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后归来》 第一章:背叛 雪国的三月最是寒冷,整个国度都被冻得静止。 帝都中央白茫茫湖面上,一条摇摇晃晃的小舟,在雪国没有结冰的湖面上孤独的晃荡。 阿梨坐在小舟上,慵懒的偏着头,倚着舟头的小桌子。 白色的狐裘将她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双白得透明的脚没在水中。 随着小舟的缓缓前行划出一道道水波,脚上绑着的五彩铃铛,也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阿梨感觉不到脚下的冰冷,她将脚前后随意的摇晃。 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睁开眼睛看湖边黑压压的人群。 他到底还是没来! 阿梨失望的闭上眼睛,下意识抚着肚子。 上船前,阿梨想,至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他是雪国的太子,只要一道赦免的旨意就可以救她们母子的性命。 到了,他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只派了个妃嫔来执行冰刑。 想了很久,阿梨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狐狸面具,小心翼翼的戴上。 如果不是这个面具,她不会认识雪离殇。 那时阿梨不知道他是雪国的太子雪离殇,只道他是个游荡公子。 所以“放荡公子”大大咧咧的堵住她的去路,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姑娘,你这马不错!”时,阿梨才会脑子一抽的想要戏弄他。 三年前的阿梨是什么人,雪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慕容冬的唯一嫡女。 秉承着虎父无犬子,阿梨十二岁就随父亲上战场。 遇见雪离殇那日,正好是阿梨大获全胜归家。 她穿着红红的战袍,长长的头发英气的束起,跨着汗血宝马,拿着红饮剑,在雪国大街小巷飞驰。 雪离殇拦下她的马,一副要泡她还要泡她的马的意思说了这样一番话后。 阿梨抬起头,随意将目光往雪离殇身上扫了几眼,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腰间的精致面具上,随口说:“那我们交换吧!” 一个汗血宝马换了一个面具,阿梨肉疼了好几天。 想倒这,阿梨心酸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小船已经靠岸。 穿着鹅黄色衣服,带着翡翠玉石的贵女子,缓缓的走到她面前。 厌恶的看了阿梨两眼,她冰冷的说:“慕容梨,你父亲勾结叛乱害死雪王,你又试图勾引太子,魅乱雪国,你可知罪!” 阿梨抬头看着女子的脸,很久忽然笑出声来。 “他舍得让你来处理冰刑?”阿梨说,说着她自顾自的从船头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她说:“雪王死了,父亲也死了,索性魅惑一罪认下也无事!” 说着,阿梨忽然话锋一转,将视线转到女子空空如也的手指,笑着问:“夏茹月,他居然还没把妃戒给你?”说着,阿梨轻蔑的一笑:“雪离殇当年可是迫不及待的给我带上呢……” 阿梨一番话,夏茹月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她气得发抖。 眼前的慕容梨,头发凌乱,露出的小半脸上也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双眼睛却依旧灵气,说出来的话依旧能让她气得半死。 第二章:沧月公主 就像蛇打七寸一样,慕容梨永远知道夏茹月的死穴。 所以慕容梨必须得死,只有她死了,夏茹月才能高枕无忧。 夏茹月咬着牙,暗暗抓着袖子里的手,虽然恨得要命,仍耐着性子端出一副正义的模样道:“离殇太子被你魅惑,身不由己将妃戒给你,如今处死你,太子亦得安生!” 一番话说得十分圆满,既显得她落落大方,又说出阿梨的“蛇蝎心肠”。 “呵呵!”阿梨嘲讽的看着夏茹月,不远处的大水箱,是执行冰刑的箱子,足有两米高。 执行冰刑时,水箱里的水是满的而盖是打开的,受刑人跳入水箱后立刻封上盖子,放入雪国最冷的云雾山上,冻上三四天。 最后,人被死死封在冰块里,丢弃在常年冰天雪地的大山上。 雪国的人认为,如果身体得不到安葬,灵魂也会不得安宁。 阿梨叹了口气,她从未想过雪离殇会用这个刑法对待她。 她竟不知道,雪离殇这样恨毒了她。 十年前,雪离殇的生母在一场意外中仙逝,害死她的恰好是阿梨的姑母。 可自雪离殇临位后,姑母已经自尽了,就连父亲也死去。 他到底不解气。 阿梨本不想苟活,她只想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很久以前,她对雪离殇说过,说是等到以后大婚了,就生一对可爱的娃娃。 然后带着孩子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一天天看他们长大,然后在一起慢慢老去。 现在想来,阿梨只觉得那时候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他至少对她存了半点爱意。 就算话可以作假,行为可以作假,眼神总不能作假。 所以,一年前在战场上父亲再三警告下,阿梨还是一个人骑着枣红大马,闯入敌军的阵营,救下奄奄一息的雪离殇。 结果还是她错了,输得一败涂地,还赔上了整个慕容家和肚子里孩子的命。 阿梨叹了口气,绕过夏茹月朝冰箱走,她从容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盯着周围的百姓说:“我慕容梨,打小在军营里长大,一派端正,杀敌无数,保家卫国,落得如今的下场大概是报应……”说着,阿梨顿了顿,叹了口气,才踏上进入水箱的石阶,一步一顿的说:“不过一条命罢,我输的起!” 说完,阿梨站着石阶最高处,看了一眼雪国,嘴角微勾,嘴角溢出些血,眼睛微红的盯着帝宫的方向,又动动嘴道:“当初我眯了眼,瞎了心,害了我慕容家一百多条人命!” “愿赌服输,雪离殇你赢了,下辈子我们也不要在见了!” 后来的雪国人只记得,那日他们的女战神因为犯上作乱,被处死。 她穿着白衣站在高高的水箱边,长长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帝宫,纵身一跃,落入两米深的水箱中。 很多人都说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诅咒…… “所以……”沧月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另一边的女人,问:“你把我做的梦和那雪国的传说联系起来,是这么个故事?” “对啊……”桌子一边的女子将手上的针线放下,理理身上的衣服,起身说:“公主非要听这荒谬的说法,都过去十几年了,又是雪国的事,公主大可不必在乎的!” 第三章:巫国 “葵姑,你说雪国的国王真真那般无情?” 沧月叹了口气,低头拨弄自己手上的绢子,自从订婚后,她便对这个未来的夫婿越发好奇。 沧月很小的时候,巫国同雪国大战。 沧月的哥哥,巫国三皇子巫景容随出征的大军上战场。 巫国大败,割让了十来个城池,还有她这个公主才勉强保住了整个国家。 沧月记得哥哥养好伤后,来看沧月时,避开了所有的奴婢,说的第一句话是:“月儿,委屈你了!雪离殇那个人简直是魔鬼……” 哥哥同沧月都出自先司空皇后膝下。 司空皇后在沧月三岁时就去世了,只留下沧月、景容一对儿女。 如今,巫国的皇后姓南宫,膝下有一子两女,自然视同样嫡出的沧月、景容为死敌,奈何南宫家在巫国的势力很大,故有所忌惮罢了。 沧月此去,虽贵为皇后,多含了质子的意头在其中,所以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姻缘。 葵姑见沧月实在闹心得很,只好耐心的劝慰道:“公主总是巫国的公主,大可不担心!”顿了顿,又劝道:“况且这些年,也没听说雪国也哪位得宠的娘娘,公主不必费神!” “呵……”沧月冷笑一声,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嘴角却微杨,她说:“但愿如此,左右也快嫁过去,早晚都得面对!” 说着,又抬头看着葵姑问:“可随我去?” 葵姑是母后留下的亲信,细心又聪明,若不是她这么多年的呵护,沧月只怕早就死于南宫皇后的手里了。 现在,沧月相信的人除了哥哥,也就只有葵姑了。 葵姑迟疑了好一会,吐了口气才说:“公主,三皇子怕还需要奴婢,奴婢……”说着,葵姑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沧月。 沧月知道,她同雪国的婚约,南宫家是做了许多手脚的。 南宫家必然知道沧月得不到雪离殇的喜欢,又知道沧月不在宫里了,才能放心大胆的打巫国太子之位的主意才让沧月嫁过去的。 所以,沧月必定只能靠自己。 斟酌好一会,沧月才说:“姑姑陪着哥哥也好,出嫁时,我就以母后的名义向父皇说,要你到哥哥身边去照顾哥哥,也算了母亲的心愿!” “父皇对母亲有愧,总是会答应的!” 沧月说着,忽然觉着心里累得慌。 这些年都磨砺,她简直不似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巫国的后宫女人多,所以是非也多,只怕雪国也是如此罢! 况且那雪离殇还是那样一位厉害又可怕的人物。自古这样的人身边,都围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许多女人,麻烦比起巫国只能是有增无减。 婚期定在三日之后。 约莫是受了婚约的影响,沧月总回重复做那个关于雪国的梦,所以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葵姑,你出去罢,我想休息!” 说罢,沧月起身朝床走去,拉下床帘时,又对葵姑嘱咐道:“顺便去司衣所,让她们多帮我备些厚衣服!” 雪国冷,沧月总觉得多些厚衣服总能用着。 且沧月从小就害怕寒冷,这些年在皇家养着,到也无碍。 再有这些年,葵姑对沧月都日常起居尽心尽力,日后去了雪国,沧月只有自己了。 第四章:大雪 巫国公主出嫁,嫁得还是五湖四海赫赫有名的帝王雪离殇,婚礼自然盛大得很…… 沧月提前一日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 所以大婚那天沧月只精细的点了额间妆,挂了耳坠,在后就忙于接受百官、巫国百姓的跪拜。 巫国同雪国联姻,自然不是小事。 且楚国的规矩甚多,沧月跪拜完父君立马被送上轿子。 她身上的嫁衣是宫里的绣娘花了几个月,用了上千珍珠金绣线细细制作的,华丽是华丽了,只是如同她头上的凤冠一般,实在累人得很。 沧月素来喜欢淡雅简单的衣物,许是看厌了景秀华丽,她到喜欢简单些的颜色,这大概便是物极必反了。 花轿很大,就像一间小屋子,里面摇摇晃晃坐着的只有沧月一人,实在空荡极了,也无聊极了。 想了想,沧月还是忍不把盖头掀开。 虽父亲临行前千叮万嘱,红盖头不到雪国不能掀开,奈何盖头里实在闷的荒,且沧月的饿了一天,肚子早就耐不住了。 反正过会就将盖头盖好,定不会出事的。 沧月蹑手蹑脚的拿过一旁桌子上的芙蓉糕,囫囵着往嘴里吞。 一边吃,一边悠悠的叹了口气。 其实做公主有什么好的,嫁个人要空腹沐浴三日,且近几日沧月还听了个传闻。 是小宫女悄悄议论的,无意间被沧月听了。 她们说,雪国宫里素有传闻,说那八面威风的雪离殇不举! 沧月对于雪离殇举不举并不关心,她没有想过与那雪离殇过上举案齐眉,幸福美满都日子,但她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于哥哥,于她都是最好的路。 思考间,一块糕点落了肚,沧月擦擦指尖的碎末,又恍惚开了。 这些年,雪国迅速占领了周围的好几个国家,土地更是前所未有的扩张。 其实巫国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却不知为何,雪离殇仅仅是拿了几座城池,还提了联姻。 这着实怪得很。 “呀,下雪了……” 窗外传来一阵小小的惊讶,大概是某个随行的侍女。 巫国没有雪,长年四季如春。 可雪国是有雪的,有很多雪,沧月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雪国的境地。 思考片刻,她轻轻挑起身边一处不起眼的窗纱,抬眼往外看去。 这一看,她就再也舍不得把纱窗放下。 窗外层层叠叠的大山上挂满了白色的雪朵儿,银装素裹得不似凡间,似乎分辨不出时辰。 这实在是太美了! 巫国没有山,只有弯弯曲曲的小溪流。 从前,沧月觉得巫国的小溪、麦田颇是雅致,如今见了这番景象,才觉得从前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小家碧玉得很。 没等沧月细细观赏巫国的雪景,迎亲的轿子忽然停下来。 外面传来送亲大将军的声音。 “公主,雪国的迎亲使者来了!请您下轿子!” 沧月连忙将红盖头盖好,稳了稳气息才说:“恩!” 说着,她小心的摸索着,从轿子上下来。 待轿沿边的小侍女将她扶好站定后,沧月才微微颔首说:“麻烦使者!” 第五章:白嫁衣 没等沧月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她的红盖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挑开。 抬眼看去,手持长剑的正是横刀立马高高在上在她面前的雪国“使者”。 他穿着黑色的铠甲,红色的披风,高高束起的头发颇带英气。 只是他带着一张怪异的狐狸面具,在这片茫然的白色世界里,刺目得很。 而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骑军,那些骑军在沧月的红盖头落地后,纷纷掏出一件白色的褂子穿上。 就像一堆送葬是队伍。 沧月站直了身体,冷静的看着马上居高临下的男人,半晌才问:“使者这是做什么?” 周围呆了好一刻的送亲队伍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公主在众目睽睽下被一个迎亲的使者羞辱了。 送沧月出嫁的是巫国的护国大将军,性子本就不好。 用沧月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莽夫,最有趣的是,这个将军名字唤王莽,倒是更他的性子应景得很。 王莽平日里带兵傲气惯了,一口气压死活不下去,一个箭步挡道沧月面前,提起手里的剑就压在那雪国使者脖子上,呵斥道:“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 “无礼?”坐在马上的“使者”冷冷的念出这两个字,然后盯着沧月说:“本君看来要问巫国要个说法了!” “巫国沧月见过王上!”沧月心下一冷,立刻跪在雪地里,她没想到面前这个目中无人的“使者”,居然是雪离殇。 沧月不能让巫国的百姓因她陷入危险,所以只好将态度一再放低,转过头对王莽说:“快退下!” 王莽握着剑的手早就微微发抖,他没想到自己用剑比着的,居然是传说中的战神雪离殇。 听了沧月的话后,立马将剑收好,微微弯腰握拳道:“冒犯了,王上!” 雪离殇没有应王莽的话,只是将眼神放在沧月身上,微微眯眼,冷冷的说:“公主既来我雪国,就要随我们的习俗!” 说完,就从身后掏出一件白色的褂子,语气凉薄的对沧月说:“穿上它!” 又调转马头停住,补了句:“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说完,雪离殇又示意随行的武官道:“给她一匹马!” 这些都不在沧月的预料中,她暗暗咬着牙齿,还是勉强笑出声来。 “呵呵……”沧月捡起地上的白披风,站起来,又脱掉身上的红嫁衣最外层,将白披风披好后,才说:“沧月遵命!” 然后牵过一旁的马,利落的翻上去。 雪离殇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沧月一眼,他没想到这位公主这般低声下气,心里不觉有些轻视,所以不等沧月坐好,就独自挥动长鞭,驱马从军队中穿过。 在巫国的时候,沧月随着景容哥哥学过些基础的骑射。 却远远比不上雪离殇这速度。 眼看雪离殇快要走到军队尽头,沧月咬咬牙,狠狠扬鞭跟上。 尽管害怕得要命,沧月也只是死命的咬着牙,抓着身下的马匹。 以后的日子还长,沧月暗暗告诉自己。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第六章:大雪将至,梅花香 军队骑行了足足一日,第二天的黄昏,沧月才看见雪国的都城。 不得不说,这些年雪离殇实在扩张了太多土地。 一整天,沧月来不及停下来休息,也没有机会补充粮食和水。 雪离殇都军队素有铁军的称号,只要雪离殇不下命令停下,他们断然是不敢停下的。 为了不被落下,沧月只得咬紧牙关飞快的驱马跟着。 雪国多高山,路不好走,沧月直觉得心肝脾肺都要抖落了。 到达雪国帝都停住马后,她立马浑身瘫软,坐在马上晃了又晃。 眼前的雪国帝都就像一个冰雪王国,大雪覆盖下,偶有梅花香飘来,真真美的出奇。 雪离殇也在城门下立住了马又,调转马头面朝着军队。 风将他的红披风和墨黑的头发微微扬起,黑色的铠甲在雪地的映衬下愈发威武,雪离殇就像夜空中,众星捧的那轮明月一样耀眼。 沧月是最后一个到达雪国帝都前的,她将马匹停在最后一个士兵身边 看着自己同雪离殇间百来米的距离,沧月苦涩的笑了,雪离殇从始至终都是她遥不可及的那个人。 在城墙下稍微停留下,雪离殇从马上下来,他的目光往军队里扫了又扫,在沧月的身上停下。 随后信步往沧月走来。 四周很安静,沧月只能听到雪离殇的靴子踩在冰上的声音“咯吱,咯吱……”。 沧月的心也随着“扑通,扑通”响个不停。 握在手里的缰绳微微出了汗。 透过狐狸面具,沧月看见雪离殇的眼睛。 那双沉淀着许多情绪的眼睛。 那双善于欺骗的眼睛。 那双好看的眼睛。 很久以前,沧月第一次听到雪离殇的名字。 跟着这个名字的不仅是什么惊为天人的容颜,还要杀人如麻的恶名。 司空羽说过,雪离殇杀人如麻。 说是,一次某个小侍女只因为无意间打碎了他的一个花瓶,就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还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是雪离殇驱马经过一个附属国的某个小镇时,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不小心挡了他的去路。 于是整个镇子的人都被屠杀,鲜血染红了镇子边上的小河,七天七夜不曾褪去。 看着雪离殇的红色披风,沧月的心微微颤抖,那披风多像那些殷红的血! 虽沧月是公主,也是雪离殇明媒正娶的王后。 可若雪离殇想杀了沧月,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直到雪离殇走到沧月身边,她都只敢勒着缰绳一动不动。 “要本君亲自扶你下马?” 雪离殇冷冷的问,眼神似寒冰盯着沧月。 沧月心瞬间抖了抖,吞了吞口水,才摇摇头。 故作镇定的答道:“不敢!” 说完,就僵硬的翻下马,站在雪离殇身边。 其实从见到雪离殇的那一刻,她就怕得要命,可她必须端着,在怎么害怕她都是巫国的公主。 语气可以软,气质绝不能软。 “走吧!”雪离殇说着朝沧月伸出手,然后微微将头侧过来,似命令又似威胁般的说:“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沧月愣了一刻,立马将手递到他手心里,恭敬的答道:“是,王上!” 第七章:大雪将至,梅花落 远处的城墙就像一个长满了罂粟花的魔窟,既充满了诱惑,又实在骇人得很。 沧月每走一步,脚上都似挂了千金的的重物,握住雪离殇的手也越发冷了。 “怎么……”雪离殇忽然停下脚步,带些嘲讽的问:“可是怕了?” 沧月看得懂那种眼神,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 她一病十来日,十来日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直到第十一天,她以为快坚持不下去时,南宫家哪位穿着华丽的皇后,带着几个宫女站到了她的床前。 盯着奄奄一息的沧月,故带嘲讽的问:“公主,这便不行了?” 一句话,让沧月心里骤然升起了腾腾怒火。 她强撑着坐起来,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微扬。 她说:“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本来,沧月是不该说这样的话,既然南宫肆无忌惮的说了,沧月自然不会害怕。 从那以后,不论多苦沧月都会坚持下去。 终于在一次宴会上,一道福寿天齐的菜赢得皇上的喜爱,才勉强保住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如今,在雪离殇的眼里,她再次看见了那种眼神,那种让她无比愤怒的眼神。 尽管害怕,她还是捏着拳头,咬着牙回道:“劳烦王上费心了!” 沧月一向都是小心翼翼,柔柔弱弱的模样,听她这样一说,雪离殇颇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忽然笑开了,平淡的说了句:“如此态度,不怕本君动怒?” 话虽不如之前的冷了,却更让沧月害怕。 巫国百姓的生死确实在这个人身上掌握着,雪离殇只消一句话,巫国就灭了,沧月一再告诫自己,要忍。 想了想,她慎重的回了句:“王上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哦?”雪离殇似乎来了兴趣,他再次转过头看着沧月,阴测测的说道:“你不知道,本君向来被人称为禽兽吗?” 说着,又补了句:“况且,巫国的百姓……同我何干!” “王上!”沧月扑通一身跪下,态度十分低微的说:“还请王上放过巫国的百姓!”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像当初王上同巫国交换的条件一样!” 此时二人都在城墙下,周围不乏来往的百姓,商贾,还有士兵,沧月这一跪声音很大,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来,百姓们不知道这是雪王大婚。 这一跪,到让周围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齐刷刷的跪道:“王上!” 雪离殇本就没想过让雪国的百姓知道他大婚。 想着等将沧月接回宫后,寻个什么理由立马贬为妃位。 沧月只是个祭品,断断配不上他的后位。 而他的后位,永远只属于哪一个女人,可沧月这一跪,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雪离殇很生气,他本就脾气暴躁,加上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脾气越发暴戾。 握着剑的另一只微微发抖,想了想,他还是放开牵着沧月的那只手。 然后冷冷的问:“王后这是要做什么?” “我雪国,没有王后随意下跪这种规矩!” “王上!”沧月立马打断雪离殇的话,又说:“沧月是为巫国千万百姓而跪,并不是随意!” 雪离殇本想借着这一跪,贬了沧月,如今沧月这样说,他也只好气闷的捏着拳头。 第八章:大雪将至,梅花飘 雪离殇牙齿咬的紧,多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玩过小聪明了。 上次,还是她在的时候。 雪离殇到现在,都不敢轻易想起那个人,那个人消失了很久的女人。 那时,他不如现在位高权重,也不似这般冷酷无情。 比起带兵打仗,那时的雪离殇更喜欢流恋烟花之地,寻些有才气的红楼知己,吟诗作对。 这与从小就在精忠报国的将军之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街头巷尾不乏充斥着一些流言。 “雪国的太子不如一介女流!” “听说太子要娶了慕容小姐……” …… 雪离殇气闷的很,所以气闷的他招惹了那个传说中的“女战神”! 一开始,雪离殇对她颇有微词。 女子,就算不似倾城佳人,也该是温柔似水的。 那如她一般,打打杀杀,粗鲁不堪,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况且,她似乎也看不上雪离殇,每每相约眼底满满的都是嫌弃。 可也不知为何,互相嫌弃的两个人却总能相约。 那次,南山湖的杜鹃花开了,雪离殇忽然想看看野蛮如她,见了满山的杜鹃有什么感概。 便一纸相约南山湖。 那天,南山湖边埋伏了很多刺客,也不知是杀他的,还是杀她的。 见了两人,就发了疯的提剑冲上来。 她沙场打打杀杀惯了,自然应对如流,可脱着他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累赘,很快就落了下风。 雪离殇已经记不清她那天挨了多少剑,只清楚的记得,杀完最后一个黑衣人时,她满身白衣尽染红。 虚弱的撑着剑,跪在地上。 这场景,自然没有了赏花的心情。 雪离殇背着昏厥的她,一步一步的会雪城。 到城门时,背上的她忽然笑了声,说:“雪离殇,你被我骗了,我其实没有受多重的伤!” 那是雪离殇第一次被算计,却也甘之如饴。 时过境迁,如今同样的地点,他居然被这个雪国的公主算计了一把。 胸口一痛,雪离殇皱着眉,看着沧月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沧月愕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看着雪离殇说:“沧月不敢!” “不敢?”雪离殇玩味的说,“若是不敢,就该学会规矩!” “巫国没有教会公主规矩,来我雪国就要好好学!” 说完,雪离殇拂袖转身走开,将沧月丢在雪国城门口。 没有雪离殇的命令,沧月没有从地上起来。 正是三月,雪国最寒冷的季节。 沧月的衣服又淡薄,她只觉得入骨的寒冷从膝盖传来。 几度昏厥,还是撑着摇摇欲坠的回了原位。 天渐渐黑了,沧月看着城墙上的灯火,渐渐迷糊了…… 雪国,帝宫,钦华殿。 一个太监匆匆跑到雪离殇跟前跪下,有些着急的说:“王上,那公主昏了!” 雪离殇正握着狐狸面具发呆,听太监如此说,顿了一顿问:“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晕?”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吞吞吐吐的说:“公……公主,她……她……她体力不支,所以……所以……” “从实招来!”雪离殇严厉的打断太监的话,又说:“三个时辰前,我就吩咐你接她回水月湾,怎么又会晕了?” 第九章:红颜祸 见雪离殇发怒了,太监立马吞吞吐吐回道:“夏,夏妃说,让她多跪会……才,才能长记性!” “啪!”雪离殇随手将杯子扔了出去,黑着脸说:“本君的话不如一个妃子?去把夏茹月带过来!” “是,王上!”小太监立马连滚带爬的从雪离殇的钦华殿出去。 而此时在雪国帝宫的富贵堂,夏茹月约了几个贵人饮茶。 她前几日新得了块璞玉,正是兴趣正浓时,迫不及待的放在人前炫耀一番。 “妹妹们看看,这块玉做些什么好?”夏茹月一边得意的举着玉,目不转睛的看了又看。 真是块好玉,是前几日夏俊杰从慕容府的旧宅里找到的。 夏茹月心里即是得意,又是嫉妒。 慕容府到了如今破败的地步,宝物依旧如此夺目。 “娘娘戴什么都好看!”穿着桃红衣服,左眉角有一颗黑痣的一位贵人立马奉承道:“这块玉于娘娘,是锦上添花之物!这块玉真有福气!” 这位贵人本家姓王,雪国多以复姓为尊,所以复姓的贵族多看不起单姓的。 而非复姓的,朝野上下位分最高是莫过于夏家。 那个贵人就是靠着夏茹月,才得提拔至贵人的位分。 所以,丝毫不敢得罪夏茹月。 在场的还有两个贵人,一个是苏贵人,另一个是欧阳贵人。 苏贵人不喜说话,还是接着王贵人的话,说道:“得娘娘喜欢,最是要紧!” 而欧阳贵人则有些不屑,她母家虽在朝廷位置不重,却同先帝有些瓜葛,算是皇亲国戚。 对于夏茹月,她向来瞧不上,所以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含了些轻蔑的意思。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正是刚从雪离殇那里出来的太监,他顾不得通报,闯入夏茹月的宫里,又扑通一声跪下 然后连忙将雪离殇的意思传达了。 “贵妃娘娘,王上命你过去!” 夏茹月微微眯眼,将那太监打量一番,不慌不忙的问:“王上此时唤我,有什么事?” 那太监着急的说:“王上听说那公主晕了,就,让娘娘过去!” 太监本是夏茹月的心腹,如此一说,夏茹月也明白了七八分。 又命人将璞玉收好,起身对几位贵人说:“本宫去去就来,劳烦几位妹妹在此等候!” 夏茹月估量着雪离殇只是唤她去问问,也耽误不了多久。 直到出了富贵堂,小太监才小声的在夏茹月耳边说道:“娘娘,王上发怒了!” “发怒了?”夏茹月眉头一皱,对身旁的一个小宫女说:“去叫哥哥来宫里,说本宫想他了!” 想了想,又嘱咐一句:“记得,让他直接来王上的钦华殿!” 直到小宫女走远,夏茹月才悠哉悠哉的王雪离殇的寝宫走去。 富贵堂里钦华殿最近,夏茹月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 见了雪离殇,夏茹月并不慌着下跪,而是踱到雪离殇身边,温柔的抱着雪离殇的手臂蹲下。 “王上!”夏茹月笑着问雪离殇:“深夜唤臣妾来,所谓何事?” 雪离殇早就等没了性子,黑着脸不说话。 第十章:水月湾 夏茹月继续装傻,撒娇道:“臣妾本来约了好几个妹妹一起看玉,王上这一道命令,臣妾赶着就来了!” “母后什么时候来?”雪离殇冷冷的问。 “母后?”夏茹月故作迷惑的看着雪离殇,问道:“王上这说的是什么?” 雪离殇没了耐心,转过身,一只手捏住了夏茹月的下颌,冷冷的盯着她说:“别以为母后护着你,我便不敢动你分毫!” “夏茹月,你最好安分点!” “在敢造次,我定让你比死还难受!” 