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的大唐岂容尔等染指》 第1章 两世人 仁寿元年,八月十六日,子时整。 长安城外六十里,永福寺。 “小姐,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正在佛堂前静坐的李秀宁起身只觉一身晕眩,身边的保姆许氏赶忙上前扶住。 “适才天降异象,夫人那里透着一股子异香,天上的星星都特别亮,这小公子想必是生来不凡呢。”许氏笑着说道。 李秀宁点点头,心中却是警惕起来,唐太宗李世民出生了,那么自己的老爹李渊大概是要见着柴绍了,这亲事可如何是好? 毕竟自己如今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现在嫁人,淦,老娘的生活还没开始呢,就这么完了? 再说身为一名穿越众,自己还要遵循着历史嫁给柴绍这土着,是不是有些掉份子? 老娘是要站在巅峰的女人,岂能被一男人困在后宅当个命妇? 就算是李世民李二凤的小老婆都能当皇帝,我李秀宁就不行? 这皇位武媚娘坐得,我李秀宁坐不得? 要知道以后大唐的天下老娘的前身可是要出了三分之一还多的力,没有娘子军,唐国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长安城。 所以有老娘在,有他李世民什么事情,乖乖和李建成那小崽子一起去和泥巴,不听话,老娘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糊他脸上。 须知现在的唐国公家三小姐李秀宁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李秀宁,昨日的楂树岗李渊遇袭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突发气疾香消玉殒了。 是的,就是那个平阳昭公主,大唐帝国的缔造者之一,带着七万人构建大唐初期军事班底的奇女子死在了家族遗传病上。 老李家的子嗣多少都有些遗传病,李渊留给后代的礼物是风疾,代表人物李治,一个老婆比自己有名的多的皇帝,他后妈兼老婆就是武媚娘,而窦妈遗传气疾,李世民是全占了,李秀宁也不幸中招了。 至于李秀宁如何穿越附身的,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后世所来的李秀宁还是现在的李秀宁多了一段后世的记忆。 昨日楂树岗遇袭的时候,一片混乱中,李建成的马撞上了李秀宁的轿子,导致李秀宁气疾突发,谁也没有注意到李秀宁失去了呼吸一段时间,等她醒来的时候,正是秦琼拔马而去,老爹李渊张弓射箭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李渊就一箭射死了单雄忠。 等来到永福寺之后,窦夫人因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就开始分娩。 李秀宁借口给母亲和弟弟(妹妹)祈福,找了一间佛堂静坐,想要把脑海中两世的记忆好好梳理一下。 跟着记忆的融合,李秀宁才发现自己穿越的根本不是历史中的大唐,有点像《说唐全传》《隋唐演义》,李渊躲避流言正史里是杨广干的事情,现在成了杨坚的事情,还有李二的出生,这个时间点的版本,除了隋唐演义,没有第二个解释。 但是融合到后面,李秀宁就更无语了,西汉王莽篡汉时的昆阳之战,天降陨石,世界就发生了剧变。 光武之时,人们发现自己修文习武就能吸收天地之气存于己身,修文者于紫府内构建箴言,变虚为实,偷天换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习武者于丹田内构筑武道真罡,人体机能无限放大,一拳可断山岳,一剑可破万军,更有方士,术士可通阴阳,断天机,晓地理,金口一开,生死立判。 天地变异,人死之后灵魄不散,若是日久,又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往往转化为鬼魅之物。 山川草木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凡世间之物,经过天地灵气的浸染,也会化作妖魔精怪。 从东汉至隋朝大业年间,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整个力量体系有了详细的划分,至于如何细致的划分,李秀宁除了习武以外,并不是十分清楚,自家带有胡人的血统,中原世家不待见,无人指导,也就断了习文的路。 据说习武分为九境,一二三境均是打熬身体,炼皮锻骨换血,不见神异,四境开始凝结武道战罡,战罡之力可外放伤人,至于五六七八九境,对于李秀宁来说太过遥远,她现在只是炼皮,中间隔着好几个大境界,再说四境的武者已经是一人抵百人的人物,在哪里都要被人高看一眼。 “你可去母亲那里照顾,我这里暂时无事。”李秀宁对着许氏说道。 许氏笑道,“夫人那里我怎么能插上手,国公爷这时正便衣佩剑,灯下观书,又吩咐家丁,内外巡哨,以防不虞,就是大世子也夜不卸甲,剑不离身,方才瞧见朝着中门去了。” “父亲是怕日间的贼子不甘心,去而复返?”李秀宁说道,“这种事情做女儿本来不愿理会,但是母亲此时已然筋疲力尽,家丁巡夜怕是不得清净,我还是要去劝说一番。” 李秀宁此时的心思都在想着如何规避李渊和柴绍碰面,以免给自己早早的嫁出去,若是有巡夜的家丁碰上柴绍岂不是多生事端。 李秀宁知道日间楂树岗遇袭,是太子杨广和宇文述安排的,原因是李渊阻拦蜀王杨秀被废为庶人,太子杨广心里不痛快,想出一口气,收拾一下李渊,本着搂草打兔子的原则,一击不中,太子杨广和宇文述就失去了兴趣,加上偷袭的人马傍晚应该已经进城,晚上如何还能出城再来偷袭一次? 按照前世书里记载的,这帮人回去以后对着杨广汇报说杀了李渊不少家奴,把李渊搞得多么多么狼狈,狠狠地奚落了李渊一顿,杨广一高兴,就把这事儿丢在脑后了。 也就是自己老爹小心,话又说回来,有谁能像自己一样开着上帝视角看这个问题?这就是穿越众的优势。 “我说小姐啊,您就不要去找老爷了,本来老爷对你整日里舞刀弄枪就不待见,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若去,又是讨个没趣。”许氏说道。 李秀宁想了想也是,按照前世演义里面,自己和柴绍还有一场五花阵的考教,演义里面这柴绍还算不错,是个夺取天下的好帮手,为了这个帮手,难道老娘要牺牲色相? 想什么呢,大娘子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要是长得帅绝人寰,不是不能考虑一下,毕竟颜值就是正义,呸,老娘不是颜狗,老娘只是喜欢看美丽且富有魅力的事物。 再说,这世界的土着有老娘前世手机上的小哥哥好看么?他去过黑头么?洗过牙么?有八块腹肌么?会歪嘴一笑么?懂得什么叫做仪式感么? 糟了,想到帮手,自己的老爹白白放跑了秦琼秦叔宝,就记得一个琼五的名号,虽说秦琼最后也是李世民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是琼五哥投唐的路程确实曲折了一点,按演义上说,老爹这个琼五把秦琼坑的实在是惨,真龙一拜,秦琼卖马名场面。 要不要让老爹把未来的敌人名讳全部搞成类似的,拜上一拜,大唐建立的时间和进程会不会急速加快? 老爹射死了单雄忠,作为弟弟的单雄信是不要想了,就恨自己迟了那么一点点,要知道单雄信这厮后面造了多大的麻烦,瓦岗军诶,历史上着名的反贼集团,想起里面的一帮子璨璨将星文臣,什么魏征,什么徐茂公,什么程咬金,什么王伯当,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更悲催的是,老娘的公主梦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实现了。 现在才仁寿元年,还有四年,号称千古昏君的代表,二世而亡的反面教材,大运河的开凿者,科举制度的确定者,征高丽的失败者,行宫无数的皇帝,《春江花月夜》的写作者,独孤伽罗的亲儿子,百万民夫的掘墓人,自己的亲表叔,杨中土大隋之主广,才会登上那把椅子。 之后还有大业十几年,淦,岂不是说老娘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才能成为大唐的公主?等到玄武门之变的时候,老娘都四十多了? 按照如今的医疗卫生水平,自己就算是搞定李世民登上那把椅子,貌似也干不了几年?难道现在就学着李世民怂恿着老爹造反? 隋文帝杨坚可不是他儿子隋炀帝杨广那货,开国皇帝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大隋现在国力蒸蒸日上,开皇之治可不是吹的,而且民心思定,造反的话,拉不起来队伍啊。 至于杨坚的皇后,独孤伽罗,怎么算也是自己的老姨奶奶,毕竟自己的亲奶奶是她妹妹,据说自己这老姨奶奶女中豪杰,把杨坚治的服服帖帖,而且独孤伽罗据说本身也是五境的武道宗师,万一要是像亡者农药里的独孤伽罗,一箭射死自己该怎么办? 这可是个人武力可以左右一场战局的世界,不是那种靠人数堆就能堆赢的事情,而且现在手上一没兵二没将三没钱,造反,是造自己的反,让自己先玩完。 烦死了。自己修武道,就没有一点点进展,小时候有据说五境以上的武道宗师说过自己是纯阴之体,不适合至阳至刚的武道修行,本身因为陨石能量大概就是在搞性别歧视,女性就在各种修炼上不占便宜,到自己直接就把路给堵死了。 更烦的是隐隐约约间自己感觉好像有个什么系统,但,是有呢还是没有?金手指灵还是不灵?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就见另一个有下人进来禀报说,夫人怀的是双胞胎,三世子也平安落地了。 李秀宁瞪大眼睛,就没听说过李世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不顾许氏的大呼小叫,一路疾奔跑向禅堂,心中不停转动,该不会是那个早夭的老三李玄霸?不对,永福寺应该是演义,所以可能是骂老天被雷劈的李元霸,也不对,李元霸和李世民不是双胞胎啊。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乱。 第2章 寺中思 李秀宁跑到禅堂前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唐国公李渊正隔着门传话,问里面的母子安否,门内有仆妇回答母子俱安,李渊脸上露出笑容。 李渊看到李秀宁之后,却是沉下脸来,低声呵斥道,“慌慌张张,哪里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见天的舞刀弄枪,以后如何能寻到夫家。” 李秀宁闻言乖乖站好后,对着李渊行了一个万福,说道,“女儿也是担心母亲和弟弟,言行无状,尚请父亲大人凉宥。” “经历昨日之事,你还是要沉稳一些,一会去佛前给你母亲和弟弟祈福,不要懈怠。”李渊说道,“这产房我等男子无法入内,你且进去,好生照料。” 说完李渊就转身朝着前寺走去,今日要去大殿参礼如来。 李秀宁正低头称是,然后准备进入禅房。 就听身后呼喊,“小姐,小姐,进不得,进不得。” 李秀宁抬起的脚顿住了,转头看见许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过来。 “为何进不得?”李秀宁眉头紧蹙,说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 “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许氏说道,“产房此时污秽,小姐未曾出阁,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李秀宁心道,李二凤这小子真龙天子,哪个不开眼的脏东西敢来造次?没见老爹就是给秦叔宝立了个琼五的像,差点没把这隋唐十八条好汉之一的秦琼给穷死。 不过这世界貌似真的有鬼,有些禁忌还是不要碰触的为好。 正在思索间,一个声音说道,“阿姊在此处,父亲让我转告你,让你进去实属不妥,刚刚寺院方丈曾言,阿姊先天纯阴之体,三日之内切莫进入禅房,或会打扰母亲与弟弟静养。” 却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一侧走来,紫金冠红锦袍,生的是唇红齿白,剑眉朗目,身形颀长,正是唐国公大世子李建成。 “毗沙门,听说你昨晚夜不卸甲,剑不离身,读书不见你开窍,练武不见你成材,关键时候装模作样倒是一套,我且问你,昨日为何要弃了叔爷独自逃命?”李秀宁想起昨日李建成的狼狈模样,加上今日又阻止自己进入禅房,便气不打一处来。 楂树岗遇袭之时,李道宗和李建成先行遇敌,李建成弃了李道宗夺路而逃,慌忙间撞上自己的轿子,才让自己的前身香消玉殒,今日相见,能给他好脸才怪。 老娘不给他来个血脉压制,好好敲打一番,前身岂不是白死了。 看着李秀宁怒气冲冲快步走向自己,李建成心里直泛嘀咕,暗道不妙,蓦然想起阿姊与自己相处种种,顿时警觉起来。 头一低,躲过李秀宁拍向自己后脑的巴掌,转身欲逃,却不想自己被李秀宁一脚踹在了屁股上,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不等李秀宁再动手,李建成双手抱头蜷缩在一起,嘴里大呼,“阿姊饶命,不要打脸。” 李秀宁嘴角撇起一丝冷笑,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李建成满地乱滚,求饶之声不断,过了一会渐渐没了声息。 李秀宁对着李建成的屁股又踢了一脚,说道,“不要装死狗,阿姊打你是为了你好,昨日之事,你做法确实欠妥当,留下叔爷一人断后,岂是我李家子弟所为?” 李建成爬起来,讪讪道,“阿姊,昨日你不知道情况有多紧急,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快马禀报父亲救援,少不得今日你我姐弟要阴阳相隔了。” 李秀宁闻言杏眼一瞪,李建成连忙缩了缩脖子,“治家一道,犹如治军,作为唐国公大世子,无论何时何地都需站在前方,身先士卒,如此家仆家奴敢不效死?何况叔爷御敌,你一人逃窜,叔爷心中作何感想?” 李建成闻言,哭丧着脸说道,“阿姊,所谓千金之子不做垂堂,叔爷是四境的大高手,岂是这些剪径盗匪所能匹敌的。” 直觉耳边一紧,却是李秀宁拧住李建成的耳朵,李建成连呼“疼疼疼”,手脚乱舞,李秀宁放开手,不解气的又踢了李建成一脚,说道,“毗沙门,还学会顶嘴了?长能耐了?你可知道昨日的盗匪是何人?修为几何?父亲叔爷鏖战,是否有伤?家仆死伤几何?贼人死伤几何?” 李建成目瞪口呆,说道,“阿姊,昨日那么混乱,我怎会知晓?” 李秀宁顿时觉的这小子朽木不可雕,难怪在有储君之位加持,魏征这种顶级文臣效命,裴寂那种老不修帮衬,还有李渊的暗暗支持的情况下,还被李世民李二凤翻了盘,就这种样子,说实话,但凡是没有三十年脑血栓说不出李建成死的冤的这种话来。 看着李秀宁愈发阴沉的俏脸,李建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李秀宁正准备再度发作,却有一名下人来报,说道唐国公让世子和小姐去前殿礼佛参拜。 李建成如蒙大赦,一溜烟的朝着前面跑去,李秀宁一声“站住”在李建成耳中不啻一声惊雷,脚下一个急刹没有站稳,差点又摔上一跤,机械的转过头,战战兢兢的对着李秀宁说道,“阿姊,还有什么事情么?” 李秀宁看到李建成这般模样,原本已经渐消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起来,“身为唐国公大世子,做事需稳重些,如此跳脱,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李建成唯唯诺诺的低头称是,跟着下人亦步亦趋朝着大殿走去。 李秀宁摇摇头,对着许氏说道,“走,莫让父亲等的急了。” 许氏跟着李秀宁,悄声说道,“小姐是不是对世子过于严厉了一些?以后小姐出嫁,这国公府还是娘家,世子今后当家,小姐还需和世子殿下勿要生出嫌隙才是。” 李秀宁脚下一顿,说道,“勿需多言,我自有考量。” 嫁人?柴绍?大事不妙。柴绍就在寺内,得想个法子拒了这门亲事。 虽说柴绍堪称一时俊彦,但是李秀宁谁啊,穿越众,经历了后世的思想大解放,如今的男子你就是长得貌比潘安,颜如卫玠,帅过宋玉,对于李秀宁来说,都是浮云,三观不合,你说个锤子,思想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干嘛要找个男人来管住自己。 思索间已经来到前殿门外,就听见几名寺僧咬指吐舌,议论纷纷。 “这唐国公好大手笔,捐银一万,重建永福寺,还要再塑大殿的金身。”有僧人说道。 “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买办木料,哪一个来监工,若是上下倒手,赚个盆满钵满不是难事。”另一僧人接着说道。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现在一厘不出,就会开缘簿,一万两写出来,可是见到真金白银了?到时候就拿五百两出来,我等也只能掐着鼻子认了,毕竟国公府上,哪个敢去讨要剩下的?”一僧人不屑的说道。 “寺里头还要塑个护法,占去好大一片地,说是日前救了国公一家的恩人。”还有一个僧人说道。 众僧人见李秀宁前来,均是闭嘴不言,行了个佛礼,四散而去。 李秀宁此时心中却是在想,琼五的护法像要立起来了,可怜的秦琼要被老爹给坑死了,琼五爷,李秀宁顿时就想笑,要不要制止一下? 但是怎么说呢?不好解释啊,难道给李渊说,父亲,恩公被你坑惨了,你以后会造反,当皇帝,天命所归,秦琼受不起您老人家的香火供奉?自己怎么解释自己会知道这些事情? 信不信李渊直接一个大嘴巴子,让人把自己看得死死的,然后再告诉他人,我女儿得了失心疯?然后给杨坚上表乞骸骨? 李秀宁瞥了瞥嘴,走到大殿之前,就见李渊此时正在和主持说话。 “我本欲即刻启程,怎奈夫人刚刚分娩,受不得旅途之苦,可否在贵寺叨扰几日。”李渊说道,“寄居此地,拙荆分娩,污秽了宝寺清净之地,我已差人多买了些沉檀速降之香,在各个宝殿焚烧,解除血光污秽。” 主持双手合十说道,“国公爷有心了,我这寺庙荒敝,贵人居于此间已是降尊,但是寺庙甚大,国公爷有意,可待夫人满月再行不迟。” “如此谢过方丈。”李渊说道,看见李秀宁进来,说道,“这是小女,为母亲进香。” 主持看了一眼李秀宁,顿时大惊失色,心中骇然,昨日间惊鸿一瞥,只是觉得此女纯阴之体,贸然进产房甚是不妥,今日一见,却是觉得此女命格贵不可言,眉目之间却是有一道煞气,细细观来竟是一片杀伐之气,让人似乎看到一片尸山血海,白骨盈野。 转念一想,这是国公之女,说不得日后又是一位代父从军的花木兰,看其气血,是修习武道,身上无半分文道之气,但是纯阴之体修习武道,事倍功半,如此因果,却是奇特,出家人看破不说破,还是不要妄语了,罪过罪过。 当下低头闭目,双手合十,对着李秀宁微微点头示意。 李秀宁也双手合十对着主持还了一礼,毕竟这世界除了文武二道,还有佛道巫师三家修行,以驱鬼,符箓,舍利三者为主。 佛门舍利可浸染一方土地为佛国,佛国之内,皆是佛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道士修符箓炼金丹,符箓一出,烈火冰刃,飓风暴雨,撒豆成兵,剪纸成人均不在话下,金丹成,陆地神仙,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巫师修行大多以养鬼驱鬼为主,若是大巫师,往往统领一方阴土,手下鬼兵鬼将无数。 这大和尚双目之间神采奕奕,说不得也是个凝结了舍利的主,放在武道修行之中也是五境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还是不能怠慢。 李秀宁走上前去,跪倒在佛像之前,为母亲和弟弟焚香祈福,隋文帝杨坚一生推崇佛教,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投之,整个大隋都弥漫着一股崇佛的味道,例如自己的弟弟李建成有个小名就叫毗沙门,李世民这凤雏的大老婆长孙氏,小名就叫做观音婢。 更不要提当今的圣人杨坚还有个名字叫那罗延,取自梵语金刚不坏之意,并以佛教为国教,拜蒲州府栖岩寺昙延法师为国师,沙门统领,长安城城门就有以昙延法师之名命名的延兴,延平两门,当今皇后独孤伽罗,这伽罗二字,也是出自梵语,意思是香炉木,黑沉香,《华严经》云:菩提心者,如黑沉香,能熏法界,悉周遍故。 看起来像是虔诚信徒一般的在佛前跪着,但是此时的李秀宁心中却在想,要在这永福寺待上一个月,老爹李渊怎么都会遇上柴绍,如今这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拗不过啊,老娘是真的不想嫁,怎么办?逃婚?还是想方设法的让柴绍知难而退?无论哪个选择,都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第3章 金手指 就在李秀宁思索着如何解决与柴绍的婚事问题的时候,三日已过。 许氏进来禀报说,“小姐,已满三日,主持说是不妨碍了,国公爷刚刚吩咐小姐可以去探望夫人和两位小世子了。” 一听可以去见母亲和弟弟,李秀宁顿时来了精神,李二凤,你姐姐我来疼你了。 要洗三了么?老娘居然有一日可以打唐太宗李世民的屁股,还是光溜溜的,想想都让人兴奋啊。 唐太宗李世民诶,尤其是婴儿时期的李世民,我李秀宁可是相当的感兴趣,毕竟娃娃么一定要从小抓起,可以搓圆了,捏扁了,看看快要长大的李建成,多么无趣,再说养成系也很好玩不是? 竟然是双胞胎诶,李秀宁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几个,咱总要确定一下,另一个弟弟到底是早夭的李玄霸,还是传说中的西府赵王李元霸。 要是李玄霸,姐姐绝不会让你早早夭折的,就是请遍天下名医,也要保你长命百岁,差点都忘了唐穿必备私人医生药王孙思邈这老神仙,得空了一定要让父亲李渊把人家请到府上,给家里的这些病秧子们好好瞧瞧。 要是李元霸,霍霍,隋唐好汉第一,就说十八路反王,一百八十万兵力,李元霸一下午就杀得剩下不到六十二万,这可比无双割草猛的多了,不管这个世界武道到底有多强,李元霸一定是那个站在战斗力巅峰的男人,隋唐十八条好汉剩下的十七个捆在一起都不够李元霸一个人打的,就是妥妥一枚人形蘑菇蛋啊。 到时候找个机会,先李元霸一步弄死宇文成都,只要保住这个人形蘑菇蛋,什么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统统不在话下,就算是打到东罗马,覆灭阿拉伯,也是小菜一碟。 要知道后世的时候,有将领怒斥手下曾说就是五万头猪,对方三天也是抓不完的,李元霸一下午一人一马两锤一百一十多万人,这可比开挂的还要猛的多。 就是不知道这么猛的李元霸,能感受到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么? 李秀宁嘴角上扬,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禅房走去。 禅房外,李渊正在接受家仆的叩头问安,见李秀宁前来,勉强的笑着说道,“你母亲和弟弟在里面,进去之后,需安分一些。” 李秀宁对着李渊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匆匆行了一个万福,低着头,快步走进禅房,却见禅房的左边挂着一张弓,李秀宁这才想到哪里有什么洗三,自己差点忘了,洗三貌似是从李二凤的小老婆武媚娘之后开创出来的,这中间还有好几十年呢。 今天应该是射礼,已经完了,自己毕竟是女孩,这种事情一般不会让自己参加,想想还是蛮遗憾的,毕竟在这个祠堂都不让女性进入的年代,和人谈什么地位。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平,老娘就是要在这不公平中杀出一条公平路来。 李渊看着李秀宁的背影,想摸一把胡须,却又用手按了按胸口,似乎是受了什么伤,身子不大爽利。 进入房内,李秀宁才发现屋子四周不透风,围的是紧紧实实。 床上的窦夫人此时正在逗弄怀中婴儿,见李秀宁进来,大喜道,“女儿快来看看你的弟弟。” 李秀宁上前才发现,窦氏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身边的床也有一个婴儿正在睡熟。 刚出生三天的婴儿确实不算是好看,但是隐约间李秀宁已经分辨出窦氏怀中所抱的婴儿应该是李元霸无疑。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的婴儿看起来尖嘴猴腮,面色蜡黄。 就在李秀宁寻思着李元霸是不是有黄疸的时候,就听窦氏笑着说,“你莫看老三瘦弱,却是有一把子好身体,适才胳膊抡了一下,就挣开了襁褓,也就是在娘怀里能安稳一些,那些保姆老妈子要不被老三的拳头打的生疼青一块紫一块,就是被老三蹬一脚也是半天顺不过气来,我适才让她们下去休息,你父亲进来抱着老三,也被老三一拳打将出去了。” 怪不得老爹脸色不好,被一个三天的婴儿给打了,估计还伤的不轻,主要是自己儿子,这连寻仇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李秀宁心中却不以为意,暗道老妈你是真没见过老三的狂野,这厮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人双腿,把人一撕两半,残暴到李密那种大阴人带领着十八路反王都只能跪地乞降。 又听窦氏笑道,“这老二就安分多了,吃了睡,睡了吃,乖巧无比,像极了小时候的你。” 李秀宁将视线移至李世民的身上,然后伸出双手将李二抱在怀里,就听窦氏说道,“小心,抱孩子要稳当一些,若是日后为人母,一些事情还是要早些多学多看。” 李秀宁用手轻拍着李世民,学着后世里电视手机上那些哄孩子的样子,身体不由的摇晃起来。 窦氏见状笑道,“你倒是无师自通。” 李秀宁怀中的婴儿此时张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两颗星辰,直勾勾的盯着李秀宁。 这时,李秀宁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副本加载成功,请尽快通过第一关卡。” 眼前浮现出一个光幕,类似于投影一样。 上面罗列这数十个模块,除了第一个已经亮了起来以外,其他的都是黑白色,貌似还没有开放。 李秀宁一个不稳,差点将手中的李世民扔了出去,光幕顿时在眼前散去。 达咩?金手指到账了?果然,穿越众福利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有救了。 李秀宁压下窃喜的心情,将李世民放在床榻之上,又看了一眼在母亲窦氏怀中熟睡的李元霸,这可是自己未来第一打手,要好好盘算一番。 当下对着母亲窦氏说道,“阿娘这几日甚是劳累,女儿就不在此打扰了,弟弟们是见到了,心中也甚是欢喜,明日里起我就在佛堂日日为阿娘和弟弟祈福,愿阿娘安康,弟弟们无灾无恙。” 李秀宁此刻着急找个没人的地,急切的想看看自己的金手指是个什么玩意。 窦氏却含笑点头说道,“我家女儿如今长成,且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能配上。须知如今你已到婚配年龄,这一路奔波到太原,太原城的世家公子如何能与这长安城里的俊彦相较,却是苦了你了。” 李秀宁看着母亲窦氏,说道,“阿娘,若是有天定的良缘,这长安和太原有甚的分别?再说了,女儿自觉年纪尚小,想在父母膝下多服侍些日子,现在嫁人,阿娘可是舍得?” 窦氏笑道,“你呀你,见天的舞枪弄棒,针线女工是一窍不通,就是寻到夫家,也免不了要吃上不少苦头。” 李秀宁顺着窦氏的话就说到,“那女儿情愿不嫁,就一直在阿耶和阿娘的膝下承欢。” 窦氏笑骂道,“说甚的胡话,这天下女子岂有不嫁人的道理?这事情还需你父亲多出出力,才能给你找到一个好夫君哩。”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李秀宁才急不可耐的离开禅房,出门之后,顾不上许多,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关紧房门,准备细细打量自己的金手指。 意念一动,光幕出现在眼前,李秀宁点开已经亮起的模块,模块下面亮起了一串文字。 【玄武门之变】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李建成李世民兄弟阋墙,李世民亲手射死了太子李建成,弑兄逼父的恶名成为李世民一生的黑点。】 【副本目标:在玄武之变中,保全李建成和李元吉性命,李建成让出太子之位,李渊心甘情愿退位,李世民登基。】 【副本奖励:根据完成情况发放奖励,最高获得玄女天书三卷,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百花丹十粒。】 【副本人数:三人。】 【副本惩罚:李建成李元吉死一人,抹杀进入副本人物一人。因第一次进入副本,开启新手保护模式,限定三人入本,完全失败,宿主不计算在抹杀人数之中。】 【副本开启时限:三十天。三十天内进入副本,否则视为放弃副本,系统抹杀宿主现有意识。】 【副本时限:十五天。玄武门事件开启前十天,结束后五天。】 【注意:本副本为正常历史副本,副本以历史为主,副本中人物均无超凡能力。】 嗯?李秀宁有些头大,带两个人组队去阻止玄武门之变,这系统真的很看的起自己哟,这小身板,能挨得住尉迟恭那黑金刚一拳头么? 自己怎么做?这个时间点,双方此时都杀红眼了,李世民的天策府估计早都安排妥当了,李建成这边太子宫也已经蓄势待发,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办?三个人,都不够那帮子杀胚塞牙缝的。 不进副本就要抹杀宿主现有意识,也就是说要把老娘干掉?这金手指是来帮老娘的还是来给自己添乱的? 而且这副本奖励确实让人眼红,就一本纯阴之体武道修炼法,就能解决自己绝大多数的问题,到时候即使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老爹和老妈让自己嫁人的决心,也大可一走了之,出去闯荡江湖,结识英雄好汉,为将来天下大乱做好准备。 头痛啊,这副本到底该怎么办? 好像是正常历史副本耶?意思是说自己能带过去的人不会丢失武道修为?这个要问清楚,要是有武道修为,带两个四境的高手过去,不是不能搞一搞,具体怎么搞,这几天自己一定要想好。 当下问道,“系统,进入副本后,有没有武道修为?” 【宿主带入的人物不会丢失已有的修为,但是在副本世界耗费力量后只能得到微量的力量补充。】 能搞! 李秀宁咬了咬牙,回太原的队伍里就有两个四境,一个是叔爷李道宗,一个是老爹李渊,这两个都不太好用,李道宗受了点伤,李渊能让他知道后面的事情么,自己当皇帝了,但是儿子们在自相残杀? 但是事关自己的性命,实在不行就豁出去,拉着这两人下副本,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再乱一点也不怕什么,老爹李渊最后依旧是要造反的,还能早点帮他下定决心。 要是那时候留下秦琼,何至于如此发愁?要是李元霸现在成长起来,别说玄武门了,南天门老娘都敢闯一闯。 手上能打的牌是一张都没有。 谁还能镇住已经是太子的李建成和大势已成的李世民?自己的血脉压制估计不太管用啊。 血脉压制?李秀宁想起了一个再也合适不过的人选,窦妈。 老娘真是个大聪明。 第4章 终定计 李秀宁想到,自己的老妈窦氏,那也是一代奇女子,窦妈是北周的皇亲国戚,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北周武帝宇文邕的亲外甥女,和老爹李渊还有一段比武招亲的桥段,也是后世典故“雀屏中选”的由来。 六岁时候的老妈就敢对北周武帝宇文邕说让他要对自己的突厥皇后舅妈好一点,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南陈北齐,七岁的时候杨坚篡了位,老娘从床上一跃而下,哭着说,“恨我生不为男子,以救舅氏之难。” 简直强无敌了,七岁的女孩子诶,多少七岁的男孩子这时候还在撒尿和泥巴,老妈就操心国家大事了。 自己是真的忘了,老妈窦氏还是自己家里唯一一个习文的修士,在紫府中构建了箴言文章的四境文士。 四境文士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架不行,似乎除了习武的,其余体系真刀真枪的打架都不怎么样,但这也是四境啊,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但是文士这一行,麻烦。 老妈曾说过,光是读书是没有用的,要先文庙祭孔,才能开蒙,开蒙之后,读书明理积累到一定程度,选择好自己的路,才能步入到文士的行列,当然那种衣冠南渡文士世家大族就不用这么麻烦,人家有五境的大儒,不用祭孔就能直接开蒙。 以前自己觉得既然习武无望,那就读,老妈很遗憾的告诉自己,文庙祭孔女子是不行的,而且没有五境的大儒会为一个女子开蒙,尤其是还有胡人血统的女人。 自己问老妈是怎么开蒙的,老妈说她亲舅舅是皇帝,她从小在宫里长大,她开蒙是孔家大儒亲自手办的,嗯,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秀儿,这后门走的,李秀宁当时就心中狂呼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一个舅舅,只有一个惧内的老姨夫,还有一个不待见自己老爹的表叔。 副本的事情要靠老妈来解决,李秀宁心道,也没有比老妈更合适的人选了,实力影响力都符合条件,就是再需要一段时间让老妈恢复身体,刚生产完,就拉着老妈去面对两个儿子打生打死,也太残酷了一点。 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自家兄弟和睦,不要步入曹魏的后尘,曹植一首《七步诗》,算是直接把曹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我未来泱泱大唐,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岂能闹出这样的笑话? 再说老妈一出马,这两个臭小子谁敢炸刺?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先扣上去,只要这两祸害不想便宜了其他人,和九五至尊之位失之交臂,就都要老老实实的。 让老爹心甘情愿退位,也必须老妈出马,老爹后半生的光景过得也太那啥了,作为女儿都看不下去了,自己当退位太上皇没事干,天天都在造小人,给自己添了一大堆的弟弟妹妹。 简直了,最小的李元婴比李治还小一岁,皇室辈分乱可以理解,但是乱成这样,真没眼看。 李秀宁嘴角撇弃一丝嫌弃的冷笑,男人这种生物,呵呵,除了用下半身思考,脑袋就是个摆设。 老娘的大唐决不允许后世有人说,脏唐臭汉。 树立好名声,要先从老爹抓起。 至于李二以后的那一堆子糟心事情,老娘不给他机会上位,他能有办法么?这厮比老爹可恶多了,也恶心多了,历史上,杀了李元吉,还霸占李元吉的老婆就不说了,六十岁的萧皇后都要收入后宫,这是什么样的饥不择食? 李世民儿子李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重孙子唐明皇李隆基就更离谱了,杨玉环不说了,看看那帮子文人们骂他的诗,就晓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孽障,大唐就是在这灰孙子手上被糟蹋的,安史之乱,哼哼,自己见势不妙,就退位当了太上皇,什么德行。 李秀宁关闭了系统光幕,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我李秀宁若是不知道则罢了,现在知道了,若是还让这帮子卧龙凤雏糟蹋了大唐,我李秀宁的脸往哪搁? 门外响起许氏的脚步声,李秀宁副本的事情心中主意已定,就又开始盘算着和柴绍的婚事。 这婚老娘不愿意,这是原则问题。 柴绍这厮有抛妻弃子的嫌疑,人品不好,老爹晋阳起兵的时候,柴绍从长安逃出,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长安,虽然后世不少人给柴绍洗白,说是自己劝他走的,劝你你就走,你就当真了? 不知道女孩子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我说让你走,你就真的一个人走了?我不走,你可以把我强行绑走,你可以把我捆着抱走,你可以把我打晕带走,老娘说不走,就是真的不走了? 把老娘一个人扔在长安城,长安城,长安城啊,我爹爹在造反呢,造反啥罪名?我一个人留在敌人心脏,怎么想的? 柴绍,老娘绝对不嫁你,你在老娘心里就两个字,死刑。 这事情要继续落在老妈的身上,万能的老妈。 可以给老妈窦氏解释副本事情的时候,顺带搞一搞柴绍。 就这么定了。 主意已定,李秀宁当下心结尽去,就听许氏在门外说道,“小姐,今日女侍训练战阵,您是否过去瞧上一眼?” 李秀宁这才想起自己前身将后院的家奴丫鬟时常集合操练战阵之道,因为自己修文无门,练武无望,母亲窦氏见自己闷闷不乐,便教授自己一些行军之道,毕竟是将门虎女,窦氏常说这后宅之道一如兵法之道,赏罚分明,令行禁止,才能管理好这么一大家子。 起初老爹李渊还不大乐意,后来拗不过,只当是小女儿胡闹,便默认了。 当下思索了一番,说道,“今日操练何等阵法?” 许氏说道,“依照小姐吩咐,已经是练到五花阵了。” 五花阵!这不就是自己永福寺考教柴绍的阵法,李秀宁心中突发奇想,能不能在这阵里把柴硕做了? 大概有些难,这些女子结阵能围住低阶的武道修行者,柴绍能得到李渊的青睐,怎么说都是四境以上的武道修者,真罡一出,无人可挡。 四境以下的武道修者,体内没有武道真罡,还是凡人之躯,炼皮锻骨换血不过体力更强,力气更大,速度更快,反应更灵敏而已,但是一旦达到四境,有了武道真罡,气血之力勃发,就如同前世传说中的真气,斗气,内力一类的东西,凭空显现出神异来。 根据修炼功法的不同,真罡大体可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七大类,试想你与人相斗,关键时候一道烈火或者天雷迎面扑来,你怎么打?七大真罡相生相克,但是均有一特点就是真罡狂暴无比,女子若是想武道有所成就,必须有大毅力大气魄大天赋。 从汉代光武年间到如今隋仁寿元年,女子修武道者,达四境者不过数十人而已,其中尤其以三国时期女将为多,如诸葛丞相的夫人黄月英,司马懿的夫人张春华,司马昭的夫人王元姬,南蛮的祝融夫人,关羽之女关银屏,赵云夫人马云禄等等,以上无不是五境的女子武道大宗师,如今的隋朝皇后独孤伽罗,亦是五境武道宗师。 李渊传家的功法是土类真罡,以厚重,坚实,绵延不绝为特点,李秀宁修习起来,总是感觉晦涩无比,往往修习十天才抵得上旁人修习一两天,即使如此也是常常勤练不辍,从五岁开始,十年间才堪堪将炼皮完成,没有进入锻骨的阶段。 不要看平日里李秀宁欺负李建成手拿把捏,李建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锻骨,进入二境,如今不过是迫于姐姐的血脉压制,不敢反抗罢了。 李秀宁的这些侍女也是从小习武,但是奈何女性习武先天不足,如今的侍女中只有寥寥数人堪堪进入炼皮的境界,想要围杀一名四境修者,无疑痴人说梦。 原本想去看看的李秀宁顿时觉得有些兴趣缺缺,对着门外的保姆许氏说道,“今日身体不大爽利,让她们按照计划训练,我就不去了。” 许氏问道,“小姐可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看,适才国公又差人去长安城请了名医,过来给夫人调养身子。” 李秀宁闻言心中顿时直呼自己大意,自己应该早做布局,一个疏忽差点让自己的计划毁于一旦。 当下走出门去,对着许氏说道,“当下有件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去找几个可靠贴心的人儿,看好阿耶的行踪,若是阿耶要找方丈谈及寺中有公子借宿,速速回报于我。” 许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道,难道这寺中有借宿的公子入了小姐法眼不成?这倒是个好消息,要不要告诉夫人一声? 却见李秀宁盯着自己说道,“此事不要泄露出去。” 许氏顿时会意,却是会错了李秀宁的意思,笑着说道,“老身晓得,小姐还需当心一些。” 李秀宁虽然觉得许氏的话里有话,但是也未曾深思,只是点点头,说道,“无妨,此事我自有计较,若是国公发现,你知道如何分说。” 许氏笑道,“小姐放心,自会有伶俐人操办此事,小姐静待佳音。” 李秀宁转身进屋说道,“今日乏了,就如此。” 许氏含笑低头,心中却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入了小姐法眼,自己还是要看紧一些,免得到时候好事变坏事,污了国公府的清誉。 李秀宁哪知许氏心中所想,只是想赶在李渊告诉窦氏将自己许配给柴绍之前,先发制人,绝了柴绍这门亲事。 至于如何做,李秀宁心中已经有了大致计划,只是希望事情发展不要太快,母亲窦氏如今还在休养之中,自己自然不希望窦氏拖着如此身子和自己去下副本,若是有了问题,她李秀宁心中难安。 接下来几日,李秀宁依照平日里的习惯,拜佛进香,习武读书,训练女侍,调教建成,偶尔去禅房逗弄一番李世民和李元霸,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直到许氏匆匆来报,说是国公今日在寺中接见一位姓柴的公子,相谈甚欢。 李秀宁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刻,就要来了。 第5章 进副本 当下李秀宁就一路朝着禅房去了,半路碰见李建成,也未曾搭理半分。 李建成只是觉得诧异,今日阿姊是转了性了么? 直到身边有小厮附耳说道,“今日国公相中一位姓柴的公子,欲将小姐许配过去。” 李建成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开心不已,终于可以摆脱李秀宁这座压在自己心头的大山,我李建成,唐国公世子,终于要开始扬眉吐气了,也终于有为民除害的英雄收了李秀宁这只母老虎了,简直是自己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当下吩咐小厮,“速速打探清楚那姓柴的是何方人士,家中如何,品行如何,我要看看阿耶给阿姊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小厮领命而去,留下李建成一人在原地不停傻笑,阿姊啊,你嫁人了还看你怎么狂。 李秀宁站在禅房前,将心中预演的画面又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一步踏入禅房。 窦氏看见李秀宁进来,将怀中的李元霸发交给身边兢兢战战的奶娘,说道,“今日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我家大小姐不去调教你的侍女,怎的早早的就来我这里。” 话音落,看见李秀宁紧蹙的眉头,满面的愁容,惊讶道,“这是如何了?谁又惹了我家女儿不开心?是你阿耶么?” “还请阿娘屏退左右,今日女儿有几句体己话想和阿娘说说。”李秀宁依旧愁眉不展,在自己心里给自己的表演点了一个赞,要是放在后世,拿个某鸡奖,某鹰奖应在不在话下,小金人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窦氏诧异之色愈发浓郁,挥挥手示意房内的其他人出去,只见抱着李元霸的奶娘犹犹豫豫的样子,窦氏哑然一笑,对着奶娘伸出手,说道,“老三闹腾起来却是要你吃不少苦头,还是给我。” 奶娘如蒙大赦,对着窦氏深深的行了一个万福,急忙转过身出了房去。 窦氏将李元霸在床上放好,这才对着李秀宁说道,“老三别看神力惊人,却是个命苦的孩子,食量惊人,总是不够吃。” 接着又对李秀宁说道,“这会儿也是没什么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秀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窦氏更是惊讶,“跪着作甚?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李秀宁趴在地上,说道,“本来此事女儿也觉得过于无稽,但是今日得知一事,心中惊慌不已,想请阿娘拿个主意。” 窦氏走过去扶起李秀宁,说道,“天塌了,娘给你顶着,你说的无头无脑的,娘知你心里慌乱,总要把事情说出来,说明白,娘才能帮你。” “昨日间我在佛堂祈福诵经,恍惚间,得见如来世尊法相,世尊为我讲解前后五百年之事,我将信将疑。”李秀宁说道,“今日一事,却是印证昨日之事,我心中惶恐,特来求教阿娘。” “你先说何事印证了你的猜想。”窦氏将信将疑,“若真是世尊说法,这可是大机缘,我可不曾想我女儿居然有这么大福缘。” “昨日世尊讲法,女儿得知一事,隋国国祚二世而亡。”李秀宁说道,她知道窦氏对于隋朝谓之痛深恶绝,于是先想将窦氏的情绪调动起来。 “荒唐,我虽对杨坚此獠痛恨无比,也深知当今之世民心思定,只要太子安分,再造一个文景之治亦不是什么难事。”窦氏说道,“许是那日遇贼,你心神不宁,胡思乱想所致。” “阿娘,我也是不信的,但是今日父亲必然会对您提及将我许配人家之事,于世尊讲法之时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李秀宁说道。 窦氏哂笑一声,“你这丫头,莫不是不愿嫁人,找个世尊说法的缘由搪塞于我,须知抬头三尺有神明,勿要用这等不敬世尊之语消遣为娘。” 李秀宁道,“阿娘,若是不信,世尊赐我神通一道,可演化诸天,穿梭时空,我带阿娘一观可否?” 窦氏听闻此言,却是迟疑了起来。 自己女儿生性坚韧,断是不会说出如此胡话来,难道真有世尊讲道的机缘? 当下问道,“你说隋国二世而亡,却是败在何人手中?” “阿娘,若是身体爽利,可与我穿梭至数十年后,一观便知。”李秀宁说道,“就是不知道阿娘如今一身实力能动用多少,数十年后,我李家有一场刀兵之灾,骨肉相残之祸。” “你说什么?”窦氏本就将信将疑,如今更是不知李秀宁寓意何指。 李秀宁心道时机已到,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对着窦氏说道,“灭隋者,我李氏也,登大宝御八方四极,威压海内者,我父唐国公李渊。” 窦氏如遭雷击,心中不由想起李渊为何去太原避祸,文帝杨坚做梦洪水覆灭京都,后有市井谣言“桃李子,有天下”,更有说法“杨氏灭,李氏兴”。 太子借机排除异己,李浑的儿子叫李洪,李浑全家一十三口斩首弃市,蒲山公子李密,本是杨坚的千牛备身,若不是朝中有人相助,也是逃不了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李渊也只能跟着上表请辞,乞求回太原养病,文帝念及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侄子,就让李渊任太原留守。 朝中姓李的大臣名将,无一不是被罢免的罢免,辞官的辞官,归乡的归乡。 窦氏原来以为这文帝杨坚可笑之至,如今听女儿这般说法,心中顿时有了另一个想法,说道,“你是不是听闻京都谣言,才有如此的说法?” 李秀宁摇摇头,说道,“母亲还是不信,我请母亲入世尊神通一观。” 窦氏这时已经信了七分,女儿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是一直坚持什么世尊神通,也罢,就跟着女儿进去看看,自己对未来的事情也是好奇的紧。 当下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李秀宁却迟疑了一下,老妈一直没说她的实力身体怎么样了,老妈的身体和修为对于李秀宁在副本中的安排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失,若是老妈实力没有恢复,进不进副本的意义就不大,毕竟任务失败是要抹杀的。 李秀宁有些自责,大意了,就不该拉着老妈下副本,应该带上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即使任务失败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老妈毕竟是最优解,除了老妈,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可以同时压制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 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功利,难道穿越者的心态就这么冷血?开了上帝视角,就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干的蠢事自己还是要圆回来,先问问老妈。 于是李秀宁略带迟疑的对着窦氏问道,“阿娘的身体和修为恢复如何?” 窦氏笑道,“文士与武道修炼不同,文士的一身实力都在紫府箴言之中,即使文士垂垂老矣,倘若紫府尚在,亦可以爆发出移山倒海之力。不过阿娘修习的本经是《女诫》《列女》等,箴言均是妇道之言,能力比起一般的四境文士还是稍逊一筹。” 李秀宁闻言大喜,无事便好,稍逊一筹就稍逊一筹,毕竟印象中文士箴言一出,改天换地,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副本毕竟是寻常历史,阿娘进去也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神仙,咦,这不就可以大做文章了?老妈窦氏身份不仅可以落实了还可以拔高一下,太穆顺圣皇后殡天之后,化为神圣,感亲生骨肉相残,特地显化,以护天地人伦,保全李家兄弟之义。 我平阳昭公主李秀宁侍奉在一旁,跟随母亲下界,如此一来自己和母亲两人身份就可以互相印证,妙。 当下说道,“阿娘,穿梭之后,你需听我的安排,毕竟是世尊神通所化世界,可能与当今之世略有不同。” 窦氏点点头,“理应如此。” 李秀宁当下召唤系统,准备进入副本,却突然想到一事,向系统问道,“副本世界与我所在世界时间流速可否一致?” 若是流速一致,自己和窦氏消失十五天,怎么去向李渊解释?难道说,你一个儿子杀了你两个儿子,我和我妈去拯救一下弟弟? 若是不一致,副本时间比现实时间流速慢,那就是十五天都挡不住,比流速一致更麻烦,副本一天,现实一年,十五天出来的时候,十五年就过去了,算算老爹那时候都快要进长安城了,李世民那小子基本上已经快成事了。 若是副本时间比现实流速快,快多少?副本时间一年,现实世界一天?副本世界三天,现实世界一天? 自己忘了这一茬,差点弄的一发不可收拾,被有金手指的兴奋给自己冲昏了脑袋,确实是不应该。 冷静,冷静,冷静。 李秀宁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这么重要的问题,自己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要做大唐女帝的人,考虑问题还是要周全一些,慎重一些,这么冒失,以后肯定会出事的。 【副本时间和现实时间是独立计算的,互不干涉。】 眼前的光幕上出现了这么一行字,李秀宁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 妙啊,顿时所有的顾虑都不翼而飞,独立计算,互不干涉,也就是说那边副本的时间不管是十五天还是十五年,不影响这边现实的时间。 在副本里待够十五天,这边现实时间还是自己进入副本的时间,这么理解应该没有什么错。 那还等什么,李秀宁点击了一下光幕里已经亮起的副本,就觉得一股吸力将自己吸入进去。 窦氏惊异的呼喊了一声,“女儿,小心”,便没了下文。 玄武门之变,副本,开启。 第6章 夫妻女 大唐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四子时,长安,皇城,太极宫。 李渊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将手中的奏折合了起来。 此时的李渊头痛无比,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太子李建成敦厚木讷,稳重老成,怎么都是一个极好的守成之主,老二秦王李世民英明果敢,手底下精兵强将,劳苦功高,若是当了皇帝也不失为一代明君。 老大占嫡长的法理,老二占部众的支持,一个占天时,一个占人和。 选老大,老二肯定要造反,选老二,法理上站不住,岂有无故废太子另立新君的道理? 糟就糟在前些年,杨文干造反,自己亲口许诺老二只要他平定杨文干的叛乱,就把李建成将为蜀王,让他当太子,但是考虑到老二军中威望甚重,杨文干造反和李建成的干系不大,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一两年,两人的争斗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阶段,甚至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李建成李元吉酒里下毒毒害李世民,围猎挑选一批烈马暗害李世民,勾结一群后宫嫔妃大臣拼命的给李世民上眼药,还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别说李世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这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灯,奸猾似鬼,你以为的忍气吞声,不过是苦肉计,太子暗害他,怎么会传的满城风雨?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儿子不出众自己头痛,儿子太出众自己更头痛,为了解决两个儿子的争端,自己都快让老二李世民去洛阳参照汉朝梁孝王故事,留居洛阳,主宰陕州以东的地区,还让他设置天子旌旗,即使常说天无二日,可是没有二日,这大唐眼看就要乱了,二日就二日,这都是没办法逼出来的。 这时大殿之中飘来一阵浓雾,两个人影从浓雾之中显现出来,大殿中的太监侍女们顿时围了上来,有人喊护驾,有人喊有贼人,有人奔走,顿时一片混乱。 待浓雾散尽,却是两个女人。 周围持刀披甲的侍卫渐渐围了上来。 就听其中一女子喝到,“大胆,退下。” 李渊看清楚二人面容后,颤抖着对着其中年长一些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说道,“猗房,是你么?“ 这二人正是穿越而来的窦氏和李秀宁母女。 窦氏看着已经头发渐渐花白的李渊,对着李秀宁问道,“这是何时?此人为何与你阿耶如此相像?” “应是武德九年五月二十四。”李秀宁低声对着窦氏说道,“此时的母亲和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阿耶推翻暴隋登基为帝。母亲先不要出声,一切有我决断。” 当下李秀宁对着李渊行了一礼说道,“儿臣李秀宁见过父皇。” 李渊心中惊疑不定,这二人与自己死去的妻女一般无二,只是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而且这年轻女子竟然开口呼唤自己父皇,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妻女? “女儿与母亲下界,乃是感应到我大唐此时正处于危难之间。”李秀宁继续说道,“特地为父皇排忧解难而来。” “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朕的亡妻和爱女,左右拿下。”李渊一声大喝,虽不改心中的疑惑,但是这凭空出现的母女二人着实可疑。 周围的侍卫就要上前,李秀宁一步踏出,左右开弓将几名上前的侍卫打的是满的葫芦。 眼见越来越多的侍卫就要围了上来,李秀宁对着窦氏说道,“还请母亲出手。” 此时的窦氏心中也满是疑惑,但是如此多的人围了上来,作为将门虎女,窦氏也深知此时若是不出手,自己二人怕是没有说话的余地,当下用手指点向自己的眉心,一篇道德文章瞬间出现在脑后,文章光芒大放,就听窦氏低声说了一句,“清闲贞静,守节整齐。” 四周的侍卫就像是被定身了一般,无法动弹。 李渊见状大惊,正准备起身拔剑死战,却发现李秀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父皇稍安勿躁,我可让母亲证明我们母子身份。” 李秀宁又对着窦氏低声说道,“阿娘,你可有什么事情只有你与父亲知晓,方能解了你我此时之厄。” 窦氏还在惊讶这些侍卫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修为,听到李秀宁如此说道,当下对着李渊说道,“叔德,你胸口的痣,此间应无第二人知晓。” 李渊却是哂笑一声,“朕的后宫嫔妃甚多,哪个不知?朕岂能被尔等糊弄。” “李阿婆,你说清楚,什么后宫嫔妃?”窦氏瞬间勃然大怒,随手夺过一名侍卫手中之刀就走向李渊,“今日就是破了紫府文章,老娘也要你给个说法。” 除了已故窦氏,谁敢直呼自己李阿婆?见到这一幕,李渊突然激动起来,“你真的是猗房?” “李阿婆,你曾说纳妾之事需我点头,如今这般模样,我虽不是独孤伽罗,但是今日你必须给老娘一个说法。”窦氏雌威大发,一步一步走向辇台上的李渊。 周围有一年纪较大的太监此时已经看清楚了窦氏的面庞,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呼“见过穆皇后。” 此太监原是北周武帝宇文邕时期的老人,隋代之时因窦氏是国公夫人,又是独孤皇后外甥媳妇,进宫无数,曾多次见过窦氏,历经三代不倒,因甚是熟悉宫中之事,才被用为这太极殿洒扫。 有些侍卫看见李秀宁后,也是激动不已,虽然身体不得动弹,也是呼喊,“卑下见过将主。” 应是原李秀宁娘子军旧部。 “猗房,真的是你?”李渊虽然还有些不确定,但是此二人身具神异,必然不是普通人,若真是自己的亡妻和爱女,为何此时会出现在此地?难道自己快要死了不成? “李阿婆,说话。”窦氏冷冷的盯着李渊,“你欠我一个解释。” 李渊苦笑,“若你是猗房,当知道你已逝去十余年了。我为皇帝,愿或不愿,这后宫也是必然。” 窦氏心中的气散去了一些,问道,“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不好,老大建成和老二世民如今争斗不已,你走后,却是我这父亲失职了。”李渊说道,“你我如今就要这般说话不成?” 窦氏挥了挥手,大殿之中的侍卫这才感觉自己恢复动弹,李渊对着殿中众人道,“今日之事,不得外泄,若是有违,身死族灭。” 太监宫娥跪倒一片,侍卫也抱拳应道,“诺。” “如此,尔等退下。”李渊摆了摆手说道,“若无朕的旨意,靠近大殿五十步者,杀无赦。” 待众人依次离开大殿,大殿之中此时只剩下李渊,窦氏和李秀宁三人。 其实李渊此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但是他也深知如此神异的二人,绝对不是这些侍卫所能抵御的,倒不如敞亮一些,作为一名开国皇帝,李渊的魄力也确实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女儿带我来到此间,一切都由她来与你分说。”窦氏看着李渊,显然心中的余气未消。 李渊点点头,对着李秀宁说道,“平阳,今日你与皇后一同来此,可否给朕说个明白。” 李秀宁在心中给窦妈点了一个赞,老妈果然上道。 “父皇,母后自崩逝后,因天道有感,许为母后神界神人,我去后,归母后座下。昨日西方如来世尊讲法,母后有感我大唐应有一难,特携女儿下界,助我大唐一臂之力。”李秀宁开始忽悠大法,先坐实了身份再说。 李渊一脸惊疑的看着窦氏,窦氏原本内心也是在怪李秀宁信口胡诌,但是看见李渊的目光,想起女儿的嘱托,却是点了点头。 窦妈实在是太会配合了,李秀宁心中暗喜。 “真有仙神?”李渊问道,“鬼神之说,虚虚渺渺,如何可信?” “母后刚刚所为,父皇可是亲眼所见,难道是假的不成?”李秀宁说道。 窦妈闻言此时却在想,不过是普通箴言之力,怎可成了仙神?正要说话,却看见李秀宁对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 李渊沉吟片刻,说道,“若有仙神,这世间难道就无长生之人?” “长生者,违背天道伦理,若要长生,必抵神界。”李秀宁继续编着故事,作为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穿越众,要是在神秘学上忽悠不了李渊这么一个土着,李秀宁觉得上辈子几千本小说就白看了。 “如何才能达到神界?”李渊问道。 “大功德于人族,死后必然封神。”李秀宁说道,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里有一项需要李渊心甘情愿的退位,还要忽悠,往死里忽悠。 接着说道,“人间在位帝王崩于位上,不得封神。因帝王者带有人间龙气,为保证人间传承有序,龙气不得上界。退位帝王,无功德者,不上界,依旧朝政缠身者不上界。如此鲜少有帝王封神。”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若是死于位上,就难以封神,无法上界?”李渊问道。 “皇帝封神要有功德,父皇。”李秀宁在功德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功德?朕平定四海算不算功德,结束乱世算不算功德?”李渊问道。 见到李渊已经掉进自己的坑里,李秀宁心中大喜,却一脸凝重的对着李渊说,“父皇,十日之内,我大唐有一劫难,若是度过,则可享三百年国祚,若是不过,随前隋二世而亡,若是亡了,谈什么功德。” “荒唐。”李渊大怒,“十日之内有何劫难?” 李秀宁说道,“五日之后,太白金星在白昼现于天穹正南方之午位,太白主杀伐,我大唐怕是不得宁静。” “此言当真?” “不敢欺瞒父皇。” 五天后,太白金星白日当空,九天后,继续白日当空,若是不能好好处理,必然给了李建成或者李世民互相攻击借口,到时候,玄武门之变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秀宁觉得应该给李渊打上这个预防针。 第7章 该信谁 李渊当晚就安排了一间偏殿让窦氏与李秀宁暂住,太监宫娥一应俱全,另拨百人守护。 李秀宁知道这是李渊还有怀疑,这些人里应该全都是李渊探子,毕竟天上掉下来一对母女,还称自己是离世的穆皇后窦氏和平阳昭公主,要是真的就这么轻易的信了,李渊的皇帝也就不用当了。 如今的情况就是李渊应该被母亲四境文士的力量镇住,不管是不是自己离世的老婆,先捏鼻子认了,后面再做打算。 其实李秀宁原计划并不是直接见李渊,而是先去见太子李建成,毕竟李建成自己从小拿捏大,她有信心叫这小子乖乖听话,然后用李建成来坐实自己和窦氏的身份,之后带着母亲窦氏去见李世民,将兄弟阋墙之事搞定,最后去见李渊,携大势逼迫李渊,在李渊绝望之际抛出神界的卖点,给他一个希望,让他心甘情愿的退位。 但是谁能想到,自己和窦妈直接就出现在皇宫之中,好死不死的直接见到了李渊,计划完全被打乱。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毕竟大殿之中的谈话,漏洞颇多,好的是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让自己运作一番。 李秀宁觉得还是要利用这几天时间把漏洞补起来,神界,功德,帝位,龙气,要好好的捏造一个体系,把李渊忽悠到心甘情愿的放弃皇位。 现在最怕的就是李渊直接去见母亲窦氏,一旦窦氏说漏嘴,什么都前功尽弃。 自己当下最最紧要的就是和老妈窦氏交代一番,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李秀宁来到偏殿的正堂,门外值守的侍卫军官见到李秀宁立刻单膝下跪,眼中不由自主的流出崇拜的光芒。 “卑下见过将主。”侍卫军官双手抱拳,“今生能再见将主,实在是卑下的福分。” 嗯,李秀宁沉吟了一会,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主要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前身,都不知道娘子军的具体情况,这侍卫军官如果真的和副本世界的李秀宁关系匪浅,那么自己迟早要露出马脚。 怎么办? “将主是忘了卑下了么?卑下何潘礼啊,在鄠邑落草,后投奔将主,马总管手下踏白军使,原在将主帐下听令。”何潘礼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他曾是李秀宁帐下亲兵,李秀宁不应该不认识自己。 李秀宁暗呼要糟,她哪里知道这何潘礼是谁,要露馅了? 大脑急速运转,何潘礼,踏白军使,鄠邑,这何潘礼看起来三十多岁,咦,不会是何潘仁的兄弟。 “你兄何潘仁呢?”李秀宁试探着问道,何潘仁可是李秀宁成就娘子军伟业的第一步,弟弟何潘礼在自己帐下听令,倒是没什么问题。 “家兄于武德七年,平定逆贼杨文干之时,突发疾病,逝于军中。”何潘礼说道,“将主真的不记得卑下了么?” 这就是第一关,怎么解释自己不认识何潘礼?难保这不是李渊安排好的试探。 小看任何一个漏洞,都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记得了。”李秀宁突发奇想,李渊想要确定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派人来试探,这何潘礼是不是何潘礼还在两说,若自己是李秀宁,这何潘礼是真是假,自己一眼便知,根本不需要强调什么鄠邑,何潘仁,什么马总管。 李渊既然这么试探,那么老娘便给你把水搅浑,浑到你没有办法下脚,顺便再让自己忽悠李渊的那一套说辞完善一下。 当下说道,“前尘往事种种,均在神道之外,须知天道忘情,神道至公。” 说完便不再理会何潘仁,径自走向大殿之中。 进入大殿,才发现母亲窦氏此时正在胡床之上,手里不停的翻看几本书册,时而微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愤愤不已。 见到李秀宁进入,挥手屏退左右太监宫娥,手指按向眉心,一道结界笼罩在大殿之中。 “世尊演法,果真奇妙,女儿这是获得大机缘了。”窦氏笑道,“适才我翻阅了一些记载,才知此方世界竟与我等世界大不相同。” “母亲有什么要问的么?”李秀宁这才想起自己的窦妈可不是一般人物,这一会的光景定是想到了什么。 “这世间历史与我等世界何其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少了修行,昆阳陨石似乎并未给这个世间带来修炼之道,我在此处明显感觉天地之间少了灵气,昨日间消耗的箴言之力,恢复缓慢。”窦氏说道,“你的所做所为必有深意,为娘也不想问,毕竟是世尊演法,必然有世尊的道理,你只需告诉阿娘,需要为你做什么。” 李秀宁顿时心中感动,窦妈就是窦妈,心思缜密,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阿娘,世尊演法让你我入得此世,缘由就是我李家即将发生的人伦惨剧。”李秀宁说道,“毗沙门和老二马上就要兄弟阋墙了,老二大约在十日之后就会亲手射杀毗沙门,然后威逼阿耶退位。” “什么!”窦氏一跃而起,“这小子是要反了天了么?李阿婆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女儿所做一切都是避免这场人伦惨剧的发生。”李秀宁说道,当然自己也有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放心大胆的去做,阿娘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和布局,阿娘支持你。”窦氏对着李秀宁说道,“毗沙门现在是太子,老二是秦王,从刚刚看的一些记载来说,老二功高盖主,手底下倒是有一帮子精干的文臣武将,若是我直接以母亲的身份弹压,必然压得一时,难以压得一世。” 说完,悠悠一叹,“你我来到此界,不知老二老三如何了。” 李秀宁知道窦妈担心刚刚出生的孩子,笑着说道,“世尊演法,如梦如幻,阿娘,您就当这是一场大梦,梦醒一切如常。” “希望如此。”窦氏说道。 ----------------- 就在李秀宁和窦氏母女两人密谈之时,太极宫里,李渊正在听取何潘礼的汇报。 “陛下,此人形似将主,但是却是不认得末将。”何潘礼说道,“末将追随将主征战多年,此女与将主相似九分以上,末将不敢断言。” “此母女二人来的蹊跷,朕难辨真假。”李渊一叹,“那女子还说什么了?” “只是一句前尘往事种种,皆在神道之外,天道忘情,神道至公。”何潘礼说道。 李渊沉吟一阵,神道,天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着何潘礼说道,“去,好生看着,莫要失了礼数。另,密令宫闱之内不得谈论,有议论者,诛。” “末将领命。”何潘礼对着李渊行了一礼,弓着身子走出大殿。 这时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太史令傅仁均与秦王府记室参军李淳风觐见。 “宣。” 李渊眼中的李淳风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但是此子自幼学道,天文星相占卜一道无所不精,而傅仁均做《戊寅元历》,武德元年颁布天下,乃是当今星象历法第一人。 傅仁均与李淳风上殿,傅仁均自是不说,身为散骑常侍,入朝觐见只是寻常,中规中矩。 而李淳风一身官服,年纪不大,却颇有一股出尘之气,不卑不亢,沉稳有加。 “参见陛下。” “免礼,两位爱卿皆是星相大家,昨日有人与朕言,五日之后有太白经天,此作何解?”李渊对着二人说道,李秀宁信誓旦旦的一番说辞,李渊也要求证一番。 “太白经天!”傅仁均惊到,“不可能,太白星主杀伐,故以太白经天或将有战乱攻伐之事,如今天下战事已定,何处能起兵伐之祸?” 李淳风也是一惊,看了傅仁均一眼,最近自己在找傅仁均所做《戊寅元历》的漏洞,却是没有去推算发现如此反常的天象。 “政教兆于人理,祥变应乎天文,散骑常侍之言确有道理,何人告诉君王如此天象,其心可诛。”李淳风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震惊不已,毕竟根据《汉书·五行志》记载:“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 大唐建国不过九年,难道又要改朝换代? “若此言乃是上界仙神所说呢?”李渊问道。 李淳风眉头一皱,说道,“何来上界仙神?须知天道有常,自颛顼绝天地通,人神两隔,互不相干,若是有人口出如此狂言,陛下当斩之以儆效尤。” 傅仁均也点点头说道,“李参军所言有理。陛下,仙神之说飘渺,暴秦二世而亡,汉武晚年荒唐,莫不是仙神之说,长生之道所累。” 李渊沉默不语,一边是疑似妻女的信誓旦旦,一边是专业人士的苦苦相劝,李渊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就在几人陷入沉默之际,殿外禀报,“太史令傅奕觐见。” 李淳风傅仁均再次对视一眼,今天怎么了,把这大唐境内的顶尖星相之士都凑在一起了。 等太史令傅奕上殿参拜之后,李渊继续发问,“傅卿,太史局可曾监测到近日星相异常?” 傅奕看见李淳风和傅仁均二人也在,心知或许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是太史局观星未曾发现什么异常,当下对着李渊说道,“许是臣下才疏学浅,愧为太史令,未曾发现星相异常。” 李淳风和傅仁均再次相视一眼,相继低头不语,这傅奕老狐狸,滴水不漏。 李渊沉吟了一阵,“此间事,一涉星相,二涉仙神,乃是我皇家密辛,不可外泄,外泄族灭。” 三人一头雾水,这事情事关何等机密,竟然要族灭,李淳风和傅仁均二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傅奕就不明白为什么圣上只是问了自己一句话,就涉及到族灭的大罪,真是苦也。 李渊此时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大唐最顶尖的星相术士都不知道何时太白经天,那女子为何信誓旦旦。 第8章 搞事情 就在殿内一片寂静之时,李渊开口道,“李淳风留下,其余两位爱卿密切关注星相之变,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臣领旨。”傅奕与傅仁均躬身退出太极殿,只留李淳风一人在殿内。 就听李渊继续说道,“李卿,朕闻你一好友名袁天罡,识人看相,知天理,晓阴阳,可有此事?” 李淳风躬身道,“袁兄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累验不爽,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乃是风水玄学一道大家。” “此人何在?” “现为蜀郡火井县县令。” “蜀郡,唉,远水难解近渴。”李渊叹道,又对着李淳风说道,“你对于此道可有涉猎?” “偶有涉猎,但不及袁兄精通。” 李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淳风,伸手招来一名太监,耳语几句,然后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卿暂于殿内屏风后躲避,有一人之面相,需卿细观。” 李淳风心中疑惑不减,但是上有命,下必从,乖乖的跟着小太监绕到屏风之后等待。 另一边的李秀宁此时正在和窦妈商议计划,却见窦妈眉头一皱,说道,“有人来了。” 李秀宁顿时不再说话,窦妈伸出一只手按向自己的眉心,原本笼罩在殿内的结界顿时缩回窦妈的眉心。 “你我母女的谈话,还是不要让外人知晓,这宫中势力交错复杂,凡事小心为上,你当心一些,里里外外必然都是探子,我虽不惧此界之人,但是你修为低下,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窦妈说道。 李秀宁点点头,心中感叹窦妈不愧是在曾经的皇帝外甥女,这宫闱之事果然透彻,不过窦妈也忒小瞧自己了,毕竟自己也是看过上百部宫斗剧的存在,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 看着女儿的不以为意,窦妈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缺乏这世间的毒打教育。 就听门外的太监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召见。” 李秀宁眉头一皱,李渊召见自己?大概还是要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就算自己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毕竟两个世界不太一样,有错漏怎么办?就看自己对何潘礼说的话,有没有产生自己想要的效果。 总而言之就是一招装失忆,至于为什么失忆,或许可以说神仙不能有情感,消磨情感的方式就是消磨记忆,我真是个大聪明,没有情感了自己下界干什么?逻辑都不自洽。 李秀宁有些懊悔,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下界,神仙,情感,咦,可以编个天规,若是没有天规约束,这世间不就乱套了么。 神仙下界要受到天规约束,不能本体下界,只能分身下界,分身所带记忆肯定不全,逻辑自洽了么? 烦死了,编造一个体系真难。 撒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补全谎言。 自己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满嘴跑火车的事情,张嘴就来,这是性别天赋,真的学不来。 忽悠这种事情,真不是自己的强项。 窦妈看着眉头突然紧蹙的闺女,用手点在李秀宁的眉心,一个“守”字从窦妈的眉心飘出没入李秀宁的眉心之中。 “丫头,不要有压力,阿娘就是你的后盾,放手去做。” 李秀宁顿时明悟,怕什么,反正副本只有十五天,以窦妈的四境文士的修为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保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性命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么,自己有些贪心了。 不过既然知道自己的底牌了,反正性命无忧了,其余奖励能争取争取,争取不了就尽人事听天命,李世民登基不管有没有自己和窦妈的参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阻止李世民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玄武门之变就是虎头蛇尾,至于让李渊心甘情愿的退位,成与不成,这谁能把握。 自己想的太过于复杂了,副本是根据完成情况发放奖励和进行惩罚的,核心的条件就是李建成和李元吉不能死,这个涉及到副本惩罚,可是有窦妈,这都不叫事儿,算过来算过去,这副本自己是有保底的,新手副本,不至于让人绝望。 老娘是天命之女,猪脚待遇,小小副本,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李秀宁顿时整个人变得不一样起来,不再眉头紧锁,萎靡不振。 窦氏看到李秀宁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 “去,莫让此界的李阿婆等急了。” 李秀宁点点头,反正自己有保底了,那就好好玩玩,穿越众的口号是什么?搞事情,穿越众里的穿越众的口号是什么?搞个大事情。 等李秀宁出了偏殿正堂,就见何潘礼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对自己行了一个军礼。 李秀宁点了点头,看见眼前一顶密不透风的软轿,说道,“这是何意?” 何潘礼抱拳说道,“皇后公主回归一事干系重大,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公主移步。” 李秀宁眉毛一扬,看向何潘礼,“我做事何须遮遮掩掩,既然归来,就不怕人知道。” “还请公主入轿。”何潘礼继续说道,“不要为难末将。” 李秀宁知道何潘礼的态度变化应该是源于对自己身份的不信任,作为这个世界李秀宁的亲兵,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李秀宁,何潘礼的出发点应该是历史上那个杀伐果断的娘子军将主,而自己从未有过战场的洗礼,上过战场和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何潘礼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一眼就能分辨。 在何潘礼心里,自己绝对不是娘家军的将主李秀宁,大概率是一个假扮李秀宁的妖孽,妖孽出现必然是祸国殃民,祸国殃民就是敌人,敌人能给什么好脸色,武人的世界就这么简单。 李秀宁一声冷笑,“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藐视本宫,本宫做事还需你教么?” “末将得罪了。”何潘礼手一挥,几名太监宫娥就上前围住李秀宁。 李秀宁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要动手么?既然何潘礼是这个态度,那么说明李渊的态度应该也不怎么样。 动手就动手,我李秀宁能怕了你们? 老娘怎么说都是入了境的武道修者,虽然只有一境,炼皮巅峰,但是对付几十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境的武道修士可以一敌百,那百人可都是四境以下的武道修士,踏入修炼一道,入了境,就有了不同于普通人的力量和手段。 几名太监和宫娥的手就在要接触李秀宁的一瞬间,李秀宁眉心闪过一个“守”字,将这些太监和宫娥击飞了出去。 窦妈的箴言护体,老娘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何潘礼面色一变,再一挥手,十数名手持棍棒的宫廷禁卫就缓步上前。 在圣上没有彻底调查清楚这妖女的身份以前,何潘礼觉得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 李秀宁一个起落,冲入禁卫群中,反正有窦妈的箴言之力护体,这世间无人能破,老娘今日就把输出拉满,也算是对过几日玄武门之变做一个预演。 在从一名禁卫手中夺下一根棍棒之后,李秀宁如同虎入羊群,一条棍棒舞的是虎虎生风,十余名禁卫无不是一两个照面就被李秀宁打翻在地。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围上来的禁卫都在地上打滚哀嚎,李秀宁收棍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手已经按在刀柄之上的何潘礼。 “你要与我动刀么?”