工作,就能富足的过一辈子。 而不管是她还是我,总归都没这样的底气。 第十章 干坏事 吴护长不仅给我订了苛刻的考试条件,还要求我们下班之后去会议室练习,直到会为止。 我没话说的,下班就去了,即便心里清楚,练不练都是一个样的,吴护长摆明就是想借机弄走我们。 本以为徐玲跟李红梅肯定不听吴护长的,就算心里想练,也会因为跟吴护长置气,指她们向东,她们偏打西。 可她们却还是来了,甚至比我早一步到达。 会议室在八楼,七楼是手术室,六楼往下就是各科室的住院部,门诊在另外的楼层里。 会议室很大,能容几百人那种,里面并排列着好多椅子,整齐划一,两边有两个小门,进去是储物室。 里面摆着各种体位的假人,或蹲或坐或躺,有的直接是劈叉的,实践的项目不同,体位就不一样,乍一看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停尸间呢。 房子里除了假人,放着很多实验器材,但并不杂乱。 李红梅一马当先的将里面一个假人搬出来,然后利索的翻找出导尿管等用品,也没理我们,自己扛着道会议大厅的讲台上放着。 徐玲没干过什么粗活,光是屋子里的一股霉味就熏得她受不了了,更别说扛起一个足有五六十斤的假人了。 不过她也不发愁,直接往李红梅所在的讲台上扔了一百块,语气傲慢,理所当然的下命令:“把这个给我。” 李红梅瞟了她一眼,没动。 徐玲以为她嫌少,又扔过去一百:“这下够了吧?” 李红梅还是没动,徐玲恼了:“你别狮子大开口啊,我在外面请个苦力也就是一百多。” 苦力两个字一出,原本不想搭理她的李红梅也瞬间恼了,抓起她的钱直接甩回她的脸上:“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老子才不稀罕呢。” 徐玲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上去就狠推了李红梅一把:“你他妈的连你也敢凶我了是不是?” 在徐玲的心里,我跟李红梅都是寒酸的穷鬼,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没有凶她的资格。 可李红梅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虽穷,可是有骨气,而且向来争强好胜,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被李红梅推了一把之后,她连犹豫都没有,反手就把她给推到了地上:“凶你怎么了,你除了有几个臭钱之外还有什么?我们今天会被人罚,都是因为你,你长脸了。” 徐玲被推倒在地,把手掌给擦破了皮,又委屈有气,爬起来就要跟李红梅拼命:“你敢推我,我弄死你。” 可李红梅不仅高大,而且粗胳膊粗腿的,徐玲一个娇娇小姐哪里磕得过她,没两下又被甩回地上去了。 这次徐玲没在起来,趴在地上愤恨的瞪着李红梅,眼睛都在冒火:“李红梅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红梅很得意,冷言冷语的嘲讽她:“我扎好马步等你,什么东西。” 说完就抱着自己的假人走到了另一边,徐玲眼睛一直紧随李红梅的背影,恶毒又阴险。 我把自己的假人搬过去:“你用这个吧。” 我没想讨好她,只是觉得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不定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窝里横一点意义都没有。 徐玲狠狠的白我一眼,似乎是把对李红梅的愤恨发泄到我身上了:“我不需要你这种死穷鬼可怜。” ……我愣了一下,抱歉,我并不觉得你可怜。 当时有种抱着假人就走的冲动,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狗咬你一口,你难道也要回咬它一口? 答案是并不,我会攒了大招把它炖了吃。 徐玲嘴上说着不用我可怜,可等我从房间里搬出第二具假人的时候,她已经很愉快的在操作了。 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没做声,默默的躲到另外一个角落,按照依稀记得的流程,一步步的来。 其实插尿管并不难,也就是一步最重要,就是插进去之后,轻轻的把管子往上推,只要能保证管子安全的穿过尿道,进入膀胱,一切就OVER了。 可我还是一遍一遍的重复,多做一遍,心里就踏实一点。 等我能够一气呵成完成所有动作步骤的时候,李红梅跟徐玲已经收拾东西跑了。 临走前徐玲还大言不惭:“喂,你一会记得帮我把假人搬回去。”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又说:“一会要是那个老姑婆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上厕所了。” 呵呵?哈哈,原来她也怕吴护长,我还以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她也没多怀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视线从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落到她刚才的假人上,我的心忽然止不住的跳起来,紧张得手脚都在发抖,呼吸有点急。 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吴护长就是故意借着测试赶我们走,所以再怎么练都没用,她不会让我们及格的。 可她针对的就是徐玲一个而已,如果我站在她那一边,弄走徐玲,那她会不会让我留下? 作恶的心几乎是瞬间冒出来的,对不起了徐玲,你有钱有势,没了这份工作还有更多机会。 可我不一样,做不成护士,我连中专都念不完。 就算让我勉强念完了,一个中专的护士,压根没医院要。 我绝对不能被赶出去的,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怪不得我。 我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笔,慢慢的走过去,紧张得双腿都虚软了。 我打小就没做过什么坏事,就连扎坏个假人嫁祸给徐玲都慌张得要死,做贼心虚的把屋里屋外的每个角落都搜刮遍了,明明都没人,可还是觉得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我。 等我鼓足勇气,要扎坏它的时候,手却被一直宽厚的手掌我了起来。 我吓死了,惊恐的扭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作恶的念头,瞬间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恐惧。 他很清淡的把我手里的笔拿走:“听说你们被护士长罚了,没吃饭吧?” 他没有责问我在干嘛,尽可能用淡的态度来缓解这件事。 可是我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个现行,惊恐、羞愧、不知所措等等情绪全部涌上来,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欧、欧阳医……”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知到脸上的火辣跟无地自容。 他好像没看见我的羞愧难当,笑着摸摸我的脑门:“别练了,我都快饿死了,走,咱吃饭去。” 我低头,声音很微弱:“我不饿,你吃吧。” 明明我是贼,被人抓到了居然还觉得委屈,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忽然搂住我:“别想了,谁还没做个一件半件坏事啊,我小时候还偷吃门口大爷的烤板栗呢。” 我抬头看他,明知道他可能只是在安慰我,可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吗?” 他:“当然,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还不知道板栗有壳的,整一个塞进嘴里,又烫又硬,还不敢吐壳,愣是当着大叔跟我爸的面把整个板栗给吞了,差点没把喉咙给烫出个洞来。” 他说得绘声绘色,就差当场给我表演了。 想象一下当时的滑稽场面,我没忍住笑喷了。 他也笑了:“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好看,走吧,吃饭去。” 我:“你吃吧,我还想在练习一会。” 其实是知道明天就要被赶走了,没胃口。 他:“别练了,你只要发挥稳定,明天肯定能过关。” 肯定吗?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那么笃定,我也不好扫他的兴。 他又催我走,我摸了摸口袋里羞涩的两张一百块,依旧没动,他吃饭肯定都是很贵的…… 我:“我、我不太饿,你自己去吃吧。” 他歪着头凑过来,一脸不信:“不饿?” 我点头:“不饿。” 嘴里还没硬气起来,肚子就率先“咕咕”的抗议了。 当时我们两个都楞了一下,然后他差点笑翻:“都唱交响乐了,还不饿?” 我嘴硬:“它们在排练而已。” 他笑:“那排练完了吗?” 我忍着没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不会自己听啊,还没呢。” 肚子很配合的又叫了两声,叫得我脸都红了。 他差点没笑岔气:“行了行了,我怕你了还不行吗,走走走,我请客,小抠门。” 他说着不等我答应,利索的把两个假人搬回房子里。 然后拉着我下楼,他腿长,走路飞快,我得小跑才跟得上他的节奏。 一路上他还问我:“吃什么?” 我来之后就是医院、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跑,连医院门口都少出,哪里知道医院附近有什么吃的,只好随便应付他:“桂林米粉。” 他啧了一句:“你还真会挑。” 我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里还有些惴惴然,桂林米粉很贵吗? 他开车离开,然后绕了半个小时的路给我找了一家桂林米粉的餐馆,坐下来点了一碗五块钱的桂林米粉,有六个鱼丸。 这事他后来还调侃,晚饭就吃了五块,油钱花了二十。 等我们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把我送到寝室楼下:“上去吧,我得回去值班了。” 值班?那你还跑出去吃饭? 我盯着他,有些惊恐,他在这么吊儿郎当的下去,早晚得出事。 第十一章 摸骨算命 他对于我的担忧不以为然:“盯着我干嘛,我变妖怪了啊?” 虽然跟他不算熟,可他毕竟帮过我好几次,也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想劝他:“你不能这样的……” 他似乎不爱听:“行了,我有分寸,快下车吧。” 我几乎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厌烦,立马闭嘴。 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蹬鼻子上脸,人家对你好点,你就苦口婆心了? 他又说:“生气了?” 我摇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没有。”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这人就是嘴贱,你别往心里去。” 他哄我。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他,只能顺着他的台阶下了:“没往心里去。” 他忽然凑过来,脸几乎贴在我的耳朵边上,笑得贼贱:“那往你身上去好不好?” 我没好气的推开他:“嘴贱。” 他笑了:“乖,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测试必过。” 是必不过吧? 我没搭话,他又说:“不信?我可是会算命的喔。” 我白他一眼:“对,摸骨算命,哪个漂亮摸哪个。” 傻缺似的,来了几天早就摸透了他什么尿性了。 他被我逗笑了,说:“哎呦喂,跟我多了,都变聪明了哈。” 我心想,关你屁事,我本来就聪明。 他最后说:“放心吧,我说你会过就会过,不过不收钱。” 我:“你放心吧,过了我也不会给钱的。” 他笑:“小白眼狼。” 又闹了几句,我才下车,看着他的车开远了才上楼,心里隐隐的有点不踏实。 医学是个严谨又责任重大的职业,它跟人命挂钩,任何细小的过错都能酿成大灾祸。 这话是他跟我说的,可是他自己却忘了。 回道寝室之后,徐玲还没回来,就李红梅跟另外一个女的在,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看见我见来,立马噤声。 然后李红梅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眼神充满了怨毒。 我有些无措,回想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可显然没有,自从那次我给徐玲擦床板之后,她们两个就说我是窝囊废,私下里联合其它一块来的几个女孩排挤我。 所以我跟她们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全程几乎零交流。 我没心情理会她们,洗漱完就上床,明天就是决定我生死荣辱的时候了。 李红梅却冷言冷语的开始说话了:“哎呀,有些人就是好,既懂得趋炎附势,又勾引的了男人,不像我们,只能活该被人赶出医院。” 刘媚立刻配合,怪声怪气的说:“哎,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不要脸,舍得了自尊,卖得了身体,哪像我们,太洁身自爱,就只能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了。” 两人唱双簧,讽刺我为了钱巴结徐玲,又为了留在医院勾引欧阳医生。 我不傻,都听得懂,更何况她们怕我傻,听不懂,故意讲得直白。 她们无非就是想找我吵架,然后有借口跟机会欺负我撒气,打完骂完我,她们还能大声跟别人嚷嚷,是我犯贱在先,这套把戏,我初中就见识过了。 也没电新鲜的招数,听得着都没劲。 我侧身面向墙壁,不看她们,拿起手机给矮冬瓜发了短信,告诉他吴护长针对我们的事,希望他想想办法。 我本不想求他的,可我不能离开,否则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矮冬瓜一直没有回复我,我捏着手机惴惴不安的等,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矮冬瓜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彻底失望了,我真傻,矮冬瓜又怎么会帮我呢,他恨不得我走投无路,任他凌辱呢。 可是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如他所愿的。 我甚至都打算好了,明天上班之前,我就去护士长偷一瓶安定片,如果明天被赶出去,我就跟矮冬瓜同归于尽。 那样我妈就解脱了,她能拿着矮冬瓜的所有财产,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我也就不在焦虑了,死对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唯一舍不下的,就我妈一个而已。 徐玲是后半夜才回来的,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她开灯,哼着小曲,似乎挺高兴的,半点不担心明天的测试。 第二天起来,第一眼就看到李红梅的床头搁着一个行李箱,床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块木板。 她看到我下来,恶毒的瞟了我一眼之后,继续面无表情的收拾东西。 看得出她很怨,很不甘心,可她没能力改变。 我愣了一下,心里万般酸楚,我又何尝又能力改变什么呢? 洗刷完之后用白开水送了个馒头,然后在吴护长跟其他护士上班之前,从抽屉里偷出一小瓶安定片,藏在衣服口袋里。 吴护长在交完班之后,立马把我们叫上了八楼会议室开始测试。 会议室里空落落的,就她一个监考官,站在讲桌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们三个,眼神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我们三个搬出昨天练习用的假人,在吴护长一声开始下,各自忙活。 我倒水不紧张了,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可能是因为知道结果了,便连奋力一搏的激情都没了。 可能是因为不紧张了,反而没出一点差错,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吴护长在经过我面前时,身体僵硬了一下,或许她也没想到,我能进步那么快吧。 那一刻,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时候我特别傻,以为吴护长既然是我们的老师,必然都是希望学生好的,即便在怄气,她也不会平白的断送我们的活路。 可我终归是错得离谱,人都是自私的,别人不是你妈,没义务包容你的一切过错。 吴护长最终还是选择把我们赶出去,毫不留情的给我们三个定了一个不合格。 三个人,没一个及格,也算是公平了。 可讽刺的是,我们三个都很好的完成了这次的测试,几乎挑不出错。 第一个不服气的依旧是徐玲:“吴护长,我哪个步骤做错了,你判我不及格?” 她很自信吴护长挑不出错。 可她又不是教科书,哪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答案。 吴护长指着假人:“你做完之后没给病人穿好裤子,扣十分,过程中没跟病人交流感受,扣二十分,消毒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扣十分,没戴口罩,扣十分!” 尼玛,此时我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么个扣分法,就是给你一千分你都甭想及格啊。 最特么坑的是,她说的毛病,我都有。 徐玲听着这略带强词夺理的扣分法则,当即就恼了,一脚踹开跟前的假人,指着吴护长的鼻子就大骂:“你这是存了心要刁难我,不给我及格的机会,左手消毒还要扣分,那你怎么不说插完尿管没尿流出来呢。” 吴护长听完,居然笑了:“好主意,插完尿管没尿流出来,就是没插成功,扣掉全分,全部零蛋。” ……这就显得有些下作了,一个假人,怎么可能真的排出尿来? 这次李红梅也忍不住了,跳出来指责她:“什么为人师表,我呸,为了欺负我们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你堂堂一个护长连脸都不要了,也真是够恶心的。” 吴护长却并不介意,反而笑得一脸得意:“我就是不要脸了,你想怎么着吧?反正你们是我科室的学生,只要我发话你们不及格,没有人会质疑我半句。” 确实如此,她在总医院工作了几十年,从一个刚进去的小护士熬到护士长这个位置,就算算不上德高望重,但跟医院里的其它人,上至领导下至小护士医生,至少也是相熟的,谁会相信一个护士长会故意为难三个实习生呢?而且还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李红梅被噎了一下,半天闹不起来。 倒是徐玲大小姐脾气上来,发狠把地上的假人砸了:“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欺负我半句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假人被她高高举起,又重重的落地,“哐当”的一声,直接摔得四分五裂,头首身瞬间分离。 她还不解气,脸涨得通红,继续骂咧:“不就是个破医院吗,要不是我爸妈逼着,你请本小姐本小姐都不来,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我横是吧,好啊,我今天就把你们医院拆了,看你还神气什么……” 她叫嚣着,就真的动手,发了疯似的四处撕扯会议室的东西,窗帘、凳子、讲台上的话筒等等,一一被她拉扯坏。 她还不满意,捡起地上的假人肢体就往窗户上砸,“哐哐”的把玻璃砸个粉碎。 吴护长估计没想到徐玲会这么烈,怕事情闹大影响不好,赶紧冲过去阻止她:“徐玲,你给我玩住手,你疯够没有。” 吴护长试图拉住徐玲,可徐玲平时看着瘦弱,发起狠来力道可大了,一把就讲吴护长的手甩开,双手抬起凳子就往吴护长身上砸过去。 当时我跟李红梅就站在吴护长的右手边,特别是李红梅,离得最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吴护长拽开。 可她没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吴护长被徐玲一板凳拍下去,嘴角还含着笑意。 不过我动了,在板凳下去的那一瞬间,挺身而出,挡在了吴护长的身前,然后被板凳狠狠的砸中,痛得双眼一黑。 第十二章 耍心眼 第十二章耍心眼 我并没有当场晕死过去,短暂的失神之后立马被痛醒。 板凳落地后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全场四人,就只剩下她们几个粗重的呼吸声。 吴护长在短暂的呆愣中反应过来,飞快的蹲下里,紧张的问我:“李晓晓,你没事吧?” 一边说一边掏出电话要叫急诊,直到我摆手告诉她没事,她才紧张的放下。 这时候最恐惧的当属徐玲,看着我后脑勺的血,吓得脸色都白了,完全忘了还要闹这么一回事。 倒是李红梅比较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看戏。 吴护长看我没事,也松了口气,继而很凶的瞪了徐玲一眼:“徐玲,你简直太过分了,这叫故意伤人,我绝对不会这么算了,一定要报警处理。” 徐玲在怎么娇生惯养,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她刚刚差点打死人啊,哪有不怕的道理。 听到吴护长扬言要报警,居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可能是我们动静太大了,很快惊动了医务科主任,匆匆跑上来,却被一片狼藉的会议室吓傻眼了,愣在门口半天没动静。 吴护长看到医务科主任,趁我们一个伤一个哭,一个事不关己的时候,恶人先告状:“杨主任,你来的正好,快报警把她抓起来,她不仅打坏了医院上万块的设备,还差点打死人。” 杨主任跟吴护长本来就是同事,自然信她,指着徐玲就责问:“又是你,昨天医闹的事才过去,今天又闹事,你是半天不能消停啊。” 徐玲哭了一会,理智已经慢慢回来了,听杨主任呵斥,心里不服气,反驳道:“我是闹事了,可你怎么不问问她,我为什么要闹事呢?” 杨主任被她凶了一句,火气更大了:“你住口,还敢大言不惭,看来我们小医院,是容不下你这尊的大佛了,现在就给收拾东西走人。” 他骂完又说:“看在你还是个学生,不懂事的份上,毁约金不用你赔了,但是你打坏的东西得照价赔偿,赔完钱赶紧滚蛋。” 杨主任也是气糊涂了,连粗口都骂出来了。 吴护长就盼着徐玲跟杨主任杠呢,自然不会搭话。 李红梅也一句话不说,巴不得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徐玲,等吴护长撒完气,她还有留下来的希望。 我不能说她阴险狡猾,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我比她更阴险,乘了吴护长这么个救命之恩。 徐玲也是傲,当即用手背抹干眼泪,站起来:“走就走,你以为我很想留在你们这个破医院啊,你们容不下我?本小姐还不伺候了呢。” 说完就抬头挺胸的往门口走,傲慢得像只孔雀。 她才走到门口,杨主任忽然叫住她:“你给我回来,谁让你现在走了,你打烂的东西还没赔呢。” “赔钱?”徐玲好笑:“你们这么欺负我,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现在居然让我赔钱?” 这仿佛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本小姐有的是钱,可我就是扔给乞丐,都不会给赔给你们,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特别孩子气的言论,不过也成功的把杨主任气得不轻,指着她手指都有些颤抖:“好啊,我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你。” 他说着掏出电话就保安打过去:“赶紧报警,说这里有人闹事打人,在找几个保安上来八楼会议室。” 一副要跟徐玲死磕到底的意思。 徐玲也不甘示弱,掏出电话给她爸打了过去,一开口就是哭腔:“爸,你快来啊,他们冤枉我,还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对,就在医院八楼。” 那边不知道回了句什么话,徐玲挂了电话之后底气更加足了。 两边火药味都很浓,我跟李红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更像是围观大人打架的孩子,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我以为这样很遂吴护长的意了,可没想到她居然第一个劝停:“杨主任,你看徐玲也就是个孩子,小孩子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批评教育一翻就好了,报警影响是不是有点大了?” 杨主任看了吴护长一会,估计是这么个理,都准备松口了,可徐玲却得理不饶人:“姓吴的,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警察来了之后会把你故意刁难我们的事情传出去。”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玲没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胸大无脑,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吴护长故意刁难我的事情根本是没有界限可评判的,谁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就算真的查清楚了,警察也相信是吴护长故意刁难我们在先,可这能才成为她打人毁物的借口嘛? 显然不能,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跋扈如此的人,也是天真得可笑。 徐玲的话成功让杨主任跟吴护长放弃了最后一丝把她当成是孩子的心,这个警,他们是报定了。 不过警最后还是没报成,因为中途出现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挺年轻的,外面是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打了一条咖啡色的领带,头上还打了发蜡,一丝不苟,干练又正式。 吴护长跟杨主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他回来,而且两人在迎出去之前还对视了一眼,隐隐有些担忧。 “廖科长,你怎么来了?”杨主任三步并作两步,在廖科长走进来之前捂住他的手,明显矮他一截。 我刚来医院不久,认识的人不多,至今为止还没搞明白几个科室的主任、护长呢,更加不知道这个廖科长是什么人物了。 不过看吴护长跟杨主任的态度,估计也是医院的一号人物,至少职位得在他们两个之上。 就是不知道他的突然到访,对我来说是好是坏。 在他们寒暄的时候,我偷偷瞟了一眼快都门口的徐玲,见她一脸得瑟的站着,嘴角上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这个廖科长是徐玲找来的了,难怪她昨晚一点都不紧张。 我在看李红梅,她已经不像之前淡定了,微眯着眼盯着徐玲,眼神有些愤恨跟恶毒。 我知道她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我们辛辛苦苦争夺的东西,对于徐玲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更可恨的是,她抢过去了,还不屑一顾。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没有个好爸爸。 廖科长跟杨主任他们寒暄完,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徐玲,又回头瞅了几眼一片狼藉耳朵会议室,问:“杨主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该不是地震了吧?” 他说着还干笑了两声,可这个笑话是真冷,连赔笑的都笑不出来。 杨主任大概跟廖科长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很自然的省略了吴护长故意为难我们的事实,专挑徐玲大闹会议室来做文章。 徐玲急了,以她的暴脾气,怎么可能受委屈,立马反击,倒斗似的把吴护长怎么刁难我们的事说了出来。 她还挺实诚的,是什么就说什么,半点没有添油加醋。 我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说她没有心眼。 她说着还怕廖科长不信,转向我们:“廖科长,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问她们两个,她们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廖科长的目光随即落到我跟李红梅身上,没说话,可眼神带着询问。 我偷偷的拿眼角瞟李红梅,想问问她该怎么说。 现在徐玲有廖科长撑腰,形势跟刚才就大不一样了,只要我们如实相告,廖科长自然会为我们做主,或者说是为徐玲做主。 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替徐玲做主,就等于替我们做主。 但是我还是犹豫了,因为廖科长是徐玲请来的,这事之后徐玲依旧可以拿他当靠山在医院横行霸道,吴护长跟杨主任都会敢怒不敢言。 可是我跟李红梅不行,这次我们或许可以托徐玲的洪福留在医院,但这以后的日子就崩想好过了。 吴护长跟杨主任受了我们几个小屁孩那么大的冤屈,又报复不到徐玲身上,自然就得拿我跟李红梅下手。 这是其一。 其二,现在吴护长跟杨主任的矛头全在徐玲身上,反而对我跟李红梅失去了兴趣,如果没有徐玲要我们作证这一出,他们估计不会在注意到我们了。 我们完全可以当个透明人,继续混在医院里。 李红梅估计也有我的顾虑,所以一直低着头,迟迟没有正视廖科长询问的目光。 我更是纠结紧张,掌心都湿了。 徐玲见我们迟迟没动静,急得跳出来:“你们聋了,问你们话呢,倒是说啊,把刚才姓吴刁难我们的事情说出来,让她知道欺负我们是不好欺负的。” 我心里纠结啊,急得满头大汗。 倒是李红梅站了出来:“没错,谁都不能欺负我们。” 李红梅的声音充斥整个会议室,听得徐玲激动不已,频频点头,等着看李红梅的表演。 对比强烈的是吴护长跟杨主任的脸色,难看得发白。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红梅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听着它迸出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答案。 第十三章 都要被打 第十三章都要被打 李红梅说的不是其他,就是:“没有,护士长没有故意刁难我们,是我们做得不够严谨,护士长就教训我们。” 徐玲听李红梅这么说,当时就急了,想争辩,可李红梅没给她机会:“护士长教训得太严厉了,我们几个心里受不了,所以闹了一阵。” 李红梅没有往死里夸吴护长,以为我们好的前提参杂些不太好的缺点,反而更显吴护长的用心良苦。 这拍马屁也是一门功夫,像李红梅这样的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李红梅的心机,很重。 徐玲激动了,上来就想扇李红梅耳光:“你胡说什么,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可她没靠近,就被冲上来的保安拦下了,保安身后跟了两个警察。 徐玲被拦下,心里更加不痛快,嚷嚷着:“放开,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敢碰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你爸是李刚? 徐玲就是那种典型的有权有势,可是没脑子的代表,没了个有钱的爹,她什么都不是。 徐玲肆无忌惮的叫嚣,令现场很多人都皱紧了眉头。 太张扬了,张扬到让人觉得她很愚蠢。 廖科长脸色不太好,微微训斥她:“够了,吴护长虽然严厉点,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她好歹是你们的老师,有你们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廖科长有意讲这事往小孩子不懂事上靠,吴护长跟杨主任对视一眼,怕是不满意的,可也没说什么。 警察那边见这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有意让我们私下调解:“各位,你们看,这也就是个孩子,闹大了对医院对孩子都不好,你们要不私了吧?” 徐玲不甘心,还想吵,可被廖科长一眼给瞪了回去,私底下不知道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她虽有不甘,可甩了一下身体,也就不做声了。 连警察都发话了,吴护长跟杨主任自然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更何况廖科长还是他们的上司,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杨主任率先出来打圆场:“既然警官跟廖科长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咱们就不追究了,可是打坏的东西得照价赔偿,毕竟是公物,这个没问题吧?” 他问有没问题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廖科长的,买他面子的意思,昭然若揭了。 廖科长也很是知趣,立马承了他这份人情:“当然没问题了,本来就是这三个孩子的不是,道歉赔偿那都是应该的。” 他说着又转向旁边的徐玲:“你们几个孩子,太不像话了,哪能这么闹腾呢,还好杨主任跟吴护长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否则你们麻烦可就大了。” “还不快谢谢杨主任跟吴护长?”廖科长笑得一脸和善。 三个孩子?呵呵,跟我有关系吗? 可我跟李红梅还是很恭敬的道谢了,倒是徐玲,特敷衍的一句:“谢谢。”脸都不是对着吴护长跟杨主任的。 吴护长心里肯定不爽,可没发作。 廖科长又说:“那这次的测试,不知道吴护长准备怎么处置?” ……我当时真的想把他祖宗拖出来鞭尸,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都闹成这样了,这事要是没人提的话,自然是一带而过的。 论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是种怎么样的体验。 显然紧张的不止是我一个,旁边的李红梅身体都僵硬了一下,眼光很自然的瞟了廖科长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继而低头不语。 吴护长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开口:“这次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插尿管这种事,还需要平时多实践。” 吴护长松口了,不打算继续刁难我们了。 我高兴得有些雀跃,脸上却不敢有多余的表情,生怕惹来吴护长的厌烦。 对于吴护长的识趣,廖科长会心的笑了:“这本来就是吴护长跟几个学生的事情,既然吴护长都这么说了,那么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在多事。”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得了便宜卖乖了,明明是以自己的职位压迫吴护长就范,可到了嘴里却成了吴护长辩是非、明事理。 他脸倒是没红。 徐玲见刚才凶悍如斯的吴护长都妥协了,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下巴微微上台,又恢复了平时那种自我感觉良好。 李红梅的眼珠子瞬间放光,然后又暗淡下去,盯着不远处高傲不可一世的徐玲,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警察跟保安见双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也纷纷撤退。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时,廖科长这个没事找事的,又说话:“不过虽然吴护长深明大义,爱惜学生,可既然说了是测试,就断没有徇私的道理。” ……所以,你想怎么样? 他应该庆幸李红梅跟徐玲手边没有一个玻璃瓶,不然他估计脑袋不保。 吴护长跟杨主任也双双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解的神色。 杨主任陪着笑脸:“那依廖科长的意思?” 廖科长笑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想着今天本来也闲,不如就当监考官,看看她们的能力,吴护长,会不会太为难你?” ……会! 可吴护长却笑了,一种又可以搞事情的表情,一口应诺:“当然不会,廖科长可亲自指点她们一二,那是她们的福气,别人啊,求都求不来。” 我命苦,消受不起这天大的福气,要不我转让给你们吧。 可我无法辩解,也没有辩解的理由,连徐玲跟李红梅都是面面相觑,,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于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做第二遍。 徐玲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爸怎么找个神经病帮忙?” 很贴切的形容词。 也幸亏了我昨天的苦练,加上有了不会被赶出去的承诺,我们几个插起尿管来显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就非常漂亮的完成了插尿管测试。 不知道是我自己心眼多,还是确有其事,我好几次都无意中瞟到廖科长的视线一直在我们几个身上打转。 不是落在我们的操作上,而是身体上,胸、臀等等比较那个的地方。 特别是徐玲跟李红梅,一个娇小一个健壮,可都有共同的特点,前凸、后翘。 有了矮冬瓜这个榜样,我对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都比较排斥,总觉得他们思想龌蹉又恶心。 特别是当着他们的面,插尿管,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受。 我下意识的转身,坐在地上,用背对着他,把能看的都遮起来。 很快操作完毕,廖科长假意在我们周围绕了一圈,观察我们的战果,赞不绝口:“好好好,都完成得非常漂亮,虽然还是有些小问题,可无伤大雅,以后在操作中慢慢熟练就行了。” 我们只好点头,他又说:“果然不愧是吴护长啊,不仅技术了得,带学生还有一手,说实话,能够在几天之内把这些完全是新手的学生教到这个程度,咱们医院你认了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啊。” 廖科长明明在夸她,可吴护长的脸色却有些精彩,强颜欢笑:“廖科长哪的话,是她们底子好,勤学肯练,哪里有我什么功劳。” “吴护长这就谦虚了,这是我一定会跟副院长说的,让他在好好表扬表扬你。”廖科长说着,手很自然的放到了吴护长的肩膀上,拍了拍,拿走之前,还刻意捏了一把。 吴护长一愣,旋即会心一笑。 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他们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代表什么,可我知道,廖科长是想利用奖励来逼迫吴护长妥协。 毕竟她是为了我们得的好处,将来就没有故意针对我们的道理,不然她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又过了一阵子,也快下班了,杨主任率先邀请廖科长一块吃饭。 廖科长也没拒绝,跟我们几个道了声别,临走前又瞟了吴护长一眼,这才拍拍杨主任的肩膀,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吴护长才黑着脸转回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给我安安分分的了,不要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敢你们走,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在我的科室混不下去。” 科室里的也良辰,我无话可说,破天荒的徐玲也没反驳。 这时吴护长接了个电话:“喂,杨主任,有事吗?吃饭?好的,我马上下来。” 然后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次是为廖科长去的。 吴护长一走,徐玲就呆不住了,大叫着累死了:“那个谁,一会帮我把假人弄回去,我累死了,要回去补眠。” 那个谁自然是指我,这次她也没给我钱,我凭什么要帮她? “还有我的,你顺便吧,反正你那么乐于助人。”李红梅满是奚落的说。 现在是谁都能欺负我了吗? 我没反抗,因为没有意义。 等她跟李红梅前后脚走了,我就把自己的假人搬回去,然后从她们两个的假人身上跨过去,径直离开。 现在反抗也是被打,等她们被罚了之后也被打,那我为什么不等她们被人罚呢?反正我都是要被打的。 第十四章 便宜他 听她们说,这事发生的第二天,徐玲爸爸派人来医院把钱赔上了。 据说那个人是徐玲爸爸的助理,长得特别好看,知性又性感,她们私底下还偷偷的议论,她跟徐玲的爸爸关系不正当。 我倒是没看见,因为那天我光顾着躲李红梅跟徐玲了。 假人的事很快当窗事发,吴护长自然是要追究的,毕竟一个假人价格也不菲啊。 不过她倒是没有在提赶她们走这茬了,就是拉到护士长狠狠的训了一顿,当着其它护士跟医生的面。 我当时也在,不过是在医生办公室跟护士长相连的门口,听着吴护长怒不可遏的话,居然想笑。 真是太阴险了。 心里喜滋滋的,没注意到背后站了个人,胳膊直接枕在我的肩膀上:“这么开心,捡到钱了吗?”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盯着他。 他笑了:“你得贿赂我,不然我可要告状了。” 我不打算理他,肩膀一斜,把他的胳膊给卸了下来:“告什么状,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话是连自己都骗不了啊,我特么的居然还一边说一边笑。 他是那种典型的桃花眼,一笑眼角就往上翘,好看得叫人心醉:“你都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脸上了,还狡辩。” 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至于啊,三年了,我对着矮冬瓜整整三年了,都没把对矮冬瓜的厌恶显露出来的。 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戏很好。 他点头:“真的。” 我赶紧收敛神色:“现在好点了吗?” 他摇头:“没有,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个不被看出来的法子。” 我追问:“什么法子?” 他凑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莫名就涨红起来。 他这个始作俑者却像没看见似的,笑嘻嘻的说:“请我吃饭。” 我:“啊?” 难道我脑子有洞? 他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请我吃饭的话,她们就会以为你高兴是因为我啊,一箭双雕。” 他说着还忒得意的朝我竖起两根手指,真像个孩子。 我笑了,然后很拒绝了他:“好办法,可是我用不上。” 他叫我:“小抠门。” 我不是抠,我是穷,你永远无法体会,那种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 他的手忽然从我脖子环过去,用力把我勒进他怀里,一副好哥们的模样:“算了,我吃亏点,请你好了。” 我想拒绝,我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因为我还不起。 结果他又说:“也不用你还,等你长大了,肉偿就好了。” ……我无语,这是萝莉养成策略?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我:“我不去了,你吃自己吧。” 拉着他的手想钻出来,他又给我压了回去,力气太大,我根本动弹不了:“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不想欠人。 我还在伤怀,他又一句:“什么等你长大后肉偿,其实你现在肉偿也是可以的,虽然小点,可是我不介意的。” ……果然,我对他有什么误解吗? 真他妈的自作多情。 我推开他:“真不闹了,我得躲着点徐玲她俩。” 他:“躲哪去?你晚上睡天桥底?” 他居然不问我为什么躲她们?难道他都知道了? 做贼心虚的我,心里惴惴不安。 他倒是没追究,把手里的一张纸贴在我身上:“拿去,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我:…… 等他转身回了办公室,我才看到这是请假条,上面都给我填好了时间跟请假理由,连吴护长都签名批准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搞到的,不过看着他娟秀的字迹,我是真心想跟他说一句,谢谢! 有了请假条,我趁徐玲跟李红梅不在的时候,跟吴护长打了声招呼,然后一下班就溜了。 搬来医院也快小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我妈过得好不好,矮冬瓜有没有在打她。 我哪天给矮冬瓜发的求救信息,他至今都没给任何回复,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难不成是死了?那感情好。 可事实总是不如愿的,他不仅没事,还越发的神气了,当着邻居的面就敢动手揍我妈。 我在楼下就听到了我妈哭天抢地的叫喊声,我手指一个劲的电梯按钮上按。 可是电梯就是在我们的楼层卡着不动,急得我满头大汗,直跺脚。 没办法,只能弃了电梯爬楼梯,妈,你要等我啊。 等我拉开楼梯间的门冲进去的时候,我妈就坐在电梯里面,双脚卡在电梯门上。 门一开一合,没一会都要夹我妈一下。 矮冬瓜就在电梯里面,一脚一脚的踹我们的后背心。 两边的邻居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可没有人帮忙,甚至连开口劝说都没有,就那么看着,一手抓着门,一旦发生什么事,随时准备溜回去关上门。 那一刻,我才知道人性可以凉薄到什么程度。 我冲过去,在矮冬瓜又要一脚踹我妈的时候,双手扒开电梯门,一头扎在矮冬瓜的肚皮上,将他整个撞到了电梯上。 矮冬瓜没站稳,被我撞得一个踉跄,整个向后摔到电梯壁上了。 我赶紧扶起我妈,看着她披头散发,白色的短袖上布满了大大的脚印,鼻子一酸,眼里就滚滚而下。 我妈都被打傻了,瞳孔都有些涣散,愕然的看了我很久,才认出我,眼眶瞬间蓄满累,抱着我痛哭流涕:“晓晓,你回来了,妈妈的乖女儿。” 我哭:“妈,对不起。” 此时背后的矮冬瓜已经站起来了,一巴掌抽我后脑勺上,力气之大,扇得我脑袋嗡的一下,整个都麻了。 他骂我:“臭丫头,你不是很牛逼吗,勾搭上有钱人了,还回来干什么?” 他一边骂,一边拿脚踹我妈。 是的,他故意绕过我,踹我妈,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怎么敢打我,否认以前,他肯定已经脱了皮鞋狠狠的抽我。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有钱人,就当他酒后发疯,死死的护着我妈。 他还骂:“还警告我,让你警告我,让你警告我……” 他越骂越起劲,下手也越来越狠。 我都咬牙忍着,谁警告了他?是他嘴里的那个有钱人吗?看样子他是被人收拾了? 我身上一阵一阵的痛,可心里却越发的高兴了,他打得我越狠,就说明他被人教训得越厉害。 原来,他也会被人收拾的。 呵呵,真是心凉。 矮冬瓜打骂了一阵,我就死死的抱住我妈,愣是一声不吭。 最后他自己打累了,停下手,气喘吁吁的盯着我们。 他老了,打起来都没以前起劲了。 而我呢,我正在慢慢长大,等到我足够强大,他却慢慢的老去了,等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把他加诸在我跟我妈身上的痛楚,一一的还回去。 他好久没再有动作了,我以为终于要完了。 可他却忽然发狠,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出电梯,往家里拖去。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嘭”一声反锁上房门,一把将我扔到了他的床上。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惊恐得立马跳起来想跑。 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一巴掌把我扇回床上,嘴里叫骂着:“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是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我怕得要死,转身连滚带爬的想从另一边下去。 可是很快被他拦下来,他力气大,我拗不过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我上下受制,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不停的扭来扭曲,躲避着他腥臭的嘴。 我好怕,叫得撕心裂肺,声带都要撕裂了。 我妈同样咆哮大哭,“咚咚”的敲打着房门,不停的哀求矮冬瓜:“洪哥不要,我求求你,你放过晓晓吧,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这么对她的,晓晓……” 我听到我妈的哭喊声,更加害怕:“妈,救我,妈……” 可是我们哭喊得越厉害,矮冬瓜就越疯狂,好像以戏弄我们为乐。 他那恶心的嘴脸显露出来,笑得一脸猥琐,粗暴的大叫:“叫啊,再大点声,我就喜欢你叫的样子,不叫就没意思了,哈哈哈。” 他淫荡的笑声夹杂着我妈的求饶声,还有我的哭泣声。 我越哭,他越兴奋,居然还低头咬了我一口。 身上很痛,心里更痛。 “刘洪,我一定要报警抓你,你这个死变态……”我用仅存的理智试图阻止这一切:“楼上楼下十几户邻居都可以替我作证,你就是玷污养女的禽兽,你不仅会丢掉工作,你还要坐牢!” 他是听到了我的叫骂,动作终于稍微慢下来,报警这种事,他还是有所忌惮的,他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天不怕地不怕,至少他怕警察。 我仿若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停的试图用语言刺激他。 还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狠狠的一扯。 他吃痛,立马松开我,整个弹开了,捂着耳朵站在床前,双目通红的盯着我,像一头要吃人的野狼,随时准备反扑。 第十五章 谈判 第十五章谈判 在他松开的瞬间,我已经惊恐的滚到床下面了,拉着床单裹住身体,跟他跟着一张床对视,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 他看了一眼捂着耳朵的手,掌心里有血,一张脸更加红了,像一个充了气的皮球,随时要原地爆炸。 我知道他很愤怒,恨不得立马跳过来杀了我。 可他没动,由始至终都没动,眼珠子短暂的往右上转了一圈。 他在思考,考虑我刚才的话有几成可能。 所以他是怕了,我有机会了:“我还没成年,如果你现在对我做那种事情,判刑可是很重的,你不仅要坐牢,出来之后你也做不成医生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 他被我说动了,眉头紧蹙。 我继续吹鼓:“我现在是准护士了,已经能赚钱了,将来还可以赚更多,那些钱都是你的,还有那个有钱人,我勾搭上他不正好嘛,我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很多好处,为你赚很多很多钱,我不要求什么,只要你对我妈,仅此而已。”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有钱人是谁,可矮冬瓜怕他,这是我的筹码。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矮冬瓜终于还是松动了,脸色也渐渐恢复。 可矮冬瓜也不是傻子,他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怎么额能被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几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 没有金刚钻,他是绝对不会揽这种瓷器活的。 “听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可是……”他话锋一转,脸再次垮下来:“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现在都已经敢反抗我了,在等几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还收拾得了你?” 矮冬瓜啊,你为什么不能当一回傻逼呢?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先哄着他,等过几年我独立了,他老了,我就一脚踹开他。 甚至在他倒下去之后,我还得在补几脚。 可惜,他终究是老奸巨猾。 果然甄嬛传里的东西是用不到现实的,因为你没有一个会配合着你计划走的对手。 我:“你怕什么,我妈在你手里,我总不能丢下她跑了。” 我说的是实话,矮冬瓜也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我妈。 可他还是顾虑:“这可说不准,万一到时候你连你妈都不要了呢?我岂不是赔了一棵摇钱树,还得拖着一个废物当累赘?” 你才是废物呢,你可不要忘了,当年是谁在我爸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就强迫了我妈。 我妈估计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忽然就安静下来了,不吵不闹,也没离开,就静静的趴在房门上。 此时的她,该有多痛心啊。 她未必爱矮冬瓜,可却也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伺候他,从不曾想,自己在他心里居然是个废物。 他就是个拔吊不认人的贱人,我只恨自己不能上去撕烂他的嘴。 我强忍不快:“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怎么你都不该相信我的,因为我一定会踹开你。 矮冬瓜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眼珠子又往右边滚了滚,才说:“我要跟你签协议。” 协议?很好,最好协议里这么写,我刘洪不强你,条件就是你以后要当我的摇钱树。 呵呵! 可矮冬瓜不傻,他是逼我签赡养协议,他老了之后我要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 抚养就抚养,每天一碗粥我还是保证得了的,我还能在粥里加点调味料,比如芥末之类的。 我签了,甚至没犹豫。 矮冬瓜拿着协议反复的看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过去,就怕我耍了什么手段。 等他确认无疑,才转身要出去。 可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奸诈。 我顿觉不妙,他又想干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一句:“我还是觉得没保障,得在给我一点动作握着才行。” 我:“……你想握什么?” 他恐怕要失望了,我可没有什么把柄。 他奸笑:“你的裸照。” “不行!”我断然拒绝。 恶心,人渣! 他不悦:“由不得你。” 他说着一把揪住我身上的床单,狠狠的把我甩回床上。 我想起来,可脖子瞬间被他卡住,狠狠的按回床上。 他的另一只手抓在我的身前,用力的捏了一下,然后骑上来夹紧我,掏出手机在我身上一顿乱拍,脸上还露着恶俗的笑意。 刘洪,你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弄死你! 我没在反抗了,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任他摆弄出各种姿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了一遍。 拍的过程中,他还特别恶心的想摸我私密的地方,被我躲开了,他哼了一下,假装走位的踩了我的肚子一脚,踩得我肠子都快断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总算拍完了,还美滋滋的盯着我的胴体。 我赶紧拉被子盖起来,含着泪问他:“满意了吗?” 他点头,明显很满意。 他很快整理好衣服离开,我妈久久没进来。 我能看到她就坐在房间门口,眼神痴痴呆呆的盯着矮冬瓜离去的方向。 她现在该很恨她自己吧,是她把我带进了狼窝。 可我不能怪她,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字都不识一个,又身娇体瘦的,除了依附男人,她还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没跟矮冬瓜,谁又能保证其他男人会比矮冬瓜好? 再说了,如果不是矮冬瓜,我家那些叔叔婶婶,恐怕早早就把我贵价卖给村里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了。 这样的例子可不少,所以我该庆幸,我至少还有机会,不至于像她们那样,二十岁不到,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 我抹干眼泪,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我妈的衣服穿上,特意拿了件高领的,这样才能遮盖住脖子被矮冬瓜啃出来的牙齿印。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止血贴,贴住脸上被矮冬瓜指甲抓出来的伤痕,才走出去。 我妈看到我,愕然的抬头,脸上都是风干的泪痕,眼睛里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我勉强挤出微笑,轻轻的抱着我妈:“妈,我饿了。” 我妈哭了,抱着我偷偷的抹眼泪:“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医院伙食很差吧?快快你都瘦了。” 她刻意避开我,不让我看到她的眼泪,起身回了厨房。 我有点想笑,医院的伙食再差,好歹有几片猪肉,你在家有什么,连个鸡蛋都要偷偷的藏着吃。 真是可悲又可叹。 我跟着进去,看到我妈果然又从冰箱底部偷偷的拿出两个鸡蛋,这次还有一小段鱼干:“晓晓,你看妈给你藏了什么,是鱼干,你最爱吃的。” 她跟我炫耀,笑得可欢了。 好心酸啊,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这次有三个菜,一个鸡蛋汤,一个青菜,还有一个咸鱼蒸豆豉,可香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咸鱼了,久得我都快忘了它是什么味的了。 当晚矮冬瓜没有回来,我就跟我妈蜷缩在我那张小床上,谁都没说话,就静静的躺着,直到睡着。 矮冬瓜是第二天下午天快擦黑才回来的,一身酒味,领口上还有几个红唇印,一看就知道是去鬼混了。 我恨不得他死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回不来了呢,半句不过问他的事。 那天晚上他买了好多菜,我跟我妈给他做完,就躲在厨房吃青菜。 我们已经快两年没上过他的饭桌了,他说我们是饿狼,专来吃穷他的,所以不许我们上桌吃饭,每顿饭每个人只能吃一碗,拌青菜吃。 可这次他破天荒的叫我们出去,跟他一块吃,期间他还喝起了小酒,笑得就没合拢过嘴。 我隐隐的听他叨念什么他终于熬出头了,马上要升职之类的。 这种人居然还能升职,老天的眼睛一定是被石灰粉腌过的,分明是瞎了,还以为自己拥有火眼金睛。 趁着他高兴,我找了他谈判,我赚的钱都给他,但是他不许在打我妈,还要每天都给她肉吃。 他也是高兴,不仅没生气,还很爽快的答应了:“只要你能给我赚到钱,一切都好说。” 说完又补充一句:“最最重要的,是要牢牢的抓住有钱人不放,以后我升职加薪的事,可全凭有钱人一句话了。” 我:“你大可放心。” 你大可放心,如果我知道谁是有钱人,一定会让他把你扫地出门。 谈判很顺利,我现在也只能希望矮冬瓜言出必行了。 我只请了两天假,第二天六点就起床去赶公交车,医院八点交班,我得敢在交班之前回去,不然就算迟到。 说来也是巧,我居然在公交车站遇到了欧阳,他开窗问我:“上班吗?要不要搭顺风车?” 有顺风车谁不搭?更何况是他的。 我坐上去,正在扣安全带,他就朝我竖起三根手指:“三次,你欠我三次了啊。” 什么? 我不解,他解释:“三次肉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是狗,那我岂不是…… 我拍掉他的手,他笑了,可眼睛很快落到我的脸上的止血贴上:“脸怎么破了?身材本来就不好,在破相,还怎么得了啊。” 他说着就把脑袋探过来,伸手要摸。 就在这时,他整个忽然僵住了,眼睛往下扫,清楚真切的看到了我脖子上残留的牙齿印。 第十六章 藏污纳垢 欧阳看到了矮冬瓜留下的咬痕,我当时的心跳得特别快,像一个小偷被抓现行,恐惧的差点多车而逃。 我惊慌失措的搜刮着理由想跟他解释,可他却瞬间收回了目光,顺带把原本要来摸我伤口的手也收了回去。 那一刻,我心痛得快要死去了。 他该是嫌弃我吧,一个女孩子,脖子上有牙齿印,稍微经了点事的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想跟他解释,可是我没法解释,就算我是被逼的,可是在他眼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是脏。 他彻底安静下来了,开车缓慢的朝医院方向驶去。 这种沉默太诡秘了,让我越发的不安,我是不是要是失去他了? 他是我在这个城市,除了我妈之外唯一肯对我施以援手、报以笑脸的人,为什么老天要那么的残忍。 为什么我要那么的粗心大意,我只要穿件高领的衣服,或者把扣子扣紧了,他就看不见了…… “吃早餐了吗?”他忽然开口。 我错愕了半晌,久久不敢确定是他在跟我说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他侧脸看着我,笑了:“问你话呢?没听见啊?回了两天家,不仅人变傻了,还得了耳背?” 他嬉笑着,还调皮的用手轻拉我的耳垂。 我差点哭了,是高兴得要哭。 他明明看见了,却半句没问,这更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他那么好,我却骗他。 我:“没吃。” 他没说话,竖起四根手指。 这次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四次肉偿,我一把给拍掉了,笑骂他:“傻逼。” 他笑了,眉眼弯弯。 他问:“桂林米粉?” 啧,不就是二十块油钱嘛?! 我:“我想吃北京烤鸭。” 他:“啧,那你得把自己洗干净打包了放我床上。” 我笑了,真贱! 自然不会真的吃北京烤鸭,在医院门口买了牛奶面包,我们两个就像傻逼一样,在车里吃了起来。 他忽然冒出一句:“你说咱们的面包跟牛奶都是抢的吗?”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又说:“你不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很滑稽吗?好像一对偷吃的老鼠。” ……确实有那么一点像。 我怼他:“你才像老鼠呢。” 他笑:“你不是老鼠,你是母老鼠。” 我差点笑哭:“你滚。” “那我滚了啊。”他伸手就把车钥匙给拔了,然后作势要走,把我一个人锁在车里。 我赶紧给他拉回来,一激动,牛奶喷了一身,从脖子上一路流进衣服里。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顺着牛奶往往下扫,最后落在…… 我赶紧捂起来,一巴掌盖了过去:“看什么看,流氓。” 他无辜:“食色性也。” 我无语:“性你妹。” 他讨好:“我就你一个好妹妹。” 我真的被他逗得没脾气了,笑着转过身擦干净,也没有多少,就几滴流了进去,不过怪黏的。 之后我们一块回了科室,他脚长,走得比较快,我远远的跟在后面。 他从前面的墙角拐进去,我刚想追上,另一条走廊上忽然蹿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欧阳医生,早啊。” 声音很糯软,听得人骨头都直发酥。 “早,徐玲小美人。”欧阳回了她。 我的脚一下就顿住了,他叫徐玲小美人。 徐玲听得一阵清脆的笑声,还撒娇:“好讨厌,欧阳医生就会欺负人家。” 欧阳也调笑一句:“哎哟喂,谁舍得欺负徐小美人啊。” 他们声音也不大,可我觉得好吵好吵,真恨不得手里有根针,把他们两个的嘴巴都缝起来。 欧阳的声音又起:“姐姐,你走不走啊?牛奶喝多了,走不动道是吧?” 我意识到他是在叫我,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了。 他们还在前面等我,徐玲看到是我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厌烦又疑狐,问欧阳:“欧阳医生,你跟她……” 看看欧阳,又看看我,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撞破别人奸情时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然后立马发现那个人是自己丈夫的恼羞成怒。 欧阳没说话,朝我伸手:“过来。” 我神使鬼差的走过去,他立马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一带,很高兴的跟徐玲介绍:“跟你介绍一下,我双胞胎妹妹,像吧?” 他的脸凑下来,跟我的脸同一水平。 他很高,还要撅着腰才能做这个动作。 徐玲张了张嘴,被噎得无话可说了。 我白他一眼,哪里像了,你明明比我老好几岁呢。 欧阳也不理她,搂着我就往前走:“哎呀妈啊,得迟到了,早知道你腿这么短,我刚刚就把你背上来好了。” 我、的、腿、不、短! 我生气的强调,他就傻笑:“好吧,怪我。” 总算你还有点良知。 可我嘀咕的这话还没出口,他立马得瑟的补充一句:“只怪我腿太长,可长得帅腿又长是我的错吗?” 麻烦先停下来,让我吐一会。 早赶慢赶,总算是没迟到。 可徐玲就没我们好运气了,迟到就算了,进来的时候恰好护士长在训话,所以平白的惹了护士长的嫌。 散会后就被叫到一边,训斥了一顿。 我们没听到护士长怎么骂的,可看徐玲那张黑得跟碳一样的脸就知道,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徐玲一阵天都跟个火药桶一样,我们都很识趣得躲得远远地,不敢招惹她。 我休息的两天,住院病人几乎都走光了,就剩下一两个新进来的,所以相对清闲,另外两个护士打针的时候就叫上我们,要教我们怎么打针。 我跟的是李红梅的老师,两个人跟着她一个。 她就是第一次跟吴护长一起给我示范膀胱推拿的年轻护士,李红梅叫她莉莉姐。 莉莉姐推着医疗车进病房,很亲切的跟病人打招呼:“王老板,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那个王老板挺年轻的,也就三十来岁,穿着打扮都挺干净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在看报纸,看到我们立刻放下,面带笑容:“好多了,真是谢谢你们。” 莉莉姐:“王老板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给你打针。” 王老板拉起自己的右手腕的衣服,伸出手:“麻烦你们。” 开口闭口都是麻烦、谢谢,礼貌到让人难为情。 脸上也一直堆着笑,可是没什么温度,好像就是两块皮往上一扯,应付了事,圆滑得叫人挑不出错,可你绝对不会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 莉莉姐拿出橡胶的绑带,手腕往上一点扎住他的手臂,让他的手被充血,然后拿起来拍了两下,显露出手背上的血管。 之后拿起针,尖头向上,跟皮肤呈十五度角插进去,原本白色透明的输液管,立马倒流回来一段红色的血液。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病人甚至还没感觉到痛,针已经进去了。 看得我们一愣一愣的同时,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莉莉姐:“打针这种事也没什么技巧可教的,就是要看准血管的位置,进针要快,这样病人才能少些痛楚,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我跟李红梅只能点头。 出来的时候李红梅估计踩了我一脚,并且在门口的时候还刻意撞了我一肘子,冷冰冰的一句:“我还以为你能在家躲一辈子呢。” ……她是说那天会议室假人的事。 我知道不会那么轻易过去的,如果她们没动静,我才该担心呢。 我问她:“你想怎么样?” 如果想打我一顿,那就约在医院后面的假山里打吧,反正这三年来我没少被人打,也算是皮糙肉厚了。 可她却说:“今晚我值夜班。” 所以,要我代替她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莉莉姐会同意吗?” 她冷哼:“不劳你操心,我早就跟她讲好了。” 我:“好,我替你。” 征服我没让她获得一丁点的自豪感,毕竟我在她眼里就是个软骨头、窝囊废,她要我做的事,我哪里敢拒绝。 相反的,我的顺从反而让她有点无趣了:“你就不能稍微反抗一下?” 反抗做什么?给你一个打我的理由吗? 我没说话,她又说:“我跟你的账就这么算了,至于徐玲,哼……” 她笑得很高兴,一副喜闻乐见的表情。 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别打一顿,这里是医院,我就不信她敢弄死我。 下班后李红梅本来准备开溜的,但是有人给她打电话,好像让她去会议室训练什么的。 她忧心忡忡,明显不想去的,可是又不能拒绝。 她前脚才走,我后脚就听到莉莉姐跟另外一个护士议论:“这个廖科长真是饥不择食啊,瞧那李红梅的糙样,他也下得去嘴。” 另一个护士笑着回答:“这话可不能怎么说啊,人家虽然长得不漂亮,可指不定活好呢?要不这廖科长能天天找她吗?” 莉莉姐笑了,那种尖酸刻薄的笑:“或许人家廖科长是觉得她还是个处,珍贵着呢。” 另一个护士不屑:“看她那骚样,还处呢,估计小学就被人给破了,不过说起来廖科长的手段也是老套,以前对付我们是用这招,现在对付新人,还是这招。” 这就是我所在的科室,表面光彩照人,实则藏污纳垢。 我听得后衣襟都被冷汗湿透了,听她们的意思,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也是被廖科长什么过的,现在轮到我们了。 那李红梅之后,岂不是我跟徐玲…… 第十七章 惩罚 我不知道李红梅是不是愿意的,可我是肯定不愿意的。 好不容易才暂时摆脱了矮冬瓜,岂能平白的栽在廖科长手里。 我得趁廖科长还没把目光投到我身上之前,想个脱身的办法。 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徐玲,她有个好爸爸,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廖科长服帖。 像我跟李红梅这种没钱没势的,就活该被人潜规则。 我想到了欧阳,或许他可以帮我。 不过我最终没去,我没立场让他帮我。 再说他也不过是小医生,连杨主任跟吴护长都斗不过的人,他怎么会是对手。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许人家廖科长压根看不上我呢? 我安慰自己,可心里却一点都不安。 我转身准备离开,她们的话太尖酸刻薄,我听着心里不舒服。 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她们也是被欺负过来的,为什么看着后辈同样的遭遇不加阻止,甚至还要幸灾乐祸呢? 还是媳妇熬成婆的心里在作祟啊,我曾经过得不好,现在也不想你比我好。 我叹息了一下,刚想走,俨然看到吴护长黑黢黢的脸挡在身前,吓得心都差点跳出来了。 她、她在我身后站了多久?刚刚的话…… 我有些慌,毕竟偷听人说话很不好,想解释。 可护士长横了我一眼:“你很闲是吗?” 我没有,我想解释。 她却不给我机会,冷冷的一句:“既然那么闲,就去把出院病人的床单全部给换了,再把病人的尿袋、屎盆子全部清洗干净。” 这是护工干的。 我挺委屈的,说别人坏话的两个不罚,罚我干什么啊,可是没有辩解。 真怀疑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喜怒无常的。 两个护士眼睛也是尖,一眼看到护士长,慌乱的假装在干事情,手在护士长的药柜上左翻翻,右碰碰,其实什么都没动。 护士长愠怒,白了她们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明天早上前全部给我弄好,不然不许下班。” ……我真心不服气。 等护士长走了,两个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立马凑到一块:“护士长不会是听到了吧?” 另一个说:“估计是,你看她那脸啊,恨不得杀人。” 莉莉姐:“这也难怪,她能有今天,廖科长功不可没,现在人老珠黄了,自然担心被年轻的后来居上了。” 另一个护士忽然掩嘴笑起来:“可不是嘛,你听说了没有,就在前几天,还有人看到她们两个从停车场出来,衣衫不整的,廖科长都快走不动道了。” 莉莉姐显得有些兴奋:“真的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说呢,果然是女人四十如豺狼啊。” ……我听得是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捂着脸赶紧走。 这两天出院病人比较多,床铺大多是没有换的,现在全堆给我一个人,我就是上了发条,不吃不喝的干,也得换到第二天早上。 有时候想想真是气恼,没忍住,狠狠的踹了床架一脚。 这一脚刚好被路过的欧阳看到了,手撑在门框上,斜倚着问我:“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凶的,干嘛?他欠你钱不还?” 他的眼睛是盯着床架的,它要是欠我钱倒好,我直接把它拆了买废铁。 我没搭话,继续手上的动过,换床铺其实很累的,才两床我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他走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往他身上勒:“我饿了,吃饭去?” 我白他一眼:“就知道吃。” 他来劲了,额头抵过来:“如果你想干点别的,那也是可以的,顶多我吃亏点,吃多两顿牛鞭。” 我假装听不懂:“你小心补得七孔流血。” 他笑:“所以这事还得拜托你啊?” 我盯着他,不知所以然:“拜托我什么?” 他忽然凑下来,在我耳边低吟一句:“拜托你帮我泻火!”语气暧昧缠绵。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我的耳边,我心跳得飞快,脸火辣辣的,赶紧别开脸跟他保持距离。 这个人,真是太能撩了。 不过我显然不是他第一个撩,或者是最后一个撩的人。 比如徐玲,比如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女人。 他好像还想凑过来说什么,可是门口出现了徐玲娇俏的声音:“欧阳医生,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他听到徐玲的声音,把已经碰到我肩膀的手收了回去,转身跟她调笑:“你不也没走吗,小美人。” 我特恶心他这句小美人。 徐玲笑,语若银铃,好像还有些小娇羞:“我这不是等你嘛。” 欧阳:“等我干嘛?下班就走啊,还要吃奶啊。” 吃奶你有吗,我白他一眼。 正巧他也在看我,视线刚好对上,他还调皮的冲我眨了个眼。 徐玲被他说得娇羞不已,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搓来搓去,一张脸都快滴出血来了。 可下一秒又立马恶毒又嘚瑟的白我一眼,前后判若两人,不是人格分裂,就是心理变态。 只是好像也差别不大,反正都不是正常人。 她白我完,又低声细语的跟欧阳说话:“那个、欧阳医生,你晚上有约吗?我刚好也没有约会,不如……”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欧阳已经一把将旁边的我搂过去了,往她面前一推,道:“我有人约啊,她约了了吃牛鞭。” 我真是……好想拍死他。 不过他很快改口:“啊呸,什么牛鞭,是牛杂、牛杂。” 尔后他又瞟着我,嬉皮笑脸一句:“都怪你,老是说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看吧,把我都给带歪了。” 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我、带、歪、他! 徐玲估计没想到欧阳会拒绝她,毕竟按照她自己的说话,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会拒绝她,特别是男人。 可是欧阳就是这么做了,毫不犹豫的,并且还觉得不够狠,补充一句:“真是抱歉啊,没人约已经够惨了,我居然还说出来刺激你。” 这真是……这样的人是怎么泡到妞的? 徐玲没反应,就是有些生气。 欧阳又说:“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挺可怜的,要不这样吧,你帮我们把这些床铺换好,一会我们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打包一份。” 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出门应该会被套着麻袋。当街打死才对的啊。 难道是我失算了? 徐玲那叫一个气啊,以她的暴脾气,下一秒就要把跟前的病床整个掀翻了。 可她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没动静,脸上的愠怒也只是持续了一阵子,立马换上纯洁温暖的笑意:“好啊,那你们快去吧,夜了外面不安全。” ……我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如果心灵也能上保险的话,我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这真的是徐玲?是那个云霄宝殿都能去翻云覆雨的徐玲? 她今天是吃错药了呢,还是出门忘吃药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欧阳就灿烂一句:“真乖,一会给你带好吃的。” 徐玲还破天荒的嗯了一句,眯着眼睛,亲切的目送我们离开。 只是那笑眼下的目光,森严的叫人毛骨悚然。 离开的时候我担心得要死,徐玲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肯定会把所有怒气都撒在我身上。 她要是直接冲着我来还好,万一她一时想不开,对着床铺下手,那背锅的还是我啊。 可欧阳让我别担心,他自由办法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着他没说话,真怀疑我跟他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毕竟我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徐玲跟李红梅排挤我的事,这种女孩子间的吵闹,在他看来,估计也就是小孩子把戏吧,他又怎么会当真。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是真的看在眼里了:“我刚才已经在医院内部群里公开夸奖了徐玲。”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上去果然有他发出来的信息:感谢泌尿科实习护士徐玲美女,甘于奉献,乐于助人,在所有医护人员都下班离开的情况下,依旧不辞劳苦的在病房里整理床铺,这种奉献精神值得全体医务人员学习…… 巴拉巴拉的一大段,后面附上徐玲站在病床前的照片,之后跟风出了很多赞美的评论。 护士甲:好厉害,小姑娘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大拇指)。 医生乙: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实习小护士,护士长真该给她颁一面锦旗(爱心)。 杨主任竟然也出来了:这个徐玲小护士真是人美心善,我们医院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到很后面才是徐玲的消息:大家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短短的一句话,我放佛看到了屏幕后面那张气得扭曲的脸。 而始作俑者还在乐呵呵的喝汤,顺便给我嘴里塞进来一块萝卜:“尝尝,又好吃又软,适合你这种没牙的老太太。” ……我无语,可是又忍不住笑。 后面反应过来:“这萝卜哪夹的?” 我碗里明明没萝卜。 他:“我碗里的。” ……我强忍着没吐出来。 他又说:“放心吧,我刚才咬了一口,很软的,坑不了你。” 呕…… 第十八章 撞破好事 等我们笑笑闹闹的吃完饭,欧阳才慢慢悠悠的打包给徐玲带回去。 用他的话说就是,言出必行,虽然徐玲有点小烦人。 没错,后面那句就是我补充的。 我自然不敢让徐玲一个人把所有床铺都换好,回去就把工作接过来了。 当时欧阳也在,她倒是没怎么为难我,笑着接过了欧阳手里的牛杂跟糖水,一边吃去了。 然后欧阳帮着我整理剩下的床铺,其实我催了他好几次,让他不用帮我。 倒不是矫情什么的,就是怕被其他人看见传什么流言蜚语,毕竟谁见过一个医生下班后回来换床铺的? 你说没猫腻,我特么的连自己都不相信。 可他就是要做,拦都拦不住,最后快完了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好像是赵医生找。 跟我说:“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弄完就回寝室休息。” 我点头。 他又说:“不许到处去,这里比较偏,坏人多。” 跟个老妈子似的,偏偏我还很受用。 我笑他:“有你坏?”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我要是坏的话,你早就不是处了。” 啧,三句不离老本行。 我假装生气:“快去吧,不然一会赵医生精尽人亡了。” 我发现自从当了泌尿科的护士,我的节操早就“咔嚓”一声碎了,捡都捡不起来。 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跟欧阳学的。 他忽然凑下来,坏笑:“怎么,吃醋啦?” 我脸又红了,嘴硬:“原来这就是吃醋啊,那你说是就是好了。” 他捏我的下巴:“小妖精。” 又说:“他喝醉了,我去接他回来。” 我嗯了一声,他干嘛特意跟我解释? 他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才把剩下的两个床铺给换好。 一看时间才九点半,离十一点换班还有好一会,想着回护士长看会书。 莉莉姐却拿着一份报告过来:“晓晓啊,你在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这不是光看我闲下来才过来的吗? 我:“没事做了,莉莉姐怎么了?” 她把报告给我递过来:“这是5号床的报告,你给七楼手术室的段医生送过去吧,他急着要。” 我:“哪个是段医生,我怎么进去?” 手术室都有门的,要密码才能进去。 莉莉姐:“廖科长在那里,你一会跟他要一下密码就好了。” 这么晚了,廖科长怎么还在?他是行政人员,一般五点半准时下班的。 虽然有疑惑,可我还是去了,这不就是典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嘛。 上了七楼手术室,外面零零散散的坐着两三个家属,也不说话,安静得能听到外面“呜呜”叫的风声,灯也不是太亮,还挺吓人的。 我没看到廖科长,于是给莉莉姐打电话,通了,可是一直没人接,莉莉姐不是手机不离手的嘛,怎么会没人接呢? 又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想了想,翻开了相册里拍下来的手机通信录,给廖科长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很轻柔的曲调,好像是前几年很火的贝尔加湖畔,如果不是见过廖科长本人,听到这铃声该以为手机的主人多么英俊潇洒、文质彬彬呢。 所以说,那些经常在网上装帅哥跟小姑娘聊骚的,是不是都是廖科长这么些中年大叔? 果真是网恋有风险! 手机的声音有点大,震得我赶紧躲开。 也就是这么一躲,听到除了手机,好像还有别的地方传出同样的音乐,是同步的。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上了八楼,铃声就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门关着,可是门缝里有灯光透出来,里面应该有人。 只是这么晚了,廖科长在会议室干嘛啊?刚才莉莉姐不是说他在七楼手术室吗? 我有些犹豫不决,自从听了莉莉姐跟她们对廖科长的评价,我对他的印象就停留在猥琐中年大叔上,总觉得这么晚了,里面准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但是莉莉姐说,段医生急着用报告,我要是不进去,手术出了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犹豫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停了,我才鼓起勇气,轻轻的敲了敲门。 没动静,倒是门缝里的光一直在闪,好像有人挡在光线上动来动去。 我的心“嚯嚯”的跳起来,转身就要走,还是下去找莉莉姐好了。 就在我转身时,里面隐隐的传来说话声,是个女的,听不太真切:“拿开你的脏手,光拿钱不干事就算了,还想碰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信不信我告诉我爸。” 说话的语气倒是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她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会在会议室里? 之后传来一个男的声音,听着挺沧桑的,年纪应该不轻了:“我的小心肝,我这不是没忍住吗,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呢,弄得人家心痒痒。” 我想吐。 女的挺凶:“我呸,你少恶心人了,我跟你说,你最好赶快给我搞定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男的也不生气:“不就是个乡下来的穷丫头嘛,看你紧张得,来嘛,亲一个,我想死你了小宝贝。” 一会心肝,一会宝贝的,也不怕肾亏? 女的好像推开了他:“你懂什么,他们两个现在很明显已经打得火热了,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在一起了。” 男的不屑一顾:“你放心吧,他可是咱们医院的有钱人,他们想要在一起,院长第一个不同意,哪里用得着咱们操心呢。” 女的:“我不管,反正我要定他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办妥贴了,一个破鞋,我看她拿什么跟我争。” 我在门外听得毛骨悚然,虽然他们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可是也太歹毒了,为了抢男人,居然要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而且,我怎么有种感觉他们说的小贱人是我呢,里面那个女的说话的语气跟嚣张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徐玲。 那么剩下的那个男的,该不是廖科长吧? 他们……有勾结? 我吓得腿都软了,捂着嘴就想跑,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不然麻烦就大了。 可里面还有声音传来,是男的:“我的小心肝啊,你以为我不想弄她啊,可是我也得找到机会才行啊,有钱人对她有多关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哪上次的吴护长测试你们的事情来说,他可是特意让我从总医院赶来帮她的。” 什么?廖科长不是徐玲爸爸找来帮徐玲的吗?怎么成了帮我的?还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有钱人? 是不是我搞错了,他们说的小贱人不是我?是徐玲? 现在想想徐玲的为人,虽然刁蛮任性,可是想法特单纯,应该没有心机。 那里面那个女的会是谁呢?李红梅? 不像啊,李红梅虽然也傲,甚至我不怀疑她做得出这么阴险的事情,可是她说话没这个底气。 那会是谁呢?还是说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人? 我想不透,也不敢继续停留,垫着脚尖一溜烟的逃回科室,躲在护士站里呼呼的喘粗气。 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十分的秒。 莉莉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盯着我眼神有些怪异:“你……你这么快回来了?” 我盯着她,我……我应该多久才回来? 我没说话,她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眼神带着些许期待,又十分的闪烁,完全一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神色。 我应该看到什么? 她知道会议室里发生的事?还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天天电话在手,刚才却不接,为什么那么重要的报告,她居然不直接把手术室的密码给我,而是让我找廖科长要。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该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提醒我吧? 我真就不信了,她虽然没怎么刁难过我,可是我也并不觉得她心眼有多好。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条微信。 她只是看了一眼,立马慌忙的把手机屏幕按灭了,还做贼心虚的反压在护士站的桌子上。 可我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就一句话:怎么样怎么样,李晓晓看到了吗? 是可是里另外一位护士发来的,我没拆穿她:“我没找到廖科长,进不去,报告就先拿回来了。” 她好像还挺失望的,有些慌张的接过报告,说:“那我自己去一趟吧,你先看着,有什么事立马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她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连手机都忘了带。 我看她走远,赶紧拿着她的手机进厕所,学着她开锁时手指滑动的形状,很轻易的打开了她的手机,点开微信,好多她跟另外一个护士的信息就跳出来了。 那个护士问她:你真的让李晓晓上去撞破他们的好事了?(偷笑) 之后又发:可是她会不会不靠谱啊,你看她平时傻兮兮的又胆小怕事,万一她看见了也不宣扬开去呢,我们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整治那对狗男女的机会? 莉莉姐:你放心吧,她那么傻,忽然间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吓得大呼小叫的,到时候就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另一个护士:高(大拇指)。 原来她们是想借我的手把这事宣扬出去,遗憾的是她们始终没提及那两个人是谁,我也不好问。 后面也的信息就不大了,我把手机原封不动的放回去,莉莉姐回来也没发现端倪。 但愿他们说的那个要办妥贴的小贱人不是我,否则我的麻烦就大了。 第十九章 吃醋 那夜下班回去,徐玲已经睡下了,她少有这么早睡的时候,以往要不在外面玩到半夜一两点,都是看不到她影子的。 我倒是羡慕她,晚上一两点还有人陪她玩。 如果是我的话,凌晨一两点就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了。 而且那种明明没人约,却非要假装有人约的感觉,真的很打击自尊心。 我没叫她,洗刷完就静悄悄的上床了。 可是躺下之后听到徐玲的床铺有细微的动静,她似乎探起脑袋再看我,然后又躺回去。 在我睡下之前,她起码重复了这个动作三次。 做贼心虚吗?我看她得失眠啊,她是真的不适合做坏人。 第二天起来,徐玲破天荒的已经会回科室了,她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 李红梅对此还嗤之以鼻:“看来还是欧阳医生表扬才管用啊,咱们寝室的夜猫子也有早起的时候。” 是不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徐玲对欧阳有意思? 我不太开心,可是说不出为什么。 不过我很快知道为什么了,欧阳说得没错,我在吃醋。 特别是看到徐玲跟欧阳同坐在一张椅子上吃早餐,眼珠子都在冒火。 他们坐的不是那种长板凳,可以容下很多人的那种,而是医生办公室的黑皮椅子,下面带轮子,能转动那种。 平时欧阳一个人坐刚刚好,现在硬塞进一个徐玲,两个人的姿势就十分暧昧了,说他们耳鬓厮磨毫不为过。 徐玲看到我了,却不动,还特意往后靠,贴在欧阳的怀里,冲我露出得意的笑。 我转身就走!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生气是因为吃醋的时候,莫名的有些恼火。 我算什么东西,有吃醋的资格吗? 李晓晓,你真是太犯贱了。 我转身走到走廊的垃圾桶,拿刚刚从食堂买的早餐塞进去。 还没动,手腕被人抓住了。 当时整颗心都提了一下,飞快的抬头,有点小希冀、小兴奋。 可等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所有兴致顿时化为乌有。 他看着我,斯斯文文的:“什么东西啊?热乎乎的,早餐吧?” 他说着也不等我回答,轻轻的拿过去打开,还凑下鼻子闻了一下:“麦香包,怎么扔了,多浪费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敷衍他:“我吃不下了,赵医生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吃吧。” 他倒是真的不客气:“那就谢谢了,中午请你吃饭。” 他随口一说,我就随口一应。 欧阳是嘴上花,他是身上花,保不齐一会下班就飞也似的跑他第六七八九个小情人怀里去了。 我要是真等他请我吃饭,估计得饿死。 他大大咬了一口,那享受的表情,知道的是他吃了包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吃了春药呢。 一口下去,他朝我竖起大拇指:“好吃。” 我挤出笑:“好吃就多吃点。” 那可是花了我一天饭钱买的。 他又说:“走吧,快交班了。” 他扯的是我的衣角,往办公室拉,不像欧阳,会一把勒住我的脖子。 进去之后徐玲已经起来了,在收拾桌上的垃圾,看到我时,还特意说了一声:“晓晓,你来了?” 我没应她,她这是在炫耀,我又何必配合她的演出呢。 欧阳抬眼看到我,视线刻意在赵医生拉着我的衣角上停留了一会,没做声。 进来之后赵医生就放开了我,走过去问欧阳:“麦香包,要不要吃,可香了。” 欧阳漫不经心:“麦香包在后门,今天受什么刺激了,特意绕过去。” 赵医生:“没绕,晓晓给我买的。” ……其实并不是。 欧阳用眼角瞟了我一下,嗯了一句,就没下文了。 赵医生又说:“这姑娘真贴心,昨天听我说很久没吃医院后面的麦香包了,今天特意给我买了。” ……赵医生,咱们说话凭良心,明明是你从垃圾桶里捞出来的。 欧阳继续低头敲电脑,没答应。 他又说:“哎,你昨天不是也说想吃麦香包吗?晓晓可能没听见。” 我服了,这人戏也忒多了。 欧阳忽然“啪”的往前一推键盘,把我跟赵医生都吓了一跳。 脸色有点黑:“吃吃吃,就你话多。” 赵医生立马闭嘴,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静若寒蝉。 我一下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 之后整个上午欧阳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可我依旧开心得像音乐盒上跳舞的小人。 李晓晓,你真是个变态! 快下班的时候,吴护长找我:“晓晓,你去八楼会议室哪个假人下来,下午要演示膀胱推拿,你们做得普遍都不好。” 其实是不敢做吧,毕竟略那啥那啥的。 特别是遇到些反应敏感的病人,直接有了反应,也是够恶心人的。 我点头答应:“好,我现在去。” 坐电梯上了八楼才想起,好像忘记找吴护长要钥匙了。 正想转身下去,门却从里面开了。 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晓晓。” 他叫我,这声音这语调,瞬间把我拉回那个令人不安的夜晚。 我回头看着他,他冲我笑,笑得很和善,完全不能无法想象,这么个平易近人的上司,嘴里能说出那么龌蹉的话。 他还是笑:“你上来得正好,进来帮我拿点东西下去。” 我有点怕:“廖科长,我还有点急事,我让别人来帮你,很快的,你等着。” 我几乎可以肯定,昨晚一口一个小宝贝叫的人就是他,他还说会把那个小贱人办妥贴的。 昨天刚刚商量完,今天就恰好遇上我,还恰好有事让我帮忙? 我信你我就是二傻子。 我转身往回冲,他动作却比我还快,一下就拽住了我的后衣领,强硬的把我拖了回去:“跑什么啊,我堂堂一个科长还指挥不动你个实习小护士了是不是?” 我停止了反抗,扭头看着他。 他很满意的笑了:“这才对嘛,你可不要忘了,要没我,你早就被吴护长赶出去了,我现在找你帮我干点事当报答,不为过吧?” 他是想告诉我,他能把我捞起来,同样也能把我踢出去,赤裸裸的威胁。 可是偏偏就是把我收拾妥当了,我不能被赶出去的,我前几天才跟矮冬瓜签了协议,我妈才刚刚过上些像人的生活。 他还拍了我的照片,要是让他知道我被人赶了出去,他肯定要这些照片大做文章,逼我妥协的。 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我不要就这么结束了。 而且被廖科长那个,跟被矮冬瓜胁迫,好像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个内心阴暗龌蹉的老男人。 可跟了廖科长,我至少还能换取我妈的好日子。 所以我跟他进去了,还保持着微薄的希望,或许廖科长是正人君子,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的。 然而当廖科长将我带到一个假人面前,让我跪下,给他演示一遍膀胱推拿的时候,我就不在对他抱任何希望了。 我尽量保持镇定:“廖科长,我想上个洗手间。” 他瞬间眯起眼,眼睛本来就小,这么一眯,一双眼睛就剩下一条线了,像个狡猾的仓鼠。 犹豫了半响,才开口:“小朋友心思不要太多,我跟院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为人处世怎么样,他最是清楚不过。” 然后呢,他是想告诉我,他这么对新来的小护士是院长默认的了? 我没说话,他又喜滋滋的说:“上次你被吴护长刁难的时候,你爸爸也来托过我帮忙,可他一个混乱几十年还是要值夜班的小医生,我都差点没把这事记在心上。” 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威胁,高明。 可惜啊,他的聪明用错地方了,如果我的拒绝能让他弄死矮冬瓜的话,我会脱下鞋狠狠的拍在他的脸上。 不过不得不说,我确实被他吓到了,明明有机会求救,可我最终还是把打出来的信息一一删掉。 欧阳也只是个小医生,我不能害了他。 可是除了他,我还能求谁?谁还会不顾自己的前程来救我? 没有了,你只能靠自己了李晓晓。 等我出去,廖科长已经把外套脱了,却还要装模作样的要教我膀胱推拿。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装给谁看呢,伪君子。 我跪在地上,前面是假人,心不在焉的给假人推拿。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跪到了我的身后,双手从后面环过来:“不是这样的,手放的位置不对。” 他说着就抓着我的手,在掌心里摩擦来摩擦去,温柔湿滑,感觉就跟被一块热的果冻包裹住,恶心的叫人发毛。 他一边抓我的手,还一边把我的手往假人那边带。 我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廖科长,推错地方了,膀胱不在那个地方。” 他笑了,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口气腥臭:“膀胱就在那个地方,不信,你自己摸摸。” 他说着,忽然把我的手带到了他的身上,按在他胖大的肚子上。 同样是调情的话,欧阳说出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撩,他说出来就是催人泪下的恶心。 我恶心,想缩手,可是他却瞬间用力,我根本挣脱不掉。 我以为也就是头死肥猪而已,我能忍受的,可是当手上传来一股温热感的时候,我终于是受不了了,大力抽回手,推开他要跑。 可他刚才舒服了一把,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了我,在我肩上推了一把,趁我倒下去的时候,庞大的身躯瞬间压下来。 第二十章 人心 他不仅胖,而且力气大,一只手抓住我两只手腕,往头顶一压,我就动弹不得了。 他凑下脸要亲我,香肠一样的嘴唇,脸上就跟猪皮裹了一层油似的,恶心得不得了。 我侧脸躲开,腥臭的口水差点把我淹死。 我趁机仰起脖子,看准他的耳朵,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吃痛,抬手扇了我一巴掌,然后又气愤的在我身前抓了一把,不仅扯坏了身前的扣子,还在我皮肤上留下了五条清晰可见的手指抓痕。 打得好,我就是等这一巴掌。 我心跳得很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廖科长,这里是八楼,你猜猜看我要是吼一嗓子,七楼的人能不能听见。” 他楞了一下,随后眉头紧蹙,没说话。 他不说,那我就替他说:“你刚刚说院长了解你的为人,所以就算我喊,我指控你,院长也不会相信我的话,是吗?” 他还是没说话,一手撑着地面,支起身体盯着我,不过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应该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了,毕竟他那么聪明狡猾。 我冷笑:“可是如果加上我脸上这个只有你的手指能扇出来的耳光,你猜猜看他还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了解你的为人。” 我低头看了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前一眼,指着它给廖科长看:“特别是再加上这些,你几十年来竖立起的伟大形象,恐怕要被摧残成泡沫渣渣了。” 廖科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眼睛眯成一条线,里面射出闪闪的寒光,真怕他下一秒就会失控当场掐死我。 我是真怕,怕得手脚都在发抖,可我要强装镇定,把自己的怯弱表露出来,只会给廖科长找到绝地反击的破绽。 他继续支撑着身体,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是想拖延时间,等我脸上的巴掌印子淡化消失。 他跟我一样,深知只有那个硕大得只有他能留下的巴掌印是最有利的证据,至于衣衫不整这些东西,他大可以说是我为了冤枉他自己弄的,因为这些事情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好奸诈、好狡猾,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大喊大叫的话,他肯定会立刻捂住我的嘴。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慌得不行,干脆一咬牙,捂着脸笑着对他说:“廖科长是在等它们消失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还年轻,皮肤还够嫩,你那么大力的打下来,想它彻底消失不见,我估摸着最少得一两个消失吧。” 你就继续撑着吧,我保证能撑到你精尽人亡。 他软了,从我身上翻下去,背对着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来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你只是个唯唯诺诺的乡下丫头。” 我在他的背后,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我咬住自己的下唇,尽力保持镇定,不让他注意到我情绪的失控:“廖科长过奖了。” 你不是看走眼了,你是压根没把我这个乡下丫头放在心上,在他的心里,我恐怕是个连被人侵犯都不敢反抗,甚至不知道反抗的傻子吧。 毕竟我平时就是这么表现的,可是他忘了,不叫的狗……会咬人。 他很快整理好,扭头恶毒的瞟着我:“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今天是我大意,中了你的陷进,可是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在这个医院,还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知道他不是在吓唬我,所以更加害怕了。 