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祭司》 第一章:龙抬头 眼前是一户人家,也是这方圆五公里之内唯一的一户人家。 陈海认识这户人家的主人,因为这里是去外婆家的必经之路,他曾经跟着妈妈还有妹妹去外婆家的时候,在这户人家讨过水喝。 从这户人家门前经过,绕到它的右边,是一片坟地,这片坟地,也是必经之路。 这片坟地里,仅有一条小路。 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偶尔才能见到一丝阳光,而脚下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落叶,厚实,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其中,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多处坟茔。也许是见这里的坟茔较多,也许是觉得这里的风水好,天长日久,这里逐渐成了一片坟地。 而这条小路,就这样七拐八扭的穿过这片坟地。 无论外头的日光多毒,只要一进这片小树林,总觉得阴冷无比。 此刻,陈海站在入口处,看着这蜿蜒的小路踟蹰不定。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地枝叶簌簌作响,坟茔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流在流转,仿佛这风只要再强劲一些,墓碑上刻的字就要漂浮起来。 陈海一惊,想要转身离开,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挪动不了分毫。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稚嫩又凄厉的声音响起,如平地惊雷,炸的陈海头皮发麻,直觉一股电流从头顶直窜而过到脚底,全身发麻却又动弹不得。 “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阿笙啊!” 陈海眼神发直,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一片坟茔中,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其中,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一件石榴红的背带连衣裙,朝着陈海招手。 “哥哥,你救救阿笙,救救阿笙!”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被什么东西往后拖拽,神色惊恐,双手奋力挥舞,想要挣脱。 “阿笙,阿笙!” 陈海眼神逐渐清明,他神情焦急,快速的跑进树林里,想要走近抓住小女孩的手。 “阿笙,哥哥来救你了,哥哥来救你了!”陈海一边跑一边大喊,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湿了脸颊。 “哥哥,哥哥!” 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痛苦,仿佛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陈海急得满头大汗,脚下生风,恨不能飞过去。 “阿笙,别怕,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阿笙!” 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快了,就快要抓住她了,抓住了! 陈海高兴的抬头,紧紧地握着手里小小的,冰凉的手掌。 “阿笙,哥哥抓住你了!” 突然,眼前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的皮肉如同被腐蚀掉了一般,快速消融,只留下一个骷髅,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眶直直的看着陈海。 “哥哥,你来晚了,晚了……” “啊!” 陈海一声大叫,疯了一般甩掉手中握着的小手,却见对方像散了架一般,碎了一地。 “啊……” 陈海彻底崩溃了,抱头大叫。 “陈海,陈海,你怎么了,快醒醒,陈海!” 一阵推搡之后,陈海终于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灯光让他本能的抬手遮住眼睛,太刺眼了。 “陈海,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陈海有些迷糊的看过去,只见宿舍的室友都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瞬间,刚才的一切如同烟花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无处躲藏。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吧?” 说话的是陈海上铺的林东木,他看着陈海眼神微微一缩,有些异样。 “你刚才突然又哭又叫的,把我们都吓死了。” 陈海深呼吸几次,抬手摸脸,果然一片湿润,他摇摇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打扰到你们睡觉了。” 林东木看着他:“没事,你没事就好,大家都睡吧。” 室友们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了。 “啪”的一声响,宿舍里又重归黑暗。 黑暗中,陈海舒了口气,脑海中闪现着梦里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打开。 凌晨十二点。 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二,又是这一天。 陈海闭了闭眼,关掉手机,宿舍归于沉寂。 次日,陈海就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坐在教室里,陈海顶着两只熊猫眼有些走神,看着窗外枝头上新吐的枝芽发呆。 自从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每到二月二他就会出现精神不济,胃口不佳,失眠多梦的情况,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三月。 这些年,家里带他看了许多医生,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就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梦到了妹妹。 那个八年前被他弄丢的妹妹。 陈海闭眼,捶了捶自己的头。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陈海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妹妹凄厉的哭喊让他心力交瘁。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 原本就不丰腴的身材如今形销骨立,脸颊上更是颧骨突出,跟个猴子一样。 这天,陈海坐在图书馆外面的草地上晒太阳,发呆,一阵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爷爷。 “爷爷。” “阿海啊,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陈海有一瞬间的沉默,该怎么说呢,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情况都要糟糕。 “爷爷,我梦到阿笙了。” “阿笙!” 电话那头的爷爷声音惊讶,声量都拔高了许多。 短暂的沉默之后,爷爷开口了。 “阿海,你今年要十八了吧?” 陈海一愣:“是的,过完这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 三月初三,鬼下山。 那天,也是陈海的生日。 在陈海的老家,三月初三那天,俗称鬼节。 学校都会早早放学,并叮嘱学生尽快回家,不要在外逗留。 而小孩子的兜里,都会装着一截桃树枝,用来辟邪。 而在这天出生的陈海,每年的三月初三都会请假在家,不去上学。即便去上学了,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回家。 “阿海,你跟学校请个长假,回家一趟吧。” “啊?”陈海有些犹豫,“这才刚开学不久我就请假,不好吧!” 陈海听到了一声叹息。 “回家吧,我有事要跟你说。”爷爷的声音有些疲惫,“记住,一定要在三月初三之前回家。” 陈海无奈:“我知道了,爷爷。” 第二章:请命 跟老师递交了请假申请,陈海开始收拾东西。 整理好之后,坐在床边,陈海从床头的书里翻出一张照片,愣愣的出神。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带着一顶帽子,下颌微收,眼睛却微微向上看,恰好给了镜头一个羞涩的笑容。 胖胖的小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头,脚下是一双露脚趾的绿色凉鞋,款式陈旧。 陈海看着这张照片,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流满面。 “阿笙……” 陈海抚摸着照片上小女孩的脸颊,泣不成声。 “你怎么了?” 突然的说话声吓了陈海一大跳,是林东木,他偏过脑袋擦掉眼泪,收起照片。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看着陈海眼下的青黑,还有他这些日子的坐卧不安,林东木欲言又止。 看到他床上的行李,林东木开口:“你要回家吗?” 陈海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嗯,有点事,我要回家一趟。” “哦,路上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海随意的点点头。 三月初一,陈海到家了。 依旧是那红墙黑瓦的屋子,年迈的爷爷倚在门口,眺望着屋前的那座山。 “爷爷,我回来了。” “阿海回来了。” 收回浑浊中又带着精明的眼神,陈算子看着一眼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又看了一眼那座山石壁上的印记。 果然,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也不知是好,是坏。 “爷爷,我们进屋吧。” 扶着爷爷,陈海迈步进屋,微微皱眉。 自己离开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再看却觉得家里似乎破旧暗沉了许多,好像蒙着一层雾一般,看不真切。 “爷爷,我记得我们过年的时候有除尘吧,怎么感觉这家里雾蒙蒙的。” 说着,陈海抬头看屋顶上用来采光的玻璃,并没有落叶什么的杂物遮挡。 这就奇怪了。 陈算子看了一眼陈海,只见他周身气流紊乱,有黑气夹杂其中,不复精纯。 “你上次在电话里说,你近日梦到了阿笙?” 陈海神情黯然:“从龙抬头那天起,直到现在,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了阿笙,梦到……” 似乎又想到了那恐怖的一幕,陈海瞳孔一缩,表情痛苦,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就在那片坟地里,她穿着那条我送她的小裙子,朝我招手,哭喊着求我救她!” “阿海……” “可是我救不了她,爷爷,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阿笙!” 陈海一把抓住爷爷苍老的如同树皮一般的手,眼神绝望。 “阿海……” 陈算子嘴皮动了动,看着孙子脸上颓然又无助的神情,最终叹息一声。 “阿海,你累了,去歇息吧,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海慢慢的站起来,如同木偶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陈算子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看着对面山上的石壁出神。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算子慢腾腾的回了屋,进了房间。 房间里光线昏暗,陈算子打开一个古朴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面青铜镜,细细的看着。 从柜子里取出三根香点燃,插在桌子上装满大米和糯米的碗里,陈算子取过一旁自己每天上午九点以前,亲手印的纸钱,放在青铜镜上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陈氏宗祖,护佑百年;子孙康健,绵延于世;焚香于镜,为子请命,天地君亲师,为我指路。” 待香燃尽,纸钱烧透,陈算子小心翼翼的拂开青铜镜上的灰烬,定了定神,看向铜镜。 只见光滑的青铜镜上,像是被丢了石子的水面,波光粼粼,紧接着,闪过青白红黑四种颜色,最终归于沉寂。 陈算子闭上眼,叹息一声。 “这都是命啊!” 而陈海这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头顶日头高照,树上的蝉鸣一声又一声,如同扑面的热浪,让人烦躁不安。 “阿海,等等妹妹!” 站在树下的陈海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大的眼睛,圆嘟嘟的身材,穿着石榴红的小裙子,扎着两个马尾辫,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 “阿海,天气热,带上这个,路上慢点,照顾好妹妹。” 陈海有点懵,这不是妈妈吗,可是又不是妈妈。 陈海自然的伸出手,却被自己的手惊住了。 这双手,皮肤黝黑,指甲里还残留着泥土,有些瘦弱。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 陈海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干什么呢?拿好水壶,带着妹妹快走,不然更热了,我已经跟外婆打过招呼了,你们两个去吃中午饭,记得将这件衣服拿给外婆。” 陈海只觉得脑海中一炸,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猛然抬头,陈海仔细的打量着妈妈,还有妹妹,然后低头看自己。 刹那间,热泪盈眶。 这是八年前,是自己带着妹妹去外婆家的那天,也是他弄丢妹妹的那一天! 陈海又哭又笑,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陈海有些分不清。 看着可爱的妹妹,陈海情不自禁的笑了,朝着妹妹伸出手。 “阿笙,我们走了。”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过了很久,陈海只觉得自己刚回过神来,面前的,又是那天穿过坟地的小路。 心里猛的一跳,陈海用力握紧了手里胖胖的小手。 “阿笙,我们走吧。” “嗯!” 小小的人儿显然有些害怕,靠近了自己的哥哥。 陈海迈步,却突然一把甩开手里的手,做势要跑。 “不,不要,不要!” 陈海心里大喊,却看见自己看着妹妹吓唬她。 “快跑哦,这里有鬼!” “哥哥!” 陈海一扭头跑了,边跑还边看向身后一脸惊恐的妹妹。 “快点好啊,真的有鬼哦!” “不要跑,不要丢下阿笙,不要丢下阿笙!” 陈海大声嘶喊,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个嘴巴,他依然说出了八年前的那些话。 “哥哥,等等我,唔……哥哥,哥哥……” 身后是妹妹惊恐的哭喊,陈海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脸上还保持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不要,不要这样!” 陈海拼命吼叫,却没有一点声音。 直到,阳光重新笼罩在他身上,陈海发现自己又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阿笙,阿笙!” 陈海疯了一样往回跑,可是坟地里唯一的小路上,根本没有妹妹的身影。 陈海要急疯了,他在这片坟地里来来回回的喊叫着,可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树林里静悄悄的,连声鸟叫都没有。 陈海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无生气。 “哥哥,你想救阿笙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海猛的抬头,却什么也没有。 “哥哥,三月三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陈海的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一座坟上,在这片坟地里,这座坟茔格外扎眼。 不同于一般坟茔小土包似的形状,这座坟茔用水泥砌成圆顶帐篷的样子,看着很是渗人。 而妹妹的声音,就从这座坟茔里传出。 第三章:鬼下山 三月三,鬼下山。 也许正是印证了这天是百鬼下山的景象,天空一片黑蒙蒙的,让人觉得压抑。 这天一大早,陈算子就在自家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桃树上折了一截桃枝,叮嘱陈海一定要带在身上,不能丢失。 陈海顺从的答应,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若这桃树枝真的有用,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被噩梦侵扰,不得安宁。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会晚点回家,你自己在家不要乱跑。” “……那爷爷你路上小心。” 爷爷年纪大了,陈海本想说要陪着一起,可想到爷爷说一不二的性子,最终没有开口。 “嗯。” 陈算子揣着一个布包,拄着拐杖,如风中挣扎在枝头的枯叶,摇摇晃晃的走了。 陈海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门口,看着对面的山头。 这座山,直直地矗立在陈海家门口,挡住了半边天,又如同楚河汉界,将陈海所在的镇子,和另一个镇子堪堪隔开。 曾经陈海的舅舅说,不喜欢来陈海家,总觉得这座山让人心里憋闷,而且一抬头,就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 陈海看了几年,虽然觉得舅舅说的太夸张了,但总归也没什么看头。 勉强撑了半天,中午一过,陈海就开始烦躁起来,觉得无聊的想要发霉,但想到今天这个日子,又有些犹豫。 可是,该来的逃不掉,不会来的遇不到,这样躲在家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远的不行,我就在家附近逛逛总没事吧!” 陈海自言自语,一拍大腿:“决定了,就到二伯老家的水库那里,钓鱼。” 决定了,陈海就找出鱼竿,然后又去潮湿的地方挖了几条蚯蚓,带着水桶,出发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陈海就已经甩出了鱼钩,静等收获。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陈海一无所获。 “不会吧!”收起鱼线,陈海看着一小截蚯蚓皱起眉头,“难道现在的鱼已经不吃蚯蚓了?” 重新抛竿入水,陈海禁不住开始抖腿。 “鱼儿鱼儿吃饭了,饭点儿到了!” “小朋友,钓鱼要有耐心,你这样可钓不到鱼,都被你吓跑了。” “啊!” 陈海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是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位。 农村和城市不一样,不认识的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也会聊两句,况且一个村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混个脸熟,哪怕不是住在一个片区里。 只是陈海念书后在家里待的时间比较少,时间一久,平常又没有联系,就有些陌生。 “你是陈算子家的吧?” 对方看了陈海一眼,慢悠悠的开口。 陈海点点头:“你是?” “我是山脚下江家湾的,那个路口第一家的。” 陈海点点头,实际上还是没想起来他具体叫什么。 “你以前钓过鱼没有?” “很久没钓鱼了,以前倒是玩儿过。” “我教你,要这样,甩地远一些,静下心来,慢慢来……” 一中一少两人在水库边,就钓鱼的事情聊的热火朝天。 不知不觉,天色逐渐暗下来。 看了看天色,陈海收起了鱼竿:“天快黑了我该回家了。” 对方也看看天:“是该回家了。” 陈海弯下腰收拾东西,将多余的蚯蚓丢到水库里,查看成果。 “还不错,你要不要拿……” 陈海抓着一条鱼举起来,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唯一的一条路上也没有看到人影。。 “几条鱼回家。” 把鱼丢回桶里,陈海有些惊讶:“怎么走的真么快?” 想到对方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悄无声息,陈海忽然觉得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提着桶就往家跑。 回到家里,爷爷还没有回家。 陈海有些心神不宁,正巧隔壁的大伯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大伯回来了。” “嗯。”大伯停好摩托车,看着陈海,“你爷爷回来了没有?” 陈海摇头:“还没有。” “那你等你爷爷回来了,跟他说一下,江家湾的那个江百康,今天上午死了,明天办丧礼,看要不要去送礼。” 人情往来陈海懂,可是他的注意力却被大伯的另一句话揪住了神经。 “谁死了?” “江百康,就是那个可以通到我们回家路上的那个岔路口那一家。” 陈海的脑子“嗡”的一声响起来,仿佛有几百只蜜蜂在他脑袋里挥动着翅膀。 “你刚才说,他是今天上午死的?” “是的,阿海你怎么了?” 陈海头皮发麻,只觉一股电流穿顶而过,眼神发直。 “可……可是我下午,才在水库边看到了他,还跟他聊了一下午。” 大伯也惊住了,看着陈海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下午……见到他了?” 陈海僵硬的点点头。 “你没看错,真的是江百康?” “他自己说的。” 大伯也有些懵:“难道真的是鬼下山,这青天白日的撞鬼了!” 陈海手脚发麻。 “你别怕,也许是看错了。”大伯安慰着陈海,“等你爷爷回来了,你跟他说说这件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 陈海心神不宁,脑子里一团乱麻,回屋坐在椅子上发呆。 三月三,鬼下山。 难道这次,真的有鬼下山,还这么巧,让自己给碰上了。 陈海突然一顿,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当手指触到口袋里拿一截物体时,神色有些复杂。 有失望,有意料之中,还有着几分恐惧。 “怎么办,该怎么办?” 陈海搓着手,喃喃自语。 做了十年的噩梦,梦里各种惊悚的片段,唯独这次,真的见鬼了。 还有阿笙…… 她说今日会来找自己。 陈海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想要吓唬我,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屋外的天空,陈海笃定的开口。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陈海重复着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哥哥……” 第四章:古老的传说 天色已经暗下来,气氛压抑的让人想要晕厥。 风雨欲来。 陈海如同木偶一般,肢体僵硬的回头,他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咯”声,让人牙酸。 “阿笙……” “阿海!” 就在陈海快要完全转过身体,看清身后的情况时,屋外传来大伯的一声大喊。 这突兀的声音,差点让陈海吓破了胆,等他再看,屋里除了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陈海惊魂未定的出了门,就见大伯白着一张脸,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归家的那条路,嘴唇抖抖缩缩说不出话来。 那里,浓郁成荫的几棵百年常青树下,一个黑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 同时移动的,还有一盏诡异的灯笼,白色的灯笼却散发着幽红色的光,一种血腥感扑面而来。 等到那黑影微微走近了些,陈海和大伯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盏灯笼,竟然是飘在空中的。 陈海以为是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刚才才没有看到挑着灯笼的把手,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把手。 “是……是你爷爷……” 大伯牙齿打颤,陈海都听到了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定睛细看,果然是爷爷。 上前几步,陈海伸手扶住陈算子的胳膊,这一扶,陈海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虽是初春,但爷爷穿的并不单薄,可即便是隔着几层衣物,陈海都能感觉到渗到他皮肤里的寒气。 触手冰凉。 “爷爷……” “没事,回家吧。” 和陈海感觉到的冰冷寒意不同,陈算子精神看起来不错,黝黑的面容上甚至透着一股红润。 “他大伯也回屋吧。” 大伯忙不迭的点头,一溜烟儿回了屋,关上了门。 靠在门后面,大伯吐出一口气。 太邪门了。 陈算子也不在意,裂了裂嘴,也进屋了。 陈海尽可能的不去看那盏诡异的灯笼,扶着陈算子进屋坐下,一抬头刚要说话,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海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开口。 “阿笙……” 陈算子回头,就看到偏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正看着他。 “阿笙,你回来了。” 陈算子难得的笑了笑,他看着陈笙认真又随意的开口:“你是回来看我的吧!” 陈海惊骇的看着爷爷。 下一刻,陈笙不见了。 陈算子回头,看着眼前的灯笼舒了口气,又看向陈海。 “阿海,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人能看到鬼吗?” 陈海摇摇头。 “当一个人快要死了,阳气逐渐消散,阴气渐盛,他就能看到鬼了。” “爷爷!” 陈海大惊,上前一步握着爷爷的手:“爷爷,你怎么了,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陈算子笑了笑,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孙子的头发:“你都不担心你自己吗?” 陈海垂下眼睛,声音干涩。 “是我把妹妹弄丢了,她回来找我,是应该的。” “傻孩子。” 陈算子叹息一声,看了看那盏灯笼。 “阿海,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些年来一直做梦梦到鬼吗?” 陈海摇摇头。 视线落在对面那座山,陈算子幽幽的开口。 “小时候你应该听说过,传说曾经有一个砍柴的人,在这座山里无意中将斧子砍在了一棵桂花树上,结果从被砍的缺口中涌出了许多粮食,砍柴人从此吃穿不愁。” “在那个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的年代里,这样的生活自然让人眼红,也很扎眼,于是有心人就悄悄的跟踪砍柴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贪心之下,砍断了这棵树。” 看着那经历了多年风吹日晒却依旧清晰的印记,陈算子的眼神在夜幕的笼罩下,忽明忽暗。 “树被砍断,立即就失去了生机,与此同时,这块石壁中传来愤怒的咆哮声,传言,当时住在这里的人都看见一条白龙破壁而出,然后,突然涌现的洪水就淹没了整个村庄。 而这座山,便有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缺口,石壁上也永远的留下了这个印记。后人便称这个缺口为龙降阙,这块石壁为月亮石。” 陈海看着爷爷,隐约觉得接下来爷爷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陈算子开口。 “传言,我们陈家就是当年那个砍断桂花树之人的后人。” 陈海没说话。 陈算子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你爸为了给她改善伙食,就到山上挖了几个陷阱,想着运气好说不定能逮到兔子之类的,可是最终却只拿回一窝像蛇又不是蛇的东西,虽然没吃,但不知为何它们都死了。” “而那天……”陈算子抬眼,看着陈海,“正好是那一年的龙抬头,而你也早产出生在了三月初三那一天。” 陈海觉得自己这趟回家,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所有从前他不认同的事情,如今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或许,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仿佛知道陈海心中所想,陈算子再次开口。 “你出生那天,天气阴沉沉的,雷雨交加,出门几乎都看不清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淹了不少农田和庄稼,还有人的屋子也垮了。” 看着窗外与多年前相似的天色,陈算子声音悠远。 “后来,你一出生便与常人不同,总是看着虚空夜里哭闹,再后来,有人说是我们陈家弄死了当初那条白龙遗落的幼子,这是对我们的惩罚。” 陈海默然。 小的时候不懂事,每次噩梦之后都会讲给小伙伴听,久而久之,陈家的小子阴气重,能看见鬼的传言,就在村子里传来了。 很快,他就成为了同龄人中避之不及的鬼孩子,再也没有了玩耍的朋友。 爸妈为此伤透了心,带着他看医生,认为这些谣传都是无稽之谈,完全是身体的原因。 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自从那件事之后,村子里频繁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家都很害怕,不敢晚上出门,天黑之后也不敢在外行走,就怕遇到鬼。” “可无论怎样,还是陆续有这种事情发生,甚至有人白天里也遇到过,再后来,条件好一点的都搬走了。” “只有我们陈家的人,只有你,无论在哪里,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停止。” “阿海,你没得选择,你明白吗?” 第五章:阴阳血灯 陈海不明白。 他要选择什么,又有什么不能选择。 陈算子看着飘在空中的灯笼:“这个阴阳血灯,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阴阳血灯。 陈海皱眉,连名字都带着煞气。 “阴阳血灯?” “没错。”陈算子看着这盏灯笼,没有陈海的忌讳,反而很是满意。 “这盏灯,由二十个二十五岁依旧保持纯阳之身的男子,戒荤腥三年,于一年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在风水宝地制作而成。” 陈海看了看这盏灯,有些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那这盏灯笼应该是纯阳之物,可为何现在看起来却是……这样的?” 阴邪、腥煞。 “这是因为……”陈算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灯笼中间燃烧的火焰,浑浊的双眼在猩红的火焰中,显得有些血腥的残忍。 “这是因为,这盏灯的外皮,是由这二十个纯阳之人胸口的皮肤和木浆揉制而成。” “什么?” 陈海后退几步,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还有这盏诡异的灯笼。 陈算子看着灯笼,眼神都没动一下,仿佛被吸引住了。 陈海有些懵,他觉得自己现在思维混乱,完全没办法思考。 “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有人答应?” “呵呵……”陈算子桀桀的笑了,“这世上自然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不过是各取所取罢了。” 陈海的声线有些抖:“他们需要什么,爷爷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陈算子笑了笑,没说话。 陈海又看向这盏阴阳血灯,白色的纸皮被猩红的火焰穿透,仿佛浸染了鲜血一般,惨白之中又带着鲜红,看一眼都觉得鬼气森森。 想到这盏灯笼的制作材料,看着那异常的火焰,陈海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可是他又害怕这个想法是事实。 “爷爷,既然是灯笼,那……总要有燃烧的材料,这个阴阳血灯,烧的是什么,柴油,还是什么?” 陈算子抬起头,看着有些奔溃的孙子,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阴阳血灯,阴阳血灯,顾名思义,燃烧的,自然是血了。” 陈海舌头也开始发麻,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如同木锯一般的声音。 “谁的血?” 陈算子没说话,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陈海这才发现,准确来说,这盏阴阳血灯也不完全是漂浮在空中的,而是有一条如雾一般的线条连在爷爷手腕和灯笼上。 一条血雾。 “爷爷!” 陈海顾不上再有什么忌讳,伸手就想阻断这条血雾。 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条血雾时,中指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微微刺痛。 一滴血,如同低落在烧红的铁板上,“滋”的一声响之后,伴随着一股青烟消失在血雾中。 紧接着,阴阳血灯的红芒,更盛了。 “爷爷,这……” 陈海惊骇莫名的看着这盏灯笼,更让他惊骇的是,他感觉自己和这盏灯,仿佛有了某种不知名的联系。 陈算子看着陈海的脸色,微微点头:“感觉到了,是吗?” “爷爷……”陈海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重复喊着自己的爷爷,这个他唯一的亲人。 “阿海,这是你的宿命,是我们陈家的宿命,所以,你没得选择,爷爷也改变不了,只能尽我所能,为你做一点事情。” “爷爷指的是什么?” 陈算子的脸色仿佛自刚才陈海那一下之后,如同放久的水果,失了水分,干瘪的全是褶皱。 “阿海,这盏阴阳血灯,集纯阳和纯阴于一身,又有爷爷的精血作为燃料,即可替你抵挡阴煞,又能让你看清阴邪之物而不被近身。” 陈海看着爷爷,神情平静的如同寺庙里的雕像。 “爷爷的意思是,这阴阳血灯是我的……” “没错。”陈算子点头,“这阴阳血灯,以后会是你的护身符,也是助你成为祭司的工具。” “祭司?”陈海追问,“什么祭司?” 陈算子移开视线:“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阿海,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能不能成,愿不愿意,都在你。” “可是爷爷……” “阿海,爷爷饿了。”陈算子打断陈海的话,笑着开口。 “给爷爷做点吃的吧,陪爷爷吃最后一顿晚饭。” “爷爷,你不要走。” 看着那盏以爷爷生命为代价的阴阳血灯,还有那条阻不断的血雾,陈海泪流满面。 “爷爷不会走的,爷爷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陈海泣不成声。 “阿海,很多事情爷爷也并不清楚,但不管怎样,爷爷都希望你好。你也要记住,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人在做天在看,任何时候都不要失了本心。” “爷爷……” “阿海,你要记住今天爷爷所说的,以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了。” 陈算子说完这些,仿佛累极了,瘫坐在椅子上。 慈爱的看了一眼这个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孙子,陈算子艰难的挥挥手。 “好了,做饭去吧,爷爷眯一会儿,饭好了叫我。” 擦干眼泪,陈海有些不放心:“爷爷,那你歇会儿,我马上就好。” “嗯,去吧。” 二十分钟后,陈海端着饭菜出了厨房:“爷爷,饭好了,吃饭了。” 背对着他的陈算子一动不动。 陈海心里咯噔一声,放下碗筷,快步走近。 陈算子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苍白的头发被瓦缝间吹进来的风轻轻拂动。 “爷爷,爷爷。” 依旧没有动静。 陈海红了眼眶,他伸出手搭在爷爷的手上,冰凉僵硬。 “爷爷……” 陈海泪湿眼眶。 “爷爷!” 一声悲恸大喊,陈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就在陈海晕过去的同时,那盏阴阳血灯脱离了陈算子的手腕,就在陈海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木把手,一条白色的线,连接着两头。 