李秀宁淡淡说道,眼神看着何潘礼就像是一个死人。 李秀宁的声音在何潘礼的耳中不啻于一记惊雷,几何时,将主也是这么淡淡说话,面对千军万马,谈笑自若,渐渐的记忆中的将主与眼前的少女合二为一。 何潘仁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秀宁说道,“卑下万死,冒犯将主。” 就是要打,不打不服。 李秀宁心中想到,李渊既然要遮遮掩掩,老娘就把事情搞大,搞得人尽皆知,搞得沸沸扬扬,反正自己和窦妈的生命有保障,闹大了,水搅浑了,才有人好下场摸鱼。 毕竟历史上现在自己死了不过三年,旧部应该都在,倒是具备一定的影响力。 柴绍现在应该是在歧州当刺史,准备和突厥干架,马三宝也在外领兵,其余娘子军旧部大约是打乱了分插在各个军队之中,叔父李神通应该和老二走的比较近,不知道自己出现会不会影响他的立场。 考虑到历史上的李秀宁和李世民关系不一般,大部分娘子军的旧部在自己死后都是以李世民马首是瞻,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亮明旗帜,让旧部归拢起来,既能削弱李世民发动玄武门的力量,又能彻底把水搅浑。 当下李秀宁对着何潘仁说道,“把本宫的卤簿搬出来,本宫要告诉所有人,本宫回来了。” 何潘仁低头领命,思索一番,问道,“将主是要开府卤簿导从,还是公主卤簿?” 李秀宁淡淡的看了一眼何潘仁,没有理会,只是将手中的棍棒往地上一杵,击碎石板,没入地面半尺左右,然后背负双手,径自向前走去。 何潘礼额头顿时见汗,急忙向着还在站立的禁卫吼道,“没听见将主吩咐么,两套卤簿都备齐了。” 李秀宁转身进入偏殿正堂,临走时,何潘礼的耳边传来一句话,“卤簿准备好了,进来叫我。” 第9章 试探中 就在何潘礼声嘶力竭的指挥着一应人等准备李秀宁出行所需卤簿之时,一个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远远就对着何潘礼喊道,“何将军,何将军,怎么还不到,若是陛下急了,你我可担待不起啊。” 何潘仁看着小太监说道,“莫要催促,将主出行的卤簿还没有安排妥当,将主怒了,我也担待不起。” “卤簿?”小太监一脸惊讶,“殿里的贵人出行要用卤簿?” “速速去禀报陛下。”何潘仁压低声音,“殿中贵人之事本就机密,如此大张旗鼓的出行,必然会掀起一片波澜。” “小的明白。”小太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环顾了一圈后,说道道,“何将军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圣人。” 何潘仁点点头,转身对着几个人喊道,“手脚都麻利一点。” ----------------- 太极宫正殿。 李渊面无表情的听着太监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继而沉思片刻之后,哑然失笑。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吩咐道,“一应所需,着有司办理。” 屏风后的李淳风此时也惊讶的看着太监带来的另一人,不过十一二岁,却是在秦王府上时常见到。 当下对了那人行了一礼,说道,“秦王府记室参军李淳风见过霍国公世子。” 这少年正是柴绍与平阳公主的二儿子,柴令武。 “见过李参军。”柴令武回了一礼,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还在大街上闲逛之时就被宫里的禁卫带到此处,也无人招呼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淳风与柴令武二人在屏风之后等待了快半个时辰,才见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似乎是顾不上君前失仪,直接跪在李渊身前禀报,“圣人,贵人朝这边来了。” 李渊脸上有些不悦,只是用眼瞟了一眼屏风之后,然后假装咳嗽了一声。 李淳风会意,李渊要他看相的人要出现了。 此时殿外不远处,一支车辇队伍看起来蔚为壮观,前有红罗绣五龙曲柄伞一红罗绣四季花伞二,红罗销金瑞草伞二,红罗绣四季花扇二,青罗绣孔雀扇二,中有立爪、卧爪骨朵吾仗各四,大纛二,条纛二,旗枪十,豹尾枪四,仪刀四,马六匹,后有鼓乐者号,锣,鼓,笛,笙各一。 周围的太监宫娥见到车辇无一不跪伏相迎,在车辇过后又在讨论谁人的车辇如此堂而皇之的行进在皇宫大内,知情者原本噤若寒蝉,止不住宫中贵人们一再逼迫相问,不得以之下才道出实情。 疑似已逝世的平阳昭公主自神界下凡而来,短短一句话顿时掀起了滔天大波,消息如同水波一样以皇宫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李秀宁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车辇之上,思考着李渊召见自己的用意。 见自己无非就是一点,甄别自己的身份。 李渊这只老狐狸已经看透自己和窦妈两人之中,一应事情都是自己在做决定,一旦甄别出结果,自己若是真的李秀宁,那便是一场父慈女孝的场景,若不是,太极宫内或许就埋伏着数百的弓斧手,到时候李渊摔杯为号,一拥而上,管你是妖孽还是神仙,都逃不过化为齑粉的下场。 说实话,李秀宁现在实在不想和李渊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她只想尽快的完成任务,带着窦妈离开副本。 但是依照李渊优柔寡断的性格,形成的就是一种多疑的作风,虽然没有曹阿瞒的那种程度,但是在两个儿子之间搞平衡,不就是怕两个儿子之间有一个会暴起发难,将自己赶下皇位。 这个副本最难的不是玄武门之变,最难的是让李渊心甘情愿的退位。 唯一让自己感到有底气的是,窦妈在这个副本世界就是开了挂的存在,有窦妈在,保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性命再是简单不过,自己在这副本里基本上就赢了一半。 就看自己这套神仙之说能不能忽悠住李渊,一旦忽悠成功,副本基本上就算是完美落幕。 当车辇停在太极宫之前的时候,李秀宁缓步从车辇之中走出,太极宫为了防止刺客,四周却是连一颗树木都没有。 李秀宁抬头看看天空中刺眼的阳光,成败在此一举,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拼一拼,路虎变大奔。 等李秀宁步入殿中的时候,李渊端坐在龙椅之上,虽看起来与一般无二,但是紧紧握住龙椅扶手的手掌,甚至发白的指节,无一不在说明李渊的紧张和挣扎。 屏风后的李淳风两眼一凝,似乎是活见鬼了一般,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平阳昭公主入葬的时候,就是贫道选的风水宝地,以军礼葬之,三清在上,难道真的有神仙?” 柴令武看见李秀宁的一刹那,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阿娘,真的是阿娘,除了年轻一些,与阿娘看起来一般无二。” 接着柴令武从屏风之后奔出,直接跪在了李秀宁眼前,嚎啕大哭,“阿娘啊,你可算回来看我了,你不知道这些年,儿子受了哪些冤枉气。” 李渊心中暗骂柴令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当着李秀宁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愤恨的冷哼了一声。 李秀宁此时却有点蒙,这是柴令武还是柴哲威,前世记忆里这兄弟两个生卒年都不详细,这到底是自己的哪个儿子?老大柴哲威应该要大一些,做事应该更沉稳一些,老二柴令武的年级掐指算算应该就是这么大。 但是凭空多了一个好大儿,李秀宁不论心里还是生理上都有些不适,历史书上记载,柴令武卷入了大唐第一舔狗,头顶草原奔腾骏马,铁绿帽子驸马,房玄龄之子房遗爱和高阳公主谋反案,最后在华阴自杀。 柴令武应该是遗传了柴绍的脑子,不够聪明。 聪明人绝对不会和房遗爱那个二傻子交往过密,可是谁又能想到房谋杜断的房相房玄龄生了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儿子。 李秀宁有些迟疑,这儿子认还是不认? 御座上的李渊此时已经蓄势待发,若是有一点点异常之处,迎接自己的大概就是一片箭雨或者是一堆刀斧手。 “前尘往事,均是梦幻泡影。”李秀宁悠悠一叹,对着李渊说道,“父皇,何必呢,我与母后滞留此界的时间已然不多,如此试探,浪费时间。” 第10章 滴骨法 柴令武继续跪倒在地,对着李秀宁声泪俱下,“阿娘,我是小武啊,您不认得我了么?” 李秀宁有些头大,这哭哭啼啼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挺大一孩子了,这心性怎的如此幼稚?柴绍果然不是个良人,瞧瞧他教育出来的孩子。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柴令武确实算的上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冒出这么一个好大儿来,李秀宁越发手足无措,加上柴令武哭起来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住嘴!”李秀宁对着柴令武呵斥道,柴令武哭声一顿,看了一眼李秀宁,继而又哭的更大声了。 烦死了。熊孩子一个。 情急之下,一个闪身来到柴令武身后,一个手刀砍在柴令武的后脑,柴令武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缓缓倒地。 大殿中顿时安静起来,李渊身旁的太监正待大声呼叫救驾,却被李渊抬手制止。 李秀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虽说自己考虑过李渊用柴绍和平阳的儿子来试探自己,但是绝对没有想过柴令武这么弱智,老娘也就十六七岁,你娘平阳少说也有三十四五,你这么直接的叫老娘一句妈合适么?你眼瞎么? 御座上的李渊玩味的看着李秀宁,“朕需要一个解释。” 李秀宁有些意外,李渊不应该是惊慌失措,大呼救驾,然后一堆刀斧手上前么?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老娘都准备大干一场了,对方倒是耐心下来了。 身为开国君主,这李渊多少是有些东西的。 解释?怎么解释? 忽悠,只能忽悠了。 看了一眼李渊,李秀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父皇,我和母后此番下界,违背天条,有两点我需要说明,第一这非是我和母后金身下界,而是分身,第二,下界之事有违天条,我和母后时间紧迫,分身来不及接受更多的记忆,记忆停留在世民出生的那一年,但是我脑海中却有我大唐三百年国祚的脉络。” 李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秀宁,“你们母女二人无端出现,非是朕不信,而是朕不能信,也是不敢信,你们出现的太过于蹊跷,你母女二人身份特殊,稍有不慎,我大唐便有颠覆之虞。” “今日看着你和平阳如此相似的份上,朕不忍为难于你,只要你如实说出尔等的目的,朕便放你们一马。”李渊说道,“不要用神神鬼鬼那一套来糊弄朕,朕是马上天子,敬畏鬼神,但是也不惧鬼神。” “我与母后下界,父皇不信,秀宁无话可说。”李秀宁知道李渊其实很犹豫,这种犹豫源自于对于死去妻女的一种怀念,正常的天子遇见有人说自己是神仙下凡,不被他拉出去砍了就算是李阿婆宅心仁厚了。 “休要妖言惑众,朕问你,尔等受何人指使,说出指使之人,朕或可免你一死。”李渊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的说道,“朕也不诳你,这大殿外有数百刀斧手,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李秀宁突然一笑,“既然父皇执意如此,秀宁告退。大唐此时已经危若累卵,十四日后,秀宁与母后重返天界,希望父皇不要后悔。” 说完就向大殿之外走去。 身后传来李渊的声音,“我大唐控弦之士百万,天下想颠覆我李唐者不知凡几,朕就坐在这里,看看谁能夺我江山社稷。” 李秀宁转过身对着李渊行了一礼,“忘了告知父皇,数日后突厥进犯,太白经天,必有人言,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然后转身出殿,消失在大殿之外,不消一会,殿外传来鼓乐之声,却是李秀宁的卤簿渐行渐远。 李渊面沉如水,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派人盯着此女的一举一动,稍有不轨,调集大军镇压之。将霍国公世子抬下去,着御医好生医治。” 太监领命,招来几名禁卫将柴令武抬了下去。 秦王当有天下,这女子是李世民派来的么?不会,所谓嫡庶有别,长有有序,秦王在没有扳倒太子以前,绝对不会窥伺大宝,难道说是太子的安排?若是建成有这脑子,占着大义的名分早就把秦王压制的死死的,自己何必头疼。 李渊脸色阴晴不定,难道是前隋余孽?亦或是其他? “李卿,此女面相如何?”李渊沉声问着屏风后的李淳风。 李淳风从屏风之后转出,跪伏在地上,对着李渊说道,“此女面相极贵,龙瞳凤颈,若是男子,必是九五,眉目之间一股煞气,非是命不久矣,而是战阵杀伐之相。” “如此,便是留不得了。”李渊喃喃道,“李卿还看出什么了?” 李淳风将头伏在地上,“臣不敢妄言。” “朕恕你无罪,你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渊说道。 “臣曾与袁兄尝试谶纬之术,妄图揣测我大唐国运,其中有一图,曰大蓄八月,圣明运翔。止戈昌,女主立正起唐唐,佞人去朝龙来防,化清四海,整齐八方。”李淳风不敢看李渊,继续低头说道。 “尔等术士竟敢窥测国运,也是大胆。”李渊道,“今日朕说恕你无罪,不妨细细与朕说来。” “臣谢陛下隆恩。”李淳风道,“大蓄八月者,言皇帝临朝是酉年,故云大蓄八月,圣明运翔也。” “止戈者,武也。昌者,昌盛也。言宝祚昌盛之应也。女主立正起唐唐,唐者,国号。此显女主立正,重起皇家圣业也。” “佞人去朝龙来防者,此明神皇屏弃谗佞,夔龙在位,亦是神龙防卫圣躬之应也。化清四海,整齐八方者,此明当今圣化广被寰宇,廓清八表。” “此谶纬之言,乃是说酉年八月,女主登位,此女带武,或名或姓,或为止兵戈,后为一代圣明之主。” “荒谬,岂可有牝鸡司晨的道理,还女主大唐,如此荒唐之言,这谶纬一道着实可笑。”李渊怒道,“你刚刚支支吾吾的,可是觉得与此女有关?” “臣不敢妄言,从面相骨像来看,此女必是陛下血脉。”李淳风道。“眉目之间带有杀伐之气,可对止戈之武。” “好一个李淳风,可知前隋文帝杨坚因梦诛杀李浑一事?若今日我因谶纬之术杀人,和暴隋有何分别?”李渊道。 李淳风顿时叩头不已,“是臣妄言了,还请陛下宽宥。” “无妨。”李渊笑道,“尔等沉迷谶纬一道,本就难测。不过你刚刚说此女是我血脉,除了面相骨像,还有其他法子可以证明此女血脉?” “若此女乃是陛下血脉,真是平阳昭公主,滴骨法当可一试。”李淳风道。 “滴骨法,滴血认亲么?”李渊陷入沉思。 第11章 滴血法 “陛下,南朝梁武帝萧衍之子萧综也曾试过此法,萧综非足月而生,其母为东昏侯妃,为萧衍占之,世人皆疑,后萧综盗取东昏侯墓取其骸骨滴血于上,血入骨,萧综半信半疑,杀亲子取骨,验之,果然血入骨。”李淳风低头说道,“萧综后改名萧缵,为东昏侯守孝三年。” 李渊点点头,说道,“此法需取至亲之骨验之,是否?” “臣不敢言。”李淳风又一次将脑袋伏在了地上。 李渊明白了什么,勃然色变,厉声道,“你的意思是取卫怀王还是穆皇后的尸骨?” 李淳风不回答,只是在地上叩头不已。 李渊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似乎是风疾要发作的前兆,“李淳风,其言可诛,其心可诛。” 李淳风依旧在地上叩头不止,说道,“陛下,小臣死罪。” “除取骨之外,别无他法?”李渊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就不信偌大的天下,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微臣亦知此法不可取,但其他法子微臣不能保证是否有效。”李淳风还是跪在地上不住叩首,额头已经见红。 李渊摆了摆手,有些丧气的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卿起来说话,朕说了恕你无罪。” 李淳风唯唯诺诺的站起来,对着李渊说道,“市井乡野曾有传闻,取清水半碗,两人若各取血一滴,滴入碗中,相容者即为至亲。” “此法可行?”李渊问道,他实在是不想开棺取骨,若女子真是李秀宁,那其母定是窦氏穆皇后无疑,那么李秀宁所言一切都不得不令人重视,仙人下界,却被开棺取骨,让李唐皇室的颜面从此荡然无存。 若女子不是李秀宁,却因此惊扰了李玄霸和穆皇后的安宁,自己百年之后也无颜面见泉下的妻儿。 听闻李淳风有代替之法,心中不由大喜。 “微臣做过实验,八九不离十。”李淳风有些犹豫的说道,“此法据传曾用验证始皇帝嬴政是否为吕不韦之子,史料之内却无记载,或为乡民杜撰,陛下可做验证。” “此事简单,招韩王李元嘉,彭王李元则,道王李元庆上殿。”李渊说道,“此三子年幼,皆为朕之血脉,可与朕验证一番。” “英明不过陛下。”李淳风深深的对着李渊行了一礼。 不一会,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被带上殿来,一板一眼的对着李渊行了跪拜大礼,“儿臣李元嘉见过父皇。” 李渊颔首,示意他在一旁等待。 接着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牵着一名三四岁的男孩进入大殿,也对着李渊行了跪拜大礼,“儿臣李元则(李元庆)见过父皇。” 李渊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宦官说道,“取金碗三只,注水半碗,金刀四柄。” 然后又对着三个孩子说道,“伸出手来。” 三个孩子依言伸出手来,茫然无措的看着李渊。 李渊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卿,你来。” 李淳风后退几步,躬身到底,说道,“微臣不敢冒犯龙体,亦不敢伤害各位王爷。” 李渊笑了,“难不成要让我自己动手?” 大殿中的太监宫娥统统跪倒在地,李渊见状摇了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朕还是自己来。” 话音落,手中拿起一柄金刀在指尖一划,分别在碗中滴下一滴鲜血。 然后又拿起一柄金刀,对着孩子们说道,“你们三个上前来。” 李元嘉许是年龄大些,看见李渊手中的金刀,下意识的露出一丝畏惧之色,随后又将畏惧收起,面露坚定的走向李渊,李渊赞赏的看了一眼李元嘉,“宇文昭仪果然教子有方。” 在李元嘉的手指上划了一刀后,李渊拉着李元嘉的手将鲜血滴入一只金碗之中。 然后将目光看向李元则和李元庆,李元则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李渊,问道,“父皇,疼么?” “我李家男儿何时怕过疼?”李渊笑道,顺手拉起李元则的手,换了一把金刀将其食指划破,鲜血滴入碗中。 李元则手指一疼,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正待张嘴大哭,想起李渊的话,将手指塞进嘴巴,不再做声。 李渊点点头,说了一句,“不错。” 李元庆年幼,李渊也不多话,在李元庆的手上划了一道小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滴入金碗之中,李元庆顿时嚎啕大哭。 李渊有些烦躁,对着李元庆呵斥道,“住嘴!” 李元庆虽然年幼,或是被李渊的气势所慑,顿时停住了哭泣。 “李卿,上来细观。”李渊对着李淳风招了招手,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看着碗里的几滴鲜血。 李元嘉的鲜血与李渊的融合最快,接着是李元庆,然而李元则的鲜血却一直与李渊泾渭分明,迟迟不见融合。 李渊的脸色瞬间变化不定,正准备问起李淳风是何缘由,才发现李元则的鲜血与自己的融合在一起。 “韩王的母妃是昭仪,道王的母亲是婕妤,彭王的母亲是才人。”李渊喃喃道,“难道后宫的品级也会影响血脉的融合?” 李淳风思索了一下,对着李渊说道,“陛下为天子,身负龙气,后宫嫔妃身份不同,许是龙气蕴养不足,这才有嫡庶之分,由此可见嫡庶之间,血脉浓度定不相同。” 李渊颔首,微笑道,“如此看来,此法可行。” 李淳风躬身行礼,“圣明无过陛下。” 若是李秀宁在这,一定会大呼这帮人真是大聪明,这都能圆回来,而且样本测试就这么玩,不找一组不是父子的对比一下?这么草率? 李渊对着身后的三子说道,“今日你们三人表现不错,各有赏赐,先下去。” 三子闻言行礼告退。 李渊对着身边的宦官说道,“去请那女子来一趟,勿要走露了风声。” 宦官领命,出了大殿朝着偏殿去了。 李渊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卿为我大唐再立新功,待此事完结,朕必有赏赐。” 李淳风躬身道,“微臣寸末之功,不敢奢求陛下赏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出去请李秀宁的宦官回来禀报,说是偏殿之中似乎有异样,无论何人都无法步入偏殿正堂一步,且里面传出话来,不见圣人,太白经天之时,一切自有分晓。 李渊嗤笑一声,“听闻李卿自幼学道,今日就和朕一起去看看,这到底是妖孽还是神仙。” 李淳风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说道,“陛下有令,微臣莫敢不从。” 而此时,本就暗流涌动的大唐,因为一则消息,彻底沸腾起来。 太子宫承乾殿,秦王天策府,各个国公,皇亲府上,都收到了已故窦氏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成仙下凡的消息。 整个长安城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12章 风云起 承乾殿,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正在宴饮,听到如此消息,却是熄了玩乐的心思。 “大哥,这事情有点不对。”李元吉将手中的酒杯往案几上一扔,“什么成仙下凡了,阿娘阿姊去的时候,我都在身边,这其中必然有诈,不会是那边的诡计。” 李建成也将酒杯放下,“三胡(李元吉小名),此事确实蹊跷,但绝不是你二哥的诡计。母后阿姊都是我们兄弟最为亲近之人,若是老二从此处下手,便是失了心智。” “大哥,不可不防,我这就进宫去找尹张二妃打探消息。”李元吉起身就走,却被李建成叫住。 “三胡,莫要心急,父皇精明着呢,既然放出风来,说明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李建成拿起放下的酒杯,对着李元吉说道,“不管真假,父皇自会辨别,你我只需静静等待,若是真的,你我前去问安便是,说不得还能沾一沾仙气,若是假的,你我如此急切,倒是显得有失分寸,难免会给老二留下攻讦的口舌。” “大哥,就这么干坐着?若是你听我之言,早早除掉老二这个祸害,何必生出如此多的是非来。”李元吉回到案几之前,愤愤说道。 “住口,老二与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休要胡言乱语。”李建成呵斥道。 “嘿嘿,兄弟,兄弟,他秦王功高盖世,眼里可曾有你我这兄弟?大哥,你不知道那大位的诱惑么?通往九五的路上,讲什么亲情,子杀父,弟弑兄,骨肉相残的事情还少么?”李元吉说道。 李建成皱了皱眉头,说道,“三胡,你喝醉了。” “大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老二这些年不断做大,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不除了老二,就算你登上大宝,你做的安稳么?”李元吉继续嚷嚷道,“就算是老二甘心当一任贤王,老二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呢?从龙之功啊,谁不眼热?” 李建成默默地喝了一杯酒,对着李元吉说道,“我是储君,储君也是君,秦王是臣,君臣有别。他手下不乏聪明人,这一点,不会看不清楚,在大义上,只要我还是君,那么臣子生乱,必然私德有亏。” “大义算个屁。”李元吉说道,“大哥,你读书读傻了?什么时候靠大义能震慑住天策府的那些人?” “多说无益,三胡,今日之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切莫向他人提起。”李建成说道,“如今的局势,老二手上的兵将已经大部分调离,洛阳的屈突通和张亮已被问罪,空有天策上将之名,基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朝中重臣唯父皇的旨意马首是瞻,父皇只要不换了我这个太子,大义的名分就在我手里,如今你我手上还有薛万彻,冯立等人在长安,加上三千的长林卫精兵,不说高枕无忧,亦是稳若泰山。” 李建成顿了一下,悠悠说道,“优势在我,不要多生事端。” 李元吉还想说什么,李建成挥手制止,“魏冼马说他已将玄武门守将常何争取过来,晚些时候,你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不要失了礼数。” 李元吉面露不愉之色,转身离开。 李建成看着李元吉的背影,端起酒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老四,你真的以为哥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 ----------------- 秦王府,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三人正焦急的看着不慌不忙的李世民逗弄着怀中的女儿李丽质。 “殿下,若真是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殿下应速速入宫,公主与殿下一向亲厚,不能失了礼数。”侯君集对着李世民说道,“若是公主站在殿下这一边,对于殿下此时的困境应是有极大的帮助。” “急什么,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万一是假的,岂不是闹个大笑话。”长孙无忌笑道,“也许是太子那边的算计,我的意见是看太子的动向,现在长安城里,我等力量空虚,若太子进宫,我们就紧紧跟随其后,不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就见一宫装丽人从门外进来,对着李丽质喊道,“你父王和叔伯们谈论大事,你就不要在此间捣乱了。” 却是李世民的发妻,历史上成为皇后典范的长孙氏。 李丽质撇了撇小嘴,看起来不大开心。 “不碍事的,等房公来了,我们再商议。”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声音给人一种温和坚定的感觉,“丽质既不哭也不闹,留在这里也是无妨。” “你就不要宠溺于她了,姑娘家家的,还是在后宅好一点。”长孙无垢说道,“丽质,听话,和为娘走。” 正说话间,房玄龄从门外直入,对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行了一礼,“见过秦王,王妃。” 李世民笑道,“房公何须多礼,今日的事情还是需要房公来谋划一番。” 长孙无忌对着房玄龄微笑致意,拉起李丽质变向后宅走去。 众人目送长孙氏离开,然后面色一肃,就见长孙无忌说道,“房公,关于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一事,你怎么看?” 房玄龄撵须思索片刻,说道,“此事我亦是有所耳闻,但是神仙之说虚无缥缈,唯恐其中有诈。” 李世民点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说道,“房公与我所思吻合,但是如今我等不能一味地被动挨打,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动中求变,盘活这盘棋局。” “动是要动一动的,但是要谋定而后动,依我之见,如今的首要是确认宫中贵人的身份。只有确定了身份,我们才能做好布局。”房玄龄说道,“秦王勿急,若真的是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我想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必我们还着急。” “若不是阿娘和阿姊,而是贼人假扮,我必上穷碧落下黄泉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定叫他粉身碎骨,千刀万剐方才了却这场因果。”李世民恨恨道,“拿逝去之人戏弄还活着的人,罔顾天理人伦,着实该杀。” “如何确定宫中之人身份?”侯君集问道,“此时不管是谁出面,都有些不合时宜。” 李世民突然笑了,“让观音婢去,带上丽质。父皇常说,丽质酷似阿姊幼时,却是以请安的名义进去打探一番。” 房玄龄眉头紧蹙,“不妥,秦王妃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秦王,王妃出面和秦王出面,在圣人和太子眼里没有什么分别。”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房大先生。”一直没有说话的尉迟恭,开口说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真真是不利索。” “等,这一事,圣人应该比太子和秦王更为着急,等一个定论。”长孙无忌说道,“圣人一旦确定身份,我等就第一时间入宫。” “此言大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要等,东宫也在等,其实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不让东宫抢在我们前面便是。” “那本王就先等一等。”李世民悠悠一叹,“希望是真的,阿娘,阿姊,世民也想念你们的紧啊。” 第13章 怎么办 皇宫内,太极宫偏殿。 李渊和李淳风站在殿门之前,却是一步也踏不进去,每每到了殿门前,总是忘了如何将脚抬起,不自觉的转身就走下台阶。 试了几次,李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底却掀起了无数波澜。 李淳风早就不复此前的风轻云淡,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东方甲乙木对卯,伤门对震四青龙;西方庚辛金对酉,惊门对兑二白虎;南方丙丁火对午,景门对离三朱雀;北方壬癸水对子,休门对坎六玄武;东南五巽杜门对辰巳,东北七艮生门对寅丑;西南八坤死门对未申,西北一乾开门对戊亥。” 看着兜兜转转,念念叨叨的李淳风,李渊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李卿,你如何看?” 李淳风额头见汗,有些紧张的说道,“回禀陛下,或是有人在此布下大阵,但是微臣才疏学浅,至今没有看出门道来。”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神仙?”李渊心念一转,想起那日在大殿中,窦氏施展箴言力量时候的场景,问道,“李卿,你道门之中可有人一言一行可以影响他人的行动?让人无法动弹?” “倒是有,不过皆是旁门左道,借助药物或者器物迷惑人的心智,屏蔽人的六感,让人无法分辨方向。”李淳风说道,“南疆有巫蛊之术,可令人失魂绝智,凡被解救者,无一不元气大伤。” 李渊点点头,对着李淳风又问道,“眼下作何解?” 李淳风思索片刻,说道,“这是遇见高人了,昔年有诸葛武侯以乱石为基,布下武侯八卦阵,号称可当十万精兵,如今的情况或可与之类似。” “阵法?”李渊有些疑惑,“军阵朕倒是略知一二,但是这阵法,李卿可有破解之道?” “微臣勉力一试。”李淳风说道,大步走向殿门之前,脚踏罡步,忽左忽右,口中念念有词,正欲抬脚跨入门槛,却像是被什么阻碍一样,不得前进半步,只能悻悻而退。 此时的大殿之中,窦妈和李秀宁正凑在一起看着眼前的铜镜,铜镜之上,正是殿外发生的事情。 窦妈笑道,“倒是有几分能耐,这世间无甚天地灵气,这小道士都快修炼到要入了一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李秀宁点点头,“世尊演法之时,我曾见有两个不世出的修道奇才,一人名袁天罡,一人名李淳风,演化推背图六十四幅,道尽这天下千年兴衰。” “如此这人大概就是李淳风了。”窦妈说道,“以道门修为破我箴言之力,若他是四境,倒也可行,但如今却是痴人说梦罢了。” “本来女儿还要等到太白经天之时,方能有所作为,如今却不想这李淳风提出了滴血认亲的法子,坐实身份简直易如反掌。”李秀宁笑道,“阿耶就是如此生性多疑么?” “你个讨打的丫头,编排你阿耶的不是。”窦妈也笑了,继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最是无情帝王家,无论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这把椅子是否稳固,所有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是要为这把椅子的安稳服务罢了。” “若是封情绝性,事事以利益为先,坐上那把椅子的人也就太可悲了。”李秀宁说道,“阿娘,算算也到时候了,我们还真的能晾他们一天不成?”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布局,虽然如同大梦一场,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你阿耶反目成仇。”窦妈看了一眼李秀宁,说道,“你可知我在此界的记录中看到什么?我的女儿,甚是威风啊,娘子军将主,大唐平阳昭公主,哦,还有两个外孙。” 李秀宁顿时大囧,“阿娘,你看到的不过是世尊演法的梦幻泡影,做不得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真作假时假亦真。”窦妈笑道,“柴绍根据记载看起来还不错,这世间的俊彦如同过江之鲫,你若是碰见柴绍,也算的是命中注定的良缘。” “阿娘!”李秀宁急的直跺脚,“且不说什么柴绍,如今我如何破局。” 窦妈笑道,“着什么急?我就想不通你这小脑瓜一天天的在想什么?你说世尊演法此界,要你阻止毗沙门和老二兄弟相残,那就让老二放弃便是,要知道此界的你与老二素来亲厚,若是你出现,老二的势力就越发稳固,慢慢就会滋生不该有的野心。” 李秀宁此时才明白窦妈的意思,长幼有序,按照窦妈的想法应该是巩固李建成的地位和权力,让老二做一世逍遥王爷。 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把窦妈和自己放在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自己不应该用先知的眼光去要求一个局中人。 自己只是告诉窦妈要解决兄弟阋墙的问题,却没有告诉窦妈自己任务的具体内容,从窦妈的角度出发,李建成年龄大,稳重,又有嫡长子的身份加持,那么就应该敲打李二,让他好好的辅佐自己的哥哥,而不是让李二上位。 差点把自己给玩死了。 先入为主的认为李世民一定会发动玄武门之变,自己在概念上就认定了李世民一定会是唐太宗,李秀宁瞬间就觉得后背发凉,自己还是欠考虑了,若是玄武门事变当天,让老妈出手,老妈看到老二箭射李建成,会不会一巴掌怕死李世民? 李世民死,系统没说有什么惩罚,但是李世民登基的奖励就没有了,李渊会心甘情愿的退位么? 这算不算是卡系统bug?还是系统就是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选项? 思索间,眼前系统弹窗飘过一行字迹,【触发隐藏条件,若李世民身死,宿主抹除意识。】 系统啊,你不带这么玩人的。 原以为带着窦妈进副本,妥妥的一场虐菜局,谁能想自己的靠山居然跳反了,人生的悲剧难道就来源于自己的过渡自信? 李秀宁顿时觉得前途无光,这下好玩了,李家三兄弟一个都不能有事,最最让李秀宁无语的是,这副本就是让自己来改变历史的,自己还以为是个开放性的世界,鼓捣了一半,发现主线给你套的死死的。 这跟前世某个姓原的游戏有什么区别?对话框一堆选项,最后都指向了一个结果,以为是开放性的沙盒,最后发现是狗策划在后面教你怎么玩游戏,气死宝宝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一通操作猛如虎,杵在原地二百五么?心累。 怎么办,带你进副本的大佬居然是游戏的最大boss,秒人的那种,在线等,挺急的。 第14章 血相融 窦妈看着一脸了无生趣的李秀宁,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您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没法说。 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含着泪也要咽下去。 李秀宁试探的问了一句,“阿娘,你说如果老二比毗沙门更适合做皇帝会怎么样?” “荒唐!所谓天地人伦,纲常有序,有毗沙门在,怎么能轮得到他老二?要学大隋旧事么?再说,我看此界的李阿婆也不是个短命之相,岂会学他姑父行废立之事?”窦妈的声音都高了几分,“不读记载不知这杨广日后行事如何荒唐,杨坚也是瞎了眼了。” 完了。 李秀宁有些后悔,这都叫什么事么。 试着再挣扎一下。 李秀宁对着窦妈继续问道,“若是毗沙门身死呢?” “毗沙门正值壮年,怎会身死?”窦妈何等聪明的人物,一瞬间就明白了李秀宁的意思,“老二暗杀了毗沙门?竖子安敢如此!世尊演法难道是这个结果?你给我说实话。” “不是,阿娘,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李秀宁真的怕现在窦氏一怒而起,直接冲到秦王府,一巴掌把李世民拍死了,“我只是说一种可能,一种假设。” 窦妈看着李秀宁,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继而一笑,“你这丫头果然有事瞒着我,我也不想多问了,你需记住,不要因为个人好恶去偏袒任何一方,否则到时候追悔莫及。” 李秀宁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失策了,老妈是文士,文士到了四境就要选择本经,让道理与自身合二为一,就必须身体力行,老妈因是女子之身,什么《论语》《春秋》《周易》《大学》统统不合适,于是选了《女诫》《列女传》之类,这类书的道理是什么?相夫教子,贞洁烈女,无非是做一个本分女人罢了。 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什么要拉老妈进来?李秀宁觉得自己肠子都悔青了,还以为自己是聪明呢,说到底,自己果然是个大聪明,卧龙凤雏一时无俩。 窦妈继续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如今可以放李阿婆进来了。” 李秀宁机械的点点头,李渊现在都不是什么问题了,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说服李渊,而是说服窦妈,这原本的外部矛盾已经传化为副本二人组的内部矛盾,李秀宁心里委屈的想哭,造孽啊。 只见窦氏手一挥,箴言化成的结界变为一个“蔽”字飞回窦妈的眉心,接着对着殿外说道,“进来。” 大殿之外的李渊和李淳风君臣二人面面相觑,李淳风低下头不敢看李渊的目光。 李渊知道这是殿内的母女给自己的下马威,但是形势比人强,这对母女手段莫测,就算是调集大军征伐,也难保奏效,若是血脉验证是平阳,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李渊步入殿内,看见窦氏那张脸,眼前一阵恍惚,似乎真是自己的发妻再次回到这个世间。 不等李渊开口,李秀宁便说道,“父皇不是还在怀疑我们母女的身份么?怎么现在就不怕了?这么着急的过来见我们母女二人,是要给个定论么?” “李淳风你来说。”李渊对着身后的李淳风说道,却发现李淳风此时正愣愣的看着窦氏,一脸的惊骇。 李渊推了推李淳风,李淳风一个激灵,上前一步对着窦氏大礼参拜,口中说道,“小道今日得见神仙之颜,方知凡夫俗子之愚昧,万般失礼,乞望上仙垂怜。” 李渊愣住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李淳风你这厮难道也叛变了? 窦氏此时也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秀宁,眼神中有着询问之意,你安排的托? 李秀宁也是懵了,这李淳风吃错药了? 其实几人都不知道,四境的文士已经形成箴言,借用天地之力己身与天地相合,在修道之人眼里,自带一股道的韵味,这世间本就无仙,窦妈这种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修为和与此方天地格格不入的气质,在李淳风这种修道人眼里,就是妥妥的上界真仙。 窦妈无奈一笑,对着李秀宁瞪了一眼,然后对着李淳风说道,“修道之人有你这样的后辈也是难得,相见即是有缘,如此良才美玉,送你一道清气,祝你道行再进一步。” 说完手指上出现一道清灵的光芒,随着窦氏手指指向没入李淳风的眉心之中。 李淳风顿时觉得天地都清明了几分,道经上以前晦涩难懂的地方此刻变得清晰起来,对于道的理解也是突飞猛进,当下又是五体投地对着窦氏参拜一番,口中道谢不已。 李渊眼见着自家的友军就要反水,急急忙忙对着说道,“今日朕倒是有一法,可证你是否为平阳,你们母女勿怪朕之小心翼翼,你们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得不如此行事。” 心情此时略带糟糕的李秀宁看了李渊一眼,说道,“试探来试探去,不烦么?” 却听见窦氏说道,“什么法子?” 李秀宁顿时无语,窦妈你真的是要叛变革命么?以现在的手段,dna亲子鉴定么?初唐要是有这手段,早就统一世界,向月球进发了。 “合血之法。”李渊略带得意的比划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对着窦妈和李秀宁说道,“朕适才试过,颇为灵验,若你真是平阳,可敢一试?” 呵呵,老娘还以为是什么黑科技,闹了半天是滴血认亲这法子?李秀宁不由嗤之以鼻,本想对着李渊说这法子就是不科学的,却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对李渊说这个事情? 滴血认亲,怎么看都对自己有利,这土法子用了,满世界都是亲戚。 让窦妈气糊涂了,自己的智商都下降了,都快成智障了,自己没有理由反对啊。 冷静,冷静。 李渊看着李秀宁阴晴不定的脸,心中有了定计,这妖女莫不是怕了,难道她知道这滴血认亲的法子?要露出马脚来了?辛亏朕留了一手,此刻殿外埋伏了数百弓斧手,若是她执意不肯,朕便一声令下,弓斧手一拥而上,任她是大罗真仙也难逃我军阵之威。 当下便道,“若是你不敢一试,我便放你母女二人出宫,以后不要打着朕过世妻女的幌子招摇撞骗。” 李秀宁看着李渊,说道,“有何不可?” 李渊大喜,对着殿外吩咐道,“准备金刀金碗。” 有宫娥端着李渊所需之物进的殿来,李渊拿起小金刀朝着自己掌心异化,一股鲜血流出,滴入金碗之中。 李秀宁眉头一扬,也拿起一把小金刀在手心一划,却不见半点鲜血流出。 几人顿时都将目光集中在李秀宁身上,李秀宁讪讪一笑,用金刀继续在掌心一划,依旧只是一道白印,连皮都没破。 李淳风突然用手一拍脑袋,说道,“陛下,仙人之体凡俗兵刃难伤,还要请教上仙如何施为。” 李秀宁知道是自己武道修为已经到了炼皮巅峰,副本世界没有陨石能量,兵刃难以伤害自己的皮肤,总不至于让自己咬破自己手指,很疼的。 窦妈见状,点点头,眉心光芒一闪而逝,李秀宁的手指上顿时破开一道小口,一滴鲜血渗出,顺着指尖掉落在金碗之中。 几人凑过去一看,却见两滴鲜血瞬间融合。 在场众人立马各有所思。 李渊看着李秀宁,心中五味杂陈,果然是朕的平阳,又看向窦妈,你我终是神人永隔,不过平阳说过,有大功德就可成神,还需细细再问,朕的长生不再是梦。 李秀宁看见李渊复杂的眼神,心中顿时在喊,不要给老娘来一个父女相认的名场面,老娘受不了,这是副本啊,副本。 李淳风盯着碗中的鲜血却是在想,此乃仙人宝血,无论炼丹入药,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就算是祖师爷知道了,也要掀开棺材板来抢夺一番,哪怕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也要把这宝血搞到手。 窦妈却是含笑不语,显得高深莫测。 第15章 殿中论 李渊复杂的看了一眼妻女,说道,“明日我在朝会宣布你们母女归来,梓童,明日你就搬回立政殿,平阳你是在宫里还是回霍国公府?” “不妥,父皇,我和母后大约半月之后就要回返仙界,搬来搬去甚是麻烦。”李秀宁说道,“我和母后回归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渊一时间不知道李秀宁打什么算盘,大张旗鼓的出行卤簿,似乎是在昭告天下,如今却要低调行事,难道神仙行事就是这么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么? 其实李秀宁想的很简单,回霍国公府也就是柴绍府邸干什么?想起柴令武那个熊孩子,李秀宁就一阵头痛,自己才十六岁好伐,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妈,心里阴影面积太大。 “半月之后就要回返么?”李渊说道,“曾言仙人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平阳此言为真否?” 李秀宁顿时头大,忽悠李渊的话还需要再加点料,当皇帝的确实不好糊弄。 就见李淳风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容禀,鸡犬升天的典故是我道教许逊许天师飞升之时的景象,多为乡民口口相传,也许做不得真。”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李秀宁说道,窦妈眼里立刻露出一丝意外,在李渊眼中就是确定的信号,不仅是李渊,就连李淳风也竖起了耳朵,眼中流出向往之色。 却不料李秀宁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与母后神位低微,兼之死后封神,此次更是冒着被天规处置的风险下界,若是带人上去,不但自身难保,还会连累我李唐国运。” 李渊和李淳风眼中失落之色溢于言表,窦妈看着李秀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能憋住,看着就是极为难受的样子。 李渊看着眼中,心里却翻起了波涛,从窦氏的反应来看,李秀宁说的应该不假,不然窦氏也不会是这种难受的表情,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父皇也不必心忧,父皇平顶乱世,乃是无量功德,若是散尽这一身龙气,也未必没有封神的可能。”李秀宁悠悠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信你不上钩,“到时,自可登临神界与我等相会。” 李渊沉默不语,看了一眼窦氏和李秀宁,说道,“平阳你曾与朕言,你与梓潼下界是为我大唐安稳江山永固,又说我大唐面临危机,但是朕当时心烦意乱,未曾细细揣摩,今日你能否给朕讲清楚明白。” 李秀宁正待开口,却听窦氏说道,“你们谈你们的,我却是有些闷了,想出去走走。” 李秀宁有些诧异,窦妈这是怎么了?李渊却是点点头,说道,“梓潼可去御花园走走,李淳风,你去陪同皇后殿下,不要让人扰了皇后清净,挑几个机灵一点的宫人随行伺候。” 李淳风一脸喜色,对着李渊行了一礼,说道,“臣遵旨。” 窦妈对着李渊点点头,径自走出大殿。 “你母后一如当年,每逢家国大事,总是避嫌,但每当我遇事不决之时,你母后又是一语中的。”李渊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父皇,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演伉俪情深的戏码,你自己算算,自母后殡天,你给我添了多少弟弟妹妹?”李秀宁说道,“母后不搭理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原因么?” 李渊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朕也是为了国本,我李唐皇室开枝散叶,这江山社稷才能永固不失。” “国本?这国本是我们几个打下来的,您要是注重国本,何至于毗沙门和老二如今势如水火?”李秀宁悠悠一叹,“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数日后,突厥入侵,太白经天,父皇听信三胡的话,为了平衡,会将一众天策府将领划拨三胡统领,出征突厥。” “朕会如此打算?”李渊思索片刻,李世民的功劳风头其实已经压过李建成,自己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李秀宁嗤笑一声,继续说道,“再三日,太白经天,接着三日,太白再次经天,太史令傅奕秘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傅奕可恨,挑拨天家父子之情。”李渊说道,“朕必然不信。” 李秀宁叹了一口气,“父皇啊,你信不信不重要,但是你会不会将这份密折交给老二看?以示你皇恩浩荡,并对老二推心置腹呢?” 不等李渊回答,李秀宁又说,“你觉得老二会怎么想?我要是老二就要自证清白,或者祸水东引。” 李渊沉默不语,李秀宁走了两步,说道,“这宫中有人总是喜欢与外界勾勾搭搭,借机想要有个从龙之功,以保自身的荣华富贵。” 李渊觉得李秀宁意有所指,但是具体指什么,自己毫无头绪。 “这些事情都是要即将发生的,自证清白难啊,毕竟老二手下的天策府都不是省油的灯,哦,对了,父皇是不是要因为后宫哭诉和毗沙门三胡的建议,斥逐了天策府的房玄龄和杜如晦?” 李渊点头,“天策府谋士目中无人,皇亲国戚怨言颇多。” “呵呵,父皇,你要是真的调查一番就知道尹阿鼠是个什么货色了,一个皇亲国戚敢把天策府谋士拉下马,还打断一根手指,这是谁目中无人?”李秀宁笑了,笑容里有些讥讽,“市井之间,天策府和尹阿鼠谁的名声更好一些?” 李渊皱眉,“秦王天策府众人一向眼高于顶,毗沙门和三胡常言,天策府众人听调不听宣,时常阳奉阴违。” “毗沙门和三胡说的,父皇,你给老二的天策上将有没有开府建衙的权力?”李秀宁反问道,“那么天策府众将是谁的幕僚臣子?毗沙门和三胡有什么权力指挥?父皇你也是带过兵的人,以毗沙门和三胡的能力能压服天策府那些人么?” “毗沙门是太子,太子是君,秦王是臣,君为臣纲,怎么就不能指挥天策府的人了?”李渊皱眉道,“这不是目无尊上,这是什么?” 李秀宁摇摇头,“理是这么一个理,父皇,您不清楚么?天策府众人的权柄荣耀皆系于老二一身,而且老二手握的权柄已经脱离了一个正常王爷的范畴,难免底下人心浮动,产生不该产生的想法。” “再说毗沙门和三胡,毗沙门当个守成之君足以,但是我大唐内忧外患,非是大魄力大能力大毅力者不能固我江山。”李秀宁说道,“父皇啊,依照女儿的看法,老二比毗沙门更适合当这个太子。” “住口,天下大事岂是你一女子所知。”李渊怒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朕虽老,但是不糊涂,你一向与老二亲厚,但是毗沙门也是你的至亲兄弟,你如此偏袒,却是失了你的身份。” “父皇的这句话,蒲州城上前隋鹰击郎将尧君素亦曾说过,随后就一箭射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父皇是要效仿尧君素么?”李秀宁说道。 李渊哼了一声,“今日你与朕话不投机,就到这里了。” 言毕拂袖而去,走出大殿之前,脚步一顿,说道,“晚些时候,让太子妃和秦王妃入宫侍奉皇后。” 李秀宁看着李渊的背影,笑了,瞌睡的枕头来了,必然是李渊的有意为之,就是不知道李渊想干什么,不过不打紧,自己现在对于完成副本已经有了一半把握。 李秀宁有点期待两个观音之间的碰撞,太子妃叫郑观音,秦王妃长孙无垢小名叫观音婢,有意思,观音婢大战观音的戏码,不就是李二跟李建成的斗法? 好玩,太好玩了。 这两个妯娌的争斗,再加上婆媳,姑嫂,宅斗大戏开幕。 第16章 母与女 待窦妈回到殿内的时候,李秀宁将太子妃邓观音和秦王妃长孙无垢即将前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窦妈脸上露出了慈母的笑容。 “毗沙门的太子妃应是荥阳郑氏嫡女,你父曾与州都督郑继伯有过约定,高门大阀出来的闺秀,总是好的。”窦妈说道,“至于长孙无垢,我记得是一箭双雕长孙晟的幼女,却是成了我的儿媳,不错,不错。” 李秀宁笑着说道,“阿娘,说来也是有趣,一个大名叫观音,一个小名叫观音婢,这妯娌也是有天定次序的,也不知道这是预示着毗沙门和老二的关系,还是其他。” 窦氏摇摇头,对着李秀宁说道,“你有什么打算为娘心中还不知道?你我来到此界,不过黄粱一梦,总归是要回去的,此间于你我而言,不过是幻影泡沫,心中过意不去帮一把便是,不要纠缠太深。” 李秀宁闻言才恍然大悟,窦妈就是觉得做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梦,事事不想参与,终究是觉得虚幻不实。 也怪自己以为知晓未来会对窦妈有巨大吸引力,但是自己却忘了窦妈只想做一个相夫教子全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女人,虽然小时候也是立志要成为花木兰一样的女子,但终究是被世俗的磕碰磨平了棱角。 不行,这大腿怎么可以躺平呢。 李秀宁心道,自己应该一开始就告诉窦妈副本任务是什么,窦妈一直这么摆烂下去,前景堪忧啊。 必须从思想上,行动上,效率上要窦妈和自己保持高度一致。 嗯,仅仅是保底不行的。 人要有追求,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李秀宁大脑高速运转,现在的自己就剩下一个目标,让李二登基,达成这个目标的难点是李二先天不足,要继承大统,法理上站不住脚,历史上的李二在老大老四的压迫下,只能赌上一切搞个玄武门事变。 发动玄武门事变的是李二。 李秀宁似乎抓住什么核心点,只是现在要把窦妈拉回来,这大腿就算是不用,也不能成为自己的阻碍不是。 当下李秀宁对着窦妈说道,“阿娘,非是秀宁不告诉你实情,而是个中缘由实在是太过复杂,若非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窦妈狐疑的看着李秀宁,好像自己女儿拉着自己来到这一方世界,就是如此的说辞。 李秀宁咬咬牙,对着窦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世尊演法,却是女儿我私心作祟,隐瞒了阿娘。” 窦妈一脸的惊讶,赶忙扶起李秀宁说道,“这是作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阿娘,世尊演化此方世界,乃是给我设下考验。”李秀宁对着窦妈说道,“若是通过考验,女儿便是世尊的隔代弟子。” 心里却在暗骂,系统你个龟儿子,老娘要不是出于无奈才不会把你神化到这地步,嘴上却是继续说道,“因为太过于惊世骇俗,女儿才不敢告知阿娘。” 窦氏的惊讶之色越发浓郁,接着释然,说到,“若是没有来到此界,阿娘或许会觉的你犯了癔症,如今你就是说你是天上的神仙转世,阿娘也不觉得意外。” “阿娘,女儿若是通不过考验,难免会落个身死魂灭的下场,如今已到关键时候,还请阿娘助女儿一臂之力。” “罢了罢了,你要为娘如何助你?”窦妈说道,脸上一脸无奈。 “完成这试炼,需要三个条件,建成,世民,元吉无恙,世民登基,父亲心甘情愿退位。”李秀宁干脆将副本完成条件直接对窦妈说明。 “原来这就是你一心想要老二登基的原因。”窦妈轻轻一叹,“废长立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窦妈继续说道,“保全三人性命,这倒是不难,李阿婆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退位,需知权力这东西,不仅会让人上瘾,还会让人发狂。” 李秀宁点点头,对着窦妈说道,“所以女儿要给他一个比权力更加诱人的念想。” 窦妈笑了,“这就是你一直强调神仙下凡的原因?” “这世间如果有比皇位更让人发狂的东西,那就是永生。”李秀宁说道,“长生不死,千古一帝秦始皇都都想得到的东西,如今放在面前,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免俗。” “你这饼画的好大。”窦妈说道,“此界李阿婆也算是你的父亲,你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一个永远无法去求证的结果,你内心无愧么?” “阿娘,您说过此界之事就算是大梦一场,既然世尊给我如此考验,必然有世尊的道理。”李秀宁说道。 “你倒是伶牙俐齿,以前的你做事情,总是直来直去,自那日遇袭之后,为娘却发现你变了,变得完全不一样。”窦氏说道,眼神中有着一丝哀伤。 李秀宁心神大震,难道自己是穿越众的秘密被窦妈发现了?窦妈发现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已经不再人世了? 就听窦妈说道,“比以前稳重多了,但是却多了许多算计,不再喜欢直接解决问题,阿娘有时候在想,你变成这般样子,是不是长大了?” “长大了也好,虽然阿娘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但是阿娘心里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秀宁,可是阿娘知道,秀宁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阿娘也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只到舅父家的江山被杨坚所夺,阿娘恨自己不是男儿之身,无法解救舅父之难。”窦妈似乎陷入了回忆,说道,“从那一刻起,阿娘长大了,慢慢的也被世界磨平了棱角。” “这是一场梦,就让我女儿在这一场梦里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抱负,这也是阿娘现在能为你做的唯一事情。” 李秀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里却是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情绪。 “扯远了,你如何让老二登基?若是这场考验涉及你的生死,为娘不介意破了心中繁琐的规矩,什么本经,什么女诫,都不及我女儿的一根头发重要。” 李秀宁突然感到一阵愧疚,文士之道被破,修为必然大减,加上窦妈刚刚生产,势必会留下病根,自己反思过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功利,但是做起事来,全然还是穿越众漠视一切的手段和方法,这也许就是先知先觉的优势给自己带来的优越感。 觉醒系统,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这世间一切都应该臣服在自己脚下,却是忘了,即使是周围的一切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真真是该死。 但是副本任务有惩罚措施,一切都迫在眉睫,若是这时候还纠缠在儿女情长,自怨自艾,到时候不小心将窦妈折在副本之中,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属了。 李秀宁收摄心神,对着窦妈说道,“阿娘,按照世尊演法的讲述,不出几日,老二就被老大和老四逼得铤而走险,发动夺门之变,然后亲手射杀老大,部下将领杀害老四,接着逼迫父亲让位。” 窦妈眼神一黯,说道,“兄弟阋墙,人伦惨剧,亲手射杀兄长,老二做的比杨广还要过分。你是要我出手保下老大和老四的性命么?”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打算的,让阿娘出手,保下老大和老四性命,然后以神仙之说诱惑父亲,使之甘心退位。” “想法很好,但是忽略了李阿婆的脾性。老二始终是做出了弑兄逼父的举动,李阿婆心中必然不甘。”窦妈问道,“现在呢?” “玄武门之变是由老二挑起的,如果不是老二呢?太子和齐王要杀老二,再逼迫父亲退位呢?”李秀宁道,“老二登位就名正言顺了。” “你还打算借着老大和老四谋逆的事情让李阿婆心灰意冷,放弃皇位?”窦妈说道,“好算计,可是你如何做呢?太子稳如泰山,只会用大势一步步压迫老二,如此胜券在握,岂会兵行险招呢?” “因为有我和阿娘您啊。”李秀宁说道,“太子妃和秦王妃的到来,给了我极好的破局机会。” 窦氏苦笑,“你变成这个样子,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祸啊。罢了,随你,女大不由娘。” 第17章 妯娌情 李秀宁第一眼看见太子妃郑观音的时候,就觉得李建成这瘪犊子上辈子不是拯救了地球,就是拯救了太阳系。 史书上说,太子妃郑观音“淑韵娉婷,韶姿婉娩”,见到真人,李秀宁才觉得八个字是哪个敷衍的史官写出来的?哪能形容出郑观音的仪容。 “端庄典雅,顾盼生辉,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李秀宁想了半天,还是搬出了曹植的洛神赋,觉得这样形容外貌才贴切。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姐妹!!作为一个女人都觉得好看,好看到甚至自己都产生不了一点嫉妒之心,尤其是那端庄秀丽的气质,什么超模,什么明星,简直弱爆了! “郑观音见过阿姊。” 太子妃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李秀宁瞬间觉得这声音好听到爆炸,修音师,老娘宣布你们失业了。 李秀宁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老娘是女人诶,怎么会觉得有女人能好看到这种地步?还是原生态的,要不是系统要求自己让李二上位,就是冲这个小姐姐,老娘也要让李建成当皇帝。 李建成你个小兔崽子,你造么,你未来的老婆漂亮到爆炸,为了这么漂亮的姐妹,老娘决定了,等完成了副本回去了,给你放假三天,不对你进行血脉压制,三天以后看心情,你小子自求多福。 毕竟俗话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天,不能再多了。 李秀宁强装镇定的对着郑观音说道,“太子妃见外了,母后就在里间,请自便。” 郑观音对着李秀宁一笑,又行了一礼,走向内殿里间,拜见窦妈去了。 李秀宁顿时又觉得看在小姐姐这么一笑的份上,可以考虑给李建成减少两天的假期,谁让你未来为老婆这么好看呢,这么好的白菜就被你这猪头给拱了,老娘不开心了,剩下的一天假期也没了,李建成,你给老娘等着。 李秀宁正想着回去怎么收拾李建成呢,眼前又一宫装丽人施施而来,身形看来有些略显富态却不显胖,一张略圆的脸蛋看起来极具亲和力,皮肤水嫩,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手中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这女娃看起来倒是和自己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前面来的是郑观音,那么现在来就应该是秦王妃长孙无垢,嗯,还长的可以,但是有郑观音小姐姐在前,你确实长得确实只是可以。 李秀宁突然想到唐朝的笔记《朝野佥载》记载了这样一个小故事,李二和大臣们宴会时,长孙皇后的哥哥孙无忌和欧阳询两人互相作诗嘲讽对方。 欧阳询就写了一首诗,“缩头连背暖,俒裆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团团”。 这时李二就变了脸色,对欧阳询说“你怎么不担心皇后听到了?” 根据欧阳询的嘲讽来看,和长孙皇后同母的兄长长孙无忌外形应该是个圆滚滚白胖胖的肥硕面团子,那么长孙无垢的外形虽然未必就像她哥哥一样肥胖圆润得夸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长孙无垢也绝对不会太瘦,所以今天给破案了。 嘶,李秀宁倒吸一口凉气,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都说大唐以胖为美,该不会是从这里开始的,李二和她恩爱无比,毕竟“楚王好细腰,宫众多饿死”,李二爱无垢,大唐遍丰腴。 狄仁杰都没有老娘厉害,又破案了。 “观音婢见过阿姊。” 李秀宁点点头,见过郑观音的绝世容颜之后,观音婢长的还算不错的样子,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 “太子妃刚刚进去请安,你是进去呢,还是再等等?”李秀宁看着长孙无垢说道,“怎么还带个孩子?” 长孙无忌惊讶的看了一眼李秀宁,按道理说,李秀宁不应该没见过李丽质,而且这个李秀宁也着实过于年轻,但是圣人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长孙无垢只能按下心头的疑惑,说道,“这是丽质,丽质见过皇姑母。” 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丽质见过黄姑母。”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李丽质,李秀宁没忍住伸出手在李丽质的脸上轻轻的掐了一下,笑着说道,“有没有弟弟啊?” “丽质有弟弟。”李丽质无暇的眼睛看着眼神里透漏出不怀好意的李秀宁,怯生生的说道。 “有弟弟好啊,丽质啊,姑姑告诉你,长姐为母,以后呢,你父王母妃没时间照顾弟弟的时候,弟弟就轮到你来教育了。” 长孙无垢听到李秀宁的话,顿时想起丈夫常说的小时候阿姊如何教育他们兄弟,顿时哭笑不得。 “丽质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李丽质的声音奶声奶气,一席话听的李秀宁是老怀大慰。 “若是弟弟不听话呢?” 李丽质思索了一下,对着李秀宁说道,“丽质会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李秀宁笑着问道,“你怎么告诉他们呢?” “讲道理。” “可是他们不听道理呢?”李秀宁问道。 “那就讲到他们听为止。”李丽质歪着头说道。 李秀宁摇摇头,对着李丽质说道,“光是讲道理是不够的,弟弟这种东西,姑姑交给你一个口诀,你需牢牢记在心里。” 就连一旁的长孙无垢也竖起了耳朵,李丽质更是一脸的好奇,问道,“皇姑母,什么口诀?” “你且记好了,对弟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揍浑身难受,一天不骂提拎甩褂。”李秀宁洋洋得意的说道,“谨记姑姑的口诀,乃是培养弟弟的无上法门。”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揍浑身难受,一天不骂提拎甩褂,丽质记下了。”李丽质重复了两遍,然后一本正经又对李秀宁行了一礼。 李秀宁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我李氏一门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丽质。” 长孙无垢此时有些后悔将李丽质带进宫来,世民说过小时候阿姊有些不着调,如今看来,比之以前更不着调。 李秀宁眼角撇到郑观音请安完毕,出得殿来,故意抬高了声调对着李丽质说道,“丽质,刚刚姑姑给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在心,若是你父王问起,你就按照姑姑教给你的话,给你父王重复一遍。” “丽质记住了。” 郑观音闻言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暗道不妙,适才请安之时,窦氏对自己甚是满意,却是忘了平阳昭公主是何样的人,胸有沟壑,自有千军,不夸张的说,大唐的军事是有她李秀宁三分之一的功劳,军中影响甚大。 难道李秀宁要支持秦王了么?毕竟平阳与秦王一向亲厚,这对太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太子手下不少人马,都是李秀宁一手带出来的,到时候临阵反戈,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长孙无垢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若有所悟的表情,对着郑观音行了一礼,又对着李丽质说道,“丽质给太子妃见礼。” 李丽质小脸顿时一肃,对着郑观音参拜道,“李丽质拜见太子妃娘娘。” 郑观音的俏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说道,“丽质免礼,观音婢,咱们妯娌之间哪里来这么多客套。” 李秀宁撇了撇嘴,漂亮的女人就是无脑么?观音婢谁叫一声都是亲切的意思,唯独你郑观音不行。 郑观音,正观音,然后叫人家小名观音婢? 这么明显的拉踩,你当长孙无垢傻还是瞎啊。 塑料妯娌情。 长孙无垢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强忍着怒意,对着郑观音说道,“太子妃言之有理,是无垢生分了,却是该罚。” 你说你是郑观音,叫我观音婢,你说的对,我不高兴,我就是和你生分了,我就是不爽,有本事你罚我啊。 郑观音一时语塞,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说道,“太子还在等我回去禀报母后的事情,我先告退了,请阿姊见谅。” 李秀宁突然觉得李建成输的不冤啊,看看后院,这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无趣,单方面被吊打还不自知。 李秀宁对着长孙无垢和李丽质说道,“你们进去请安,我有话对太子妃说。” 长孙无垢点点头,带着李丽质步入内殿之中。 “阿姊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若是无事,我先告退了。” 李秀宁盯着郑观音的这张脸,心底不住摇头,老天爷果然是给人开个窗,顺手就给人把门关上。老天给了你一副好容貌,却没给你一副好脑子。 我能和你说什么?这会就你我单独在一起,你不应该是赶紧的和我促进感情,或者给李建成在我这里刷好感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不过要是这太子妃有脑子,自己的计划就要大打折扣了。 “你回去告诉毗沙门,将曹植的《七步诗》抄写五十遍,明日送来。”李秀宁对着郑观音说道,“告诉他,要亲手抄,我说的。” 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从李秀宁身上散发出来,郑观音差点惊叫出声,慌乱中只能对着李秀宁说道,“是。” 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去。 待郑观音走远,李秀宁眉心一个“威”字渐渐消散。 浪费啊,真浪费,要知道郑观音这样,就不要窦妈给自己加持箴言之力了。 漂亮归漂亮,可惜是个花瓶啊。 第18章 太子事 李秀宁眼瞅着长孙无垢和李丽质一脸喜色的从内殿出来,长孙无垢正准备和李秀宁打招呼,却见李秀宁只是对着二人点点头,从两人身边走过。 长孙无垢正待说话,余光扫过周围探头探脑的宫人,顿时就明白过来,拉着李丽质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李秀宁走到内殿门前,转身看着眼前消失的一大一小,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身后就传来窦妈的声音,“鱼饵已经撒下去了,鱼儿咬不咬钩,就看天意了。” 李秀宁笑了,“所以啊,还要再加一把火。” 略微有些暗淡的天色下,李秀宁一身的大红宫装,如同一团烈焰在黑暗中静静燃烧。 承乾殿,郑观音看着端坐着一言不发的李建成,有些惶恐。 许久,李建成就着微弱的灯火,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准备纸笔。” 郑观音绝美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太子,还真的写不成?平阳公主的话,不过是想借此敲打您,怎么说您也是太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李建成嘴角拉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说道,“太子?你可知在阿姊眼中,我这太子一文不值。” “那也不需要讨好她,平阳公主一向与秦王李世民亲厚,我们根本争取不到她的支持,为何要做这样的无用功,如此受辱,臣妾不甘。” “不甘,有什么不甘?阿姊的光芒太亮了,亮到你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母后。”李建成说道,“阿姊为什么要这么急切的表明她的态度?敲打我,只是其中表象,要我写的为什么会是曹植的《七步诗》?” 郑观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听李建成说道,“根源其实在母后身上,或许阿姊和母后的意见相悖,阿姊其实想用这种方式来改变母后的心意。” “臣妾明白了,如果太子不写,平阳公主必会用姐姐的身份压制太子,您如今毕竟和秦王势如水火,天下皆知,借曹丕曹植旧事,暗喻太子行曹丕之事,母后定然不喜,势必会改善到秦王的处境。” 郑观音恍然大悟,今日在太极宫偏殿的前前后后,历历在目,包括李秀宁叮嘱李丽质的话,也是饱含深意。 李秀宁是想借着对李丽质说的话提醒自己,若是太子再对秦王步步紧逼,她这个当姐姐就要打人了。 “可是她现在手中一无兵权,二无官员,如何能左右局势变动?”郑观音眉头紧蹙,太子李建成也不说话,片刻之后,郑观音才将信将疑的说道,“除非她另有所恃,难道传言是真的?她和母后真的是神仙下凡?” 李建成点点头,说道,“宫中传来消息,阿姊和母后是凭空出现在太极宫大殿之中的,上百禁卫如同身中梦魇,不得动弹,阿姊也曾一人独斗数十名禁卫,毫发无伤。” 郑观音若有所思的说道,“今日见母后和平阳公主,皆是返老还童,违背常理。但是神仙之说虚无缥缈,如何能做的真。” 李建成突然说道,“太子妃今日事务繁多,也是累了,事情我已有对策,请爱妃放心。” 郑观音有些不解,但是李建成做事一向稳重,也许有他自己的考虑,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了。 依言对着李建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灯火下的李建成脸上忽明忽暗,起身从身后的暗格之内拿出一副画卷,打开之后,画卷上是一宫装女子,看样子和李秀宁有九分相似,不过更年长一些。 画像上的李秀宁比现在的李秀宁多了一丝端庄稳重,少了一丝年少轻狂,只是眉目之际的飒爽英气,不减分毫。 李建成将手中的画卷移到灯火之前,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癫狂的笑容,“阿姊啊,毗沙门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所有阻碍我通往九五之位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不是毗沙门不念姐弟之情,不是毗沙门不尊重阿姊,不是毗沙门无情无义,不是毗沙门的错,阿姊啊,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啊。” “你当年要不是准备劝说父皇放老二这个祸害去洛阳,我怎会趁着你气疾发作之时安排人手替换你的汤药,阿姊啊,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么伤心么?我可是整整三日滴水未进,我可是想着疼我爱我的阿姊就这么走了,毗沙门多可怜,多伤心啊。” “你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不在神界永享清福,下界来干什么?娘子军将主,平阳昭公主,我也是你的弟弟啊,为什么要厚此薄彼?我比老二年长,为了我李唐也是兢兢业业,你为什么就是偏袒老二呢?” “我也是一直跟在你后面的亲弟弟,为什么你就不能向小时候一样爱护我,为什么要把娘子军的兵将交给老二,而不是我,我是嫡长子,我是太子,这江山必须是我的,也必然是我的。” “阿姊啊,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尊你是阿姊,你要我写,我便写,我不仅要写,还要大张旗鼓的写,昭告天下的写,我要让这天下人看看,你的弟弟毗沙门是多么的听话的好孩子。” “哈哈哈哈,好孩子,毗沙门是个好孩子。阿姊,你不是最喜欢老二么,你不是成了神仙么,那这次,毗沙门就送老二上天和你团聚,你也不用想着下凡了,多好,真的多好。” 李建成将手中画卷移到灯火之上,画卷起火,一点点的焚烧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李建成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癫狂的脸上,显得让人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直到画卷燃烧殆尽,李建成发泄般的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起初声音不大,慢慢的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中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喊叫,“阿姊,阿姊。” 大殿之外的郑观音听到李建成的自言自语和哭声,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害怕之余,心底又泛起了一丝悲哀,这就是自己的男人,一个疯子,一个为了皇位已经彻底疯了的太子。 但是自己还有选择么?嫁给李建成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便已经定格,只能向前,容不得半点后退,家族的兴衰,儿子的依靠,还有这么一个疯狂的丈夫,这么多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真的好累。 有时候自己很羡慕观音婢,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自由的灵魂,一个温馨的家庭,这些东西真的离自己有些太过遥远了,自己能怎么办? 女人啊,做不了选择,只能被选择。 这是一条孤独漆黑的路,只能一路哭泣,一路承受。 郑观音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眼中没有一丝的光亮。 第19章 三胡儿 李秀宁再次见到李渊的时候,李渊眼中的已经布满了血丝。 “明日就是你所说的太白经天之时,突厥是否进犯,前方军情不明,若不是滴血认亲证明你就是朕的女儿,朕现在就会怀疑你是不是突厥的探子。”李渊略显疲惫的对着李秀宁说道。 “若是突厥有我这样的探子,他们就该偷笑了。”李秀宁笑了,对着李渊行了一礼说道,“父皇,若是明日儿臣所言之事应验,儿臣需父皇答应儿臣一个条件。” 李渊说道,“你一个神仙,还有什么事情能求到朕的头上?只要你的条件不危及朕的大唐江山社稷,朕没有理由不答应。” 李秀宁大喜,说道,“父皇金口玉言,口含天宪,必是不会诓骗与我。” 李渊颔首道,“自是君无戏言。” 