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如花》 第1章 撞墙 “我不嫁,我不嫁,你们要是再敢逼我,我就去死。” 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栗子恶狠狠的说道,身子肆意的扭着,努力挣脱身边的两人,从家里跑出去。 刚跑出去两步,还没冲到门口,又被人从身后紧紧拽住,用力一扑将她按在地下。 “想跑,哪那么容易。” 身后的妇人一屁股坐在新娘子身上,连挥几拳,“我让你不听话,让你跑,我打死你。” 那妇人挥拳太猛,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梳的光溜整齐的头发也散下几根发梢,砸的身下的新娘子发出几声凄惨的叫声。 栗子双手乱挥,慌乱中揪住那妇人的几根发梢,用力一扯,疼的那妇人嗷嗷直叫唤。 眼看自己的婆娘被人欺负,原先一直旁观的江大力再也不能坐视不理,连走几步,上去对着新娘子的肚子连踢几脚。 “你个小畜生,连你舅娘都敢打,活的不耐烦了。” 栗子被踢中要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吐出几口鲜血,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舅舅,眼神中的恨意快要喷射出来。 这个丧良心的舅舅,当初哄骗她,供他儿子江文才去县里先平私塾读书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凶神恶煞的态度。 他说只要文才能读书,能考科举,能中举人,就让她做他的儿媳妇。 现在江文才还没考科举,还没中举人,可是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才子,长相极佳,被县令小姐看中,直接招了上门女婿。 江大力一家攀了高枝,跟县令大人一家做了亲家,用完她就想一脚踢开她,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栗子不甘心,所以就闹,闹的十里八村都知道江大力和江文才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惹急县令小姐。 县令小姐怕辱了未来夫君的贤明,就让她的县令老爹直接把栗子指婚给村里的走脚大夫,一个出了名的邋遢老汉。 那老汉不仅年纪大,而且要田没田,要钱没钱,只有个不能遮风避雨的破草屋房子。 说是会点医术,可是又懒惰成性从不出诊,也就靠村里偶尔的施舍过活。 指个这样害人一辈子的婚就算了,还散播谣言,说她是被全村的男人看光身子没人要,也就那邋遢老汉肯娶。 她不甘心,所以要跑。 宁可跑出去乞讨,也绝对不能嫁给那样的老汉。 可是她终究没能跑出这些扒皮狼的魔爪。 “你瞪什么瞪,再瞪就把你眼睛抠出来。”江梁氏啐了一口,上前又补了一脚,“正好,一个瞎子配一个老头,绝配。” 栗子惨叫一声,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们会有报应的。” “报应?”江梁氏哈哈大笑,看着蹲在一旁抽着旱烟的战元铁,“这是你的报应。” 战元铁是新娘栗子的父亲,一个瘸腿的兵丁。 从一开始,他就这么坐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女儿被踢被打都无动于衷,好像这不是她的女儿。 江梁氏得意的笑着,想当初三言两语就哄的这个傻妮子为她儿子上刀山下油锅,挣点微薄的钱供给江文才读书。 江文才在县里私塾读书,日常开销很大,偶尔花销多了,就直接找栗子要。 栗子手里没有钱,就去偷他爹的钱。 有一次连她二姐的嫁妆钱都偷了,害的她二姐出嫁的时候没有嫁妆,因此被婆家瞧不上,觉得做了亏本的买卖,处处刻薄这个儿媳妇,日子一直过得不太好。 再说这个战元铁,早前入伍当过兵,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折了一条腿。 阴天下雨腿疼的厉害,总是要吃药,就这样也没花上这个女儿的一两银钱,再别说被她偷走的那些银钱。 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不孝女,落个这样的下场,就是报应。 “你胡说。”栗子咆哮着反驳道,“我才不会遭报应,我将来是要做官太太的。” “呸,就你这德行还做官太太……” 江梁氏又骂了一句,直接找了绳子将栗子捆的结结实实,“今天就是绑,也得把你绑上花轿。” 只要把这傻妮子塞给那个邋遢老汉,除掉这个绊脚石,她家和县令大人结亲家才不会出现意外。 说是花轿,其实就是一个拉粪的驴车。 江大力怕这小妮子中途跑了,扛出门之前又连踹几脚,确定她没有挣扎的力气,才将她抗出门扔到驴车上。 栗子躺在驴车上,不停的吐血。 她想开口求救,求拉车人给她找个大夫,可是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车人从车上扔下去,隔空喊一声,“沈老缺,你的新娘子到了。” 沈老缺名叫沈不缺,因为年纪大,又一无所有,所以被人叫做沈老缺。 他躺在泥土砌的矮炕上,轱辘翻个身,透过窗户瞧了一眼,只见篱笆院子里多个红色的肉球,还在不停的吐血。 “哪有这么干买卖的,强买强卖就算了,还送一死物,不吉利” 沈老缺摇摇头,将栗子抱到矮炕上,替她把脉,再一次摇摇头,“五脏俱损,回天乏力。” 他拿出银袋,倒出里面的银钱,只有一两银子。 转身看了眼炕上的小姑娘,“没办法,我就这么多,所以你只值这个价。” 沈不缺下定决心,从袖底抽出一根银针,在她头顶的穴位刺了一下。 栗子立刻不吐血,还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眸子亮堂堂的,连带着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回光返照。 沈老缺站起来走出茅草屋,准备去请战元铁过来。 好歹是亲生的姑娘,死前也该好好说个话。 栗子见沈老缺出了草屋,撑着坐起来,环视四周,泥巴墙壁,茅草屋顶,还透着光。 果然一穷二白。 但愿你能有点银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江大力那几脚踹的太厉害了,她感觉肚子里都在流血,肯定活不了多久。 活着的时候,没能孝顺父亲,死后就用这具尸体给她挣点银子吧。 她想着,便一头撞向墙壁。 沈老缺刚走出屋外,就听到屋里传来砰地一声,震的茅草屋都颤抖三分。 糟糕。 沈老缺立刻返回茅草屋,只见墙脚处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撞的头破血流,血流了满脸,顺着土坯墙壁一直往下流。 “死都要死了,何必这么急着投胎,还浪费老子时间。” 沈老缺疾走几步,抽出银针,立刻给她施针。