然后,再次凭空消失。 陈海的大喊,惊动了隔壁家的大伯,在门外一阵拍门却无人回应。 最后破门而入,就看见一老一少,一个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一个倒在地上,怎么都喊不醒。 第六章:诈尸 “这可怎么办是好,陈叔都去了三天了,这唯一的亲人一直昏睡不醒,怎么守灵?” “就是,虽说这棺材,寿衣都已经备好了,但总得有亲人在身边啊!” 陈海的大伯看着床上躺着的陈海,呼吸均匀,面色微微有着苍白,除此之外并没他其他什么不妥的地方,可就是叫不醒。 眼下,天气还有些冷,尸体放在屋里几天不会有什么事,但不能一直放在屋里啊,总要下葬的。 “要不再叫倪成来看看?”有人提议。 “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昏睡。” “可现在这个情况,陈叔不能没有亲人披麻戴孝和守灵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大伯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个问题。 人死之后,如果没有亲人为其守灵,哭丧,已去的人会死不瞑目,入了阴间也不得安宁。 想了想,大伯开口了。 “眼下也没有办法,阿海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来守灵吧,虽然不是嫡亲,但也是亲人,其他的事情,大家多帮帮忙。”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些我们都懂。” 大伯换上孝衣,看着忙碌的众人,开始一项一项的确认。 通知陈家的亲戚朋友,确认厨房帮忙的人,宴席的菜色安排,请道士念经做法,宾客来时跪拜的礼仪,墓地的选址,送葬的人选,还有抬棺材的人选…… 这每一项都不能出错,这不仅关系着陈家的颜面,还关系着陈算子是否能入土为安。 忙碌了大半天,下午日头正好,到了该给陈算子换衣服的时候。 事先说好的几位叔伯,端着水盆,拿毛巾浸湿再拧干,先给陈算子擦拭身体,意味着要干干净净的走。 只是,陈算子已经去了三日有余,身体早已僵硬,换衣服的时候,就格外艰难。 尤其是上衣,因为手臂僵直不能弯曲,穿好了一只手之后,另外一只手特别不好穿。 帮忙穿衣服的大叔,正尽力将寿衣拉到一边,好最大限度的能将另一只手穿进袖子里却不损坏衣服。 就在他努力的同时,却看见被他握在手里冰冷僵硬的手,突然手肘一弯,手掌拍在他的背上,“啪”的一声响。 房间里的人都惊住了。 虽然翻动逝者的身体,为其擦拭穿衣被人视作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但总归要有人做。 可是这种事情,却是第一次碰到。 大家有些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怎……怎么办?” 被打的大叔结结巴巴的开口,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不敢动,更加不敢看陈算子的脸。 从前听说,有人为死者穿衣的时候,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今天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 “没事……没事的。” 另外一个帮忙的人说话同样磕磕巴巴的,他看着陈算子的脸,忽然说到:“陈叔,今日我们是为您老的体面而来,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顺顺利利的帮您把寿衣穿好,也好让您走好。” 躺在床上的陈算子没有任何反应,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穿衣服的大叔提着一口气,再次将陈算子的右手往袖子里放。 这一次,容易的不可思议。 扣上扣子,整理好褶皱的地方,把人抬进棺材,盖上寿被,在旁边的缝隙里洒上石灰,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伯安排好了所有的事项,定在第二天中午宴席之后,进山下葬。 陈海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好在人多,大家帮帮忙,也就都搞定了。 “把这只打鸣的公鸡扣在棺材底下,点上蜡烛,不能灭。” 大伯说着,又丢了一把纸钱在铜盆里。 “阿海醒了,阿海醒了!” 大伯回头,果然见一身孝服的陈海被人扶着走了过来,虽然脸色更加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大伯声音低沉:“阿海,来给爷爷烧点纸钱吧!” 陈海看着停放在堂屋正中的那口漆黑的棺材,目光沉沉。 “阿海,你不要难过。” 大伯叹息一声,想到三天前自己破门而入看到的场景,陈叔应该是在阿海做饭的当口去了,估计都没留下什么话,也难怪这孩子伤心的晕过去了。 至于那盏诡异的灯笼,并未再看到,大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毕竟,那真的太惊悚了。 死者为大,现在,他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陈海微微抬头,将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 爷爷去了,哭也没用。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将爷爷下葬,然后再想想爷爷说过的话,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陈海看了看帮忙的叔伯们,态度诚恳:“这几天多谢叔伯们的帮忙,麻烦大家了。天色也晚了,各位叔伯们吃过晚饭就回家吧,晚上我自己能行的。” “哎,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阿海,你别太难过。” 陈海点点头,走过去,直接跪在地上,沉默的将纸钱一把一把的放到盆子里,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晚上,包括大伯在内,一共三个叔伯留下来帮忙,大家轮流休息。 陈海坚持要守灵,大家也就随他了,留下他和大伯两人晚上守夜。 按照陈海他们那里的规矩,要保证烛火不灭,且要小心有猫,不能让它从棺材上跃过。 否则,会诈尸。 夜深了,连续忙了几天的大伯有些撑不住,说是眯一会儿,让陈海有事叫他。 陈海点点头,继续烧着纸钱。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风吹来,扣着公鸡的竹筐上放着的蜡烛,火苗突然一抖,眼看就要熄灭。 陈海忙上前伸手挡着,可是不管他放在哪个方向,火苗一直在闪烁。 四处看了看,陈海还是不知道这阵邪风从哪里来的,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黑影。 黑影? 陈海眼角一抖,瞬间大惊失色:“大伯!” 大喊的同时,他脚下不停,想要把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猫赶走。 对,那是一只猫,不仅如此,还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唯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黑猫,视为大凶。 可是,陈海再快,也快不过这只动作矫健的黑猫。 