成了,最后一把火的拼图有了,就等烧起来了。 李秀宁刚刚舒了一口气,又听李渊说道,“齐王上奏,说是想念皇后,祈求见皇后一面,朕未准,梓童不愿沾染凡尘俗世,还是让他们少打搅的好。” 李秀宁眉头皱了起来,李元吉这时候搞什么幺蛾子? 李渊说道,“我疏忽了,太子妃,秦王妃均已请安,齐王妃却是漏了,但是你母后自三胡幼时,便不喜欢三胡,朕也是想到这点,也是为了避免你母后不快,便刻意的避开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少拿窦妈做幌子,窦妈是我李秀宁的大腿,你李阿婆少来沾边。 你这不是明摆着挑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关系么? 不让李元吉的王妃来请安,只是让李建成的太子妃和李世民的秦王妃来问安,摆明了区别对待,依照李元吉的性子,这会应该已经开始跳脚了。 都是一个妈生的嫡子,李渊这么做,是不是要告诉李元吉一个残酷的事实,皇位是老大和老二的,你李元吉这种狗肉是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就不要惦记了? 不对,李渊根本用着对自己说这些,这老头肯定在憋着坏呢,自己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绝对没有好事。 李秀宁扫了一眼李渊的大腹便便,这里面不是脂肪和肉,是坏水,自家的儿子都算计,有这么一个爹真够倒霉的,咦,按道理来说,这也是自己爹,李秀宁瞬间郁闷了。 “三胡顽劣不堪,处死陈善意的事情,母后耿耿于怀,三胡还是不要见母后为好,免得母后一怒之下拍死这个孽障,如此一来,反而更加棘手了。”李秀宁说道,不管李渊打什么主意,反正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李元吉这智障被怎么算计是李渊的事情,老娘只要保住他不死便是。 李渊悠悠一叹,“陈善意之事,确实令人惋惜。” 陈善意这事情要从李元吉出生说起,这智障儿童长得有点难看,窦妈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喂养,侍女陈善意就想办法喂养李元吉。 等这小子长大了,性格凶猛多疑,喜欢练兵。 经常让家中奴仆和歌姬妾室穿上甲胄练习战阵,互相劈砍,死伤无算。 有次这倒霉孩子受伤了,陈善意就劝他不要怎么整了,这瘪犊子就生气了,让人将陈善意给弄死了。 窦妈评价四个字,“禽兽不如。” 自此母子再不相见。 李元吉这是来刷存在感的,如果说李渊让李元吉的齐王妃来问安,这就是说将李元吉摆在了和李建成,李世民一样的位置来考虑,再加一个继承人? 老大老二都不可开交了,再加上一个老三,李渊是有多想不开。 而且李渊不会单纯以个人好恶来去做一件事情,这是一个皇帝的基本素养,他拒绝李元吉的提议,是看出李元吉不甘寂寞了。 李渊绝对不会让李元吉来凑这个热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瘪犊子滚远一点。 李秀宁脑海中思考着,想起前几日和李渊的谈话,心中一震,若是明天太白经天,突厥起兵,除了派李元吉出征已经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自己好像告诉过李渊,但是李渊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呢? 也许李渊真的让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对卧龙凤雏折腾的不轻,索性就不要其他人下场了,冒出一个打一个。 不管了,反正无论李渊怎么想,都和自己已经无关了,自己的布局已经完成,现在就是坐等副本完结罢了。 此时的齐王府中,李元吉大发雷霆,整个府邸都噤若寒蝉,就是刚刚齐王妃杨氏入内,也是挨了李元吉一记耳光。 “怎么敢,怎么会,怎么可能?”李元吉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凭什么老大老二的媳妇都能去给母后请过安,放到我这里就不行了?父皇你何其偏心!” 李元吉也不是甘愿一个久居人下的人物,大家都是嫡子,你老二敢和老大争,我老四凭什么就不行? 就凭我长得没有你们两个好看? 都是一个爹妈的儿子,凭什么我李元吉没有机会登上那把椅子? “来人,今日我要练刀。”李元吉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老子要发泄。 一众王府奴仆兢兢战战的进来给李元吉着甲,收拾妥当之后,李元吉仔细观详着手中的陌刀,宽阔的刀刃上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刀面反射出李元吉那一张有些阴鹜的脸,李元吉看着自己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是不是自己长得难看,母后不喜欢自己? 可是这是你们爹妈的事情,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 看了一阵,李元吉对着眼前的一名王府仆役说道,“本王这大好头颅,何人可以取走?” 仆役脚下一软,径自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苦苦的哀求李元吉,“齐王殿下,小人家中尚有妻儿老母在堂,求王爷大发慈悲,饶小人一命。” 李元吉一声冷笑,手中陌刀寒光一闪,仆役的头颅咕噜一声就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李元吉道,“本王的大好头颅无人能取,尔等的头颅本王随时能取。” 接着拖着陌刀走出殿门,淡淡的说了一句,“收拾利索了。” 就有一群面色木然的仆役手持清水,破席,抹布等一应事物,各自分工明确的收拾起殿内的尸体和血迹,从异常熟练打的手法来看,必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李元吉站在王府大殿前,大呼,“擂鼓,召集众人,今日操练战阵,死伤自负。” 第20章 太白现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太极宫大殿外。 李渊站在殿门外看着天空中的太白经天之相,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军报握的更紧了。 突厥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南,突入长城边塞,包围乌城,边关危急。 李渊眉头紧锁,真的被平阳说中了,太白现,兵祸起,如此天象,太史令却是没有丝毫的察觉,傅奕无能之辈。 派谁去领兵?太子?秦王?还是齐王? 太子和秦王不能轻动,这两人中只要有一人离开,都会使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秦王领兵,太子必然会在朝中大肆清洗秦王党羽,秦王则在军中势力越发做大,此时已经是尾大不掉,若是再添上一把火,休说是太子,就是朕,也是寝食难安。 让太子去,军中的精兵悍将皆是秦王一系,太子养尊处优久矣,如何能压服众军,一旦太子远离朝堂,说不得秦王就会将手伸向朝堂,让太子顾此失彼,首尾难顾,如何安心领军? 让齐王去?太子和齐王亲近,但是看着三胡这个样子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是个久居人下之辈,与太子必是面和心不和,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平阳说过,朕会派三胡领兵,三胡和太子亲近,势必会趁势夺了秦王的兵权,彻底架空秦王。 平阳这丫头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太子和三胡之间真的是铁板一块? 神仙的推算之术,大约也只是能看到经过,但是不会读懂人心。 当日话没有说完,今日必须要平阳把事情给朕说清楚。 小小突厥此时虽然势大,但是绝难动摇国本,平阳这丫头说是社稷颠覆之虞,会不会是夸大其词。 李渊思索了一番,对着身旁的宫人吩咐道,“摆驾偏殿,朕要见平阳公主。” 此时的李渊在理智上已经相信李秀宁说的一些事情,但是他作为帝王的骄傲,不允许他向李秀宁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 宫人有些诧异,皇帝要见谁,一般都应该是直接召唤觐见,平阳公主这里竟然是皇帝亲自探望,果然是神仙下凡,必是不同凡响啊,自己要不要找人换个班去偏殿伺候着,也能沾染一些仙气不是? 李渊这边如何不提,太极宫偏殿之内,李秀宁正在和窦妈下着棋。 眼瞅着自己大龙被屠,李秀宁伸手拦住窦妈要提子的手说道,“阿娘,这不算。” 窦妈笑道,“所谓落子无悔,悔棋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 李秀宁撅着嘴说道,“我是女子,孔夫子还说过唯小人女子难养也,君子对小人,女人等于小人,所以我和君子不是一路人。” “牙尖嘴利。”窦妈用手拍了一下李秀宁偷偷摸摸藏棋子的手,说道,“适才太白经天,却是被你说中了,大约李阿婆已经坐不住了,你说,他会坚持派老四领兵么?” “这事情,按照他的想法,总不会是派太子秦王出征,这二人有一人出征,定是后患无穷。”李秀宁笑了笑,“阿耶这人,以为我想不到,实际上他的盘算就刻在脸上了。” 顿了一下,李秀宁又说道,“他派元吉出征,无非是想平衡太子和秦王,虽说元吉和毗沙门亲厚,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定会在关键时候捅上毗沙门一刀。” “我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窦妈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过的表情,“毗沙门忠厚,这世民看起来也英武不凡,怎地到了这元吉,就如此不堪。” 李秀宁笑道,“大约是缺少管教,就如这树苗,小时候不砍去枝丫,必然疯长,难以成才,落入灌木一流。” 窦妈点点头,“我女儿这番见识颇为不凡,唉,可惜是个女儿身,就如你阿娘一般,难救舅父之难。若是男儿之身,这天下也不是不可以做一做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世尊对我演法,不出五十年,这天下定有女主天下。”李秀宁说道,却突然意识到这年月,千古第一女帝武媚娘好像已经两岁了。 心中想到李世民已经二十五六,按照隋唐时期,女子十四五就嫁人,早一些十一二就结婚,这中间几乎差了两辈人,心中不由的对李二同学鄙视起来,老牛吃嫩草,好不要脸。 原本的历史上,李二这小子就是荤腥不忌,杀了老四,又抢了老四媳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自己死后,李治这小子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就是不知道眧陵上有没有一大片青草地。 有一点李秀宁真的很疑惑,郑观音啊,李建成的太子妃,李二就没有下手呢?自己见过郑观音,一个女人长到这个份上,不说倾国倾城,也是红颜祸水级别的人物,身后还有荥阳郑氏这种门阀,不管是出于个人的好色程度,还是政治需要,没道理放过啊。 郑观音,正观音,李秀宁哑然失笑,难道是长孙无垢的关系?观音婢,正观音,不会,这种梗能让李二放过郑观音这种绝世美人?看来人畜无害的长孙无垢,倒是有两把刷子。 想什么呢,关自己什么事情?这种不正之风,一顶要从老娘的手中彻底断绝。 脏唐臭汉,历史上最让人怀念的两个超级帝国,统治者都是什么德行,不要拿什么汉代人伦不显,唐代有胡人血统来洗地,恶心就是恶心,下流就是下流。 李秀宁脸上一会沉思一会皱眉一会展颜一笑,窦妈盯着女儿,说道,“什么女主天下?你这丫头又在想什么?” 李秀宁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笑着对窦妈说,“阿娘,你我是看不到了,不过虽是女主天下,倒也海晏河清,百姓安居。” “倒有如此奇女子,可惜不能一见其绝代风华。”窦妈悠悠一叹,不是男儿身是窦妈一生的痛,“你说五十年后?也就是说这女子夺了李阿婆的江山?”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家后人总有拨乱反正之辈。阿娘,儿孙自由儿孙福,想这作甚。” 窦妈笑着用手指在李秀宁的额头点了一下,说道,“你这孩子倒是看得开,阿娘不过是心有感慨,这女主倒是我辈女子的楷模,只是难见一面,不免心生遗憾。”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响起宫人的声音,“陛下驾到。” 窦氏笑了,“找你的,这李阿婆决计不会找我,这几日还想找我,被我轰了出去,闹了一个四仰八叉,丢了好大的面子。” 李秀宁无语,这话是能说的么?不过李阿婆你确实过分了,难道这李唐一朝,男子都是不带脑子的货色就是从你李阿婆开始的? 第21章 父女谋 李渊看着眼前的李秀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再用余光瞟了一眼端坐在胡床之上的窦妈,直了直腰杆,对着李秀宁说道,“平阳啊,父皇想有几句话问你,要不你随父皇出去走走?” 李秀宁看着眼前的李渊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只能是木然的点点头。 李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窦妈,然后说道,“梓童,我与平阳商讨一番,还请勿怪。” 窦妈没有理会李渊,只是对着李秀宁说道,“万事皆有缘法,不要强求因果,纠缠太多终是害了你自己。” 李渊却是如蒙大赦,转身拉着李秀宁就往殿外走去,只是腿脚看起来不是很利索。 李秀宁出门前看了一眼拿起一卷书头也懒得抬的窦妈,想起刚刚母女之间说的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李渊都有点惨,原本世界的唐国公李渊被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踹成内伤,这个世界的唐高祖李渊被疑似神仙下凡的窦妈掀了个满地葫芦,都是挨打的命。 出了大殿,李渊停下脚步,看着李秀宁憋着笑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母后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发誓母后没有说什么。”李秀宁扬着小脸对着李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渊本来就不算是太白的脸看起来更黑了,发誓?朕问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发誓?只有你知道了怎么回事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示你不知道。 “你母后与父皇之间甚是和睦,不要胡乱猜测。”李渊强撑着说道。 李秀宁点点头,“明白,父皇和母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李渊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孽障,话说的没问题但是怎么看,怎么读,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意思。 但是考虑到李秀宁单挑数十个禁卫的壮举,李渊心里也只是想想,被老婆打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在大殿之外,要是被女儿打了,这帝王的尊严还要是不要? 朕憋屈啊。 李秀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用手指不断的缠绕着一缕垂在胸前的发梢,对着李渊说道,“父皇是来说太白经天一事的,决定让老四出征了?” 李渊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秀宁,虽说李秀宁之前说过自己会选择李元吉领兵,但是那是预测,如今怎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让元吉领兵? “父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李秀宁好歹也曾是娘子军的将主,难道这点事情还看不透么?”李秀宁说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宫墙,“适合领兵的无非就是三个成年的兄弟,其余人的身份不足以统领如此规模的战事。” “毗沙门肯定不会,一是他没能力把那一群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领们捏在一起,二是他怕他一旦离开,老二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抢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布局,他的根基在庙堂,不在军中,不会丢了金珠,去捡片破瓦,而且这破瓦还不一定能捡到。” “老二么,你现在能把他压在长安城里就不错了,让他出去领兵,保不齐再演一场前隋之事,兵锋所指,肯定是九五之位,好一点拥兵自重,坏一点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回来干点毗沙门,再坏一点,逼您退位也不是不可能。” “也许老二这小子没这心思,但是父皇你已经对他赏无可赏,封无可封,难办啊,还不能排除他手底下人的心思各异,一如您的晋阳起兵。” “所以老二不可能,只剩下老四还算合适,毕竟是矮个子里面拔将军,在坏的选择中间选择一个看起来不是最坏和特别坏的,只是坏的选项。” 李渊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快要溢于言表了,就听李秀宁说道,“老四么,别看和毗沙门走的近,实际上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有机会登上大宝的话,老四背后捅老大一刀,我绝对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父皇你选老四,第一是因为他真的合适,第二就是你想往这一滩水里再加上点料,使之更加浑浊,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想我还是懂的。” 李渊抚掌大笑,“果然不愧是平阳,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中,父皇,您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说的不对?”李秀宁嘴角上扬,“您的打算以为我真的看不明白?不就是扶持老四出来,既可以分化太子日益做大的势力,还可以削弱老二在军中的影响,毕竟老四,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多大出息,实在是太好控制了,是废是立,均在父皇一念之间。” 李渊突然觉得眼前的李秀宁就是当年在自己眼前侃侃而谈的娘子军将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带着一丝感慨,缓缓说道,“秀宁,若是你为男儿身,父皇也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李秀宁自嘲一笑,“若我是男儿身,父皇当是心生不安了。” “不过关于谁领兵的事情,父皇大可不必发愁,老四这趟远门是走不了了。” “这是为何?边关情报紧急,朕准备让三胡五日之后动身,毕竟筹集粮草,调拨兵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秀宁笑了,“父皇,你可知那日在大殿之中,我没有说完的话么?” 不等李渊说话,李秀宁就说道,“根据我所知道的事情,您选择老四领兵,老四给您要了天策府的将领,意图拆分老二的军事班底,您应了。” “然后就是再一次的太白经天,这个我也说过,傅奕上书我也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老二无法自辩,只能抛出更大的事情来转移您的视线,至于什么事情,父皇为您尊者讳,我就不说了,毕竟是细枝末节的东西,您大怒之下,召集老大老四第二日上朝自辩。” “老二回去,他手下的那些人觉得要是再不行动,估计各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老大这边也是算计满满,老二最终同意发动政变,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的人马埋伏起来,然后就是一场乱战,老大老四身死。” 李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竖子敢尔,做出弑兄杀弟的事情来。” 李秀宁突然笑道,“父皇,你可知道老大和老四怎么算计老二的么?老四要走,老二就要去送行,一旦进入大营,老四就干掉老二,还会对您说老二暴病而亡,当然这是老大的主意,老四负责动手。” “一群孽障,兄友弟恭的道理都读到狗身上去了。”李渊大怒,“平阳,你说如何阻止此事?” 如何阻止?李秀宁终于等到这句话,辛苦布局了这么久,是该收网了。 “父皇,我其实建议让老二领兵。”李秀宁慢悠悠的说道,不等李渊说话,李秀宁说道,“反正他们三个一个都出不了远门,不如就彻底将这潭水搅浑,什么鱼虾龟鳖,都会看的一清二楚。” 第22章 苦命人 当天,皇宫大内传出风声,突厥进犯,圣上拟定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领兵出征。 天策府一应斥逐贬谪人士均官复原职,随秦王出征讨伐突厥。 黄昏,太子承乾宫,李元吉一脸不悦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建成。 “大哥,父皇怎么会让老二出征?难道不怕老二拥兵自重吗?若是让老二离了长安,重掌兵权,这不是放虎归山么?”李元吉说道,“得想想办法,困也要把老二困死在长安城。” 李建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却是风轻云淡的说道,“急什么,不过是传传出风来,又不是朝堂决议。再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出兵不是说出就能简单出的,兵源,粮草,兵器,民夫,哪个不需要时间?” “但是大哥,这风声有点不对。”李元吉说道,“都知道老二已经功高盖主,封无可封,按道理绝对不会是老二领兵,父皇知道如此作为,必是后患无穷,可是为什么有这风声传出来?” 李建成思索片刻,说出了两个字,“阿姊。” 李元吉神色一变,说道,“真的是阿姊么?如果说是阿姊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姊曾为娘子军将主,这天下兵马之中旧人颇多,即使老二重掌兵权,只要阿姊不发话,他老二始终翻不了天。”李建成说道,“所以,父皇的底气就在这里。” “大哥,父皇不怕,但是我们不一样。”李元吉说道,“莫要忘了前隋旧事,杨勇之事历历在目,老二可是比隋炀帝还要精明的人物。” “还是需要进宫去探一探风。”李建成说道,“让你的齐王妃进宫参拜母后,顺便让她去尹张二妃处打探一番。” 李元吉面露难色,迟疑的说道,“母后因为陈善意之事,不待见我,父皇也是为此否了我觐见的折子。”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也知道这是你干的好事?刻薄寡恩,忘恩负义的名声这辈子你李元吉都休想洗掉。 随即沉吟一阵,说道,“既然如此,便让太子妃带着齐王妃给母后去请安,料想无人可以指摘。三胡啊,父皇不让你去,你便不去,岂不是孝道有亏?对你的名声却是大大的不利。” “大哥教训的是,三胡却是欠考虑了。我李唐以仁孝立国,三胡应当为臣民以身作则。” 李元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不得不对着李建成行了一礼,心中却是想道,“若不是老二太过棘手,需要你这个太子来前面挡着,谁愿意听你说教,等老二垮台,我必杀你。” 李建成当下扶起李元吉,说道,“你我兄弟,不要这么生分,要知道等我百年之后,这皇位终究是你的,兄终弟及,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饼画的,我李元吉又不是你亲儿子,以你对李世民的态度,我李元吉能信你?你要试探于我就明说,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以为我真的傻? 李元吉心中不断嘀咕着,但是脸上挂着惭愧,对着李建成说道,“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我的目的就是我李唐江山永固,怎么会和侄儿抢夺,当一世富贵闲王,我就知足了。” 李建成笑道,“三胡你这话就不对了,承道年幼,还需你这做王叔多多帮衬,怎么想着做一世富贵闲王?“ 却是再也不提兄终弟及的事情。 李元吉知道李建成的打算,什么百年之后兄终弟及,信不信李建成死前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自己?好给他的儿子铺出一条路来。 若是自己露出一点对于皇位的觊觎之心,李建成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此时的自己还是和李建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过早翻脸,必然会让李世民得了这渔翁之利。 于是兄弟二人各怀鬼胎的相视一笑,看起来真是兄友弟恭,一派和睦景象,各自默契的转移了刚才的话题,又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李元吉这才起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李元吉看见正缓步走来的郑观音,眼中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每次见到太子妃都惊为天人,可惜不是自己的女人。 郑观音见着李元吉,立马低头伏身行了一个万福,“见过齐王殿下。” 李元吉收起自己的一抹邪念,对着郑观音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太子妃。适才和太子哥哥商议,明日里还要劳烦嫂子带着拙荆去一趟母后那里请安。” “理应如此。”郑观音说道,空灵的声音在李元吉的耳边响起,李元吉本已压下的邪念蹭的一下又窜了出来,心中顿时对李建成充满了嫉妒之意,不就是比我早生几年,凭什么皇位是你的,美人还是你的,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李建成,总有一天,这一切都是我的。 你李建成不过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凭什么? 趁着嫉妒之意还没有烧坏自己的脑子,李元吉当下赶紧对着说道,“臣弟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李元吉消失的身影,郑观音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呵,男人。 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贪婪的眼神跟野兽看见猎物有什么区别? 这李家一门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果然是粗鄙的胡人血统,我荥阳郑氏从西汉传承至今,乃是汉人正朔,如今却要我以身侍胡,真真是让人绝望啊。 李唐一脉自称陇西李氏,实际上却是赵州李氏,原是鲜卑大野氏,后来迁到关内说自己是关内人,或许是觉得胡姓丢人,遂改了李姓,又牵强附会说自己是陇西李氏,简直不要面皮。 族中儒生记载的甚是清楚,若不是这李唐夺了江山,我这等世家门阀大族嫡女如何会嫁给李建成这等人,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 等郑观音步入殿内之后,李建成却是连头也没抬,对着郑观音说道,“适才三胡和你说了,明日里你带着齐王妃去宫内,在母后处打探一下阿姊的动向,然后告诉尹张二妃,那东西该拿出来了。” 郑观音看着自己的男人,低声应了一声。 李建成起身,走到郑观音身前,用手将郑观音的脸撑了起来,说道,“爱妃,若是此事成了,朕便是这大唐的皇帝,你就是后宫之主。” 郑观音看着李建成那一双有些癫狂的眼睛,心底却是轻轻一叹,后宫,后宫,这些男人,除了权力就是美色,但是自己有的选择么?为了权力,为了皇位,至于么?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郑观音的心底涌了上来,郑观音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驱散这股不适感,自己不是一个人,不能任性,自己身后的家族,自己的孩子,一切的命运都系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多想回到以前,还是那个荥阳郑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但是这就是命啊,世家子女必然要承担着家族的荣耀和命运。 “爱妃去,好好休息,今晚就不必侍寝了,明日还要给母后请安。”李建成笑道,声音里带着一些颤抖,“像爱妃这样完美的人,擦了磕了,孤可是要心疼好久的。” 李建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郑观音猛地睁眼看见李建成手中的马鞭,转身逃出大殿,恐惧的感觉就像是一双大手紧紧的遏住自己的喉咙,郑观音想起了这些年不堪回首的日子。 这是个魔窟,李建成就是那个魔王,而自己就是魔王的玩具。 大殿里传出李建成疯狂的笑声,一如前几日的哭声,像是魔音贯耳一般,不断环绕在郑观音的耳边,郑观音疯狂的奔跑着,中途不知摔了多少下。 在回到寝宫的瞬间,郑观音身子一软靠着墙角之上,周围传来宫娥的惊呼,就看见郑观音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捂住双耳,身体不住的颤抖,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等抬起脸来,惊恐的脸上却已经是泪痕满面。 宫墙上挂着一袭残阳,渐渐隐没,于是光芒从世间撤离,世间的黑暗和太子宫的黑暗逐渐融为一体,不知道是谁浸染了谁的黑暗。 第23章 六月二 武德九年六月初二,李秀宁起了个大早,这两天好戏会接连上演,她可不想错过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布局。 “将主,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何潘礼见到李秀宁,单膝跪地说道。 何潘礼自从知道李秀宁就是平阳昭公主之后,原先恭敬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没有什么问题?”李秀宁问道,对着清晨的太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青春活力的身姿此刻展现无遗,何潘礼见状将头低得更低了,“别跪了,起来说。” “将主放心,全部是娘子军的老兄弟,都是以一当十好手。”何潘礼站起身来,依旧维持着抱拳的样子,对着李秀宁说道,“将主真的要这么做?” “父皇没告诉你么?”李秀宁没好气的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是不相信么?” “卑下不敢违逆将主之令,只是这么做,后宫颇有怨言。”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打了个哈欠,说道,“谁有怨言?让她自己来和本将主说。” 何潘礼连忙摇头,“只是一些闲言碎语,将主还是不要往心里去。” “切,是尹张二妃。”李秀宁说道,“后宫就属她们两个不老实,还真以为是晋阳起兵的功臣了?你说,本将主要不要去后宫那边转一转,敲打敲打一下。” 何潘礼满头大汗,将主什么都敢说,那是因为身份特殊,但是自己怎么去搭话都是问题,哪边都惹不起。 尹张两家势大,尹贵妃的父亲尹阿鼠在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秦王府参军杜如晦那样的人物都被打断了一根手指,自己不过是个禁卫头子,是真的惹不起,就算是尹阿鼠把自己埋了,圣上也只会是不疼不痒的训斥几句。 至于将主,神仙下凡,一言不合就开打,而且还是战斗力爆表的那种,貌似自己上去,也就是一两个照面的事情,更恐怖的是自己得罪将主,就是得罪娘子军的同袍,一帮子老悍匪保不齐的嗷嗷叫着把自己收拾一顿,自己还要感恩戴德的说打得好。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命题。 李秀宁摇了摇头,对着何潘礼说道,“算了,不去了,她们两个本来也掀不起多大浪花,你派人看紧了便是。” 何潘礼拱手行礼,转身退下。 李秀宁看着何潘礼的背影,心中思索着自己的布局。 后宫不能乱,现在就看谁先出牌了。 李世民大概率是不会动手了,比之历史上的同期,他的处境要好很多,但是不排除天策府那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趁机搞点小动作,但是无妨,都在老娘的掌控之中。 毗沙门和李元吉一定会有动作,但是这动作从哪里开始,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后宫?长林军?还是秦王府? 后宫自己留了后手,乱不起来,再说自己和窦妈在宫里,她们谁敢乱?作妖的话,就是一巴掌的事情,一巴掌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巴掌。 长林军,两千流氓地痞游侠儿组建的部队,也就是正规军几轮齐射的事情,真不是小看他们的战斗力,搞特种突袭还行,军阵打仗,他们属于不专业户,骑兵一轮冲锋,队伍还能保持完整都够呛。 李建成军事能力确实不行,李元吉个人能力不错,但是打仗的事情,一个人的勇武左右不了整体战局,当然,窦妈那种属于降维打击。 秦王府这时候一定热闹非凡,唐初一半以上的开国功臣都在那里,李建成和李元吉没有百八十年的脑血栓就绝对不会选择去进攻秦王府,就算是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天策府那些人无一不是站在个人武力值巅峰的存在,还有一帮子文臣谋士出谋划策,着急了唐初的文人可是会上马砍人的,阵容厚度太强,根本刷不了。 头疼。 既然不知道对手如何出招,那就把他所有的出招路数给堵死了。 正想的入神呢,何潘礼出现在李秀宁身前,又是咣当一声,全身着甲的何潘礼跪在地上说道,“将主,太子妃携齐王妃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这是来打探消息了,要不要放点假消息呢。 现在还有什么消息可以放? 有了,有了。 拿手绝技,李,忽悠不死人,接着忽悠,继续忽悠,秀宁上线。 远远的看着郑观音带着一名宫装丽人,朝着大殿走来,李秀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太子妃郑氏(齐王妃杨氏)见过平阳昭公主。”两人见到李秀宁,行了一个礼,然后仔细打量着李秀宁。 李秀宁也在看着这对妯娌,郑观音就不说了,一个漂亮到李秀宁都没有嫉妒欲望的女人,就是气色看起来不算太好,想想也是,这么漂亮,李建成那小子,嘿嘿嘿。 至于这个李元吉的齐王妃杨氏,李秀宁看清楚相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说郑观音的美,就是一种极致的美,让人升不起亵渎念头的美丽,这杨氏,就是一种极致的媚,风骚自天成,举手投足之间对男人应该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身形如描似削,脸带怯雨羞云,眉目自有情意,举手投足见媚。尤其是一双眼睛,万般风情起于眉梢。 不怪老二,真的不怪老二,老娘一个大老娘们都觉得受不了,就别说老二一个不到三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但是,忍不住也要给老娘忍住,树立大唐形象,从李渊抓起,重点围绕李世民李治父子,落实到灰孙子李隆基,任重而道远啊。 话说,李家三妯娌,就是长孙无垢长得差点意思,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但是相貌上没有点的点数,全点在做人上了,也就是老天爷总不会亏待每一个人。 可是像老娘我这种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嗯,这个还没有发育好,要智商有智商,要武力有武力的全能美少女,妥妥的老天爷赏饭吃。 人和人想比,得气死。 “三胡倒是打的好算盘,母后不见,就拐着弯的让太子妃带着来见,就不怕母后的怒火么?”李秀宁对着郑观音说道,她一直觉得郑观音把智商的点数点在了美貌上,花瓶一样的女人。 “即使母后不喜齐王,但是,齐王的孝心也是要到的。我大唐以仁孝治国,齐王当做诸臣表率。”郑观音对着李秀宁说道。 哟呵,这小娘皮倒是有点意思,学会拿大道理压人了是不是?变聪明了,还是自己看走眼了。 有意思,李秀宁眉头一扬,说道,“嗯,孝心可嘉,那么齐王妃自行向母后请安,我和太子妃还要几句话要说。” 既然你是来打探风声的,那么老娘就直接把风声给你灌进去,看看你们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第24章 姑嫂间 等齐王妃跟着宫人进了大殿给窦妈请安,李秀宁转过身笑吟吟的对着郑观音,虽然笑容看起来温和可亲,但是怎么看着这笑容都有些不怀好意,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阿姊有什么训示?”郑观音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李秀宁咯咯的笑了,“你是太子妃,我哪里敢有什么训示,就是让你给毗沙门带句话,阿姊永远是阿姊。” “请阿姊明示。”郑观音说道,原本平静的脸上,听到李建成的名字,闪过一丝异色。 李秀宁正色道,“明示什么,做阿姊的永远也不想弟弟们反目成仇,毗沙门写的《七步诗》我很满意,至少没有让人代笔,说明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太子纯孝,为人忠厚,阿姊是知道了。”郑观音说道,嘴角微微扯了一扯,脸上的厌恶之色一闪而逝。 李秀宁直勾勾的盯着郑观音,那一丝微微的异样却是没有一点逃过李秀宁的眼睛。 什么情况?这不屑的表情是针对老娘么?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小娘皮不屑的表情都是这么好看,毗沙门除了有两个想踹自己一脚的弟弟,简直就是人生的巅峰。 “毗沙门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我自是知晓。”李秀宁说道,却看见郑观音的嘴角又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来劲了是?老娘说一句话,你就表示不屑一下,老娘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这门阀世家的嫡女就这么没教养?果然长得好看的姑娘,大多没脑子。 老娘是个例外,窦妈也是。 李秀宁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补了一句。 郑观音此时已经觉得难以说下去,只要李秀宁一提李建成,心里的厌恶感就不断的涌了上来,只要一想到李建成那副装出来忠厚纯善的样子,郑观音就难以自持的愤怒,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秀宁,你教的好弟弟。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死,就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手造成的,忠厚纯善?你们李家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承乾宫内多少的冤魂哭诉,可是谁又知道呢? 你知道为什么李建成喜欢和李元吉走的近么? 李建成宴饮虐杀婢女,却都算到李元吉的头上,李元吉什么品行,什么德行,世人皆知,这么好的挡箭牌,李建成才不舍得放手。 太子忠厚,齐王暴虐,可是人家齐王妃杨氏过得什么日子,我郑观音过得什么日子?杨氏在齐王处,半点委屈都不受,我郑观音每天提心吊胆,还有苦难言。 你李家除了藏污纳垢,还有什么能见得人的东西。 可笑,真的可笑。 太原王李承宗是怎么死的?为了迎娶我,让我身后的门阀世家支持他,他只能让李承宗早夭,如此才能在朝堂上获得对于李世民的绝对优势。 虎毒不食子,李建成为了皇位,什么做不出来? 郑观音觉得此时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于李建成的怨恨和恐惧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慢慢的蚕食着她的心脏。 李秀宁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郑观音,一脸的茫然,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李秀宁虽然奇怪,但是也未曾多想,或许是自己让李建成抄录曹植《七步诗》一事惹恼了郑观音,这只不过是开胃前菜,主菜还没有上呢。 “我近日有感,作诗一首,送于毗沙门。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云可,摘绝抱蔓归。”李秀宁说道,“我可不想做摘瓜之人,叫他好自为之。” 这黄台之瓜的典故,本是唐高宗时期,朝政由皇后武则天代为处理,武则天废太子李忠立李弘做太子,后又把太子李弘毒死,立李贤为太子。李贤惶惶不可终日,忧思不已作《黄台瓜辞》。 李秀宁用在此处,却说的就是李建成你们几个不要闹的太离谱,惹恼了老娘,老娘不介意做一回摘瓜之人,把你们三兄弟统统干掉,就算是只剩下藤蔓,老娘伤心欲绝,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摘一个瓜可以,但是两个就不行。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郑观音强忍着心中不适想到,李秀宁的意思难道是,为了大局,允许太子和齐王联手做掉秦王李世民? 她不是一向和秦王亲厚么?怎么这么快就要转性子? 就听李秀宁说道,“这诗你回去告诉毗沙门,对他说,阿姊做事一向果决,如今是快刀斩乱麻的局面,我和母后在人间不会久留,母后最是讲究嫡幼有序,切莫让我和母后失望。” 李秀宁是暗示要李建成和李元吉赶紧动手除掉秦王么?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秀宁到底要干什么?这诗听来悲凉,应该是符合李秀宁的心境,难道说,她要在她返回天界以前,若是兄弟三人依旧争斗不休,她就要出手干预么? 她凭什么?神仙手段么? 郑观音想不通,不知道李秀宁怎么了。 李秀宁悠悠道,“我下界乃是分身,记忆不全,只有没有出嫁以前的记忆,虽然多少也知道一些身后事,但是出嫁前的我,最是和毗沙门亲近。” “我真身和秦王亲厚,那是真身的事情,我只是分身,却不能无视自己的感情,毗沙门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如同小时候一般,真的闯了祸,阿姊给他兜着。” 怎么会这样?郑观音将信将疑,那秦王出征之事怎么算? 正准备问个清楚,就见齐王妃杨氏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眉目间却是露出掩盖不住的喜色。 难道窦皇后原谅李元吉了?是了,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只要是女子就不能免俗。 呵呵,自己终究是高看了窦皇后一眼,原以为那个“恨我非男子,不能救舅家祸”的奇女子,决计是不会原谅暴虐残忍的李元吉,没想到,窦皇后还是不能跨越亲情这一步,居然原谅了李元吉,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这李唐一脉,都是无可救药。 郁结愁苦的情绪一瞬间爬满了郑观音的心头,罢了,罢了,认命,等承道自立,我就离开这肮脏的人世间。 就听杨氏说道,“母后说,明日里要太子和齐王过来请安。” 郑观音点点头,难以掩饰情绪的低落。 李秀宁心中却是起疑,按道理自己说这些应该是向着李建成的,郑观音和李建成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了自己的支持,应该是兴高采烈才对,但是怎么看起来都不对劲呢。 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25章 后宫事 “刚刚我说的话,你需牢记心里,除了太子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李秀宁对着郑观音说道,不等郑观音反应,李秀宁便又对着齐王妃说道,“三胡性子跳脱,平日里行事荒唐,明日见母后,你回去之后还是要多多提醒才是。” “是,妹子记下了。”齐王妃糯糯的声音响起,李秀宁觉得心底发痒,这要是放在一千五百年后,开口一句“哥哥”,多少不要脸的死肥宅都会冲上去,哭着喊着求爆照,求大腿。 妥妥的红颜祸水。 李秀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妯娌,心里不由感叹,一个清冷,一个艳丽,毗沙门和李元吉倒是好福气,可惜啊,自古红颜多薄命,尤是身在帝王家。 “如此,你们就先去。”李秀宁说道,“无事不要来打扰母后清修。” 两人对着李秀宁施了一礼,离开偏殿。 走在路上,郑观音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断翻腾着李秀宁的话,为什么窦皇后要太子和齐王请安,而没有秦王。 她本是就是高门大阀出身,见惯了勾心斗角,只不过是人生灰暗,不愿意去多想想罢了,但是此事毕竟干系重大,容不得她不去多想。 难道真的如同李秀宁所说,她和秦王之间不是太亲厚?反而和太子亲厚? 郑观音神思不定间,就听杨氏说道,“姐姐,我们还去后宫见尹张二妃么?” 郑观音没有答话,却是在想,太子要尹张二妃干什么?拿什么东西出来? 杨氏停下脚步,看着郑观音说道,“姐姐,您怎么了,如此的魂不守舍?可是有什么心事?” 郑观音闻言脚下也是一顿,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无事,只是身体有些不大爽利,太子和齐王交代的事情,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尹张二妃那里,你我进宫还是要去拜会一番。” 杨氏点点头,说道,“王爷说,我进宫一切听姐姐吩咐,如今多事之秋,姐姐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是不是适才阿姊呵斥姐姐了?” 郑观音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齐王妃,开始套我话了?是齐王李元吉的交代,还是她自作主张?弘农杨氏出身的小姑娘,也是心机颇深么。 “那倒没有,平阳阿姊只是敲打了几句,又不是针对你我,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兄弟和睦,妯娌安宁之类的话,妹妹啊,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是我们女人能干预的么?”郑观音笑着说道,“平阳阿姊是仙人下凡,你看成仙之后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了呢,我在想是不是要向阿姊讨个仙方,让你我调理一番,好好的将养身子。毕竟那些个劳什子的家国大事,不是我等女子所知,我们给他们操什么心。” “姐姐说的在理。”杨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毕竟以太子妃郑观音清冷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和自己说这么多话的,这中间必有蹊跷,但是齐王交代现如今还不是和太子翻脸的时候,就算是有怀疑,自己也不好当面问出来。 等两人行至后宫处时,却见后宫之外,无端的多了许多禁卫,却是勘验来去宫人身份。 走到近前,一队禁卫将二人拦下。 “大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太子妃和齐王妃。”杨氏身后的一名太监对着领头的禁卫呵斥道。 “贵人勿怪,奉上令,即日起,闲杂人等不得无故进出后宫。”禁卫低头行礼,没有搭理太监,对着太子妃和齐王妃说道,但是目光却不敢直视二人,“请两位娘娘出示手令,方可通行。” 齐王妃杨氏脸色不太好看,对着郑观音说道,“姐姐,您看?” 郑观音也是一愣,心道,宫廷禁卫何时变得如此大胆了,难道是后宫有变?皇后的命令?或许是平阳的主意?这是要干什么? 正准备仔细询问眼前禁卫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呼道,“一帮子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是太子妃和齐王妃,你们这些狗东西想造反么?” 一名穿着紫袍,五短身材,奇胖无比的老者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快步走来,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见郑观音和杨氏后,顿时露出谄媚的笑容。 “尹阿鼠见过太子妃,齐王妃。”来人对着妯娌二人行了一礼,圆滚滚的身材行礼弯腰对于他来说,跟微微躬身没有什么区别。 郑观音和杨氏微微皱眉,对着来人说道,“原来是尹国丈。” 来人正是李渊后宫尹张二妃之中尹德妃的父亲,就见尹阿鼠笑嘻嘻的说道,“国丈可是当不得,两位贵人是去后宫么?” 不等妯娌二人说话,尹阿鼠抬脚就踹向眼前拦路的禁卫,带头的禁卫硬生生的受了一脚,对着尹阿鼠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两位贵人的去路。来人,给我打。”尹阿鼠对着身后的家仆喊道,“好好的给本国丈教训教训这些不开眼的东西。” 一帮家奴撸起袖子就要动手,甚至有些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棍棒,乌泱泱的一片朝着禁卫就冲了过去。 凄厉的竹哨声响彻后宫周围,北衙龙武军禁卫示警,有人冲撞大内。 被包围的禁卫丝毫不慌,带头的禁卫呼喊,“列阵。” 刀出鞘,带头的禁卫再次高呼,“来人止步,奉皇后懿旨,闲杂人等不得进出后宫,擅闯者,死。” 家仆们看着禁卫们手中明晃晃的刀枪,不由脚下一顿,迟疑了起来,纷纷回头向身后的尹阿鼠。 也许是家仆们迟疑的眼神刺激了尹阿鼠的哪根神经,尹阿鼠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质疑了,原本不大小眼睛努力的睁的老大,脸通红,气上涌,生气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皇后,哪里来的皇后?”尹阿鼠尖声叫道,“我女儿是尹德妃,我是当今的国丈,打你们这些狗蠢材又能如何?给我打!往死里打。” 郑观音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由的暗骂尹阿鼠蠢货,且不论是不是有皇后懿旨,在皇宫之中动手,藐视大内,少不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你女儿是尹德妃又如何?就是你女儿说不得都自身难保。 早就听闻尹阿鼠跋扈乖张,今日一见,何止是嚣张跋扈,简直是蠢,是没有脑子,不就是被人吹捧上一句国丈爷,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陛下的岳父了? 且不论陛下如何看,大臣如何想,就是互相看不惯的李家三兄弟,都会同仇敌忾,这打的是皇家的脸,这三兄弟要是能忍气吞声,这天下李唐怕是要坐不稳了。 杨氏轻轻拉了拉郑观音的衣袖,轻声问道,“姐姐,您看可如何是好?” 郑观音知道杨氏担心什么,毕竟此事因她二人而起,若真是闹大了,她郑观音和杨氏也未必能讨的了好。 时局敏感,总要小心行事。 郑观音准备上前制止之时,就听有人大喊一声,“将主令,冲撞禁卫者,杀无赦!” 领队的禁卫闻言手一挥,身后的将士列为军阵,似乎要反冲过来,顿时一片肃然萧杀之气。 第26章 尹德妃 尹阿鼠闻言寻声看去,只见一名长相粗狂满脸胡茬的北衙龙武卫参将从禁卫的身后走了出来。 “何潘礼,谁给你的胆子?”尹阿鼠的脸上充满了不屑,“我还以为是谁呢,你一个小小的龙武卫参将,要不是你在御前伺候,本国丈晓得你算那根葱?” 尹阿鼠也奇怪,这何潘礼自从哥哥何潘仁死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如今倒是胆子大了起来,但是自己的面子不能丢,要是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龙武卫参将自己就退缩,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怎么看自己这个国丈,自己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威势,岂不是一朝丧尽? 要不是外孙李元亨年级尚小,不具备争储的资格,一个小小的龙武卫参将,自己都懒得看一眼。 何潘礼对着尹阿鼠拱了拱手,“尹公爷,请自重,皇宫大内若是妄动刀兵,这后果无人可以担起。” “你算什么东西?我女儿就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事就是我的家事,按照民间说法,就是圣上也要对我礼敬三分。”尹阿鼠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本就有人议论自己是裙带关系,如今一个参将都不给自己面子,这国丈的脸往哪里搁? 但是尹阿鼠的话音一落,郑观音和杨氏的脸色大变,悄悄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尹阿鼠确实是失了智了,有些话,私底下说一说倒是无妨,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说出来,真真是好言难全该死的鬼,郑观音和杨氏悄悄后退,有这种猪队友,自己怎么被坑死的都不会知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国丈上,往死里打。”尹阿鼠看着犹豫不决的家仆,厉声吼道,今日的面子不能丢,若是丢了,以后怎么进宫见女儿。 “众将士听令,今日有人越过此线一步,杀无赦。”何潘礼抽刀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线,对着身后的禁卫将士说道。 “诺!”众将士齐声吼道。 何潘礼本不想和尹阿鼠发生冲突,毕竟此人睚眦必报,但是闹到这个份上,圣上哪里是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的。 更别说是封锁后宫是将主的意思,须知如今圣上也要尊重将主的意思,将主本就杀伐果断,若是今日坏了将主的计划,何潘礼自己都不原谅自己。 “好好好,有种。”尹阿鼠气急反笑,“何潘礼,今日我就看看你敢不敢拿下老夫的脑袋。” 说完尹阿鼠就一步一步的走向何潘礼所画的那条白线,不甚高大的身躯,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了何潘礼的心上。 何潘礼握着刀柄的手心已经浸满了汗水,尹阿鼠真的走过了白线,难道自己要杀了他不成? 尹阿鼠一步一步走向何潘礼,在白线前站定,对着何潘礼挑衅的说道,“老夫就要跨过白线,你奈老夫何?” 说完一步跨过白线,何潘礼手中的刀终是没有出鞘。 尹阿鼠又一步退了回去,继续说道,“老夫又回去了,你奈老夫何?” 何潘礼的脸涨的通红,但是手中的刀却似乎有千斤之重,始终没有拔出来。 尹阿鼠得意的一笑,站在白线之前,踮起脚尖,用手拍了拍何潘仁的脸庞,说道,“你是圣上的走狗,就是我家的走狗,要记住,走狗就是走狗,不要对着主人乱吠。” 何潘礼气的满脸通红,大喝一声,“匹夫敢尔,欺人太甚!” 说完就拔刀出鞘,照着尹阿鼠就待砍去。 尹阿鼠大惊失色,连忙往后退去数步,一个不稳直接坐在地上,惊恐无比看着何潘礼。 半天却见何潘礼的刀迟迟没有落下,狼狈的站起来扶了一下已经凌乱的冠带,然后色厉内荏的对着何潘仁吼道,“何潘礼,你给我等着,老夫和你没完。” 挣脱左右上来搀扶自己的家仆,尹阿鼠怨毒的看了一眼何潘仁,“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人家都拔刀了么?你家国丈都快死了,怎么不见你们这些蠢材上啊!” 何潘仁心里暗暗叫苦,虽然自己冲动之下,让尹阿鼠投鼠忌器,但是今日之事怕是不那么容易善了了。 就在何潘仁不知道如何收场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阿耶,这是怎么来了?” 就见一雍容华贵的宫装美妇一脸焦急的看着这边,急匆匆走了过来。 何潘礼和众禁卫将士立马刀剑入鞘,对着宫装美妇行礼道,“参见德妃娘娘。” 正是尹阿鼠的女儿,尹德妃。 就见尹德妃没有理会何潘礼等人,径自走向尹阿鼠问道,“阿耶可曾受伤?” 尹阿鼠见到女儿到来,原本已经萎靡的气焰顿时嚣张起来,对着尹德妃说道,“这宫中竟有如此仗势欺人之人,你老父亲的脸算是丢光了。” 尹德妃脸色阴沉下来,对着周围的家仆说道,“怎么回事?” 众家仆跪倒在地,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说道何潘仁是如何仗势欺人,尹阿鼠是如何的狼狈不堪,尹德妃的脸越来越难看,环顾了四周,发现尚未离开的太子妃和齐王妃。 郑观音和杨氏见得尹德妃,知道自己现如今已经是走不了了,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尹德妃行礼道,“见过德妃娘娘。” 尹德妃对着二人点点头,说道,“本宫先处理一下家事,随后再与两位叙话。” 随后对着身边的宫人说道,“来人,把这参将给我绑了。” 何潘礼顿时面如死灰,挣扎着说道,“德妃娘娘,事出有因,娘娘不可只听一面之词啊。” “本宫做事还用你教?”尹德妃说道,“左右,掌嘴。” 就有力士上前按住何潘礼,一名宦官手持一柄金爪就要朝何潘礼的脸上打去。 郑观音看到如此,心里却是不由发紧,恶毒的女人,别人掌嘴都是上手,狠一点的用木板,尹德妃直接用金爪,这一下,恐怕何潘礼嘴里的一半牙是要保不住了。 何潘礼闭上眼睛,心道,此劫难逃。 就在何潘礼闭目的一瞬间,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好狠的手段。” 何潘礼睁开眼睛,面露喜色,随即又暗淡下去,毕竟这是宫里,德妃已经是站在后宫顶端的人物,即使将主在此,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自己。 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年前女子分开众人缓步走到尹德妃身前不远处,对着尹德妃说道,“把人放了,本宫不做计较。” “见过阿姊。”郑观音和杨氏行礼道。 来人正是大唐嫡公主,娘子军将主,霍国公府女主人,仙界下凡之人,皇帝陛下最钟爱的女儿,大唐女子军神,李,平阳昭,秀宁。 第27章 锁后宫 尹德妃看着李秀宁皱起了眉头,虽说自己也曾听闻已逝的窦皇后和平阳公主自仙界下凡归来,但是这种糊弄乡野之民的说法,自己怎会采信? 当真以为自己不认识李秀宁?自己第一次见李秀宁的时候,对方一身戎甲,英武飒爽,眉目间更是煞气逼人,睥睨纵横,自有一股久经战阵的肃然之气。 这小丫头虽说与平阳有九分相似,但年纪不过十五六,眉目之间还是个稚气未脱的雏儿,怎么会是那个威震三秦,坐拥七万大军的娘子军将主? 陛下怎么会坐实她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儿戏了? 看太子妃和齐王妃的反应,必然已经是默认了这小丫头的身份,难道太子和齐王就不起疑么? 就见李秀宁对着太子妃和齐王妃点点头,说道,“你二人还未出宫么?” 杨氏正准备说些什么,郑观音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说道,“好教阿姊得知,我与齐王妃给母后请安之后,依照惯例,还要去后宫给四妃请安。” 李秀宁笑了,这郑观音自己果然看走眼了,原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却是个有说法的花瓶,果然是高门大阀出来的嫡女,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令人无可指摘。 可不管是什么样的花瓶,说到底她还是个花瓶,也许有点脑子,但是绝对不多。 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和齐王妃进后宫的目的么?无非是毗沙门和李元吉要她们来后宫打探消息,要不就是联络尹张二妃给李阿婆吹吹枕头风,说说秦王的坏话。 自己让何潘礼围了后宫,不过是提前预防玄武门当天后宫生乱罢了,到时候前面打的火热,后面却是起了火,就不好玩了。 但是却遇见尹阿鼠这件事情,李秀宁瞬间觉得这瞌睡枕头送的真是及时,甚至就差自己借题发挥,把床再造好,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坐等布局收获了。 后宫不稳定的因素无非就是尹张二妃,史书上说,李建成和李元吉一直都是曲意侍奉各位妃嫔,奉承献媚、贿赂、馈赠,无所不用,以求得李渊的重视和诋毁李世民。 也有人说毗沙门李元吉二人与张婕妤、尹德妃私通,但是宫禁幽深神秘,此事也无从证实。 李秀宁看了一眼尹德妃的容貌,美则美,但是已经过了女人最美的年龄,若不精心打扮,这姿色就要逊色许多。 再回头看看清灵秀丽的郑观音,和千娇百媚的杨氏,李建成和李元吉要是没有长针眼的话,如何会放着家里的鲜花不管,去采外面的野花? 难道是家花没有野花香么?真是庸俗的男人,看来副本结束以后,毗沙门和还没有出生的李元吉这个世界观教育,和道德体系养成,任重而道远。 不过自己更倾向于与没有私情的说法,毕竟这是皇宫大内啊,再说,太子齐王出行,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么?人多嘴杂,再说一个偌大的后宫,光是嫔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有多少? 大约是李二同学故意抹黑罢了,想站在舆论的高地上,好好的给自己开脱一下,自己杀的不过是道德败坏,枉顾人伦的渣子,可是不曾想弑兄逼父的光环太过于强大,世人只记得李二做过的事情,自己给李建成和李元吉掺的沙子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要是玄武门失败了,李建成未必不会把宫门挂玉带的事情污化成李二和尹张二妃有私情,然后让尹张二妃人间蒸发坐实了事情,不要惊讶,李建成干的出来。 毕竟历史上,玄武门事变之后,尹张二妃就不知所踪,很难说不是李二下的黑手,也有可能是李渊,这都说不准。 “平阳见过德妃娘娘。”李秀宁淡淡的说道,也不行礼,语气之中也不见恭敬,“今日之事,错在尹阿鼠,何潘礼尽忠职守,当褒奖,把人放了。” 按着何潘礼的力士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看向尹德妃,而尹德妃此时正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一众禁卫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的放开了何潘礼。 “哪里来的小丫头在这里信口开河?”尹阿鼠听到李秀宁的话,顿时就来了脾气,“本国丈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么?没大没小的东西。” “国丈?”李秀宁眼中露出玩味的笑容,你一个嫔妃的父亲就敢自称国丈么?大约是跋扈久了,就忘了自己身份了。 “来人,给我掌嘴。”尹阿鼠叫嚣道,但是身边的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没看见太子妃和齐王妃对着这小丫头行礼,人家都懒得回礼,说话间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敢对太子妃和齐王妃颐指气使的女子,不管什么来路,绝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尹阿鼠也是气糊涂了,就听李秀宁继续说道,“封锁后宫是母后的主意,父皇亦是赞同,毕竟这些年母后不在,这后宫混乱不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转一转,这是皇宫大内,不是城乡市集,若是没了规矩,外面的腐儒就要嚼舌根,说我李唐没有章程。” “来人,将尹阿鼠拿下。”李秀宁说道,话音落,一众禁卫齐声吼道,“诺。” “我看谁敢,你们动一个试试。”尹阿鼠有些狂躁,也许是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当即便从家仆手中夺过一根棍棒,照着李秀宁打了过去,“你这小丫头,却是该打。” 郑观音,杨氏和尹德妃都脸色突变,大呼“不可。” 李秀宁眉头一扬,来的好,来的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拿下尹阿鼠,尹德妃少不了要吃挂落,封锁后宫阻力便小了许多。 也不避让,只是抬起一脚,一个鞭腿抽在尹阿鼠的肩膀上,尹阿鼠直接感觉自己像是被攻城锤撞了一般,眼前一片旋转,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等到过了一会才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 李秀宁看着腾空而起,飞出数丈的尹阿鼠,才想起自己用力过大了,难道自己这两辈子的首杀,就是这么一个胖子?不过飞起来的尹阿鼠,真的像是一个好球耶。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秀宁,任谁都没有想到如此娇小玲珑的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尹阿鼠这胖子少说也有两百斤,李秀宁一脚就踢飞数丈之远,古之霸王或许也就不过如此。 就听尹德妃一声凄厉的哭喊,“阿耶!”疯了似的朝着尹阿鼠奔去。 地上的尹阿鼠悠悠醒转,睁开眼看见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却感觉钻心的疼痛从肩膀蔓延到全身,不由大呼一声,“痛煞老夫。” 李秀宁见尹阿鼠没死,杀人的负罪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就是为什么有点小遗憾了,是因为没拿下首杀的缘故么?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李秀宁拍了拍手,对着尹德妃说道,“小惩大诫,德妃娘娘还是要好好约束一下亲族,不要不开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何潘礼,这次你的处置不够果决,若是再这么拖泥带水,自己回家种地去。”李秀宁对着何潘礼说道,“去自领惩戒,鞭五。” “诺。”何潘礼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道。 “有过罚,有功赏,赏罚分明,方是为将之道。”李秀宁又说道,“我会给父皇进言,此间事了,外放,或提级你可二选一。” 何潘礼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即感激的对着李秀宁说道,“卑下谢过将主。” “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莫要让我失望。”李秀宁淡淡说道,不等何潘仁回话,径自走向已经花容失色的郑观音和杨氏,笑着说道,“吓着二位了,今日看来,这后宫不进也罢,两位说是也不是?” 第28章 定风波 郑观音和杨氏有些畏惧的看着李秀宁,这尹阿鼠少说也有两百斤上下,却被李秀宁一脚踢出数丈之远,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要是李秀宁暴起发难,两人觉得自己估计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 郑观音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李秀宁说道,“一切听从阿姊的吩咐。” 李秀宁笑了笑,对着郑观音说道,“你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郑观音有些惶恐的对着李秀宁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尹德妃在一旁高呼,“御医,快去找御医。” 尹阿鼠此时觉得被李秀宁踢到的肩膀软塌塌的,提都提不起来,钻心的疼痛不由让尹阿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着尹德妃哭诉道,“女儿啊,阿耶觉得不行了,要是阿耶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阿耶这就下去陪你阿娘了。” 尹德妃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子一般,看着尹阿鼠的惨状,不由怨毒的看着李秀宁,目光扫过和李秀宁交谈的郑观音,也一并恨上了,要不是太子妃和齐王妃要进后宫,就不会有这劳什子事情。 本宫父亲是为你太子妃和齐王妃出头,你们不站在本宫这一边也就算了,居然和李秀宁有说有笑? 若是本宫父亲有一点事情,本宫和你们不死不休。 就在尹阿鼠哼哼唧唧的时候,李秀宁也看见了尹德妃那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李秀宁本来就对尹德妃没有什么好感,说到底不过是个李阿婆的小妾而已,虽然李秀宁不是看不起小妾,但如果是个搬弄是非的小妾,这等长舌妇,李秀宁是决计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于是李秀宁怼着尹德妃的眼神就瞪了回去。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优势又不在你,你瞅什么瞅? 瞅你咋地?伤我阿耶,本宫弄死你。 你再瞅瞅试试? 试试就试试! 老娘让你试试就逝世! 有本事来啊! 两人的眼神似乎要擦出火花来,周围的人群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盘旋在两人之间。 就在两人眼神相持不下的时候,御医匆匆赶来。 尹德妃这才收起目光,吩咐御医好生诊治尹阿鼠。 李秀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她也在等御医的诊断结果,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甚至她看着尹德妃和尹阿鼠的样子竟然有种满足的快感,她这时似乎明白了前世犯罪者为什么要出现在犯罪现场,观察警察动向。 是真的爽啊。 糟了,老娘不会变成变态。 御医忙活了一阵,才满头大汗的对着尹德妃说,“娘娘,国丈爷的手,怕是怕是” 尹德妃盯着御医,神态狰狞的似乎要吃死人,“怕是什么?” 御医一咬牙,眼睛一闭,横下心来说道,“国丈爷左臂经脉俱断,骨骼尽碎,已然废了。” “什么!”尹德妃一脚将御医踹倒在地,“给我治,一定要给我治好,治不好,本宫要了你的命。” “臣无能为力。”御医一边叩头,一边说道,“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药石无医。” “废物,废物。” 尹德妃抬头看向李秀宁,眼中的怨毒之色化为实质,“好好好,平阳,你等着,今日你废我阿耶一条胳膊,来日本宫必有厚报。” 李秀宁嗤笑一声,“我等着。何潘礼,须知母后的懿旨是要封锁后宫,不要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请德妃娘娘回宫,其他闲杂人等,扔出宫去。” 何潘礼抱拳领命,“诺。” 一个扔字,何潘礼手一挥,大量的禁卫军将士一拥而上,瞬间将尹德妃和尹阿鼠的人分成两拨,又有一对将士形成一堵人墙,将尹德妃和尹阿鼠死死隔开。 尹德妃对着拦着她的禁军将士推推搡搡,又踢又打,但是禁卫将士不为所动。 这时郑观音见状对着杨氏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宫人绕过人墙,一左一右,搀扶起尹德妃。 李秀宁见状,眉毛一扬,呦呵,还没走呢?这太子妃和齐王妃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在这里待得久了,麻烦就越大么?此事必有蹊跷,就让我李,元芳,秀宁来侦破你们。 李秀宁随手招来何潘礼耳语了几句,何潘礼频频点头,经今日一事,何潘礼算是对李秀宁死心塌地。 场上此时哭喊,叫骂,告饶,威胁之声不断,李秀宁咳嗽了两声,顿时场上鸦雀无声。 “奉皇后懿旨,封锁后宫。从今日起,后宫嫔妃一律不得私会外戚,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后宫,违者,斩。” 周围的宫人,禁卫看着李秀宁,目光中有敬畏,有崇拜,有仰慕,有仇恨,有不屑,有不解,但是李秀宁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一切的中心,内心居然有些小激动,果然老娘还是适合c位出道,一定要保持老娘的人设,高冷强大霸道神秘。 当下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尹德妃杜鹃一般的哀啼,“李秀宁,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 御花园,李渊正在池塘边喂鱼,刚刚抛下一片鱼食,无数的鱼儿挤出水面争先恐后的聚集而来。 李渊看着池塘中的鱼,笑着对身后的裴寂说道,“这天下之辈,宛若池中之鱼,朕渔夫尔,鱼儿争食,不过是朕想给不想给罢了。” 裴寂躬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人者,执鞭教化万民,圣上不仅有霹雳手顿,亦有菩萨心肠。” “你倒是和朕说话也开始这般云里雾里了。”李渊笑道,看着这个从晋阳起兵时就在自己身边的亲密战友,叹了一口气,“卿,可知朕为何有此叹?” “臣知,但臣不能言。”裴寂说道,太子秦王争储之事,你在纠结到底该偏袒哪一方,这是我能说的么?我就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你不要逼我。 李渊摇摇头,“老滑头,当年在晋阳时的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裴寂低下头说道,“陛下烛见万里,圣心独断,臣等不敢妄言,更不敢揣摩圣意。” 李渊知道裴寂下注也不会对自己明说,这老东西肯定是左右摇摆,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易下场,问了也是白问。 正准备发表一番自己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的论调之时,却有宫人来报,说是后宫起了冲突,已被平阳公主弹压。 李渊脸色大变,不由怒道,“这平阳,成何体统。” 随即又是一叹,“罢了,差人去尹阿鼠府上好生慰问,调几名御医全力医治。” 裴寂看了一眼李渊,欲言又止,毕竟闹到如此田地,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但是这涉及到的一方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另一方是庞大的外戚,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动摇国本,自己还是不要乱开口了。 这时又有宫人来报,说是平阳公主李秀宁请见。 裴寂原本想走,听见平阳公主,马上就熄灭了走人的心思,毕竟,这传说中的神仙下凡,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自己说不得还能沾一沾仙缘。 第29章 编瞎话 李渊看了一眼裴寂,说道,“爱卿与朕一起见一见平阳。”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裴寂躬身说道。 李秀宁在后宫前秀了一把存在之后,便想到李渊这边还是要给一个交代,毕竟要李渊心甘情愿退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己任重而道远啊。 虽说有窦妈在,保底是有了,但是有了保底不冲击一下更高的段位,岂不是对不起窦妈的保底?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梦想实现了呢? 裴寂见到李秀宁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感慨,他本身就对神仙之说深信不疑。 裴寂自幼家贫无以自业,有一次他去长安途经华岳庙,便到庙中祷告道:“我穷困至此,诚心拜谒,希望神明有灵,指出我的命运。如果富贵有望,就给我降下好梦。” 当夜,裴寂梦到一个白头翁对他道:“你年过四十得志,终会位极人臣,需记得遇渊而起。” 四十岁的裴寂就在别人的排挤下去了晋阳宫,遇到李渊之后,便一路开挂,拜为司空,赐实封五百户,甚至李渊还命尚书员外郎每日到他府中值守。 遇渊而起,终是箴言。 所以神仙之说,对于裴寂来说,是真实发生过的,见到李秀宁返老还童,真如当年晋阳初见的模样,裴寂顿时就信了李秀宁就是神仙下凡。 “见过父皇。”李秀宁对着李渊行了一礼,发现李渊身后激动不已的裴寂。 李秀宁看着对方眼中炽热的光芒,反倒有些不舒服起来。 李渊笑道,“这是司空裴寂,当年还是让你喊过叔父的,你不记得了?” 裴寂当下对着李渊行礼说道,“陛下不要拿臣开刀了,老臣惶恐啊。平阳公主神仙一般的人物,怎能让臣如此的托大。” 哦,是裴寂啊,那个使计让李阿婆睡了尹张二妃,不得不起兵的晋阳宫监。 是个不错的工具人,能力不大,关系不小,属于那种很好用的刀子。 当下便对着裴寂行礼说道,“秀宁见过司空。” 裴寂连忙躲到一边,不敢受这一礼,连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仙人之身,我等凡夫俗子无福消受啊。” 李秀宁顿时觉得有意思起来,神仙之说,虚无缥缈,这裴寂怎么就如此肯定自己是仙人下凡?自己也没有开始对他忽悠啊。 