不出一会功夫,栗子头顶的几大穴位你都插满银针。 第2章 穿越 战栗轻轻睁开眼睛,感觉浑身剧痛,脑袋也疼的快炸开了。 被炸弹炸过的感觉果然不是很舒服。 她作为一个特工,奉上级命令去解救人质,经过输死拼搏,终于杀了绑匪,将人质解救出来。 可是绑匪却在人质的身上安装炸弹,不得不征调拆弹专家来拆除炸弹。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那个猪一样的专家居然剪错引线,引爆炸弹,让她的整个小组都葬身在强烈的爆炸冲击中。 还好,她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只是,感觉怎么有点不对。 她是被炸弹的余波炸伤的,应该是内伤,需要动手术,可怎么感觉给她用的是中医,而且还是针灸。 你妹啊,想我死就直说嘛,哪有这么搞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从眼睛余缝中观察四周的环境。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破旧的方桌,配着一张矮凳,桌子上一茶壶,一碗一筷,放置在正中。 再向四周看,糊着茅草的泥土墙壁,拐角放着一个掉了柜面的柜子,依稀看见里面放了几件换洗衣裳。 战栗收回视线,平平的躺着,视线上移,看见透光的屋顶,隐隐泛着星光的光芒。 那是星星吗? 大城市的夜里灯火通明,是个不夜城,早已经看不见星星。 所以,这是哪个村沟沟里? 靠,这也太扯了。 战栗无力的闭上眼睛,这是卸磨杀驴吗? 她被炸弹余波炸伤,受伤太重失去利用价值,所以不值得花大价钱救治,就这么让她自生自灭。 不然,以她顶级特工的身份,怎么也该是医学教授或者专家团队给她治疗,而不是给她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村沟沟里。 她无力的叹口气,微微摇摇头,再一次陷入沉睡。 ……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张胡子横生,沾着油渍灰尘已经打结的粗鲁老汉,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口中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看脉象应该已经救过来了,怎么还不醒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挠了挠头发,顿时一股霉臭的味道传来。 战栗微微皱眉,这个邋遢老汉是有多久没洗澡洗头了。 沈老缺见栗子神情有变,定然是醒了。伸手拔掉她脑袋上一根银针,痛的战栗倒抽一口凉气,嘴里骂着‘你大爷’。 可惜她现在没有力气,声音微弱,到嘴边已经散去,只剩下空空的嘴型。 沈老缺见她嘴唇动了,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新娘子肯定是救过来了,一鼓作气将她头上的银针全都拔了。 一边拔针,一边欣喜道,“我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经过这一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连死人都救的活。” 战栗一边忍受着恶臭,一边在心里咒骂,“你个老不死的,你才是死人。活死人,那么臭。” 沈老缺拔完银针之后,见栗子还没有醒,自行端了一碗清粥放到床边,跟栗子说话。 由于栗子还没有清醒,他的话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把粥放到炕上,你醒来就自己吃吧。我要去睡一觉,昨晚上为了救你,一宿没睡。” 说着就伸个懒腰,将身上的破烂外衣脱了,往炕上爬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带出不小的味道,熏的战栗咳嗽几声,挪动虚弱的身子向炕里边避去,刚一转身,又对上那张打结的胡子脸。 这个味道更浓重了。 战栗实在忍不下去,拼着全身的力气往炕边移去。刚转到炕边,就哇的一声吐了。 果然恶心,恶心的吐了。 刚刚准备躺下的沈老缺微微一愣,有点不敢相信,看到自己就吐了,这得多恶心。 亏得昨晚救她一命,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说也是她相公。 “栗子,嫁都嫁了,你就认命吧。也别惦记你那秀才表哥,人家马上就要娶县令家的千金了,你死心吧。” 沈老缺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抖动,也不管栗子是不是会受打击,直接往她心窝子上戳去。 吐干净之后,果然舒服许多。 战栗趴在炕边,回味身边邋遢老汉说过的话,觉得这不但是个活死人,还是个疯老头。 什么表哥,什么秀才,什么县令。 当你生活在古代呢。 等等,古代。 这一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心上,刚才吐的时候眼神扫过地上的鞋,看的不太真切,又一次瞧了眼,竟然真的是古代人才会穿的粗布鞋。 她不敢相信,咬咬牙,忍着巨大的恶心转向身边的邋遢老汉,果然是长发成髻。虽然头发油腻堆在一起,但那明显就是古代男子才会束的发髻。 这是在古代? 战栗觉得一下子沉到谷底,纵使她游泳技术高超,也爬不到岸边。 她握紧双手,有些慌张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老缺啐了一口,仰面躺好,“我叫沈不缺,是你男人。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问的不是废话,你嫁过来给我当媳妇,当然是在我家。” 战栗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她居然穿越了。 穿就穿了,居然还穿成了村姑,嫁了个快死的糟老头子。 这,这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像她这样一个顶级特工,保护的都是首脑级别的大人物,在业内也是大名鼎鼎。 就算是穿越,也该是皇后公主的身份,再不济也该是个千金小姐,不行,弄个庶女也可以的。 就她这智商,去宫斗、宅斗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外挂存在。 可是为什么会是个村姑,为什么会嫁个有老人臭的糟老头子。 此时的沈不缺已经入睡,耳边响起打鼾声,一阵一阵的,声音洪亮。 