这次是我运气好,逃过一劫,可是他还有千千万万次机会可以扯掉我的内衣带子。 除非我离开这个医院,否则他将永远是一把悬在我头顶上的镰刀,时刻准备手起刀落。 廖科长说完最后一句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瘫痪在地板上,后背衫都被冷汗湿透了,像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我一直等到脸上的印子淡了,看不见了才下去的。 等我下去,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有欧阳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写病历,专注又认真。 我白大褂的扣子被廖科长扯掉了,是一路抓着回来的,就怕被人见到,会猜到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刚去哪了?”欧阳的话从背后传来。 我扭头过去看他,鼻子莫名就酸了,委屈得只想咆哮大哭。 你怎么那么矫情呢,刚才不是还挺爷们的吗。 可是,我就是想哭啊。 欧阳眉头紧蹙:“怎么了?热泪盈眶的,摔了吗?” 他走过来,很自然的拉起我的双手,摊开掌心查看:“没有啊,是不是摔到其它地方了?” 我差点被他逗笑了,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我摔跤了的?还那么确定加执拗。 一下,蓄满眼眶的泪水就被我抖了出来。 他笑了:“傻不傻,又哭又笑的。” 又问:“还没说呢,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是不是徐玲她们又欺负你了?” 欺负?是啊,在他心里,也就只能想到我们这些女生的小打小闹了吧,他哪里会想到,我刚才差点被廖科长潜规则了呢? 我摇头,掩饰说:“没有,就是忽然有点想我妈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想你妈能想到披头散发?而且……” 他说着居然伸手来撩我的领口:“想你妈能把扣子都想没了?你妈姓羊癫,名发疯吧?” 我慌乱的拍开他的手,假装生气:“你才发羊癫疯呢,我就是在八楼搬东西,不小心给弄的。” 他哼了一下:“紧张个什么劲,人家飞机场至少还是平的,你的都直接凹下去了,我还不稀罕看呢。” ……真无语,明明是B来着,眼盲还是心瞎。 而且我不是紧张他看,是怕他看见里面还若隐若现的抓痕。 所幸他也没在追究,摸摸我的脑袋,说:“走吧,吃饭去,饿死了。” 我:“饿死了刚才怎么不去吃?” 在等我? 他:“在等你啊。” 这……要不要这么直白,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接话了。 我抹干眼泪,把不愉快的事深埋在心底,这是我自己的事,绝对不能拖他下水。 我把白大褂脱了,问他:“吃什么?” 他傲娇的瞟我一眼,脱口而出:“麦香包。” 啧,真记仇。 我:“我本来是买给你吃的,可我不是怕你看不上吗,所以就没打搅你跟小美人了。” 他:“这就是你给赵钰那小子买早餐的理由?” 质疑完,又一本正经的跟我解释:“我本来也是买给你吃的,可是后来发现很难吃,就给她了。” 呵呵,你猜猜我信不信,给她吃就给她吃,还要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一块吃? 我:“感情是那张椅子也不好坐,所以你就给她坐了,欧阳医生,你看我这么说对不对头?” 他笑:“酸得哟。” 哼,你不酸。 他搂着我,讨好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请你吃法赔罪,你想吃什么?” 我:“蟹黄粥,打包回来办公室吃。” 他笑得不行:“好,坐同一张椅子上吃。” 我也笑了。 我从来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可我跟欧阳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 不过我很清楚,这开心根本不会有结果,不管矮冬瓜还是廖科长,都足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可我还是贪恋着不肯放手,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快乐,即便无法长久,至少曾经拥有。 之后的几天,我刻意黏着欧阳,躲避着廖科长跟吴护长,以她跟廖科长的关系,我不相信她那天支使我上八楼是无意而为之。 可是我跟欧阳的形影不离好像惹怒了徐玲,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给我制造点什么麻烦。 比如故意把我的输液卡藏起来,还把病人的药水拿走扔掉,害我经常被病人投诉,被护士长骂。 今天病人又找我麻烦了,气匆匆的跑进护士长,揪着我往护士长面前送:“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打针给我拿错药水,是不是想弄死我?” 吴护长狠狠的横我一眼,陪着笑跟病人道歉“抱歉先生,你稍安勿躁,我们现在立马给你把药水换回来。” 病人不依不饶:“换回来就完了?这可是医疗事故,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不然我的命都没了,你们一句抱歉就完了?” 护士长脸黑:“那不知道先生觉得怎么样才算合适?” 病人直截了当一句:“赔钱。” ……我有点慌,又委屈,这药水明明没打下去,就是挂错瓶子了而已,一会打针的时候肯定是要重新核对一遍的啊,哪能说打错就打错呢? 护士长也是这么跟病人解释的,可是他根本听不见去,反正就是一句:“赔钱,不然就去报警,没商量。” 我看着那个病人的嘴脸,忽然觉得很心寒。 这个人我认识,就是之前被徐玲插尿管感染的大叔,当初闹了一场被医院免费收进来了,住了快一个月了。 我觉得他很可怜,每天都尽心尽力的给他打针、换床铺、插尿管,有时候还给他点饭吃。 他平时也是对我千恩万谢,开口一句谢谢,闭口一句这姑娘人真好。 可现在呢,拿没打下去的针水,讹我钱…… 第二十一章 自作孽 赔钱那是不可能的,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钱:“这瓶针水不是我挂的。” 他怒气冲冲:“你还狡辩,我亲眼看到你挂上去的,你每天挂,我都留心看着。” 每天都留心看着? 他说得没错,他每天的针水都是我挂上去的,他也会每天冲我微笑,跟我道谢。 只是我没有想过,那些所谓的感激,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个每天笑脸迎人的人,其实是在等你出错,然后揪着你的错,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人两张脸,真是够恶心的。 我:“既然你每天都看着,那就应该知道,我每天挂上去的都是黄色的,而今天这瓶是无色透明的。” “所以你拿错了。”他气急败坏。 我:“既然我拿错了,我挂上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噎了一下,没说话。 他不说,我帮他说:“因为我挂上的去是黄色的,后来被人换成了透明。” 他脸色都变了,目光闪烁,不敢接我的话,企图转移话题混淆视听:“你不要狡辩,反正我看到的时候就是无色透明的,什么黄色的,我当时压根没看。” 现在说出去的话都是放屁吗,他刚可是说他每天都留心着的,转身就把之前的话推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不记得不要紧,在场的所有人只要不是老年痴呆,那可都会记得的。 这么前后矛盾的一番话,有些人比他更着急了,张口想说什么,被护士长一眼横了回去。 徐玲张张嘴,最后还是退了回去,眉头皱得有点紧。 原来是串通好的,徐玲这是花了不少钱吧? 我只想笑,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给他点钱,他就忘了这一个月的住院是拜谁所赐了。 他故意把话题掰弯,那我就给他掰回来:“好,既然你非要说那瓶药水是我挂上去的,那我们报警吧,让警察套套指纹,看看上面都有谁的指纹,反正我没碰过,绝对不会有我的。” 他慌了,居然想去擦,被李红梅一把夺了过去,找了个保鲜袋装起来:“现在上面应该有三个人的指纹,我的,你的,还有一个就是挂上去那个人的。” 我不禁出了口长气,还好她反应够快,不然我连这点把持都没了。 不过她会帮我,倒是我没想到的。 听说要验指纹,徐玲的脸比病人的还黑。 其实我就是偏偏他们的,指纹这种东西,又不是拍电视,哪能说验就验。 而且验指纹这种技术,也用不到这种小事上,浪费人力物力。 病人一看就是没什么学问的,徐玲这个人又天真单纯,平时估计也没少看法证先锋,所以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多岁的人,就那么天真的被我一句谎话给吓懵了。 “不用验指纹那么麻烦,去监控室把走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就好了。”欧阳被我们惊动了,从办公室走了过来。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走廊还有监控录像呢。 欧阳说:“既然你说药水是她挂上去的,那么进病房的人应该就她一个,手里拿的也应该是无色透明的药水。” 调吧,我问心无愧,我又不是色盲,还分不清自己手里拿的是黄色药水还是无色的? 我:“可是如果不是我挂上去的话,那就说明我离开后还有第二个人进去过,并且进去的时候手里是拿着无色透明针水,出来就成了黄色。” 我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徐玲身上,留意到她嘴唇都青了,脸上的肌肉还在微微的颤抖。 她怕了,因为那个人就是她。 病人很快没了声气,在徐玲一个眼色的示意下,反口了:“不去了不去了,这么麻烦,我现在不舒服,你们去给我把药水换回来。” 他说完就想走,可是被欧阳搭住肩膀:“去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既然有人做了换药水这种事,我们就该追查到底,杀鸡儆猴,不然以后谁都敢这么干,得害死多少人啊?” 他慌了,徐玲也慌了,手脚都在颤抖。 我却觉得很爽,就该给她点教训,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最可恨了。 为了一己好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她换了药水之后会对病人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她难道不知道打错针水会死人的吗?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做得高明也就算了,偏偏还愚蠢得不行,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不给她点教训,她都不长记性。 可是我们最后还是没有去调监控,不是不想调,而是廖科长来了。 徐玲这手速,还真是够快的。 只是事情都闹开了,总得有个交代,怎能轻易的让他们糊弄过去。 欧阳本是想据理力争的,可被我拉住了,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会出手收拾徐玲。 果然,不等欧阳开口,吴护长就率先发难:“换药这种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影响都是极其恶劣的,不仅关乎到病人的生命,更是跟医院的名誉直接挂钩,要是闹开了,怕是有损医院的声誉,所以廖科长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对吧?” 我明显感觉到廖科长的脸色僵了一下,他也有被人威胁的一天,这感觉不要太爽。 他很快缓和脸色:“那是当然的,影响这么恶劣的事,自然要查清楚的,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闭口不谈那个坏人,我也就是呵呵了。 护士长没接话,他又继续:“只是这毕竟是医院内部的事情,还是在我们这个科室发生的,不管孰是孰非,传出去都是个笑话,所以还是要低调处理,你说呢吴护长。” 怎么个低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廖科长说的话,吴护长自然是要考虑的,换药的是她科室的人,她总归是有责任的,闹大了对她影响也不好。 他很会识人眼色,一见吴护长有松口的意思,立马威逼:“吴护长,我相信这事只是极个别人员的疏忽,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怎么会犯这种糊涂呢。” 然后又利诱:“吴护长身为科室的护士长,把这个科室搞得那么好,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季度的优秀科室,绝对是非你们莫属了,这不仅是科室的荣誉,更是跟每个人员的绩效挂钩,依我看啊,真不该为了这件事情,把大伙都给拖下水。” 他真的很聪明,懂得用金钱捆绑来让每个人都主动包庇这个罪魁祸首。 好奇心跟工资,傻子都会选。 科室里所有能拿工资的,此刻的目光都落在吴护长身上,满是期盼。 当然,不包括欧阳,他似乎还不太稀罕这点钱。 就是被我死死的拽住了,才始终皱着眉头没开口。 我可不是什么好心,只是觉得为了徐玲这么个没脑子的人把自己摆到台面上,不太值当而已。 虽然看到徐玲偷偷的松口气,然后下巴再次高傲的抬起来的模样心里很不爽。 可是令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几,我犯不着跟她死磕。 只是人飞扬跋扈久了,总得遇到几个落井下石的。 我没说话,李红梅倒是站出来了:“护士长,我觉得廖科长说得很有道理,这事确实不太适合大张旗鼓的调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犯不着为了一颗老鼠坏了一锅粥。” 老鼠屎的言论无疑让徐玲受到了奇耻大辱,要不是现在还被人捉着痛叫,以她的个性,早就跳出来把李红梅撕了。 护士长点头,大抵是允了。 只是还没说话,李红梅却忽地话锋一转:“所以我建议这事咱们私底下调查,就当是平时的科室检查一样,找几个专门的负责人调查,也不用惊动警察,到时候咱们找院长做主就行了。” 院长二字对廖科长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他那僵硬的身躯已经出卖了他,看来院长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信任他嘛。 不用买票的戏,本以为是动物世界,没想到却成了金刚狼,简直不要太划算。 徐玲的下巴终于又放下去了,她的害怕不会比刚才少,迫不及待的就要冲出来:“廖科长,这事绝对不能惊动院长,否则我就……” 廖科长可劲的给她使眼色,硬生生的把她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她果然是没辜负我们的期望,足够的沉不住气。 越是欲说还休的话,越是让人浮想联翩。 她都自己下手把自己给卖了,李红梅自然不会跟她客气:“你就怎样啊?瞧你紧张的,徐玲,这事该不是你干的吧?” 徐玲倒吸冷气的动作实在是太大,我都看到廖科长闭上眼睛,一脸没救的表情。 她做贼心虚的反呛李红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犯得着这么干,我要是想弄死她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廖科长怒斥她:“你闭嘴。” 火气很大,企图在她失控前把场面重新压下来。 可是廖科长太不了解徐玲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她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大声跟她说话,他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骂她? 她如我意料之中的癫狂了,然后选择了自爆:“你敢骂我,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大把大把的收我爸的钱,却连弄个乡下丫头的本事都没有,还现在还敢骂我?” 啧啧啧! 第二十二章 东山再起 廖科长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猪队友呢? 自爆就算了,还赶着把自己唯一的救星往死里整,秉承着成全敌人,恶心自己的伟大原则,成功把自己最后一条出路都给堵死了。 我真是佩服她,蠢到了一定高度。 廖科长莫名惹了一身臊,也是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可是他没有多少可以反驳的底气话,只能企图扯大嗓门来掩盖徐玲的话,用凶来震慑徐玲。 可是廖科长越凶,徐玲越是恼火,更加恨不得把他所有的恶心都抖落出来。 现场除了吴护长,都是看好戏的人。 这个科室的护士,除了我跟徐玲,估计都被廖科长潜规则过了,谁心里还没有一点恨呢。 不落井下踩他两脚,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欧阳居然站出来阻止了徐玲发疯:“徐玲,你冷静点。” 他声音很小,可就是瞬间排散了徐玲的聒噪。 她安静得像一只小鸟,看着他,无辜又委屈:“欧阳……” 她哭了,刚才更廖科长、李红梅争执得脸红耳赤都没哭,现在当着欧阳的面,泪水居然瞬间决堤。 我忽然意识到,徐玲是真的很在乎欧阳。 我居然……有那么一点恐惧。 徐玲虽然胸大无脑,可是……她除了无脑之外,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好到没得挑。 欧阳伸手摸她的侧脸:“不闹了,这事我们私下解决。” 为什么?为什么要私下解决,我们明明已经稳操胜券了,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弄走了,为什么要停下来? 为了医院?为了科室?还是为了徐玲? 我想为他辩护,可是他就是个小医生,还是个值夜班都能出去吃饭的小医生,说他为了医院,为了科室? 谁又是个傻子呢? 徐玲果然不闹了,糯软得站在他的身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 我无法理解欧阳忽然转变的态度,可也没说话,安慰自己,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这个道理让我很恼火。 欧阳发话之后,出奇的再没有人敢多言半句,连廖科长跟吴护长都安静了。 李红梅倒是想说,可被莉莉姐一把拽了回去,给她使眼色,摇头示意她不要。 她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自然看得懂现在的局面不太正常,于是到嘴的话就给咽了回去。 这事后来怎么解决的我不太清楚,第二天那个病人就自己屁滚尿流的走了,徐玲也没回科室,而是调到了生殖外科。 吴护长她们也避而不谈此事,每天照常上班、下班。 不过就是多加了每个下午一次训练课,说是加强我们的业务能力,其实是做给上面的人看,毕竟同一个科室,一个月之内出了两次医闹,在不卖卖乖,很容易被列入黑名单的。 我唯一能觉察出明显变化的,是李红梅。 没了徐玲,她整个人都张扬了不少,穿着打扮也越来越时髦,气场全开,俨然成了第二个徐玲。 可我知道她不是徐玲,她比徐玲难缠多了。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刚好李红梅就是那种有心机有城府,还有点小坏的人。 所幸我跟她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形不成强烈的竞争关系。 她在没去过八楼会议室练习,那段时间廖科长也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没在我的视线里出现过,更加不要提他还没完的潜规则了。 这么一算计,我倒是成了那场闹剧最大的受益者。 不知道徐玲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口吐白沫。 想想都觉得不要太爽! 搞好最后一个病人,我就早早来到科室为了训练业务特意空出来的病房。 看看时间,还有五六分钟才开始,闲着没事,干脆撩开病床上的假人,练习一下昨天学的知识。 我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学的都是基本的东西,用药啊、打针啊、插尿管啊、膀胱推拿啊之类的,都是些内科的东西,外科的一点没沾上。 并不是说内科不好,我就是比较喜欢外科,总感觉拿手术刀的医生特殊帅。 很小的时候我还立志要做个心血管的外科医生呢,可惜啊,造化弄人,这个愿望早在我爸离开的时候,化为泡影了。 我双手按在假人上,顺时针给他检查腹部,先是右上角的肝脏,然后是肾、膀胱…… 可能是太入神了,以至于都没意识到后面有人。 直到那双有些肥厚的手臂从我的腋下插过来,将我禁锢在他身体里才瞬间惊醒。 惊恐的回头,看到一张肥厚油腻的脸,几乎每个毛孔都在冒油。 我吓得身体都僵直了,本能的把手抵在身前,跟他保持距离的同时用力想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笑得很淫荡:“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还没放过我。 我厉声警告他:“你最好立刻放开我,不然我只要喊一声,整个科室都能听见,你刚刚才被解冻吧?那么快就像重新关小黑屋了?” 经过上次潜规则不成的事,我算是摸清了他的性格,欺软怕硬,不吃定他,就会被他吃定,所以即便很怕,可我还是硬气的说出了这番威胁的话。 然而他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盛气凌人的打我,反而笑嘻嘻的:“喊?你想喊什么?你现在一没受伤,二没被扒衣服的,没证没据,喊了他们能信你?” 活学活用,很厉害嘛。 可我也不是吃素的,要证据是吧,那我给你好了。 我趁他得意忘形不注意的时候,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他痛得嗷嗷叫,又不敢叫出声,手一甩直接把我甩了出去。 我牙齿痛了一阵,差点整排都被他扯掉了。 可我一点都不生气:“现在有证据了,我想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女的会平白无故的咬你吧?” 我以为这些足以吓唬到他,可他居然没有一点惊慌的意思,反而笑了:“你也就这点手段了。”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又说:“真叫我失望。” 他的话让我心直打鼓,一种没穿衣服,从前面被人穿透到后背的心虚敢,心凉又慌张。 不过他没在动手动脚的了,而是整理好衣服,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很快护士长她们就进来了,李红梅在看到廖科长的那一刻,脚步一下顿住了,脸色明显一僵,说不出的难看。 廖科长却好像没看见她似的,直接跟吴护长打招呼:“吴护长,开始吧,我一会还约了院长吃饭。”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护士,包括护士长都皱了一下眉,脸色有些凝重。 我能理解她们的担忧,这里所有人当初对廖科长的失势都有过幸灾乐祸,特别是李红梅,是她直接把廖科长拉下马的。 现在他再次走马上任,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话里话外还有意无意的显露出他现在跟院长的关系有多么密切,无疑在向我们宣布,他回来,还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 而我们曾经对他所在的一切,他都会记在心上,然后一点一点要回来。 这节课上的格外的压抑,廖科长作为监督,每个人的错他都挑了,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看起来就像是个严厉的老师,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并没有刁难谁的意思。 就在我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我放在假人肚子上的手。 我瞬间就想缩回来,可他抓得很久,几乎要把我的手掌捏成粉碎。 我惊恐的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当着那么人的面,他该不是疯了吧? 他不看我,依旧面无表情:“位置错了,膀胱在骨盆里面,耻骨联合上去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我的手放到那个位置上。 那个地方很暧昧,离私密的地方不远,可还没到,所以我还不能说他借机耍流氓。 而且他现在这副无欲无求的神态,还真的不像耍流氓。 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身体越贴越近。 我身体一瞬间僵了,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转身给他一耳光,在骂上一句臭流氓。 可是我不能,明知道他故意找茬刁难我,我如果还自己送上门,岂不是跟徐玲一样蠢了。 我强忍着恶心,赶紧摸完:“廖科长,我做完了。” 正准备臭手离开,可他却又给我拉了回来:“刚做得不及格,再做一遍。” 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应该刚刚每个人几乎都做了两遍,凭什么我就不能做了?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的所有动作,恶心得直想吐。 他当着那么多的人对我做这么恶心的事情,存心是想羞辱我的。 可面对这种奇耻大辱,我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见我不动,居然双手环过来,将我包裹在里面:“怎么不做,不会就要说,我会教你。” 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身体却淫荡卑劣,趁着这功夫,贴过来,做着令人呕心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徐玲告状 我不是确定她们几个是没看见廖科长对我图谋不轨,还是明明看见了,却事不关己。 我只是劝自己,不能冲动,要冷静,猥琐几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可就是觉得委屈,觉得恶心啊,我能怎么办? 幸亏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猥琐的蹭几下也就完了,过过瘾也就完了。 只是他上一秒还在猥琐我,下一秒又装正人君子的嘴脸,着实让人恶心。 他:“技术还是很生疏,你们来科室都快一个月了,马上也进行实习考核,自己要多加练习了,不然到时候考核不及格,医院就要跟你们解约的。” 考核? 瞬间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难道考核是他在做?那他岂不是能上天了? 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不拉住欧阳呢,真是傻到家了。 我瞟了一眼李红梅,她低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却也是一脸的凝重。 说到底李红梅才是罪魁祸首,她理应比我跟害怕的。 可是若是廖科长真的能对考核的事只手遮天,我要失去的,将远比她多得多。 心乱如麻,也无暇顾及他之后说了什么话。 就知道他在说话的时候也不安分,粗糙的大手隔着衣服偷偷的在我腰上磨蹭。 我是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房门的突然打开,他让他稍微停下了动作。 欧阳站在门口,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护士长,还没好吗,我这里需要人帮忙。” 他的目光在廖科长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很随意的移开了,对于他的东山再起,没有半点惊讶。 他不惊讶,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欧阳啊欧阳,你知不知道,你那次不经意的相助,将会把我推到万劫不复深渊。 偏偏我还无法怪他,不然该怪他什么呢?乐于助人? 在欧阳视线落到廖科长脸上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下,手立马从我的腰上抽离。 他还是怕欧阳的,上次如此,这次也如此。 我越发的好奇,欧阳到底是什么人。 护士长不经意的看了廖科长一眼,回头跟欧阳说:“不好意思欧阳医生,我们马上就来。” 廖科长自然看得懂护士长的眼色,也应和:“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回去之后要多加练习,别忘了我今天跟你们说的话了。” 抱歉,你说的我都没听清楚,就牢牢记住了你想要考核来威胁我们。 欧阳点头,朝我招手:“过来,我有事找你。” 我没理会旁边廖科长想吃人的眼神,快步跟了上去。 他快步回了办公室,等我关上门,才开口:“以后离他远一点。” 啊? 一时有些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再说廖科长。 我好笑,说得谁好像想黏他身上去似的。 我没搭话,他忽然转身盯着我:“跟你说话呢。” 不知道他哪里那么大火气。 我:“我听到了。” 他语气依旧不好:“听到了怎么不答话。” ……你想我答什么?说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主动黏着他的? 关键是,我黏过他吗?你清楚我遇到了什么吗,就这么来指责我? 虽然委屈,可不想跟他吵,耐着性子:“我以后会注意的了,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干活。” 可他不让我走,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带了回去:“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他能给你的,我可以加倍的给。” 我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对他。 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我故意勾引廖科长来获得好处咯? 谁给他的勇气这么看我?谁允许他这么看我了? 我第一次觉得那么委屈,比差点失清白给矮冬瓜,以及被廖科长猥琐还委屈:“好,我下次想要什么就跟你说。” 我视他为最好的,甚至是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从来没想过这份心人家到底需不需要。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一颗连自己身体都可以出卖的龌蹉的心,人家才不稀罕呢。 失落来得太突然,我掰开他的手要走,多逗留一秒钟,我都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伸手去拉门,它却自己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是赵医生,他估计看到我满眶的眼泪,错愕了几秒:“晓晓?怎、怎么了?” 他上前一步,手已经朝我伸出来了。 可后背忽然被撞击了一下,我一个不慎,踉跄的往前冲,身体却瞬间被一双厚实的臂弯圈禁住。 欧阳! 他从背后抱我,当着赵医生的面。 我一时有点慌,特别是触碰到赵医生不解的眼神时,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他抱得很用力,也很牢靠。 可是如果我真的拼命挣扎,赵医生肯定会过来帮我的。 但是我没有,我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 他:“对不起,我不该听徐玲胡说八道的。” 徐玲,原来是徐玲,确实也只有她会这么闲,还爱挑拨离间。 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徐玲向来如此,我所不舒服的,是他跟徐玲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又说:“可她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我发笑:“不信吗?那你为什么来质问我?” 嘴上说着不信,身体倒是挺诚实。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鸡,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能给你想要的。” 所以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我是那种会通过出卖自己身体上位的人,他也接受了,唯一的要求是那个助我上位的人,得是他。 虽然他这么想我,可这番话我还是受用的。 他不是最信任我的人,可是却是明知道我不完美,依旧能坦然接纳我的人。 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男的不都该喜欢清纯不做作的女的吗?” 他懒洋洋的点头:“我又不是男的。” 我:“……那你是什么?” 人妖? 他笑:“我是汉子。” ……有差别? 我:“贫嘴。” 他飞快的亲了我的耳廓一下:“不贫你会那么快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我捂着耳朵看他,又羞又恼:“谁爱你爱到死去活来了,你不要脸。” 他笑,特无辜:“如果女朋友跟脸非要丢一个的话,那我就不要脸好了。”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现场最尴尬的莫过于赵医生了,伸出来要拉我的手还僵在半空,我们两个就当着他的面你侬我侬起来了。 我赶紧拉开他:“别闹了,赵医生还看着呢。” 他这才抬起眼皮看了赵医生一眼,调侃道:“我就是做给他看的。” 声音很大,完全没有避讳赵医生的医生。 我都能感觉到赵医生的脸像一块玻璃似的,整个被固定封印起来了。 所幸赵医生知道他的为人,很快一笑置之:“哎哟喂,以前好像老是有人教训我,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是是谁来着?” 他语气暧昧,假装想不起来的模样,看着欧阳问:“欧阳你记不记得是谁啊?我给忘了。” 欧阳一挑眉,面不改色的撒谎:“谁啊?谁说这么混蛋的话?也就你傻,人家说你就信啊,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你也有。” 我看到赵医生的嘴角抽了抽,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得了便宜卖乖:“再说了,晓晓也不是草啊。” 我打趣他:“不是草是什么?” 他笑:“是窝边。” 我:…… 赵医生浑身一抖,示意我们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哎呀妈啊,肉麻死我了。” 说完赶紧转身溜。 我想了想,跟他说:“欧阳,不如你买份保险吧。” 他不解:“为什么要买保险?” 因为我怕我哪天会忍不住打死你。 我掩饰:“没事,我随口说说。” 可他却真的去买了,第二天一早把保险往我面前一搁,特骄傲的一句:“喏,给你。” 看他那郑重傲娇的样子,我差点错觉的以为是离婚书呢。 结果打开一看,是意外险,他给自己买的,然后受益人写了我。 我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跟他开玩笑:“你不怕我谋杀了你骗保啊?” 这事可不新鲜。 他哼哼的两句:“你舍得啊。” 我撇开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可是你搞错了,我才是狼。”他说着忽然贴过来,凉凉的鼻子抵着我的鼻尖。 我被他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不由的后退,他就步步紧逼,很快把我压到门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身体紧贴着,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心脏的跳动。 他身体很烫,烧得我脸红耳赤,呼吸急促。 我有些慌,脑子很混沌,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欧、欧阳……” 他凑下脸,温润的嘴唇靠过来,轻咬了一口。 他亲我! 我有点怕,这还在医院呢。 想退后,可是背靠着门,他压得很紧,根本不让我动弹。 我叫他:“欧……” 他用了往前一压,把我没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死死的把我压在门上,完全不让我动弹。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老手中的老手。 我一个连初恋都没有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撩拨得四肢乏力、溃不成军。 第二十四章 计划失败 在他强大的攻势面前,我溃败得干净彻底。 等他的唇终于离开了我,贴着脸颊往上游走的时候,我才有力气提醒他:“有、有监控。” 他顿了一下,稍稍离开我,扭头回去看办公室角落里的监控器。 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失落的,因为他也会在乎别人的目光。 他转过来,表情有点严峻:“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找他要钱。” 我:“啊?” 找、找谁要钱? 他理所当然:“门卫大叔啊,我老婆都被他看光了。” 我:“……” 他笑:“开玩笑的,我一直给你挡得严严实实的,他连你的衣角都看不到。” …… 他又说:“我老婆,只能我一个人看。” ……我感觉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太羞耻了。 他倒笑得很开心,又低头亲了我一会,才细心的给我整理好衣服。 在护士长他们进来之后,若无其事的各干各的,搞得跟偷情似的。 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感觉还挺刺激的,难怪那么多人明知出轨是个巨坑,却还乐此不疲的往里面跳。 我是不是……没救了? 莉莉姐站在我旁边,破天荒的关心我:“晓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我赶紧摆手:“我、我没事!” 反应可能有点大了,整个科室都盯着我看。 我只好一边扇风一边说:“今天有点闷热啊。” 企图用这个理由敷衍过去。 偏偏莉莉姐又补一刀:“哎呀晓晓,你的嘴唇这么也破了,是不是上火了啊?” ……莉莉姐,你能不说话吗? 我偷偷瞟欧阳,他翘着手看好戏,笑得可带劲了。 最后还是赵医生开口给我掩盖:“最近天气干燥多变,晓晓你可要注意身体啊,别生病了。” 我点头:“我会注意的,多谢赵医生关心。” 他“嗯”了一声:“不客气,你看这天都快下雨了,闷得很呢。” 下雨? 我扭头看着窗外毒辣的太阳,心虚得一逼。 欧阳偷笑:“可不是嘛,这天气一变啊,人就容易躁动,做错事。” 越说越羞耻,我十几年的清白啊。 科室里那个是没经过事的傻小白,这两人话里有话,内涵我,她们自然不会听不懂。 都当我发春了呢,就是还没猜出来我发春的对象是谁而已。 他们两个居然唱双簧,我好气啊。 所以一整天都没搭理他,他倒是有眼力,知道我生气了,百般的讨好,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都恨不起来了。 我强忍着笑意,冷着脸不回应他。 他就跟个小跟班似的,追我身后跑:“小姐姐,还生气呢,人家错了嘛。” 我冷脸问他:“哪错了?” 他讨好:“哪都错。” 我不领情:“那就是哪?” 他抓住我的手放他心口:“这!” 我偷笑:“心错了啊,那要不要挖出来?” 他:“要,挖出来放你身上,一辈子都跟着你走。” 我笑,真是拿他没办法:“好了,快放手,我要去上课了。” 昨天有欧阳在,廖科长没敢继续为难我,可不代表他就放过我了,他是主考官,要弄死我,有的是办法。 但是我已经不想强忍恶心顺从着他了,不仅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欧阳。 这样的我太脏,配不上他。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廖科长还敢借教学猥亵我的话,我就当场拆穿他。 教学开始之前,我找到了李红梅。 她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说什么。 她果然聪明,瞬间就猜到我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所以我也没必要买什么关子:“你想摆脱廖科长吗?” 她笑,却不说话。 我知道她是怕我算计她,等着我先亮底牌,老奸巨猾。 我:“我也想,但是一个人做不到。” 她冷笑:“你才不是一个人呢,你那么厉害。” 我知道她意有所指,否决她:“这事跟欧阳没关系,我不会扯上他的。” 她笑了:“你傻不傻,难得有个瞎了眼的医生看上你,你居然不好好利用?” 人不好看,话倒是挺难听的。 我不跟她置气:“难得他瞎,我可不想把他的眼睛擦亮了,不然他跑了我找谁陪去。” 她笑我天真:“他是瞎不是傻,早晚得跑,因为你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就不劳您老操心了,我是来找合作伙伴的,不是来找二大爷的。 她摆手:“算了,你的事,只要不妨碍道我,我才懒得管呢。” 嗯,这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姿态。 她问我:“你准备怎么扳倒廖科长?” 说扳倒估计有点高估我们自己了,之前徐玲自爆那么严重的事情,他都轻易的挺过去了,自然不会怕我们两个小娃娃。 有梦想是好,但是做人得脚踏实地:“扳倒他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干,我只想顺利的通过考核。” 她冷笑,骂我一句:“没出息。” 又说:“你以为你放过他,他就能轻易放过你?” 我没以为,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她挤兑完我,又问:“说说你的计划。” 我:“他昨天趁机猥亵我,你没看见?” 她笑:“看见了?你该不是想我当场拆穿他吧?徐玲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 早就学乖了,这点招数,弄不死他。 但我们可以要挟他啊,录像存留着证据,私下找他摊牌。 李红梅微挑眉:“有点意思,医院名气大,报警什么的,最怕了。” 我给她把后面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了:“就算医院给压了下来,到时候遭殃的也只是录像里的我,于你没有半点损害。” 我想到了四个字:自掘坟墓。 但我并没有退缩,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比以前更迫不及待的想摆脱廖科长。 为了得来不易的工作,更是为了欧阳。 我没有一点配得上他,清白是我唯一的底气,我必须牢牢的抓在手里。 李红梅那么聪明,肯定看出来了我的小心思,所以她才会笑我傻:“傻子啊,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生物,总有一天,你这么掏心掏肺,有你哭的时候。” 我倔强的相信欧阳,哭我也愿意。 她笑:“不是伤心的哭,而是被自己蠢哭。” 我看着她:“如果有那么一天,麻烦你一巴掌扇醒我。” 她出奇的大方:“乐意效劳。” 我跟她算是谈妥了,进教学病房之前,她拿走了我的手机,打开录像放在心脏位置的口袋里,摄像头露出来,对着廖科长。 这次课程讲解的是心肺复苏,大抵流程过了一遍之后,就把重点放在心脏按压跟人工呼吸上。 心肺复苏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是要熟练掌握的基础急救措施,所以我们虽然才来了一个月,可也没少演练,都算比较熟悉了。 我还在发愁这样廖科长就没机会亲近我们,那李红梅岂不是拍不到他借机猥亵的画面了? 后来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世界上就没有不吃肉的狼。 等所有人都演示过一轮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单拎我出来:“李晓晓,你流程跟动作都没错,可是按压的力道跟人工呼吸还不太到位,再做一遍。” 既然是他自己迫不及待的往锅里跳,就不要怪我加点柴火把他煮了吃。 我看了李红梅一眼,她也再看我,嘴角是会意的笑。 我走出去,波澜不惊的回答:“好。” 可就在我撸起袖子准备再来一遍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等一下。” 我看他,就等着他说要手把手教我了。 然而他没有,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外套躺在病床上。 我还一脸懵逼,他就说:“用假人总归是不直观,我来当你的模特。” 他这是要我跪在他面前,给他按压心口,然后朝着他的嘴臭吹气吗? 我拒绝,比起被他猥亵,这种被迫主动的行为更加令人抗拒。 而且如果是我主动的话,我们就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猥亵我的企图了。 我有点慌乱,看着李红梅,向她求救。 她也是眉头紧蹙,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翻转给弄得没注意了。 我们自认为的心机跟智谋,在变幻莫测的现实面前,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后来回想起当时所谓的计划,真是幼稚得摆不上台面。 可偏偏那时候的我们,真的以为自己有多深的城府,多么严谨的计谋。 其实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那不过是一眼就能看穿的闹剧,只不过都一笑置之,不拆穿而已。 廖科长的突然变卦,让我们瞬间乱了分寸,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的策略。 他也不给我机会,呵斥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是不是不想过考核了。” 考核考核,又是考核,你有本事就别那考核来要挟我。 我很愤怒,可还是一步步的走到了床边,跪在他的身侧,咬着牙抖着手,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的衣扣子。 明明是那么丧心病狂的猥亵,为什么到了他的手里,倒成了为医院事业牺牲呢? 猥亵完我,他还可以向医院讨好处,说自己为医院事业献身,伟大如雷锋。 可看着他油腻腻的香肠嘴,我是真的亲不下去。 第二十五章 绝地反击 廖科长步步紧逼:“怎么还不开始,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别耽搁了大家下班。” 他真的很懂得以利益来调动大众的情绪,病房如他所愿的骚动起来了,私下都在催促我赶快做,她们还赶着下班呢。 我看向李红梅,她很轻巧的回避了我的目光。 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她不会帮我。 这是我们说好的,我也没有责怪她的理由。 最后居然是吴护长说话了:“廖科长,她也没演练过几次,一时半会还不敢对真人下手,我看还是用假人吧,下次我会组织一场真人演练。” 意思是,我自己能找到真人模特,真不需要你老人家操心。 吴护长跟廖科长的关系很微妙,他对谁好,吴护长就看谁不顺眼。 之前是徐玲,后来是李红梅,如今是我。 虽然很冤,可有她挡着,廖科长倒是能收敛一点。 只是这次他就是不松口:“我就是知道你们没演练过,所以现在给你们机会演练,如果我今天真的是急诊病人,你们这么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难道还要病人等你们?” 廖科长还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凶吴护长,这样她很没面子,能看出委屈的情绪,却还要认错:“廖科长教训得是。” 他很不乐意的“嗯”了一声,看着我:“开始吧,我耐心有限。” 那我耐心无限好了。 我脑袋在飞速的运转,绞尽脑汁的想找个办法摆脱他。 想着手上也没闲着,给他解扣子,定位,两乳头连线的中点。 左手掌贴着右手手背,以右手手掌紧贴他皮肤,伸直手臂,用力往下按压。 我是用尽的了全身的力气,企图在按压这一关就把他的肋骨给按断:“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一零!” 重复三次,每次十下,三十下之后就要吹两口气。 整整三十下,用尽了我浑身的气力,却好像跟他挠痒似的。 皮糙肉厚还有这等好处,我都要气疯了。 他却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等着我给他人工呼吸。 我恶心,灵机一动,嚼着自己的舌头就咬了一口,锥心的疼啊。 但只要不用跟他嘴对嘴,就是把整条舌头咬掉了,我也是愿意的。 伤口挺大的,血直接从嘴角里流出来。 我趁机瞪一眼李红梅,让她帮我,不然我完事了,她也别想跑。 她很快接收到我的求救信息,冲出来故作惊讶的大叫:“哎呀,李晓晓,你怎么吐血了?” 说吐血其实有点夸张,不过却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莉莉姐也跟上来:“晓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我捂着心口,假装踹不过起来:“我、我难受!” 李红梅立马大叫:“我去叫医生。” 说完不等任何人发话,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赵医生就等于通知了欧阳,廖科长瞬间从病床上弹了起来,张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 吴护长却打断了:“快,先扶她回办公室。” 然后就跟莉莉姐一人一边将我从病床上搀扶下来,左右扛着离开了病房。 转身前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廖科长的冲天的怒火,黑脸等着我,仿佛在说:哼,你就继续耍花招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考核不想过了。 我浑身一僵,脊背一股凉气窜上来。 我们才走到走廊,李红梅已经带着欧阳冲过来了。 正好迎面撞上,两边人都顿了一下。 莉莉姐立马开口:“欧阳医生,晓晓她吐血了。” 吐血两个字还在嘴边,欧阳就一步上来,打横把我抱起,然后转身飞也似的冲进了换药室,还不忘把门给反锁上。 跑得很快,问得很急:“晓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暖心又感动,就是觉得众目睽睽的或许不太好:“我没事,就是嘴疼。” 可他不信啊,硬是要我躺在换药室的病床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给我检查。 我不太好意思,脸红着跟他说:“我真的没事,就是舌头咬破了。” 他当时拿着听诊器,已经从我领口上伸进去,要听心跳。 给我一把压在了锁骨下。 他楞了一下,拿弯弯的眼睛看我:“干嘛?” 我脸滚烫:“不用听,真没事。” 他笑:“完了,这么害羞,以后可不好骗” 我囧,骂他:“不要脸。” 他低头吻了下来,软绵绵的唇,很软、很暖。 蜻蜓点水的一下,很快撤离,却还是沾了一嘴的血:“听说口水可以治愈伤口,你还有哪里受伤了,我给你治治。” 好恶心的人。 他笑得起劲,很安分的抽回手,却在我伸手拢衣服的时候,猛地低下头,在我锁骨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一缩:“欧阳!” 他抬头,笑得像个大坏蛋:“叫老公。” 又说:“这是我的专属印记,你以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无语。 他确定我没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给我清理一嘴的血,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轻轻的擦,心疼得眉头都皱成一个山字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呢,看把我家晓晓的舌头都咬成什么样了,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告你虐待儿童。” ……我:“大哥,那是我的舌头。” 他:“可是你是我的。” 我被他逗笑了,有他的日子,真好。 这事闹得有点大,还好他聪明,把门给反锁了,不然一会别人破门而入见到一嘴是血的我们在调情,这个画面,不要太美好。 事情发生之后廖科长就离开了,听李红梅说,他临走前居然还特意跟护士长交代了,要好好的关心我、照顾我之类的。 他这是在搞事情啊,明知道护士长很嫉妒他亲近别人。 李红梅把手机还给我,挑挑眉:“感谢有你,我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能过得轻松又自在了。” 我回敬她:“不客气,反正离考核也没几天了。” 我都帮你挡了腥风血雨了,你就给我垫个背,这要求也不过分吧? 李红梅被我怼得有些恼火,可又撒不到我身上,只能瞪我一眼,发泄怨念。 我不理她,走得大摇大摆,趾高气扬,气死她。 她不甘示弱,在身后冷言冷语:“走快点才好,不然等会男人可要被别人抢了去。” 什么意思? 我扭头盯着她,她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低下头看我,笑得很嘚瑟:“你还不知道啊,刚才徐玲给提着大包小包,来科室里探望欧阳医生了。” 所以现在科室里的人都知道我跟欧阳的关系了吗?果然是太明显了,一会要跟欧阳说,以后得低调点。 ……关注点有点歪了。 反正我无条件相信欧阳,他虽然嘴上有点花,可做事很有分寸。 只是徐玲有时候秀起下限来,真的很让人内伤。 隔着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她粗糙不堪的挑拨话语了:“你们太客气了,这钱可都是廖科长出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你们真要谢啊,就谢晓晓吧,人家廖科长可是说了,这些都是补偿她的。” 相信听到这番话,好些人会恨不得把咬进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修身白大褂的徐玲,站在欧阳的身侧,暖心的给他递水,笑容极其的甜美。 其他人看着感觉却不太好,特别是护士长,脸都已经黑了,就差把嘴里的食物给吐出来了。 莉莉姐跟另一个护士使了使眼色,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过手上的东西再也没有动过了。 谁也不差这么点吃的,就算是穷逼如我,宁可饿死,也不不会碰那个衣冠禽兽的东西。 徐玲明显已经看到我了,笑得特别欢,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感。 她热情的过来挽住我的手,把我往里面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晓晓你刚刚去哪了,害我好找。” 呵呵,你是恨我没凭空消失吧。 她给我带过来一根香蕉:“给,听说你刚才生病了,多吃点补血,这个可是廖科长亲自给你挑的。” 香蕉补不补血我不知道,但是通大肠是肯定的,所以还是拿回去给姓廖的通通他的满肚肥肠吧。 我没接,她就给我剥,送到我嘴里。 依旧没理她,她也不生气,放开我走到欧阳身边,喂他:“欧阳医生,她不吃你吃吧,那么好的香蕉,别浪费了。” 欧阳挑挑眉,看了我一眼。 当时还真的有点心慌,虽然徐玲挑拨的手段很低级,可禁不住别人比她更蠢啊。 只是我的欧阳,会是那么蠢的人嘛? 答案当然不是,他接过香蕉,干脆利落的扔旁边的垃圾桶了,甚至都没看一眼,一抓一抛一甩,剥了皮的大香蕉就精准的落入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徐玲明显的一愣,盯着欧阳的目光有些错愕。 欧阳正眼也不看她,冷冷的下逐客令:“这里是办公室,不是KTV,以后这种东西不许在出现,否则按医院规矩办事。” 然后又说:“护士长,你说该怎么办。” 护士长冷笑:“罚款,外加推迟一月实习期。” 徐玲眉头紧蹙,罚款她不怕,可是这推迟一个月的实习期,岂不是意味着她要迟一个月回学校上课? 估计这学也不用上来,直接就得被退学。 第二十六章 自管病人 有徐玲这么个惹祸小能手,估计她爸也是挺服气的。 她怕了,一脸无助的求欧阳:“欧阳医生,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哪里?我就想问问,你哪里不惹他生气了? 她是知道欧阳气什么的,只是非要装清纯无辜的白莲花。 欧阳今天出奇的铁面无私:“你已经不是这个科室的工作人员了,以后少来,免得有人说闲话。” 徐玲哑然。 他又说:“用你耍小心机的功夫来琢磨医术,也不至于天天被人骂,再不行连连演技也好,做作得我都不忍心拆穿你了。” 徐玲眼眶红了,咬着下唇,扭头跑了出去。 今天的欧阳,好像火气特别大。 平时他很少生气的,就是气也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特别是对女孩子。 在场有好几个人,谁也没说话,在徐玲离开之后,都很识趣的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想过去安抚他,可被护士长叫了出去。 以为她是为了廖科长的事,找借口骂我呢。 她倒没有,只是跟我说:“新来的病人,交给你负责。” 啊?我负责,我还是个实习生,这样不太好吧。 我慌,这样担多大的责任啊,我怕。 可护士长不给我申辩的理由:“来了那么久,也该独立了,难不成要一辈子跟在我们身后跑。” 无言以对,她说得对,既然选了这一行,早晚要走出这一步的,越早独立,我的价值越快得到肯定,留下来的底气也足一点。 不过护士长这次有点狠了,一般实习生就是自己管,老师也会过问的,会看看你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她帮着纠正,一步步将你带出来。 可她就直接把我扔出去了,别说教了,连看都不看一眼,任我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风险就会很大,并且出了事,责任全是我的,没有人会替我背。 我对自己本来就没信心,有老师带着做事都畏手畏脚,一件事恨不得检查三遍,才能勉强确认没有出错,现在…;…; 但护士长并不理会我的慌张,把任务派给我就走开了。 之前莉莉姐她们都是怎么收病人的?先办理入院手续,然后安排病床,之后做四测?然后等医生开医嘱打针、抽血? 抽血好像是要空腹的,要等到明天早上。 还有什么? 越慌越乱,病人那边又开始催:“怎么回事啊,都等了半个小时了,给不给病床?” 病人一催,莉莉姐立马吼一嗓子:“晓晓,你搞好没有?” 我又慌又乱,在电脑上乱点一通:“马上、马上。” 可是安排病床是怎么弄来着?好像没人教过我啊? 又过了一会,病人又嚷:“行不行啊,不行我换别的医院了。” 我快急哭了:“行,行的,麻烦你在稍等一会。” 病人直接过来护士站,凶不拉几的敲着桌面:“等等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等到明天早上好不好?” 最好! 所幸这个时候莉莉姐看不过眼了,跑过来帮我:“让开让开,我来。” 救星啊,赶紧给她让位置,恨不得把她当大爷供着了。 没三十秒,病床排好:“我给安排到九号床了,你去把床单被套的铺一下。” 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按照莉莉姐的吩咐,赶紧给病人铺床单换被套,着急、慌乱。 病人颇有怨言:“你新来的吧,什么都不会,怎么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个护士啊,也不知道行不行。” 被人质疑的感觉,真不好受。 每个人都是内心都是自命不凡的吧,以为自己才是最强的、最能干的,可表现出来的,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那时我们就会安慰自己,我其实是深藏不露,不爱表现而已,其实我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就是第一次做,紧张而已。 可没有人没想那么一个问题,为什么别人第一次做的时候,不会紧张到手忙脚乱? 其实还是你能力不足罢了。 我给他铺好床,拿着四测的资料给他讲解。 他显得很漫不经心,甚至都没在听:“行了行了,都是老一套,每个医院都一样,我都听腻了。” 我被他噎了一下,激情退却,只想草草了事,让他签名。 他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的自己的东西:“你给我签就行了。” …;…;我:“这不行的,医院有规定…;…;” 他不耐烦:“不签拉倒。” 我只好帮他签了,并且再三声明:“是你让我签我才签的。” 反正也就是些不许在医院吸烟啊之类的保证书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吧。 他嗯了一声,就没再理会我了。 我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好下诊断,他面色很难看,没好气的凶我:“你不会去问医生吗。” 我无言以对。 给他做完四测,就跟他说:“你先在病房别出去,一会等医生开好医嘱,我给你打针。” 他又嗯,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看他也就二十七八岁,长得也清秀好看,怎么脾气就那么大呢,一副天下老子最大的得瑟劲。 我也功夫跟他置气,出去过了赵医生的医嘱,然后配药,推着车过去给他打针。 现在才知道原来伺候一个病人是那么累的,护士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但是相对其他服务行业,护士已经算好的,至少不用卖笑讨好,你不喜欢针对我,我还不稀罕讨好你呢。 甚至生气一点,还能狠狠的扎你一阵,然后笑着跟你说抱歉,你血管太细了,没扎好。 可我不敢,还是第一次给真的病人扎针,慌得手都在发抖。 他坐在床边,左手搁在床头柜上给我打针,右手搁在床头上当枕头垫着后脑勺。 不说话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膈应人。 分了一下心,针一下就穿透了他的血管。 他痛得抖了一下,针头瞬间抽离,血从伤口里冒出来。 我慌了,四处找棉签给他压住止血。 他有些厌恶的躲过棉签,自己给压上。 血是止住了,看他的手背多了一块黑色的淤青,面积还有些大,鼓了起来。 我很抱歉:“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那眼睛瞟我:“一针就扎破血管,你技术也挺高啊。” 我在此道歉:“实在是对不起。” 他不依不饶:“学艺不精就别出来害人了。” 心里好不舒服,可你扎疼了别人,还不许人家抱怨几句嘛。 我:“我先帮你把针打上去,一会去那个冰袋给你敷一下,明天就消了。” 他这次倒是好商量,把右手给伸了过来。 出了一口气,安抚好慌乱的心情,这次绝对不能在出错了。 可就在我抓住他的手,准备给他绑上胶带打针的时候,他居然反手拉住我,用力把我往床上一带。 我一头就扎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想起身,身上猛地一重,一个庞然大物压下来。 不一会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吓得赶紧抓住,居然是他的手,既懵又惊慌:“你、你干什么?” 他一只手掐住我的双手,扣在头顶,笑得很邪恶:“你扎了我一手的血,总得给点赔偿吧。” 赔偿?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扎针不出血的,你怎么不让抽血的给你赔偿呢。 我:“赔什么?” 他居然伸出舌头要舔我的脸:“就赔你的人吧吧,看你年纪轻轻的,估计还是第一次吧。” 恶心! 我想扇他,可动弹不得:“你放开我,这里是医院,你要耍流氓就去找小姐。” 他听到小姐两字,顿时一脸凶相:“别他妈的给我提小姐,那种脏女人我才不碰你。” 她们脏还不是你们男人造成的,你们不出去找她们,她们会趋之若鹜的靠这个赚钱? 可我不屑于跟这种讲道理:“你碰不碰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现在就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他冷笑:“你喊呗,我才不怕呢。”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长得也不赖,怎么嘴脸就那么恶心呢,光天化日的,居然敢在医院对护士用强。 我看他不是病了,是人品有问题。 我自然不会对这种人客气,张嘴就要喊,可他居然要亲我。 我吓得立即闭嘴,侧脸躲开他。 脸颊有种软软的感觉,舔了一下,立马移到脖子。 不等我恶心,猛地的一痛,他居然咬我。 我也趁机勾头咬住他耳朵,他吃痛,大叫着放开了我,隔了很远,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愤怒的盯着我。 赶紧跑起来想跑,他又冲过来想抓我,被我反手推了出去。 他撞到了医用推车上,连着推车一块翻到在地。 我趁机开门出去,捂着脖子冲回护士站。 刚好遇到听到声响冲出来的赵医生,问我:“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我刚想跟他解释,病人就跑出来了,站在门口指着我大骂:“给我抓住她,她偷我东西。” What’sthefuck! 我偷他东西? 赵医生跟走廊外面的病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我急着跟赵医生解释。 可他已经冲过来了,手往我口袋里抓。 我吓坏了,以为他又要对我不轨,惊叫着后退。 赵医生拉住我藏到他背后,将那个病人推出去,大声的质问他:“你干什么?” 病人也不甘示弱:“她偷我东西,就在她白大褂的口袋里。” 我摸了一把,真的多了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钱包。 他陷害我! 第二十七章 冤枉 他的钱包在我的口袋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赵医生手快拽开了我,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现在怎么办?这东西绝对不能露眼。 可他精心为我准备的好戏,能轻易放过我吗?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心急如焚,站立不安,捏着钱包的掌心都在冒汗。 他不肯罢休,企图绕过前面的赵医生来拉我。 吓得我赶紧往后退,一下踩到不知道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宽大的胸膛把我接了过去。 我回头,看到欧阳俊朗的脸,如遇救星。 只是还没开口,他的手就伸进我的衣服兜里,飞快的把钱包掏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假装与我擦肩而过,走过去跟赵医生并肩而立,挡住了病人:“干什么呢,大吵大闹的,这里是医院,你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病人怒,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让开,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还不能闹了?” 欧阳扭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 他又说:“把白大褂脱了。” 我脱了,递给他。 他很粗暴的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纸笔等掉了一地,就是没病人的钱包。 他干脆把白大褂扔过去:“找找看,哪个是你的钱包,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的钱包长成了一支笔。” 病人哑然,不信邪的在白大褂上翻来翻去,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疑惑又恼火:“不可能的,明明是她拿的,肯定被她藏起来了。” 欧阳蹙眉:“比如呢?她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病人噎了一下,立马指着我的衣服口袋反击:“衣服,肯定是藏在衣服里。” 欧阳依旧面无表情:“那要不要她脱光了给你看?” 语气戏谑,十分不满。 病人倒是当真:“那最好。” 欧阳脸瞬间垮,用眼角看着赵医生,冷冷一句:“打电话叫保安,然后报警。” 他还真是有底气,我偷偷伸手拉他的衣角。 别啊大哥,钱包还在你口袋里呢,咱还是低调点好。 他不理我。 赵医生很听话的掏手机,先叫保安,然后准备打110,听话得像个小跟班。 还笑嘻嘻的跟欧阳说话:“叫警察的话用什么名义好?” 欧阳:“强奸未遂。” 脱口而出,那是想都没想啊。 赵医生又问:“证据呢?” 欧阳:“耳朵上的咬痕。” 赵医生:“收到。” 两人一唱一和,把病人搞得心慌意乱起来,赶紧阻止:“你们不许报警,我才没有强……强她呢,这是、这是我自己磕伤的。” 欧阳挑眉瞟他:“那就更加要报警了,在我们医院磕伤,可大可小啊。” 他气结:“行了行了,偷东西的事我也不跟她计较了,可她态度不好,还骂人,总得惩罚吧。” 惩罚?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可不等我辩解,欧阳一口就应诺了:“好,罚她扣除当月奖金。” 我…… 行,反正我实习生,压根没奖金。 这时他又一句:“罚款三百,以儆效尤。” 三百?我一个生活费才两百,就算不吃不喝也还要倒贴一百,矮冬瓜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我呢。 我:“凭什么,我压根没……” 做错两个字没出口,欧阳冰冷的目光投过来。 我闭嘴了,清晰的感受到他眼里的厌恶。 是厌恶! 这种感觉,真是跟哔了狗一样,委屈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病人这才不闹了,甩手走了回去。 走廊的人指指点点的散去,几个护士跟护士长也没在说话,各自忙活。 赵钰拍了一把欧阳的肩膀,转身回了办公室,留下我跟他静静的站着。 他没说话,我蹲下去捡地上掉落的纸笔等东西,还有那件被踩脏的白大褂。 捡着捡着,眼泪就出来了。 没有去擦,怕他看见。 半天之后他才蹲下来帮我,可我早就收拾好了,起身避开他的正脸,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先去干活。” 他拉我,我躲开了。 没有生气,也不气恼,只是觉得无力。 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的感觉,真是落寞而难受。 他也没继续纠缠,轻易的放我走了。 护士长又找我谈话,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责备话。 她的不为难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她要借机惩罚我呢。 不过看她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病人不好伺候了,让我管,就是想看我别他刁难,泄泄气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言而喻了吧。 我只是不懂,像廖科长这种我甩都甩不掉的咸鱼,她究竟稀罕个什么玩意。 护士长虽然不那么青春靓丽,但好歹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怎么就陷在那种满肚肥肠的老男人里了呢? 护士长离开后,莉莉姐的安慰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想:“晓晓,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做我们这行的,什么人都能遇上,就刚刚那个病人,刁难咱们护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在生殖科捐精,还让那些护士给他上手呢。” 原来他一直是个变态,不仅仅局限于我。 我还是很感激她的,这种时候,不躲着偷偷笑话我的都算是好人了吧。 我:“谢谢你莉莉姐。” 莉莉姐笑了,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甜美可爱:“谢什么啊,大家都是同事,再说了,我曾经还不是你这样过来的,谁还没被刁难过啊。” 这话很暖心,如果忽略掉她那晚设计让我撞破廖科长跟不知道谁的奸情那件事的话。 人总是那么自私又矛盾,好与坏都是看心情的。 我没心情跟她扯这些,勉强挤出笑容,敷衍几句了事。 趁着没事干,偷偷的躲回休息里查看还有多少钱。 浑身上下都掏遍了,只有一百多,连一张红色的都没有,真是恶心透了这种拮据的生活。 先跟护士长商量,看看能不能等这个月补贴的工资发了在交罚款。 到时候除去上交给矮冬瓜的,我还有两百块,再加上这里一百多,罚款就够了。 可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就只剩下不到三十块,平均下来每天一块钱,也比喝西北风强,大不了就全部买米,每天三顿白米饭。 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 我去找护士长,李红梅说她在医生办公室:“三百块钱呢,你舍得啊?” 不舍得。 她又调笑:“也对,你只要在徐玲面前摇摇尾巴,哗啦啦的钱就自己掉下来了,这么点小钱,也不看在眼里了。” 明明是半斤八两,她奚落我的时候,难道良心不会痛? 心情并不好,没打算搭理她,提步继续走。 她张开双臂挡住:“干什么,很着急着去给钱?果真是跟之前不一样了啊,傍到欧阳医生这个大款了,也不愁没钱花了,我还真羡慕你。” 这就过分了,我回敬她:“羡慕我什么?不就是几个小钱吗,哪里比得上你傍上廖科长,以后就能平步青云了。” 她脸秒黑,呵斥我:“你给我闭嘴。” 四处张望一眼,又道:“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本来就黄得跟黄河水一样,还以为自己有多清白啊。 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就当我信口雌黄算了,你紧张什么。” 她噎住了,最后警告我:“以后不许再说。” 我笑:“看心情吧。” 看她生气,莫民的很爽。 本来就不爽,自己找送上门找怼,怪我咯。 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护士长从欧阳手里接个几张百元大钞,那场景就跟受贿似的。 护士长说:“欧阳医生,你这样会惯坏她的。” 欧阳轻言:“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是我为了息事宁人,强加给她的。” 护士长似乎有些气郁,可没再说话,转身要走。 一转身就看到卡在门上,欲进不进的我。 走过来哼了一声,声音很低的一句:“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没搭理她。 护士长走了,欧阳才朝我伸手,暖暖一笑:“晓晓,过来。” 我没动,明明已经不生气了,可还是倔强的不想动,很无力的感觉。 他比我倔强,我不动,他的手就一直伸着,好像我不过去,他永远不会放下一样。 我很容易心软,看着他那么伸着,莫名的就于心不忍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老实的抬了起来,手安安分分的放到他的掌心。 他捏得很紧,滚烫的掌心有点灼人。 他把我拉进怀里,坐在他腿上,力道不大,全靠我的主动。 真的是好犯贱啊。 他下巴抵在我的脖子里,声音很轻柔:“对不起晓晓,让你受委屈了。” 那一刻我很不争气的红了眼,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委屈得像个孩子:“我没有偷他的钱包。” 他笑:“我信你。” 信吗?真的相信我吗? 本该兴高采烈的时刻,我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他厌恶的眼神。 我没有安全感,我害怕,怕有一天这种厌恶的情绪会变成常态,就好像矮冬瓜对我妈那样。 第二十八章 变数 感情都是有保鲜期的,新鲜感一过,感情就会慢慢变淡了。 只是有些人能继续在平淡中相爱,有的人却因爱成恶,互相伤害。 矮冬瓜跟我妈属于后者,是他让我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变得多恐怖。 所以我从小对男人就没有多大的信心,我怕他们最后都会变得跟矮冬瓜一个德行。 欧阳永远不会知道我心里的忐忑跟自卑,他自幼生活在阳光下,自然看不到阴影后面的我。 他跟我解释:“那个病人有些来头,咱们得罪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一个会被扬言报警就吓到的人,能有什么来头?要知道就连徐玲这种初生牛犊都是不怕的。 欧阳说我还小,很多事情不懂:“他怕得不是报警,而是事情闹大之后会把他的病情宣扬出去。” 说清病情,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病呢? 欧阳没说:“反正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就好了,特别是不要跟他有身体接触,特别是自己身上有伤口的时候,更加不能跟他接触。” 什么啊?这是什么道理? 他笑,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有问题。” 我问:“他是智障?” 他点头:“不仅智障,还心理变态,有很强的报复社会心理。” 那么恐怖?那医院还收他进来啊,不应该送到精神病院去吗? 欧阳笑了:“傻瓜,要能袖手旁观,谁愿意往油锅里跳?” 我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那么厉害?” 他摇头,一脸鄙视:“他最厉害的事,是从万千兄弟中脱颖而出,冲进了她妈的肚子里。” 啊? 我一时不太能理解,想着问,忽然明白过来,他是说怀孕的过程吗? 动不动就开车,大坏蛋。 他笑:“你脸红什么?” 我别过头不理他,他笑:“晓晓,你好像懂得越来越多了。” 好难为情啊。 偏偏这个时候赵医生还推门进来了,估计没想到我们会光天化日的搂搂抱抱,一时没注意看,还翻着病历跟欧阳说话:“欧阳,那个病人真麻烦,我是伺候不了你,不如给你吧,你俩地位相当,他显然拍你三分啊。” 说着抬头,撞个正着,错了半晌。 我脸红到了脖子根,赶紧挣脱欧阳,低着头小跑出去。 开门的时候还听到赵医生一句:“我靠,臭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紧着是欧阳的声音:“咋滴?” 赵医生:“开直播啊,真人版的,多刺激啊。” 然后门就关上了,两贱人! 可我还是想笑。 欧阳给我交了罚款,我总算不用那么拮据。 闹过一场之后,护士长没在让我管病人,而是交给了李红梅,还说管好了考核可以适当加分。 我当时可没那么好待遇。 而且拉入院、四测、铺床单等粗活技术活我全干了,李红梅只需要每天往病人那么一站,询问几句就完了,简直不要太轻松。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恼火的是,我偏偏就是那个前人。 然则不用在伺候那个大爷,我心里还是高兴的。 至于考核,走一步是一步吧,我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我也要把他给掰直。 接下来几天还算顺利,我每天上班下班,然后跟欧阳吃饭,偶尔还一块压压马路,生活也算顺心。 矮冬瓜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幺蛾子,破天荒的在发工资的那天,矮冬瓜还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当时并不想接,可又怕不接他会把气撒到我妈身上。 接通之后我喂了一句,那边立刻传来我妈的声音:“晓晓。” 我激动了:“妈,怎么是你?” 尔后又担忧,我妈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还是用矮冬瓜的电话,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还好我妈很快跟我解释:“妈没事,就是特别想你,怕你在医院过得不好。” 我才放下心来:“妈,我好着呢,刘洪呢,他有没有再打你了?” 我妈说:“没有了,你上次走了之后,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打我,还每天给我三十块买菜吃。” 还算他有点良知,说话算话。 跟我妈唠嗑了几句,电话那头就传来矮冬瓜不耐烦的催促声:“好了没有,又不是生离死别,聊那么久干什么,电话费不要钱啊?” 接着就是一阵琐碎声,他好像把电话夺过去了,凶我一句:“好好干,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不然有你们母女好看的。” 之后不等我说话,干脆利落的把电话给挂了。 恶心,每次喝酒泡妞叫小姐的,这会倒是节省了。 跟我妈唠嗑完,我就去找杨主任领工资,可他却让我去找廖科长。 本来还挺担心他又要趁机使绊子,可他今天出奇的绅士风度:“两千八,你数数。” 第一个月是实习期,没有奖金,只有医院给的补贴,是死工资,但是也不少,有两千多。 只是之前签合同的时候,不是说只有一千五的补贴吗?怎么变成两千八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廖科长笑得有些奇怪:“这是你应得的,只要你好好干,乖乖的听话,以后少不了你好处。”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怪,明明是我的工资,怎么搞得好像我私授了他很多好处似的,而且我老觉得他有些奸诈。 当时也没多想,人生还是头一次看那么多钱,捧着钱都不太敢相信,一遍一遍的数,数一遍心里乐呵一遍。 转念一想,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上交给矮冬瓜。 想到这难免有些肉疼,可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两千多啊,如果加上奖金的话,起码得有三千五。 在这边租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八百多一个月,加上水电物管费的大概一千块,我跟我妈一个月吃饭花销大约一千多,那也还剩下一千有多。 原来要养活自己也并不难,我们完全可以摆脱矮冬瓜,自己生活。 日子或许会艰苦点,可总比看人脸色,动不动就当人肉靶子强吧,更何况我还要时刻提防着矮冬瓜会不会忽然变态,又要强行猥亵我。 只是现在我还摆脱不了他,他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虽然已经有了独立生存下去的能力,却还不得不继续忍耐他的暴行。 我甩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拿着钱兴冲冲的去找欧阳。 虽然每个月只有两百块生活费,可我上个月还剩一百多,用这一百多可以请他吃点稍微好的点的东西了。 可我高高兴兴的去找他,看到他的却是他跟徐玲有说有笑的往楼下走的背影。 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想去想,却忍不住猜测他跟徐玲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笑得那么大声,谈的是什么。 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自卑心理作祟,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内心纠结失落而没有勇气追过去问清楚。 可今天我想勇敢一次,为了世上绝无仅有的欧阳。 我追了上去,在距离他们三个台阶的地方叫住了他:“欧阳。” 他停下来,顿了顿才回头的,表情很淡:“怎么了?” 刚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一泻千里,我居然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徐玲居然挽住欧阳的胳膊,灿烂一笑:“晓晓,我跟欧阳去吃饭,你也一块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欧阳,殷切的希望他能给我解释,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他就是一言不发,反而是徐玲再一次热情邀约:“晓晓,来嘛,别不好意思,欧阳说要请我吃海鲜大餐呢。” 海鲜大餐吗?他请我吃过最贵的,就是必胜客的披萨了。 我不是物质,只是忍不住比较。 在他心里,徐玲是高贵的公主,所以理应给她更好的,而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丑小鸭,随意打发一下就好了,是这样吗? 我后退了,自己都没发觉。 真不明白事情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他当时还问我今天中午吃什么来着,为什么我才转了个身,他就变脸了? 他可以跟徐玲吃饭啊,我能接受,可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冷淡? 真的搞不懂,问他:“欧阳,你不是说中午跟我吃饭吗?” 第一次在他面前放弃了自尊,只想挽留他。 他连笑都没笑,很冷淡的拒绝我:“改天吧,今天我有点事。” 你的事就是跟徐玲去吃饭,大可以明说,反正这不都看见了吗? 我第一次交出去的自尊被他无情的碾个粉碎,在没有勇气挽留第二遍了。 点头大方的让他去:“好,那你们吃得开心点。” 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了好几步,再回头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里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根本消化不过来,刚才还郎情妾意呢,转眼就成了过眼云烟,任谁都接受不了吧? 我想哭,可哭不出来,因为我连自己输在哪里都不知道。 只能阿Q精神的安慰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伤心难过,别傻了,根本不值得。 可我的心还是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死了。 谁说不值得,他值得。 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舍不掉。 第二十九章 早有准备 欧阳跟徐玲走后,我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回了医生办公室。 靠着门,瘫软如泥,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说说笑笑的身影。 那个本该我站的位置,如今有了另外一个身影。 虽然不断的告诫自己,即便真是男女朋友,他也不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要大方些,才不会让他觉得有压力,更何况他都不曾说过喜欢我。 可还是忍不住的嫉妒,我根本无法欺骗自己,我做不到优雅大方的看他跟别人谈笑风生。 想着想着眼泪就出来了,委屈又窝囊。 这时候恰好有人推门:“谁啊,没事反锁门干嘛?偷情还是偷钱?” 是赵钰。 也忘了哭,胡乱的用手背擦掉眼泪,整理好情绪要开门。 结果他又来一句:“哥们,给你个建议啊,偷情出门左拐护士长,长腿丝袜制服控,偷钱的话……抱歉,钱包在我这呢!” ……这逗比! 打开门,看到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拿着钱包往门上拍打。 刚好我出来,钱包就扇我脑门上了,力气并不大,我还是本能的躲了一下,捂着脑门看他。 他正好也在看我,手顿在半空,下一秒忽然有些慌乱。 还想着他慌什么呢,脑门就被他捂住了:“怎么是你,你咋不说话呢,打疼没有。” 我看着他,有点好笑。 自己用多大力气会不知道? 摇头:“没事,不疼。” 他还不信:“你别安慰我,都哭了,还不疼!” ……我无语,看来他果然对自己下手轻重没个底细。 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惹他,不然被他打死了,他自己还不自知,岂不是亏大了? 我解释:“跟你没关系!” 他歪头,露出八卦的表情:“那跟谁有关系?” 真不想跟他扯淡:“一个老王八蛋!” 他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那个姓林的又欺负你了?真是个变态,我教训他去!” 我给这一惊一乍吓懵了,赶紧给他拉回来:“没有,不是他,那天闹过之后,护士长就把他分给李红梅管了。” 他说的姓林的,就是那天想猥亵我,被我咬了之后诬赖我偷钱的病人。 他是够王八蛋的,可这次这个王八蛋不是他。 倒是赵医生,跟姓林的病人很熟哪,怎么第一反应会是他? 面对我的疑惑,赵医生居然避开了我的目光,掩饰得特明显:“这医院,除了他谁还敢那么嚣张。” 说着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征询我的意见:“你说是吧!” 你说是就是咯! 不理他,下班吃饭去,饿了。 他屁颠屁颠的跟上:“吃什么,一起啊,我请客!” 不了,没心情:“吃地沟油!” 他不动了,被我远远甩掉:“难怪你脑子生锈,就是地沟油给吃出来的!” 你脑袋才生锈! 我就随口一说,你会真的去吃地沟油啊,谁都不傻。 真是无fuck说。 此时走廊上迎面跑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形不高,挺壮实的。 不必猜,虎背熊腰还矮的,泌尿外科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只是刚才不是听她说给姓林的打针去了吗,这个时候跑什么?她也被猥亵了? 李红梅跑过来,拉着我就跑。 我自然不动:“你干嘛?” 只是她力气大,任是我脚一步不抬,也愣是被她拖出两三米。 她有些急:“我给他打出血了,他正大发雷霆呢!” 然后呢?跟我有关系? 她立刻给我答案:“他说你打针技术好,要找你!” 有病,我就给他打过一次,还没打中,他会说我打针技术好? 有猫腻! 意识到这点,我死活不动了。 只是已经晚了,人早被李红梅弄到病房里面了。 一看姓林的手,果然肿起老高。 果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显然很痛,看姓林的五官都几乎皱在一起就知道了。 可我为什么觉得很爽呢? 他明明知道我进来了,可却视若无睹。 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开口,我就这么站着。 最后还是他忍不住了,语气特别不友善的叫嚣:“我让你来看我的手怎么肿的吗?还不快过来打针。” 呵呵!哈哈! 这是求我? 对不起咯,我没感觉到。 他恼了,横眉怒目。 我继续无视。 要不是身后的李红梅轻推了我一把,我还真不打算妥协:“当我求你。” 李红梅求我,真是破天荒。 可我不care,她求我我又不会长肉。 估计见我不为所动,李红梅用杀手锏:“你帮我,我帮你。” 还想着我哪里需要她帮的时候,她又说:“廖科长!” 我:“成交。” 不理会姓林的冷言冷语,拿起针就过去。 李红梅:“我去拿个冰袋过来给他消肿。” 我嗯了一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反正人家也没征询我意见的意思。 不过她这么一走,房间里就又剩我跟他了,想起他那天做的恶心事,心里有些发毛,后悔让李红梅走了。 趁着转身清洗针头的功夫,我偷偷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他敢动,我就敢录。 他不是很怕警察吗,这次我给他弄一波过来。 只是他这次出奇的安分,不仅没有动手动脚,连话都没怎么说。 还当他见鬼了呢,他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真是……不能夸啊。 我的针还没扎下去,他抓住了我的手:“小朋友,你几岁了?那么小就出来工作了?” 我抽回手,不打算搭理他。 他得寸进尺,又给抓了回去,这次还带摸的。 扇他,毫不客气。 可惜被他挡下了,还顺手给我扯到了床上,翻身压过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早就学乖了,立刻竖起双脚顶住他,不许他靠近。 可是慢了一步。 姿势太过于大胆,吓得我后衣襟都湿透了。 惊恐的想叫,一个字没发出来,就被他大掌捂了回去。 几乎是用喉咙发出来的音节:“你别乱来,李红梅很快就回来了。” 他这次没有上下其手,只是压着我不许走动弹,笑得很贱:“我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傻好呢?你觉得她会回来?” 我如遭雷击,猛然醒悟,这是李红梅的圈套! 她为什么这么做?看我不顺眼,想收拾我? 可她又不是傻缺,在医院怎么可能成事。 那就是收了他的好处了,钱吗? 真可笑,她不是很有骨气嘛,不为五斗米折腰嘛? 没在反抗,而是瞪着他。 他说得越多越好,反正我录着音。 我不反抗,他好像还乐了,慢慢的松开我的嘴,笑着说:“这才乖嘛!” 乖你大爷。 他半挺着身子,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然后伸手要从白大褂里插进去,被我死死的按住了。 我:“这里是医院,你最好别乱来。” 他笑:“医院又怎样?本少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这话就有点中二了。 也充分说明,我对他而言就是东西。 我好笑:“你要我干什么,我长得丑,发育还迟钝。” 本只是谦虚的一番话,他倒是会顺杆爬,上下打量我几眼,深表认同的点头:“你还有点自知自明。” ……替我问候你全家。 他又说:“普通是普通了点,不过没关系,只要干净就行。” 我愣住了,错愕又惊悚。 原来他纠缠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是第一次。 他就是新闻里经常出现的,玩弄女人的死变态。 又恶心又怕,每一寸肌肤都起了细细的一层鸡皮疙瘩。 但要忍住,录下他的恶行,才有筹码跟他抗衡。 我强忍着颤抖,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现在很多小学生就不是了。” 他笑,手在我脸上又摸又掐:“玩得多了,自然就懂了,这叫熟能生巧。” 禽兽,死变态。 我拿脚踹他,却被他死死的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好像特别喜欢我的反应,刺耳的笑声钻进耳朵里,简直生不如死。 他很变态的说:“你还不是我见过最辣的,之前有个小姑娘,居然跳河。” 心一颤,痛心疾首,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他笑,奸诈而变态:“她跟你一样傻,以为跳河就没事了?可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彻底崩溃了,耳朵里充斥着那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声。 如果现在给我一把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死他。 骂他:“你个禽兽,你会有报应的。” 他忽然就激动了,掐着我的脸颊,眼珠子瞪得很大,很凶:“报应?这是你们这种女人的报应,要不是你们,我怎么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你们死了都是活该。” 他很激动,呼吸急促,面目狰狞:“是你们害死我的,我这是替天行道,一个个的收拾掉你们。” 欧阳说他有反社会人格,看来是真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受过女人的伤,所以就要报复全天下的女人? 自私、变态、极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人模狗样的活着? 欧阳说他势力大,不能得罪,我当时不懂,现在忽然就懂了。 我怕了,他坏事做尽却毫发无损,一段录音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我试图推开他,可他越发的用力,纠缠间,他把我的手机撩了出来,正好看到录音的界面…… 我的心,狂跳不止。 第三十章 我生病了 他看到了录音界面,几乎是同一瞬间把脸扭回来盯着我,凶悍得像个恶魔。 我心狂跳不止,惊恐的盯着他,浑身发抖。 他:“录音?” 语气阴冷,恍如一把刀子,透着寒气,刀刀扎进我心脏,寒冷从脚底蹿起,遍布全身。 他笑得像个恶鬼:“干傻事的女人,最讨厌了。” 我怕他下一秒就会跳上来掐死我。 所幸李红梅回来了,破门而入:“你干什么,放开。” 她再救我? 我错愕的盯着她,见她手里提着两个冰袋,瞬间感激不已。 她没收姓林的好处,是真的去拿冰袋了。 他皱了眉,显然也没想到李红梅还会回来。 显然是不想服输的,可我们人多,扛下去只会闹大事情,把上次的事故重新演绎一遍。 并且这次他稳输,因为我不仅有李红梅这个证人,还有录音这个证物。 他权衡了三秒,一瞬间松开了对我的束缚。 我立刻跳起来,从另一边翻了下去,临下床前还在他雪白的床单上踩了一脚。 我就是故意的,不仅要泄气,还要留证据,跟录音相辅相成,证明我被迫上了他的床,让他百口莫辩。 李红梅把我拉过去,扔下两个冰袋,转身离开。 他却出口阻拦:“今天的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闭口不言!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我一定要去警局报警,抓了他这个死变态。 他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冷笑着警告我:“小朋友,别做傻事,你还有个好妈妈要孝顺呢。” ……我顿住了,惊恐的盯着他。 他笑,得意忘形:“你……斗不过我的,奉劝你一句,别干傻事,”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在我快颓废得倒下去的时候,李红梅捏紧我的手掌,拉上我就走。 直到我走不动了,瘫软在护士站的凳子上,趴在长桌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李红梅就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良久,才开口:“斗不过,那就别斗了,顾好自己就行,我们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保护别人。” 她说得对,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什么保护别人? 只是李红梅会帮我劝我,让我很是意外。 她估计感觉到了,有点小骄傲的扭头不看我:“你少恶心人了,我才不是帮你呢,我就是看不过他那么嚣张。” 我没说话,她又接着说:“而且你帮过我,现在就当我还你了。” 说完她就走了,没在看我一眼。 我心里不太好受,虽说我也是泥菩萨过江,但是在明知道他是个死变态的前提下,还为了自保装聋作哑,真是枉为人了。 又在护士站发了会呆,医生跟护士也陆续的吃完饭回来上班了,其中也包括欧阳。 他当时是从楼下走下来的,徐玲在楼上的科室。 他看到我,没说话。 我也看到他,同样没说话,转身拿起药瓶子准备加药。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迹,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划痕。 应该是刚才跟姓林的纠缠弄伤的吧,我也没多想。 刚好莉莉姐进来,问我:“晓晓,看见红梅了吗?为什么她管的病人还没打针?” 她说姓林的,就告诉她:“今天我帮她打,刚才没打好,现在再去一遍。” 看见他就恶心,可还是要去,不只是因为答应过李红梅,还为了感激她刚才仗义相救。 我拿起药准备过去,欧阳居然从办公室折返回来,叫我:“你刚才去给姓林的打针了?” 我“嗯”了一声,没看他。 他拉住我,将我手背反过来,指着伤口:“什么时候弄伤的?” 有点莫名其妙,你管我什么时候弄伤的呢。 挣脱他,随口应一句:“不记得了,可能是刚才打针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我并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妥,他却反应特别大的扫掉我手里的药瓶子,拖着我就折返回护士站。 他整个人都有些癫狂,慌张混乱的在护士站的柜子里寻找着什么,最后翻出来一盒药,掰下来几个硬塞我嘴里。 是更昔洛韦,这不是抗病毒的药吗?他干嘛给我吃。 不明所以的时候,药已经吞下去了。 他又拖着往办公室里走。 真是是拖,力气很大,我连反抗都做不到。 也不敢喊,只能低声的问他:“你干嘛,快放开我,以后被护士长看见又得挨骂了。” 他置若罔闻,拉着我继续走。 当时赵医生也在,显然也被他的阵仗吓到了,怕我们会打架似的,赶紧冲出来劝架:“欧阳,有话好说啊。” 欧阳推开他,直接把我拽到了茶水间。 我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呢?我都没生气呢。 他压根没打算跟我解释,拉着我受伤的手就往水龙头里冲,袖子都没撸起来呢。 我缩手:“喂!” 他:“别动。” 语气特别不好,我就真的不动了:“洗什么啊,血都干了。” 这次到他不动了,看着我,眼神复杂。 莫名其妙,我抽回手拧了宁自己的袖子,全湿了,好凉。 我:“我去换件衣服。” 他忽然抱着我,勒得很紧,心跳得很快。 此时赵医生就在茶水间门口,想必也被我们的举动吓蒙了。 我被他抱着,有点不知所措,他……怎么了? 很快他就放开我,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冲我暖暖的笑:“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到底在干嘛,表白吗?怎么我觉得怪怪的呢? 我:“欧阳,你……” 怎了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亲我了,到嘴的话被他吞进去。 他今天……好奇怪。 他不跟我解释,而是看着赵医生:“老赵,我去找相淮,你先帮我看着。” 赵医生错愕不已,欧阳不等他,拉着我就跟他擦肩而过,他在后面喊:“你找相淮干什么,他好像不在检验室……” 等我们听清楚赵医生的话,人已经在外面的走廊上了。 我有点怕:“欧阳,你怎么了?” 他很少那么紧张的,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不答话,径直把我拽到了检验室,也不等其他检验科的医生说话,他就直接冲进去,拎着里面一个同样穿白大褂的男的就走。 这个男的应该就是相淮了。 相淮被他拎着,半侧着身体嚷嚷:“干啥干啥。” 欧阳将他扯到一边:“帮我验个东西。” 相淮皱眉,然后发笑:“嗨,多大的事,我还以为睡了你媳妇被你知道了呢。”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欧阳却不跟他开玩笑,把我往前拉:“不开玩笑,赶紧的。” 相淮被他感染了,收起了刚才的不正经,看我一眼,说:“过来这边,验什么?” 我看着欧阳,我也不知道。 他短暂的蹙了下眉:“你先抽血。” 相淮瞟了他一眼,没再问,快手快脚的给我扎一针,抽出一管子血。 之后让我等着,欧阳跟他往里面放标本去了,期间还说了什么,那个叫相淮的频频回头看我。 我被他们弄得有点慌,我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严重吗?看欧阳的样子,肯定很严重,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没聊多久,欧阳就带着我离开了。 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气氛诡异又沉重。 我惴惴不安:“欧阳。” 他终于停下来,扭头看我,他担忧自责的神色,让我更加不安。 我忍着哭腔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身体出问题了?” 他张嘴,却发出一个音节,眼眶都红了。 忽然抱紧我,一个劲的跟我说:“对不起晓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那一刻,我就像是一个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如坠冰窖。 我:“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自己,我能接受的,不就是生病嘛,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对不对? 欧阳顿时用力,勒得我差点踹不过气来,声音颤抖又抑制:“没事,你会一直好好的。” 我不好:“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我也有权知道,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他咬咬牙,还是不说:“还没证实呢,等结果出来了我在跟你说,好不好。” 他哄我。 我想说不好的,可看他那么憔悴的模样,我又狠不下心,只好点头。 他笑了,却没有任何温度,摸摸我的头,把我带回了办公室。 自己亲自动手,给我打点滴,还是更昔洛韦。 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被疱疹病毒感染了,可是这个并不致命。 