就听裴寂说道,“臣年轻时,曾有一白头仙翁对臣说道,臣四十岁遇到贵人,从此便可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李渊捻须道,“还有如此神异之事?” 李秀宁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华岳梦神”的轶事么? 就见裴寂点点头,说道,“臣得到批语,是遇渊而起,所以一遇陛下,便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渊笑了,“非是卿遇朕而起,而是暴隋气数尽矣,朕遇卿亦是幸事。” 裴寂又是低头行礼,接着对李秀宁说道,“臣至今不知那白头仙翁是哪位大仙,还请公主解惑。” 擦咧,我哪里知道是哪路大神给你做的批语。 硬着头皮忽悠?搬出哪个体系?白头仙翁?你能不能具体一点?有点难搞,话说华山上有什么有名的白头仙翁?或者直接白头的神仙? 无奈开口问道,“司空可否详细描述一下,毕竟天界神仙众多,不乏游历三界的大能,世人往往得见真仙而不自知。” “慈眉善目,须发皆白,手持一柄拂尘,背后似有无数金光,眉间一颗金星闪烁,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裴寂回忆道,脸上的向往崇敬之色溢于言表。 是不是有些串戏了?这是太白金星么?难道这个副本是西游世界?看玩笑呢? 系统已经明确告知了这是一个无武世界,没有超能力的副本世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太白金星? 李秀宁眉头紧皱,裴寂和李渊看着李秀宁,问道,“是不是不认识这位仙神?” 李秀宁顿时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一次试探?有完没完了,李阿婆? 但是看着裴寂那渴望的眼神,大概又不是。 难道这裴寂能成为自己的天然盟友?一起来忽悠李渊,要是能让裴寂能加入自己的忽悠大军,忽悠李渊退位的成功率至少增加三成! 这可是和李渊好基友一辈子的人物,史书上这么记载两人的关系,“赐以服玩不可胜纪,仍诏尚食奉御,每日赐寂御膳。高祖视朝,必引与同坐,入阁则延之卧内,言无不从,呼为裴监而不名。当朝贵戚,亲礼莫与为比。” 赏赐无数,吃皇宫机关小灶,开会排坐坐,进房一张床,不叫人大名,比亲戚还亲。这么一个人物要是站在自己这边,也就这么几个字来形容。 简直泰酷辣! 最妙的是李长庚啊,李长庚,细品,再细品,他姓李! 我李唐姓什么?姓李! 当下李秀宁主意已定,说道,“父皇,天界之事本不应告知太多的人,但是父皇与司空都是有仙缘的人,听听也无妨。” “如今的天界,除了掌管天庭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还有两方大势力,一曰玄门正道,一曰沙门左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果把天界描述的太过于理想化,反而不太真实。 李渊和裴寂听到如此,却是频频点头,神仙之间也应该是有山头的,这就是天界最真实的样子。 “玄门道统乃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所留,玄门都统领,一气化三清。三清者,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玉清境清微天元始天尊、上清境禹馀天灵宝天尊。” 李渊和裴寂又点点头,这个部分道家典籍中倒是有记载。 “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俗曾名李耳,化身西出函谷关,紫气三千里的圣人。” “老子!”李渊和裴寂惊道。 “我李氏乃是老子后人!”李秀宁说道,脸色涨的通红,这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也只有老李家自己干的出来。 李渊和裴寂看着脸色通红的李秀宁,却是想到李秀宁定是激动不已,且不说李秀宁,就是李渊也是心潮澎湃不已,谁敢说老李家事鲜卑血统?我李家的先祖是圣人。 “平阳你细细说来。”李渊急切道,若是这些事情能公布天下,自家必然是天下正朔,毕竟老子啊,孔子之师。 “天界曾有预言,说是旁门当兴,这旁门就是沙门,于是沙门护法纷纷转生下界,这才有了晋灭天下纷争南北朝的乱局。后,有沙门琉璃佛转生,建立大隋,是为文帝杨坚,本应有三百年大兴之相,其弟子阿麽却堕入魔道,转生为杨广,要断了沙门根基,却不想酿成天地大劫。” “天界众神发现为时已晚,大劫已成,这才有了这数十年的天下之乱。后圣人拨乱反正,言要此劫破灭,这才有了父皇晋阳起兵一路势如破竹的气运。” “原来如此,我李唐果真是天道正朔。”李渊笑道,“平阳你继续。” 还要往下编么?李秀宁无奈的想到,算了,已经开始忽悠了,那就把忽悠继续下去。 第30章 圆瞎话 “我李唐是圣人苗裔,自有圣人弟子相助。”李秀宁想了一下,说道,“我下面说的,父皇和裴司空切记不可外传,事关升仙大秘,更是关乎我李唐国运。” 李渊点点头,对着不远处吩咐道,“来人,五十步以内靠近者,杀无赦。” “圣人若是要拨乱反正,这凡间必然会再起刀兵,要知道这暴隋不少名臣大将都是沙门护法转世,一般人决计难以抗衡。” 李渊陷入深思,裴寂也是一样,隋朝名将名臣如过河之鲫,若不是出了一个杨广,这隋朝灭亡,还真不是怎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我玄门弟子也纷纷转生下界,其中以托塔天王为首,南天门门神,各部天官,一路扶持我李唐。”李秀宁说道,“我朝名将李靖便是托塔天王,秦琼,尉迟恭就是南天门左右门神,至于各部天官,我不能一一例举,泄露天机太多,恐有不测之虞。” “至于司空所遇仙缘,乃是太白金星上仙李长庚,圣人门下弟子。因在天庭身居要职,不便转生下界,便让司空代为应劫,待司空功德圆满,便可上界拜师,得享仙福。” “原来如此,裴寂谢过公主点拨。”裴寂顿时对着李秀宁弯腰下拜,目露狂喜之色。 李渊却是沉默不语,许久才问了一句,“太白金星不是主杀伐么,书籍之中的形象与之相去甚远。” 李秀宁却是笑了,“此等上仙化身千万,却不是我能揣摩的,我今日不说,父皇可知否?” 李渊点点头,“有道理。” “虽然我玄门已得正朔,但是沙门依旧不死心。”李秀宁说道,“父亲可知沙门如何夺我玄门正朔?” “这是你们神仙之间的争斗,我一阶凡人,如何得知?” “此言谬矣,父亲可知我和母后为何下界?”李秀宁反问道,“父亲可曾记得我刚刚下界之时在太极殿中所说之言?” “你说我大唐有颠覆之虞?” “正是。沙门世尊讲法,却是让我和母后无意之中听的一个天大的隐秘。”李秀宁面露无奈之色,“这才违背天条,分身下界,若不是圣人苗裔,天道且给几分面子,我与母后此时恐怕已成齑粉。” 李渊依旧将信将疑,说道,“什么隐秘?” “有阿麽弟子业已入魔,转生我李家苗裔,伺机夺我李唐江山,再塑旁门气运,说明这天地大劫还没有落下帷幕。” “什么?”李渊眉毛一扬,“难道圣人就这么看着?” “圣人哪有功夫看着这些细枝末节,天道大势不改,圣人不出。”李秀宁说道,“父皇,如今已经的情况已经不是这天下江山的问题,而是三界大劫,我李唐正朔,如今已经是这三界风云的中心。” “呵,你这话倒是唬人。”李渊笑道,“说到现在,你也没有说什么是升仙之秘。” “升仙者,必然是为玄门,沙门,天庭做出功德气运之事,才有升仙之机。”李秀宁说道,“凡是大劫,如上次大劫,商周之战,不少凡人因功德而上封神榜,从此升仙。“ “我与母后为我李唐建立出力不少,那时沙门隐秘未曾曝出,所以众仙皆以为大劫已过,才引导我母女二人升仙。” 李渊皱眉,“如此倒是有几分道理,你说沙门护法转生,有何特征?” “因沙门乃是旁门,须有真名,方显神力。”李秀宁说道。“转生之后,便有一乳名,天道交感之下,是为沙门真名。” “阿麽,不就是炀帝的小名么?”裴寂突然嘀咕了一句,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李建成小名毗沙门,李元吉小名三胡。 毗沙门就不说了,显而易见了,三胡么,圣人出关,化胡为佛,三胡者,三佛也。 李秀宁的刀,终于露出来了。 “平阳,此事到此为止。”李渊说道,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寂,裴寂低头说道,“陛下,臣什么都没有听见,臣告退。” 说完就躬着身子往后退去,李渊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开口留他。 等裴寂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李渊说道,“你能确定这乳名就是甄别的方式。” “阿麽有弟子名毗沙门菩萨,还有三佛金刚,却是做不了假。”李秀宁说道,“适才司空在,父皇,有一事我还未曾说明,明日太白经天,就是长庚上仙示警,这世间灾殃。” “这天界的神仙也要插手这人间的兴衰不成?”李渊怒道,“这人间,是朕的人间。” “父皇息怒,长庚上仙乃是真正的上仙,决计不会干涉我人间兴衰,只是示警告诫。”李秀宁说道,“父皇还是要下决断了,明日太白经天之后,也是这天地大劫终结之时,我与母后不久也就回返天界了。” “女儿也时常在想,父皇若是升仙该有多好,但是父皇乃是九五至尊,龙气不散,入不得天界。”李秀宁说道,“真真是苦恼。” “朕会考虑的。”李渊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还有事么?” 李秀宁想了想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呢?已经彻底让自己的忽悠把自己给绕晕了。 对了,踹了尹阿鼠一脚的事情,尹德妃和太子之间勾结的事情,封锁后宫的事情,要向李渊说明一下,毕竟李渊这个人,耳根子软还多疑。 “父皇,封锁后宫不过是以防万一,一来可以保护后宫嫔妃,二来可以趁机打草惊蛇。”李秀宁说道,“尹阿鼠么,小惩大诫,历朝历代有哪个外戚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宫闱之中?” “你的意思是朕对后宫疏于管理了。”李渊面沉如水,有些不快的说道,“你可知如此说话,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李秀宁抬起头看着李渊,“父皇,对后宫疏于管理不是您的错,毕竟军国大事就够您忙的了,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我们女人自己来解决。” “放肆。”李渊说道,“后宫是朕的后宫,朕还没有说什么,你就开始指手画脚了?” 李秀宁正准备说话,衣袖上却亮起了一个“音”字,窦妈的声音瞬间响起,“李阿婆,这后宫之主是我,封锁后宫是我的主意,你为难秀宁做什么?你这后宫真是乱做一团,修齐治平,齐家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这这这,这是仙法?”李渊瞠目结舌的看着李秀宁,“梓童,是你么?” “哼,李阿婆,女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窦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有意见,大可来找我。” 李渊一脸苦涩,找你挨揍么? 李秀宁心中雀跃,窦妈威武。 第31章 秦王府 此时的秦王府中,一众文臣猛将欢聚一堂,都在恭贺李世民重掌兵权,自此摆脱樊笼,潜龙出渊,一飞冲天。 只有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找到一个无人角落,长孙无忌对着房玄龄说道,“房先生,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怎么看都有些不大对劲。” 房玄龄点点头,“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是好事,但是又不是好事。” “房先生与我想的一样。”长孙无忌疑惑道,“秦王领军,进退便可自如,但太子和齐王必然不会让秦王成行。” 房玄龄一叹,“如此必然多生事端。老夫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圣人为何要秦王出征?最好的选择是让齐王出征,如此秦王和太子相互制衡,才能平衡朝政。” “房先生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照我的看法,圣上还是觉得秦王才能继承大统,太子元吉插标卖首之辈不足为惧。”两人身后一个长着大胡子,说话声音洪亮,看起来粗狂,两眼却透着一丝狡黠的大汉开口说道,“再说我等均是在此,任他阴谋诡计,也是无计可施。” 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知节你想简单了,如今我们等齐聚,岂不是给了人家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这大汉正是左一马军总管宿国公程咬金。 “房公倒是多虑了,如今大哥和元吉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这里捣乱。”却是李世民看到这里,走了过来说道,“适才宫里传来消息,尹阿鼠与平阳阿姊起了冲突,差点动了刀兵,尹阿鼠被阿姊一脚踢得手臂肩膀骨骼尽碎,成了废人。” “却是该,这尹阿鼠仗着自己是尹德妃的父亲,横行跋扈,如今被平阳公主收拾了,真真是让人酣畅淋漓啊。”程咬金笑着说道,“杜先生,杜先生,今日大仇得报,一会要多饮几杯。” 一名中年文士听到程咬金叫自己,转过身对着程咬金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有房谋杜断之誉的。 “此事的起因却是太子妃和齐王妃入后宫被阻,尹阿鼠强出头,却被阿姊连带尹德妃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李世民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对众人说道,“之后父皇下旨申斥太子和齐王,后宫有后宫的规矩,不得孟浪。” 这时的房玄龄却是皱起了眉头,正想说话,却是长孙无忌开口说道,“太子妃和齐王妃出现在后宫的时机蹊跷无比,若是说打探消息,随便差遣一宫人知会尹张二妃便是,如何需要太子妃和齐王妃前往后宫。” “辅机之言有理,秦王殿下还是要当心一点。”房玄龄说道。 “无妨,却是太子妃与齐王妃给母后请安,顺路去后宫拜会诸位娘娘。”李世民说道,“却不料母后念及后宫混乱不堪,下了道封锁后宫懿旨,这两厢便撞上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中发现对方看到了这件事的不妥之处。 长孙无忌随即说道,“秦王,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凡是巧合必是算计。” 李世民心道这大舅哥也太多疑了,却见房玄龄附和着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辅机的想法与老夫不谋而合,偏偏这个时间,已故的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说什么自天界下凡,之后便是有了秦王领兵,接着后宫便出来这档子事情,简简单单的巧合说不过去。” “再者,若真是穆皇后和平阳昭公主,岂有不让殿下入宫请安的道理?仅仅是让一众王妃进宫,有些说不过去。” “母后和平阳的身份父皇已经甄别过了,却是母后和阿姊无疑,至于为何不让我等进宫请安,父皇说是不要扰了母后清修,对了,其中缘由,李参军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李世民说道,随即对着不远处身着道袍手捧一个金瓶发呆的李淳风喊道,“李参军,李参军。” 一个激灵,李淳风回过神来,见是秦王李世民呼唤自己,将手中的金瓶收起入袖中,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却见李世民示意自己过去。 李淳风定睛一看,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等天策府核心人物都在李世民身旁,心中不免泛起嘀咕,自己一个秦王府小透明,这是要做什么? 摸了摸袖子之中的金瓶,李淳风背后皆是冷汗,自己也是不小心,虽说自己偷偷使了个手段将仙人之血从宫中带出,但是这血对于自己的诱惑太大了,总是忍不住想要观摩研究,仙人之血啊,这世间有几人见过的东西? 仙人之血果然奇妙无比,里面似乎有一道仙气,居然让自己有种想将它吞下去的冲动,或许成仙路的奥秘就在这里。 要是事情败露,少不了自己断头台上走一遭,如此什么成仙做祖都是痴心妄想。 思虑之间,就见秦王李世民笑着说,“李参军自幼修道,是不世出的奇才,此次更是给父皇建言滴血认亲之法,确认平阳阿姊的身份,对我等来说,亦是一件幸事。” 李淳风连忙低头行礼,说是秦王谬赞。 “这神仙之说,也是你确认的?”长孙无忌看着李淳风说道,眼中狐疑之色却是不曾散去。 如此年轻的一个小道士,能成为秦王天策府的记室参军已是邀天之幸,如今更是进言圣上,还言之凿凿的说神仙,真奸佞也。 狐疑之色变为怀疑,怀疑最终变为轻蔑。寒门小道士,幸进之臣,狂悖之人,以惊世骇俗之言出人头地,一定要告诉世民,这种人不宜多留。 李淳风明白从自己确认皇后和平阳公主的身份是仙神之后,必然会麻烦不断,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长孙无忌率先发难。 长孙无忌是出了名的阴人,被他盯上了,决计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再者他还是秦王的妻兄,如此说来在秦王一系,自己是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了。 “是贫道。”李淳风有些心灰意冷,不自觉的开始用修道之人自居,“两位上仙言出法随,刀剑难伤,更是点拨于我,使我道行精进,若不是上界真仙,小道想不出任何解释。” “这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不胜数,你这小道士如何知晓不是妖人假扮?”长孙无忌说道,眼中轻蔑之色更甚。 “有些事情,圣上交代不能外传,县公何必为难小道。”李淳风苦笑道,“平阳公主素来与秦王交好,对秦王而言,正是一件好事。” “荒谬,死而复生,神仙下凡,骗一骗乡野愚民便行了,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此妖言惑众,却是该杀。”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这小道士真的不能留了,若是他是圣上敲进天策府的一枚钉子,那么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李淳风愣在原地,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却见李世民笑着说道,“大哥何必吓唬李参军,你就能真的确定这世间没有仙神?李参军勿怪,我在这里替大哥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就要向着李淳风行礼,李淳风连忙侧身让过,秦王果然礼贤下士,雅量非常,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原先退隐山林,结庐修道,远离这一切是非的念头却是淡了一些。 周围的房玄龄程咬金等人看见这一幕却是不住点头,秦王果然贤德。 这时,有下人来到长孙无忌跟前耳语几句,长孙无忌顿时脸上布满了疑惑之色,却是对着李世民说道,“有贵客临门,请秦王相见。” 好像刚才对着李淳风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长孙无忌。 李世民疑惑的问道,“何人?” 长孙无忌摇摇头,“不能说。” 李世民了然,然后说道,“诸位请捎待,本王去去就来。大哥,你随我走一趟,见一见这贵客。” 第32章 司空意 秦王府,后花园。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对着长孙无忌说道,“大哥,你身为我的内兄,这种事情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对你的名声不利。” 长孙无忌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说道,“无碍,我长孙无忌的名声怎么也不见好了,再说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这种小手段能收拢人心,我看未必会是件坏事。” 李世民摇摇头,“大哥,做事情要大道直行,方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手段永远都上不了大台面。” “所以,我就是要让你成为那颗最耀眼的太阳,而我就要成为太阳的影子,毕竟这世间总有一些太阳照耀不到的地方”长孙无忌说道,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炙热的燃烧着。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沉默不语,径自穿过走廊假山,眼前的凉亭内,一个身穿黑衣斗篷全身包裹严严实实的人静静的站着中间。 “司空大人夤夜来访,本王不胜荣幸。”李世民对着斗篷人说道,“却是不知司空今夜所为何事?” 斗篷人掀起斗篷,笑到,“秦王雅量,寂冒昧来访,还请秦王不要怪罪。” 正是当朝司空裴寂。 李世民笑了,“司空有话不妨直说,本王洗耳恭听。” “老夫在这里先恭贺殿下了。”裴寂对着李世民笑道,“今日老夫来就是为了恭贺殿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许久未见殿下,心里甚是想念,当年晋阳起兵的时候,殿下与老臣可是相交莫逆,如今殿下贵为秦王,老夫却是不敢与殿下叙旧了。” 李世民心中满是嘀咕,裴寂这老家伙唱的是哪一出?他不是坚定的父皇盟友么?不偏袒任何一方,唯父皇马首是瞻,只有父皇意志才是他的首选么? 这大晚上的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来到自己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压下心底的疑惑,李世民笑着说道,“司空所言何意,本王何喜之有?” “不可说,不可说。”裴寂也跟着笑道,“今日之后,老夫还是要和秦王多走动走动,以全当年晋阳之谊。” “司空说的哪里话,龙兴晋阳,司空乃是首功,正是我等小辈学习的对象,屈尊司空来我府上,却是我李世民的不对了,应该早些拜访司空才是。”李世民说道。 裴寂摆摆手,“老了老了,今晚见秦王,英姿勃发,我大唐后继有人,属实高兴。” “司空哪里的话,朝堂之上还是需要司空这样的定海神针,擎天玉柱,才是我大唐幸事。”李世民说道。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裴寂说道,“老夫冒昧来打扰秦王,却是两手空空,只有在这里预祝秦王潜龙升渊,一飞冲天了。” “谢过司空吉言。”李世民说道,“哪有长辈给小辈送礼的道理,改天我一定去司空府上,登门拜访。” “老夫汗颜。岂能让秦王大驾屈尊,晋阳之时,老夫就觉得秦王头角峥嵘,必成一番大器。”裴寂笑道,“如今秦王却是威震天下,说明老夫的眼光还是差了些,根本没有预料秦王尊贵到如此地步。” “司空说笑了。父皇时常教育我等兄弟,要向司空学习,世民却是没有上前请益,是世民不对了。” 两人又虚与委蛇了一阵,裴寂穿上斗篷,告辞之后,匆匆离去。 李世民目光深邃的看着裴寂离开的身影,对着身后不远处的长孙无忌说道,“大哥,你怎么看?” 长孙无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眼睛也是盯着裴寂离开的方向,脸上不断闪过思索神色,说道,“全是废话,这老匹夫不知道打错了哪根筋,这是来烧你的冷灶么?” “我看不像,话里话外都是表达着善意,这裴司空可是父皇的近臣,莫名其妙的来我这里拜访,还如此的隐匿行迹,难道仅仅是为了示好?” 长孙无忌嗤笑一声,“这种老狐狸,必然是两头下注,听闻你领兵出征,这就迫不及待的贴了上来。” 李世民沉吟了一阵,说道,“我看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裴寂不是这种简单人物,胆大心细,不择手段,岂会因为我领兵一事,就会下注?” “说不得人家已经去过太子府了。”长孙无忌说道,“你这是第二家。” 李世民笑了,“绝无可能,太子今晚在户部坐镇,调拨我出征的粮草,户部人多眼杂,裴寂绝对不会如此无智,要是传到父皇耳中,少不了一顿挂落,由此失宠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他今晚来干什么?下注给你么?”长孙无忌说道,“难道圣上有了什么心思?” “这就不知道了,今日宫里传来消息,平阳阿姊今日见过父皇,裴寂同在,至于谈了什么,就不可以得知了。”李世民说道,“裴寂态度的转变,大概应是来源于此。” “今日的谈话,宫里就没有一点消息么?”长孙无忌说道,“观音婢前几日进宫,见了平阳公主,回来之后说,原本她与平阳公主亲厚,但是这次相见,就像是两人之间隔了一层什么,平阳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冷淡,甚是奇怪。” “或许这就是成仙的代价。” 长孙无忌急道,“神仙之说,虚幻缥缈,你真的信皇后和平阳公主是神仙下凡?” “也只有阿姊能说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揍浑身难受,一天不骂提拎甩褂的话来,这种行事作风,我们几个兄弟可是深有体会。”李世民脸上闪过一丝怀缅之色,悠悠说道,“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阿姊的棍棒就是我李家兄弟的童年。” “这,无忌还是要请秦王三思。”长孙无忌无奈的说道,“迄今为止,我等真的不知道这下凡来的皇后和公主到底想要干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秦王你还是要小心行事。” 李世民点点头,看着天空之上的弯月,悠悠的说道,“多事之秋,还希望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无忌,敢不效死。” 第33章 太子事 就在李世民见裴寂之时,承乾宫里,刚刚从户部返回的李建成对着太子妃郑观音笑着说,“父皇下旨训斥于孤,爱妃,你可是要有什么说的。” 郑观音看着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烛火照耀下的李建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稳了稳心神说道,“妾身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在殿下的安排已经布置妥当。” “爱妃,你不乖哦。”李建成说道,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你没有走。给后宫传话这种事情,孤又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成与不成,对孤的安排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你心知肚明,可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那里?” 郑观音听到李建成的话,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跪倒在地,“殿下吩咐过的事情,臣妾一定要去做的,这事情干系重大,交给别人臣妾不大放心,若是坏了殿下计划,臣妾” “孤,赏罚一向分明,你给后宫传话,孤赏你,但是引来了父皇的训斥,你说,孤应该怎么罚你?” 郑观音闻言将头伏在地上,不再言语。 “抬起你的头来,看着孤。”李建成的声音变的更加诡异,“孤知道你是荥阳郑氏的嫡女,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孤。” “你们这些世家大阀,一直觉得我李家身负鲜卑血脉是蛮夷血统,若不是迫于我大唐威势,怎会将你嫁于孤,呵呵,作为世家嫡系,你心里也许一直觉得委身于我这个蛮夷是不是真的很委屈?” “但是孤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孤是大唐未来的天子,孤的意志你们无法违背,这天下是孤的,不是你们世家大阀的。” “孤是命中注定的天子,代天巡猎,你们不过是孤的棋子。” “爱妃,孤告诉你,等孤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你所钟意的家族,你所在乎的一切都会匍匐在孤的脚下,如有违逆,孤翻手之间都将你们化为齑粉,哈哈哈哈。” 郑观音心中不断的骂着这个疯子,却徒呼奈何,只能将头低得更低,这是大唐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天下唯二的君王,远远不是自己或者自己身后的家族可以抗衡的存在。 虽说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看不起这李唐皇室,蛮夷之辈,但是这李氏如今已经是天下共主,自己的家族若不是攀附于李建成,又如何能抵御李唐的兵锋? 家族的传承延续是最紧要的,低一时的头,就能换取一时的喘息之机,暂避锋芒,积蓄实力,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撑起来的。 虽然自己作为家族的弃子,但是自己已经和家族的荣辱兴衰联系在一起,以身饲虎,为了家族,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才是。 “你知道该做什么。”李建成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郑观音将心中委屈不甘愤怒不屑统统收了起来,脸上恢复了平静,直起了身子,看着李建成说道,“臣妾明白。” 李建成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郑观音,烛火下李建成的影子随着李建成的移动,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朝着郑观音罩了下来,郑观音闭上眼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或许是郑观音闭上了眼睛,或许是郑观音这种听天由命的态度激怒了李建成,郑观音只觉脸上一紧,却是被李建成一个耳光扇翻在地上,随后脸上有着火辣辣的疼。 就听李建成发疯一样的咆哮着,“你看不起孤王,让你看不起孤王,像个木头一样,怎么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么?” 接着就感觉李建成的拳脚像是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郑观音将自己的身子蜷曲了起来,没有哭喊,也没有哀求,她知道没有用,只是这么默默的承受着。 “说话啊,孤娶的是王妃,不是一根木头。”李建成继续吼叫着,又狠狠的踢了郑观音两脚,“孤要你笑,你就要给孤王笑,孤要你哭,你就要给孤王哭,孤王就是你的天,孤王就是你的神灵。” “你给孤王笑啊,笑啊,笑啊。”李建成又开始新一轮的拳打脚踢,“教你看不起孤王,轻蔑孤王,谁给你的胆子?” “不想笑,你给孤王哭啊,求饶啊。”李建成似乎是累了,抓住郑观音的双肩,再抓起郑观音的头发,脸贴着脸,对着郑观音说道,“爱妃啊,你以为你不哭不闹,孤王就会罢手?你越是不回应,孤王就越是兴奋。” “荥阳郑氏的嫡女又如何?孤王还不是肆意揉捏?”李建成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火在跳动,“你要是觉得孤王只是在摧残你,你就把孤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孤王要摧毁你的尊严,摧毁你的意志,摧毁你所在意的一切,要你臣服在孤王的脚下,爱妃,你觉得怎么样?” 郑观音没有说话,此时的她眼中没有泪水,因为泪水已经流干了,眼中没有绝望,因为已经够绝望了,这个疯子,是真的疯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李建成撕扯衣服的声音,和沉重的喘息之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观音收拾了一下已经不成样子的衣衫,带着满身的伤紫,木然的起身,两眼一片空洞。 正准备离开,却被李建成一把抱住,“爱妃,孤王不是有意的,你知道么?孤王只是觉得苦闷,孤王心里难受,孤王是君,是大唐储君,可是孤王为什么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爱妃,孤王不该这么对你,孤王糊涂了。”李建成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但是在郑观音的耳边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孤王这么努力,父皇还是要老二和孤王作对,还有阿姊,口口声声说是和我亲厚,却处处为难于我,孤王真的就只剩下你了。” “爱妃,我知道老四看你的眼神不对,等孤王登基,孤王要废了他那一对招子,孤王岂不知他老四心里所想?看我和老二相争,他要做渔翁,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只是是捕蝉的螳螂,而孤,才是那最后的黄雀。” 郑观音听着李建成的话,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身后的这个男人是魔鬼,是妖孽,是疯子,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摆脱他的控制? 自己如何才能自由?郑观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同是女儿身,为何不同命?郑观音想着李秀宁,已经快要枯寂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动。 第34章 端倪现 太极宫偏殿。 此时的李秀宁正在听着何潘礼的汇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将主,事情查清楚了。”何潘礼对着李秀宁说道,“太子妃对尹德妃说的是,太子说,是时候拿出那件东西了。” “你是怎么听见的?”李秀宁问道,“当时场面那么混乱,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这些。” “将主有所不知,可是巧了,隔开尹德妃的禁卫里,恰好有一个是杜如晦的远方亲戚,而且精通唇语之术。” “这真是恶人自有天收,这尹阿鼠也忒倒霉了。” 李秀宁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说尹德妃手上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能在这个时候给李世民致命一击?才能使李建成翻身? 这个东西必然会让李渊失去理智,勃然大怒。 到底是什么东西? “卑下正在查探,但是毫无线索。”何潘礼有些羞愧的低头说道,“卑下办事不利,还请将主责罚?” 李秀宁笑了,“也是难为你了,毕竟查探后宫,你有诸多不便,知道太子和尹德妃有勾连,我就知足了,至少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嗡嗡乱转了。” “对了,尹德妃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何潘仁思索了一阵,对着李秀宁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在痛骂将主,顺带将太子妃和齐王妃也一并骂了。” “骂我倒是正常,骂太子妃和齐王妃这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李秀宁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倒是没有了,就是尹德妃说是要赏赐一些东西给尹阿鼠府上,一堆的东西倒是没有清点,玉器珠宝吃食药材,什么都有。”何潘仁说道,“这个没有什么异常?” 李秀宁突然灵光一闪,“怎么就没有异常?你见过给自己受伤的父亲送玉器珠宝的么?吃食药材倒也罢了,玉器珠宝有什么用处?” “或许是看伤要花费不少。”何潘礼说着这话,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 “赖好尹阿鼠也是一位公爷,看病还需要宫里出赏赐?虽然可以理解成尹德妃的孝心,但是怎么看都有些蹊跷不是?”李秀宁说道,“东西现在在哪里?” 何潘礼想了想,说道,“傍晚的时候就要出宫,但是被拦住了,尹德妃还在破口大骂,哭着喊着要去见圣上。” 李秀宁大喜,说道,“你的意思是东西还在宫里,没有送出去?” 何潘仁点点头,“按照将主的意思,没有圣上和皇后的旨意,谁都不能出后宫,若是要出后宫,要由将主点头方可。” “什么叫我点头,是父皇和母后的旨意,懂么?”李秀宁说道,“走,去后宫,本宫要看看她尹德妃到底藏了件什么宝贝。” “将主,这天色已晚,卑下觉得将主还是先休息,万一累坏了身子,卑下就万死莫辞了。”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轻笑一声,“我说老何,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学会拍马屁了?明日里有大戏开演,今晚就必须把明天的不稳定给拔出来,到时候戏演砸了,可就不好玩了。” 何潘礼低头行礼道,“将主有令,卑下莫敢不从。” 李秀宁笑了笑,双手背负在身后,对着何潘礼说,“走,本宫今天带你发上一笔小财。” ----------------- 李渊此时正阴晴不定的看着手中的奏报,上面写着秦王府今晚汇集的众人,杜如晦、房玄龄、唐俭、虞世南、尉迟敬德、程知节、侯君集、长孙无忌、罗士信、史万宝、刘弘基等人。 这里面文臣如雨,猛将如云,几乎占据了大唐军方三分之一的实权人物,却是一股能让朝堂改换颜色的力量。 庆幸的是李靖,秦叔宝,李世积等人没有参与进去,若是这几人前去,又是一场新的暴风雨。 老二的人望果然压过老大一头,这已经是尾大不掉之势,难道真的要老二去领兵出征? 平阳所说的话到底是有几分道理的,难道老大毗沙门真的是来颠覆我李唐江山的? 难道自己真的要废掉老大老四,让老二登上储位么? 朝臣们会怎么想? 更麻烦的太子身后的世家大阀到底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虽说这世家大族都已经默认李唐天下,但是难免有一些瞧不起的意思在里面。 原来计划给老大的太子妃应该是天下第一世家清河崔氏的嫡女,却不料被一口拒绝,无奈只能选了荥阳郑氏的嫡女郑观音。 这些世家大阀,不仅仅是掌控着众多的人口土地粮食财富,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着文化命脉,这些世家大族众口铄金之下,我李唐皇室堂堂圣人之后,都成了鲜卑胡人,由此可见,其能量之巨。 朕还是没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若是太子被废,他们在朝堂最大的一笔下注就被废了,难免会多生事端。 老二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妻子长孙氏虽说也是世家出身,但是其父长孙晟死后,便是已经没落了,在世家之中名声不显,难以对老二有什么帮助。 一旦世家反扑,老二即使登上储位,也坐不安稳。 老大和老四如今已经是绝了登上皇位的路,其他皇子尚且年幼,根本争不过兵强马壮老二,这中间还要好好谋划一番。 想了片刻,李渊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去看一看平阳公主入寝没有,若是睡了,就算了,若是没睡,招她觐见。” 太监领命去了。 李渊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他找谁去商谈?这中间的隐秘太多,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会掀起轩然大波,只有知情人才能商讨。 知情人,裴寂啊,朕终是错付了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去见老二,自己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旁人丝毫不知,可朕是朕,这天下就没有朕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 又翻看了一会手中的其他奏折,就见太监回报,平阳公主在后宫处,与尹德妃又起了冲突,这会两边正在对峙。 李渊只觉一阵眩晕,这平阳,到底想要干什么? 摆摆手,说道,“再探。” 太监领命又去往了后宫。 李渊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下去。 这时候,自己不能出面,皇后还没有出面,自己就着急的去后宫,不太合适,而且容易挨皇后的揍。 “这母女,真是上天给朕的克星么?” 第35章 好东西 李秀宁这时候看着对面依旧梨花带雨的尹德妃,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这批东西有问题。 若是正常的赏赐,尹德妃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仅仅是为了维护她作为四妃之一的面子? 被自己伤了面子不丢人,毕竟自己是平阳公主,圣上最为宠爱的嫡女,下凡的神仙,一个后宫的嫔妃,无论地位还是能力跟自己相比,都是天地之别。 不会有后宫的嫔妃笑话尹德妃,她们只会更加畏惧李秀宁。 况且白天已经伤过一次尹德妃的面子了,而且不轻,对方应该认识到与自己之间存在的段位差距,现在就应该忍气吞声,而不是跟自己硬来。 所以说,这批东西绝对有问题,不然她尹德妃本来已经睡下了,听闻自己朝着后宫来了,第一时间就带着宫人太监将这堆赏赐给围了起来。 自己去后宫干什么只有自己和何潘礼知道,何潘礼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有时间搞小动作,再说了,现在尹德妃恨之入骨的人里面,何潘礼根本就跑不出前三名,他何潘礼是脑子抽风了,会屁颠颠的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尹德妃就是真正的凶手,不,串台了,尹德妃做贼心虚了。 如此低劣的做法,怎么会逃得过我李·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金田·狄仁杰·明智小五郎·包黑炭·秀宁的火眼金睛。 李秀宁的眼睛在这堆赏赐里不断搜寻自己觉得不太对劲的东西,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已经是名侦探附体了。 看来看去无非就是一些寻常的赏赐之物,李秀宁不由的眉头紧皱,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成? “李秀宁,不要欺人太甚。”尹德妃冷冷的说道,“在后宫如此的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家的体面?” “体面,你还有脸给我提体面?后宫宫闱之地,你家外戚横冲直撞,你把我皇家的脸扔在地上,还有脸质问本宫?真是笑话。”李秀宁针锋相对,看着色厉内荏的尹德妃,斥道,“德妃,我李秀宁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再说,李秀宁三个字是你一个后宫嫔妃能直呼的么?谁给你的胆子?本宫开府建衙,位比三公,你什么品级?” “你你你,大不孝。”尹德妃用手指着李秀宁,指尖不住的颤抖,“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笑话,我生母是当今皇后娘娘,本宫是大唐嫡公主,大唐女子中,若有君臣,本宫就是储君,你算什么长辈?”李秀宁俏脸一寒,“一个小小的后宫嫔妃,用手指着本宫,真当本宫的刀不利么?” 话音落,次郎一声何潘礼的腰刀出窍,却是握在了李秀宁的手里,尹德妃花容失色,嘴唇发干,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对着身后的宫人说道,“回宫。” 转过身,却是连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秀宁将刀柄递与何潘礼,何潘礼赶忙恭敬的接过腰刀,还刀入鞘。 “将主,你这么和德妃娘娘冲突,怕是有些不妥。”何潘礼说道,“若是她给圣上诬告,岂不是有些麻烦?” 李秀宁瞥了一眼何潘礼,说道,“无妨,本宫自有本宫的考量,她现在是德妃,不一定一直是德妃。” 犀利的眼神让何潘礼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说道,“属下孟浪了,请将主宽宥。” “呵呵,本宫不会怪罪与你,让手下的兄弟们好好看看,这些东西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李秀宁指着这一堆的珠宝玉器说道,“仔细一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喏。” 一群宫人和禁卫上前在里面不停的翻看寻找着,一个小太监突然叫到,“公主,将军,这个东西好像不是德妃之物。” 李秀宁和何潘礼精神一震,看见小太监手上捧着一条蹀躞(diexie)带,(简称蹀躞,也可以称之为“功能性腰带”),就是一条皮带,上面有着圆形方形的装饰,称之为銙。 新唐书·《舆服志》曾记载唐代蹀躞带等级:一至二品用金銙(kua,三声);三至六品用犀角銙;七至九品用银銙。 但是这条蹀躞上居然用的是玉銙。 蹀躞上的装饰品质地越好,官位等级越高,玉石为最优,其次是金、银、矿石、铜铁等;装饰品颜色越深、数量越多,该男子的官位等级越高。在隋唐时期,蹀躞象征权势地位等级尤为明显。 玉銙是谁用的?天子,太子,亲王,有大功赏无可赏的国公。 尹德妃这一条蹀躞,若不是天子所留,就是大不敬。 但是依照款式却不是天子所用,李秀宁接过来,就着火把细细观看,蹀躞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天策上将军自用”。 李秀宁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李世民的腰带?李世民的腰带怎么会在尹德妃手中?太子李建成要的是不是这件东西?李建成要这件腰带有什么用? 李秀宁觉得自己似乎模模糊糊抓住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何潘礼看了一眼蹀躞,说道,“这玉带违制,尹德妃将此物赏赐于尹阿鼠,就是大不敬,难道太子要的就是这东西?” 李秀宁突然抬头看向何潘礼,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何潘礼说道,“这东西赏赐给尹阿鼠,尹阿鼠就要犯了大不敬之罪。” “不是,你给这蹀躞叫什么?” “玉带啊,蹀躞二字写起来太过麻烦,我们一般都称之为玉带,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尹德妃要给尹阿鼠这么一条玉带,啧啧,这是嫌弃尹阿鼠死的不够快。” 玉带,玉带,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出戏了。李秀宁脑海中想起了一出评书,《宫门挂玉带》。 唐朝武德九年,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偷入后宫,与尹张二妃鬼混,被秦王发现。秦王李世民为告诫兄弟二人,将父皇所赐玉带挂在宫门上。 尹张二妃以玉带为证诬告秦王闯入宫中强行非礼,因为有了隋炀帝杨广的前车之鉴,李渊信以为真,招秦王自辩,秦王李世民说出实情,李渊决定第二日让太子齐王自辩,之后就是玄武门之变。 这是野史啊,怎么会出现在正史之中? 太子要玉带干什么就很明显了,真狠。 不过这东西既然落在了老娘的手里,那么毗沙门你就想屁吃去。 好东西,好东西,老娘也给你们玩个大的。 第36章 见蹀躞 李渊看着对面的李秀宁,不由的手扶额头。 这成了神仙的女儿如此跳脱,竟然没有一丝以前的稳重之气,原以为打伤了尹阿鼠,这晚上应该消停一些,却是没想到在后宫又大闹了一场。 这让自己如何再去后宫,想起尹德妃那缠人的哭诉劲,李渊不由的就开始头疼。 这是逼得朕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这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下凡的神仙,背后还有一只自己惹不起的母老虎,真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平阳啊,不是说明日就是第二次太白经天,你今晚还有心思去后宫胡闹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尹德妃的父亲已经被你废了,这也算是惩戒了,就不要揪着不放了。”李渊说道,“朕问你,你考虑过若是老二成为储君,世家大族如何处理?” “要知道老二手下多是寒门之士,本就与世家大族不是一路,老二成为储君,世家大族必然反扑,你可想好应对之策?” 世家大族,九品中正制的产物,隋唐第一毒瘤。 但是貌似李二登基之后,这些大族也没冒出什么水花,还是要相信李二的手段,毕竟是号称和秦皇汉武并称唐宗宋祖,手里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开启贞观之治,成为天可汗,缔造后世念念不忘的盛世大唐。 “科举。”李秀宁想了想,反正杨广都玩过了,再玩玩也无妨。 李渊摇摇头,说道,“朕知道科举能够打破世家大族对于朝堂的垄断,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现如今老二若是成了储君,世家大族的反扑,可容不得你慢慢布局。” “父皇,这是老二的事情,若是连这局面都控制不了,这储君不让他当也罢。”李秀宁说道,“世家大阀的反扑,不过是无能的狂怒,要是真的惹恼了老二,大不了大军压境,直接灭了便是。” “你胡说什么?这世家门阀盘根错节,又掌握着这世间的话语权和文脉,若是以兵锋相伐,这才是乱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李渊说道,“罢了罢了,终究是女子之言,难有这天下大局之观。” “父皇,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李秀宁说道,“世家不过是两边下注,老二手下的房玄龄不久娶了卢氏女,程咬金还娶了崔氏女,所以说,世家反扑不过是因为在毗沙门身上下注太多,陡然失利,心态不平衡罢了。” “若是老二真的坐稳了储君之位,这些世家必然会倒转旗帜,来捧老二的臭脚。”李秀宁笑道,“我说父皇,这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但是老二能坐稳储位么?”李渊皱眉说道,“你为何对他有如此的信心?要知道老二手下多是关陇人士,世家门阀多在河东,这两者之间必然争斗不休。” “父皇啊,不是我对老二有信心,是安坐高天之上的圣人先祖对老二有信心。”李秀宁无奈,总不能告诉李渊,李世民牛的很,你这开国皇帝的光环都压不住,只能祭出忽悠大法,将事情推到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老先人李耳的身上。 李渊沉默,半晌之后说道,“且不说老二的事情,说说你为什么要夜闯后宫,并与尹德妃起了冲突。” 李秀宁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突然又犯起难来。 总不能告诉李渊,你大儿子和四儿子在你后宫鬼混,最妙的是让你二儿子给看见了,这估计会让李渊瞬间脑溢血,如果李渊嘎了,这剧情不就彻底崩了? 看着李秀宁欲言又止,李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去把何潘礼给朕招进来。” 怎么办?李秀宁磨磨蹭蹭的走到殿门前,对着外面说道,“何潘礼,进来。” 蹀躞还在何潘礼这里,怎么用,用好它,李秀宁还没有形成一个想法就被李渊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何潘礼一路小跑的来到殿门之前,对着李秀宁一拜,“将主,卑下在。” “父皇召你问话。”李秀宁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身后的李渊,小声说道,“只说尹德妃赏赐之物里有违制之物。” 不能刺激李渊,李渊有风疾。 李渊看着手足无措的何潘礼,说道,“何卿,后宫之中发生何事?” 何潘礼看了一眼李秀宁,说道,“启禀陛下,日间尹德妃要赏赐一些东西给尹侯爷,被末将手下的军士看见赏赐之物中有违制之物,这才禀报将主,将主要一查到底。” “找见什么了没有?”李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事情可大可下,可是平阳如此的上心,其中必有蹊跷。 何潘礼又看了一眼李秀宁,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问你话呢,你看我作甚?”李秀宁瞪了一眼何潘礼,“把东西拿出来。” 何潘礼从怀中掏出一条蹀躞来,慢慢的走到李渊跟前,放在李渊面前的案几之上。 李渊用手摩挲了一下蹀躞,说道,“这是秦王之物,是朕册封他为天策上将军时,亲手赐给他的。” “这东西怎么会在后宫之中?”李渊有些愤怒,这是蹀躞啊,贴身之物,系衣服的腰带啊,后宫中出现了这种贴身之物,李渊不敢细想,愤怒迫使李渊的脸色都有些通红。 “末将不知。”何潘礼立马低下头说道。 李秀宁觉得此时的李渊应该是强忍着愤怒,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李世民是老二,隋炀帝也是老二,炀帝调戏了杨坚的妃子,要是李渊认为李世民也调戏了尹德妃,这事情就大条了。 “查,给朕查,一查到底。”李渊似乎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父皇,这蹀躞出现的蹊跷了些。”李秀宁突然说道,这蹀躞确实是好东西,把本来就浑浊的水搅的更浑了,既然想不到怎么用,就走一步看一步,“尹德妃怎么会有秦王的东西,这东西还是贴身之物,父皇,要好好的查一查。” 李渊眼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秀宁,对着何潘礼说道,“你连夜提审尹德妃,朕要知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秀宁面色如常,心中却是着急,若是尹德妃真的诬告老二,老二是真的洗不清了,自己的谋划就要毁于一旦。 “平阳,你与何潘礼一同前去,不要走露风声。”李渊说道,“朕要一个结果,看看朕到底都养了些什么好儿子。” 完了。 李秀宁心道,李渊先入为主了。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7章 自己人 “将主,这如何是好?”何潘礼对着李秀宁说道,虽然李秀宁没有对自己说过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作为宫廷禁卫,何潘礼也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绝对有着惊人的隐秘。 自己去揭开真的没有关系么?这上头都是什么大人物啊,原来以为一个尹德妃就够可怕了,现在又牵扯出太子和秦王,关键是陛下也发怒了,通了天的事情,自己这身板子能不能扛得住? 将主你倒是说句话啊。 属下心里真的是慌得一批啊。 李秀宁眉头也没有舒展,两道弯弯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 何潘礼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又何尝知道呢?李渊若是知道了内中详情,好一点大发雷霆,运气不好中风嘎了,自己布局这么久,不是完了?难道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何是好?你问我如何是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难道自己要告诉何潘礼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作为娘子军将主,下凡的神仙,平阳昭公主,应该是神秘而强大的,全知全能的,若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岂不是轻易的毁了自己在李渊和何潘礼眼中的人设。 “先审尹德妃。”李秀宁说道,“也许会有点发现。” 何潘礼苦着一张脸,审皇帝的嫔妃?这是我一个禁卫统领能干的事情么?我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李秀宁似乎看出了何潘礼的顾忌,拍了拍何潘礼的肩头,说道,“你不要有负担,若是父皇真的觉得尹德妃有问题,就不是让你我去审理了,定会亲自过问,所以应该是无论你我查到什么,父皇都有了自己的判断,你就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我李秀宁给你顶着。” “喏。”何潘礼对着李秀宁一拜,将主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老何要是再叽叽歪歪,忒也不识趣了,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将主大概可能也许顶的住,不,一定能顶得住,自己在想什么呢。 李秀宁和何潘礼站在尹德妃寝宫之前的时候,就见一个年轻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陛下差奴婢前来伺候,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李秀宁皱了一下眉头,李渊果然不放心,麻烦了,本来想着审理尹德妃的过程中,将事情搞成一笔糊涂账,现在李渊派人来跟着,搞小动作的余地就不大了。 “奴婢王德,公主勿怪,兹事体大,圣上也是放心不下,公主殿下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奴婢绝对不多话。”太监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许是看着李秀宁的脸色有些不对,太监急忙说道,“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秀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德,果然聪明人什么时候都不缺,尤其是在宫里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不聪明一点都见着明天的太阳。 咦,王德?这个名字真耳熟。 《武媚娘传奇》里的王德公公?李治的大伴?那个被马桶台删了一段,最后不知道去哪了的王德公公? 这又是什么乱入? 原世界以为是说唐世界,王莽篡汉时候搞了一颗陨石,生生的变成了高武大唐,副本世界来一出宫门挂玉带,这是单田芳的话本,如今又来了一个武媚娘传奇里的王德,李秀宁真的无奈了。 要是以后遇见玄奘西行路过两界山,一路的妖魔鬼怪,九九八十一难,李秀宁都无力吐槽,毕竟西游的背景也是大唐啊。 难道还会有寇仲徐子陵?毕竟《大唐双龙传》这书里的自己也叫李秀宁!正史上的自己只有一个李氏的名号,要不问问窦妈有没有慈航静斋?头大。 不过要是王德,可是从李世民一直伺候到李治时期的人物,这年纪也对的上,更主要的是,如果自己没猜错,王德一定会是李世民的人。 何以见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么,要不是李世民看重他,他最后怎么会成了李治的大伴?李治是长孙无垢生的,这是嫡系,不是自己人,敢让他成为看护李治的太监么? 当然不排除王德是后期发迹,但是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太监,如锥在囊中,李世民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不会错过。 “公主殿下,容我宣读完陛下口谕,再开始审理不迟。”王德说道,然后压低声音,“将主,陛下对这件事似乎成见颇深。” 什么?你叫老娘什么?将主? 就看见何潘礼对着王德点点头,说道,“陛下居然派你过来,好兄弟,如今又可以在将主麾下并肩作战了。” 何潘礼对着李秀宁笑道,“小德子,曾经的踏白军,我手下,曾与我在马总管帐下听令。” 马三宝的手下,但是为什么会入宫呢?李秀宁露出疑惑的目光,就听王德说道,“破长安之后,小的被流矢所伤,无奈之下只能入宫。” 这么回事。 老娘的前身到底有多牛逼,到处都是自己人,可惜死的早了,要不然玄武门还真的闹腾不起来,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一人一个大耳刮子,全部给老娘蹲到墙角画圈去。 几人叙旧间,尹德妃已经出来,见到李秀宁就开口大声说道,“平阳,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欺人太甚。” 李秀宁冷笑一声,还敢跟老娘耍横?一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等李秀宁说话,王德就上前一步,说道,“圣上口谕,尹德妃私藏违制之物一事,由平阳公主审理查明,一应有关人物,听从调遣,如有隐匿,诛。” 尹德妃一听“违制”二字,眼前一黑,就要向后倒去,几名宫人眼疾手快的将尹德妃扶住。 “平阳,你确定要查这件事情?”尹德妃站定之后,却突然镇定起来,“你确定要我在这里给你说么?” 李秀宁有些头疼,后宫人多嘴杂,要是让尹德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李渊的脸往哪搁?这李唐皇室的脸往哪搁? 这尹德妃要是来个鱼死网破,可就是真真不好玩了。 自己现在真的不知道尹德妃的嘴里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一旦和话本里记载相符,她供出太子和她的勾连,倒是对于自己的谋划益处颇大,要是她一口咬死李世民猥亵于她,事情虽然不会滑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李渊对李世民有了看法,心底有了芥蒂,这退位就不一定会心甘情愿了。 自己就差那么一点完美完成副本了,要是就这么毁在这个女人手里,李秀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后宫就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当下只好挥挥手,说道,“何潘礼,警戒,凡有人刺探,靠近五十步之内,杀无赦。” “喏。”何潘礼双手抱拳,对着身后的禁卫说道,“五十步内闲杂人等一律不要靠近,违者,诛。” 第38章 孽缘劫 待周围的人散尽,看着眼前的李秀宁,尹德妃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 “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我不逼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李秀宁说道,“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本宫要知道事实。” 尹德妃还在笑,脸上挂着泪珠,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凄惨的美感。 “平阳,你真的以为天下间的女人都如同你一样好命么?”尹德妃开口说道,“有一个爱你的夫君,一个疼你的父亲,一群尊敬你的兄弟姐妹,大权在握,生来就是锦衣玉食,你可曾知道我们的苦楚么?” “是了,在你平阳公主眼中,我尹琴瑟不过是草芥一般的东西,若不是成了圣上的宠妃,你估计连看我一眼的想法都不会有?” 李秀宁没有接话,她突然觉得尹德妃也有些可怜,自卑到极致的人,才会嚣张到极致。 说实话,尹德妃在这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实,但是只会以强权压人,譬如掌嘴用的都不是手,而是纯铜铸就的铜掌,奢华,残忍,冷酷。 不过这都不是尹德妃真正的性格,都只是表象,她和尹阿鼠嚣张跋扈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自卑,无寸功而窃据高位,小人物骤然成为举世瞩目的中心,心态突然失衡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他们惧怕那些有真才实学,功勋等身的人看向他们的眼光,无论是亲切还是友好,温和还是平静,他们总是觉得这是一种鄙夷的表现,不屑一顾。 “李秀宁,你可知道你已经是这世间女子们的偶像,本宫也曾羡慕过你,像个男儿一样驰骋疆场,开府建衙,军礼下葬,死后成仙。” “但是我们是女人啊,天生就弱了男人一头。我们也渴望权力,也渴望锦衣玉食,可是我们不能和你一样有着优秀的出身和际遇,我们想要的一切,只能靠着攀附男人获得。” “男人掌控天下,女人掌控男人,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口号罢了。”尹德妃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在乱世里,女人有什么?男人能去打仗,能去封侯拜相,能去建功立业,女人呢,只会成为玩物,被人送来送去。” “命好一些的,不再颠沛流离,遇见一个好男人,从此开始相夫教子,成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命不好的,一夜过后,就是乱葬岗上的一具尸体,让野狗豺狼果腹,女人的命啊,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李秀宁默然,这世道,总不能高喊着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喊出这个口号,被人笑还是次要的,被人口诛笔伐都不算什么,卫道士会在精神和肉体上对你进行毁灭,无一例外。 就是放在一千五百年后,思想大爆炸,女性独立兴起,女性求职者也依旧都是弱势群体。 这是女性的天然弱势,从母系氏族社会之后,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 女子从体力上就处在生产力的下游,在这种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时代,体力就是生产力唯一的衡量标准。 后世因为生产力的发展,体力在生产力的需求中下降,这才给了女性追求权利的机会,思想的解放是一部分,但是根源在于社会生产力的提升,对于生产力的提供者的体力需求不断下降。 坐在电脑前的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不男不女,这样的体力需求,强度都差不多。 但是,一些体力需求强大的岗位,还是鲜少出现女人的身影。 虽然自己也可怜这个世道女子的境遇,但是自己能改变这个世道么?毕竟这只是个副本,正如窦妈说的一样,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李秀宁啊李秀宁,你可知道你怀揣着我们多少女子的梦想。”尹德妃说道,“你的母后估计也很羡慕你,那个恨不是男儿身的窦皇后,最后也成了相夫教子的贤淑贵妇。” 李秀宁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要知道蹀躞是怎么一回事。” “着什么急,我既然要开口说,就一定会告诉你。”尹德妃脸色越来越平静,“我只是感叹一下罢了。” “我是前隋炀帝的宫妃,但是却违逆不了一个小小的晋阳宫监,裴寂当年安排你父皇留宿晋阳宫,要我和张婕妤侍寝,若不答应,我现在可能就是晋阳宫某一口水井之中的枯骨了。” “虽说是谋逆之事,但是为了保命,我做了。之后,圣上龙兴晋阳,我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可我是女子啊,虽然有着晋阳首功,但是世人只记得我是靠着宠幸爬上圣上的龙床才获得荣华富贵的,周围人的目光总是异样的。”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和我一样的苦闷,他父亲的目光永远不在他的身上,即使他是嫡长子,他也为这个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啊,他有一个耀眼无比的弟弟,世人都觉得他不如他的弟弟,他不配继承这个家业。” “你知道么,同样的评价,同样的德不配位,两个心里有事的人,总是会轻易的互相吸引。可是我不后悔啊。他给了我从来没有过的温存,我们心意相通,处境相同,我会帮他继承家业,他会帮我走上女人的巅峰。”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他的弟弟发现他在我这里,他弟弟是个好青年,正直刚毅,弟弟觉得家丑不能外扬,于是就解下自己的腰带挂在我的宫门之上。” “这腰带,可以成为他继承家业最大的武器,除掉他弟弟的武器。” “前隋炀帝,可是在宫里调戏了宣华夫人的,这才使前隋文帝驾崩,而炀帝就是第二子,废太子勇的前车之鉴,我想他父亲不会不明白。” 李秀宁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和评书里差不多,心里暗骂,毗沙门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呸,渣男。 “我这一生,侍奉两任君王,看似风光无限,但是从来没有把握过自己的命运。”尹德妃突然咧嘴笑了,“我已服下鹤顶红,今日我就做一回自己,生死由我,不由他人。” 李秀宁暗道要糟,却见尹德妃一口鲜血喷出,厉声呼道,“秦王调戏于我,留蹀躞于此,今日我尹琴瑟以死明志。” 说完委顿于地,嘴角胸前一片鲜红,看起来无比狰狞,对着李秀宁笑着说道,“他的心愿我帮他完成了,我的心愿我看不见了,毗沙门,你一定要完成你的心愿啊。” “来人,拿金汤来。”李秀宁沉声道,你真的以为你能一死了之?现在你还死不了。 第39章 回笼觉 鹤顶红,不就是砒霜么?又叫红矾么,不纯的三氧化二砷,呈红色,有剧毒,古代人隐晦的说法。 看着捂着肚子哀嚎不已的尹德妃,李秀宁觉得她应该是刚刚吃下去不久,大约是剂量不够,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催吐。 片刻间有禁卫拎着一个恭桶,拿着一个马勺。 味道有点冲,李秀宁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禁卫说道,“灌下去。” 王德此时脸上也是不太好看,对着李秀宁说道,“殿下,御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不先等等?” 李秀宁摇摇头,“此时若是催吐,尹德妃还有一丝希望,若是等御医来,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王德咬咬牙,从禁卫手中夺过马勺,从桶中要起一勺夜来香,就往尹德妃嘴边送去。 一股恶臭袭来,尹德妃张嘴询问是何物之时,王德已经将马勺抵在了尹德妃的嘴边。 “这夜来香用来催吐却是再合适不过,本宫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你,父皇若是问起,我该怎么交代,德妃啊,你还要好好活着。”李秀宁悠悠说道。 尹德妃在起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听到夜来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胃里一股翻腾,恶心上涌,趴在地上狂吐不止。 “李秀宁,我与你不死不休。”尹德妃披头散发,形如恶鬼的看着李秀宁,咒骂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小贱人,安敢如此辱我?” 李秀宁转过身,不再理会尹德妃,对着王德说道,“知道该怎么对父皇说么?” 王德赶紧将手中的马勺扔在一旁,说道,“公主怎么安排,小人怎么说。” 李秀宁思索一番,说道,“回去告诉父皇,尹德妃服毒自尽。蹀躞一事,我自会与他分说。” 然后看着王德,又说道,“今晚之事,凡是有泄露者,杀。” 何潘礼这时候也匆匆赶来,“将主,刚刚末将听到声响,这妇人必是在信口雌黄。” 李秀宁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何潘礼。 老何啊,没想到你居然是老二的人,老娘原以为你是中立派,没想到藏得这么深,果然是天下何人不通秦。 啧啧,老二的手段果然是厉害,不愧是后世有名的唐太宗。 何潘礼被李秀宁的眼睛盯的直发毛,不由退后两步,对着李秀宁一拜说道,“将主,卑下也是关心则乱,再说秦王刚正果敢,必然不会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 “噢。”李秀宁点点头,但是这一声答应,彻底的暴露了李世民和何潘礼的关系,有哪个禁卫将领会说皇子的好话?这不是赤裸裸的站队么? 要知道禁卫是干什么的?保卫皇宫,保卫陛下,保卫后宫的,就只能效忠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所以对于没有登上皇位的皇子来说,禁卫应该是不带任何倾向的。 但是何潘礼敢这么说,第一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谁叫副本世界的自己一直和李二亲厚,第二,就是帮李世民洗白,自己人在关键时候必须要帮自己人啊。 李秀宁轻笑一声,对着何潘礼说道, “给今天的兄弟们说,口风都给我紧一点,不要让事情传的长安都是。” “喏。”何潘礼心中一喜,将主如此做法,也就是说,和秦王暂时是站在统一的立场之上,这对于秦王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李秀宁说道,“王德,你且去回去回禀陛下,本宫乏了,顺便告诉御医,全力保住尹德妃的命。” 王德躬身道,“公主殿下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妥当。” 李秀宁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向太极宫偏殿的方向。 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天才是真正的大戏开幕,抓紧时间休息,毕竟玄武门之变,可是大唐第一名场面。 就是这历史被自己搞的有点乱,不知道玄武门会怎么来演,也许玄武门之变会不一样,或者直接消失?不对。要是没有玄武门之变,这副本不就崩了?自己算不算完成了,或者失败了?烦,副本系统也不出来说明一下。。 不过自己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等这些鱼虾龟鳖出来咬钩了。 坐等。 ----------------- 李秀宁虽然给禁卫和太监下了封口令,但是毕竟人多嘴杂,消息不多时便传到李渊的耳中。 李渊顿时大怒,“秦王,很好,老二么,很好。” “朕还没有到杨坚的那个地步,老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成为炀帝么?真真是狼子野心。” “平阳那边怎么说的。”李渊问答,这时已经回转的王德说道,“陛下切勿忧思,公主殿下让奴婢告诉陛下,她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还说要陛下饶过尹德妃。” “尹德妃服毒了?”李渊问道,“人还在么?” 王德将头伏在地上说道,“经过公主殿下的及时处置,御医说已无大碍。” “人没死,就要给朕治好,等治好了,朕要亲自过问。” “公主殿下还有一封信让我交给陛下,说是陛下如果想招秦王入宫,不妨想想太子和齐王。”王德说完,将袖中的书信拿出,双手捧着放在了李渊身前的案几之上。 李渊看着信,眉头顿时就拧巴起来,这平阳是什么意思?还跟自己来玩这一套。 撕开信后,只有短短四句话,“家鸡野鸡各离巢,丑态何须次第敲,难说当时情与景,言明恐惹圣心焦。” “这是什么意思?叫朕不要着急?若是真是秦王行为不端,还是需要招他入宫自辩。”李渊想到,“又为何说是让我不妨想想太子和齐王?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平阳人呢?”李渊开口对着王德问道。 “平阳公主一夜未合眼,想必是累了。”王德说道,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朕也是一夜未曾合眼,她去哪里了?”李渊问道,看起来有些生气,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她平阳审完人就消失了,做事情也太虎头蛇尾了。 “殿下说她要回去补个回笼觉,还说自己休息不好容易变老。” 李渊一巴掌拍在案几之上,顿时吓得大殿之中一应宫人都是兢兢战战的跪在了地上。 “她一个下凡的神仙,不老不死,这是在糊弄朕呢。端是胆大包天。” 第40章 六月三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 一夜未合眼的李渊面无表情的听着臣工们的奏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草草的结束了早朝之后,李渊站在太极宫门前,看着天空中的异象,久久不语。 大殿外的天空此时正上演着又一次的太白经天。 被说中了,被平阳又一次说中了。 难道我大唐就必须由此一劫吗?难道这天上的仙神就必须要掌握地上王朝的变更吗? 朕是天子。 朕受命于天,平阳真的是上天派下来,给朕启示,帮助朕解决问题的人吗?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仙神,不老不死,移山倒海,无所不能。朕亦要成为仙神,长生不死,成为超越始皇帝的存在。 李渊此时对于李秀宁的身份已经毫不怀疑。 转身走回大殿,拿起案几上太史令傅奕刚刚报上来的密折,翻开之后,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李渊眯起自己的眼睛,若非平阳是仙人一事已有定论,自己必然会这是人为制造的,那么太史令傅奕和平阳之间可能有勾结,这是一盘巨大的棋局。 可平阳从种种迹象上看,确定是神仙转世无疑。 不是李渊多疑,作为一个皇帝,他需要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也不可以轻易的相信任何事情。 孤家寡人。 为了保证皇权的神秘,为了保证江山社稷的稳定,只有成为孤家寡人,将自己锁起来,让他人无法琢磨自己的想法,才会畏惧,才会更好的驱使臣工。 这便是帝王心术。 “来人,招平阳公主。”李渊说道。 他要知道。