战栗听着入耳的鼾声,觉得糟糕透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挪到正屋中间的桌子边,艰难的坐下,托腮思考许久,也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炕上鼾声如雷的邋遢老汉,更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做事果断的她当即就做了一个决定,跑,立刻跑,快马加鞭的跑。 就算是穿越了,以她的手腕,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何必把自己困在这个快死的老头子身边。 她打好主意之后,趁着老汉还在酣睡,慢慢向门边移去。 可是她浑身无力,身上又感觉压着千斤重量,心里想着走快点,实践在脚上,就成了蜗牛爬行。 她又焦急又燥闷,使劲迈出两步,还没跨出门槛,整个身体就倒下去…… 第3章 流言 这一声倒地的闷响,惊动正在熟睡的沈不缺。 他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扫过一眼,“你重伤未愈,先好好歇着。就算是想跑,也得等身体养好了再跑。你放心,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说完,就不再理会倒地的战栗,转个身就继续睡了。 战栗趴在地上,吃了一口的泥灰,捶地咒骂一句,“要你个疯老头多事,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 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知道。 出嫁之前的栗子被江大力狠狠踹了几脚,脾脏破裂引起大出血,医治不及时生命垂危。 沈不缺用银针让她保持最后的清醒,她却用这最后的理智撞墙自尽,就是想为父亲挣下点银钱,算是对父亲的忏悔。 原主栗子的记忆不停的在脑海里翻涌,在知道栗子短短一生的事迹之后,战栗摇摇头,发出一句感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但是可怜归可怜,可恨归可恨,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在她身上所施加的恶行必须要讨回来。 那个江大力,还有他那个薄情寡义的儿子江文才,早晚要找他们把账算清楚。 在清账之前,先在这个村沟沟生活一阵,等把身体养好再说。 战栗拍拍身上的泥灰站起来,在矮凳上坐着,看着炕边的一碗清粥,在喝与不喝之间挣扎许久,最终决定喝下那晚清粥。 说是清粥,也就是碗米汤,稀拉拉的几个米粒都能数的出来。 她一仰头,将一碗米粥全都喝下肚,连碗边的一个米粒也没放下。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丝暖意,她摸摸肚子,还是没有吃饱。 再看看四周,家徒四壁,也不知道能不能藏点吃的东西。 正好,趁着那疯老头睡着的时候找一找,先填饱肚子把自己养活,等以后有能力再加倍还给他。 刚准备动身找东西,熟睡的沈不缺好像梦到栗子要做的事情一样,突然醒了过来,两眼定定看着她,“你别找了,我家里没有吃的。” 战栗的脸颊抽了抽,这可怜的栗子到底是嫁了个什么样的人,穷就算了,年纪大也不说了,这是什么鬼态度。 她握了握拳。 沈不缺咂咂嘴,伸个懒腰,“看在你新嫁过来的面上,我去打个野鸡庆祝一下。” 战栗一脸不屑的态度,鼻子哼了哼。 就你这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也能打猎,能让你打到的野鸡,不是眼瞎就是存心寻死。 待沈不缺离开茅屋之后,战栗移到炕上,掀起炕上铺的粗布毯子,盖住沈不缺刚才躺的地方,自己躺在另外半边炕上,微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刚刚闭上眼睛,忽又睁开,总觉得不太安全,就起身拿了桌上的一双筷子握在手里。 关键时刻,筷子也能成为致命的暗器。 …… 逃难来的走脚大夫沈不缺成婚了,娶了战家幺娘栗子,这是长流村村头村尾新的谈论话题。 对于这个话题,女人们唾弃,男人们羡慕。 唾弃的人觉得,像栗子那样的贱骨头,也就配嫁个沈老缺那样的糟老头子,这叫报应。 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还没出嫁呢,就要死要活的往表哥江文才身上贴着,连自己老爹都不管,挣点银钱全都补贴给那个江文才。 这都不算什么,好歹是自己挣得钱,怎么花别人管不着。可她手脚不干净,到处偷鸡摸狗,不是东家的鸡蛋不见了,就是西家的鹅丢了。 不就可着没有被当场抓住,不能报官定罪。可是一个能偷自己二姐嫁妆钱的贼人,那些事情不是她干的,又是谁干的。 一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仗着跟江文才交好,到处放话说等江文才考中举人,她就是举人太太。 一会瞧不起东村头李家的闺女,嫌弃她嫁个屠夫;一会又嫌弃南村头王家没出嫁的姑娘长的丑,污了她的眼睛,把人一小姑娘推到水里。 得亏救的及时,不然就背上一条人命官司,没有好果子吃。 真是作孽。 羡慕的人觉得,这种美事怎么就落到沈老缺这个老头子身上。 那栗子品行是不好,可也是长的真漂亮。元珙县下十二个村,数她长的最漂亮。 虽说喜欢小偷小摸,跟江文才又不清不楚,都说他俩把生米煮成熟饭。正儿八经娶回家当媳妇那是不行,但是用来耍耍乐、去去火那也挺好。 怎么就能便宜了沈老缺。 想去年,那沈老缺还是村长去镇里请大夫遇到的一个乞丐,说自己会点医术,被村长拖回村子里。虽说治好村长老娘的病,打那以后也没见他给别人瞧过病。 全村人围在村口的老歪脖树下,说的唾沫横飞,听的是津津有味。 此时,突然出现的沈不缺反而有些突兀了。他一出现,所有的欢声笑语全都停住了,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同村李保田是个好事者,专门喜欢打探别人家的隐秘之事, 他站出来,突然拦住他,问道,“哟,老缺,新婚大喜第二天就出来了,没多睡一会。”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问他洞房之夜的事情。老汉娶嫩妻,放在哪里都是别人讨论的重点。 围观的村民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讪笑成一团,都等着他出丑。 沈不缺皱了皱眉,眼神阴沉,扫过那一群人,“睡过了,从昨天睡到现在。”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李保田再问道,“老缺,你老小子可有福气。栗子是我们村有名的大美人,多少人惦记的肥肉都没吃上,落你碗里了。你快说说,新娘子滋味怎么样?” 沈不缺沉下眉,“挺好的,嫩娃娃的滋味就是不一样,比你家婆娘强多了。” 原本还一脸坏笑的人突然面色挂不住了,沈老缺那意思,不就是说他跟他婆娘睡了。 “你个臭婊子。”