赵医生全程在一旁看着,脸色凝重。 等欧阳忙完了,他拉着他:“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欧阳不动,赵医生忽然吼他:“我说你过来。” 真是诡异的一天,我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见赵医生吼欧阳。 欧阳完全不为所动,冲我笑:“你乖乖的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打个针而已,我又不是孩子,很诚恳点头。 可等他们走出去,我立刻把针拔了,跟上去。 我还是那个想法,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权知道。 哪怕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今天是不是也有权知道自己的死期? 只是我很快就追悔莫及了,我为什么不听欧阳的话呢,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生不如死的消息呢? 真是犯贱。 第三十一章 他有病 连赵医生都知道我得了什么病,而我却还要偷听。 他把欧阳扯到楼梯间,激动得把他按在墙上质问:“你是不是有病,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我什么?我好懵,也好惶恐,他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欧阳并不反抗,像死了一样任他压在墙角:“我本来想说的,可是……” 声音渐渐激动,赵医生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可是你要跟跟徐玲吃饭,没顾得上她了,是吧?” 我心好像被扎了一刀。 欧阳好像很痛苦,抱着脑袋,后背贴着墙壁滑落下去,颓废得如一坨烂泥,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 赵医生并不同情他,语气反而更加逼人:“你不知道?姓林的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告诉了科室里其他人,姓林的有HIV,我本来也要告诉晓晓的,是你说你来说,结果呢?” 艾滋病! 脑袋里“嗡”的一下,万籁寂静,在听不到其他声音。 HIV是怎么传播的?母婴、同房,还有、还有……血液! 我看着自己手背无比清晰的伤痕,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不是的,只是我受伤了而已,只要伤口不沾染到他的血,就不会有事的。 对,就是这样的。 我试图安抚自己,可脑子却清晰得可怕,他的手早在我去之前已经被打肿了,他流血了…… 我动静太大,惊动了他们,声音几乎是瞬间消失的,然后楼道门打开,人冲出来。 我瘫软如泥,没心情理会他们得不知所措。 半分钟之后,欧阳蹲下来抱紧我:“不会有事的,你伤了,他没伤。” 这个安慰让人绝望:“他伤了。” 流血了,我都看见了。 他用力抱紧:“不是的,他不是你弄伤的,我问过李红梅了,是她扎伤的,当时他的血迹都干透了,就算那么巧两个伤口碰到一块了,也不可能感染的。” 他这是自欺欺人呢,还是在欺骗我,我不得而知。 可你感受过绝望吗,那种就算没有这事,也可能早被感染的绝望。 我感受到了,就在第一次跟姓林接触的时候,我咬了他,他也咬了我,都出血了…… 我崩溃了,抱着欧阳哭得不能自抑。 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我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进来的第一天,护士长就告诫过我们,当医护人员首先还懂得保护自己,我为什么就没好好的记在心里呢? 欧阳紧紧地抱着我,语气低微的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就算直接血液接触,也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感染上,更何况你们没有呢。” 他还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切都等结果出来在下定论,好吗,晓晓?” 自己吓自己嘛?千分之一嘛?那你刚才为何那么紧张? 千分之一,是说一千个人里有一个人一次接触就感染上,所以一千个人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不幸的人,要是我就是中标那一个呢,该怎么办? 我还一事无成,还没兑现带我妈脱离矮冬瓜的魔爪的诺言,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妈怎么办? 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HIV的病程可长达十几年,我不仅要天天忍受着浑身腐烂的病痛,还要接受来着整个世界的歧视跟恶意,生不如死。 甚至还会拖累我妈,被矮冬瓜扫地出门,为了给我赚钱治病,她又得吃尽多少苦头。 还有欧阳,他也会抛弃我,去跟其他女孩子谈恋爱结婚。 我好怕,我根本承受不来。 动静闹大了,虽然谁都没说,但都早已猜出了个大概。 有什么能让我们这么激动,又验血又打针,还大哭大闹的,不就是因为科室里有个姓林的患者嘛。 护士长很委婉的给我放了假:“晓晓,你最近精神压力有点大,休息几天吧。” 我知道,她是想隔离我,怕我真的被感染了会感染可是其他人。 从小老师就教我们,人人生而平等,即便是乞丐,我们也要尊重他们,不能歧视,可又有几个做得到? 特别是关乎到自身利益,特别是在你有可能被感染的前提下,你或许能选择不歧视,但绝对做不到一视同仁,因为他的存在,对你而言就意味着威胁。 所以我能理解护士长的做法,她只是出于保护自己跟大家的心。 我当时就脱下白大褂走了,身影还没完全消失,衣服就被她们用袋子装着扔进了医疗废品处理垃圾桶。 我亲眼目睹的,她们还特意带了手套,用食指跟拇指夹起来的,身体尽可能的后仰,生怕被接触到了。 那种厌恶,让人永身难忘。 没有可以责怪的人,谁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呢。 就像我,这个时候第一想做的就是离我妈远远的,怕跟她接触的过程中,一不小感染了她。 在这一点上,徐玲跟我有同一认知。 我的认知是离我妈远远的,她的认知是……离我远远的。 只是她向来比我狠决、霸道,她不想靠近的人不是主动远离,而是仗着自己的势力,把他赶走。 我才到宿舍门口,里面立刻飞出来一大件行李。 很大声的砸在地上,箱子的两个后轮已经被砸坏,塌陷了进去,拉链也没拉上,里面的东西都被挡了出来,七零八落,甩得到处都是。 这时她也人跑出来了,堵在门口:“你的东西全在这了,看看没少就走吧。” 我好奇:“走去哪?” 她理所当然的一句:“关我屁事。” 是啊,关你屁事,那我走不走又关你屁事? 我提醒她:“这是医院给我配的宿舍。” 不是你家,你让我走我就走了? 别说我现在没地方去了,就算有,我也没有走的必要。 我不搭理她,也不去捡东西,从她跟门缝的空隙挤进去。 她手瞬间撑在门框上,拦下我:“让你滚,你没听见?” 我看着她微微抬起的下巴,冷漠一句:“听见了,我又不聋。” 她怒:“那你还不滚。” 听了就要照做吗?我还听到自己中六合彩了呢,你怎么不给我五千万呢? 我:“我不会滚,我又不是球。” 她脸色不好看,想动手推我,却又不敢碰我。 原来得病还是有好处的,如果有人打我,我立马叫一句我有HIV,他们立刻不敢动了。 我自然得好好利用她不敢碰我的事实做文章了,身体往她胳膊压过去。 她吓得立马缩回手,还倒退出去很远,心有余悸的问我:“你、你干什么?” 原来她也这么怕死。 我干脆逗她:“我能干什么,当时是传染给你呗,让你也尝尝被人赶出去的滋味。” 我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往她身上蹭。 她吓坏了,尖叫着重回宿舍,抱起自己的枕头,举向我:“你别过来啊,我、我叫人了啊。” 哼,无胆匪类。 我没心情搭理她,心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本来想回床上躺着的。 她又一惊一乍的叫唤起来:“你干什么?” 真让人讨厌:“上床肯定是睡觉了,还练武功不成?” 她不让我睡:“不行,你不能在这里睡,你会感染我们的,滚出去。” 我没好气的怼她:“谁怕谁滚。” 反正我又不怕。 她气得脸色都白了,终于想起来要要挟我:“李晓晓,我劝你识趣的还是自己滚出去,不然别管我对你不客气。” 我真是被她逗笑了:“你连碰我都不敢,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她也笑,很嘚瑟:“我是不敢碰你,可是我敢碰你家里人,听说你爸就是总医院的医生。” 我爸?谁啊?矮冬瓜吗? 如果得罪你你会帮我弄死他的话,那我一定会跳下床打你。 可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那个村妇,是你妈吧?又老又土,跟你一个样。” 我恼火的盯着她,一字一句:“你最好别打我妈的主意。” 我的精神早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可她还不知,笑得得意又忘形:“唷,还发火啊,我好怕怕啊,我就搞她,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冷冷的回敬她:“我能感染你。” 她吓坏了,“啊”的大叫,不等我下床,拿起枕头就砸向我。 却在中途被门口冲进来的人挡了下来:“徐玲,你别太过分了。” 是李红梅的声音,她居然帮我。 可我不会感激她,她明知道姓林的有病,却在不告知我的前提下,让我帮他打针。 徐玲见李红梅出现,顿时有了底气,想起来要打电话找帮手,却被李红梅夺了手机,扔到了床边。 徐玲大喊大叫:“你干什么?有病啊?” 李红梅恼火:“有病的是你,大家都是同事,又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你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徐玲嗤之以鼻:“谁他妈愿意跟你们扯上关系。” 说着忽然给我甩过来一沓钱:“这里有一千块,就当是我施舍给你的,一会拿好东西赶紧给我滚蛋,别逼我找领导把你轰走。” 她说得出做得到,我默默的捡起钱,转身离开了。 我活不长了,多一分钱,我妈日后的生活就多一点保障,我真该谢谢她呢。 出门之前,李红梅叫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事故还是故事,如今还重要吗? 第三十二章 最后的孝道 我没有继续逗留,拿着钱跟行李,从医院后门离开。 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身边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却没一个愿意停下来多看我一眼。 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容身之所。 家是不能回了,要是让矮冬瓜知道我被感染了,反应肯定比徐玲还快速、猛烈。 他赶我走我不怕,反正那种恶心的地方,我早就不想呆了。 就怕他会借机说我跟我妈接触了,然后把我妈也赶出来。 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养活我妈了,带着她跑出来,只会让她跟着我吃苦受累。 茫然的走了很久,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又绕回了医院。 我骗不了自己,我还是想见欧阳,哪怕就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啊,这或许就是最后一眼了。 只是他显然已经不想见到我了,我离开科室那么久,别说是电话了,连微信都没有一条。 他自责够了,我走了,他正好可以解脱。 我没给他打,偷偷的躲在科室楼下的草丛后面等他下班。 大概五点三十五分左右,他下来了,身边跟着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身体还没完全从楼道里探出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就先一步钻进耳朵。 我离他们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能笑得如此开心。 光看到徐玲脸上那心满意足的笑容,以及眼神里时不时显露出来的光芒。 欧阳之于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吧,可以时刻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 我也是,这种感觉如果能得到回应的时候,无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可得不到,立刻就会万劫不复,比如现在的我。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没了我,欧阳还是跟以前一样幸福阳光。 我没叫他,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把行李拖到医院后面的垃圾车上,毫不犹豫的扔了进去,瞬间轻松了不少。 就像布袋和尚说的,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轻松自在。 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身上所有钱都拿出来,三千多的工资,加上刚才徐玲丢给我的一千块钱,还有身上零零散散的,也将近五千了。 我到附近找了个银行,用我妈的身份证开了个存折。 本来是要开银行卡的额,但是他们说银行卡只能本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开好银行卡,留下两百块,其余的全部存进去。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这才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怕矮冬瓜已经知道我被感染的事情,会提前控制我妈,所以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按了门铃。 很快接通,我故意后退,不让门铃那边的人看到我的脸。 我妈的声音传来:“谁?” 听到我妈的声音,我稍稍安心,头凑过去。 我妈很高兴的叫我:“晓晓,你回来了?怎么不上楼?” 我有点心酸,眼眶都红了:“妈,刘洪在家吗?” 我妈:“他不在,还没下班呢,你快上来吧。” 看来他还没知道我的事,我当时居然还感激医院没大肆宣扬,根本不知道,我在医院工作出的事,医院是要负责任的。 我:“妈,我不上去了,你下来吧,我发工资了,带你出去吃饭。” 尽可能表现得开心一点,不想她看出端倪,为我担心。 她絮絮叨叨的:“去外面吃多贵啊,你等妈,我换衣服下来跟你去买菜,回家做给你吃。” 妈,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顿饭了。 可还是没有逆意,只要跟她吃就行,在哪吃有什么区别呢。 我妈为人懦弱,可与人为善,市场里很多大叔大婶都喜欢跟她聊天,一见我们来,老远就打招呼了。 一个个热情洋溢的:“哎,罗大姐,这是晓晓吧,这一眨眼的都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这个王大妈这次我们搬来就在这里卖鱼了,平时挺能聊的,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妈平时卖鱼都找她。 她夸我,我妈去比我还高兴,整排牙齿都露出来了:“王大妈你就会哄人,哪里有。” 又问我:“晓晓,要吃鱼吗?” 我:“吃!” 今天鸡鸭鱼肉都要吃。 我妈笑着挑了一条最新鲜的,然后又拉着我去找卖鸡肉的李大伯,卖了半只鸡。 整个市场几乎都逛了一遍,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能买的几乎都买了一遍,我妈还问我够不够,不够再买。 买菜的钱全是她给的,一百有多,她哪来那么多钱,难道是矮冬瓜良心发现,给她零花钱。 我被自己的想法傻到了,我对他有什么误解吗,他像这样的人吗? 我也不想问了,她有钱花就好。 回去她就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我回房间一点一点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免得我走之后,我妈看见了会触景生情。 大概晚上七点,我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出来刚好碰到我妈欢喜的捧着菜碟子过来。 笑着跟我说:“晓晓,可以开饭了,快去洗手。” 今天矮冬瓜没回来,刚好不用破坏我们的气氛。 菜有多又香,可放进嘴里,却吃不出任何的味道。 我妈一个劲的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你看看,半个月没见,你都瘦了。” 明明是絮絮叨叨的啰嗦话,我却差点听哭。 给她夹了一块鸡肉:“妈,你也多吃点,以后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刘洪欺负你,你就报警,或者回老家找外公外婆。” 我妈笑了:“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妈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 妈,你别等我了,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我哽咽着把最后的饭菜咽下去,陪我妈把碗洗干净,然后跟她窝在我的小床上,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最后笑着相拥而眠。 只是我没有睡,也睡不着。 等她睡下来,给她留了张纸条,告诉她我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去很久很久,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把存在藏在她的怀里,密码什么的也做好记号。 这才起床穿好衣服,开门出去。 我不是个好女儿,可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妈,你要好好保重,我以后再也无法陪在你身边了。 出去之后,直接打车回了医院,并在附近的宾馆里开了一间房。 然后才给矮冬瓜打电话。 他很快接通,醉醺醺的“喂”了一句。 我:“你在哪?” 他不满,好像被我打搅了兴致,有些凶:“干什么?” 我:“你现在还想睡我吗?” 他沉默了,良久没说话,久到我都以为他挂了。 可他没有,而是醉醒三分的问我:“你在哪?” 我笑,狗改不了吃屎:“医院旁边的宾馆,我没带钱。” 他冷哼一声:“跟哪个野男人开房了?没钱给想找我当冤大头?” 我就是想他这么认为的,不然以矮冬瓜的奸诈程度,我莫名其妙的主动投怀送抱,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现在刚刚好,我要装作自己无路可走的求助与他。 我:“你别管,就说你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 他果然立马上当:“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过来。” 呵呵!老王八! 我按照他的要求,把定位发了过去。 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等他上门。 虽然要跟他那个太恶心,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对付他的法子了,拉着他一块死,我妈才能活下去。 我不是个好人,可我想最起码要尽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欧阳说只有千分之一感染的可能性,如果矮冬瓜这都能大难不死,不被我感染到的话,那就是他命不该绝,我也没什么好怨的了。 只是想到欧阳,我的心难免一阵绞痛,我跟他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却已经接近尾声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也不恨他,他是我苦难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我怎么舍得恨他呢。 我捏着手机,想了又想,打开微信敲下几个字,最后又给删掉了。 不要打搅他了,就这样让他渐渐把我淡忘吧。 矮冬瓜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快,按照我给的定位,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以为自己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可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的心慌。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舒缓下来,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门,实则掌心都被汗湿透了。 矮冬瓜站在门外,一股子酒味扑鼻而来,熏得我都要醉了。 他笑嘻嘻的盯着我,伸手来捏我的脸:“小娘皮的,还以为你挺倔的呢,还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恶心,强忍着一巴掌闪开他的冲动,挤出笑容:“你会帮我给房钱的,是不是?” 要不自己塑造成唯利是图的人,他才会真的相信我,不然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他果断没有怀疑,推着我就进了门,笑得十分猥琐:“给给给,只要你听话,要多少我都给。” 他说着已经抓住我的双侧肩膀,将我压倒门板后面了,迫不及待的凑过嘴要亲我。 第三十三章 争吵 明明已经全服自己,就当被一头猪给睡了。 可当矮冬瓜那猪油一般,还带着湿热气息的手触碰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没能忍住,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他却很开怀,笑得无比恶心,口水都快流进我衣领里了。 他把我的不反抗当成了默认,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恶心得快吐了,抵触心理很强,身体僵直。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显得异常兴奋,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趴下来,湿热肥厚的嘴唇压下来,感觉像被一个糍粑压了。 恶心透了。 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几次都想一脚踹开他,可最后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不断的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这是他最后一次爽了,将来的无数日夜,他都会在地狱中挣扎,生不如死。 想到这,再多的恶心我也咽得下去。 矮冬瓜越发的兴奋,早已按耐不住饥渴。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是个变态,所以当他咬我,拿手掐我,甚至是勒住我的脖子咬我耳朵的时候,我都没有半点的惊恐。 躺在床上,平静的像个死人。 矮冬瓜掐够了,然后按住我的腰,笑得像只得逞的豺狼。 我闭上了眼,任凭眼角滑落滚烫的泪。 快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很快我妈就能解脱,我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可为什么明明是我赢了,我的计划得逞了,可我却还是哭得不能自抑。 我咬牙准备接受这痛不欲生的时刻,可他却始终没再继续动作。 因为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破开了,“铿”的一下,有人冲了进来。 我跟矮冬瓜都本能的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皮肤很白,脸色很难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几乎一丝不挂的我们,眉头紧蹙。 矮冬瓜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滚下去的,反应奇大,屁滚尿流的,像足了一个被原配捉奸在床的渣男。 然后下一个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是我,从来没想过会让欧阳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 我滚进了被子里面,将自己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心如刀绞,又混乱如麻。 只是我都是一个准备离开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呢? 现场没有太激烈的争吵,只是在矮冬瓜慌乱的套衣服裤子的时候,欧阳冲过来给了他一拳。 他被打得歪倒在一边,鼻子都出血了,却愣是一声不吭,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跟平日那个趾高气扬,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凶神恶煞的矮冬瓜,简直判若两人。 我当时虽然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忌惮欧阳,但是没细想,单纯的只是觉得他是因为被捉奸在床,所以理亏不敢声张而已。 只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像他这种人,恐怕都不知道理亏两字怎么写吧。 欧阳打了他一拳,也没有在得寸进尺的揍他,毕竟他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我倒是希望他暴躁一点,得寸进尺一点,这样才会揍得矮冬瓜满地找牙,以泄我心头之恨。 不过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欧阳的目光,在打完矮冬瓜的下一秒,立刻转向了我。 吓得我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真希望自己能隐形。 可他并没有因此放过我,火气很大的走过来,伸手进被子里拽住我,大力的往外拉。 我拉不过他,半截身子都暴露了出来。 他很快就楞了一下,然后弯腰用被子把我卷起来,抗肩膀上就走。 被他扛着,肚子膈在他的肩膀上,压得难受。 我却不敢做声,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他把我从前台扛出去,看宾馆的小姐立马冲出来,大声叫唤外加阻拦:“哎,你谁啊,干什么呢?” 欧阳好像横了她一眼,她立马一顿,乖乖闭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欧阳扛出去,在没多说一个字。 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小旅馆住了,万一今天扛我出去的是什么坏人呢,我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欧阳走得很快,大步流星的,颠得我十分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不说,头还晕得要死,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弱弱的哀求他:“欧阳,你先放我下来吧,我胃里难受。” 听闻,欧阳顿了一下,走了两步就把我放到了一边。 我难受,捂着嘴蹲在黑黢黢的路边上干吐,也没吐出什么来,就是呕了两下,不过胃里舒服了不少。 整个过程欧阳都在边上看着,不说话也不动。 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我没有心情哄。 再说了,现在也轮不到我哄了吧。 我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夜深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我一丝不挂,风从被子的缝隙里灌进来,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最后还是他想开的口,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跟别人上床嘛。 可我没有回到他,这么说,好像太贱了。 他呼吸微微的急促,伸手把我身体板正,面对着他:“问你话呢,哑巴了?” 我不想做哑巴,我想做个瞎子,这样就看不到你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了。 话一再被忽略确实不好受,他恼了:“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这事你今天非给我个交代不可。” 语气严肃认真,同时又恼火不已,气得胸膛都在上下的起伏。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是不是刘洪逼你的?” 刘洪,他怎么知道矮冬瓜叫刘洪? 我抬头盯着他,可他现在不想理会这个话题,非要抓着我纠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这是疑问句,可是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我还是没回答,他立马想知道答案似的,说一句:“我去找他。” 然后转身就要折返回去。 我吓坏了,赶紧伸手拽住他,语气有些急切:“你别去。” 他楞了一下,扭头看我,面色十分不好:“为什么不能去?” 我差点脱口而出我拍你打不过他,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都要走了,何必在招惹他呢。 没得到回答,他蹙眉,有些好笑的问我:“你怕我打他?” 我拍你打不死他。 真是个二傻子,我是怕他打你啊。 我继续沉默,他当成了默认,狂躁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无处发泄胸中的难受跟怒火。 看着都叫人心疼,可却只能默默的看着。 不能说、不能说,现在伤他多深,日后我死了,他就有多洒脱。 我低头,将他所有的愤怒跟难受躲开,用最冷的声音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我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人僵硬的身体。 不用看脸,只会比预料中的更黑。 我没勇气抬头看他最后一眼,裹着被子艰难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狼狈得像个跳梁小丑。 他没有来拉住我,而是原地站着,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不过幸好,他没有转身就走。 人就是这么的犯贱,明明是自己要走的,却又为对方的不挽留而难受。 我心如刀绞,他想必要好不到哪里去,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晓晓,只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了! 这是他给我最后的机会,如果我还是执意要走,我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在没有以后。 心好痛,好想好想立刻停下来,然后转身冲回去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我有多爱他,有多舍不得他。 可是理智控制着双脚,一步步的往前走,不许回头。 欧阳,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再叫我一声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冲回你身边,你再加我一声好吗? 我哭,却要极力的抑制,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身后的欧阳。 只是他最后都没再叫我一句,远远的站着,看我渐行渐远。 拐过了街角,我浑身都虚脱了,再也抑制不住,倚在墙角放声大哭。 我十二岁就没了爸爸,又被矮冬瓜折磨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抱怨过生活不公。 现在我好想狠狠的骂老天一次,你眼睛是瞎的吗,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椅子墙角控诉着老天爷,身后忽然飘来一声很轻柔的问话:“他怎么对你了?” 这是欧阳的声音,他……他跟过来了? 我又惊又喜的扭头,看到他就蹲在身后,笑得很灿烂,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我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欧阳,我好怕,怕你真的不来找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他抱紧我,轻笑着说:“刚才可是说好了的,最后一次哭了,你不能耍赖。” 最后一次哭? 他刚刚说的最后一次机会,是指最后一次哭吗? 肯定不是,我看着他。 虽然他没有把那绝情的话说出口,可我知道,他所谓的最后一次,是给他给我最后的机会,离开了,他就永远不会来追我了。 他也看着我,摸摸我脑门:“本来不是的,可是……谁让我舍不得你呢。” 舍不得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吧。 第三十四章 好不要脸 他的那句舍不得,粉碎了我心底所有的防线。 再一次抱紧他,泪如雨下。 他反抱住我,很紧很紧,紧得几乎将我揉进他体内了。 他枕在我耳边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晓晓,你就信我这么一次好吗,就算你真的感染了HIV,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种病,全世界又有几个人能治好呢? 只是他愿意跟我去筑这么个梦,我又何必狠心的拆穿他呢。 于是笑着点头:“好,我相信你。” 他哭了,温热的眼泪一路从我的后颈流进衣服里:“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大意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可是我还是想你原谅我,因为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更重要。” 我鼻子很酸,喉咙有些抽搐。 欧阳嘴很花,平时也没少讲情话,可是今天我一点都不觉得肉麻,反而很感动很暖心。 我当时在想,哪怕我就这么死了,能死在他怀里,也是开心的。 他放开我,用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我说一定会治好你的,绝对不是说着玩玩而已,你知道美国有个很出门的研究HIV病毒的教授吗,他是徐玲的姑父,他曾经有过为数不少治愈HIV病人的例子。” 徐玲的姑父? 请允许我妄加猜测一回,他这些天跟徐玲靠得那么近,难道就是为了她这个姑父?可是之前我并没有闹出感染HIV的事啊。 这个想法一出,我立马将它摒弃了。 欧阳不会骗我的,他说是那就是。 我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他能骗我什么呢? 再说了,向我这么一个感染了HIV的人,他都呆在我身边一天,就多危险一天,根本不值得。 我掩饰得很快,可他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没生气,而是笑着揉我的眉心:“就你心眼多,我之前可没跟她走近,就是吃了顿饭而已。” 吃了顿饭而已,我今天不也只是爬上了矮冬瓜的床而已嘛。 当然,这种找死的话我是万万不敢说的。 我明显的不吃他这套,撇开脸不理他。 他笑了,刮刮我的鼻子:“那次也不是只跟她一个人吃,她爸爸跟姑父也在。” 我还是不理他:“可是她姑父又不在楼梯里。” 那天在楼梯里,她挽着你的手,你可没半点拒绝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你非要算在她姑父头上,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笑看我,满眼的宠溺:“还不是你给气的,把我都气成二傻子了。” 我嫌弃:“你是二傻子没错,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眯着眼凑过来,跟我额头贴着额头,弯弯的眼角特别好看,声音也是苏到不行:“你还说呢,都快被人气死了,人家每个实习生的工资都是一千多,你胆子倒是肥,敢拿三千多的。” 什、什么意思?她们是一千多吗? 我赶紧伸手掰开他的脸,问他:“她们只有一千多吗?” 他笑:“不然呢?” 我脱口而出:“那为什么我三千多。” 问完我就大概想明白了,剩下的是廖科长给我的,他为什么要给我钱? 自然不会是好心,他是想先给矮冬瓜养肥了,以为我真的能赚那么多钱,然后等过三四个月,他把钱一抽走,我自然无法跟矮冬瓜交代。 到那个时候,为了拿到同样多的钱,我就必须要求他了。 好歹毒的人。 我气愤,刚才就该约他的。 他不是很喜欢睡女护士吗,我就让他睡死了。 只是念头一出,我立刻打消了,为这种人牺牲自己的清白,太不值得,更何况我只有珍惜自己,才对得起欧阳对我的一片心。 我有些可怜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他低头吻了我一下,还轻轻的咬了一口,糯软的说:“你不说我也相信你,就是气你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 我冤枉,我又不知道她们只拿了一千多,要知道我肯定是不拿的。 而且他这未免太小气了些,就为这事故意气我,还好我大度,不然准跟他大吵一架。 他被我逗笑了:“对,你最大度了,大度到连牵个手都记三年。” 我不服:“哪有三年,三天不到呢。” 他笑:“你猜猜看,如果我不跟你解释,你会不会一直记着,却不会跟我提。” 我无话可说,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我就是这么个人,凡事都爱藏在心底,一个人发酵,一个人伤感。 这样的人,最是脆弱易受伤。 我们两个闹了一会,欧阳就抱着我打了辆车回去,这个样子被搞不清楚状况的人瞧见了,怕是要报警的。 宿舍已经没我的位置了,家里也是回不去的。 我跟欧阳说,不如去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一晚吧。 便宜点的也就几十块,虽然还是肉疼,可总不能睡天桥底吧。 他却反问我:“刚才还不知道怕,要是扛你出去的是个坏人,你现在就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他担心不安全,但没事人家也不会来扛我吧? 再说了,我又不傻,被人扛走难道也不会叫吗? 可他就是不许,强行把我拽回他家里。 说真的,我这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还是个男的,总有几分不自在,所幸欧阳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别人,不然我怕是门口都不敢进。 他家很大,是那种复式的小洋房,两层的,一楼是客厅厨房之类的,卧室统一安排在二楼。 第一天认识他就知道他有钱,可当我看到这气派得跟童话故事里城堡一样的房子时,还是忍不住咋舌。 现在的房价这么贵,好几年前矮冬瓜那不到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都买到七八十万了,所以欧阳这房子是买了多少钱? 我没敢问,怕他笑话我乡下妹进城。 他倒是没这个意思,上楼给我拿了件长衬衫换上。 这是他的衬衫,特别长,我穿着快到膝盖了。 里面没穿裤子,这样露着肉太羞涩,我只好蜷缩在沙发里,都不怎么敢动。 他全程一直在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给我热了杯牛奶:“喝了。” 我听话的接过,两口喝光。 他接过空杯子,问我:“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吃?” 我摇头,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以为是最后一顿了,所以吃得特别饱,到现在肚子还是胀鼓鼓的呢。 我想起来问他:“欧阳,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那个宾馆里?” 这事我是离开医院之后才临时起意的,除了矮冬瓜之外,我谁也没说,他没理由知道的。 别跟我说什么矮冬瓜良心发现告诉他之类的,我不相信矮冬瓜会有良心。 他放下杯子,坐过来将我拥入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好像挺失落的:“我在医院后门看到你了。” 我是回去了,可只是一分钟不到就离开了,真的有那么巧吗? 他又说:“我一直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欧阳! 他说着力道不觉加重了:“一直到很晚很晚,你都没出现,后来才知道你被徐玲赶出来了,当时着急着去你家找你,还是李红梅跟我说,她在后门见到了你。” 李红梅,是她见到了我?还告诉了欧阳? 这倒是出乎我所料的,不是说她有多坏,只是也未必见得有多好,至少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活雷锋。 这次她会帮我,多少是因为愧疚吧,毕竟我有可能感染这件事,跟她多少有些关系。 只是我还是感激她,至少她没像其他人那样,落井下石的恨不得一脚把我踩进泥里。 欧阳说:“我当时特别高兴,以为你回来找我了,可是追过去却看到你进了宾馆。” 原来他都看见了,可是就是不见来,害我差点被矮冬瓜侮辱。 我生气,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他吃疼,稍微的躲了一下,却没有真的躲开。 我问他:“你怎么不躲。” 他搂紧我:“我怕躲开了就抱不到你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油腔滑调的。” 他笑:“我发自肺腑。” 还肺腑呢,我看你是发自大肠吧。 我偷笑,问他:“你竟然看到我进去了,为什么没跟进来?” 他叹息一声:“我等着抓奸啊。” ……真无语。 他却瞬间开启了话唠模式:“我女朋友背着我去开房,我当然要看看她约了那个小姘头了,我要抓到他,我就弄死他。” …… 他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所以我在你隔壁开了间房,打开门偷偷的看谁特么的不长眼的,敢来找我女朋友。” 我差点没笑出声,说得好像谁都知道我是他女朋友似的。 我笑问他:“然后呢,你看到了谁?” 他:“本来以为会是个小白脸什么的,可谁知道啊,等了半天来的居然是个油头粉脸的大叔。” 他好像还挺失望似的。 我真是被他逗笑了:“你很想我找个小白脸啊?” 他下巴微微一抬:“想啊。” 我:“为什么?” 他凑下头笑:“因为等你找了小白脸,你就会发现,小白脸都没我好看,然后才会知道不选我,你亏大了。” ……好不要脸。 第三十五章 同居 那几天我就住在他家,一日三餐几乎都是他买菜回来,我们一起做着吃,没必要的话,我一般不外出。 不仅是怕别人知道我的事情会嫌弃我,更怕一个不慎,感染了别人,岂不是罪大恶极。 欧阳说化验结果需要等一段时间,让我安心的住着,他倒是没把我无家可归这个意思表达出来,而且还十分的忌讳。 我知道他是怕我会感到别扭,刻意避开的。 感动的同时,又惴惴不安。 万一我真的被感染了,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将来了,即便他不嫌弃我,我又怎么能自私的拖累他呢? 更有甚至,咱们天天呆在一块,万一他也不小心被我感染了,那我岂不是毁了他? 这种煎熬的生活持续了好多天,每每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另一个不舍的念头就会立刻涌上来,把这种强烈的负罪感压下去。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可我只是想万一我真的被感染了,没救了,至少还能好好珍惜跟他在一起的这段短暂快乐的日子。 更往常一样,欧阳吃过早餐就回了医院。 我去送他,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给他打领带。 他笑着低头亲我,哄我:“乖乖的在家等我,下班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心都是满的,举案齐眉,可能也不过如是了吧。 真希望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可这是个奢望,我从来都知道。 欧阳走后,我日常的打扫卫生。 以前很讨厌这些工作,繁琐又无趣,压根无法体现人生价值。 并且特别反感那些直男癌的传统思想,凭什么女的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我们也可以顶半边天的。 可现在我竟然发现我还挺喜欢这些工作的,虽然依旧繁琐,但一想到欧阳回家之后能有个干干净净的生活坏境,我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一恋也傻三年。 哼着小曲搞完客厅的卫生,又擦着汗去书房。 他家真是太大了,难怪连钟点工都请不到。 累人又不划算,要我我也不来。 书房很整洁,前面一张电脑桌,装着个台式电脑,旁边搁着个手提的,肯定是昨晚工作太晚了,忘记拿回卧室了。 后面是个书架子,嵌在墙壁里面,医学的书籍塞得满满当当的。 还是个好学生。 我笑,给他扫了下灰,打扫得差不多了,抱着他的手提电脑回房间。 出了书房,忽然听到门口好像有开门声。 难道是欧阳回来了?今天也太早下班了吧,才十点多呢。 早点下班也好,一会跟他一块去菜市场买菜。 抱着电脑就下楼了,可玄关进来的却不是欧阳,而是一个不太高,有点胖的四十来岁的妇女。 高跟鞋,发型明显是在外面做过的,手里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包,脖子上还围了一条超薄的丝巾,很有贵妇范。 那个包我见过,徐玲经常带着它招摇过市,跟我们炫耀说是他妈从外国托人带回来的,好几万一个呢。 我以为她走错门了,就问她:“你找谁?” 她这才看到我,很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你是谁?” ……她跑我家里来,还问我是谁? 不过好像也不是我家! 我上去想了解清楚,可能是她来找朋友,弄错地方了。 可她眼睛很快从我脸上移到手上,最后落在我抱着的电脑前,脸瞬间变黑,嚷嚷着:“你拿着什么东西?” 我啊了一声,低头一看,是电脑啊,有问题吗/ 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自己报了条大蟒蛇呢。 别等我说话,她就“噔噔”的冲上来,很粗暴的将我手里的电脑夺过去,护在身侧,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岂有此理,年纪轻轻的居然学人家偷东西,谁家的孩子。” 我…… 大婶,你搞错了吧。 我想解释,她不听,也不给机会,伸手就来拽我的头发。 我又不傻,当然得躲啊。 她落了个空,差点摔了出去,更加的恼火,掏出手机猛按,还一边盯紧我,絮叨着:“好啊,还挺凶的,你别跑,我现在就报警捉你。” 不是,我说大婶,你错地方还有理了是不是? 我也没顾得上解释,上去就按住她的手机:“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小偷,这里是我家,你走错地方了吧?” 她先是一愣,眼睛四处瞄了一会,瞬间醒悟,抬手要打我:“还敢骗我,这里是你家,我怎么不记得我家里有你这么个小偷?” 你家?这里不是欧阳家吗? 我也是被她搞懵了,顾不上多解释,慌忙的躲避后退,不然她那芭蕉扇一样的巴掌扇下来,我的脸得红肿半天。 一边多一边跟她解释:“阿姨,你别打了,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都没看见你。” 我一直认定,她是走错地方了。 可悲催的是,她同样也认定自己没走错,还觉得我在骗她,更是火冒三丈:“还住了好几天,现在的小偷真是太猖狂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我滴妈啊,她脑回路怎么那么清奇呢? 道理讲不通,只能躲得远远地,打电话准备叫保安。 可拿起电话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保安的号码是多少? 就算找来保安,我这些日子几乎没过门,保安能认得我吗? 并且看咱们两人的打扮,他们怕是相信她比我多。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开始一边拨110一边绕着桌子要来抓我。 她追我跑,两圈之后她终于吃不消,撑在桌子喘粗气。 此时110接通了,她立马跟机关枪似的开口:“警察吗,你们快来,我家里进小偷了,她还在我家住了好几天!” ……真无语。 这警察来了我也不好解释啊,一没认证,二没房产证的。 当时有些心急,就想着想安抚好这位大妈,之后在慢慢把事情解释清楚。 可她压根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啪”的挂掉电话,立马叫嚣起来:“你别跑啊,我已经报警了,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事情闹得有点大,她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每次我要开口解释,她就会一句话堵上来:“你给我闭嘴,说破天也没用,今天一定要抓你关起来。” 我想想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给欧阳打电话。 他还在上班,本来就忙,我还给他添麻烦,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 欧阳几乎是立刻接的,声音很温和,还带着笑意:“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了?” 被他一哄,所有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欧阳,家里来了个阿姨,非要说这里是她的家,还当我是小偷,要报警抓我。” 我本想说,你要不给保安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 可他好像有点紧张:“阿姨?长什么样的?” 长什么样? 我看着那个阿姨,这该怎么形容好呢:“有点胖,不是很高,大约四十岁的样子……” 我还没说完,她忽然怒火冲天的叫唤起来:“你说谁胖呢?还四十来岁的样子,我看着有那么老……” 鞭炮似的,吵得脑壳疼。 她也不等我搭话,冲过来抢夺我的手机。 我自然不给,可无奈她力气大,她一把就夺过去了。 我还想去抢回来,就听到她把电话搁到耳朵边,特别大声的叫了句:“儿子,她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儿……子! 她是欧阳的妈妈,这…… 我羞得有点无地自容,心里又忐忑不已,四肢发软,不知所措。 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她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配不上欧阳? 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她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 不知道欧阳跟她说了什么,她这才渐渐的消了气,说了一个“好”字,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给我递回来。 眼睛顺带着在我身上瞄了一眼,是那种特别不屑的瞄,她不喜欢我,甚至是嫌弃我,我能感受出来,这种感觉我最熟悉了。 心里难免失落,倒是没了之前的慌张敢,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不是吗? 所以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之后我们没在说一句话,她也不再当我是小偷,但还是不爱搭理我,自行坐到了沙发上。 我给她倒了茶,乖乖的站到一边,垂着手不敢说话。 她连茶杯都没碰,戏谑的说话:“我儿子呢,从小就乐于助人,就是心肠太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喜欢往家里带,可那也只是好心而已,希望有些人能有点自知自明,别不知足。” 她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我听的,我也不傻,自然听到出来。 如果我有骨气点,会立刻扭头就走,可我没有,因为我早已无家可归了,离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而且,我骗不了自己,我舍不得欧阳,既然都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就让我自私一次,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她见我不动,好像挺生气的,骂我:“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知廉耻呢?” 我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她恼了,估计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吧。 站起来就要上来,一副要一边扇我耳光一边骂我不要脸的架势。 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宣判 她是欧阳妈妈,要打我,我自然没有还手的道理。 可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欺负到头上了,她日后怕是更加看不起我。 所以我躲开了,两步后退闪到了一边。 她力气大,可是年纪来了,加上身材比较胖,所以动作很迟缓僵硬,自然没法跟我比灵活。 我这一闪,她都差点一头扎地上去了。 我吓得赶紧想过去扶她,可她居然趁机拽出我的胳膊,拉我过去要动手。 纠缠间,欧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干嘛呢?” 她比我还快一步发愣,然后立马松开我,换上另一个表情:“你回来了,上班累不累啊?” ……这变脸的速度,比孙悟空还强悍三分啊。 欧阳眉头微微的蹙着,看了我一眼,随即舒展:“晓晓,过来。” 他晾着他妈,叫我过去? 我有些忐忑,偷偷的瞄了她一眼,果不其然,她脸色铁青得厉害,可又隐忍得不敢发走。 当时不太理解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就觉得他们两母子的感情也许并不是太好。 我乖乖的走到欧阳身边,他冲我暖暖一笑,摸摸我的脑袋,柔声问我:“吓到你了?” 我摇头,他妈就不高兴了,跟他抱怨:“什么叫吓到她了,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不成?”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拿眼睛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针对我针对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说她一开始不喜欢我是因为一切来得太忽然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己儿子家就多了个女的,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好理解。 可都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欧阳的表现也足够的明显,他关心我、在乎我,那作为母亲,在不知道儿子女朋友任何背景身份的前提下,难道不应该持观望态度? 她这么强烈的抗拒感真是叫人莫名其妙,不过这些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生怕她更加不待见我。 对于她抱怨的话,欧阳丝毫不放在心上,看我没事了,这才有些慵懒的答一句:“瞎想什么呢。” 然后不等她发话,又问:“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啊。” 她这才转怒为喜:“你少来,我要是提前说了,你肯定不让我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居然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娇嗔。 是的,撒娇的娇嗔。 这样的认知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我很快羞愧得无地自容。 李晓晓啊,你在想什么呢,人家是母子,你思想怎么那么阴暗呢? 可是这不能怪我啊,谁让我从小活在那么一个坏境? 矮冬瓜还不是人前是我爸,人后变豺狼。 欧阳“嗯”了一句,问她:“吃饭了吗?刚好我下午也不用上班,我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她可高兴了:“哪都行,你喜欢就好。”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欧阳面前自称我,而不是妈。 我很快发现这个不好的认知,骂自己,你心眼怎么就那么多呢? 欧阳点头,凑下脸问我:“你呢,想吃什么?” 笑得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 我:“哪都行,你喜欢就好。” 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我跟她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那么是不是证明,我此刻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 欧阳没注意到我的变化,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也没换衣服,拉着我的手往外走:“那走吧。” 他妈跟在我们身后,一直没说话,可我能感觉出她刀子一眼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的身上,如芒在背。 我们去的是比较高级的西餐厅,以前我跟他都是去街边的快餐店的,头一回来,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还好欧阳由始至终一直紧紧的拽着我的手,为了摆好所有餐具,甚至帮我把牛排切好了,我压根没有出错的机会。 他是不想我在他妈面前出丑,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就冲我笑笑。 这顿发吃得并不愉快,因为她一直黑着脸,只要我跟欧阳有稍微亲密一点的动作,她的脸就能下降三个色号。 可欧阳好像挺不在意的,甚至故意当着她的面关心我,对我无微不至。 吃晚饭,欧阳提议给她找个酒店住下来,明天再回去。 她欲言又止,最后看了我一眼,有些赌气的说:“不了,我今晚就回去,睡不惯外面的床。” 欧阳也不留:“嗯,那我送你。” 她好像被他气到了,跳脚得想骂人,可最后之扔下一句:“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夜了,你女朋友估计困了。” 我刚摆手想说我没有,欧阳就率先接话:“是挺晚了,她还没睡过这么晚的呢。” ……现在才九点,你确定? 他又说:“那你自己小心点,到家给我电话,我们先回去了。” ……她真的是你妈吗?我表示强烈的怀疑。 他不理我,拉我上车,还贴心的给我绑好安全带。 路上我犹豫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留你妈在家里住一晚?” 他没回答,也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好,空气就那么静谧下来,诡异得有些尴尬。 好久之后,我才鼓足勇气再次开口:“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没有。” 就两个字,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看了我真的说错了,低下头,不在做声。 他却自己开口:“她是我后妈。” ……这是不是就说通了?他后妈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这真是个叫人绝望的社会。 他空出手握住我的手:“我不喜欢她。” 我看出来了。 反握住他的手:“不喜欢以后就不见她了,反正我们又不用吃奶。” 他笑:“一言不合就开车。” 我嘟囔:“我哪有,明明开车的人是你。” 我故意装傻扯开话题,可不能否认,我是真的学会了开车,完了完了,太污了。 欧阳笑了,眼睛里有宠溺的光芒。 过了很久,忽然问我:“你不问?” 我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他再说他后妈:“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就好像我不想别人问我矮冬瓜的事情,谁喜欢把自己的伤疤扒开给别人看。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解开安全带。 我正彷徨,不知道他怎么了的时候,他整个人倾向我,紧紧的抱着,一动不动。 我傻愣了一会,也紧紧的抱住他。 本不想理解他此刻的伤感悲哀,可我骗不了自己,他现在所有的痛楚,我一直在遭受。 我抚着他的背:“欧阳,那个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 他点头。 我又问:“那你现在的工资够你吃喝玩乐吗?” 他还是点头:“够!” 那就好。 我问这些,不是为了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他有了这些,就再也不必寄人篱下了。 那晚欧阳最后都没跟我讲他后妈的事情,我也没问,已经愈合的伤口,就让它慢慢的淡化消失吧。 这事很快过去了,欧阳也渐渐变回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我高兴之余,又忐忑不已,因为我的化验报告今天就要出来了。 本来想让欧阳替我拿的,可我怕是个不好的结果,会让他无从抉择。 还是自己先拿了,万一是最坏的,那就干净利落一点,不必平白给他增添困扰。 今天欧阳上值班,等他走了,我就打扫好家里的卫生,捡好自己的东西,放在玄关,开门出去了。 医院还是如往常一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发生一丁点的改变。 只是这样的热闹,却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了。 记得第一次来,我还在这边迷了路,幸亏有个大叔给我指路,不然估计得落笑话呢。 也是那个大叔,让我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我去了化验室找相淮,忐忑得在化验室外面转圈,不敢进去。 相淮看见我,还叫了我一句:“李晓晓?” 他居然还记得我,我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悲伤,我恐怕是医院里唯一一个被感染HIV医务人员了吧? 过目难忘,他记得我也在正常不过。 我走过去,有些难为情的问他要报告。 他“啊”了一句:“刚才欧阳拿走了,你不知道吗?” 欧阳?已经拿走了? 我问他:“多久了?” 他:“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吧。” 一个小时了,他还没告诉我结果,那是不是就…… 我跟他道了谢,飞快的下楼。 他还在后面叫:“你慢点,欧阳吃不了你报告的……” 后面说什么我没听见,心里就想着报告的事情,飞快的跑到科室找他。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想要得到具体的答案,就当是最后的宣判吧。 可他不在,也没见到值班的护士,安静得有些吓人。 我想了想,还是给欧阳打了个电话。 他很久才接的,我犹豫的问他:“欧阳,相淮说,你拿走了我的报告。” 他瞬间沉默了。 我好像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如坠冰窖,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扎到地上。 很久之后,他才很小声的说:“我在外面有点事,你在办公室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挂了电话,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等他干嘛,等他给我宣判死刑吗? 我等不下去了,欧阳,对不起。 第三十七章 危急病人 虽然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时,却依旧难以接受。 我走出去,护士站依旧一个人都没有。 今天是欧阳值班,他还是那么马虎,万一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才好啊,欧阳! 日后我在也无法替你担忧了,你要好好的改进才行。 我正忧心忡忡,护士站的床头铃居然真的响了起来,床头铃用的是扫水车那种铃声,声音很轻,可很有穿透力,能传播很远。 上面显示是12床,不知住了个什么病人,一直吵个不停。 床头铃响了很久,终于停了。 不一会,却又响了起来。 我四处张望了一圈,依旧不见有护士冲过来,看来是真的都不在。 这里是泌尿外科,也不是什么急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大不了就是些打完针要换药水的,自己停掉就好,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因此我不并不打算过去看看,一来是我还在休假,不算是这个科室的工作人员,贸贸然去,不出事还好,出了事这个责任科室必然全部推给我的。 来了将近两个月了,倒也学到了不少明哲保身的伎俩。 二来是我现在已经确诊感染了HIV,轻易跟别人接触还怕传染了人家,好人干坏事,总归是不好的。 我没在理会叫嚣的床头铃,出了护士站就给欧阳发微信,告诉他12床病人在按铃,估计有事。 微信才发出去,后背忽然传来很凄厉的叫声:“医生、医生快来啊,我老公抽筋啊医生,呜呜呜……” 抽筋…… 我立马站住,转身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从12床病房跑出来,哭喊着朝医生办公室冲来。 抽搐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出人命的。 欧阳是当班医生,这个时候不在,病人出事他要负全责的。 我当时脑子一热,几乎没细想,冲过去拦住家属:“怎么回事?” 家属抓住我,哭哭啼啼的叫着:“我、我老公抽筋,抽得口吐白沫了。” 她声音很大,震耳欲聋的,可我来不及捂住耳朵,拉着她就往病房里跑。 一进去就看到病人倒在床上,姿态很怪异,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扭动,双手跟鸡爪子一样,扭成一个麻花状。 牙关紧闭,嘴角流涎,脖子向后挺,背往上弓,双下肢往后背勾,形成一个“弓”字形,十足一个羊癫疯患者。 我知道,这叫角弓反张,抽搐比较厉害时候会出现。 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抽搐得比较厉害了,连意识到没了。 家属一见这情形,顿时“哇”的哭起来,推开我扑过去,抓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叫唤:“老公,老公你怎么样啊老公,你不要吓唬我,家里有老有小,都要靠你呢,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哭得大声,我也不敢耽误,冲过去抓起他们搁在床头柜上的毛巾,叫家属配合我:“来,撬开他的嘴,把毛巾塞进去,别让他咬到舌头了。” 家属鬼哭狼嚎的,就知道叫:“老公、老公,你回答我啊。” 我本想自己一个人把他的嘴撬开的,无奈他力气大,咬得太紧,怎么掰都掰不开。 而她就知道哭,叫半天不动。 一时生气,怒斥她:“别叫了,你要是能叫醒他,还要医生干什么啊,赶快过来搭把手。” 她被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才稍微冷静了点,用手背胡乱的擦干眼泪,过来帮忙。 可她什么都不会,掰个嘴都无从下手。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就脑子一片空白,手忙脚乱的了,还要指挥她,顿时就有些力不从心。 我们两个忙成一团,他却越抽越厉害,眼珠子瞪得牛大,牙齿咬得特别用力,脸上的咬肌整个都凸起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等我们撬开他的嘴,都估计都把舌头咬断了。 就算没咬到舌头,人也得抽死。 我越加的慌乱,急得团团转,可是抽搐病人下一步要干嘛来着? 打针吗?打什么药水?什么药水可以让他安静下来? 越急越乱,慌得手脚都在抖。 家属眼见病人快不行了,惊慌失措的拽住我:“你是护士吧,你快救救我老公啊,他快不行了!” 我、我倒是想救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啊。 我也快急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瞬间扭头,迎面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差点没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欧阳看了我一眼,立马将目光移到病人身上,眉头瞬间一紧,将我拉到一边,自己过去查看病人的状况。 他从口袋里拿出三四根棉签,整合到一起之后从病人的嘴角里一下滑进去,然后一翘,病人的口就张开了。 瞬即又“咔嚓”的咬住,四根棉签尽数折断,不过倒是给上下齿龈留了下位置,不至于咬到舌头。 他扭头跟我说:“去护士站拿两支安定,一瓶注射用水,还有留置针头跟注射器过来,快点。” 我飞快的点头,心里默念着他要的东西,两支安定,一瓶注射用水,留置针头,还还有注射器。 反复的念,生怕把什么给忘了。 找齐东西,全部放到欧阳的面前。 看得出他也很着急,可并不慌乱,还不忘安抚我:“很好,给他打针,开通静脉输液通道,一会我要给他打安定。” 我一一照做,只是当时太急,打针又不是熟手,加上他身体扭得厉害,抓都抓不住,所以打了好几针都没打进去。 要不是打进去了,他一动,有个抽了出来,或者干脆插穿了静脉。 等欧阳配好药,我的针还没打进去。 他也没说话,接过我手上的针头,抓住病人的手,用力拉直,看准手背的静脉,一针就扎了进去,然后飞快的用胶布绑好。 之后跟我说:“把注射器拿来。” 我转身拿起注射器给他递过去,他接过就拔出针头,将注射器接到留置针头上,将药水缓慢的推进去。 推了一会,大概进去了五分之一,又拉出来,伸出手:“安定。” 安定? 我扭头回去,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注射器,里面装了一管子药水,估计就是安定了。 赶紧给他递过去:“只有这个。” 他没说话,接过就接到了留置针头上,缓慢的给病人推了进去。 随着药水的进入,病人渐渐的就安静下来了,原本像麻绳一样扭在一起的手脚也逐渐舒展,安稳的躺在病床上,熟睡过去。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欧阳的额头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 他也下吓坏了吧,如果这个病人出事了,追究起来他估计会很麻烦。 所以欧阳啊,你以后可要长点心了,别在这么吊儿郎当的。 家属抓着病人的手,哭哭啼啼的叫唤着老公。 欧阳没有抽针,把留置针头用胶布封住留在病人的手背上,防备他一会再次抽搐。 然后才跟家属说:“他只是睡着了,刚才推了安定,等药效过了就会醒的。” 家属这才抬头看我们一眼,跟我们道谢:“谢谢医生护士,谢谢你们。” 欧阳很平淡的“嗯”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就是出去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跟他前后脚走了。 欧阳拿着用过的医疗废品回了护士站,我跟在他后面,往左是楼梯,直接离开这里,往右是护士站,欧阳就在里面。 我舍不得他,可是我无法面对那么绝望的结果。 因此最后还是选择了往左,下楼梯离开。 可是才动,手就被人拉住了。 回头刚好对上欧阳弯弯的笑眼:“刚才多亏有你。” 这句多亏很叫人感动,因为它让我知道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如果在这之前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现在不会了,天大的喜讯,都比不上感染HIV的打击。 我挤出笑:“你以后值班可不要到处跑了,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才好。” 他把我拉回去,关上门拥入怀里:“这不是有你吗,怎么会出事。” 以后就没有我了。 我推开他,假装调笑:“干嘛呢,被人看见。” 他挑眉:“这不关门了吗?” 我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门:“这叫门?跟没关有区别?” 他笑:“当然有。” 我:“比如呢?” 他:“比如他们只能干瞪眼看我们秀恩爱,却不能冲进来揍我们。” 我真笑了,谁会没事冲进来揍你? 他忽然正经起来:“以后抽搐狂躁的病人,都要第一时间给他们推安定,将他们稳定下来,然后才能空出手来清除病因,否认病人都不行了,做其他的就没有意义了。” 他在教我,可惜我已经用不上了。 我“嗯”了一句,想跟他说我先回去了,护士站的玻璃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这不是说好别人不能冲进来的吗? 我看他,他移开目光,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进来的是莉莉姐,气喘吁吁的,看到我们两个时候楞了一下,随即慌张的跟欧阳道歉:“抱歉欧阳医生,我刚刚去了趟楼下科室!” 所以没听见床头铃,差点错过了病人的抢救。 欧阳语气很淡:“你跟我进来。” 随即松开我,走进了办公室。 莉莉姐脸色铁青,偷看我一眼,这才极不情愿的跟了进去。 直到欧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面,我才落寞的离去。 欧阳,我会一辈子记着,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的。 第三十八章 落水 趁欧阳带着莉莉姐进了办公室,我偷偷的离开了科室,回了欧阳家带上行礼。 说是行礼,其实就几件衣服,还是住进他家之后他给我买的。 之前的床单被套衣服鞋袜之类的,全被我扔到了垃圾桶里。 当时想着既然都不活了,留着只是个累赘,压根没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这次我学乖了,不在那么冲动了,即便要死,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轻易的舍弃一切,不然死不了,又一无所有,那就尴尬了。 带着几件衣服跟为数不多的钱离开欧阳家,钥匙也留在了玄关里,他回来一看就会知道我离开了。 我还把存折留下,给他发了封定时的邮件,希望他能把这个存折交给我妈,替我好好的安抚她。 之前跟矮冬瓜同归于尽的计划泡汤之后,我就再也没打过这种恶心的主意。 都要死了,又何必恶心自己呢? 至于我妈,只能下辈子在尽孝了。 只是怎么死法还是问题,之前想过什么静脉注射空气,或者是注射安这些高端的死法,可是弄这些东西还要再去一趟医院,想想还是算了。 简单点的放煤气,又怕弄脏了欧阳家,更怕害他被人误会谋杀,多对不起他啊。 跳楼的话,死相又太过于凄惨了,血肉模糊,甚至可能死无全尸。 我怕。 思来想去,还是跳河吧,淹死直接葬身鱼腹,连墓地都省了,丧事都不用办。 拖着行李箱来到这里最深的河,从行人道上一路走向桥中央。 来往的车流无数,可是没人注意到我,也没人有兴趣知道我的意图。 我是逆行的,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迎面而来,也没人觉得我奇怪,大家都是步伐匆匆。 只有一个小男孩例外,他是一个人在走,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茫然,四处张望着什么。 估计是跟父母走丢了,我本想上去询问他家人的消息,然后报警求助的。 可想了想,还是没动。 提醒自己,你是来自杀的,想死就安安静静的死,别给自己添麻烦。 可就是那么一分神的功夫,那个孩子居然自己爬到了桥边的护栏上,好像试图站高往桥下看。 但他人就那么高一点,就是站在小蛮腰上,也看不远,因此失望是必然的。 这么站太危险了,我怕他会掉下去,想叫他小心点,可又怕太大声会吓到他,反而坏了事,只能慢慢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想去护着他。 所幸他没有站太久,发现看不到之后,一只脚就从外面跨进来,扒着护栏要爬下来。 “小朋友,你干什么?”前面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看见了他,立刻惊呼一句。 小孩子离了家长,本就怯弱茫然,被她这么一吼,登时一愣。 我感觉不太妙,冲上去想要护住他,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他半扒着护栏想下来的时候,分心张望了那个交换的小姑娘一眼,脚就那么一滑,整个热毫无意外的往外滚了出去。 我去拉,却只用小指勾住了他的衣角。 还不等我伸出另一手去拉,他人已经掉了下去。 我的心停跳了一秒,听到“咚”的一声响,旁边那个小姑娘尖锐的“啊”了一声,随即大喊:“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 桥很高,离水面的距离怕有三四米的距离,孩子掉下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如水的瞬间,立刻被河水掩埋,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他两只竖起来的手,在水面挣扎,不停的跟河水搏斗。 我当时也没多想,在周围人呼天抢地的声音中,扔下手里的东西,迅速爬上桥的护栏,脑子一热,身体已经悬空了。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等我稍微冷静下来,脑子“嗡”的一下,已经入水了。 河水瞬间把我淹没,很冰很凉,四肢都麻木了。 等我使劲的蹬脚从河里浮起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飘出去很远了,所幸他还在挣扎。 我也顾不上身体的寒冷,双脚蹬着让自己浮在水面上,使劲的朝着孩子游过去。 可是表面看起来很平静的河水,其实是暗潮汹涌,水面下的水流速度很快,力道很强,还有漩涡,能勉强漂浮起来就不容易了,每游动一下,河水就会直接拍击过来,灌我一肚子水。 虽然我跟孩子都是顺流而下的,可是他明显比我快很多。 我拼命的才游到他附近,想伸手拉他,可是双腿已经没有力气了,河水又越发的湍急,一个接一个浪头往我脸上打,鼻子嘴巴全是灌过来的水,呛得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又是一个巨浪,一下将我拍进河里,我感觉鼻子一凉,牵动肺部,立刻剧烈的咳嗽。 可人还在水里,一咳嗽立刻灌进去一肚子水,人都被转晕了。 这个时候倒是被我摸到了那个孩子,他已经不动了,身体有些软,像一坨泥似的。 双脚赶紧猛蹬,浮出水面的同时把他拉到我身边,托着他往水面上推。 可我力气小,他出了水就把自己给压回水里了,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扑腾了一会,就筋疲力尽了。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艰难的将脸露出水面,呼吸一口,立马被压回去,胃里灌满了冰冷的河水,想吐又吐不出来,极其的难受。 这个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顶插,浮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叫唤:“快,在哪里,套住他们拉上来。” 是渔船,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们伸过来的竹竿,另一只手还得死死的拽住那个孩子,好艰难才被救上了渔船。 四仰八叉的瘫软在渔船上,一睁眼就是天旋地转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更加无法给孩子做人工呼吸了。 孩子已经不会动了,很多人在他旁边围着,给他掐人中按肚子,就是没人给他做心肺复苏。 我急得想自己爬起来,可是好几次都摔回去,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还好此时另一艘从岸边滑过来的小船上下来一个人,看背影有些熟悉。 他抱着孩子放平,摆正脖子,开放呼吸道,然后解开孩子的衣服,双手按在他的心口位置,一下一下的压下去,给他做心肺复苏。 没两下孩子就叫了,“哇”一声吐出一大口水,出了声,人也就醒了,大声的哭闹,怕是吓坏了。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胃胀得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躺着躺着就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 等我再次醒过来,人已经在医院了,身上暖和了很多,胃也没有那种胀得快炸裂的感觉了。 此时床边还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 我认得他,就是上次在医院给我指路的那个大叔。 刚才就是他给孩子做心肺复苏的,难怪我觉着身影这么熟悉呢。 他看到我,笑了:“小姑娘,你醒了?” 我想开口,发现喉咙火辣辣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他:“别说话了,你刚才喝了不少海水,需要洗胃,插管子的时候可能损伤了喉咙。” 我点头,想谢谢他都做不到,只能朝他点头跟微笑。 再一看病房的钟,都下午五点半了,他不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吧? 他眼睛随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估计知道了我的想法,笑得有些腼腆:“医生说联系不到你的家人,所以让我留下来先照顾着你,怕你一会需要做手术什么的。” 联系不到家人,所以住院费用也是他给我垫付的吗? 我有些过意不去,哑着嗓子问他:“实在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住院交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可是摸到口袋,才想起自己口袋只有不到一百块,住院起步价都是五百,我拿什么还给人家。 现在连电话都坏了,行礼也丢了,身上就一件值钱的东西。 只能羞愧的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我身上没钱,你能借个电话给我吗,我打电话让人给你带钱过来。” 让谁带钱过来也是个难题,在这里我举目无亲。 我妈没钱,我也联系不到她,她可是连手机都没有的。 至于矮冬瓜,他早就把我当成摇钱树了,要他给我倒贴住院费,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欧阳了,只是我不想找他,也不敢找他,他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添麻烦,让他为我破费。 他把电话给我递了过来,是目前市面上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至于住院费你不用还给我,是孩子的家人给你付的,不是我。” 我看着他,不太相信:“孩子的家人?” 他笑得很和善:“没错,他们就在楼下的儿科病房,他们非常感谢你救了他们的孩子,自愿给你交了住院费。” 所以说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可我还是谢谢他,一个陌生人能守着我直到醒来,真心不容易了。 接过电话给欧阳打了过去之后,才郑重的跟他道谢:“谢谢你,你帮了我好几次了。” 他笑笑:“上次的事,你还记得?” 他也记得。 我笑:“当然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他却来一句:“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当时还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当是他为了给我找台阶下而随口敷衍的。 后来才知道,是我太天真。 第三十九章 有的是机会 我当时并没有把他所谓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放在心上,权当做他安慰我的借口。 当然了,如果他真的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义不容辞。 只是嘴上说着报答,可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名字呢。 于是跟他说:“我叫李晓晓。” 我这个人不太擅长跟人交流,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名字较为合适,干脆先自我介绍,出于礼貌,他也会自我介绍吧。 果然,他听后笑笑说:“晓晓你好,我叫刘为民,你也可以叫我刘叔。” 我乖巧的叫一句:“刘叔。” 刘为民三个字,牢牢的记在心上了。 他笑着应了一句,又跟我说:“晓晓真是个礼貌又善良的姑娘,只是刚才的做法太危险了,下次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啊。” 有些苦口婆心的说法,再次令我动容。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如果是矮冬瓜,他估计会戳着我的太阳穴骂我傻逼,说我怎么就不淹死这类的话吧。 我们还聊着,欧阳就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这是双人病房,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个老奶奶,旁边也不见陪人。 看到我有那么多人探望,还有点羡慕,笑嘻嘻的说:“小姑娘你可真幸福,有爸爸又有哥哥。” 呃……前半句我收下了,可是后半句就算了吧。 刘叔人很好,可我爸爸只能有一个。 而且我也不要欧阳当我哥哥,有个那么好的哥哥,多便宜别的女人啊。 欧阳当时也楞了一下,很快就笑着回应老奶奶:“奶奶,我是她哥哥。” 他解释了,只是我最想听的那句,他始终没说出口。 奶奶也不知道听到没,笑嘻嘻的“哦”了一句,然后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欧阳过来跟刘叔面对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刘叔面露笑容,欧阳一言不发,感觉有些诡异。 我偷偷的扯欧阳的衣袖,叫他:“欧阳,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应该刚才下班吧,就那么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回头看我,眉眼弯弯:“没,我喜欢被你吵。” 真会哄人。 然后问我:“你们认识?” 他问的是“你们认识”,而不是“这位是”,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可感觉就是怪怪的。 我没多想,点头跟他介绍:“这位是刘叔,是他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然后又笑着跟刘叔介绍欧阳:“刘叔,这位是我……” 我想了想,还是说成了同事:“这位是我同事,叫欧阳。” 刘叔礼貌的点头,微笑的一句:“你好。” 沉稳大气,就是笑容礼貌多于热情。 欧阳很自然的点头:“你好。” 之后两人再无话语,场面略显尴尬。 我刚想说话缓和气氛,刘叔就提出要走:“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我再三感谢他:“那刘叔您慢走,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 他笑,没再多说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之后欧阳才坐下来,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还好,没发烧,那么深的水你就这么跳下去,真是不要命了。” 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又问:“你怎么认识刚才那个人的?” 谁?刘叔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欧阳好像挺在意他的。 我如实说了,从第一次遇见他开始说,然后就是刚才跳河里他一直在医院陪着我。 无意中看到欧阳挑眉头,看不出去喜怒,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平时油腔滑调的,难得见那么深沉的时候,我还不忍心打扰了他呢。 过了好一会,他自己才开口:“以后去哪都先跟我说一声,别乱跑了。” 我“嗯”了一声,思绪瞬间被他拉回感染HIV的事情上,心里又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刘叔说报答他有的是时间,他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忽然觉得很累,连说话都懒了。 躺回去,侧脸看着旁边病床的老奶奶,听她自己叨叨絮絮的话,她好像在这边住了大半年了,就自己一个人,儿女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可她好像也不生气,笑着跟别人说她孩子都是大忙人,公司离不开他们。 离不开是假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离开,或者为了谁离开而已。 这么没孝心的儿女,就是生了一副扑克牌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想想,我现在死了也未必就是坏事,能在自己自力更生的时候了解生命,至少比如今的老奶奶强。 辛辛苦苦好几十年,到头来却还是孤苦无依。 “想什么呢?”欧阳忽然凑下脸看着我,笑弯了眼角。 我看着他:“那个老奶奶好可怜啊,年纪都那么大了,都没人来照顾她。” 欧阳掀开我被子躺进来,抱紧我:“将来等你老了,我就天天守着你。” 可我可能等不到老去的时候了。 我枕着他的胳膊问他:“欧阳,我还能活多久。” 他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即看着我发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真是无法理解他此刻的玩笑。 他很快又说:“我唯一能够保证的是,在你去世之前好好的守着你,一定不会比你早走。” 如果是白头偕老的一对夫妻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浪漫无比的,可关键是他跟一个快死的人说这样的话,我真是……好生气啊。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愿意一直守着我的人不多了。 而且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事情他又决定不了,我是有多野蛮才能跟他生气啊? 我搂紧他脖子,额头贴他脸上:“你说的,在我病死前,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变得都丑,你都要一直陪着我,对我不离不弃。” 这个要求很过分,也很不现实,但我还是想得到他的承诺,以安抚自己那卑微不安的心,即便这份承诺能随手被丢弃。 他先是愣了一会,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你最后是病死的,而不是寿终正寝,或者是意外?你是不是瞒着我改行当道士去了?”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 放开他,不满的盯着。 他还是笑,轻刮我的鼻子:“忘了告诉你,你的检验结果出来。” 我赶紧捂着耳朵:“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心慌的厉害,大有掩耳盗铃的意思。 不知道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得过且过,可一旦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光是那种悲伤就能折磨死我。 欧阳却扒下我的手,很郑重的告诉我:“你没被感染。” 我已经做好了用大吼大叫来阻绝他声音的准备,可“啊”还没叫出来,耳朵就率先飘入他的话。 第一想法就是——他骗我。 可他很认真,目光炯炯的跟我直视。 心脏停跳了一秒,然后就是止不住的眼泪,像个疯子一样趴在他身上嗷嗷大哭,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我没有被感染,我没有被感染……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欢喜的话。 他抱紧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激动、高兴,又不敢相信。 恰好外面的护士进来换药水,看到我们两个躺床上又哭又笑的,身体本能的往旁边挪了挪,生出几分忌惮,估计以为我俩是神经病。 我这才收拾自己的心情,擦干眼泪像个正常人一样看着欧阳,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笑。 欧阳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看你,把人家护士给吓到了。” 我不服气:“是她大惊小怪,我也是护士。” 他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是啊,你也是护士,明天快回来上班吧。” 上班?我以为我以后都回不去了呢,那个地方虽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可等真的要离开时,却还是很伤感不舍。 我问他:“护士长同意了吗?” 他点头:“我已经把报告交到杨主任那里去了,他也下了文件,你明天就可以重新回去上班。” 说到上班,我顿时就为难起来,完了,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扔了,现在拿什么回去? 我口袋里也没几个钱,新的也买不起啊。 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欧阳偷笑:“没钱了吧?” 我低头不敢看他,是没钱了,可不能找他要。 他倒是大方,整个钱包放我手心里:“喏,要多少自己拿。”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土豪男朋友啊,有钱花,随便花。 可我却有些羞涩,这样总归不好,会显得我是为了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他笑,给我拆开,将里面所有现金取出来,搁我手上:“喏,你老公我比较穷,就这些了,你先将就着花吧,以后挣大钱了给你买包包钻石。” 还不多呢,怕是有一千多现金呢,他没事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干什么?为了给我交住院费吗? 他是特意取了钱才匆匆赶来的吗? 我捏着钱,拿走了三百,把剩下的放回去。 他楞了一下,没说话,由着我放回去。 我不想我们的感情跟金钱这种庸俗的玩意参杂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真心爱一个人,我想爱得堂正一点,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不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第四十章 洗胃 HIV的事就算是过去了,我回了科室,并且拿着欧阳的三百块重新置办了床单被套跟两套比较便宜的衣服。 回去的时候,那个姓林的病人也出院了。 李红梅告诉我,那天我前脚被赶出医院,他后脚就办理了出院手术,样子显得有些着急,连欧阳都不知道他走了,还回来找过他好几回呢。 她:“欧阳医生当时脸色特别难看,连赵医生都不敢招惹他。” 是为了我吗?请让我自恋这么一回吧。 这个想法认知让我很高兴,甚至都感觉这几天受的煎熬是老天爷在考验我们的感情,无疑的,我们经受住了这次考验,所以将来必定会越来越好。 离了几天医院,病人换了好几批了,几乎都是生面孔,见我进去给他们打针,都要唠嗑一句:“小姑娘,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呢。” 我都会礼貌的回一句:“不是啊,我来了一个多月了,前几天休息而已。” 一开始还会为自己的睁眼说瞎话而感动脸红心跳,可说多了,也就麻木了。 特别是他们也没有特别关心跟八卦的意思,我说是,他们就应一句:“哦,难怪之前都看不到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到了下午就是例行讲课的时间,可讲课的内容已经没有了,都是给时间我们练习,护士长跟廖科长都不来,就我们这些实习生自己练。 李红梅好像也挺熟悉了,没弄两下就坐一边休息。 我离开医院好几天了,课都没听,他们讲了什么一概不知,只能将之前讲过的重新练习一遍。 膀胱推拿、插尿管、心肺复苏、扎针,好像就这几样了。 我还在重复练习,边上的李红梅忽然来一句:“对了,忘记告诉你,后天下午考试。” 啊?后天?那么快? 消息来得太突然,简直接受无能啊。 后天就考试,那我落下的功课该怎么办,还有考试考什么内容,考试的模式又是什么,是只要笔试,还是实操,又或者是先笔试后实操? 越无知越慌乱,赶紧追着李红梅问清楚。 她被我问得有些懵,好久才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句:“就考实操,后天下午两点半,地点是八楼会议室,监考人是护士长、廖科长跟欧阳医生。” 欧阳也是监考人,我的心也稍稍的安稳了一点。 虽然他是监考老师也帮不了我什么,实操这种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可有他看着,我心里踏实,也不怕廖科长在背后使绊子。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那具体是考是什么内容?” 读书考试不也划重点嘛,这个考试也得有个大概的范围吧,不然医学操作多大的范围啊。 李红梅点头:“有的,护士长说了,都是我们课上讲过的,只要练熟就没问题。” ……难怪她一点都不担心,可我压根没上几次课啊,连这些天她们讲了什么内容都不知道,别说练习了。 李红梅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这几天都没上课,不免有些苦恼:“我可以把这几天的讲课内容都告诉你,可是内容比较多,我怕你消化不了,而且你也没时间练了。” 如坠冰窖! 她还说:“这几天上的课,每节都有两三个操作,我每天都得练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休息,才算是勉强记得住。” 你真的没必要跟我强调这个的,真的。 好绝望。 她应该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了,赶紧扯开话题:“我先教你几个操作吧,你先记下来,多练练就熟悉了。” 可她嘴上说的跟做的完全是两码事啊,给我讲了一大堆我几乎都听不到的话。 她:“除了我们之前学的几个操作,后面廖科长还增加了好几个,有洗胃、催吐、抽搐急救、哮喘急救、外伤缝针、伤口清创。” ……我现在连想法都没有了。 她说着停下来想了想,才说:“嗯,好像还有一个捐精的,不过这个应该不会考,我们也没怎么练过,廖科长说等考试合格后会给我们机会实地演练。” 洗胃、催吐、抽搐急救、哮喘急救、外伤缝针、伤口清创,我掰着指头数了一下,足足有两个操作,加上之前的四个,整整十个操作,两天时间,我能分清楚哪个是哪个都不错了吧。 李红梅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不然我还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徐玲,顶撞完护士长还什么事都没有。 我跟李红梅道谢:“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肯教我。” 她笑:“不用谢我,大家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也别说谁帮谁了,或许咱们谁也留不下来。 ……虽然不愿意接受,可这是事实,我们都得罪过廖科长,除非能满足他龌蹉的要求,不然哪那么容易过关。 我忽然有些好奇,问她:“你会答应他吗?” 这么问很没礼貌,可我还是想知道,之前李红梅究竟有没有跟廖科长发生关系。 她身体明显一僵,没正面回答:“我先教你前三个吧,你先练习好了,剩下的三个我明天教你。” 人家不想说,我也没有追着问的道理,再次道谢:“好,辛苦你。” 她只是“嗯”了一句,态度明显的冷下来了,但不至于厌恶。 她最先开始给我演示洗胃:“一般来说,需要洗胃的都是因为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过量的安眠药,农药或者是有毒的东西……” 这些话估计是廖科长说的,她给我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不过并没有解释我要这么判断一个病人是否需要洗胃,比如吃了多少量的安眠药?怎么判断病人是否喝了农药? 还有这些药物吃进去多长时间适合洗胃,时间太久了药物吸收了洗胃还有没有意义等等。 她全部没说,我估计她也不知道。 毕竟这些操作还不是我们实习生能够涉猎并且掌握的,廖科长强行拉出来讲课,还当了考试的内容,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我们,不想让我们这么顺利的通过考试。 操作得在熟练又有什么用,如果到时候他问一句,你怎么断定来洗胃的病人喝了毒药,并且需要洗胃…… 这个我们能回答出来吗?自然是不能的,所以一样要被淘汰。 对于他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可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是考官,他有权制定考试内容,并且在考试之前,他已经给过我们机会学习考试的内容了。 所以这事就是闹到院长那里,我们都不占理,他也不理亏。 这就是所谓的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堂堂一个科长,要弄死我们几个实习生,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早就这么说过,事实证明,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李红梅没发现我的消极,还在很认真的跟我讲解:“一般来说,洗胃的管子要从鼻子插进去,长度大约是五十刻度,从他的耳尖到腹部。” 还说:“插管之前要用石蜡油润滑管道,这样可以减少对病人鼻腔跟食管的损伤,另外因为很多病人在插管时意识还是清醒的,所以在插的过程中会挣扎反抗,插起来就相对困难……” 明知道熟练操作也未必有用,可我还是把她所有的所有话牢牢的记了下来,坚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只有先掌握了基本的东西,才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我们练习用的是假人,所以很多操作步骤都只能靠想的。 