李秀宁下一步想干些什么? 即使李秀宁告诉他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会死于秦王李世民之手,但是他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的想法。 不多时,一身宫装的李秀宁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李渊黑着脸对李秀宁说道,“昨晚的事情,你需要给朕一个解释。” 李秀宁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着李渊说道,“父皇,难道你一夜没睡吗?那封信不是解释的很清楚了吗?” 李渊看着李秀宁这副惫懒的样子,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那信里说的隐晦难明,掐头去尾的,朕如何得知你说了些什么?那蹀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秦王的蹀躞会出现在后宫之中?” “父皇,请屏退左右。”李秀宁正色说道。 待大殿中一应宫人都已退下,李秀宁才缓缓说道,“我以为父皇已经明白了。我信中所说的内容,毕竟只是一首藏头诗,家事难言呀。” “家事难言。你说的如此隐晦,朕可知你说的是如何的家事?” 李秀宁顿时心中想到,不对呀,记得演绎上,李渊看到这封信之后就大致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糟了。自己居然给忘了。这封信本来是李世民用来自辩的。不是用来说明建成和元吉的事情。 而且在演义中,这封信出现的时候。李渊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后宫出现问题了,不像现在一头雾水。 本想按照原来的历史,玩一下,却没想到把自己给玩儿脱了。 也是昨晚熬的太久了,把自己给熬糊涂了,李秀宁心中有些懊悔。 “有什么就说,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李渊说到,“昨晚尹德妃高呼秦王猥亵于她,是不是有此事?” “父皇,这中间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清楚,但是考虑到父皇的颜面,和我大唐的体面,我才一直不敢告诉父皇。” 李秀宁斟酌半天,才缓缓说道。 想着实际历史上李渊知道这些事情后,也没有气出多大病来,自己又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 自作多情了,属于。 “事实上,不是老二去猥亵尹德妃,而是毗沙门与尹德妃有私情。”李秀宁缓缓一叹。 李渊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把你知道的事情都给朕说清楚。” “老二偶然间发现毗沙门与尹德妃的事情,不想闹的人尽皆知。于是摘下自己的蹀躞挂在宫门之上,想以此警示二人。却不料,二人心生毒计。欲以此蹀躞污蔑老二猥亵尹德妃。” 李渊缓缓点点头,说道,“此事你并未诓骗于我,与王德所述一致。与尹德妃宫中婢女,太监,所述口供一致。朕刚知晓时,也是怒火攻心,如今却已平复了许多。” “女儿原本担心父皇因此事风疾复发,所以才以藏头诗隐晦告知父皇。”李秀宁说道,“不想确是做的差了。” “你这藏头诗写的不明不白的。你要朕怎么去理解?”李渊说道,“这家门不幸四个字,既可指毗沙门,也可指老二,你倒好,不清不楚的给朕扔了这么一封藏头诗,自己回去闷头睡大觉。由不得朕不多心呐。” “前隋炀帝前车不远,这嫡庶相争,骨肉相残,在皇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人,谁是鬼?如何分辨的清楚?杨广在未成储位前,亦是温文尔雅,恭谦有礼。” 李秀宁有些脸红。原来自己准备用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先知先觉的人前显圣一番,却不料闹出个乌龙来,差点适得其反。 自己天然的站在了李世民的角度去考虑这些问题。却忘了在李渊心里,两个儿子的位置其实是差不多的。 “朕如今是心力憔悴,平阳,你且说说朕如何是好。此事后续处理还需你来想想办法。你既是仙人下凡则必有你的考量,朕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情。” “这些逆子,朕失望至极。”李渊颓然的说道,“朕如今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废为庶人,关入宗人府。” “啊?!父皇大可不必如此。此事说难则难,说易则易。父皇只需招毗沙门前来,将傅奕的秘奏与他知晓,必然会有想不到的收获。” 李渊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虽说如今心智已乱,但是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朕是不是还要再表现出一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样子?借此来逼迫毗沙门与老二动手。老二如今手下兵多将广,毗沙门难有胜算。” “平阳,你可知毗沙门手中现在有多少人手?仅凭天策府的那些人是挡不住的。” 李秀宁笑而不语,“父皇只需安坐看戏便可。我和母后下凡若是连此事都解决不了,还成什么仙?修什么神?” “虽说毗沙门此事做的天理难容,人神共弃,但是朕还是希望能保全他一条性命。” “父皇不必担心。毗沙门怎么也算是我的亲弟弟,父皇母后的亲骨肉,我这个做阿姊的,自会留他一命。” “自古以来,这天家的骨肉亲情就淡漠的如同一张薄纸。”李渊说道,“因为在太多的人眼里,亲情这种东西比不过权力,朕身下的位置。就是这天下间最大的权力。” “朕累了。待此事了结,便结庐退隐山林,效仿三代而治,尧舜禹禅让。争取早日散尽龙气,登临天界,与你母后和你团聚。” 李秀宁瞬间大喜,让李渊心甘情愿的退位,就这么简单达成了。 第41章 见秦王 当李建成受李渊召唤前往在太极宫正殿的时候,何潘礼正带着几名亲卫悄悄的溜出宫,去见李世民。 “末将何潘礼过秦王殿下。”何潘礼对着李世民一拜,说道。 李世民连忙扶起何潘礼,“何将军何须如此多礼?显得如此生分。” 何潘礼继续说道,“还请殿下屏退左右。今日之事,异常紧要。” 李世民点点头,挥手屏退左右,身边只留了一个长孙无忌。 何潘礼看着没有丝毫离去之意的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李世民见状,连忙说道,“上党县公不是外人,与我休戚与共。” “秦王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何潘礼说道,“末将是担着杀头的风险来的。” 长孙无忌闻言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说道,“秦王厚爱,无忌心领了。何将军执意如此,必然干系重大,无忌还是先退下。” 言毕对着何潘仁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大厅。 “倒是个识趣的妙人儿。”何盘里身后的亲卫中,一个全身处在盔甲暗影之下的瘦小禁卫说道。 李世民闻言看去。在头盔之下,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俏脸来。 不由脱口而出,惊呼道,“阿姊?” 禁卫摘下头盔,扔在一旁。却是乔装打扮的李秀宁。 “老何,你先出去。”李秀宁对着何潘礼说道,“在门外候着,不要让任何人踏入一步。” 何潘礼对着李秀宁抱拳道,“喏。” 李世民一脸激动的看着李秀宁,说到,“阿姊,真的是你吗?原以为天人永隔,再难有相见之日,今日得见阿姊,世民心里实在是欢喜的紧。” “时间紧迫,闲话少说。”李秀宁只是含笑点点头,对着李世民说道,“今日见你是有几件紧要的事,需要交代你去做。” “阿姊吩咐,世民莫敢不从。” 李秀宁说道,“明日里,你大哥毗沙门必然会发动谋逆,阿姊在这里交代你,要紧闭王府之门。无论发生何事,在没有回到我的消息之前,不要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李世民惊到,“什么?太子谋逆?阿姊莫不是在逗我。” “你若觉得我是在逗你,你就当我逗你好了。”李秀宁说道,“千万约束好你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不要以为机会来了,就想着从龙之功,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勿怪我所谓言之不预也。” “阿姊说哪里的话?我李世民岂是这种不忠不孝之辈,我手下的这些都是精忠爱国之辈,忠孝两全之流,断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李世民说道,“至于他们品性如何,阿姊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秀宁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世民,说道,“这种话就不要对我说了,至于他们的品行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这种大义凛然的话,留着对父皇去说。” “阿姊。您既说太子谋逆,却要我关闭府门不得外出一步。那父皇是否已经安排妥当?”李世民皱眉道。 李秀宁笑着说道,“父皇那边你不要操心。有我在,毗沙门翻不了天。” “不要觉得机会来了,就贸然出手。阿姊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希望你千万不要参与都是为了你好。你真的以为阿姊不知道你手下的这些文臣谋士,比如刚刚出去的长孙无忌没有跟你谋划过除掉太子,毕竟毗沙门步步紧逼,你的处境越发艰难,你也是用兵的大家,先下手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不需要我对你多讲。” “阿姊所言,世民惶恐。” “有些事情我不想讲的太明白。你需记住,明日不得出门。”李秀宁说道,“若是不听话,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阿姊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必当约束手下。” “休要诓骗于我。”李秀宁说道,“你须知我与母后乃是从神界下凡的仙人,如此做必有自己的道理,也有制衡于你的手段,切记,切记。” 说完,李秀宁眉心飘出一个音字,没入李世民的眉心不见。 “是母后之法,到时自会告诉你如何行事。” 李世民有些惊异的用手指的摸着摸着自己的眉心,说道,“神仙妙法,果然不凡。今日见阿姐,亦如当年幼时阿姐的样子,难道这世间真有仙?” “这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事情。”李秀宁说道,“此时父皇正在太极宫训斥毗沙门,他心境必然失衡。我如今来见你。就是让你按兵不动,不要过多刺激太子,我与父皇已安排好一切,不要坏了我们的谋划。” “世民遵命。” “该说的话我已说完,今日见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李秀宁深深看了一眼李世民,拿起头盔。戴在头上遮挡住自己的容颜,转身走出门外,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李世民的耳边。“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李世民心神俱震,接着狂喜。 秦王府外,何潘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对着身后的李秀宁说道,“将主,一切正常没有探子。” “走,和我去太子承乾宫。” 何潘礼面露不解之色,问道,“您刚刚从秦王府出来,现在又去太子承乾宫,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我出行之事,又有几人得知?你不说我不说,又有母后仙法庇护,若是我不自主表明身份,这世间凡人几人能看透?”李秀宁深深看了一眼何潘礼,“你倒是对老二死心塌地,不要再打探了。” “末将惭愧。”何潘礼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着李秀宁说道,“属下发誓效忠将主,九死无悔。” “这话说说就行了,我总是要走的人。娘子军的将士们如若能得遇明主,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何潘仁默然。 走在路上,李秀宁心里也有些小激动。 毕竟刚刚自己面前站着的男人,是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之一。 唐太宗李世民,古代帝王史上一座巍峨的高峰。 在自己面前,李世民虽说不上唯唯诺诺,但也是毕恭毕敬,放在后世,也是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李秀宁瞬间又把这种心情收拾起来,自己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种以后历史上有名的帝王将相,自己还不知道要见多少,要是这么一直激动着,那么自己的激动也太过于廉价了。 这个副本即将走近尾声,成或不成就在明日了。 第42章 宫内事 此时的太极宫正殿,李渊将折子甩在了李建成的身前。 “这是太史令傅奕的秘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李渊说道,“你这个当太子的有何感想?” 李建成急忙跪在地上,对着李渊说道,“儿臣无能,愿让出储君之位。请父皇另立贤能。” “杨文干谋逆之事,因他乃是你的属官,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曾答应老二。若是他平了这谋逆之辈,便让他当太子,你做蜀王。”李渊说道,“后来便是我食言了。因为你毕竟是嫡长子,岂有废长立幼的道理?” “父皇回护之意,儿臣谨记在心。”李建成说道。 李渊缓缓说道,“昨晚在后宫,倒是发现一件违制之物,老二的蹀躞居然在尹德妃之处。” 李建成不由一颤,“难道老二要行杨广之事?” 尹德妃终是将火烧向了李世民,好,这一步棋,琴瑟干的不错。李建成心里不由狂喜,要知道李渊这辈子最见不得的人就是杨广,如此一来,将李世民与杨广画上等号,等于是绝了老二所有的路。 至于尹德妃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则不在李建成的考虑范围之内,按照约定,应该是死了。 不过一枚棋子而已,完成了使命还有什么用处?成王败寇,脚下没有尸骨铺就,如何才能登上那通往权力的至高宝座,琴瑟啊,你终是孤王福星,来年,孤王会给你上柱香的。 李渊此时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果然,毗沙门要将老二和杨广联系起来。按照常理,听闻此事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不可置信或者是愤怒吗? 怎么会如此顺理成章的事情引到李世民和杨广的相似之处上,如果不是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怎会如此的顺其自然呢?他是不知道朕有多么痛恨杨广么?是了,不过是在朕与老二之间埋下一颗钉子,当真是好算计。 毗沙门,你让朕真的很失望。 李渊佯装大怒,“朕,养的好儿子。” “父皇或许此事另有隐情。”李建成说道,“老二不至于这么色令智昏。” 李渊冷笑一声,怎么,这是要显示自己当哥哥的胸怀了么?你说老二类杨广,毗沙门,你也不差,这一手明着护老二,实际上就是对着朕加深老二色令智昏的印象,毗沙门,若不是平阳告诉朕你是来颠覆我大唐江山的沙门护法,或许朕就真的信了你的鬼话。 李渊冷飕飕的看着李建成,说道,“确实有隐情。尹德妃欲服毒自尽,却是被平阳救下。虽然此时昏迷不醒,种种审理的结果却没有指向老二,而是指向于你。你与德妃有私,合谋谋害老二,这是朕听到的另一个说辞。” “父皇,定是有小人陷害于我。”李建成叩头不止,“儿臣对德妃仅是一片孝心,虽说亲厚但也是儿臣的一片入慕孺之情。” “明日我召老二自辩,与你当场对质。”李渊说道,“这毕竟是家丑难言,朕的老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儿臣万死。”李建成说道。 “你可知你母后下界所谓何事?”李渊说道,“你母后告诉朕,根据上界大能演法,明日老二发动宫变,杀了你和三胡,明日你不得不防,我已经下旨,明日你可调动部分禁军,必要时,可以将老二捉拿下狱。” “什么?”李建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谁给李世民的胆子要发动宫变?老二真的会堵上一切吗? 不过如今老二手上天策府众人也都已经召集在一起,已经不是前几日那个势单力薄的样子,说不得还真的会孤注一掷。 “父皇放心,有儿臣在,这长安城乱不起来。” “如此甚好。但是老二毕竟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到时候留下他一条性命,也算对你母后有个交代。”李渊说道,“今日就到此,朕有些累了。” “儿臣告退。” 等李建成出了大殿,在宫门处,却是有一个年轻太监急匆匆的从后面叫住李建成。 “太子殿下。这是圣上让我交给您的圣旨和虎符。” 李建成接过圣旨和虎符,却是高看了小太监一眼,毕竟李渊让这个年轻太监给自己送圣旨和虎符,说明这个小太监已然是李渊心腹,但是自己却是不认识,当下对着小太监笑道,“孤王还不知公公名号,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 “奴婢王德,不敢当太子称呼。”王德有些惶恐的说道。 李建成一笑,却看见王德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公还有什么话想对孤王说么?” 就见王德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对着李建成说道,“昨晚后宫之事,奴婢全程在侧,适才尹德妃醒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被平阳公主下了封口令。” 李建成心中惊起了滔天巨浪,对着王德说道,“什么不该说的话?阿姊既然已经下了封口令,你为何还要透露给孤王。” “太子殿下,尹德妃神智错乱,一直叫着太子小名,说是太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琴瑟死而无憾了。”王德说道,“具体的小人也是不甚清楚,只有平阳公主一人知晓。” 李建成压下心中的惊惧,对着王德点点头,说道,“公公的意思孤王明白了,这份心意孤王必定铭记在心,来日必有厚报。” 王德大喜,低声对着李建成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早做打算,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必然肝脑涂地,愿为殿下效死。” 李建成点点头,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圣旨和虎符,打算?这就是打算。 这宫里的太监无一不是伶俐的人物,自己手中有圣旨和虎符,说明陛下的心意已定,如今知道的人甚少,确实是一个烧冷灶的好机会。 王德低头躬身对着李建成行礼,李建成手捧圣旨和虎符出了宫门,看着李建成的背影,王德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门前的守将见到王德,笑着说道,“小德子,你和太子有旧么?” 王德看清楚来人,也是笑着说道,“常将军,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和太子有旧?不过是为圣上跑腿罢了。” “去休,去休,宫门前休要过多逗留。”常和说道,“改日你和老何过来,咱们哥三好好喝上一顿。” 王德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宫门,转过身回去向李渊复命。 身后的阳光洒在城楼上,玄武门三个字熠熠生辉。 第43章 见太子 李建成回到太子承乾宫之后,刚刚坐定,就听宫人来报,说是龙武卫参将何潘礼前来求见。 何潘礼?他来做什么?他不是马三宝手下的人么?虽说如今在皇宫听差,却素来与秦王李世民一向亲厚么?为何今日到自己这里来拜访? 难道他也得到消息,父皇已经着手准备收拾老二了吗? 真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不过自己也是天命所归,毕竟有着太子的大义名分,说不得这厮就是来改换门庭,投效到自己麾下。 一时间李建成心中得意不已,看着放置在案几上的圣旨和虎符,顿时觉得自己即将踏上人生巅峰,通往最高权力的宝座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请他进来。”李建成说道。 等何潘礼进来之后,一如今日在秦王府一般,李秀宁摘下头盔瞬间,李建成就如同见了鬼一般,脸上懊悔,恐惧,伤心,欣慰,高兴表情不停的变幻。 “毗沙门,怎的见了阿姊就是这副鬼样子。”李秀宁说道,“如今大权在握,难道就不认我这个阿姊了吗?” “毗沙门今生有幸再见阿姊,心中激动,难以自抑。”李建成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这些年阿姊不在,毗沙门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阿姊。” “行了,多大的人了?哭啼啼的像个小姑娘,本宫又不是死了,如今在天上为仙,此长生久视,不死不灭。”李秀宁说道,“你太子妃没有回来告诉你,我要她告诉你的话?” “观音给孤王说了,但是阿姊,秦王天策府猛将悍卒如云,文人谋士如雨,我这里势单力薄,难以与其争锋。”李建成一叹,“适才在宫里,太史令傅奕秘奏,今日太白经天,太白在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我已告诉父皇,若老二真是天命所归,我愿让出楚储君之位,去做一世逍遥王爷。” 李秀宁一声轻笑,“毗沙门啊毗沙门,你在姐姐这里,也是满嘴胡话。你真的甘心吗?你真的愿意吗?且不说你甘不甘心,愿不愿意,你身后的世家门阀他们同意吗?” “阿姊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若真是这么想的,就当阿姊今日没有来过。”李秀宁笑道,“你以为的圣旨和虎符到底是怎么来的?是我和母后给你要的。” “母后这辈子最讲规矩,这世间岂有废长立幼的道理?你就安心做你的太子,一切有阿姊帮你。” “这,这都是母后和阿姊在帮我?” “你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不帮你,谁帮你?再说我这分身记忆,也只有16岁而已,那时候老二还没出生呢。”李秀宁说道。 李建成眼眶泛红,“我就知道阿姊最疼我,阿姊,你可知这些年毗沙门受的是什么样的苦?凭什么老二手下的那些看不起我?就因为我跟世家门阀走的近?要知道这天下,世家才是最根本的。” “我也一样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可是那些寒门之士就是因为我跟世家门阀走的近些,通通的投入到老二的麾下,还四处传扬,我李建成心胸狭隘人浮于事,望之不似人君。” “阿姊走后,姐夫也不再与我来往,更是于老二走在了一起,曾经阿姊给我的娘子军旧部,也纷纷改换门庭,我是太子,可总是被亲王压一头,阿姊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不军权圣旨不都给你了吗?”李秀宁嗤笑一声,“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治国理政齐家修身平天下,宛若兵阵,兵者,诡道也,无所不用其极,怎的到如今你却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阿姊的意思是?”李建成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做事也太不小心,想用尹德妃诬陷老二,却是犯在了我手里。这尹琴瑟连死也不是那么的痛痛快快,真以为鹤顶红就无解吗?”李秀宁皱眉道,“用簪子插进自己脖子,不比服毒自尽更有效吗?” “那贱人果然是不想死。”李建成说道,“一切全靠阿姊帮忙,不过是颗棋子,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觉悟,阿姊可否帮我把这首尾去除干净。” “你以后不会再看见她了。”李秀宁笑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一丝残忍,“掌握我大唐皇室秘闻,诛九族都是轻的。” 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李秀宁跟李建成瞬间变色。 “老何,出去看看。”李秀明吩咐道,何潘礼抽出腰刀,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殿门。 转眼间的功夫,何潘礼就压着一个绝美的人儿步入大殿之内。 “哟,这不是弟媳吗?老何放人。” 李秀宁笑盈盈地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太子妃郑观音,然后对着李建成说道,“你这承乾宫就这么没规矩吗?后宫妇人何时能来前方大殿?” “爱妃,你来此间做甚?”李建成沉声问道。 “殿下,我只是路过。”郑观音俏声声的说道,“适才齐王妃说,齐王今日狩猎了一只下山猛虎,要送来献于太子殿下。” “刚才的话你听见多少?”李秀宁笑着问道,“就算听见也无甚妨碍,夫妻本就一体,你将来也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儿,以后做事还是需要端庄稳重一些。” “阿姊教导观音铭记在心。” 李秀宁点点头,转过脸对着李建成说道,“明日里父皇召老二自辩,这尹德妃如今已经清醒,在宫里确实不好下手,若是两相对峙,对你就是大大的不利。” “阿姊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李建成思索片刻,觉得李秀宁说的有理。 “快刀斩乱麻,明日你在玄武门设伏,将老二擒拿,送入宗人府,另起一路兵马堵在秦王府门前,以防天策府众将救援。” “一旦老二进了宗人府,即刻下狱,而尹德妃那边我会尽快收拾妥当,到时候来个死无对症,老二有口难言。而且身在牢中,自然无法对外界做出有效的反应,届时天策府群龙无首,你再一举攻破,斩草除根,彻底断了老二的根基。” 李秀宁眼中似乎透出一种癫狂的味道,郑观音往后缩了缩。 李建成大笑说道,“阿姊果然是阿姊,一出手不是天翻地覆,就是雷霆万钧。” “父皇默许过。”李秀宁说道,“所以你就放手去做,但是有一点,切记,一定留下老二的性命。否则母后那里你无法交代,老二与你我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阿姊宅心仁厚,我毗沙门岂会不顾及兄弟之情。”李建成笑道。 李秀宁看着李建成,也笑了。两人的笑容中各怀鬼胎,均不足以对外人道。 “如此我就回宫安排,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与母后重返天界,大唐还是要交在你的手上。” 说完李秀明便戴上头盔,转身走出承乾宫,何潘礼紧随其后。 “恭送阿姊。”李建成在李秀宁的身后,躬身一拜。 第44章 扶桑东 “大哥,阿姊说的是真的吗?”李元吉贪婪的看了一眼案几上摆放的圣旨和虎符,对着李建成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中间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如今圣旨兵权皆在我手,只需明日拿下李世民,这天下便是我囊中之物。”李建成说道,“其实阿姊想的也过于简单了,天策府虽群龙无首,但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只要老二不死,天策府就一定会再次生事。” “留老二一命,后患无穷。”李元吉阴恻恻的说道,“要不我在途中把老二给” 李元吉做出一个手刀向下的动作。 李建成摇摇头,“既然阿姊和母后要求不能伤了老二,你我切不可做让仙人厌烦的事,母后和阿姊深不可测,你我还是小心一些。” “明日让薛万彻领上一军堵在秦王天策府前,你我二人带人埋伏在玄武门外,记得通知常何,紧闭玄武门,不要放老二入宫,要是老二入宫就麻烦了,你我不可能带兵入宫,若是入宫则为谋逆。” 李元吉点点头,“此事是否要告诉魏洗马一声?毕竟常何与魏洗马有旧,魏洗马更是他的贵人,只要常何守住玄武门,那老二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魏洗马多次提出让我除掉老二,但时机都未成熟。”李建成说道,“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均已备齐,确实该让这些人动起来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便是我收获的时候了。” “我这就去找魏洗马和常何。”李元吉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李元吉离开大殿之后,李建成看着李元吉离去的身影,嘴角挂起一丝高深莫测笑容。 “阿姊,你真的会以为我只想要一个李世民吗?我会趁着这次机会彻底的铲除所有觊觎皇位的人。”李建城喃喃道,“也不是不可以更进一步,毕竟整个长安的军权,都已在我手中。” “阿姊,你和母后既然已经成仙,就不要掺和我人间的事情。凡是挡在我面前的,神挡诛神,佛挡杀佛,我必将成为这天下之主,受万民膜拜。” 李建成开始疯狂的大笑,笑声传了开去,传入在大殿不远处的郑观音的耳中,郑观音又不禁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老天不开眼,像这种疯子居然都有机会成为这天下之主,所以这大唐的气数也将近了。 自己要怎么办?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自己难道就真的要过这么一辈子?若是秦王李世民倒了,这天下就再无一人制衡太子李建成,只要破了李建成的谋划,世间终究还会有一丝光明。 而且自己身后的家族,也终会因此得利。李建成需要有人来帮他对抗秦王李世民,而世家门阀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秦王天策府大多是寒门之士。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如何破了这阴谋?要想办法,告诉秦王,只要秦王有了准备,就不会被李建成打一个措手不及,那么这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郑观音心中突然燃起了一团火,在这团火的燃烧下,竟然有了一种背叛的快感。 这火苗逐渐的燃烧起来,慢慢的占据了郑观音的整个内心,想要破坏李建成谋划的念头,在心里疯狂的滋长起来。 必须要告诉秦王,但是自己如何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呢?自己在承乾宫势单力薄,怎么办呢? 或许可以让家族出一出力,家族啊,我为你付出的够多了,也该你出出力了。 ----------------- 太极宫偏殿,李渊和窦妈眼前的铜镜上显示着秦王府和太子承乾宫发生的一幕幕事情。 “李阿婆,你教出的好儿子。”窦妈冷冷的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父亲的带孩子,还是总是要我为你收拾残局。” “梓童,这可怪不得我,要知道,为了我身后的这把椅子,自古以来多少兄弟相残,父子相杀,我大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这乱世里,人心鬼蜮,我能看着他们长大,已经是一件幸事。” “平阳的计策有些狠啊!”李渊说道,“先是用军权和圣旨毗沙门的野心给挑拨起来,然后在毗沙门即将达到巅峰的时候,狠狠的将他踹下来。可是平阳没有想到,若是毗沙门的野心够大,会不会直接发动宫变呢?” “要是朕,朕一定会这么做。” “你以为秀宁没有想到么?她这个当女儿和阿姊的可是为了你这父亲和她的兄弟操碎了心。”窦妈说道,“李阿婆,我就真是瞎了眼了,当年嫁给你了。” “梓童,话不能这么说。朕如今都是这天下之主了,还是开国皇帝,就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留下?” “家都治不好,还谈什么平天下?”窦妈嘲讽道,“你们男人真的以为这天下比家人更重要?在我们女人眼里,不求着你们达官显贵,只求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生在皇家,必然身不由己。如今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只有舍弃毗沙门和三胡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尽量保全他们的性命。”李渊悠悠一叹,“平阳对于毗沙门和三胡有什么安排?” “秀宁言,大海之东,亦有一片大陆,其地之大,不亚于两个中原,造大船,遣毗沙门和三胡去往此间,另立新国。”窦妈说道,“其地土着,刀耕火种,据传为太昊之后人,与我中原亦是同源同种。” “东海之东,不是扶桑么?难道扶桑之东亦有人烟?始皇帝派遣徐福东渡,不是止于扶桑了么?扶桑不是就是日出之地的意思?前隋裴世清也曾随扶桑使节东渡扶桑,撮尔小国,不知所谓罢了。” 窦妈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秀宁念叨了几次,具体如何,你还是自己问她。对了,她说离去之前会给你们留下一份这世间的舆图和其他东西,可保大唐基业远超秦汉。” “竟有此事,朕现在倒是颇为期待。” “秀宁还要我告诉你另一件事,我和她回返之前,你需要效仿虞舜禅让皇位,不再涉足朝政,方此九年,便可散尽龙气。” 李渊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朕会考虑的。” 第45章 东风至 李秀宁此时正和何潘礼走在长安城的街头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声音,让李秀宁有一种时空穿梭的错觉,似乎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千五百年后的某个唐代风情街。 “将主,此处鱼龙混杂,还是随我尽快回宫。”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笑了笑,说道,“这世间能伤我的人,屈指可数,其实你跟着我,若是真出了事情,还需我来护着你。” “末将惭愧。”何潘礼说道。 “你说这世间繁华就是一个个百姓用一双双手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那么他们到底是不是构成我大唐的基石呢?” “末将不知,这些都应该是朝堂上的大人们考虑的事情,末将一介武夫只会冲锋陷阵,随军令而动,这等治民之学,还需朝堂上的朱紫们来为将主解释。” “也是为难你了。” 李秀宁笑着说道,“那满堂的朱紫,大部分是世家出身。这天下是我李家的,但是这天下的基石却是百姓,我李家与百姓之间隔着世家,如此终有一日,这些世家上可蒙蔽圣听,下可愚弄百姓。” 何潘礼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将主啊,您说的这些对于我这种武夫不啻于天书,虽然有些世家横行乡里嚣张跋扈,大部分的世家。现如今却是诗书传家,是我大唐文脉正朔,您如此评判,确是失了偏颇。 李秀宁不管何潘礼心中怎么想,虽然此界只是一方副本世界,但是在此副本世界中,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李秀宁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以游戏的心态来面对这个副本世界,终究会让自己变得冷血。 自己只是考虑到副本的完成条件,却没有想过都是按照原来的历史上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杀尽了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后人。 这些都算是自己的子侄,还是要为他们再想一条出路。 让李建成带着家属去北美洲,再让李元吉带着家属去南美洲,是自己最初的计划,如今想来,却是自己有些理想化了,以现在大唐的航海条件,横跨太平洋确实难度不小,到时候这些人若是在海上遭遇不测,自己就罪过大了。 但是如果把李建成和李元吉不放在海外,那么对于大唐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 到底让他们两个去哪里呢?又有多少将士愿意随着他们两个背井离乡,去开辟一个新的世界。 李秀宁的眼睛突然扫过几个商贩,只见其金发碧眼,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官话,费力的吆喝着。 李秀宁突然笑了,这是要让大唐开启大唐的航海时代吗?隋唐时期的海上丝绸之路? 根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唐时,中国东南沿海有一条通往东南亚、印度洋北部诸国、红海沿岸、东北非和波斯湾诸国的海上航路,叫作“广州通海夷道”,这便是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最早叫法。 当时通过这条通道往外输出的商品主要有丝绸、瓷器、茶叶和铜铁器四大宗;往回输入的主要是香料、花草等一些供宫廷赏玩的奇珍异宝。 可是现在是初唐,不知道隋朝遗留的海上通道是否还健全? 如果可以,那便让李建成和李元吉带人从广州出海,去往后世的马来西亚,菲律宾一带,运气好一些,是不是可以到达大洋洲呢? 让李建成和李元吉去和袋鼠作伴,那里地广人稀的,打生打死也没有意思。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行性也很高,不错不错,等到后世有争端的时候,就可以来一句,某某某自古以来就是我国的固有领土。 想到这个画面,李秀宁就笑了,抬头发现天色已晚,长安各坊市之间已经开始关闭坊门。 “将主,该回宫了。”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说道,“不回宫了,今晚我去秦王府。” 然后示意何潘礼甩掉身后从太子承乾宫出来,就一直跟在身后的尾巴。 何潘礼对着身后的几名禁卫悄悄地说了几句,几人快速的混进人群之中,然后就看见几个青皮无赖跟着几人消失在人群中。 “将主,不确定是否还有尾巴。”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一笑,拉起何潘礼拐入一条小巷,等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时,已经是改头换面,不复当初的样貌。 何潘礼身上的盔甲已变为极为合适的武士服,而李秀明却是一身齐胸襦裙,就如同世家小姐带着家奴出来逛街的样子。 两人站在巷口,看见几名青皮无赖在巷子里搜寻着什么,却是一无所获。 何潘礼对着李秀宁说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妙法,一步踏出,便可乔装易容,我做踏白军使多年,若是有此法,潜入侦查,渗透破坏,更是无往不利。” “你却是想多了。如今你我靠的是母后的仙法,本宫都未曾掌握,你就想学。”李秀宁笑道,“走去秦王天策府,今晚的好戏就要开锣了。” ----------------- 秦王天策府,一众的天策府将领和文人谋士看着李世民手中的圣旨,都是沉默不语。 许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长孙无忌率先开口,说道,“圣上召秦王入宫自辩,事情的起因,我想各位已经清楚。如今还需拿出一个妥善的方法,若是圣上对秦王的看法与前隋炀帝一致,我等终将万劫不复。” 房玄龄用手捋了捋胡须,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麻烦在秦王留有物证,若是反咬太子,终是理亏。若是能坐实太子私通尹德妃,拿出相应证据,这局面便不攻自破。” “房先生,要是有证据,还要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就见下手的一名脸色漆黑如铁的壮汉嚷嚷道,“按照我的想法,如今大伙都在这里,不如趁着明日入宫之际,在半路做一票狠的,直接除掉太子和齐王,来个死无对证。” “尉迟将军的想法有些太过冒险了,且不说太子手下有长林军,就是护卫左右的薛万彻也是一名悍将,半路下手,胜算不大。”房玄明身边的杜如晦说道,“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搞清楚圣上的态度。” “玄武门守将常何刚刚遣人秘密前来,说是今日太子已经拿到一件圣旨和半块虎符。”长孙无忌说道,“如此看来,陛下态度有变,太子必然生事。” “那你说怎么办?”尉迟恭嚷嚷道,“难道坐在这里等死不成?” 一旁的程咬金赶忙拉住就要起身的尉迟恭,说道,“如今事态不明,我们贸然动手,几乎没有胜算。老黑,你不要着急。大家好好商量,必然会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李世民沉默不语,以手扶额。 堂中众人不断争论间,确实有将士进门来报,说是府外有人刚刚送来一封信。 李世民打开信件,上面写着,“明日太子于玄武门设伏,欲捉拿秦王入狱。” “这是何人送来的?”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秦王不必再迟疑了,太子已经做了初一,我们便把这十五给做了。”尉迟恭说道,“明日秦王着软甲在前,我等领人随后,随时策应。” 众人皆是点头,尉迟恭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明日若是玄武门起了战端,尉迟恭除了保护秦王安全以外,也相机行事,大伙并肩子上,成或不成就在此一搏。 就听堂外突然有人笑道,“老二,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年轻丽人,缓缓的走进大堂之中,身后跟着一名体格壮硕的仆人。 众人一惊,失声道,“平阳昭公主?!” 第46章 可怜人 “怎么见了本宫很是意外吗?”李秀宁笑道。 李世民站起身来,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阿姊。” 众人皆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李秀宁,李秀宁笑着说道,“有不少熟人呢,怎的见了本宫,就跟见了鬼似的。”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口中连呼不敢,对于李秀宁是神仙下界一事,是真是假,众人虽有疑惑,但是经过李渊的认定,是或不是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听李秀宁说道,“太子明日于玄武门设伏,老二你就不要入宫自辩了。” “这可是父皇的旨意,世民不敢违背。” 李秀宁环顾四周,说道,“这大堂之内的人,都是你天策府的嫡系。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世民明日你需坐镇秦王府,但是不要出面,待时机成熟自有消息通知你出来收拾残局。” “至于进宫一事,程咬金,侯军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带领人马前往玄武门。” 尉迟恭站起来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我老黑做什么?” 李秀宁撇了一眼尉迟恭,老娘能让你去玄武门?依照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时候杀到兴起,万一弄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那可就糟了。 副本是有惩罚的,要是抹杀了窦妈,老娘就算是把你的骨灰扬了,也没有地方哭去。 “你就留在这里护卫秦王,随时准备与秦王前往大内。” “殿下,打仗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老黑呢?在这里干坐着,岂不是要了我老黑的老命了吗?” 李秀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尉迟恭,说道,“本宫留你在这里,必然有本宫的道理。明日薛万彻带领禁军围攻秦王府,就看你老黑能不能顶得住了。” “难道刚刚的信是殿下传来的?”长孙无忌问道。 李秀宁眉毛一扬,说道,“什么信?” “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上面说明日太子在玄武门设伏。”长孙无忌说道。 李秀宁摇摇头,“本宫已亲临,还何须写信?大约是有人想两头下注,不必在意。” “说到现在,公主还是没有说明日秦王入不入宫?秦王若是不入宫,岂不是要犯了欺君之罪。”房玄龄问道,“公主到底作何打算?” 李秀宁看了一眼房玄龄,说道,“我本不欲告诉你们,但是你依旧纠结于此末节,若是我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们断然不会甘心。” 李秀宁眉心闪过一个“容”字,众人眼前一花,却是看见另一个秦王站在李秀宁所在之地。 “这”众人一片哗然。 就听着新出现的秦王说道,“我与母后下界,为的就是我大唐江山社稷,如今太子倒行逆施,却是你等拨乱反正之际,更是要立从龙之功之时。” 语音却是李秀宁的声音。 众人拜倒,对于李秀宁是神仙下凡一事,不再有半点怀疑。 李秀宁心中道,虽说老二镇得住这帮子悍将谋臣,但是自己现身说法,用窦妈的箴言之力冒充仙术,应该可以更好的震慑他们,让他们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此奠定李家乃是大唐的正朔,自有仙神庇佑,乃是天地间的正统的观念来。 “世民惭愧,要阿姊以身犯险。”李世民说道,“要不明日阿姊坐镇秦王府,我去玄武门会一会大哥和四弟。” 李秀宁嗤笑一声,“你可知我与父皇的谋划?乖乖的待在秦王府,阿姊和母后送你一场泼天的富贵。” “可是阿姊毕竟久疏战阵,还是由我前去较为妥当。”李世民看了一眼李秀宁,有些信心不足的说道。 李秀宁笑而不语,只是一个闪身,抽出了身后何潘礼的腰刀,不待众人反应,双手发力,三尺长的腰刀,瞬间断为两节。 一众猛将眼中露出惊惧之色,这刀是百炼钢刀,徒手折为两段,各自在心中暗暗比较,终是难以做到。 公主殿下好大的力气,若不是。 “且不说我是神仙之体,凡俗兵刃难伤,就是你们一起加起来,也未必是我对手,毕竟母后在我身上加持了诸多仙法。” 诸人皆默然,只有角落里的李淳风,两眼间神采奕奕,将手伸入袖中,摸了摸从不离身的金瓶,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仙人的秘密,我李淳风终有一日会揭开。 李世民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拜托阿姊了。”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不要轻易涉险,有阿姊在,你就安心候着。” 大堂众人听到李秀宁如此对李世民说,不由大喜,心道秦王终要潜龙升渊,龙飞九天了。 ----------------- 太子承乾宫,郑观音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庞,脸上的意味难明。 此时李建成李元吉正在和魏征薛万彻冯立等心腹安排明日的玄武门之事,几人的密谋自己是参与不进去的,但是消息已经送了出去,就是不知道家族愿不愿意赌这么一把。 有时候想想,当时李秀宁说是要帮助李建成拿下李世民的时候,自己已经快要绝望了。 李建成当了皇帝,这世间还有公义么?承乾宫后的枯井里那些堆积起来的尸骨,真的就没有人能够为她们喊一声冤屈吗? 平阳公主,你可知道你给大唐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即使你是仙神下凡,做事情也不能全凭好恶行事,今日我郑观音就和这命运抗争一回。 说来也是可笑,神仙不应该是全知全能的么?平阳不知道自己的死就是李建成一手安排的么? 郑观音原本对李秀宁仅存的好感,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这大唐的女战神也不过如此,就算是成了仙人,又如何?糊里糊涂,不明不白,所以有些人就是让人活在传说中,不要活在现实里,现实太残忍,也太残酷了。 房里的灯火忽明忽暗,门外有人低声说道,“族内已经将消息传过去了,殿下还是早些休息。” 郑观音嘴角撇起一丝有些悲凉的笑,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反抗李建成的第一步。 而且自己身后的家族决定两头下注了,那么自己算什么?弃子么? 果然家族利益为先,也好,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欠家族什么了。 那么自己就剩下唯一的牵挂,儿子李承道。 李建成会善待他的,也许会,虎毒不食子,可李建成是个疯子,为了获得世家的支持,让自己的大儿子早夭,难保他不会为了其他的事情,牺牲掉李承道。 承道还小啊,自己就真的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忍受着这世间的苦楚和黑暗? 郑观音移开铜镜,颤抖着双手,从后面拿出一个瓷瓶来,无药可解的剧毒,鹤顶红,自己在李建成的其他侧妃房内发现的东西,在自己受到李建成第一次虐待的时候,自己就想要吞下,可是承道那时还小,如今就算是承道已经长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事情败露,自己不免一死,让承道也和自己去,彻底的离开这个污秽的世间和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承道,不要怪阿娘,若是阿娘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个疯子手里,你必将生不如死。 郑观音拿着瓷瓶,嘴角含笑,但是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打在了瓷瓶之上。 自己也许也要疯了。 第47章 玄武门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清晨。 秦王天策府中门大开,身着王服的李世民带领着一众将领从府中鱼贯而出。 众人的脸上都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一丝紧张,李世民环顾了一下身后的将领,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侯君集、程知节、段志玄、张公瑾等人,基本上已经占了秦王天策府一半的战斗力。 李世民对着身后的护卫左右的程咬金点了点头,和众人一起翻身上马,朝着皇宫而去。 秦王军伍出身,素来不喜繁文缛节,出行一贯轻车简从,不喜张扬,卤簿甚少动用,今日是陛下召唤,更应低调行事。 一行人一路无话,行至临湖殿的时候,程咬金驱马上前,对着秦王李世民轻声说道,“殿下此处有异常,需小心行事。” 李世民咧嘴一笑,“若是没有异常才是不妥。太子此时不发难,便再难有发难的机会。” “殿下还是当心一些。毕竟刀剑无眼。”程咬金说道。 李世民看着程咬金笑着说道,“你可知为何今日我带你入朝而不带尉迟恭吗?” 程咬金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虑,却不是末将可以轻易猜测的。” “人人都说混世魔王程咬金,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却不知你程知节是个八面玲珑,粗中有细的人物。”李世民说道,“尉迟恭虽勇武过人,也算忠心耿耿,但毕竟是出身燕赵之地,与你等山东豪杰不是一路。” “虽说没有受到什么排挤,但总归是孤木难支,所以为了保住自己在秦王府的地位,做事总要事事争先,所以看起来莽撞毫无心机,但事实上却是颇有算计。” “今日之事,若是带他前来,为了争功,那黑炭头必然会坏了我的算计,到时候反而不美。” 程咬金默然不语,他与那黑炭头分属同僚,却是不好评价。 秦王天策府中能压着黑炭头一头的屈指可数,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之流说的过他的,打不过他,秦琼秦二哥打得过他的,却有伤在身,如今已经甚少动武。 两人身后的其他人似乎已经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常,都警戒的看着四周,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殿下如今怎么办?”长孙无忌驱马上前,对着李世民问道,“是不是太子还没有到,如此,要不我们先行设伏?” 李世民笑着说道,“太子不可能如此废物,手下魏征薛万彻冯立之辈都不是好相与的,此时风平浪静,无非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波。” 正说话间,一只冷箭从一旁直奔李世民的面门。 诸将来不及示警,就见李世民匍匐在马上,朝着玄武门狂奔而去。 一时间众人有些慌乱,急忙驱使着胯下的战马朝着李世民消失的方向紧紧追赶而去。 就听一声哨响,李建成和李元吉从临湖殿里转了出来,就见李元吉身披战甲,手中持着一张弓,背后背着一柄马槊,接着朝天射出一只穿云箭,四周顿时涌上了数百长林军的将士,将天策府诸将团团围住。 “现如今先去找殿下,我断后,你们速速突围。”程咬金大吼一声,示意众人先走。 众人不再迟疑,在张公瑾和侯君集的冲锋下,打开一个缺口,朝着玄武门方向狂奔而去。 咬金见状摘下挂在马旁的宣化大斧,驱马朝着长林军围上来的将士就冲了过去,大斧一挥,几名长林军的兵将就拦腰断为两截,又一挥逼退了上前围攻的数名军士。 本就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明白先声夺人的道理,这战场煞气一起,岂是长林军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所能抵御的? 一时间长林军众人见程咬金如此悍勇,便起了退缩的心思。 就听李元吉大吼道,“不要与他纠缠,速速赶往玄武门,诛杀秦王李世民。” 长明军顿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围着程咬金不敢上前,另一队快速的朝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是追杀了过去。 李建成与李元吉翻身上马,朝着玄武门奔去,只留程咬金在临湖殿左突右冲,却是难以杀将出去。 建成元吉二人赶至玄武门外,去见秦王府天策众将簇拥着李世民穿过玄武门,朝着武德殿的方向去了。 远远听见长孙无忌一声悲鸣,“箭上有毒,秦王怕是撑不了许久,速去武德殿,寻求陛下庇护。” 李建成闻言看了一眼李元吉,就见李元吉目露喜色,止不住兴奋的对着自己说道,“大哥,我这弓箭淬了南蛮来的箭毒,天下无药可救,老二难逃一死。” 李建成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且去与薛万彻一道攻破秦王府,由此大事定矣。我带人去武德殿瞧瞧,父皇母后那里还是要给个交代的。” 说完就驱使着胯下战马,如风一般的穿过玄武门朝着武德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元吉看着李建成的背影,几次想拿起弓来射上一箭,却是最后又放了下去,时机不到,此刻如果杀了李建成,这身后的将士们定然一哄而散,今日入宫,自己的亲信却大多在外围支援,不知道是李建成信不过自己还是看不上自己手下的几个歪瓜裂枣。 算了,就让李建成先背负着弑杀兄弟的罪名,自己再联络世家大族,彻底搞臭他的名声,如此一来,恶人他做,果子我摘。 李元吉对着身后的副将说道,“告诉护军薛实,带着我齐王府的人马,去支援薛万彻,今日一定要攻破秦王天策府,把老二的子嗣诛杀殆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副将低头领命,转身朝着秦王府的方向去了。 李元吉不打算自己去秦王天策府,一是有薛万彻在,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薛万彻只听从太子建成的命令,自己若是过去,只会自讨没趣。 二是他倒想亲眼去看看大殿之中,李建成如何面对父皇,如今秦王已死,今后就该自己和太子李建成争夺皇位了,顺手给李建成提前上点眼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欲穿过玄武门,却见玄武门边上转出一个浑身披挂的将领带着一对人马,将玄武门关闭,死死的守在门下。 “常何,你这是何意?”李元吉皱眉道,“为何要拦住本王去路?谁给你的胆子?” 对面的将领正是玄武门守将常何,就听常何说道,“奉陛下之令,关闭玄武门,有擅闯者,杀无赦。” “大胆!”李元吉对着常何呵斥道,“本王要入宫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守将所能阻拦的。魏征没有告诉你吗?今日若是你坏了太子和本王的谋划,必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齐王殿下今日得罪了。” 李元吉愤恨的看了一眼常何,转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说道,“给本王破门,取常何首级者,赏千金。” 常何闻言,仰天笑道,“齐王殿下,攻击玄武门,视同谋逆,你可想好了?” “你不就是我皇家的一条看门狗,给你脸,叫你一声将军,还真的以为你自己算个人物?”李元吉说道,“进攻,今日本王必要用你的狗头来佐酒!” 李元吉身后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向着玄武门涌去。 第48章 天策府 秦王天策府外,薛万彻带领着上千长林军,将秦王府团团围住。 就听天策府内有人高呼,“薛万彻,带兵围了秦王府,是要谋反吗?” 然后王府大门打开,一个身穿紫袍官员走了出来,看着薛万彻身后的魏征笑道,“魏洗马,你和薛万彻欲意何为?” “唐长史,奉圣上旨意,秦王自辩结果未出之前,秦王天策府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魏征上前一步说道,他是太子洗马,对方是秦王府长史唐俭。 这二人在历史上都是相当出名的人物,一个敢指着李世民的鼻子骂,一个敢指着大唐军神李靖的鼻子骂,都属于高端喷子,但是初唐的风气就是这样。 整个贞观之治,就是一群高端喷子之间的互喷高端局。 今个儿萧瑀去弹劾房玄龄,明个儿天魏反手一巴掌征弹劾萧瑀,后天王珪就状告高士廉欺上瞒下,大后天契必何力就想手撕薛万均,大大后天韦挺马周两人就开启全面战争,大大大后天绝世阴人李世积怒怼谏官没事儿找抽,说到激动之处,也不念及什么瓦岗基友情,连带已经埋进土里的魏征一块喷,那喷的劲儿可叫一个酸爽。 这帮人不但是互相喷,就连喷李世民也跟刷日常任务一样,把李世民喷到自闭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一切的开端就是眼前的魏征,什么鹞死怀中,以人为镜等等典故就是这么来的,作为喷子,魏征确实战功彪炳。 甚至有一次魏征气的李世民回到后宫对着长孙无垢也在喷魏征,甚至都喊出了“会须杀此田舍翁”的呐喊,但是依旧无可奈何,甚至李世民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浪,一看见魏征就缩了回来,就是被喷怕了。 所以,有魏征这个喷子作为榜样,终唐一朝不缺喷子,尤其不缺高端喷子。 而唐俭也是个狠人,在突厥的大营中正准备和谈,李靖就挥军直上,乱军里唐俭也算是运气好不知怎么就捡了一条命,等跑了回来己方大营,指着李靖的鼻子就开骂,要知道那时候的李靖可是大唐军方第一人,甚至刚刚打败了突厥,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圣旨呢?你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这么带人为了秦王府,你将我大唐亲王的面子往哪里去搁?”唐俭说道。 魏征笑着说道,“我奉太子令,手持虎符,难道是假的不成?” “有本事你让我仔细看看,什么虎符圣旨太子令,你魏征在瓦岗寨的时候不就是最喜欢造假吗?” “唐俭匹夫欺人太甚。”魏征怒道,“就是你这不遵令旨意的样子,目无君上,实在是大逆不道。” “可是巧了,你说你奉太子令,老夫是秦王的属官,我若是听了太子之令,岂不是成了贰臣?”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之辈。” “那有本事你过来呀!” “过来就过来。” 许是两人相隔有些远了,互相喷起来不带劲儿,于是魏征上前走到秦王府的台阶下,而唐俭此时也走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站定,互相看了一眼,闻到了对方身上同类的气息,说不上亲切,又别过头去。 都是喷子,相看两厌。 就在两人酝酿着如何再去互喷对方的时候,看见远远一人纵马奔来,口中高呼,“奉太子令,薛万彻即刻进攻秦王府。” 薛万彻一听,原本绷紧的精神不知怎的就一抽,瞬间拔出腰间长剑,向前挥舞,大声吼道,“进攻!” 身后的长林军,便要一拥而上。 而秦王天策府大门在此时哐当一声闭上。 声音之大,让涌上来的长林军都退后了几步。 站在大门前的两人觉得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魏征和唐俭相视一眼,竟有一种心心相惜之感,同时开口大骂,“彼其娘之!不为人子。” 一个骂的是要进攻的薛万彻,一个要骂的是关门的尉迟恭。 没看见我还在这儿和对方说话呢吗?就这么冲上来?这帮粗鲁的武夫就不能动一动脑子吗?太子说要进攻你就真的进攻?在大义上不占一下名分?无端进攻秦王府,势必会造成朝局不稳,军心不稳,到时候陛下震怒,你薛万彻有几颗脑袋可以砍的? 此时的魏征内心如同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主要是老夫还站在这里,你这大军一拥而上,误伤了老夫怎么办?端端是不为人子。 唐俭此时心里也在尉迟恭,都是晋北老乡,俗话说,老乡老乡,眼泪汪汪,你这倒好,老乡老乡背后一枪,老夫还在门外,你就这么关门合适吗? 等传令之人走到跟前,魏征看清楚来人却是李元吉的副官。 “你是齐王的属官为何要传太子的命令?” 李元吉的副官翻身下马,对着魏征说道,“魏洗马,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已于临湖殿中射杀秦王李世民。太子殿下有令,秦王带兵入宫,视同谋逆,现已伏诛,天策府众人跪地乞降或免一死。” “这是真的?”唐俭看着魏征,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魏征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唐俭,对着秦王府的大门大声说道,“里面的人听见没有?秦王已死,尔等若要活命,就开门受降。” 秦王府无一人应声。 魏征想了想,对着身边的唐俭说道,“唐长史,请回秦王府劝降。” 唐俭闻言失魂落魄的走上台阶,用力敲了敲秦王府的大门,大门开出一道细缝,唐俭一个闪身就窜了进去,灵活的像只猴子。 秦王府大门又哐当的一声闭上了。 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尉迟老黑,你给老子滚过来。不知道老子在外面吗?外面有上千的长林军,你就好意思把老夫一个人丢在外面。” 魏征有些疑惑的看着秦王府的大门,心中不由嘀咕,这时不应该是通传秦王死亡的消息么?唐俭这老匹夫怎么进去之后却绝口不提这档子事。 就听秦王府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要打就打休要废话,有本事就挥军来打,不要站在门外絮絮叨叨的像个娘们儿。” 声音又小了一点说道,“唐长史,我老黑又不是故意的,要是他们刚刚冲进来怎么办?” “尉迟老黑,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听着秦王府里的对话,魏征不由心底起疑,情况有些不对呀。 对着李元吉的副将又问道,“你确定秦王已被射杀?” “千真万确,那箭头上淬有南蛮之地独有的箭毒,擦破一点皮,就见血封喉。我在玄武门外,亲眼看着天策府的人抬着秦王朝着武德殿的方向去了。” 薛万彻说道,“魏洗马,事不宜迟。以末将之见,还是速速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魏征点点头,薛万彻拔剑仰天长啸,“进攻!” 第49章 入王府 魏征和薛万彻率领长林军一拥而上,直扑秦王府大门,王府大门突然洞开,一个浑身披着重甲的黑大汉从秦王府中冲了出来,手上挥舞着两条铁鞭,好似两团乌光,舞的是密不透风,针扎不进,水泼不透,三步之内无人可敌。 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尉迟恭休要逞凶。”薛万彻大吼一声,扔掉手中的长剑,从马侧摘下一柄马槊来,借着马势,朝着尉迟恭就冲了过去。 马槊与铁鞭相交,一声巨响,薛万彻胯下骏马被二人的力道生生的压垮在地,却是四肢被二人的对拼力量生生的压折了。 薛万彻一时不察,半边身子被压在马下,却是动弹不得。 尉迟恭见机不可失,挥动着另一只铁鞭,朝着薛万彻的脑袋上打去。 慌乱里,薛万彻双手举起马槊对着尉迟恭的铁鞭就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巨响,薛万彻手中的马槊一瞬间弯曲成半弧状,脚下却是借着这一击之力,将倒地的马匹蹬在了一旁,整个人倒是挣脱出来,翻身滚了出去,恢复行动能力。 薛万彻站起来的时候,忌惮的看了一眼势若疯虎的尉迟恭,将手中马槊一横,对着身后的长林军将士说道,“我来拖住他,尔等速速攻入秦王府。” 此时的薛万彻已经来不及细想为何秦王府会中门大开,尉迟恭为何会冲出府门与自己乱战一番。 眼前这黑厮给人的压力实在过大,不愧是秦王天策府的先锋开路大将,实力之强是为自己罕见。 尉迟恭笑了笑,对着薛万彻说道,“今日你我好好的玩儿一玩儿,作为太子手下的第一猛将,我老黑来试试你的斤两。玩马槊,大爷才是行家。” 说完话,尉迟恭抛下手中的双鞭,从背后抽出一杆马槊来,薛万彻这才看清楚,尉迟恭杀出秦王府的时候,不仅仅是手持双鞭,背后竟然还背着一柄马槊,心中不由骂道,“这黑厮难道就不嫌累赘吗?” 薛万彻打起十二分精神,知道今日若是自己稍有疏忽,必然万劫不复。 一旁的魏征早已带人越过二人的战场,冲入秦王府的大门之中。 尉迟恭只是视而不见,似乎毫不担心魏征冲入府中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薛万彻见状不由心中疑惑,难道府中有诈?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魏征带人跨过府门之后,却发现前院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手拿一柄拂尘,站在院子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魏洗马,秦王府记事参军李淳风这厢有礼了。”年轻人对着魏征一礼说道,“洗马若是此时束手就擒,下官就省了许多功夫。” 魏征不由皱眉,“黄口小儿竟然如此狂妄,冲进去,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李淳风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未见上仙之前的贫道,遇到如此阵仗,岂敢放肆?罢了罢了,殿下吩咐,不可伤及你的性命,这威力大一点的道术,还是不用了。” 说完话,将手中的拂尘换了一个方向,从袖中拿出剪好的纸人纸马,吹了口气,抛向空中,又捏出一把黄豆,洒在地上,然后手掐印决,口中念念有词。 “急急如律令!” 就见纸人纸马迅速变大,落在地上之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变成了一队纸糊的骑兵,而撒出的豆子,则幻化成身披木甲木盔的战士。 李淳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双眼中的喜色却是再也遮掩不住。 “撒豆成兵,剪纸成人。成了!” 暗地里,李淳风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做过试验,但是召唤出如此规模的道兵,却是头一次。 自那一日窦妈赐予李淳风一道清气之后,李淳风发现曾在道藏之中记载的法术道术,竟然都已成真。 昨日李秀宁见到李淳风之后,李淳风问起缘由,却见李秀宁的一脸复杂之色,说自己已然入道,并告诉自己,业已踏上仙途,从此不是凡俗。 其实是窦妈的一道清气,将李淳风带到道家修士的一境,李淳风本就是修道的天纵之才,因这副本世界灵气匮乏,种种神异不显,修道之路坎坷,但就是如此,李淳风也修炼到入道的边缘,窦妈给他的清气无非是一道印子,让其顺利的破入一境。 这一境实际上已经媲美副本世界神话传说中的陆地神仙,至于李淳风以后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魏征见状不由大为惊骇,这秦王府奇人异士果然不少,但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破灭这秦王天策府。 否则即使太子拿下秦王,这天策府的奇人异士,也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身边的长林军将士,此时早已吓得腿发软,心肝颤,本就是街上的青皮无赖,何时候见过这种阵仗,李淳风的这一手道术,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神仙无疑。 看着身边将士惧怕的眼神,魏征拔出腰间长剑,带头向着李淳风冲去。 “区区邪术,不值一提,今日老夫就破了你的妖法,秦王府果然藏污纳垢,妖道受死。” 要知道唐初的文人上马拔剑冲锋,下马提笔安民,个个不但才华横溢,也是武力值爆表,岂是宋元之后被朱程理学和八股文洗脑禁锢的文弱书生。 汉唐遗风,汉唐遗风,不简简单单的是文化的璀璨,盛世的繁荣,而是读书人未曾被磨灭的血性和勇武,远的汉代张骞班超震慑西域不说,就说近的南朝陈庆之千军万马避白袍,后面的唐代王玄策一人一骑灭一国,张巡睢阳无援守孤城,就算是宋代积贫积弱,也有天下之忧范仲淹,词剑双绝辛弃疾等等。 但自文天祥之后,再无文人血勇。 崖山之后无中华,虽说是一句屁话,但是自此以后,华夏读书人的血勇之气,从此就打了个对折。 魏征一剑刺向李淳风,李淳风将手中的浮尘向前一挥,纸人纸马,木甲豆兵朝着魏征冲了过去。 魏征只能将手中的剑劈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木甲豆兵,一剑下去,豆兵顿时分为两半。 魏征不由大喜,不过如此。 去见分为两半的豆兵,一阵扭曲,变成了两名豆兵。 魏征立马变喜为忧,抽身速退。 就听李淳风说道,“魏洗马,仙家之术岂是凡俗之兵可破?” 魏征不由皱眉,偶然想起古书之中的记载,随即大喝,“众将听令,童子尿可破此邪术。” 但是长林军之中,众人面面相觑,本就是街头泼皮出身,被征召进入太子亲军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每遇休沐,必然成群,勾肩搭背,流连烟花勾栏之肆。 在场数百名长林军,竟然难以挑出几名童子来。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莫名尴尬起来。 第50章 止风波 魏征仰天一叹,早就跟太子说过,不要什么人都往长林军里放,声势看起来虽然浩大,但是良莠不齐,终究不是堂皇正道。 难道就要被这妖道阻止了吗? 魏征目光巡视了一圈,朗声说道,“今日必破秦王府,众将士听令,秦拿此妖道者,赏万金,太子奏明陛下,封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长林军之中,大部分为游手好闲的青皮无赖,这些人唯利是图,听闻此言,皆是两目泛光。 但是看到这些纸人纸马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顿时两边就这么相持下来。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李淳风,这邪法不攻自破。”魏征想到,随即对着身后的长林军将士喊道,“一部分人正面吸引注意,再去一队人从后面将这妖道拿下。” 正说话间,却见眼前的纸人纸马木甲豆兵却突然间变回原形,李淳风面色苍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策了,原以为自己的道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可惜自己法力微薄,只能支持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魏征大喜过望,正准备带人拿下李淳风之时,就听秦王天策府外一支响箭划破云霄。 府外的薛万彻正被尉迟恭打的怀疑人生,世间有这么禽兽的武将么?不带喘气的么?这是牲口不是人。 响箭声起,薛万彻和尉迟恭同时收手,就见不远处一人策马奔来。 薛万彻和尉迟恭都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来搅局的家伙。 “万钧?” “大哥?” 就听来人大喊,“太子谋反,已被圣人拿下,太子亲军就地受降,如有反抗,杀无赦。” “什么!太子谋逆?”薛万彻有些懵,不是陛下下旨要太子抓捕秦王么?还有,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又是三声号炮,秦王府两侧的街口都出现大队的军马。 尉迟恭仰天大笑,“天命归秦,薛万彻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要自误前程。” “士为知己者死,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薛万彻岂是背主求荣之人。” 刚刚说完话,就见一条马鞭朝着自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见鬼的士为知己者死,我叫你死,我叫你死,说的轻巧,老子不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就这么死了,你对的起爹么?”却是薛万钧翻身下马,手持马鞭教训起薛万彻来。 “大哥,别打,别打,你别打脸啊,咱老薛家还要传宗接代,这脸毁了,就不好找媳妇了。” 薛万钧的手顿了一下,鞭子继续照着薛万彻打了下去,但终究是避开了薛万彻的那张脸。 尉迟恭在一侧也是有些无语,就你薛万彻长得这模样,和我尉迟恭都不分伯仲,还在乎这张脸么。 等薛万钧打的差不多了,街口的两侧的军马已经合围上来。 一侧领兵的将领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目若明珠朗星,鼻正口方楞角分明,背负双锏,手持马槊,胯下一匹黄骠马,施施而来。 正是山东豪杰,两肋插刀秦二哥,翼国公秦琼秦叔宝。 另一侧领军的二人一前一后,为首的头戴英雄帽,腰扎丝鸾带,不紧也不松,三绺胡须飘洒前胸,头上千层杀气,面前有百步威风。 后面一人面色沉如水,胸中自有丘壑,万般谋划心头过,羽扇纶巾似诸葛,自在武庙称十哲。 正是大唐军神,李靖带着后世与他并称唐初军事双子星的李世积。 现在的李世积还不叫李积,毕竟李二同学还没有登上皇位,不用避讳。 李靖李世积走到尉迟恭面前,李静伸手拍了拍尉迟恭的肩膀,又对着另一方向的走来的秦琼点了点头。 秦琼也对着李靖点点头示意,然后就听到李靖朗声说道,“奉圣上旨意,太子谋逆,长林军进攻秦王府,视同谋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今,首恶已伏法,从贼非尔等所愿,放下武器,可既往不咎。” 薛万彻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缓缓起身,面露悲呛之色,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大声哭嚎道,“太子殿下!” 捡起地上一柄长剑,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此时一柄马槊飞来,将长剑从薛万彻手中击飞,却是尉迟恭出手救下薛万彻一命。 薛万均顿时大怒,上去又是对着薛万彻又打又骂,“你个脑袋里装的不是脑子,是猪油吗?陛下怎会伤及太子性命?最多贬为庶人,圈禁而已,真的猪脑子,你还要学乌江自刎?他奶奶的算个屁的霸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随你姓。”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你随他姓,他随你姓,有区别吗?演戏给谁看呢?知道这是你兄弟,谁还会去杀他?这苦肉计演的,夸张他妈给夸张开门,夸张到家了。 秦琼咳嗽一声,沉声说道,“行了,万钧,不要胡闹了,正事要紧。” 薛万钧顿时讪讪一笑,放开薛万彻。 随手指着两名长林军的将士,说道,“你,你,过来。” 随手又从不远处的马背上拿出一套绳索来,扔在两人面前,指着薛万彻说道,“把这小子给我捆起来。” 长林军的将士面面相觑,小声的对着一脸面如死灰的薛万彻说道,“将军,得罪了。” 李靖李世积秦琼三人在秦王天策府前站定,就听见秦琼朗声高呼,“陛下旨意,秦王即刻入宫觐见。” 原本面如死灰的薛万彻此时却一脸惊讶,秦王不是早就入宫了吗?斥候看的是一清二楚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失魂落魄的魏征,摇摇晃晃的从秦王府中走了出来。 魏征的身后,却是一身衮服的李世民。 李靖李世积秦琼等人急忙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李世民含笑示意。 这时突然从李世民身上飘出一个发光的“音”字,飞向空中。 宏大的声音顿时响彻了全场,“太子失德,着上柱国李靖,曹国公李世积,翼国公秦琼护送秦王李世民入宫觐见。” 在场的众人听到是李渊的声音,李靖李世积秦琼等人虽是惊讶无比,但是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齐声道,“喏。” 第51章 真与假 李建成带着人马赶到武德殿前的时候,就看见李渊高坐在台阶顶端的步辇之上,台阶下方,一身王服的李世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张公瑾等人脸上带着悲伤,愤怒,绝望之色,盯着李建成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李建成快步上前,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对着台阶顶端的李渊行了一礼说道,“世民拒捕,被元吉射杀,请父皇明鉴。” 