冷冷说完,雪离殇将夏茹月往地上一推。 转过身,继续盯着桌上的文案。 “夏将军!”守宫门的侍卫随着一个人跑进来,并试图伸手拦住那个人。 夏俊杰从门口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臣夏俊杰,有紧急军情要报!” “呵……”雪离殇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夏茹月,说道:“有意思!” “夏将军!”雪离殇将音量放大,道:“有何事?” 他倒要看看,夏俊杰能编出什么与夏茹月唱双簧。 夏俊杰倒也不慌,只是跪在地上,有条不紊的说:“北边苗疆来犯,军情紧急!” “北边?”雪离殇问:“北边不是你夏家镇守的?” “家父近来身体不好,臣……”夏俊杰瞟了瞟滩在地上的夏茹月,说:“臣请前去照顾,还请王上另选贤才!” 北边的军队都是夏侯家的,如果另选,断不能服众。 夏俊杰这是在逼他,逼雪离殇不得不对夏茹月好。 夏茹月见次情景,也连忙爬到大殿上跪着,说:“筎月请回家照顾父亲,好让家兄在外安心带兵!” 好一出戏,雪离殇冷冷的看着夏俊杰,一字一句的说:“爱妃有孝,忠义,深得我心,特封为贵妃,回家侍奉老父,待其病好可归!” 听到这,夏家兄妹齐齐松了口气,一派喜庆洋溢在心间。 “夏爱卿!”雪离殇忽然又说了:“那你便即日出兵北伐,务必大捷!” 不是用苗疆闹事逼雪离殇封夏茹月么,雪离殇便将计就计将夏俊杰支开。 且给夏俊杰下了“务必大捷”的死命令,这笔交易,雪离殇不亏! “王上!”夏俊杰慌张了,却还是强装镇定的说:“臣欲派处管家夏宇作为将军先打前阵!微臣在后方准备粮草,等夏宇将敌军拖得精疲力尽了,臣立即前往给予致命一击!” “混账!”雪离殇忽然怒吼,冷冷的盯着夏俊杰道:“你居然让一个管家带领我雪国军队!夏俊杰,你是觉得本君愚蠢,还是觉得我们雪国士兵的命不值钱?” “王上,王上!”见雪离殇动怒,夏茹月立马带着哭腔的辩解:“兄长他绝无此意啊!兄……” “不必多说了,还请夏将军即日启程!”雪离殇果断打断夏茹月的话,起身往后殿去,只留下夏家两兄妹坐在荡荡的钦华殿。 水月湾,沧月刚刚从昏睡中醒来。 殿里没有一个人,按道理她的陪嫁丫头应该守在身边的。 “有人吗?”沧月试探的喊了声,没有人回答她,四周只有风吹着屋子的声音。 沧月苦笑,这才是第一天,雪离殇已经如此对她了。 第十一章:上官雪烨 床边随意放置着几件衣服,大都是新衣,都是一套一套的。 沧月皱着眉将几件艳丽的短袄挑出来。 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过于华丽的色彩,独留下一件大红色的披风。 雪国太冷了,实在不像巫国,沧月想,若是披上一件披风,怕不会太过单调。 这样想着,沧月迅速将加了棉的衣服穿上。 屋外的月色正好,捆好披风的带子后,沧月慢悠悠往外踱去。 这个点,怕是只有宫里巡夜的太监了。 想着还没有打量过自己的寝宫,沧月一边走,一边四处观看。 屋子倒是精致,装饰什么的都很用心,却也别致。 屋子里,墙壁上挂着的都是些武器。 比如一把大刀,一把长矛,实在不像女人所住的地方,可沧月却很喜欢。 刚踏出门,沧月愣了一刻。 屋子外都是水,还有些稀稀疏疏的红树林,不远处隐约有人影走动。 原来,这个寝宫是建筑在水上的,总共三间小屋子。 沧月睡的是最大的那间,身边还依附着两间小屋子。 这样的房子在雪国的帝宫,是怎么都称不上华丽。 四处打量一番,沧月没有看见人,到在寝宫门口发现了一块牌匾,上面端端正正的刻着《水月湾》。 寝宫的四角挂了些灯,陪着沧月的影子孤单的摇晃。 “雪离殇……”沧月看着远处的灯火,有些无奈的轻轻问:“你是要将我囚禁在这里么?” 转念又想起他白天那番狠戾的模样,沧月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吃苦了。 屋外月光很好,虽然有些冷,却还是舒服的。 沧月一时兴起,从一旁的红树林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 一曲悠扬的调子就从她的嘴角传出来了,算不得动听,却清脆得很。 这是很久以前,哥哥教她的。 母妃还在时,哥哥总爱鼓捣些民间的小玩意。 沧月没想到此时,她只能用这些小玩意聊以慰藉了。 歌声传到了不远处的岸边。 一个男子在湖边停住了脚,寻找调子看去。 只见一摸红色都影子,遗世独立般的站在水中央的亭子里。 “那是谁?”男子随口问道,视线却没离开那么红色的倩影。 “回三爷,那是王上新娶的姑娘!”小太监谨慎的说,早在晚饭前,大总管就交代过,水中央的女人只能叫月姑娘,虽是皇上娶的女人,没有定阶品。想到这里,小太监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她是月姑娘!” “哦……”男子轻轻念道:“月姑娘!”眼神越发深邃了些,道:“有趣,离殇什么时候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小太监有些意外,三爷本是朝中大将,前些年因战功赫赫得王上赐名上官雪烨,同时赐了异姓亲王的位置。 可他性子偏冷,向来不怎么说话,几年前就交了兵权,整日也就悠闲了。 今夜他开口打听这女子本就反常,居然还追问,小太监心里很忐忑。 “三爷,王上还等着您呢!”小太监不敢继续提沧月,只好将话题转到雪离殇身上。 “嗯!”上官雪烨淡淡应了声,转身离开湖畔。 一刻钟后,沧月将叶子取下来。 刚准备转身回屋子里,一把剑迅速横着她脖子上。 沧月能清楚的感受到脖子处轻微的难受。 第十二章:苍山月落 沧月看不见男子的脸,他就站在她身后。 “何人?”沧月强装镇定的问,她语气生冷,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害怕,毕竟她只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无论内心如何强大。 “你又是何人?”男人的声音生硬得很,反问沧月后,又将手中的剑加了几分力道,刀锋瞬间割破了沧月娇嫩的皮肤,溢出点点血丝。 他问:“你为何在这里?”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鬼的。 沧月一直很信奉这句话,凡反常的之处,大都不正常。 这个宫殿,透着古怪,所以出现古怪的人,也在正常。 沧月清楚的认得,这声音不是雪离殇。 只要不是雪离殇,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遂心里胆气也增了几分,脱口而出道:“自是这里的主人!” 一时间,男人沉默了。 四周传来些梨花香和着些若隐若现的歌声,约莫是那家宫里正欢乐…… 好一会,男子又开口,他问:“你之前又是谁?” 见他揪着“你是谁”的问题纠缠不断,沧月暗暗将脖子移了移,脚步也跟着往水边移动了些。 看着前方,脸上的神情也没丝毫变化,斟酌好半天蹦出四个字:“关你鸟事!” 沧月自小对厨艺很高的兴趣,很小的时候开始,就随在宫里的厨娘身后。 因为她是公主,厨娘们也不好说什么。 厨娘大都目不识丁,粗鄙无比,整日里挂在嘴边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话。 日长月久,沧月不仅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厚脸皮,还有许多粗话。 虽后来宫里的礼仪师傅纠正了许多,但她心里不快时,还是会飘出两句。 男子再次愣了愣,才悠悠的飘出句:“似你这样的,也是公主!” 沧月愣了愣,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是公主,可还故作不明白问她。 沧月有些气闷,拿着嗓子哼了声:“嗯!”心里却对身后的男人好奇得很。 “呵……”男子浅笑一声,将手收回剑鞘,同时说道:“不许往后看!” 沧月觉得好笑得很,她自然知道,绑匪是不留见过脸的活人的。 她点点头,小心的把脚挪回原地。 一刻钟前,她本打算,如果男人实在不放过她,她便往湖里跳了去。 可眼下,到没必要了,只怕这个男子是日长月久,无聊惯了,寻些事情做罢。 沧月时常看些戏剧,自然也是理解其中些许的。 所以,两人之间开始无声的沈默后,沧月提议道:“壮士,你看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的,可否打个商量?” 沧月的心平复了很多,语言也就平淡下来了。 似乎这个人,不是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哪一个,只是一个很久没有见到的朋友。 “不必了!”男子斩钉截铁的说:“ 你回去!” ”记住,不要回头看就好!” 沧月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立刻提起裙子小心的往前移动步伐。 虽然她很想看身后的男子到底是模样,还是极力压抑住好奇心。 等她慢悠悠的移半天,快要到门口时,男子忽然又说话了,他讲:“屋里的东西,你不准乱动!” 第十三章:相见时难别亦难 沧月的脚顿住了,她忽然感到有些悲哀。 她本是个公主,却没有过公主的生活,反而将公主所有的“活计”都给包揽了。 和亲嫁人,处理两国关系。 从前她不觉得什么,现在却忽然觉得头疼,真是累得要命。 “呵……”她哑着嗓子回道:“不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动!” 说完,便提着步子走回屋子里。 她已经没有心情在去探索那男子的外貌,只要他对她没有杀意了,她索性也不管了。 沉沉睡了一天,沧月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了。 晚霞微垂,湖面水光点点。 沧月披了件火红的狐裘,倚着栏杆,悠哉悠哉的欣赏着雪国风景。 从湖中央看雪国后宫,果然风景极佳,冬雪覆盖下,点点翠绿隐约出现。 宫人在水月湾来来往往,都是端着食物的小宫女,见了她便轻唤声“月姑娘”。 月姑娘,月姑娘。 沧月听得烦了,索性提起裙子涉过湖心的石桥,到达湖边。 她本来不想四处走动,可笑她一个明媒正娶的皇后,却变成了位“月姑娘”。 雪离殇是故意羞辱她,大概是报复那天城墙下,她让他丢尽颜面罢。 各宫的娘娘很少出来,大概是害怕这寒冷的天气。 所以来往都宫女也都没有拦着沧月。 沧月不记得走了多久,她来到另一片奇特的林子里时,天越发黑了些,朦朦胧胧的。 这里种满了梨花,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梨花香,满天雪白的花儿,纯洁得不似人间。 微风一吹,几片梨花随着飘舞。 沧月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狐狸面具戴上。 这是她从雪离殇身上得到的启发,戴上面具就没有人认得面貌了。 这片梨花林想来不简单,没有什么人走动,该是宫里的禁地。 可她又实在想游一番,所以学着雪离殇戴个面具。 这里实在安静,像极了沧月以前在巫国的小园子。 在那个小园子里,景容哥哥曾经教她舞剑。 他说,一个女孩子总要有些防身都本事,特别是皇家这样的身份,远远比平常的百姓活得艰难。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沧月的,只有她的哥哥巫景容了。 所以,除了哥哥,沧月什么都能放弃。 兴致来了,沧月随意寻了根合适的树枝,仔细回想着哥哥教她的舞剑步伐,轻轻旋转起来。 远远看去,梨花园里的女孩,就像一只烈焰凤凰,在满天飞舞的梨花瓣里,轻盈的跳跃。 她红色的斗篷帽子落下,墨黑的头发瞬间在空中散开,带着的狐狸面具越发妖娆。 此刻的沧月,就像蛊惑人的妖精。 而她的一步一摇恰好被不远处树上的男人看见。 雪离殇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这一看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呼吸开始凝固。 多久了,多久了,那个女人究竟离开多久了! 雪离殇浑身发抖,他简直激动道恨不得冲下去, 到底还是忍住了。 直到沧月将停下来,将手里的棍子扔掉,准本离去时,雪离殇才从树上飞下来,稳稳拦在她前面。 梨花落下,微风轻扬,四周的一切仿佛静止了。 沧月被他突兀一拦,也愣在原地。 第十四章:你回来了 除却换了身白衣服,他几乎没什么改变。狐狸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依旧凌厉骇人得很。 他似乎有些奇怪,没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势,柔和了些。 沧月不敢动,她心跳得很厉害,这个男人实在“阿梨……”雪离殇最终开口了,声音沙哑得要命,两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顿了好一会,他才又说:“你回来了!” 沧月清楚的看见雪离殇眼里闪烁的泪光。 这个战场上杀伐决断,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会哭。 从前哥哥谈及雪离殇,曾经说过这样一件事: 当初雪国同蛮夷交战,雪离殇中了数箭,硬是骑着马将对方将领的首级取下。 “啧啧……”哥哥说:“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看来那个叫“阿梨”的女子,远比刀剑更可怖,更令他难受。 雪离殇在沧月心里向来是个“铁疙瘩”,这一幕到让沧月不知所措。 又沉默了好一会,沧月才摇摇头,小心的从雪离殇身边绕开。 “等等!”雪离殇迅速转身,用力拉住她的一只袖子,声音越发颤抖,带些祈求的问:“你又要走?” “十年前,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他说。 “阿梨……”他几乎用尽全力,沙哑的喊出这个名字他说:“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沧月被他这一喊,几乎停止呼吸了。 她现在的处境很难堪,她从没想过要撞破雪离殇的秘密。 依雪离殇的性格,若是沧月的身份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绝对不能被他识破。 沧月咬咬牙,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隔断雪离殇拉扯的袖子,然后拼命往园外跑。 由于沧月的动作太快,雪离殇来不及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沧月已经消失在梨园了。 夜黑了,雪夜里,梨花依旧悠悠的飘落。 雪离殇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里,殷红的学从沧月割破的手滴下来。 一滴一滴敲打着雪地。 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像,站在雪地里看着沧月离开的方向。 良久,他的头有些发昏,才万念俱灰的说了句:“是我糊涂了,阿梨,阿梨你早就……” “是我错了,阿梨!” 说完,雪离殇叹了口气,拽着沧月留下的衣袖,往钦华殿回去。 路上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那年,他第一次遇见阿梨的景象。 策马扬鞭的红衣女子,成了他永远的心痛。 路过水月湾时,雪离殇停下了脚步。 中心的小亭子依旧灯火通明,雪离殇脑海里回荡着这样一句话: “殇,我希望以后能住在湖心,这样就没有人阻止我们了!” “阿梨……”雪离殇咬着牙,一字一句郑重的说:“等着我,我总会让你活过来的!” 第二天,沧月刚晨起宫里就很是热闹。 昨夜真是吓着她了,所以她故意拖了很久才起来,说是晨起,日头也已经拂过大半。 来往的小宫女叽叽喳喳都议论着。 沧月仔细听了听,大都是宫里都八卦趣事。 “你听说没有,今儿个早上,王上封妃了!” 一个小宫女端着些水果,经过沧月窗边时,小声的说。 第十五章:海棠园风波 封妃…… 沧月忽然有些难过,她来了几日,雪离殇对封后只字不提,倒有兴致封起妃来。 “苏贵人福气怎么这样好,”另一个小宫女接过话茬,羡慕的说:“要知道,除了夏妃,宫里还没有出过第二个妃子呢!” ………… 沧月无心听下去,懒洋洋的起身寻了件淡紫色的衣服。 刚下床,却看见昨夜被割破的衣袖摆在一边,心下一抽,立马将那衣服收到随身带来的柜子里。 雪离殇迟迟不肯立沧月,沧月很是伤神。 她嫁来雪国,本就是为了帮哥哥稳固在巫国的地位。 如今迟迟见不到雪离殇,让她十分着急。 所以对着镜子梳洗时,沧月仔细的看了又看,自觉她的容颜算得上惊为天人,偏雪离殇就看不上。 莫不过是因为那个叫做阿梨的女子! 阿梨,阿梨。 沧月想起从前做的梦,那个穿着白衣,戴着脚铃的女子,也唤阿梨。 “过来……”沧月回头,将一旁布置的小丫鬟叫过来,眯着眼轻声的问:“宫里从前可有位梨贵人?” 小丫鬟不过十七八,满眼迷惑的摇摇头,回道:“月姑娘,奴婢不知什么梨贵人!” 沧月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将发鬓梳好。 “月姑娘……”小丫鬟似乎还有话说,欲言又止的喊了她一声,顿了顿才又道:“苏妃娘娘刚刚派人来,说是封妃大典结束后,想邀姑娘一聚!” 沧月一边梳理头发,仔细的想了想,确认自己真的不认识什么苏妃后,才说:“替我回苏妃娘娘,说是沧月多谢娘娘好意,只是沧月水土不服,连日病痛,多有不便,便不叨扰了!” 她实在不想去惹什么苏妃,沧月知道,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雪离殇尽快立她为后。 “可是……”小丫鬟继续说:“苏妃娘娘还说了,园里的海棠花开了,她不希望一个人独享,还望月姑娘务必前来!” 沧月微微皱眉,她颇是不喜欢“务必”这两个字,又无可奈何。 如今,她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虽贵为巫国公主,但是在这宫里一点权利都没有,明知道那苏妃没安好意,她还不得不去。 沉默片刻,沧月微敛倦懒的神情说道:“娘娘如此盛情,沧月必定前去!” 过了午时,沧月挑了件素静不起眼的广袖连衣裙,慢吞吞的随着小宫女往苏贵人的海棠园里赶。 雪国寒冷,但到了时节,该开的花却一样不落。 沧月觉得奇怪的同时,有些窃喜,她从前喜欢在食物里加些鲜花,让食物味道更好。 原本,沧月担心雪国没有花,做不成美味的食物,还特意从巫国带了许多干花,如今倒是显得多余了。 越往海棠园,路上越是开满一团团红色的海棠花,且越发密集形成一片浪漫的花海。 苏妃到真得宠,沧月不禁感叹道:“王上待苏妃真是恩爱!” 这句话沧月本是为试探随行的小宫女,希望能得到些什么。 一个引路的小宫女果然顺口接到:“海棠都是今日移栽过来的……” 第十六章:海棠园风波 “哦?”沧月随口应道:“这倒有趣!” 小宫女忽然安静下来,似乎意识到什么,默默指引沧月前往海棠园。 虽是移栽,进入院后,大片大片的海棠花还是吸引住了沧月的目光。 为了不引起注意,沧月只是随意着了身嫩绿的褂子,白色内衬。 又为了不失贵气,特意缀了只白色翡翠的钗。 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清爽。 在花间游走之际,恰似勿入凡世的仙子。 世上有这样一种女人,就像珠宝一样,无论如何掩饰,都抹不去满身的贵气。 今日沧月没戴狐狸面具,坦然以真容示人,所以一路上招惹了不少唏嘘。 宫里的美人见多了,宫里的妃子,自带贵气的人也有,大都是小时候家里的教管嬷嬷用心,却没有沧月这般浑然天成的。 这样是场景,倒让沧月有些不舒服。 她的穿搭本来就是为了不引注意,偏偏穿出了脱俗的气质。 眼看要入内院,沧月咬咬牙,将脚往旁边的泥坑,崴了过去。 扑通…… 沧月顺利跌入泥坑里,淡雅都衣服瞬间沾满了污垢。 “呀……”前面的小侍女立马回头看着沧月,神情紧张扶起她,忙问:“月姑娘,可有事?” 沧月脸色难看了些,皱着眉摇摇头,低声道:“无碍!” 这样一番闹腾过后,原本气质如仙的沧月,便成了落水的凤凰了。 连扶着她的小宫女,眼底都多了些不耐烦。 海棠园里花开正盛,大片大片的海棠花,陪着些新抽的绿芽儿,美不胜收。 园中有个小亭,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美人,正谈笑风生。 沧月一入园里,满面的清香扑鼻而来,这院子里似乎风都是甜的。 前方一百米处的亭子里,不时传来些笑声。 见沧月到来,陆陆续续的都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黄底绣红鹧鸪,带着翡翠玉冠的女子,摇摇晃晃从亭子里走出来,一步一步靠近沧月。 走近些,沧月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轮廓倒是好看,可惜搽了太厚的粉底。 那女子本来清瘦,不合适这样明艳华丽的衣服,却生生套在身上,实在违和得很。 见了沧月,她嘴角的笑便漾开了。 “月姑娘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把玩手上的玉石戒指,然后随意往沧月身上打量一番,又问:“路上不顺?” 沧月知道,这便是哪位扶摇直上的苏妃了。 想了想,笑着回道:“娘娘园里的花开得好,沧月一路上只顾赏花,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花到真的好!”听见沧月谈及花,苏妃立马接过话题,眼角眉梢间尽是得意,她说:“这是雪国最好的海棠花了,还是王上……” “咳咳……”一阵咳嗽打断了苏妃的话。 顺声看去,那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位妃子。 穿着打扮,位分也高得很。 若说苏妃艳丽,比起那女人满身的装扮,到逊色许多。 别的不说,端是她头上是凤冠,直令沧月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王后才能佩戴的物品,却被这女人大大落落的戴在头上。 可看年纪,她实在不像王上的母后。 第十七章:海棠园风波 见沧月打量她,那女人傲气道:“本宫是夏妃!”说罢,轻蔑的看着沧月,特意补了句:“月姑娘!” 夏茹月,沧月心里越发冷。 早在巫国时,沧月就听过她的名字。 夏家在复姓为尊的雪国,地位丝毫不受影响。 且这个夏茹月,不仅是雪离殇最早立为妃子的。 且另有传闻,雪离殇曾为她灭过一个族。 虽沧月知道,传闻多少掺了假,但无风不起浪。 至少说明了,这个夏筎月地位尊贵。 沧月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夏茹月满眼恨意,将那个叫阿梨的女子逼死。 想到这,沧月的情绪越发不能控制,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一种莫名都恨意在心头生气。 “夏妃……”沧月几乎是咬着牙,极力忍住情绪,才接着说道“安好!”。 夏茹月懒懒的应了声“恩……”,随即又道:“都进来罢!” 那不可一世的姿态,仿若她才是这园里的主人。 沧月本不爱这种“热闹”的景象,也只好身不由己的寻了个位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苏妃同其他的妃子闲聊了几句,又把话题转到沧月身上。 “月妹妹……”苏妃甜腻的将目光投向沧月,她说:“听说,巫国善术法,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这个荣幸,得月妹妹展示一番。” “我们巫国……”沧月顺口接过话,有意停顿片刻才庄重的说:“公主是不学术法,怕苏妃要失望了!” 再怎么说,沧月也是公主。 如果说沧月一开始的谦让是客气,是不想招惹是非。 如今,若一味忍让下去,只怕这位苏妃会愈发得寸进尺。 巫国有修炼术法的不假,可这些东西,沧月作为公主是不会沾染的。 修炼术法在外人看来,一向鬼魅邪恶。 苏妃这样说,无非是暗讽沧月,想将她戏耍一番,沧月自然无法容忍。 沧月一番话,刻意提醒了苏妃,她沧月再不济也是巫国的公主,地位不见得低过她这位雪国后妃。 许是见沧月面色不太好,苏妃道也收敛了。 只起身指着不远处的荷花池,笑着说:“妹妹不愿罢,哪出荷花出奇的美,姐妹们不如一起去赏赏?” 顺着苏妃的指尖看去,不远处的小池果然别致,到没到出奇的地步。 池边生长着三三两两的柳树,衬着池里粉红都荷花美到极致。 虽百般不愿,沧月还是移步随着前往。 不远处的花丛中,雪离殇背着手,冷着眼盯着正往池边走去恩一群女人。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摔倒的?”雪离殇随口问,目光随着沧月移动。 他的母亲很小的时候被害死,如今口口声声的母后,不过是他的继母。 雪离殇很小就懂的,如何隐藏自己是情绪,也知道什么心机二字。 昨日园里匆匆一瞥的姑娘,今日早晨带着破了的衣服跪在他的殿前请罪。 哪位姑娘正是不远处春风得意的苏妃。 她泪眼盈盈的解释,昨日一时贪玩误闯了梨园。 雪离殇虽然没有想到昨日园里的女人是苏妃,心里还是微微颤抖。 她昨日的模样,像极了阿梨。 所以雪离殇还是想照顾她,似乎这样能弥补从前的愧疚。 一刻钟前,小太监说苏妃邀巫沧月。 雪离殇的心忽然躁动,料理好国事后,便匆匆赶来。 第十八章:只有香如故 不料正好撞见了沧月摔倒的一幕。 女孩子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这是雪离殇从未见过的沧月,他不由得起了兴趣,小心的跟在院子里。 若说苏妃是昨夜那女人,雪离殇更愿意相信昨夜是沧月,虽然沧月在他心里从来只是祭品。 沧月和阿梨不一样,阿梨从小在沙场长大,人也豪放,不似沧月这般世故圆滑,唯一相同的是她们时而冒出的小聪明,时而无限扩大的勇气。 想到阿梨,雪离殇的胸口渐渐疼起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住这种难受的感觉。 很久以前,他曾许过阿梨一场婚礼。 那次他被俘,阿梨单枪匹马将他救出来。 两个结伴逃命的人,最后被困在一座大山中。 雪离殇只记得那座山里长了许多荆棘,阿梨一边吃力的将他往山洞里扶,一边嗔道:“真不知道,你为何要来战场!” “自己被俘不说,还害得我如此狼狈!” 最后,她小声的说:日后别来了!” 雪离殇知道阿梨是说话故意气他,因为他在阿梨眼里看见了丝心疼。 阿梨话说的生硬,只不过是为了他不再来罢。 “我要来!”雪离殇说,少年心气高,实在不服气,遂丢下一句:“人情算我欠你的,总有天我会还你!” 顿了顿,阿梨好半天才说:“你欠我的是命!” “那以身相许好,可好?”雪离殇几乎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句话,他脸皮一向厚,所以也不会觉得这番话有什么。 阿梨却瞬间沉默下去,两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路,雪离殇忍不住又开口:“若你愿意,我日后必定给你场盛大的婚礼!” 其实雪离殇一直很清楚,他接近阿梨是有目的,可说这句话时,他心里却坦然得很。 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少年对心上人许下的诺言。 “你说……”阿梨顿下脚步,回头盯着雪离殇的眼睛说:“会娶我?” 说这句话时,阿梨的声音颤抖了,她的手不自然的握成拳头,眼里敛了些水波。 这真的很不慕容梨,所以两人又对视一番后,阿梨嘴角微勾,她说:“若非正妃,怕是配不上我的!” 这句话说的轻快,却将雪离殇的心一点点冰冷了。 许久,他才回:“自然是正妃!” 很久以后,雪离殇才明白阿梨当初,全是为了保护他,才努力将他推开。 “王上?”身旁的侍卫长歌小声的呼唤,将雪离殇带回现实里,他指着池边的沧月道:“王上,你看!” 雪离殇揉揉眉心,朝沧月看去。 只见沧月站在离池塘边最近的岸边,被几个妃子“无意识”的半包围住,一点点往池塘里移动。 “长歌……”雪离殇将目光放在沧月身上,对长歌说:“别让她死了!” 说罢,雪离殇转身走出海棠园。 看着池里暗绿的水,沧月微皱眉头。 宫人为将荷花养好,往水里加了许多东西,这波绿茵茵的水里,不知含了多少未知的东西。 第十九章:半缘修道半缘君 但苏妃伙同其他妃嫔,不依不饶非要将沧月往池里“推”。 沧月只好卯足了气力同这几个女人周璇,奈何寡不敌众,最终还是一点点往池里移。 她实在苦恼,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那里惹了这个苏妃,非要如此整治她。 发愣之际,一只手飞快往她背上狠狠的推了推。 沧月再也没法稳住重心,整个人往池里跌。 就在她即将跌入时,一只棕色的袖子将她拉回岸边,转瞬间沧月直直往后撞入一个满是药香的怀里。 “下次小心点。”上官雪烨魅惑的声音在沧月耳边响起,因为沧月是背对着他的,所以沧月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这声音陌生又熟悉,紧接着那声音又来了,他带些戏谑的问:“怎么,舍不得离开了?” 沧月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赶紧从那怀抱跳里出来。 沉了一秒,才转过身去,抬头去看她的救命恩人。 “多……”沧月的话刚出口九噎住了,她瞳孔一点点放大,半晌莫名的冒出句:“烨哥哥!” 这声音不大,生生砸在上官雪烨耳朵里。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沧月,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沉默好一会才脱口而出:“七七?” 沧月用了好久才敛了神情,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疏离又客气的道谢,她简单的说了两字:“多谢!” 然后转身朝那几个嫔妃走去。 她只觉得每一步都沉重得很,就像脚上挂了千金巨石。 