李红梅推过洗胃机:“管子跟洗胃机连接好之后,这边有几个按钮,开了开关,按下冲洗键,桶里的水就会往病人胃里灌,等病人出现呕吐等症状之后,证明胃容量已经够大了,就要按抽吸键,在把胃里的东西抽出来。” 光是想想就够恶心的了。 她又说:“一般来说,冲进去多少,吸出来就有多少,因为冲进去的不是白开水,会对胃黏膜有一定的刺激不适宜留在身体里。” 我问她:“那冲进去的是什么?” 她被我问住了,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看着我,没做声。 果然,廖科长给我设了太多的陷阱,想要跳过这个陷阱,谈何容易啊。 洗胃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我一连操作了四五遍,每一次成功的。 最后连李红梅都没耐心教下去了,就安慰我:“你的活我帮你干了,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练吧,洗胃是很难,我也练了好几十遍才勉强学会,你也别太心急了。” 不心急是假的,我的时间几乎是按分钟算的。 李红梅走后,我又操作了好几遍,这才勉强把整个流程记下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先吃完饭在回来接着练吧。 我去找欧阳,隔着门听到他好像在跟廖科长争吵:“她休息了好几天,现在把考试时间提前,对她太不利了。” 欧阳很激动,廖科长却平静如水:“这是院长的意思,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去跟他说。” 欧阳好像还想说话,廖科长又一句:“还有院长吩咐下来了,科室人手少,你就不用分神当考官了,院长会派其他人来。” 这……真是够狠的。 第四十一章 怎么办 实习生考核这种小事,院长怎么可能亲自过问,若别人不提,他都想不起来吧。 所以必然是廖科长使得手段,看来他是跟我们杠上了,不弄死我们誓不罢休。 欧阳跟她吵了几句,听得是院长的意思,便不再开口。 廖科长得意的冷哼一声,开门出来了。 我还没来及离开,迎面跟他碰上。 他先是一愣,随后横我一眼,满目嘚瑟,身体狠狠的在我肩膀上一撞,大摇大摆的离去。 欧阳没看到我,气得一巴掌拍掉桌子前的保温杯,“咚”的掉地上,滚进了桌子底。 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神使鬼差的拉上门,尾随着廖科长就出去了。 下班时间,他没在会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大腹便便的往车子走去,隔了将近十米的距离,按下车子遥控器,不远处的车子顿时“叭”的响了一声。 我紧张得掌心都在冒汗,四肢发软,不太敢靠近他。 直到他打开车门准备上去时,我才豁出去叫他:“廖科长。” 他停下来,回头看我。 随后笑眯眯的关上车门,倚在车子旁边:“噢,原来是李护士啊,找我有事?” 嘴上装傻,可得意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对于我的出现,并不意外,或者说,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早知道在以为自己有艾滋病的时候约他好了,准能把他吓尿。 深呼吸一口,镇定下来才走过去:“廖科长,其实我跟你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吧。” 除了拒绝了他的潜规则,我自认为并没有做过任何损害他利益的事情,哪怕就潜这件事,也是不曾声张过半句的。 所以委实难以理解,他费尽心思针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笑,凑近我,低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估计想做些自认为比较浪漫的事情,可事实上他肚子很大,脸还没凑过来,肚子已经顶住我了。 被他大肚子顶着,我只能后退,避开他恶心的嘴脸。 他:“仇怨?那倒是没有的。” 我正高兴,想着既然没有,只要好好的讨好他,或者就能跟他化干戈为玉帛呢。 然而我想得有点多,他很快奸笑着说道:“但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有睡不到的人。” 这就很尴尬了,你怎么不去睡伊丽莎白女王呢? 也忒看得起自己了,看来他还不理解自负跟自信是两码事。 他接着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本来我只想跟你睡一觉,睡完就啥事没有了,你要我纠缠你我都嫌麻烦,可你呢,偏偏不听话,还给我惹出那么多麻烦事,我要是不好好收拾你,以后在医院,这脸要往哪里搁啊?” 这话说得,感情很多人知道他想睡我而没睡到? 有谁会知道,还能让他觉得丢脸的,必然就是他的朋友或者同事了。 他们还会因为我的反抗而笑话他,平时必然也是同一货色,甚至以比谁睡得实习护士多为荣,为炫耀的资本。 这帮人不要太恶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没工夫跟他吵,转身要走。 他伸手来拉我,手才触碰到我就被我甩开了。 脏手,别碰我。 他不放,还用力把我扯回去,笑得很贱:“走这么急干什么啊,你休息了那么多天,哥哥都还来不及跟你好好叙叙旧呢。” 哥哥?我真是笑了,你还敢在恶心一点吗,我爸要是还活着,都比你年轻,为老不尊。 我厉声:“你放手,地下停车场可是有监控的。” 这种人早已没救,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唇舌。 而且我不怕他会再次用强,因为他不敢,所以我能理直气壮的将对他的厌恶表现出来。 他闻言,眼珠子很自然的往右上角瞄了一眼,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 脸色明显变了变,眉头紧蹙,满心的不甘,也只能松手。 我趁机甩开他,从车子跟他之间的缝隙挤出去,一直拉开到安全距离之外。 他有些恶狠狠:“你少在我面前嚣张,等后天考试有你哭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是怎么跪在地上给我舔脚趾头的。” 那你就好好等着了。 我不理他,转身离开,真为自己刚才的没脑子而后悔,就这么跟下来,万一停车场没有监控器呢,岂不是要吃大亏。 这种低级错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他却在后面叫我:“现在欧阳也帮不了你了,只要我说一句,你就立刻要从医院里滚出去,你信不信?” 我嘴硬:“我不信,你有本事就试试看。” 可心里早已惴惴不安,怕得手脚都在发抖。 他说的都是事实,欧阳已经被剥夺了监控资格,吴护长跟他又是一起的,只要他一句话,我通过考核的机率几乎为零。 他估计见我不动,以为我要妥协了,于是笑得特别得意:“这次是聪明人的做法,谁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呢,是不是?” 我没搭话,他继续怂恿威胁:“我们可是三甲的大医院,多少研究生挤破了脑袋都进不来,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说得都是事实,不然当初校长也不会极力劝说我把握机会,矮冬瓜更是用打我妈来逼我妥协。 他又说:“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求着我跟她们好呢,可我就是喜欢你,如果肯从了我,至少这场考试,你就稳稳当当的过了。” 这么说来,我还该好好的谢谢你咯? 可你不要忘了,要是没有你的刁难,这场考试我本来就是稳过的。 我气结,冷冷的反问他:“我要是不呢?” 你还能杀了我? 他立刻冷笑:“不?抱歉,这条题目没有这个选项,你要么从了我,要么先被赶出医院,赔了钱之后在从了我。” 呵呵,脸还真大。 我很怀疑,他凭什么觉得我必须要从了他,他是如来佛还是玉皇大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且我要是有钱赔的话,一定先拿起来砸他脸上。 我:“那你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要走,他猥琐的笑声传来:“那你就等着看好了,被赶出医院,你爸爸第一个不放过你,现在连欧阳都救不了你,你除了求我,就只能等死。” 我不信,肯定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跑开很远,直到躲会楼道里,心还在“嚯嚯”的狂跳。 嘴上不服输,可实际有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很绝望。 我贴着楼道墙壁靠着,静静的听停车场里的动静。 好一段时间,地下停车场都没有车子开出来的声音。 廖科长为什么还不走,他在等我自投罗网,回去求他? 那我要不要回去呢?他说得没错,如果我被赶出医院,矮冬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欧阳,现在连他都帮不了我,还有谁能救我? 想到被赶出医院之后矮冬瓜的怒不可遏,以及他会做出来的可怕举动,我就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纠结犹豫不知所措的时候,地下停车场传来廖科长的声音:“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可不要后悔。”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极具威胁力。 我深吸一口气,被他猜中了,我真的后悔了,所以我选择了妥协。 出去的时候,他的脸是朝着我的方向的,上面还挂着得意的笑,仿佛在说,就知道你撑不了多久。 他笑得恶劣:“早乖乖的听话不就完了,非得整那么多幺儿子,过来吧,今晚是跟我回家,还是去酒店。” 欲望直白的让人胆战心惊。 我哪也不去:“我不相信你,万一我从了你,你还是不让我及格怎么办?” 以他的阴险,绝对做得出来。 他笑:“还挺聪明的,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他上当了,我准备用炮制矮冬瓜的法子对付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说:“你让我过了考核,我自然兑现承诺。” 我太心急了,一口想吃成一个胖子,简直是破绽百出,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廖科长笑得可欢了:“你觉得我是傻逼吗?” 我倒希望你是,我怨毒的盯着他。 他黑脸:“如果我给你过了,你还会理我?” 这次轮到我反问他:“那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他看着我,目光忽然变得暧昧起来,眼珠子不停的在我身上转,一看就没好事。 果然,他居然提出让我用嘴,然后录下视频当筹码,如果我事后反悔,他就把视频寄给欧阳。 恶心! 我气得七窍生烟,那么恶心的事情,我就是死都不会做的。 当场就果断的拒绝了他:“不行。” 他脸瞬间黑了,大步往我这边走过来,说话特别的凶:“不行也得行,给你几分面子就上脸了是不是,等我好好调教调教你,看你还倔不倔。” 我怕,赶紧转身就跑。 可他跑得很快,我才转身跑进楼道里,他就追上来拦住我,将我堵在楼道的一角。 我不该往这里跑的,这里连监控都没有。 第四十二章 死路 他将我堵在楼道一角,笑得像只豺狼:“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动了?” 这里没有监控,他可以为所欲为。 我身边连反抗的武器都做不到,惊恐得像只受伤的兔子。 我应该为停车场出口跑的,出了大门就是保安室了,怎么就那么没脑子呢。 贴着墙壁,跟他对峙:“你想干什么,最后不要乱来。” 他不敢强来的,这里虽然没监控,但里保安室跟一楼大厅也不远,我要是发了疯的叫,肯定有人能听见。 所以他没有这个胆子,如果有,他根本犯不着跟我啰嗦这么多,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 因此现在只要我不上他的车,不跟他走,他就不敢那我怎么样,顶多就是打一顿泄气。 这么想着心里倒是踏实了点。 他果然没在进一步行动了,依旧是刚才的招数,口头威胁:“我最后问你一次,做不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这话说得,真让人忍不住笑话。 既然他开门见山,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也最后告诉你一次,不做。” 他黑脸,目光阴沉:“好,贞洁烈女是吧,那你等着被踢出去吧,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回来求我。” 你放心,我不会的,就算要回来,我也会背上炸药包。 他见我不语,又恶狠狠的骂:“刘洪还真是个傻叉啊,白给人养活那么大的女儿,现在不仅钱没捞着,还得倒贴,不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吐死了好。 也不知道是他太蠢呢,还是刘洪正人君子伪装得太好,他竟然想用刘洪的前途来威胁我?他难道觉得我对刘洪会像对自己爸爸那样,殚精竭虑的为他着想吗? 这绝对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巴不得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呢。 可我没有戳破他,还特地给他演了一出:“你别为难我爸,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对我爸下手,算什么英雄。” 叫他一句“爸”,已经够我恶心三天了,不过如果能借廖科长的手收拾他一顿,我会很乐意恶心到吐出胆汁的。 廖科长上当了,很得意的笑起来,甚至伸手来勾我的下巴:“这样就怕了?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 他说着就要来抱我,被我躲开了。 我还趁他不注意,从他腋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到了他的身后,抬脚狠狠的在他后腰上踹了一脚。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没这个底气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知道我踹得这一脚,他会全部算在矮冬瓜的头上。 我只恨自己力气小,不能一脚给他踹出三米远,磕个头破血流。 他身体往前一耸,一头扎到了我刚才躲的楼道角落里,“哎哟”的叫了一声,脑门装墙壁上了。 踹完他我转身就跑,心“嚯嚯”的跳,又兴奋又紧张,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对付矮冬瓜。 可这个想法有点远,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掏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转身的功夫,感觉后衣领瞬间被人拎住,前脚才刚刚落地,整个人就被大力的扯了回去。 往楼道角落里一扔,整个砸了过去。 还好我用手挡着,不然脸都得擦出血来。 手掌擦破了,疼得厉害。 他却根本不理会,冲过来按住我的后脑勺,狠狠的往墙壁上压。 然后骂我:“臭丫头,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还敢踢我,看我不弄死你。” 我还没想明白他要怎么弄,结果半张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之后头皮一疼,他拉着我的头发将我甩到了地上,抬脚就往我肚子上踹,踢得我肠子都快断了,痛得眼泪直流。 他又接连踹了好几脚,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侧身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他就一脚一脚踹在我背上,“嘭嘭”的响。 踹完还觉得不解气,抓着我的头发拉起我的头,狠力的要往地上撞。 我被他打得浑身酸痛,晕晕乎乎的也只能由他摆布了。 但觉脑袋“嘭”的一下,心口瞬间一闷,天旋地转的,想吐又吐不出来,感觉好难受。 他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他揪起头发就准备给我来第二下。 不过他没得逞,楼道口就传来了呵斥声:“干什么?” 声音有点响亮,他瞬间就愣住了,随后立即放开我,想都没想就往上跑了出去。 我伸手想拉住他,想把事情闹大,临近考核,如果再给他爆出什么殴打实习生的丑闻来,他这个监考老师估计也就当不成了。 可惜我早已没了力气,脑袋又晕晕乎乎的,手只是碰到了他的裤脚,他一抬脚就把我给撇开了。 他跑上去了,楼道口的人才跑上来。 我当时趴在地上,只看到他的皮鞋跟休闲裤脚,只觉得有点眼熟。 直到他蹲下来扶起我,才发现原来是欧阳。 他看到我的脸,眉头瞬间缩紧,好像格外心疼,连摸我的脸都不敢用力:“你怎么那么傻啊,遇到袭击也不知道叫吗?” 袭击?看来他没有看到廖科长。 我有点失望,不过也未必是坏事,要是让他知道打我的是廖科长,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对欧阳不利的事来。 只好摇头,挤出笑容安慰他:“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可是一笑牵动脸上的肌肉,扯得好疼。 所以就出现了嘴里说着不疼,眼泪却无情滑落的打脸现场。 欧阳被我逗笑了,宠溺的拿手剐我的鼻子:“不是不疼吗,你哭什么。” 不等我嘴硬的解释,他立马来一句:“哦,可能是进沙了,是吧?” 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我能说不是吗? 闹过之后,他又一脸的苦大仇深:“走得动吗,要不我背你?” 我摇头拒绝了,万一被人撞见了,影响不太好。 于是倔强的说没事:“我能走。” 其实本来就不是很严重,最痛的就是肚子上那几脚了,缓缓也就好了,想我从小到大可没少挨矮冬瓜的毒打,哪有那么娇气的。 欧阳本来要带我会科室清洗伤口的,可我怕被人看见了会议论,就没回去。 他那我没办法,就扶我上车,要带我回家清洗。 原本不想去的,之前住他那里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了,现在既然回了医院上班,总不能继续叨扰他。 他听到叨扰两个字显得很不开心,质问我:“你真渣” 我:“…;…;啊?” 话题转变得有点快,我一时有点接受无能。 他那眼角瞟我,面无表情的:“吃完就甩了。” 什么啊,谁甩呢了? 不过不对,这个好像不是重点。 我嚷嚷:“谁吃你了?” 我一问,他装出来的面无表情瞬间破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晓晓,你越来越污了。” 我的老脸啊,真是没地方放了。 他居然还笑得那么人畜无害:“我本来想说你在我家吃完喝完就把我甩了,可你倒好,居然想到…;…;”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真是羞死人了。 他笑得更欢,不顾我脸红得快滴血。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搭他这种极具歧义跟引导意义的话了。 一路没理他,可他还是抓住我那句哈笑了一路。 所幸他家离医院不是很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不然他能笑到地老天荒。 他给我清洗好伤口,又下了面条,围坐在在桌子上,吃得满身是汗,他还笑话我:“看你吃得,一点淑女范都没有,也只有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明明是数落的话,我却一点都不生气,心里反而甜甜的。 他的手从桌子上伸过来给我擦汗:“现在后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直接一句:“来不及了。” 他忍俊不禁:“就不能矜持点啊。” 我:“领土问题,不能矜持。” 他快笑趴在桌子上了,我视若无睹,继续吃我的。 后来实在是吃不下了,可怜兮兮的往他面前推过去:“我饱了。” 他瞟了一眼:“饱什么啊饱,一半都没吃完呢,怪不得你瘦不拉几的,以后怎么给我生大胖小子。” 我白他一眼,时刻不忘占便宜:“谁要给你生大胖小子。” 他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抓起我的碗,把面全倒自己碗里了,也不嫌弃,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放。 吧唧一下才说:“不生大胖小子也行,那就给我生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吧,反正我喜欢姑娘,儿子太调皮了,还得跟我争奶粉喝。” 啧啧啧! 我想捉弄他一下:“谁告诉你女儿就不喝奶粉的?” 他略有所思的抬头:“没事,她喝我让着她。” 我笑:“儿子你就不让啊。” 他态度坚决:“不让,我凭什么让他啊,那是我老婆,他要喝,找自己老婆去。” …;…; 你赢了。 我不理他,拿着碗进了厨房,放在水龙头上冲。 他靠过来,拿过碗:“给我。” 我没放:“没事,我洗就好了,你放下吧。” 他真的放了,不过却抓住我的手,轻轻将我拉回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软绵绵的感觉。 他亲我! 第四十三章 廖科长的过去 他拉着我的手,低头细细的亲,没有过多的动作,规矩的不像他。 十指紧扣的感觉,很微妙,他就是不言不动,都能让我悸动。 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贴在身上近乎滚烫的胸膛,鼻翼的温热气息,喷在脸上,很痒,心也跟着痒起来。 好一会才慢慢的抽身离去,微眯着眼,迷离的目光注视着我。 不用动,我已经是脸红心跳,紧张得手脚都软了。 只是他并没有继续行动的意思,而是抱紧我,话锋转得有些快:“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耍花招的。”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廖科长。 这人真是会破坏气氛,所有甜言蜜语,都比不上一个廖科长来得扫兴。 我那狂躁不安的心,被他一句话给浇得哇凉哇凉。 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好不知羞耻啊,居然那么想…;…; 可能感受到我的不自在了,他问:“怎么了,身上长虫了,动来动去的,身痒吗?” 是心痒! 可是我说不出口,只好抱住他的宽实的腰,转移话题:“你说廖科长跟院长到底什么关系,他都做得那么出格了,院长还包庇纵容他?” 这想必不止是我一个人的疑惑,也是医院里绝大部分被他要挟过女生的疑惑。 我:“院长该不是跟他搞基吧?” 不然他凭什么包庇那么纵容包庇廖科长,纵容得如果他们两个没什么都不能让人服气。 我讲得很认真的,他却不厚道的笑了,还在我腰上轻拧了一把。 我拍他的手:“啊,疼,你干嘛啊。” 我又不是说他搞基,他激动什么。 他笑:“知道疼就好,我还以为你烧坏脑子了呢。” 哼,你才烧坏脑子呢。 我扯开他:“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院长为什么对廖科长那么好?” 他挑眉,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我不想说。” 他说的是不想说,而不是不知道,那就是他是知道的? 可他没理我,松开我走了出去。 我赶紧跟上,好奇宝宝似的围在他身边,撒娇:“你说啊,跑什么。” 他假装没听见,可明明嘴角都禁不住的往上翘。 我锲而不舍,一直拉住他的胳膊摆来摆去:“欧阳,你说嘛你说嘛,你最好了。” 他这才停下来,凑下脸,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我最好吗?可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坏的。” 我一愣,曾几何时我好像说过他最坏…;…; 无奈,只好装作不记得了,捂着良心恭维他:“谁说的,真是有眼无珠,我家欧阳最好了。” 他笑得贼坏:“最好是多好?” 呃…;…;这话我没法接啊。 随口敷衍:“就是很好很好,好到无人能及。” 他哈哈大笑:“好敷衍喔,可我就是喜欢听,怎么办?” 话很坏,人很乖巧,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他侧过脸,手指在自己脸上戳了戳:“看看这,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我凑过去,白白净净的,没少什么啊。 他义正言辞:“啧,真瞎,你没看见它少了个吻吗?” …;…;真是笑了。 踮起脚尖,轻轻的啄了一下,羞得脸都像熟透了的番茄。 他倒是笑得开怀,把另一边脸给我伸了过来:“亲这边不亲那边,它会生气的。” 我也是败给他了,推开他的脸:“还没完了,快说。” 他笑,搂着我:“好好好,说说说,我的老婆大人。” 我翻他白眼:“谁是你老婆。” 他也不介意,正式开始跟我讲院长跟廖科长的事:“这事还要从院子还不是院长的时候说起,那时候院长还不是院长,廖科长也不是廖科长…;…;” …;…;其实你可以简单一点,用名字代替的,我有些晕。 他没发现我嘀咕,继续说下去。 廖科长跟院长是同学,初中一直到大学都在同一件学校,两人还是老乡,关系很铁,跟亲兄弟似的,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廖科长翻墙出去泡妞,遇到老师查寝,院长就偷偷的跑到廖科长的宿舍床上蒙头装睡。 等老师查完了,立马跳下床跑回自己的宿舍床上,借此替他蒙混过关。 同样的,院长泡了学校小霸王的马子,被小霸王发现了,廖科长就先发制人的拿着玻璃瓶子去找小霸王拼命,大声嚷嚷小霸王搞他女人。 让小霸王误以为自己也是挖人墙角,没脸在追究院长。 两人就这样一直插科打诨到大学毕业,出来一块应聘了现在的总医院,打算继续一起奋斗。 可谁曾想,医院只要一个人,还觉得他们两个都挺优秀的,一时难以抉择,让他们第二天在来面试一次。 于是他们约定好第二天再去面试,而且大家都要全力以赴,不管最后录取的是谁,都要恭喜对方,两人依旧是兄弟。 不过第二天廖科长没来,只有院长一个人,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了,院长成功被录取,并且在总医院里顺风顺水,一路干到了副院长的位置。 欧阳说:“廖科长就惨一点,那天他没来面试,之后也没能找到好工作,最后被迫跟着一个同学去了外地打工,一干就是好几年,回来之后老了不少,却依旧一事无成。” 后来院长得知他回来了,就给他在医院安排了一个位置,因为他至今还没有考到执业医师证,也很久没有从事医疗行业了,所以做不成医生,只能却管行政了。 所以廖科长就是靠着跟院长的这层关系,才在医院里张牙舞爪的? 好像…;…;还单薄了点。 欧阳看着我,笑了:“是单薄了点,因为我还没说完。” …;…;黑线,能一次性说完嘛? 他继续:“我刚才说,廖科长回来的时候,院长还只是副院长,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差别,可地位却差得远了。” 他说着看向我,仿佛再问我,现在你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所以是廖科长把院长扶正位的?” 他笑着摇头:“他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会四十多岁了还一事无成了。” 好像也是。 我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欧阳的脸忽然不太好看了:“正院长忽然出车祸死了。” 我震惊,死了?这么突然? 他目光凝视着窗外:“是啊,就是这么突然。” 我有些惴惴然,不太敢确定的问他:“这事是人为的?” 我自然不敢说是廖科长或是院长干的,要是他们做的,警察早就查出来了。 可看欧阳的神情,分明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苦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 他们…;…;是院长跟廖科长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欧阳有一股抹不去的哀伤。 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者,就算在嫉恶如仇,对于这种的事情也只会是痛心疾首而已,他的哀伤,似乎说不过去,除非他根本不是局外人。 不是局外人…;…; 我没敢问下去,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我十二岁就尝过了。 而且这只是我的猜错,或者他其实就是个局外人呢,不过就是感情线发达了点,喜欢哀伤而已。 局外人好啊,局外人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了,不然他每天看着院长跟廖科长,该是怎么的生不如死。 他没再说下去了,抱得我有点紧,脸埋在我脖子里,一动不动的站了很久。 我也只能跟着他站着,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 直到我的两条腿都站直了,好几次差点栽倒在地,他才缓缓的松开:“晚了,去洗个澡睡觉吧。” 声音听着是极倦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乖巧的点头,生怕弄出点动静会惊扰了他。 他陪我进了房间,给我带上门才自己回房。 看他最后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忽然揪着揪着疼。 但愿每个开朗的男孩,都能得到这个世界的善待。 我放开心,安慰自己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看欧阳的家世,还有个后妈,他爸爸应该还建在才对。 这么想感觉就好多了,于是洗洗睡,第二天继续上班,然后抽空将中毒洗胃练习了一遍。 掌握得还算可以,至少勉强能做完,至于熟练程度,就不要要求了。 我刚好练习完洗胃,李红梅就开门进来了。 一进门就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她在找我? 我以为有事,放下手里的管子看着她:“怎么了?” 她笑,有些神秘兮兮的关上门,过来伏在我耳边边说:“不用练了,我知道这次我们考核的内容了。” …;…;什么意思? 泄题了? 可是这次是实践考核,考什么都是抽签决定的,泄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即便能泄题,泄出来的结果还不是那十个操作? 可看李红梅慌张又兴奋的神色,显然不止是这样。 她拉着我到角落里,还特意回头张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跟我说:“是气胸急救。” 什么鬼,什么气胸急救,我们有学过这个玩意吗?它不在考试范围里吧? 这超纲也太厉害了,倒不像是超纲,而是想让我们全军覆没的。 我问她:“你在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毕竟这纲超得有点多了。 可李红梅很肯定的点头:“错不了,这是从…;…;” 她说着惊慌的四处瞄,然后凑过来,给我报了个名字。 一个差点让我惊掉下巴的名字…;…; 第四十四章 泄题 李红梅给我报了一个名字,她还怕我不认识这个人,特意解释一番:“他是总医院里的医生,跟廖科长的关系不错,听说是从廖科长那里套出来的。” 听说,他自己说的吧。 我看着李红梅,很怀疑他是不是在骗我:“你怎么认识他的?” 李红梅楞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解释:“我、我是那次他去学校选人的时候,见过他。” 学校选拔实习护士的事情,确实是矮冬瓜在进行,这点大家都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好慌的? 只是选拔之后还会一直联系,这个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矮冬瓜是什么人我清楚不过,本想劝劝李红梅离他远点,他比之廖科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矮冬瓜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李红梅,足以证明他们俩的关系非比寻常,我若说了他坏话,李红梅转身给我告一状,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算了,这种烂好人不值当。 不过我挺好奇的,矮冬瓜是怎么套到廖科长的消息的,廖科长不是特别看不起他吗? 她估计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信她,显得有些着急:“你要是不信的话,钱我先给着,到时候考试如果真考那题,你再还我,怎么样?” 她今天有点怪,或者说最近有点怪。 自从HIV那事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一天比一天好,之前还能说是愧疚,她想做些事情弥补我。 可后来事情不是过了嘛,我也没被感染,她自然无需在愧疚。 既然不是愧疚,她为什么对我好,又是教我操作,又是给我泄题的,为了让我及格,甚至不惜给我垫付钱? 这也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有猫腻! 我想不明白,自然不敢贸贸然答应:“算了吧,就当我没听见,我不会学气胸,也不会买题。” 本想拒绝得这么干脆了,她也会知难而退。 不曾想她却立马冷笑的挤兑我:“你是想吃白食吧?” 什么白食? 她笑,异常奚落:“题目你都听了去了,现在才说当没听见,鬼才相信呢?你以为你是自动失忆机啊,想忘就忘?” …;…;这,好像也是。 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当初是你自己急着说的,还能怪我啊? 我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她叉着手,理所当然:“当然是各付一半了。” 她刚刚不是才说会给我垫付吗?现在就找着要钱了? 翻脸也忒快了点。 可我不想跟她纠缠,毕竟她说得都在理,既然我已经听了去,理应给钱:“多少?” 她笑着朝我摊手:“一千块,一人一半,就是五百。” 五百?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呢? 我要是用了还好说,可现在都还不知道真假呢。 我没动,她手伸了一会就收回去,冷哼着:“怎么,给不起?你不是刚刚发了工资吗,足足有一千五呢。” 一千五?对了,她们只发了一千五,而我发了三千多,所以我是不是只要给矮冬瓜上缴一千多,剩下的自己留着? 心中窃喜,故意说话给她听:“那一千五我可是要上缴家里的。” 她跟矮冬瓜关系好,说给她听,借她的嘴转述给矮冬瓜。 只是好奇怪啊,如果矮冬瓜套到了题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被赶出去了,他岂不是没了棵摇钱树了? 一会要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总感觉李红梅在耍花招,又不像是骗钱的,说不出来的怪。 但她咄咄逼人,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便想着先拖一阵:“那你先帮我垫付着,考核过后我给你钱。” 我想着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可我真是低估她的不要脸程度了,还犹言在而耳呢,她就不认账了:“不行,现在就得给。” 我:??? 感情刚才说话当放屁? 她视我的鄙视如无物:“我刚才答应帮你垫付,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所以呢,现在就不信任了? 你的信任是大姨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大言不惭:“可经过刚才,我发现你并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怕你考核一过,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呵呵,哈哈,这还怪我咯? 我不想理她:“那就算了,我不买了。” 她当然不干,张开双臂挡住我的去路:“不行,你说不买就不买啊,你都听了去了。” 我也是没了脾气:“可我没让你说啊,这不是你自己屁颠屁颠的告诉我的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要不你把我的记忆清除了。” “你…;…;”她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李晓晓,你这是在耍流氓。” 抱歉,我对你的没兴趣。 我笑笑:“就当是好了,你准备怎么办吧?” 她也是气急了,张口就来:“好,你不买是吧,那你不许学习气胸的急救。” …;…;本来我就是不会学的,可是你怎么一闹,不学的话,我心里不踏实啊。 她见我犹豫,立刻冷嘲热讽:“你不是说不买吗,不屑于作弊吗,怎么的,现在不装清高了?” 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若是存心想骗她,学不学她又知道? 但我虽不光明磊落,却也不是偷鸡摸狗、阳奉阴违的小人,不过是五百块钱的事,给了就给了,顶多我艰苦几个月,慢慢的攒回来就是了。 只是现在并没有那么多钱:“我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下班之后给你取去。” 存折上有好几千块呢,取出五百,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在慢慢拼凑回去。 以为都妥协了,她总该完了吧,可她偏不,继续像一根木桩子似的挡在前面:“不行,万一你反悔,我上哪找你去。” 同一个科室,同一间宿舍,这话会不会太蠢了? 越发觉得,她这么做是目的不纯。 但想不透,她能在这事上动什么歪脑筋,单就考核而言,我跟她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她没理由不辞辛苦的陷害我,毕竟对她没好处。 我无奈:“那你想怎么样?我也生不出钱来,不然就给你拉个金蛋。” 她嫌弃的白我一眼:“看来欧阳医生滋润得你不错啊,嘴是越来越贫。” 明明跟欧阳什么事没有,却还是红了脸。 有些害羞的推搡她:“这事要怎么办,你说吧。” 不给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给我现在拿不出来。 她闻言,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夹着笔给我递过来:“先打欠条,到时候就不怕你不还钱了。” 欠条都带上了,她早知道我会答应,而且还没钱给? 她是在世女诸葛呢,还是说事情只是按照她预期的发展了? 我越发的不安,却不得不签,唰唰几笔写上名字,迫不及待的甩掉她出去给矮冬瓜打电话。 隐隐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矮冬瓜接电话出奇的快,仿佛一早等在电话那头。 他喂了一句,然后直呼我晓晓:“晓晓,怎么了?” 真奇怪,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不该立刻大发雷霆的骂我没事烦着他吗?今天脑子是被门夹了,态度出奇的好。 疑惑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即便问他,他也不会说的,那干脆不问。 试探性的找他要钱,他语气立刻变坏:“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上个月的工资还没上缴呢,就敢要钱了?” 这个反应很对,挑不出毛病,就是他平日该有的不耐烦。 他问,我就把李红梅收买泄题的事说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来一句:“你先打欠条,那五百块我会给你补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赞成我买试题? 可他并没有明确表示泄题的人是他,可以矮冬瓜的守财奴个性,若非泄题收钱的人是他,他又怎么可能给我垫上? 我没再问了,“嗯”的挂了电话,证实了是矮冬瓜泄的题,所以李红梅没说谎,可心里还是不安,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但考试将近,十个操作我就学了一半不到,如果不走些捷径,恐怕真的要被扫地出门。 之后李红梅又来找我,倒不是追着要钱,而是跟我商量怎么学习气胸急救。 我很诚实:“我也不会。” 会的话我还花五百块跟你买。 她也没指望我会:“我知道你不会,但是有人会啊。” 她指欧阳,其实我感觉只要是个医生或者是护士都会,为什么一定要找欧阳呢? 我提议:“你可以去找赵医生。” 她立刻否决:“不行,提前找赵医生他会发现端倪的。” 也对,毕竟气胸急救不在我们考试的范围内,他不起疑才怪。 可找欧阳他就不会起疑吗? 她倒是很理所当然:“所以要靠你搞定她啊,不然我干嘛跟你分享这个消息。” 这不是分享,是我真金白银买的,谢谢! 但我还是去了,将欧阳拉到练习的病房里,让他教我气胸急救。 欧阳皱眉,问我:“学着个干嘛,你明天即考核了,应该多练习上课的内容。”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没错,可现在并不是一般情况啊,该怎么解释呢,我有些紧张。 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瞒着,我掌心在冒汗。 第四十五章 垫背 欧阳太聪明,跟他对视,我几乎溃不成军。 李红梅也远远的躲在一角,一副千万别殃及池鱼的表情,铁了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幸他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目光略过我的脸,落到病床的假人上。 开始跟我们讲解:“一般气胸的病人,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空气压缩肺部,导致不能呼吸。”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后背湿了一大片。 此时他已经解开假人的扣子,将它的肩膀露出来:“所以为了防止肺部急剧膨胀导致患者呼吸停止,常常需要快速的给患者放气。” 我只顾着紧张了,没怎么记在心里。 倒是李红梅认真的探究起来:“那该怎么放气。” 欧阳不经意的看了李红梅一眼,没有多少表情:“因为气体是是向上浮的,所以气胸之后气体都会集中在胸前上面,所以放气的最佳位置就是肺尖。” 他说着在假人肩膀中央的位置定了个点,告诉我们:“这就是肺尖。” 李红梅越靠越近,几乎跟欧阳贴在一起,还沿着欧阳的手摸了假人肺尖的位置一把,点头算是记住了。 欧阳看她点头,才继续道:“如果在医院放气,都有专门的放气工具,从肺尖扎下去,先放三分之一的气,一次不能放得太多,否则气压下降过快,可能会引起其他的不良反应。” 以我多年的考试经验,三分之一应该是个关键考点,记下来准不会错。 他:“放完气,等待病人的呼吸恢复,然后就要把创口封起来,免得外面的气体从伤口渗进胸腔里,造成第二次气胸。” 听着渐渐的进入了状态,我问他:“就这么封起来,如果它还有第二次气胸怎么办?” 他当时在那刺破工具给我们示范肺尖穿刺,闻言立刻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 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闭嘴。 他忽然就笑了:“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情调得,完全视他身边的李红梅为透明,毫不意外,李红梅瞬间黑了脸。 他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看见了而不在乎,摸摸我的头,将我拉过去:“试试吧,从这里扎下去,要快准狠,力道控制好,别扎太深,不然很容易扎到肺部,会大出血的。” 这么严重,我怕了,瑟瑟发抖。 他给我握住了:“别怕,医护人员都要迈出这一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让病人相信你,别说它是个假人了,就是真人,有我走,你就放心大胆的扎。” 我看着他,忽然的暖心。 好像真的不那么怕了,接过他手里的刺刀,捏紧又放松,才按住肺尖的位置,按照他教的方法,用力扎下去。 下手的感觉很微妙,一开始阻力非常大,我几乎扎不穿假人的皮肤,可是一旦扎穿了,刺刀立刻陷进去,刹车都刹不住。 等我反应过来,刺刀几乎整个没入了假人的胸腔里,我紧张得立刻收手,虽然是假人,可是心还是“嚯嚯”的狂跳。 欧阳忍俊不禁,摸摸我的脑袋:“傻孩子。” 没有任何责备的话,用玩笑将我的过错一笑置之。 我狂跳的心瞬间就平复了,他笑:“第一次是这样的了,多练几遍就能掌控力道了。” 真是这样吗?可如果这个是真人…… 他从我手里拿过刺刀:“你明天就要考核了,没有太多的时间练习,所以叫你一个作弊的法子。” 他说着将我拉到旁边站着的假人旁边,把假人放倒,指着它的肩膀说:“看到这个像补丁一样的东西没有。” 看到了,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假人的肩膀上有一块跟原本皮肤一样的东西贴在上面。 不知道是什么,可欧阳知道:“这个是专门用来练习气胸急救的假人,肺尖的位置有一块假皮,很软,轻轻一扎就进去了,不用太用力的,你到时候选假人,就选这个。” 他说着还故意把假人的脸掰给我看,有些调皮的说:“记住它了,就是这位帅哥。” 啧,哪帅了,男女老少不都长一个样吗? 我们两旁若无人,旁边的李红梅只能憋红了脸,看着我们调笑,气急败坏又发作不得。 不过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故意气她的意思,她又不是徐玲,我气她干嘛啊。 欧阳不看她,也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那种对一般人的疏远跟不在乎。 他调笑完,又说:“现在回到你刚刚的问题,如果封起来之后发生第二次气胸该怎么办,这个时候首先还是要放气,然后给它放气的位置插个管子,外面连接水封瓶,持续不断的放气。” 我点头,其实并不懂,我甚至连水封瓶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说气胸急救对我们而言,真的过于为难了。 他伸手刮我鼻子:“点什么头,你听懂了吗?” 我摇头,老实回答:“没。” 他哑然失笑:“那你点头?” 你讲得那么认真,捧捧场还是要的嘛。 他算是放弃了:“好了,你就好好练习穿刺跟放气吧,其它的事情太高深,你现在还不具备懂的能力。” 呼,第一次被人打击得那么心服口服。 他笑,最后跟我说一句:“慢慢练,我在办公室等你,咱们一块走。” 一块走,我今晚还住他家啊? 这样好像不太好,可是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对他太过于眷恋,以至于明知道不好,却还是放不了手。 等欧阳离开,我跟李红梅照着他教的,反复练习,一上手就是两个多小时,才堪堪能掌控好进针的力度,不至于一进去就把肺部给扎伤了。 我怕欧阳等我,就跟李红梅说:“我不练了,先回去,明天早上把钱给你。” 李红梅只是“嗯”了一句,头都没抬,继续认真的钻研她的穿刺。 她虽然也跟徐玲一样好强,自命不凡,让人很不喜欢,可不得不承认,她做事很认真很执着。 她所有的骄傲都来自于自己的努力,不像徐玲,全靠的家里,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敬佩。 我出去的时候,欧阳刚好来找我。 看到我立马眯起眼睛,露出一双弯弯的杏花眼:“那么久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要跟假人洞房花烛夜呢。” 逗,里面很多假人呢。 他笑:“再多又怎么样,每一个有我帅的。” 我真是被他逗笑了:“你那么自恋,真的好吗欧阳医生?” 他下巴往上一抬,一脸小骄傲:“人活着不自恋,那根咸鱼有什么分别。” 我怼他:“有的,咸鱼可找不到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女朋友。” 他立刻不厚道的笑了:“晓晓,你跟我越来越像咯。” 是啊,越来越像了。 这种感觉……真好。 我跟欧阳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去的,送我进了门,他没脱鞋,也没脱衣服。 我奇怪:“你还要出去吗?” 他点头:“回家一趟,你洗个澡,乖乖的睡觉,我很快回来。” 他要回家,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那你自己小心点,现在很晚了。” 他逗我:“放心,如果有人劫色,我宁死不从,誓死为我老婆坚守清白。” 好羞耻的对话啊,我被他弄得脸红耳赤,赶紧撇下他跑回房里,听着后身爽朗的笑声,没羞没躁的笑了。 他是等我洗完澡才出去的,躺下床关上灯,才传来关门声。 因为他是回家,我也没多少担心,累了一天,沾到床就睡了过去。 等二天醒来,他已经做好早餐在等我了,牛奶加三明治,他好像天天吃这些。 我感觉一般般,并没有白粥油条小糍粑来得有家里味道:“欧阳,你以前都吃这些当早餐吗?” 他点头,不经意的一句:“是啊,保姆是菲佣,就会做这些。” 我喝一口牛奶,没经大脑的问了他一句:“那你妈呢,没给你做粥吃吗?” 他楞了一下,给我涂三明治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我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 他恢复如常:“没关系,吃吧,快迟到了。” 表情很自然,声音却是嘶哑的。 我的心痛了一下,悔不当初,这么就那么没脑子呢。 那句话之后,欧阳几乎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餐,等我收拾完就出门。 我直接去了八楼会议室准备参加考核,他回了科室:“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道理都懂,可却做不到,还没下车,我双脚已经在打颤了:“欧阳,万一我没及格,该怎么办?” 他笑:“不会的,你一定能及格的。” 一定吗?为什么我有一丝绝望。 而且我问的是万一我不及格怎么办,他的答案明显不是我所希望的。 女生嘛,在危机关头都希望有个依靠,我也不例外,多希望他会说,不及格就别干了,我养你。 未必真的要他养,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可是,他始终没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考核正式开始,我抽到第六个考核。 没开始考核的要在门外等,不许进去。 李红梅第七个,在我后面。 我紧张得浑身发软,她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好像她一定能过似的。 每个人的考核时间大概有二十分钟,可是很多人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哭着跑出来了,应该都被淘汰了。 这个考核有那么严吗?把我们都刷出去了,这两个月工资不白发啊? 我吓得胆战心惊,想问前面出来的考的是什么项目,可她们要么自顾着哭,要么压根不想理会我们,一副我被刷了,至少要拉几个垫背的意思。 第四十六章 考核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没过几分钟前面已经刷了一大票了,几乎没几个能过的。 我前面的女生也紧张,忽然一把抓紧我的手,紧张得手抖:“怎么办,我还有好几个操作没练熟呢?万一、万一就抽到我不会的怎么办?” 她指甲都快嵌入我手掌心里了,有点疼。 可看她眼泪汪汪,又哭不出来的紧张样,也没忍心推开她,只好安慰:“别怕,不会那么巧的。” 然而她并不听劝,继续哭丧着脸:“怎么不会,我运气从来没好过,以前考试也是,哪题不会考哪题,这次肯定要完蛋了,一定会抽到我不会的……” 她自言自语,我也无话可说,干脆拿自己来给她打气:“我之前休息,前两天才回来的,就会心肺复苏跟洗胃……” 这招果然奏效,不等我话说完,她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吗?你也什么都不会?” 我有点黑线,果然,有对比才有伤害。 看到你不好,我就放心了,这恐怕是大部分人的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吧,只是大部分人都会藏得很深,而有些人则会很轻易的表露出来。 她显然是后者,本来这么损的人我完全可以不理她的,但想想她也就是拉人垫背的思想作祟,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也就算了。 点头安慰她:“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啊。” 是吧,非亲非故,我骗你干嘛啊。 以前每次考完试,那些学霸也是这么说的:哎呀,这题我都不会做,完了完了,这次肯定不及格…… 然后等我们都满心以为,学霸都不及格,我们还不至于太差的时候,他们却悄悄的拿了优秀。 我们跟学霸也非亲非故,可他们就是巨坑。 很快到她了,有了我的鼓励,或者说垫背的,她好像放松了不少,临进去之前还特意跟我说:“不用担心,我感觉会考心肺复苏,你还是有机会的。” 然后跟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才转身进去的。 嗯,我还是该谢谢你吧。 她一进去,我身边的李红梅就嗤之以鼻:“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忙着给别人打气。” 她看着是一点都不紧张,胸有成竹的不像话。 我没说话,却紧张得后背衫都湿透了。 之前学习气胸急救只是图个心里安慰,万一真的考了呢。 可现在却巴不得就是气胸急救,而且一定要是气胸急救啊,因为除了这个,我几乎什么都不会。 就在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时候,刚才的女生出来了,脸上是滚滚的眼泪。 当时我的心就“咯噔”的一下,又紧张又希冀。 之前划的考试内容,她应该都练了,可她没及格,那证明考得很可能不是之前划的考试内容。 不是考试内容,气胸急救的可能性就会蹭蹭的往上涨了。 直到她磨磨唧唧的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抓住她,急切的追问:“考的什么?” 她看着我,一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模样楚楚可怜,可就是不开口说话。 考室里面叫我的名字:“下一个李晓晓。” 我:“来了。” 我扯着脖子应了一句,可是没有动,拉着她急切的追问:“你说啊,考的什么,我都要进去了,也没空联系了,就当是给我个底吧?” 她这才跑出几个字:“气胸急救。” 心瞬间跟吃了秤砣似的,稳稳当当。 脸上肌肉没忍住,往四周绽放:“谢谢。” 她最后的表情有些愕然,不过我已经看不到了。 推开门进去,吴护长跟廖科长坐在下面的观众席第一排上,旁边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二十七八岁左右,我都不认识。 排座的观众席上有一个红色的捐款箱,最顶层开了一个圆形的口,不算大,刚好能把手伸进去,应该是抽签用的。 廖科长当时在给上一个考生打分数,看到我进来就抬了抬眼角,没有任何表示。 我一紧张,手脚就有些发抖,可还是鼓足勇气站到了讲台位置,给几位监考老师鞠了个躬:“各位老师好。” 廖科长跟吴护长都没说话,好一会,旁边一个医生才说:“你好,可以开始了吗?” 我点头,紧张得冷汗直流。 那个医生点头,然后手从旁边的捐款箱里抽出一张折成正方形的折纸,打开,念出几个字:“气胸急救。” 心安了,腿也没刚才抖得厉害。 他将纸条传给另一个医生登记,然后问我:“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的话现在开始计时。” 按照欧阳教的,在众多平躺的假人中找到那个专门用来练习气胸穿刺的,照着流程慢慢的操作。 告诉自己不要慌,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只是面对观众席上那四双炯然有神的眼睛,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甚至连穿刺针的手都在抖,振幅还有点大。 所幸他们并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耐心的等待。 这次的穿刺比想象中的成功,虽然进针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差点把穿刺针插进了肺部里,可及时的刹住车,但愿他们没看见。 做完一切,收拾好地上的穿刺工具跟假人,起身给在做的各位鞠躬:“各位老师,我做完了。” 他们“嗯”了一声,然后各自低头打分数。 最先举起分数牌子的是旁边的两位医生,大红色的“80”、“85”,耀眼的我险些跳起来。 有了两个八十分打底,不管他们给多低分,我都能拉到及格分数线。 就在我以为自己稳赢的时候,护士长的牌子举起来了,二十分。 二十?! 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八十多一个二十多?你要是说她不是针对我我都不相信呢。 不过没关系,这次几分是末尾淘汰制的,要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 她那么低,自然是要去掉的,不影响最终的计分成绩。 只是我还是很担心,万一廖科长给的分数比吴护长还低,那这平均分就拉不到六十分了。 廖科长……不至于那么阴险吧?这么明显的玩针对玩作弊,肯定会被诟病的,他那么爱面子好名声,一定不会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的吧。 我安慰自己。 话音未落,廖科长的牌子就举起来了。 确实比吴护长高,只是跟不高也没什么区别。 二十一分! 多一分不怕你骄傲。 要不是我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这时候指不定已经握着穿刺针冲过去了。 黑幕,赤裸裸的黑幕。 我气急败坏的看着旁边两位医生,希望他们可以为我主持公道,他们的针对太过于明目张胆,瞎子都看得见,更何况他们两个看着也不像智障。 然而他们两个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英雄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统一的选择了低头,避开我的目光,装作没看见。 一个是护士长,一个是科长,除了欧阳,有谁又会为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实习护士得罪他们? 真是可笑。 可我不甘心啊,即便做得不够十全十美,但我确实做得很好,连最专业的医生都给了优秀,他们凭什么打那么低的分数? 我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反正只要走出这个门口,我就要被赶出去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那么顺当呢? 就算斗不过他们,也得闹出点事,给他们留下点麻烦什么的。 所以我质问廖科长跟护士长:“请问两位老师,我哪里做错了,你们的分数给那么低?” 虽然极力控制,可声音还是在抖。 吴护长没说话,倒是廖科长,笑得挺得意的:“本来我们是没必要跟你解释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服气。” 我何止是不服气,如果可以,我一定像扎假人一样给你扎到气胸。 但嘴上不逞强:“我没有不服气,只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请老师指教。” 叫他老师,我都感觉侮辱了老师这个高雅的字眼。 他笑,骄傲又奸诈:“本来你做得很好,整个过程都很完美。” 然后呢,麻烦说重点,你的老一套我早就听腻了。 他故作高深的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倒是最后进针的时候,你手滑了,穿刺针差点扎进了病人的肺里。” ……我被他噎住了,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他说得没错,我真的……手滑了。 这是致命伤,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欧阳早就说过,力道要控制好,不然扎进肺里,会导致病人大出血,甚至出血性休克的,可我还是犯了这个严重的错误。 他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你知道这对病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随时可能伴随而来的死亡,作为一个医护人员,你能犯那么的错,而且毫不自知,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好好的反省,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医学这个行业?” 我…… 我抬头注视着廖科长,明知道这不过是他挤兑打击我的说辞,可我就是不自觉的灰心失落,无法反驳。 甚至在一瞬间生出了转行的念头,我或者真的不适合当护士,这一行压力大、风险高,而我并不是个可以独立承担风险的人。 第四十七章 刘主任 廖科长的攻心为上策略运用得出神入化,有那么一瞬间,我连战斗的想法都没了。 要不是欧阳适时的推门而入,我想我可能已经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的走过了这个门口,然后永远跟白衣天使无缘。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道惊雷,彻底的打醒了我。 廖科长的话听着字字诛心,大义凛然,可是他自己又做到了多少? 我是学艺不精,可这并不是我的错,因为这个急救过程并不是我这个阶段能够独立完成的,做不好也是人之常情啊。 倒是他,为了难为我们,不惜赶鸭子上架,做些违心的事情。 现在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在哪里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真正该考虑适不适合做这一行的,恐怕是他才对吧。 欧阳的出现让我有了底气,立刻收住了即将跨下讲台的脚。 此时欧阳已然推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比他矮下半个头,大腹便便,却西装革履、干净整洁,并没有那种油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样。 所以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很容易被他的气势所折服。 他转过脸,眼睛只在我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到廖科长的身上,仿佛并不认识我似的。 廖科长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堆起笑脸,赶忙起身出去迎接他。 老远就伸出双手朝下捞他的手:“刘主任,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主任也笑着迎上去,但很大气,似乎没有廖科长的谄媚。 两人手很快交织到一起抖了几下,寒暄起来。 廖科长:“刘主任啊,真是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在美国那边混得风生水起,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我们这些穷人了呢。” 听着廖科长的奉承,我还微微的吃惊了一下,他有那么厉害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都见过两次了,我对他的影响只停留在和善的大叔里。 却不曾想,那个亲切的让我叫他刘叔的人,居然会是个医学大家。 刘主任看着就不像是来跟廖科长叙旧的,所以稍微寒暄几句,就直入正题:“是这样的,今天院长给我打电话,说这边有个实习护士考核,让我也来见识见识。” 说是见识,其实就是监督的意思。 我恍如看到了救星,激动的看着欧阳,刘叔是他找来的吧。 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不等廖科长反应,径直给刘叔引路:“刘主任,我们做那边去吧,别影响了她们考试。” 刘主任恍然大悟:“对对对,咱们先到一边坐着。” 廖科长本想推脱:“刘主任,这点小事,我们几个看着就行了,你难得来一趟,不如去科室那边走走,也好给我们这些年轻的医生护士提提意见。” 他想支走刘主任,看刘主任不买账:“不着急,我已经跟美国那边衔接好了,过两天就会回来这边上班,有的是时间。” 他要回来这里上班? 这个消息对我而言并不算震撼,也谈不上高兴,毕竟我跟刘叔不过是素面之缘,根本算不上那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关系。 不过对廖科长来说,这个恐怕算得上是晴天霹雳了。 一个美国的回来的医学教授,光是往医院那么一站,都能让所有人自动退避三舍,院长怎么能不器重。 而且看廖科长刚才对刘主任的寒暄,他们以前就是认识的,说不准还是什么老同学来着,院长自然就更器重他了。 如此一来,廖科长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他要是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只是紧张也没用,刘主任已然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上,看到桌上那个二十一分的牌子,好奇的问旁边的医生,这个什么意思? 那个医生一时哑然,偷偷的拿眼睛看廖科长。 廖科长眉头深锁,朝他使眼色。 医生只好皱着眉,苦大仇深的瞎掰:“这是二十一是考核的分数,我们的考核采用三十分制。” 他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医生立刻把自己的八十五分给擦了。 我不知道刘主任看到没有,他的眼角确实往那边瞄了一下,然后很平静的说:“三十分制打二十一分,分数有点高了啊。” 刚才还兴高采烈,庆幸不已,结果他一开口,直接一脚把我揣进了冰窖。 太高是什么鬼,难道来了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只是在铁面无私,也比廖科长这种披着羊皮的狼的好,至少我输也输得坦坦荡荡。 那些人没办法,只能顺着杆子上:“是有点高了,可她做得挺不错的,那个考题挺难的。” 刘主任先是点头,随后笑嘻嘻的跟已经坐到他旁边的廖科长说:“老廖啊,本来是你监考,我不方便插嘴,只是既然院长叫我来了,我总得干点什么事,不能辜负了院长的期望,你说是吧。” 这番话很厉害,既要插手考核的事情,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院长,还跟廖科长拉扯关系,轻易不得罪他。 或许我该对这个和善的刘叔改观了,他所有的心思,都被他那张和善,永远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掩盖了起来,叫人轻易看不透。 欧阳在刘主任的右侧,看着刘主任跟左侧的廖科长说说笑笑,由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好像藏着什么心事,总有股拍解不开的阴郁。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要不是还在考核,,我肯定会立刻冲下去问他怎么了。 刘主任的话字字在理,廖科长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刘主任说得对,咱们都是替院长办事的,还分什么你我呢。” 这番话让刘主任很满意,笑着说:“廖科长真是深明大义啊,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她再做一遍,咱们几个人再重新打一次分?” 廖科长有些气结,却也只能点头:“刘主任怎么说怎么好吧。” 刘主任笑,凑过去不知道跟欧阳讲了什么。 只见他点头,然后起身朝我走过来。 我当时还微微的惊喜了一下,不为他能帮我干什么,只要靠近他,我就是幸福的。 他走过来,随手给我选了个假人,当然是最合适穿刺那个。 然后面无表情的跟我说:“可以开始了。” 说实话,欧阳冷淡起来,真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逼得人不自觉的想退避三舍。 如果不看脸,我都不敢确定他是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欧阳。 我照着他的话,乖乖的开始操作。 他就蹲在我旁边,当助手给我递东西,协助我操作。 这才是气胸急救该有的流程,两个人配合,才能做得很好,又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把刚才操作的过程又演示了一边,不过这次学乖了,穿刺的时候力道用的很小。 只是悲剧的是,一针扎下去,居然没扎穿。 当时也真是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心“嚯嚯”的狂跳。 紧张得手足无措,本能的就想把针给拔出来,重新扎一遍。 可欧阳的手直接撞过来,捏紧我的手,用力往前一推,穿刺针直接扎了进去。 手上瞬间传来一股落空感,就在我以为又要扎穿肺部的时候,手上的力道顿时抽离,一只宽厚的手掌将我的手也给拉停了。 我瞪大眼珠子看着欧阳,惊险不已。 他没看我,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我识趣,赶紧把接下来的流程走完,最后收拾完穿刺包,给考官鞠躬表示自己做完了。 刘主任点头,侧脸跟廖科长已经吴护长他们几个讨论我的分数。 说是讨论,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其他人就唯唯诺诺的点头,顶多答一句:“刘主任说得对。” 此时的欧阳也站起来,跟我擦肩而过,回到了座位上。 他不作为助手,不参与打分。 讨论了一会,刘主任好像有了结论,跟我说:“操作得不错,不过还是有几个大问题。” 大问题……我脊背都凉了。 刘主任没理我,继续说:“首先你没把握好下手的力道,第一次下针是没穿破的。” 确实如此,我无话可说。 他之后又说:“第二个问题,就是你的应变能力还欠缺,第一次没扎破,你立刻慌了,还想把已经扎进肉里的穿刺针跟拔出来,这是非常错误的做法,会让别人承受第二次痛苦。” 很对,都是我的毛病。 我点头,诚恳的接受他的批评。 他之后又给我挑了好几处毛病,就在我以为这次真的要完了的时候,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作为实习生,而且没有实操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优秀达不到,到良好还是实至名归。” 良好?比及格高一个层次,那是不是就是说我过了? 简直不要太开心。 欧阳结果刘主任的统计本子,准备给我报分数。 可廖科长忽然发话了:“等一下,我有话想问问这位同学。” 我一愣,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也只能点头让他问。 他清了清嗓子,看欧阳一眼,问:“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上课的时候没学过气胸急救吧?最近医院也没有气胸的病人,那请问你是从哪学的气胸急救?” ……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才对呢? 我看欧阳,他依旧面无表情,而且并不看我。 一种要完蛋的感觉。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十几万了,不能说是第一本书,却是第一本以我职业为题的书,也是第一次写下那么沉重的上架感言。 最初选择这条路,完全是迫于无奈,单纯是为了生活,为了活下去,不曾想会一直坚持下来。 当护士跟写书一样,都不好走,文字难免灰暗了,谢谢一直支持的你们,也谢谢你们忍受着压抑继续看下去。 诚实地说,我并不是喜欢写文,也不太擅长煽情,因为白天上班,晚上写文,这个过程很艰难,特别是遇到上夜班的时候,能熬成个熊猫崽子。 但将近一个月的日子,我每天都在坚持,不拖更不断更,因为害怕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你们,会因此离我而去。 日子艰难,总也是熬过来了,而你们的支持,是我这一路走来的最大动力,至少有你们在,分享着我的故事,喜欢着我所喜欢的那些人,那些事。 我讨厌一个人上路,讨厌一个人吃饭、睡觉,更加讨厌单机写故事,所以很感谢有你们的陪伴,也很自私的希望,你们能继续陪我走下去。 今天爆发! 第四十八章 插刀教主 没人想过廖科长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都不是上课的内容,也没有实操过,那他为什么选为考试题目呢?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效果也就比自爆好一丁点。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太嫩,并不懂得太多的手腕,没有当场将话题顶回去。 加上是做贼心虚,也就只有紧张的份了。 还是刘叔替我反击回去:“原来这个都没教过,那不知道这道题目为何会出现在考试范围里?” 廖科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语嫣然:“这个我跟院长商定的,不考学生的技术,主要看她们的应变能力。” 原来这个考题是院长出的,那矮冬瓜岂不是入了套了? 我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虽然自己也是入了网的鱼。 如果一会实在混不过去了,我就拉矮冬瓜下水,说是他让我练习这个的,具体为什么要练,我并不知道。 推得一干二净,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矮冬瓜可是个爱女心切的后爸,在他已经知道考题的前提下,为了女儿的前途作弊,也不是说不过的事。 如此一来,他捞了个爱女的好名声,我也顺理成章的洗脱了买试题的罪名。 虽然爱女心切泄露试题也要受惩罚,但性质比买卖试题不要好太多,矮冬瓜不傻,他比谁都懂得权衡利弊。 至于之后他会不会弄死我的事情,等我先过了这关再说。 我已经打定主意,也就不怕廖科长刁难了。 刘主任被矮冬瓜噎了一下,显然院长也不是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收拾去自己的失态,挂上他招牌式的笑容:“原来如此,我倒是多管闲事了。” 廖科长笑:“刘主任严重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倒是我没能第一时间告诉刘主任,还望刘主任不要见怪。” 刘主任笑着回他:“哪里的话。” 两个皮笑肉不笑的人在那里虚伪,场面真是尴尬得很。 这样打太极一会,廖科长终于还是把矛头顺利的引向了我:“李晓晓,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是怎么把气胸急救练习得那么熟的?” 我等这一刻等了有点久,迫不及待的把矮冬瓜拉下水:“我爸爸教我的。” 廖科长没说话,刘主任倒是先发话:“你爸爸?” 眉宇间藏着一丝忧虑,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我有个好爸爸很出乎他所料似的。 他的问话廖科长替我回答了:“是她后爸,叫刘洪,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不过在总医院那边。” 听到“后爸”两个字,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是这样?” 一系列举动让人觉得很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了。 我没多想,点头。 随后他没再说话,倒是廖科长,又开始为难我:“你爸爸为什么忽然教你气胸急救?” 我装无辜,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有天晚上回来之后,突然跟我说要学好气胸急救。” 刘主任接话:“你爸爸压题很准啊。” 我知道他是在试图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将我会气胸归咎到矮冬瓜压题上,自然而然的撇清了作弊的嫌疑。 廖科长的脸色不太好,隐隐的有些怒火:“你少在那里胡说,你的气胸急救操作根本不是你爸爸教的,而是你花钱买的。” 他太干脆,反倒让我乱了分寸。 所幸还有个老谋深算、处事不惊的刘主任:“廖科长,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的话,及时阻止了我做出慌张认罪这种傻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跟廖科长这种老狐狸打交道,我还是力不从心。 廖科长对我跟对刘主任是两个态度,听他这么说,原本黑黢黢的脸立刻堆满笑容。 只是并没有松口:“刘主任,我老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当然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诬赖她。” 所以他有证据? 我不禁有点慌,他能有什么证据?我可是没有跟矮冬瓜正面交易的,他连拍照都拍不到。 而且就算真的有,我跟矮冬瓜是父女,见见面给点钱不是人之常情嘛,算不得证据。 廖科长必然是吓唬人的,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却早已迫不及待的拿出他所谓的证据。 是一张欠条。 心“咯噔”的一下,既担忧又不可置信。 这欠条是打给李红梅的,为何会在廖科长的手里? 李红梅…… 等我意识到不对,惊恐的回头时,李红梅早已站到了我身后,低着头,似乎很怕。 不太妙,李红梅这是要做什么? 本想先发制人提醒她别乱的,大家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的,我沉了她也好不到哪去。 但廖科长又怎么会给我机会。当机立断问她:“李红梅,你来说说,这张欠条是怎么回事?” 我慌了,掌心都湿透了。 不能说、不能说啊李红梅,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不是不为三斗米折腰吗?现在就甘心屈服在廖科长的淫威下? 我着急,望眼欲穿瞪着她,希望她收到我的信号,给我想要的回应。 然而并没有,她一开口,我就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这是李晓晓给我打的欠条。” 廖科长鸡贼的瞟我一眼,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她为什么要给你打欠条?”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声的打断她的话:“李红梅,你别胡说。” 如果一定要形容我当时的状态,那就是狗急跳墙、恼羞成怒。 吼完我都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了,太冲动,反而坐实了自己作弊的事情,还给了廖科长一个诬赖我恐吓的机会。 果然,他凶了:“李晓晓,你干什么,不许吓唬她。” 呵呵,我吓唬她,真是可笑。 我不再说话,她委屈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曾几何时,那个才是我一直扮演的角色,现在看着她的模样,才知道有多么的面目可憎,难怪当初她一直觉得我装白莲花。 她委委屈屈,一会看廖科长,一会又看我,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直到火候够了,才开口:“是、是她跟我说,要买试题,可钱不够,找我借的。” ……我险些要疯了,她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把我拉下水对她有什么好处? 等冷静一想,也就明白了。 李红梅早跟廖科长狼狈为奸,所谓的泄露试题,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只是合力将我赶出去。 为什么,我不懂,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实习小护士,怎么就妨碍他们了,非要把我往死里弄? 我跟李红梅没有太大的恩怨,她会出卖、陷害我,必然是得了廖科长的好处,受他指使,出卖我以换取自己的安稳。 那廖科长呢,难道就因为我无数次的拒绝他,所以他要把我赶上绝路? 他要是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当初李红梅趁着徐玲的自爆,差点把他送上绝路的仇怨,怎么算都比我跟我那些鸡毛蒜皮没小事深吧?他没理由放着李红梅不整,先着急对付我的。 还有矮冬瓜,如果试题不是他泄露的,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怎么不戳破这个谎言,反而将计就计,让我上当受骗? 要知道我可是他的摇钱树啊,换成是你,你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栽种起来的摇钱树被人一刀砍掉吗?更何况他现在还负责磨刀。 说不通,一切都太过于怪异,他们针对我针对得莫名其妙,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法的点。 有太多想不明白的点,却没有一样可以帮助我逃过难关的。 倒是刘主任,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为我洗脱:“既然你知道她要钱是收买试题,你为什么不阻止,或者告诉护士长跟廖科长?” 这话问得好,让我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等着李红梅哑口无言。 可她好像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这事我已经跟报告过廖科长了,可是廖科长说,在没证据之前,咱们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好生气,但是要克制。 廖科长立马接话:“她说得没错,这事她确实向我提了,可我当时觉得,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说辞,就随随便便的冤枉了一个孩子,你说是这么个理吧刘主任。” 刘主任还是笑:“那是当然。” 廖科长得到认可,继续笑道:“所以我就想着等考试那天看看她的表现,是不是真的在没有任何课程跟操作的情况下,她还特意学了气胸急救,从而确定她有没有作弊。” 显然,我就是这么做的。 真是悔断了肠。 刘主任也是无话可说,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就不再作声了,想必对我也是好生失望吧,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有些绝望,看向欧阳,他的目光高向前,却不是看向我的,有些空洞,视我为无物。 终于没人在阻止廖科长,他笑得很满意:“按照医院规定,凡是作弊者,都要淘汰,所以这次判她不及格,刘主任有没有意见?” 刘主任看我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头。 廖科长笑:“既然刘主任没意见,那李晓晓,你现在可以走了。” 第四十九章 回家等我 廖科长所谓的走,当然不是离开考场的意思,他是要我收拾东西滚蛋。 我当然不走,出了这门,就再也没说理的地了。 只是光赖着,除了把现场的气氛弄得无比尴尬之外,似乎起不到一点积极的作用。 旁边两个医生也没敢说话,倒是李红梅迫不及待大催促:“各位监考老师,我可以走了吗,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考试呢,我怕她们等急了会闹出点什么事。” 说白了就是别把事情闹大了,不然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变相的威胁。 我却百口莫辩,满腹冤屈无法辩白,委屈得差点没哭。 还是刘主任最后挣扎了一下:“她刚才说练习气胸是他爸爸的主意,而那边那个同学又说是她借钱买了试题,既然大家口径不一,与其僵持不下,那不如去找她爸爸跟泄露试题的人来对质,这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僵持不下是刘主任说的,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现在的局势,廖科长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我还是很感激他,他这是舔着脸给我争取机会。 反观欧阳,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冷漠得像个路边的看客,反常得像个陌生人。 廖科长并没有给刘主任,或者是我任何反击的机会:“泄露医院试题的人自然是要处理的,不过这事不宜闹大,我已经请示过院长,院长的意思是私下处理。” 他骗人,他一直在这里针对我,哪有时间请示院长? 多么拙劣的谎言,一戳就破。 但出奇的是,刚刚一直给我争取机会的刘主任,这个时候居然立刻安静下来了,三缄其口,彻底跟我划清界限:“既然如此,那就按廖科长说的办吧。” 廖科长好像早有所料,虚伪的跟刘主任恭维两句:“还是刘主任深明大义。” 然后笑着跟我说:“李晓晓,因为你作弊,医院决定立刻跟你终止合同,看在你也是初犯的份上,不追究你毁合约的赔偿,但这个月的实习费也不再发放,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之前离开医院。” 我是不是完了? 这一刻心头的沉重,绝对不亚于以为感染了HIV。 最后看了一眼欧阳,这次他的目光终于在我身上了,可却依旧冷清,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是不是真的该认命了,说什么人定胜天,都是屁话。 转身之际,李红梅拿眼角瞟我,低微的一句:“不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 她骂得没错,我就是太蠢,不然怎么会相信了她。 吃了那么多亏,怎么永远都学不乖呢,活该你栽个大跟头。 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去,这种感觉不要太挫败太难堪,偏偏我还不能哭,因为哭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此时此刻,欧阳终于开口了;“在等等。” 我站着没动,怕一回头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丢弃了最后一丝倔强。 “等什么?”廖科长的声音,显然不太耐烦,怕夜长梦多。 之后就是鸦雀无声,得不到欧阳的回答,廖科长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欧阳医生,你不是这次的监控人员,请不要捣乱。” 他生气,可语气反倒有哀求的成分,丝毫不敢说重,好像欧阳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依旧不见有人回话,我背着都能想象出廖科长黑炭一般的脸色,以及拿怒不可遏,又极力强忍的画面。 他呼吸不畅:“欧阳医生,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次欧阳终于回了他一句:“这话你应该去问院长,他说他一会要过来,让我们等着,要是廖科长不想等,大可以继续,我是无所谓的。” 这是他进来以后,讲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语气很平淡,却让廖科长瞬间没了声。 对于院长要来,惊讶的远不止我一个,等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廖科长的脸是黑的,刘主任蹙了蹙眉,李红梅更夸张,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唯独欧阳,淡漠中又有一丝忧伤。 我真的很好奇,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才一会的功夫,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吱呀”的一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还很乌黑浓密,梳得整齐发亮。 人很高,却很瘦,穿着西装往哪里一站,气场全开,严谨中又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只是我怎么觉得,他跟欧阳有点像。 他想必就是院长了,因为廖科长他们第一时间就站起来迎上去,只有欧阳跟刘主任还原地站着,等着院长过来。 院长没怎么理会廖科长等人,直接过来跟刘主任握了手,可想而知刘主任的分量。 只是他并没有理会欧阳,跟刘主任握过手,侧头跟旁边的廖科长说了几句话,眼睛还特意瞟了我一眼。 他应该再说我,就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有些紧张,呼吸急促的等待着自己的宿命。 院长低语几句,廖科长的脸色变了又变,貌似不太高兴,却也只能点头说是:“明白了,我一定照办。” 然后院长就点头,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欧阳之后,转身离开,连余光都没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这个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究竟要怎么解释,他特意为我走一趟呢? 我看向欧阳,感觉又是他在默默的替我收拾烂摊子。 看他的表情,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院长亲自为我这个渺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护士走一趟? 为什么每次制造麻烦的都是我,每次费尽心思给我处理麻烦的都是他。 院长走后,明显的可以感觉出廖科长有些气结:“作弊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跟李晓晓无关,所以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他忽然的改口,现场的人都为之一愣,特别是李红梅,眼睛瞪得有点大,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了。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没道理看不出来这是院长的意思,所以惊讶过后,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刚才的事跑到九霄云外了。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逃过一劫,山重水复到我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明明刚才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呢,现在怎么说变就变? 我是又高兴又不可置信,就怕自己在做梦。 只是在这个高兴之余,却注意到廖科长在院长走后的下一秒,特别怨毒的瞪了一眼欧阳。 欧阳又看见的,我甚至看到他眉梢往上挑了一下,但没做声,撇下众人就走了出去。 直觉告诉我,欧阳有点问题,我要跟上去,可廖科长叫住我:“李晓晓。” 我站住,转身望着他:“廖科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气结:“事情虽然查清楚了,但是你自己以后做事也要小心点,手脚干净了,就不会落人话柄。” 我不想跟他斗气,都不是孩子了:“我谢谢你。” 说完没再给他任何数落我的机会,飞快的跑了出去。 趁着院长的威慑还在,给他点气受,也算是拿回点利息了,他刚才弄我的时候,心里可劲的爽吧。 我冲出去,电梯已经开始往下走了。 欧阳肯定在里面,我有些着急的按了另一边的电梯,可它就一直卡在四楼,怎么按都没反应。 最后等不及了,干脆跑楼梯。 如果欧阳是跟院长一块走的,肯定是下一楼,我只要比他快到一楼,就能堵到他。 至于堵到他之后要干什么,这个以后再说。 然而我有些高估自己了,等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一楼的时候,欧阳跟院长的身影已经在医院的大门口位置。 我也不敢大声的叫,只能一手掐着因为跑得太快而疼痛不已的肚子,一边加快步伐追上去。 出了医院大门,只看到欧阳的上了院长的车。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脑子闪过的画面忽然是欧阳之前跟我提及的,前院长出车祸的事情。 我担心他,不顾那是马路,人多车多,冲出去试图截停院长的车。 但还是晚了一步,等我扑出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发动了。 我的手甚至都没能碰到他们的车子,就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欧阳从我眼前消失,抑制不住的恐惧:“欧阳、欧阳……” 我扯尽嗓子大叫,旁边人都被我忽如其来的叫声吸引,纷纷盯着我,甚至不少人自动远离,怕我是个疯子。 唯独欧阳他们的车子没有半点动静,依旧往前驶去。 它跑,我就跟在后面追,还一边招手一边叫,从未有过的执着。 我坚信只要我在坚持一会,欧阳一定会看到我的。 以至于途中摔了好几次,我都咬咬牙爬起来,连裤子都没得及拍干净就继续追上去。 所幸因为人多车多,车子开不快,他们不能立刻将我甩掉。 只是我不相信,我喊得那么大声,欧阳会一点都听不见。 就算听不见,他只要往窗外凑一点,也能从倒后镜里看到我追赶的身影。 可他至始至终都没下车,直到车子驶过了前面的红绿灯,扬长而去,他都没下来看我一眼。 直到我跑不动了,力尽的瘫倒在路中心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点微信。 是欧阳发个我的,就四个字:回家等我! 第五十章 出国进修 欧阳寥寥四个“回家等我”足以让我心安,收回心神才听到充斥双耳的喇叭声。 医院门口车辆本来就多,在被我一闹,现场一度陷入瘫痪,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喧嚣而来。 还有不少司机在开车绕过我之后,特意摇下车窗骂我:“草泥马的,找死是不是?” 有的直接骂:“要死死远点,别连累老子。” 也是我理亏在先,加上脑子混混沌沌的,对于这种叫骂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同样的也没有反应过来,我改起来了。 最后还是一个交警跑过来将我扶起,二十来岁的样子,娃娃脸,显得有些稚嫩,但身材却很高大,整整比我高一个头。 那些刚才还叫骂不断的司机,一看到他立刻闭嘴,连“叭叭”叫个不停的喇叭声都瞬间安静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逮着我就骂,反而挺关切的:“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医院?我就是从医院出来的。 木讷的脑子终于稍稍的缓过劲来,摇头谢谢他:“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 然后微微的抬着早已擦破的手掌,飞快的挪到路边。 交警也没说什么,从容的从车流中穿过去,回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吹着哨子指挥堵成一团,混乱不堪的交通。 我理应觉得抱歉的,是因我一人,险些瘫痪了整个交通。 可我现在没有这份心了,一想到欧阳上了院长的车,然后在联想到前院长的车祸,瞬间就能脑补出几十集豪门内斗的狗血都市剧,忧心忡忡,几乎坐立不安。 可是也只能赶紧回欧阳家,希望能在他到家之后,第一时间看到我,让他知道,至少还有人在等他。 他家很大,家具又很少,显得整件房子都空落落的,一个人住在里面,还真是寂寞如雪。 他以前一直是这么过来的,这种感觉很难受吧。 如果是我,恐怕早就发了疯了,但是他却还是一个阳光少年,爱笑爱闹,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一个人在屋里呆到半夜,困得不行,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睡。 期间无数次看手机,却没有半点欧阳的消息,想打给他,又怕一不小心妨碍到他,甚至又给他惹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后半夜,我实在撑不住了,就挨着沙发眯了会。 等再睁眼,客厅的灯熄了。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跳起来的,是欧阳回来了。 冲着想下沙发,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瞬间将我圈回去。 声音软糯:“怎么了,做噩梦了?” 欧阳的声音,低沉慵懒,险些把我激动哭了。 强忍着喉头的哽咽,用我所能用的最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话:“回来了?” 他只是“嗯”了一句,再无下文,看样子是极倦的。 本不该继续打搅他,可又忍不住担心:“你没事吧?” 他笑,温热的气息就喷在我的脸上:“我能有什么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反倒显得我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是他上了院长的车啊,还到半夜才回来,总不能去吃饭吧? 我:“他没有为难你?” 他笑得更欢了,黑暗中好像用手肘顶在沙发上,手掌撑住脸,抬起上半身瞅着我:“他为什么要为难我?” 这个……难道我猜错了,不是什么豪门恩怨? 我:“那你为什么要上他的车?” 坚决不承认是我电视剧看太多,自己瞎脑补的溏心风暴。 他躺回去,紧紧的抱着我,很久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等得我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才幽幽的一句:“晓晓,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闻言,心瞬间“咯噔”一下,就知道今天肯定发生了些事。 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答非所问:“还有,做人得留些心眼,不要轻易的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不是让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但是至少要留有余地,足以保护自己。” 我越听心里越不安,怎么讲得跟交代遗嘱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以后为什么会不在,他要去哪里? 还说说他哪也不去,就是不要我了? 我欲哭无泪:“欧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我强忍着不许自己哭出来,倔强的等着他的回答,即便是不好的,我也要亲耳听他说。 好久好久,感觉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他才忽然叹息一声:“我怎么舍得呢。” 然后我就哭了,又惊又怕。 他嘴上说着不舍得,但是却还是要走的,对吧? 他发现我哭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安抚我:“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就是去进修,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可是明明是你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的。” 他哑然失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吓坏我家宝宝了。” 真是只是进修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欧阳向来是那种笑脸佛,天大的事他都能往芝麻绿豆上说,他话讲得有多严重,事态只会更严重。 我问他:“是不是院长让你去的。” 我没敢问他是不是院长逼他做了什么,因为他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他摇头:“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去的。” 我才不信呢,今天院长一出现我就觉得奇怪了,以我的地位,哪里值得他亲自走一趟呢,肯定是欧阳用什么跟他做了交换,这一点我很确定。 同样的,我也可以确定,他们换了什么,欧阳一定不肯告诉我。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珍惜我们所剩不多的时间。 真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滞,那样他就不用走,我也不用再去面对那长路漫漫的工作,还有那叫人绝望的家庭。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欧阳都请到刘主任来替我解围了,若是我不轻信李红梅,事情压根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他为我牺牲了太多,我却连他牺牲了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可以继续幸福下去,偏偏要一手将自己的幸福摧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强起来,别让他临走前都不安心。 我们抱着在沙发睡了一晚,其实大家都没怎么睡,只是都不说话,都不动而已,就怕说着说着,又触及那个悲伤的话题。 第二天一早,欧阳帮助一块收拾了行李,之后他开车送我回寝室。 我知道他要走了,抬着头,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我自上去就行了,你快去上班吧,不然迟到了。” 他或者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科室里。 他坚持帮我把行李箱搬上宿舍:“很重的,我来吧,你看看你瘦成那样,还没行李箱重呢。” 清淡的一句,总能轻易的戳中我的泪点。 欧阳啊,你别对我太好,否则没你的日子,我怕自己过不下去。 他替我铺好床,徐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了,欧阳就把我的床铺按在了她的床上。 我们睡的是二架床,我睡上面,徐玲睡下面,欧阳说:“睡下面方便,也不用担心睡到一半,掉下来。” 欧阳说着还刮刮我的鼻子,笑得很暖。 我想笑,却差点哭了:“欧阳,我以后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他:“不行。” ……心揪了一下。 他忽然笑了:“女孩子不能太主动,所以以后我天天给你打。” 我笑了。 九点半的时候,我送他下了楼,目送着他开车离去,不是停车场的位置,而是大门口,他终于要走了。 我说过要去送他的,可他没让,说怕看着我,舍不得走了。 但我忍不住的送他,这样至少还可以在见他一会。 所以等他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打了辆车跟上去。 这里打车到机场,得一百多呢,可为了欧阳,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没有在回家了,一路往机场开,甚至行李都没带。 我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停好车进了机场。 司机磨磨蹭蹭的给我找钱,我催他:“师傅,你快点。” 他却说慢条斯理:“姑娘不急,飞机一般都会晚点的。” ……这司机也特不靠谱了。 被他耽搁两下,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欧阳的踪迹。 我满机场的找,最后找到了登机口。 他还在候客厅里坐着,只是旁边还做了另外一个人。 是个女的,长发飘飘,穿着一件白色的纺纱裙,纯洁美丽。 此时的欧阳,正低头跟她喃语着什么,她笑得很欢,还带着点娇羞,完全褪去了往日用下巴看人的高傲姿态。 难怪,他执意要把我的床铺按在徐玲的床位上,原来他早就知道,徐玲不会回来了。 他跟我说是去进修的,可为什么会跟徐玲一路?难道徐玲也进修? 我感觉自己挺可笑的,明知道以徐玲目前的地位,远达不到进修的资格。 如果一定要说她有资格,那也是特意为欧阳而安排的。 他说是院长让他去进修的,所以徐玲跟上,而是院长的意思吗? 还是说,欧阳也从来没拒绝过? 第五十一章 取而代之 当时好想冲上去质问他,好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他跟徐玲只是刚好同路。 但我没有勇气,我怕听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他跟我妈是我生命的全部动力,哪个我都无法失去。 所以直到他们说说笑笑的上了飞机,我都只是站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失魂落魄的看着。 