李保田突然甩手就给了身边婆娘钱氏一个耳光,“你给我说清楚,你和沈老缺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钱氏被打的冤枉,想拽住沈老缺要他解释清楚。可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人已经走远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你给我说清楚……” 李保田拽住自己婆娘的头发,将她踩倒在地。钱氏躺在地上,抱着李保田的腿,狠狠的咬了一口,两人很快扭打一起。 同村的村民有拉架的,也操手看热闹的,骂骂咧咧,闹哄哄的一团。 第4章 无奈 不远处的岔道口上站着一个人,将这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他叫马长河,是长流村里出名的无赖,因为名声不好,一直没娶上媳妇,家里排行老七,人称赖马七。 他一边乐呵呵的看着热闹,一边看着沈老缺离去的匆匆脚步。心中暗想,这个时候沈老头家的那个茅草屋应该只有栗子一个人。 从昨天睡到现在,肯定腿脚发软下不了床,那正好便宜了他。 他美滋滋的想着,咽了咽口水,暗暗的搓搓手,就向沈老缺那个茅草屋走去。 沈不缺的茅草屋位处村东头最偏僻的地方,原先是村长晒谷私用的一块空地,看在沈不缺治好他老娘的份上,就把那块空地让给他,建了一个刚够落脚的茅屋。 那地方本就偏僻,加上沈不缺为人懒惰,又不与村里人来往,更加鲜少有人来。 赖马七进门前,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跟来,便悄悄推开茅屋门,躬身钻进去,一眼看见床上躺着的背影。 那身段玲珑有致,婀娜多姿,看得人直流口水。 脸上荡着坏笑,迫不及待的搓手,蹑手蹑脚的向床边摸去。 战栗警觉性很高,一丁点动静都能很快清醒。 当她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以为是沈不缺回来了,也没在意继续闭眼养神。 这么快就回来肯定是没打到野鸡,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还不值得她特意起身嘲笑他一番。 细微轻弱的脚步声传来,不像是沈不缺的动静。 战栗猛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沈不缺回自己家,没有必要这么小心。就以刚才跟沈不缺相处的情形来看,他那样一个疯老头子,可不是一个会为了休息的新娘子而轻手轻脚的人。 既然不是沈不缺,那就极有可能是贼人。 战栗绷直身体,保持警戒状态。 如果是以前的特工战栗,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可不必担心。可是她现在是死而复生的栗子,浑身无力虚弱的很,根本没有把握能对付那个贼子。 她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筷子。 “小娘子,让你七哥哥好好疼疼你。” 赖马七刚走到床边,就迫不及待的扑到栗子身上,手脚并用,爬到炕上,骑在栗子身上。 他人高马大,扑到栗子身上,陡然降下的重量让她身体一抖,奋力扎向他的筷子,也被赖马七随手一挥而挡掉,落到床褥里,一时找不到。 “你个小biao子,还敢拿筷子扎我。七哥哥先疼疼你,疼的你爽求我都来不及。” 赖马七肆笑着,粗暴的撕扯栗子的衣服。 战栗见硬拼不过,只能先假装温顺,朝他挤眉一笑,“七哥哥,你慢点,别弄疼了我。” 这是她作为特工最基本的脱身战术,先迷惑敌人,再寻找突破点。 “哈哈,好好好,小娘子说慢点就慢点。” 赖马七放声狂笑,动作也慢了下来,伸手拂过栗子的脸颊,这手感真舒服,比起县里那些窑姐爽一百倍。 战栗媚眼如丝的笑着,配合的伸出手摸上赖马七那双枯槁的老手,沿着手臂向上慢慢研磨,突然眸子一变,狡黠又腹黑,捏住他的脉门,使出全身力气重重一按。 赖马七舒服的全身都舒畅,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接着就失去知觉,往床上重重砸去。 战栗使出吃奶的劲,扒开砸在身上的赖马七,从床上滚下来。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在草屋里转了好几圈,想找把刀,可是这沈不缺穷的连刀都没有。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方桌上的那个碗上。 啪。 碗被摔的四分五裂。 战栗捡起其中一块大的碎片,握在手里,抵在赖马七的脖子上。 只要他醒来敢乱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作为一个顶级特工,生平只做两件事请,一是保护人,二是杀人。 …… 打的头破血流的李保田夫妇,终于在村民的拉扯下被分开。两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嚷嚷着要找沈老缺把事情说清楚,至少也要拿点补偿。 沈老缺外出,那就去他家。反正守着他家,他也跑不掉。 李保田夫妇互相扶持着往沈老缺的茅草屋走去,身后跟着一群好看热闹,还没散去的村民。 茅草屋窄小低矮,容不下那么多人,身后的村民在门口主动停下脚步,让李保田夫妇进去茅屋,一个个在门口伸着个脑袋。 李保田夫妇刚进去茅屋,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栗子穿着红色嫁衣,披头散发的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锋利的碗片,正抵着一个人的脑袋。 那人……那男人似乎是赖马七。 这是什么情况哟。 李保田夫妇站在屋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突然闯进来两个人,让战栗浑身的神经再一次紧绷。 她握了握碎碗片,对着李保田夫妇叫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李保田吓的握紧媳妇的手,上前一步,“栗子,你说啥呢,咋还不认识我们。我是你李叔,你这是咋了?” 战栗一惊,情急之下,她忘了这两人是栗子所熟悉的老李夫妇。 栗子记忆中的李保田是个爱搬弄是非的人,尤其瞧不起他们战家,经常嘲笑她爹战元铁是个残废。 这要是让他看见这床上的男人,指不定他这张破嘴会出去怎么传言胡说。 栗子的手往赖马七的脖子上又靠近一寸,警告李保田夫妇。 “站住,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你们合起伙来,趁我男人不在家欺负我,你们不怕遭天谴。” 李保田急了,这男人睡在她的床上,跟他有什么关系。 “栗子,你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来找沈老缺的,谁知道能撞见你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炕上。我们就是来的不是时候,那也不能这么诬陷我们。” 李保田说话的时候,特意加强一个音调,好让屋外的人也能听见。 茅屋外的村民听到这句话顿时炸开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成婚第二天就敢幽会野男人,胆子真够大的,就是不知道这野男人是谁。 战栗斜着眼神的余光,瞧了一眼李保田,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搬弄是非的主,上下嘴皮一碰就造了一个新的谣言。 既然言语警告不起作用,那就让他们见点真东西。 第5章 杀人 战栗握紧手中的碎碗片,对着赖马七的肩上扎进去。她下手很有分寸,会很疼,会流很多血,但是不会致命。 突然刺进肩膀的剧痛,让赖马七惨叫一声,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瞪着惊恐的眼睛往后退去,贴在茅屋墙壁上。 看见突然喷出来的鲜血,李保田夫妇也吓了一跳,连跑带爬出了茅屋。 口中叫嚷着,“杀人了,杀人了,栗子杀人了。” 屋外的村民听到李保田夫妇的狂叫,连忙后退几步,却都没有离开,观望着事态的发展。有腿脚利索的一溜烟跑了,去把村长请来。 屋里,战栗握着带血的碎碗片继续挡在赖马七面前,因为握得太紧,手心也被划出深痕,不停的往下滴血。 马长河捂着往外冒血的肩膀缩在墙角,担心受怕的看着栗子,真怕她再来一下子把他的命给了结了。 没想到这小婆娘下手真狠,这回算是干了赔本买卖。 …… 南头,村长家。 村长赵岭海正在驴棚外,把晒干的驴粪收拾起来。他是长流村的富户,家里有三十多亩田,三头驴,又得了县太爷的倚重做了长流村的村长。 “村长,不好了,出人命了。”孙有福边跑,边挥手喊道。 他是村里出名的狗腿子,没事就喜欢往村长家跑,大事小事都喜欢跟村长汇报。 虽说遭村里人烦的很,可村长偏喜欢他这劲。觉得年轻人手脚勤快,有担当,有想法。 赵岭海把装着驴粪的竹筐收进棚里,背着手出来说道,“出啥事了,这么慌慌张张,好好说。” 孙有福卷着泥土裤腿,擦汗说道,“村长,战家幺娘栗子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被县太爷指给沈老缺的那个……” 赵岭海摆摆手道,“我知道,长流村的每个村民我都认识,不用你介绍,就说出啥事了,怎么就杀人了。” 他一说到这,突然就想起沈老缺,莫不是他被杀了。哎,老汉嫩妻的艳福不是谁都能享的。 说来那个栗子也是个命苦的,从小没娘,没少被亲爹打。原本指着嫁人日子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就得罪县太爷的千金小姐,被指了一门缺德的婚事,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真是作孽。 “是……” 孙有福刚准备说被杀的人是谁,就听村长赵岭海一拍大腿,“别说了,赶紧走吧,去瞧瞧那人还能不能救。栗子这丫头命苦,可不能被县里官差拿走。” 一路上,村长赵岭海都絮絮叨叨,无非就是战家的那些陈年往事。 想当年,战元铁上战场杀敌的事情,想当年,战元铁和长流村第一大美人花娘成婚的喜事,又说起当年花娘是如何被逼的离家出走,撇下三个女儿再不回来的事情。 孙有福听着,好几次想说话,都被村长拿话堵了回去。 正走到岔路口,赵岭海眼见一个人的背影特别熟悉,背上背两只野鸡,走的晃晃悠悠。 那……那不是沈老缺? 赵岭海疾走两步,拽住沈不缺,“老缺,真是你啊,你没死啊。” 沈不缺这次出门收获很丰盛,不但抓了两只野鸡,还挖到想要的草药,正好可以用来医治栗子。原本心情大好,被老村长这一问,大好的心情突然烟消云散。 “老村长,我不就娶了个小媳妇嘛,犯得上咒我死?”沈不缺气呼呼的问道。 “不是,那是咋回事?”赵岭海看向身边的孙有福,“有福,你刚才不是说栗子杀人了,杀的谁啊?” 孙有福这才有机会把话说出来,“村长,栗子是杀人了,但杀的不是老缺。” “那杀的到底是谁啊?”赵岭海交接的问道。 孙有福看了一眼沈老缺,这话可是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栗子新婚第二天,男人前脚出门,后脚就把野男人领回家,现在还闹出人命。这么缺德丢脸的事情,他可不好意思当面说。 “村长,你就别问了,你自己亲自去看看吧。”孙有福看着沈老缺说道。 虽说当面不好意思说,但心里的嘲笑是免不了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去看看。” 赵岭海走在前面,还没到沈不缺的茅草屋,就看见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村民。 有眼尖的村民看见村长,立刻把道让开,“快让开,快让开,村长来了。” 有人附和道,“让开,让开,让村长进去。有村长在,事情就好办了。” 原本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的李保田,见村长来了,轱辘一下爬了起来,拽住村长的胳膊,“村长,你可来了,你得给我做主啊。” 赵岭海看李保田满头是血,以为是她被栗子伤的,忙扶住他,又急又怒。 “老李,你这又是咋的。栗子是个小姑娘,刚出嫁心里难免有怨气,你这一叔辈的长辈招惹她干啥。你说,好端端的让打成这样。” 赵岭海以为李保田就是孙有福口中那个被杀的人,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死,只是受了点轻伤,顿时放下心来,不忘数落李保田两句。 可是李保田却觉得村长是在冤枉他,连忙解释,“村长,我这脑袋不是栗子打的,是……沈老缺打的。” 不是他打的,也是因为他被打伤的,反正就赖上他了。 “那杀人是咋回事?”村长赵岭海都快糊涂了,问道孙有福,“有福,你年纪轻轻小伙学什么不好,跟你老李叔学的造谣。哪里死人了,你想吓死我这个老头子。” 孙有福看了一眼沈老缺,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反正这里那么多村民,总有一个会替他说。 李钱氏挨了打,这下可算找到机会。 她跳起来,扯着嗓子叫道,“被打的不是我家老李,是屋子里那个男人。我和老李来的时候,他俩正躺在一张炕上呢。” 说完就像示威似的,得意洋洋的看着沈老缺,总算是报仇解恨了。 “这……”没想到是这么回事,赵岭海一会瞧瞧李钱氏,一会看看沈老缺,“这……这可怎么是好?” 正在茅屋里的赖马七面对带血的碎碗片,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听到李钱氏那一声尖锐的喊声,像遇到救星似的,叫喊道,“村长,你快救救我,这贼婆娘要杀了我。” 