而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也毫无动动静。 陈海眼睁睁的看着,这只黑猫飞一般从棺材这边,跳到了棺材那边的木沿上,回过头,那双和它的皮毛一般无二的黑色瞳孔,定定的看着他。 “喵……” 陈海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电流感,击中了他的心脏。 然后,陈海就看见,他的爷爷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诈尸啦!” 一声惊叫,震破天际。 第七章:入土为安 惊恐的叫声,刺激着陈海的耳膜,也刺激了房间里休息的另外两个人。 “怎么了,怎么了?” 也许是被惊醒后还带着睡意,没有完全清醒,两人冲出房间,看向堂屋里的人。 这一看,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四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棺材里的陈算子。 看也害怕,不看也害怕。 就在大家屏气凝神不知所措的时候,棺材里的陈算子转过头,对着陈海他们的方向,突然一睁眼。 “啊!” 又是几声惨叫,紧接着是“噗通”几声,大伯他们三人都被吓晕过去了。 陈海忍不住发抖,虽然那是他的爷爷,可是也架不住三更半夜被一个死去多时的人,睁着一双灰蒙蒙的看不到瞳孔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 对,就是看。 虽然整个眼睛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泛着青白的颜色,但陈海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刚才在看他们。 “爷……爷爷……”陈海开口,带着颤音。 陈算子没有反应,就这样直挺挺的坐在棺材里。 陈海咽了咽口水,迈着两条抖成糠筛的腿,一步一步的靠近。 就在陈海距离棺材还有三步左右的时候,突然间空气中传来“啵”的一声轻响,就好像开啤酒的那一瞬间。 然后,陈海就看见,一个如同青烟一般的影子,从爷爷身上抽离,而爷爷则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倒回到棺木里。 影子飘飘荡荡在空中,渐渐成型。 是爷爷。 “爷爷。” 陈海叫了一声,只见那影子对着他笑了笑,就转身离开,眨眼间就消散了。 “爷爷!” 陈海大叫一声,往前跑了几步,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陈海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那是爷爷的魂魄吗?如果是,那爷爷去哪儿了? 都说入土为安,可如今还未下葬爷爷的魂魄却走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爷爷即便不在了,魂魄也不能和他的肉身一起,入土为安吗? 陈海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爷爷的肉身明天能顺利下葬,其他的,只能慢慢摸索。 想到这里,陈海心下稍定。 将棺木中被弄乱的地方整理了下,陈海看着爷爷的遗容,有些感慨。 这次回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陈海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可是如今,爷爷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这就是最真实而残忍的证明。 叹息一声,陈海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三人。 夜里寒凉,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躺在地上。 “大伯……二叔……表叔……” 三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无奈,陈海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三个人依次拖到房间的床上休息。 后半夜,直至天明,都相安无事。 天亮,公鸡打鸣之后,大伯他们终于醒了。 睡眼惺忪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忽然“噌”的一下坐起来,面色苍白。 昨天晚上的事情,此时如同电影倒带一般都涌回脑子里,大家都想起来了那惊悚的一幕。 三人又互相看了看,大伯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去看看。” 堂屋里,陈海正在烧纸钱。 “阿海……” 看着陈海一脸平静的样子,大伯突然有些迟疑,难道是那一切是假的,是自己在做梦,可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在做梦吧? “都起来啦。”陈海回头,神色和昨天没什么区别,“早饭已经做好了,大伯和叔叔们洗把脸吃饭吧,今天会很忙。” “……” “阿海……”二叔开口了,一脸的纠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考虑到陈海年纪不大,怕吓到他,二叔说的比较委婉。 可是他忘了,昨天诈尸的时候,陈海就在,而且离得最近。 陈海一脸疑问:“昨天晚上?” 他想了想,“没什么事情啊,昨天我和大伯守夜,我看大伯睡着了,就把他扶到床上去休息了,这几天大家都很累,我睡了几天了,所以就一直守在这儿。” “你一直在这儿,真的没有什么事吗?”大伯再次确认。 陈海看了一眼三人:“大伯你们怎么了?昨天夜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要是有的话我不得叫你们,除了有点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伯干巴巴的开口:“那就好。” 说着,大伯装作无意的样子走进棺木,看了一眼里面,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朝陈海的二叔和表叔,轻轻的摇头。 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陈海装做没看见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背过身走去厨房。 “我去端饭,大伯你们去洗漱吧。” “好。” 真的是梦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果真的诈尸了,为什么阿海却说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这件事,到此为止。”大伯最后拍板,“既然说不清,那就烂在肚子里,免得说出去大家害怕。” “嗯嗯,听你的。” 这件事,就此揭过。 这条的安葬过程,很顺利,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家都散了之后,陈海一个人在坟前站着,他想一个人待会儿。 不管怎么说,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爷爷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看着自家后山的这座新坟,陈海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 陈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就在陈海心有戚戚的时候,对面的山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气流变化。 