欧阳还贴心的替她背包,给她递纸巾擦汗。 他们走了,身影消失在登机口,但我脑子里却是他们双宿双飞的身影,挥之不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浑浑噩噩、心如刀绞,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其实是睡不着的,只是不愿意睁眼罢了。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李红梅跟刘眉才回来,她们似乎很高兴,一直在议论科室里新来的医生。 李红梅说:“听说他也是总医院那边调过来的,年轻有为,人长得还很帅。” 刘眉显得有些羡慕:“你就好了,科室里的医生都是帅哥,风度翩翩,不像我,天天对着一堆老大叔,个个猥琐,又好色下流。” 李红梅掩嘴偷笑:“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老是老,人家又没怎么你,怎么就好色下流了?” 刘眉苦大仇深,不满的哼一声,开始控诉:“你是不知道,他们天天打嘴炮,尽说些恶心的黄段子,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还自认为很幽默风趣,恶心谁呢。” 她的话立刻引来李红梅的欢笑声,刘眉嗔怪她:“你还笑,小心下次就轮到你。” 李红梅:“我才不怕呢,在猥琐下流我的见过。” 比如廖科长吗? 我的嗤之以鼻差点井喷而出。 她们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瞬间噤若寒蝉。 好久才听到刘眉很小声的询问:“谁啊?徐玲不是走了吗?” 李红梅没回答,刘眉又问:“你是不是收错消息了,你不是说她跟欧阳医生出国了吗?” 我心揪了一下,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我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李红梅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凑近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会,立马冷笑起来:“哟,原来是咱们的晓晓同学啊,今天是怎么了,回宿舍体验我们下等人的生活?” 那呼之欲出的鄙夷跟落井下石,真是让人心凉。 我没理她,翻身往里面睡,面对着墙,懒得跟她斗嘴,没力气。 知道是我,刘眉也不在那么小心翼翼了,一秒换上戏谑的语气跟李红梅一唱一和的挤兑我:“哎哟,红梅啊,你说什么呢,人家这不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些杂粮解解腻吗?” 李红梅冷笑:“也对啊,人家可是攀上了欧阳医生这艘邮轮,自然看不上咱们的破瓦房。” “哎呀”刘眉大惊小怪的吆喝一句:“可是我怎么听说,欧阳医生今天跟徐玲出国度蜜月去了。” 度什么蜜月,他们还没结婚呢,有没有点常识? 真想爬起来吼她们,可我没这份底气。 她们今天摆明了要找机会刁难我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要忍住。 李红梅尖锐的笑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晓晓同学被甩了?刘眉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一会人家跳起来打爆你的膝盖。” 呵呵,好冷的笑话。 我掀起被子捂着脑袋,不管她们说什么,就是一言不发。 最后她们自己无趣了,这才悻悻的散开,各自洗洗睡。 第二天回到寝室,果然看到欧阳的位置上坐了另一个医生,好像叫邓成云。 年龄跟赵钰欧阳相仿,很清秀帅气,话不多,跟赵钰的花花肠子比起来,整个人要沉稳不少。 但我对他生不出好感,因为他坐了欧阳的位置。 这种没来由的针对很不成熟,因为欧阳的离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他,也会有人取而代之,但我就是忍不住自己排斥的心。 他交给我的工作,我总是留到最后面才拖拖拉拉的完成。 所幸他也没跟我计较,不然有我苦果子吃。 后来他问我,他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我,不然我为什么老拿黑脸对他,我只有笑而不语的份。 没了欧阳的日子,好像也没多少差别。 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然后应付廖科长的骚扰,给矮冬瓜上缴工资,还得担心我妈有没有被矮冬瓜打。 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人在给我买早餐,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甚至我习惯性的买了两份早餐之后,都不知道该给谁吃。 最后全部便宜了赵医生这个垃圾桶:“麦香包,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耶。” 我没说话,他自己喋喋不休:“欧阳也很喜欢吃这个包子,他说有妈妈的味道,刚来的时候,前门也有一个大妈卖这种包子,他天天去买,我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看上那个卖包子的大妈了,吓出一身冷汗我告诉你。” 一提欧阳我就心痛。 一开始还没有多少感觉,以为自己能凭借着强大的毅力慢慢适应他不在的日子。 但当你发现吃早餐的时候,少了一个跟你同喝一杯豆浆的人,吃午饭的时候,没了一个往你碗里夹肉夹菜的人,甚至上班时,没了一个时不时出现在你身后,帮你挂针水的人,那种落差带来的失落,能瞬间将你带进那分别的悲伤里,不能自拔。 可赵钰丝毫没感觉出我的心酸,继续自言自语:“他一吃吃了一个月,后来忽然有一天不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话真多,但我还是配合他演出,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他“噗嗤”的笑了一下:“因为那个大妈有一天来找他看病,性病。” 我看着他手里被咬了一半的包子,还有那被包子塞得鼓起来的脸颊,真不忍心告诉他,这些包子也是从那个大妈那里买的。 还在犹豫,邓医生进来了,看着他吃包子,问:“吃什么呢,这么香?” 他一口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麦香包。” 邓医生倒是没这个意思,只是“哦”了一句,随口一句:“前门那个阿姨卖的吧,我早上也看到了,不过人太多,就没凑热闹了。” 我真切的看到他噎了一下,一口给吐了出来,恶心得不行,连邓医生都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嫌弃。 他却急匆匆的追问:“什么前门,这个不是后门买的吗?” 看一眼邓医生,又看我。 我还没说话,邓医生就一句:“后门那个搬走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 他除了上班跟泡妞,还知道什么。 他机械的扭头,看着我,询问答案。 我很不忍心,然后点了点头。 他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变得铁青,捂着嘴就往厕所里跑,半路就忍不住呕出声。 我笑了,本以为我已经够不厚道了,谁料邓医生更腹黑,还冲着他后面喊:“我早上看到那个阿姨做包子,没带口罩,一边跟旁边的人侃大山,说得那是唾沫横飞……” “呕”厕所再次传来翻江倒海的声音。 邓医生笑了,我也笑了,因为前门那个阿姨,压根没回来。 真是……黑腹如斯啊。 考核过了之后,我在这个科室的实习期也接近尾声。 杨主任给我们分配了下一个科室,说是两天之后过去报道,让我们回去准备准备。 我收拾好科室里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原来的位置,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恍若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走出楼道的时候,刚好李红梅也收拾完东西回寝室,看到我,没有多少表情。 我还挺恨她的,如果不是她跟我设陷阱,欧阳也不会离开。 她倒是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甚至狠狠的撞了我肩膀一下:“好狗不挡道。” 我回敬她:“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吗?” “哟呵”她停下来,一脸有意思的表情:“这次又攀上哪个有钱人了,说话那么有底气了。” 整天攀上这个攀上那个,人真是缺什么惦记什么。 我懒得理她,跟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说话,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价。 她却得得寸进尺,挡在我跟前,不知哪来的底气,显得那么高人一等:“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我:“为什么要针对我。” 真是不解,我跟她无冤无仇吧。 就算她看不惯我,那不看就是了,这样没事找事,不是犯贱吗? 她乐了:“因为我只能针对你啊。” ……好气愤啊。 她针对我,只是因为我比她弱小,我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欺负的人? 真是呵呵了,人都是这样的吗,在比自己高一等的人里受了委屈,就要找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开刷,不然心里不平衡? 我不想跟她说话,要是可以,真希望不要跟她分到同一科室。 可她不依不饶:“你以为作弊的事情,只是廖科长策划的吗?” 不然呢?我回头看她。 她冷笑,笑我太天真:“如果只是廖科长报私怨,那你爸爸为什么要帮他?欧阳医生又怎么会提前料到廖科长的阴谋,特意找了院长来帮你?” ……是啊,矮冬瓜为什么要帮他,欧阳又为什么会提前找到院长? 第五十二章 来头不小 李红梅的一句话惊醒了我,这一切都不是我曾经认为的理所当然。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她:“到底是谁?是院长吗?” 他唯一能把所有事情都说通的人选了,为什么矮冬瓜要帮别人来陷害我,并且在泄露试题之后还能完好无损的当他的医生,因为指使他的,是医院里最有权力的院长。 为什么廖科长能够力压刘主任,执意淘汰我,因为他有院长当靠山。 为什么欧阳一开始就去找院长,并且以不知道什么条件换取院长的帮忙,因为这件事就是院长策划的。 只是院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费尽苦心就是为了难为我这个实习小护士? 不可能,他没有那么闲。 既然目标不是我,那会是谁呢,是欧阳吗?毕竟他才是这次计划里最大的牺牲者。 院长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把欧阳送出国,或者说是跟徐玲一块出国。 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做法看起来不像是为难欧阳,反倒像是豪门的父母,努力撮合自己儿子跟公主,然后远离那个不懂事的灰姑娘。 面对我的质疑,李红梅只是耸耸肩,没有作答的意思。 我不甘心,却也只能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开。 我连打都打不过她,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告诉我,我就回去问矮冬瓜,他套路了我一回,总该给我个交代吧。 我回家找他,他正高兴的吃着饭,旁边放着一个小酒杯,里面装满了白酒,吃一口菜,就轻啄一口小酒,那小日子过得,真是快活似神仙。 而反观我妈,就跟个佣人似的,站在他旁边伺候着他,小心翼翼,生怕什么做不好惹恼了他,又换来一顿毒打。 我有种感觉,他现在的高兴,是用陷害我换来的。 可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甚至多没想过要对我妈好一点,想想都生气。 我强忍着上去一脚踹翻他的冲动,黑着脸进去,站在他面前。 我妈这才看到我,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晓晓,你怎么回来了,吃饭了吗?”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妈,我吃过了。” 可我妈跟没听见似的,急急忙忙的去厨房给我盛饭:“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矮冬瓜只是瞟了我一眼,也没阻止我妈进厨房忙活。 等她进去了,我才语气不好的质问他:“作弊的事,你也有份的,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我,夹起一块肉,往嘴里一送,在喝上一口小酒,啧啧的享受一番:“是又怎么样?” 我……我能怎么样。 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明明已经约定好的。” 人就是这么可笑,明明知道不应该跟狐狸讲信用,却还要忍不住犯傻。 他笑,笑我太天真:“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可欧阳有事:“这就是你出卖我的理由?” 我没事是我的事,跟他有没有出卖我没关系。 他不耐烦:“行了行了,嚷什么,最近没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他说着就站起来,扬手要打我。 我没有躲,打吧,最好打死我,你也要坐牢。 可脸上始终没迎来预料中的痛楚,反而是我妈瘦弱的胸怀紧紧地将我护住。 矮冬瓜的巴掌重重的落到了我妈的脑袋上,打得她头发都散了,像个疯婆子,却还要不顾疼痛的转身求他:“洪哥,晓晓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计较。” 我不是孩子了,当他试图猥亵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拉她:“妈,你起来,别跪他。” 等他哪天死了,我们在长跪也不迟。 可我妈死活不起,抱着矮冬瓜的大腿,不停的哀求,懦弱得叫人生厌。 但她是我妈,她这么没皮没脸都是为了我,我能厌恶全世界,唯独不能厌恶她。 矮冬瓜被我妈纠缠烦了,不耐烦的抬脚踹开她,嘴里骂骂咧咧:“滚开,给我滚回厨房去,看着就心烦,哈巴狗似的。” 都被这么骂了,我妈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感恩戴德的拉住我回厨房。 我不走:“妈,我不走……” 可经不住我妈的哀求:“晓晓,听妈妈的话,我们进厨房吧。” 我心软了,咬牙切齿的瞪了矮冬瓜一眼,随我妈进了厨房。 后面还听到矮冬瓜一脚踹翻凳子,“呸”的一句:“小贱人,反了你。” 听着他在我外面耍酒疯,我妈抱紧我,躲在厨房角落里瑟瑟发抖,跟三年前的无数场景如出一辙,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是真怕,现在有的只是麻木。 那么多苦都吃过了,毒打好像显得有些不痛不痒。 那晚矮冬瓜没出去,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回床上倒头就睡,也没精力来折磨我们。 我妈怕得要死,趁他睡了,赶紧把我塞出去,让我快回医院上班,等他气消了再回来。 我巴不得以后都不回来,该回来的人走了,该滚得却死赖着不走。 转科之前我有两天休息时间,不能回家,只能窝在寝室里。 所幸李红梅跟刘眉都不在,我还算自在点,整天除了睡就是睡,能不吃饭就尽量不吃,饿的时候喝喝水,能撑一会是一会。 之前打车去追欧阳,花了一百多,剩下的都上缴给矮冬瓜了,他甚至连饭钱都没给我留下。 所以现在口袋里还剩不到一百,只能往死里抠,不然压根撑不到下个月。 两天之后我去新科室报道,这次被安排到了生殖外科,一个光听名字都觉得羞涩的名字。 不过有了之前泌尿外科的经验,见识广了,心态也沉稳了不少,也不至于像刚来时那么慌张,一点小事就乱了分寸。 新科室就在原来科室的楼上,也就是徐玲之前的科室,只是她显然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 去找护士长报道的时候,前面已经站着两个人了。 一高一矮,身材也是一胖一瘦。 光看背影就能猜出是谁,一个虎背熊腰,我们这一波实习护士里,也就徐玲有这个块头。 旁边那个较瘦弱,短头发,像个冬菇一样的应该是刘眉。 一般都是三个人转一个科室,我知道会有别的女的插进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刘眉。 这算冤家聚头了。 她们比我早到,护士长已经在跟她们讲解在科室要注意的事情了,都是老一套,听不听关系也不大。 可我还是乖乖的靠过去,认认真真的听讲,至少给护士长留个好印象。 李红梅跟刘眉一边听一边“嗯嗯”的点头,时不时回她一句:“明白了护士长。” 显得乖巧又听话,十分的讨人喜欢。 护士长似乎很满意,点头让我们进去交班,还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要多看多问,我们都一一应了。 交班也是老套路了,护士就巴拉巴拉的说,随后医生补充几句,算是完事。 这个交班只是走个过场,实则私底下,医生会跟医生在交班一次,护士也会跟护士详细交班。 可能是刚来的缘故吧,跟这里的人都不熟,她们也没有刻意的刁难谁,做事的时候还会叫上我们,在旁边看着,顺带教我们什么病该怎么处理。 之前在泌尿科吴护长要求比较严格,对我们很有锻炼的效果,所以到了这个科室,很多东西虽然之前没接触过,但底子好了,很多都能很快手。 这边的护士长要求也相对宽松,属于那种放在那里,只要你不闯祸,学不学她都不会管的人。 这样的领导,说好也好,毕竟每天都能过得轻松自在,说不好也不好,因为没有压力就不会有动力,能学到的东西非常有限。 第一天上班相对轻松,只需要四处看看,那些护士根本不会指使你干活,就算有,也是偶尔的跑腿。 所以一天下来,我几乎都在护士站里坐着,李红梅跟刘眉也差不多,不过她们两个是抱团的,坐都坐一块,离我远远的。 我实在是烦着见到她们,就跟着其他护士去巡查病房了。 回来的时候李红梅跟刘眉早已不知所踪,倒是几个闲下来的护士围在一起小声说大声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女生凑在一起,无非就是八卦,又或者是花痴那个医生或者明星很帅之类的,我都懒得听。 但无意间听到她们提及徐玲,全身听力细胞立刻调动起来,假装拿东西,进了护士长,在柜子里翻。 她们见到有人进来,先是停了一会,估计是说别人坏话,做贼心虚的。 之后看到是我,又继续无所顾忌的聊起来:“哎你们听说没有,之前在我们科室实习的那个徐玲,前两天跟楼下的医生一块出国进修去了。” 另一个立马接上话,显得有些兴奋:“听说了听说了,不就是楼下的欧阳医生吗,人可帅了,我还追过他一阵子呢,可惜人家不鸟我,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弄走了。” 有些愤愤不平。 其他人立刻哄笑:“得了吧你,整个医院,但凡有些姿色的医生你都泡过了。” 她不怒反笑,假装娇羞生气:“什么嘛,人家就是想嫁个医生啊。” 她说着又补充:“而且我听说啊,那个欧阳医生来头可大了。” 其他人立刻被她吸引,纷纷靠过去:“他什么来头?” 我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第五十三章 来病人 我提着心等了半天,她最后吐出来的却是:“他家特别有钱,好像是那种家族生意。” ……具体点啊,我在心里叫唤。 很快有人提出了我的疑问:“什么家族生意?” 我正高兴,可她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听说他家很有钱,你们没看到吗,上次他上了院长的车,一个小医生能上院长的车,说明跟院长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我看到了,只是有多么的不一般呢。 我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但这个时候护士长进来了:“聚一块说什么呢,那边来了个病人,过去看看吧。” 她们恭敬的回答一句:“好。” 然后等她转身,立刻齐齐吐舌头。 今天是杨姐值班,所以病人都由她收。 她拿着血压计跟纸笔就过去了,还随带叫上我:“你是叫晓晓吧,过来帮我忙。” 我点头,赶紧跟上去。 杨姐带我下了一楼的捐精室,好像是说这个病人要做捐精。 名字听着就够吓人的,我当时听杨姐说需要我们来做的时候,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以前老是听人家说juan精juan精,都还迷迷糊糊的没什么概念,现在一时半会还真的接受不了。 杨姐好像感觉到我的不自在了,笑道:“怎么,还害羞?” 我脸有点红,低着头没敢说话。 她笑得更欢了:“还真是个纯情的小姑娘啊,可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能有什么男女之别。” ……这话我没法接。 她又说:“别担心,以后慢慢就习惯了,等你天天见的时候,别说害羞了,连反应都没了。” 真是非常医学模式的话,赤裸裸的叫人脸红心跳。 很快下到一楼,病人早就在里面等了,还有个专门驻守这里的护士在做准备工作。 说是专门别出来的一个室,其实就是在一楼别出来的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门口的墙壁上挂了个牌子,除此之外跟别的门诊没有任何差别。 旁边是个透析室,专门用来给尿毒症的病人透析的,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跟尿骚味。 杨姐比我在行,还在走廊外面就戴上两个口罩,快步进到捐精室里,以最快的速度避开这股难闻的味道。 进去之后就只有一张雪白的床,另一个护士在铺一次性床单,病人跟不知道是不是家属的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我在他们身后看到了廖科长那张惹人生厌的脸,他怎么在这?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我,嘴角微微上扯,笑得特别阴险。 我没理他,装作不认识的跟在杨姐的身后。 今天来的病人或者说是志愿者,还跟个大学生似的,年龄很小,穿着也比较青春,简单的白T恤配运动裤,阳光又不失活力。 而跟他匹配的那个女的就显得老多了,穿着蓝色的白领套装,黑色高跟鞋,发型都是烫过的,显得很精明干练。 虽然化了精致的妆,但脸还是能看出年龄感,估计三十岁有余了。 年龄相差将近十岁的两个人,恐怕不可能是情侣吧。 更何况那个女的身边还站着个男的,年龄身材都跟廖科长差不多,都是中年发福的胖子。 我猜他跟这个女的才是夫妻,但是因为他年级打了,怀不上孩子,又想生个儿子,只能通过这个途径了。 只是我不太明白,他们这么做,生出来的不还是别人的孩子吗,他图什么啊。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杨姐帮着另一个护士铺好床,弄好手术包之类的才跟病人说:“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那个小伙子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跟害羞:“开始吧。” 倒是另一个护士忍不住打趣一句:“我说小伙子,这个月你已经捐了三次了,小心身体被掏空啊。” 这个护士看起来也是护士长级别的人了,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敢这份工作,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的功夫,对这些事完全不忌讳,开起玩笑来也是污力十足。 我作为局外人都听得脸红耳赤,那小子倒是很随意:“红红姐你也太小看了我了吧,今晚回去再大战三百回合都还行呢,你要不试试?” 说着还冲她挑了挑眉,以示勾引。 旁边的杨姐就是笑,并没有插话,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或者这种无聊的荤段子对他们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由始至终,就我一个脸红耳赤,尴尬得要命。 杨姐询问完他,又转过去问那个女的跟男的:“你们确定要接受他的捐献了是吧?” 是那个女的回答:“确定了。” 杨姐“嗯”了一声,给他们开了个单子:“去交钱吧。” 男的结果,跟女的一块走了出去。 就廖科长没动,跟红红姐说:“红红,让这个新来的护士做。” ……我瞪大眼看着他,真想脱鞋子板他。 红红姐跟杨姐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廖科长,然后又齐刷刷的转向我,好像我跟他有神不见得人的关系似的。 我赶紧拒绝:“廖科长,我刚来,什么都不会。” 他很决绝:“就是不会才要学,这个是最后的实践机会。” 我向前一步想辩驳,但是被杨姐偷偷拉住。 回头看她时,她偷偷的摇头,让我别说话。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还是忍了下来。 廖科长见我不说话,一脸幸灾乐祸的说:“年轻人就不能怕吃苦怕吃亏,什么都要干,这才能学到东西。” 一番话冠冕堂皇得让人无法反驳,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是严师出高徒呢,谁能想他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之后他跟着刚才那对男女走了出去,红红姐看看,就说了一句:“不用紧张,按照程序来就行了,很简单的。” 可是我连程序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等他们都走了,杨姐才低声问我:“你是不是得罪廖科长了。” 我看着她,果然他针对我是有目共睹的。 她见我没说话,忽然按了按我的肩膀:“没事的,过去就好。” 过得去当然好,但我跟他的恩怨,恐怕是过不去了。 杨姐最后给我讲解了手术的大概过程,说是手术,其实并没有动刀子,只是负责把精zi收集起来,送到医生那边培养,等到确定能用了,在给女患者做手术,将精zi送进她的子宫里。 然后等待它跟卵子结合,成功了就能怀孕,不成功就要进行第二次,直到成功为止。 所以收集的精zi量也要多,并且要保证存活率,要求无菌操作,不能受感染,难度还是有的。 杨姐出去之后,顺带关上了门,房间里就我跟他两个人。 他倒是无所谓,谁做都是一样的,早就在床上躺平了。 门关起来的一瞬间我就开始慌了,脸红到了脖子根,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看着推车上的一堆手术物品,慌乱得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 他终于等地不耐烦了,一下从床上翘起来,曲着腿问我:“哎,我说你到底动不动啊?” 我……我也想动啊,可是…… 我看着一堆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工具,什么棉球、烧瓶、一次性手套、捐jing管、止血钳、手术刀、有齿镊、无齿镊、碘伏、双氧水、酒精、生理盐水…… 头都是晕的。 该从何处下手好呢?我拿起止血钳,又给放了下去,应该先消毒的,不管是什么手术,第一要做的就是消毒,欧阳以前说过。 这才慌张的拿起棉签去沾双氧水,没什么底气的跟他说:“你躺回去吧,我给你消毒。” 他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着我:“我说姐姐,你用双氧水给我消毒?” 不然呢? 这么蠢的话还好被我及时咽了回去,那个地方是粘膜,粘膜是不能用酒精之类的消毒水消毒的,只能用比较温和的碘伏。 我赶紧放下棉签,跟他道歉:“不、不好意思啊,我、我第一次,有点紧张。” 他嘴角抽了一下:“我说大姐,这是你第一次干,可却是我的命根子啊,你要不把红红姐跟杨姐叫进来吧。” 我无言以对,我也想叫她们进来啊,你以为我想给你弄吗? 我:“那你等我一会,我现在去叫。” 出了门,杨姐红红姐早已不知所踪,我在走廊里逛了一圈,又上了三楼科室,都没找到杨姐人。 最后没办法,只好再次回去,不过进去之前我特意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粗略的浏览了一遍过程,心里总算是有点低了。 进去的时候,他还坐在床边玩手机,看我进来,只是抬眼瞟了一下:“干嘛去了,那么久。” 然后又问:“红红姐她们呢?” 我:“没找到。” 他放下手机,看我:“那怎么办,我赶时间。” 那你就快走吧。 不等我说话,他又倒回去:“那就你来吧,爱护着点啊,我下半辈子幸福全在你手里了。” 能不说那么恶心吗? 我有些厌恶的重新走回去,拿止血钳夹住两个棉球,沾了碘伏:“消毒了。” 他“嗯”了一句,忽然挺起肚子,伸手去解皮带…… 第五十四章 还是我 毫无准备的,他在我面前脱裤子。 我吓得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赶紧转身避过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非礼勿视! 他好像楞了一下,然后“噗呲”的笑出声:“什么干什么?脱裤子啊,不然你怎么消毒啊?” 语气特别的轻佻,跟个流氓似的。 真想一止血钳敲晕他,但他的话又无法反驳。 他好笑:“哎不是我说,你到底做不做啊?你好歹是个护士啊,什么大的小的没见过啊,大惊小怪的。” ……我是真没见过。 我有些结巴:“你、你先把裤子穿上。” 他“啊”了一句,又好气又好笑:“不是我说姐姐,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你早说啊,别耽搁我时间,我还要赶下一场呢。” 赶下一场? 我真是被他惊到了,也忘了要害羞要避讳,转身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这种事情还有下一场,他真是活雷锋啊,孩子遍布四海八荒。 他当时还保持着双手拽着皮带的姿势,眼睛看着我,脸上挂着少许戏谑的笑意。 眼睛往下瞟,刚好落到他灰色的内裤上。 一愣,赶紧惊恐的移开,心“咚咚”的乱跳:“你、你、你先把裤子穿上。” 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明显感觉到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半晌之后,他好像也是服气了,朝我招手:“行了行了,我算服你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来。” 自己来?那感情好。 我赶紧把手里的止血钳跟棉球给他递过去,他接过,我赶紧转身背对着他。 他笑了:“真是受不了你了,这种医院还有这么纯情的护士,也是活见鬼了。” ……这好像不是夸我。 他没再说话,在我背后悉悉索索的捣鼓。 他的皮带扣是铁的,脱的时候能听到“当当”的脆响,接着是脱裤子的声音,然后就安静了,我估计他是消毒。 不一会他就说:“给我把碘伏给我递过来。” 我“哦”了一下,赶紧给他把碘伏递过去,只是还是不敢回头,凭着感觉伸过去的。 他“啊”的一声,语气有些不快:“我说姐姐,你打到我了。” ……我:“不好意思。” 他抱怨:“你看我一眼会死啊,又不会长针眼。” 我的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了。 还好他只是稍微抱怨一句,然后就继续动作。 如此消毒大约三次之后,他把棉球跟止血钳放回去,不知道再干什么,半天没动静。 我等了一会,猜测着他现在到哪一步了,还是说已经完事了。 试探性的问他:“喂,你好了没有?” 他不说话,我有些气恼:“你到底好了没有?” 好半天他才开口:“好了。”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却看到他跪在床上,裤子还半褪到膝盖上,手上还在动。 只一眼,我整个一愣,脑子“嗡”的一声就空了,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身体也瞬间僵硬,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干嘛?” 我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捂住双眼,惶恐的转身背对着他,脸红心跳,慌乱不已,语无伦次的跟他道歉:“对、对不起啊,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惊慌失措,双脚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一会他才“嗯”了一声,然后就没话了。 我还在想他是不是生气的时候,忽然一直手从我耳朵边伸过来,冰凉的手指从耳垂下划过,我整个一耸,浑身顿时一颤,心乱如麻。 手伸过来,身体也跟着前倾,温暖宽阔的胸膛贴在我背上,烘得我浑身滚烫,脸红耳赤,转身就去推他。 他的手却刚好落在我的后背,用力往前一按。 我触不及防,整个落入他怀里,有点暖,有点…… 我反应过来了,一把推开他,刚想质问他想干嘛,却发现他从我后面拿了个烧瓶过来。 当着我的面,接下了那些东西。 我真是被他恶心到了,差点没吐出来,转身冲向了洗手盆。 他在后面幸灾乐祸的大笑:“哈哈,你这样子以后找不到男朋友的。” 我不需要男朋友。 要不是他还没穿裤子,我就要转过去瞪他一眼了。 他那边已经弄好了,穿上裤子把东西递给我:“喏,收好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儿子。” 我:“恶心。” 他耸耸肩:“那是你不懂得欣赏。” 我才不要欣赏。 很嫌弃的用两只手指夹起那个烧瓶,放到了推车上,照着程序用无菌纱布盖起来:“你可以走了。” 语气并不好,他也没生气,反而调笑道:“啧,翻脸不认人啊。” 你错了,我压根没给过你脸。 此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我也就没跟他争执,跑过去开门。 是红红姐跟杨姐,旁边跟着刚才那对男女、廖科长,杨姐还带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的。 打扮得很利落,显得很干练,长得还算帅气,就是始终冷着一张脸,看谁都只有一眼。 也许也是来捐那个东西的,不会又是那对男女的吧,这是要择优而选的节奏啊。 杨姐进来看我都搞定了,笑着夸我:“晓晓,做得好。”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夸得我受之有愧,禁不住偷偷拿眼睛瞟他。 他刚好也在看我,笑得不怀好意。 所幸他始终没开口拆穿我,只是跟红红姐说:“红红姐,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红红姐回头看了那对男女一眼,见他们没说话,这才点头,笑着说:“行,小谢,那剩下的事情你们商量,我这边弄好了就通知你们。” 小谢点头,又冲我眨眨眼,一脸不怀好意。 那对男女也点头,女的还跟红红姐道谢:“那就有劳你们了。” 然后又跟廖科长道谢:“这次真是麻烦廖科长了,改天一块吃饭。” 廖科长笑得很正派:“举手之劳,您太客气了。” 寒暄一阵子之后,他们两个也走了,只留下廖科长跟那个男的。 红红姐让他进来:“先生,你先在床上躺着,我们立刻帮你做。” 又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什么破科室啊,整天就做这种事情。 我惴惴不安,就怕廖科长又让我来。 可这次廖科长没说话,显然他以为刚才那个小谢的是我做的,不满意三个字就写脸上了。 我懒得理他,只要他不为难我,我乐得跟他两不相干。 但这次红红姐居然跟我说:“小李,你来吧。” 啊……我惊恐的盯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来?” 红红姐头都没抬,手上忙活着给病人检查:“有什么问题,你刚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你们不也做得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我来啊? 我知道她们是做烦了,数十年入一日,不恶心也麻木。 但……但你们也不能欺负我,我也恶心。 可我不敢反驳,新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被各种比你有资历的人欺负,甚至那些只是比你早来一天的人,你都要叫师姐,都可以欺负你。 我低头不敢拒绝,红红姐也没有让我拒绝的意思。 不过这次廖科长换了个态度:“她是新手,还是你们来吧。” 真是活见鬼了,他居然主动为我开脱。 我当然不会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估计是这个病人比较重要,他怕我做不好,得罪了病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不用我动手,一切都好说。 但红红姐好像有些错愕,抬头看了廖科长一眼:“好。” 我高兴得险些跳起来,但高兴没过三秒,病人却指着我:“让她来吧。” “啊?”我有些懵,错愕的盯着他,不明白他干嘛指定让我来,我好像不认识他啊,应该没得罪过他。 红红姐又愣了一下,脸色忽然变了,还没说话,那个男的又补充一句:“找个年轻的,不然没反应。” 在泌尿科实习了两个月,这点意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的脸火速的红了。 红红姐的脸挂不住了,气郁难耐,却又不好发作。 杨姐见气氛不太对,赶紧出来打圆场:“那晓晓你来吧,红姐今天也够累了,让她歇一会。”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廖科长脸色也不是那么好,偷偷地跟我说:“你给我小心着点,这个可是院长的朋友。” 院长朋友?难怪他那么紧张。 我更加不自在了,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肯定不会像刚才那个小谢一样,自己动手。 慌张的同时,廖科长跟红红姐她们就出去了。 我有点紧张:“杨姐,我、我不太会,你可不可以留下来教我。” 杨姐有些为难,看了我一,又转向那个病人,等着他表态。 他好像都没考虑,脱口而出:“不行,我不习惯那么多人在。” 杨姐只好拍拍我的手,安慰我:“晓晓没关系的,跟刚才一样做就行了。” 刚才……刚才不是我做的啊,我就知道要消毒,然后要怎么做? 看着杨姐她们关门出去,我慌张到了极点,手抖得连门都关不紧了。 他却一点体恤的心都没有,语气十分的冷淡:“赶紧的,用手来。” 用手?我帮他? 第五十五章 罚款 他这要求太过分,我拒绝:“不行。” 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按摩店,你要想舒服就去那种地方,别来医院耍流氓。 连消毒都省了,我扔下东西就转身出门。 他瞬间跳下床,在我打开门的时候,一把将门给顶了回去。 吓得我一愣,惊恐的回头。 他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转身就撞到他的怀里。 我第一反应就是抬脚踢他,但他比我快多了,身体往前一顶,整个贴过来,将我们之间的空隙彻底压缩干净,抬脚都空隙都没有。 我慌了,责问他:“你干嘛?” 他居然凑下头,在我耳边哈气,声音酥软:“调情啊。” ……变态。 我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但被他抓住了,往头顶一压,嘴就凑我脸上了。 我感觉脸上一软,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像毛毛虫在爬,浑身忍不住一颤。 不等我反抗,他的手居然从我白大褂的缝隙里伸了进去,速度之快、手段之老练,让我练反抗的余地没有。 等我后知后觉的去拉他的手的时候,他已经抽出来了,还特别不要脸的低声笑侃:“林浩眼光还真差啊。” 他的手已经抽回来了,可我感觉皮肤上还残留他冰冰凉凉的触感,弄得我浑身战栗,擦都擦不掉,也没功夫思考他说的林浩是谁了。 他羞辱完我,好像挺无所谓的:“赶紧的,我赶时间。” 我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只好过去消毒,他就躺着,连裤子都不脱。 我没好气:“消毒。” 他“嗯”的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气死了。 我:“消毒。” 他瞟我一眼:“消啊。” ……要忍住。 咽下那口气,好脾气的跟他说:“那请你把裤子脱了。” 他瞟我一眼,没动,冷冷的一句:“你帮我,我懒的动。” ……懒、得、动! 真想问候他全家。 我感觉他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为了不中计,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扔下止血钳过去给他扒裤子。 但是这个皮带怎么连扣子都没有,怎么解啊。 我拽了好几下,弄得满头是汗,它就是纹丝不动。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抿足力气狠狠地一拉,皮带扣忽然“咔”的一下开了,我没防备,双手交叉一拉,幅度太大,牵拉得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他应该是发现了,想要伸手托住我的脑袋。 可晚了,我脑袋瞬间顶到他小腹上,他“嗯”的一声闷哼,整个人翘起来,痛得抱住肚子侧翻在床上。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披头发散的退开三步,然后又冲过去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看他痛得太阳穴的青筋都凸起来,我不免有点慌张。 想去扶他,但是他很用力的甩开了我的手,特别恼火的说:“别碰我。” 即愧疚又害怕,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你好好的自己脱不就完了,为什么非要我来呢? 可他不跟我讲理啊,挣扎着坐起来,可依旧捂着肚肚子,一手指着我:“你给我记着。” 我……我记着、记着干嘛啊。 他不在废话,慢慢的挪下床,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却还是还要保持他冷酷的风度。 我看他摇摇晃晃的,想过去扶他。 他并不领情,瞬间闪开。 我抓了个空,只好收手,心里还挺愧疚的。 他脸色很僵硬的白我一眼,捂着肚子开门出去。 廖科长跟红红姐就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等着,看来这个病人真的很重要,不然她们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等。 一看他出来,廖科长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来:“林先生,你出来了?” 原来他也姓林,那他刚才说的那个林浩…… 不是等一下,林浩、林浩,怎么那么耳熟? 我想着,脑子忽然一闪,整个好像被雷劈了一下,那个林浩,不就是之前在泌尿科差点感染我HIV的那个病人吗? 他…… 我看着这个姓林的,他肯定认识林浩,所以才会来刁难我。 刚才还愧疚呢,现在恨不得把良心拿去喂狗。 早知道就大力点,一举断了他的命根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林浩做朋友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把对他仅剩的愧疚之心收起来,看到他走路都艰难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爽。 林浩跑得快,以至于我连账都没机会跟他算,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了。 面对廖科长的关怀,这个林先生可没给好脸:“再不出来我就死在里面了。” 廖科长先是一愣,随机脸黑,狠狠地刮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 不等我开口,那个林先生立刻搭话:“她做了什么?她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立刻反驳:“我没有。” 廖科长马上凶神恶煞的吼我:“你闭嘴,林先生会冤枉你吗?” 我……简直百口莫辩。 那个林先生好像还算满意,脸也没刚才黑了。 廖科长很会察言观色:“还不快给林先生道歉。” 我不服,但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本来就是我的错,这个道歉也不亏。 于是给他稍微鞠躬:“抱歉林先生。” 他并不领情,给我翻白眼:“一句抱歉就完了?” 不然呢?还要给你跪下? 廖科长脸色也不太好,低声下气得就差点头哈腰了:“林先生见谅,她新开的,什么都不懂!” 那个林先生呵呵的一句,找茬的嘴脸:“新开的就可以打人了?那我也是新开的病人,是不是可以杀人了?” 我着急反驳:“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他立刻横我一眼,又指着自己的小腹,反问:“难道是我自己打的?我闲得蛋疼?” 粗鲁! 是我弄的,但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我收起一肚子的气,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跟他说:“对于弄伤你的事,我实在是抱歉,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领情:“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痛。” 我也是气疯了:“那我给你揉揉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鬼话,果然换来他的一记白眼:“流氓!” 他居然骂我? 我不敢在多言,怕言多必失。 而且廖科长显然也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大声的呵斥我:“李晓晓,你给我闭嘴。” 凶完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过去安抚那个林先生:“林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一定会按照医院规定处罚她的。” 医院规定,那是你的规定吧。 真可笑。 那个林先生挑挑眉,没说话,似乎在等廖科长的下文。 廖科长可是人精,当然知道他说到那个林先生的心坎上了,于是立马顺杆子上:“她学艺不精,又桀骜不驯,按照医院规定,罚她打扫科室卫生一个月,扣除当月工资的一半,记过并留院观察。” 扣一半工资?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要是让矮冬瓜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可那个林先生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钱上,而是问他:“留院观察是什么意思?” 廖科长嘻嘻笑:“就是重点观察对象,如果下次还犯错,就两罪并罚,开除出医院。” 开除! 我知道廖科长不是开玩笑的,他巴不得找个理由把我轰出去。 那个林先生对此还挺满意的,冷哼着瞟我一眼:“那就依廖科长说的办吧,好好管教好了,千万别走下一次,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我连话都不想说了。 红红姐由始至终就在角落里站着,恍如一个透明人,恨不得把自己给剥离了,以明哲保身。 这种情况,我早就习以为常,论背锅侠,你们都还要排队。 我唯一怨念的是,他居然扣我工资,回去矮冬瓜还不弄死我。 不回去的话,他就弄死我妈,呵呵,我从来没得选。 那个林先生走了,廖科长去送他。 红红姐的魂魄这才回到肉体上,不尴不尬的跟我说:“以后要小心点,现在的病人都是大爷,动不动就是医疗事故,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所以,还是我的错。 我四十五角抬头,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逼回去。 哭什么呢,反正没人会心疼。 红红姐应该注意到我的变化了,即将出口的教训话咽了回去。 但我并不会感激她,她不帮我并不是错,教训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犯了错。 但作为一个带教老师,她在明知道我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还让我来做,她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她什么都没说,这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且以刚才的情形,她袖手旁观跟明哲保身都是人的本能,想必大部分都会这么做。 但这种欺善怕恶、趋炎附势的恶劣行径,还是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我走出去,她没留我,估计这个班也由着我上或者不上了。 出了门,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屏幕上立刻跳跃出三个字:矮冬瓜。 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处罚通知还没下来呢。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又是廖科长干的好事,他真是很努力的在做一个专干坏事不做好人的小人啊。 电视上不是经常说世界每间隔几秒钟就要死一个人吗?怎么他就不死呢? 我好希望他去死啊。 第五十六章 上门客人 廖科长这头罚款扣工资,矮冬瓜那头就打电话兴师问罪,你说他们两个没什么勾当,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能是上次陷害我的事情给他们打下了牢固的基础,以至于他们现在有了搞基一般的默契。 我不紧张,因为知道他肯定回打我。 接通电话之后,他就七个字:“立刻给我滚回来。” 不意外,甚至没多说一个字,挂点电话之后就脱下白大褂,出门坐公交车去了。 我顺摊的回去,他才不会为难我妈。 在回家的电梯里,遇到了隔壁的邻居大妈。 她刚从电梯里出来,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冲出来拽着我的手就把我往外拉。 力气很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停下来:“阿姨,你拉我去哪里?” 真是莫名其妙,我跟她好像也不是太熟,以前进进出出的也就是个打招呼的交情。 这一来就拽着我走,要不是认识的,我还当她是人贩子呢。 她一副很着急的模样:“你现在回来干啥咯,赶快回学校上课去咯。” 她的普通话不太地道,参杂着很浓厚的东北腔,不过还能分辨出意思来。 我有点懵,加上担心我妈,就不想跟她纠缠了,掰开她的手:“阿姨,我今天不上课,回家有点事。” 说着要走,她不让,又给我拽上了。 并且脸色异常着急,指手画脚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手指一直往楼上我家的方向指。 我一愣,难道是我妈出事了?矮冬瓜又在打我妈? 我很用力的抓着她,特别着急的追问:“是不是他又打我妈了?” 阿姨终于放松了下来,好像好说歹说,我总算明白了:“可不是吗,他凶巴巴的,跟他鬼似的,你千万别上去,不然连你一块打。” 我听着,心紧揪了一下。 妈…… 不顾阿姨的阻拦跟反对,挣脱她就往电梯里冲,手一连在按钮上按了好几下,电梯门才缓慢的关上。 那个阿姨在后面叫:“哎呦喂,你这个孩子,咋那么不会来事哟,叫你别上去,你咋自己找打呢?” 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现在脑子就只有我妈被矮冬瓜的念头。 那鲜血淋漓的场景,我妈无助的倒在地上抱头痛哭的画面,逐一从脑子里放映而过。 矮冬瓜…… 这三个字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当电梯停在我家楼层的时候,我清晰听到我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痛哭流涕又无能为力。 我心痛得厉害,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慌乱的打开门。 当时矮冬瓜正高举着鞭子,我妈则趴在地上,背对着他,背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成一块一块,四分五裂的挂在身上。 白色的睡衣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一眼看过去皮开肉绽的,惨不忍睹。 矮冬瓜还要打,我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用背挡了下来。 背上瞬间火辣辣的一阵,痛如骨髓,四肢头发瞬间一阵麻木,身体所有的力气几乎一瞬间抽空,整个人一下趴在我妈身上。 我妈错愕的回头,等看清楚是我的时候,再一次大哭起来,转过身抱紧我:“晓晓、晓晓你没事吧?” 我痛得脸都青了,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妈、妈,我没、没事。” 说话都痛。 我妈满脸都是泪痕,干透了痕迹下面又覆盖上新鲜的泪水,脖子上、手臂上,甚至是脸上都有散在的红色血痕,像一条条毛毛虫,向四周蔓延。 矮冬瓜你个贱人,说好不打我妈的。 我妈哭得不成人样,紧紧的把我护在怀里:“你回来干什么啊?” 我强忍着痛:“我不回来他会打死你的。” 闻言,我妈先是一愣,随后大哭:“我的傻孩子啊。” 矮冬瓜可不会给时间我们母女叙旧,拿着鞭子指着我们破口大骂:“好你个小杂种,终于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骂着就丢下鞭子,冲过来拽我头发,要把我从我妈怀里拉出去。 我妈惊恐的大叫,死死的护着我:“不要,洪哥不要,晓晓她还小,不懂事,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我妈哭喊着要阻止矮冬瓜,矮冬瓜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嘴角都流血了。 “妈!”我想去扶她,可矮冬瓜死死的拽着我的头发,将我往后面拖。 头皮都快被他扯掉了,实在是气不过,脑袋返回去,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他顿时“啊”的大叫,手很用力的甩开我,我整排牙齿都快被他掀掉了。 他捂着手臂退后了几步,看一眼上门的齿痕,眼睛都红了,恼火的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肠子都快踩断了,痛得我在地上打滚。 他还不解气,大脚大脚的踹过来,还一边骂:“小杂种,你还敢咬我,让你咬我,让你咬我……” 我痛得冷汗涔涔,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我妈哭着爬过来,求他:“洪哥不要啊洪哥……” 矮冬瓜立刻一脸嫌弃的一巴掌扇开她,双手拽进我的头发,将我往客厅的石桌子上拖。 我知道他要把我脑袋往上撞,他发起疯来,人鬼不怕。 我妈也知道,不要命的冲过去,用身体抱住桌子角,不让他撞。 他恼火,用皮鞋一脚一脚的踢我妈,皮鞋很硬,踢在我妈背上,“咯咯”的响。 肯定是很痛的,可我妈就是不做声,偶尔忍不住了,就“嗯嗯”的两声,其它时间就是死忍着。 他打得那么狠,不就是为了扣的那么点工资吗? 在他心里,我妈这个陪了他好几年,伺候了他好几年的老婆,还比不上一千来块钱。 真是可笑之极。 踹到最后踹不动了,他就把我扔在地上,又去拿他的鞭子,要继续抽我们。 他松开我的瞬间,我妈就爬过来,死死的将我抱在怀里,用她的背对着矮冬瓜,要替我挨打。 我眼泪都哭干了,想动又动不了,只能由着我妈替我挨打,除了默默的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矮冬瓜拿起鞭子,“啪啪”的在地上抽了好几下,声音又大又脆,听着都毛骨悚然,这要是打在身上,还不得痛到骨子里。 我哭,只能无助的叫我妈:“妈、妈……” 我妈也哭,但还要安抚我:“晓晓没事的,有妈在,有妈在!” 我身上很痛,心里更痛,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有个快乐的童年,有个美好的家庭,而我却要忍受这种屈辱跟痛苦。 我明明比谁都努力,却得不到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 矮冬瓜的鞭子最终还是没抽下来,不是因为他忽然良心发现了,而是门铃响了。 开始以为是邻居的阿姨终于看不过去,过来劝架的。 想必矮冬瓜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拖着鞭子往门口走的时候,脸色是黑的,极度恼火,应该是要开门凶对方一顿的。 可看了一眼墙上门铃显现的图像之后,立刻就变脸了。 慌乱的收起手里的鞭子,快速的拾当好地上的狼藉,然后恶狠狠的要挟我们:“哭什么,丧门星似的,赶紧起来回房间收拾好,让人看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跟我妈求之不得,赶紧相互搀扶着跑回我房间,关上门。 看着我妈背上数不尽的伤痕,我的眼眶又红了,比鞭子抽在自己身上还痛。 我只受了矮冬瓜的一鞭子,背部到现在还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我妈这数十条,该痛成什么样啊。 矮冬瓜简直不是人,他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 我妈压根顾不上自己的伤,紧紧张张的拉我过去,前后上下反复的看:“晓晓,打到哪里了,痛不痛,给妈看看。” 我鼻子酸酸的,心里梗得厉害。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被扣工资,我妈根本不用挨打,都是我不好。 我哭着跟她道歉:“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我妈也哭了,抱紧我:“傻孩子,说什么呢,妈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盼着你能快快长大,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在跟着妈挨打受苦” 妈…… 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却又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吵到外面的矮冬瓜跟他的客人,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我妈给我收拾好散落的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也收拾好,就怕矮冬瓜会忽然叫我们出去招呼客人。 要是让客人见到我们的狼狈样,丢了矮冬瓜的面子,他还不得吃人。 不过好久都不见矮冬瓜有动静,他好像只是在招呼客人。 外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还有矮冬瓜客套的声音:“刘主任喝茶,我家地方小,寒酸得很,让刘主任笑话了。” 他嘴里的刘主任立刻笑着回应他:“刘医生过谦了,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刘医生,实在过意不去。” 这声音很受,我几乎是第一时间认错来的。 是刘为民刘叔,他怎么来这里? 转念一想,他之前不是说过回来我们医院上班吗,那认识总医院的矮冬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他们的关系能好到亲自来家里做客拜访吗?既然那么好,矮冬瓜没理由会倍感荣幸的啊。 我还想着呢,矮冬瓜忽然冲着我们这边嚷了一嗓子:“在干嘛,还不快出来招呼刘主任。” 第五十七章 唱k 矮冬瓜吆喝我们招呼客人,我们也没敢耽误。 特别是我妈,就是连滚带爬的开门出去的。 因为脸上有伤,也没怎么敢正眼瞧那个刘主任,问了声好之后就近厨房弄水果等吃的去了。 我跟在她后面,也低着头想从客厅里绕过去。 但那个刘主任瞧了我一眼之后,开口叫住我:“晓晓。” 语气十分的肯定,好像很确定就是我,并且没有丝毫的吃惊。 我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看他,果然是刘叔。 矮冬瓜有些楞,想必没想到我还认识他一口一个的刘主任,脸色变了变之后,忽然笑逐颜开:“刘主任认识小女?” 谁是你小女? 我差点翻他白眼,可惜没勇气,只能在心里恶心他的趋炎附势嘴脸。 刘主任笑了:“认识,见过好几次呢,是吧晓晓?” 我点头,始终不怎么敢抬头。 脸上的伤没有我妈多,可是也不少,特别是眼角的地方,还有一整块淤青,是刚才矮冬瓜气不过把我往地上摔的时候撞到的。 刘主任又问:“怎么,这就不记得刘叔了?” 我有些慌,赶紧抬起头,慌忙的摆手:“没有,刘叔,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他是为数不多几个对我好的人,虽然也不是太好的那种,但对我这种整天都被人变着法子欺负的人,只要稍微给微笑,都会有种得到了整个春天的感觉。 甚至只要不加入他们欺负我的阵对,对我来说,那都是好人。 刘叔闻言,笑得一脸高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来,坐刘叔身边。” 他好像看不到我眼角的淤青似的,自在的叫我过去。 很突兀的感觉,像小时候很久不见的而且关系很好的亲戚,才会那么宠溺的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人过去跟他一块坐。 我自认为跟刘叔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么亲密的程度。 大概见我不动,矮冬瓜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偷偷的看了看刘叔,立刻黑着脸命令我:“晓晓,刘主任让你过去呢,还不快去。” 明明那么不耐烦跟不待见,去还要装作很宠溺的样子,叫人更加恶心。 然后又对刘叔说:“小孩子,害羞,刘主任别见怪。” 刘叔丝毫没有尴尬,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刘医生太客气了,女孩子就得哄着,不能凶。” 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我不太自在,又不敢逆了矮冬瓜的意,之后挪过去,离他一定的距离坐下去。 他也不介意,上下看了我一会,就跟矮冬瓜说:“刘医生真是有福气啊,有个那么漂亮乖巧的女儿,我跟我太太一直想要跟女儿,可惜生的是儿子。” 他的话,成功让我放下了所有警惕,甚至莫名的对他生出了一丝好感,这才是慈父该有的样子。 而且矮冬瓜他不会有女儿了,也不会有儿子,他这种人,就不配有孩子养老送终,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一辈子。 没聊一会,我妈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水果。 刘叔还特别客气的跟我妈道谢:“有劳弟妹了,谢谢。” 我妈闻言,身体忽然僵住了,随即低下头,声音沙哑的一句:“不客气。” 随后就快步回了厨房。 我感觉她哭了,小时候我爸也经常带同事朋友回家里吃饭做客,每次我妈很热情的招待他们之后,他们也都会说一句,弟妹辛苦了,或者是有劳大嫂。 这种生活原不至于多么的美好,但是跟现在比起来,却温馨的让人流连忘返。 如果我爸还在,我们绝不会是这样的光景吧。 之后刘主任又跟矮冬瓜拉了一会家常,就起身要告辞了,感觉也没听到他们谈论什么正事。 矮冬瓜极力挽留他:“刘主任,难得来一趟,怎么都得留下来吃放,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刘主任:“使不得使不得,不请自来已经够叨扰你了。” 矮冬瓜拉着不放:“刘主任是哪里的话,你不嫌弃我这里寒酸,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两个加起来几乎一百岁的老男人在哪里虚伪的拉拉扯扯,真让人尴尬。 我就远远的站在后面,也不敢做声。 留不留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最后拉扯不过,刘叔还是留了下来。 矮冬瓜高兴不已,大方的给了我妈两三百块钱去买菜,还特意吩咐,要多买点好吃的,好好的招待刘主任。 我妈自然不敢违抗,想带我一块去,可矮冬瓜不让:“买个菜而已,要不要给你找支部队去?” 我妈也不敢做声,悄悄的跟我说:“晓晓别怕,妈去买菜,很快就回来了。” 我的傻妈妈啊,我怎么会怕他,要不是你在,十个矮冬瓜我都会像现在这样插着兜让他打。 我妈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两个大老爷们跟我一个人。 不知道他们感觉到没有,反正我是很尴尬的,有事没事就各种借口进去厨房躲一会。 好不容易熬到我妈回来了,才得以借着做饭摆脱他们。 我跟我妈在厨房做饭,他们两个在外面喝酒聊天,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好像还听到刘叔夸我:“刘医生啊,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有个那么漂亮的老婆跟乖巧的女儿。” 这时矮冬瓜一拍胸脯,慷慨激昂的说:“刘主任要是喜欢,晓晓以后也是你的女儿。” 我气愤,我是谁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他做主了? 刘叔好像也还挺高兴的,问一句:“真的?” 随后不等矮冬瓜回答,立刻又失落的说:“恐怕晓晓不愿意吧?” 是的,我不愿意,他是个好人,但是爸爸只能有一个,这辈子谁都取代不了。 但是矮冬瓜显然不屑一顾:“她敢不愿意。” 说完好像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她怎么会不愿意呢,能有刘主任这样的干爹疼她,她求之不得呢。” 求之不得的是你,那么想攀附权贵,你就自己做他的儿子啊,拉我出来干什么。 我当时手里掐着菜刀在切土豆,准备给我妈做酸辣土豆丝的,真想操起来冲出去砍死他。 但是被我妈压住了:“晓晓。” 我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我这才透过刀面看到自己血红色的眼珠子,非常的吓人,差点把我自己给吓到了,赶紧“哐”的扔下刀。 我妈立刻抱紧我,拍着我的背安抚我:“晓晓,没事的,有妈妈在。” 我这才发现,我对矮冬瓜的恨已经上升到可以杀人的地步了。 如果关系在进一步恶化下去,我怕我有一天会真的忍不住下药毒死他,一了百了。 冷静下来之后,配合着我妈做好晚饭,四个人围坐在桌子上吃,期间刘叔一直给我夹菜,还说:“晓晓,对吃点,看你瘦得。” 我低着头,点头说谢谢,感觉这倒像是我在他家做客。 矮冬瓜每次都会拿眼睛看我跟刘叔,眼里不知道装着什么,笑得诡秘又兴奋。 这顿饭吃得很不自在,不过总算是吃完了。 刘叔又坐了一会,似乎在等我出去跟他聊天。 但是我一直赖在厨房里,没事找事干,假装很忙,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刘叔后面再也坐不住,才再次起身告辞。 但是矮冬瓜突发奇想,说要请刘叔去唱歌。 刘叔一开始是拒绝的,说那是年轻人的活动,不适合他们老年人,说着视线就不自觉的移到我身上了。 我假装看不见,也不挽留他。 但是矮冬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我一眼之后,立刻叫我:“晓晓,你也一块去,这些天上班也累了吧,今晚就去放松放松。” 我拒绝:“我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矮冬瓜的脸立刻黑下来:“上班是明天的事,不妨碍今晚出去玩。”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不去。 我还想拒绝,可矮冬瓜没给我机会,皱着眉横我一眼:“这些东西让你妈收拾就行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又拿我妈威胁我,贱人。 我妈偷偷的冲我摇头,让我不要惹恼他,我只能咬牙点头,说:“那我先去换衣服。” 换衣服又磨蹭了一会,才跟他们一块出去了。 车里就我们三个,矮冬瓜开车,我跟刘叔在做后座,气氛迷之尴尬,矮冬瓜还时不时透过倒后镜看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我是第一次来KTV这种地方,人挺多的,以年轻人居多,穿得很时髦,好多都染了头发,感觉跟不良少年似的。 女生的裙子都很短,脸上化着大浓妆,打扮得十分张扬。 走在走廊上都能听到包间里面狂暴的音乐,偶尔还能碰到一两个喝醉了从包间里冲出来的人。 不过也没有老师们说得乱,因为虽然也有不少人在这边谈生意,但是大部分来这边玩的都是学生。 矮冬瓜给定的是最里面的包间,当时服务员还问我们:“几个人,定多大的包间?” 矮冬瓜随口一句:“三个。” 我记得当时服务员还刻意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脸上,随即移开,没再说话。 或者他不太理解,两个大老爷们,还是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小姑娘来唱K,这是个什么概念。 说实话,他能想到什么不好的,都是人之常情吧。 第五十八章 人面兽心 两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女的来唱k,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不往坏处想的,估计都不是正常人,是圣母白莲花了吧。 但我拒绝不了,矮冬瓜不会给我任何说不的机会。 他有足够的资本随意摆弄我的人生,因为他手里掐着我唯一的亲人。 开好房间,他领着我们往里走,他走在前面,我跟刘叔跟在后面。 可能是因为矮冬瓜的原因,我现在对刘叔也格外的忌惮,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就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但想着又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叔看着就是个正派的人,而且三番五次的出手相助,也没要求过回报。 如此的正人君子,倒是显得我思想龌蹉了。 一路相安无事的走着,尽头拐弯处的包间门忽然打开,一条又长又直的腿跨出来,黑色西装裤,上半身是白色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结实宽厚的胸膛。 没看见脸之前,我的心咻的跳了一下,脑子瞬间热乎,紧张又兴奋的去找他的脸。 这个打扮太像欧阳了,他平时有事没事也爱穿黑色西裤搭配白色衬衫,然后在加一条灰褐色领带,这么奇葩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觉突兀,反而炫目得叫人睁不开眼。 只是当目光移到他脸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希望瞬间变成失望,那种从天上掉到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失落到了极点。 即便不是欧阳,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被我错认的人,就是那个平白害我跟我妈吃了一顿鞭子的家伙。 看他微醺的眼眸,站得还算稳,但是明显的醉了,看我是的目光,尽是迷离,搭配上那张俊朗的脸,着实很迷人。 但在我眼里,就两个字——厌烦。 还真是冤家路窄,唱个歌都能遇见。 他好像没认出我来,走路有些晃,插进我跟矮冬瓜中间的空隙,挡住我的去路。 居然还跟我说一句:“抱歉。” 然后身体侧过去,给我让出一条路。 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礼貌,如果没有林浩的事,我想他应该不会故意刁难我。 这么想来,对他的怨恨也消散了不少。 他让我就过,装作不认识。 可走没两步,手腕忽然一凉,感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狠狠的拽了回去。 我警惕的回头,就看到他低垂着眼眸在瞧我,很艰难的在回忆着什么:“你……我们在哪见过?” 我冷冷的打断他:“没见过。” 毫不客气的掰开他的手,跟着矮冬瓜走了进去。 他好像还想来拉我,刘叔悄无声息的往我身后插进来,将他的手给半路挡了回去。 他神志不太清醒,也就没在执着。 拐个弯我跟矮冬瓜就找到包间,打开门将我跟刘叔迎接去,自己又去叫了水果拼盘跟酒水,殷勤得不像话。 其实两个老男人跟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聊天的话题,唱歌也没这个兴致,所以几乎都是矮冬瓜跟刘叔在聊,我一个人缩在一边吃水果。 聊了一会,矮冬瓜忽然把话题引到我身上:“听说刘主任很快就要去分医院上班了,刚好晓晓也在那里,还要承蒙刘主任多多提携啊。” 刘叔轻笑:“提携不敢当,以晓晓的天分跟勤劳,将来必定大有出息的。” 这夸得有些生硬了,我的天分你真的看到了吗?我表示好奇。 矮冬瓜却很是受用,立刻将我拉过去:“晓晓听到没有,还不快谢谢刘主任。” 我只能照做:“谢谢刘叔。” 刘叔很君子的一笑:“道什么谢,以后跟刘叔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我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气氛实在是怪异而且别扭,我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时候矮冬瓜忽然给我端过来一杯酒:“难得刘主任不嫌弃,肯带你,还不快敬刘主任一杯以表谢意。” 我正想跟他说我不会喝酒,但他却已经把酒杯塞到我手里了,趁机小声的威胁我:“少罗嗦,快去。” 我只好硬着头发接过酒杯,很生涩的跟他碰杯:“多谢刘叔关照。” 刘叔还是淡笑,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完了还故意在我面前倒过杯子。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只能硬着头发一饮而尽。 这可是用来喝水的玻璃杯,很大的,矮冬瓜还故意使坏给我倒了比较烈的白酒,一被子下去,我感觉肚子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直接冲上脑门,脑子瞬间跟快泡沫似的,敲打它都没感觉。 这时候矮冬瓜又给我蓄满了,怂恿道:“刚才那杯是敬刘主任关照的,这杯是敬他上任的。” 多么稀烂的理由,他上不上任跟我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敬他? 但矮冬瓜不允许我反驳,推着酒杯就往我嘴里送。 我推塘不过,又给灌进了肚子里。 这么来来回回三次之后,我脑子就彻底不清醒了,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影子的,身体晃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了,好几次差点摔回沙发里。 这时候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用力往前一推,我一下没站稳,人就往后倒了过去。 此时后背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还有温热的鼻息在我脖子上喷。 我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过来了,赶紧起身,脸红得快滴血,十分抱歉的跟他道歉:“对不起刘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刚刚好像坐他身上了,可是我刚才站的位置,明明不是他坐的地方,难道是我记错了? 此时脑子跟块泡沫似的,怎么敲打都不能让他清醒半分。 矮冬瓜却还要来劝酒,一杯白酒继续往我嘴里灌。 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胃里一翻,大声干呕起来。 他估计见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过我。 我如蒙大赦,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现在只有装醉才能幸免于难,否则他一定把我往死里灌。 脑子晕晕乎乎,身体还轻飘飘的,可是意识还是有的,虽然已经不太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我倒下去之后,矮冬瓜又跟刘叔喝了几杯,很大声的聊天:“刘主任,来,继续喝。” 嘴里这么说,可是手上却没有动静。 而且不是他一个人没动静,连刘叔都只是动动嘴皮子,仿佛是故意说给我听,试试我的反应的。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里已经寻思着该怎么脱身了。 不是我心里阴暗、心眼多,而是我生而为人,早已看过太多丑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就在我寻思着要借故起来上厕所,然后溜之大吉的时候,矮冬瓜却先我一步发话了:“刘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医院还有几份病历等着交,我现在就得回去弄好。” 还能在假一点吗?我就没见他那么殷勤过,那次病历不都是欺负那些实习生给他写的,现在倒是勤奋起来了? 矮冬瓜的作为进一步认证了我的不良预感,他要把我推给刘叔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心里着急,完全乱了方寸。 之后刘叔好像说了一句:“没关系,工作重要,你快去吧。” 矮冬瓜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了,趁热打铁:“那就有劳刘主任替我照顾小女了。” 矮冬瓜,你不是人。 我现在真是想杀人,但是浑身乏力,手软脚软的,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还拿什么跟矮冬瓜斗呢。 我愤恨的只是矮冬瓜一个人而已,对于刘叔,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他能拒绝矮冬瓜的要求。 毕竟这种请求意味着什么,我不相信他会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而是很平淡的应诺下来:“刘医生放心去吧,晓晓我会照顾好的。” 我是真的不想将他跟猥琐老男人联系在一起,毕竟在今晚之前,他留给我的印象都是和蔼友善的长辈,我如何能接受一个长辈对自己存那种龌蹉的心思? 得到刘叔的应诺,矮冬瓜很满意的起身,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刘主任一眼,之后才开门出去。 门关起来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慌得厉害,“扑通”、“扑通”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刘叔一直没动,就在我以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时候,刘叔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上,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站了好一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之后,忽然转变方向,朝倒在沙发上装醉的我走过来。 我是不觉一紧,死死的捏着衣角,掌心都在冒汗,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刘叔不是这样的人,他会改变主意的…… 希望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往往与之相反。 他最终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站了一会,忽然蟋蟀的开始脱衣服。 是的,没错,他在脱衣服,我清晰的听到了衣服拉链被拉动的声音,异常的刺耳。 我彻底慌了神,也很绝望,这里是KTV,整个走廊几乎都被张狂的歌声所淹没了,如此就是我喊破喉咙,恐怕没有人能听见。 所以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冲出去,这才能寻求帮助。 手偷偷的在后背摸索着可以用来反击的东西,然后很顺利的摸到了一个硬物——烟灰缸。 第五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人 刘叔很快脱掉外套,朝我弯下腰。 手里的烟灰缸不禁捏紧,掌心满是虚汗。 我已经想好了,要是他敢动我,我就一烟灰缸砸他的,然后趁机冲出去,走廊里都是服务员,暂时还能救我一命。 至于以后怎么跟矮冬瓜交代,我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我现在只想走,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不一会,刘叔的手就落到了我的肩膀上,随着而来的,是身上多了一层衣服,衣服里还有他的气味,不是那种恶心的汗臭味,而是很淡的香水味。 他的手很有礼貌的只到肩膀的位置,没有向下,也没有任何占便宜的意思,盖上衣服就收手,随即直立,转身走开。 是的,没错,他就这么走了。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我盖衣服,怕我着凉…… 我的心啊,真是…… 已经分不出是高兴还是愧疚了,总之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脖子根都红了。 刘叔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却用如此卑劣的心去揣度他,真正阴暗的或许是我自己啊。 刘叔关掉音乐跟灯光,坐到离我很远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等我睡醒。 包间安静得,叫人心里发慌。 我是又感动又愧疚,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太不是人了。 想立刻起来跟刘叔说,我们回家吧。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刚才装醉的事情,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我是在装醉试探他,如此岂不是尴尬。 于是我打算装睡一会在起来,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过一点。 主要是我实在是没有颜面被刘叔知道我刚才的龌蹉想法,人家那么高洁的一个人,被我想成这样,他要是知道了,心里也肯定不好受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躺得十分不安稳,但是又不敢动,生怕一动就露馅了,只好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希望时间快快过去。 然而没过多久,包间门忽然从外面开了,所有的平静立刻被外面肆意的狂叫声打破。 我感觉有个人摇摇晃晃的进来了,但是我不敢睁眼。 那个人似乎有些迷糊,进来后喃语了一句:“怎么那么黑,你们都不开灯啊?” 估计是进错包间了,我没动,就听刘叔起身迎过去,十分有礼貌的跟他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走错房间了。” 外面声音大,刘叔语气又轻,我都没怎么听清楚,更何况是个酒醉的人,毫无意外的,他扯着嗓子大吼一句:“啊?你说什么?” 刘叔停了两秒才接上的:“我说林先生,你走错地方了。” 我心跳了一下,刘叔刚刚叫他林先生?他们俩认识?那刘叔为什么一直装作不认识他? 那个林先生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搂住刘叔的肩膀,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他:“你又使坏,我怎么可能走错。” 然后放开他,踉跄着走了进来,双手肆意挥舞了两下,大叫着:“都躲起来骗我是不是?赶快出来,不然每个罚三杯。” 醉态很浓。 刘叔好像有些生气了,过去想拉他出去:“你走错了,别吵,有人在睡觉呢。” 他却不领情,胳膊一甩将刘叔给甩了开来:“你少来,在KTV睡觉,骗谁呢?要开房酒店去。” 真是……粗鄙。 我强忍着怒气,继续躺着不动,心里却祷告着他赶快离开吧。 这人真是爱生事,医院里闹我一场,害我跟我妈差点被矮冬瓜打死,现在又来闹,要不是他喝得那么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刘叔显然也是恼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警告:“林先生,请你现在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他听闻,倒是没有继续借着酒精张牙舞爪了,而是冷笑:“叫人?你想叫谁?你们的欧阳院长?” 你们的欧阳院长?难道是我们医院的那个院长,他姓欧阳? 这才想起来,我好像从来不知道我们院长姓甚名谁,一直都只是跟着别人叫院长的。 他姓欧阳,那他跟欧阳是什么关系? 不等我想明白,刘叔就冷冷一句:“原来堂堂的林氏副总,也喜欢做这种欺软怕硬的事情。” 林氏副总?又是什么东西?他是林氏副总,那林浩又是他什么人?我好混乱啊,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惹了一堆大人物呢。 不过听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对话,他们很明显是认识的,而且对彼此的底细也比较了解。 就是这么针锋相对,不知道又是什么恩怨。 面对刘叔的调侃,他不怒反笑:“这不是跟你们学的吗?我要是没老人痴呆的话,好像记得以前林浩林大少爷就专干这种事情的,你作为他舅舅,不会不知道吧?” 舅舅! 我彻底晕菜了,原来刘叔是林浩的舅舅,是那个有HIV还到处沾花惹草想传染给女孩子的禽兽的舅舅? 我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刘叔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有个这样的外甥?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就在我难以接受的时候,刘叔又冷冷的回应他一句:“我也是你舅舅。” ……原来都是一家人! 可林先生忽然张狂大笑起来,对于这层关系十分之不屑:“我谢谢了,只是我林聪人微言轻,怎么能有你这种医学大家的舅舅啊,高攀不起啊。” 林聪,他叫林聪。 我默默的把名字给记了下来,以后看到他们兄弟两的名字就跑开点,一家出了两个变态儿子,他父母也是够可怜的。 刘叔有好一会没再做声,良久才忽然开口:“今天在外面,我不跟你斗嘴,赶快给我出去。” 他好笑:“我就不走,你怎么着吧。” 什么林氏副总,我看他就是个撒泼的孩子。 刘叔的脸估计有点黑,但他不为所动,居然两步走到我跟前,伸手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捞了起来:“睡什么,起来陪爷喝酒。” 我当时手里还捏着烟灰缸,真想一烟灰缸砸他脑门上。 但又怕刘叔发现,只好立刻松掉,并且假装刚刚被人弄醒,睡眼惺忪的看他。 只见他咧着嘴角,一脸的邪魅:“装得还挺像的。” 我做贼心虚,不敢反驳。 他直接搂上我,拉着要往外走。 我自然是不肯的,拽着他的胳膊,有些慌的问:“你干嘛?” 他扭头回来看我,理所当然的说:“陪我喝酒,没听见了。” 听是听见了,可我为什么要照做? 简直莫名其妙,我大力试图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弄下来。 但他用力一勒,把我整个都圈进他怀里了,别说动了,我甚至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刘叔生气,呵斥他:“林聪,你干什么,快放手。” 林聪不动,特别讽刺的打趣他:“怎么着,刘大主任心疼了?” 这个脑回路我给满分,我挣扎,他手臂却收得更紧,还阴阳怪气的跟我说:“小美女,别乱动哟,不然弄疼你就不好了,有人会心疼的。” 我心疼你大姨夫。 我发狠,趁他不防备,狠狠的在他脚背上踩了一下。 他似乎很疼,脸色都变了,但却没有松手,也没有我预感中的一巴掌扇我。 看得出刘叔也很恼,但是拿他全然没有办法,只能气急败坏的出言警告:“你在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他笑,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那你报呗,谁怕谁啊,最后把以前受害的小姑娘一块找来,看看她们怎么说的。” 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今晚的闹腾并不是针对我的,而是刘主任,我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这个认识让我轻松了一点,至少不在是我闯祸,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 不过实话说,我真的特别讨厌这个林聪,完全就是个麻烦根子,谁遇到他谁倒霉。 刘叔好像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我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从此刻彼此的表现来看,刘叔似乎是理亏的。 所以林聪所谓的那些受害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受害了,害她们的人会是刘叔吗? 他见刘叔不在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扬眉一笑,拽着我就往外走。 我慌了,一边抓着他的手试图挣脱他,一边惊恐的叫着:“你干嘛,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他完全不为所动,刘叔也不跟上来,就由着他半拖半拉的束缚着我离开。 出了包厢门,很快惊动了走廊的服务员,有些诧异的望向我们。 我像看到救星,张嘴就要叫救命。 可他居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还低头凑到我耳边,轻声的说一句:“闭嘴,我救你呢,别不识好人心。” 你好人心?抱歉啊,我还真没发现。 明明是不相信的,也是不服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真的听话的不在动了,由他带着我消失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中。 他也如自己所说的,出了门就松开了我,然后按响车的防盗锁,开门上车。 他没叫我,我犹豫的站在车门边上,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好。 很快车子发动,他也没等我,开车就走了。 走了不到两米,又给倒回来,放下车窗,头伸出来,特不耐烦的一句:“我说你是蛤蟆吗,踢一脚你动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立刻吼一句:“上车啊,要我下车抱你吗?” ……真是什么人啊。 第六十章 新官上任 林聪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十分的霸道,他决定的事情,根本不容其他人质疑,让你上车你就得上车,根本不存在商量的余地。 这种人明明应该很让人反感的,但我却因为他刚才一句“我是在救你”而对他生不起戒心来,乖乖的就上了车。 他也没问我住在哪里,开着车就扬长而去。 车子从停车场绕到前门,我竟然看到了矮冬瓜,倚在车门上抽烟,看不清表情。 他不是说回去医院搞病历吗?怎么在这里喝西北风?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目不斜视开车的林聪,庆幸自己相信了他,也庆幸他的霸道让人无法反抗。 离开KTV不远,车子骤然停下来。 他冷冰冰的一句:“下车。” 我看了看周围,也不算荒凉,还是能打到车的,于是就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关门之前,我想了又想,还是该跟他说句谢谢:“今天谢谢你。” 也代表着我跟他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他欺负过我一回,又救过我一回,扯平了。 但人家似乎并没有当回事,哼都没哼一句,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我脱离了魔抓,心里高兴,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准备去附近有人流的地方叫辆车,这个时候一摸口袋,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糟糕,我忘记带钱了。 出门的时候换了身衣裳,忘记把钱掏出来了。 心都凉了半截,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没钱打车,这家是回不去了。 怎么办才好?我有些焦头烂额,拿起手机想给矮冬瓜打电话,号码都按出来了,又给全部删了,找他我还不如冷死在街上呢。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林聪的车子又开了回来。 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觉得不能放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在路边。 但是我明显想多了,他完全没有。 放下车窗,探出脑袋问我一句:“有钱吗?” 我惊喜,他难道要借我钱,立刻摇头,瞪着眼睛看他:“没有。” 结果他没有给我钱,反而一脸失望的来一句:“果然是个穷鬼,早知道不回来了,浪费我油钱。” 一个开奔驰的人,居然能说出浪费油钱这种话,也真是够……无语的。 见我不说话,他也没有继续搭理我的意思,再次关上车窗,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我好像应该厚着脸皮冲出去拦着,但是我始终没动,拦什么拦,他又不是欧阳,凭什么无条件的对我好。 我失落的低头转身跟他让路,就在这时,车窗里忽然飘出一张红色的东西,在空中转了两下,落到我的脚边。 定睛一看,是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在我错愕的功夫,他留下一句:“记得还,我很穷的。” 然后扬长而去。 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木讷的看着他绝尘而去。 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忽然就起不来了,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悲戚,就是浑身没了力气,不想动了,好想一直这么蹲下去。 蹲了好久,直到旁边有出租车经过,放下车窗问我要不要坐车的时候,我才木然的抬头,被拉回了现实。 上车直奔回家,矮冬瓜还没回来,估计还在KTV门口喝西北风,心里美滋滋的以为自己靠到大叔了。 我妈一直没睡,在客厅等我回来,一见我立刻紧张的上来:“晓晓,你没事吧?” 神情很怪,又担忧又害怕,看来她也是知道矮冬瓜想干什么的,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不想她伤心,没再提这件事情:“我没事,刘叔他们还在玩,我困了就先回来了。” 我妈“哦”了一声,也很识趣的不在谈论这个话题,拉着我去洗了澡,然后上床睡觉,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矮冬瓜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清楚,等我醒来,我妈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吃过早饭就去上班,因为这里离医院还算远,所以起了个大早,当时矮冬瓜还在睡。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刘叔的车从面前开过去,又倒回来:“晓晓,上班呢?” 我当时在玩手机,看着他,有些错愕的点头。 他家住这边吗? 他笑,给我打开车门:“上车吧,我也去上班,刚好顺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虽然矮冬瓜存了不太好的心,但刘叔始终没有做什么越矩的行为,我似乎不该忌惮他。 但有了昨晚的经历,想不尴尬也是很难的。 他倒是没问我昨晚跟林聪去了哪,都做了什么,好像昨晚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似的,只字不提。 路上跟刘叔渐渐聊开,也忘了昨晚的不愉快。 我乐得坐了一路的顺风车,还省了两块车费。 在楼下分别之后,我就回了科室,杨姐看到我,也没问我昨天去了哪,就问一句:“没事吧?” 说没事是假的,我现在后背的鞭子还疼呢,但事情又不能怪她,她能问我一句,已经算好人了。 我朝她笑笑,说:“我没事杨姐。” 她点头:“没事就好,做我们这一行的,这种事也时常有,习惯就好了。” 我心里气闷,也只能习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离交班开早会还有一会,护士长将我们召集到一块:“今天谁交班?” 另一个护士举手:“是我。” 护士长点头,又说:“记得把交班本之类的事情做好,今天新主任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也经历过不少,别被抓到什么把柄挑毛病,明白吗?” 她们一听有新主任上任,顿时有些不乐意,一个个好像受刑似的,哭着张脸。 我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这副表情,谁做主任跟我们有什么相干的,反正工作还是照做,工资还是照发。 护士长好像也听看不惯她们唉声叹气的,语气不太善的敲着桌面:“都干嘛呢,大早上的哭丧着一张脸,让人看见了心里怎么想。” 我知道她所谓的人就是那个新来的主任,她是怕主任知道她们不欢迎他会不高兴。 我们这边开完小会,也快八点钟了,她们这才赖洋洋的往医生办公室里走去,准备“迎接”那个并不被看好的新主任。 当时主任还没来,大人物嘛,总是要压轴出场的,这个好理解。 等我们跟几个医生都排成一排站在办公室两边的时候,那个主任才踏着点推门进来。 第一眼,我有点傻,第二眼,我就有点高兴了。 领新主任进来的是廖科长,他的身后跟着一张熟悉的和善的脸。 是刘叔,他居然是我们科室的新主任,他一直说要来这边上班,我都没想过他会来我们科室。 那种有熟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刘叔进来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气场全开,和善但威严依旧。 看着他,我旁边的几个都不知觉的挺直了腰板,排斥跟担忧依旧有,只是显然没有了刚才的不能接受。 廖科长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无非是刘主任是美国的医学教授,为了将技术带回来,才不辞辛劳的从国外回到我们医院工作之类的恭维话。 刘叔也没太当回事,仿佛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他受得起,完全没有谦虚的必要。 只是廖科长把他捧得越高,旁边的护士就越咋舌,他越厉害,要求肯定就越严厉,越古板。 不过刘叔显然并不像她们想象的一样,一来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专门挑些错误来为难她们。 反而是很轻松的笑了一笑:“大家都辛苦了,那么早要上班,都还没吃早餐吧?” 一句话问得每个人脸色阴晴不定,这是要抓她们上班期间吃早餐的前兆吗?我放佛已经听到了无数人磨牙咒骂的声音了。 果然事多,一来就管这管那的,还让不让人活啊。 就是啊就是啊,不就是吃个早餐嘛,我们能抽出时间,工作吃饭两不误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 这些都是她们心中的腹诽,虽然没说出口,但按照平常的习惯,都是这些,错不了的。 只是刘叔并没有挑错,而是在护士长尴尬一笑的说出:“医院是有规定,上班期间不许吃早餐,这个我以后会说她们的。”之后,话锋一转:“说她们干什么。” 然后不等其他人反应,又一句:“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这样,一会找个代表叫外卖,吃点好的,我请客。” 此话一出,大伙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纷纷侧目询问旁边的人,自己有没有听错,主任说要请她们吃早餐? 刘叔笑了:“都没听错,我请客,早餐是有点小气了,那大家今天就早点把手里的事情做好,晚上出去聚餐。” 聚餐两个字成功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一个个像头饿狼似的,巴眨着眼睛盯着刘主任,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叔又补充一句:“还是我请客。” 一瞬间,我听到了沸腾的声音。 不过很快被护士长给按了下去:“别叫了,快别叫了,一会领导听见又得说。” 她们这才捂住嘴边,低声窃笑。 刘叔很满意的笑起来,拍拍廖科长的肩膀:“廖科长,今晚你也一块来吧。” 我顿时心如死灰,他千万别来啊,不然搞不好又给我使什么绊子。 第六十一章 干女儿 我是很不乐意跟廖科长有任何交集的,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愿意。 但我总不能直接说出来,而且我人微言轻,即便不要脸面了,直接跟他闹翻,最后别人踢出去的,也只会是我而已。 更何况在这是刘叔请客,我哪有说三道四的理由。 其实如果可以,我宁可不去的,我虽然穷,但是对于吃喝这种享乐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渴求。 只是刘叔第一天上班,我若是不去,似乎很不给他面子,于是想了想,还是忍了回去,大不了到时候理廖科长远一点。 有了请客这一茬,她们的早就把刚才的怨气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干活都起劲不少。 甚至很多还私底下偷偷议论刘叔,说他果然不愧是美国回来的,就是大气,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摆领导架子,不仅一毛不拔,还恨不得白吃白喝白睡。 虽然她们没有说穿,但她们具体说的谁,似乎并不难猜。 他一直不停的潜规则年轻小护士,可除了吴护长,似乎也没听说谁又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 但饭吃八分饱,谁也不会那么傻指名道姓的把他廖科长的大名说出来,万一谁告个状,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要是说穿了,很容易叫别人怀疑,她是不是也被廖科长潜了。 大家似乎都盼着晚上大餐一顿,所以做事无力的利索勤快。 特别是李红梅跟刘眉,似乎是故意要在刘叔那里留个好印象,只要刘叔视线能到达的地方,总少不了他们忙活的身影,有时候还破天荒的把我的活也揽过去干了。 如此一来,整个科室我就成了最闲的人。 看着别人忙,自己无所事事,这样还挺不自在的,只是我不习惯阿谀奉承,她们干了就干了,我也懒得装腔作势的争着抢着干,不然我会觉得很尴尬。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却还是神采奕奕的,就等着晚上那顿大餐了。 刘叔也没让我们失望,去的是市里非常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听说里面一个茶位就要五六十块。 我才坐下去,一听服务员报价,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五六十一个茶位,也太吓人了吧,我一天饭钱才十来块呢。 这真的只是一个茶位,泡一壶绿茶给你,加上碗碟,连个饭钱小菜都没有,就五六十了,惊得我差点闪了舌头。 惊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好多护士一听报价,都暗暗的吐舌,手里拿起的餐单都悄无声息的放了回去,就怕一会埋单的时候得掏钱。 她们虽然是医院里的正式工,但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哪里经得住这么耗。 刘叔倒是完全没在意,很自然的拿起餐单,随口一句:“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裙,脸上化了淡妆,精致好看,声音也很甜美:“先生,我们这边有很多特色菜,最有名的当属海晏骨头王,是东北出名的菜式,以猪棒骨跟脊骨为主料,经长时间炖煮熬制而成,口感糯软香甜,入口即化……” 她像背书似的,一口气将那个菜式介绍完,都不带喘气的。 不知道她们听懂没有,反正我是模模糊糊的。 刘叔也不多计较:“那就来一个。” 然后翻着菜单问:“有海鲜吗?” 她甜甜一笑:“有,大螃蟹小龙虾、大龙虾、河虾,生章鱼!” 生章鱼? 我听见了周围惊恐的咽口水声,这么前卫的吃法,咱们就算了吧。 