第6章 救命 赖马七边说便往炕边爬去,滚到地上,一边往屋外爬,一边叫道,“村长,救命啊,快救我。” 村长听着声音,好像是赖马七,看着从屋里爬出来的脑袋更加确定就是他。 赖马七他是熟悉的,村里有名的无赖,没事就喜欢爬寡妇墙头。他跑到这里来,能发生什么事情想想就该知道。 赖马七爬出屋外,一把抓住村长的裤腿,哭喊着要村长给他主持公道,谁知道赵岭海转手就给他一个耳光,气急败坏的骂着。 “你个贪色的孽障,小栗子才刚刚成婚,你就往人家里爬,你叫人以后还怎么活。”赵岭海骂道,看见他肩膀上有大块血迹,“你这仅仅是伤了胳膊,你钻进人屋里,是毁她的名声,是要她的性命,你还好意思喊救命。” 围观的村民听到村长的话,一个个都表示赞同,尤其是一些寡居的村妇没少被这个赖马七骚扰。被占了便宜不说,这个无赖还四处胡说,都是这些寡妇上赶着勾搭他。 那些寡妇平时里得了欺负,看了不少人的脸色。 这时村长的责骂,不但是给栗子的援助,更像是给她们伸张正义。 赖马七听着村长连胜斥责和寡妇们指指点点,,显然是自己不占理,便故技重施,把以前的老把戏重新拿出来用。 他给村长磕了个头,“村长,这事跟我没关系,是那个小娘子勾引我的。你也知道,我在村里这么多年,从来不来这个茅屋。要不是这小娘子勾引我,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呸。”一个寡妇啐了一口,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栗子长啥样,你长啥样,她能瞧上你。” 全村人都知道,栗子眼高于顶的毛病。谁都看不上,一心贴着秀才表哥,就指着他考中举人,好做举人太太。 这赖马七说栗子勾引他,就是天大的笑话。 赖马七见自己的话站不住脚,就想起李钱氏刚才说的话,立刻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村长,你要是不信,就问李家嫂子,她是不是亲眼看见我俩躺在一张炕上,要不是她勾引我的,能让我睡她炕上?” 李钱氏逮着报复的机会,搭茬说,“是啊,村长,我亲眼看见的,就是躺在一张炕上呢。” 战栗见赖马七爬出茅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弦断了,顿时虚弱的倒在炕上。 虽说没有出屋,却把屋外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一来她的听力受过严格训练,本就强于其他人,另一方面,屋外的声音并不低弱,赖马七为了显得自己有理,句句扯着嗓子在喊,李钱氏的话也是卯足了劲,想不听见也不行。 可是就算听见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实在太虚弱了,根本不能下床,也没有足够的力气与他们对质。 也不知道沈不缺去哪儿了? 战栗正想着,就听见沈不缺的声音。 他放下背上的两只野鸡,一把揪住赖马七,“马长河,别欺人太甚。你平时欺负乡亲们我管不上,但你欺负到我头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虽说他不喜欢栗子,对缺德县太爷的命令也不满意,可栗子终究是嫁过来了,是他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谁也不能接受被人当面指戳自己的妻子偷人。 那不但是对女人的指责,更是男人无能的表现。 马长河的无赖脾气上来,也不怕事情越闹越大。反正他光棍一个,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沈老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咱俩比比,谁更配的上栗子。你一外来的逃难乞丐,要不是我们全村收留你,接济你,你早特么饿死了,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沈不缺虽然过得清贫,但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救济。大丈夫顶天立地于世间,从不吃嗟来之食。 只是这马长河存心胡搅蛮缠,估计是解释不清楚。即使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像他这样家徒四壁的穷户,大概也只能靠人救济才能活得下去。 沈不缺放开马长河,替他抹平领口的皱褶,“既然你说是栗子勾引你的,我就问你,她是何时勾引你的,是今天,还是昨天,还是出嫁的很久之前?” 马长河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敢回答,“今天,就在你出门之后约的我。” 这么大个村子几乎没有秘密,以前的栗子干什么,全村人都知道,和他马长河肯定是没有关系的。 要有关系,也只能是刚出嫁,对年老邋遢的丈夫不满意。就昨天,栗子不肯嫁,让江大力和婆娘梁氏好好揍了一顿。 马长河想的倒是周到,只是他忽略一件事情。 “马长河,你确定是今天?”沈不缺定下心来,栗子确实是被冤枉的。 马长河笃定的回道,“我确定,就是今天。” 沈不缺从怀里拿出挖到的草药,“马长河,栗子昨天挨了打,伤的很重,甚至都不能下炕,她是怎么勾引的你?” 马长河知道栗子挨打,但肯定伤的不重,要不然她哪来的力气能用碎碗片扎伤他。 “你放屁,她伤得重?”马长河掰开衣领,将伤口展示给村民们看,“你们瞧瞧这就是她扎的,都扎成这样,得使多大劲,你还敢说她伤重。” 沈不缺看着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确实下手很重。 这让他担心起栗子,是面对多严重的事情,才能让她下手这么狠。 他躬身钻进茅屋,看见炕上躺着的瘦弱姑娘,一把抱在怀里,“栗子,你怎么样?” 战栗睁开眼睛见是沈不缺,虽然她对沈不缺没有好感,但至少不会害她。 她回道,“我没事。” 因为身体太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动了动嘴皮。 沈不缺替她把了脉,然后去找村长,“村长,栗子伤的很重,她是不可能出门去找马长河。” 马长河不乐意了,沈老缺懂医术,别人不懂,万一他随口胡诌怎么办。 他拦住沈不缺,“沈老缺,就你会医术,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你那点不值钱的面子胡说八道。毕竟是你媳妇,事情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第7章 伤重 沈不缺冷着脸,“马长河,栗子伤的很重,随时有生命危险。你要是不怕见官,就继续再胡搅蛮缠。再说,我是懂医术,但是我不是大夫。村里不是有大夫吗?