那个人明明是烨哥哥,他就是烨哥哥。 可是沧月不能认他,她这样的身份,他那样的身份,早不是当年的巫七七和肖雪烨了。 沧月三岁以前,脑子是空白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傻子。 她只认得母后,王兄,其他的人再也认不得。 她平日里不爱说话,就算巫王也难得逗她说上一句话。 毕竟对于一个傻子来说,任何语言都太复杂了。 日子久了,宫里的人也对她避而远之了,可偶尔会有其他的小公主,小王爷将沧月哄骗至人迹罕至的地方欺凌她。 理由很简单,沧月母亲是正妃,而沧月是尊贵的嫡公主罢。 小孩子间的嫉妒很可怕,且不顾后果,不知轻重。 沧月虽然懵懂,却是识得疼痛的。 她每每被欺凌时,都会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却倔强得很,总咬着牙不哭出来。 一次,沧月又被他们诳到一处假山后,各种拳打脚踢。 “大胆!”清亮的声音从假山的一侧传来,接着一个穿着湖蓝涩衣服的少年出现在沧月面前,看着浑身伤痕的沧月他满眼都的心疼,随即恶狠狠的看着在场的正准备殴打沧月是小孩子,喝道:“这样欺凌嫡公主,不想要命了?” 那几个小王爷、小公主自知理亏,连忙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 “萧,萧哥哥,不要告诉父王,我……我们下次不敢了!” 几个金枝玉叶吓到如此境界,萧雪烨咬咬牙,最终叹了口气。 他深知,要是巫王知道了这事,欺凌嫡公主的王爷,公主必被严惩。 第二十章:从前的从前 可这也会为沧月招来了那些孩子母亲的仇恨,想到这,萧雪烨只好吐了口气,皱着眉道:“滚,日后再让我遇见一次,我必告诉巫王!” 再后来,为了保护沧月,萧雪烨也就常常入宫陪着沧月。 那时沧月还不叫巫沧月,因出生在七月初七,巫王便起了个小名“七七”。 巫国的公主只有到十七岁才会有封号。 萧雪烨比当时的七七还长上几岁,却能将七七带的极好。 沧月如今还记得,巫国王宫里有颗很大的梅子树,母后很喜欢那颗树上的青梅,所以宫人常常将它打理得极好。 那颗树下,沧月第一次叫出人生中第三个名字~“烨哥哥!”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谁对她好。 她说:“烨哥哥,七七想吃梅子!” 萧雪烨就背着她,爬上巫国最高大的树,一颗一颗的为她采还没有成熟的青梅。 她说:“烨哥哥,七七想要花花!” 萧雪烨便挽了裤脚,淌着春日荷花池里刺骨的水,为她摘一朵淡粉的荷花。 ………… 三岁那年,寻常的一天,官兵忽然闯入沧月的小园子,将烨哥哥带走。 再后来,沧月见到烨哥哥时,他满身血污,被捆绑着跪在父亲的寝宫前。 一个长相凶恶,手拿皮鞭的太监,正一下一下恶狠狠的往他身上抽。 不过七八岁的少年,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那时,沧月不懂得什么是用刑,只记得看见烨哥哥难受的声音,她心里很难受,特别难受。 遂“哇……”的哭出来,挣脱母亲的手,飞快的跑到萧雪烨身边,用小小的身躯拦住那大汉。 伸手摸着萧雪烨身上的伤口,一声一声的喊“烨哥哥!” “烨哥哥!” “烨哥哥疼不疼,七七给你呼呼!” 那天以后,沧月再也没遇见过萧雪烨。 三岁后的某天,沧月脑袋渐渐灵活起来。 关于从前的记忆,就只记得萧雪烨了。 如今,沧月方寸大乱,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雪烨。 相见不能相认,这大概是人间最悲哀是事了。 思虑间,沧月已经到那几个妃嫔跟前。 苏妃正疑惑的看着沧月身后的上官雪烨,满眼不解。 她不知道,上官雪烨向来不多管闲事,今日怎就忽然出手了。 狐疑的看了沧月一眼,心想莫非这小妮子同上官雪烨认识! 那可就不好办了、真是不好办了啊! “苏妃娘娘!”沧月抬眼盯着苏妃,眼里愈发冰冷,她说“沧月多有叨扰,便不久留了!” 现下沧月实在没有心情陪着她们演戏了,索性撕破脸皮也无所谓。 反正对于她来说,目前最要紧的雪离殇,至于这几个妃子,能处好便处,实在处不好关系,也罢。 最多不是麻烦些,沧月也实在懒得周璇下去了。 说完,径直从苏妃身边走过去,脚步轻快却艰难。 沧月走了会,自觉得无聊的几个妃嫔,一一拜别过上官雪烨后,纷纷离开海棠园。 天色晚了,上官雪烨依旧站在海棠园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第二十一章:崇吾之山的蛮蛮 他之前只知道是巫国的某位公主嫁过来,却不知道那个公主是他最宝贝的“小丫头”,是他的“七七!” 但她的神态怎么都不像七七,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上官雪烨很矛盾。 “啪!”他一掌搭在海棠园里刚移栽的海棠树上,海棠树立马摇摇欲坠。 已经有很久,上官雪烨没有这样失态了。 他颤抖着手,再次抬头冷冷的看着沧月离开的方向。 七七的事,他必须确认清楚。 直到今天,他依旧清楚的记得,那年沧月扑在他怀里哭得那样伤心。 那是他活到现在,唯一一次见到傻子流泪。 曾经被百般欺凌时沧月没有哭,从树上摔断了腿沧月没有哭,却在见到他满身伤痕的瞬间流下了眼泪。 这成为上官雪烨怎么都没办法忘记的过去。 小的时候,萧雪烨对七七说过一个传说: “崇吾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 蛮蛮是比翼鸟,那是种生活在崇吾之山的神鸟,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而两只小鸟会一辈子在一起。” 七七听不懂什么伴侣,也不知道什么崇吾之山的神鸟,她的眼神只在萧雪烨说两只小鸟会一辈子在一起时亮了亮。 用小小的手指着萧雪烨,又指指自己说:“蛮蛮” 蛮蛮,蛮蛮,蛮蛮…… 上官雪烨离开海棠园每一步都是伤心。 沧月从那次去过海棠园后,就没有出过水月湾。 她并不想去招惹什么是非,也害怕遇见上官雪烨。 一个月后,宫里有传言说上官雪烨要再次领兵平定蛮夷,沧月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月,每到午夜十分都会有人在水月湾外吹笛,都是巫国从前的一首巫谣。 这巫谣,是小时候萧雪烨常吹给七七听,又一点点教会七七。 他说七七脑袋不太好使,更要多学学东西。 七七是个傻子,傻子能懂什么。 宫里所有人都当萧雪烨疯了,可萧雪烨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竟然将七七教会了。 他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七七只是反应慢了些,不是愚笨!” 沧月知道,上官雪烨是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但这些年,早就沧海桑田了,他越是急切的想知道沧月的身份,沧月越是害怕。 终于,上官雪烨出征了,沧月得以实施她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让雪离殇将她的身份定了下来。 要让雪离殇将她定下来,方法不外乎两种。 一则威逼,二来利诱。 沧月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选利诱,毕竟目前沧月没什么好威逼雪离殇的。 至于利诱,于沧月来说,就是通俗的********一事,沧月向来不擅长,她从前见过宫里各种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只觉得无聊。 如今到了她,倒是为难了。 斟酌几天,沧月决定先混到雪离殇身边。 她花了些珠宝,买通了小太监,得到隔雪离殇十来米的一份端茶倒水的差事。 雪离殇有个习惯,午时喜欢一个人在梨园离都小屋子饮茶,又不许让近身侍候。 等到园外的太监估摸着茶水冷了,才会让让人好都茶水送进去,而这个送水,就是沧月的差事了。 第二十二章:别致的竹屋 一开始,小太监怎么都不敢让沧月送,只小心翼翼道:“月姑娘,要不你在想想,王上他……” “难道你忘了……”沧月打断小太监的话,盯着小太监看了又看,故意拖了些时间才说:“宫里收授贿赂,是要杀头的?” 小太监愕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前几日还声泪俱下,楚楚可怜,苦苦哀求他的月姑娘,反差如此大。 前几日,她明明很苦情的说:“周公公,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王上一眼,如果可以,帮他送个茶,端个水什么……” 现在却如此理直气壮的威胁他了。 “月姑娘!”小太监的脸都皱在一起,他说:“要不,要不你小心点,先,先别让王上知道!” 现在小太监对于收了沧月珠宝这件事,可谓悔到肝肠寸断。 偏又不能声色俱厉的对沧月说话,只好耐心的好言相劝。 “好,多谢公公!”能接近雪离殇本就是沧月的目的,如今目的达到,她自然不想多做纠缠。 就这样,沧月端着一杯茶,再次小心翼翼的踏入这片令她胆战心惊的梨园。 雪离殇虽然住在钦华殿,却对这片梨园很是喜欢。 那天过后,沧月无意间听宫里的小侍女说,这片梨园是宫里的禁地。 也不知道那苏妃那来的勇气闯入,偏还为自己谋了个好前程。 说完,哪位小宫女感概道:“人啊,还是勇敢点可以成大事!” 话里行间隐约透出些端倪。 但沧月没有细想,只觉得这雪离殇不似那么难以“诱惑”,心也放下大半。 穿着红白且俗气难耐的宫女服让沧月浑身不自在。 她还是努力挤了个自以为春风般的微笑,一步一顿的朝雪离殇的小屋走去。 远看时,沧月只觉得这是个普通的小屋子,近了才发现这个屋子格外别致。 本是竹屋,却种了许多蔓藤的花,花的颜色搭配得好,有紫色白色两种花,就像话本里仙子住的地方一半。 也许是被这幅美景眩晕了,沧月手微微发抖,只觉得脑中瞬间疼起来。 “啪!”一声脆响,她手里的茶碗瞬间落了地。 “谁?”雪离殇重重喝了声,冲屋子里飞出来,一把透着亮光的红樱枪直直抵在沧月胸前,他还是带着狐狸面具,穿着身淡黄色的衣服,头发散乱的披着,见了沧月冷声问:“来这里干什么?” 沧月感受到胸口传来皮肉破裂的疼痛,可雪离殇似乎没有任何心软,见沧月沉默,又将红缨枪抵入一寸,道:“滚出去!” “听说王上许多兵器都耍得很好……”沧月咬着牙,皱着眉淡定的看着雪离殇,她不知道雪离殇为何会发这样大的火,但是直觉告诉她,不能退。沧月说:“我只是想来看看王上,顺便有几个问题要问王上!” “说!”雪离殇眼里依旧一片冰冷,手却微微颤抖了。 沧月现在这个眼神,他真的很熟悉,那是曾经属于阿梨的眼神。 “王……王上答应过,要立沧月为后!”因为胸口失了血,沧月脸色愈发白了,声音都微微颤抖,她想了又想,又补了句:“沧月只想保护巫国的百姓!” 第二十三章:血丁香 这番话确实十分深明大义,但沧月有一半是为了百姓着想,但另一半却只是为了她在巫国举步维艰的哥哥。 说话间,沧月发现雪离殇拿着红樱枪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也不在沧月身上。 “怎……怎么可能!”雪离殇握着红樱枪的手软了又软,最终那把锋利的红樱枪从手里滑落,他蹲到地上,痛苦的对着一簇开的火红的小花喃喃自语,不断重复那句话说:“怎么可能!” 沧月这才看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长满的红色小花,一朵一朵挤在一起,美丽极了! 每一棵雪白的梨花树下,都长满了这种红的似火的小红,它们开得热闹,似乎这院子瞬间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园子里风大,梨花瓣纷纷扬扬的洒下,落在这些小花上。 雪离殇觉得很难受,他又是诧异,又是惊奇,整个人魔怔了一般,半跪在花丛里。 雪国慕容家有种奇花名唤血丁香,据说是早先年慕容家先祖从蛮夷带回来的。 血丁香只有以女子心血浇灌,才能成长,才能盛开。 阿梨第一次进入这梨园时,嫌弃这院子色彩实在单调,就将府里为数不多的血丁香种子带来,以血养花。 她本就是沙场骁勇的女战神,自然不在乎失了那一点血,短短一年院子竟让她种满了美丽的花。 那时,这片园子主人还是阿梨姑姑,自然任由她为所欲为。 当时的阿梨同雪离殇不算很熟悉,虽然之前南山湖,阿梨与雪离殇同生共死过一番,但阿梨记忆不好,日子稍微长久些,就将雪离殇忘的的一干二净了。 那天,阿梨正提着兑了血的水桶浇花。 树上忽然传来一阵动静,接着雪离殇出现在阿梨眼前。 他就像现在是凭空出现一样,让阿梨措手不及。 “喂……”雪离殇盯着阿梨看了看,又将视线移到慕容梨手上的血水桶,问:“你莫非用血养这些花?” 阿梨被雪离殇从天而降吓到,很久没回过神来,愣了又愣,才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一大桶血水打翻在梨花园里。 “你……”阿梨气的发抖,她指着雪离殇的鼻子说:“太过分了!” 不知为何阿梨一点也害怕雪离殇,就算他是身份尊贵王爷,阿梨也毫无畏惧。 雪离殇不高兴了,皱着眉问:“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 “呵……”慕容梨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手将雪离殇一把擒住,嘴角微杨,戏谑道:“它给我的胆子!” 雪离殇知道慕容梨口中的它,是暗讽雪离殇不学无术,但雪离抵抗不了。 他心里郁闷,十分郁闷,也是那时雪离殇暗暗起了个誓言,他日定要将这个屈辱报了。 雪离殇记得那天慕容梨擒了他好一会,直到他浑身发抖,才放开。 好笑的问:“感觉如何!” “如何?”雪离殇气急败坏的看着慕容梨,反问道:“若是我如此对你,你到试试当如何!” 第二十四章:她留下了 “你请便!”阿梨抱着手,痞痞的看着雪离殇,最近微微勾起,她挑衅的说:“若能伤我半分,算你赢!” 雪离殇沉默好半天,才说:“算了!” “为何?”慕容梨剑眉微挑,继续戏谑道:“可是不敢?” “并非如此!”雪离殇淡然的看着阿梨,认真的说:“若是别人,我当拼死捍卫男子尊严!” “那为何?”阿梨微皱眉头问。 雪离殇一字一顿道:“只、因、为、是、你!” 他紧接着说:“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忍伤你分毫!” 他说:“慕容梨,我喜欢你!” 阿梨征了好一会,嘴角的笑微微漾开,她好半天才回了个字:“哦!” 那大概是雪离殇见过最美的画面,梨花树下,穿着火红衣服陪着长剑的女子微微笑着,风吹过她的秀发却撩动了雪离殇的心弦。 后来,阿梨走了十年,梨园里的血丁香也十年未开。 不论他怎么做,都没有半分生气。 如今这满园的血丁香却因为沧月的血盛开,雪离殇自然十分震撼,又有丝欣喜。 沧月果然是最合适的祭品,他是宝贝的阿梨,终于要回来了。 许是心情好了,雪离殇也不知横眉冷对,语气微微缓了些,收拾好情绪,站直身体看着阿梨。 他说:“回水月湾罢,这里不适合你!”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可以将沧月整个计划打乱。 她顿了顿,才摇摇头说:“不行!” 自阿梨走后,从未有人敢如此忤逆雪离殇,他语气又冷了分:“回去!” 沧月想了又想,故意将话题转开,她说:“王上莫非不想知道,我为何能令这满园的花开?” 雪离殇冷冰冰的眸子瞬间对上了沧月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了好一会。 沧月的心砰砰直跳,她没有把握雪离殇会因为这个花,让她留下来。 这是一场赌博,赢了可以顺利实施计划,输了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知道沧月手心的汗都要往下滴时,雪离殇才言简意赅道:“不想!” 说完,就拂袖转身,准备往屋子里走。 “王上!”沧月叫住了雪离殇,不等雪离殇回应,她急急道:“这满园的花若对王上很重要,便留下沧月!” 这一说,雪离殇果然顿住了脚,很久才飘出两句话:“若敢骗我,等着巫国为你陪葬!” “守在外院,不得我召唤不要进来!” 雪离殇说完,就大步跨入竹屋中。 沧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么雅致的竹屋里面是什么模样,可雪离殇如此说,她只好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必定是长久仗,她实在急不得。 沧月的耐心,早在这些年的磨砺中差距来了。 依依不舍的在看一眼这梨园,沧月才收拾好摔在地上的杯子往外走。 胸口还是有点疼,可沧月心确实欢喜的。 无论如何,她留在雪离殇身边了,这点牺牲也值当了。 见沧月胸口染血的从园子里出来,在门口等候的周公公可急了。 他一边擦着满天的汗水,一边战战兢兢的问:“月,月姑娘,可……可……可是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你不累吗? 周公公满眼惊慌,沧月极力忍住笑意,摇头道:“无事,王上命我随身侍候!” 一句话总算将周公公的心安了下来,他连忙笑着奉承道:“月姑娘那里的话,奴才自然是相信月姑娘的!” 说完,还自做聪明的对沧月递了个眼神。 沧月懒得看周公公,她心里清楚,这周公公定然是以为她“成功”得到了雪离殇的欢心。 可是那个人的欢心,她沧月真的不稀罕。 天色暗了下来,晚饭卷夹着飞舞是梨花瓣落到沧月的肩头,她不由得愣了又愣。 巫国很少有梨花,巫国人大都喜欢艳丽些的颜色,所以到处都可以见到桃花、樱花还有海棠。 可沧月却很喜欢白色的花朵,木兰、梨花、杏花、白梅。 沧月很喜欢这些干净的花儿,在深宫里,沧月的手多少染了血。 所以,她才喜欢那份越发远的“洁白无瑕”! 第二天,雪离殇派人给沧月送来了一套红色的宫女服。 他说,沧月非要以丫鬟的身份待着,便该让满宫都知道。 她这个丫鬟,自然也该穿的醒目些。 看着那套血红的衣服,沧月忽然想起大婚那天的嫁衣,也是这样红。 不由得凄凉的一笑,从容的结果衣服回道:“沧月遵命便是!” 其实沧月这样委屈自己,不仅是为了取得雪离殇的欢心。 她早已下定决心了,若是不能取得他的欢心,便寻个机会杀了他。 这样,或许巫国的百姓定会感念她的恩德,推哥哥上位。 就这样,沧月纠结半天,还是穿着那套红色宫女服,压抑住心里的反感往梨园去。 白日里,雪离殇要去钦华殿批阅奏折,要晚些才会来梨园。 沧月被安排在梨园里离小竹屋不远的一个茅草屋里。 环境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根凳子、一张桌子以及些泡茶的炊具。 不过这个窄小的屋子再也摆不下任何东西了。 而且这个小屋子似乎是刚盖好的,还是简陋得很,好几处漏风,漏雨。 沧月叹了口气,看向那雅致的小竹屋无奈的笑了笑。 雪离殇这样的惩罚没有出乎意料。 只是他似乎小看了沧月,沧月不算什么金枝玉叶,从小在后母的欺压下的小姑娘,什么苦都受的。 沧月花了一早上有条不紊的将屋子修好,午时又赶紧准备给雪离殇的茶水。 等雪离殇回竹屋时,沧月赶紧将茶端到竹屋外是小石桌上,恭敬的说声:“王上,茶来了!” 雪离殇并不回应沧月,只按心情,随时出来取走沧月泡好的茶。 喝完后,又默不作声的将它放回原地。 这时,沧月必须安静的呆在一旁,或者去照顾花园里盛开的血丁香。 日子就这样过小半个月,终于有天,雪离殇忍不住瞟了眼沧月,又说:“不累么?” 沧月笑着摇摇头,也不说话。 她要同雪离殇比耐力,只有这样雪离殇才会注意到她。 这次,雪离殇又只冷冷的看了沧月一眼,才转身离开。 第二十六章:她是祭品 离雪国很远的别界上,蛮夷同雪国士兵交战。 雪国已连续赢了好几仗,一扫上官雪烨来前连连败退的局面。 夏俊杰在上官雪烨帐篷前站了很久,帐篷里才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进来!”上官雪烨说。 “将军!”夏俊杰一走进帐篷里,就跪在上官雪烨跟前,他战战兢兢的说:“下官失职!” “哦?”上官雪烨半眯眼睛,懒洋洋的瞄了夏俊杰一眼,嘴角微杨,语气温和的问:“只是失职?” 上官雪烨一向不会冷着脸,但是温和的语气足以然人浑身寒透。 加上他的声线有丝暗哑,就更显得吓人了。 “下官……下官……”夏俊杰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浑身颤抖,吞吞吐吐的说“下官,该死!” 夏俊杰不怕雪离殇,却很害怕上官雪烨。 他知道,夏太后存在一天,雪离殇不可能杀了他。 但上官雪烨不同,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夏太后。 这个人的背景十分神秘又复杂。 雪国有这样一个传闻。 从前,雪国有个十分出名的世袭门阀家族司徒家,这个家族在雪国的根基十分牢固,仅次于雪国皇族。 不知怎么的得罪了上官雪烨,全族一夜间灭了。 而官府查不到任何一点罪证。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上官雪烨做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上官雪烨这几年交了兵权,做了个闲散王爷。 但不知这次为何又重上战场了。 “该死?”上官雪烨睁开眼睛,盯着夏俊杰道:“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夏俊杰听得懂上官雪烨话里的意思,一时吓得手足无措。 脑袋飞快运转,思索着所有能为他开脱的办法。 嘴巴开始哆嗦了,他汗流浃背,涨红了脸断断续续的说:“小人……小人……” 看见他这幅模样,上官雪烨没了耐心,一只手撑着额头道:“滚!” 夏俊杰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上官雪烨很烦心。 他本来不用来蛮夷,解决这个烂摊子的,可是他实在无法在雪国待下去了。 只好找个“寻药”的理由,骗过雪离殇躲到蛮夷。 之前,他在沧月门口吹了半个月的“巫谣”,没有半点回应。 他心里很乱,他清楚的知道沧月是“祭品”,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带着沧月离开,这些年的一切都白费了。 母亲当年的冤屈,一辈子都无法洗脱了。 可若,要他亲手了结沧月的性命,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上官雪烨从没有这样烦恼过,他捏紧了拳头,狠狠往一旁的桌子用力捶去。 这一拳“捶出了”个貌美的女人。 她带着黑色的面罩,一身红黑相间的夜行服出现在上官雪烨面前。 她低着头,恭敬的问:“主人,何事?” 上官雪烨淡淡看了她一眼,才问:“之前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女子立马弯着腰,简洁明了道:“今晚有结果!” “那……”上官雪烨停顿了一秒,才问:“梨园呢?”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说:“我们的人还是进不去!” 第二十七章:旧时光 “罢了!”上官雪烨揉揉眉心,疲惫的说:“退下吧!” 几天前,上官雪烨用星象占卜,发现他本该黯淡的红鸾星动了。 他这一辈子都该孤单一个人的,那颗红鸾星本该一直灰暗的。 很多年前,他早就将这一辈子的“情”都卖给了那个人。 这一切实在太过反常。 莫非…… 上官雪烨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帐篷外士兵的灯火,眼前恍惚间出现了一张脸。 那张俏丽的小脸满是泪痕,拉着他的袖子哭着说:“雪烨哥哥……” 忽然间,那张脸又变成了沧月。 她笑着对他说:“多谢!” 看来得亲自去趟巫国了,上官雪烨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远在雪国梨园里的沧月也默默叹了口气。 雪离殇半小时前离开梨园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说什么,经过沧月屋外时顿了顿,朝屋子里看了看。 雪离殇是快寒冰,甚至比雪国寒冰还要冷。 比起沧月哪时常玩笑的哥哥,真真无趣极了。 沧月不知道,雪离殇从前并非这般冰块模样。 从前的雪离殇,笑起来能把整个雪国的女子都魅惑了。 以致于现在,年长一些的姑娘间都还有这样一个传闻。 说是,听过雪离殇的声音,这辈子都爱不上其他人了。 那是多年前的雪国的一件事。 雪离殇为给慕容梨赔罪,定了雪国最好的酒家。 佳人不仅姗姗来迟,落座后一直板着脸,话也不说。 他精心挑选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偶尔吃上一两口。 雪离殇向来是个急性子,见慕容梨这样,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怎么了?” “恩?”阿梨这才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雪离殇,皱着眉解释道:“七月死了!” “七月?”雪离殇不确定的问:“你的战马?” 慕容梨向来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和雪国的小姐来往。 她唯一喜欢的就是养马,且独独喜欢那些枣红色的汗血宝马。 所以当她提到七月时,雪离殇的第一反应是马。 “恩……”阿梨点点头,然后继续沉默。 “我到有个好办法令你开心……”雪离殇故意顿了顿,瞟了阿梨一眼,见她终于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才说:“想不想试试?” “好!”慕容梨爽快的站起来,又说:“如果做不到,我这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故意把相信两个字说得极重,表明她并不是开玩笑。 出了酒楼,雪离殇弯下腰拍拍背,说:“上来!” “啊?”阿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确定?” “对!”雪离殇回答得十分干脆,他笑着说:“你平时怎么骑马的,就怎么趴在我背上!” 雪国的民风虽然开放,却也没到男女间毫不避讳。 阿梨脸刷一下全红了,她难得扭捏的站在雪离殇身边,迟迟不肯上去。 雪离殇弯了会腰,见阿梨还是不肯上来,便故意激她道:“莫非不敢?” “不敢?”阿梨最是受不得别人挑衅,脑子一热爬上了雪离殇的背,半秒后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说:“我……我这不是上来了!” 第二十八章:迷路了 “抓紧了!”雪离殇说着,就背着阿梨飞快的往前跑,街上行人很多,雪离殇好几次差点撞到人,他一边跑一边喊:“慕容梨,我喜欢你!”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自觉的给他让开路。 好一段时间后,满脑发懵的阿梨才醒过来,她面红耳赤的胡乱拍打着雪离殇的背,嗔道:“胡说什么!” 雪离殇没有理会她,只是一味的往前跑,他大声的说: “我就是要让整个雪国都知道……慕容梨我爱你!”他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 雪离殇的脸皮一向厚实,他做出这样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但阿梨清楚的听到她的心脏渐渐慢下来,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 那天,雪国下着大雪,他背着她走遍了雪国的大街小巷。 阿梨红色的衣服,青色的发髻就这样渐渐染白了。 后来阿梨走了,雪离殇一个人在雪国的逛了十来日,不与人说话,也不吃东西。 第十一天,上官雪烨在冰冻阿梨的云雾山上,捡到了奄奄一息的雪离殇,并将他带回来。 那日后,雪离殇就带上了那只鬼魅的狐狸面具,很少脱下来。 性子也似现在这般冷到彻骨。 没人知道那日的云雾山上发生了什么,宫里人只认为雪离殇受了太大的打击,转了性子。 三日后,宫里要举行一场空前的宫宴。 沧月从小太监那打听到,宫里有些名分的妃嫔都要参加,连远在边关的上官雪烨也要回来。 这是雪国最大是一次盛典了。 许多附属国也会派使者前来送贺礼,都是写非富即贵的人,比如皇族,将军什么的…… 不知道巫国会派谁来。 沧月很希望是他的哥哥巫景容来,一个人在雪国孤单久了,她想念那些有哥哥护着的日子。 前一天,雪离殇匆匆来了梨园一趟,查看了沧月照顾的血丁香,又满意的喝了杯茶,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沧月有些失望,她认为雪离殇总会提上一提的。 或许,他还会再来。 带着这样的希冀,沧月盼到了夜晚,雪离殇依旧没有来。 各国的使者都已经到了,虽然哥哥来的可能很少,沧月还是想冒险试试。 趁着夜色,她悄悄的拿出夜行服小心翼翼的换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对着梨园里那汪清明的池水一看,还真是不错,基本面目全飞了。 按照先前从太监那里骗到的图纸,沧月左拐右拐爬上了某个院子的屋顶。 刚刚掀开几片屋顶的红瓦,准备看看底下睡觉的人。 但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整个人失重往下掉,“砰”的一声,直直砸到那人身上。 后来沧月才知道,雪国的瓦是一片嵌着一片的,拿开一片其他的都会落下。 “滋……”被砸中的男人吃痛的到抽了口冷气,慢慢睁开眼。 “雪……”熟悉的感觉让沧月哆嗦,第一个字说出来,就停老半天,才一口气把后面的话吐出来:“雪离殇,怎么是你!” 雪离殇眼里有些迷茫,瞬间又冷了下来,他淡定的说:“这是钦华殿!” 沧月来不及吐槽那不靠谱的小太监,就被雪离殇一把搂紧腰。 “嘘……”他说。 第二十九章:同床共枕 “嘘?”沧月紧张的推开雪离殇的手,又学着他的语气小心问:“怎么了?” 雪离殇没有回答她,两人就这样尴尬对视了一会。 屋外传来些声音,接着有人远远的在呼唤雪离殇,他问:“王上,何事?” “咳……”雪离殇重重的咳了刻,才从容的说:“屋顶漏了!” “属下立刻派人来修缮!”