李渊不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一股悲伤的神色。 这时不远处,李元吉带着大队人马也赶了过来。 “做出如此兄弟相残之事,朕甚是痛心。”李渊突然开口缓缓说道,“太子失德,德不配位,贬为庶人,交由宗人府发落。” 李建成顿时眼眶欲裂,对着李渊说道,“父皇,射杀世民的恶徒是齐王李元吉,儿臣一时失察,酿成如此大祸,父皇这真不是儿臣的错。” “世民之死,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要狡辩。”李渊说道,“元吉虽自幼顽劣,不至于做出弑杀兄长的事情。” 李元吉听到李渊的话,面露狂喜之色。 李建成顿时觉得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不是这么说的,父皇,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是太子,这天下也应是我的,李元吉杀了李世民,干我李建成何事? 顿时各种委屈伤心难过不解涌上心头,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恨意,萦绕在脑海之中。 不仅恨李世民对自己的太子储位造成巨大的威胁,更恨李渊偏心至此,还恨李元吉擅自行动,让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恨意似乎越来越强,李建成赤红着双目对着李渊说道,“父皇若是我被废,谁人可当太子之位?” 李渊似乎有些不耐烦,对着李建成说道,“齐王元吉,英果类我,可为储位。” 李建成听闻此言,仰天大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对着齐王李元吉就刺了过去。 李元吉似乎陷入到获得储位的巨大喜悦之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李建成当胸刺穿,血沫从喉咙中泛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李建成,然后倒在地上渐渐的没了声息。 “父皇,元吉已死,谁人可当储位?”李建成拔出长剑,一股鲜血喷溅在脸上,看起来愈发的残忍和疯狂。 李渊依旧面无表情,缓缓说道,“你杀元吉,无用。朕之子嗣,尚有招韩王元嘉,彭王元则,道王元庆等等,你杀一个,朕再另立一个。” 李建成倒提长剑,不由的发出咯咯的笑声,“父皇啊,难道我毗沙门在你眼中就这么无用吗?太子之位原本就是我的,所以这天下也终究是我的。” “暴虐之徒,就算是登上皇位也是一代昏君。”房玄龄怒斥道,身边的长孙无忌,杜如晦,张公瑾,侯君集都是露出赞同的表情。 李建成眼中厉芒一闪,对着身后的长林军下令道,“杀,把这些吵吵闹闹的虫子给孤王杀的干干净净。” 唐林军的将士一拥而上,不多时,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侯君集,张公瑾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台阶顶端的李渊,继续说道,“你就是杀尽这天下人,朕依旧不会让你做太子。” “凭什么?”李建成倒提长剑,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我做太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可曾犯过什么大错,可曾出过什么事情?” “朕是天子,而你只是太子。”李渊说道。 等李建成站在李渊面前的时候,李建成对着李渊说道,“父皇啊,烦人的苍蝇们都死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了,我突然觉得,我难道就不能直接当皇帝吗?现如今还为了一个储位还打生打死,是不是有些太傻了?” “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还不退下!” 李建成疯狂的大笑,“退,父皇啊,我往哪里退?通往皇位的路上,只能一往无前,父皇,您屁股下的这个位置,难道不是用白骨铺就的吗?” “逆子,你待如何?” “如何?父皇啊,到了如此的地步,你说我如果还是盯着太子之位,岂不是显得我李建成格局太小了,储君他毕竟是储君呐。”李建成说道,“今日,我李建成就要登上这皇位,而不是由父皇您,一言决我生死。” 李渊脸上终于露出惊惧之色,李建成狞笑着用手中的长剑刺穿了李渊的胸膛。 然后转身对着台阶下方,张开双手,疯狂大笑。 “我李建成,是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乃天子。” 李建成疯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武德殿之前。 ----------------- 太极宫偏殿,窦妈的脸色有些苍白。 眼前的铜镜上显示着武德殿前发生的一切。 而铜镜前,站着一群默不作声的人。 窦妈缓缓的吐了口气,对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人群说道,“本宫消耗甚大,已快无力支撑,此刻已经到了收网的关键时候。” 为首的的男人悠然一叹,说到,“梓童辛苦了。” 却是刚刚在镜中被李建成一箭穿胸的李渊。 李渊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等人说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疑惑吗?这本是我家事,但是事关国本,不能由我草率而定,众爱卿可以畅所欲言。”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这事情怎么说?畅所欲言?这事儿能乱说吗?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掺和到皇室的家事之中?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可能现在说了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如果有一天陛下要翻起旧账来,说话的有一个是一个都跑不了。 若是李秀宁在此,必然会在心中嘀咕,这帮老臣无一不是人精,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哪个放这儿不会玩会儿《聊斋》? 只有裴寂想了想,说道,“陛下已有决断,臣等遵照执行便是。” 李渊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太监王德说道,“依平阳公主安排,迅速平息宫内骚乱,不要伤了建成和原机的性命。” 王德躬身退出大殿。 就听李渊悠悠的说道,“诸位爱卿,今日之事或许超出诸位的理解,但是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朕的苦心。” 众人齐齐低头,拱手,“圣明无过陛下。” 第52章 武德殿 李世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玄武门之前的时候,就见程咬金左手持着大斧,右手提着四肢被捆绑的李元吉。 李元吉此时还是在骂骂咧咧,看见李世民之后,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见了鬼一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射中你了。”李元吉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吼道,“那箭毒见血封喉,你不可能还活着。” 李世民没有搭理李元吉,转头对着程咬金问道,“知节,情况如何?” “殿下,一切按计划行事。公主真乃神人也。”程咬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激动,“刚刚在临湖殿,要不是有公主殿下安排何潘礼救援,末将今天可能今天就交代了。” 李世民点点头,接着问道,“何潘礼人呢?” 程咬金说道,“公主殿下安排他还有其他任务,已经带着人朝武德殿去了。” “武德殿。”李世民重复了一句,“阿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陈咬金摇了摇头,说道,“何潘礼说,公主殿下只是让秦王速速赶往武德殿,说是一场好戏不能少了你这个主角。” 李世民笑了,“走,同去看看,阿姊到底给我安排了一处怎么样的大戏?” 李元吉此时莫名惊骇,公主殿下,阿姊?是平阳公主李秀宁? 阿姊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母后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父皇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元吉知道自己完了,甚至他隐隐感觉到李建成的下场也不会太好,不由自嘲一笑,“被父母亲和姐姐算计,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我输的不冤,非战之罪,李世民有本事你杀了我。” 李世民看着李元吉,说道,“你的事情不能由我做决定,父皇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呵呵。”李元吉苦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李世民正准备前往武德殿,却发现身后一人快步上前,对着自己行了一礼说道,“秦王殿下,如今太子和齐王大势已去,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请秦王允许我带一军,破了太子承乾宫和齐王府。” 李世民微微皱眉,发现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尉迟恭。 李元吉此时破口大骂,“李世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祸不及妻儿,太子和齐王的家眷也是我李世民的亲人,此话休要再提。”李世民对着尉迟恭呵斥道,“难道你想让我做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吗?” 尉迟恭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对着李世民说道,“秦王殿下,太子与齐王所犯之罪视为谋逆,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况且若是不斩草除根,必然后患无穷。” “住口。当诛九族,是不是连我也一起诛了?太子是我大哥,齐王是我弟弟,这九族之中,我李世民应有一份。”李世民大声说道,“休要胡言乱语。” 李元吉却笑了,“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呢?天家自古无亲情,至尊位下多骨肉。成王败寇,李世民你何必如此羞辱于我,在你眼里何时有我这个弟弟?” 李世民仰天一叹,“罢了罢了,无需多言。” 周围众人此时神色各异,就见秦琼上前一把拉起尉迟恭,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这黑厮,想立功,想疯了,平阳公主早有安排,此时太子承乾宫和齐王府上均有前娘子军的人把守,切记不要自误。” 尉迟恭惊讶的看了一眼秦琼,秦琼又他在耳边低声说道,“药师与我皆是平阳公主所安排的,你今日可见丘师利,李神通等人?他们早已带兵守候在承乾宫和齐王府,此时为秦王计,切记不要多事。” 尉迟恭听了秦琼一番话,只觉后背冷汗淋淋,刚刚自己还想不打招呼,带上兵马悄悄行事,全差点酿成大错,一旦和李秀宁的部下产生冲突,就是秦王不斩了他,关陇的这些人,还不逮着自己往死里招呼。 而平阳公主作为今日最大的幕后推手,难免不会与秦王心生芥蒂,到时候反而不美。 尉迟恭顿时明白,今日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家人是动不了了,这天大的功劳就这么白白从手上溜走了。 就听李世民说道,“不要在此逗留,我们去武德殿,不要让父皇和阿姊等的急了。” ----------------- 武德殿前,李建成依旧在疯狂的大笑,“这天下,终究是我的了,我乃大唐之主。” 正狂笑间,却看见台阶之下已然死去多时的李世民站了起来看着自己。 “这不可能。”李建成瞳孔猛的一缩,却看到眼前景色变幻,自己依旧站在武德殿的台阶之上,但是台阶之下自己所带的长林军,一片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而台阶的另一侧,李世民带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张公瑾,侯君集等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李建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狂笑声戛然而止。 猛的回头,却看见步辇之上空空荡荡,哪里有一丝李渊尸体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李建成眼中透着不可置信,“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呢?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就听一道悠远的女声响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皆是梦幻泡影,痴儿,到如今你还未梦醒么?” 就见一穿着皇后服饰的中年女子慢慢的从武德殿中走,身后跟着李渊和朝中三公大臣。 “阿娘?!”李建成看着中年女子失声惊道。 正是窦妈。 “逆子,还不束手就擒!”李渊喝道,“狼子野心,弑父杀弟,我李家的脸让你丢尽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李建城喃喃道,“你们都死了,你们都已经死了。” 就见李世民一步踏出,身形变化,却是一个十六七岁身着宫装的小姑娘,眉心一个容字,一闪而过。 “阿姊?”李建成惊到,“你怎么会变化成老二的样子?” 李秀宁叹了一口气,“毗沙门,今日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我说过要你留世民一命,你真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你可知你踏入武德殿的瞬间,就已经进入了母后部下的幻阵,这是一场只针对你一个人的问心之试,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淘汰?”李建成说道,“我是储君,未来的天子,谁能淘汰我,谁又敢淘汰我?” “储君?”李秀宁笑了,“不,你不是了。” 第53章 善后事 此时的李建成其实已经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只是看着李秀宁说道,“阿姊,你骗了我。你怎么忍心骗我?” “毗沙门,我没有骗你。多说无益,你束手就擒。” 李建成突然嚎啕大哭,对着李渊跪了下去,五体投地的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您就饶过儿臣这一回。” 没等来李渊的话,却听见窦妈悠悠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且不说你与秀宁,世民,元吉一母同胞,就是兄弟姊妹之间也不应如此,毗沙门,你做的太过了。” “儿臣知错了。求父皇母后饶过儿臣这一回。”李建成不断的在地上叩首。 窦妈转过身,不再理会李建成,向着殿后走去,“李阿婆,你教的好儿子,你自己处置,我累了。” 李渊身后的大臣集体躬身行礼,“恭送皇后。” 而李秀宁对着从玄武门赶来的何潘礼说道,“点集人手将此处的长林军给本宫清理干净,顺便把你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派人去承乾宫和齐王府告诉邱行利的人,没有圣上和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滋扰生事。” 何潘礼盔甲带血,有几处破残,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厮杀之后的疲倦,听到李秀宁的话,精神一振。急急忙忙的叉手说道,“喏。” 就在何潘礼指挥着手下的禁卫清理武德殿前的长林军之时,李世民带着李靖李世积秦琼尉迟恭咬金等人来到武德殿之前,看到殿前的样子,李世民脸色一变,又看到李渊和李秀宁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李渊看着被程咬金提在手上的李元吉,不由皱了皱眉头。 “太子失德,贬为庶人,关入宗人府,随后发落。齐王元吉,乖张暴虐,倒行逆施,助纣为虐,褫夺王位,一并压入宗人府。” 便有禁卫上前,拖走了还在地上叩首不止的李建成,何潘礼走到程咬金身前,示意程咬金交出李元吉,程咬金将李元吉放在地上,何潘礼拱了拱手,派出几名禁卫,押着李元吉朝着宗人府的方向去。 李渊对着众人说道,“朕累了,众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身后的三公和朝中大臣以及台阶下的李世民等人均不敢言语,却听李秀宁说道,“父皇,朝中不可一日无储君,今太子被废,朝中不免人心惶惶,还请父皇早日定下储君。” 李渊勃然大怒,对着李秀宁吼道,“朕说朕累了,家国大事非你一女子可知,都散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着李渊躬身退下,李渊也不搭理众人,转身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身后的众将也是神态各异。 李秀宁却是一笑,对着李世民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对着李世民说道,“善后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理了,切记一点,不要有着斩草除根的想法,建成和元吉我另有安排。” “若是听到你手下的人去承乾宫和齐王府闹事,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既要做君主,就要有君主的气度和担当,不要学什么帝王之术,如此害人害己,总是得不偿失。” 李世民心中了然,李秀宁的话不仅仅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着自己身后的诸人说的,也许刚刚尉迟恭在玄武门前的一番话,让李秀宁心中对自己起了芥蒂。 但是阿姊是如何知晓的?尉迟恭刚刚的提议真的让自己有一些心动,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答应尉迟恭,否则自己此刻应是悔之晚矣。 又听李秀宁说道,“本宫告诉你们,本宫虽是女儿身,但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主,太子和齐王的家眷本宫保了,太子和齐王的命,本宫也保了,熄了你们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辅佐秦王才是堂皇正道。”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看着李秀宁不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都是点头称是。 “虽说成王败寇,但是你要看这是什么王什么寇,老二,这寇也是你的亲兄弟,不要在日后的史册上给你留下弑兄杀弟的恶名。” “阿姊教诲,世民谨记于心。”李世民听完李秀宁的话,对着李秀宁叉手躬身说道。 李秀宁转过身,慢慢上了台阶,朝着武德殿一步一步的走去。 不是很高大的背影,却给了台阶下的众人一种极大的震慑感,不愧是大唐第一女战神,身上竟然有一种男儿都不曾有过的气概。 众人离开武德殿之后,队伍后方的长孙无忌,悄悄的拉了拉尉迟恭,“不是交代你让秦王赶紧安排人去成乾宫和齐王府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端是后患无穷。如今平阳公主发话了,确实更难做了。” 尉迟恭一脸的苦笑,“你以为我没说吗?你以为我没做吗?刚才在玄武门前,我就已经提醒过秦王了,秦王不愿,我又能如何?” “我劝你也熄了这个心思,玄武门前秦二哥告诉我,平阳公主已派娘子军宿将丘行利,李神通等人前往承乾宫和齐王府保护太子和齐王的家眷,若是你我对承乾宫和齐王府动手,能不能讨得好难说,但肯定会恶了平阳公主,反而得不偿失。” “虽说娘子军诸将大部分都与秦王亲厚,但是在涉及储位的情况下,这些人永远都是中立。无端的得罪了中立势力,对我们有害无利。” 长孙无忌不由皱眉,说道,“平阳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算计太子,一边又帮着太子,她也是生死场里拼杀出来的,岂不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公主殿下毕竟是仙人下凡,已经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的,我老黑虽喜欢立功,但是也要考虑这其中的得失,因果,利害关系,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为之。”尉迟恭说道,“抱歉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此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唉,有些事情秦王不方便出面,还是需要你我等人替他做了才是。” “你还是小心些。”尉迟恭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候有时候还是要见好就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过犹不及。” 也许是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时间久了,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看见李世民的眼神看向自己二人,便住口不再说话,跟着大队伍走出了皇宫。 ----------------- 武德殿前,王德对着正要进入殿内的李秀宁说道,“将主,圣人情绪有些低落,心情不甚好,还请将主谨慎一些。” 李秀宁点点头,“太子未死,你心中可有遗憾?我已知你的事情,若不是毗沙门瞎指挥,你也不可能受得如此重伤,却是我这做将主的不对了。” “将主说哪里的话?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如今更是在这皇宫之中,衣食无忧,小人已经很知足了。”王德说道,“如今太子被废,小人觉得也够了,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其实小人已经想明白,对于一些贵人来说,留着他的命,让他失去一切权力,反而比一刀杀了他,更能让他感受到绝望和痛苦。” “你这就有失偏颇了。”李秀宁脚下一顿,“我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也不希望你因为仇恨,让自己变得更为偏执和疯狂,我娘子军中人,就要光明磊落,拿得起放得下。” “当年毗沙门让你失了香火,我这做阿姊的却是对不住你了,听闻你家中仅剩你一人,我已与何潘礼商议过了,他家中尚有一庶子,因是庶子,他至今也头疼如何安置,这孩子我也见过,年纪不大,聪明伶俐,他愿将此子过继于你,为你继承香火,至此你两家成一家,昔年战场并肩杀敌,如今更是一家亲,不失为一段佳话。” 李秀宁说道,“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若是你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那就此作罢。” “老何这是何苦呢?将主这又是何苦?我这破残之身,岂有不愿的道理?王德在此谢过将主,只是怕这孩子背负着宦官之后的名声,对将来不利。”王德苦笑。 “宦官之后又如何?曹阿瞒就不是么?人之出身不能代表一切,太史公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秀宁笑着说,“这不算什么顾忌,凭着此次你的功绩,给孩子博一个出身不是什么难事。” 王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谢过将主的大恩大德,小人及后人必忠于大唐,九死无悔,却是做不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阿瞒。” “开句玩笑你就当真了。”李秀宁说道,“起来,本宫要进去和父皇说些事情,闲杂人等不要入内。” 王德躬身说道,“小人遵命。” 李秀宁进入武德殿之后,抬眼就看见李渊颓然的坐在案几之后,以手扶额,脸上有着说不尽的悲伤和没落。 “平阳,你说父皇是不是很失败。四个嫡出的儿子,老大阴沉无情,老二虚伪不已,老三早夭,老四残忍暴虐,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等李秀宁说话,李渊又继续说道,“老大是嫡长子,自古废长立幼,乃是取祸之道,但偏偏老二功劳之大已经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老大已经无法压制老二的野心和力量,你说朕该怎么办?” 李秀宁心中不由想到,这算是李渊的心里话吗?帝王心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一个杀伐果断,任何威胁到自己皇权的存在,必然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李建成是太子,虽说手上权力不大,但是身后有着世家门阀的支持,李渊难道就不会担心吗?太子建成,有朝一日联合世家将自己赶下台来? 所以将李二推出来和老大李建成打擂台,虽说是顺势而为,难保也不是存着平衡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将大部分的军权和将领交由老二麾下。 虽然李渊嘴上说是心疼儿子,但是他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如今说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渊自嘲一笑,“还有一件事,父皇甚是痛心,但是犹豫是否要告知于你。” “父皇,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今日朝中有荥阳郑氏官员以秘匣投书,其中言太子建成之罪行累累,骄奢淫逸,秽乱后宫,残暴不仁,其中有一条更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李渊的脸色有些潮红,许是过于激动了。 李秀宁哂笑一声,“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罢了,不过是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而已,不足为信。” 李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对着李秀宁说道,“此事与你有关,乃是太子妃郑氏所言,时间,地点,人物均一一对应,由不得朕不信啊。” “郑观音?”李秀宁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绝美的容颜,“这荥阳郑氏真真是不要面皮了,甚至连嫡女说放弃都放弃了,世家大族果真是冷血无情。” “事关重大,朕不得不信。”李渊说完从案头拿起一份奏折,“武德六年,平阳公主李秀宁偶发风疾,太子差人于汤药之中下毒,原因平阳昭公主建言陛下外放秦王洛阳开府建衙。” “什么?!”李秀宁顿时心中大为愤怒,虽说这副本世界的李建成与自己并不算是特别亲厚,这臭小子居然干出毒杀平阳公主的事情,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历史上没有记载李秀宁的死因,只是一笔带过,着重的描写只是死后所受待遇,比如皇帝哀悼,军礼下葬之类的生荣死哀,如今倒是解了这个谜题。 毗沙门,老娘出了副本,不给你来上几顿竹板炒肉,老娘就不姓李,就不叫李秀宁。 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后就长歪了呢?不行,这孩子的教育一定要从娃娃抓起,这种危险的思想一定要从根上给他掐灭掉。 李秀宁有一些哀怨的看着李渊,你这都生的什么儿子? 李渊无事的李秀宁哀怨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听你母后说,你对于建成和元吉有自己的安排,但是有此事之后,朕不知你是否能公正对待?毕竟都是朕的亲骨肉,犯下如此大错,就是凌迟也不为过。” “父皇,我已成仙,凡尘种种与我如过眼云烟。”李秀宁说道,“大可不必如此激我,关于建成和元吉的安排,父皇可愿听我详细道来。” “你真的能放下吗?” 李秀宁点点头,这是副本世界,又不是真实世界,就算是李建成毒成杀了平阳公主,和自己真的无关,而且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让李渊杀了李建成,李建成一死,副本的惩罚就来了,还不如自己大度一点,饶这个世界的李建成一条狗命。 “那你准备如何安置他们二人?” “王德,进来。”李秀宁说道,“去我寝宫,将我枕头底下的舆图拿来。” “舆图?”李渊心中顿时大为疑惑。 第54章 观世界 就在王德从李秀明寝宫去取舆图的时候,李渊尤是疑惑不解的问道,“平阳,朕曾听你母后说过,自我大唐向东越过大洋,亦有一片大陆,其地之大,不亚于两个中原,其地之人为少昊之后人,可曾为真?”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但此地甚远,如果运气不好,必将迷失于汪洋之上,船毁人亡,不见踪迹。” “那少昊后人是如何到达的呢?” “由我大唐向北,到极北极寒之地,其风霜交加,气候寒冷,大洋结冰,我方大陆与此方大陆由冰桥连接,少昊后人许是由此跨过大海。”李秀宁说道,爱摩斯基人和印第安人大约就是这种来历。 “那一地物产丰富,有粮食亩产可达十石以上,更有无尽森林树木,金银珠宝,奇珍异兽。”李秀宁说道,她觉得自己要说的要夸的更大一些,即使现在去不了,以后将来也必然会去。 要在大唐开启大航海时代,不要把唐人的眼光局限在大陆之上,大唐子民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大陆之上的地盘,对于大唐来说,紧挨的地方都属于鸡肋。 往北是大草原,突厥现在比较猖獗,还得过些年月,李靖灭了突厥,才能消停一段时间,再说中原是农耕文明,而草原更适合游牧文明,对于大唐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往西是西域各国,后来虽然灭了不少西域诸国,但是那破地方漫天黄沙,除了要维持丝绸之路的商道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 往南就是交趾天竺等国,岭南现在都属于瘴气纵横,蛮夷之地,更不用说要跨过热带雨林去往百越。 往东就不说了,那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亩产千石?这世间竟有如此神物?”李渊惊到,若是此物在手,自己的功绩上可媲美三皇五帝,下可傲笑秦皇汉武,即使不成仙人,也是死而无憾。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一物曰红薯,一物曰玉米,均是高产之物。但是却远在天边,无法及时解决我大唐百姓温饱问题。” “那平阳你的意思是让建成和元吉出海寻得此物吗?”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考虑到以我大唐此时的工匠水准,难以建造出支撑如此远洋的大船,而且人在海上,各种天灾意外不断,建成元吉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让他俩白白送了性命。”李秀宁说道,“其实由泉州出海,一路向南,也是有一片大陆,不亚于中原之地。” 李渊已经被震惊的无话可说。 但是随后又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的说道,“就让这两个逆子出海,寻得无上神物,算是为他们所犯下的过错赎罪。” 李秀宁摇了摇头,“父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慧也。此二高产之物,在我大唐繁荣,工匠水平发展充足之后,再去考虑不迟,反正又不会灭绝,就在那里,总有一天会取到。” “平阳啊,我大唐新立,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若是有这些东西,可迅速的恢复国力,让百姓安居乐业。”李渊说道,“所以,朕认为,让这两个逆子出海,成或不成,都是我皇家的表率,为天下臣民所做的努力。” 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王德已经捧着舆图走进大殿。 李秀宁从王德手中拿过舆图,置于地上平铺开来,对着李渊说道,“父皇请过来细观。” 眼前正是一份世界地图,只有大致的样子和轮廓。李秀宁只是在上面标注了她所知道的唐初时候的国家和势力范围。 李渊看了一眼地图,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就是这世间全貌吗?我大唐居然只是这世间的一隅,古有夜郎自大,今有我唐人坐井观天。”用手指着南北美洲,说道,“你说的红薯和玉米就是产自这里吗?” 李秀宁点点头,“我中原之地得天独厚,但是往南尽是瘴气之地,往北苦寒之地,往西漫天黄沙,往东却是一片汪洋。” “就派那两个逆子去出海,如此大的一片土地,必是我唐人领土。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朕看见了,这便是朕的疆域。”李渊站直了身子,眼光却是盯着地图,像是看一件奇珍异宝。 李秀宁用手指着大洋洲说道,“我建议让建成与元吉去往此处。” 李渊摇摇头,“红薯和玉米才是当务之急,这天下安定,必与百姓温饱有关,开疆拓土只是君王的功绩,在满足君王功绩的前提下,让天下黎民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一个皇帝应该考虑的。” 李秀宁惊讶的看了一眼李渊,开国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这胸襟,这气度,能说出这句话,也难怪李二能说出君舟民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话来。 “父皇,好高骛远要不得。至于你说的温饱之事,我倒是有一想法。”李秀宁眼睛从长安一路看向澳洲,突然在中间看见交趾等地,自己居然把占城稻这个东西给忘了。 李渊看着李秀宁,眼中的惊喜之色越发浓郁,“速速道来。” 李秀宁用手指着大唐南方的下半部分,说道,“交趾之地有稻,抗旱产量稳定,更为优异的是,在种植此稻之后,可以再补种一轮其他作物,谓之两熟,如此可让田亩所产翻倍。” 历史上占城稻的大规模种植,应该是北宋真宗年间。而且这玩意儿其实并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玄乎,什么一年两熟,两年三熟,不过是在当年收割水稻之后,再去补种一轮大麦之类的作物。北宋推广它主要是因为这玩意儿耐旱,好养活,口感比起小米大麦强上不少。 “交趾?这个地方倒是不远。”李渊说道,“兴许可派一二大将,领兵前往,将稻种带回。” 李秀宁想了想,似乎自己又遗漏了什么,毕竟自己不是学农业的出身,这提高作物产量,提高种地效率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擅长。 但是效率?提高效率,老娘怎么把这玩意儿给忘了?曲辕犁啊,这能节省出多少的劳动力啊。 这玩意儿的图纸是怎么来的?貌似自己曾经在某一个博物馆见过这种实物,照猫画虎的给它画出来应该不难。 李渊手底下有不少的官员精通农事,画出来让他们去研究,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还剩几天时间,现在要把玄武门后续的事情得安排妥当了,毕竟自己要让李渊心甘情去愿的去退位,才能完美的完成副本任务。 历史上的李渊退位,是在几个月以后,但是现在自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抓紧时间,抓紧时间。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虽说这只是一个副本世界,但是这短短几天,让李秀宁觉得这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的人不像游戏世界中那么呆板,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物,这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自己不能霍霍完就走,留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第55章 王玄策 李渊看着世界地图久久不语,李秀宁想了想说道,“父皇,还有几日我与母后就将离开,我会将我在仙界所学知识编撰成册,以保我大唐江山社稷安稳。” “你们真的要走吗?”李渊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秀宁,“你母女二人,其实早已颠覆了朕的想象,朕一直在想,朕真的能成仙吗?” 李秀宁看着李渊期待的眼神,心里却突然有些发慌,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一个副本世界,自己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父皇,成不成仙不是女儿说了算的,但是父皇若是不退位,成仙就是一场空话。”李秀明心里一横,为了完成副本任务,只有继续忽悠李渊。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让朕退位?”李渊的眉头皱了起来,“等你和你母后返回仙界,朕亦可退位。为何要在你们返回之前退位呢?” “父皇身登大宝已有九年,确实不敢欺瞒父皇,父皇寿岁还有九年。”李秀宁悠悠一叹,“在位多少年,就要退位多少年,方可散尽龙气,这一切终有定数。若是父皇难以散尽龙气,成仙终是空谈。” “朕只能活九年了?”李渊脸上阴晴不定,“若不是你与你母后处处充满神异,朕今日必会认为你是妖言惑众。” “父皇驾崩于九年后五月初九,从时间上算,若是父皇不尽早退位,长生逍遥终是与父皇无缘。” “放肆,你难道要朕就明日退位吗?”李渊大怒道,“这天下未定,百姓民不聊生,我难道就能为了自己一己之私,置这天下于不顾?” 李秀宁额头见汗,就差这么临门一脚了,李渊不答应怎么办?要是等自己和窦妈返回之后,李阿婆才想起来退位,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李渊看着焦急的李秀宁,心中却不由一软,这丫头确实在心疼朕,果然她还是关心着朕的。 “凡事总要让朕安排妥当才是。如此急急忙忙的退位,这天下必然生乱,就算老二登基,朝中不服他的老臣也甚多,朕不能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不是。”李渊对着李秀宁一笑,“朕会考虑清楚的,下去。” 李秀宁无奈的只能转身离开大殿,就看见何潘礼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将主,太子宫和齐王府如今如何处置?” “处置?处置什么?”李秀宁有些皱眉,“难道你想除掉太子和齐王的家眷吗?本宫知道你与秦王有交情,但是你如果也起了这种心思,就算本宫走眼了。” “不是,将主,卑下不是这个意思。”何潘礼急急忙忙说道,“邱师利和李神通派人前来,说是太子宫和齐王府的家眷有些人心惶惶,若是不进行弹压,必然生乱。” “邱师利和李神通这么废物吗?一些区区后宅妇道人家,就让两名领兵在外的大将束手无策了吗?”李秀玲心情有点不太好,李渊迟迟不答应退位,手底下人办事也不力,诸事不顺,怎么能心情好起来? “将主息怒,主要是府上多是女眷,多有不便。”何潘礼硬着头皮说道,看见李秀宁发怒,心里也不由忐忑起来。 李秀宁往前走了两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去一趟。” 何潘礼不由喜笑颜开,他是受够了邱师利和李神通隔一炷香就派人过来询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不过他想着要是自己对着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娘们儿,自己也会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处置。 女人呐,真是一种令人头痛的生物。 “老何,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一下。”李秀宁突然对着何潘礼说道,“你曾言你有一庶子,无法荫封,我思索着王德无后,你若将这庶子过继给他,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将主有所不知,我曾与王德说过此事。但王德觉得自己是一宦官,恐耽误孩子的前程,扭扭捏捏的不愿答应,甚不爽利。”何潘礼说道,“我与他是过了命的交情,别说是庶子过继给他,就是嫡子不是不行。” “你若有此意甚好,这一两天挑个好日子,就在你府上,我与你主持此事。至于王德,我与他已经说过了。”李秀宁笑着说道,“自此你们两家成一家,确是好事。” “将主恩德,卑下没齿难忘。” “只要你不嫌弃你儿子过继给一个宦官,心中没有什么芥蒂就好了。”李秀宁说道,“你这庶子的名字叫什么?” “何玄策,今后应改名叫王玄策了。”何潘礼说道,“将主为卑下见证,却是这孩子的福气。” “你再说一遍,你儿子叫什么?”李秀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王玄策,不是,是那个王玄策吗,就是那个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 娘子军里面到底都藏着哪些大神?老娘到底打造出了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就算是后人也未免太过于变态了。 也就是初唐牛人太多,《新唐书》《旧唐书》上贞观年间王玄策名声不显,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夺目光彩淹没了与之同时代的王玄策,而且他的官位比较低,在正史当中不可能单独为他树碑立传,一个人出名是要靠宣传的,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这位英雄最终为世人所遗忘。 平复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李秀宁说道,“你这庶子今年多大?” “九岁有余。” 年纪倒是差不多,毕竟王玄策第一次出使印度的时候是贞观十七年,那时候已经是融水县令,要是有何潘礼这个爹二十五六岁当的县令,倒也能说的过去。 有人说王玄策是绝世猛人,奈何唐初能打的太多,初唐的这帮牲口,基本上个个儿都有灭国之功。王玄策放在其他时期,高低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放在初唐,还真不算什么。 就算是一人灭一国之后,回到大唐也没有封侯,就是给了一个朝散大夫,要是真是何潘礼的后人,这未免也太磕碜了。 朝散大夫为从五品下,文官第十三阶。白居易就有诗曾经写过,“吾年五十加朝散,尔亦今年赐服章。” 一个以灭国之功出使而归的奇才,居然没有给武将待遇,而给个文臣待遇,大约是整个大唐甚至包括王玄策自己都不认为中印度的戒日王是大唐的对手,随手灭之罢了。 挺好挺好,回头给李二提一嘴,这孩子不错,值得培养。 第56章 讲故事 李秀宁来太子承乾宫的时候,李秀宁不由微微的皱眉,然后嗤笑一声,“承乾宫,李二的老大好像名字就叫做李承乾?看来从一开始这老二就心有不甘,要不是知道这老二终究成为一代明主,怎么看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 宫门前一披甲大汉持刀而立,看到李秀宁和何潘礼,先是看着年轻的李秀宁面露狐疑之色,之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恍然。 接着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对着李秀宁弯腰叉手道,“末将邱师利见过将主。” 李秀宁点点头,对着邱师利说道,“不必多礼,现如今到是一个什么情况?” “启禀将主,太子承乾宫一切如常,无人闹事,刚刚有些太子嫔妃哭着喊着闹着要出去,被太子妃郑氏给训斥回去。”邱师利说道,“如今倒是消停不少,但是整个太子承乾宫人心惶惶,只是抓了几个逃奴,被末将就地正法。” “太子妃郑氏?郑观音?”李秀宁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绝美的面庞,“本宫进去看看,你带人守好这里,虽说太子谋逆,但祸不及家人,就怕老二手下那些被功劳冲昏头脑的家伙,给本宫惹些麻烦。” “将主仁厚,请将主放心,这里有我老邱在,任何人休想借机生事,想找麻烦的,就让他来试一试我老邱的刀还利不利?”邱师利大声说道。 李秀宁点点头,抬起脚步迈进了太子承乾宫。 大殿门口,台阶下摆了一副小小的案几,案几之上摆放着一把瑶琴,一袭白衣的郑观音,正在素手调香。 李秀宁觉得眼前的这幅画面,看起来很是舒心,有一种异常和谐的美感。 果然漂亮的人做任何事情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毗沙门果然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但是为什么看起来郑观音此时居然有些开心?太子谋逆事败,她与太子休戚与共,不应该是着急伤心难过或者是其他负面的情绪么,怎么看着她嘴角上扬,似乎都要笑出声来。 这不对,难道太子和太子妃不和?也不对,即使不和,面对如此生死大事,也应是同舟共济,露出这种表情,不是幸灾乐祸,怎么看着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此事必有蹊跷。 郑观音抬头看见了李秀宁,长身而起,做了一个万福说道,“今早就听见喜鹊叫,果然是有好事,阿姊前来登门,观音有失远迎,还请阿姊宽宥。” 听到郑观音如此说话,李秀宁心里顿时就知道这太子妃和太子之间必然有故事,太子谋逆事败,太子妃居然有心思在这里素手调香,扶琴取乐,更重要的是什么是喜鹊叫?什么叫好事? 差点忘了,在大殿中父皇说荣阳郑氏上的密折是太子妃郑观音整理出来的,自己原以为是郑氏两头下注,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岔了,那密折或许真的是出自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之手。 这郑观音果然不简单,不愧是世家门阀出来的嫡女,为了保全身后的家族,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毗沙门啊毗沙门,你栽的最大的跟头,都是栽在女人手里。 你阿姊我只是给你挖了个坑,本来还给你留了一线生机,但是你媳妇儿直接抱了一个盖子,还是铁的,把你的出口给堵上了,甚至是焊的相当结实的那一种。 李秀宁缓缓的走到郑观音的身前,“看起来妹妹心情不错,能给阿姊讲一讲吗?” 郑观音指着案几前的蒲团,对着李秀宁笑着说道,“阿姊要是无事,能否坐下来听妹妹讲个故事?” “巧了,今日应该也无事了,就坐在这里听你讲讲故事。”李秀宁笑道,然后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接着对身后的何潘礼说道,“她有故事,我就得有酒,去宫里拿上几坛上好的三勒浆。给邱师利和李神通各送去一坛,其他的拿过来,今日我就听着太子妃讲故事。” 何潘礼行了一礼,转身就出了承乾宫,朝着大内走去。何潘礼知道这是将主要支开自己,毕竟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自己一个大佬爷们站在那里,确实有些不太像话。 “谢谢阿姊体谅。”郑观音嫣然一笑,四周的景色似乎都黯然失色。 老娘也是女人啊,可是为什么看到郑观音的笑,老娘居然有种心动的感觉?这不科学!老娘不应该是喜欢漂亮的小哥哥吗? 但是为什么郑观音的笑,老娘居然从中看到了一种让人心疼的凄美感,想要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 红颜祸水啊,这世界果然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不分男女老幼,谁长得漂亮,谁肯定就有道理。 颜值就是真理啊,要是郑观音长得歪瓜裂枣的,老娘也确实没有心思陪着她在这里磨磨唧唧。 “阿姊,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么?”郑观音的声音异常的空灵悦耳,李秀宁听在耳中,心中此时却在想的是,这姐姐要是原地出道,还需要什么唱跳?只要站在那里,都是阿宅们的女神,要是再一开口,成千上万的阿宅就彻底的沦陷了,典型的属于实力圈粉。 “大约是幼年丧父中年丧父老年丧子。”李秀宁想了想,说道。 郑观音摇摇头,“对于一个正常家庭妇女来说是这样,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世间最大的残忍,就是逼着自己学会成熟。” 不理会李秀宁诧异的眼光,郑观音继续说道,“只有我学会成熟,学会忍耐,学会坚强,学会放弃哭泣,学会逆来顺受,我才能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东西。” 不是说讲故事吗?怎么又开始讲起了大道理?这算是人生感悟吗?李秀宁满脸的问号。 郑观音凄然一笑,“阿姊,你知道今日我有多开心吗?我恨不得把我的快乐告诉全天下所有我遇见的人,你知道吗,从我嫁给太子的那天起,我就在自己的脸上带上了一副面具,从此把喜怒哀乐忧愁恐惧掩盖在面具之下,所有人的眼里,我是端庄淑丽的太子妃,而面具之下的我,就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李秀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又变成了青春伤痛文学?讲故事你就讲故事,整的这么哀怨干什么? “说到这里,阿姊可能有些不太理解,我就告诉阿姊这么一件事,太子其实是疯子。” 啊?!李建成是疯子?毗沙门挺好的一孩子呀,怎么会是疯子呢?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分了? 李秀宁看着郑观音,眼中有着怀疑和不可置信。 第57章 心碎人 “太子确实疯了。”郑观音坚定的说道,“阿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承乾宫后院的几口枯井里看一看。” 李秀宁点点头,“我自然会去查证。” “我十六岁嫁与李建成为妻,二十岁的时候,立为太子妃,旁人看我风光无限,实际上其中的苦闷却从来都无人知晓。”郑观音说道,“今年我已经快三十岁了,眼瞅着承道都快十岁了,这十几年的光景,宛如一场噩梦,今日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阿姊,你知道吗?每一个出嫁的姑娘都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一个盖世英雄,但是我作为郑氏嫡女,没有选择,因为我的身后就是家族,家族把我养大,我必须对家族的付出做出回报。” “起初我嫁给李建成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温文尔雅,恭谦有礼。我以为我自己遇到了一个良人,要知道这种政治联姻能碰见一个良人的概率,比之大海捞针还要小一些。” “可是我错了。从当上太子的那一刻起,李建成就变了。在大唐初立的过程中,他的声望功劳和所作所为和李世民有着巨大的差距,而这种差距,让他总是担心自己的储位不保。他时常从梦里惊醒,总是说李世民提着剑将他当胸刺穿。围绕他的这种噩梦,逐渐的变成他的恐惧。匹夫无罪,怀玉其罪。” “为了掩盖这种恐惧,他变得残忍,暴虐,多疑,敏感,神经,总是不由自主的发脾气,直到他有一日看见李元吉砍下了王府奴仆的头颅,那一刻他彻底的释放了自己,化身成了一个恶魔。” 李秀宁静静的听着郑观音的讲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李建成就是心理建设不过关,不行,等副本完结,回去之后好好的教导教导毗沙门,这承受压力的能力也太差了。 就听郑观音继续平静的说道,“起初,我以为只是他压力过大,日子久了,他自身的威望,功劳上去,储位稳定之后,这心结便就会散尽。” “是我自己想的简单了,为了压制秦王在朝堂上的声音,进一步换取世家门阀对他的支持,李建成毫不犹豫的毒死了自己的嫡长子,李承宗,就是为了让我儿承道,成为太子的继承人。” “承宗非我所出,但是数年的陪伴,我也将他作为亲生的儿子一样对待,可是我至今都忘不了,承宗躺在床上,那一双无神的眼睛,就算是死也没有闭上,依然有着对生的依恋,这个世界对于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李秀宁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由自主紧紧的握了起来,什么玩意,毗沙门长大了,就这副鬼德行?不行,老娘回去非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为了那张冰冷的位置,真是什么狗屁倒灶事情都能干出来。 老娘回去一定要绝了他的念想。 老娘不是稀罕这天下,老娘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们自相残杀,为了进一步的营造兄友弟恭的和谐家庭,皇帝这种带毒的职业,还是老娘委屈一下自己,牺牲我一个,幸福我一家,老娘必须拥有这种崇高的精神,才能制止家庭伦理惨剧的发生。 “至于我,这十年来所受的非人待遇,不值一提。”郑观音说着话,眼泪从平静的脸上就这么滴落下来。 郑观音站起身来,背对着李秀宁,“阿姊啊,我今天让你看看你弟弟到底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衣裳从肩头滑落,玉雕一样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狰狞的鞭痕,像无数条张牙舞爪的蜈蚣,基本上布满了郑观音的背部。 “李建成说,他喜欢听我这种世家门阀出身的高贵大小姐,惨叫,求饶,哭泣,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伤痕,李秀宁只觉一股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这天杀的东西,老娘干死他。 但是想到副本的惩罚,李秀宁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系统啊,你凭什么让这种人渣活在世上? “我有时候非常羡慕秦王妃和齐王妃,就算是齐王李元吉乖张暴虐,残忍跋扈,但是对于齐王妃杨氏,却是疼到了骨子里。我是荥阳郑氏出身,齐王妃是弘农杨氏出身,大家都差不了多少,但是同人不同命。” 李秀宁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披在了郑观音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虽然我也很想杀了这个孽障,但是我有不能杀李建成的苦衷,阿姊向你保证,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李秀宁看着郑观音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你知道吗,阿姊。那天你对着李建成承诺一定让他登上皇位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让这种人登上皇位,我真的不敢想象,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郑观音说道,“我当时觉得已经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走,我想过死,但是我如果就那么死了,如何向世人来揭穿李建成的真面目?” “于是你就让荥阳郑氏的人给父皇递了秘匣?”李秀宁说道,“可是这里有一点我想不通,若是我真的扶持了李建成登上皇位,那秘匣不就是取祸之道吗?” “所以家族也在赌,但是庆幸的是,秦王一系也有我们世家门阀的人,阿姊在秦王府的所作所为,世家门阀也是略知一二,于是就顺水推舟,既向陛下表明了心迹,又向秦王卖了一个乖巧。” 李秀宁不由自嘲笑道,“我以为我做的都是天衣无缝的事情,没想到就是个筛子,到处都透风。世家门阀果然有他生存的道理,仅凭这么一点点信息就判定了李建成必然事败,果然是我小觑了天下人。” “观音当日还在心里嘲笑过阿姊,作为仙人,竟然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毕竟阿姊仙逝,就是李建成故计重施,差人买通霍国公府上的丫鬟在阿姊的汤药之中下了毒,就因为阿姊劝说陛下,让秦王去洛阳就藩,李建成要把秦王牢牢的钉死在长安城中,阿姊的提议,无疑会让秦王龙游入海,从此再难以压制秦王。” “这件事你在秘匣之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李秀宁说道,“今日我到你这里,本想是过来安抚你一番,却不想解开我心中不少疑惑,你且放心,你和李建成之间,阿姊会给你一个公道。” 郑观音凄然一笑,“却是不奢望了,毕竟今日太子出门的时候,我就打算和承道一起服下鹤顶红,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我的傻妹妹,死亡不是解脱,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李秀宁说道,闰土老师借用您的话用一下,回头我就用您的叉,去插了李建成那只猹。 第58章 难休夫 李秀宁离开太子承乾宫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么一个问题。 系统让自己保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性命,这是强制的任务条件,如果完成不了,必然会抹杀自己和窦妈之中的一个,自己拥有新手豁免权,所以抹杀的对象只能是窦妈。 开玩笑,进一个副本,把自己最粗的大腿给玩没了,自己没有三千年脑血栓,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可是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郑观音和李建成之间再这么下去,甚至李建成这垃圾玩意儿,老娘都有一种直接将他人道毁灭的欲望。 毕竟承乾宫后院的枯井中,何潘礼叫来的将士经过清理,尸骨竟达四十多具,多是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姑娘。 自己在看到这一排排尸骨的时候,就直接想冲进宗人府,将李建成那个混蛋直接碎尸万段。 可是自己做不到。 为恶之人,若是得不到惩罚,那么天理何在?可笑,自己还想着补偿一下李建成,让李建成出海去开拓一片新大陆,建立一个新帝国,让他成为整个大唐大航海时代的先驱者和开拓者,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真真是够了。 算了,还是让李建成去美洲。远渡重洋,若是活下来则自是老天不肯收他,若是半途碰见什么飓风海啸天灾人祸,让李建成尸骨无存,也算是死得其所,废物利用。 李元吉不是残暴不仁吗?喜欢打架吗?那就让他去澳洲和袋鼠打拳击,虽然李元吉也不是个东西,但是比起李建成来说,还算可以。 这是在比烂吗?自己居然觉得一个勒死对自己有活命之恩的陈如意的玩意,居然比表面上看起来恭谦有礼,温文尔雅的李建成更好一点,也是醉了。 李建成绝对不能带走郑观音,但是郑观音绝对不会让李承道离开,跟着李建成远渡重洋,李承道不走,自己很难保证李承道的性命,因为对于秦王天策府的那几个老阴人来说,李承道是李世民皇位最大的威胁,必先除之而后快。 头疼啊。 这他娘的不是现代社会,就算是民国也好呀,至少可以离婚。 离婚?在这种年代,女女性对于男性提出离婚,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 不过好像汉代的朱卖臣老婆都干过休夫的事情,覆水难收的典故就是这么来的。这不是皇家,再说当时的朱买臣年逾四十,一事无成,要不是最后飞黄腾达了,也不会写进历史里。 皇家离婚有没有先例?《晋书》里好像记载了晋惠帝的大儿子司马遹被废了之后,太子妃父亲上表请求离婚。这应该是离婚在史书上最早的表述,但是还是要太子应允,就是不知道李建成答不答应。 女子休夫在整个封建王朝来说都是一件稀罕事儿,嗯,据说最牛的应该是自己侄孙女太平公主,武则天直接给了一道手令,允许她休夫,但是考虑到李渊顾及皇家的颜面,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就是到了大宋,女子的社会地位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女人之中最为厉害的李清照休夫一事,都闹得沸沸扬扬,还把自己在牢里关了九天,要不是李清照表姐夫是秦桧,在宋高宗面前不断递话,一个两年的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 怎么才能让李建成休了郑观音?依照郑观音的表述,李建成如今已经是偏执到极点,就是拿着李建成的性命作为交换,李建成也不见得会答应下来。 要不让郑观音去见一见李建成?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肯定是不行了。 自己其实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置之不理的,毕竟按照副本进度,如今自己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副本,不过就是有李渊心甘情愿退位的这一条件没有达成而已。 几天之后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副本世界,本身李渊心甘情愿退位这一条件,自己根本没有把握达成,不过是秉持着楼草打兔子的原则,有枣没枣儿先忽悠两个杆子再说。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并不是每一件事自己都能做的十全十美。 何潘礼看着心事重重的李秀宁,不由小声的在李秀宁身后问道,“将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无事,只是过不了几日,我就要离开了。”李秀宁说道,“还有许许多的事情需要收尾,但是时间紧迫,却是容不得我多想了。” “将主是仙人下凡,这凡俗之事还是要看开一些。”何潘礼说道。 李秀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来到齐王府的时候,就见李神通满头大汗的指挥着士兵在大门口,形成一道人墙围了几圈儿。 远远看见李秀宁和何潘礼,快步走到两人跟前,对着李秀宁行了一礼说道,“将主,你要再不来,我就真的挡不住了。要不是您说不能伤了齐王家眷,也不至于让末将如此的束手无策。” 李秀宁点点头,对着李神通说道,“也是难为你们了,毕竟这太子承乾宫和齐王府在不少人眼中都是香饽饽,一个个人头,都是功劳啊。我知道你们难做,既挡了别人升官发财的路,还要承受这些家眷们的无理取闹,夹在中间,滋味甚不好受。” 说完也不再理会李申通,径自走到大门之前,对着里面喊道,“本宫平阳公主李秀宁,今太子齐王谋逆,已经压入宗人府。齐王府今日闭门,听候圣上发落,如有违背,杀无赦。” 往出拥挤的仆役们,听到声音,脚下却是一顿,然后又大声大叫着,朝着门外冲来。 李秀宁对李神通使了一个眼色,李神通搭弓射箭,箭矢破空而出,钉在齐王府门槛之上。 就听李秀宁说道,“越过此间者,杀。” 顿时众仆人们如作鸟兽散。 李秀宁朝着齐王府走,一边走着一边朝着李神通问道,“齐王妃杨氏呢?怎么也不见她约束一下?” 李神通回答说道,“前些时候,齐王妃还在努力的约束,但是不知怎的,听闻齐王谋逆已被押入宗人府,齐王妃的话就渐渐没有人听了。” 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不由笑道,“承乾宫太子妃能守住局面,反倒这齐王府乱作一团,也是有趣。看来这杨氏,不是个坚韧的性子,不见也罢,就是与她言语,也是无用。” 说罢,对着李神通说道,“齐王府凡是有作乱者,一律杀无赦。我就不进去了,你同时约束好自己手下的将士,不要给我进府,惹是生非。” “喏。”李神通抱拳说道。 李秀宁转过身,对着何潘礼说道,“明日去你府上,把王德叫来,给你这庶子过继,本宫见礼。” 何潘礼顿时激动不已,“将主见礼,实在是末将和小儿的福气。” “去宗人府。”李秀宁说道。 自己一定要确保自己离开之前,李建成和李元吉性命无忧,这是事关小命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59章 意难平 李秀宁带着何潘礼来到宗正寺的时候,有些惊讶于宗正寺的待遇。 与概念中宗正寺的样子大不相同,原以为是类似于古装电视剧里的大牢的样式,却实际上都是一座一座的独立小院。 思索片刻,李秀宁便觉得释然。 毕竟押入宗正寺犯错的都是皇亲国戚,要是陛下哪一日心血来潮,宗正寺内的被关押者顷刻间便会得到起复,宗正寺正卿本就是皇亲,犯错的皇亲国戚,多少与其沾亲带故,若是待遇不好,难免到时候给人落下口舌。 不要以为古人就愚昧无知,在同一时代,同一知识条件下,凡是史书上有名有姓留有记载的,无一不是人精。 穿越众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信息差,毕竟经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洗礼,无论什么东西都多少知道点儿,多少都会点儿,但是抹除了信息差,你和古人完全站在同一起跑线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绝望。 站在上帝视角开地图炮的感觉确实很爽,但是关闭上帝视角之后,你觉得一个穿越众会怎样?会被古人中的豪杰们无情的碾压,连渣子都不会剩下的那种。 当李秀宁进入关押李建成的小院之后,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李建成披头散发,一脸狼狈。 除去太子服之后的李建成一身素衣,脸上却带着一种恬静的笑容。 没等李秀宁开口,李建成却是先开口说道,“阿姊,你来看毗沙门么?” “本宫看看你这孽障死了没有?”李秀宁冷冷说道。 “不劳阿姊费心,孤王会活的好好的。毕竟只要孤王没有死,这事情总会有转机。”李建成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孤王这条命还在,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都给本宫开始称孤王了?看来你怨气不小啊。”李秀宁嗤笑一声,“但是有我李秀宁在,你李建成绝对没有翻身之日。” “哦,那阿姊来是看我的笑话吗?”李建成说道,“放心,我不会露出摇尾乞怜的样子。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我李建成还不至于丢人现眼到靠着跪地乞求活命。” 不等李秀宁说话,李建成又说道,“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今日的平静,我犯过很多错,但是都是被父皇和你们逼出来的,你们明明知道我是嫡长子,可是我却得不到嫡长子应有的待遇。” “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当太子的光环从我身上褪下的时候,我竟有一种无比轻松的感觉。” “那是一道枷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在意的太子之位就像是套在我脖子上的绳套,你想紧紧的把它握在手里,可是你握的越紧,脖子上的绳索就拉的越紧,于是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李秀宁皱了皱眉头,打断了李建成的话,“这不是你残暴不仁,虐杀宫嫔的理由,也不是你毒杀长子,谋害亲姐的借口。李建成,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最亲爱的弟弟,我看着长大的毗沙门,竟然如此残忍无情,小时候教给你的道理都让狗吃了。” “阿姊啊,你是女人,你不懂至高无上的权力对于一个男人的吸引力,那是一道无上的珍馐美味,让人沉迷不已。”李建成说道,“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我犯了什么错,就是偶尔心情不好,杀几个宫嫔而已,我是君,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宫嫔为了孤王的心情舒畅,也是有功劳的,再说下等人的命也算命吗?” “你这人渣,已经无可救药了。”李秀宁叹了一口气,“宫嫔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真的庆幸,没有帮你坐上皇位,视人命如草芥,你若当了皇帝,这天下百姓的活路,可就没了。” “阿姊,你真的以为你选了老二当太子,他就能坐稳江山吗?”李建成诡异的一笑,“阿姊啊,女人总是心慈手软,要是我,必然会屠尽对方的满门,不给对方一丝翻盘的机会。” 李秀宁顿时暴怒,一脚踹在了李建成的胸口。 李建成就如同被攻城锥撞了一样,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一般落入身后的房间之内。 李秀宁眼前突然弹出一个方框来,【警告警告,关键人物重伤,若关键人物身死,副本惩罚即将开启。】 淦!这副本系统难道就不讲究一点点道理吗?这种人渣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系统你脑子有病啊? 【副本条件一旦生成,无法更改。】 李建成口吐鲜血却仰天大笑,“阿姊啊,你以为你赢了吗?我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点的后手吗?我得不到的东西,他老二也休想得到,既然这天下不是我的,我便让这天下不再是任何人的。” “我看你是疯了。”李秀宁冷冷说道,“原来本宫还想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多余。若是把这造化送你,后人如何看我?史书如何写我?” “阿姊,你骗过我一次,休想再骗我第二次。”李建成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李秀宁说道,“我杀你一次,你骗我一次,阿姊,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我与你这畜生,但凡有一点点瓜葛,都是我李秀宁一生难以抹掉的污点。李建成,你若不死,天理何在?”李秀宁看了一眼李建成,“几日之后,即使我离开,我也会让人取你狗命。” 【警告警告,宿主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关键人物性命,包括且不限于暗示,提前安排,假借他人之手等方式,副本完成之后,若关键人物之死与宿主有关,副本惩罚开启,奖励取消。】 淦!你这系统没完没了是?意思说是老娘就不能用任何方式干掉这个人渣? 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保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性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如今看来,确实简单,但是老娘心里极度不爽。 难道就这么让李建成逍遥法外?但是副本完成之前,确实不能让李建成死,可是老娘真的想杀了这个混蛋。 不能让老娘就这么受着良心的煎熬。 李秀宁脸上阴晴不定,到底要怎么办呢? 这时,何潘礼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对着李秀宁行礼之后说道,“将主,大事不好。魏征,薛万彻,冯立,谢叔方等带人攻破太子承乾宫,丘师利重伤,几人已带着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逃出长安。” 李秀宁扬眉冷笑一声,“派个御医过来,不要让他死了。李建成,如果这就是你的后手的话,本宫觉得就是个笑话,几个孩子,除了隐姓埋名,能掀起多大风浪?” 李建成冷笑不语,似乎成竹在胸,智珠在握。 第60章 副本终 就在李秀宁急匆匆的赶到太子承乾殿的时候,就看见王德已经在此处等候。 王德对着李秀宁见礼之后,笑着说道,“将主不必在意,就在刚才,皇后娘娘一分为四,瞬息间已将诸位皇孙救回,可谓是神威浩荡,变化莫测。” 李秀宁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四境文士的力量,只要掌握了文字的含义,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果然还是窦妈靠谱,关键时候绝对不含糊。 若是李建成的儿子们分散在各地,前太子的后人法理上也是朝廷正朔,一旦被野心家利用,各路诸侯若怀有异心者,必将以李建成的儿子作为发起清君侧的借口,从而导致各地狼烟四起。 大唐刚刚建立不足十年,才平定天下不久,天下百姓亟待休养生息,世家门阀蠢蠢欲动,外部突厥吐蕃如今兵锋正盛,可谓是内忧外患,李唐的皇位坐的还不是特别安稳,再经不起半点折腾。 李建成这一计,可谓毒辣。颇有一种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味道,既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就毁了他,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这瘪犊子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估计李渊此时已经有了要杀掉李建成的心思。 但是自己和窦妈没有离开副本以前,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性命必须得到保障。 耍无赖。至于以前思考的让李建成,李元吉出海开启大唐大航海时代,去什么美洲,大洋洲的想法都通通见鬼去。 就明晃晃的告诉李渊和李世民,一个月以内不要杀李建成和李元吉,一月之后,是让他们出海还是直接处死,由李渊和李世民自己决定。 老娘不给他们操这份闲心了。 心中主意已定,李秀宁豁然开朗,老娘为什么要纠结在李建成和李元吉能不能过得更好一些?这是副本世界,虽说李建成和李元吉给自己叫姐姐,但是老娘的亲生兄弟并不在这个世界。 也许是副本世界太过于真实,老娘将对于亲生兄弟的情感倾注在了这二人身上,虽分属不同世界,但是毕竟有姐弟之情,可是如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做法,已经彻底激怒了自己。 仅存的一点点感情,也被这二人残暴荒唐的行事风格消耗殆尽。 李秀明再次见到李渊的时候,此时的李渊看起来竟有些苍老。 “平阳,朕已做出决定。”李渊说道,“朕要退位。” “父皇心甘情愿否?”李秀宁问道。 李渊仰天一叹,“朕已然大彻大悟,世俗种种,皆是过眼云烟,白云苍狗,朕也腻味了。” ----------------- 武德九年六月初五,李渊颁布诏书,《灭建成元吉大赦诏》,言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逆,已被平定,大赦天下,太子齐王所辖一应事项交由秦王李世民裁决。 武德九年六月初六,李渊又再次颁布诏书,册封李世民为皇太子。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李渊在朝堂之上宣布,于六月初九,禅位于皇太子李世民,届时举办禅让大典之后,再次举行皇后和平阳公主升仙大典,群臣莫不惊骇不已,唯有礼部官员散朝之后骂骂咧咧,一天时间要把禅让大典的一套流程安排完,接着又有一个大典,这仓促间,还让不让人活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八,李渊再次颁布诏书,言,皇后窦氏封号为大慈至善穆顺显灵圣后,平阳昭公主封号英武纯孝昭德真君。关中百姓需在升仙大典之时,默念仙人圣号。 武德九年六月初九,李渊禅位大典,宣读《禅位皇太子诏书》,礼成,升仙大典,大慈至善穆顺显灵圣后,英武纯孝昭德真君赐予李世民天书十卷,其内容惊世骇俗,包罗万象,更有万国舆图一册,后于祥云之中消失于人间,重返仙界。 ----------------- 就在升仙大典举办之时,宗正寺,隐太子妃郑观音手上提着一只食盒,要见隐太子李建成。 郑观音将手中的食盒之中的菜肴一一摆开,给李建成斟上了一杯酒。 “殿下,妾身今日要与殿下做个了断。”郑观音端起自己眼前的酒,一饮而下,笑着对李建成说道,“满饮此杯,至此殿下与臣妾恩怨两消。” 李建成看着郑观音绝美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用手端起酒杯,说道,“孤王身为男人,不能对你说抱歉,孤王也知道这些年你过的苦,但是孤王没有错。” “殿下是君,臣妾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郑观音说道,“我其实蛮羡慕阿姊的,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束缚住她那一颗自由自在的心。” 李建成将手中的酒一口饮下,对着郑观音说道,“你今日来,孤王很高兴。” “殿下也许只会高兴这么片刻了。”