请人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村长赵岭海这才想起来,“有福,你腿脚快,去把王大夫请过来。” 孙有福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王大夫。身上背着药箱,走的东倒西歪,完全是被孙有福拖着过来。 沈不缺冲其抱抱拳,“王大夫,你给栗子把把脉,给大家证明一下,她是不是伤的很重?” 一路上,孙有福把事情的大概情况都跟他说了。王大夫心里也有数,沈老缺这个面子是要卖的。 想当初,他被村长带回村里,治好村长老娘的病。他还以为,沈老缺会在村里行医,抢他的饭碗,还记恨上他。 谁知道,他只给村长老娘治病,不给别人看病,也没抢他的饭碗。 孙王大夫摘下药箱,坐在炕边给栗子诊脉。原本准备帮沈老缺说两句瞎话,糊弄一下不懂医术的村民。诊完脉才发现,压根不用说瞎话,因为栗子真的伤的很重。 他又探了探脉搏,摇摇头,“脉象很虚弱,是内伤而且伤的很重,要及时治疗,不然很危险。” 真没想到江大力这下手也太狠了。 王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后,围观的村民都惊住了。 江大力带着媳妇梁氏去战家闹,硬把栗子弄上花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下手这么狠。 王大夫打开药箱,拿出纸笔写了张药方,交给沈不缺,“老缺,这是药方。我就不卖你药了,你也是个懂医术的,应该能自己挖到草药。” 沈老缺实在太穷了,就一间透风的茅草屋子,其他啥都没有。新媳妇娶进门,别说准备聘礼,就连像样的酒宴都没办上。 这个时候卖他药,他也没有钱买,就不浪费自己的辛苦挖来的药材。 沈不缺接过药方,又抱拳谢了谢,“多谢王大夫。” 王大夫走后,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稀松的散去。 李保田夫妇也不好意思再找沈老缺算账,刚才李钱氏那番话,沈老缺不计较就算不错了,也赶紧趁着疏散的人群离开。 马长河被人当面戳穿,怕被村长责备,也跟着人群偷偷散去。 谁知,还没有走远,就被沈不缺一声厉喝叫住,“马长河,栗子伤你那么重,你留下来我给你治治吧。正好,我打了野鸡,晚上喝一杯。” 离去的村民突然顿住脚步,李保田率先嘲笑道,“哎呦喂,大伙看看,这沈老缺是个活菩萨。赖马七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还要请他喝酒。” 李婆子接话道,“这不是活菩萨,这叫傻缺。” 孙有福跟着走着,也不忘接茬,“那老缺以后不叫老缺,就叫傻缺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哈哈笑着离去。 村长并没有随村民们一同离开,而是留下来问道沈不缺,“老缺,你是啥意思。那个缺德阴损的家伙,治他还浪费药材。别管他,直接给他扔出去。” 马长河不乐意了,抱着肩膀装出重伤的样子,“村长,你胳膊肘不能这么往外拐。我好歹还是长流村的村民,他老缺还是个外来人,你就这么护着。” “我护什么护?”赵岭海急了,“你也不瞧瞧你干的那些缺德事,村子里哪个不烦你。” 沈不缺扶住老村长,“村长,你别激动。他被栗子伤了,我给他治一治,反正都是挖来的草药,也不费钱费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 放心?放个鬼的心。 别人不了解沈不缺,村长是知道的。他老娘的病,村里的王大夫看不了,拖着去县里的大药堂看过,也都说看不了。 他在街上偶然遇到沈不缺,沈不缺说他不能治好他老娘的病,但是能救她的命。他信了带回村里给他老娘治,果然把他老娘救回来了。 他私下里带着沈不缺用的药方去县里的大药堂看过,坐诊的大大夫说这药用的很毒,很险,分寸刚好就能救命,差之一毫就能丧命。 能开出这种药方的人,肯定不简单。 就这样一个人,被人在自家门口打了一闷棍,他能不把账讨回来。 赖马七还想着留在这里继续占便宜,那不是自己找死。 “不行,不用给他治。马七,你给滚,马上滚。” 赵岭海不同意,再怎么说马长河也是长流村的村民。 沈不缺能耐再大,也是外人,将来都是要走的。 “我就不走。”马长河在炕边上坐下,眼神不停的在栗子身上乱瞄,“我受伤了不能走,我今晚就住在老缺家里,让他给我治,好好治。治好了也就算了,要是治不好,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赵岭海是看明白了,马长河还是惦记着没到手的栗子。 他拍拍大腿,指着马长河骂道,“马七,你就作孽吧,哪天把自己命作没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说完就痛心疾首的离开,夜色里,佝偻的身影显得有些悲凉。 马成河见村长消失在夜色里,啐了一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死我都没死呢。” 沈不缺在茅屋门口倚着,目送村长的离去。 就算村长护着再三提示又有什么用,有的人就是想早死早超生,拦都拦不住。 “老缺,你还看啥,那老棺材有啥好看的。”马长河的视线又落在栗子身上,想把沈不缺故意支开,“老缺,天色不早了,都饿死我了,你赶紧去做饭。” 沈不缺幽幽转过身子,“马兄,我家里简陋,你也知道。就那么一双碗筷还叫人砸了,我把饭做好了,也没东西盛着吃。” 马成河一想也是,“那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抱着锅,拿手抓着吃吧。 沈不缺见他上钩,“不如我在家里做饭,你去帮我找几副碗筷过来。等你把东西找回来正好开饭,也不耽误。” “行,这个主意不错。”马长河见沈老缺态度诚恳,提的意见也中肯,便答应了。 只是离开之前,想到肩膀的伤,“老缺,我这肩膀的伤怪疼的,要不给我先治治伤。” “好的,我先看看。小伤,我先简单处理一下。” 沈不缺答应的很爽快,撕开肩膀的衣衫,并没有用药,而是手指在周围点了几下穴道,“好了,我一边做饭,一边熬药,等你回来把药喝了就彻底好了。” 马成河扭扭肩膀,确实灵活许多,刚才那一阵的痛感也消失了。 第8章 威胁 “你回来了?” 马长河抱着一堆碗筷回来的时候,沈不缺正坐在炕边给栗子喂药。他端着药碗,手拖住栗子的头,把药灌下去。 她的身体很虚弱,神志不清,药喝不下去,只能一点一点的灌下去。 马长河站在门口,就着屋里昏暗的灯光,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要是坐在炕边的是他,哪像沈老缺那样费劲一点一点的灌药,直接对嘴度药就好了,多方便省事,还能趁机亲亲佳人。 他想的眼睛直冒星星,咽了咽口水,往炕边走去,因为看的太入迷,走路步子都有些飘乎乎。 “老缺,你去做饭,我来给栗娘子喂药。”马长河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把碗筷都放在桌上,我把药碗给你。”