屋外的人立马回道。 “不必了!”雪离殇说:“明日在来修缮!” 说完,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小了,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谢谢!”沧月小声的说,脸颊却越发烫了,她再次推了推雪离殇的手,又说:“请王上放沧月一马!” “嗯?”雪离殇将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生生将沧月的身体压近了几分,才盯着她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雪离殇眼神十分很恐怖,似乎要将沧月生吞活剥一般,逼得沧月浑身难受。 她努力压抑住鼻尖的酸,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两人这样尴尬的搂了会,雪离殇才把沧月放开。 他看得出,沧月眼里有泪光,可就是死扛着不愿意流下来。 她的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不知为何,雪离殇一瞬间心软了,不愿意继续为难沧月了。 见雪离殇终于放开她,沧月立马从雪离殇床上跳下来。 又僵硬的站在雪离殇床边,半天才生硬都说:“多谢!” “留下吧!”雪离殇接过话,然后不耐烦的将身体转向床的里侧,丢下一句:“外面你怕是出不去了!” 刚刚的动静,他瞒得过御林军,却瞒不过那人的眼线。 沧月此时出去,只怕凶多吉少,他不希望沧月出事。 至少不是现在。 沧月不明就里的摇摇头,咬着已经出血的唇道:“沧月,不叨扰了!” “不想死,就躺下!”雪离殇继续冷冷的,他又往立马挪了挪,揶揄道:“你不一直很想同我睡么?” “今夜成全你!” 雪离殇的话毒,却也多了些。 沧月很是为难的站一会,才很是扭捏的往雪离殇身边躺下。 雪离殇说得对,她入住梨园,不就是为了“***他么。 可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尺的距离。 夜半,雪离殇将被子都裹了去,直冻得沧月瑟瑟发抖。 又过了会,实在冻到不行的沧月,小心翼翼摸过被角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也不知道是沧月气力太大,还是雪离殇故意的。 这一拉,到将雪离殇连人带被拉倒她身边。 沧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往雪离殇身上递过去。 却被雪离殇一把反手抓过去。 “别动!”雪离殇将头埋在沧月的肩头,在她耳畔说:“就这样……” 好半天,又自然的补上一句。 “就这样,阿梨……” 一句话,让沧月原本拼命跳动的心脏,冷了一大半。 雪离殇很自然的伸手抱住沧月。 他现在很模糊,理性告诉他,身边的人是沧月。 可感性却让他越发相信,他怀里的人是他苦苦等待的阿梨。 伸手拉被子是阿梨习惯的动作。 那是一个雷雨天,他同阿梨都被困在梨园里的小屋子里。 由于雨来得突然,两人衣裳单薄,只能共盖一床被子。 第三十章:你到底知道什么! 夜半时,阿梨发现身上的被子都被雪离殇裹了去。 考虑再三,她才小心伸手将被子扯过来。许是常年征战,她的手大了些,竟一把将雪离殇连人带被子撸了过来。 她征了一秒,才尴尬的将视线移开。 “阿梨……”雪离殇却缓缓的睁开眼,他盯着阿梨,眼里仿佛陨落了一季的星光,璀璨夺目,他说:“原来阿梨是想和我一起睡啊?” “我……”阿梨来不及开口,便已经开始浑身哆嗦,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没有……” “恩?”雪离殇轻笑一声,一把将她搂到怀里,他说:“这样吧,就这样睡着比较暖和!” 那个夜晚,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竹屋里却实在热得很,以至于后半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流了些汗水。 阿梨尴尬的看着雪离殇深情的眼神,好半天才说:“既然我睡了你……定……” “定?”雪离殇结果话,顺便将阿梨搂紧了一份,追问:“定会什么?” “定会不辜负你的!”阿梨红着脸,脱口而出。 她这辈子,面对过千军万马都不曾怯场,却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落了马。 暧昧的空气渐渐在两人中间升起,雪离殇的手不自觉摸上了阿梨,他在沧月耳边吐着热气说:“可是……阿梨……” “你还不曾睡过我呢!” 一句话,让阿梨本就火热的身体愈发滚烫了。 “那么……”雪离殇伸手解开阿梨的衣裳,暧昧的说:“现在开始睡吧!” “可能会难受……”雪离殇又开口了,翻过身将阿梨压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细细抚摸着阿梨的耳垂,试图安慰她的情绪,雪离殇又说:“但过会就好了!” 渐渐的,雪离殇的声音开始迷离,他仍旧不断安慰着阿梨。 他说:“不疼,我轻轻的,你别怕!” 他说:“过了今夜,你会是我的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辜负你!”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 梨园的屋子破了又修缮,那张床被虫蚁腐蚀了,又填上。雪离殇还是习惯在上面睡,总觉得那里有种不可替代的家的感觉。 夜半,沧月实在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看钦华殿屋外的月光。 月色很好,像一轮皎洁的玉盘挂在天边。 身边的雪离殇已然入睡,依旧带着面具,沧月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 “你真的那么喜欢阿梨?”沧月小声的问,又想到梦里的那个故事,叹了一口气才道:“又为何那样对她?” “你说什么?” 雪离殇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已经死死锁住沧月的脖子。 刚睁开的眸子里都是凌厉的光芒。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问,说着将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目光越发凌厉,又喝道:“最好老实告诉我!” 沧月从未想过,世间竟有瞌睡这样浅的人。 心跳个不停,喉咙也隐约涌上一股血腥味。 思维开始渐渐空白起来。 “放开我!”沧月瞪着眼盯着雪离殇,有些威胁的说道:“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 第三十一章:月贵人 一句话,足以令雪离殇放下手。 他的语气软了些,带些干哑的声音问沧月,他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咳咳……”沧月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才靠在床榻休息,缓过些精神看着雪离殇,缓缓开口。 她说:“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就在雪国的一个湖上,一个女孩子被活活冻死。” 说着,沧月顿了顿,才又补充道:“梦里那个女孩子叫做慕容梨……” 慕容梨! 阿梨! 雪离殇心口狠狠的疼了疼,他接着追问:“然后呢?” “然后……”沧月停了下,脑海里忽然都是阿梨跳下水箱那一幕,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雪离殇说:“沧月失言了!” “然后呢?” 雪离殇皱着接着追问,他丝毫不顾沧月是否想聊下去。 沧月顿了又顿,才说:“不过一个梦罢了,王上何必苦苦追问?” “其中许多细节,沧月早已模糊,刚刚不过信口开河,还望王上不要在意!” 一番话,沧月摆明了不想说下去的意思。 末了,沧月还补了句:“若王上非要强人所难,沧月也实在无可奈何!” 说完,沧月倚着床沿同雪离殇对望。 她清楚的看见,雪离殇眼里的那点光芒,渐渐陨落下去,最后回归一片冷漠的漆黑中。 “睡吧!”雪离殇说,他兀自躺下,又回道之前的睡姿。 雪离殇比沧月长上十来岁,如今正是中年 按道理整个人该是魁梧有力,可却清瘦得不得了,看着他的背影,沧月忽然有些心酸。 从前,沧月对雪离殇只有害怕,讨厌,利用,如今心里竟有了一丝丝怜悯。 这些年,想来他过的也不好。 虽沧月不知道,梦里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觉得,若是真的,当初雪离殇这样喜欢那个叫阿梨的女子,偏又派夏茹月了结了她,也是自作自受。 思来想去,沧月得出一个推理。 哥哥同她说过,许多东西总要失去后才懂得它的珍贵。 也许当初,雪离殇喜欢阿梨,也喜欢夏茹月。 只是他当时以为自己喜欢夏茹月更多一些,才会将阿梨处死。 等阿梨死后细细想起,又后悔了,这才开始想念阿梨。 终于将整个事件“想通”,沧月才安心的入睡。 她有个习惯,不喜欢被一个问题困扰着,非要有个什么结果才肯了结。 许是困扰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沧月睡得很熟。 醒来时,她看见床边站着两个小宫女。 她们手上都捧着盘,见到沧月醒来立马就笑开了。 “月贵人……”其中一个小宫女说着,走上前来,蹲在沧月都床前,将手里的盘子呈给沧月看,谄媚的说:“奴婢来为月姑娘梳洗打扮!” 顺着看去,小宫女盘子里是一顶漂亮的花翎玉冠。 “还有奴婢……”另一位小宫女紧接着也蹲在沧月身边,将手里东西呈给沧月看,是一件漂亮的镂空金缕衣,小宫女笑着说:“王上说了,月贵人今天务必要去宫宴!” 第三十二章:南宫浩 “宫宴?”沧月愣了愣,才想起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她问两个小宫女:“你们叫我什么?” “月贵人!” 小宫女齐刷刷的回答。 沧月嘴里忽然有点苦涩,睡了一夜,雪离殇终究还是给她一个位分,一个不高不低的贵人。 从前许她的后位,该是他一时兴起的谎言。 不知为何,沧月有些失落。 就像有人许给你一个西瓜,最后只给你一个桃子,多少是有些遗憾。 毕竟你曾经期盼的是一个西瓜,而非一个桃子。 “嗯……” 沧月闷闷的回了声,从床上下来。 虽说是贵人的衣服,可沧月怎么看都觉得同其他贵人的不一样。 看着袖子边绣着两匹威风凛凛的马儿,沧月皱皱眉,才问:“衣服上不该绣些花,神鸟之类,怎么……” 两个小宫女相视一眼,犹豫的说:“这是王上特意吩咐的,这套衣服放在钦华殿很久了!” 沧月心里暗暗嘀咕,雪国还真是古怪,特别是雪离殇。 譬如宫里的妃嫔本该分几个等级,他却偏偏只封了贵人、妃子。 两个小宫女七手八脚的帮沧月弄了半个时辰,才将她身上的衣服基本整理好。 这套衣服乍看像宫里的,可沧月总觉得更像骑装。 宫宴是晚上八时开始,几个小公公提前来领沧月入席。 左拐右拐,沧月才看见了宫宴的主场地。 是个很漂亮的八角楼,上面挂满来花花绿绿的灯。 在微微有些黛色的夜幕下随风晃动,美的不似人间。 沧月愣了愣,她没想到在这个冰雪国度,居然有这样别出心裁的阁楼。 雪国的人一直以野蛮著称,特别是这几年,雪国四处征战,早就恶名远扬了。 且这个国家,武强文弱。 除上官雪烨这一个文武双全的王爷,其他的大都是武官。 沧月在八角楼顿了顿,不一会四面八方就来了许多人。 有穿着华丽衣服的妙龄少女,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几岁的小孩子。 当然,也有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使臣。 这些人沧月都不认得,她极力在人群中存在哥哥的身影,左顾右盼下毫无收获。 “月姐姐?” 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在沧月耳畔响起,没等她转过身看看是谁,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蹦蹦跳跳来到她面前。 “月姐姐……”她继续欢快的说,满眼都是欢喜。 沧月认得这姑娘,她是巫国宰相南宫家最小女儿南宫清浅,也就是南宫皇后的小侄女。 但她性子素来单纯,当初见沧月被南宫皇后整治,还曾出言帮过她。 可沧月同她交情不算深,没到达这般热情的地步。 她这样的热情,到然沧月有些微微难受。 许是这么多年了,她总觉得这热情后面,带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月姐姐……”南宫清浅继续欢快的说着,她的眼光忽然转向另一边,又说:“我是随哥哥一起来的!” 南宫浩! 沧月心下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她从前万分喜欢,又令她万分心碎的少年,南宫浩。 那是几年前的事,少不更事的沧月遇见了巫国有名的花心公子南宫浩。 第三十三章:何事秋风悲画扇 沧月记得,那是个晴好的天,她女扮男装出宫去看哥哥。 当时哥哥的军营,正好在巫国旁操练。 巫国的山好,水也好,偏偏沧月不识水性。 她骑着马儿经过一个小堤坝时,不小心掉了下去。 在她满身水渍,在水里拼命挣扎时,堤坝上出现一个浅蓝色身影。 “救命……救命……”沧月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使命救助,慌乱中又呛了一口水,但那人迟迟不来,沧月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喊:“救命!” 不一会,岸上传来一阵笑声,是个男子。 “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说:“你挣扎的模样真滑稽!” 沧月越发绝望,她本以为会遇见一个好心人,却不想是个落井下石的无赖。 就在她放弃挣扎,渐渐往下沉时,耳畔响起“扑通”一声。 再次醒来,身边都是好闻的青荇味道。 沧月记得,南宫浩有对好看的眼睛,就像狐狸那样狭长好看。 那天,他站在漫漫青荇间对沧月一笑,沧月就被勾了魂儿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醒来了?”南宫浩叼着一根草,好笑的盯着沧月,有些嘲讽的说:“你是小爷见过的第一个、骑着马还能从那里掉下去的……” 顿了顿,又语气凝重的说:“姑娘你真厉害!” 沧月一直以为自己女扮男装,隐藏得不错。 只要不说话,基本没人能认出她,一时有些好奇,脱口而出:“你怎么认出我的?” “哈……”南宫浩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摸着沧月的脖子,指腹来回在沧月平坦的喉咙摩擦,他摸了又摸才说:“恩,男孩子没有喉结……”说着南宫浩再次靠近沧月,暧昧的说:“不是公公就是姑娘!” 沧月耳畔立马微微发红,她瞪了瞪南宫浩,才说:“既知我是姑娘,你该注意分寸!” 看着有些凶巴巴的沧月,南宫浩觉得就像一只生气的小猫,他神秘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拍拍屁股,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因为你是姑娘,小爷才这样对你!” 说着,就往前走了几步,南宫浩又停下来,补了句:“还得是个长相勉强的姑娘!”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哪件事,沧月同他大概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沧月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南宫浩已经走到她面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满身放荡不羁,却又不失贵气。 约是岁数大了些,如今更加稳重了。 今日,他穿了身棕色的衣服,不似他往日喜欢的浅蓝色。 还好那张脸生的不错,穿着这是衣服,也有点玉树凌风的模样。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就像镶着蓝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当初,沧月就是被这双眼睛迷了心智。 “月儿……” 南宫浩还是温柔的唤她,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沧月有些措不及防,她踉跄的后退一步,没有说话。 “月儿!”南宫浩已经定定的看着沧月,满眼的深情掩饰不住,他说:“好久不见!” 沧月浑身都有些麻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呐呐的回了句:“好久不见!” “我……” 南宫浩说着便要上前,试图靠近沧月,大概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身影生生断了去路。 “南宫相前来,雪国很是高兴!”雪离殇挡在南宫浩与沧月中间,依旧面无表情,他带着面具看不出丝毫情绪,顿了一秒,才又说:“入坐吧!” 第三十四章:赐婚 南宫相? 沧月疑惑的看向南宫浩,只觉得那张熟悉的脸愈发模糊了。 “王上!”沧月微微行了个礼,乖巧的躲到雪离殇身后。 “嗯!”雪离殇自然的牵过沧月的手,从南宫浩身边经过,又说:“走吧!” “月贵人!” 沧月不知道为什么雪离殇要补上那句月贵人,只觉得后背瞬间发麻。 她很难堪,却还是不得不应上一句:“是,王上!” 晚宴是排面很大,入场后,雪离殇将她交给一个小太监,径直走向晚宴最高的位置坐下。 小太监将沧月领到其他几个贵人的坐区,又停在沧月身边,说:“月贵人,奴才在这里候着,有什么吩咐便说。” “喲~” 一道刺耳的女声传来,沧月循着声音看去,原是王贵人。 她穿了一声靓丽的桃红短衣,披了一件绣着白色木兰花的黑色外套,戴着几根玉簪,颇是雅致。 那张脸虽有些圆润,却也不失可爱。 只可惜脸上扭曲的神情,将这份美好完全破坏殆尽。 “几日不见,妹妹成了贵人啊!”王贵人说着,掩面轻笑了声:“呵~”她斜视了沧月一眼,才又说:“看来,赶明儿我们也巴巴搬过去同王上同住,说不定还能成个什么模样呢!” 说罢,她又感叹:“不过啊,麻雀终究成不了凤凰,披上彩衣也不过是只山鸡而已!” 话十分刺耳,加之王贵人的声音本来尖锐,周围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在沧月身上。 沧月知道王贵人是在嘲笑她,用尽心机也不过成一个贵人。 沧月沉默的盯着王贵人看了半天,才开口道:“贵人若羡慕,大可搬来与妹妹同住!” “只是……”沧月顿了老半天,才一字一句的说:“不知王上可准许王贵人居于梨园?” 沧月一句淡定无比的话,让王贵人气的发抖。 四周的人也似乎得到答案一般,明了的看着王贵人。 “月贵人伶牙俐齿好生厉害!”一句轻飘飘的言语不偏不倚飘到沧月身边。 接着,那人顺势坐到沧月身边,毫不客气的拿起她面前桌子上精致的吃食,又说:“月贵人可否赏杯酒?.” 这恶毒的话语…… 沧月下意识回过头去,果然是上官雪烨。 他的出现很快吸引了现场大部分女子的目光,甚至不常说话的欧阳贵人,也频频向这里投来目光。 “王爷……”沧月想了想还是起身行礼,可她始终没敢看他,时光过去太久了,久到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是雪国的王爷,不是她小时候的烨哥哥了。 “哟……”欧阳雪烨站起来,有意靠近沧月些,他的影子将沧月笼住,他说:“月贵人可真懂礼仪!” “雪烨!”雪离殇的声音传来,他看着沧月说:“雪烨今日难得话多!” 顿了顿,才说:“莫非同月贵人投机,这样吧……” 雪离殇故意顿了顿,才说:“不若,我将月贵人赐给你!” 霎那间语惊四座,场上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第三十五章:赐婚 沧月愣了又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雪离殇要将她卖了。 考虑片刻,沧月毫不犹豫的冒出一个字:“不!” 接着,她迈开坚定的走到宴会中央,视死如归的说:“民间自古来有种说法,好女不侍二夫!” “沧月既是王上的妾室,必只委身王上一人。” 沧月故意将妾室两个字咬的很重,既然雪离殇喜欢用这个羞辱她,她索性便让他羞辱。 沧月懂的忍耐,也懂的什么时候可以爆发。 如今各国使臣都在,面子上王上不能对沧月如何的。 说不定,还可以以此要挟,坐上本该属于她的王后。 虽然她不稀罕那个位置,可它实在是太要紧了。 有了这个想法,沧月立马补了句:“沧月从巫国来此,一心仰慕王上,早不在乎名分。” “可是……”沧月顿了顿,有些伤心的说:“王上为何如此对待沧月。” 这样一番说辞加表演下来,雪离殇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咳……”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才说:“月贵人先入坐,刚刚只是玩笑罢!” “等等……”上官雪烨打断雪离殇的话,径直走到沧月身边,他身上好闻的香草味瞬间没入沧月鼻子里,他说:“王上既然许诺将月贵人赐给雪烨,必定不能言而无信!” 这一番话,摆明了是打雪离殇的脸。 雪离殇进退维谷,若将沧月赐给上官雪烨,他会成为无情无义之人。 若不赐,又会言而无信,这是一个君王的大忌。 大厅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落跟针都能听到,没有人会想到,雪国国王会同一个王爷,“争夺”一个女子。 沧月也吃惊得不行甚至些懊恼,他没想到上官雪烨会来这样一招釜底抽薪。 想了想,沧月索性从地上站起来,大大方方的对上了上官雪烨那张好看的脸。 “王……王爷……”沧月微微平复了心情,才有条不紊的说:“王上虽玩笑,要将沧月赐给王爷,可这关系到两国之间的关系,还请王爷三思!” 说着,沧月停下话锋再次看了看四周的使臣,顿了片刻才说:“我是巫国的公主,虽然嫁入雪国,总还有些自由,不该是样物件,任由你们雪国摆布!” “雪国虽然强大,也该有些人权,不是么?” 一席话,将四周使臣的心都吊起来了。 如果雪国真到了目中无人的模样,只怕日后这些诸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在场的诸侯使臣开始纷纷议论开来,最后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大,甚至开始有人为沧月打抱不平,四不四面八方开始传来这样的声音。 “尊重沧月公主,尊重诸侯国!” “希望王上三思,不要让我们诸侯国寒心……” ………… 雪离殇嘴角微微扬起,他竟不知沧月这样厉害。 连雪离殇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因为沧海开口微笑了。 “月贵人!”雪离殇说:“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处理好沧月,雪离殇又将目光移向上官雪烨,他说:“若雪烨思慕那家未出阁的女子,我必定想办法帮你实现!” “从前你不是很喜欢诸葛家的那个小姐么?” 第三十六章:雪离莫 上官雪烨没有说话,只静默盯着雪离殇。 “前几日,听说她表妹来了……”雪离殇顿了又顿,才说:“且她同哪位诸葛小姐长得一般无二!” “王上!”上官雪烨终于开口了,他微微弯腰,结果雪离殇的话,说:“月贵人说的对,况且离殇不着急寻觅意中人。” 说罢,上官雪烨默默退回先去的位置。 沧月愣了一刻,也慢吞吞的走回去,缓缓坐在上官雪烨身边。 她忽然发觉,上官雪烨脸皮厚的可以,这个位置上都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坐着,居然风轻云淡。 “王兄,我来晚了。”不一会,门口响起一阵温柔的声音,一个穿着淡黄色衣服从外面悠悠踱步而来,他手里提着酒,走到宴会中央单膝跪地,又说:“离莫来晚了,王兄莫要见怪。” 雪离莫。 沧月忍不住又朝她看了一眼,他在雪国也算一个传奇。 当年雪离殇将所有兄弟逼死,独独留下了这个雪离莫。 要说他有什么特别说,沧月只觉得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雪离莫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他们大都沉默,冷酷。 可雪离莫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令沧月倍感温暖,依稀看见了从前的南宫浩。 身在寒冷的人,大都也向往阳光。 “起来吧!”雪离殇说,他又示意人拿过雪离莫手里的酒,说:“这几年,离莫在外面游历,收获不小!” 雪离殇还肯说话,他同上官雪烨不一样,人虽然也冷,可话多。 只是他话语偏冷,上官雪烨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托王兄的福……”雪离莫从地上站起来,笑意吟吟的说:“我走了许多地方,看来许多不一样的风景,甚是惊奇。” 说着,雪离莫似乎在回忆,眼神越发神往,他说:“高山流水,小河人家,大千世界真是美妙,王弟这辈子都看不够……” 沧月仔细观察了一会,终于找到他同南宫浩不同的地方。 南宫浩阳光,却也很狂傲,但雪离莫是真正的君子,那种温润如玉的。 沧月心里不自觉对他产生了好感。 “雪烨,好久不见!”雪离莫转过头看着上官雪烨,顺带着走了过来,停在沧月身边,笑着问:“不知这里能否加个位置?” 沧月刚想说话,上官雪烨抢先开口了,他说:“加个位置没关系,加张嘴就多了。” 雪离莫笑嘻嘻的坐下,他似乎习惯了上官雪烨的毒舌,淡定的看着上官雪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损人的功力有增无减啊!” “难怪王兄一直想给你娶个媳妇,管管你!” 说着,说着,雪离莫的眼神莫名转到沧月身上,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奇的发出一声“咦!” 停了停,才说:“这个姑娘的眼睛很漂亮,有点熟悉,像谁来着!” 他偏过头左想想,右撑鬓角右想想,百转千回终于得出一个名字:“诸葛潋!” 雪离莫很高兴的说:“很像几年前那个才女,诸葛潋。” 说着,雪离莫悄悄对上官雪烨递了眼神,才说:“我记得,雪烨你同他很熟悉啊!” 第三十七章: 一模一样的脸 沧月有些吃惊,也不自觉的回头看着上官雪烨。 雪离殇说上官雪烨很喜欢诸葛家哪位小姐,大概就是诸葛潋。 上官雪烨淡淡喝了杯酒,老半天才回了句:“嗯,是有点!” “不过……”上官雪烨抬起头看着沧月,很认真的说:“是诸葛潋似月贵人!” 沧月心里立马咯噔了下,她默默低头吃菜。 她向来不擅长应对尴尬的场面,只觉得这样的场面比直接发生冲突来得更为难。 又过了好一会,晚宴就要结束了。 一个诸侯国的大胡子忽然走到宴会中央,他说:“王上,请允许我给你展示东壁国带来的礼物!” “嗯……”雪离殇有些累了,声音里都是疲惫,他抬抬手说:“抬上来罢!” 话音刚落,四个人抬着的大箱子就进来了。 箱子约莫一人高,上面盖着一层厚厚黑布。 大胡子低着头,恭敬的说:“还请王上亲自打开这个黑布,看看里面的礼物!” “大胆!”上官雪烨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冷冷的盯着那使臣说:“若你们不臣之心,岂不是拿王上的性命开玩笑?” “王上!”那使臣立马跪在地上,又说:“我怎敢拿我东壁百姓的性命玩笑!” 说罢,他大胡子再一次执着的重复: “还请王上亲自打开!” 四周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说里面定是些稀世珍宝。 不一会,什么南海夜明珠,东国琉璃瓦啊,都出来了。 “好!”雪离殇才起身到箱子前,伸手拉住那黑布,说:“本君倒要看看,是什么稀奇之物!” 说着,用力将那块黑布解开。 大家都屏住呼吸,朝那箱子里看过去。 只见箱子里,洁白的玉台上躺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衣裳淡薄,长长的头发散乱着,趴着奄奄一息,颇是楚楚可怜。 露出惨白的半张脸,正瑟瑟发抖。 那脸,沧月难以置信的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好半天才轻轻吐出两个字:“阿梨!” 此刻,沧月觉得骨髓颤抖了。 大胡子笑着走到雪离殇身边,介绍道:“这是我东壁的最美的女子,名叫秦韵,献给王上!” 雪离殇僵了半天,没有说话。 那张脸,他在熟悉不过的脸,就近在咫尺。 可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阿梨,阿梨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她那样坚韧的女子,即使落魄也一身骄傲,断不会透露出这满身的柔弱。 “这个礼物……”隔了好半天,雪离殇开口了,他说:“本君不甚喜欢!” 说着,他转向看着大胡子,又说:“东壁的王费心了!” 雪离殇确实不喜欢这种自作聪明的做法,那东壁的国王不知道从那里知道了阿梨的模样,寻来这样一个叫秦韵女子,投机取巧。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下来,周围的人都为大胡子倒吸了口冷气。 但他不慌不忙的笑道:“既然雪王不喜欢秦韵,留着她也无用!” “将她带下去!”大胡子对抬秦韵进来几个人说:“放入雪国水底,沉了吧!”l “我们还给王上准备了第二件礼物。” 大胡子将人命似草芥,沧月心里忽然有些厌恶。 