郑观音说道,然后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份圣旨,“这是阿姊向陛下为我求的一份圣旨,同意你我合离。”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建成有些不可置信,“合离?我竟被一女子合离?这是休夫?我李建成如今就成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郑观音有些畏惧的看着李建成,点了点头。 李建成瞬间暴怒,将手中的酒杯捏了个粉碎,“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干的?这脸都不要了么?” 郑观音看着暴怒的李建成,下意识就想转身就逃,但是心中却不知道有一股什么样的气支撑住了自己的身子,面对着无能狂怒的李建成,郑观音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李建成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殿下不必动怒,若是动怒,必会加快毒血攻心。”郑观音突然一笑,样子看起来动人无比。 李建成惊骇的看着郑观音,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竟然下毒?你这毒妇!好狠的心肠。” “臣妾自幼所学皆为相夫教子,阿姊虽是一片好意,但又如何能让我容于此世间,合离之后,臣妾亦是无颜见天下人,既然如此,不如就与殿下一同共赴黄泉。”郑观音的笑容有些凄美,“阿姊已经许愿,承道必为一国之主。陛下也是金口玉言,臣妾再无后顾之忧。” 李建成只觉自己喉咙发麻,已经说不出话来,倒在了地在快要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郑观音说道,“这毒是齐王妃给臣妾的,据说那日玄武门之变,齐王射向阿姊的那一箭就涂抹的是这种毒药,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郑观音看着李建成倒地,也觉得自己快要毒发身亡了,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我郑观音苟活半生,如今就是要死,也绝不会匍匐在地。” 说完话,嘴角流下一缕鲜血,却是就此香消玉殒。 ----------------- 此时已在云雾弥漫中,正与窦妈离开副本的李秀宁,眼前闪过一个对话框。 【副本完成,正在结算】 【结算中,请耐心等待】 【遇突发事故,关键人物死亡,扣除部分副本奖励。】 【关键人物死亡,触发发副本惩罚。因已进入副本结算,惩罚难度降低,根据副本综合考量,抹除宿主队友部分副本记忆。】 当李秀宁觉得自己的双脚再次踏在大地上的时候,系统弹出了最后一条消息。 【奖励发放,经综合考量,副本完成度百分之八十,取消玄女天书三卷奖励。纯阴之体修行法,百花丹已发放至系统背包,请宿主查收。】 副本完成。 第61章 说姻缘 禅房内,李秀宁还在思索副本奖励。 窦妈脸色有些苍白的对着李秀宁说道,“看来是大梦一场,你说的世尊演法之事,阿娘福缘不够,虽是看到一些,但终究是雾里看花,不甚真切,强行参悟天机,导致心神受损。” 李秀宁回过神,勉强一笑,看来系统出手抹去了窦妈一部分记忆,又重新的给窦妈安排了一段记忆,导致了窦妈心神受损。 “却是女儿的不是了,连累阿娘受罪,女儿心中有愧。”李秀宁说道,“就不打搅阿娘休息了,女儿先告退了。” 窦妈点点头,说道,“世尊演法对你来说亦是大机缘,你回去之后还需好好参悟才是。” 李秀宁低头称是,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李世民和李元霸,转身走出禅房。 却没有发现身后窦妈眼中闪过的思索之色,“大唐,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将来一定会发生?女主大唐,难道秀宁竟然有如此心思?这记忆断断续续,罢了,罢了,终究是我福缘浅薄,难以参透。” 待李秀宁走出产房不远,却发现墙角之处有一人影鬼鬼祟祟,定睛看去,这是畏畏缩缩的唐国公大世子李建成。 看见李建成,李秀宁心中不由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升脑海,副本中的李建成和眼前的李建成似乎渐渐重合,许是自己还没有从副本中将心境抽离,副本中对于李建成的厌恶,似乎带到了现实之中,不由一声娇喝,“毗沙门,给老娘滚过来!” 李建成闻言,却是不敢过多停留,压着墙角一溜烟儿的跑的无影无踪,边跑还边对着李秀宁挤眉弄眼,做着鬼脸。 看到李建成这副调皮捣蛋的鬼样子,李秀宁快步上前,今日老娘必须得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来自姐姐的疼爱。 这是要反了天了,敢跟老娘挤眉弄眼,谁给你的胆子?这是又怀着什么样的鬼心思? 追出一个跨院之后,李秀宁掰着手指,终于将李建成堵在了墙角之处,李建成看着面露凶相的李秀宁,不由叫道,“你不要过来啊。” 你不让过去我就不过去,老娘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在副本中没有好好教训李建成的遗憾,今日就印在你这毗沙门身上。 一阵拳打脚踢过后,李秀宁拖着如同死狗一般的李建成,往后院走去。 “阿姊,你要作甚?” “挖个坑,埋了你。” “阿姊不要,毗沙门有要事禀报。”李建成大叫道,“阿姊,你可知道,父亲大人,今日可是为你寻得了一门亲事。” 李秀明本已消散的怒火却突然又高涨起来,这臭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作死也没这么作的。 这是巴不得老娘早早的嫁出去,搬开自己这座压在他心头的那座大山吗?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如果自己出嫁了,就不是唐国公府的人了,确实不好再管教他了。 思索间,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半路碰见的仆役和僧众看到这一幕,有胆大的想上前看个仔细,却见李秀宁一张铁青的脸,便都低着头快步离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行至永福寺后院花园,林秀宁将李建成扔在一旁,顺手从花园的墙角超出一根铁锹来,扔在李建成的身边。 “自己挖。”李秀宁冷冷说道。 李建成突然觉得自己姐姐莫名的一股杀意,让自己竟有些兢兢颤颤,心中不由想到,这恶婆娘如此的杀人诛心,活埋自己还要自己挖坑,端端是不为人姐。 不由悲从中来,但是又想到不久之后,这恶婆娘必然嫁人,到时自己定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罢了罢了,且再容她几日。 ----------------- 就在姐弟二人打闹间,唐国公李渊此时正在禅房内,对着窦妈说道,“适才在寺中遇一青年俊彦,乃是汾河县人士,姓柴,名绍,字嗣昌,允文允武,一貌非凡,将来必有大作为,秀宁已到及笄之龄,我观此子必是良婿。” 窦妈点点头,隐隐想起那演化的世界之中,秀宁就是嫁于柴绍为妻,虽是天定的良缘,但是李秀宁看起来并不是多么乐意。 只是说道,“此子或许中了你的意,但是婚姻乃是百年大事,依我之见,还是要与秀宁说明方才妥当。” 李渊不由微微皱眉,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父母主之,女儿家家的,如何能做得了主?” 窦妈微微一笑,“非也非也。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我这女儿不比寻常女儿家。我看她平日里,遇见事情,总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识,有自己的想法,端是与众不同。” “还是我与她母女之间交交心,再与她说明,看看她的意思,她要是没有什么想法,无言心允,你便让柴绍下聘便是,若是秀宁稍有勉强,这件事情就先消停几时,我看着柴绍短时间里也未必有人家会招他为婿,一切等到了太原再说。” 李渊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且去问一问女儿的意思,须知姻缘天定,也许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窦妈笑了,“我自是知晓,女儿的心思我自然比你更懂,你把这柴绍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我也起了看一看的心思,要知一个女婿半个儿,终究是自家的女儿,我这当娘的也需上点心。” 李渊也笑了,“你今日里先询问过女儿心思,明日我请柴绍过来一叙,却是全了你的念想,免得日后你埋汰与我。” “确是此理。”窦妈点点头,“我岂能糊里糊涂的将女儿嫁出去。”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李元霸却是醒了,哭闹不止,窦妈抱起李元霸,脸上有着一丝坏笑,就欲将李元霸递与李渊,李渊顿时掩面夺路而逃,这儿子惹不起,惹不起。 等李渊出了门,窦妈却轻轻一叹,她知道女儿心中对于婚事还是有抵触的,而且李秀宁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主,不一定真的会看上柴绍,自己要不先把一把关。 女人在这世间,终是逃不过相夫教子的命,但是以李秀宁的心高气傲,行事刚烈的样子,若是不想个法子这件事情必然还会再起波澜。 思索了一番,窦妈对着门外的老妈子说道,“去看看小姐在哪里?且去寻她,就说我有事与她商谈。” 第62章 拖字诀 李建成正奋力的在地上挖着坑,旁边却是一脸冷冷的李秀宁。 “阿姊,其实父亲大人给你选的夫婿,我刚刚偷偷去瞧了一眼。”李建成贼头贼脑的对着李秀玲说道,“准姐夫看起来可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 “闭嘴,挖你的坑。”李秀宁照着李建成的屁股又踹了一脚,“老娘现在不想嫁人,如果是你看上的,你嫁过去可好?” 李建成讪讪一笑,对着李秀宁说道,“阿姊,世平尚文,乱世崇武,那准姐夫可是文武双全,上马击盗贼,下马可安民,这可是一段好姻缘。” 看着李秀宁又准备发火,李建成缩了缩脑袋,好好的对着李秀宁说道,“阿姊,你不想嫁就不嫁,我李建成永远是阿姊最坚定的拥护者。” 李秀宁蔑视的看了一眼李建成,“我李家男儿不畏强权,秉持公道,正道而行,你这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货色,真是辱没我家门风。” “阿姊,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一女子,不是我瞧不起,总是口不离这些大道理,你就应该多学一学阿娘教的那些《女诫》《烈女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道理。”李建成又在作死的边缘不断的试探。 “你想死不成?还瞧不起我?”李秀宁眉毛一扬,心里觉得这李建成最近大约是打的轻了,都学会顶嘴了,是时候让他见识到什么叫残忍。 李建成奋力的挖着坑,却没有发现李秀宁脸上的变化,只是越说越来劲,继续说道,“阿姊,怎么说我也是唐国公大世子,以后我娶婆娘,决计要找那种温柔贤淑,漂亮动人的大家闺秀,至于阿姊这种巾帼英豪,在我心里却是却之不恭的,如果真的有猛士娶了阿姊,来日姐夫来府上,我李建成必倒履相迎。。” 大家闺秀?郑观音?毗沙门啊毗沙门,你还嫌霍霍的这个小姐姐不够吗?不行,老娘要给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 猛士?你真真是想死的不成?果然是听到自己即将出嫁的消息,这李建成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好像说的老娘出嫁以后,就不能收拾你小子一样。 不过这小子现已经进入武道锻骨之境,是妥妥的二境,自己这炼皮巅峰,想要继续压制他,还是有些难度。 必须要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了,好在修炼之法已经到账,自己还没有时间去翻看一番,收拾完李建成,自己就得回房好好的看看这一次副本的奖励。 要知道女子修炼本就艰难,因世间无人能创出契合女子修炼的法门,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自己真的有了可以让女子修炼的法门,在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这世间规则之前,还是要稳一手。 正思索间,却见一老妈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到李秀宁之后行了一礼,虽有些诧异李建成此时正在挖坑,但是唐国公府规矩森严,主母窦氏最恨多嘴长舌之人,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夫人唤小姐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秀宁点点头,此时窦妈找自己,肯定是父亲李渊已经向窦妈说起柴绍之事,却不知现在窦妈是什么态度。 却又见李建成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许是也猜到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不由大怒道,“毗沙门!” 李建成一把扔下铁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李秀明的视线当中。 李秀明见老妈子在场,却是不好意思再去追逐李建成,算你走运,今日且放你一马。 与老妈子走在路上,李秀宁不由心中思索着自己想绝了这门婚事,难度太大。 即使这次自己拒绝了柴绍,躲得过这次难保躲得过下次,说不得后面还有什么张绍,刘绍,王绍之类。 女子做到自己的这个份上,本就惊世骇俗,若是再不嫁人,就是离经叛道了。到时候媒氏之官(唐以前,媒婆属于官员,有专门的机构和人员负责安排丧葬嫁娶)上门,给自己再乱牵一条姻缘线怎么办? 怎么办?老娘是真的不想嫁土着啊,看不上啊。 带着重重的疑虑,李秀宁跟着老妈子来到了窦妈的禅房。 窦妈看着心事重重的李秀宁,不由笑道,“阿娘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柴绍据你父亲所说,是一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世间女子没有不嫁人的道理,能择一佳婿,实属人间幸事。” 完了,窦妈的意思很明确,不支持自己不嫁人,也是,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去组建自己的家庭,和和美美的儿孙满堂。 若是自己绝了这门婚事,实际上就是在挑战这上千年来的周礼。就算是放在后世,也难免不被人指指点点。 算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当下,李秀宁开口说道,“阿娘,若说此事,本不应由我多说,您知道我的心思,但终是拗不过这天下人伦,可是这婚姻之事,乃是百年之事,夫妻二人定是荣辱与共,倘若草草决定,若是以后必然追悔莫及。” “倒是这个理。”窦妈点点头说道,“女儿啊,那你有什么想法?” “按照父亲所说,这柴绍,貌是好的,才是美的,称得上一句才貌双全。但是,阿娘是知道的,如今的世界虽看似花团锦簇,却犹如烈火烹油,若是只凭才貌,如何能保的女儿平安。如何能帮助父亲成就霸业?” “世尊演法之世,这柴绍可是你的良配。”窦妈说道,“虽两世不同,但是我看脉络必然相通。” 李秀宁心中暗暗叫苦,系统你抹去的到底是哪一部分记忆?怎么不把这一部分给老娘删的一干二净? “若这柴绍是咬文嚼字之辈,遇到患难,只能坐以待毙,何足为用?”李秀宁继续说道。 窦妈笑了,“你这丫头,就是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演法之世,这柴绍却是在外领兵抗击突厥,若真是手无缚鸡之人,你父亲岂能让他去领兵?也正是你父亲说,这柴绍年纪轻轻,武道修为已经是初入四境,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一个五境宗师。” 李秀宁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来说服窦妈,就只剩下去走逃婚的那条路吗?可是依照现在自己的修为,能跑到哪里去?得抓紧时间去修炼了。 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唯有拖字诀了,李秀宁勉强笑道,“既然如此,待孩儿慢慢商酌,且先不用理会于他,过一段时间再定议如何?” 窦妈思索了片刻,觉得李秀宁说的在理,毕竟是人生大事,还是需要三思而后行。 但随即又说了一句,“明日里,我让你父亲请柴绍过来一叙,到时你躲在屏风之后,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李秀宁虽心中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是低头默认。 第63章 纯阴体 李秀宁带着重重心事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看来,父亲李渊和窦妈对于这门亲事抱有一种支持的态度,自己已经不能从正常渠道解决这件事情。 那就逃婚。 逃婚的首要条件是自己必须拥有自保之力。 思索间,李秀宁就打开了系统界面,眼前的界面上玄武门之变副本已经显示完成的状态。 在第二个灰色的图画上,显示着副本开启时间还有180天。 在整个界面的最下角,有一个背包样式的图标,李秀宁点开图标,界面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格子。 只有最上面的两个格子里似乎有着东西,李秀宁将视线移到第一个格子上,旁边出现一个方框,上面写着【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 这就完了?没有介绍吗?就这么简单? 这时眼前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学习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 这不废话么?费了那么老大的劲儿,才完成副本获得这本修行法,不练都对不起自己的这份付出。 学习。李秀宁心中默念到。 就觉脑海中似乎多了一篇什么心法口诀,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却发现只是纯阴之体武道修行的前四层法门。 【因宿主修为限制,逐步开放修行法口诀】 这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李秀宁在心底默默的与自家的武道心法相比较,发现两者之间引导的气息却不相同。 家传真罡修炼,需要脚踏实地吸收大地之气,锤炼全身筋骨脉络,模拟的是大地厚重之气。 系统给的修行法,则需要吸收月华之气,夜晚修炼,子时最佳,以月华为基,修炼出的真罡充满了月光的灵动。 这以后就是让自己做个夜猫子吗? 现在大白天的也不适合修炼,真真是熬死人了。 李秀宁不停的碎碎念,目光转到第二个格子。 【百花丹,传闻为百花仙子所炼,内涵百花之精,辅佐纯阴之体武道修法,事半功倍。】 好家伙,原来是成套的。那没有得到的玄女天书,是不是就是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的进阶版? 玄女?九天玄女?黄帝的师父?还是那个掌管兵伐之术的女神? 她的天书,应该是关于战争之道,大概率是和修行法无关。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李秀宁手上拿着一本《孙子兵法》,在灯下看着,还不到子时,再等等。 保姆许氏进来已经添了几次灯油,看着还是神采奕奕的李秀宁,不由说道,“小姐,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 李秀宁点了点头,说道,“无事,你先去休息,我睡不着。” 就见许氏说道,“大概是小姐要嫁人了,心中难掩激动之情,但是小姐,熬夜伤身,这兴奋劲是一时的,这身子骨是一世的,切不要因为这兴奋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李秀宁心中莫名的开始烦躁。老娘不想结婚。但为什么每个人都想着让老娘赶紧去结婚? 难道女人就必须结婚,然后相夫教子,成为男人的附庸? 女性应该获得自己应有的社会地位,每个人都必须是独立的个体,她的想法必须得到尊重。老娘不是女拳,但是老娘必须要为女子们打出一片天来。 也许自己还算好的,至少宋朝以前,女子的社会地位较之后来还要高上不少,不说其他的,就仅仅从衣物的变迁其实就可以看出一二来。 齐腰高腰襦裙逐渐转变为对襟服饰,整个风格的变换,说好听点,是从唐的放肆张扬转变为宋代的柔婉风雅,再从宋代的柔软风雅变为明代的衣锦端庄,衣服是逐渐由开放变为保守。 至于满清,民族特色太过浓重,是蒙满服饰融合中原服饰,加入异族风情之后,反而与之前形成风格的断崖。 整个妇女的思想也逐渐的由包容开放转变为为理学束缚,这其实是因为整个社会儒学的发展所导致的。 汉唐在整个封建王朝来说,都是女子们最好的时代,也是社会对女子最包容的时代。 不然也不会出现千古女帝武则天。 汉朝最出名的是皇后,如吕后,窦后,董后等等,整个大唐最出名的是公主,包括并不仅限于平阳公主,文成公主,太平公主,金城公主等。 至于之后其他时代的女子,除了宋代的李清照,严蕊,唐婉,还有杜撰的苏小妹,越往后越出名的反而是名优名妓,就不一一例举了。 所以老娘的大唐,一定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大唐,男女平等,女子会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男耕女织,女人可以科举,可以做官,可以从事任何不需要大体力劳动的职业,真真正正的撑起那半边天,但也不会矫枉过正,毕竟女儿国只会存在于神话之中。 李秀宁越想越远,渐渐地,夜深人静。随着更夫的梆子声响起,李秀宁知道子时到了。 随即长身而起,走入院子之中,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之下。 纯阴之体武道修行法第一层,以月华之力炼皮,其肤在月华影响之下,皎皎如明月,温温如暖玉,算是大成。 伴随着月华之力入体,李秀宁打开系统界面,服用了一粒百花丹。 无尽的月华从天空中落下,被李秀宁吸入身体,李秀宁的皮肤透出淡淡的光芒,似乎和月光一样。 而百花丹的药力从内向外,气息鼓荡,李秀宁只觉得药力和月华不断的锤炼着自己的皮膜,体内不断的有杂质被逼出。 从子时到丑时,短短的一个时辰,李秀宁就觉得比之前十年自己修炼家传武道所获得的进境还要大,也许就一两日功夫,自己大概就能从炼皮进入锻骨之境,依照这个速度,大约十日左右,自己就能抵达三境换血之境。 一旦自己到达换血之境,多少也有些自保之力,到时候,自己偷偷溜出去,换一匹快马,去河北去山东,去找义薄云天的秦琼,秦二哥,不是,是被老爹害惨的琼五爷。 隋唐前期,跟着二哥有肉吃,嗯,也许还会跟着二哥混入隋末最大的反贼集团,瓦岗寨。 瓦岗寨出人才啊。瓦岗四十六友,各个是人才啊,什么魏征魏玄成,程咬金程大妖精,王伯当,裴仁基,徐茂公,据说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在瓦岗,打天下有这帮人,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可是不能让李密糟蹋了。 比较头痛的,就是单雄信,毕竟老爹射死了单雄忠,自己是不是还要隐藏身份呢? 思索间,突然觉得骨头有些发痒,月华之力浸入骨髓,炼骨境,成了。 第64章 见柴绍 翌日,李秀宁刚刚洗漱完,就见保姆许氏来门前说道,“国公爷催促着小姐去厢房那边。” 李秀宁有些无精打采。这就是唐朝版的相亲吗?只是让老娘看一眼吗? 还是后世好啊,自己就能跟柴绍找个地方,当面锣,对面鼓,详细的谈一谈,说一说。行或不行,都是老娘一句话的事儿。 现在只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想瞄一眼这个柴绍到底长什么样子,就跟做贼似的。 也是窦妈开明一点,否则根本就不用征求自己的意见,像父亲李渊一样,直接把自己嫁出去了事。 李秀宁有些郁闷的跟着许氏来到厢房的客厅。 李渊看了一眼李秀宁,示意李秀宁躲到屏风之后,眼中却是有藏不住的笑意。 整这么高兴干什么?好像是你要出嫁一样。李秀宁心中不由编排着李渊。 等李秀宁来到屏风之后,却看见贼眉鼠眼的李建成,憋着一脸坏笑,看着自己。 “皮痒了不是?”李秀宁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建成,“你在此处是要看我的笑话吗?出去!” 李建成急忙弯腰讨饶,“这不是看阿姊的笑话,父亲大人说这柴绍乃是难得一见的俊彦,所以母亲提议让我也见识一番。” 李秀宁岂不知道李建成心中的盘算,要见识一下,何必躲在屏风之后?他李建成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躲在这里无非就是想看自己的反应罢了。 李秀宁伸出手就要去抓李建成的耳朵,李建成往后一退,躲了过去,李秀宁欺身而上,正准备好好的收拾一下这臭小子,却听有下人来报,说是柴公子已到到厅外。 李秀宁熄了打闹的心思,透过屏风看去,就见那柴绍生长得的确实好看。 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清清爽爽,冰心玉骨,器宇轩昂,龙行虎步。 李渊要待柴绍以宾宾顾客之礼,这柴绍再三谦让,不肯受。 于是两人就依了师生之礼坐了下来,李渊问到柴绍家世,柴绍回答也算得体。 两人又继续开始拉了拉家常,说了些长安城和太原城的事情,看起来这柴绍也不算是拉不出台面的,说起话来声音温和有力,越说李秀宁就觉得李渊看起来越来越满意,那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一旁端坐的窦妈,脸上甚至都露出了姨母笑,大约是用了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觉得非常满意。 李秀宁看到李渊和窦妈脸上的表情,心中暗道,这是要坏菜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窦妈又问了些问题,柴绍一一回答,窦妈脸上的笑,似乎就没有停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柴绍起身告辞,李渊和窦妈笑着点头。 目送柴绍出了厢房,窦妈笑吟吟的对着屏风之后的姐弟说道,“出来,人走了。” 李秀宁和李建成刚从屏风之后走出,就见李渊对着窦妈说道,“你看这门亲事可行?这柴嗣昌倒也算是一时之选。” 窦妈脸上的姨母笑似乎还没有散去,点点头说道,“甚好,甚好,你倒是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李渊转头对着李秀宁说道,“女儿啊,你可满意?” 不等李秀宁说话,李建成便笑道,“许是阿姊害羞了,这柴绍生的相貌堂堂,看起来也是个识趣的人物,做姐夫再合适不过了。”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李秀宁对着李建成呵斥道。 李建成一脸的贱笑,“阿耶阿娘,阿姊这是害羞了。” “毗沙门,你若再多说一句,阿姊今日必然打的你明日下不了地。”李秀宁怒道,这一幕看在李渊和窦妈的眼里,就是小女儿家的羞涩作祟。 就听李渊说道,“如果是女儿没有意见,这亲事便这么定下来。明日里,我便寻方丈与这柴绍商议下聘之事,这永福寺却是我李渊的福地,得二子,又得一上好佳婿,到时还是得给这永福寺再开缘簿,重塑大殿金身。” 窦妈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瞧着柴绍也不是个浪荡公子,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更难得一身真罡内敛,在四境中也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李渊笑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昨日见这柴绍舞剑,颇有章法,进退之间,真罡四溢,要真的打起来,兴许我也不是对手。” 李秀宁心中大急,不由脱口而出,说道,“阿耶阿娘,女儿还不想嫁。” 李渊夫妇原本微笑的脸此时却僵硬下来。 “说哪里的胡话,这等俊彦你都看不上吗?”窦妈眼见李渊的脸已经拉了下来,急急忙忙圆场说道。 李秀宁还准备说什么,就见窦妈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自己好好说话,不要触了李渊的霉头。 “你去好好想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和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窦妈走过来,拉起李秀宁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不要辜负了一桩天定的良缘。” 李秀宁见状只能不再说话,只能对着李渊和窦妈行了一个万福,转身离开厢房。 李建成鬼鬼祟祟的跟着李秀宁一起出了厢房。 李渊看着姐弟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对着窦妈说道,“秀宁已到及笄之龄,若是再不许个人家,到时候总是会有些风言风语,要是有人借着秀宁不嫁的事情生出事端,针对我唐国公府,却是不好收场。” “你的心思我明白,这时节也是多事之秋,陛下误信谗言,对于李姓大臣杀得杀,贬的贬,加之太子本就厌恶于你,到时候借着官媒之手,将秀宁许配给对头,依照秀宁刚烈的性子,到时候还要闹出天大的祸端来。”窦妈悠悠一叹,“李阿婆,你说要是秀宁真的不愿意嫁给柴绍怎么办?” “此事由不得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人伦至理,让她见过柴绍已经是违背礼仪,她要是再忤逆于你我,我李氏一门还没有出过如此不肖之人。”李渊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说,我躲到晋阳,能不能避开这风雨旋涡?” 窦妈笑了,心中却道,总是要做皇帝的人物,如今却是连一丝皇帝的气度都没有,也是,他不知世尊演法之事,怎会知晓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 “女儿这里,我再劝说一番,秀宁总是识大体,知进退的,再说这柴嗣昌我看着真真是不错,李阿婆,你倒是干了一件好事。”窦妈说道。 “我堂堂唐国公自有一双识人的慧眼,料想这柴绍也不是池中之物。” 看着臭屁的李渊,窦妈抿嘴一笑,眼神变得莫名锐利,李阿婆,既然知道你要夺了这天下,我就帮你,也算是解我舅氏之仇。 第65章 难定计 李建成从后方追上气鼓鼓的李秀宁,假装喘了一口气,说道,“阿姊,这柴绍看起来也绝非池中之物,你怎的就看不上呢。”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嘴。”李秀宁冷冷说道,似乎自己从副本出来之后,看见李建成这张脸就来气,“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娘嫁出去,以后管教你的人便少了一个?” 李建成不由心中大骇,这恶婆娘怎么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自己千万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这日后再难以消停了,毕竟不是打不过,骂不过,就算自己打赢了,骂赢了,这恶婆娘转身就到母亲身前告状,到时候一顿主板炒肉是跑不掉的。 “阿姊说哪里的话?毗沙门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心思?我阿姊端庄秀丽,美艳大方,更是知书达理,学富五车,柴绍焉有这种福气,娶我阿姊过门。”李建成急急忙忙说道。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至于是不是口蜜腹剑,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娘才不上你的迷魂当,以后用这话哄你自己的媳妇去。” 李秀宁不再理会李建成,走入自己的闺房,顺手将门哐的一声关上。 就这母老虎,谁娶了谁倒霉。我李建成,堂堂男儿身,只能郁郁久居女子之下。 李建成歪嘴一笑,心中有了计划,你既然不想嫁,本世子就想办法帮你嫁。 若是李秀宁见到李建成现在的样子,说不得又是一顿好削,你说你一个正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歪嘴龙王,你倘若是真的歪嘴龙王也罢,但是你李建成永远都是被龙王削的命。 独自坐在房间之内的李秀宁,有些心烦意乱。原本对于李渊和窦妈抱有的一丝幻想,也悉数破灭了。 如今也只剩下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就是让柴绍知难而退,不再提起提亲下聘之事,从根儿上绝了自己跟柴绍的亲事。可是如果自己在李渊眼皮子底下总要面对嫁人的事情,就是那句话,没了柴绍,还有刘绍,王绍,张绍等等。 第二条路不到万不得已李秀宁实在是不想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是逃婚,如果逃婚,唐国公李渊的脸面就此散尽,一怒之下与自己断绝父女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窦妈估计也会伤心欲绝,实在是一条下下之策。 其实最好的路子,就是答应和柴绍的婚事,结果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唯独我李秀宁不好。 柴绍看起来确实是一时之选,是这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但是对于老娘来说,他还不够资格。老娘喜欢古风美男,但是不是这种满口知乎者也穷酸气息的古风美男。 再说,老娘不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女人,这世间的男儿,有谁能跟上老娘的节奏?毕竟老公是自己一辈子的人选,自己跟古人天生三观不合,三观不合怎么才能走到一起。 理想和信念不同,知识和认知也不同,老娘有着穿越众的骄傲,你跟他交流都费劲,怎么能过一辈子? 男性穿越众还好,大部分都是没有三观概念,只会跟着五官跑,要不就是建立一个大大的后宫,要不就是找个艳绝人寰的美娇娘厮守一生,我管你有什么交流,颜值就是正义,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 现如今,只有先走第一条路,跨过这个坎儿再说。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船到桥自然直,只能是遇见麻烦,消灭麻烦,除非自己改变天下人的思想观念,否则这后面的麻烦事儿就是一件接一件。 可是,可能吗?武则天登基之前,都被人骂成妖后,那时候已经是皇后了,而且还是二圣临朝,等当了皇帝,还被骂成牝鸡司晨,有违天地人伦,三纲五常。 我李秀宁现如今有多大能耐? 李秀宁悠悠一叹,任重而道远。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保姆许氏的声音,“小姐,夫人问你考虑的如何了?有何主意?” 李秀宁打开门,看着许氏,说道,“我正在想,有一事还需你出面去操办一番。” 许氏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给柴少传个信,今夜观音阁后菜园上面,我欲与他一见。”李秀宁说道。 许氏不由大惊,“小姐万万不可,您是未出阁的姑娘,能私下里和其他男人相见?传出去有辱您的清白。” “我与那柴绍素不相识,虽说如此无礼,但倘若就此失身匪偶,却是心底不甘,见上一面,我亲自考教一番,方可下定决心。”李秀宁说道,“若是觉得为难,你尽可去告诉夫人,我想夫人大抵上是会同意的。” 许氏默然,对着李秀宁说道,“老身这就是禀报夫人,还请小姐稍安勿躁。” 李秀宁点点头,对着许氏说道,“速去速回,如今我这后半生的幸福,可全系在姆妈身上了。” 许氏闻言,正欲离去的脚步却是一顿,对着李秀宁正色道,“小姐放心,包在老身身上。” 窦妈在听了许氏的回话之后,陷入沉思,这丫头已见过柴绍,却又为何要单独相会?不过既然丫头愿意去见柴绍,说到底也是一件好事,只需派人跟着,不要让两人做出出格之事便可。 随即点头对着许氏说道,“告诉秀宁,我同意了,迟些时候,你自去柴绍处,与他分说,切记不要让二人做出出格之事。” “老身明白。”许氏垂手说道。 ----------------- 却说柴绍见了唐国公夫妇之后,想着唐宫公夫妇待他温和礼貌,毫无贵人的架子,心中不由甚是欢喜。 又想到婚姻上面,却不知这唐国公的小姐,是什样的才华,什样的外貌?真不知成与不成,犹豫之间,不由拿起一本兵书,细细研读起来,读到精彩之处,不由击节赞叹,当下心中激荡,不由一首诗脱口而出。 “一片英雄气,幽居欲问谁?青萍是知己,弹铗寄离奇。” 只见房门吱呀一声,一个眼大眉粗身长足大的半老妇人推门而入。 柴绍眼中精光一闪,一声龙吟剑出鞘,喝道,“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这妇人笑着答道,“我是唐国公府小姐的保姆,因老爷夫人要招公子东床坦腹,但我家小姐心中却是有疑虑,故着老身前来,致意公子,如若有意求凰,不妨今晚定昏来观音阁后菜园上边,与小姐见面详谈。” 柴少心中不由大喜,欣然说道,“既如此说,你且去,等定昏之后,你来引我见你家小姐。” 许氏见此,点点头,便出门找李秀宁回话去了。 第66章 心思异 却说许氏从柴绍处回返,见李秀宁愁眉不展的坐在案几之后。 笑着对李秀宁说道,“小姐,话已传到。我瞅着这柴家公子也算是个良配,国公爷这次倒是给小姐找个好人家。” 许氏脸上的笑意似乎掩盖不住,真真觉得柴家公子和自家小姐是天定的良缘。 “就你多嘴。”李秀宁看了一眼许氏,说道,“军阵之法操练如何?” 许氏不由疑惑问道,“小姐何意?” 李秀宁对着许氏说道,“都说这柴绍允文允武,不喜圣贤书,独爱钻研兵法一道,今日我要试试他的斤两。” 许氏心中不由想到,小姐这是准备给未来的姑爷一个下马威吗?也是,这女子出嫁到男方,却是无依无靠,若今日给柴绍一下马威,知道自家小姐不是好相与的,即使成婚也必然客客气气。 李秀宁只不过是气不过,想刹一刹这柴绍的威风,一群女子虽说入境的好手不多,可军阵之道,本就是为了低境之人在战场上对付高境之人所用,兵法大家,甚至可用万人普通士卒,生生耗死五境大宗师。 这柴绍据父亲李渊说已是四境高手,这一群莺莺燕燕的婢女,虽说伤不了他,但是只要布置得当,给柴绍一个灰头土脸,也不算上什么难事。 若是四境的武道高手,连一群婢女都都难以拿下,柴绍还有什么脸给自己提亲?不用自己说明,以柴少的聪明伶俐,自会知难而退。 心中主意已定,李秀宁对着许氏说道,“吩咐下去,晚间不得留手,谁于今夜间给我掉了链子,就不要怪本小姐翻脸无情,你把话你带到,勿怪本小姐言之不预也。” 许氏低头领命,转身去了后花园,自是下去安排不提。 两人却是没有注意,墙角处有一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悄悄离去,正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 在听闻李秀宁的话后,李建成不由捶胸顿足,若是今夜柴绍在阿姊手上讨不得好,这婚事必然要黄,若是这婚事黄了,自己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当下不由加快步伐,朝着李渊和窦妈处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本世子就不信,阿耶和阿娘会任由你李秀宁胡来,作为唐国公府嫡系大小姐,成天的舞刀弄枪,针线女红一窍不通,好不容易找个姻缘,你还想搅黄了,本世子绝不答应,阿姊啊,毗沙门这都是为你好呀。 李建成又歪嘴一笑,阿姊啊,你这点小心思,不好使啊。 等来到窦妈的禅房外,李建成一边往进走,一边不由焦急的大呼道,“祸事了,祸事了。” 屋内李渊和窦妈正小心翼翼的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欲放在床上,李建成的呼喊声瞬间将刚刚睡着的李元霸给吵醒。 就见李元霸睁开眼睛,刚刚放下孩子的李渊暗叫不好,正欲闪身后退,却见李元霸势若闪电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渊的鼻子上,而李渊又不敢用真罡护体,只能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 一时间鼻血四溅,李渊只觉的酸痛无比,只能心中暗骂一句臭小子,见李建成就要进门,无奈的捂着脸,转到屏风之后去了。 而另一边在窦妈怀里的李世民,只是睁眼看了一下窦妈,旋即又沉沉睡去。 “毗沙门!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窦妈看了一眼李建成,低声呵斥道,“出去!” 李建成看见窦妈脸色不太好,知道自己大约是做错事情了,隐约看见父亲的背影在屏风后,却不知是何缘故,只好转身出了禅房,在外面的院子中等候。 片刻之后,鼻子稍稍有些红肿的李渊从房内走了出来,窦妈跟在李渊身后,就听李渊对着李建成说道,“何时如此惊慌失措?毗沙门,你也是快要成人的人了,怎的如此慌张。” 李建成不由悻悻的说道,“出大事了,阿姊晚上要以军阵埋伏柴绍,此时阻止应该还来的及。” 李渊眉头一皱,好像牵动了鼻子,微微呲了呲牙,“军阵?就你阿姊操练的这些府中丫鬟婢女?毗沙门,若是一个四境的武道高手栽在一群丫鬟手里,也算我李渊看走眼了。” 窦妈看着眼前的李建成,却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说道,“你阿姊晚上与柴绍相约的事情,我已经应下了,这算什么祸事?你阿姊也是知书达理的,男女大防,自有她的考教,你多什么心?” 李建成不由语塞,难道真的要随了李秀宁的愿不成? 就听李渊说道,“罢了,罢了,晚些时候,我亲自去掠阵,这二人还真是欢喜冤家。” 李建成顿时大喜,有父亲在,这李秀宁决计翻不了天,我看你李秀宁能张狂到几日。 ----------------- 话说两头,却说这柴绍用过晚饭之后,听到门外的更夫起了更筹。 出得门来,却见庭中月色皎皎,星朗风清。 想着自己勤练武艺,苦读兵书,如今却是个白身,幸得唐国公李渊赏识,要将小姐下嫁于自己,却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踌躇间,进房又读了一会儿兵书,越读心中越是烦闷,不由拔剑而起,一声长啸,自顾自的舞起了剑,一时间庭院之中真罡四溢,似一团光芒上下舞动,却不伤院中竹木一丝分毫。 大约半个时辰,柴绍收剑而立,叫了一声,“柴豹,取茶来。” 就见一青衣小厮闻声端着茶盘而来,将茶盘放下之后,笑着对柴绍说道,“少爷,唐国公欲将小姐嫁于你,却是件好事,自老爷去后,我柴家是江河日下,如今难得勋贵看重少爷,却是一步青云,从此如雏鹰展翅,海阔天空。” 听这话,这小厮似乎也曾读过书,生的是面若敷粉,唇若涂珠,虽叫柴豹,却也眉清目秀。 柴绍不由皱了皱眉头,“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为兄弟。唐公提携于我,乃是好事,但这小姐是好是坏,是美是丑,都在两说,若是这小姐生的极丑,性子极坏,我拂逆于唐公,却是不美。” “今夜不是这唐家小姐约少爷见面,彼时自然知道,不过依照唐公的样貌,这小姐倒是不会差了。”柴豹笑着说道,“小人在此恭贺少爷抱得美人归。” 柴绍不由一阵苦笑,抬头看了看月色,却是快到定昏之时,想起那婆子之言,或许未必是真,对着柴豹说道,“打些水来,我洗漱一番,如今看来,那婆子所言定是戏耍于我,不等了,今日烦闷就先睡了。” 第67章 识阵试 就在柴绍准备进入房内就寝,蓦地里传来一声咳嗽之声,白日里来的保姆远远的站在院子门口,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柴绍吩咐了柴豹一声,便朝着许氏走去。 就听许氏说道,“公子且住,我家小姐不但才貌双绝,且喜读孙吴兵法,六韬三略,无不深究其奥秘,誓愿嫁一能文能武足智多谋的奇男子,今夜小姐要考教一下公子的军阵之道。” 柴绍不由惊奇道,“小姐偏爱兵法之道?却是奇女子。” “今晚小姐将侍女排成一阵,若公子识阵并破之,方许谐秦晋之好。”许氏说道。 柴绍思索了一下,欣然说道,“既如此,请稍待片刻。” 许氏点点头。 柴绍招呼柴豹从屋中取出一副扎袖来,把腰间丝绦收紧,将案几上的宝剑拿起,让柴豹将房门锁好,便跟着许氏前往菜园。 这永福寺观音阁后,有着一片巨大的荒芜空地,远处一个高台,紧紧的靠着观音阁后粉墙,旁边儿有一小门,供行人出入。 柴绍发现地上有着凌乱的脚印,心中暗自思索,此地莫不是这小姐练兵之所? 环顾四周之后柴绍就准备抬脚向前,却被许氏一把拉住。 就见许氏指着眼前插在地上的两根竹竿说道,“小姐吩咐这两根竹竿,算是此次比试的辕门,公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等她们摆好阵势,公子便开始识阵破阵。” 柴绍点了点头,将柴豹叫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就见一女子从小门处走了出来,乌云高耸,绣衣短袄,头上一支木簪,面带额罩,手持小小令旗一面,在高台之上站定。 柴绍对着许氏问道,“这便是唐公小姐吗?” 许氏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小姐岂是如此轻易能见的?不过是小姐身边侍女首领,负责操练人马的女教师,差她出来不过是摆阵而已。” 话音刚落,那高台上的女子举起手中的令旗向前一挥,四周便出现一对女子来,红白青黄四色衣服互相穿插,都是戴着头巾,扎着袖子,手持明晃晃的一柄单刀,柴绍细数一番,约莫二十人左右。 这二十名女子排成一排,布起了军阵,就见众女子向左盘旋了一圈儿,又向右转了一个来回,后成一字状,左右盘旋不定。 许氏看向柴绍,问道,“公子可识此阵?” 柴烧不由轻笑一声,“不过是一字长蛇阵,击蛇首蛇尾呼应,击蛇尾蛇首相围,击蛇腹首尾俱至,首尾连环,生生不息,常人摆的此阵,百人可挡四境高手。” “如何破之?” “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首尾不相顾,此阵必破。”柴绍淡淡说道,不过是常山之蛇阵型罢了,凡是熟读孙子兵法之人,无不耳熟能详。 许氏点了点头,对着高台之上的女子示意。 高台之上的女子,将手中的令旗又一挥,顿时台下女子由一排四散开来,兜兜转转的又变成了五团,红白青黄四色一组女子持刀相背而立。 许氏笑道,“柴公子可认得此阵否?” 柴绍看了看,笑着说道,“五花阵罢了,比之常山之蛇,可是用心了许多。若这些女子都是二三境,擒杀四境如同砍瓜切菜,你家小姐果然不一般。” “公子既然识了此阵,便敢进去破了阵,走出来,才能看见公子你的本事。” 柴绍仰天大笑,“这又有何难?我柴绍岂会怕了这区区女子之阵。” 说罢将衣襟撩起,扎在腰上,拔剑出鞘,穿过辕门朝着五花阵就冲了过去。 一片刀光朝着柴绍当头压了下来,柴绍举起剑就迎了上去,青色真罡闪烁,却是掀翻了一队女子,其余女子见状,纷纷变换身形,绕着柴绍转了起来。 倒地的女子,也不见呻吟,起身之后,四人又成一队,揉身而上又加入战团。 柴绍是四境高手,岂是这一群不入境的女子所能抵挡的,若是真的下了死手,休说这二十个女子,就是四十个女子也只是片刻的功夫。 但毕竟这也是只是比试,不是生死较量,如果是自己杀伤了几个确实不好向唐公交代,恶了小姐,更是得不偿失。 这女子之中还有一个使锁套的好手,每每遇到自己即将破阵,便将手中的锦索扔向空中,照着自己拦头套下。 所以柴绍有些畏手畏脚,只能左右招架,无法杀出重围。 高台之后的阁楼上,李秀宁看着在五花阵之中左冲右突的柴绍,眉头不由紧锁,四境高手本就气息绵长,这么拖下去,侍女们的力气耗尽之时,这五花阵便不攻自破。 正准备让外面的女子们变阵,却见柴绍一个飞身之上,冲到了高台之上。 高台上的女子一惊,手中令旗一翻,身后又窜出四个身穿皂衣的女子来,柴绍顿时警觉,这四个女子均是入境的武道修者,加上台下的女子也杀了上来,顿时五花阵变成六花阵,有生力军的加入,柴绍顿时压力陡增。 本就畏手畏脚,如今更是施展不开。急忙用手中的剑护住自己的全身,且战且退,被逼下高台,朝着竹竿所立的辕门处,不断退却,眼看着就要被逼的过了辕门。 那六团女子刀阵,似六团花朵紧紧的围着柴绍。 阁楼中的李秀宁不由松了一口气,自己赌对了,这柴绍不敢下死手,那么老娘就不客气了。 六花阵中,有五名女子,抛下单刀,手中多了一条红棉套锁,投向柴绍,柴绍一时间躲避不及,被套了个正着,正准备爆发真罡,震碎套索,却见其他女子欺身而上,为了防止伤到这些女子,柴绍不得不散去真罡,只能是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不断闪躲。 李秀宁见状不由眉开眼笑,任你奸猾似鬼,一样要喝老娘的洗脚水,四境又如何?不一样被老娘算计。 正得意间,就听柴绍一声大喝,“柴豹何在?” 柴豹听见,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筒,点着火,朝着众女子头顶半空抛去。 就听半空之中一声巨响,顿时星火漫天,绚丽多彩,像是在半空之中开启了一朵灿烂的花朵。 众女子哪曾见过如此事物,一时间有些失神。 李秀宁也睁大美目,充满了不可置信,不由失声叫道,“淦,烟花?!这不科学!” 第68章 终难过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却听一声大喝,“住手,真真是胡闹,真真是荒唐。” 就见唐国公李渊带着世子李建成,出现在菜园门口。 众人急忙对着李渊见礼,李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径自走到许氏跟前,说道,“小姐呢?不是说只是与柴公子坐而论道,怎么就开始舞刀弄枪?原本答应她与柴公子相见,已经是破了礼教大防,如今这般模样,岂不是叫人嘲笑我唐国公府没有家教?” 一时间,众人皆是惴惴不安,柴绍却是说道,“唐公暂熄雷霆之怒,也是小可唐突,知晓小姐喜欢孙吴兵法,操练军阵不辍,来到此间见到如此军阵,一时间见猎心喜,手痒难耐,打扰唐公清净,却是我的过错。” 许氏诧异的看了一眼柴绍,心中却是想到这柴公子果然好器量,无论对错,先是一并担下,叫唐公却是不好意思再去惩处众人。 李渊脸色变换,阴晴不定,谁家大半夜的操练军阵,还是女子结阵,这柴绍既然不愿意追究,自己也不好借着此时再发火,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柴绍,说道,“小女孟浪,柴公子却是一副好脾性。” 柴绍口中连称不敢,只是说道,“今夜一见,小姐真乃将门虎女,这五花阵进退有据,甚有章法,若是真有一队二境士卒如此操练,在战场上必然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李渊笑道,“都是女儿家家的花架子,当不得真。” 转头对着许氏说道,“今夜已经闹到如此田地,你且去将小姐带来,给柴公子道个不是。” 许氏有些迟疑,就听众人身后身后一女子说道,“不用了,我来了。” 众女子闻言排开,却是李秀宁从阁楼上下来,走到李渊和柴绍跟前,看着李渊和柴绍说道,“今夜之事,本就是我的意思,柴公子为我受累,却是不该。若是父亲怪罪,什么责罚,秀宁一并担下。” 说完,对着李渊和柴绍行了一礼。 此时的柴绍却是有些局促,看见李秀宁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世间竟有如此的女子?虽说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却是真真长到他柴绍的心坎之上,尤其是眉目之间的一股的英气,让他一见,却是有一种呼吸都屏住的感觉。 脸上不见高傲,但是眼神桀骜不驯,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或者人物可以放在她的心上。 “从今日起,直到启程太原,你不得踏出院门一步。”李渊看着李秀宁说道,“今日你也与柴公子见过了,明日里,就让柴公子下聘,将你二人的婚事订下。柴公子意下如何?” 最后一句却是转头问向柴绍,柴绍此时见到李秀宁,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脑海中皆是眼前的人儿,听李渊发问,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说道,“一切单凭唐公做主。” 李渊捻须微笑,“如此甚好,明日我托方丈与你分说。今日夜已深了,柴公子还是先回去歇息。” 柴绍对着李渊抱拳弯腰道,“唐公有令,莫敢不从。” 等直起身来之时,又看了一眼李秀宁,心中顿时激动不已,然后对着李渊说道,“嗣昌告退。” 李渊点点头,等柴绍走远了,对着众人说道,“如此,都散了。” 然后带着李建成转身离开。 李建成临走之时,虽然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李秀宁,但是李秀宁已经从李建成充满欢喜的眼神中,得知今晚之事,李渊突然到来的,必然于他脱不了干系。 李秀宁看着李建成的背影,很好,很好,毗沙门,学会打小报告了,等老娘过了这一关,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来自姐姐的关爱。 等李渊和李建成消失在菜园之中后,李秀宁对着众人说道,“今晚大家鏖战一场,若不是柴绍瞻前顾后的收着打,你们岂能坚持如此之久,日后还要勤加操练,不要懈怠。” 众女子闻言,皆是低头称是。 “散了,早些休息。”李秀宁说道,“保姆和我来一趟。” 等众女子散尽,李秀宁带着许氏边走边说,“今晚之事虎头蛇尾,这柴绍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保姆明日清晨将这纸条送于柴绍,问他一句话。” 许氏看着李秀宁递过来的纸条,有些迟疑,这是要鸿雁传书么?虽说两人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是这婚前还是要恪守礼数,今夜之事已经是冒了天下之大不为,如今再互通消息,传将出去,却是不大好看。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李秀宁看出了许氏的迟疑,“不过是解我心中疑惑罢了,保姆若是心有疑虑,可以打开看看,告诉母亲也不是不行。”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我岂是那种多嘴的长舌之人。”许氏赶忙说道,“小姐还是要注意一言一行,被老爷禁足,若是再犯什么错” “保姆,我知道了。”李秀宁说道,“这纸条一事你还要速速送去,否则我寝食难安。” 许氏眼中有着笑,对着李秀宁说道,“老身省的,小姐就安心等我的消息便是。” 李秀宁点点头,今晚见柴豹竟然甩出一个烟花来,让她心中疑惑不已,火药烟花鞭炮之类隋唐之时大概率是没有的,即使有,也只是火药之类,根本不可能有烟花,大约烟花中唐时期才出现,这还差百多年呢。 火药倒是被一些道士给鼓捣出来了,但是距离实际应用,还有好长一段路可走,火药的纯度威力都不太行,毕竟只是炼丹的附属产品。 成品火药是孙思邈鼓捣出来的,“硫磺伏火法”,但是那是在写《丹经》时候的事情,差不多七十年后了,现在就有这个是不是有点说不通? 对了,现在孙思邈在什么地方?终南山隐居么?要早早的把这人找出来,毕竟马上就要乱世了,有个医生,关键时候就多一条命啊,尤其是这种厉害到极致的医生,就放他在深山老林里做学术研究,这就是犯罪,浪费就是原罪。 柴豹今晚使用的烟花,技术上看起来已经基本上成熟了,这怎么可能?这在隋末唐初就是属于黑科技的玩意。 李秀宁心中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难道柴绍或者柴豹也是穿越众? 第69章 主仆间 李秀宁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得门外更夫的打更之声,已到子时,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推开房门,在月光之中又开始修炼起来。 渐渐的觉得自己的骨头越来越热,越来越痒,不觉自己的修行又精进了几分,待到子时一过,稍稍伸了伸懒腰,骨节之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锻骨之境已经稳固,按照如此进境,自己突破三境,也就在几日功夫。 李秀宁不得不诧异这纯阴之体修行法和百花丹的功效,果然穿越众系统的福利就是不一样。 说到穿越众,李秀宁不由在心底思索,如果说柴绍或者柴豹之中有一穿越者,自己将如何对待?不知道这穿越众到底来自什么时候?是不是老乡呢? 自己让许氏送过去的英文字条,若是两人之中有人是自己老乡,必然会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若是两人不是穿越者,那其中一人必然是物理化学的天纵奇才,这等人才必须牢牢的套在手中,但是自己和柴绍的微妙关系,如何才能将这人绑上自己的战车,却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总不至于让自己嫁了。 开什么玩笑?柴绍虽然长得极为俊美,但是自己什么样的俊美没有见过,这种小哥哥充其量也就是个七分上下,在一帮土着里边儿或许可以鹤立鸡群,但是放在自己眼中差那么点意思,毕竟满分要是一百分的。 样貌只占十分,剩下的九十分,都是三观。 不要指望一个土着能和自己三观一致。 话说穿越者真的好孤独,一切与这个世界都感觉到格格不入。 在女性解放的现代社会生长起来的自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于女性的深深恶意。对于盛世来说,因为是生产力低下的封建社会,女性对于生产力来说,处于生产力的底端,而对于战乱不断的乱世来说,战争让女人走开。 生产力和暴力都与女性无关,你让女性的社会地位如何才能够得到提升? 更糟的是,这个世界有着神神鬼鬼的超能力,若是女性与男性一样,修炼起来毫无阻碍,那么女性的地位必然会得到提升,但是陨石的能量似乎对于女性有些不太友好,使本就社会地位不如男性的女性越发举步维艰。 自己身为李渊的女儿,未来大唐的嫡公主,不做些什么,似乎对不起自己穿越的身份。 但似乎现在要确定柴少主仆二人的穿越者身份,更为紧迫一些,虽说未来这二人必是自家阵营的,但是要知道穿越众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主,自己仅仅是有一个副本系统,若是他们之中有人有一争霸天下的系统,或者说什么帝王养成系统,这岂不是让人更加难受,不能小看任何一个穿越众的破坏力。 毕竟历史是由太多的必然和偶然共同书写出来的,任何的偶然都可能改变必然发生的结果,蝴蝶效应本身就是不可控的。 在这件事情的影响下,自己的婚事似乎变得不是那么紧迫。 李秀宁脑中万千思绪,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 另一边柴绍主仆二人回到住所,一夜劳累,却是各自就寝。 不多时,金鸡唱晓,红日东升。 柴绍正在酣睡之中,只听见有人敲门,迷糊间吩咐柴豹开门看时,却是昨夜的保姆许氏。 只见许氏笑盈盈的对着柴豹说道,“小郎君,我家小姐差我送来书信一封,你便转交于你家公子。” 说罢便将一纸条塞入柴豹手中,转身扬长而去。 柴豹拿着纸条,行至屋内榻前,将纸条递于柴绍,笑着说道,“昨夜公子大发神威,必是那小姐芳心暗许,今日且来鸿雁传书。” 柴绍苦笑着摇摇头,“那小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指不得这纸条上是些什么话语。”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一行字,却是不识的字,柴烧不由皱紧眉头,思索片刻,将纸条递给柴豹,说道,“你自幼喜博览群书,字条上到底何意,我却是不懂,你且看仔细了。” 柴豹接过纸条,瞥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眉头一皱,对着柴绍说道,“却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是何意,还需细细思索一番。” “这世间还有能难得住你柴豹的问题?你之才能,世间之人少知,若非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许多事情瞒不住我,谁又知我柴绍身边一仆,有经天纬地之才,诸葛武侯之智,委身于我柴家,却是屈了你的才华。”柴绍一叹。 柴豹笑道,“少爷何必如此说话?要知道即使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何?无才如何?若是没一个好的出身,不是世家门阀之后,想要出人头地,何其难也。虽有科举,但是我等寒门之士,又如何与这世家门阀子弟相媲美?就以少爷来说,虽是名门之后,如今家道中落,苦苦求个出身不得,更何况我一奴仆。” 柴绍点点头,“正如你所说,九品中正,世家门阀乃是世间一大毒瘤。当今圣上虽开科举,打压世家门阀,但这些大族毕竟根深蒂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给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任重而道远。” “少爷还是安心等待,不可失了志气。”柴豹笑着说道,“或有一日,少爷身化鲲鹏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却是托你吉言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两人正说话间,叩门声又响起,柴绍长身而起,说道,“你细细想想这小姐写的什么,我去看看又是何人?这一二日间,我这门可罗雀的小院,竟变得热闹起来。” 柴豹点点头,拿着纸条又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柴绍开门,却是寺院方丈,不敢怠慢,忙请进屋中。 方丈却是在门口笑道,“公子不必如此多礼,今早唐国公传我过去说话,要择良辰吉日,将金币聘公子为婿,老衲在此,恭喜公子良缘天成,富贵绵延了。” 顿时柴绍喜笑颜开,对着方丈道谢不已。 方丈又道,“我看十日之后,宜婚姻,喜嫁娶,倒是个黄道吉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柴绍急忙说道,“但凭方丈做主,这等事情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可,需要准备何物,该有哪些礼仪,还请方丈上心,嗣昌父母早亡,却是无人教我这许多规矩。” 方丈点了点头,“此事交于老衲,还请公子放心。再说国公也是知情达理之人,应是不会为难公子。” 柴绍点头,应了下来。 方丈转身离去。 柴绍一脸的欣喜,脑海中浮现出李秀宁那一张英姿勃发的面庞来,一时间竟然痴了。 第70章 再送信 李秀宁清晨起床,就见许氏过来禀报,说是国公老爷已定下下聘之期,就在十日之后。 一时间,李秀宁觉得自己遇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大危机。 虽然与自己的性命无关,但是却关乎整个自己人生规划和发展。 不由皱眉,向许氏问道,“那信送到没有?这主仆二人可有回信?” 许氏说道,“却是不曾有回信,柴公子适才说道,小姐之信晦涩难懂,还需钻研一段时间。” 李秀宁不由思索着,难道这主仆二人不是穿越者?但是火药烟花一事,不是穿越者,就很难解释清楚,这世间真的有天纵之才?要是有的话,为什么历史上不显呢? 自己用英文写了一句,whereareyoefro? 若是和自己同时代的穿越者,难道有看不懂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吗? 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主仆二人穿越的时间线不是后世现代社会,哪里会懂什么英文?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穿越众,对自己怀有戒心,毕竟每一个穿越者都掌握着这个世界难以企及的科技和见识,当优势不再成为优势,那绝对是另一个穿越者上位的绊脚石。 老乡老乡背后一枪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太阳底下的新鲜事儿。 李秀宁觉得有些烦躁,必须要去确定这主仆二人的穿越者身份,否则自己逃婚之后一走了之,对于李渊将来争夺天下,隐患太大。 当下走到案几之前,拿起笔来,又写了一封信,吹干墨迹,交给许氏说道,“午时若是没有回信,就将此信再次交于柴绍。” 许氏不由抿嘴一笑,“小姐也忒心急了,老身知道了。” 李秀宁知道许氏会错了意,但也不想辩解,由她去,反正是越描越黑。 李秀宁这次写的是清代龚自珍的一首诗的前两句,“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悲。” 若是这首诗主仆二人对上了下两句,无疑就表明这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是穿越者,还需好好谋划一番,才能防患于未然。 不过想想也是,从历史维度和宇宙维度来上来讲,既然自己不明不白的穿越了,那么也肯定有其他人会不明不白的穿越,自己也不一定非是唯一的天选之子。 自己被禁足于此,却是无所事事,纯阴之体修行法只适合在月光之下,在未达到五境大宗师阴极阳生之境时,白日间修炼,无异于自寻死路。 自己如今还没有达到三境换血,就不要去做过多的尝试,已经可以开始修炼,就是天大的幸事,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李秀宁还是明白的。 当下打了个哈欠,对着许氏说道,“昨夜儿睡得晚了,反正被禁足已无事可做,我去补个回笼觉,若是那主仆二人有回信,便来叫醒我。” 许氏却笑着说道,“夫人安排小姐,早上读《女诫》《列女传》,下午针线女红后宅规矩一样都不能少,夫人说小姐是要出嫁的人了,这相夫教子,管理内宅之事,还是要早些上手。” 李秀宁顿时觉得生无可恋,你说让自己读孙吴兵法,春秋礼记,自己还算看得进去,《女诫》和《烈女传》这都什么玩意儿?自己这双手习惯了开弓射箭,舞刀弄枪,但是一枚小小的绣花针,就能把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 窦妈,您不是蛮开明的嘛?说好的奇女子呢?我,李秀宁不要淹没在这后宅之事中。 “你且去。”李秀宁带着许氏无奈的说道,“我一会儿就去看书。” 许氏偷笑着说道,“夫人又言,晚间过来检查小姐课业,叫小姐不要懈怠。” 李晓宁顿时大无语。 窦妈,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 ----------------- 柴绍主仆二人此时对着早上送来的纸条,相视无言。 “阿豹,难道就真的解不出吗?”柴绍一脸期盼的看着柴豹,“小姐送来的这鬼画符一样的玩意儿,已经研究一早上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柴豹无奈的点点头,“毫无头绪,这小姐送来的这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似是一种文字,又像是一张符箓,或是我才疏学浅,却未曾见过。” 柴绍有些丧气,自己这小厮一直是深藏不露,若是他也不知,自己就真不知道何人可知了。 当年父亲在路边捡回即将冻毙的柴豹之时,却不知这柴豹是不是出的人才,天文地理星象经济数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也是这些年柴豹甘于平淡,否则自家的浅池子未必养得了这条真龙。 自己曾问过柴豹,何时就会离自己而去。 柴豹只是笑着说,时机未到,他会先辅佐自己闯出一条路来,今后之事,今后再说。 不过自己手下的管家马三宝,倒是与柴豹情同手足。 两人就对着小纸条干坐着,都有些垂头丧气。 不知不觉已到晌午,柴绍腹中传来一阵轰鸣,却是早上到如今竟是滴米未食,滴水未尽。 柴豹顿时醒觉,笑着对柴绍说道,“却是小人疏忽了,这就去厨房准备膳食。” 柴少点点头,“让你这大才天天给我做吃食,确实委屈你了。” 柴豹笑了,“只要少爷不嫌我手艺粗浅便好,再说其他人做的膳食也甚是难以下咽,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倒是乐在其中。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一点上我倒是不如你,究竟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你这手艺有若厨神在世,你若说自己手艺粗浅,便是不给这世间厨子们一点活路。”柴绍不由笑着说道,“今日做些什么吃食?” 柴豹正待说话,敲门之声又响了起来。 “也是奇了,我这门十天半月未曾有人来敲,今日里就响个不停。”柴绍笑道,“去看看又是何人何事。” 柴豹打开门,却见是小姐的保姆许氏又站在门口。 许氏开口问道,“小姐问早上的信可有回复?” 柴豹摇摇头,“少爷未曾回信,不知小姐何意。” 许氏看了一眼柴豹,“你这小厮何须多问,小姐自有小姐的用意,你家公子若是答不出,那便不是我家小姐的错,只能怪你家公子才疏学浅。” 柴豹一笑,开口岔开话题,“保姆此来又有何事?” 许氏从怀中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柴豹,说道,“小姐作诗偶得两句,就问你家公子,能否对得出下两句。” 柴豹接过信,说道,“我会转交公子。” 许氏点点头,“小姐说,最好今日答出,如若不然,她与你家公子婚事必起波澜。” 柴豹深深的看了一眼许氏,说道,“谢保姆提醒。” 许氏转身就走,临走时说了一句,“晚膳之后,我自会来此取你家公子回信。” 柴豹捏着手中的信,看着许氏的背影,眼神深邃,久久无语。 第71章 去回信 柴绍看着手中的信,对着柴豹说道,“这小姐信中是何意?半首诗看起来,似乎意有所指,借诗说的难道是当今天子么?这些日子,虽是消息不甚灵便,但也知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汹涌,李姓大臣人人自危,这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悲,难道指的就是这些事情?若是要破题,是否也应从这里入手?” 柴豹摇摇头,心中却是在感叹,这小姐从哪里看到的破绽,就这么确定自己的身份,一次试探不成,又来一次。 当下对着柴绍说道,“这诗我已有下半首,就是不知这小姐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柴绍不由大喜,“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急才的人,片刻之间便有了腹稿,却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一如昨夜,要不是有你的烟花,惊动了唐公,我也不知如何收场。” 柴豹勉强笑笑,点了点头,却突然惊醒。烟花,火药,就是这些东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了另一个穿越者。 可是杨广写了《元夕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也就是大业二年元宵节,距今不过六年光景,里面就有烟花的描述,难道自己记错了? “法轮天上转,梵声天上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难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不是写烟花的吗?糟了,这么偏僻的东西,能要求一个普通穿越者知道吗?终是自己的大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早上第一次用英语试探自己,问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本想蒙混过关,第二次就用了龚自珍的诗,这是要确定自己穿越来的年代,说不得诗中还有其他含义。 若是自己不回答,必然还有第三次,第四次的试探,毕竟火药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可怕,这是改变战争格局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特殊陨石灵气,藏匿在万物之中,火药需要的木炭,硫磺,硝石等东西,里面也充斥着陨石能量,威力更是可观。 加上这些年,自己为柴家运作了许久,比如说提纯的食盐,烧制的玻璃,制作的镜子,甚至汾阳一带,出现的钱庄锥形,对于这个世界的土着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只要有一个穿越者,明眼一看,便知是另一个穿越者在搞事情。 藏不住了,难道就要这么跟唐家小姐摊牌吗? 自己虽然知道这柴绍和李秀宁必有一段天定姻缘,但是若是这小姐真是穿越者,这一段姻缘必生波澜。 穿越者如何看待土着,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命题。 自己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抱上一条大腿,从此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毕竟自己没有武道天赋和文士的天赋,就是连修道和修佛的天赋也是平平,自己也曾悲伤过,也曾哀怨过,凭什么人家穿越就顺风顺水,自己穿越就什么都没有。 自己穿越过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能修炼,就不能掌握超凡的力量,在超凡的世界自己很难得到立足之地。所幸的是自己依附着柴绍,在以后的乱世也算是一条不错的大腿。 哪个穿越者不想出人头地?但是现实实在是不允许啊。自己只能委身于柴家为奴,才能保得一世安宁。 这几天打探的结果,这李家小姐似乎也不能修炼,难道是此方天地限制了穿越者修炼的能力? 也不知这李家小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 自己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承认,或许这李家小姐看在大家同是穿越者的份儿上,或许能对自己和柴绍高看一眼。 李秀宁的目标,绝对不是柴绍,就是柴绍过去回答,结果必然不会太好,还是需要自己出面,希望不是个性情刚烈的主,否则自己肯定有一顿皮肉之苦。 当下对着柴绍说道,“我料这小姐必是小女儿心态,少爷却是不好出面,就由我去见这李家小姐,为少爷解了这相思之苦。” 柴绍顿时有些扭扭捏捏,“说哪里的胡话?什么相思之苦?不过才见一面而已。” 柴豹笑而不语,少年情怀总是诗,自家少爷可是对着李秀宁一见钟情,不然的话,何必对这些事情如此的上心。 穿越者总是懂穿越者的,李秀宁大概率是看不上柴绍的。这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就当是报恩,谁让自己穿越过来就快被冻死了,还是柴绍的老爹救了自己。 自己走这一趟或许是有去无回,但是却是无法对柴绍说明。 整理了一下衣裳,柴豹对着柴绍行了一礼,说道,“少爷,保重。” 柴绍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柴豹,不就是去送个信吗?怎弄得如此生离死别? 就见柴豹走到案几之前,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刷刷的写了几句,不等柴绍看清,便将纸张叠了起来。 然后转身出门,朝着观音阁后李秀宁的小院儿走了过去。 李秀宁的小院之外,数名身强力壮腰若水桶的健妇把守着小院的大门,远远的见柴豹过来,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厮,不懂规矩,乱闯国公府家眷所在之地。” 柴豹当即抱拳行礼说道,“我乃汾阳柴氏公子嗣昌府上小厮,过来给小姐送信。” 就见许氏开了门,走了出来。 柴豹将信交于许氏之手,对着许氏说道,“小姐必会问及何人所答,你就说答出之人是我。” 许氏看了一眼柴豹,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转身走进小院。 李秀宁看着许氏递过来的纸张,不由笑道,“那主仆二人到底是何人所答?” 许氏有些惊异的看向李秀宁,说道,“门外的小厮说,是他答出的,更让老身惊奇的是,小厮说小姐必有如此一问。” 李秀宁展开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正是《已亥杂诗》的下半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顿时笑了出来,对着许氏说道,“你且去将那小厮招进来,我有话问他。” 许氏有些迟疑,“毕竟是男人,却是不好进小姐闺房,免得惹来风言风语。” 李秀宁点了点头,居然都忘了这男女之间的大防,果然麻烦。 “那我就在院中见他。”李秀宁说道,“这样总可以?” 许氏还是有些迟疑,李秀宁不由发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要我找母亲好好说一说,你也是跟着我的老人了,若不是事关重大,我怎会做出如此之事?就是说到母亲之处,我自然有个交代。” 许氏咬了咬牙,对着李秀宁说道,“小姐放心,今日老身必然安排的妥妥当当,明明白白,绝对不会出现乱嚼舌根之人。” 第72章 终相见 柴豹在门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本就腹中饥渴难耐,此时已过晌午,秋老虎的余韵依旧在肆虐着大地,柴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样子看起来比之刚来之时有些狼狈。 两个健妇一直盯着自己,防贼一样的警惕着,似乎只要自己有所不轨,便立刻冲上来收拾自己一顿。 柴豹不由苦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看这两个健妇黑金刚母夜叉一样的身躯,少说也是二境左右的武道修者,收拾自己简直手拿把切,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柴豹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小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就见许氏对自己招了招手,两个健妇看了一眼许氏,说道,“陌生男子怎能入小姐闺房?” 许氏不由大怒,“小姐的事情是你们随便打探的吗?管好你们的嘴。国公爷只是禁了小姐的足,却没说不让人探望。” 两个健妇还待说些什么,就见许氏上去一人一个嘴巴,“做仆役就该有做仆役的样子,小姐是主,我们是奴,乱嚼什么舌根?再说这小厮是柴公子府上的,要知小姐和这柴公子的关系,管好你们的嘴,要是让我听见有什么风言风语,绝不会轻饶两个。” 两个健妇眼中虽有怨气,但却是不敢再多言一句,只能让过身子,让柴豹进入院子。 许氏将门关上,站在院门处,紧紧的盯着两个健妇。 