刘叔“嗯”了一句,继续:“生章鱼不要,都是小姑娘,吃不来那么恶心的东西,其余的各来一份。” 然后又让我们点,我们始终没敢动,他就自己又点了几个,全是美女服务员推荐的,又贵又少的菜式。 刘叔就像是个任人宰割的大水鱼,人家说什么,她都不假思索的点上,好像不用花钱似的。 他点得越多,周围就越是坐立不安,生怕到时候AA一下,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就去了大半了。 等刘叔终于合上菜单,她们才松了口气。 此时服务员报价;“先生,一共一万三千八百八,给你算一万三千八百,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一万三千八百,这已经不是一个月工资能抵上的了。 此话一出,周围气压瞬间降了几十度,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个个都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 廖科长也不太吃得开,脸色特难看:“菜都没上呢,怎么就收钱了?” 我猜他是想借机闹点动静,然后以人家服务态度不好啥的翻脸,不在这里吃了,一来可以躲过被人狠宰一刀的劫难,二来又为所有人找了个台阶下,挣了个面子,特别是刘叔。 可刘叔却全然不在意似的,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刷卡。” 服务员笑容可掬的双手接过银行卡:“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然后拿着银行卡刷卡去了。 廖科长有些着急,估计想说刘叔傻,但又没敢直接戳破:“刘主任,这……哪有没吃饭先给钱的道理啊。” 刘叔轻笑:“不碍事,这是这家酒店的规矩,因为闹了几次吃白食的,也是无奈之举。” 特么的那么贵的菜,换成我吃完后也不认账。 一听刘叔这话,就知道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廖科长瞬间没了声。 在场的护士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慢慢恢复了人气,护士长率先打破尴尬:“第一天就要刘主任破费,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其他人几乎瞬间被护士长点醒,纷纷向刘叔表示了谢意。 刘叔都是笑着一一回应过去了:“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跟一家人似的,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菜很快上齐,气氛也迅速被调动起来,大家说说笑笑的边吃边询问刘叔在美国的事情。 刘叔阅历丰富,又风趣幽默,一路逗得大家欢笑不已,倒是把廖科长晾在了一边。 说来也奇怪,向他这么爱拍马屁的人,今天居然没逮着机会献殷勤,也真是活见了鬼。 话还没落呢,廖科长就端着高脚的红酒杯给刘叔敬酒:“能跟刘主任一起吃饭,简直是三生有幸,今晚我老廖就舔着脸,借刘主任的救来敬刘主任一杯,刘主任可千万不要嫌弃才好。” 刘叔很礼貌的笑笑,端起酒杯就碰上了,然后跟廖科长一起一饮而尽。 廖科长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笑得两排牙齿都露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画风忽然转变,刘叔在放下酒杯的瞬间,拿起筷子夹了只龙虾,动手剥掉壳,沾上酱,然后一筷子放进了我碗里。 我懵了,廖科长再次举起来的杯子也僵在了半空。 周围的护士好像还没发现,所以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此时刘叔一笑:“晓晓,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看你瘦得。” …… “咕咚”我听到了自己不知所措的咽唾沫声,余光四扫,果然发现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僵住,统一微张着嘴,瞪着眼珠子看我。 我心跳得很快,“突突”的疯狂的撞击着胸膛,呼吸不太顺畅,张嘴想解释,却又乖乖的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叔好像没看见大家的异常似的,又一筷子给我夹过来一个大螃蟹:“螃蟹也好吃,不过你容易过敏,不能吃太多,尝尝味道就好。” 这一来,仿佛已经彻底的坐实了我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大家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都纷纷移开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吃饭。 但是现场很静很静,静得能听见隔壁李红梅的心跳声,跟刚才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是百口莫辩,只好低头假装吃东西,既然解释不了,那就不解释了,谁爱误会就让她们误会去好了,反正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这次还是护士长率先打破尴尬:“是啊晓晓,你太瘦了,是该多吃点,还是刘主任贴心。” 在场众人就能跟着笑,说:“是啊是啊,多吃点,你太瘦了。” 低着头都能感觉到满屏的尴尬。 廖科长也加入了给我夹菜的大军,一筷子青菜下来,嘴里笑着说:“多吃点,别辜负了刘主任的一片苦心。” 可眼神却怨毒得很,估计是以为我已经攀上了刘叔这个大靠山,所以他心情极度之不爽。 大家极力的化解尴尬,当然也有不少人暗自窃笑,看着我眉眼带笑,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我张张嘴想解释,最后还是没做声,我坚信既然是误会,那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就是很好奇,刘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那么明目张胆的做了。 他不惜承受别人的闲言闲语,也要制造这种根本不存在的误会,为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刘叔忽然又来了一句:“护士长,晓晓是我的干女儿,她才刚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承蒙你多多关照啊。” ……干、女、儿,我放佛听到了护士长筷子落地的声音。 第六十二章 办公室等你 刘主任那句赤裸裸的干女儿一出口,任是护士长这么成熟老道的人都惊得直掉筷子。 还有廖科长,恨不得把吃进去的饭菜都给抠出来。 他仿佛已经意识到,刘叔这顿饭是专门为他而设的,是鸿门宴来着。 自刘主任那句干女儿出口之后,除了护士长不得不回答他之外,其他人再也没说一句话,不是假装点头吃饭,就是干脆借尿遁,有的实在没办法,只好低头玩手机。 气氛简直尴尬得不能在尴尬,特别是我,一张脸炙热得灼手,连脖子跟都是滚烫的。 今晚之后,估计是个人都知道我跟刘叔关系不一般了。 所谓的干女儿不过是说辞,其实是个什么关系,谁都心知肚明。 不过我很快放下,其实有时候误会也能带来不一样的好处的。 比如那晚之后,廖科长就再也没在我们科室出现过,也不再跟以前一样,整天闲着就变着法子给我找麻烦。 现在我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就是偶尔撞到了,他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每次都匆匆而过。 换做以前,他恨不得在我前面的路上挖个坑,直接将我给埋进去。 不过这种不太好的误会也带来了另外的麻烦,比如我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别人在我背后议论我,说我为了上位出卖色相给一个能当我爸爸的老头之类的。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在医院几乎就成了小三、婊zi的代名词,各种诋毁,不要脸、恶心、犯贱等等标签,肆无忌惮的贴在我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她们开始集体排挤我,孤立我,不跟我说话,甚至不愿意跟我站在同一个地方,经常指桑骂槐的嫌弃我脏。 特别是李红梅跟刘眉,都是同学,一起过来的,对我的性格跟家庭都比较了解,知道我虽然有了个大靠山,但是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于是对我的排挤就大胆得多。 在宿舍不许我用洗脸盆,说我脏,不知道有没有病,别传染了她们,我只能在厕所刷牙洗脸。 她们还给我画了个区域,不得越界,偶尔衣服不小心放到她们的椅子上,她们就会立刻紧张的大喊大叫,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夹起我的衣服扔到地上,然后立刻跑去用洗洁精清洗手掌,怕染了病。 这些都是最平常不过的,跟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别,就像是一坨垃圾,明明安安静静的躺在角落里,偏偏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两脚。 不过又跟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因为她们只敢孤立我、无视我,却不敢真的做什么为难我的事情,别说工作上了,就是骂我都只是含沙射影式的,从来不敢直接说我脏,因为我背后有个刘叔撑着,所以他们对我是既忌惮又瞧不起。 我这个处境说不上多满意,也没觉得有多糟糕。 反正名声都已经毁尽了,何不尽情享受没有雨廖科长骚扰为难、没有前辈护士长欺压的日子呢。 熬过这三年,我就毕业了,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护士,到时候就算此地不留我,自有留我处。 反正我要的并不多,就是带着我妈离开,能吃上一顿饱饭而已。 每天平淡的上班,下班,然后吃饭睡觉,偶尔给刘叔推拿按摩肩膀,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班也轻松,我只需要管两三个病人的打针派药就好了,比起李红梅跟刘眉被其它护士当跑腿使,整天满科室转,好得不要太多。 这不,我都打完针在护士站坐了半个多小时了,李红梅才满身是汗的走回来,累得半瘫坐在椅子上,口燥舌干,上气不接下气。 才刚坐下没多久,那边又有人喊:“红梅,你是不是弄完了,过去换药室那边看看,好像有个要换药的病人。” 李红梅都快翻白眼了,剐着我怨气很大。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倒是想去的,可是没人叫我啊,我也很绝望的。” 她磨牙:“你少得意,等他玩腻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医院里混。” 我笑,无所畏惧:“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跟刘叔本来就没什么。” 自然就不会存在玩腻一说了,倒是你,听说最近廖科长又看上新来的几个小护士了,没找你很久了吧? 当然,这种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她以为自己的龌蹉藏得很深,所以才会像一朵白莲花一样遗世独立的站出来指责别人不要脸,殊不知自己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 她冷笑:“你就继续装吧,不过你给我等着,他迟早会踹了你。” 他说得斩钉折铁,好像她就是玉皇大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放在心上,觉得她不过就是气疯了,放出来的狠话而已。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去刘叔的办公室找他。 他是主任,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不跟医生一块工作。 我进去的时候,他刚好抬头,四目相对的功夫,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晓晓,你来了?” 他每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就犯头疼,需要人给他坐头部跟肩膀推拿。 以前在美国是他的助理给他做的,但是回国之后助理没跟回来,他就只能忍着了,现在这个重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当然,这都是他的原话,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无从考证了。 反正这几天他每天下午四点都会叫我过去给他按摩,我不想当着那么多的人跟着他进办公室,受不了她们在背后窃笑跟怨毒的骂我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的那啥啥的。 所以干脆自己准时来了,虽然效果还是一样的,但至少落了个耳根清净。 刘叔看见我进来,就停下手里的工作,放下笔,很舒适的靠在椅子上。 我礼貌的冲他弯弯腰:“刘主任,我给你推拿吧。” 他笑着点头:“又辛苦你了。” 我没说话,熟练的走到他的身后,卷起袖子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准备给他推拿。 但是他缩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冷了,赶紧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手冷。” 然后抽回来搓掌,他转过来,拉住我的手:“我的手暖,给你捂捂。” 当时一下没反应过来,就由着他握住了。 直到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烫,温度从他手心里传过来,我才有些不太自在,借故抽回来:“好了,暖了。” 他也没什么异样,笑着转过去,把脖子跟肩膀暴露出来。 其实我的推拿技术并不好,因为不是专业的中医,所有的技巧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力道用得也不恰当。 但是刘主任却每次都赞不绝口,说我是他遇到过的技术最好的推拿技师了。 我被他夸得有些尴尬,只能赔笑。 然后继续给他按,推拿是力气活,没一会我就满头大汗,手指有些酸软,力道也慢慢的轻了。 刘叔倒是挺享受的,闭着眼睛脑袋放松的靠在我身前,随我怎么摆动。 就是身前枕着个重物,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有些累了,就想着在往头上按摩一次结束。 他却忽然伸手抓住我的手,问我:“累不累?” 然后开始给我揉,不可否认,他揉得很舒服,但是我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我刚好是这个年纪,对这些举动有些敏感了,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可看人家刘叔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专注得好像一个男医生在做妇科手术一样,完全就是学术的问题,不涉及任何私欲。 说起来我还有些惭愧呢,一天到晚尽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揉完还说:“天天你帮我推拿,今天我也该给你揉一回,作为报答。” 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想摆手:“没有没有,刘主任快别这么说。” 但是手没抽回来,他握得有些紧。 就在拉扯的功夫,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低头走进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 抬头的时候她看见了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目光移回刘主任身上,笑着给刘主任递过来一包烟:“主任你的烟。” 笑得很甜,声音很嗲,跟排挤我是的恶语相向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刘主任笑着拿起烟,跟她道谢:“谢谢你啊,刘眉小同志。” 刘眉笑得更欢了,几乎是撒着娇跟他说的:“是我该谢谢主任才对,请我吃零食。” 刘叔笑笑:“小意思,你要是喜欢,下次来找我,我给你买。” 刘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赶紧受宠若惊的跟他道谢:“谢谢刘主任。” 说完就抱着一堆零食出去了,留下我跟刘叔在办公室里。 他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看来真是我多心了。 推拿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我就跟他说:“那主任,我先出去了。” 他点头:“好,去吧,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 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我一句:“哎,晓晓,那个我给你本书。” 说着不知道想去拿,但是没找到,只好说:“你下班的时候在来一趟吧,你上次说想学英语,我特意回去找的牛津字典。”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着,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本来想说不要的,但是他很坚决:“下午下班之后过来拿,我在办公室等你。” 我只好点头。 第六十三章 老朋友 刘叔让我下班后去他办公室拿牛津字典,虽然早已清楚他的为人,但我还是多留个心眼,欧阳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在下班前两分钟我就过去了,拿完就走,也花不了两分钟。 当时大家都还在,总不至于生出什么事端来。 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有些惹眼了,特别是有些有心人,时刻等着抓你的把柄。 比如李红梅,大家都在脱白大褂洗手准备下班,她却啥事不干,专盯着我:“哟,这还没下班呢,就去温存了?” 她年纪也不大,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温存”这样的字眼,不觉得恶心? 我没理她,跟这种人讲道理实在没意思。 她倒也没继续刁难我,可能是少了跟屁虫刘眉,底气不足,也不敢太刁钻。 来到刘叔办公室,正想敲门,里面忽然传来很压抑的笑声。 我楞了一下,是女的声音。 里面还有别人? 也好,自己一个人面对刘叔,说不尴尬是假的,特别是他是我的上司,言行举止都得注意克制。 他夸我一句,我都得谦虚半天,怪别扭的。 就在我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又是一声轻笑,很娇嗔那种:“主任你好坏的。” ……我瞬间僵在原地,像一根木头。 这是……要干嘛? 此时刘叔的声音也传来,还是那么和善温煦,却多了一丝轻佻:“坏才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种话要是从欧阳、赵钰,甚至是林聪的嘴里说出来,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但是配上刘叔的脸,总叫人毛骨悚然。 等我意识到里面在进行着什么的时候,心忽然“嚯嚯”的跳动起来,手瞬间缩回来。 我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吓得心慌意乱,转身就要走。 上次撞见廖科长跟徐玲,这次又是刘主任跟不知道谁,老是让我看这种长鸡眼的事情,也是醉了。 转身的时候,里面忽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句:“啊主任,你别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刘叔调笑:“关着门呢,谁能看见?” 我能。 我离开,将他们的调笑声,以及不知道是椅子还是桌子的“吱呀”、“吱呀”声抛在身后。 一口气跑回护士站,心跳得厉害。 护士站已经没人了,剩下两个值班的护士,去了查房,医生办公室也只剩下一个医生。 我赶紧脱下白大褂,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下了楼梯,我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刘叔发了条短信,说我有点事,不过去拿牛津字典了。 这样他就不会怀疑我爽约是不是因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了。 只是人离开了医院,但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的调笑跟亲热的场景,画面感十足啊。 我甩甩脑子,试图把这些不相干的东西甩掉。 人家爱咋咋地,关我屁事吗,紧张个什么劲。 我还惶恐着,忽然身后响起很大的喇叭声,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本能的回头,就看到一辆蓝色的奔驰停在我身后。 挡路了,我赶紧给他让开,抱歉的弯腰点头道歉。 但车子并没有立刻发动,而是从里面探出个人头:“喂,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我“啊”了一句,看着林聪那种还算英俊的脸,一时有些懵逼。 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我脑子有洞?还是他脑子有洞? 并不打算搭理他,但他很坚持的抱着探脑袋的动作:“咋滴,翻脸不认人,你昨晚可是拿了我一百块坐车呢?” ……开奔驰的都这么小气嘛? 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他的钱,早就准备好一百块要还他了,就是受不了他特意跑一趟找我要钱,怕我不还。 走过去把钱塞进他的车里;“喏,一百块,昨晚谢谢你。” 我说话未落呢,他直接把钱给我扔出来了:“一百块就想打发我,当我叫花子?” 我无语:“你不也是这么打发我的吗?” 他理所当然:“那怎么一样,你是叫花子,我又不是。” ……好生气哟。 我懒得理他,反正钱我还了,他爱拿不拿。 他下车追过来,探手想抓我的手腕,我早就感觉到了,一下避开,跳出好远,转身盯着他:“你干嘛?” 他抓了个空,手还在半空捞了捞,笑:“哟,没想到啊,你们丐帮还真的有两下子啊。” 毛病! 我要走,他叫一句:“哎,欠钱不还也是你们丐帮的作风吗?” 我生气,回头瞪着他:“我不还你了吗?” 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一百块,不可置信的问我:“一百?” 我:“废话,你借我一百,我不还你一百,难道还一千啊?” 不带这么讹人的。 他翘手:“我不要。” 不要拉倒,我还求着你要不成。 我要走,他一把拉住,给我拽回来,笑得欢:“好了好了,我请你还不行吗,小气鬼。” 要你请。 我甩开他:“谢了,我吃自己。” 他不跟我废话,手往我腰上一揽,半拖半拉的就把我弄进了车里。 我反抗,他一把给我按到了车座上:“不许动,不然吃了你。” 这种人……他神经病。 前两天还一副要弄死我的架势呢,今天抽了那门子的疯,逼着请我吃饭? 我沉着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笑:“请你吃饭啊。” 我上下扫他几眼,他那么好心?我不信:“那就免了,我要回寝室,明天还要上班。” 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吃饭,特别是那种阴晴不定的变态。 他去拉安全带,他按住我的手,侧脸看我,笑得不怀好意:“帮我个忙。” 得了,早这么说我还放心些。 我:“什么?”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你讨厌林浩吗?” 我:“有点。” 其实是很多,他害得我也够惨的了。 他笑:“那我帮你弄死他,好不好?” 我也想了:“是你自己想弄死他吧?” 说得好像谁不知道他想什么似的,豪门恩怨,斗个你死我活的,电视都没少演,谁还能没看过呢。 他笑得很愉悦,手从我的肩膀上绕过去:“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可是我不想啊。 我:“我能拒绝吗?” 我就是个蝼蚁,大象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笑:“不能。” 我:“为什么?” 他笑的着凑下头,柔软温热的唇瓣在我耳边边亲了一下:“因为我会弄死你。” 我感觉躲开,想用手给他挡回去。 但被他抓住了,干脆直接凑到我脸上,冲我眼睛吹气,气氛实在太暧昧。 我躲开:“你想怎么弄死我?” 威胁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他笑,轻轻将我圈在怀里,很轻,几乎没用力,我只要轻轻一挣扎就能摆脱他,但是我没有,因为他说:“你妈好像挺怕刘洪的。” 我惊恐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刘洪的?” 他笑,特别的灿烂:“还不是该谢谢我的好舅舅。” 是昨天晚上,他看到了刘洪,还特意去调查了他?为什么?就是为了今天的威胁? 我皱眉:“为什么是我?” 我不懂,我明明那么微不足道,他为什么要找上我? 他还是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话你也问过欧阳吗?” 欧阳?他认识欧阳? 我:“你什么意思?” 他耸耸肩:“没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吧。” 他松开我,要去开车,被我一把拽住:“你说清楚,这事跟欧阳有什么关系?” 但凡涉及到欧阳,我都会很紧张。 他想必也发现了,一脸你要那么夸张吗的表情:“小姑娘家的,心里别那么阴暗嘛。” 他一语中的,戳中了我的心事,他提到欧阳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确实是——他跟欧阳是一伙的。 我对自己从来不自信,经常患得患失,所以即便如此珍视我的欧阳,我都时刻害怕他会离我而去,甚至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 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他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甚至找不到他喜欢我哪一点。 林聪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在戳破我小心思之后笑意更浓:“你说要是欧阳知道他在你心里原来这么龌蹉,他会是怎么一个感想?” 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吓唬我,但我还是很慌,紧张的拽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他笑,抽回自己的手:“行了,看你慌得,欧阳是我同学,没事我瞎撩拨他干什么?” 他跟欧阳是同学?难怪他会知道我跟欧阳的关系。 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威胁我的事,跟欧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提欧阳呢,害我误会,真可恨。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欧阳的身份,所以无法理解他的精心部署,只觉得他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也不跟我废话了,发动车子掉头离开医院。 我问他去哪,他笑笑:“去见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抱歉,我没有。 他还是笑:“啧啧啧,真替欧阳心寒。”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倒他又提欧阳干什么呢。 但顺着脑子一闪,我忽然惊醒,他是说,要带我去见欧阳? 第六十四章 买衣服 他要带我去见欧阳? 可是欧阳不是出国进修了吗,他带我去哪里见他? 我是又惊又喜又怕,期待着,又怕他只是骗我,害我空欢喜一场。 面对我炽热的目光,他只是笑着伸手摸摸我的脑袋:“瞧你开心的,多笑会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瞬间垮下来,死变态,果然在骗我。 当时要是有不怕死的勇气,我就直接拉开车门跳下去了。 然而我并没有,甚至连闹一闹都没有,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的,任他将我带到他希望我出现的地方。 一个很高档的专柜店,装饰得五光十色的,到处都是绚烂夺目的水晶玻璃。 一进门,香气四溢,两个穿戴得很正式很时尚好看的服务员立刻微弯着要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林先生好,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林先生。” 她们长得都很好看,身材凹凸有致,腿长肤白,脸上还有精致的妆容,看着像电视里的明星,大气又优雅。 但林聪连看都没看她们,只是“嗯”了声,然后勾手回来将我从他身后扯出来:“给她配套礼服。” 说着上下打量我一眼:“可爱点的,性感的她撑不起来。” ……真是够无语的。 她们两个却不理会我的白眼,立刻就拿起旁边的衣服往我身上摆,估计是要搭配的。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这又是威胁又是买衣服的,究竟想干嘛? 但是我没机会问了,两个女的上下其手,拉着我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的,我好几次想说话想推脱,都被她们给转忘记了。 弄了半天,最后给我选了一条白色小裙子,外面还有一层粉红色薄纱,真的是白里透红。 明明是给我选衣服,可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任何意见,直接就看向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林聪:“林先生,你看这个可以吗?” 他当时在低头看手机,闻言才抬头瞟我一眼,随即再次低头,好一会才说:“还行。” ……还行!我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功夫。 她们两个得到默许,拽着我就往试衣间走去。 我看她们的架势,是要给我换了,于是赶紧将她们挡在试衣间门口:“我自己来就行。” 她们对视一眼,又回头看林聪。 看林聪干什么?我真是气疯了,感情我连自己换衣服的权利都没有。 她们不管我生不生气,一直保持着扭头看林聪的姿势,直到摆摆手,她们才放开试衣间的门。 我一生气,用力“啪”的扣上门,简直气炸,顺手就想把裙子给撕了。 可是一看交钱,顿时就没了动手的底气。 尼玛,什么破裙子,居然要一千多,不就是几块布吗? 不敢下手撕,但心里又很生气,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林聪牵着鼻子走。 干脆拿着裙子坐在试衣间的小凳子上,我不出去了,看你怎么着吧。 坐了好一会,林聪终于坐不住了,敲门:“干嘛呢,换件衣服而已,要不要给你两天时间重新做件新的?” 我不说话,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装作没听见,看他能拿我怎么着,反正我耗得起。 他开始不耐烦了,敲得有点急:“给你三十秒,出来。” 命令式的语气,见过三次,早知道他为人霸道。 可隔着一扇门,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不是让我出去嘛,我偏不,有本事就冲进来咬我啊。 结果他真的撞门,很大的一声“嘭”,震得整个试衣间都抖了几下,门似乎还在发颤。 吓得我往后一退,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心“咚咚”的狂跳。 这、这都是什么人啊,直接踹的,真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啊。 见过雷厉风行的,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 震动过后,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往后走的脚步声,瞬间反应过来,他只是在倒退,然后准备再来一脚。 立刻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咔嚓”的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看到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笔直的冲过来,他当时正准备抬脚踹门,一看到我,脚立刻压了回去,但身体却收不住了,整个压了过来。 我只感觉身上一重,双脚一下支撑不住,“咚”一声向后仰倒。 那后背落空,后脑着地的恐惧感,真的……好吓人。 还好落地的时候他用手给我垫了一下,不然此时留在地上的恐怕只有一滩血了。 我惊恐的睁着眼,盯着试衣间的天花板。 他就压着我,我能听到他“咚、咚”心跳声,深重,半边脸贴着我的脸颊,撞到我的颧骨,痛得麻麻木木的。 他应该是没事的,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吐气的声音。 然后抬起头,盯着我,语出惊人:“想抱我就直接开口,我会满足你的,耍这么多花招干什么?” ……自恋是种病,得治。 我推他,可纹丝不动,太重了。 他压着倒是舒服,身体还特意动了动,来一句:“太瘦了,硌着难受,胸还小。” 你真是够了。 我咬牙推他:“你快给我起来。” 他笑,捏了捏我的下巴,别我躲开了,也不恼:“凶什么,你凭本事压住的,为什么要起来?” 我怒:“流氓?” 他哈哈大笑:“说到流氓,哪里比得上你的欧阳啊?数流氓他排了第一,别人连第二都不敢排。” 这个……确实如此。 可你能跟欧阳比吗?欧阳耍流氓我也喜欢。 我故意黑着脸:“你起来,别人看着都不好。” 他回头:“谁敢看。” 两个刚才还在掩嘴窃笑的服务员,现在立刻庠装在找衣服,虚伪得叫人尴尬。 他回头看着我笑:“看,没有人。”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拿他毫无办法,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只好出杀手锏:“你不是想我帮忙吗?这就是你请人帮忙的态度?” 他丝毫没被我的话吓唬到,笑意更浓了:“哟,还学会威胁我了。” 我是真的生气了:“你到底想玩到什么时候?” 如果他带我出来的目的就是想羞辱我,拿他真的没必要,屈辱对我来说,就像是每天的白米饭,从来不缺。 他估计感觉到我是真生气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坐起来,还给我抱怨:“人家跟你闹着玩吗,干嘛那么凶。” 说得够可怜的,好像刚才被欺负的是他。 我差点没内伤。 等我坐起来,他已经拿起刚才的裙子,对着我的脑袋就套下来,里面的衣服都没脱。 整个脑袋被蒙住,我想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裙子一溜烟就套到了脖子上。 摸胸的裙子,往下一拉,把锁骨肩膀上的衣服露出来,这场面真是……辣眼睛。 他顿时皱眉:“这也太丑了吧?套个麻袋都比它好看。” 经过你林大人的手,能有不丑的东西出来吗? 他看了下表,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居然直接拽起我就说:“丑是丑了点,不过将就吧。” 将就?那你试试把衣服脱了将就将就。 我是把傻逼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吗?我不肯走:“你给我五分钟,我把衣服换好了再走。” 他有些哭笑不得:“早干嘛去了?” 我:“……” 无法反驳。 他又给我推了一把,伸手帮我把试衣间的门关上:“赶紧的,五分钟,过时不候。” 我问他:“过时不候是你不等我的意思吗?” 他:“并没有,我会直接把你光秃秃的你拽出来。” ……吓得我二话不说,利索的就脱衣服,胡乱的套上那条裙子,在镜子里一照,粉嫩粉嫩的裙子,但是总感觉跟我不太搭,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他看到之后意见跟我高度一致,并且得到一个结论:“衣服是好的,人也是好的。” 所以呢,问题出在哪? 他笑:“问题出在衣服太潮,你太土。” ……指望狗嘴吐出象牙,真是想太多。 他笑,没做声,拉着我回了车上,然后继续往前出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钟了,肚子有点饿,但没敢说出来。 渐渐的他不在说笑,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一会别哭得太难看了,丢我的人。” 什么鬼,无厘头就来这么一句,简直莫名其妙。 他特意带我去买件一千多的新衣服,就是为了我让我等会哭得体面点? 诡异得不像正常人的做法,还有,我为什么要哭? 他不回答我,专心开车,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栋独栋的别墅外面。 灯光璀璨的广场,是个很大很气派的花园,旁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喷泉,喷泉的周围是闪烁的小彩灯,围成一个特别大的“寿”字。 今天谁生日?他? 看他一副闹事的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 所以他今天带我来就是为了在别人的寿宴上闹一场的?先不说这事道不道德吧,他干嘛要拉我来闹啊?我能闹出什么动静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可我一个不认识。 难道他的闹事方式就是带一个土包子一样的女朋友回来,气他们? 有点幼稚了啊。 第六十五章 说了什么 我以为林聪是要带我回他家闹事,但很快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这里的人看到他,都是叫一声林先生,门口的保镖跟跑来跑去招呼客人的佣人摸样的人也叫他林先生。 按理说,林聪作为林家的少爷,回自己叫总不至于叫林先生吧? 所以我猜测这里并不是他家,那既然不是他家,他带我来就应该不是为了气他老爸之类的了。 他脚长,走路特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去。 很快他带我进到一个大厅,里面很宽敞,水晶灯璀璨夺目,人也比较多,客厅两边有成排成排的红布铺好的桌子,放着很多酒水点心,想吃什么就可以拿什么,跟自助餐似的。 地面铺上红毯,走哪都有一种红彤彤的喜庆感。 我唯一的感慨就是,这家人真有钱。 林聪带我进去之后,就将我一个人晾在一边,自己说了一句:“我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还特意抓着我双侧肩膀,将我往客厅正中央一放。 我去拉他:“林先生……” 他回头看着我,没说话。 我有些尴尬:“厕所在哪,我也想去。” 他眉头皱了皱:“先呆着,一会再去。” 啊?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 他不理我,掰开我的手,一副假装跟我不熟的模样。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感觉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带我来的,现在又要一副跟我保持距离的姿态,真是活见鬼。 他不让我去厕所,我也没敢乱跑,反正也不是很急,就是一个人傻站着实在太碍眼跟尴尬。 看人家都用盘子拿东西吃,我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起来。 随便吃人家东西好像不太好,可不吃他们一会也会倒掉,于是怀揣着能吃别浪费的原则,我毫不客气的端起一个盘子,加了块紫菜卷吃。 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东西叫寿司,放嘴里感觉酸酸的,而且好像还有一块生肉。 好恶心,喉咙都在打结。 赶紧放下盘子,捂着嘴想找垃圾桶吐出来,可该死的这里连个垃圾桶都找不到。 嘴里的生肉就跟一条会动的虫似的,一直在嘴里搅动,恶心得我好几次差点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在墙角找到个垃圾桶,才吐出来。 此时不知道谁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很用力的把我往旁边扯。 开始以为是林聪,恼我不听话,到处乱跑。 等被他拉到一个比较隐秘的走廊时,我才看见那种黑炭似的脸,并不是林聪,而是林浩。 心瞬间不快活了,怎么哪都有他? 我还没说话,他就超级凶的炮轰我:“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呵呵,这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但深知这并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主,我压根不打算理他。 林聪去个厕所也去太久了,我得先找到他。 但林浩不让我走,把我给拽了回去,力气很大,显得特别气急败坏。 他的手很凉,抓在我袒露的胳膊上,毛孔都竖了起来。 我甩开他:“放开,别碰我。” 上次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还特么来。 他指着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 我冷笑:“这里又不是你家,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叉腰,很凶:“这里就是我家,我说不欢迎你就不欢迎你。” 他说着又上下扫我一眼,奚落道:“以为穿件一千来块的裙子你就是有钱人了?谁给你的勇气,像你这种乡下人,就是穿着龙袍也还是个卑微的土包子。” 这嘴脸,骂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得罪了你?” 现在是你得罪了我,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现在是不是都流行欺负老实人? 他嘴角上扯,冷哼一声:“我就欺负你了,你准备怎么办吧?” 我准备打你。 想是这么想,但是实在没敢动手。 我不打他,他都凶神恶煞的,我要是打了他,他还不活活撕了我:“你不就想我走吗,我走行了吧?” 反正我也没想来。 都顺着他的意思了,他却还冷言冷语的奚落我:“又穷又骨气,难怪欧阳那个傻小子也知道回头是岸。” 说什么呢,干嘛又扯欧阳?他们两兄弟是三句离不开欧阳啊。 我回头怒视着他,他笑:“哟,怎么的,还生气了?” 现在是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可我就要生,你咬我啊。 面对我挑衅的目光,他忽然发狠,一把钳住我的下巴,狠狠的一捏:“你在瞪我一眼试试。” 我就瞪。 他扬手打我,我赶紧抓住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放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可立刻想起他有HIV,瞬间松开,赶紧把沾染过他手的唾液吐出来。 虽然知道这样并不会传染,但还是恐惧,那种不确定会不会被感染的焦虑,再度涌上心头。 他被我咬得有些疼了,一手捏住被咬的手腕,我看了一眼,幸好没出血,心里总算安稳了一点。 他恼:“你敢咬我?” 我心还在“咚咚”的狂跳,就想赶紧离他远远的,他绝对是十分危险的存在,靠近他我都怕。 没理会他的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他好像更恼火了,冲过来就拽住我的头发,狠狠的将我的脸按在墙上,特别用力,几乎被我的脸都挤扁了:“跑?看你往哪里跑?” 我勾手回去打他,可被他一下甩开了,另一只手居然在我身上乱摸,撩起我裙子的下摆。 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我吓得魂都没了,尖着嗓子大叫:“林浩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他好像很怕我叫,手从脑后伸过来,挤进墙壁跟我脸的间隙,捂上我的嘴,不让我叫。 还没完的话,瞬间被他堵了回去。 我趁机用脚顶住墙面,向后一蹬,后背瞬间撞到他的身前,他没有任何防备,被我狠力一撞,皮鞋“噔噔”的往后退了两步。 身体不太稳,慌乱倒退的同时也顾不上抓我了。 我算是逃过一劫,慌张的将被他撩起来的裙摆扫下去,然后转身就跑。 他想来拦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脚就给了他一脚,刚好踢到他的膝盖,痛得他立刻弯腰。 我趁机跑,眼角扫到前面走廊的拐角有个红色的身影,叫住她我就有救了。 可才动,后背却被人一把扯住,狠狠的往地板上一甩。 我力气不够,“咚”的被甩到了走廊上,手肘都擦破了。 他两步迈上来,蹲身,手掌瞬间卡住我的脖子:“你找死。” 我被他掐得踹不过起来,掰又掰不开,干脆憋着嗓子刺激他:“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不知道给自己积点阴德。” 他闻言,脸都变了,手腕一用力,差点把我脖子给生掰断,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怎么,还不让人说?也是,HIV多丢脸的事情,换成我我也不让人说。” 话音还没落,耳边立刻传来响亮的一巴掌,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几乎是一瞬间就鼓起来了。 他打完我又掐住我的脸,压低声音警告我:“这事以后不许再提,否则我弄死你。” 呵呵,他不怕死,倒是怕人说。 既然知道HIV是多么害人的东西,那他还到处想传染给别人?简直就是个变态。 我没说话,他更加用力一掐,阴冷我问我:“懂了吗?” 我整个脸颊都快被他掐出血了,痛得双眼都在充血,只能点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懂、懂了。” 他这才一脸晦气的将我甩回地上,还特别嫌弃的甩了甩手,仿佛我是瘟疫。 可笑的是,明明他才是感染了瘟疫,并且到处试图传染别人的人,居然还有脸嫌弃别人。 我喉咙一下被松开,气道开放太快,居然被自己呛到了,咳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却很威风凛凛的抖了抖衣服,都没看地上的我一眼,转身大摇大摆的要离开。 但是才转身,人就站住了。 我当时以为他还想怎么样呢,可是很快发现不是,因为我从他的双脚间隙里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另一双高跟鞋。 往上看,白皙的双腿,红色的礼服,还有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只是脸色不太好,眼里布满了惊恐、震惊、不可置信…… 太多的表情,我无法一一识别,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林浩,眼眶慢慢转红,双目很快就晶莹剔透起来。 林浩明显有些慌,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捧她的脸,但她却一侧脸避开了,并且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林浩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对峙了很久,直到我都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裙子了,她才开口:“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手指绕过林浩,指向我。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盯着她,脑子有些懵。 直到林浩皱着眉头扭头看我一眼,随后立刻慌张的走上去要跟她解释:“苏珊你听我……” “说”字还没出口,她就“啪”的给了林浩一巴掌,清脆而响亮。 ……我刚刚到底说什么了? 第六十六章 不爱了 我没弄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以至于这个叫苏珊的要打林浩。 不过看到林浩被人打得那么干脆利落,心里还是蛮爽的。 只是热闹虽好看,但生命更可贵。 既然她打林浩是因为我刚才说的某些话,搞不好她跟林浩算完帐,下一个就是我,所以我还是先走为妙。 低着头贴着墙壁,尽量把自己弄得跟个透明人一样,慢慢的挪出去。 以为他们现在吵得那么不可开交,情绪又激动,应该看不到我的吧。 可这个如意算盘好像打得有点早了,我才走没两步,那个叫苏珊的就横我一眼,冷冷的命令:“给我站住。” 虽然不认识她,但还是被她一嗓子给吓得脊背挺直,愣愣的站着不敢动。 这个女人,气场好强啊,难怪连林浩这个变态都被她唬住了。 我大气不敢喘,站着不动。 她冷冷的走过来,面无表情的问:“你刚刚说,他有HIV,是真的吗?” 我差点石化,我刚刚有这么说嘛?好像没有吧? 我偷偷的看林浩,我要怎么说啊?说是吗? 林浩眉头皱死,眼睛就像一把刀,寒光闪闪,答案跃然纸上。 他想我说不是,这样他就能安然无恙了,我想必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但我在考虑,这个女人跟林浩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对林浩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对我又会不会有伤害。 这本来不是我的事情,说是或者不是,对我影响都不大,可林浩这种人,谁不想给他点教训。 不过我考虑得显然有点多了,这个女人不仅强势,还很聪明。 我脸上的表情变化完全落在她的眼里,稍微思考,就知道我这事的真假了。 所以她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拿起手机冷冰冰的下命令:“保安在哪,这里有人闹事,给我轰出去。” ……真想狡辩一句,我没闹事。 不过直到保安小跑着过来,我都没做声,反正自己走也是走,被人撵出去也是走,何必挣扎呢。 保安跑过来之后,很恭敬的对她一鞠躬:“大小姐。” 她没在看我一眼,就一句:“轰出去。” 保安立刻涌上来,左右架着我就往门口拖。 她冰冷冷的声音又传来:“从后门。” 保安立刻站着,很整齐的点头:“是!” 拖着我立刻转了方向。 我从头到尾都没挣扎,任他们拖着我拐弯往后门去。 拖出走廊之后,他们就放开了我,一左一右夹着我,保持着我跑不掉的距离,又不至于太惹眼。 可能是我太听话了,他们反而更加警戒,生怕我在酝酿大招闹事似的。 不管是从前门走,还是后门走,都要经过大厅。 人还是那么多,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我最后瞟了一眼,看看能不能找到消失无踪影的林聪,却被一个人群中的一个白衣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在手肘下一寸的地方,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高脚杯,正跟一个美艳女子碰杯,笑容璀璨。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心瞬间漏跳了半拍,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帅,而是那张脸,跟欧阳一模一样。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直到他无意的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旋即楞了一下,随后自然的移开,没有任何的表示,好像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但我很肯定,我跟他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欧阳,而他旁边再站着的美艳女人,是徐玲。 他们不是出国进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还有,他不是说出国之后会联系我吗?可是这么久了,我没有他任何消息,打电话是关机的,发微信从来收不到回信。 “欧阳。”情不自禁的,叫了他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未必听得见,可在他已经看到的时候,这声音足够引起他的注意。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跟徐玲言笑。 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不自觉的往他那边走过去了。 可是没走多少步,双侧胳膊都被人拽住了,两个保安抓住我往外拖。 我轻轻的抽手,想要摆脱他们,可他们抓得很紧,根本不容置疑,我不停的抽手,不停的试图摆脱他们,慢慢的情绪开始失控,眼泪好像断了线似的,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欧阳,他就在前面,我只要走两步就跟拉到他的手了,然后他就会像久别重逢一样,朝我温煦的笑。 但是该死的,我挣脱不掉他们,所以我着急了,我快要发疯了:“你们放开我,欧阳、欧阳……” 声音渐渐的失控,大厅里原本谈笑风生的人陆陆续续的被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吸引,纷纷疑惑的盯着我。 其中包括靠在欧阳身边的徐玲,再看我的瞬间,她有些不自信的抬头看了欧阳一眼,欧阳冲她笑,很暖很宠溺的笑,一如他从前看我。 我的心忽然揪了一下,痛得快窒息了,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会的,欧阳走之前还让我等他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那么快忘记我的。 我抿足浑身的力气往前冲,他们却非要跟我作对,死死的拽住我,往后拖。 把我鞋子都拖掉了,我心好痛,脑子热乎乎的,眼泪滚滚的落下来。 根本无法思考,我只想冲过去抱住他:“欧阳,我是晓晓,欧阳……”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了,在场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我,时不时还偷偷的拿余光打量欧阳,他跟徐玲的位置甚至被空出来很大一块。 欧阳也是看着我的,可就是不说话,一句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拖出去。 我赖在地上,他们就硬拖,我双脚在地上摩擦,一声声呼唤着他,却得不到他任何的回应。 直到我被拖出去的那一瞬间,徐玲的手拉住了他。 他没有甩开,反而跟她十指紧扣来回应她,在我离开的那一刻,相识一笑。 那笑容像一把刀,狠狠的扎在我的心上,刺痛了我的心。 我不在挣扎了,任他们将我拖出院子,然后抛到了铁栅栏外,“哐当”的关上门,将我隔绝在外。 里面在经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再一次喧嚣起来,各种欢声笑容不断。 而我旁边清清冷冷的,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荒凉得让人心酸。 一开始我还试图去拍门,试图突破铁栅栏冲进去找欧阳,他不会不认我的,他肯定有什么苦衷。 直到把双掌都拍红了,换来的之后里面一波接着一波的欢笑声。 我终于是放弃了,既然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在这里等好了,他总是要出来的。 坐在大门绿化带的水泥板上,晚风袭袭而吹,我就穿了一件摸胸的裙子,风一吹鸡皮疙瘩瞬间起一身,冷得缩成一团。 裙子本来就薄,刚才跟林浩拉扯的时候已经弄破了,再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拽两下,早就破烂得不成形了。 身上手上很多瘀伤,头发也弄散了,跟个疯婆子似的。 但我还是执拗的坐着,不等到欧阳我就不走。 冻了半宿,直到后半夜铁门才从里面打开,一群人要么醉醺醺的相互搀扶晃荡着出来,要么继续说说笑笑,结伴而行。 我站起来,留心的一个个看过去,生怕一个不留神,欧阳就从我眼皮底子下溜走。 最后在人快走空之后,欧阳才跟徐玲挽着胳膊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甚至都迟疑了一下,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娉婷多姿,说他们是郎才女貌,怕是没人会反对。 反观我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越看越像一个路边的小叫花子。 林聪说得没错,我是穿上龙袍还是个土包子。 卑微的火苗一旦燃烧起来,立刻势不可挡的在脑海里蔓延,顷刻将我整个吞噬。 我躲在绿化带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亲昵的从我面前走过去。 欧阳还很绅士的给徐玲开车门,用手替她挡住车顶,怕她撞到脑袋。 关上门,从倒后镜里还看到他凑过去给徐玲绑安全带。 那一刻真是心痛到无法呼吸,也是那一阵剧痛惊醒了我。 我在干什么,那是我的男朋友,我凭什么要自卑? 欧阳今天走了,以后或许就真的不回来了,跟我在也没关系了。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现,我不能没有他。 惊醒之后立刻迈步冲出去,他的车子离我不远,我走两步就到了,完全可以在他车子发动前冲过去拦住他。 可我才上前一步,大门口忽然冲出来一个黑影,没有任何防备的,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手按住我的脑后勺,将我往一旁边拖。 在他拉我之前,我已经看到他的脸了,是林聪,他肯出来了,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用力推他:“放开我,我要去追欧阳。” 可能是我太激动了,林聪按得非常紧,冷冷的问我:“追到了又怎样?他要认你,刚才就认了。” 我不动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太伤人。 他却说出更伤人的话:“认清现实吧,他已经不爱你了。” 不爱了吗?突然就爱了?为什么,我不相信。 可是为什么要落泪呢? 第六十七章 拉黑我 欧阳走了,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我还停留在原地,希望他能像上次在宾馆那样,回来找我。 可是他并没有,一直等到天边都快泛白鱼肚子了,始终不见他的影子。 林聪就一直站在旁边,保持着手插兜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我。 既不来劝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我自己哭累了,哭不动了,他才悠悠的蹲下来:“还不走了是吧?” 不想理他,脑子太乱,没这个精力。 他倒是来兴致了,绕到我跟前,单膝跪地,用手指来挑我的下巴:“我说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你坐在这能把他坐回来?” 烦得很,一把拍开他的手:“要你管。” 他乐了:“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被甩了就哑巴了呢,我还寻思着这伤心也伤不到嘴巴上呢。” 好冷的笑话,真不想配合他演出,可他就在你耳边嗡嗡嗡的叫,像只苍蝇似的,烦不胜烦。 我起身,想离他远远的。 他也起身,跟上来,还唠叨个不停:“不是,你干嘛去?” 我白他,他愣:“你白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甩了你,你有本事白他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白,可我得见得到他人啊。 我几乎是用小跑的,他腿在长,也得用很快的速度才跟得上我。 跑着跑着估计也恼了,一把给我拽了回来:“跑跑跑,跑什么?” 不胜其烦,我都失恋了,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甩他的手:“你管我呢。” 他张牙舞爪:“你还有没有别的话。” 有,我话多着呢,可我不想跟你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欧阳,现在又怎么会那么难受,都是你害的。 在心里发泄一通之后,蓦然发现,自己真是太自欺欺人了。 是他让我看到了欧阳的绝情没错,但没有他,欧阳就不绝情了,我跟他就能继续下去了? 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我:“你放过我吧大哥,我就想一个人呆一会。” 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将林浩有HIV的事闹出来吗,现在如你所愿了,所以能放过我了吗? 可能是我的哀伤终于打动他了,他忽然就沉寂下来,去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 但事实很快证明,我想太多了,他绝对不是一个会怜悯别人的人:“呆一会?也行,不过我想先跟你讲一件事,如果听完后你还呆得住,算我服了你。” 我看着他,有些筋疲力尽,但堵不住他的嘴:“欧阳跟徐玲根本不是去出国进修,人家只是去度蜜月呢,傻子。” 蜜月两字深深的刺痛了,他刚才的预言成真了,我不仅呆不住,还差点疯了。 顷刻间爆发的怒火,让我身体都险些失控,狠狠的将他推出去,大吼大叫:“你胡说。” 他倒退了两步,远远的看着我,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我就说你呆不住的吧,看,我从来不服人。” 疯子、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我不想理他,也不会相信他,他在胡说八道。 即便欧阳现在已经不爱我了,但他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明明他临走前的那个晚上,还抱着我睡了一宿,怎么可能转头就跟徐玲去度蜜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没意识到自己的疯魔,一边暴走一边拿手机给欧阳打电话,只想问问他,是不是在他已经决定要跟徐玲好的时候,还将我拥在怀里欺骗,他怎么那么狠心? 我不相信! 电话响起,却不是欧阳的声音,而是客服很礼貌的回复:“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他换手机号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跟前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台手机。 我抬头,看到林聪俊朗的脸:“用我的试试。” 空号就是空号,用你的试又能怎么样? 我没接,他却很执着,一定要让试一遍:“试试,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疑惑的同时,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开始拨号。 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希望听到电话那头跟我说,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然而事实却是,接通了,在话筒传出悠长的“嘟嘟”声后,我“啪”一下就把电话挂了,迅速到脑子都没跟上来。 通了,林聪的手机打通了,而我的手机拨出去的,却是空号! 所以他这是……把我拉黑了。 欧阳,你好绝情啊。 这次林聪没在笑话我,而是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我的面前,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圈进他怀里。 声音轻微温柔:“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为他哭一次,以后都要笑,笑得比他更灿烂、更高兴。” 活得比他好,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可我一点都不想报复他。 咆哮大哭都缓解不了我心中的郁结,泪眼沾了他的衬衫,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始终紧紧的抱着我,没有松开。 直到我把眼泪哭干,嗓子也哑了,哭不动了,他才很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问我:“累了?回车上好不好?”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最温柔的一次,温柔得让人受宠若惊。 我知道就是把这里的地板跟哭穿孔了都没用,也只能点头,由他护着我上了车。 也不知道是我刚才哭得太忘情了,还是里面的吵闹声真的这个时候才响起来,我们才走没两步,屋里就传来“乒乒乓乓”东西落地的碎声。 当时我跟林聪都楞了一下,我想回头的,可林聪把我脸给掰了回去:“别看了,人家吵架,跟咱们没关系。” 他忽然对我这么好,表现得跟我这么熟络,我真是……不太习惯。 这个人,有点精分。 只是我还是听他的,没有回头,毕竟回头也看到不到什么,而且不回头也猜得到,肯定是林浩跟那个苏珊在闹,还是为了林浩有HIV却阴霾她的事。 林聪今天带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如愿以偿了,难怪他会忽然间对我这么好,感情是在报答我的神助攻呢。 但我实在是太累了,闹了一个晚上,没任何闲情逸致跟他计较跟他闹。 上了车,头挨着副驾驶的座椅就睡了过去。 以前不管是在学校读书还是在医院上班,我的睡眠都极有规律,从来不会超过十点半,一来是要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二来是不睡觉我也没地方去啊。 今晚几乎闹到天亮,在落寞的心也抵不过瞌睡劲。 等我醒来,天早就大亮了。 半边身子都被自己压麻了,车子也已经不再昨晚的地方,我看一眼,有点熟悉,等脑子慢慢苏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医院后门的停车场。 林聪就歪着驾驶座上,头枕着垫子,睡了过去,很安静。 他不说话不骂人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真希望他就一直这么睡着,那么世界都要美好不少。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早过了上班时间,反倒不着急了,反正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迟到一个小时也是迟到,急什么呢。 这才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轻轻的解掉安全带,想静悄悄的打开车里离开,尽量不吵醒他。 可一掰,不动,车门给锁上了。 我凑过脑袋去驾驶位置找开锁的按键,可全是一些简略的标签,有些是因为字母,有的干脆就是一个图标,都不知道代表什么。 我看来看去,始终下不去手。 最后找了个比较像开锁的按键,忐忑的按了一下…… 没反应。 又按另一个,还是没反应。 渐渐的胆子大起来,这个不行就按另外一个,反正早晚有一个是对的。 可是令人绝望的是,所有能按的按键我都按了一遍,但……半点都没有啊。 我恼火:“不可能啊,就算没有开锁的,反应总得有吧?” 喃语完,身后突然传来“噗呲”一声笑。 吓得我一跳,林聪醒了? 我僵硬的扭头看他,他脑袋还靠着垫子,半眯着眼,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然后沙哑着声音问我:“你是不是傻?车子都没发动,怎么会有反应呢?” ……这,我好像忘了。 他笑着,忽然凑过来,我感觉鼻尖一凉,吓得往后一仰,手一下从座椅上滑落下去,整个人瞬间往下倒,脑袋对着方向盘就磕下去。 但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脸颊被一个温温热热,还有些软的东西托住了,是……林聪的手掌。 他将我托起来:“笨手笨脚的。” 说着另一只手从我的身上绕过去,两只手一上一下的,刚好把我包围,圈在他怀里。 我心跳有些快,“扑通扑通”的,脸一阵滚烫,刚想伸手推开他,耳边就传来“咔嚓”一声,车钥匙拧动的声音。 车子立马发动,之后就是各种开锁声。 原来人家只是要开锁,是我想太多。 车子发动后,他就很自然的收回手,我也趁机直起腰,侧脸掩饰自己的尴尬跟心虚。 他问:“在不下车我可要收钱了啊,睡了一晚了,当我这里是宾馆啊。” 吝啬鬼。 我打开车门下去,临走前还回敬他一句:“没见过这么小的宾馆。” 他黑线,扑过来要抓我。 我飞快的逃出去,一溜烟跑了,跑出去很远,转身给他车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从车窗里伸出手,给我做了个砍脑袋的姿势,显然是气的。 第六十八章 老朋友 林聪气得朝我做砍头的手势,非但没吓到我,还把我给乐呵的不行。 你也有今天,活该。 短暂的快乐还是能舒缓昨晚的伤痛的,现在只要不提起欧阳,我的心还是能勉强平静。 所以我极力的规避所有跟他有关系的话题,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想到他。 回到可是已经将近九点半了,刘叔不在医生办公室,应该已经交完班会自己办公室了吧。 我一想起昨天下午的办公室里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不用见到他正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不知道昨天下午那个女的是谁。 肯定是医院里的女的,而且咱们科室的可能性很大,那就是护士了,科室就没女医生。 我现在唯一可以排除的就是李红梅跟护士长,因为在去办公室之前,我还见过她们,所以不大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刘叔的办公室。 算了算了,别瞎猜了,管她是谁呢,反正跟我没关系。 我推开护士站的门,刚好刘眉迎面走出来。 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险些撞了个满怀。 我被眼前钱忽然出现的人影给吓到了,本能的伸手去挡,一把推在她的脖子上,手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很硬,有尖角的。 刘眉也被唬了一下,等看清来人是我的时候,顿时黑脸,特别嫌弃的拍开我的手:“干嘛呢你?” 拍开我,她还特意把脖子上的东西掏出啦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我也看到了,是条项链,银色的,还挺粗,刚才硌我手的是项链挂着的一个亮晶晶的钻石样的东西,被银色的正方形镂空金属包着,很闪很耀眼。 不过她家里虽然不是很穷,但是也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哪里买得起钻石,估计就是街边十几块钱一条的假货,真不知道她那么紧张干嘛。 我没理她,甩了甩被她拍得有些红的手,绕过她就进去了。 她也只是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就出去了,没在跟我纠缠。 本想趁大家都忙的时候溜进去,或许还能冒充一下我并没有迟到,或者是迟到不多的假象。 但护士长火眼金睛,一眼就逮住了我:“李晓晓。” 冷飕飕的声音,吓得我立刻站住,转身,僵硬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丝笑:“护士长。” 护士长的脸有点黑,但是没有立刻发作:“过来帮忙加药。” 我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好,我马上来。” 赶紧去里面拿挂着的白大褂,快手快脚套上就跑过去跟其他护士一起加药。 之前在泌尿科已经加过药了,其实并不难,只要按照输液单上的药物组成,将药物加到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里面就好了,对于一个识字的人来说,简直没有一点难度。 不过我来这个科室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明明都懂,却还是有些慌乱。 旁边一个护士看我紧张,安慰我:“怕什么啊,你以前不是加过吗?” 我听着声音熟悉,一抬头,看到一张美艳得让人厌恶的脸。 瞬间,脸皮几乎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徐玲。” 她笑,顾盼生辉:“哎,好久不见啊李晓晓,你还是那么穷酸土包子啊。” 她是笑着说出这番损人的话的,这趟子出国倒是让她学会了什么叫做阴险。 什么好久不见,昨晚不是才见过吗? 她忽然大惊小怪的捂着嘴巴,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句:“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什么好久不见,咱们昨晚不是才见过吗?都怪欧阳,把人家宠得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看他是把你宠了痴呆儿吧。 她故意刺激我,所以我很识趣,一言不发。 但她并没见好就收,继续挑衅:“李晓晓,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生气了?抱歉啊,我昨晚真的不是眼睁睁的看你被人轰出去的,我是想着给你求求情的,可是欧阳不让,说这样有失身份。” 现在欧阳是她的了,所以她说什么都行,我连发作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走总行了吧? 加完手里那瓶药水,我转身到了另一边。 她却还不放弃,硬挤过来:“欧阳说今晚要请科室的同事去吃饭,你也来吧,都是老朋友了,那么就不见,今晚可要好好聚一聚。”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以为她只是想向我宣战,所以没打算理她。 刚好杨姐推着手推车要去给病人打针,就叫了我一句:“晓晓,陪我去给病人打针。” 杨姐就是我的救星,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好。” 徐玲这才不得已放过我,只是在我临出门前,她还是很大声的叫了一句:“晓晓,今晚记得来,让我跟欧阳好好弥补你。” 你拿什么弥补? 那一刻忽然泛起的心酸,不为她的趾高气扬跟炫耀,而是从今以后,从前那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骄傲,就要成为她的了,我还得大方的看着她们在我面前做着我们曾经做的事情。 杨姐忽然伸手拍了拍我放在推车上的手,我看她,她朝我笑:“斗不过就忍着,她不能笑一辈子。” 不能笑一辈子,是吗?可是她都笑了小半辈子了,不是吗? 我吸了吸鼻子,点头谢谢杨姐:“我没事。” 杨姐点头,进了1号病房:“王拾,打针了。” 叫王拾的病人立刻应了一声:“好。” 这个王拾我有点印象,六十多岁了,是个五保户,没儿没女。 平时经常跑到护士站窗口跟我们聊天,他叫王拾,是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十。 他家是农村的,家里传统观念很重,他爸妈一直想要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但是生了九个,九个都是女儿,他妈在四十岁的高龄才生下他,第十个终于是儿子了。 只是家里本就穷,孩子又多,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他还是九个姐姐凑合养大的。 可是她们自己没什么文化,嫁的都是农村人,也没多少钱,所以王拾只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了,家里一贫如洗,又其貌不扬,自然娶不到老婆。 单着单着就老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还穷得叮当响。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他的几个姐姐就来过两次,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在外面解决的。 经常听其他护士说,他一天就吃三个馒头,都舍不得花钱。 可能是同病相怜吧,我听着就觉得心酸,所以对他也比较上心,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只是钱财方面,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在治病打针上尽量做到最好,让他少受些痛苦。 我进去就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也看到了我,笑着叫了我一句:“晓晓护士,你来了。” 他叫我的时候,背对着他的查房医生微微回头朝我这边看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记录病情。 我当时也没留心看,就觉得他背影有些熟悉,可又不想我们科室里的医生。 在我给病人打针的时候,两个查房医生就出去了。 打好针,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忽然倚了个高大的声音,我抬头看见他的脸,他冲我笑,还挤眉弄眼的:“晓晓同学,你好啊。” 谢雨辰! 他又来?真不怕肾亏啊。 他后面视线又绕过我,看向我身后的杨姐:“杨姐,可以开始了吗,我今天有些赶时间。” 杨姐也笑:“小子,最近来得也太密了,小心着点。” 他笑:“没事,我年轻,不信你今晚来房间试试。” ……这真是,好不要脸。 杨姐倒是没表示反感,而是跟我说:“晓晓你去吧,我这边还有好几个病人没打针。” 我愣住了,指着自己:“我去?” 杨姐点头:“有问题吗,上次不也是你做的,别怕,小谢很好说话的。” 我…… 瞟着这个很好说话的小谢,真想弄死他。 他倒是丝毫不介意,笑朝我招手:“又是你啊,我们真有缘分。” 我呸,谁跟你有缘分,我才不要跟一个捐jing狂魔有缘分呢。 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去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推脱不了的。 而且他这人还真的没话说,我弄不好他还可以自己来,不像林聪那个混蛋,直接投诉我。 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我得先把技术练熟了,谢雨辰无疑是最好的实践对象。 我带他去,他就乖乖的在后面跟着,时不时探头过来跟我说话:“哎,你上次到底看到没有?” 我闻言瞬间停下来,他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谈这种事情呢? 我回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骂一句:“色情狂。” 他是听到了,脸皮立刻向两边撑开,笑得不怀好意:“到底谁是色情狂啊,你们可是天天看的啊。” 看你妹夫,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继续快步往前走,最后跟他保持八百米的距离。 他笑着跟上来,还伸手拉我:“哎,你跑什么啊,跑再远你等会还不是要看的。” 我气死了,怎么有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呢? 回头骂他:“你话怎么那么多呢,到底做不做了?” 回头的瞬间,刚才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也正好从病房里出来,转身向我的方向走来。 正面对上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脸,他也看到了我,可只是淡淡的一眼,移开,从我面前走过去。 我的心,瞬间揪起来。 第六十九章 黄鼠狼 林聪气得朝我做砍头的手势,非但没吓到我,还把我给乐呵的不行。 你也有今天,活该。 短暂的快乐还是能舒缓昨晚的伤痛的,现在只要不提起欧阳,我的心还是能勉强平静。 所以我极力的规避所有跟他有关系的话题,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想到他。 回到可是已经将近九点半了,刘叔不在医生办公室,应该已经交完班会自己办公室了吧。 我一想起昨天下午的办公室里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不用见到他正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不知道昨天下午那个女的是谁。 肯定是医院里的女的,而且咱们科室的可能性很大,那就是护士了,科室就没女医生。 我现在唯一可以排除的就是李红梅跟护士长,因为在去办公室之前,我还见过她们,所以不大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刘叔的办公室。 算了算了,别瞎猜了,管她是谁呢,反正跟我没关系。 我推开护士站的门,刚好刘眉迎面走出来。 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险些撞了个满怀。 我被眼前钱忽然出现的人影给吓到了,本能的伸手去挡,一把推在她的脖子上,手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很硬,有尖角的。 刘眉也被唬了一下,等看清来人是我的时候,顿时黑脸,特别嫌弃的拍开我的手:“干嘛呢你?” 拍开我,她还特意把脖子上的东西掏出啦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我也看到了,是条项链,银色的,还挺粗,刚才硌我手的是项链挂着的一个亮晶晶的钻石样的东西,被银色的正方形镂空金属包着,很闪很耀眼。 不过她家里虽然不是很穷,但是也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哪里买得起钻石,估计就是街边十几块钱一条的假货,真不知道她那么紧张干嘛。 我没理她,甩了甩被她拍得有些红的手,绕过她就进去了。 她也只是冷哼一声,身子一扭就出去了,没在跟我纠缠。 本想趁大家都忙的时候溜进去,或许还能冒充一下我并没有迟到,或者是迟到不多的假象。 但护士长火眼金睛,一眼就逮住了我:“李晓晓。” 冷飕飕的声音,吓得我立刻站住,转身,僵硬着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丝笑:“护士长。” 护士长的脸有点黑,但是没有立刻发作:“过来帮忙加药。” 我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好,我马上来。” 赶紧去里面拿挂着的白大褂,快手快脚套上就跑过去跟其他护士一起加药。 之前在泌尿科已经加过药了,其实并不难,只要按照输液单上的药物组成,将药物加到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里面就好了,对于一个识字的人来说,简直没有一点难度。 不过我来这个科室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明明都懂,却还是有些慌乱。 旁边一个护士看我紧张,安慰我:“怕什么啊,你以前不是加过吗?” 我听着声音熟悉,一抬头,看到一张美艳得让人厌恶的脸。 瞬间,脸皮几乎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徐玲。” 她笑,顾盼生辉:“哎,好久不见啊李晓晓,你还是那么穷酸土包子啊。” 她是笑着说出这番损人的话的,这趟子出国倒是让她学会了什么叫做阴险。 什么好久不见,昨晚不是才见过吗? 她忽然大惊小怪的捂着嘴巴,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句:“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什么好久不见,咱们昨晚不是才见过吗?都怪欧阳,把人家宠得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看他是把你宠了痴呆儿吧。 她故意刺激我,所以我很识趣,一言不发。 但她并没见好就收,继续挑衅:“李晓晓,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生气了?抱歉啊,我昨晚真的不是眼睁睁的看你被人轰出去的,我是想着给你求求情的,可是欧阳不让,说这样有失身份。” 现在欧阳是她的了,所以她说什么都行,我连发作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走总行了吧? 加完手里那瓶药水,我转身到了另一边。 她却还不放弃,硬挤过来:“欧阳说今晚要请科室的同事去吃饭,你也来吧,都是老朋友了,那么就不见,今晚可要好好聚一聚。”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以为她只是想向我宣战,所以没打算理她。 刚好杨姐推着手推车要去给病人打针,就叫了我一句:“晓晓,陪我去给病人打针。” 杨姐就是我的救星,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好。” 徐玲这才不得已放过我,只是在我临出门前,她还是很大声的叫了一句:“晓晓,今晚记得来,让我跟欧阳好好弥补你。” 你拿什么弥补? 那一刻忽然泛起的心酸,不为她的趾高气扬跟炫耀,而是从今以后,从前那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骄傲,就要成为她的了,我还得大方的看着她们在我面前做着我们曾经做的事情。 杨姐忽然伸手拍了拍我放在推车上的手,我看她,她朝我笑:“斗不过就忍着,她不能笑一辈子。” 不能笑一辈子,是吗?可是她都笑了小半辈子了,不是吗? 我吸了吸鼻子,点头谢谢杨姐:“我没事。” 杨姐点头,进了1号病房:“王拾,打针了。” 叫王拾的病人立刻应了一声:“好。” 这个王拾我有点印象,六十多岁了,是个五保户,没儿没女。 平时经常跑到护士站窗口跟我们聊天,他叫王拾,是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十。 他家是农村的,家里传统观念很重,他爸妈一直想要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但是生了九个,九个都是女儿,他妈在四十岁的高龄才生下他,第十个终于是儿子了。 只是家里本就穷,孩子又多,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他还是九个姐姐凑合养大的。 可是她们自己没什么文化,嫁的都是农村人,也没多少钱,所以王拾只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了,家里一贫如洗,又其貌不扬,自然娶不到老婆。 单着单着就老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还穷得叮当响。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他的几个姐姐就来过两次,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在外面解决的。 经常听其他护士说,他一天就吃三个馒头,都舍不得花钱。 可能是同病相怜吧,我听着就觉得心酸,所以对他也比较上心,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只是钱财方面,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在治病打针上尽量做到最好,让他少受些痛苦。 我进去就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也看到了我,笑着叫了我一句:“晓晓护士,你来了。” 他叫我的时候,背对着他的查房医生微微回头朝我这边看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记录病情。 我当时也没留心看,就觉得他背影有些熟悉,可又不想我们科室里的医生。 在我给病人打针的时候,两个查房医生就出去了。 打好针,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忽然倚了个高大的声音,我抬头看见他的脸,他冲我笑,还挤眉弄眼的:“晓晓同学,你好啊。” 谢雨辰! 他又来?真不怕肾亏啊。 他后面视线又绕过我,看向我身后的杨姐:“杨姐,可以开始了吗,我今天有些赶时间。” 杨姐也笑:“小子,最近来得也太密了,小心着点。” 他笑:“没事,我年轻,不信你今晚来房间试试。” ……这真是,好不要脸。 杨姐倒是没表示反感,而是跟我说:“晓晓你去吧,我这边还有好几个病人没打针。” 我愣住了,指着自己:“我去?” 杨姐点头:“有问题吗,上次不也是你做的,别怕,小谢很好说话的。” 我…… 瞟着这个很好说话的小谢,真想弄死他。 他倒是丝毫不介意,笑朝我招手:“又是你啊,我们真有缘分。” 我呸,谁跟你有缘分,我才不要跟一个捐jing狂魔有缘分呢。 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去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推脱不了的。 而且他这人还真的没话说,我弄不好他还可以自己来,不像林聪那个混蛋,直接投诉我。 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我得先把技术练熟了,谢雨辰无疑是最好的实践对象。 我带他去,他就乖乖的在后面跟着,时不时探头过来跟我说话:“哎,你上次到底看到没有?” 我闻言瞬间停下来,他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谈这种事情呢? 我回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骂一句:“色情狂。” 他是听到了,脸皮立刻向两边撑开,笑得不怀好意:“到底谁是色情狂啊,你们可是天天看的啊。” 看你妹夫,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我继续快步往前走,最后跟他保持八百米的距离。 他笑着跟上来,还伸手拉我:“哎,你跑什么啊,跑再远你等会还不是要看的。” 我气死了,怎么有那么没脸没皮的人呢? 回头骂他:“你话怎么那么多呢,到底做不做了?” 回头的瞬间,刚才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也正好从病房里出来,转身向我的方向走来。 正面对上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脸,他也看到了我,可只是淡淡的一眼,移开,从我面前走过去。 我的心,瞬间揪起来。 第七十章 秀恩爱 欧阳的淡漠让人心凉,可我已经没了昨晚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我擦肩而过,默不作声。 谢雨辰却是个不识相的,我伤心着呢,他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很用力的推我一把:“哎,小护士,干嘛呢,中了定身术啊?” 他力气并不大,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一动不动,可现在我全部心思都在欧阳身上,措不及防的,被他一个踉跄往旁边倒过去。 当时欧阳刚好从另一边走过去,我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朝他歪过去。 本以为要跟他撞到一块去的,可他刚好一脚迈过去,巧妙的跟我错开,瞬间把雪白的墙壁暴露出来,我脑袋一下就朝墙壁扎了过去。 谢雨辰是发现了,紧张的伸手来抓我,我也本能的朝他伸手,拉他来稳住身形。 但还是慢了一步,脑袋一下撞下去,微微的痛了一下。 真的只是微微的痛了一下,跟想象中“咚”一声的撞击完全不一样,而且这堵墙好像还有点软,有点暖。 本能的伸手摸了一下,被脑袋下方温热的触觉吓了一下,瞬间弹起来,惊恐的瞪着那个地方。 尼玛,该不是鼻涕虫吧?好恶心。 但显然不是,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的主人真是欧阳,他…… 我心莫名的躁动起来,他明明还记得我的,为什么要装得跟陌生人一样?到底为什么? 我想叫他,但他不给我机会,转身离开。 刚想追上去,谢雨辰那个混蛋居然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硬生生的将我拉回去:“不是我说,你去哪啊?咱们还搞不搞了?” 我生气的拍掉他的手:“要搞你自己搞,你又不是不会。” 他也气了,叉着腰问我:“不是我说你什么态度啊,现在你是医护人员还是我是?我特么的还要自己动手,那要你们干嘛?” 我也是呵呵了,你也知道我们是医护人员,又不是你家阿四,你指东我就往东走,你见过这么听话的医生护士吗? 傻! 可还是没跟他掘,不然等会他去投诉我,我又得被人扣工资了:“走吧。” 他还是叉着腰,一副你让我走我就走,岂不是很没面子的表情。 我不理他,转身就往一楼走去。 不到半秒钟,他就破功了:“你走那么快干嘛啊姑奶奶,等等我撒。” 我真是……哭笑不得。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已经没那么慌张了,但尴尬跟害羞是肯定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倒是全无所谓,一看就知道是老司机。 超配合的关门,拉窗帘,开灯,然后脱裤子,躺床上。 甚至害怕我不会消毒,上床前特意把消毒的棉球用碘伏泡好,用止血钳捏干得差不多了,才放到无菌的一次性托盘里。 第一次见这么会来事的病人,要是每个病人都这样,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啊。 他估计发现我在傻笑,吹着口哨问我:“笑什么?跟个傻子一样。” 我白他一眼:“你才傻子呢。” 过去拿起止血钳,冷冷的一句:“躺好。” 他很听话的躺下去,将裤子拉下来:“你轻点啊。” 不轻!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隔着一条内裤脸都火辣辣的,等会光秃秃的,要这么下手…… 他等久了,双眼看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的说:“来吧我的小姐姐,你这么弄下去,我很容易痿的,留下阴影可怎么好啊?”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痿了更好,以后就不用祸害小姑娘了。 原本很紧张的,但是被他插科打诨的倒是放松了不少,他还一边给我讲解步骤,简直比百度百科还详细。 渐渐的专注代替了紧张跟难为情,越来越上手,一套流程下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直到他提上裤子,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 他却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边穿裤子边抱怨:“真是疯了,我特么的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当医生的。” 身为一个护士,居然要一个来看病的人来教我怎么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他这人虽然嘴巴贱,还啰嗦,但心肠确实好的。 可他下一句就将他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印象击个粉碎:“我今天教了那么多学问,你得请我吃饭啊。” 我…… 他扭回头来:“你放心,我饭量很小的,烧鸡管饱就行。” 呵呵,还真是体贴,真是让我感动,但是拒绝了他:“没门。” 我这个月工资被扣,矮冬瓜连饭钱都收走了,我现在吃饭都成问题,还请你吃烧鸡,你干脆把我烤了吧。 他脸黑:“小气鬼。” 我没理他,小气就小气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忽然凑过来:“那我请你吧?” 我瞟他一眼,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我很朴素的感觉,倒不是穷,可很明显不像什么小少爷,哪有小少爷靠这个途径赚钱的。 不过现在很少学生能向他这样自力更生的了,都是摊手找父母要的,所以我对他还是有好感的,自然不能让他破费。 而且,我无功不受禄,谁知道他有没有钱买单,别到时候把我给留店里洗碗了:“不用了,你有钱自己留着。” 他当时微微的楞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怪异的跟我说:“我有钱的,一会就能在红红姐那里拿三千多呢。” 三千多? 我吓得连手里的止血钳都摔回盘子了,捐一次三千多?这也太夸张了? 他好像被我瞪得有些怕,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一会之后,忽然拉紧自己的衣服,假装惊恐的后退:“你想干嘛。别过来。” 我笑了,受不了,什么人啊这是。 他看我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抛弃刚才的不正经,走回来蹭到我旁边:“好不好嘛,请你吃饭。” 我笑:“还真没见过有人求着请别人吃饭的。” 他嘻嘻笑:“当然没见过了,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我挤兑他:“自恋鬼。” 他笑:“什么自恋,我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做了个干呕的姿势,他立刻一把捂住我的嘴:“给我咽回去。” 甩开他:“你恶心。” 他乐呵的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说好了,下班我来接你。” 然后也不等我答应,转身就走了出去,出门前还背着我给我摆手:“下班见。” 摸了摸还有感觉的额头,也不太疼,就是感觉他的食指还在留在上面。 遇到这么个逗比,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今天就他一个人来捐jing,我收拾完东西就回了科室,跟着其他人忙进忙出,谁有事干我就跟着谁,转得跟个陀螺似的。 护士长说来了个新病人,问今天谁主班,去铺床单。 主班护士还没出声,我就跳出来:“我去吧,” 杨姐看在眼里都心疼我:“晓晓啊,你歇一会吧,都忙了一天了。” 我笑:“没事,我不累。” 不累是假的,只是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不然眼睛就会忍不住往办公室里瞟,然后看到一些让人心碎的画面。 出门前看到杨姐摇头叹息,小声的跟护士长说着话:“都是新来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护士长明显知道杨姐指的谁,眼睛很自然的往办公室瞟去,看了好一会才说:“谁让人家命好呢。” 我没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但是即便不看,脑子里都会浮现出他们相亲相爱、谈笑风生的画面。 转了一天,累得脚底都发酸,好几次险些抽筋,终于熬到下班。 我赶紧脱下白大褂,想趁他们出来之前离开。 可徐玲的声音还是在我离开护士站那一刻响了起来:“晓晓,你怎么走那么急?” 我并不打算理她,都炫耀过好几次了,烦不烦? 可她居然上来挽我的胳膊:“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欧阳要请科室吃饭吗?你怎么那么快忘了?” 不是忘了,我是根本没想过去。 但脸上还是保持微笑,轻轻的抽回手:“谢谢啊,可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 她:“你不要骗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下班就回寝室呆着看书,又没人约,能有什么事啊。” 她笑着捂住,绝逼是故意的。 当时欧阳就站在我们身后,但是什么都没说,插着兜看着我们表演。 她说得没错,我真的没人约,下班只能回寝室看书。 不过今天她却要被打脸了,因为这个时候谢雨辰出现了,老远就叫起来:“谁说她没人约啊,感情我不是人啊。” 来得好。 徐玲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用一个很诡异的目光打量着我跟谢雨辰,随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也没心思考虑太多,赶紧拉着谢雨辰的手:“你来了,真准时,咱们走吧。” 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留,免得夜长梦多。 但徐玲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晓晓,真是抱歉啊,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呢,看我刚才说的什么糊涂话。” 男朋友! 我瞬间就站住了,回头看了欧阳一眼,他依旧面无表情。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李晓晓,你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我拉着谢雨辰:“走吧。” 他笑,大手罩住我的脑袋,宠溺一笑:“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欧阳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脸色不太好。 第七十一章 吃醋 谢雨辰摆出一副跟我接吻的状态,实则根本没有碰到我,也就是传说中的错位。 他搞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做给谁看,难道他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他故意让人家吃醋的? 还好他不是我男朋友,要是有个这么不靠谱的男朋友,一天气都能气死。 虽然他并没有碰我,可是我还是觉得挺别扭的,于是推了推他,小声说:“好了,别那么假,这么亲下去,得断气的。” 他笑,伸手轻刮我的鼻子:“想不到啊,你还挺有经验的。” 我被他一句话说的脸都红了,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 他好像看不到我的生气,忽然很大声很夸张的嚷嚷着:“好嘛好嘛,都是我的错,亲得你都快断气了。” 啧! 谁都不傻,自然听得出他是故意这么大声说给某些人听的,不过我倒是明白过来了,他不是做给自己女朋友的看的,是故意做给欧阳看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你就是跟别人睡了,他也不会多关心一句。 我忽然就觉得没趣了,推开他:“别闹了,快走吧,很晚了,别让人家等。” 他立刻一脸乖巧的拉起我的手,十指紧扣:“好嘞,全听老婆大人的。” ……你还敢恶心一点吗? 我想挣脱他的手,实在不习惯跟别人十指紧扣,怪怪的,但是他不放,抓得很紧,要是平时,我准揍得他满地爪牙,但今天不行,谁让我们装成男女朋友呢。 还真是应了那句,说一句大话,就得用十句谎言去圆。 徐玲的脑袋从车床弹出来,饶有兴致的打趣我们:“哟,这么恩爱啊,真是羡煞旁人啊。” 谢雨辰顺着杆子上,手从我的肩膀绕过去,搂紧:“别见笑啊,我跟她刚刚在一起,实在分不开。” 徐玲掩嘴而笑:“理解理解,祝你们两好事将近。” 我还祝你早生贵子呢。 啊呸呸呸,不要早生贵子,不许跟欧阳生孩子。 谢雨辰明明听出了徐玲的不怀好意,却还要装傻:“不急不急,虽然我也想,但是我老婆太矜持了,非要等新婚才肯跟我洞房。” 两字,恶心。 他对我的白眼视而不见,继续嘴贱:“不过她刚才已经答应我了,等她生日,就给我。” 真是越扯越离谱,我说你说这种话话题的时候,都不会害臊吗? 实在怕他还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我手从他衣服里伸进去,在他你、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地低语:“不许再说。” 他被我拧得整个上半身都歪到我身上了,却还要保持笑嘻嘻的面目,继续一个人打情骂俏:“哎呦喂,老婆你别拧我啊,我知道错了,不说了不说了,这是咱们两个的私密事,说出来是怪不好意思的。” 我真是……彻底无语了。 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多待,放开他就上车。 