此时,笼里一直沉默的秦韵开口,她努力的抬起头,看着雪离殇说:“王上,救救我!” 第三十八章:宴会风波 沧月也为她的举动感到意外,秦韵似乎用尽全身的气力,爬到雪离殇脚下。 隔着笼子,扯着雪离殇的裤脚苦苦哀求,她不断的说:“王上,救救我!救救我……” 雪离殇沉默了半晌,才说:“既是送给我的礼物,该由我处理!” 说着,又对门口的御林军道:“将她带下去,送去流岚阁!” 雪离殇到底不忍心,他没办法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死在自己面前。 沧月的目光一直追随雪离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雪离殇说留下秦韵后,沧月开始不安。 从前,无论多艰难的处境,她都没有这样惶恐过。 许是沧月目光太直接,上官雪烨在一旁看着,心里顿时难受。 握在手里都酒杯,也气得微微发抖。 雪离莫到看得有趣,他一会看看雪离殇,一会看看上官雪烨,最后意味深长盯着沧月说:“月贵人真真迷人!” 沧月被他这么一说,深感莫明其妙。 顿了顿,才看着雪离莫笑道:“王爷过奖!” 这一笑,上官雪烨手里就越发用力,他不喜欢看沧月对别人深情的模样,更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笑。 在上官雪烨心里,从认出沧月的那一秒,她从来都是只是他的七七了。 “哗啦。”刺耳的声音从上官雪烨手里的传来,原本青花瓷的酒杯,就这样成了一堆碎片。 而上官雪烨手里瞬间鲜血淋漓。 “烨……”沧月下意思喊出那个字,顿了一秒,从立马改过来,“上官王爷……”,说完才靠近上官雪烨,拉过他的手看了看,又说:“王爷真是不小心。” 说完,掏出贴身都手绢帮他细心的包好,解释道:“我自小学了包扎,一时情急,沧月失仪了。” 做完这一切,沧月才起身,走到雪离殇身边,行了个礼,道:“妾身深感不适,望往恩准沧月先行退下了!” “不适?”雪离殇问,他故意靠近沧月,将她小小的影子笼住了,他追问:“何处不适?” 沧月愣了一秒,她本想随意寻个借口,却不想雪离殇不放她。 顿了一秒,沧月特意将声音放小,红着脸说:“妾室来了葵水。” 这话只有雪离殇同她能听到,话说到这份上了,沧月认为雪离殇不会在纠住不放。 “哦?”雪离殇应了声,看了看四周的人,又说:“爱妃有什么不适,可以大声说出来!” 顿了顿,他说:“这里都是本君的臣子!” 沧月气的发抖,雪离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借着周围的让给她难堪,她咬着牙看着雪离殇。 好长一会,沧月忽然笑了,后退了一步同雪离殇拉开些距离,加大音量说:“昨夜未睡好,故臣妾身体不适,还请王上准许臣妾退下!” 这话一出,周围立马唏嘘一片。 脸皮这样都东西,丢久了,沧月也就不在乎了。 雪离殇忽然发现这样折磨沧月有趣极了,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很久以后的雪离殇才想起,他当初就是这样同阿梨斗法。 彼时,看着沧月涨红的小脸,雪离殇面具后的嘴角再次扬起。 他往前大跨一步,抱起了沧月,他说:“爱妃身体不舒服,就陪着本君吧!” 说着,他看着沧月说:“有本君,爱妃定然舒坦。” 第三十九章:月贵人,糊涂了 沧月没有说话了,她实在找不到语言从雪离殇怀里下来。 况且,她对雪离殇无可奈何。 这是沧月第一次被男子抱,从前同南宫浩相爱时,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牵个手都会脸红半天。 雪离殇身上有淡淡的龙延香,有股子成熟男人的味道。 常年征战,他的身体很结实,虽然很瘦,却很是让沧月安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 却清楚的知道,这种感觉不能有。 沧月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她,雪离殇是她这辈子都不能爱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撒谎会招报应,沧月在雪离殇怀里,头越发疼痛了。 她的意识开始消失,困意渐渐涌上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雪离殇都怀里,沧月又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变成了那个叫做阿梨的女子。 那是深巷里的一个小酒馆,阿梨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雪离殇,心纠得一阵疼。 战场回来后,慕容家给阿梨订婚了。 是友国的一个大将军,曾同阿梨并肩作战过,十分思慕阿梨。 借着这次立了功,那将军立马去王上面前求了道旨意。 自那天以后,雪离殇就成了小酒馆的常客。 他每天准时到酒馆喝酒,醉了就不断喊着阿梨的名字。 他时而愤恨的说:“慕容梨,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时而又温柔说:“阿梨,我带你走!” 没人把一个酒疯子的胡话当真,只有阿梨。 她看着雪离殇,有种锥心的难过,那桩婚事是她亲口答应的。 原因很简单,为了雪离殇死心。 父亲想要雪离殇死,不仅因为他是姑姑儿子唯一的对手,且雪离殇是不明不白的女人所生。 “国统不能变!”父亲曾经看着阿梨,缓缓都告诉她:“我们同雪离殇是对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种!” “殇……”阿梨蹲在雪离殇身边,被他满身的酒气熏了熏,眼底的雾气开始升腾,她说:“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那是木兰花开的季节。 阿梨背着雪离殇,深深浅浅的走过那条雪国唯一泥泞的小路。 夜未央,下起了小雨,将木兰花打落。 那些大片大片的木兰花,落在阿梨的发间,她一边听着雪离殇的呼吸,一边吃力的往前走。 雪离殇比阿梨高上许多,自然也重。 可阿梨却很开心,她想若能一辈子这样走下去,她是愿意的。 “雪离殇。”阿梨轻轻的说:“若你不是皇子,我不是慕容梨该多好!” 她一向是骄傲,狷狂的女子,很少如此儿女情长。 难得一回,却将整个心赔得一干二净。 睡着,睡着沧月眼角留下泪。 晚宴已经结束了,因为沧月睡着,雪离殇下令提前结束了。 他将沧月一路抱回水月阁,等了又等,直到沧月醒来,才问:“怎么了?” 看着雪离殇面具,沧月还没能从梦里的心情绪出来。 “殇……”她迷离的转转眼,微微叹了句:“若我们不是如此的身份,该多好!” 一句话,彻底将雪离殇石化,他站在原地很久才说:“月贵人,糊涂了!” 第四十章:开酒馆 迷糊中的沧月一把抓住雪离殇的袖子,她说:“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啊!” 周围的小宫女看见这一幕,纷纷红了脸。 只有雪离殇面具后的眼角泛红了,很久他才将沧月的手从袖子上弄下来。 “照顾好月贵人!” 说完,雪离殇从水月阁离开。 他不止一次产生错觉,总觉得沧月就是阿梨。 明明不一样的两张脸,两种性格,骨子里的执拗却一模一样。 雪离殇承认,沧月说出那句“若我们不是如此的身份,该多好!”时,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多年前,木兰花开的季节,醉醺醺的他趴在最爱的女子身上,听她一遍又一遍的说:“若我们不是这样的身份,该多好!” 是啊,若他们不是那样的身份,大概可以策马天涯,恩爱不离。 很久以前,曾有好友警告过雪离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那时他玩笑的回了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后来才知道,原来情之一字,最是不能玩笑。 以致于今日,他已经忘不了阿梨。 “取自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阿梨,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仇也不记了。 这尊贵的身份,富裕的物质都抵不上记忆里的女子微微一笑,对他说上一句:“殇,我给你烤了只羊腿!” 阿梨不会做饭,一道烤羊腿做得却是极好。 她离开这许多年,雪离殇吃过许多珍馐佳肴,生生比不得半分。 雪离殇走后,沧月又睡了很久,才醒过来。 贴身的小宫女,将她对雪离殇一番作为说完后,沧月脸瞬间通红。 脑海里不断都是,她拉着雪离殇衣袖一副无赖的模样。 不知道为何,雪离殇的一举一动总能轻易吸引沧月的注意力。 而那些关于阿梨的,稀奇古怪的梦也会时不时出现。 莫非,是她着急了? 沧月决定改变策略,她想掌握些兵权,至少有个组织。 这样不仅能先帮助她了解宫内外的事,还能有些保护自身的能力。 “花陌……” 沧月唤来最为信任的小宫女,这个女孩是沧月从巫国带来的,从小跟在身边,算是沧月的亲信。 “贵人!”花陌微微屈膝,应了声,走到沧月面前又问:“怎么了?” “蒽……”沧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宫女,又说:“你们先下去罢!” 几个小宫女立马知趣的离开。 直到确认周围没什么人后,沧月才伸手拉过花陌,递给她些银子,悄声说:“帮我买下一个酒馆!” “酒馆?”花陌接过银子,疑惑的看了坎沧月才小声的问:“公主要酒馆坐什么?” “我要赚钱!”沧月言简意赅的说,顿了顿才说:“你照办就是了!” “对了,找些年轻的女孩子!”沧月继续说:“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女最好!” 自古权利同金钱总分不开,沧月从巫国带来的钱财不多,她必须靠自己赚些钱,顺便有日后组织的根据地。 第四十一章:落霞丘 雪国人崇尚武力,但巫国多行卦事巫术。 虽这几年巫卦在巫国被禁止,却越发显得上不得台面,可沧月还是想试试。 沧月的母亲,原本是学术法的。 巫国有这样一个传说,先左王后因为巫法死去。 传闻可信度如何,沧月不知。 可父王爱她母亲至深,在母亲死后就下令封了巫卦,却是实实在在的。 来雪国前,哥哥给过沧月一本母亲留下的卦象书,他说:“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这本书,月儿当纪念。” 如今,这卦书却成了沧月生存下去的法宝了。 可见人生多变。 翻箱倒柜的找了又找,沧月都没能发现那熟悉的小本子,不由得心底一片冰凉。 沧月清楚的记得,那本书沧月带上了花轿,又搬回了水月阁。 不见只有一种可能,被人拿走了。 那不仅是母亲的遗物,雪国的人向来瞧不上巫国,将其定义为歪门邪道。 如有心人带走了,怕是以后麻烦不断。 看来,以后住的地方要看紧了。 眼下沧月无权无势,想找人保护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了又想,沧月决定去找南宫浩。 他现在是巫国宰相,送她一两个暗卫并不是什么难事。 加之他从前,欠了沧月厚厚一笔人情,如今沧月讨要些回来,也不算过分。 打定主意,沧月决定这几日就想办法秘密会见南宫浩。 宫里人多,是非也多。 她现在是个贵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见南宫浩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且不说夏茹月,苏妃,就说那几个贵人就够沧月防备的。 所以沧月选在南宫浩即将离开雪国的那个夜晚。 这些天沧月打听到,南宫浩每晚都会去宫里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游玩。 常常一坐一整天,直到午夜才会离开。 王上差人请他,也是匆匆忙忙过去,又回来。 再说雪离殇,他这几日也不怎么来找沧月了,除某天午时来过,陪沧月用了些吃的就离开了。 也没有说上什么话。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沧月特意找了套宫女服,又将自己打扮得十分普通才混过去。 雪离殇去的地方叫落霞丘,是雪国王宫里唯一的小山。 听说很久以前,雪离殇就将宫里的小丘陵铲了,独独留下这座。 沧月去时,正是黄昏。 落霞丘上种满了桃树,淡粉色的花瓣在风中飘舞,远远看去,太阳就像在小丘背后消失的一样。 小丘陵并不算高,左右不过几十米,沧月花了半个时辰就上去了。 灼灼桃花间,沧月看见一个墨黑色的影子,背对着她,显得有些孤独而忧伤。 沧月鼓了鼓勇气,才走上前去。 “南宫浩……”沧月准确的叫出那个名字,然后顺带着坐到他旁边,同他一起看天边落下的晚霞,故作轻松的说:“你到还是这样闲情逸致,不似个宰相!” “呵……”南宫浩轻笑,微微往后倾了去,一只手肘衬着地,然后偏过头看着沧月说:“你到不似从前了,越发大胆了!” 沧月从前很谨慎,比刚嫁给雪离殇时都要谨慎小心上许多。 第四十二章:她要暗卫 “不过物似人非……”沧月接过话,安静的看着渐渐黛色的天空,笑了笑转过头盯着南宫浩说:“很多事,过了也就过了!” “如今,我们都该向前看。” “月儿……”南宫回过头,抓着沧月的袖子急急的说:“如果你愿意,我……” 话说到一半,南宫浩顿下了,眉头微微皱起来,他很是纠结。 “你愿意什么?”沧月好笑的问了问,她说:“南宫浩,你从前不敢的,如今也不敢!” “不管过了多久,我们还是一样的结局。” 南宫浩眼里立马去只剩下难过,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沧月终于开口了, 她说:“南宫浩,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不等南宫浩回应,她又接着说:“我要几个暗卫!” “暗卫?”南宫浩轻轻的问了句。 “对!”沧月说,她想了想又补了句:“给我往好了挑,要信得过的!” 顿了顿,沧月从怀里掏出几张染血的红手帕递给南宫浩,又说:“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看到那手帕的第一眼,南宫浩浑身如遭雷击。 他的手微微颤抖的结果那手帕,好半天才说:“好!” 目的达到了,沧月也不想久留。 她起身拍怕屁股上的杂草,说了句:“多谢!” 就潇洒的从桃花林走出去。 南宫浩愣愣看着沧月离开的方向,只觉得心脏似乎要裂开。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 从前他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却实在晚了。 南宫浩记得,从前沧月不爱说话,每每去她哥哥巫景容的军队,也只同她哥哥一个人说话。 那时,南宫浩是巫景容麾下的副将,她同巫景容关系不错。 自沧月知道他姓巫后,就异常讨厌他。 平日里见面,也是远远走开。 当时,南宫浩是全巫国姑娘心仪都对象,他把沧月这样行为看做是挑衅。 所以,在一个傍晚十分,巫沧月再次探望哥哥途中,南宫浩将她拦下。 “小公主……”南宫浩盯着一张挑花脸,操着好听的声音说:“小爷决定要追你了!” 那时的南宫浩玩世不恭,总喜欢以小爷自居。 沧月厌恶的皱着眉,很久才开口说:“你又不是狗!” 顿了顿,又问:“你是么?” 南宫浩故意靠近沧月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小,他低头看着沧月悠悠的说:“小爷喜欢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这句话说的霸道,很符合城里那些富家千金的口味。 可沧月只是后退了一大步,谨慎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跑开了。 这个小姑娘奇怪得很。 直到很久以后,南宫浩才知道沧月很小的时候,曾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她眼前,而后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 这样的姑娘,是比平常人多了许多谨慎。 虽遭拒绝,南宫浩还是忍不住的接触沧月。 他在她必经的路上制造事故,抢了她最喜欢荷包,还时常揪着沧月的袖子笑她瘦弱得像只小猴子。 日子久了,沧月渐渐习惯了南宫浩,也跟他多说了些话。 第四十三章:巫棠,巫牡 如果不是那件事,南宫浩觉得他同沧月不该如此。 至少,不会是如今这样陌生又熟悉的关系。 落霞已落尽,夜晚的繁星挂上了枝头,南宫浩小心的将方巾折好,放在胸口。 南宫浩回去几天后,他给沧月的暗卫才姗姗来迟。 是一个夜晚到的,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沧月吵醒。 她睡得浅,从来都受不得分毫影响。 四周一片漆黑,沧月点了一盏蜡灯走出水月湾。 值班的小宫女都靠着门睡着了。 沧月循着声音走到水月湾一个隐蔽的拐角,接着蜡灯微弱的光亮,沧月看见了背对她,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手里捧着一个膜吃得正香。 “谁?”沧月故意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发问,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那两个人耳朵里。 片刻后,两个人转过身。 高个子打量沧月一眼,立马跪下,恭敬的说:“主人!” 矮个子也放下手里的膜,学着高个子来了一遍。 沧月想了又想,试探的问:“你们是巫国人?” “是的,主人!”高个子看着沧月说:“我们是从巫国,南宫家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沧月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沧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暗卫嘛本该是些高大威猛的男子。 眼前的高个子倒是高大了,只是瘦的皮包骨。 那矮子到是威猛了,只是满身的肌肉和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怎么看都不协调。 不过,既是南宫浩找打来的人,沧月知道,应该不会太差。 “你们叫什么?”沧月问。 暗卫的名字一般都是主人给的,沧月还是希望沿用他们从前的。 两个人愣了又愣,好一会高个子才说:“还请主人赐名!” “你们从前叫什么?”沧月又问。 两人再次沉默好一会,高个子才犹豫的说:“牡丹!” 矮个子紧接着道:“海棠!” “这个名字……”沧月顿了顿,极力压抑住笑意才说:“也很不错,意头好!” “可”,沧月停了停,又说:“大男子用花名实在违和,你们既是巫国来的,不如就叫巫棠,巫牡何如?” 两个人默默对看一眼,才低着头说:“多谢主人!” 花陌已经将酒馆找好了,是雪国都城较为偏僻的一个地方,沧月取了个很雅致的名字,教“姚居”。 沧月将两个暗卫安排在那里休息。 他们一高一矮轮流在水月湾看护。 第一晚,值班的高个子巫棠就告诉沧月,着宫里暗卫实在不少,水月湾就有三个。 沧月从来都没有觉得,水月湾这样热闹,顿了顿才问:“那你被发现没?” “没有”巫棠摇摇头,“不过……”他顿了顿才说:“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沧月微微叹了口气,她说:“帮我找本记录巫术的书吧,巫国的当铺一般都会有!” 这几天,雪离殇都住在流岚阁。 听说,他对那个长得很像阿梨的秦韵很不错。 不知为何,沧月听说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你在帮我查查一个叫秦韵的,是东壁国的。” 沧月又补了句,然后才走回屋子里。 第四十四章:秦韵挑衅 又过几日,花陌给沧月带来只很漂亮的鸟儿。 花陌说酒馆开张了,只是生意不太好。 沧月在宫里没办法出去,只好让花陌将酒馆的布置,位置大体形容一番。 酒馆开在雪国东边,属于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同一般的酒楼无二,只是大了些。 漂亮的孤女倒是好找,可都是些笨手笨脚。 她们大都做惯了粗活,精细的活计怎么都不太麻利。 厨子则是是原先就在这个酒馆的,先主人说这个厨子为人老实,本分,菜也不错就留下了。 “老实?本分?”沧月皱着眉问,她一只手习惯性的握在一起,想了想才说:“厨子最重要的厨艺!” “是!”花陌立马回沧月,又说:“花陌尽量去寻雪国的大厨!” “不用了!”沧月说。 她转身走入内室,拿了些银子走回花陌身边,将银子递给花陌交代她:“找些其他国的厨子,菜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一定要有特色!” 顿了顿,又说:“将酒馆布置成三个模样,用大屏风隔开。分别是沙漠酒馆,蛮疆小楼,还有竹林雅阁……” “那几个女孩分别找些师傅带,按照性格分在这几个小部分里。” 从前,哥哥教过沧月,不能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了想,沧月又说:“你在外面活动方便,帮我寻寻雪国最好的酒馆!” 沧月想,她还是要出去同这些成功的商人取取经。 花陌点点头,郑重其事的离开水月湾。 其实花陌不过十六七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沧月将这样的任务交给她,也实在有些为难。 可现在,沧月缺人手,她不得不如此。 午时刚过些,夏茹月的帖子又来了。 这个月,夏茹月很喜欢找沧月喝茶,每次都要同沧月坐上很长的时间,话不投机的谈好一会。 沧月不喜欢她,但不得不去。 小宫女将帖子送到后,就离开了。 水月湾继续安静,前几天沧月将水月湾仅有的五个小侍女遣去屋外。 她从来都不喜欢人伺候,也不喜欢热闹。 沧月磨磨蹭蹭赴夏茹月约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只顾低着头走,没想到会遇到雪离殇同秦韵。 直到身边的小宫女提醒她,沧月才看见不远处柳树下走着的一对。 看来宫里的传言不假,秦韵果然很得雪离殇喜欢。 雪离殇牵着秦韵的手,安静的散步,看起来就像画中成双的壁人。 沧月本无意打扰,刚要绕道却被秦韵生生叫住了。 “月姐姐!” 她开心的挣脱雪离殇的手,先跑到沧月面前,将她拦住。 沧月仔细看了秦韵一眼,果然不是从前那个可怜楚楚的弱女子。 她长了些肉,肤色也不似从前惨白,那张同阿梨一模一样的脸越发好看了。 竟隐约透露出现英气。 “听说秦姑娘过几日要封贵人了!”沧月说着,微微笑了笑道:“恭秦姑娘了!” “谢谢姐姐!”秦韵欢快的说,又故意靠近沧月,然后盯着沧月压低声音,遍来调说:“我也是随着月姐姐学!” 第四十五章:假的真不了 沧月心里忽然郁闷了,果然岁月最能改变人了。 但她很快调整回来,对上了秦韵的眼睛,也回了句:“不知姑娘听过一句话没?”沧月说:“真的假不了,而假的真不了!” 秦韵脸色立刻难看了一秒,忽然又展开了。 她扬了杨秀气的眉毛,得意的说:“真的死了,我这个假的也真了!”说着,她笑了笑 “呵呵……”又说:“姐姐,你看可是这个理儿?” “在聊什么?”雪离殇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去。 今日,雪离殇穿了身淡紫的长袍,身长玉立的站在沧月身边。 “王上!”秦韵欢快的冲到雪离殇身边,半是撒娇半是解释的说:“我同姐姐在打赌呢?” “哦?”雪离殇将视线放在沧月身上,又问:“什么赌约?” 沧月也是一脸发蒙,她并不知道什么赌约,只觉得这个秦韵实在太狡猾了,甚至有些聪明过了头。 秦韵懂的什么是先发制人,也懂男人最喜欢怎样的女人,实在有些厉害。 “赛马!”秦韵继续说,又把目光抓吗沧月身上,说:“听说姐姐第一次来雪国,就是骑着马来的,不似秦韵是抬着来的!” 秦韵说到这,故意顿了顿有些委屈吸吸鼻子,缓了缓才说:“所以,秦韵才回同姐姐赌赛马的!” “姐姐也是答应了的!” 沧月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后路就全给秦韵断了。 秦韵话里行间,都透露着刚刚沧月轻看她的意思。 沧月没有说话,她的思维在秦韵说沧月骑马来时就卡住了。 看着雪离殇同秦韵亲密的模样,沧月有些难受。 她没想到,雪离殇会将她的过往如笑话般说给秦韵听。 沉默很久,沧月才说:“妾身骑射本不好,怕是比不得秦韵姑娘!” 说话间,沧月飞快都的看了雪离殇一眼,才又说:“王上同秦姑娘前去就好!” “今日天气这样好,沧月不扰了王上同秦姑娘的雅兴,先退下了!” 说完,沧月微微曲膝,立马转身走开。 沧月真的很不想叫什么秦姑娘,显得那样客气。 可秦韵没有封号,她只能这样喊。 沧月走得着急,在外人看起来很是潇洒。 待沧月的身影消失后,雪离殇才把胳膊从秦韵手里抽出。 他说:“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顿了顿,摸着秦韵的脸说:“我说了,你不要多说话,顶着这张脸安静的生活着就好!” 说完,雪离殇径直从秦韵身边走开。 他脑海里忽然满满都是沧月离开的身影,她离开都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也看不出一丝流恋。 雪离殇忽然有些不甘,不甘他在沧月心里如此无足轻重。 一种久别重逢的难受开始在他心间萦绕,这样的感觉还是很久以前,阿梨带给她的。 当时,阿梨同她的“未婚夫”整日去马场。 雪离殇悄悄跟了很多次,每次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他觉得心如刀割。 可还的忍不住跟着阿梨,他只想看到她,只要看见阿梨就足够了。 一直支持他的夏家都开始颇有微词。 夏茹月的父亲甚至告诉雪离殇,如果雪离殇真的喜欢阿梨,便不会在为他提供帮助了。 第四十六章:王上病了 后来,不知为何阿梨还是退婚了。 雪离殇记得阿梨退婚的前晚,来找过他。 她提了两壶酒,蹲在雪离殇屋顶上。 见了雪离殇,眼睛亮了亮,笑着问:“可去喝酒?” 那几天雪离殇有许多事物,回到王府时都是精疲力尽。 见是阿梨,他还是一口便应下了。 两个人去从前雪离殇喜欢的那个小酒馆,点了两个小菜。 阿梨将带来的酒,给雪离殇到了一杯,笑着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很好喝!”雪离殇喝了一口,闭着眼品了品,有些犹豫的问:“女儿红?” “果然是行家!”阿梨笑着说,自己也喝了一口,又说:“这是我爹在我出生时埋下的女儿红,只有两壶!” 雪离殇吃惊的看着阿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儿红除了一些酒家会有意制,寻常人家的女儿红,只有姑娘出嫁才会开。 看着雪离殇目瞪口呆的模样,阿梨忽然笑开了,她眉眼弯弯的说了句:“雪离殇,你赢了!”就大口大口喝酒。 那晚,阿梨醉了,换雪离殇背着她回家。 木兰花都要过季了,洋洋洒洒的铺了一路。 喝酒多了,阿梨话格外多了许多,她在雪离殇背上喃喃自语。 她说,从小慕容家就她一个嫡出的女子,所以她必须成为将军。 她说,其实她真的很累,她也想每天在闺阁里做个只懂绣花绣草的小姐。 说道这里,阿梨笑了又笑,她说,她成了绣花的小姐了,雪离殇就不喜欢她了。 说道最后,阿梨叹了口气,她小声的说:“雪离殇,你不晓得我有多喜欢你!” 背着她的雪离殇只觉得脚僵了僵,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可是……”阿梨又说:“我知道你会娶夏茹月,父亲都告诉我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委屈了几分。 雪离殇听到心碎的声音,他不知道要怎么同阿梨解释。 因为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这样利用的心态接近阿梨。 “可那又怎样……”阿梨接着说:“我还是很喜欢你,比喜欢我们家的枣红大马还喜欢上许多。” 她说:“雪离殇,你告诉我,要怎样,怎样才可以不喜欢你!” 那晚,雪离殇背着阿梨在那条小道上来来回回的走。 他舍不得回去,舍不得将背上的姑娘放下。 沧月回道梨园的一个月后,血丁香就凋谢了。 几乎是一夜的事,所有血丁香都不见了,树上的梨花也悄悄落尽,偷偷换上些青涩的果子。 雪离殇不来梨园了,沧月想想也就明白了,他有了秦韵也就不在乎梨园了。 日子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些时间,花陌说姚居酒楼生意开始好起来,渐渐有些客人了。 一天,沧月正在吃饭,旁边有宫女叽叽喳喳议论什么。 沧月不喜欢吵闹,宫里的宫女一向懂规矩,今日却有些反常,沧月随口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带头说话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沧月面前,解释道:“前几日,王上病了!” “然后呢?”沧月的手顿了顿。 第四十七章:糊涂事 “太医都去了……只是……只是……”小宫女犹豫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沧月说:“王上将所有人都赶走!” “后来,王上消失了一天了!” “嗯……”沧月继续平静的吃菜,淡淡的说:“知道了!” 小宫女见沧月没追问,也就没说了。 夜幕降临,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沧月无心睡眠,她脑海里有个奇怪的念头,去梨园。 她有种直觉,雪离殇在那里。 可一边,她又实在不想去,且不说雪离殇在不在。 就算在了,他只会在那小竹屋里面,就算救好了雪离殇也不见得他会感激。 毕竟,那小竹屋是禁地,入者杀无赦。 