柴豹走进院子,就看见李秀宁在房檐下放了一张案几,李秀宁端坐其后,见得柴豹进来,笑着说了一句,“好歹也算是个穿越者,怎的混的如此田地?” 柴豹知道李秀宁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也不再遮遮掩掩,说到,“穿越者又怎么样?一没钱二没权三没能力,混到这份儿上,我也知足了。” 李秀宁看着柴豹,端正自己的态度,用手一指案几对面的蒲团,说道,“坐。今日难得遇见老乡,我们可是要好好的聊一聊。” 柴豹闻言,正想对着李秀宁行礼,却想到了什么,不由哑然一笑,李秀宁也看着柴豹笑了,“不用拘束,你我一样,行什么礼?” “却是习惯了,有些不自然。”柴豹笑着说道,然后盘膝坐在李秀宁的对面,“你到底是如何知晓我是穿越者的?” “烟花。”李秀宁说道,“按照正儿八经的历史进程,火药都是七八十年以后孙思邈的硫磺伏火法才能稳定生产,更不要说是烟花了。” 柴豹苦笑一声,“烟花此时应该已经有了,不过还是没有大批量生产。你应当知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说的就是放烟花的事情。” “你是说杨广的诗《元夕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倒是也算博学多识,但是哪个人告诉你,这诗里是烟花的?”李秀宁说道,“你就没想过这是打铁花么?记载中最早的烟花是中唐皇家表演用的,还有一百多年呢。” “以前在手机上看的,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这种东西真真假假,谁知道对不对呢。”柴豹说道,脸上有些懊悔,“再说,只要没有遇见另一个穿越者,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可惜遇见了你。” “手机?兄台也是我种花家过来的?”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是哪一年过来的?小蛙蛙回来了没有?” 柴豹看着李秀宁说道,“2023年,蛙蛙没有回来,但是估计也快了。我本名柴宝,三十四岁,雪天登山,脚滑之后落崖就来到这里,睁开眼就是五六岁的样子,被柴绍的父亲所救,然后就和柴绍一起长大,你呢?” “李秀宁,2023年,在海边散步,一个浪花打过来,就成了这个李秀宁。刚刚过来,不到十天。”李秀宁说道,“咱俩差不多,但是你比我早上一些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穿的莫名其妙,前身大约死了,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你说,你” “你说,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又同时说道,“你先说。” 李秀宁笑了,说道,“算了,我先说,你怎么就混的这么惨?看样子连修炼都没有修炼?” 柴豹脸上的苦涩之色更加浓郁,“先天不足,气海,识海都像是漏气的皮球,吸收多少能量,就漏掉多少能量,读过书,练过武,参过禅,学过道,就差巫蛊一道没有试试,但是大概率是没希望。” 李秀宁眉头一挑,试探的问道,“那你就没有系统么?” “系统?有系统我还至于这样么?早早就开始叱咤风云了。”柴豹说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没有系统,这穿越众的标配啊,可是见鬼了,我连系统毛都没见上。你呢?” “我也没有。”李秀宁摊了摊手,说道,“要是有系统我至于这么难么?” 李秀宁觉得柴豹可能没有说实话,毕竟系统就是穿越者最大的底牌,你见过谁斗地主上去就是直接甩两王四个二的?还是留一手的比较好。 柴豹看着李秀宁,点点头,“看你也不像修炼者的样子,我就纳闷了,难道这方世界针对我们穿越者?我试过对着天道发誓,抛弃前身的因果,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洪荒小说看多了?”李秀宁笑道,“这世间有天道的话,你我就是妥妥的天外邪魔,发誓有什么用?” “也对。”柴豹说道,“我今天来送信,其实是想见一见你,太孤独了,虽然我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节奏,但是心里还有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李秀宁点点头,说道,“人人都说穿越好,谁人穿越谁人恼,眼前就见贼吃瓜,没人看见贼挨打。” “苦乐自知。”柴豹说道,“差点把正经事情给忘了。” “什么正事?” “你和柴绍的婚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柴豹问道,“我猜你大概是不愿意的,我们男人还好说,娶个土着媳妇倒还无所谓,但是你一个女孩,嫁给一个土着,心里估计要憋屈死了。” “还行,这门亲事到底是躲不掉的,不过还是老乡你懂我,我确实不想嫁给柴绍。即使李渊和窦妈的态度再坚决,我也不可能嫁给柴绍这个人的。” “了解,但是你要考虑清楚,若是你不嫁给柴绍,断然拒接的话,李渊估计是不会放过你的。”柴豹说道,“其实柴绍这孩子挺不错的,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试一试。” “拜托,老乡,我今年才十六岁,你觉得我嫁人合适么?” 柴豹想了想,说道,“合适。毕竟这个世界,女子十一二岁出嫁的不在少数。” “你们男人知道女性的黄金生育年龄么?早生,晚生都有危险。”李秀宁以手扶额,“你前世没有老婆么?” 第73章 露心迹 “这重要吗?”柴豹问道,“既然你叫我一声老乡,我也不想骗你。你我都知,李渊在晋阳起兵,造反这个事情,最要紧的是什么?” 李秀宁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柴豹。 “造反要什么?钱,人马,将领,名份缺一不可。”柴豹继续说道,“人马将领,都需要钱财来支撑。至于名份,需要时机。但是你我都知道,最不缺的是时机,钱人马将领才是最要紧的。” 李秀宁点点头,历史上李渊出兵的时候,这天下已然大乱,名分什么的,随便扯个大旗便是,但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我柴豹,虽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在这汾阳柴家耕耘近十载,烟花不过是我这十年来所有成就中最不起眼的一项罢了。”柴豹说道,“我在汾阳,有酿酒坊一座,蒸馏酒,用于塞外换取战马,解州盐池,有私盐商路一条,更有食盐提纯工坊一间,汾阳亦有玻璃坊,水泥坊,印刷坊,这个印刷房现在是活字的。” “还有火药坊正在筹备之中,火器已经在研制之中,等到唐公晋阳起事,便可以列装。” “为了更好的商业运营,在汾阳,我已经开了好几家票号,其中银钱无算。” “我蛰伏近十年,终于将柴家打造成一个准军事化管理的家族,有可战之兵五千,至于将领,柴绍,马三宝都是一时之选,两人现在都已经是四境高手,再过十年,五境宗师板上钉钉,六境大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李秀宁看着柴豹,不由得爆一句粗口,“淦,老乡,你基本上把穿越者所有能干的事情都干完了,让我干什么?” 文抄公其实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不抄书,直接去搞基建的家伙。李秀宁也想过搞这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的规划都在大唐成立以后。 “你捡现成的就行了。”柴豹笑了,眼中有着得意,“你若是嫁给柴绍,这些东西当做是我柴家的聘礼,怎么算你都不亏。” 十年耕耘,一个穿越者的能力果然不能小看,这家底子确实有亿点点厚,老娘有点稍稍心动了。 就听柴豹继续说道,“我与柴绍情同手足,要不是知道他跟你有这么一段姻缘,我宁肯辅佐他去得这天下,要知道这些年,我不光做这些,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帮子兄弟,汾阳赛孟常,江湖人称豹爷。” “哦,豹爷,失敬失敬。”李秀宁说道,“这么说来,你在柴家可谓是一手遮天,这柴绍不过是你的挡箭牌,手中的傀儡罢了。” “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柴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乱世未起,这天下终究是世家门阀说了算,我就算是穿越者,也要按照这天下的规矩行事,再说我一介废人,无法服众,否则早就另起炉灶,未来和这李世民争一争天下也是未尝不可。” 哪一个穿越者会是久屈于人下的主,柴豹这话其实已经透露出他的不安分,但是由于自身实力的限制,极度缺乏安全感,只能是躲在幕后。 “你其实倒生了一个好人家,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坐享其成,说实话,我真的是有点儿羡慕你。”柴豹看着李秀宁悠悠说道,“不过你是个女孩儿,终究与这天下无关,虽说历史上的李秀宁不一般,但是后期在朝堂之上,也是半隐身的状态。无论政治还是战争,在这个时代,都与女性无关。” 李秀明看着柴豹,突然放声大笑,“老乡,你的话虽然让我特别心动,但是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情愿。” 柴豹说道,“你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总归是不好的,你嫁给柴绍,李渊晋阳起兵之时,你也不用留在长安,说实话,历史上你那七万娘子军,除了核心的亲军,其他不过是山匪流寇,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 “老乡,我给你交个底,我不愿意嫁给土着。”李秀宁说道,“这世间男儿,能入我眼的皆是半个也无。” 柴豹叹了一口气,“李秀宁,你不要耍小性子,我们回不去了,就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所以收起你的高傲,要知道,你的高傲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其实我是看在你也是穿越者的份上,才来与你见一面,我若将我手中的力量全部交给唐公李渊,他就是绑,也会把你绑到柴绍的婚床上。” “你的话让我想起这么一句话,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讲利益。”李秀宁说道,“你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失去了自己的初心。” “初心?我只想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上辈子失足落崖,但是老天爷却又给了我一个崭新的机会,我不活的精彩一些,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让我再活一世?”柴豹说道。 顿了顿,柴豹说道,“要不是知道你也是穿越者的身份,说句心里话,我其实不大看得上李唐。原来我的计划,就是柴绍娶你之后,逐渐的雀巢鸠占,最终取得天下,如今有你这个变数,我必须对你提前说明,免得日后你我刀兵相向。” “老乡,你说了这么多,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么?”李秀宁看着柴豹,说道,“我李秀宁穿越过来,遇见的第一桩麻烦事情,就是柴绍和我的婚姻。在这件事里,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不爽,极度的不爽。” “我知道整个封建时代,甚至民国,女子的社会地位都很低,但是始终没有亲眼所见,只是一个概念上的低下,如今事情发生在我的头上,我才明白,这世间的女子从来都没有自己把握过自己的命运。”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我们女人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家人面前,就是为了天下的每一个女子都不会遭受不公,就是为了这天下间所有的女子争取到她所应该拥有的社会地位和社会权利。” “要达到这个目的,老乡,你觉得我该做点什么?” 柴豹不由嗤笑一声,“妇女解放?你真真是痴人说梦,这虽是封建王朝时代,但是却又不大相同。要知道修炼的力量,掌握在男人的手中,所以这个世界,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附庸。” “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李秀宁站了起来,“改变这个世界,就需要我站在世界的顶端。” 柴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做这天下之主,成为大唐的主人。”李秀宁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第74章 谈不拢 柴豹呆呆的看着李秀宁,半晌,突然疯狂的大笑,“笑死我,真是笑死我了,老乡,我告诫你一句,要知道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做大唐女皇,就你这不能修炼的样子,抵得住人家的暗杀吗?” “解放妇女?就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法律和约定成俗的东西往往都是背道而驰的,重男轻女不是一句笑话,赔钱货是怎么来的?马桶里溺毙的女婴又是怎么回事?招工启事上,有孩子的不要,刚结婚的不要,怀孕的也不要,你来再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女性永远不可能拥有和男性一样的地位,这是先天的条件所决定的,论是从体力,智力,耐力还是性格决断上来说,男性永远比女性更为果决,更为强大,更为持久。” “整个文明史所贯穿的战争和政治,你们女人玩的转吗?” “果然每一个穿越者都是没有接受过现实的毒打,只有现实才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我奉劝你一句,不要白日做梦了。” 李秀宁看着柴豹认真的说道,“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接受过同样的教育,应该有同样的观念,即使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你不觉得女性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悲惨了么?” “现在的你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吗?连你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改变不了,还妄求着改变他人的命运,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柴豹摇了摇头,“你要知道现如今武则天还没有出世,你要做的事情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风险太大,难度太高,希望太渺茫。” “总得有人去做,不去抗争怎么知道会没有意义?”李秀宁说道,“努力过才有希望,不努力永远都是空想,我努力过,至少会知道自己不会留下遗憾。” 柴豹看着脸色似乎有光的李秀宁说道,“你解决不了这个世界女性不能读书习武的问题,那么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或许成百上千年之后,武道和文道的发展另辟蹊径,让女子获得修炼的权利,女子的社会地位才从根子上得到改善。” “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老乡,我只不过是想在所有的女人心中点起一把火,让她们看到一个希望,女人不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她们要走出来,成为使社会进步的一份子。”李秀宁说道。 “伟人曾经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我,李秀宁,就是这一团星火,让所有的女人在黑暗之中能够找见正确的前进方向。让她们知道,男人能做成的事情,我们女人一样可以。” “天方夜谭,你做的事情太过于危险,我原想你和柴绍凑成一对。你我联手,再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看来,你是个疯子,我不能让你城门失火,殃及我的池鱼。”柴豹说道,“你的想法,总会有一天让你粉身碎骨。” 李秀宁笑了笑,对着柴豹说道,“我不期望你帮我,但是我不希望你我成为敌人。穿越者总是孤独的,在这个世界上想找一个能说一说话的人都真的非常困难。” “我会劝说柴绍,和你断了这门姻缘。参与天下之争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死死的抱在你李家的战车上。”柴豹说道,“如果你能放弃你那可笑的幻想,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正如你所说,穿越者是孤独的,有个人帮衬着总是好的。” “你有这种本事吗?”李秀宁说道,眼中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意,若是柴绍不愿意,这门婚事告吹的几率就在六成以上,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柴豹苦笑着摇摇头,“我会尽力的。但是似乎柴绍对你一见钟情,以我对柴绍的了解,他从没有对女人动过心,柴家人丁单薄,从他十六岁之后,我就想尽办法,物色各类美姬,可柴绍似乎总是不屑一顾。他看你的眼神中有火,少年的情怀,大约总是最难忘的。” “但是我会尽力一试的,毕竟对于柴绍来说,你是好的选择,却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的表字叫嗣昌,若是一直守着你这一棵树,如何能给老柴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我将来死后又怎么去面对九泉之下待我如父的柴家老爷?” “若是你不是穿越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你们二人的姻缘,但是如今,我却是没有这个想法,你这个人太过激进,太过冒险,和我给柴家定下的策略完全背道而驰,我不能看着你蛊惑柴绍承受毁了我十年的心血。” “老乡,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不是我想要嫁给柴绍,是我这辈子的父亲母亲看上了柴绍,你觉得你能阻止这件事吗?”李秀宁说道,“所幸现在我们两个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我和柴绍的婚姻,在你我眼中是完全不可行的。” “你确实和我见过的女子不一样。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柴豹说道,“也难怪柴绍对你一见钟情,要不是我穿越之时差点被冻死,寒气入体,伤了筋脉,从此不能人道,我可能也会喜欢上你。” 李秀宁有些无语的看着柴豹,偶然间看见一个穿越者老乡,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就像是遇见亲人一样,但是不代表自己真的看上了眼前这个男子。 用一句后世的话说就是,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让我给你生孩子?男人,呵,果然脑子都是长在下半身的,几千几万年都没变过。 不过心底却叹了一口气,今日和柴豹的交谈,效果其实并不理想,两个人分歧过大,也是自己的想法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不只是判经离道,更是异想天开。 难道这个穿越者最终还是会走向自己的对立面?他准备了十年,谋划了十年,怎么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就是搭上李唐这辆战车,也未必不存在着鸠占雀巢的心思。 如今看到自己也是个穿越者,必然知道鸠占雀巢已经行不通了,便果断抽身,另寻他法,由此可见也是个异常果决的主。 老爹,女儿终于给你找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不过不要慌,女儿就是你的白月光,大家都是穿越者,这时候比的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还剩下多少,大不了作用相互抵消,一个柴家能掀起多大风浪。 你要是不进晋阳起兵,女儿我们最后做这大唐的女皇? 自己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干掉柴豹,但是考虑到柴豹也是穿越者的份儿上,终究是自己不忍心下手。 自己一定不是因为柴豹也是穿越者,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底牌而不选择动手的,毕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自己还是明白的,大家面上和和气气的,终究是不好翻脸,说不得以后这柴豹看见大势难为的时候,会成为自己一个强劲的助力。 “你们这段姻缘告吹,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柴豹突然说道,“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75章 有希望 什么叫当讲不当讲?你想说你就说,你不想说你就不说。这穿越了十年,说话都学着这一套,真是不痛快。 李秀宁在心底暗暗的诽谤着柴豹,脸上却摆出一副期待的神色,老娘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计策来,还我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真以为你是诸葛亮转世,姜子牙再生? “为今之计,只有逃婚。”柴豹缓缓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淦,老娘不知道逃婚?这丫的真是个坏种,一旦自己逃婚,就狠狠的打了李渊的脸,甚至就绝了日后自己在李唐的发展前景,断了自己登上皇位的路。 违逆父母之意是为不孝,逃婚出走是为不义。 不孝不义之人,基本上就相当于是社会性死亡了。这是自己想到的最最下策,从柴豹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一股戏谑之意。 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肯定是不会走这条路的。但是这人怎么觉得这是一条上好的计策?是了,自己一旦逃婚,这错就全在于唐国公府,世人只会可怜柴家,李渊的老脸算是丢尽了,以后一旦起事,有些爱惜羽毛的仁人志士绝对不会选择李唐这辆战车,而这种人大多都才华横溢,平白无故的给将来添了许多的对手。 此前自己虽然想到逃婚,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逃婚之后产生的后果,因为自己并不知道,柴家居然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他柴家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收获了一波同情,又顺势搞臭了未来争夺天下的竞争对手,难怪这丫的不能人道,心肠黑到这个地步,妥妥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李秀宁看了一眼柴豹,老娘看看你到底还要说些什么,当下一脸迟疑的说道,“这样不好?” “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柴豹说道,“这是我能想到最佳的方式方法了。不会伤害任何人,唯一损失的只是你自己的名声和些许李渊的颜面,当然我不会到处宣扬,世人只会知道唐国公的小姐是个叛经离道之人,和你要做的事情相比,些许骂名,何足道哉。” 真是黑心肠啊,嘴上说着不会到处宣扬,一扭头,必然传的是天下皆知,要知道三人成虎可不是开玩笑,这计策太毒了点儿。 按照一般想法,自己一介女儿之身,逃婚之后,这天地之大,自己又能去往何处?若是这柴豹起了歹心,动用江湖之上的势力,不管自己是被杀或被抓,都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李秀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柴豹似乎觉得李秀宁心有所动,于是趁热打铁说道,“你与我家少爷成婚,必是到太原之后,这过了黄河,到了河东之地,我会想法子让你离开,毕竟河东道才是我柴家的基本盘,我有无数的法子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你只需要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就十来年的功夫,这天下必然大乱,天下一乱,你的事情还有几人记得?到时候你自回太原,继续做你的唐公小姐,那时候我必然已让柴绍成婚,李渊肯定不会让你伏低做小,这事情也淡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信你个鬼,你个臭不要脸的,坏的很。往好的说,隐姓埋名十年,就是损失十年时间,十年时间,老娘能干多少事情? “当然,这隐姓埋名的十年,你也可以在江湖草莽之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毕竟按照历史上来说,你李秀宁也是有一支七万人的队伍,若不是早亡,或许就不会有玄武门之变。说你一句大唐第一奇女子,其实也不为过。”柴豹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之意。 这小子肯定是要除掉老娘了,他可能已经感觉另一个穿越者对于自己压力。自己是唐国公家的小姐,他还不好下手,一旦自己逃婚,除掉自己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其实他说的话跟老娘自己想的最下策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今看来自己逃婚的事情,是万万不行的,一旦答应他,事情必然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老娘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逃婚之路既然已经被堵死,要另想他法才是。 怎么才能让李渊改变主意呢?毕竟李阿婆对柴绍那叫一个满意,窦妈也是一样,柴绍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完美女婿的样子,武功好,学问好,家世好,样貌好,啥啥都好。 有些伤脑筋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就听许氏说道,“世子,小姐被老爷禁足,却是不好探望。” “你这保姆,父亲只是禁止阿姊出门,又不是说不让我去见她,端是多事。”李建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一个仆役,竟敢拦住主家的路,真是没大没小了。” 院子中的二人一愣,李秀宁顿时心思电转,低声对着柴豹说了一声,“老乡,对不住了。” 柴豹还在愣神的时候,李秀宁一脚踹翻了案几,一声呵斥,“你这登徒子,不想活了吗?竟敢调戏于我,必叫你家公子知道,他是如何的管教下人的。” 门外听见动静,李建成飞起一脚踹开院门,一个起落就来到院子中央,一声大吼,“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调戏我阿姊,活的不耐烦了吗?” 看见还在发愣的柴豹和一脸愤怒委屈的李秀宁,李建成顿时无名火起,朝着柴豹就一脚踹了过去,“哪里来的小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唐国公府的小姐,是你能够觊觎的?阿姊莫慌,毗沙门在此,贼子休要猖狂。” 上去就是对着柴豹一顿好打。 许氏带着两名健妇入得院中,看到如此场景,顿时就大惊失色。 “速速禀报父亲和母亲,等父母大人来到之后再做定夺。”李建成又踹了一脚柴豹,愤愤说道,“这小子瞅着眼熟,许是在哪里见过?” 许氏迟疑的看了一眼胸脯犹在上下起伏的李秀宁,似乎是气的不轻,就见李秀宁对自己点了点头,急忙吩咐身后的健妇去找李渊夫妇。 李建成下手不知轻重,这柴豹吐了一口血,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阿姊,到底发生了何事?这院中为何有个外男?”李建成面露不解之色,对着李秀宁说道。 李秀宁看着李建成,心中想到,毗沙门,阿姊果然没有白疼你,你总算是帮了阿姊一个大忙,昨夜你通风报信之事翻篇儿了,阿姊今日就放你一马了。 当下,脸上带着愤怒之色说道,“我还以为这柴家是有教养的,这小厮是柴绍的贴身仆役,趁着送信的功夫,竟然轻薄于我,端端是色胆包天。” “柴绍?!”李建成顿时一惊,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是李秀宁满脸的怒气和一丝委屈却不像装的,心中疑惑,不由散去,冷笑着看着昏迷的柴豹,说道,“这小门小户的,下人还是缺乏规矩,阿姊放心,毗沙门一定给阿姊讨个公道。” 李秀宁顿时心中大喜,事情总算出现了一丝转机。 第76章 心思异 等李渊和窦妈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建成一脚踏在昏迷不醒的柴豹身上。 前去禀报的健妇只是说有人调戏小姐,被大世子撞见,已经将人擒拿。 李渊和窦妈此时心急如焚,却是不知道李秀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眼瞅着即将订婚,这时候若是有什么行将踏错,这女儿的名节可如何是好? 等看清楚李建成脚下的人是柴绍的贴身小厮之后,李渊不由勃然大怒,正欲发火,转念一想,对着李秀宁说道,“此人是柴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女儿啊,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考虑到李秀宁对于自己安排的这桩婚事或许有抵触的心思,自己还需问清楚缘由,才好做出判断。 就听李秀宁说道,“这小厮说是柴公子与我送信,送信之后却对女儿毛手毛脚,女儿岂是那种闲寡廉耻之人?正呵斥于他,不想毗沙门破门而入,擒下了此獠,毗沙门情急之下出手没个轻重,于是这人就昏迷不醒。” 李渊心中却在嘀咕,柴公子看起来倒是个知礼数讲进退的人,按道理讲,身边小厮应该也是懂得规矩的,岂会如此无理? “女儿倒是没说自己就是小姐,只是说让他将信交于我手,小姐自会知晓。”李秀宁说道,“许是他把女儿认成了丫鬟,小厮配丫鬟,倒是常见。” 李渊不由皱起眉头,李秀宁虽然说的在理,但是却难免让人觉得牵强,谁家小厮会如此胆大妄为?不怕主人家的惩罚吗? 就听李秀宁继续说道,“这厮名叫柴豹,说是柴公子的贴身小厮,他自己讲,和柴公子自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而且柴家产业大都是由他在打理,猖狂至极。” 李渊还是想不明白,就听窦妈说道,“女儿家家的名节,是比天大的事情,我料想女儿也不敢拿此事诓骗你我,如今却是先着人通知柴公子,这是他的家奴,我们却是不好处置。” 接着到窦妈又走了两步,“若是我们现在就处置了他的家奴,别人会说我唐国公府仗势欺人,再者这小厮如此胆大妄为,这其中必然有说道,这事情也不能闹大,关乎女儿家的名节,你叫女儿以后如何做人?即使和柴绍成婚,却被家奴欺凌,这不就是天大的笑话。” 然后,窦妈又瞥了一眼李秀宁,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说道,“就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也有个自辩的机会,等柴公子过来,让这家奴自辩一番,免得说我唐国公府,不讲道理。” 李秀宁看着窦妈的眼神,知道窦妈其实已经怀疑自己,但是自己拿名节说事,窦妈不得不谨慎对待。 这是一步险棋,就要先声夺人,只有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才能拿到无限的开火权,将炮口对准自己和柴绍的婚事。自己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赌的就是李渊和窦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至于柴豹怎么辩解,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一个小厮,先天的身份就决定了在这件事情中处于绝对的弱势群体,讲出事实又如何?他敢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吗?和自己同归于尽吗?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不过是为了堵住柴绍的嘴罢了。 李渊突然说道,“许氏刚刚为何在门外?为何只会留你一人?还有你说的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安排我去送些药材给昨夜受伤的侍女,我想着有人把守,不会出什么问题,是老奴疏忽了。”许氏急忙对着李渊说道。 “你二人为何将这小厮放入庭院?”李渊又向着两名健妇问道。 其中一人答道,“好叫老爷得知,这小厮手持柴公子的信件,说是要亲手交给小姐,小姐与柴公子的关系,奴婢们不好阻拦,小姐也是让我等放行。” 李渊点点头,说道,“后宅之事归夫人管理,此事我不插手,夫人自有安排。” 然后李渊看向了李秀宁,“信呢?” 李秀宁转身进入房中,就将自己书写的和柴豹补全的《已亥杂诗》拿了出来,交到了李渊手上。 李渊打开纸张,是一首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悲。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好诗,好诗,但是这上半首诗,为何如此的悲愤。” 李秀宁说道,“这上半首诗却是女儿有感父亲如今的处境,照着我大隋的朝堂而写。” “不要满腹牢骚,你父亲我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李渊说道,“朝堂大事,岂是你一女子所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圣心似海,这诗以后不要向人提及,以免惹祸上身。” “这后半首,也可看出这柴家公子怀才不遇,心中也有愤恨。终是小门小户出身,算不得世家大族,这寒门士子,总是心比天高,却不知世家大族才是这天下的文脉命脉,我朝开科举,对于寒门已是天大的恩德,还是不知足。” 窦妈凑了过来,拿起诗端详了一阵,笑道,“我不曾想你这整天舞刀弄枪的,却有些诗才,你这还没嫁过去,就和柴绍开始一唱一和,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阿娘见笑了。你们说这柴公子是文武兼备,武是昨夜见过了,但是文我还是要试一试的。”李秀宁说道,“但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这柴绍在我看来终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谓治齐修平,齐家都做不到,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你这却是偏颇了,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李渊笑了,“再说管理这么一大家子,本就耗神费力,后宅也缺个夫人给这些奴仆们立些规矩,出了些不肖之徒,也是可以谅解的。”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贴身小厮如此,这主人也必然是个放浪形骸之辈,父亲,我觉得你给阿姊说的这门亲事,还是欠些考虑。”李建成突然插话说道,“日久见人心,哪有冒冒失失的见了一两面,就要决定阿姊的婚事。” “住口,你一孩童懂什么?”李渊对着李建成呵斥道,“我知道你与你阿姊亲厚,但是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本该如此,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李家不懂得规矩礼仪。” 李建成还准备说什么,就见柴绍急急忙忙的进了院子。 柴绍看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柴豹,有一脸愤怒的李家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第77章 对质中 李渊看着柴绍,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家仆人干的好事。” 柴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唤他来的健妇也只是说唐国公和国公夫人有请,他心中还道是要商量婚期之事,到达小院之后,才发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柴豹。 而周围的众人也都是一脸的怒气,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学生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若是有冒犯唐公的地方,还请唐公训示。”柴绍对着李渊行了一礼,态度甚是恭敬。 就听李建成嚷嚷道,“你的贴身小厮调戏我阿姊,难道你柴家就是如此的规矩?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着你这人模狗样的,却是个瓤都坏了西瓜。” “世子何出此言?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柴绍听到李建成的话,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什么自己的小厮调戏他阿姊,什么自己柴家没有规矩,自己一头雾水的赶了过来,什么都不知道,这李建成就夹枪带棒的质问自己,却是好么道理。 尤其被踩在李建成脚下生死不知的柴豹,更是让柴绍心中焦急不已,柴豹会调戏李秀宁?难道是中午未曾用膳,自己饿昏了头? 柴豹一向不近女色,自己甚至都处置了不少乱嚼舌根的下人,只因流言说柴豹有短袖之癖,实则是柴豹有隐疾,却是难以启齿。 “我这小厮与我一同长大,品性纯良,为人豁达,断然不可能干出调戏唐公小姐的事情。”柴绍想了一下,对着李渊说道,“再说,小姐不日与我订婚,乃是我柴家未来的女主人,柴豹焉有胆量做出此事?” 李建成却嗤笑一声,歪着头对着柴绍说道,“他怎会知道我阿姊的身份?” “昨夜却是见过了。”柴绍说道,“他认得唐府小姐,昨夜识阵之时,他就在一侧。” 柴绍话音刚落,李秀宁却是色变,刚刚自己对李渊说的,是这小厮误认自己是小姐侍女,但是忘了昨夜柴豹也在现场,点燃了烟花,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如此大的一个漏洞,却是自己一时疏忽所致。 李秀宁暗暗责怪自己,正想找借口补救,却听李建成继续说道,“昨夜那么混乱,见到阿姊也仅仅是惊鸿一瞥,许你怎知他是不是真的认出我家阿姊?” 毗沙门好样的,李秀宁见李建成开口,顿时心里就放了下来,他人可比自己开口有用多了,若是自己争辩,便是作茧自缚,但是李建成开口,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无心算有心,总是不好叫人反驳。 “再说了,调戏我家阿姊和调戏我家阿姊的侍女有什么分别?色胆包天的淫贼罢了,如果是你柴家都是这种货色,你与我阿姊的婚事便就此作罢,我唐国公大世子李建成第一个不答应。” 柴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秀宁,自昨晚见过李秀宁之后,心里想得都是那一抹倩影,如今李建成说婚事作罢,心中不由大急,若是这婚事告吹,自己再难遇上如此让人心动的女子,当下说道,“世子,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柴豹不过是过来送信,我适才还在寻思送个信许久不见回转,中间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柴绍说着话,突然想到柴豹临走时的凝重,难道柴豹猜到自己有此一劫,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李渊不由皱眉,这事情发生的太过于蹊跷,事情究竟如何,还需要这当事人来分说一二。 当下对着李建成说道,“放开此獠,找人弄醒他。” 此时方丈出现在小院之外,开口呼道,“阿弥陀佛,老衲略通岐黄之术,唐公可愿让我来试上一试。” 这大和尚乃是五境的佛门修者,李渊也需要礼让三分,当下对着方丈说道,“有劳禅师出手。” “这却是贫僧应该做的。本想之一桩好姻缘,如今却是起了变故,若是真真的出了偏差,老衲还要向唐公告罪,赔个不是。”方丈双手合十,对着李渊说道。 李渊赶紧对着大和尚说道,“方丈言重了。是非曲直到如今还没有一个定论,方丈何必自责?” “罪过,罪过。”方丈低声念了两句佛号,俯下身子查看柴豹的情况。 半晌之后,方丈起身,对着李渊说道,“这小厮也是个福缘深厚的人物,若是一般未曾修行之人,受到如此重创,必然一命呜呼,但是这小厮体内似乎有大量的天材地宝,源源不断的药力护住全身要害,如今昏迷不醒,不过是头部受到重击,导致晕厥而已。” “方丈可有把握将他唤醒。”李渊说道,却是深深看了一眼柴绍,一个小厮身上都有天材地宝护身,到底是这小厮福源深厚还是柴绍另有算计,自己都或未可知。 李秀宁听到方丈之言,心中却是明了。这柴豹无法修行,便借着打理柴家之便,搜刮天材地宝供养己身,由此可见这柴豹也是个惜命的主,要不要从这里下手破局呢? 此时的自己作为当事人,为了避嫌就应该尽量减少开口,以免将自己的嫌疑的扩大,坏了后面的计划,现在不管柴豹醒来说些什么,自己只要一口咬定,将这事情搞成一笔糊涂账,才好浑水摸鱼。 柴绍听闻柴豹并无大碍,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柴豹自小和自己一同长大,情如兄弟,再者这诺大的柴家,蒸蒸日上,全靠柴豹一手打理,若是柴豹就此出事,自己的柴家分崩离析就在旦夕之间。 要知道自己借宿永福寺之事,就是柴豹一手安排,说是有自己天大的机缘和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但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自己宁可不要这泼天的富贵,也祈求柴豹平安无事。 荣华富贵和兄弟相比,自己宁可选择兄弟,也不要这富贵,知己难求,过命的兄弟更是稀少,自己知道如今柴家的实际上的话事人其实是柴豹,但是柴豹对自己却是推心置腹,没有起过一点歪心思,就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如此忠义之人,自己岂能辜负于他。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方丈身上佛光大盛,用手指点向柴豹的眉心,一声大喝,“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柴豹悠悠醒来,借机环顾一圈之后,深深的看了李秀宁一眼,这女子以后定然是个劲敌,要不要趁着这件事情搞她一下?让自己无端的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这事情就不能这么算了。 自从自己穿越来,除了刚刚穿越时差点被冻死,自己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此仇不报,江湖上的豹爷也就不用再混了。 先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再说,如今可是生死局了,这丫头好歹毒的心肠,我还没有开始算计你李家,你就先算计你豹爷来了,果然,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第78章 反转了 柴豹还在思索间,就听李渊怒道,“兀那小厮,将实情一一道来,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 “小人将公子的信送到之后,就准备离开,不知为何小姐却勃然大怒,言小人调戏于她,然后世子殿下就冲了进来,将小人打翻在地。”柴豹一脸惊慌失措说道,“之后的事情小人就不太清楚了。” 李秀宁看着柴豹脸上的表情,不由赞了一声好演技,刚才与自己对话之时,有着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骨子里透出一种穿越者的高傲,而如今跟对话对话之时,却是卑微到尘埃里,角色转换之快,情绪把握之到位,语气表情之精准,去拿个小金人吊打一众小鲜肉,均不在话下。 李建成却是一声冷笑,“我冲进来之时,案几被打翻在地,阿姊脸上的惊慌失措,可是做不得假,你这小子油腔滑调,嘴里确实没有一句真话,真真是可笑之至。” 李渊心中顿时起了疑惑,方丈说这小厮没有丝毫修为在身,李秀宁怎么说也是入境的修者,怎么会被一个普通人逼的惊慌失措?但是女儿岂会拿名节之事开玩笑?一时间不由眉头大皱,觉得甚是棘手。 李秀宁这时已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只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李建成。 今日的李建成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终于英姿勃发了一回,而且阿姊这只母老虎居然都有求于自己,顿时成就感爆棚,得意洋洋的表情溢于言表,鼻孔都快冲上天去了。 柴豹正准备说话,就见李建成突然说道,“阿耶何须与此等小人浪费口舌,国公府的小姐岂是这种下三滥的奴仆可以觊觎的,按我毗沙门的想法,直接乱棍打死,找个乱葬岗一扔了事,费这些功夫事干什么?” 李渊此时正在思索这中间的蹊跷之处,却是没有回答李建成的话。 而一旁的柴绍,顿时就激动起来,“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我这小厮绝对不会做出有辱我柴家门风的事情来,这中间必有误会,还请国公明鉴。” 李渊本来皱着的眉头,看见柴绍如此说话就皱的更深了。不过是一介奴仆尔,你柴家公子就要以性命担保,若是说这中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就是真真见了鬼了。 柴绍话一出口,柴豹便知道事情要糟,心中焦急的同时却是感动无比,自家公子与自己情如手足,可是此时越是维护自己,越是对自己不利,只会让李渊产生怀疑,将事情越描越黑,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一步步滑落。 这李秀宁当真是好算计,在场之中知道自己价值的也只有李秀宁和柴绍,柴绍断然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而李秀宁就是利用这一点,毕竟在这个家奴之命不值钱的时代,一个主人去维护做错了事情的家奴,简直是天方夜谭。 柴绍越是维护自己,李渊心中就觉得越是有鬼,说不得自己的这条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而柴绍与李秀明的婚事从此也告吹。 李建成见场中之人都不说话,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但是阿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作为老李家的男儿,还是要护自家的姐姐才是正理。 用眼睛撇了一眼柴绍,不由冷笑道,“为了一个家奴,你柴公子就要用性命担保,何况这个家奴还是调戏了你未来的夫人,我阿姊还没嫁过去呢,要是嫁了过去,以后的日子究竟怎么过下去?今天如果你们要是不给一个说法,休怪我李建成动用私刑,这事儿就是说破天,也是我家占理。” 当下对着院外喊道,“左右来人,将这厮拖下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三木之下他不说实话。” “住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李渊呵斥李建成,“虽然你说的在理,但是这件事情中,蹊跷之处太多,就这么草草的处置,你置柴公子于何地?若是这是一场误会,将来他做了你姐夫,岂不是再难相见?” 此时柴豹的脸却是憋的通红,难道要自己自曝己短不成,否则这件事情终难善了,而且李渊的这话也在点醒自己,若是真的不给出一个说法,必然会拿自己开刀,说什么一场误会,潜台词就是现在他在考虑柴绍和李秀宁的婚事要不要继续下去。 此时的李渊心中或许已经开始动摇,如果是毫不动摇的话,根本就不会提起什么姐夫之事,这其实是一种潜意识的表现,说明他将这种想法纳入过自己的考虑之中,强调一遍,只不过是暗示自己。 诚然自己现在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李秀宁和柴绍在一起,但是并不代表着事情发展的过程,必须牺牲自己和柴家的利益为代价。 现在的破局之法,就剩下一条。 李秀宁拿自身名节作为武器和盾牌,天然就带有了优势,而且自己属于以下犯上,更是大罪了。 只有从动机上将自己完全合理合规合法化,从根上否定了自己调戏李秀宁的事情,才有能将此事翻盘,从而转危为安。 自己穿越久了,居然都忘了,穿越者基本上都是不要面皮的家伙。 但凡是要点脸的,都干不出文抄公,理抄公的事情,穿越者利用自己远超时代的知识和眼光吊打时代土着的时候,就属于壮汉进了幼儿园当了孩子王,降维打击。 李秀宁刚刚穿越不久,所以对于名声看的不是很重,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名声的加成作用理解的还不深刻,在科举刚刚兴起,察举制还完全没有凉透的情况下,名声就显得越发可贵起来。 可是李秀宁一介女子,要名声何用?但是反过来说,自己一介仆役,也要名声有何用?入乡随俗久了,就真的迷失了,江湖浪荡子花花轿子众人抬,喊了自己一声豹爷,自己真的就是爷了么?不过家奴而已,要什么尊严和脸皮? 或许是想开了,柴豹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怨毒之色,对着李渊说道,“国公爷容禀,小人柴豹,因幼时寒毒入体,伤了身子,从此不能人道,却是如何调戏小姐?还望国公明鉴。” 一时间众人纷纷哗然,这反转来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第79章 事落幕 “这不可能?”别说是其他人,一脸的惊讶,就连柴绍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虽说自己知道柴豹不喜女色,原以为是柴家事务繁忙才拖累了柴豹,却不想是柴豹小时候录就落下了病根儿,真是天妒英才。 李建成本来有些疑惑,但是看到李秀宁脸上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愤怒的表情,对着柴绍和柴豹说道,“你说不能人道便不能人道,你这小厮张口就来,难道是我阿姊诬陷你不成?” “一个下人而已,值得我国公府小姐用名节诬陷你吗?真真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若是再胡说八道,油嘴滑舌,今日我李建成绝不饶你。” “世子若是不信,可找医者来验。”柴豹说道,“小人自知世子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般无二,却是不敢胡言乱语。” 方丈突然上前一步,低声呼了声佛号,一把抓住柴豹的手腕,手指搭脉搏之上,片刻之后,方丈吐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李渊说道,“此子所言不假,肾脏衰竭,早夭之相,若是无天材地宝护住心脉和其他内脏,这小厮恐怕是命不久矣。” 李渊闻言却是一愣,看了一眼李秀宁,似乎明白了什么。忍着脸上的怒意,对着身边的窦妈说道,“这应是一场误会,你带女儿上楼,此间事交由我来处理。” 窦妈何等的绝顶聪明,顿时明白了李渊的意思,让自己带走李秀宁,就已经明白这事情是李秀宁搞的鬼,若是李秀宁还在场,必然还会再生些波澜,如今让自己和李秀宁离开,那就是准备收拾残局。 窦妈对着李渊点点头,看着李秀宁说道,“女儿,跟阿娘上楼,阿娘有话对你说。” 李秀宁已经明白李渊似乎看透了自己的算计,只能怯生生的跟在窦妈身后,上了阁楼。 不提楼下李渊如何与柴绍分说,窦妈在楼上脸带寒霜的看着李秀宁,问道,“此处已四下无人,你这丫头,心中到底有何算计?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如果此事传将出去,唐国公府的脸就被你丢尽了。” 李秀宁看着窦妈,心中不断翻腾,是否要对窦妈实话实说,转念一想,还是先给窦妈打个预防针,斟酌了半晌,对着窦妈说道,“阿娘可知这柴豹是何人?” “柴公子身边的小厮而已,你若是不愿意这桩婚事,大可言明,何必用这种不入流小手段,平白失了身份。”窦妈说道,语气之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秀宁却是面露凝重之色,对着窦妈说道,“若真是一普通小厮,女儿又何须如此?这柴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厮,汾阳柴家话事人不一定是眼前的柴绍,而是这小厮柴豹。” “真真是可笑,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仆役就是仆役,还能做了主家的主不成?这柴绍看起来也不像个草包子,岂是会被家中奴仆所欺瞒?”窦妈脸色看起来越来越不好看,女儿的变化越来越大,如今都开始如此的肆意妄为了。 李秀宁却是一笑,对着窦妈说道,“阿娘啊,女儿可是知道这世间前后之变的,这柴豹是个胸有丘壑的主,绝不能以普通仆人来看待。” 窦妈看着李秀宁说道,“休要诓骗于我,你阿娘我也是知道你与柴绍有一段姻缘,世尊演法之世,你与柴绍孩子都有两个,却是不曾听闻这柴豹的分毫消息。” 李秀宁将刚刚写在纸上的《已亥杂诗》递给窦妈,说道,“这首诗乃是后世之人所做,阿娘应该都没有见过,我写了上半首,这下半首却是这柴豹所补全。” 然后走进自己房间,从枕下拿出一张纸来,却是自己写的整首《已亥杂诗》,窦妈两相对照,心中顿时起了波澜,对着李秀宁说道,“从墨迹来看,你确实写得早些,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这世间总是有些天纵之才的。” 李秀宁心下一横,对着窦妈说道,“世尊演法之世,我曾告诉阿娘,世尊收我为弟子,阿娘可曾记得?” 窦妈点了点头。 “这柴豹身后亦是有一尊大能,也是知晓着古往今来之事。”李秀宁说道,“世尊演法之世,乃是末法之世,其间并无大能,所以这柴豹才不显山漏水,阿娘可曾明白?” “你诓骗了世尊演法之世的李阿婆,到如今却是想着来诓骗我这老太婆。”窦妈一脸不屑的说道,“我才不喝你的迷魂汤。” 李秀宁顿时有些无语,要知道那时候忽悠李渊就不要那么的耗费心力,结果自己把谎话编的太过完美,窦妈看在眼里,如今反而让自己作茧自缚。 没办法了,只能和窦妈摊牌了。 李秀宁暗暗的搬运自己的气血,对着窦妈说道,“阿娘,我是纯阴之体,无法修炼武道,这个你是知道的。” 窦妈笑了,“你又想说些什么?” “如今阿娘看我的修为进境,就应该明白我为世尊弟子,自然有无上妙法。” 窦妈看了一眼李秀宁,却是惊奇的说道,“锻骨巅峰,将将要进入换血之境,女儿,你哪里来的奇缘?” “这下阿娘可是信了?” 窦妈点点头,又端详了一阵李秀宁,说道,“你这武道气息却是与李家家传真罡截然不同,若不是气息中正平和,根基扎实无比,我还担心你走上歧途,你能修炼突破,确实是一件好事。” “阿娘,这柴豹管理偌大的柴家,柴家隐藏的实力,不在我唐国公府之下,更是钱粮颇丰,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将来必是心腹大患。”李秀宁说道,“阿娘知道阿耶将来的成就如何,如今就是要更早的做打算了。” “这柴家不过乡下一土财主,将将踏进世家门槛,不足为虑,我与你阿耶看上的是柴绍,绝非柴家的势力,但是你能想到此间,不能让奴大欺主,这是要以柴氏女主人自居了吗?” “阿娘不要嘲笑女儿了,我与这柴绍成或不成,只要柴豹在一日,这柴家就是阿耶以后最大的绊脚石。”李秀宁说道,然后将柴家大致的情况给窦妈说了一遍。 窦氏却是一笑,“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就乖乖的待在这小院,一应事情,你阿娘和阿耶自会处理。” 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一脸苦涩的李秀宁,李秀宁已经明白自己老妈盘算,这婚大概是要结定了。 第80章 论柴家 事情的风波落下了帷幕,只能是在方丈的和稀泥之中以一场误会为由草草收场。 柴绍柴豹不敢惹怒李渊,只能是附和着李渊的话语,李渊虽然已经明了罪魁祸首,但是顾忌到自家的面子,还是装作误会,心中却是愤怒不已。 送走柴家主仆二人之后,正准备好好收拾一番李秀宁,却被窦妈拦了下来。 “不要生气,这其中的缘由我已知晓,你先找人去打探一番,女儿的计较你便明了。”窦妈对着李渊说道,“只是这丫头行事有些天马行空,让人头痛不已。” “打探何事?”李渊强忍着怒气,对着窦妈问道。 窦妈看着气鼓鼓的李渊,不由笑了,“道宗不是常在市井之间厮混,江湖朋友甚多,可找他来,我需问他几个问题,你就知道女儿的算计了。” “她一个小丫头有甚的算计,贻笑大方。”李渊说道,“道宗这几日正外出采买,却是不知今日归来没有。” 说完就吩咐下人去请族弟李道宗。 不多时,下人就引来一名三十多岁面相豪迈,满脸的络腮胡子,不修边幅,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的大汉,正是李渊族弟李道宗。 历史上的李道宗明年才出生,但是演义世界中的李道宗却是李渊的族兄弟,李道宗在唐初的名将里也是名列前茅,但是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军事才能,而是他的女儿,文成公主。 见到李渊夫妇,李道宗弯腰行了一礼,李渊笑着说道,“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又看见李道宗腰间的酒葫芦,便叮嘱道,“有伤在身,就不要饮酒,好好将养身子才是。” 李道宗大笑,“些许小伤不足挂齿,但是这酒,可不能一日不饮。” “喝酒误事,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你需记在心间。”李渊对着李道宗说道,眼中对于这个无酒不欢的族弟也甚是无奈,“你把你的酒葫芦留下,伤好之前不要饮酒。” “好叫族兄得知,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一突厥马贩子手里买来的,诨号烧刀子,乃是英雄酒,入口辛辣酣畅,喝上一口,这伤都不甚痛了。” “你啊你。”李渊无奈的说道。 “族兄今日招小弟前来,是有什么吩咐?”李道宗说道,“这几日采买秀宁儿订婚一应事物,却是忘了给哥哥嫂嫂请安。” “你我兄弟,何来这么多礼节。”李渊笑着说道,“你嫂子有些事情想要问你,知道你曾在江湖上厮混,消息也甚是灵通,所以不得不劳烦把你叫来。” 李道宗有些惊奇的看着窦氏,世人皆知自己的嫂夫人乃是一奇女子,就是不知道她今日要问自己些什么问题。 “道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窦氏笑着对着李道宗说道,“却是劳烦叔叔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叔叔这种消息灵通之人才能知晓一二,叔叔可知这汾阳柴氏?” 李道宗一愣,说道,“嫂嫂说的是要和秀宁儿订婚的柴公子?” 窦氏点点头,说道,“今日我想问的就是这柴氏到底如何,柴绍我是见过了,人品武功学识俱佳,就是不知道他家世如何?要知道我就秀宁一个女儿,说是要出嫁,这心里怎么也不算是太踏实。” 李道宗思索片刻,摘下腰间酒葫芦,对着窦氏和李渊扬了扬,说道,“可是巧了,这一葫芦酒就是柴家所出,但是只与突厥用于交易马匹牲口,这柴家传闻还有琉璃制作之术,更有雪花盐和白雪糖,家资丰厚,生意众多,皆是独门,秀宁儿将来可是有福了。” 李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问道,“这偌大的家业,都是柴绍一手置办的?” 李道宗拔开酒葫芦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就向四周扩散开来,李渊闻到酒香惊异的说道,“酒香四溢,必有独到的配方,我却是小瞧了这柴家。” 李道宗点点头说道,“这柴家初时名声不显,只是一县豪强,近十年势力发展极快,已是河东一等一的势力,家资万千,奴仆过万,汾阳城一半都是柴家产业,更有甚者,言说柴家资产已然富可敌国,就算是当今圣上的内帑,也未必有柴家富有,这柴家在河东一带,声势甚是浩大。” “这柴家有两大总管,江湖人称豹爷和宝爷,这豹爷名叫柴豹,打理着柴家上上下下所有的生意,是个多智近妖的人物,柴家一应事务都由这豹爷决断,据说这柴豹是天上的财神转世,豪爽大气,满脑子都是赚钱的点子。” “而另一人宝爷,名字马三宝,手里掌握着柴家上下所有的执兵之仆,自身也是武道超凡的宗师之境,年纪不过三十,端是厉害。江湖上并称这二人为,汾阳二宝,柴家如今偌大的名声都是由这二人打将下来。” 李渊和窦氏听见柴豹的名字,皆是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无法将那个瘦瘦弱弱,唯唯诺诺的小厮和李道宗口中的豹爷联系起来。 “你可曾见过这柴豹?”李渊镇定了一下心神,对着李道宗说道。 李道宗摇了摇头,“都是江湖传说中的人物,我随族兄在长安厮混,虽说是消息灵通,但是这种奢遮人物,只是闻名而未见其人。” “不过江湖有传闻,说是如今柴家做主的是豹爷,而非是柴绍柴公子,甚至曾有江湖客言说,不出年,这柴家还是柴家,但是是彼柴家,而非此柴家。” “还有传闻说,柴豹此人有分桃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窥视柴家公子柴绍已久,如此用心打理柴家,只是求一段求不得的感情。” 一番话说的,李渊和窦氏目瞪口呆,却不由哑然失笑,这柴豹不能人事之事,看来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闻,必是柴豹难好女色,有人乱嚼舌根所致。 李渊此时已经明白李秀宁为何要针对柴豹,仆强主弱,不是好事,更是取祸之道,这柴豹如今已是尾大不掉,这柴绍还径自蒙在鼓里,秀宁此举虽然莽撞,但是却不失为一片好心。 可这柴绍与柴豹情同手足,这事情便甚是难办了。 这丫头还没嫁过去,便开始操心夫家的事情了,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窦氏和李渊听完李道宗的话,不由相视一眼,两人心中各自盘算,是否要帮女儿一把,李渊在想这婚必须要订下来,一个小小的奴仆还能翻了天不成。 窦妈在想,这柴家必然是李渊龙起晋阳的绝对资本,必须将这柴家绑在李唐的战车上。 两人心中所想虽然不同,但是很快就达成一致,李秀宁和柴绍的婚事,不论出了任何变故,都必须成。 第81章 最下策 李秀宁在阁楼之中等了三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似乎那日的事情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波澜,李秀明知道李渊和窦妈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嫁给柴绍。 尤其是在知道柴家如今的家资和势力,加上柴绍的人品才学武功也不是那么的低廉不堪,仅仅是奴强主弱罢了,虽说李家不是什么千年世家,有着顶级的门阀传承,但是也是有无数种方法来改变这种局面。 从李渊和窦妈的角度出发,这门婚事无论如何都是顶好的,柴家虽然看似声势浩大,却不过是外强中干,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之下,却是危机四伏。 毕竟这世间拥有话语权的,是勋贵,是世家,是皇亲国戚,是当朝大员。 柴家有巨贾之资,但是与以上四个都不沾边,世家的门槛儿没有达到,不是当朝勋贵,又不是皇亲国戚,朝中更是没有朱紫相护,犹如一小儿持明珠过闹市,四周窥视,但是多方牵制之下,却是无人动手。 如今若是李秀宁和柴绍完婚,李家便有了介入柴家的借口,从结果上看,李渊得到了相当丰厚的势力支持,而柴家也得到了李家是勋贵,是世家,又是皇亲国戚,更是当朝大员支持和庇护,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 大家都是赢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李秀宁自己的想法,真的一点都不重要,这个女性话语权不高的时代,李渊能让李秀宁见到柴绍一面,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包容。 子时一过,李秀宁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系统出品,果然精品。 这纯阴之体武道修炼法异常神异,修炼速度奇快无比,配合系统给予的百花丹,短短五六日的光景,李秀宁就完成了炼皮锻骨换血三大境界,已经稳稳站在了三境的巅峰,朝着四境高手迈进。 丹田之中已经快有了武道真罡的雏形,李秀宁估摸着也就是个五六天的光景,自己就能踏入到四境修者的行列。 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气和底牌。 自己去算计柴豹,并非是要置柴豹于死地,因为自己心中明白,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能杀掉一个穿越者,柴豹已经对自己言明,他委身于柴家为奴的原因,一是为还柴家之情,二是自己已无后,三是这世间还未生乱,规矩在没有打破的时候,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柴豹已经是连男人都没办法做了,所以他的底线就非常的低,为了保命,他一定会自爆己短,李渊窦妈肯定会明白是自己在算计柴豹,在了解一定的相应情况后,因为他们的局限性,他们只是会想到自己是要帮柴绍拿回柴家的话语权。 实际上,自己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情,给自己和柴少的这门亲事,加上一点点料,能搅黄了最好,搅不黄了,也能为自己的计划争取一点时间,并且借着这件事情,给自己将来所做的事情找一个借口。 但是如今看来,自己都开始用自己的名节去做文章,可效果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事情就像是石沉大海,竟然没有掀起一点点的波澜,李秀宁虽然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稍稍失落。 订婚之日将近,李渊和窦妈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反而是自己小院之外,看守的健妇又加了几人,说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实则是将自己看死在小院阁楼之中。 李秀宁叹了一口气,真是把自己关成了大家闺秀,想起自己前世在见过的封建时代小姐的闺房和绣楼,就有一种无力感。 比如齐鲁之地圣人家的小姐住的地方,五六米的高墙,门上一把大锁,只在墙壁上有一不足一尺高,两尺长的一个洞用来传话送水送饭,其余时候都用木板翻盖着,外边儿依旧有一把锁,锁着。 江浙一带的小姐们住的地方在四五米高的二楼,一楼就是父母的居所,一楼到二楼有楼梯,有的在楼梯的尽头还有门,门上当然挂锁。 什么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不想出去,是根本没有办法出去,高墙之内,楼道把守,比之监狱不逞多让。 北宋开始,万恶的三寸金莲就出现了,就是裹脚,用布将女性的双脚紧紧缠裹,使之畸形变小,一般从四五岁开始,成年骨骼定型后再解开,也有终身不解的。 脚小难走,更加上骨骼畸形,多走两步便有钻心的疼痛,你说怎么跑?大步流星的行走,永远都是男性的专利,行走之间,脚不过裙摆,不是不想过,而是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要知道社会地位产生,就必须与社会相联系,门儿都出不了,还有什么的社会联系?没有社会联系,那么社会地位又从何谈起?只能是依托男权父权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所以才有了封妻荫子诰命夫人的说法。 我,李秀宁,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不过就汉唐来说,女性的社会地位确实要比之后的宋元明清高许多,清朝前期的时候其实也颁布过禁止缠脚的命令,并将此命令与剃发易服作为同一等级的禁令,目的是为了全面的更改汉族的生活习惯和民族习性,从而加强自己的统治。 实行到一半儿就发现汉族女子缠足,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什么有抗旨缠足者其父或夫,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之类的法律规定就被扔到了一边,可是没有留发不留头落实贯彻的到底。 后世有为清廷洗地的,就拿这件事情来说道,说是清朝讲究男女平等,大家笑笑就可以了,就是民智初开的民国,女子的社会地位也不见得能高到哪儿去,就拿纳妾来说,直到红色政权开辟,才在大陆完全废止,甚至有些同文同种的地方直到70年代才废止,废除的大清律令,真真让人无语。 这一堵高墙,一座小院,一幢绣楼,一把门锁,锁的是万万千千妇女的那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李秀宁脑中思绪万千,作为大唐的第一位嫡公主,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开战,这是要自己打响反对封建礼教的第一枪吗? 如果老娘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强迫我嫁。 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光,李秀宁知道自己要下定决心了,反正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看李渊和窦妈能不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给自己踏入四境争取时间,而自己踏入四境之日,就是自己逃婚之时。 这个世界,我来了。 第82章 柴嗣昌 就在李秀宁思索着逃婚的时候,这边柴绍和柴豹因为这件婚事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少爷,这国公小姐并非良配。还是请少爷三思,毕竟这天下女子如恒河沙数,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柴豹对着柴绍说道。 柴绍看着柴豹,哂笑一声,说道,“这永福寺是你带我来的,国公小姐也是你说的,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一些事情,但是事已至此,若是我们就如此退婚,和唐国公翻脸,你可曾想过后果没有?” 柴豹咬了咬牙,说道,“少爷,此前之事却是我考虑不周了。有一些事情我无法明说,但是少爷你要知道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您好,为了我柴家好。” “柴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算计,但是如今看来和国公府联姻,是一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联姻之事对你我和柴家有何妨碍?”柴绍悠悠一叹,“许是小姐不知你我之情谊,不了解个中内情,害怕奴大欺主,也是为了我好,这才会算计与你。” “少爷,这中间是非曲直,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我无法细说,但绝非你想的这个样子。”柴豹说道,“小姐算计于我,其实打着搅黄了这桩亲事的心思,好找个由头,退婚罢了。” 柴绍盯着柴豹,眼神中有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需知道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岂会做出如此违背父母之事?” “我明白你心中所思所想,你且放心,待小姐嫁入我家,我自会与她分说你我的关系,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兄弟,这中间之事确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我确信国公小姐会明白的。” “你这伤了身子,不能人道之事,为何不早与我分说?”柴绍说道,“就是遍访天下名医,我也要治好你这身子。” “这已经是先天之疾,非药石之力可医。少爷,我瞧这李渊也并非久居人下之人,若是联姻,我等辛辛苦苦十余载的势力,岂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裳?”柴豹说道,“我曾夜观天象,这天下十余年后必然动荡,到时候群雄逐鹿,难道少爷就不想分一杯羹吗?” “当今圣上贤明,大隋国力蒸蒸日上,百姓思安,若说天下大乱,如同梦呓。暴秦二世而亡,因其严苛律法,百姓不堪其徭役,遂揭竿而起,而当今陛下轻徭薄赋,重视生产,爱惜民力,岂可会二世而亡?” “再说,这天下逐鹿又要有多少死伤?我虽喜欢孙吴兵法,战阵之道,却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逐鹿天下,你我之中必有人成为冢中枯骨,我所不欲也。” 柴绍一席话,说的柴豹哑口无言。柴豹心道,难道我能告诉你不久之后太子登基,太子杨广是个荒淫无度的主,将当今陛下给他打下的江山挥霍一空。 当今的杨广还在蛰伏之中,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的风评都甚是不错,毕竟有废太子勇珠玉在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太子仁孝之名声传四海。 知道天下大变,还能托词说是天象,但是知道如此具体,就会被认成妖孽,无人会信。 “今日就言尽于此,虽说我不知为何你想法突变,但是从我来看,退婚之事休要提起,否则恶了唐国公,我柴家可担待不起,更不用说,国公即将赴任太原留守,我汾阳亦在其治所之下。”柴绍深深看了一眼柴豹,说道,“这十余年间,柴家大大小小事情均由你定夺,皆是没有出错。今日之事,你就容我这做家主的任性一回。” 柴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是了,自己终究是个仆人,万恶的封建社会,难道自己十余年的心血就这么一步步拱手让人? 柴绍是真的喜欢上李秀宁了,和唐国公联姻,用时下之人的眼光去看,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可李秀宁是个穿越者,任何世界里都最不稳定的意外因子,自己都没有把握摁住李秀宁,柴绍会有这本事? “柴豹,这几日你先出寺采买,还有几日就是订婚之日,一应物品还需准备妥当。不能弱了我柴家的名头,让人小瞧了去。”柴绍说道,“你比我稍长,我一直待你如兄,如今我父母皆亡,最亲近之人就剩你了。“ 柴豹默然,对着柴绍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房门。嗣昌啊,若是你要获得着这么一段没有结果的婚姻,你怎么对的起这嗣昌二字。 看着柴豹离去的身影,柴绍不由哑然失笑,这柴豹不知怎么想的,原本和唐国公府的这一段亲事,他柴豹最为上心,可到如今他却是反对的那一个,是何原由也不说清楚,真真是奇怪。 也许就是因为国公小姐算计于他,似乎他也不是这种气量狭小之人,再者柴豹之精明可谓柴家第一,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得失利弊,罢了不管这柴豹作何想法,这国公小姐自己是娶定了。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原由的,也许就在是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一个人就决定了对一个人的海誓山盟。 柴绍与李秀宁只是匆匆见过了几面,但是李秀宁的身影却深深的印在了柴绍的脑海之中。 柴绍有些欢喜,他这种世家子弟的婚姻,甚少能碰见令自己满意的姑娘,毕竟大部分都是政治联姻,而这些小姐们大都生长在深闺之中,无话可说,无事可谈。 娶这么一个人回家,放在家中,岂不是闷死人了? 也许是父母双亡的缘故,连带看人都欣赏品性的独立自强,而李秀宁英姿勃发的身影,给了他一种觉得这个姑娘与这个世界不太一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在他最亲近的柴豹身上见到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神秘感,充满着孤独和寂寥甚至伤感,他们似乎在对抗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对抗他们,总之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很特别。 而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柴绍对李秀宁竟有一种心疼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柴绍觉得自己应该去呵护李秀宁一辈子。 柴绍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心疼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自己没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