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还给我开车门,各种关怀备至,我当时居然觉得,虽然比不上欧阳,但是有他这么个活宝一样的男朋友,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欧阳全程没在说一句话,专注开车,不过车速明显加快了,估计是怕其他人久等吧。 就是谢雨辰一路上都挂着一幅高深莫测,又看破一切的笑脸。 很快到了他们定好的酒店,车一停,立刻跑出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的给我们开车门,很有礼貌的朝我们鞠躬。 这个酒店我们来过,就是上次刘叔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好像比之前更加气派了,服务态度也越加的好了。 谢雨辰下车的第一反应跟我第一次来是一模一样的,看什么都是“哇哇”的,十足的乡下土包子,也难怪别人会嫌弃、欺负我,我确实没什么见识。 他们比我们早到,已经被服务员引到提前订好的包间。 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圆桌,科室的人团团未作在一起,进去之后的第一眼,就看到刘叔坐在正对门的那个位置,正低头跟刘眉说笑,两人的脑袋都几乎贴到一块去了。 只是当时人多,大家又各谈各的,热闹得很,所以估计都没怎么留意而已。 因为有了之前办公室的事情,我现在对刘叔都很敏感跟忌惮,所以也没敢多看,生怕他觉察出什么。 只是在我移开目光之前,刘叔刚好抬头,正对上我的目光,然后和蔼一笑,身体微微端正,跟刘眉拉开了距离。 我做贼心虚,以为他是有所察觉了,吓得掌心都在冒汗,特别是当刘眉恶狠狠地横我一眼的时候,我腿都软了。 所幸有谢雨辰一直拽紧我,还关切的问:“晓晓,你手怎么那么凉啊,是冷吗?” 我摇头:“没有。” 不过还是感谢他,无形中替我把刘叔跟刘眉的注意力给分散了。 欧阳跟徐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我跟谢雨辰跟在后面,在经过空调的时候,欧阳随手把空调给调小了。 徐玲回头,笑着问他:“冷吗?” 欧阳很小声的“嗯”了一下:“有点。” 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我总觉得他这是为我而调的。 之后就是正常的点菜流程了,徐玲一个劲的招呼其他人:“点你们爱吃的,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 她有钱任性,很是博得了一群人的好感。 羡慕又嫉妒,当然,我也是嫉妒的,同时还很心疼欧阳,以前我老是觉得他赚钱不容易,吃喝都不太舍得花他的钱,现在看着徐玲大手大脚的花他的钱,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急就难受。 觉得自己太傻,让你省让你省,结果都省人家口袋里去了吧。 这里的东西挺好吃的,不过我不太喜欢,加上心情不好,也没什么食欲,随便点了个麻婆豆腐,就没在动菜盘子了,连最爱吃的红手猪肘子都没点。 其他人倒是不客气,点的都是最贵最好吃的,整个科室也就十来人,整整叫了二十多道菜,还好桌子够宽敞,不然都放不下,太奢侈跟浪费了。 但是徐玲还觉得不够,临了还跟他们抱怨:“怎么点那么少啊?一会不够吃咋办啊。” 我只想说,姐姐你是牛肚子吗?还不够吃,如果让你一个人吃,能把你肚子给撑爆了。 但我没说什么,人家请客,我哪有立场挑剔。 她还点了几样点心跟饭后水果,这才放下菜单,跟服务员说快点上菜,别让她等。 服务员收起菜单,很礼貌的点头:“好的,菜马上来,请各位稍等片刻。” 她说完转身离开,欧阳忽然叫住她:“等会。” 服务员立刻停下来,扭头面带微笑:“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他抬手戳了戳眉头,不经意的来一句:“加个红烧猪肘子。” 我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看着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我最爱吃的红烧猪肘子! 徐玲估计也觉得奇怪,嘟着嘴问他:“欧阳,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吗?” 他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到徐玲的脸上,面露笑意:“嗯,突然想吃。” 徐玲也笑着把头歪到他的肩膀上,娇滴滴的撒娇:“那你下次想吃什么要跟我说啊,我给你点。” 他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好。” 我瞬间把自己的心收回来,李晓晓,你就继续自作多情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很快上菜,大家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场面一度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可我却坐立不安,因为我就坐在刘眉的旁边,只要眼睛往桌子底下一瞟,就能看见她的腿往刘叔身边蹭,两人有一脚没一脚的相互踢着对方,关系十分的暧昧,表面上却若无其事。 我吓得大气不敢喘,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也暂时忽略了跟欧阳的各种撒娇秀恩爱。 忽然谢雨辰给我夹过来一块肉,直接送到嘴边,笑着说:“老婆,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太累了,都不想夹菜了,我喂你吧。” 我看着他,没张嘴,他就一直伸着,保持着筷子夹肉放在我嘴边的姿势,好像我不吃,他就不放下似的。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的视线移向了不远处的欧阳。 他继续夹菜吃饭,完全没注意到我跟谢雨辰的动作。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人家的态度都已经那么明确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我张嘴,把菜放进了嘴里。 怎么说谢雨辰也是为了我才演戏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配合他演完这一出,不能下了他面子不是。 看我吃了进去,他脸上立刻绽放出笑意,特别乖巧的问我:“好吃吗老婆?” 我就笑得比较勉强了:“好吃。” 可是你能不叫我老婆吗,我听着怪别扭的,明明也没男朋友,却总觉得这是在偷情。 他趁机卖乖:“好吃那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下?” 我:“奖励什么?” 那句“我没钱的”差点脱口而出,还好被我给憋了回去。 他坏笑,手指往自己脸颊上点了点,嬉笑着:“亲我一下。” “咔嚓”的一下,我听到不知道谁捏筷子的声音…… 第七十二章 不玩了 当听到筷子响,我条件反射的以为是欧阳,看过去的时候,人家还在悠闲的夹菜,真是想太多。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我不想玩了。 谢雨辰却还各种贴心贴肺的关怀,给我夹菜,给我倒水,问我饱了没有,别撑着了…… 这人怎么那么啰嗦? 又给我夹菜:“老婆,你多吃点。” 刚刚还让我别撑着了呢?果真是为了秀恩爱而秀恩爱。 我无奈:“我饱了。” 把他夹过来的菜给挡回去,他又给我推回来:“才多那么一点,怎么就饱了呢?难怪你这么瘦,可是心疼死我了。” 还没完了不是? 我:“我不要!” 又给他推回去,他倒是好啊,直接一用力,把菜给甩我衣服上了。 短暂的愣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噗呲”一声笑出来,还假惺惺的跟我道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猜猜我信不信?不是故意的你笑那么高兴? 好生气哟,但又不能发作,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嘛,就是不小心干了坏事…… 他应该发现自己这么笑不太妥当,不像一个男朋友该有的作风,于是立刻变脸,假装紧张的要给我擦:“看我笨手笨脚的,老婆你别生气啊,一会我给你买新的。” 我看他拿着纸巾要往我身前擦,当时就吓懵了,赶紧用手挡住,不让他动:“我自己来就好。” 他特别贱的说:“那怎么行,我弄脏的,当然得我来擦了,走走走,咱们去洗手间弄。” ……大哥,你就没发现那个地方很敏感,男女授受不亲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别人怎么想啊。 可他把我的反对当成是欲拒还迎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一副要亲自上的架势。 拉扯间,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整个桌子都抖了几抖,震得桌上的杯碟发出“当当”的响声。 当时想必不止我一个人被吓呆,所有人都微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手里捏着筷子,紧紧地压着桌面,此刻脸色极度难看。 我心微微跳了一下,欧阳生气了? 可能注意到大伙不可思议的目光,欧阳微微抬头,灿烂一笑,说:“抱歉,没抓稳。” 假的不能在假的说辞,又不是从外太空掉下来的,没抓稳的筷子能震得桌子都抖三抖? 看来我们确实做得有点过了,毕竟是人家请客吃饭,咱们在这里砸场子,委实不太好。 我有些尴尬的推开谢雨辰的手:“我自己去吧。” 然后起身离席,说实话,心里有些希冀又有些难过,希冀的是我还怀着欧阳在吃醋这样可笑的想法,难过的是欧阳明显是生气了,在发我的火,他以前从来不对我发火的。 可能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吧。 苦涩一笑,推门而去。 谢雨辰倒是没在叽叽喳喳的追过来了,估计他也发现,这次他玩砸了。 其实对于一个已经不喜欢你的人来说,实在是无所谓玩不玩砸,毕竟你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不过像陌生人一样无关紧要。 心里难过,脑子也混沌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来到洗手间,把水龙头打开,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眼眶忽然就红了,喉咙像堵着一块布。 抬头看着镜中憔悴的一张脸,脸色苍白,口唇青紫,眼眶发红,又委屈又可怜,可却越看越叫人讨厌。 我挑起手龙头的手,狠狠地砸向了镜子,镜子立刻布满水滴。 为什么不砸手机或者什么硬物呢?因为我不敢啊,懦弱得连自己都开始可怜自己了。 李晓晓,你拿什么跟徐玲斗啊,你连打她的勇气都没有。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用手沾水擦拭衣服,抱怨归抱怨,但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 这个时候,厕所大门开了。 因为是酒店,公众场合,有人上厕所很正常,所以我根本没有在意,连头没抬,继续干自己的活。 忽然后面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撞得我往前一耸,差点就扣洗手盆上了。 本能回头,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 半秒钟之后我就转过身,用力的推开他。 可他并没有怎么松动,手绕到我的腰后,轻轻的搂着,距离很暧昧。 我把手横在中间,不许他靠近,看了一眼大门口,才又紧张又害羞的问他:“林聪,你干嘛呢,女厕所你也进来?” 一会被人当成色狼抓起来,可不要连累我。 他笑,低头凑过来,距离近得呼吸可闻,凉凉的鼻尖贴在我鼻子上,声音很软糯:“你在什么地方,我就进什么地方咯。” 什么鬼?喝酒了? 可是没闻到酒味啊? 他脑袋可重了,压在我头上,几乎把我脖子给压断,我只好用手给他顶着,让他赶紧松开:“你快出去吧,这里是女厕所。” 我给他担心,怕人家把他当成色情狂抓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女厕所就女厕所呗,又不是什么不见的人的地方。” 女厕所是见得人啦,关键是你见不得人啊?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不想跟他废话,跟他没道理可讲,这事已经实践出真理了。 干脆直接勾手回去拉他的手,想着把他拉开,然后从门口推出去。 但这是厕所门又开了,欧阳从外面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我们两个搂成一团,他当时还稍微愣了一下子。 啧,难道是我走过地方了? 我那个羞啊,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赶紧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走错地方了。” 然后想拉开林聪,赶紧出去,不然等会又进来一个,我都能找地洞钻了。 可林聪不放,非得搂着我,还特过分的把脑袋埋进我的脖颈间,喃语道:“晓晓,我好累,给我靠一会。” 语气听着是真的倦了,加上神智好像不太清醒,真让人不太忍心拒绝。 可大哥,咱们能换个地方靠吗?这里可是男厕所啊,我一个女的在里面,怎么说都不太好吧? 欧阳在门口站了很久,找到林聪把脸埋到我的脖子后,他才若无其事的走进来,站我旁边的洗手盆洗手。 我也不敢看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现在应该很嫌弃我吧,前一秒钟还在跟谢雨辰秀恩爱,下一秒就跑男厕里跟别的男人调情,关键是这个男人还是他的老同学。 林聪说过,他跟欧阳是同学,但好奇怪,这老同学见面,应该是兴高采烈,相互拉扯着叙旧才是,再不济也该来一句:怎么会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你最近可还好。等等之类的。 但他们两就跟不认识似的,各干各的,连给对方一个正眼都没有。 到底是林聪说谎呢,还是他们两以前就不太对盘? 我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然林聪明知道我以前是欧阳的女朋友,他干嘛还没事就撩拨欺负我。 欧阳在洗手盆里反复的搓着手,明明也没什么,但是感觉他特别嫌弃似的,就好像嫌弃我水性杨花一样。 我一刻都呆不住,赶紧推了推林聪:“林聪,咱们先出去好吗?” 本来面对这种骚扰,我应该先一脚踹他,然后再拉起来狠狠的甩一巴掌,可看他今天可怜兮兮的,居然不太忍心。 他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话,哼哼嗯嗯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倒是真的动了,把困重的脑袋抬起来,看着我笑笑,又伸手捏捏我的脸,这才开口:“去我家?” 几乎脱口而出:“不去。” 有个林浩这种兄弟的人,我可不太相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以为他要黑脸生气了,可他竟然没有,反而笑笑,宠溺的捏着我的脸:“那我先送你回去。” 我点头,他就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倚靠过来,压得几乎无法喘气。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送谁啊? 整个过程,欧阳都一言不发,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似的。 我现在就想赶快离开这里,不让他继续看到我不堪的一面。 只是这次之后,他可能会更加弃我如簸箕。 唉! 林聪问我:“叹什么气?” 我摇头:“没什么,叹口气心里舒服一点。” 他又问:“你心里很不舒服吗?” 当时欧阳还在我身后,水龙头“哗哗”的响,但动作却是停了,从镜子的倒影就可以看见。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不舒服。” 林聪停下来,望着我:“为什么?” 问话的时候,目光越过我,飘到了身后的欧阳身上。 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说我被人甩了,所以心里不舒服?还是说我最爱的人不爱我了,所以我心里不舒服? 这些我都没说:“今天的菜不好吃。” 林聪微微挑眉,余光扫过我身后的欧阳,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然后搂过我:“那我带你去好吃的。” 我点头,将心里的难受吞回去:“嗯。” 他笑,挑挑我的下巴,拉着我出去。 后面忽然传来声响,很轻很淡:“红烧猪肘子都没吃,怎么就不好吃了呢?” 当时不仅是我,连身边的林聪都僵了一下,沉寂片刻,一同回头看他。 可他却没有看我们,而是沾了点水,轻轻的梳理着头发。 第七十三章 误会 欧阳就是这样,轻易能撩拨起我的希望,可是转瞬又无情的击溃。 或者对他来说,红烧猪肘子不过就是随口的一句,可于我而言,却是小鹿乱撞似的心慌意乱。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灰心失落的离开,而是一直看着他,期待着他给我回应,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微笑,我都能生出继续下去的勇气。 林聪也不催我走,两人一起看着欧阳弄头发,等他弄好了,才转过身来看着我们,莞尔一笑:“这么巧?” 说着手伸向了林聪,要跟他握手。 林聪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也脸带笑意,握了回去:“不巧,我听说晓晓在这,特意来找她的。” ……这个林聪,真是说谎不眨眼睛。 欧阳依旧笑容灿烂:“她还没吃完呢,你可以在下面等她。” 林聪:“可她刚才说菜不好吃,我带她去好吃的。” 欧阳回敬:“我刚才也说了,她只是没吃最爱吃的红烧猪肘子,吃过就不会觉得不好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直接把我给晾出去了。 虽然都面带笑意,但是语气越来越重,我真怕他们回打起来,赶紧拽了拽林聪的衣袖:“里面都是可是的同事,我自己走了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吧。” 其实我跟他关系也并没有这么好,就那么点交情,还是昨天晚上他在我失恋的时候安慰我,还陪着我睡了一晚车里换来的。 他看着我,好一会才松口:“那好,我在车里等你,你吃好了给我打电话。” 我赶紧摆手:“你不用等我的,我一会会自己回去。” 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我这种向来自生自灭的野菊花,哪里敢要人专程等我,还接送呢。 他没说别的,就一句:“我等你。” 然后再看了欧阳一眼,转身离开。 总算是走了,我拍拍胸口,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打起来。 又转过去跟欧阳说抱歉:“对不起啊欧阳医生,让你为难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为难他,但是凡事先道歉,总不会错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我话音才落,欧阳的眉头忽然紧皱起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我瞬间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说多错多:“那我先出去了,就不妨碍你了。” 说完赶紧转身溜。 一转身,就听到门口传来几声清脆的女声,嬉笑的讨论着:“你刚才看到没有,有个男的从女厕所出来,不过长得还挺帅的。” 另一个立刻兴奋的叫起来:“看到了看到了,该不是变态吧?” 那个又说:“你见过这么帅的变态吗?” …… 所以说,这里其实是女厕所?我都快被他们搞懵了,赶紧转身想跟欧阳说:“你进出地方了,赶紧出去,不然人家当你变态。” 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用力的抓住,往前一扯,瞬间被拉进了最前面的一个厕所间格里。 他将我推进去,然后自己转身“咔嚓”一下把门给反锁死,又转过身跟我面对面。 卫生间本来就不太大,两个人挤在一起,难免有些狭隘了。 我后面顶着个马桶,又不太敢靠近他,只好尽可能的往后靠,上半身几乎都向后仰成四十五度角了。 此时外面的女生已经推门进来,继续欢乐的讨论着刚才那个进厕所的帅哥死变态,我估计她们再说林聪。 听得入神,腰上忽然多出一个宽厚的手掌,很用力的托住我的腰,让我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抬头看他,此刻的欧阳跟我贴得有点近,嘴角露出笑意,眉眼往上弯,温暖得一如我往日认识的欧阳。 只是我不敢太确定,低低的唤他一声:“欧阳。” 他笑,随手刮了我鼻子一下,简单的动作,却让我整个人一愣,旋即感动上涌,交杂着心酸跟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泪。 我打他,哭着骂他:“你这个大坏蛋……” 他拉着我的手,“嘘”了一下,声音低沉好听:“会被听到的。” 听到就听到,谁让你往女厕所跑,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还是笑,手从我的耳后插进头发里,托住后脑,用力的往他身上一带。 我被他带着,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他随即低下头,落下一个炽热的吻,霸道又不讲理,末了还狠狠地咬了一下。 我吃痛,推他,却推不动,只有由着他又吻又啃得,直到快呼吸不过来了,他才缓缓的松开。 看着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只是笑,嘴巴贴着我的耳朵,轻轻的吹气。 我被他弄得奇痒无比,缩着脖子让他别闹了,声音还不敢太大,就怕惊动了外面的几个女生。 刚才看到欧阳在女厕,顶多以为他是变态,可现在要是看到我们两个在厕所里抱着,那叫人情何以堪啊。 我还在胡思乱想,忽然耳垂一痛,他又咬我:“喂。” 小着声叫,让他别咬了。 他就“咯咯”的笑,还说我:“你都能跟别人亲热了,还不许我咬啊。” ……果然是吃醋了,可你不也跟别人亲热吗? 我想着,踮起脚尖,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痛得肩膀都抖了一下,可没有动,任我咬,还笑:“小气鬼。” 你才小气鬼呢,我才跟别人亲热一次,那就咬我两天了,你都晾我两天了,还不知道跟她清热了几回,我才咬你一口呢。 他听后就是笑,差点被外人的听到了。 刚才再说林聪就是变态也帅的女的问同伴:“哎,你们有没有听到男的声音?” 另一个立刻住嘴,估计在仔细辨别。 我赶紧把他的嘴给捂上,别笑了,一会被人当成变态打出去,我可不去救你。 我只顾着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了,没察觉他一直在看着我,然后趁我不注意,低头吻了上来。 这次没在咬了,就是吻,很深,我整个人被他顶得往后仰,他就用手托住我的后脑,越发的用力,亲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时外面的两个女孩子又叫了一句:“哪里有,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见。” 那个最先发现有男的说话的女孩子也不太确定了,“哎”了一句之后才悻悻然的说:“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之后两人继续磨蹭了一会,也没上厕所就走了。 欧阳这时才缓缓的松开我,脸埋到我的脖子里,蹭得特别痒,搞得我好想笑:“你别,痒。” 他却不跟我开玩笑,语气有些严肃又可怜:“他没有亲你?”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再说谢雨辰那个错位的吻? 本能的想说没有的,可心里又气闷,于是故意气他:“有,还不止一次。” 他当场僵了一僵,然后抬头看我,脸色有些黑,盯着我好像挺恼火的。 我还怕他会不会打我呢,结果他居然转身就走。 把我给吓坏了,他不会又不要我了吧,我赶紧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走:“我骗你的,他根本没亲到我。” 他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还好你坦白得早,不然我就出去揍他了。” 他刚才是要出去揍谢雨辰的? 我不太确定:“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呢。” 话出口,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轻轻掰开我的手,转过来面向我,双手托起我的脸,很心疼的跟我说抱歉:“对不起晓晓,我害你伤心了。” 何止是伤心,我简直是绝望好吗。 不过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他跟我解释:“你知道吗,昨天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你抱在怀里。” 我没说话,那晚是我心底的痛,虽然现在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心还是揪着疼。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我回去找你了,可是你坐在林聪的车上,还跟他在车里睡了一晚。” 他说着忽然托起我的下巴,特别怨念的盯着我。 我的心啊,又激动又震颤,我的欧阳,有回来找我的,只是躲在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的关注了我一个晚上。 可是这就是他今天一整天不跟我说话,不给我好脸色看,还故意跟徐玲秀恩爱的理由吗? 我搂着他:“欧阳,你为什么要跟徐玲在一起?” 虽然他不是真心的,但是他们就是在一起了,这个是事实。 他回抱着我:“我跟她在一起,你就留不下来了小傻瓜。” 我震惊,抬头看着他,难道这就是当初院长给他开的条件,如果是这样,我宁可被开除。 没了工作我或许要被矮冬瓜欺负打骂,或许要出去做那些辛苦又没钱的工作,但是这些跟欧阳比起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笑着揉我的头发:“你放心吧,你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不过都是缓兵之计而已,你在忍忍,很快咱们就能跟一起一样了,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谁要跟你一起睡觉啊。 我的脸啊,红得在滴血。 他笑,脸凑下来:“你是我女朋友,不跟我睡跟谁睡?还跟那个什么谢雨辰睡?” 啧,还真记仇。 第七十四章 假的也不行 欧阳是为了让我留在医院才假意跟徐玲在一起的,这个认真足以把我之前的所有委屈跟伤感都化为乌有。 他要整天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强装爱意,他受的苦也比我少。 这么想着,也就原谅他了,其实说到底,我压根没恨过他。 人家都说因爱生恨,那是因为你爱得不够坚定,等你爱一个人更甚自己的时候,你就恨不起来了,更加不会狠得下心伤害他,就像你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我还想问他跟院长究竟是什么关系,院长又是为了什么非得比他跟徐玲在一起? 徐玲并不是院长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院长总不能单方面耗尽心血,就为了替他人做嫁衣裳吧? 我有个很大胆的猜测,欧阳可能是院长的儿子,再不济也是关系颇深的亲属,不然他不可能如此这般为欧阳。 但终究是没问出口,因为他的电话响了,是徐玲,估计太久不见他,来找了。 我心里不高兴,就算是演戏,那也是真做啊,这徐玲整天黏黏腻腻的,又是抱又是亲,我都还没占欧阳那么多便宜呢。 欧阳就笑,说我小气鬼。 我不服气:“你不小气,你最大方,那我现在就去找谢雨辰。” 才动,他就一把给我拽回来,整个压在洗手间的门板上,脸色有些黑:“以后你要是在敢跟他亲亲我我的,我就偷偷的把他阉了。” 你阉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笑:“小腹黑。” 他一直没接徐玲的电话,徐玲就一直打,直到最后电话自己挂机。 我知道他是在考虑我,怕我不高兴。 刚想让他打回去吧,第二个又来了,她是有多着急啊? 我让他接吧,不然一会人家报警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喂!” 那边立刻急切的叫一句:“欧阳,你去哪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听声音是非常着急的,但至于是不是担心欧阳有什么危险,还是仅仅只是怕欧阳跑了,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声音有些清冷:“刚刚遇到老同学,聊了两句。” 对于这种说辞,徐玲明显是不信的,可是她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质疑,只好迂回的试探:“是吗,这么巧啊,是哪个同学,要不请他一块进来吃饭吧?” 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原来她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不过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爱在欧阳,因为太爱,所以不自信,怕失去,整天患得患失,又得小心谨慎的呵护着。 这种感觉不好受,我之前就是这种状态。 欧阳随口就报了个名字:“林聪,你也认识的,林浩弟弟。” ……这话没毛病,他们确实是遇见了,只是并不是叙旧,而是干架。 那边的徐玲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这样啊,难怪我说刚才看到林聪进了电梯呢,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倒是巧了,她看到了林聪,自然对欧阳的话深信不疑。 还让他快点回来,饭菜都凉了。 欧阳的眼睛由始至终都是看着我的,好像特别怕我生气。 面对徐玲的关切,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嗯。” 然后挂掉电话,我知道他要回去了,心里难免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手勾住我的腰,一手按住后脑勺,回应得激烈。 直到我没气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我。 我就像一个被抽空的皮球,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软趴趴的搭在他的身上。 他则笑着附在我的耳朵边,轻轻的吹气:“今晚我来接你好不好?” 他身体很烫,语气又暧昧,我几乎是一瞬间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身体瞬间变得燥热起来,脸像火烧一样烫,不太确定的点头。 他笑了,忽然就张嘴含住我的耳垂,轻咬了一口。 我推他:“喂!” 又纠缠了一会,直到徐玲第二次来电话,他才烦不胜烦的开门出去。 等他走远了,我才软塌塌的坐在马桶盖上,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心里乐开了花。 我的欧阳,终于是回来了。 十分钟后,我收拾好心情跟整理好衣物头发,回到了吃饭的地方。 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停下筷子在说笑,笑声穿过包间门,直接跃到走廊上。 吃饱喝足又聊了一会之后,刘叔说自己还有事,先回去,临走还嘱咐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别玩太晚了啊。” 然后就走了,刘叔走了十分钟不到,刘眉也借口回家离开。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倒也没往别处想,但我却忍不住就要往那方面想。 他们两个走后,我们又聊了一会,谢雨辰估计晚上宿舍要关门,待不住的跟我说:“晓晓,我们也回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欧阳的眼睛瞟了我一下,意味不明。 我本来就不想呆了,她们聊天,我几乎就晾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于是就顺着谢雨辰的话,跟其他人告辞:“我们先回去了,谢谢款待。” 徐玲请我们吃饭就是为了秀恩爱给我看的,我这一走,她就觉得没意思了,于是想留我。 可欧阳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 说完不等徐玲答应,自己就先起身,还小声的跟她说:“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回一趟家。” 徐玲明显是不乐意的,但也没说什么,还要装作大方的样子,给他整理衣领:“那你自己小心,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 欧阳点头,却没说话。 东家都走了,其他人干坐着也没意思,只能纷纷起身回宿舍。 我跟谢雨辰不同路,他硬要坚持送我回去,还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路上多危险啊。 我无语:“我不是一个人,这不跟大家一块回去吗?” 可他坚持,非要对这群人视而不见:“还是不成,我不看着你进宿舍我不放心。” 当时欧阳刚好送走徐玲,见谢雨辰跟我磨磨蹭蹭的,脸色不太好的走过来,也不等我上车,直接给另一辆车的司机招手,让他先送其他人回去,他会送我跟谢雨辰。 有谢雨辰这个“男朋友”在,其他人也不会多想什么,于是纷纷挥手跟我们道别。 等他们一走,欧阳就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谢雨辰没脸没皮的冲过来,硬要挤进去,还笑嘻嘻的一句:“谢谢啊,其实我跟晓晓坐后面就行了。” 他话还没说完,欧阳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已经挤进去一半的身体他给扯出来:“你自己走路。” 谢雨辰不干了:“哎,你刚刚不是说要送我们的吗?” 欧阳白他一眼,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塞进车里,然后才悠悠的跟他说:“本来是的,可是后来发现不顺路。” 谢雨辰被气得脸都变形了,可无法反驳,干脆伸手来拉我:“不送就不送,咱们打车回去。” 手到一半,被欧阳给挡了回去:“是你打车回去,不是咱们。” 谢雨辰恼了:“她是我女朋友。” 欧阳不理他,关上车门绕过去驾驶位置,进门前抛出一句:“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然后上车、关门、发动,一气呵成,谢雨辰都来不及反抗,我们已经扬长而去。 我从倒后镜看到谢雨辰还站在原地,手指指着我们车子的方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是小心翼翼的跟欧阳说:“留他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好?” 大晚上的,万一遇到什么抢劫的,他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可换来的只是欧阳的一记白眼,还有酸溜溜的话:“你很关心他嘛。” 我瞬间闭嘴,不想让他误会。 他好一会没说话,直到车子已经使进他家地下车库,停下来,解开安全带,才凑过来:“生气了?” 我摇头,我以为是你生气了。 他笑,用鼻子蹭了蹭我的鼻尖:“他搂着我女朋友啊,我没打他就不错了,还得送他,多打脸?” 这醋劲是过不去了啊? 可这醋是白吃的,人家谢雨辰根本就是陪我演戏,到头来还惹得万人嫌。 我跟他解释:“其实我跟谢雨辰没什么的,他只是想帮我,所以假装我男朋友而已。” 他笑:“我早知道了。” 早知道?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们表现得很明显? 他自顾自的说:“放着玩我这样的男朋友不要,跑去喜欢个黄毛小子,如果是真的,你真得去看看眼科。” 不带这么自恋的,但他说得又是事实,但凡他出现,周围都再无其他亮色。 我嘟囔他:“既然知道是假的,那你吃什么醋啊?” 这会他不干了,认真又严肃的盯着我:“假的我也受不了。” 我偷笑,好好好,你受不了。 他这才笑了,凑上来亲我。 这次不是嘴,而是脖子,然后一路往下,手还配合着解我的扣子,身体也跟着滚烫起来。 我几乎瞬间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刚想说别,他立刻堵住我的嘴,上半身跟着压过来,一下放倒车椅子,把我压在身下。 第七十五章 在车里 被他牢牢的压着,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跟欲望,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可又舍不得拒绝。 他应该是知道我的矛盾纠结的,所以根本不给我任何思考的机会,攻城略地得有些迅速。 我脑子混沌,来不及拒绝已经被他撩拨得脸色潮红,浑身燥热。 虽然很害怕,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但我内心还是愿意的,欧阳是我最爱的人,无论以后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他。 只是我有很不确定,害怕有了这种关系之后,他对我就不在上心,甚至不爱我了。 欧阳倒是迅速,在我还纠纠结结的时候,他已经伴着沉重的呼吸,我心跳得有些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伸手想推开他,但他纹丝不动:“欧阳。” 我已经没刚才心慌意乱了,也决定了要把自己交给他,只是在这里好像不太好:“欧阳,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都到家门口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可他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在这。” 气息有些急。 其实在这里也没什么,只要他喜欢就好,只是位置实在是太窄了,他又重,我被他禁锢在桌椅上,连脚都伸不直,屈得难受。 而且也不知道是车里太闷还是什么的,我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刚想说话,他就毫无防备的进来了。 我没忍住,叫了出来,惹出他一连串清脆的笑声,脸凑上来贴在我的耳边,喃语着:“好疼?” 是疼,眼泪都出来了。 他停下来,没有继续深入,轻轻吻掉我脸上的泪,安抚我:“一会就好了。” 一轮暴风雨之后,他抱着我挤在狭窄的座椅上,问我还疼不疼? 是疼的。 他眉眼一弯,笑起来:“一会就不疼了。” 我:“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他笑:“本来就是嘛。” 然后吻住我,又缠绵了一会,我们才整理衣服下的车。 但是我腿软啊,双脚一碰地,差点摔了,还好他反应快,瞬间抱住我:“我抱你。” 不等我答应,公主抱着进了门。 体贴的给放送水洗澡,还硬挤着要跟我一块洗。 两个人坐在一个浴缸里,赶紧实在是太暧昧了,都光着呢,好难为情。 我背对着他,他偷笑,从背后抱住我:“干嘛呢,睡完就翻脸啊,不让看了?” 我被他逗笑了,现在谁睡的谁啊,还翻脸不认人呢? 他笑,身体渐渐的滚烫。 又来了。 我赶紧推开他:“不来了。” 也不管洗没洗干净,赶紧起身穿衣服。 他很快跟出来,从后门冲过来抱紧我。 我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扑过来,还好他臂弯紧紧的禁锢着我。 他没擦身,湿哒哒的直接抱过来,抱着我往外面走,轻轻放到床上,欺身上来。 我伸手挡着他:“喂。” 他拉开我的手,不安分起来。 我:“欧阳,你不累啊?” 他笑:“不累,还能来几发!” 我挤兑他:“你小心肾亏。” 他“咯咯”的笑:“肾不肾亏,你试试就知道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他谈乱这种话题。 快天亮的时候,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谁。 欧阳想必是累了,那么吵的声音他愣是睡得沉,胳膊还压着我,特别沉。 我很艰难才移开他的手,伸手从地上捡起手机,看一眼才发现是欧阳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徐玲。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气,一狠心,直接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手机砸到墙面的墙壁,“哐”的掉到地上,声音有点大了。 我回头,刚好看到欧阳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我,又微微抬头看了被甩出去的手机一眼,问我:“怎么了?” 我有点心虚,没敢说话。 就在这时,手机里面传来了徐玲的声音:“喂,欧阳,你在吗?欧阳,听到回我一句啊。” 我愣了一下,肯定是刚才砸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欧阳当时也楞了一下,随后低垂着眼眸看我。 我没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举动,刚才就是一时怒火攻心,也没想着干嘛的。 欧阳没说话,起身,衣服也不穿,就光着走过去捡起手机,进了厕所跟徐玲讲电话。 我窝在被子里,想听听他们讲什么,但是隔着一扇门,什么都听不见。 就是听到他走出来的声音,赶紧往被窝里一钻,就怕他问刚才砸他手机的事。 明知道他跟徐玲只是演戏,可心里还是受不了,在我眼里,徐玲就是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绿茶婊,虽然她可能也是这么看待我的。 欧阳钻回被窝里,伸手搂着我的腰,把我拉过去,下巴枕着我的脸,问我:“生气了?” 是有那么点,人家还在睡觉呢,她吵吵吵的,多没礼貌啊。 他笑:“那我下次睡觉关机,不让她吵你?” 我转过去,托住他下巴:“是不让她吵你。”欧阳晓得很欢,眼里都是宠溺:“好,不让她吵我们。” 然后抱紧我,跟我说:“再睡一会吧,还早着呢。” 听这话的意思是,他要出去? 他“嗯”了一句,说:“有点事要处理,早上回来陪你吃早餐好不好?” 他哄得那么小心翼翼,我不领情好像有点不识大体,于是只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 他点头,神色有些疲倦,抱着我又赖了一会,这才起身利索的穿衣服,然后出门。 我实在是累了,他走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做好早餐在楼下等我了。 围了围裙,听到我的动静就转过脸来看着我笑:“起了?还准备去叫你呢,快过来吃早餐吧。” 喝牛奶,吃三明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幸福得叫人觉得不太真实。 我问他早上那么早去哪里了,他还咬着三明治,随口回我一句:“我爸住院了,” 欧阳院长住院了?在总医院吗? 不过欧阳老爸住院了,为什么是徐玲通知的他,他不该比任何都早知道吗? 他跟他爸爸的关系,以及跟后妈的关系,着实叫人猜不透,好在看他的样子,也没有多伤心,我也不用担心他了。 我没在问,他一直就不太喜欢谈论他家里的事,我没必要勾起他的烦心事。 吃过早餐,他把我送到离医院不太远的地方把我放下,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适合一起上班,不然太惹人怀疑了。 我下了车,让他先走,他不走:“我看着你进医院。” 也就十来步的距离,我说不用了,可他非要坚持,我只好就范,挥挥手进了医院后门。 现在徐玲跟我不住在一个宿舍,她又跟李红梅跟刘眉不对盘,所以我回没回去,她压根无从得知。 但是为了做个样子,我还是故意绕到宿舍楼那个方向,从那边的小路走过去。 这做得就跟偷情似的,着实有些委屈,不过还挺刺激的。 还没回到宿舍楼下,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从医院正面那边开过来。 我就奇怪了,医院正面跟停车场很近的,那辆车干嘛直接开进来?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闪身躲到了旁边的楼梯拐角里,想看看那辆车上会下来谁。 结果不看还好,一见车上下来的人,我心都差点吓出来了。 居然是刘眉,而且更要命的是,我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驾驶里坐的是刘叔,他正跟刘眉说话,两人凑得有点近。 因为距离比较远,我也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不过没一会,刘眉居然凑到刘叔的脸上亲了一下,刘叔的手也趁机在刘眉的身前捏了一把。 我当时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还好及时把嘴给捂住了。 但是怎么也不敢再看,赶紧贴着墙壁躲起来,生怕被他们看到。 刘叔是老婆的,而且女儿都快有我们大了,他跟刘眉这是在做我跟欧阳做的事情,唯一的不同是,我跟欧阳是男未婚女未嫁,可他却是真正的偷情。 现在我实在是无法定义,刘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等刘眉跟刘叔都走远了,我才敢从墙角里走出来,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回的科室,时间拉得长一点,免得被刘眉发现端倪。 可她终究还是发现了,早在刚才已经看到了我,并且一直等在回科室的楼道里,将我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七十六章 无毒不丈夫 刘眉早就看到了我,却一直不声张,等着在楼道里堵我。 一开始我还有做贼被抓的心虚,可转念一想,做贼的明明是她,我怕个什么劲? 于是挺起胸膛,回视着她。 她倒是有些慌乱了,不过很快淡定下来,阴阳怪气的问我:“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不会要挖眼珠子吧? 我没做声,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发号施令。 她又说:“你准备怎么办?” 原来她是怕我把她跟刘叔的事张扬出去,也对,一个护士跟一个主任之间不可言说的事,趣味性绝对不会比明显八卦来得少,大家应该很喜闻乐见吧? 不过她明显想多了,先不说刘叔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就是我自己本身也不会掺和进这种事情去。 我:“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会装作没看见的。” 以后你继续走你的阳关道,我继续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掺和谁,世界岂不美妙? 可她偏不,被人抓奸了,还张牙舞爪:“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明着说不宣扬出去,可背地里捅刀子呢?” 我都懒得理她,这种事情我怎么向她证明? 再说了,我凭什么要证明,她是我二大爷还是我姑奶奶? 我:“信不信由你。” 说完就走,她挡着路:“麻烦让一下,我还要回去上班。” 我可不是你,有刘叔当靠山,上班下班自由随意,我迟到可是要扣钱的。 她不动,我停下来直视着她:“好狗不挡道。” 第一次见被人抓包了还那么嚣张的人,都向她保证不会宣扬出去了,她还不依不饶的非要别人证明,这都是哪门子事? 她难道没听说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吗?你让我证明容易,张嘴来就好了,可我要怎么证明啊?难道我还得跟你写保证书? 头一回见那么大脸的小三。 不过我感觉她就是对着我才敢这样放肆,欺负上头,要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刘叔的老婆,她还不赶紧夹着尾巴,有多远跑多远。人善被人欺,就是这个道理。 可现在我不想被人欺负了,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狠心:“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否则……” 她来劲了,插着腰笑嘻嘻的看我:“否则怎样?” 一副我压根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她这么看我也错不了,毕竟我从前可是个连放狠话都不敢的怂包。 而怂的后果就是,差点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被徐玲抢走了。 我看向她,很冷静的一句:“否则我就去印个海报,把刚才你跟刘主任亲热的照片贴在医院的公告栏里。” 她身体顿时就僵住了,有些懵逼,估计没想到我还敢威胁她。 呆愣了半分钟后,她忽然眉头一皱,恼怒的抬手要打我:“你敢。” 我跟她身材差不多大,力气自然也是相当的,她一巴掌下来,被我抬手就给甩开了:“敢不敢你可以试试看。” 平时她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不过就是仗着李红梅给她撑腰,现在李红梅不在,她也未必打得赢我。 而且我手里掐着她跟刘主任偷晴的证据,她还能上天? 她被我甩开巴掌,整个人都僵硬了,瞪着眼珠,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不用怀疑,我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看着手机时间差不多了,也没工夫跟她纠缠,一把推开她,就要上去。 她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了,两步冲上来抓住拽住我的手腕,不许我走:“李晓晓,你给我站住。” 好,我就站住,你想怎么样? 我站着不动,回头盯着她,看看她大爷的还想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我如她所愿了,她倒是慌了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真是好笑。 我:“说不说话了,不说我走了。” 她又不放:“李晓晓。” 我也是恼了:“你倒是说啊,我又没聋,你不要整天叫叫叫的。” 听着都烦。 她被我呵斥得有些懵了,看着我居然有点委屈。 平日里都是她们欺负我,今天忽然被我欺负,一时适应不过来了。 缓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语气明显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了,甚至带着些哀求:“你不会说出去的,是吗?” 我还是那句:“不会,反正跟我没关系。”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的说:“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穷孩子,无权无势,不这么做哪里有出头的机会。” 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我不是你爸又不是你妈,身体是你的,你想怎么利用那是你的权利,我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 我“嗯”了一句,反问她:“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这才弱弱的松手,既不想放,又不得不放,末了还有些害怕的向我确定:“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对吗?” 啰嗦! 我点头,没多少好脾气:“嗯。” 然后转身离开。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并不能勾起我的任何同情。 我可怜的时候,你们却在极尽的嘲笑我,现在你们,茫然无助的时候,却想我奢求怜悯,会不会有些好笑? 她说她家里穷,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将来的前途打算,可这些我并没有看到,我只看到她开始穿名牌衣服,用名牌包包,还带昂贵的收拾,买最贵的化妆品…… 如果这些都是前途的话,她无疑是最成功的。 然而她是个护士,前途应该是尽可能的学习跟医学有关的知识,可她呢,有多久没进过病房看病人了,有多久没给病人打过针发过药了? 她现在还跟我讲前途,我也就笑笑不说话。 跟她纠缠得有点久了,回到科室的时候已经在交班了,护士医生全部围站在医生办公室里,宣读着昨晚科室病房的异常。 我穿好衣服开门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特别是徐玲,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 所有人都觉察出我的迟到,却没有人注意刘眉压根没来。 我低头走进去,办公室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只有刘主任跟欧阳身边还有空位置, 刘主任哪里我是不能去的,欧阳身边又跟着徐玲,见我四处的找位置站,她故意站出来一点,把空出来的位置给占了。 杨姐开口:“晓晓,过来这边。” 她给我挪了一点位置,挤是挤了点,但好歹还能站人,不用我这么尴尬的四处找容身之所。 我刚想过去,欧阳忽然开口:“过来这边吧,位置空些。” 他这是第一次在当着其他人的面跟我说话,我有些不相信的抬头看他。 当时徐玲也看着他,眉头是皱着的。 其他人除了李红梅的一脸不怀好意,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个位置吗,没猫腻的,站哪里不都一样。 我没动,徐玲这边挂不住,干脆自己开口:“是啊晓晓,站这边吧,我给你挪挪” 然后她就往欧阳身边挪。 你倒是别挪啊,挪欧阳身边我还不高兴呢。 为了不耽误交班,我就、只好走过去,跟欧阳并排站着,只是中间隔了个煞风景的徐玲。 心里挺不舒服的,明明是我的男朋友,我居然得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亲近,还要装作没看见。 交班就想,几乎都是些昨天的情况,我大体都知道,也就没怎么注意听,全副精力都集中到徐玲跟欧阳身上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不仅故意往欧阳身上贴,还在看了我一眼之后,手挽过去抓住欧阳,跟他十指紧扣。 瞧她那嚣张劲,真的好想打她。 欧阳感觉到徐玲握住了他,微微的侧脸看了她一眼。 徐玲立刻转回去,冲他笑,一脸的阳光灿烂。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就垮下来了,死灰死灰的,因为欧阳抽回了手。 没错,真的是抽回来手,不让她握了。 看徐玲那七彩的脸色,跟既无助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我心里高兴,差点没笑出来。 她似乎挺着急的想询问欧阳什么,可欧阳摆手不让她说,徐玲的目光往在场的人瞟了一下,终于拉回意识,知道现在在交班,于是到嘴的话又给忍了回去。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她心情都不好,并且有些坐立不安。 反观欧阳,没多少表情,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是在抽回手的时候,估计看了我一眼,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心跳了一下,知道我的欧阳可能要回来了。 熬到交完班,大家瞬间作鸟兽散,欧阳也转身回座位坐着。 徐玲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跟上去,伸手去拉欧阳的手:“欧阳。” 欧阳回头,但轻轻的把手抽了回去,有些冷淡的问她:“怎么了?” 徐玲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的问他:“欧阳,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欧阳正准备说话,徐玲立刻补充一句:“我要是做错了,你跟我说,我都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第一次见徐玲那么低声下气可怜兮兮,这世界上能让她低头的,恐怕也就只有欧阳一个人了吧。 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但心底却巴不得欧阳立刻甩了她。 心好像有点狠了,可是……无毒不丈夫啊。 第七十七章 一哭二闹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一个讨饶一个冷冰冰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闹别扭,于是大家很识趣的,找各种借口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我本来想在赖一会的,听听他们讲什么也好。 但人都走光了,就留我一个人在看人家两个吵架,好像不太好,于是只好不太情愿的拉门出去了。 徐玲现在怕得要死,也顾不上为难我了,死死的抓着欧阳的手,欧阳抽回来一次,又硬生生的给她掰开过一次,她都抓了回去。 直到后面欧阳也是累了,只能由着她抓。 我出去的时候,徐玲还在请求欧阳的原谅:“欧阳,对不起,是我太刁难任性了,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我以后改,好不好?你不要生气。” 听着她低声下气又楚楚可怜的话,我居然觉得神清气爽,现在的她,就是曾经的我,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生怕哪里做错了,让所有人离我而去。 只是那么悲凉的一个人,却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跟帮助,她们有的只是变本加厉的欺负,想尽办法的刁难。 现在她自己尝到这种滋味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出了门,却没有把门关死,而是站在门口听,既然想知道,那就留下来听,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反正我就是不听,他们也没有因为我的率直而欣赏我,看得起我。 他们欣赏的,可得起的只有那么比他们地位高,或者比他们凶的人,尊重跟敬仰,永远不会留给那些比他们卑微的人。 里面几乎都是徐玲一个人的声音,从最初的哀求,到后来的低声抽泣,欧阳由始至终都没说一句。 直到后面徐玲忽然来了一句:“是因为李晓晓吗?” 听到我名字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心有点慌,又很期待欧阳的回答。 如果欧阳已经准备跟徐玲摊牌了,那他说不说是因为我都是无所谓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只是女人嘛,谁还不喜欢听甜言蜜语,谁还不想自己的男朋友为自己正名。 我心跳得有点快,耳朵稍微贴在门上,生怕错过了欧阳的任何一个字。 好一会之后,他才吐出一个字:“是!” 隔着门,我看不到徐玲此刻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我笑得有多欢,她就有多难受。 她的这份难过,在昨天之前都是她亲自施加给我的,现在被欧阳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算不算善恶到头终有报了? 可是她显然还不想放弃,着急中带着哭腔:“对不起欧阳,我不应该老是为难她让你尴尬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徐玲这是在混淆视听,试图用别的事掩盖欧阳还喜欢我的事实,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我静静的呆着,等待着欧阳的回答,他的回答对我而言,远比徐玲无谓的挣扎重要多了。 欧阳的语气还是那么清冷:“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说起来其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去撩拨你,然后又辜负你。” “辜负”二字一出口,徐玲彻底崩溃了,大声的哭了出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欧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明知道你跟她在一起过,还非拉着你跟我在她面前秀恩爱,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三番四次的要你出来为难她……” 她哭得很伤心,还是一个劲的认错,一个劲的企图挽回这段感情。 说实话,如果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肯定是要同情怜悯徐玲,然后控诉欧阳是个渣男的。 可是我不是一个旁观者,欧阳本来就是我的男朋友,是她用卑劣的手段比欧阳跟她在一起的,所以现在被甩了也是活该。 这就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才不会同情她呢。 就怕欧阳回心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自己的幸福,需要自己把握,我已经受够了那种天天提心吊胆等别人施舍可怜的日子。 推门而入的瞬间,徐玲居然是跪在地上的,双手拽着欧阳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欧阳则是弯下腰扶她,不让她跪。 开门声惊动了他们,双双扭头回来看我,表情不尽相同,欧阳眉头紧皱,脸色十分的不好,可能没料到徐玲反应会那么大。 而徐玲则是一脸的泪痕,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模样楚楚可怜。 本来是进来宣誓主权的,可这架势着实出乎我的预料,弄得我一时半会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在呆愣了半晌之后,徐玲率先站起来,放开欧阳,大步朝我冲过来,那架势,别提多吓人。 说真的,我着实给她吓到了,不自觉的就后退,只是我太靠近门了,才两步就整个贴到了门上。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欧阳也大步跟上来,在徐玲到底之前,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护在怀里。 还有些恼火的问他:“你干嘛?” 我这厢等着徐玲的腥风血雨,谁知她居然退开一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 还带磕头的:“李晓晓,对不起,以前欺负你,都是我的错。” ……不仅是我,连欧阳的身体都僵硬了好一会,面面相觑,都没想过徐玲会疯狂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居然想去扶她,还好被欧阳给拉了回去。 他把我塞到身后,自己面对着徐玲:“你起来吧,跪着多不好看。” 她不动,苦苦哀求:“欧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我保证一会再也不为难她了。” 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她真的觉得,欧阳会离开她仅仅是因为她平时为难我吗?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他会为了你欺负另一个女人而跟你分手吗? 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最傻。 欧阳也不是个绝情的人,徐玲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也是于心不忍。 虽然他当初答应跟徐玲在一起时迫于压力,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伤害徐玲在先,如今看她这副要生要死的样子,他估计也狠不下心。 可是如果他狠不下心的话,那我怎么办?他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我是真怕了,同样的痛楚我绝对无力承受第二次。 我死死的拽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就怕他忽然又会松开我,紧张得掌心都在冒汗,双手不停的颤抖。 他是感觉到了,回头看着我,眼神又不忍又无奈。 好在并没有左右为难,可见他对我的心是坚定的,而不是谁都可以。 我也注视着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只想让他知道,徐玲没了他,她还有很多东西,一个好的家室,疼爱她的爸妈,花不完的钱,不用忧愁的前途。 可我就只有一个他,失去了他,我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好一会,欧阳才反握住我的手,坚定了他对我的感情:“我只爱你一个人,但是给我点时间解决,好吗?”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徐玲再不好,他对她也是有愧疚的,所以他不想做得太狠,伤她太深。 所以我放手了,相信他会很好的解决。 欧阳笑了,托着我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给我开门,将我送了出去。 从头到尾徐玲一直都在哭,也没敢对我们的行为表示任何异议跟吃醋。 就在我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时候,她正偷偷的用怨毒的目光剐我。 我当场就愣住了,终于意识到,她所谓的知错跟卑微,不过都是做给欧阳看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这次欧阳原谅了她,再次回到她的身边,我敢保证,以后她会变本加厉的为难我。 我就说嘛,一个吸血鬼,怎么会觉得自己吸血是错的呢?就像我们宰一直猪,难道你会对那只猪感到抱歉吗?显然不会。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用对她心怀愧疚。 我坐在护士站等他们出来,欧阳说过他会解决的。 此时护士站已经没什么人了,剩下的几个都不太愿意靠近我,显然对于我刚才贸然开门进去的做法存了怀疑的心。 甚至在出来的一瞬间,我还听到她们在议论我是小三,欧阳跟徐玲会吵架,完全是因为我从中作梗。 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跟她们解释计较,安安静静的坐着,面对着医生办公室的大门,着急的等待着里面的身影出来。 此时李红梅靠近我,伸手来拿我旁边的药水,一边用针管往里面加水,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话:“哟,这是又好上了?” 我知道她在跟我说话,可我不想理她,也就搭话,我现在只想知道欧阳什么时候出来。 没人配合她演出,她瞬间就尴尬了,不过不要紧,还有一个搅屎棍出来迎合她。 刘眉跑过来,不怀好意的笑:“红梅,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人家这不才好上吗?” 我不知道她又唱的哪一出,以前可没少奚落我抛欧阳这个高枝。 李红梅倒是很听得明白她的冷言冷语,立刻配合着说道:“哎哟,你看我都给忘了,以前那是倒贴,现在终于给贴上了,还踹了原配,功力非凡啊。” ……她们越说越过分,嗓门还大,护士站里其他人显然被她们给误导了,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恼得很,回敬她们一句:“说到功力,谁比得上某些人啊,这不早两天就开始穿金戴银了吗?” 我没直接点名道姓,可大家也不是瞎子,这说的谁,还不是心知肚明的事。 刘眉的脸,瞬间就死灰一片。 第七十八章 失策 本来大家可以相安无事的,我也从来没打算过要将刘眉跟刘叔的事情说出来,更加没想过要借此威胁她什么。 只是她太不知所谓,明明把柄还掐在我手里,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倒是胆敢先来招惹我。 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先撩者贱? 刘眉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一时又气又急,尽力的压制着声音:“李晓晓,你答应过我不说出去的。” 我就呵呵了,我答应过你,然后呢?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欺负我? 她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只是这并不代表我会依照她的脑回路来将就她,毕竟我可不是她妈。 原本这种可笑的质疑我是不屑于理会的,但我就是受不了她伤害完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让我替她保守秘密的嘴脸。 毫不客气的回敬她:“你的意思是,你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污蔑我了,我还要谨守着对你的承诺,不离不弃?” 她被我噎了一下,还想争辩。 我并没有给她机会:“抱歉,我不是白莲花,你插我两刀,我还要笑着原谅你。” 她彻底没了生气,虽气,也不甘心,却不敢再口出狂言了。 这种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要求多么过分,自己做的事情多么的无耻可笑,她们只会随着自己的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这些事会不会伤到别人,压根不重要。 刘眉被我打焉了,李红梅倒是依旧理直气壮:“怎么的,现在学会威胁别人了?” 客气了,这都是跟你们学的。 我直视着她:“我一直都会,只是以前觉得没必要跟你们这种人一般见识,可现在我发现,不计较会让某些人变本加厉,所以我现在想计较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李红梅被我气到了,扬手要打我。 我没像闪开刘眉那样一把扇开她,因为我扇不开,所以我干脆不躲了,还把脸给送上去,在她巴掌下来之前叫一句:“打吧,记得用点力,把你的四个手指印留下来。” 李红梅的手瞬间僵在半空,看着我,眼神倒是有了那么一丝犹豫。 犹豫就对了,在科室里动手打同事,可是要被罚的,轻则罚一个月的工资,重则可能要终止合同,赶出医院。 扣工资她估计不怕,因为刘眉不是靠了棵大树吗,跟提款机似的,有的是钱。 只是李红梅这次肯定不止是罚钱那么简单,她之前可是有过好几次不良记录的,比如上次吴护长的考核,她可是有跟徐玲一块闹事的。 之后又是举报我买试题作弊,虽然是举报人,但是如果她毫不知情的话,又何来举报之言。 而且她分明是跟廖科长合谋好的,廖科长被她抓着这么大的把柄,肯定也很乐于借机弄走她吧,毕竟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李红梅也不傻,我能考虑到的,她自然也有所考虑,所以举起的巴掌久久不敢落下来,但是收回去她又拉不下面子。 所以她开始把目光投向一旁气急败坏的刘眉,希望她能出来拉住自己,这样她就有台阶下了。 只是现在刘眉一心想弄死我,苦于自己不敢,而且能力不够,看到李红梅要打我,她自会乐得看好戏。 甚至从旁怂恿她:“红梅,好好的教训她,她就是犯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红梅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中透露着难堪跟愤懑,想必是气愤自己视为知己好友的刘眉,到要紧关头居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好朋友之间的背叛,才是最让人心酸的,李红梅也小尝了一把。 场面一度有些僵硬,我怕在这么下去,李红梅真的会为了面子冒险打我,为了不被打,这个台阶我还是愿意给她下的。 所以我给她把手播了下来:“不用这么生气,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把那些事说出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妙哉?” 我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徐玲,真的没心情跟她们两个玩泥沙。 李红梅表面装作很气愤的模样,实则偷偷的松了口气。 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开了。 顺着声音看去,忽见一个很娇俏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速度极快,飞奔朝我冲过来。 我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来的是徐玲,她要来打我。 肯定是欧阳最后还是拒绝了跟她和好,所以她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我的身上,现在要找我算账来了。 明知道一会有可能被打,但我还是高兴不已,因为欧阳跟她总算是断了,他以后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一起上班一起吃饭,甚至一起回家一起睡觉,无需再偷偷摸摸,跟偷情似的,生怕被人发现。 在徐玲风风火火的冲过来的时候,我赶紧起身往后退,一边跟李红梅说:“想不想把徐玲搞出去?” 搞她出去对李红梅她们并没什么好处,可我知道她们向来不对盘,就像是彼此眼中的一道疤,你若安好,那还得了的状态。 所以徐玲过得不好,就是李红梅最大的好。 果然,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几乎没想,立刻跟我结盟:“要我怎么做?” 要玩就玩大一点,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原来可以黑暗成这个样子:“给她一把刀。” 徐玲有钱有后台,如果不闹一出大的,根本无法撼动她分毫,就像之前大闹考核的事,也都只是不痛不痒的处罚几下完事,压根伤不到她的根本。 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让她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从来不知道,我也可以这么狠,或者实在是厌倦了那种无止无休的纠缠吧,如果这段感情一定要以一个人倒下为告终的话,那我为什么不让她倒下呢? 李红梅大概也是被我的疯狂震慑了,一时竟然忘了反应,就愣愣的看着我,来一句:“你确定?” 我没有犹豫,很坚定的回答她一句:“确定,要用那种上了刀片的手术刀,锋利又插不深。” 这样我死不掉,她杀人未遂的罪名却又能成立,一举两得。 李红梅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忽然转身操起护士长托盘下的手术刀,用镊子夹着,快速把刀片上了上去。 然后在徐玲冲过来要打我的时候,一把将手术刀塞到了她的手里。 徐玲此刻怒火冲天,冲过来就给我一巴掌,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手上多了一把手术刀。 她打的时候手术刀在我脸上划了一道,还好我闪得够快,只是划伤了一点小皮,还不至于留下疤痕。 不过是真的痛,我都能感觉到血液在脸上流动。 她看到血的时候,也是楞了一下,眼睛瞟向自己的手,赫然多了一把手术刀。 李红梅不等她冷静下来,借机怂恿她:“徐玲,你干什么,快放下刀,你会弄死她的。” “弄死她”三个字估计正中她下怀,所以她甚至都不去分辨手术刀哪来的,一把捏紧就往我身上扎过来。 当时欧阳已经冲办公室里冲了出来,拉开门的瞬间就看到她用刀扎我,顷刻间冲过来,还一边大喊:“徐玲,放下刀。” 但徐玲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双手抓紧,狠狠的朝我胸口扎过来。 当时护士站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看到这仗势,都吓得尖声大叫,李红梅跟刘眉也捂着头,假装害怕的躲在一旁。 她扎的方向是右胸,根本死不了人。 加上欧阳跑得快,两步已经窜过来了,只要我坚持一会,躲过这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所以我不能躲,这一刀一定要中,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我站着没动,却还是本能的伸手去挡。 只是怎么可能挡得到,瞬间眼前一道黑影压下来,胸口立刻跟着一痛,血嗞嗞的往外冒,整个人被她压着,一起倒在了护士站的地板上。 这个时候欧阳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拉开还压在我身上,再次举刀朝我脖子扎过来的徐玲,夺过她的手术刀,立刻弯腰抱起来,往手术室里冲。 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士,其中包括护士长:“快,通知急诊室的医生上手术室,准备做手术。” 其他人立刻呼应,一分为二,一拨跑手术去准备,一拨过下去找急诊科医生。 跑出去很远,还听到后面的哀嚎跟叫骂声:“放开我,我杀了她,小贱人,我杀了你……” 徐玲是彻底疯了,丝毫没有为自己行凶而感到后悔。 不后悔就对了,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不后悔的话,至少还心有怨气,绝对自己值得了,而后悔了,接下来的牢狱生活,或者会过得更加生不如死。 欧阳脸上很难看,抱着我一直在跑,根本不肯停歇。 我还是有些自责的,真不应该让他这么担心。 可是我坚信自己不会有事的,虽然伤口很痛,血很多,都把身前一整片的白大褂给染红了。 但是手术刀扎的并不深。 直到听到护士长焦急的询问欧阳:“欧阳医生,怎么会这么多血?” 欧阳眉头紧皱:“扎到主动脉了。” 主动脉跟心脏相连,是从心脏流出血液的唯一通道,它断了,人也就完了。 有些苦涩,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七十九章 作假 等进到手术室,我已经神志不清了,血流得实在有点多,我白大褂几乎染红了一半,连带着欧阳的衣服也是一片红,地上还淌着一路流到手术室。 人体的血液是有限的,流得多了,身体其他的器官组织就该坏死了。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做坏事了,明明以为自己算好了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却弄到这副田地,实在是太失败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把手术刀那么短的刀片,就算扎穿了胸腔,也不可能扎到主动脉里的。 所幸我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进了手术室也不等急诊科的医生,直接上麻药,开胸止血,一气呵成,总算在我失血休克之前将血止住了。 之后给我输了血,命算是保住了。 这是后来护士长告诉我,说当时的欧阳医生,就跟电视里的摆谱的手术室医生一样,可帅气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就住在我们科室的病房,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上了天堂了。 刚醒不久,欧阳就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瓶。 见我醒了,赶紧放下东西,坐到床边拉起我的手,摸摸脑袋,又很小声的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除了胸口疼,其它都很好,就是累点,估计也跟失血过多有关系。 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脸色异常的憔悴,还长了很多青胡子,这几天肯定很辛苦吧? 我心疼:“对不起欧阳。”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了,让他为我担惊受怕。 他摇头,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抽泣了一下才擦干泪眼:“说什么傻话呢,睡了两天了,饿不饿?我煮了粥,还有鲜鱼汤。” 粥是白粥,很稠很香甜。 我问他:“你晚饭就吃这些啊?” 难怪那么憔悴,都瘦了一圈了。 他笑,刮我的鼻子,说我傻:“这是做给你吃的。” 做给我吃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醒? 我调侃他:“你会算命?” 他低头去盛粥:“我不会算命,就是怕你忽然醒了肚子饿,每顿都做着备好,等你醒了就能马上吃到。” ……毫不矫情的说,我是真的感动了,差点就哭了出来。 感动之余又愧疚不已,同时又有点无地自容,他那么好,可我却做了那么阴险的事,还要瞒着他。 我犹豫了一会,在他盛好粥给我喂的时候,告诉了他:“欧阳,其实我是故意被她扎的。” 他送过来的汤匙顿在了半空,看着我的目光,有点忧伤。 我害怕失去他,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他,我不够好,可是我足够爱他。 很快他恢复过来,轻轻的给我喂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 这会轮到我愣住了,他知道?怎么会? 他一边喂我,一边悠悠的开口:“当时就知道了,徐玲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力气也差不多,甚至你比她力气还要大点,她虽然有刀,你搏斗不过她,但是躲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永远那么透彻,一眼看穿所有的事情跟阴谋,却并不拆穿我。 我:“如果我不说,你会问吗?” 他摇头:“你不说,我不问。” 我低下头,眼里就出来了:“为什么?” 他放下碗,轻轻的搂住我,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的安抚着:“因为我爱你。” 终于是忍不住,抱紧他咆哮大哭起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徐玲在坏,也不是我陷害她的理由,这样一颗狠毒的心,怎么配得起欧阳?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伏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个下午我们紧紧相拥,把心里最深最不能启齿的话说出来,隔阂就消了,我也不用觉得自己污秽不堪。 后面欧阳告诉我,徐玲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正式提告他杀人未遂。 我忽然间就不那么想她被判刑了:“那她要坐牢吗?” 她跟我差不多大小,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美好青春的开始,还没来得及绽放,就乍然而止,说起来还是拜我所赐,这样我有种负罪感。 欧阳犹豫了一会,才说:“应该是少不了的了,至于会判几年,现在还不知道。” 我不自觉搂紧了欧阳,心跳得厉害,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太狠毒了? 欧阳可能感觉到我的紧张,抱得更紧了:“不关你的事,虽然是你帮的凶,但是如果她没有这个想法,又怎么动手呢?” 好牵强附会的理由,就算我想这么骗自己,但良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给徐玲出庭作证,证明她会拿刀捅我,完全是我自己刻意安排的。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自己也是会受到牵连的吧? 警察会不会以妨碍司法罪将我拘留,甚至是定罪? 我不敢将我的想法告诉欧阳,怕他觉得我太自私自利,可是憋在心里难免难受。 他喂我吃过粥,又一直陪我的晚上十点多钟,期间一直在看表,似乎有什么急事,又舍不下我。 我:“你是不是有事?”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明天徐玲要开庭,我要过去看看。” 过去哪里看看?是徐玲家里,还是看守所探望她? 不管哪一样,都是应该的,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爱过,可是也是严格以上的男女朋友,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而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个可恶的小三,不仅害得人家小两口分手,还害得原配要坐牢,我恐怕是至今为止,最恶毒,最让人不耻的小三吧? 我好想装作不在乎,大方的让他赶紧去,可是心由不得自己,深吸了好大几口气,才能勉强平复,然后告诉他:“去吧,自己小心点。” 他看着我,喉结跳了跳,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我:“你自己可以吗?” 我不可以,但是也只能说可以:“我能照顾自己的,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吗?” 明明还很痛的,该死的装腔作势。 他给我撩起了额角散落的碎发,有些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想去的,但是他们想找人作假供。” 假供?这个还能假? 我着实受到惊吓了,第一次听说证人还能作假的,这不会追究吗? 他笑了,摸摸我的脑袋:“小傻瓜,这个世界有什么是不能作假的。” 我还是不能接受:“不会被发现吗?那可是妨碍司法公正的。” 他笑:“会,所以他们要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事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原来这种事情都能作假,那还有什么不能作假的? 可是这事发生的时候,不说整个科室都看见了吧,至少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她一刀扎我身上的,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他们还能怎么作假? 欧阳有些无奈的笑笑:“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收买证人,不过这次目睹的人太大,所以不确定性比较大,所以他们想往防卫过当上面靠。” 徐玲还没成年,如果是防卫过当,那她即便还是要量刑,但是会轻很多很多,毕竟杀人未遂跟防卫过当,那可是两码子的事情。 一开始我还有些着急,这摆明了是作假吗,太不公平了。 后来转念一想,徐玲对我动手,本来就是我一手主导的,她虽然有错在先,但罪不至死,总不能因为这些情感纠葛跟女生之间的打闹,就葬送了一个花季少女的一辈子吧。 经过这事,她应该也吸收教训了。 我拉住欧阳:“如果他们有本事把这事平息下来,就让他们去吧。” 欧阳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我:“晓晓,你确定?” 我确定,我很坚定的点头,我当时这么做,多少有些冲动在里面,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阴险了,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样就跟徐玲没什么差别了。 欧阳忽然抱紧我,很紧很紧,然后跟我道歉:“对不起晓晓。” 莫名其妙的就道歉,弄得我都懵了:“怎、怎么了?”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他该不是又要离开我吧? 我难免有些紧张了,抓紧他的衣袖,直视着他:“欧阳,你是不是又要走?” 他笑了一下,用手刮刮我的鼻子:“想什么呢,天天就想着赶我走,我可是你老公耶,我走了你不伤心阿?” 我立刻:“伤!” 他先是一愣,随机爽朗大笑:“我家晓晓是越来越不害羞了。” 好吧,我就当他在夸我好了。 他笑过之后,才抱着我讲:“晓晓,我跟你说见事,你不要生气阿。” 什么事?你该不是想告诉我,徐玲怀了你的孩子吧?这么狗血? 不过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显然不是:“其实刚开始知道你对徐玲下手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过,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晓晓。” 我身体僵住了,原来他说的不在意是假的,也对哈,谁会不在意自己女朋友的心肠,那可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啊。 她今天能对别人下手,谁能保证日后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他介意是应该的,他也许甚至想过,要就此离我而去吧? 第八十章 失踪的李红梅 我是庆幸自己最终没被仇恨冲昏头脑,不然我可能再一次失去欧阳。 也感谢欧阳对我依旧充满信心,即便明知道我恶毒,却依旧对我爱护如此。 他跟我说对不起,我还要跟他说谢谢,是他始终对我不离不弃,让我不至于走了歪路。 他又抱了我好一会,才放开,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他要去徐玲的家里,但是他没说会怎么做。 其实我还是有点怕的,万一他把这事如实说了出来,那我肯定是要惹上官司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谁还是个圣人呢?更何况对于我确实有愧疚,但是有如今这个下场,她也并不冤枉。 毕竟那一刀捅得也爽了,而且她能一刀扎在我主动脉上,可见当时并没有因为冲动而完全失去理智。 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定位那么准?你说我就信了? 欧阳走后,我就挣扎着下床,这事还有个疑问,就是那把手术刀。 我当时亲眼看见李红梅上刀片,是那种很薄很短的,根本不可能穿破胸腔扎到主动脉上。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科室只有两个值班护士跟一个医生,李红梅今天没值班。 我没找着她,就往宿舍走,刘眉不好找,可她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在,但是刘眉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特开心的摆弄她今天买的新衣服跟新包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非。 看来没我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滋润。 她是没想到我会这个时候回来的,还很高兴的跟不知道谁聊微信,声音娇嗔:“哪有,你最坏了,老是调戏人家。” 我仿佛已经猜到微信的另一头是谁了,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后来想想,我只是来找李红梅的,她不在,我进去也没意思,省的在跟刘眉闹个不愉快。 可是转身的时候刘眉倒是注意到我了,有些惊慌:“李晓晓?” 我回头,可能身体比较弱,所以脸色有点苍白,倒是把她给吓着了:“鬼啊。” 叫着还很夸张的扔下手里的东西,惊慌失措的用被子把脑袋裹起来。 我也是笑了,这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了嘛?再说了,我都还没死呢,她就这么巴不得我变成鬼啊?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逗逗她,可现在伤口疼得厉害,实在是没这个兴致了。 没动,直接问她:“你见过李红梅吗?” 她一开始仍旧是惊慌失措的躲在被子里发抖,之后才缓缓的缓过劲来,把脑袋探出被子外面,偷偷的看我。 看了两眼之后,似乎确定我还是个活人,这才松了口气,拉下被子,有些恼火的盯着我:“你干嘛呢,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呵呵,我特么的有吓你吗?你自己吓自己还怪我咯。 不过跟这种弱智讲道理实在是太累,我是真的心累:“李红梅呢?我有事找她。” 她已经把被子给弄下来了,重新坐回床上,看着自己身边的首饰物品,心满意足,也不太爱搭理我,好久才不耐烦的回一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妈,还天天跟着她啊。” 你不是她妈,你是她的小跟班。 我问:“她没回来?” 她直接一句:“没呢,本来约好下班一块吃饭的,可是她不知道跟谁走了,扔下我一个人,现在还没回来。” 她们两关系那么好,彼此的朋友亲人应该都是认识的,而如果连刘眉都不认识的人,那想必就不是李红梅的朋友了。 既然不是朋友,为什么要来找李红梅,还能把她带走? 该不是徐玲家人来找她吧?我瞬间有些心慌起来,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我跟李红梅做的事情了? 不会的,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事就我跟李红梅知道,如果她不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知道,除非他们长了千里眼顺风耳。 既然从刘眉这里问不出什么,我也就不在耽搁时间了,进去换了件衣服,把病号服脱下来,这样出去才不至于那么惹眼。 刘眉对我的行为也没表示稀奇,她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眼里心里只有她那些昂贵的首饰跟名牌衣服。 从宿舍楼出来,我给李红梅打了个电话,电话几乎是一瞬间接通的,我还愣了片刻,这也太快了。 我:“李红梅。” 话音落后,一片死寂。 等了一会,我又“喂”了一句,叫她:“李红梅,听得见吗?” 然后又是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她是按错了接听键还是怎么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挂掉,不太确定的问她:“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是的话敲一下电话。” 那边立刻传来两声“哒哒”声,心下了然,她不方便讲话,但是却接通了我电话,不说话,又不挂断,这代表什么?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试探性的问她:“你是不是被人抓住了?是的话,敲一下,不是的敲两下。” 她敲了一下,随后又敲了两下,然后又敲回一下,显得有些着急跟慌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抓跟不抓。 什么嘛,到底什么意思,我都被她搞蒙了。 难道是说并不是被人抓了,但是也差不多性质? 那就是什么意思,我自己都被自己搞晕了,又试探性的问她:“你是不是被谁抓住……不是,就是跟谁在讲话,可是你不想跟他讲话,但是怕他,或者他威胁你之类的?” 我自己都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可是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敲了一下。 这次是很坚定的一下,可能怕我没听清楚,隔了一会,她再次给我敲了一下。 我一瞬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徐家的人来找李红梅。 而他们还没有为难李红梅,如此就可以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跟李红梅之间的计划,他们来找她,估计只是想让她改口供的。 我问她:“你在什么地方,还在医院吗?” 她立刻敲了一下、 大脑飞速的运转,医院、医院,医院什么地方比较安静适合谈话? 停车场。 我:“在停车场,是不是?” 她又敲了一下,我立刻出发:“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是一个人过去的,没带保安,因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至于过去要干嘛,我还真的没想好,就是条件反射的要去。 地下停车场虽然很大,可是能几个人站着不惹人注意的,也就只有那个最靠近里面的死角了。 过去之后他们果然在那里,面对着墙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门是向墙壁开的,有几个男的脑袋从车顶上露出来,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一个不认识。 可没看到李红梅,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 我没敢直接过去,而是靠近得差不多了,就躲进了旁边的大柱子后面,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就问李红梅:“你是不是在车里?” 那边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李红梅在车里,那车里肯定还有其他人再跟她谈事情,我让李红梅把话筒声音开大点,我不出声,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李红梅很快照做,虽然还是听不太真切,很嘈杂,但是多少有些声音传进来了。 几乎都是男的在说话,声音比较苍老,应该有一定年纪了:“孩子,你跟玲玲也是同学,难道就忍心看着她被送进监狱,她跟你也差不多大,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要是坐了牢,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他说着话,语气带着哀求,没有多少强势,完全就是一个老父亲的心酸。 只是这能怪谁呢,以前徐玲欺负大骂同学的时候,他怎么不出来管管,怎么不觉得别人正是青春洋溢,要是被徐玲这么欺负,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呢?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女儿在欺负别人的时候,他视而不见,甚至还纵容她一再闯祸。 现在她真的闹出大事了,掩盖不住了,才想起这是个花季一般的年纪吗? 谁还不是爸妈生的,谁的十七八岁还不是青春洋溢,凭什么你女儿的花季青春就不能毁,别人的就像烂泥一样任你们践踏呢? 人啊,就是这么的自私自利。 我心中愤愤不平,可是没敢说话,李红梅也由始至终都没开口,徐玲以前也没少欺负她,这种时候她袖手旁边的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她帮忙?简直是笑话。 车里沉寂了好一会,隐隐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很快一个女生响起,同样有些年纪了,听得出也很伤心,不过依旧优雅:“孩子,这次真的玲玲做错了,这点我们不否认,她接受惩罚是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那何必来劝,还费尽心思的钻空子。 但是她说了:“可是惩罚人的手段有很多,而且法律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约束人民的行为,使人民改邪归正吗?玲玲她做错了,也知道错了,而且还会努力的改正,那么法律的目的是不是已经达到了,既然达到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她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这话乍一听在情在理,可仔细就会明白,她这是在偷梁换柱。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就不知道李红梅会不会被她绕进去。 我一时倒是有些着急了。 第八十一章 意料之外 我怕李红梅会被这个女人忽悠进去,想出言提醒她,但是想起她那边开大了音量,我这要是开口,肯定立马被人发现。 焦急这间,我干脆打开了录音,把他们怂恿蛊惑李红梅改口供的对话录下来。 也不一定就要把徐玲往死里弄,但是至少有这么个把柄在手,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万一他们真的成功的把徐玲的杀人未遂硬改成防卫过当,我还是有跟他们抗衡的资格。 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已经知道错了,还会改邪归正,但是事实上是不是,谁知道呢,认错而已,还不容易吗,张开嘴就行了。 可是谁敢保证,徐玲被放了之后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经过循循诱导,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红梅终于是开口了:“你们想我怎么做?” 我的心啊,“咯噔”的一下,有些慌乱,李红梅终于还是举手投降了吗? 他们两夫妻立刻高兴起来,特别是徐玲爸爸,说话都有些激动:“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说那天是她们两个人在打架就行了。” 我们在打架,然后徐玲在混乱中不小心拿起了手术刀,然后不小心的扎到了我,这就是他们打的防卫过当主意,不得不说,还真是高明。 我静静的听着,等待李红梅最后的回答:“就这样啊?” 李红梅的声音听着有些天真,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的心就安下来了,我太了解她了,她如果开始装腔作势,那就代表心里已经明确了不会配合他们的主意。 他们两个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以为终于说动李红梅这个关键人物了,高兴的说:“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肯帮叔叔阿姨这个小忙,叔叔阿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是要给钱的节奏。 可是李红梅很快来一句:“但是叔叔阿姨,那把手术刀,并不是在护士站的拿,这个我要怎么说?” 李红梅话出口的瞬间,不仅是他们两夫妻愣住了,就连我都呆若木鸡。 那把手术刀不是在护士站拿的?可我明明看到她从护士站拿过手术刀,还上了刀片的?她怎么说徐玲不是在护士站拿的? 难道徐玲拿的那把手术刀并不是她手里的那把?如果不是,那徐玲哪来的手术刀? 我瞬间有些混乱,还在思考李红梅是不是为了迷惑他们可以撒谎的时候,她又开口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徐玲没跟你们说?我当时亲眼看见,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刀了。” 说完,她还特意强调:“这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呢。” 我真是震惊了,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徐玲岂不是早就有了要杀了我的念头? 可是她那把手术刀是从哪里带出来的,医生办公室?医生办公室怎么会有手术刀?欧阳都没发现吗? 脑子太乱,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干脆不想了,等着听他们怎么说。 徐玲爸爸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当场就没了声气,倒是她妈,镇定多了:“这位同学,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这也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李红梅无疑给了她一个致命的答案:“当然是真的了,我跟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说谎?而且医生办公室门口可是有监控的,你们去拿过来看看就会发现,徐玲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揣着刀了。” 监控,我们都忽略了监控这回事。