挣扎了很久,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沧月才咬咬牙寻了方红斗篷,往梨园跑去。 路上没有什么人,约是下雨缘故,值班的侍卫懒了些。 沧月很快就摸到梨园,站在小竹屋门口犹豫很久,才推开门。 里面一片漆黑,沧月小心翼翼的拿出火烛。 隐隐约约中,一个身影靠在书桌边。 沧月提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 可不稳的呼吸声却透露出他的病态,这是沧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雪离殇的脸。 不似梦境里模糊。 没有上官雪烨那样精致,却很是秀气,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就像谪仙一般的秒人儿,刚柔并济。 “王上!”沧月轻轻推了推雪离殇,她小声的问:“王上你怎么了?” 雪离殇没有说话,依旧安静的昏迷着。 喊了几遍后,沧月才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雪离殇额头上。 果然烫的惊人。 沧月叹了口气,将湿透的披风取下,然后用火烛点燃了屋里的油灯 昏黄的光立马将整个小屋子充满。 借着光,沧月看清了这个小屋子,里面的摆设很平常。 一张书桌子,一张木床,还有一个圆圆的茶桌。 唯一不同的是,满屋子是墙壁上都挂满了画。 这些画都是同一个女子,她穿着大红的衣服,或笑着坐在梨树上,或策马扬鞭,又或者坐在梨花树下…… 她的每一个神情,都被惟妙惟肖的刻画的墙壁上,宜喜宜嗔。 沧月看着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阿梨!” 是梦里的女子,那个狂放不羁的姑娘。 沧月忽然有些可怜雪离殇,她从前只觉得他活该,如今到有几分心疼了。 想了想,沧月冒着雨在梨树下挖了些寻常的草药,又回到之前她住的小草屋。 借着茶具将草药熬好,然后端到雪离殇身边。 做完这一切,沧月整整花了两个时辰。 她搬不动雪离殇,只好将他床上的被子抱下来,小心翼翼的盖在雪离殇身上。 一边将药喂到雪离殇嘴里,一边小声的说:“我今日不杀你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但雪离殇吃不了药,沧月喂一口便吐一口。 失败好几次后,沧月将心一横咬咬牙喝了一口药,往雪离殇嘴里送去。 第四十八章:似是旧人归 这是沧月第一次同雪离殇亲密接触。 虽是为了救雪离殇,但沧月依旧十分别扭。 她虽同雪离殇共处过,到底没有发生什么 。 虽说接吻也不算发生了什么,可也超出了沧月的承受范围。 沧月小心的用舌头顶开雪离殇的牙齿,将药喂进去。 一碗药下来,沧月满口都是药的苦味儿。 她寸步不离的守了雪离殇一会,才发现雪离殇的脸色红润了些,容貌越发清晰俊朗起来。 沧月忽然有些感叹,这样一张脸偏要藏在面具后,当真暴殄天物。 雪离殇虽长上沧月十来岁,脸色却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仿佛时光在他脸色停止了。 “王上?”沧月轻轻的喊了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叹了口气,将被子往雪离殇身上掖了掖,准备起身离开。 “阿梨。”雪离殇轻呼一声,一把抓住了沧月尚在被子上的手,将她带到怀中。 动作来的突然,等沧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雪离殇牢牢控制在怀里了。 好半天,她才敢抬头看着雪离殇。 他还是很虚弱,眼睛半睁着,迷离的看着沧月。 “阿梨……”他缓缓的说:“你来了?” 他说:“我一定又是做梦,不过……”说着,雪离殇停了下来,他笑着说:“来了就不要走,就算是个梦,也将这份奢侈给我,好不好?” 沧月第一次见到雪离殇的笑,从前他说话语气都带些寒冷,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其实,沧月心里雪离殇比话少的上官雪烨更可怖。 他就似这雪国百年不变的冰冷,还有云雾山上时常飘着寒冷的雪花。 可现在的他不一样,沧月甚至产生了错觉,总觉得这才是雪离殇真正的模样。 她没有直接回答雪离殇,只是反问:“你怎知是我?” “呵呵……”雪离殇笑了笑,叹了口气才说:“阿梨你忘了,除了你大概没有人关心我了!” 他说:“母妃死的早,从小我就是一个人长大的,没有人真心的喜欢我,也没有人关心我,包括父皇!” 说着,雪离殇喘了口气,才又说:“后来有你,你会在我宿醉后彻夜不离的照顾我,会用身体替我取暖……” 他说:“阿梨,我真的离不开你,这些年,我过得不好!” “如果不是你要回来,我怕是一刻也撑不下……” ………… 末了,雪离殇将沧月抱得更紧,他说:“我只有你了,阿梨!” “不要走了,不要走!” 他话说得悲切,沧月忽然感同身受了。 她从小也是独自一人长大的,母妃死了,哥哥因为是皇子,也不能时时照顾她。 所以雪离殇说的时候,沧月很难过,她懂得,雪离殇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温暖。 虽然他口口声声念叨的是阿梨,沧月还是脱口而出,她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这句话,雪离殇安心的笑了笑,他一把牵过沧月的手,翻身将她推到地上,欺身压在她身上,又说:“阿梨,我想你了。” 第四十九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后面的含义,沧月再清楚不过。 她试图推了推雪离殇,才发现一点用也没用。 “王上……”沧月有些着急了,她不是没想过献身雪离殇,在生个孩子巩固地位,如今真到这地步,她反而慌乱。 “王上!”沧月又喊了声,带着哭腔的说:“我是沧月啊!” 雪离殇似乎完全听不到沧月的声音,一边擒着不断挣扎的沧月,一边温柔的安慰。 他说:“没事的,阿梨,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说完,他长袖一拂,屋里瞬间陷入了漆黑中。 沧月只觉得雪离殇的呼吸在脖子边回转,他的声音就像毒药,一遍一遍咬着沧月的耳边,沙哑而小声的安抚,他说:“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 接着沧月的衣物一件件被剥了去,在她脑海一阵空白的时间里,沧月觉得疼痛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声,雪离殇立马将她抱得更紧,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沧月简直欲哭无泪,她没有说话,尽量让自己保持沉默。 这一切来得实在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二天,沧月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 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才下意识回过头看去,雪离殇还在睡着。 他惬意的闭着眼,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沧月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迅速捞过衣物,计划着穿好后立马逃走。 如果等雪离殇醒来,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衣服穿法有些繁琐,平日里沧月都有人帮助,等她手忙脚乱的穿好,又过去好一会了。 她想要离开屋子,却被一道声音冷冷拦住了。 “等等!” 雪离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他安静的站在沧月身边。 只怪沧月穿衣时注意力都在衣服上,才没注意雪离殇,雪离殇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穿好了。 如今这场面很尴尬。 且,雪离殇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沧月的小心脏跳了又跳。 顿了一秒,沧月认命的转过身,对雪离殇行了个礼,平淡的说:“王上!” “你知道没有我的允许,进这屋子是什么结果么?”雪离殇问。 沧月摇摇头。 “死!” “你知道见过我的面容是什么结果么?”雪离殇又问。 沧月咬着唇,再次摇摇头。 “也是死!”雪离又说:“所以,你是不打算要命了?” 沧月心里一横,抬起头对着雪离殇的目光,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上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可是我救了王上,如果王上要把救命恩人杀了,沧月没什么好说的!” “你威胁我?”雪离殇皱着眉问,一只手迅速擒住了沧月的脖子,有条不紊的说:“谁知道你救了我?” “王上知道!”沧月盯着雪离殇说,顿了顿又把眼光转到墙上的画像上,笑了笑说:“她也知道!” “你想要什么?”雪离殇可以压低声音,说:“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王后的位置!”沧月脱口而出,其实她心里很乱,王后的位置五个字说出来时,她的心别扭了一下。 第五十章:淑妃 雪离殇沉默很久,他眼底慢慢涌上绝望。 “后位就别想了!”雪离殇缓缓开口,说着他转过身往书桌便走,找了找,摸出那狐狸面具小心的带上,才又说:“不过我会封你做妃子!” “陪本君睡过的女人多了,不是每个睡了的都会封后。” 说着,雪离殇又弯腰将地上的被子卷起来,扔沧月,冷冷的说:“滚!” 带上面具的雪离殇又看不出丝毫情感了去,接过拿被子的瞬间,沧月心狠狠刺痛了片刻。 上面耀眼的落红让她脑子里都是昨夜的画面,顿了顿,沧月平静的说道:“多谢王上!”才转身走出去。 直到沧月离开屋子,雪离殇才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缓缓的走到窗子边,看着沧月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又走到阿梨的画前,一边认真的摸着画上的脸,一边说:“阿梨,她长得不像你!可阿梨,为什么她和你那么像!” “阿梨,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有些喜欢上她了,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只会喜欢你!” “阿梨,我只能喜欢你!” 哪天后,雪离殇都不曾召见沧月。 沧月也乐的清闲,她每日煮煮茶,看看书。 她派出去的暗卫巫棠前几日来了,给她带了本巫术的入门书籍,又将秦韵的身世汇报给沧月。 他说,秦韵本来是东壁过的一个青楼名妓,不知为何被宰相看上,后来就成了献给雪国的礼物。 但沧月隐约觉得,秦韵的来历不像这样简单,沧月也她知道要查秦韵实在不容易,也没有吩咐巫棠去查了。 只让巫棠去帮衬着花陌管理酒楼。 这几日沧月的酒楼开始有了进账,花陌开心的告诉沧月,酒楼渐渐回本了。 虽然很微薄,沧月还是很开心。 如今,沧月实在需要经济支持。 宫里上下都需要钱打点。 虽秦韵分了夏茹月大半注意力,可夏茹月还是不放过她,昨天沧月必须格外小心。 前几日苏妃又寻了莫名其妙的理由,邀约沧月。 苏妃说,雪离殇赏她几壶好酒,邀请沧月前去尝尝,还说恭贺沧月被封为妃子。 沧月无奈的笑了,雪离殇封了他一个淑妃。 淑者,主温柔贤惠。 沧月知道,这个称号是雪离殇要她时时记得,这是王宫,由不得她任意胡来。 听说梨园的小果子长大了,沧月都没有去看一眼。 雪离殇要她温柔,她便温柔好了,反正她占时不需要在雪离殇身上下功夫。 这些天的努力下,沧月学会了些基样的两只巫术,衍生术、转变术。 虽然都是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术法,沧月也安心了。 至少她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她能反抗了。 苏妃相约的地点是宫里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沧月到时才发现秦韵也在。 秦韵到的比沧月早先,见了沧月,秦韵立马站起来,行了个礼,又说:“听说姐姐封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都怪秦韵平日里不常出去,今日听苏妃姐姐一说,才知道这等好事!” “呵呵……”沧月冷笑一声,回道:“多谢妹妹!” 第五十一章:紫薇花 雪离殇对于沧月封妃的事格外随意,只随意下了道圣旨,改了沧月的位分,没办什么仪式。 短短几日,秦韵话里话外到学了不少本事。 苏妃只邀了沧月和秦韵,且周围侍奉的小宫女也只有寥寥几人。 除了沧月带来的一个小侍女冬梅,其他都是沧月不认识的。 沧月心里隐约不安,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 “今日天气好!”苏妃笑意吟吟的说,又弯下腰,用桌上的白玉茶壶到了两杯水,递给沧月、秦韵,说道:“我们姐妹几个,谈谈心!” 沧月接过那杯酒水,从容的坐到苏妃旁边,秦韵则坐到了沧月的对面。 苏妃面前早已经倒好一杯,三人坐定后,苏妃笑意吟吟的举起酒杯说:“今日我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也是难得!” “这是王上前几日赏的西域好酒,我们一起品品!” 沧月说:“苏妃娘娘费心了!” 说话间,沧月思考怎么用变幻的术法,将自己的酒水同苏妃的对换。 她实在不相信苏妃的“好心”! 秦韵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穿了件广袖的浅绿裙子,整个人显得十分淡雅素静,她用袖子掩住嘴,将酒喝下去,笑着说:“果然是好酒!妹妹先干为敬,” 然后,淡定的看着沧月又说:“姐姐请吧!” 沧月知道,她没有喝那酒。 喝过酒,嘴角多少都会有些水渍,而她的一点都没有。 怕是借着她衣服大大的袖子,将酒到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可沧月颇是看不上她越发咄咄逼人的态度,虽不明显,可让沧月反感得很。 沧月也举起被子,淡淡的回头看了苏妃一眼,说道:“请!” 便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刚刚秦韵说话的时候,沧月已经将酒杯对调。 喝下本属于苏妃的那杯酒水后,沧月更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因为苏妃酒杯里的,根本没有半分酒气,都是水。 接下来的时间,苏妃搜肠刮肚的找出些趣闻,同沧月和秦韵说乐。 沧月话少,偶尔接上一句,秦韵话倒是多同苏妃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 又过了好一会,苏妃忽然提议:“听说水月湾旁边有一处的紫薇花很美。 秦韵接过话,又些惊奇的说:“这几日,紫薇不要过季了,怎么又开了!” “妹妹不知道!”苏妃说:“紫薇是王上前几日才栽种的,他说,除了我宫里的海棠,还有夏妃院子里的荷花,都是些白色的花,是要多些颜色热闹的花才好!” 沧月觉得,这不像雪离殇说的话,也懒得同苏妃纠结。 她只想寻个借口,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苏妃和秦韵。 没来得及开口,苏妃抢先一步开口说:“沧月妹妹也一起去,虽在你的水月湾,你怕是看得多了,可陪姐姐一起看看也是别样的乐趣!” 话说到这份上,沧月也没法拒绝,只好绷着笑说:“好!” 就这样,三个人慢慢吞吞的往水月湾去。 刚到苏妃说的哪出紫薇花前,沧月还来不及多看一眼,身边的秦韵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去,她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顺手抓住沧月的裙脚。 第五十二章:旧时明月 “叫……快……快叫御医……”秦韵哆哆嗦嗦说着,拼命护着自己的肚子。 沧月看见蜿蜒的血水自她裙下蔓延开来,扭扭曲曲的流向紫薇花根部。 愣了一刻,沧月反应过来,对一旁呆住的小宫女说:“愣什么,去找御医!” 那天,宫里最受宠的秦韵流产了。 沧月莫名其妙成了那个用巫术害她流产的人。 太医来后,沧月就离开那是非之地,第二天,就有人带着雪离殇的命令来,说是沧月动用巫术害了秦韵。 然后,侍卫就将沧月强行带走,直接锁入了牢里。 沧月有些后悔,她不该因为懒得看苏妃,就早早离开。 如果当时随着他们前去,也不至于如今这样百口莫辩。 被关三天,只有两个人来看过她,一个是雪离殇,另一个是夏茹月。 雪离殇在沧月被关的第二天就来了,他带了些酒菜同沧月在牢里食用。 “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雪离殇说,吃了口饭又说:“听说你做菜好吃!” “王上!”沧月忍不住打断他,问:“你相信我么?” 雪离殇沉默好一会,放下筷子才说:“是不是不重要,你在这里也会被照顾很好!” 说着,他掸掸身上落得灰尘,站起来往外走。 “王上……”沧月再次喊了声,雪离殇应声顿下脚步,才听到沧月说:“你走好!” 雪离殇明明知道这是个计,也知道多半是夏茹月捣鬼。 可秦韵那个孩子本来也不在他计划范围。 他只把秦韵当做阿梨的影子,可那个姑娘有些小聪明,一次他宿醉后竟给他下了春药,然后有了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雪离殇清楚的记得,那晚他什么也没做,所以那个孩子雪离殇本是不想要。 可当秦韵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王上,秦韵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这个孩子!” “王上……” 声嘶力竭的模样,让雪离殇心软了,也就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秦韵模样让雪离殇想到了从前的阿梨,当时她也怀着孩子。 那天,她穿着大红嫁衣,满面红光的出嫁可是那天,却是雪国变天的日子。 雪离殇计划着派人护着阿梨。 阿梨的姑姑是帝位的关键,且雪离殇同她有杀母之仇,所以她必须死。 而阿梨父母占时辖制住,等日后在寻个机会将她们二老送出去。 至于阿梨,雪离殇总觉得他们有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她总会原谅他的。 可那日,偏偏发生了意外,阿梨父亲不知道从何处知道她姑姑的死讯。竟然提着刀剑闯入宫里,当时雪离殇正守在父亲床前。 那时雪离殇父亲生了病,阿梨的父亲闯进来,二话不说提着剑直骂雪离殇是乱臣贼子,一番义正言辞,声泪俱下的责骂气愤得拔剑自刎。 当时,阿梨的姑姑是雪离殇父亲最喜欢的妃子,一听到心上人死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王指着雪离殇恼羞成怒的骂了道:“逆子” 然后吐了口血,便驾鹤西归。 这一切来的突然,雪离殇什么都没准备好 ,夏茹月来到他身边,安慰似的说:“夫君不必担心,姨母和父亲都准备好了!” 第五十三章:过往云烟 彼时,夏茹月已经嫁入了雪离殇的王府,虽是个侧妃,可在没有正室的王府算是唯一的女主人了。 雪离殇一动不动,夏茹月继续耐心的劝慰道:“”姐姐还在府里等着王爷!” 提到阿梨,雪离殇才似忽然清醒了般回过神来。 立马往王府赶去。 一切都在出乎意料,他不希望阿梨出事。 不过,他到底来晚了。 阿梨似乎已经知道一切了,她跪在雪离殇的屋子外。 一遍一遍的说:“王爷,饶过我父亲,母亲!” 她是何等骄傲的女孩,如今肯放下身段跪在他屋子前,深深刺痛了雪离殇的心。 他几步并一步,蹲跪到阿梨身边,一把搂住她安慰道:“你如今有了孩子,怎能不顾着身子?” “王爷……”阿梨继续说:“放过我父亲,他只是固执了点,没有做错过什么!” “还有……还有……”阿梨断断续续的说:“姑姑从来都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你母亲……” 提到母亲,提到阿梨的姑姑,雪离殇心间狠狠疼了疼,他慢慢放开阿梨,说:“我会保你平安!” 这句话一出,阿梨眼底渐渐浮上一层绝望。 她笑了哭,哭了笑,然后默默同雪离殇拉开距离。 这是她拼了命也要嫁的人啊,如此绝情,又如此冷漠。 阿梨好半天收起眼泪,又说:“慕容梨不嫁王府了,也不要孩子了,只求王爷放过父亲。” 她称自己慕容梨,已经彻底将自己同雪离殇隔开来。 雪离殇何尝不想告诉阿梨,他也想放过她的父亲。 可是阿梨的父亲早就死了,他又能做些什么。 现在,他只能让阿梨先冷静下来,考虑到阿梨有身孕,雪离殇从阿梨身边站起来,语气缓了又缓道:“累了,就回去吧!” 阿梨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跪着,怎么都不肯起来。 后来,夏茹月派人寻雪离殇,说是有要紧的事。 雪离殇只好不放心的看了阿梨一眼,才匆匆离开。 那时,雪离殇没想到,这一离开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雪离殇在牢房外站了很久,直到小太监提醒他:“王上,回去了!” 雪离殇才回过身,对沧月说了句:“保重! ” 保重,保重! 沧月小心的摸着肚子,里面的小生命微弱的跳动着。 沧月本来要告诉雪离殇,她怀孕了。 那个错误的夜晚,她有了他的孩子,可雪离殇一句保重,让沧月彻底死心了。 雪离殇至情却也无情,看着雪离殇一点点离开,沧月明白了。 他这一辈子,除了那个叫阿梨的姑娘,谁也不会喜欢。 可沧月也明白,她是喜欢雪离殇的,从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了。 她没办法下手害他,会因为那个阿梨吃醋,难受。 这一切,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从前,她也觉得在雪离殇看来,她是特别的。 至少,没有能进去的梨园,他允许她进去。 他那么多次要杀她,到底还是没有动手,可这一刻,沧月觉得心脏纠结得厉害。 第五十四章:她要联盟 他不是不相信她,他觉得事实不重要,就像沧月这个人一样,不重要。 雪离殇离开后,沧月指尖才微微颤抖,她指着雪离殇离开的方向,摸着肚子说:“孩子啊,你看清楚,那是你父君,他不爱娘,也不爱你!” “既然如此,娘不会在心慈手软!” 那晚,沧月没睡。 她靠着残破的墙壁,透过铁栏杆,看着屋外的月色。 雪国的月有些清冷,沧月忽然很想巫国是月亮,又大又圆,美的不成样子。 想了又想,沧月从墙角取下一片草叶,缓缓的吹起巫谣。 很小的时候,雪烨哥哥就是这样带着她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的学习巫谣。 沧月隐约记得,上官雪烨小时候就很厉害了。 他的母亲是巫国的大巫师,是沧月母亲的师姐。 且上官雪烨从小就很聪明,所以他从小就颇懂八卦,精巫术。 沧月小时候喜欢花,有一年冬天,巫国格外冷。 所有的花都凋谢了。 某天清晨,沧月哭着闹着要看花。 上官雪烨来看她,扬手一挥,满天繁华纷纷扬扬的落下。 都是黄白相间的细碎花儿,很美。 上官雪烨凌空抓了些散碎的花递给沧月,宠溺的问:“月儿,喜欢么?” 沧月傻傻的看着漫天飞舞的繁花,笑了又笑,用力点点头。 在沧月为数不多的从前记忆里,那个画面简直温暖的一塌糊涂。 巫谣曲调有些哀伤,沧月觉得心间越发难受。 好一会,她越发心酸,索性叶子放下来。 许是睡晚了,第二天沧月很晚才醒过来,傍晚些夏茹月带着几个太监来监狱里。 她在沧月面前停了下来,又把身边的人支开。 所有人都走开后,夏茹月才开口问:“妹妹,这几日身体可好?” “妹妹?”沧月微微皱着眉,抬起头盯着夏茹月好笑的回她:“多谢夏娘娘的担心!” “听说……”夏茹月接过话,故意顿了又顿才说:“王上昨日来看过?” “看来,他还是很关心妹妹的!” 沧月分明在夏茹月眼里看见了嫉妒,还有一丝不甘。 夏茹月的手死死捏着,脸色更新是没有什么表情。 “哦……”沧月嘴角微微扬起,她懒洋洋的说:“是啊!” 夏茹月咬着牙,笑着说:“妹妹真是得王上喜爱呢!” 人真是奇怪,明明气的要死,偏喜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沧月又笑了笑,说:“王上让沧月待在这里反省!” “要将沧月关在这里一辈子!” “大约是……”沧月故意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看了夏茹月一眼,才说:“因为沧月母国的关系,才留沧月苟且!” “可见,王上真真在乎秦韵姑娘!” 夏茹月想了又想,看着沧月冷静的模样,狐疑的问:“莫非,妹妹真打算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这里同宫里有区别吗?”沧月反问,她说:“都是冷宫,姐姐应该也是一样的体会吧!” “沧月已经如此地步了,总不会太差……”沧月说,故意将语气放缓,她说:“夏姐姐,孩子总会再有的,如果沧月没记错,雪国有条规矩是立长吧!” 第五十五章:冷宫开酒馆 夏茹月沉默片刻,盯着沧月问:“妹妹想说什么?” 夏茹月语气越发温了些,不似开始时那样咄咄逼人,沧月也将语气放得认真了,她说:“沧月在巫国时就听说过娘娘,娘娘是雪国有名的才女!” “那么……”沧月扶着墙站起来,靠在夏茹月耳边说:“娘娘该懂得,制衡之道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夏茹月看着沧月的眼睛,反问道:“你一个牢狱里的妃子,又能帮我些什么?” 见夏茹月总算不带那虚伪的面具了,沧月心里稳了些。 她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说:“娘娘应该知道,王上待我特别!” “如果我死了,宫里只有秦韵,娘娘以为如何?” “她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夏茹月说 “但是哪有如何,她依旧没名没分!” “没名分?”沧月嘲讽都看了夏茹月一眼,笑了又笑,她说:“若我死了,秦韵将是王上最宠爱的妃子,日子久了难免恃宠而骄,虽然王上现在不立后,可这帝后的位置久久空置着,难免……” “况且,自古以来就有这样一个说法,母凭子贵!” 沧月故意将母凭子贵说得很重,她知道夏茹月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夏茹月沉默了好一会,才将目光锁定在沧月身上,问: “那你想要什么?” “呵呵……”沧月笑了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巫国!” “巫国……”夏茹月说:“我放过你,记得你说的!” 夏茹月走后,沧月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清楚,夏茹月绝对是来者不善,更可能是来秘密解决掉她的。 她刚刚一番说词,是将自己与夏茹月绑在同一条绳上。 利用夏茹月对阿梨的恐惧,加重她对秦韵的恐惧。 这样一来,夏茹月自然不会杀了能克制秦韵的她。 这样一来,她也就安全了。 在牢里住了十来天,雪离殇下旨将沧月放了,从妃子贬成了宫女,从水月湾搬到了冷宫。 不过一切归零,沧月看得很开,她认为只要活着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况且,她现在怀着孩子,冷宫也算是个好去处。 只是所谓冷宫,确实十分冷清。 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宫女,苍兰。 其实她本不必来,沧月搬离水月湾时,小丫头执拗的说要随着沧月走。 沧月几番劝说,都没能将她却退。 小丫头性子执拗,似乎认准了沧月这个主人。 虽沧月对她没多少印象,见她这样忠义,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 沧月不怕冷宫,她从小最不缺的就是自立。 冷宫里的厨房有口大锅,生了些锈,沧月通苍兰将它刷的干干净净,沧月忽然就谋生了一个想法。 宫里的饭菜虽然精致,却少了很多特色,什么都是有板有眼的,一丝不苟,少了很多乐趣。 沧月想在冷宫里开个小酒馆,她发现冷宫里没什么守卫,规矩也不多。 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平时休息时,连个休闲的去处都没有,还要去宫外。 如果能把这里变成“宫外”,一来解决了沧月的生活困境,二来也好打发时间。 最重要是,人多些也安全。 有了这个想法,沧月立马联系花陌。 第五十六章:贿赂侍卫 还没走出冷宫几步,沧月就被拦了回来。 沧月这才知道冷宫旁还是有侍卫的,虽然只有两个,可拦住沧月足够了。 他们一边将沧月往回推搡,一边铁着脸说:“姑娘还是回去吧!”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沧月不敢同他们抵抗,只好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只是饿了!” 沧月说:“王上没有下命令将我饿死吧?” 两个侍卫停下了,他们面面相觑对望了一眼,又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才问:“姑娘想吃些什么?” 沧月本意不是吃,她想到这几天苍兰那小丫头没怎么吃好,就随口敷衍的答道:“烧鸡!” 其中一个侍卫脸微微抽搐,他说:“姑娘,这不同东西有不同价格,你看……” 这句话让沧月立马暗喜,比起铁面无私的人,她到真喜欢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的人。 