沈不缺指着屋子中间的矮桌,摇摇头,又问了一边,“你真的还要给栗子喂药?” 马成河放下碗筷,即将得逞的激动在脸上展露无余。 他说:“那当然,我这不是在帮你的忙。栗子伤得重,再不喂药有生命危险。你说你忙着做饭,再耽误下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饭。” “好,说的也是。” 沈不缺不动声色把药碗放在矮桌上,视线一直盯着马长河那双手。 在看到他的手接触到药碗的时候,立刻抓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对着他的手心扎去,力道太大直接穿透整个桌子,连同手掌一起钉在矮桌上。 啊啊啊。 马长河凄惨的叫着,腿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沈不缺,惶恐不安的等着接下来的审判。 他没想到沈不缺会下手这么狠,甚至比栗子下手还要狠。 栗子只是扎伤肩膀,流了点血,他这是要废了他的手掌。 “马长河,村长提醒过你,我也给了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沈不缺冷眉瞟了一眼,悠哉的端起药碗,继续给栗子喂药。 马长河还在叫着,光是叫已经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不但要叫,还要骂。 “沈不缺,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敢伤我,你有种就把老子弄死。你要是弄不死老子,能让老子活着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哟,还记得我的名字叫沈不缺。”沈不缺拿衣袖给栗子擦擦嘴边留下的药渍,“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人犯法我知道。不过你……” 沈不缺的话音一收,没再继续说下去,这让马长河心里很是不安。 老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又找不出来。 “不过什么?有种把话说清楚,别装神弄鬼的。” 沈不缺空的药碗放在桌上,手按上马长河的胳膊,提示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胳膊毫无知觉,完全使不上力。跟你的那双残废的手,不是连在一起。” 马长河如当头棒喝,果然就是这个不对劲。他想使力把手从矮桌上抽出来,可是怎么使力,胳膊都没有感觉。 他害怕起来,声音开始颤抖,“你干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胳膊不能动了?” “我说过我会帮你医治肩伤。”沈不缺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我也说过我懂医术却不是大夫,我并没有向你保证一定能治好你的肩伤。” 治不好的对立面,就有可能是变得更加严重,毕竟沈不缺没给过保证。 马长河的态度软下来,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连自家老娘都给拉出来。 “老缺哥,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上有七十的老爹老娘需要供养,你要是废了我的手臂,你叫我拿什么供养老爹老娘。” “是我色迷心窍,打了栗娘子的主意,我该死。我千该死万该死,可我老爹老娘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啊。” “可是我要是死了,谁来养他们啊。” 沈不缺皱眉,看着马长河撒泼。 他在长流村住了一年多,对这村子里的情况也都了解。马长河上有三哥三姐,都已经成婚,唯独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至今没讨上媳妇。 他这样一个二流子,别说帮衬家里,供养老父母,就时不时的还要敲诈一个哥嫂,威逼一下老父老母,也够家里人受的。 他真要是死了,对他们马家来说,倒是喜事一桩。 不过,话似乎不能这么说。 马家哥嫂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赖活着的时候东嫌西厌,真要是死了,这一身泼皮赖肉就够他们讹上一笔。 所以马长河不能死。 沈不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觉得自己被自己蠢了一下。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马长河死,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被马长河这一顿胡搅蛮缠倒扰了自己的思绪。 他抓住矮桌上的筷子,“马七,我警告你,以后不准靠近茅屋一步,见到栗子也给我躲的远远地。你要是再敢打什么坏主意,我绝对要你的命。” 虽说不打算杀他,但是威胁一下也是可以的。 只要沈不缺不杀他,别说离这个破草屋远远的,就是离开长流村他也愿意。 “好好好,我保证肯定远远地。”马长河怕沈不缺不相信似的,举起另一只健全的手发誓道,“”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虽然沈不缺觉得赖马七的保证也算不得数,但至少表态了,也就决定放过他。 他一把抓起筷子往上一抽,将筷子从马长河的掌心抽了出来。 马长河的手顿时血流如注,硕大的窟窿触目惊心。 “自己去找大夫,好走不送了。” 沈不缺连个止血的药都没给他,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给了他止血药草,这个麻烦就甩不掉了。 干脆彻底不管是最明智的选择。 马长河离开之后,沈不缺挽起袖子,把新打的两只野鸡宰杀了。茅屋窄小,放不下锅台,沈不缺就在门口用泥巴垒个土灶,从屋里取出铁锅,把野鸡炖上。 沈不缺躺在炕上不敢睡沉,虽说他这个茅屋偏僻,不常有人来,长流村民风开化村民朴实,但也有向马长河那样的无赖,难保不会有人打他野鸡的主意。 他辛辛苦苦打来、炖好的野鸡汤别被人一锅端了,他自己倒不在意,主要是栗子身体弱,需要进补,这两只野鸡是给她补身体的,所以他格外小心。 他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边翻身给栗子把个脉,确定栗子身体无恙,这才平身躺着,突然觉得身下有个东西硌得慌。 他起身,将炕上的褥子翻找一遍,竟然找到一双他吃饭用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