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李红梅又补了一刀:“哎呀,对不起啊,我提醒得好像有点晚了,这么久了,监控肯定早就被警察拿走当成证据之一了吧?” 致命的打击,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我也很无措,那把刀是徐玲从医生办公室拿出来的,她早就想杀我了,所以我这是在愧疚什么? 以为是自己利用了别人,可没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人家计划里的一个棋子,真是愚蠢得可笑。 不过我还是庆幸自己当时有了那么一个想法,也神使鬼差的那么大胆,敢把这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付诸行动,不然谁真的难以发现,徐玲早在离开医生办公室之前就揣了刀,要置我于死地。 想必当时徐玲打的也是防卫过当这个主意吧,可是她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这事会被一个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李红梅,天生就是徐玲的克星。 最后的收场比想象中的还要狼狈,他们再也顾不上威逼利诱李红梅给他们做假口供了,让李红梅下车后就匆匆忙忙的驱车离开。 接下来就有得忙活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如今去瞬间化为泡影,这种滋味,想必极其难受。 他们走后,李红梅才拿起手机,问我:“你在哪?” 我挂了电话,走出去,她刚好回头看我。 她笑了,无辜中透着狡黠,仿佛她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她看我:“怎么样,这场戏精彩吗?你刚醒我就给你那么大一个惊喜,你高不高兴?” 高兴吗?我也不知道,就是没有失望。 徐玲这次要翻身,就真的比登天还难了。 不过她既然早就存了杀人的心,应该也能想到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并不值得可怜,我也无需在内疚,因为她本来就想杀我,我不过刚好利用了她恶毒的心而已。 李红梅笑得得意,明明也没得什么好处,就是高兴,可能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吧。 遇到这么个有仇必报的人,也是徐玲的不幸。 她也没跟我掰扯多久,很快就哼着小曲离开了。 不过她临走前还可以提醒了我一下:“你要小心喔,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呢。” ……我一时没领会她的意思,下一个就是我是什么意思?是下一次徐玲父母找麻烦的就是我,还是下一次她要对付的人就是我? 一语双关,我身体还挺累,吃不太消,也就没有在想,知道她没被收买我就放心了。 而且我之前是担心李红梅会把我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宣扬出去,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安心的回去躺好,不知道欧阳今晚还回不回来。 大概不回了吧,这些天他也够累的了。 安心的睡下,迷糊间却感觉有人在摸我。 真的是摸,手都从衣服外面伸进来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欧阳,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欧阳不会这么猥琐的。 这么一想,脑子立刻就清醒了,眼睛瞬间睁开,勾头就看到一个黑黢黢的脑袋趴在我的身前。 我想都没想,立刻回手抓住旁边的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的朝他脑门砸过去。 他没防备,被我砸的一通大叫,捂着脑袋就从我身上滚下去了。 等他抬起来,摸着脑袋喊疼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连,熟悉又厌恶的一张脸。 我从床上爬起来,爬得太快,牵动伤口锥心的疼:“林浩,你干什么?” 这个死变态,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浩听到我叫他,立刻抬眼看我,面目狰狞:“怎么,还记着我的名字,是不是很想我?” 想你赶快去死。 我知道他不怀好意,也没敢跟他硬来,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已经抱着一颗跟我同归于尽的心了。 他又HIV,死那是早晚的事情了,可是我不一样啊,我还年轻,并且刚刚跟欧阳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这样死在一个死变态手里,着实是冤。 所以在他还没有所有动作之前,我偷偷的摸到了床头铃,快速的按了一下,立刻传来呼叫护士站的声音。 林浩顿时反应过来,大骂一声:“草泥马的臭婊子,敢叫人?” 说着立刻冲上来打我,我赶紧跑,可是没跑得过他,还没下床就被他拽住了头发,往地上拖。 我感觉头皮都要被人扯掉了,赶紧用双手扯着以减轻疼痛。 林浩将我拉到地上,还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你们女人都是贱货,见一个爱一个,都是你,把我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就是死了,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他在骂谁,但是肯定不是骂我,因为他的话很明确了,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把他害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也就是说,他会得HIV,完全是那个女人的错。 难道是那个女人把HIV传染给他的?而且他还很爱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也挺可怜的。 不过在可怜也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借口,特别是他在明知道自己有HIV的前提下,还故意去感染别人,还是那种什么事都没经历过的女孩子,简直是罪不可赦。 他把我当成是害他的那个女人了,所以发了疯的要弄死我,并且在刚才床头铃响起的瞬间,他就把门给反锁了,不让外面的进来。 然后抓住我往厕所里拖,不知道是要淹死我,还是想干嘛。 我无力挣扎,只能由着他将我拖到厕所,然后将脸压在洗手盆上,然后,他居然在脱我的裤子。 不行,不可以…… 第八十二章 疯子 林浩跟个疯子一样,狠力的将我拖进厕所,将我的脸按在洗脸盆上,然后拽我的裤子。 不可以,我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这个变态,还想感染我。 我惊恐不已,手拼命的在洗手盆上摸索,抓住一个硬物,想都没想,狠狠的抡到他头上。 他立刻“啊”的一声惨叫,疯了的退开,捂住自己的额头,掌心里有点血迹。 此时门外敲门声起:“晓晓,是不是你按床头铃?” 是杨姐的声音,我瞬间看到了希望,趁着林浩不注意,夺门而出。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拦在门上。 我没注意,瞬间撞他身上了,他看准机会,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然后过来捂我的嘴巴,并且凶神恶煞的不许我动。 我当然不听他的,狠狠的一脚跺在他的脚背上,痛得他嗷嗷大叫。 里面动静大,杨姐在外面好像听到动静了,拍门的力道立刻加大:“晓晓,你怎么了?你跟谁在里面?” 我想回答她,想叫她救我,可是林浩死死的捂住我的嘴巴,不许走叫。 见我挣扎得厉害,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我脑袋“嗡嗡”响。 外面的杨姐拍了一会门,居然不动了。 瞬间的安静让我心如死灰,不可以,杨姐你别走,救我。 我大声的叫唤,出口的却是“哼嗯哼”之类根本听不出意思的蚊子叫声。 不管我怎么叫,外面再无动静,我甚至听到杨姐转身离开的脚步声,那一刻,真是心如死灰。 杨姐,你别走! 我是真的哭了,泣不成声。 林浩却高兴了,放开我的嘴,改掐我的脖子,将我拉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叫啊,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理你的,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活得舒服。” 我骂他:“你有病吧,你有艾滋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感染你的,你有本事就去找那个女人啊,找我跟什么?。” 可是他哪里听得进去,整个人都已经处于疯癫的状态了,抓着我的头发就死命的往墙壁上撞。 还一边咬牙切齿的骂:“你跟林聪不是很要好吗,为了他弄我,我现在就弄死你,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们两兄弟的事,干嘛扯到我头上? 我想辩解,可是脑袋“吭”的往墙壁上一撞,瞬间就混混沌沌起来,耳朵一直“嗡嗡”响,整个人就软趴趴的倒地上去了。 林浩张狂的大笑起来,也跟着蹲下来,拽起我的头发,逼我仰视着他:“好痛是不是?痛就对了。” 我盯着他,早已没了骂他的力气,只能无力的看着他,看他张狂大笑,看他得意忘形。 他继续笑:“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知道我以前顶着艾滋病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每个人都嘲笑我,避我像避瘟疫一样,那种滋味,你知道有多难受吗?” 我知道,我也尝试过,还是拜你所赐。 我的难受是你造成的,可是你的难受跟我无关,为什么非要找我? 他笑着笑着就哭了:“你知道吗,那种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天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怕自己随时会死掉,那种感觉,好难受……” ……我竟然,有点可怜他了。 他说的感觉,我都一一的的尝试过,惶恐不安,彷徨无助,那滋味我太清楚不过了。 如果他是个不那么变态的陌生人,我甚至都会原谅他,安慰他。 可他是林浩,一个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嫉恨所有的人,一个因为自己得了HIV就疯狂的想去感染所有人的人,他根本就是有反社会人格。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从来想的只有自己,只要自己爽了,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呢。 林浩哭得特别伤心,也忘了要折磨我了,居然还抱着我痛哭流涕。 我浑身僵硬,不敢反抗,由着他抱,由着他哭。 他现在是情绪崩溃了,所以才会失去攻击力,可是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从悲伤的情绪里清醒过来,然后继续他的暴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得趁他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之前,想办法逃离。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可是……我要怎么办呢? 他现在还抱着我呢,如果我推开他往外跑的话,他肯定瞬间就会清醒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着急不知所措,他依旧哭得不能自抑,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清醒不过来。 我稍稍放心,只要他一天不清醒,我就有机会。 可是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已经不再是刚才杨姐的轻敲了,而是直接撞。 “砰砰”的两下之后,我听到欧阳的声音:“撬开它。” 欧阳回来了?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回来?难道是杨姐通知他的?杨姐刚才不是一走了之,而是去找人帮忙了。 我心有点暖,外面很快传来撬门声。 林浩先是翘起脑袋,睁大眼睛看我一眼,随即反应过来,目光再次变得狰狞起来。 我立预感到不太妙,一把推开他就往门口冲,几乎是通一瞬间,病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一个保安模样的人率先跑进来,之后是欧阳,一点都没有停留,绕过保安就冲我冲过来。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伸手拉住我的手之前,我已经被后面追上来的林浩一把给拽了回去。 他用胳膊卡住我的脖子,将我往后勒,直到之后后背抵住墙壁,退无可退才作罢。 欧阳本来想冲上来救我的,可是胳膊瞬间用力,勒得差点窒息,忍不住叫出了声。 没等林浩发话,欧阳一下就顿住了,双手往前推,做一个投降状:“林浩,别乱来。” 他估计是真怕了,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还有焦虑不安。 但是林浩又怎么会听他的呢,继续死死地勒住我的脖子,弄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后很凶恶的威胁欧阳:“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弄死他。”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完全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脸有多么的狰狞恐怖。 欧阳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的跟他保持距离,让他感受不到任何威胁:“我不过去,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好好谈谈。” 林浩果然不那么恐慌了,整个人都安静了不少,又显露出他刚才的忧伤:“谈?”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下,特别的嘲讽:“谈什么?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一个是院长的儿子,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快死的艾滋病患者,咱们能有什么谈的。” 他现在整个人都被悲伤的情绪所笼罩,可谓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是给他一百块钱,他都觉得是件悲伤的事。 欧阳摆手往后面的人往后退,然后自己举手做投降状,慢慢的靠近:“当然有东西可谈,我们可以谈谈你想要的。” 林浩居然没有警惕他的靠近,勒住我脖子的手臂也松了不少,看着欧阳,有些希冀的问:“我想要的,还能得到吗?” 他想要什么?该不是感染全世界的女孩子吧? 欧阳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要,没有什么得不到。” 我不明白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看样子,欧阳是知道林浩的想法的,不然也不能一语中的的说中他的要害。 林浩一开始是笑的,很开心,可慢慢的变得苦涩起来,甚至有些嘲弄:“你不用安慰我,得不到的,我要的早就跟别人走了。” 什么东西还能跟别人走?难道是人,会不会是他口中的那个女人?给他感染HIV那个,他还爱着她? 欧阳放下手,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我带你去见她吧。” 谁?那个女人,欧阳知道她在哪里》 我的疑惑无疑也是林浩的疑惑,他一听到欧阳要带他去见她,差点把我给松开了。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再次勒住我,只是这次已经没有刚才用力了。 他问欧阳:“你知道她在哪里?” 欧阳点头,特别的真诚,丝毫没有欺骗他的意思:“她就在这个城市,离你很近。” 林浩终于忍不住了,居然一把推开我,超欧阳冲了过去,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桌位上拉起来,迫不及待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她就再我身边?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欧阳看着他,没说话,眼神流露着一丝忧伤。 林浩已经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欧阳这丝忧伤的意思了,一个劲的追问:“她在哪,现在带我去。” 欧阳迟疑了一会,才悠悠的开口:“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林浩这才发现不对劲,愣了片刻之后,紧张又焦虑的问他:“什么意思?” 欧阳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向我伸出手:“晓晓,你也一块去吧。” 他话一出口,不仅是我,连林浩都呆住了,他居然把我也带去,就不怕林浩又忽然发疯? 不过他很快给了我们答案:“把你留在身边,我才放心。” 短短的一句话,足够的将冰山融化。 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要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了,哪怕前途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他在身边,我都无所畏惧。 而且,我也是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跟林浩之间,又有什么离奇的故事。 第八十三章 最想见的人 林浩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只要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把整个医院的人带过去,他都不介意。 既然林浩都不介意,那我自然不会介意,乖乖的把手放到欧阳的掌心里,任他拉着我走出门。 刚才的惊险,终于也算是过去了,后面的杨姐跟一群保安医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我们平安无事的走出来,都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赵医生也来了,今晚估计是他值班,一看我们出来,立刻迎上来:“你们没事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先看到欧阳,然后才看到我,可见在他心中,欧阳的分量还是比较重点。 可问题是,被劫持的人是我耶,他是不是关心错对象了? 欧阳摇头,眼睛微微的往后瞟到紧随其后的林浩,很清淡的说了句:“没事,这事就此打住,都回去吧。” 林浩在我们医院已经不止闹过一回了,哪一次不是当成是小打小闹,被人掩盖下去的。 我实在是好奇,林浩到底是什么人,依林聪的地位,他们家顶多也只是一个拥有大公司的有钱人而已,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欧阳一而再再而三的息事宁人? 说到有钱人,徐玲足够有钱了吧,持刀杀人这种事情,还不是掩盖不过去,不然徐家哪里用像现在这么焦头烂额? 所以我敢肯定,林浩绝对不仅仅是有钱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些什么原因才导致欧阳跟医院对他再三的容忍。 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不过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先过了这关再说。 欧阳的话其他人立刻记在心上,保安早已驱散了被吵醒而起身围观的病人,其它的医护人员都很识趣的装作没看见。 之后欧阳没再说话,拉着我就往外走,林浩紧随其后。 倒是赵医生,脱了白大褂就跟上。 欧阳停下来,扭头看他:“干嘛去,你还值班呢?” 赵医生:“我让别人帮我顶了,我跟你一块去,好歹有个照应。” 他是担心林浩一会又会忽然间发疯,欧阳一个人不知道控不控制得住。 欧阳没让:“不用了,你留下来,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但是赵医生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直接绕过我们就走在最前面。还带领路的:“坐我的车吧。” 林浩是那种只要能见到他想见到的人,坐谁的车,被人带过去都无所谓的人,立刻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我看欧阳眉头皱得有些厉害,很快也拉着我,快步跟了上去。 赵医生、欧阳、林浩、林聪是同学,如果说欧阳知道林浩的秘密,那赵医生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们都藏得太紧了,要不是出了这一茬,估计这辈子都会装作不知道吧? 我们最后还是上了赵医生的车,然后他也不等谁给他打招呼,直接驱车朝着一个方向去,路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路越开越偏僻,好像已经远离了失去,走着走着连路灯都没了,就剩下满世界的黑暗,像一条无尽的长河,一点一点的将我们吞噬进去。 车开得很快,但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开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车子才终于靠边停下来。 下车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泛白,离天亮不远了,不过还是黑,而且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死寂得让人害怕。 下了车,赵医生自己就往一条小路上走,林浩立刻跟上去。 我跟欧阳对视一眼,其实是有些怕的,紧着他的手有些紧。 欧阳拍拍我的手背,冲我暖心一笑:“别怕,有我呢。”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胜过了千言万语,心里腾起一股暖意,也不难么害怕了。 他握紧我,然后跟上他们的步伐。 这是一条很崎岖的小道,两边长满了茅草,高过人头,不少还从路边伸出来,将路给挡住了,一看就知道平时很少人来。 我不太明白,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这样出入多不方便?而且还不安全,万一遇到点什么事,连喊救命都没人听得见。 但是我没敢问,因为看林浩的神色越发的不对劲,好像一直在隐忍,却又给人一种随时要发作的感觉。 又走了很远,中途还爬了会山坡,我们才算是来到一处有亮光的地方。 欧阳问我累不累,还给我擦汗。 我笑着摇头:“不累。” 其实是累的,虽然这些年过得很艰苦,但是不得不承认,跟矮冬瓜离开家乡之后,我真的没做过什么重体力的活,连爬山都没爬过。 亮光是从一件小屋子传出来的,是那种泥墙砌成的房子,很小的一间,跟现在那种三室两厅的主人房大小,很简陋。 看到房子的瞬间,也不等赵医生跟欧阳说话,林浩就好像认定里面住的就是他要找的人,飞也似的冲过去,又高兴又紧张。 瞬间抬手要敲门,但是到一半却又拳头紧握,僵在半空不敢敲下去。 能让林浩这么手足无措的人,对他一定很重要吧。 林浩越是开心,欧阳跟赵医生的面色就越加凝重,隐隐的还有担忧的神色。 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显露这样的表情,这不是都到了嘛,林浩终于可以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了,他们担忧什么? 难道那个女孩并不想见到林浩?还是说她其实已经有了家庭? 我还猜测着,们却自己开了。 当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虽然没有太阳,但是足已看清楚开门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脸色萎黄,脸上爬满皱纹,黑眼圈很大,眼珠子暗淡无神,乍一眼感觉还有点像鬼,吓得我心惊了一下。 不过林浩倒是叫了他一句:“阿姨。” 那个阿姨瞬间抬头,有气无力的看了林浩一眼。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忽然瞪大眼珠子,盯着林浩,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后出乎意料的事情来了,她居然二话不说,转身回去拿了把扫把,狠狠的往林浩身上抽过去。 那个阿姨一直用扫把抽林浩,以林浩的个性,我真怕他会一巴掌把那个阿姨给拍蒙圈了。 然而事实并没有按照我预料中的发展,林浩不仅没有打她,反而像个乖儿子一样,几乎连躲都不躲。 等那个阿姨打够了,实在打不动了,忽然一把扔掉手里的扫把,一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天抢地。 骂林浩是杀千刀的:“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嫌害她不够惨?是不是死了你都不肯放过她?” 这个……什么意思?那个女孩子死了? 难怪她那么激动,想必是孩子的母亲,所以见到林浩才会那么恨。 林浩显然不知道那个女的已经死了,直到阿姨的话出口,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不可置信的扭头盯着我们。 脸色由红变绿,逐渐转为死灰。 之后很激动的冲过来,一把掐住欧阳的肩膀,问他:“她刚刚说什么?什么死了都不放过她?” 欧阳只是看着他,没有做声。 他又转向找医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在骗我,是不是?” 找医生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跟我来吧!” 然后转身离开,林浩傻愣了一会,忽然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模样有点疯癫。 然后快步跟上前面的找医生,一句朝着小路往上爬。 我看着欧阳,他也看着我,说:“我们就不去了。” 我点头,不用去,我已经能够猜到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了,一座冰凉而干净的坟墓,是那个女孩最后的归属。 欧阳拉着我坐到旁边的石台上,抱紧我:“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你们的故事?不是林浩一个人的故事吗? 虽然疑惑,还是点头。 他缓了好久,才悠悠的开口:“其实她是我们的学妹,也是学校的校花,聪明漂亮,优雅大方。” 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是能让欧阳这么夸奖的女孩子,一定是个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说他们四个从小学开始就是好兄弟,嬉笑怒骂一直到大学,感情很好。 赵医生、林浩、林聪、欧阳,难怪欧阳他们会百般袒护林浩。 后来他们一块上了大学,感情一如既往的好,直到遇到他们的小学妹,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欧阳说:“林浩跟林聪都喜欢小学妹,我跟老赵都知道,可能他们自己也知道,只不过那个时候兄弟感情还是占主要的,所以也就相安无事。” 我居然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欧阳没喜欢过她,不然有这么个前女友在,我更加羞愧难堪。 我问他:“那后来呢?他们兄弟为什么反目了?” 欧阳抱我的力道忽然加重了:“都是一场酒会惹的祸。” 酒会? 欧阳点头:“那天大家喝得都有点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该不是什么轮…… 我不敢想下去,赶紧甩掉自己心中恶心阴暗的想法,我的欧阳,不会做这种事的。 欧阳缓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我们四个人里,有人跟她发生了关系!” 晴天霹雳! 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是谁?” 欧阳咬咬牙,摇头说他:“她说……” 他一句话缓了好大一口气,最后才鼓起勇气吐出一个字:“我!” 第八十四章 悲伤的故事 这个答案无疑是震撼的,不仅是对我,对欧阳也是如此,看他痛不欲生的模样,似乎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这个美好的女孩,只是天意弄人。 我想安慰他,可是心里堵得难受,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不太合适的问题:“那是你吗?” 多希望他说不是,可是我并不愿意他为了骗我说谎,因为我不太能相信。 他却愕然的抬起头,看着我,眼眶很红很红,但是没有眼泪:“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一个让人无法责备他的说法。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我能怎么办呢? 欧阳也是爱过她的吧,都说酒后乱性,可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又为什么选择她? 但我不想给他太大压力,谁还没个过去。 抱紧他:“没事的,过去了。” 现在追着他吃醋生气也没意义,只会在他愧疚的伤口上多撒一包盐。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思考了好久,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似的,怯生生的开口:“可是我觉得不是我。” 什么叫做“我觉得不是我”?他的感觉哪里来的? 欧阳估计怕我不相信,特别激动的拽着我的胳膊:“晓晓,你相信我好吗,虽然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碰她。” 他没有任何根据,就是单纯的自己觉得,这似乎是很不负责任的说法,可是我还是想相信他。 所以迎着他期盼的目光,我很坚定的点了头:“我信你,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信你信谁?” 欧阳哭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痛哭流涕,整个身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这是心里积攒了很久冤屈之后的忽然爆发,他心里应该很苦吧,明明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却又无法很任何人解签。 否则会让别人觉得他不负责任,还直接伤害到了那个美好的女孩。 我现在除了紧紧的抱住他,别无他法。 等他哭够了,才缓过劲来,问:“我刚才是不是哭得很丑?” 我笑:“不丑,你怎么都帅。” 他笑了,按着我后脑勺就亲了一下。 我赶紧推开他,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刚才那个阿姨瞄过去,才发现她已经起身,蹒跚的转身回屋,身影很是落寞。 此刻欧阳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说一句:“她是小学妹的母亲,从小学妹很小的时候,她丈夫就出车祸死了,一个人辛苦拉扯小学妹长大,好不容易盼到小学妹长大成人了,却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他说着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乎挺心疼那个阿姨的。 其实我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她跟我的情况太相似了,都是单亲家庭,从小吃苦受累,却依旧顽强如蟑螂。 只是我又比她幸运,熬过艰难困苦之后,我迎来了欧阳,他是我生命所有的阳光。 欧阳舒缓了一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一口咬定是我,坚定到我都在怀疑自己。” 他本来就醉得不省人事,她又不是像徐玲一样会耍手段的女人,所以欧阳不太确定,也是人之常情。 欧阳说,他一开始是不怎么愿意承认的,不过她坚持,他也就只好负责:“我试过跟她在一起,也试过好好爱她……” 这些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你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的往我身上扎,鲜血淋漓,痛得无法呼吸。 他说着忽然仰脸看我:“可是我真的不爱她,我已经很努力,只是感情的事根本无法勉强,不爱就是不爱,心不听话,我拿它毫无办法。” 虽然这样不是很道德,可是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是忍不住暗自窃喜。 前女友可是世界上最最可怕的生物,特别是一个已经无法比较的前女友,她就在你男朋友心里的印象永远是最美好的。 我:“那后来呢?” 你是怎么做的,不爱她,可她却坚决认为你对她做了那种事情,特别她还是那么规律的女孩,总得有个交代吧? 她的离世,该不是跟欧阳有关系吧? 我有些担忧,欧阳并没发觉我的想法,继续他的陈述:“后来她大概也发现我并不爱她了吧,主动给我提了分手。” 我偷偷的松了口气,她还能下定决心跟欧阳分手,具证明她离世并不是欧阳直接造成的。 欧阳又说“跟她分手后,我刚好有事,出国了一段时间。” 我:“然后呢?” 我感觉这个故事终于要讲到重点上了,他出国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直接导致林浩跟她如今这个结局原因。 欧阳接下来的话果然如我所料:“也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也许是分手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很消沉,也不跟他们四个来往了,后来有一天,林浩忍不住去找她,却发现她跟另一个男的在一起了。 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她还是单身,跟别人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她选择谁都是她自己的权利。 只是她偏偏选了个有妇之夫,也就是当了小三,外面都盛传她被人包养了。 林浩很爱她,自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场把那个男的打了,也把事情闹大了。 此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原配闹上门,还惊动了学校,学校本想低调处理,但是原配并不打算息事宁人。 学校只能以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为由,暂时将她停学。 这个打击对她肯定很大,但也不至于闹到自杀这种程度…… 我听完欧阳的话,有些微楞,原来她是自杀的。 一个花季少年要狠下心来结束掉自己的生命,需要积攒多少的绝望? 我感觉她就是我的翻版,想当初因为林浩,我误以为自己染了HIV,曾经一度绝望,所幸我比她幸运,有欧阳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给我足够的勇气跟底气渡过那么艰难的日子。 欧阳继续他的话,被学校停学之后,她就回了家,本想等大家把这件事情淡忘了在回去的。 可没想到老天不厚道,她竟然发现在自己怀孕了。 她家穷,根本没钱去打胎,而且她也不敢跟家里人说这事,她父母年纪也大了,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于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再去找那个男的,想问他要点钱打胎。 可是出来见她的居然是男人的老婆,不仅没给她钱,还找人羞辱她。 欧阳再说羞辱两个字的时候,咬得异常的重,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愤恨之余,满满的都是恐惧。 恐怕不只是羞辱吧,只是这样的话,谁说得出口呢? 后来她的孩子没了,她浑身是血的回到家,把他们父母吓得自己报了警,因为她是遇到什么匪徒了。 警察插手,事情立刻被摊开,原配跟那些羞辱她的人统统别抓,但是她坏了别人的孩子,还被多多人羞辱的事情也传了开去。 我听着,拳头渐渐的握紧,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可是跟她比起来,我真的太幸运了。 欧阳说到这里,没再说下。 不用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现实的狗血程度,她之所以会选择自杀,因为还遇到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得了艾滋。 我看着欧阳,他也看着我,眼睛通红,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老天爷,你真是太狠了,你怎么能如此折磨一个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跟念头了,自杀几乎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可她临死之前却做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找到了林浩,并且跟他上床了,在林浩不知道她有艾滋的情况下,把他给感染了。 ……原来是她干的,难怪林浩会那么恨女人,被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套路,感觉不好受吧。 她在感染林浩之后就跳海自杀了,只是林浩并不知道,还一直以为她是跟别的男人走了,于是性情大变,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还时不时冒出反社会人格来。 因为她的事情,他们四个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林浩跟林聪还认定是欧阳对不起她,才导致她后来意志消沉跟了那个男人,之后才有她的悲剧,所以几乎把他当成仇人。 而林浩跟林聪也不对盘,闹着闹着,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了。 这事真的不知道该怪谁,好像谁都有错,但如果非要说有多错,也挑不出来。 欧阳说:“林浩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人之一,所以我跟老赵一直很包容他。” 可是你们的包容只会让他害了更多的啊。 欧阳估计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着摸摸我的脸:“他这个人,嘴上狠一点,除了你,他真的没找过谁的麻烦。” ……我还能说神马?如果他为难我自己因为欧阳,那我无条件接受。 他:“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我摇头,抱紧他,为了你,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他们每一个都是受害者,只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看在他们已经吃了那么苦的份上,就此放过他们吧。 第八十五章 只是因为爱 我们快谈完的时候,林浩跟赵医生也下来了。 林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憔悴中还能感觉到他神情有些恍惚,嘴里一直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念着什么,反正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疯子。 赵医生跟在他身后,神色也不是太好,眉头一直紧皱着,眼中隐隐透着担忧,甚至……有一丝提防。 我们没跟上去,所以不知道他们在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林浩的样子,脸上的泪痕都还没风干,也就不难想象他刚才哭得有多么的伤心。 欧阳站起来,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没有说话。 林浩在距离我们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下来,他不动,赵医生也不动,场面一时间有些僵硬。 好一会之后,欧阳才一句:“看完了?” 林浩依旧看着他,不说话,现场再次陷入寂静。 欧阳的目光就很自然的越过他,看向身后的赵医生。 赵医生朝他摇摇头,意味不明。 又过了好一会,林浩才开口:“我再问你一次,当初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几乎是一瞬间猜测过来,他说的是跟那个女孩上床的人,他到现在都还认定那个人是欧阳。 所以一直针对他,为难他。 以前也只是爱而不得,与人无尤,所以他就是在不待见欧阳,也没敌视他,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女孩死了,而且他认定是欧阳,她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所以一旦欧阳承认,那么接下来就会是林浩无穷无尽的报复。 他怕什么,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忌讳的,想干嘛就干嘛,反正天大的事,只不过一个死字,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偷偷的拉欧阳的衣角,心脏因为担忧而狂跳不止。 欧阳感觉到了,扭头看着我,笑着安抚我:“没事的。” 然后自己走上去,就站在林浩的跟前,面对面:“我当年就说过了,不是我。” 话音刚落,林浩就激动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显得有些凶神恶煞:“那她为什么一直认定是你?” 欧阳并没有动,也没有反抗,实话实话:“我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地方。” 我也困惑,如果真如欧阳所言,不是他,那他的小学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他呢?当时明明有四个人在。 要是她只想找一个人负责的话,相对于欧阳,林浩跟林聪不是更好的人选吗,她好像没有一口咬定欧阳的必要。 所以只要两个可能,一是那天跟她一起的人,真的是欧阳。 二是,她其实早就喜欢上欧阳了,想借助这次的事情跟他长相厮守。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比较极端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而误以为是欧阳。 只是不管是哪个,现在都已经找不到答案了,她早早的离世,留下活着的人受罪纠结。 对于林浩的质问,欧阳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他又何尝没有这个疑问呢? 但是他这样的回答,在林浩听来就是推卸责任的做法,他除了生气,也就是愤怒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拳砸在了欧阳的脸颊上。 把欧阳整个打得向一边歪倒在地上,嘴角都在渗血。 我跟赵医生都被吓到了,赶紧冲过去扶地上的欧阳, 可林浩根本没哟停手的意思,冲上来就要踹欧阳,还好被旁边也赶上来的赵医生给拦了回去。 我扶着欧阳,心疼得很,关切的追问:“欧阳,你没事吧?” 他朝我摆摆手,还笑了笑:“没事。” 说完才扶着我起来的,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如释重负。 没错,就是如释重负。 林浩打了他,他欠他的也算是还清了,虽然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欠林浩什么。 欧阳如释重负,赵医生倒是暴跳如雷,大声的呵斥林浩:“你干嘛呢,你有病吧?” 林浩情绪依旧激动,即便被赵医生抱着,他还是奋力的往前冲,冲不动就用脚往前踹,企图踹欧阳。 欧阳站起来,冷漠的看着他,半天之后才一句:“其实我并不欠你的,但是作为那么多年的兄弟,我感觉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这一拳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了。” 林浩眼睛很红,像一头杀红了眼的恶狼。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 像赵医生那么壮硕的一个人,几乎都拉不住他,可想而知他有多疯狂。 我本来想上去帮忙按住他的,此时旁边的小屋子门忽然开了,刚才那个阿姨从里面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径直朝我们跑过来。 那架势那速度,想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是不知道她这盆子水会泼到谁身上。 大概是欧阳吧,因为全世界都认为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那个女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一盆子水,“呼啦”一声,全部落在了林浩的头上,披头盖脚,浑身都湿透了。 林浩大概也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明明辜负她女儿的人近在眼前,她却找别人撒气。 这个时候,阿姨终于说了我们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那晚伤害我女儿的人,是你。” 声音凄厉又酸楚,叫得人心都要开裂了。 在她话音落下去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毫无疑问的,齐刷刷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惊恐、不可置信、悲伤的情绪在蔓延。 最先反应过来,也是反应最激烈的是林浩,两下挣脱赵医生的束缚,冲过去抓住她的臂膀,情绪复杂的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林浩的问题,而是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气得鼻孔都在冒青烟:“你还有脸问吗,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女儿的,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她一边骂一边打,好像恨不得当场把林浩打死,以泄她心头只恨。 她最爱的女儿,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因为他而英年早逝的,她怎么能不恨呢? 只是忽然的反转让人措手不及,那个女孩不是一直坚称,甚至到死都认定那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欧阳吗,那她母亲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对于她的责打,林浩不仅不避不让,甚至可以说是迎头而上,好不死心的追问:“阿姨,你再说一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晚的人是我,真的是我?” 阿姨已经打到脱力了,再也支撑不住,整个就顺着林浩的手滑落下去,像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很是让人心疼。 林浩试图用力将她拉起来,可是根本拉不动,一个瘫软如泥的人,就是你力气在大,也是拽不起来的。 显然林浩也意识到了这点,拉扯了一会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却蹲下去,继续追问:“阿姨,就当我求你,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行吗?” 阿姨哭得嗓音都沙哑了,良久之后才抬起红肿的眼眶看他,然后点了点头:“真的,她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告诉我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明明是该伤痛一个好姑娘的离世,可我居然好兴奋,好想抱着欧阳大哭一行,以发泄心中那份悲喜交加。 我没有信错人,我的欧阳真的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她还是一口咬定是欧阳,甚至临死前都不肯给欧阳一个解脱,怕也是因为爱而不得吧。 她喜欢欧阳,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想将欧阳困在自己身边,可她没想到,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来说,你再好他也看不到,真是可悲可叹。 欧阳应该也是高兴的,只是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掩盖了所有的情绪,一块压在他身上好几年的大石头,今天终于是落地了。 林浩的表现就比较复杂了,又悲又喜又懊恼又悔恨,各种清晰都有,纠结在一起如出发泄,最后只能“啊啊”的大喊着夺路狂奔。 赵医生追了上去:“林浩!” 他由始至终都是局外人,只是无辜的被牵拉进来了,所以不得不选择跟谁站一边,而跟另一边划清界限。 现在误会解除了,他却还是无法从这种被动中抽身出来。 哪个都是他的兄弟,谁难过谁受苦他心里都不好受,所以他就成了一个勤劳的小蜜蜂,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 林浩发疯的跑走之后,阿姨也抽抽泣泣的起身回了房子,再度关上门,将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属了,远离世间的嘈杂,留在这个安静的地方的,永永远远的陪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我忽然发现我也好久没回家,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听说我被刀扎住院的消息。 我跟欧阳说:“我想回家看看。”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好,我陪你。” 我点头,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愿我们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不需要多轰轰烈烈,就如此细水长流就好。 可是我知道这是种奢望,不管我们之间经历了多少,他的身份始终是横担在我们之间的一道鸿沟,院长能威胁他离开我一次,就能威胁第二次,第三次…… 一直到他累了,忍不住放手的时候。 第八十六章 懒我也喜欢 困惑已久的事情,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心头的大石也总算是落地了。 欧阳开车把我送回家,开的是赵医生的车。 我就问他:“我们把车开走了,赵医生怎么办?” 这荒郊野外的,也打不到车吧? 他耸耸肩:“他自己会想办法的。” 他能想什么办法?我表示怀疑,总不过两只脚走回去。 不过既然欧阳都不在乎,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我的兄弟。 其实我伤口都还没愈合,今天又走了那么久的路,整个人都有些难受,精神恍恍惚惚的,靠着车垫子就想睡。 一开始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欧阳聊着,后来渐渐支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在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看着曾经无数次醒来就能看到的二架床床板,以及被窝里熟悉感觉味道,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客厅里传来我妈忙碌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不用你帮忙,你快坐着,我给你坐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难道是矮冬瓜?我不自觉看了看窗户,太阳已经爬过窗户,快升到天际正中央了,想也有十一点多了吧?矮冬瓜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我没起身,如果他在,我宁可装睡,绝对不要出去。 很快外面又传来我妈说话的声音,语气显示出明显的高兴:“你快坐,很快就好了,早餐都还没吃,很饿了吧?” ……这不像是跟矮冬瓜说话,她对着矮冬瓜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 我还在猜测,结果外面人一句话彻底把他自己给暴露了:“没事阿姨,我帮你,以前早餐都是我做的。” 欧阳!!!他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我才想起要疑问,我怎么会在家里,刚才不是在车里睡着了吗?难道是他抱我上来的?那我妈岂不是…… 我的一张脸啊,火辣辣的。 早之前还一直想着要怎么跟我妈说欧阳的事情呢,现在不用说了,他自己上门就是最好的说法! 只是……我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我起身,穿鞋子的时候就听到我妈问他:“早餐怎么都是你在做啊?晓晓不给你做吗?” 这……我妈是知道我跟他同居的事情了? 真是个大嘴巴啊! 然后他就来一句:“她爱睡懒觉,我让她多睡一会。” 心是暖的,回想之前在他家,好像真的每次做好早餐等我的人都是他,会纵容我睡懒觉的,除了我妈,也就他一个了。 忽然好想出去抱着他,可我妈一句话,让我瞬间不想动了:“女孩子啊,就不能惯着,不然她会越来越懒的。” 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我黑着脸出去,看到他们两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然后欧阳说:“没事,懒我也喜欢。” 我妈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凝视着他:“那就求你,要喜欢她一辈子,千万不要把她惯坏了,然后离开她,我怕她再也找不到人爱。”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难受得厉害。 欧阳也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阿姨你放心吧,这辈子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她受苦。” 我亲眼看到我妈哭了,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却还要侧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欧阳伸手扶住我妈的肩膀:“阿姨,以后我就是你半个儿子了,我会好好照顾你跟晓晓的。” 我妈愕然回头,盯着他,眼眶里蓄满泪水,却还是能看到欢喜的亮光。 我的脚步凝固在客厅,喉头哽咽,那是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等他们煽情过了,才回头看到客厅站着的我,神同步的朝我一笑,灿烂又美好。 欧阳朝我招手:“晓晓,过来。”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召唤着我一步步朝他而去,然后很不矜持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他轻轻的将我拥入怀里,下巴枕着我的头顶,问我:“醒了?痛不痛?” 我摇头:“不痛。” 其实有点痛,被人一刀扎在主动脉上,怎么会不痛呢?只是没必要说出来让他跟我妈担心。 他微微推开我,努了努鼻子:“骗谁呢,脸都是白的,还不痛呢。” 那你还问?我拿眼睛白他。 他就笑,然后我妈也不理我两个,端着粥跟点心就出了厨房:“做好了,快过来吃早餐。” 他比我还积极,我都还没答应呢,他就“哎”的应了一声:“来了阿姨。” 然后拽着我出去,还给我搬凳子,给我妈搬凳子,盛粥,分筷子,俨然一副小媳妇样。 我妈乐不可支,眼珠子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看来对他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了,比我这个女儿还满意。 吃过早餐,其实说午餐都不为过,我们几个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说笑笑一直到下午快做晚饭了。 我开始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五点半矮冬瓜就下班回家了,如果让他看到欧阳在这里,估计会闹事。 可看欧阳的样子,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也不能催他离开,这跟下逐客有什么区别呢? 欧阳大概发现了我的不安,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你要不先回家吧,刘洪快下班了。” 这话一出口,好像也提醒了我妈,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去,整个都显得有点慌张跟无措。 欧阳显然注意到了我们两个变化,也没有戳穿:“你不跟我一块回去?” 我是想留下来过夜的,毕竟跟我妈实在是太久没见了,而且我那么久没回家,不知道刘洪现在对我妈是怎么样的态度,所以我得留下来先观察观察。 于是摇头:“我今晚就在家里睡。” 他好像不太开心,抱着我撒娇:“那我一个人睡不着怎么办?” 这个时候,我妈起身,丝毫没有被我们的对话影响,神色担忧的往厨房里走,估计是要去准备晚餐跟打扫战场的。 虽然我们今天也没做什么,就吃了一顿跟早餐一样的午餐,但是平时这些东西都是矮冬瓜的大忌,所以我妈才会那么紧张的要去打扫干净。 我是很心疼我妈的,明明是家里的女主人,明明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付出那么多,结果却连做顿饭吃都要偷偷摸摸。 不过对此我也习以为常了,只要谈到矮冬瓜,萦绕在我妈周围的都是密布的阴云,挥之不去。 我只能视而不见:“我晚点再回去吧,今晚留下来陪我妈吃饭。” 聪明如欧阳,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妈跟我的情绪变化呢,于是笑着点头:“好,那我晚点过来接你。” 其实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但是哪个女孩子不享受被自己男朋友接送的感觉? 我笑着点头:“好,我晚点给你电话。” 他也笑,然后把半边脸侧过来对着我:“来,亲一个。” 我真是被他逗笑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可还是很满足他的要求,凑过去亲亲的吻了一下。 他也回过来亲我,然后笑着起身离开。 送走他之后,居然在电梯里遇到了下班回来的矮冬瓜。 他看到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就是一如既往的脸黑如炭,十分不待见我这个丧门星。 我也没说话,走进去跟他并排站着,随后他先开口:“命还真大啊,那么准的一刀都扎不死你。” 果然,他都知道,同一个医院,不同两个地方,他要知道有多难。 可他别说来探望一下我了,就是连问一句都没有,这不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失望我居然死不了。 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怕他了:“我死了你岂不是少了一棵摇钱树?” 面对我的讥讽,他冷笑回敬:“就怕你现在翅膀硬了,要把我这个盆子给踹了。” 他对我的一切都很了解,应该不难知道我跟欧阳的事情,这就不难怪他为什么明知道我快要死了,却还没为难我妈。 因为他不敢,欧阳是院长的儿子,他又在医院工作,不管欧阳过不过问他跟我的事情,总之不难为我都不是个坏的决定。 但是他又心有不甘,所以才出言讽刺,从语言中找回点平衡。 我没理他,就问他:“我没回家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为难我妈?” 这话问我妈不顶用,她肯定说没有,所以还是得问矮冬瓜本人,他这人虽然恶心,但是对着打人这种事情,他还是乐于承认的。 可他说:“没有,我哪敢,不怕忽然被人按上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吗?” 我忽然意识到,他在套我话,立刻就闭嘴了。 看来他已经找过李红梅了,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免有些担心,上次事发突然,只想着趁机会收拾掉徐玲,压根没有机会考虑这么多,现在才忽然记起,他跟李红梅是一伙的,上次收买试题被举报的事情已经说明一切。 我真是太大意了,现在被他掐着痛脚,可不好说话。 不过我相信这事他还没跟徐家说,不然徐家不可能这么安静。 还是说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在按兵不动的酝酿大招? 我有些紧张,问他:“你跟李红梅关系还不错啊。” 他笑:“一般般吧。” 他没否认,看来是要准备跟我摊牌了。 我又问他:“你是准备把我推出去吗?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我倒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没有他任何把柄,但是李红梅跟我是同伙,我出了事,肯定第一个拉她下水,然后第二个就是他矮冬瓜,这么多他家暴我们母女,我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那是因为我不想跟他同归于尽,可如果他逼急了我,那就大家抱着一块死好了。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高枕无忧。 第八十七章 见家长 矮冬瓜似乎在就知道我会这么威胁他了,他并没有任何的意外,甚至连假装惊讶一下都没有。 语气平淡得有点可怕:“是不是同一条船上的,现在还不好说。毕竟你已经有了那么大一个靠山,我也不得不提防着,是吧?” 他越是平静,证明他越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甚至早已经想好对付我的计划了。 我有点紧张,掌心都在冒汗,面对矮冬瓜,我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很对,是欧阳给了我足够的底气跟他抗衡到底,可现在…… 我问他:“那你想怎么提防我?你在提防我的时候,有没有也顺便把李红梅给提防了?” 虽然一直知道他跟李红梅有不正当的关系,可我从来都是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他们两个对付我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反击回去。 可现在明显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我已经等不及了。 但即便不是最好的时机,我的话还是让矮冬瓜整个人都微微的错愕了片刻,随即侧开脸,闪躲我灼灼的目光。 不过他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还是要感谢你们两个联手设计我,害我差点因为收买试题而被赶出医院?你们太心急了,以为一次就能攀上院长这个高枝,然后一路平步青云,所以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出去。 可却忽略了欧阳这个存在,他可是院长的儿子,即便他顶撞了院长,不按照院长的意愿跟我分手,但儿子就是儿子,他说一句,比你们说十句都强。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用我来换平步青云的筹码不成,反而被我识破了你们两个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知道这叫不叫报应?反正我心里是挺爽的。 矮冬瓜见我不回答,又说:“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这点关系,不犯法吧?” 是啊,你们又不是又不是女娼男盗,不过就是偷偷情,害害人而已,当然是不犯法的。 可是啊,我看着他,笑嘻嘻的一句:“你可不要忘了,徐玲那边把刀,可是李红梅递过去的,我不过是在旁边看着没说话而已,这也不犯法的。” 就算李红梅当初说徐玲的刀是从医生办公室拿出这个说话是假的,那把刀地过去的,也不是我啊,所以就算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最后论起罚来,还不是李红梅跟徐玲两个人的罪责,跟我一个受害者有什么关系啊,最多就被批评教育两句,再不济也只是拘留几天,一个月之后,我还是活蹦乱跳的。 矮冬瓜大概没想到我会忽然间变得那么有心机吧,气得脸色都是铁青的,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电梯开了,我没等他,直接走出去,开门跟我妈说:“妈,我回来了。” 我妈立刻很高兴的应了一句:“哎。” 然后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棵葱,很高兴的不知道还想跟我说什么,可一出来就见到跟在我后面的矮冬瓜,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矮冬瓜也没说话,在白了我跟我妈一眼之后,就绕过我回了房间,还“嘭”的一声把门给关死了。 我不理他,笑着过去帮我妈的忙。 可我妈担心啊,很是焦虑不安:“晓晓,你怎么跟他一块回来。” 声音压得好低好低,低到我几乎听不到。 她是怕矮冬瓜听见了,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我很不在意的跟她说:“刚才在路上撞到的,就一块走回来了。” 我妈忽然很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然后不太确定的问我:“晓晓,他有没有难为你?” 我摇头:“没有。” 他倒是想,可是他找不到可以为难我的机会。 妈,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给他任何为难我们母女的机会了,他以前欠我们的,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他在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我陪我妈做好饭,矮冬瓜却没出来吃,估计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早知道能有这个效果,我就多气他几气,活活饿死他。 没了他的存在,晚饭吃得很恰意,吃完洗了碗,欧阳的电话就来了:“晓晓,很晚了,该回家了。” 啧,这不就是我家吗? 我笑:“好,你过来吧,我一会就下去。” 这里离他还挺远的,没个三十分钟到不了。 可他却说:“我就在楼下,你现在下来吧。” ……他什么时候来的?也太心急了吧? 我怕他等太久,也没跟我妈说太多,匆匆道别之后就跑了出去。 我妈赶紧跟上来,往我怀里塞了一个便当:“拿回去给他吃,他一个人估计还没吃饭呢。” 然后不等我说什么煽情的话,就一把将我推了出去:“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明明是她让我快走的,可是自己反倒是啰嗦起来:“他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的把握,不要太骄纵了,不然会吓跑他的。” 妈,你女儿什么时候骄纵过? 她又说:“以后没事就别回来了,在哪里好好陪着他,妈年纪大了,已经不奢望什么了,就盼着你能找个好人家,以后有好日子过。” 看来我妈对欧阳是真的十分满意,满意到怕他会抛弃我,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自己苦了一辈子了,只盼着我以后能过得幸福开心。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把便当收好,她说的话我都一一记在心上,然后一一答应了她。 她这才怕我让欧阳久等,赶紧推着我让我快走:“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我抱着便当,忽然就不那么想走了,我陪着她的时间本来就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连在家陪她住一晚都没有。 我本想跟欧阳说要不我今晚就留在家里,可是我妈不让,非推着我往电梯里走,好像这次不走,以后就走不成似的。 拗不过她,我只好抱着便当下去了。 欧阳果然没骗我,我出去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停在路边等我了,不过还是赵医生的车。 他看到我,立刻下来给我开车门,笑得一脸灿烂。 我问他:“你怎么还还开赵医生的车啊?” 话说赵医生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走回来没有,我估计走路的话,他要走到明天早上。 他笑笑:“我都没回去,不开他的车能怎么办?” 没回去?我盯着他,他该不是在我家楼下呆了一个晚上吧? 他笑,特别的乖巧:“我怕他欺负你们,没敢走。” ……这么说,欧阳是知道我在家里过得并不好,时常受矮冬瓜欺负的? 我想了想,问他:“很久之前矮冬瓜说我靠上了个有钱人,我一直很困惑,他嘴里的那个有钱人是谁。” 我说着就看向他,询问他:“你知道吗?” 他笑,撅了撅嘴:“不知道,不过我想肯定很帅。” 是吧,我也觉得他肯定很帅。 我抱紧他,不顾危险。 他:“喂,谁给你胆子勾引司机的,一会出车祸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我:“算我的。”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默默的再帮我了,我真的好高兴。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苦恼该怎么跟他解释我的复杂的家庭关系,怎么跟他说跟矮冬瓜之间的关系。 可是我也并没有就此高枕无忧,因为矮冬瓜手里还有我的把柄——那些照片,他肯定不会轻易的删掉,要是让欧阳知道,他会不会…… 我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自己女朋友被养父拍那种照片,比被任何人拍冲击都大吧,这已经是涉及到道德跟伦理的问题了。 除了心理上过意不去之外,脸面上更加无法遮掩。 他忽然用手蹭蹭我的鼻子,问我:“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我摇头,赶紧掩饰过去,绝对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那些照片我得找机会要回来才行,否则随着我跟欧阳关系的深入,它们越发会成为我的致命威胁。 回了家,我把我妈做的便当给他热了,他应该是真的饿了,吃得特别香。 吃过饭我去洗澡,他非要挤进来跟我一块洗,被我给赶了出去。 他不满意的站在洗手间门口,跟我抱怨:“晓晓,你好渣。” 我……我怎么就渣了呢? 见我不回答他,他又自言自语:“睡完就不认人了。” 啧,所以说到底是谁睡的谁? 我也是玩心起,隔着门跟他说:“那我一会出去再睡你一次呗。” 也就是开开玩笑,结果他立刻答应不暇:“好啊好啊,再睡一次呗。” 我真是被他逗笑了,你以为吃饭呢,没饱还能在吃一次。 不过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等他洗完澡,就钻进被子里抱紧我,并没有动手动脚的意思:“晓晓,明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我今天不是才回家吗?明天又回去,你不用上班吗? 我还疑惑,他忽然又来一句:“我奶奶可喜欢你了。” 你……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你奶奶,那岂不是回你家?” 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吗? 我……渗得慌! 第八十八章 棒打鸳鸯 虽说丑妇终须见家翁,可是这未免太快了些,我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见家长,必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们看,至少也等我把病养好了,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但我若是拒绝,欧阳会不会不高兴,觉得我心里没有他? 我欲言又止了半天,他倒是自己先开口了:“不用紧张,就是去见我奶奶而已,不自己一个人住。”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用见他爸跟他后妈,这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过还是紧张啊,看欧阳的样子,对他奶奶是极好的,他奶奶一句话恐怕胜过他爸跟后妈一百句,万一他奶奶没相中我,那岂不是…… 我:“欧阳,你奶奶喜欢什么啊,我给她买吧。” 但是一想,他们家那么有钱,要什么没有,她没有的,也未必是我能买得起的。 欧阳却笑了:“什么我奶奶,那也是你奶奶好吗。” ……这个,总不能一张嘴就咱们奶奶吧? 他又说:“说起来奶奶这些年一直跟我唠叨一样她想要很久的东西。” 我有些怯:“是什么?” 唠叨那么多年欧阳都没给她买,我按了按自己的口袋,破产不可怕,可怕的是破产都买不起啊。 我的小动作自然跳不过欧阳的眼睛,但他什么都没说,就是笑:“孙媳妇啊。” 啧,一种被人耍了,心里还甜滋滋的感觉。 不一会,他忽然严肃的跟我说:“我奶奶很随和的,但是你在她面前不能提我后妈,明白吗?” 看欧阳的眼神,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立刻点头,正好,我也不想提她。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问,他母亲去哪了,是离婚了,还是离世了,他后妈是后来才娶的,还是说根本就是小三上位? 这些都是他不想揭开的伤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多嘴。 可我们不提,不代表别人不会不提,才到他奶奶家门口,里面就传出很大一声摔东西声,像花瓶落地的破碎声。 欧阳刚才掏出钥匙要开门,这一声响让他立刻顿住,然后匆匆忙忙的打开大院的门,飞也似的冲进去。 我伤口疼,跑不太快,只好尽量的跟在后面,然后掏出手机,万一里面出什么事,我立刻报警。 可是还没进去,就听到欧阳很怒火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认识,所以我就默默的把手机揣进兜里了。 一脚跨进门里,脚下立刻“嘎嘎”的像,还膈脚,低头一看,才发现出去时玻璃跟花瓶碴子。 抬头看,刚好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我对面,翘着手,下巴微微上抬,姿态很高。 而她斜对面站着一个头发发发白,还微微有些驼背的老人,气得脸色都白了,手指指着她,一个劲的抖。 年纪看上去也有八十多了吧,一头银发,但打理得很光亮,脸上爬满皱纹,但威仪仍在,隐隐可见昔日年轻时的状态。 此时欧阳正扶着她,给她顺气:“奶奶,别气了,气坏了身子。” 这就是欧阳的奶奶?难怪能有欧阳这么优秀好看的孙子,这个奶奶长得本就好看。 奶奶看到欧阳,才稍稍的缓和了脾气,但对于欧阳后妈,她还是横看不顺眼,直接下逐客令:“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赶人还加一个请字,奶奶的教养还真好。 只是后妈并没有动,反而一下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双腿妖娆的交叠坐着,掏出跟烟,用中指无名指夹着,轻吸一口,缓缓吐出,好看是好看,但风尘味十足。 而且说话也是漫不经心的,跟上次对欧阳的关怀备至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房子也是欧阳家的产业吧,既然是欧阳家的,我作为女主人,凭什么不能来?” 奶奶刚刚平复下来的火气,因为她一句话立刻蹭蹭的往上涨:“女主人?你是哪门子的女主人,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让你入家门一步。” 火药味十足。 我还挺好奇的,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关系如此的水火不容? 虽然我还不清楚他们家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看奶奶的样子,后妈嫁给欧阳爸爸并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 即便不是小三,也是跟小三沾点边吧。 当然,这是我猜的,万一人家仅仅就是看彼此不顺眼呢? 奶奶的话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掩嘴轻笑,张扬不已:“你不让我进又怎么样,我还是不是嫁进来了,而且为了我,你儿子都搬出去住了,你守着个空房子,有意思吗?” ……所以这里才是他们的老宅,然后奶奶不许她进门,但是欧阳爸爸为了娶她,甚至不惜搬出去。 她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往奶奶心里扎,气得她浑身发抖,脸白嘴唇青,想骂什么,但是一口气上不来,噎得快断气了。 欧阳那是真心疼啊,眉头紧锁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一直给她顺气,安抚她:“奶奶,你别气了,跟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后妈可谓是个刀枪不入的人,可却十分在意欧阳,他一句话就能让她瞬间泄气:“欧阳……” 她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是欧阳没给她机会:“你闭嘴。” 凶完她,还扭头狠狠的刮她一眼。 她瞬间就没了声气,眼眶红红,交叠的腿也放下去了,委屈的像个孩子。 奶奶这才稍稍缓和:“乖孙子,还是你疼奶奶。” 他们一家你来我往的,我反而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干嘛,尴尬得很。 看奶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去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她这才抬头看我:“你是?” 她刚才光顾着跟后妈吵架了,压根没注意到我,还挺尴尬的,想跟她说我的名字,结果还没开口,后妈就先声夺人:“怎么又是你,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在缠着欧阳吗,一个小姑娘家的,能不能要点脸?” ……被人骂不要脸也不是第一次了,倒是没哟多少感触跟难受,就是当着欧阳跟他奶奶的面被人骂,心里有些不安而已,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她这么说我,奶奶估计也觉得我不是什么好姑娘吧? 但是奶奶居然率先跑出来护着我:“世界上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还有资格骂别人?” 她气:“你说谁不要脸,我进门这么多年,你就欺负了我这么多年,我都没跟你计较呢,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奶奶也不客气,唇枪舌战的就回一句:“要脸的人会破坏人家家庭?在人家老婆怀孕的时候勾引别人老公?”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奶奶那么讨厌她。 她被噎了一下,眼眶忽然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是谁勾引谁?我跟他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他会娶那个女人嘛?” ……这关系真是被八点档的肥皂剧还狗血,我光听着就能瞬间脑补出一出家庭伦理大剧。 她哭着继续说:“你们自己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现在反而说起我不要脸了?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次,奶奶没说话,所以说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本来是她跟欧阳爸爸先相爱,可是后来家里逼着他娶了欧阳妈妈,可是她又趁欧阳妈妈怀孕的时候跟他重新在一起,然后成功上位的故事。 这种事情最难界定谁对谁错了,感觉好像都没错,但是又造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结局。 只是我看后妈人长得挺好看,看教养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的,既然如此,奶奶他们为什么菲要棒打鸳鸯呢? 是不是因为欧阳妈妈的条件更好,更能帮助欧阳爸爸平步青云,所以他们选择了后者?就好像我跟徐玲,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徐玲。 甚至为了能让欧阳跟我分手,不惜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我今天真是不该来,又穷酸又虚弱,奶奶肯定不会让我跟欧阳在一起吧,甚至比反对当初欧阳爸爸跟后妈在一起时更加激烈。 我有些想退缩了,可欧阳忽然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拉了回去:“先站在这里,别动。” 然后他走到后妈跟前,后妈忽然就有些怕了,微微的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的问他:“欧阳,你干什么?” 我也想问,欧阳,你干什么? 我好害怕他会打她啊。 不过欧阳并没有动手,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讲一句:“你跟我出来。” 然后拉着她就往门口走去,她甚至都还没站起来,人就已经被欧阳拖着走了。 我在后面看着,顿时想跟上去,可是欧阳忽然回头:“呆着别动。” 当场楞了一下,然后就真的站着不动了,他严肃的神情,让人打心底觉得害怕。 我站在屋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候,奶奶忽然叫了我一句:“你过来。” 我一愣,抬头,刚好对上她有些冰冷的眼神。 她……要赶我走吗? 第八十九章 要紧事 只从听了后妈的话,我对奶奶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怕意,她连后妈这种大家闺秀都不满意,岂会容得下我这个穷酸的小丫头。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谁不想要跟门当户对,甚至可以帮助自己孙子飞黄腾达的孙媳妇呢?妖怪只能怪我出身不好,还没本事。 她叫我,可是我一直没动,倒不是因为不想听她的,只是怕而已。 她见我不动,忽然就不高兴了:“我这个老太婆,现在是不是指使不动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我被她的话吓到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奶奶,我怎么敢啊。” 说着忙跑过去,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这才稍稍平复了语气,抬头看我一眼,又让我蹲下去:“老太婆老了,不习惯仰视别人。” 我赶紧蹲下去,也不敢抬头看她,就低着头,温顺得像只小猫。 可能是以前受气惯了,所以现在被她这么呼来喝去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跟不甘心的,更何况她还是欧阳的奶奶,被她指使,我乐意。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良好的教养,也无法帮助欧阳飞黄腾达,唯一能做的,就是低眉顺眼一点,不要惹他们生气。 这份爱虽然卑微了点,但是只要欧阳还是爱我的,什么我都能接受。 欧阳最在乎的是他奶奶,所以我一定要对他奶奶好,就像对我自己奶奶一样。 她估计见我这么乖,一时半会反而找不到可以为发难的理由。 好一会,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气急败坏了。 我抬起偷看她,觉得她脸色比刚才红润了不少,眉眼间甚至还有隐隐的笑意,看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慈祥老人,赶紧笑着回答她:“我叫李晓晓,奶奶。” 奶奶的称呼张嘴就来,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所幸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你是做什么的?” 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终于还是要开始了吗?我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才能既不撒谎,又不暴露自己学历低,出身贫寒这一点? 我有点紧张了,掌心都在微微的冒汗,想不回答,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奶、奶奶,我、我是医院的护士,跟、跟欧阳一个科室的。” 紧张到说话都结巴。 我企图用护士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可立刻又担心的要死。 我这个样子不过十来岁,一看就不像是经过正规医科大学教育出来的,可我却说自己是护士,岂不是要引着她问我是哪个学下毕业的吗? 李晓晓,你就是个大笨蛋。 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奶奶居然没有问,反而笑嘻嘻的说:“我知道,我的乖孙跟我说过。” 啊?欧阳跟奶奶提起过我? 我这才想起,欧阳来之前可是告诉我,他奶奶很喜欢我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哄我开心的呢。 就是不知道,欧阳有没有告诉奶奶,我是怎么当上这个护士的,还有我最终能不能成为一个护士,还是个未知数。 说起来学校一个星期两节的课程,我都没怎么上了,老师也不点名不找人,只要你期末考试能及格,其他的他一概不管,这就是卫校跟正规高中的区别了吧? 我有些害怕的抬头盯着她,却看到她冲我笑:“起来吧,找个凳子坐着,蹲着干嘛啊。” 奶奶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总感觉她忽然对我客气,是不是我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她因为没有接纳我,所以表现得越客气,越显生疏? 看、虽然心里很不安,可还是乖乖的按照她的吩咐来,找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 谁知她忽然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奶奶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凶?” 我赶紧摆手:“没有。” 不是因为客套,而是真的觉得她哪怕凶点,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谁看到一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能不生气啊。 虽然后妈也是情有可原,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只是这事太难界定对错了,站在谁的立场上,都会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应该的。 真是应了那句话,清官能断家务事。 奶奶笑了:“别骗我,我也知道自己是凶了点,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想趁现在还活着,还能说得上话的时候,替我的孙子争取点立场。” ……奶奶为难后妈是为了欧阳?这话从何说起? 不等我问,奶奶就先说了:“他们两个就是那种自己快活了,就不理会别人的相思之苦的人,想当年老头子不让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痛苦,要生要死,要离家出走,现在自己当爸妈了,就反过来干涉自己儿子的感情,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打?” 奶奶越说越气,最后甚至破口大骂:“那个叫徐玲的女孩,我第一眼看着就不喜欢,骄纵蛮横,不讲道理,连个碗都不洗,说是怕弄坏了刚弄好的指甲,你说气人不气人?” 奶奶控诉起徐玲来,可是丝毫不留情的,我听着莫名的觉得很爽,可是又不敢笑,怕她会觉得我是小人,小心眼多。 只是原来徐玲已经来过这里了,看来欧阳爸爸跟后妈是真的很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吐出来。 奶奶赶紧捏住我的手,跟我说:“你别怕,他们反对无效,奶奶会护着你的。” 奶奶…… 我有点感动,她今天可才第一次见我啊:“谢谢你,奶奶。” 奶奶笑了:“傻孩子,我可是你奶奶,谢什么?” 我:“奶奶,你……为什么选我?” 这话或许不该问,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无论是家庭还是教养,甚至是相貌,徐玲都比我好,正常人估计都会选她吧? 奶奶笑:“因为我孙子喜欢你啊,我孙子眼向来很好,他喜欢上的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奶奶! 我差点哭了,明明她话里话外夸的都是欧阳,可听在我心里就是暖得不行。 又跟奶奶聊了好一会,欧阳才回来的,很是平静,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奶奶,你没事吧,要不要回房里休息一会?” 奶奶摆手:“不用,奶奶又不是老头子,你们饿了吧,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她嘴上说着不累,可是神情确实倦极了,欧阳哪里舍得啊,赶紧给扶着:“奶奶,不用了,我们不饿。” 奶奶嗔怪一句:“你不饿你就别吃,我做给我孙媳妇吃。” 我真是被她逗笑了,欧阳也笑,转头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我赶紧过去扶她:“奶奶,你进去休息一会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欧阳说奶奶最喜欢吃马蹄糕,我妈以前教过我,就是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下次回去得好好学才行。 奶奶站住了,侧脸看着我,笑意很浓:“好,那我就尝尝我孙媳妇的手艺。” 我笑,跟欧阳一块扶她进去休息,这才进了厨房。 名义上说是我在做,其实我只是在大下手,大部分的活都是欧阳包揽的。 而且我发现他做马蹄糕的姿势给我妈很像,一看就是高手,我还小瞧了他。 我凑过去问他:“你以前经常做啊?” 他摇头:“第一次。” ……我怎么就不信呢?第一次做不是应该连步骤都记不住吗,哪有他这么熟门熟路的? 可他却很认真的说:“真的,下午的时候像岳母讨教的。” 岳母……叫谁呢? 他笑而不语。 教一次就会啊,还真是个天才:“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配不上你了,怎么办啊?” 他用满是椰子汁的手摸我的脸:“配不上我的人多了出去了,你还得排队。” 我笑了,抱着他,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美好。 奶奶是真累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还抱怨我们没叫她起来吃她最爱吃的马蹄糕。 我们是吃过早餐才离开的,欧阳都好几天没回医院了,总不能太放飞,于是她只好恋恋不舍的让我们快回去,可手却捉着不放。 回到医院欧阳回科室,我也回科室,不过他是去上班,而我是回病房。 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心口都被人捅了一刀,居然还能这么来回折腾,只是当拿掉纱布换药的时候,伤口早就渗血了。 还好不是欧阳跟我换的,不然他又得担心。 杨姐一边跟我换药,一边抱怨:“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到处瞎跑什么啊?” 杨姐是科室里难得对我好的人,我一直把她当成是姐姐一样尊敬:“杨姐,我没事的。” 杨姐嗔怪的看我一眼:“还没事呢,你看看这伤口,都要化脓的节奏了。” 然后又说:“这两天小谢天天来找你,可是你都不在,我让他给你打电话,他又不大,这孩子,怪别扭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科室里人人都在传我是小三,插足欧阳跟徐玲,还害得徐玲惹上官司,也就杨姐还坚信我跟小谢才是男女朋友。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跟谢雨辰的关系,只好尴尬着脸摇头:“没、没有,他找我干什么?” 杨姐摇头:“他不肯说,不过看他那么急的样子,应该是有要紧事吧。” 会是什么要紧事呢? 第九十章 徐家作怪 杨姐说解雨臣找我有急事,至于是什么急事,她并不知道,而我也并觉得解雨臣能有什么急事,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样。 因为即便上在欣赏也没办法,我压根没他的电话,所以无发找到他。 我想着,要是真急的话,自己就会来找我了吧? 然后下午的时候,他还真的来了,而且样子有点拉轰,是打着石膏来的。 这是……打架了? 他平白的,打什么架阿? 他就径直的进来,也不跟我说话,就一下坐到床边,低头不语。 刚好杨姐在给我打针,她估计以为我们还在怄气,就掩嘴偷笑,还故意给我们制造机会的把门关上出去了。 杨姐都走了,他还是不说话,我只好问他:“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他,结果人家居然抬头白我一眼:“你还问,还不是因为你。” 有关我什么事?我一开始在床上躺了两天,这才刚醒呢,又招惹谁了? 他接着说:“徐家的。” ……徐玲爸妈果然还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只是他们不来找我,去找谢雨辰干什么? 我有问询的目光看着他,可他好像故意给我卖关子,什么话都不说,就坐着一动不动。 他不说,那我就不问了,反正被人打的又不是我。 结果不等我问,他自己就憋不住了:“我告诉你,当时可惊险了,那天我跟同学走在路上,结果一辆面包车直接从路边铲出来,一下挡住我们的路,然后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就要抓我上车……” 他讲得绘声绘色的,还不顾脚上的石膏,时不时手舞足蹈给我演示当时的场面:“还好我聪明又能打,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一脚将他们给踹了回去,然后拉上车门,给我同学夺命狂奔,不然你现在看到就是一具尸体了。” ……没见过人这么夸自己的。 我就问他了:“既然你那么厉害,那这腿怎么回事,还打石膏了?” 瞬间,现场鸦雀无声,耳朵里仿佛还回荡着他刚才的夸夸其谈,对比如此之强烈,也着实叫人尴尬。 不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么轻微的尴尬,他怎么会放在眼里,不到十秒钟就恢复正常,继续夸海口:“那不是我自己跑得太快,给摔的吗,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大哥,咱们的脸还要不要了?你见过有人能平地把大腿给摔骨折的? 不过人都是好面子的,更何况谢雨辰这么年轻气盛,我也不好太下他面子,于是就转移话题:“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徐家的人,照你刚才的说法,你们都没打过照面呢?” 这个时候,我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不屑又好笑:“这不是他们自己嚷嚷的吗?” ……我问:“他们是怎么嚷的?” 他:“当时他们追得紧,我跟我同学跑不过,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然后他们搜不到我们,就在那里打电话,说什么让那两个小子跑了,怎么办徐总。” 然后他转向我,很激动的说:“你说徐总能是谁啊,我认识的姓徐的能被人称呼一声徐总,还能干找打手抓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就只有徐玲一家,别无分号。” 这个判断的法子好像有些粗糙了,但是现在是紧要关头,徐家会有动作那是肯定的,就是没想到会狗急跳墙。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他们找你干什么啊?” 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他也很无奈:“估计我长得比较帅吧。” 我咧嘴:“你怎么不去死呢?” 他笑,然后正经的跟我说:“徐家估计以为我是你男朋友,想抓我来要挟你的。” 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之前我跟他可是没少在科室跟徐玲面前秀恩爱,徐家人误会那也不奇怪。 只是徐家人误会,徐玲也会误会吗?她难道忘了是什么事情逼得她拿刀想捅死我的吗? 还是说,到现在她心里还是有欧阳,所以宁可自己坐牢,也舍不得让家里人伤害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倒还算值得佩服。 谢雨辰忽然变了语气:“你要不去看看她吧?” What?我为什么要去看她,明知道她现在已经把矛头对准我了,我还送上门? 难道我把傻逼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了吗?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谢雨辰,才发现他的目光变了,更刚才那副激愤又年少气盛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这种感觉很不好,我莫名的就后退了一下:“你……” 他那么着急的找我好几次,绝对不会是单单想跟我说刚才那种话,他有目的,让我去看徐玲?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稍纵即逝,随即低下头:“就当我求你吧,我同学在徐家手里。” 所以,要一物换一物吗? 我笑他:“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很英勇,一脚把他们给踹回车里了吗?” 我就知道,他在吹牛逼。 他低头不语,我又问:“徐玲想见我,为什么徐家人不来,而要找你?” 这次他终于抬起头,眼里居然闪烁着泪光:“他们没办法靠近你。” 我皱眉,此话怎讲?我就活生生的躺在医院里,大门敞开着,他们怎么就没办法靠近我了? 谢雨辰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就无意中听他们提起过,说是医院外面也有人看着,他们一进来就被各种阻挠,甚至赶出去。” 难道是欧阳?他料到徐家回来找我,所以故意找人看着。 只是他却忘记交代了,也不能让谢雨辰进来,还是说,他压根没想起谢雨辰这么个人? 我问他:“你进来的时候有人拦你吗?” 他摇头:“没有。” 那这些人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医院守着,如果我现在跟谢雨辰一块出去,他们会出来拦住我们吗?至少也得通知欧阳吧? 我还担心着,因为实在是不想独自一人去见徐玲,他们徐家连捉谢雨辰同学来威胁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谁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一个笔直的身影走进来。 我抬头看到他硬朗的脸,瞬间就安心了,欧阳还是知道了,这些保镖应该加鸡腿。 谢雨辰看到欧阳,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知所措。 欧阳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过来坐到我的床边,笑着问我:“今天舒服点了吗?” 我笑着回应他:“嗯,好多了。” 然后他又问我:“你想去吗?” 一开始我没明白,还傻愣了一会,随后会意过来,他是问我想不想去见徐玲。 我点头:“想。” 我想看看,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没有落井下石,就是想看看,反正有欧阳在,我不怕他们耍花招。 欧阳点头,摸摸我的脑袋:“那等你打完针,我陪你去。” 我点头,他就看向对面的谢雨辰:“回去告诉他吧。” 谢雨辰这才匆忙点头,拖着他打了石膏的大腿,开门出去,出门之前,他还特意扭头回来跟我们说:“谢谢你们。” 我本想说不用谢的,可是又觉得不妥,只好不说话,倒是欧阳,微微的点了头,算是应了。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帮他?” 虽然他刚才先征询的我的意见,可是我总感觉他这次是有意帮谢雨辰的,否则他根本不会让我去见徐玲。 他笑:“还他一个人情。” 啊?还人情?“你什么时候欠他人情了?” 他们认识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笑:“人家上次不是当了一回媒人吗?” ……这也算? 他点头:“算的,还真多亏了他,不然我还没那么快受不了呢。” 他说这话时候,故意盯着我的眼睛看,笑得可灿烂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空气都降了好几个度。 打完针他开车带我去见徐玲,徐玲已经上过一次庭了,就在昨天。 她上庭之前,负责这次案子的警察来找过我两次,第一次我还在昏迷,第二次我刚醒,也没什么力气,他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除了省去了自己心机设计的那一段,其余没撒一句话慌。 当然,其实最大的谎就是我设计她的那段。 目前还处于双方律师你来我往的辩论过程,具体的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看徐家那么紧张,想必赢面并不在他们这一方。 路上看着倒是挺平静的,可是我好几次从倒后镜里看到有几辆黑色的面包车不远不近额尾随着我们,刚才谢雨辰说他是被面包车围堵的,瞬间觉得不太妙,该不是徐家派人跟着我们吧? 我看向欧阳,他回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人。” 是欧阳的人?我这才松了口气,这事怎么搞得跟黑帮内斗似的?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个很荒凉的地方,虽然不是监狱,但是也差不多了,这里都是拘留那种很快就要送到监狱的犯人的地方。 徐玲一个从小没吃过任何苦头的千金大小姐,在这种地方生活,日子应该很苦吧。 不过就当时过度吧,不然以后你真的进了监狱,恐怕会不适应,那时候,日子就更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