钱嘛,她到真的不算很缺。 来冷宫时,她机智的把花陌从宫外带来的钱装在小盒子里,一同带来冷宫。 沧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到说话的侍卫手上,问:“够么?” 想了想,沧月又摸出一锭银子递到另一个侍卫手上,说:“还要些酒菜,简单的就好!” 两个侍卫将银子使劲咬了咬,才点点头说:“我们会尽力满足姑娘的!” “这就好!”沧月接过话,叹了口气,忧郁的说:“你们也知道,沧月是巫国公主!日后只要两位大哥多照顾,沧月定不会忘恩负义的!” 两位侍卫点点头,微微弯腰低着头说:“公主说的是!” 两个人连称呼都改了,沧月这才笑了笑。 回道冷宫里,沧月暗暗思量。 如今,只能等巫海、巫棠两个暗卫来了。 只要他们会宫里看不到沧月,定会想方法寻过来。 沧月打算定下心来,两个暗卫来之前,先安分的待着。 是夜,钦华殿里月凉如水。 雪离殇一个人坐在屋顶看月亮,今夜月色不是很好。 半弯残月,显得格外凄冷。 “主子!”一个黑衣人半跪在雪离殇跟前,他说:“月姑娘今天试图出来,不过被拦住了!” “她出来干什么?”雪离殇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轮月亮,冷冷的问:“有什么异常。” “她说……”黑衣人顿了顿,才说:“她说她饿了,还花了些银子贿赂侍卫。” “哦?”雪离殇将目光收回来,绕有兴趣的问:“贿赂侍卫?” “是”黑衣人迟疑好一会,又说:“而且还成功了!” “呵呵……”雪离殇笑了笑,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沧月的模样,他说:“倒是有趣。” 雪离殇心想,是该找机会看看她。 这些天,他心里总会想起沧月,他必须农清楚这种感觉。 而一旁的黑衣人有些石化,他从没听过雪离殇笑。 今夜反常得很,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主子。 从前,雪离殇的语气只有一种——冷得彻底。 今日,这语气里到带了些温度。 黑衣人叹了口气,拼命告诉自己,一定是他看错了。 第五十七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沧月在冷宫里过上了悠闲的日子,三四天,仍没有什么人打扰她。 沧月每天花钱,从侍卫那里弄来些好酒菜,和苍兰悠哉悠哉享用。 一天,沧月正吃的欢天喜地,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日子到过得悠闲!” 沧月心下一颤,稳了稳情绪才转过身,盯着雪离殇,说:“王上!” 雪离殇走到沧月身边,往她碗里看了又看,问:“好吃么?” “呃~”沧月愣了愣,不明就里是看着雪离殇,下意识摇摇头说:“不好吃。” 雪离殇又看了看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说:“夏妃宫里怕还不如这个,不好吃?” 沧月实在弄不懂雪离殇要做什么,只好依着说:“很好吃!” “呵……”雪离殇冷笑一声,盯着沧月说:“你真喜欢附和!” 沧月笑着说:“王上喜欢就好!” “喜欢?”雪离殇冷笑,一把抓住了沧月的手,盯着她说:“喜欢,你也配。” 不知为何,雪离殇明明不想对她这样凶,心里的脾气却总能被轻而易举的激起来。 沧月沉默了,她笑看着雪离殇,安静极了。 一秒,两秒……五秒后,雪离殇眼神忽然狠戾了,他一把将沧月推到地上,又问:“你有了孩子?” 沧月被猛地一推,整个人撞在地上,脊背着地,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她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才说:“王上以为呢?” “那夜?”雪离殇愣了一刻,才说:“这孩子,不能要!” 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为什么?”沧月下意识护着肚子,她执拗说:“无论如何,我也是王上的妃子,就算被废了!” “这孩子,我为何不能要!” “没有理由!”雪离殇冷冷盯着地上的沧月,他说:“我不想要,就不能要!” “呵……”沧月盯着雪离殇,她说:“因为秦韵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也不能要?” “王上,你太狠了!” 雪离殇的心顿时复杂极了,沧月是唯一能让阿梨醒过来的人。 如今,她有了孩子,身体里面灵魂和血液就不纯了。 但要沧月打掉孩子,雪离殇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片刻,雪离殇下定决心看着沧月,问:“要巫国还是要孩子,你选!” 顿了顿,雪离殇又说:“晚些时候,我会命人端来药汤,喝不喝由你!” 说着,雪离殇便从容的走出冷宫。 沧月没看见,雪离殇每走一步都在颤抖。 他今天只是来看沧月的,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 轰…… 天边响起了雷声,入秋了,雨水也多了些。 不一会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水。 沧月一动不动的坐在雨水里,任由苍兰如何劝说,依旧一动不动的。 她没想到,雪离殇会用巫国来威胁她,很久过后,沧月的意识终于渐渐消失。 恍恍惚惚中,她又变成了那个叫阿梨的女孩子。 她穿着红色的铠甲,满脸喜色的站在雪离殇面前,说:“父亲同意我嫁给你了!” 她说:“殇,我没有食言!” 雪离殇却只是笑了笑,搂着她说:“同意便好,日后我会好好待阿梨的!” 沧月想,真真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阿梨太喜欢雪离殇,所以才落得红颜薄命。 第五十八章:雪离莫的秘密 孩子没了的第七天,沧月在宫里的小酒馆顺利开起来。 沧月小产的第二天,雪离殇来看沧月。 他站在沧月床前,踯躅好半天才问:“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本君满足你!” “又是交换?”沧月问,下意识摸摸空空如也的小腹,想了想苦笑道:“我要在这里开个酒馆……” “我喜欢热闹!”沧月违心的说:“所以,我想开个酒馆……” “你认为雪国王宫里会缺酒菜?”雪离殇问,他说:“酒馆,开了也没什么人!” “王上……”沧月偏过头,看着雪离殇,忽然诡异的笑了笑,她说:“沧月不过要个酒馆,其余的就不劳王上操心了!”顿了顿,沧月又说:“王上走罢……这里不合适王上!” 不知为何,沧月忽然很累。 她一点点想方设法的接近雪离殇,却总是事与愿违。 如今,她累了,她只想好好休息些日子。 “好!”雪离殇说完,拂袖离开冷宫。 许是看着沧月闷闷不乐,苍兰总换着法子逗沧月开心。 她唱着家乡的歌谣,做着各种有趣的动作逗沧月。 沧月却越发难受,好一会她叹了口气,说:“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静安静!” 因为得到雪离殇的允许,酒楼开启很顺利。 雪离殇特意派了雪离莫来帮沧月。 设计图纸那天,雪离莫问:“小嫂子想要那种模样的酒楼?” 不知从何时开始,雪离莫喜欢叫沧月小嫂子。 “外面普通的酒楼,越普通越好!”沧月说:“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外面是个好地方!” “小嫂子!”雪离莫忽然叫住沧月,认真的问:“你想出去么?” 彼时,沧月小产多久,雪离殇命她在冷宫安静的休养。 其实沧月很奇怪,明明雪离殇那样讨厌她,为什么不经意间会表现出在意的模样。 大约,讨厌和在意对雪离殇来说,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我想出去看看!”沧月说。 宫里待久了,免不了想出去看看透口气。 “我带你走!”雪离莫平淡的说,说罢他拉着沧月往冷宫外走。 冷宫外四处都是侍卫,雪离莫带着沧月小心翼翼的避开。 最后,两个人来到一个假山旁。 雪离莫先是朝一个洞瞧了又瞧,才说:“跟我来!” 雪离莫从怀里摸出一个火烛,点亮后拉着沧月在假山中那个神秘的洞里走。 “这是我的秘密”雪离莫一边走一边说:“小时候,我总和王上偷偷溜出宫去看美人,走的就是这里!” “美人?”沧月好奇的说:“宫里的美人不多吗?” “娇花看多了难免审美疲劳!”雪离莫回过头,看了沧月一眼才笑着说:“比起温柔的花,我到喜欢乔木!” 顿了顿,雪离莫又说:“乔木坚韧,挺拔!” “那你一定很喜欢英勇的女孩子了!”沧月接回话,笑着说。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阿梨,看着同雪离殇年龄差不了多少的雪离莫,沧月忽然脱口而出,她问:“你认识阿梨么?” 第五十九章:云雾山 雪离莫原本拉着阿梨的手瞬间松开了。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问:“你认识她?” 缓了缓,又摇头道:“不应该啊,慕容姐姐死的时候,你还小!” “我……”沧月想了想,编了个合适的理由,她说:“我听人说过,慕容梨从前是雪国有名的女将军!” “女将军……”雪离莫笑开了,他满脸都是神往,他说:“慕容姐姐确实很厉害。” “我听说……”沧月顿了片刻,将语言组织好才说:“王上喜欢她!” “王兄不喜欢她!”雪离莫立刻接过话,他语气忽然有些奇怪,他说:“王兄谁也不喜欢!” 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回过头对沧月说:“你别在意,王兄这样的身份,本来就不能喜欢上一个女子的!” 沧月总觉得,他说王兄谁都不喜欢一句时,带了些怨恨。 而后,沧月不想将话题扯得尴尬,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了个话题,问:“我们等会要去那里?” “你知道云雾山么?”雪离莫说:“那里秋天最美的!” 沧月当然听说过云雾山,那是雪国最圣神的地方。 据说,花、雪、雾会一同出现。 虽然山顶长年累月的下着白雪,虽然很冷,可配着满山粉红色的杜鹃当真美到极点。 所以,雪国每个被执行冰刑的人,最终都会被带到那里。 一来要困住他们的灵魂,二来是要将他们净化。 虽云雾山很神圣,却没有人把守。 沧月一直想去云雾山看看,她觉得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会看见阿梨。 她真的很想见见那个让雪离殇牵肠挂肚的女孩,到底是不是梦里那样英姿飒爽。 雪离莫带着沧月在街上买了些纸钱,和饼。 两个人就踏上了前去的云雾山的路途。 有雪离莫特意买了两匹马,他和沧月一人一骑,往山上赶。 到达山顶时,晚霞还未落下,整片天都是黛紫色。 冷风一吹,雪同花瓣一齐落下,从山顶看下去,恍若仙境。 但沧月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周围各式各样的“冰雕”吸引了。 这云雾山顶是一块平坦的冰原,整整齐齐码着冰雕。 又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又出生没多久的幼儿,还有十七八岁的妙龄姑娘…… 总之,这里聚集了各色各样的冰人。 沧月看见远处一个冰雕有些特别,四周用金黄色的栅栏围起来。 沧月小心翼翼的往它走,冰雕里人也一点点接近。 直到站在冰雕面前,沧月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脱口而出:“这个女人,实在太美了!” 冰雕里的是个女人。 一个满身红衣,美艳无双的女人,她是那种,看一眼就再也没办法移开视线的女子。 看了又看,沧月觉得这个女子的脸,似乎有些熟悉。 “这是王兄的母亲!”雪离莫赶过来,同沧月站在一处,他说:“这是王兄的母亲,钱夫人!” “当初,下药害死了慕容夫人的孩子,就被处了冰刑!” “这几年,王兄下令把她的周围修得与众不同些,大约也是想尽孝。” 第六十章:你是我 沧月愣住了,这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 她死的时候,雪离殇一定很小,他这样小就要在宫里生活,想想也实在是不容易。 也难怪,他性子如此冰冷。 “阿梨呢?”沧月问。 “慕容姐姐……”雪离莫顿了又顿,才说:“你想看?” 沧月点点头,从前只在梦里见过的女子,她实在想亲自见一面。 “她在涯边!”雪离殇指着不远处的悬崖边,说:“王兄说,她不喜欢雪国的人,怕也不喜欢和其他人在一起。” 沧月顺着雪离莫手指的方向看去,悬崖边放着一个透明的冰雕。 以后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展开双手面朝着悬崖边,展开双手,就像一只飞翔的鸟儿。 似乎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指引着沧月。 她一步一步走进那个冰雕,那冰雕上覆盖些粉红的杜鹃花慢慢的近了。 片刻,沧月站在那冰雕旁,她的心忽然很平静。 简直要停止跳动。 一步,两步…… 沧月走到那冰雕前,里面的女子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白色斗篷的帽子缓缓落下。 顿了顿,冰雕里的女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沧月诡异弯了弯嘴角。 从前梦里那张英气,美丽的脸瞬间出现在沧月面前。 阿梨的眼睛很大,却不似死人的,反是活灵活现的。 沧月似乎着了迷,抬起手摸向那女子的脸。 一种晕乎乎的感觉瞬间传过来,沧月眼前出现一片诡异的红,阿梨穿着血红的衣服,站在沧月对面。 她鬼魅的说:“你回来了?” “阿梨?”沧月轻轻唤了声,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才谨慎说:“你要干什么?” “替我报仇!”阿梨说。 “为什么!”沧月问,顿了顿她又说:“我们没有什么瓜葛,我……” “因为你是我!”阿梨冷着脸,打断她的话,接着沧月眼前只有黑暗。 耳边只有雪离莫的声音,他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 半刻钟之前,雪离莫看见阿梨伸手摸了摸慕容梨。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冰雕里的慕容梨化成一股股血红的烟雾,慢慢没入沧月身体里。 等他跑到沧月身边时,沧月已经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喊着。 她说:“我不是你,我不是你!” 等雪离莫抱着沧月走到山下后,雪离殇早就带着一对御林军等着。 他铁青着脸,盯着雪离莫。 “王兄!”雪离莫心虚的喊了声,立马将怀里的沧月递到雪离殇怀里。 “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雪离殇问。 “小嫂子说……说……”雪离莫犹豫好一阵,才说:“她想看看慕容姐姐!” “什么!”雪离殇吼道,他近乎疯狂的问:“你带她去看阿梨了!” 雪离莫心虚的看看雪离殇,没有说话! “砰!”雪离殇将怀里的沧月丢到一旁的马车上,近乎疯狂的往云雾山上跑。 一个时辰前,身边的公公告诉他,雪离莫带着沧月出去了。 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那年,阿梨死了,他近乎疯狂的走遍雪国的大街小巷。 没有人能明白阿梨对于雪离殇是含义。 她是世间唯一在乎他的人,也是唯一真心疼爱他的人。 第六十一章:情不知所起 雪离殇从小没有母亲,在宫里日子过得艰难。 他心里一直记恨着那个害他母亲的女人~阿梨是姑姑。 一开始,接近阿梨,他只想利用她。 真正爱上阿梨,是那一回,湖边遇刺客,阿梨爬在他背上。 背着阿梨,雪离殇路走得慢,好一会,原本还打趣她的女孩,渐渐没了声音。 快走到城里时,却忽然来了一群人将两人劫走。 祸不单行。 他同阿梨被带到一个贼窝里,关在同一处。 贼首是个女子,听说新打劫来的男子长得俊俏,特意来牢笼里看看。 正巧,她来时阿梨刚刚醒过来。 许是多年沙场经历,阿梨忍耐力惊人,但依旧有些虚弱。 女贼首带了几个人,踏入牢笼里。 围着雪离殇左看看,右看看,颇是满意的点点头,又蹲到雪离殇面前,笑着说:“这个模样,给我当当压寨相公,勉强算凑和!” 雪离殇没来得及开口,墙角传来一声铿锵的声音 “不行!” 女贼首一脸不满,回头看着阿梨,问:“谁说不行!” “我说不行!”阿梨扶着墙,站起来盯着女贼首,坚定的说:“他是我男人,不行!” 女贼首从雪离殇身边站起来,抱着手打量了阿梨一眼,才说:“你认为,你有得选择么?” “呵呵……”阿梨笑了笑,她说:“不如我们单挑!” 说着,她打量了女贼首身边的那些山贼,又挑衅道:“赢了我带他走,输了随你处置,绝无二话!” “哈哈……”女贼首笑了笑,说:“自寻死路,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带着一群山贼稀稀拉拉的离开。 一群人走远了,雪离殇立马冲到阿梨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问:“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是男子!”阿梨看着雪离殇,一字一句郑重的说:“大丈夫,有所为!你不能当压寨相公……” 这番话,雪离殇从以前一直记到现在。 那时,雪离殇就下定决心了,他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姑娘。 那场比赛,异常焦作。 阿梨本就不该受了伤,同那女贼首打了无数回合,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昏倒在台上。 还好,女贼首因为心心相惜,派人治好了阿梨,还在一个月后将二人护送回去。 临走时,女贼首拉着阿梨的手说:“我一生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唯一一个,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转而又对雪离殇说:“若是你没有好好对待她,我定会找你麻烦!” 可惜,雪离殇没来得及好好对阿梨,一场大病阿梨就将他忘得差不多。 为了继续待在阿梨身边,雪离殇不断制造同她见面的机会。 从前,雪离殇还能用报仇自欺欺人的同阿梨见面。 直到她走后,雪离殇瞬间天崩地裂,他才明白过来。 阿梨是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虽然疼痛,却同他连成一体,动都动不得。 阿梨走后,雪离殇几乎万念俱灰,他坐在悬崖边陪了阿梨很久。 似乎也想将自己变成一个冰雕,陪着阿梨。 知道上官雪烨将他带走。 那年,十几岁的上官雪烨告诉雪离殇,他有办法让阿梨活过来。 这就成了雪离殇这些年,活着的唯一理由。 第六十二章:她回来了 沧月醒来时,头还是有些难受。 苍兰在她床边跪着,一把眼里一把鼻涕的说:“娘娘,娘娘你快醒醒。” 沧月还是有些乏力。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成了另一个女孩子,嫁到雪国。 嫁给了雪离殇。 “你……唤我什么?”沧月不确定的问苍兰,脑袋又一阵疼痛。 一段段记忆渐渐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 那年,她被雪离殇用了冰封了。 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唤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脑子不太好,是缺了魂魄。 她从此,就住在这个小姑娘身体里,成了她。 而后,又因为有些和亲嫁到雪国…… “雪……”沧月顿了顿,将称呼调整过来问:“王上呢。” “奴婢不知!”小丫头拼命摇着头,含着眼泪说:“娘娘是宫里的侍卫送来的,都睡了好几天了。” “娘娘,我们的酒馆开起来了!” “酒馆?”沧月想了想,才又问:“王上没说什么?” 那天,从前的身体湮灭,雪离殇大概会生气。 沧月叹了口气,雪离殇本来就是要将她囚禁生生世世的,又怎会甘心她解脱。 他大概是恨极了她,才会如此对她。 酒馆按照之前的设想开得不错,时常有些太监、宫女来消遣。 酒菜是花陌从宫外提供,两个暗卫巫海、巫棠又时常照应着。 沧月也就闲了下来,每天端本书在冷宫寻个安静的地方看。 她从前喜欢用话本打发无聊的时光,如今亦然。 第一个来冷宫探望沧月的是本该远在边关的上官雪烨。 他带了写稀有的食物、水果递给苍兰。 然后独自一人去寻沧月。 上官雪烨来时,沧月看话本正起兴,笑得花枝乱颤。 “娘娘……”上官雪烨顺势坐到沧月对面,盯着她的眼睛,笑道:“没想到,娘娘喜欢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 沧月闻言,立马将话本放好,安静的说:“我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关你何事!” “我若开心,便笑了,难过也就哭了!” “呵呵……”上官雪烨笑了笑,身上拿过桌上的一个桔子,一边剥一边说:“娘娘话微微多了些,到也在理!” 而后,他将剥好的桔子递给沧月。 “男女授受不亲!”沧月没有接过桔子,丢下一句:“我不是什么娘娘!” 就转身便离开,却将不小心话本遗留在桌子上。 上官雪烨捡起话本,看了看,叹了口气。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在沧月的身体里苏醒。 这几天,上官雪烨都在雪离殇的宫殿。 平日威严无比的王上,似乎瞬间颓废了许多,他一遍一遍的问上官雪烨:“阿梨去那里了?” 末了,上官雪烨冷静的将雪离殇推开。 将仅有的两种可能告诉雪离殇。 一、阿梨变成了沧月,渐渐被沧月的身体蚕食。 二、阿梨住在沧月的身体里,可有时会疯疯癫癫的。 上官雪烨一向精通占卜,之前便是他算出,阿梨的魂魄寄居在雪国某位公主身体里。 若能取得哪位公主的魂魄,合适的时机引回阿梨身体里,她又会苏醒。 第六十三章:帮我摘面具 上官雪烨纠结了好久,才将阿梨回来的消息告诉雪离殇。 他对雪离殇说,其实阿梨一直在沧月身体里沉睡。 这次沧月意外将阿梨唤醒了。 可某种意义上来说,沧月其实算不得阿梨。 阿梨的魂魄在她身体里住了这么久,早就是一体了。 上官雪烨看见雪离殇眼底的光渐渐聚拢了,亮了起来。 他颤抖的问:“你是说,她回来了?” “是也不是!”上官雪烨耐心的蹲在雪离殇身边,将他手里的酒瓶抽出来,又说:“王上,事已至此,不如放过她吧。” “放过她!”雪离殇盯着上官雪烨,眼底都是可怖的光,他猛地抓着上官雪烨的领口问:“你要我如何放过她?” “我等了她十多年!” “让她离开,不可能,这不可能……” 雪离殇喃喃的说,那天他知道上官见过阿梨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看见那副空空如也的冰雕时,他心如刀绞,恨不得将所有同沧月有关的人都杀了。 是雪离莫的一席话,阻止了他。 那时,他手里的剑离沧月的胸口不到一厘米,雪离殇在一旁咆哮。 他说:“王兄,你不能杀她!” 他说:“阿梨姐姐在她身体里。” 这两句话生生将雪离殇手里的剑夺下,他站在雪里很久,才说:“把她送回去。” 如今,他得知阿梨就是沧月,他怎么会将她放走。 雪离殇满身酒气闯入冷宫时,沧月正准备入睡。 “王上!”苍兰在前院惊恐喊,她试图想拦住雪离殇,不断说:“娘娘要睡了!” “滚!”雪离殇冷冷的说。 下一秒,雪离殇东倒西歪的进沧月的卧室,又扑向沧月,紧紧搂住她,说:“你回来了,真好!” 沧月僵了好一刻,才将雪离殇推开。 雪离殇本就站不稳,沧月这一推,他竟然直接倒向一旁的床。 沧月愣了愣,她完全不明白雪离殇的用意。 也有些惊讶,她记得雪离殇从前是不喝酒的,那时候他说过,只有懦夫才会用酒来麻痹自己。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雪离殇糊里糊涂的,不断念叨这句,好一会忽然又笑了笑,对着床顶招手。 他说:“阿梨,过来,过来帮我摘面具!” 沧月胸口瞬间一阵难受,她想到了从前,雪离殇极喜欢她帮他带面具。 还是那次在战场发生的事,雪离殇和她九死一生的逃回来。 不到一星期,又不得不继续上战场。 然雪离殇发现了一个规律,他对沧月说:“为何敌军怕你,却不怕我?” “呵呵……”她笑了笑,认真的端详了雪离殇好一会,才说:“约莫你太过俊美,才没有威慑力!” 接着,她又说:“听过兰陵王的故事没?他就是因为太美,没有威慑力才会戴面具的!” “你嘛……”沧月顿了顿,顺手从一旁拿过之前他同她交换的狐狸面具,递给他说:“戴上这个试试!” 雪离殇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接过面具将信将疑的问:“是这样么?” 她愣了好久,雪离殇好看的下巴配着面具,真是好看极了,还添了几分神秘。 第六十四章:她醒来了 后来,雪离殇每次出征都喜欢戴着面具。 而她则拼命的杀敌,为了让所有的敌人都害怕雪国的军队,害怕雪离殇。 顿了顿,沧月收回情绪。 “王上!”她伸手推了推雪离殇,然后跪在地上说“我是沧月!” 过了好一会,雪离殇酒醒了些,他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女孩,确实是沧月的脸且神态也一般无二。 他愣了一刻,想起刚才沧月说的话,笑了笑答她:“是谁都不要紧!” “我很喜欢你,这就够了!” 沧月下意识瞟了雪离殇一眼,他脸色的神情很复杂,似笑非笑。 “可是……”沧月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喜、欢、王、上!” “你不是想做王后?”雪离殇说,他问:“不想你巫国的百姓了?” 沧月没想到雪离殇还记得这档子事,又实在不甘心被威胁,只好硬着头皮说:“沧月如何全是王上一张嘴,沧月不想强求了!” “沧月累了!” 雪离殇看着沧月时不时抬头看他小动作,心间漫过一阵阵温暖。 阿梨以前也喜欢这样看他,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她的每一次注视他都了然于胸。 他的阿梨确确实实是回来了。 雪离殇忽然有些感概,这些年过去了他到底苦尽甘来了。 她现在不想认他,没关系他可以等。 只要她还在,他的心也就还在。 虽然意识醒了很多,头还是有些昏,雪离殇还是撑不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看着雪离殇睡相凌乱,沧月强忍住心里的恨意,转身走出去。 她脑海里都是从前,慕容家死的惨状。 那天,她穿着大红嫁衣开心的等着雪离殇。 最终却等到慕容府里母亲贴身丫鬟的报信。 小丫头哭得很伤心,哽咽的告诉她:“少主,老爷他……他……” “父亲怎么了?”她急急的问。 小丫鬟哭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三皇子,要杀老爷!” “夫……夫人说,你如今到底是他的正妻,断不能让它如此做了!” 后来,她在府里跪了雪离殇很久,只跪倒他决绝的身影。 她明明什么都不要了啊! 这时候,她才明白父亲从前说过的话,父亲说:“梨儿,雪离殇在宫里长大,最会伪装!” “你要学会辨别!” 原来这些年,他对她一直都是伪装的深情。 那日,她整整跪了一天,雪离殇都没能来看她一眼。 那夜,她终于死了心,灭了情。 带着伤痕累累的心回慕容府,推开大门,却看见遍地尸体。 那一幕,如今想起来沧月都是一阵疼痛。 现在,她虽换了身份,变了模样,那份恨依旧深深藏在心底。 晚风微冷,沧月转身看着自己的寝宫,暗暗捏紧了拳头。 雪离殇,夏茹月……总有天,我会将你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点点要回来。 如果不是为了巫国的哥哥,还有查清当年慕容家冤案的幕后人,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雪离殇。 从前多爱,如今多很。 第二天,雪离殇醒来时,午时已经过了。 他四处看了看,沧月不在。 昨夜确实喝多了些,雪离殇揉揉已经疼痛的额头,从床上爬起来。 第六十五章:大漠孤烟直 “王上?”苍兰正在打扫沧月的屋子,见雪离殇醒来便开口道:“娘娘说,王上醒来便可自行离去!” “她呢?”雪离殇问。 “娘娘在前厅,今日凡在我们酒馆花够十两银子的,娘娘免费描一幅丹青!”苍兰说着就笑起来了,她说:娘娘丹青真真了得,前几日她赐了奴婢一幅画,画里的奴婢真真妙极了!” 她居然在为别人画画,雪离殇心间忽然蹿起一股无名火。 她的画是他教的,那年京城里的赏花大会他邀她参加。 她一再犹豫,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我好像什么都不太会!” 顿了顿,又颇理直气壮的说:“我保家卫国,没必要学这些!” 那时,他还没有同她在一块,他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若是不学这些……”他看着她,笑了笑问:“日后我们的孩子,谁来教。” 她一时情急,没弄懂这句话里的深刻含义,下意识说:“不是有教导嬷嬷?” 顿了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赌气似的说:“你的孩子,关我什么事。” 后来,她到底还是试着学了学。 吟诗作对,她说实在弄不懂那些酸腐的句子。 弹琴练字,她不是不小心将琴弦弄断,就是不小心将书本撕烂。 最后只有学着画画,好在她到底没有将画笔弄断。 那时,雪离殇还没有去战场。 一开始,雪离殇手把手教她画些简单的,过了些日子她竟颇有长进。 自己描摹些边疆的画,战马,沙场,落日。 她说:“雪离殇,其实边疆除了杀戮也很美!” 她说这话的时候,雪离殇正欣赏她的画,一回头猝不及防撞进她好看的眸子里,愣了一刻有些慌乱的敷衍道:“恩,确实很美!” 雪离殇忘记了,那天他说的到底是画美,还是她美。 后来她出征,她欢呼雀跃的到他的府邸,兴高采烈的说:“雪离殇,我要出去玩了!”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心为何如此大,打仗这么严肃的事情,硬是被她描述得像出游一样。 所以,他决定随着她一起去看看,去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些年,阿梨的画里只有各种美丽的景物,唯一的人物也只有他。 穿着战服威风凛凛的他,穿着便衣悠然自得的他。 一次,阿梨画里的秘密被他撞破后,她竟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画画的师傅,不画你画谁?” 同的小姑娘从来都是那样直率。 现在,她居然为了十两银子就为别人画画。 雪离殇气的咬牙切齿。 “她在那里为人画画?”雪离殇看着苍兰说:“带我去。” 苍兰被雪离殇忽然变化的情绪吓了一跳,顿了一刻,赶紧点点头答是。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小酒馆时,已经挤满了人。 大都是些太监,宫女。 有的手上拿着一副画,兴高采烈的往外走。 越过长长的队伍,雪离殇径直推开沧月作画的屋子。 她坐在一张一米长的桌子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的人,旁边的檀香炉燃起寥寥白烟。 见雪离殇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又起身行礼道:“王上!” 第六十七章:逐客令 “听说,你在这里画画?”雪离殇盯着沧月,带着质问目光死死盯着她。 “王上……”沧月淡淡的望向雪离殇,嘴角擒了一摸笑,问:“可有不妥?” 雪离殇压抑住愤怒的心,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到沧月身边,拉起她的手说:“随我走!” 沧月愣了一秒,哟咩好咯将雪离殇的手甩开。 “王上!”她微微偏头看着被晾在一旁的女子,示意道:“秦韵姑娘也在呢!” 雪离殇这才注意到,秦韵正站在一边静静的盯着他。 她咬着唇,因为雪离殇的忽视很不开心。 见到雪离殇在看她,秦韵立马娇俏的一笑,上前夸一步搂住雪离殇的手臂。 “王上!”她笑着说:“今儿个,我宫里的小宫娥带了一幅极好看的画,我一问原来是沧月姐姐的笔墨!” 说着,她顿了顿,故意看了沧月一眼才又央着雪离殇说:“姐姐画这样好,不该在深宫里埋没了!” “哦?”雪离殇冷冷回过头盯着秦韵好半天,看着那张同阿梨一摸一样的脸,片刻后居然笑着问道:“那你以为如何呢?” 秦韵吃惊的看着雪离殇,他从未对她笑过,实在是奇迹。 “不若将姐姐放出去!”秦韵趁热打铁的说:“姐姐本是妃子,总住在冷宫不好!” 呵呵,沧月满眼笑意盯着秦韵,这个女人顶着同她从前一模一样的脸,倒是为她“着想”的很。 “不必了!”沧月先出声接过话,她说:“冷宫没什么不好的,再者我已经入了冷宫,便是被王上废弃了!” “废弃的人,不是什么妃子!” 说着,沧月飞快的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说:“今日作画到此结束,大家回去罢,明日再来!” 这句话是说给雪离殇和秦韵说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 沧月以为他们能听懂。 不料,雪离殇只是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原地站着。 王上不动,四周的人自然也是不敢动的。 不一会沧月站累了,索性坐到凳子上,随手拿起一旁的话本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这样尴尬的场景,直到上官雪烨到来才被打破。 他不知道趴在雪离殇耳边说了什么,雪离殇神情一边,便匆匆离开了。 雪离殇走远后,沧月才招呼苍兰将店关了。 林林总总的事情结束,已经晚了。 但上官雪烨一直没走,他一步不离的随着沧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沧月休息的寝宫外。 沧月这才同他说上一句话,她转身看着身后的上官雪烨问:“喝茶么?” 上官雪烨愣了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沧月转身朝屋里走去,又丢下一句:“不许跟来!” 上官雪烨叹了口气,继而笑了又笑,他的小姑娘还似从前一样活泼可爱。 看来,不论经历过什么,她心里依然有那份天真。 好一会,沧月从屋里取出一个茶壶,两个被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茶喝多了会醉!”沧月一边倒茶,一边等上官雪烨坐下,她说:“因为茶里加了些清酒,橘子皮,所以喝起来格外清心。” “可喝多了,还是会喝醉的!” 第六十八章:从前月光 上官雪烨往茶杯里看了卡吗,端起一杯笑着文:“你说这个会醉?” “王爷可以试试!”沧月从容的坐到上官雪烨对面,然后伸手掸掸身上的灰,优雅而贵气。 上官雪烨征了一刻,此刻都沧月那里像个落魄的妃子,举手投足间明明是个高贵的公主。 “恩……”上官雪烨轻啜了一口,果然满嘴茶香,他恍惚想起那年那个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喊烨哥哥的小丫头,不由得动容的说:“月儿,好久不见!” 他说这话时,沧月正举杯喝茶,听他这样一说,也就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上官雪烨。 “烨哥哥!”她毫不避讳的喊出这三个字,微微一笑道:“确实很久没见了!” “王后她还好罢?”上官雪烨问出这句话,神色有些尴尬,顿了顿又才说:“听说雪王立了新的王后!” 沧月沉默好一会,才说:“母后死了,那年你走不久后母后就死!” “烨哥哥!”沧月盯着上官雪烨,欲言又止的问:“你是不是……是不是会巫术?” 上官雪烨听了这句话,不自然的将目光转到别处,笑着说:“月色倒是不错!” “烨哥哥!”沧月将声音放缓,她又一次问:“你是不是会巫术?” 见她一再追问,上官雪烨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巫术不是什么好东西,月儿不许有兴趣!” 沧月看不透上官雪烨眸子的担忧,却意识到他这话里,必定在警告她些什么。 但如果不借助巫术,她没办法查清当年的事,也没办法复仇。 再者,她已经学了些简单的巫术,已经入了巫术的门,没办法退出来了。 想了想,沧月认真的看着上官雪烨,坚定的说: “我要学!” 沧月的母亲和上官雪烨的母亲师出同门,上官雪烨小时候的就天赋过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让他当师傅在合适不过了。 “容我想想!”丢下这句话,上官雪烨立马起身离开。 他始终不敢再看沧月一眼,他怕他一看就会心软,就会答应她。 厉害的巫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深深的知道其中的厉害。 沧月按道理是不用什么巫术的,宫里虽然复杂,她到底是雪国公主。 除非,是她身体里的那个意识做怪。 当年慕容家的惨案,上官雪烨也有所耳闻。 这些年雪离殇心心念念的要复活阿梨,可见他对这个女人有很深的歉疚感。 如果那个意识支配沧月的身体,只怕会将沧月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看来,不能再拖了! 上官雪烨默默加快了脚步,他神色也越发沉重。 送走上官雪烨,沧月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 今晚月色好,四周朦朦胧胧的。 沧月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夜晚,她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练武。 那时候,她还是阿梨,而雪离殇还不是王上。 他坐在房顶上,提了一壶酒边喝边看着院子里满头大汗的她。 时不时笑笑她,他说:“你这模样真像戏台上的小丑!” 月色朦胧,洒在他的脸上格外温柔。 她竟舍不得讽刺他,只是笑了笑说:“你假正经的模样,到似谪仙一般!” 第六十九章:蛊毒少年 “谪仙?”他皱着眉头,从房顶爬下来,站在她面前拍拍身上的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还知道什么是谪仙啊?” 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似乎藏了许多闪闪发光的宝藏。 只一眼,她全身再也无法动弹。 不知不觉,夜深了。 沧月打了寒战,从回忆里惊醒,才发现四周起风了。 晚风夹杂着树叶,从枝头旋下来,层层叠叠的堆在地上。 秋天要到了。 沧月蹲在树下,认真的选了几片好看的叶子。 前几天,她在书本看见衍生法。 这是种很神奇的法术,能使万物散发生机。 沧月想试试,她能不能使这叶子变回青葱的绿色。 她小心的将叶子放在桌上,双手合十默默念咒。 一整套咒语念完,却发现叶子到青不黄。 究竟是那里出错了,沧月懊恼的坐在椅子上。 “呵……”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院子上传来。 沧月回头看去,只见冷宫院子里,斑驳的墙上正悠哉的坐着一个少年。 他长得很好看,似乎与沧月一般年龄。 见沧月也在看她,少年忽然笑开了,露出两瓣明晃晃的大门牙。 沧月觉得他有些熟悉,又说不出那里熟悉。 发愣间,少年从墙上跳下来,坐到沧月对面。 “你会巫术啊?”少年一只手衬着脸,偏着头满带笑意的看着沧月。 “恩!”沧月简单的回了个字,然后淡定的喝了口茶。 “呵呵……”少年嘴角洋溢着微笑,眼神迷离的看着沧月,他说:“我会蛊毒哦!” 如果不是这句话的内容,沧月差点被他的灿烂的笑容迷惑了。 这个少年似乎有天生魅惑人的力量,他长了张带着邪气的脸,偏偏又精致得不得了。 沧月甚至觉得,他是妖精。 “小朋友……”沧月回过神来,淡定的敛了神情,才说:“这不是你玩乐的地方!” “小姐姐!”少年望着沧月,笑得越发张扬,他伸手拿过茶杯也到了杯茶,然后颇是神秘的说:“你身体里,已经被我下蛊了!” “就在刚刚!” “刚刚?”沧月盯着少年的眼睛,笑着问:“何以见得?” 少年端着那杯茶,闭着眼睛闻了闻,半晌才说:“可以了!” 话音刚落,一阵难受从沧月肚子里传过来。 好在沧月有了阿梨的意识,从前沙场的经历让她咬着牙将这股难受压了下来。 但她依然是捏着拳头,咬着牙的。 “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沧月看着少年发问。 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意吟吟的将手里的茶呡了呡,才说:“并没有什么过节!” “只觉得你和其他的小姑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她经历一世,虽然住在十几岁的女孩身体里。 可思想意识早就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 “呵呵……”沧月顿了顿,冷笑两声。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看在少年吐出两个字,她说:“幼稚!” “你说什么?”少年有些惊讶的盯着沧月,他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姑娘居然还敢骂他。 “我说你幼稚!”沧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又说:“因为好玩,就把本事浪费在捉弄人身上,不是幼稚是什么?” 第七十章:同居 少年的脸色冷了又冷,冲着沧月眨眨眼。 “说我幼稚的,你倒是第二个!”顿了顿,他从怀里掏出三颗朱红色的丹药,递给沧月又说:“这不是解药,单能压制你身体里的蛊毒!” “至于解药!”少年顿了顿,故作神秘的说:“这宫里有!” 将药交给沧月后,少年转身潇洒都朝院外走去。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对沧月说:“记得,不是疼到不能忍受,不要随便服药!” 等到少年走后,沧月就着茶水将一颗丹药服下。 果然轻松不少,虽然还有些隐约作痛,但沧月明显感觉到疼痛减轻。 她的脑袋也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这个莫名其妙,从月色中来的少年让沧月有些迷茫。 她仔细的想了想,却猜不到少年的意图。 如今,她修炼巫术属于初级,甚至只算是入门。 没办法查出身体里的蛊毒出自何处。 蛊毒同巫术属于不同的教派,虽然相生相克,但凭沧月的直觉,那少年的蛊毒该很厉害。 就那他不动声色下蛊的功夫,就比沧月见过的许多号称大师的蛊师要厉害。 记得某次出征,她也遇到过苗疆的蛊毒。 雪国的人多习武,武靠气伤人。 哪一仗打得很是艰难,后来是靠着意志和力量取胜的。 沧月现在还能想起士兵满身红疹的模样,实在骇人。 雪国的宫里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少年了,沧月实在很难想通。 天色越发晚了,沧月将桌上的茶具小心的放好,端回内室。 这参杂蛊毒的茶水,她可不想放在屋外,但关于解开身体里的蛊毒又不能到了,只能放回屋里。 第二天一早,巫海巫棠前来请安。 他们每天清晨都会在沧月穿好衣服后来到她屋子里,将城里茶楼的收支情况还有沧月交代的事一一交代清楚。 前几日,沧月让巫海巫棠在城里寻几个乞儿。 她想培养几个属于自己的亲信,那些无家无父无母的孩子,最能吃苦。 巫海皱着眉说:“城里的乞讨孩子都被一个专门的帮派收了!” “吱……”一声,苍兰端着早餐推开门进来,她看着巫海脸瞬间红了,愣了一秒才低着头走到沧月身旁,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今儿个,王上点名要了一间房间!” 冷宫的房间本就不多,大约十来间,沧月很合理的将这些房间用来开酒楼,本就有些不够用。 雪离殇要了房间,要的是那间。 “王上要住哪儿?”沧月说着,给巫海、巫棠递了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等二人出去后,沧月又问:“王上要来做甚!” “这个……”苍兰扭捏半天才说:“王上说,他要搬到冷宫住!” 顿了顿,又看着沧月补上一句:“王上说,要和娘娘一起住!” “什么?”沧月有些惊讶的看着苍兰,她多希望苍兰此时说上一句,我是同姑娘打趣呢。 可沧月知道,苍兰胆子不大,是不敢欺骗她的。 喘了口气,沧月才说:“那在帮我收拾出一间屋子,这间给王上住!” 第七十一章:同居 “娘娘……”苍兰满脸涨的通红,她说:“王上说了,要同你一起吃住!” …… 良久,沧月才长长叹了口气,舒展了眉头。 现下雪离殇一心将她当做阿梨,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虽然许多人都说他很爱她,可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男人的爱,最是难懂,也最容易改变。 所以沧月宁可用最坏的恶毒的心思猜测雪离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夜晚。 沧月故意在酒馆忙活一天,才磨磨蹭蹭回道自己寝宫。 小院夹道里,忽然多出许多夜来香。 沧月清楚,这是雪离殇移来的。 从前行军打仗久了,她的睡眠不好,睡意很浅。 常常因为一点响动就彻夜难眠。 后来雪离殇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这个习惯,把她的小院子里种满夜来香。 父亲不喜欢雪离殇种的花,却还是留下了。 父亲说,虽然雪离殇送花带有企图,可夜来香确实能安定睡眠。 不过如今,她住在沧月的身体里,早就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习惯了。 雪离殇的夜来香,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院子里的夜来香开得很好,微微的香气满院子荡漾。 沧月四处看了一遍,又发现院子里的大树下挂着一个朱红色的秋千。 忽然鼻头一酸。 她记起一次随口同雪离殇提过的未来,她说。 小时候,家里管得严,阿梨还没有坐过秋千。 以后阿梨嫁人了,要在院子里植树,然后在树下挂上秋千。 雪离殇告诉她,等某天他娶了她,会给她做一个秋千。 春夏秋冬都陪着她慢慢的荡着。 那时候,他许她岁月绵长,执子之手。 不过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所有人都能轻易看穿的骗局,只有她看不透。 “何必呢!”沧月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那秋千,小声的说:“如今,我对你毫无利用价值了,何必费心的讨好我?” “还是,只是可怜我那一世失了孩子,失了家人?” 沧月话说得小声,却一字不漏的落在雪离殇的耳朵里。 他站在离沧月一米开外,手里拿着沧月的红斗篷顿想原地。 雪离殇的听力一向不错,听到沧月的话语时,心疼了又疼。 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安静的上前将披风给沧月披上。 “走吧!”雪离殇自然的抓住沧月的手说:“夜起风大,我们回去吧!” “王上!”沧月惊了惊,测过身看着雪离殇。 她不知道雪离殇什么时候来的,明明什么声音也没用。 沧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果然没有脚印。 雪离殇的轻功果然了得 僵了好一刻,沧月才把手从雪离殇手里抽出来,客气的行礼。 “沧月见过王上!” 看着沧月故作疏离的模样,雪离殇觉得胸口喘不上气来,难受得不得了。 “回去睡了!”雪离殇又把语气放温柔,耐心的说:“若是生病了,你的酒馆怎么办?” 雪离殇如此说,沧月再不情愿也只得低头应道:“是,王上!” 她现在还不能彻底同雪离殇闹翻,沧月清楚的知道。 她们矛盾爆发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而她只是那个鸡蛋。 因为沧月不愿雪离殇拉着她,所以雪离殇只是拽着沧月的衣袖往屋子里走。 今晚,雪离殇穿了月牙白绣金边的广袖袍子、头戴着白玉冠子,背影挺拔得像颗小树。 第七十二章:她不敢 到了屋里,沧月犹豫好半天才说:“王上,我还是睡别的屋子吧?” “别的屋子?”雪离殇一边脱去外套,一边问:“你是觉得和我睡,很委屈?” 说完,雪离殇小心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转过身盯着沧月。 光影错落间,沧月似乎回到以前。 十几年过去,雪离殇没有了年少的模样。 虽容貌没有多大变化,沧月还是看见他脸上的皱纹。 他盯着沧月的眼神,一如既往,深情又淡定。 看着他这模样,沧月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些年里,她偶尔会梦到从前的事,每次都痛彻心扉。 “王上……”沧月咬着牙齿,努力保持着平淡的面容,好半天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睡吧!” 如果不是为了查清当年的事,她一定会杀了他。 沧月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诫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嗯!”雪离殇将外衣脱去,先躺到床上。 沧月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走到床边,找了个不尴尬的姿势坐下。 “怎么,现在习惯不脱衣服睡觉?”雪离殇侧身,撑着一只手看着沧月。 他的眼神那样自然,就像看一起睡了多年的妻子一样,他说:“现在,天色不早了!” 沧月很郁闷,她长长吐了口气,压住心里的别扭,才小心翼翼的躺到雪离殇身边。 雪离殇自然的把手搭在她的身上,盯着她看了又看,忽然笑了。 他说:“你同我睡在一起,大都是这样不情不愿!” 顿了顿,他问:“你这样讨厌我?” 沧月不敢回头看雪离殇,只一点点往床边抹。 她说:“王上,我不敢讨厌你!” “不敢?”雪离殇忽然靠近沧月,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问:“为什么是不敢?” “我知道你记起来了的,阿梨,为什么现在不敢了?” 听他喊阿梨,沧月心瞬间冷了下来,她原本发烫的脸也瞬间降温。 “为什么?”她将脸转过去,好笑的看着雪离殇说:“因为,你是王啊!” “这天下,谁不害怕你?” “有人说你是茹毛饮血的野兽,也有人说你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你看,王,所有人都怕你!” “而我!”沧月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也是个普通人!” 许久,雪离殇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的手也收回去。 沉默好久,他才说:“天下的人都可以恨是的残暴,唯独你不能!” 雪离殇没有告诉沧月,他是为了她才这样冷血无情。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了,如果他不够强大,就没办法保护她。 他从前的梦想是做个闲游四方的王爷,虽然他没有否认过自己的野心,但他自小不喜欢争夺。 遇见阿梨前,他只想报仇后就离开复杂的宫里。 没想过当什么称霸四海八荒的霸主。 可是,他遇见了她。 心里有了想保护的人,他再也不能做个游士了。 深夜?上官府。 上官雪烨没睡觉,他一个人点了灯,认真的研究着一本巫书。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从前一直认为阿梨与沧月的意识同住在一个身体里。 现在看来,这两个意识似乎来自同一个灵魂。 莫非,上官雪烨的眼神暗了暗。 七十三章:交锋 他想到了一个失传了很久的巫术,引魂术。 那年的雪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官雪烨头疼的揉揉脑袋,他心里十分烦躁。 暗卫说雪离殇搬到沧月的院子里,上官雪烨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堵的慌。 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小丫头。 可是,他不能在爱她了。 很久以前,他答应过另一个女孩,此生的妻子,为尔一人。 还是他初到雪国时,他从巫国逃过来,同一群乞丐混在一起。 一天,一个路过的小女孩盯着正在乞讨的上官雪烨看了很久,忽然笑开了。 她说:“小哥哥,你长的不像乞丐?” “啊?”他抬起头,错愕的看着眼前穿着华丽的小姑娘。 愣了好一刻,又低下头道:“姑娘说笑了!” “嘿嘿!”小姑娘笑了又笑,从怀里掏出绣花的手绢,仔细将他的脸擦干净,她说:“你长的像我的陪读!” 后来,他就被带到诸葛府。 救他的小姑娘叫做诸葛潋,是雪国有名的小才女。 她的父亲是雪国的大学士。 至于当时为什么随着诸葛潋走,上官雪烨后来才明白。 她的笑容同七七的一样。 温暖而阳光。 他在诸葛府一直长到十七岁,才华渐渐显露。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上官雪烨大概也不是如今的模样。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诸葛潋在怀里死去时说的话。 她说:“我一直喜欢你,虽然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其他人,可我还是喜欢你!” “上官雪烨,答应我,以后不管你娶了谁,都不要忘记我!” “其实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是成为你的妻子,可惜了,可惜了……” 他欠诸葛家太多,所以他在诸葛潋死前,郑重的许下一个愿。 “以尔为妻,我上官雪烨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 那时,他想,这一辈子或许再也遇不到七七了。 除了七七,这天下那么女孩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许诸葛潋一个妻子的名分,又如何。 可命运如此巧合,七七居然嫁到了雪国。 上官雪烨皱着眉,脑海里都是沧月的模样。 耳边忽然响起了小时候,他教她的诗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以嫁做他人妇,而他姻缘早就断了。 雪离殇在沧月屋子住了几天,夏茹月就派人来请了。 那天,雪离殇刚好没在。 夏茹月带了几个侍女前来,她径直找到沧月的院子里。 彼时,沧月正同苍兰晒白菜。 自从雪离殇来了后,她不能偷偷练习巫术了。 时间实在多,只好寻些事打发时间。 夏茹月径直走到沧月身边,朝一旁的苍兰说:“你先退下!” 沧月看着来势汹汹的夏茹月,心里明了了几分。 她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喜欢用气势压人。 “苍兰!”沧月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白菜碎片,看着夏茹月对苍兰说:“你先下去,在门口守着不许人进来。” 苍兰犹豫了一刻,才点点头离开。 等院子里没什么人,夏茹月不由分说甩了沧月一巴掌。 右脸火辣辣的难受。 “啪!”沧月利落的甩了回去,又笑着说:“娘娘见面的方式,还真是奇怪。” 第七十四章: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加更) 夏茹月愣了一刻,又笑开了。 “沧月公主……”她笑着说:“你到真是口齿伶俐!” “这几天,王上天天宿在你这里!都在冷宫了还能让王上这样惦记!怕只有你了。” “夏妃娘娘……”沧月听出了几分妒忌的意思,所以笑着说:“我到盼望着,你把王上请回去!” “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 夏茹月往沧月后面看了看,又朝沧月走进一步。 “王上喜欢妹妹,是妹妹的福气!”她笑着说:“妹妹该好好照顾王上!” 沧月看着她的语气忽然改变,隐约觉得不安。 可出于对夏茹月的厌恶,沧月依旧带些讽刺的说:“这种福气我不稀罕,夏妃娘娘,你心心念念的,在我这里却一文不值!” 夏茹月眼里拂过一丝怒气,又很快换了个表情。 她惊讶的看着沧月身后,福身请安。 “妾身见过王上!” 雪离殇在身后? 沧月愣住了,僵了好半天才回过头,看着雪离殇。 他穿着湖蓝色的衣服,一副随意慵懒的打扮,脸色却是木然的。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他盯着沧月,问道:“我在你眼里,那样一文不值?” 沧月顿了一刻,才想通了。 这个夏茹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雪离殇请来。 又故意激她说那些话。 可是,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况且沧月并不想改口。 如果能借此让雪离殇搬走,也未尝不可。 “是的!”沧月冷静的看着雪离殇,违心的说:“王上将臣妾打入冷宫,在臣妾眼里王上真的一文不值!” 雪离殇只觉得胸口难受得不行,他做了那么多,等了她那么多年,在她眼里原来一文不值。 “沧海桑田,与君共生死!” “很好,一文不值,你当真这样讨厌我!” 雪离殇说完,径直从沧月身边走过,许是脚步重了些,带起一地花香。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沧月才松了口气,她似乎感觉不到脸上的难受。 沧海桑田,与君共生死。 这是她以前对雪离殇的诺言,是在雪离殇快死的时候,她对他说的。 那次,她的仇家来寻仇。 她正同雪离殇在明月下散步,一个穿的稀奇古怪的老人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看着她古怪的笑了笑,然后从嘴里吐出一道绿色的光。 速度实在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没有一点点防备。 千钧一发时,雪离殇转身将她抱住,那枚绿色的暗器深深钉入雪离殇身体里。 等她三下五除二,把那老人解决后,雪离殇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拉着阿梨的手,笑着说:“你以后要找个爱你的人,阿梨。” 顿了顿,他有些难过的说:“其实,我不想离开。我怕除了我,没有人这样喜欢你了!” 她拉着他的手,哭着说:“沧海桑田,与君共生死!” 也是这些种种,她才会孤注一掷嫁给雪离殇 她那时,从始至终都以为他是爱她的。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从前给过她温暖,所以现在她才会这样矛盾又难受。 沧月愣了很久,才敛了情绪。 她知道,他是她一辈子的仇人了,那年的阿梨和雪离殇,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