陈海一愣。 他为什么能感觉大到这个? 看向那座山花烂漫的山,陈海有些出神。 一切的根源,都在这座山。 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下这座自己从小就玩遍的山。 陈海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 第八章:召唤 陈算子的头七之后,陈海开始准备进山。 尽管这座山,陈海从四岁开始就见天儿的往山里跑,放牛,下河摸鱼,采野果子,逮兔子…… 可是,从未觉得这座山有什么不妥。 只是,爷爷头七的这几天,陈海隐隐的感觉到,山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 尤其是每天傍晚日落的时候,那种感觉最为强烈。 这天下午,是头七之后的第一天,陈海正在家里收拾东西,那种感觉又来了。 脑海中,好像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声一声喊着他的名字。 但又听不真切,不知道具体在叫谁,又是谁在叫唤。 “阿海……阿海……” 似乎是爷爷在叫他,又好像是妹妹在叫他,抑或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陈海拍拍脑袋,可是那声音挥之不去。他走到门前,看着对面那座山。 也罢,总要去看一看的。 带着一把手电筒,陈海进山了。 这座山,陈海并不陌生,只是离家久了,回来也几乎没进过山,道路上有一些变化。 稍微多花了些时间,陈海直奔月亮石而去。 早春天黑的早,陈海都能看到山脚下的人家,已经有人点灯了。 此时,光线已经不是很好,陈海站在月亮石下,抬头看着那个“s”形的印记,一如小时候看到的那样显眼。 仔细观察了片刻,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陈海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 不应该啊!陈海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感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力,让自己来这里。 可是,然后呢? 陈海一时摸不着头绪。 伸出手,感受这经过岁月洗礼的石壁,陈海有些感慨。 下一刻,陈海却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勉强稳住身形和心里一瞬间的慌张,可看到眼前的景象,陈海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眼前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分明不是他刚才站的地方,没道理一眨眼的时间天就黑的这么彻底了。 月亮石是一块巨大的石壁,那一片都是石头,根本没有凹陷到能让人跌进去的地方,可是刚才…… 等等,陈海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跌进去,进去…… 难道,自己因为刚才那一下,跌进了月亮石里面? 陈海觉得自己的思维又开始混乱了。 心念一动,阴阳血灯出现,陈海手中多了一个木制的把手,幽红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经历了这么多,对这盏灯,陈海已经完全接受了,只是它的出场方式,吓到了他。 握紧了手中的把手,陈海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洞穴,四面都是石壁,此时陈海正站在洞穴的中间。 往前走了几步,陈海借着阴阳血灯的光查看着。不算小也不算大的洞穴,不过绕着石壁走了一圈,也就两分钟的时间。 陈海有些失望。 这洞穴中既没有秘籍,也没有动物的骸骨,好似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洞穴。 地上没有,难道是墙壁上? 毕竟这里就是一个洞穴,一眼看去,连个出口都没有。 抬高手臂,陈海定睛朝石壁上看去,这一看,果然有些门道。 石壁上有图案,陈海看了半天,瘪了瘪嘴,眼角有些抽抽。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难不成是要自己找到这四大神兽? “逗我玩儿呢!”陈海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 这就是一神话故事里存在的动物。 看了看手中的阴阳血灯,又看了看石壁上的图案,陈海又有些迟疑。 都说世上没有鬼,以前他也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如今,还不是妥妥的打脸! 啪啪响,还将他吓个半死。 既然有鬼,那四大神兽应该也是存在的吧? 陈海摸着下巴,一拍大腿:“不对啊,都说这是神话故事了,怎么可能真的有,而……” “鬼”这个字,陈海没有说出口,独身一人在这个漆黑的山洞里,身边只有一盏散发着猩红光亮,惨白的灯笼,陈海心里有些害怕。 毕竟,世界上还是有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比如自己手中这盏灯,比如那天自己在水库边的所见所闻,还有爷爷。 可是神兽,陈海真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哥哥……” 就在陈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让陈海吓得差点三魂丢了七魄。 “阿……阿笙……”陈海牙齿打颤,握紧了手里的灯,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哥哥……” 妹妹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悠长,寂寥。 陈海头皮发麻。 “阿笙,你在哪里?” 他举着阴阳血灯,四处查看,可就是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 “哥哥,你想救我吗?” 就在陈海在洞穴里慢慢移动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海脚步一顿,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又想到了那个夏天,在那片坟地里,自己是如何甩开阿笙的手,又是如何吓唬她的。 最终,弄丢了妹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哥哥当然想救你,阿笙,哥哥想要救你的。”陈海紧紧握拳,声音哽咽,“可是哥哥救不了你。” 陈海泪流满面。 洞穴里除了陈海压抑的啜泣,再也没有声音。 良久,那个声音才再度响起。 “哥哥,你看看我。” 陈海的手微微抖了抖,却依然抬起头,环顾四周。 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阿笙……” “哥哥。” 陈海的视线最终落在石壁上的四大神兽图案上,洞穴里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 陈海凝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几副图案。 就在陈海想要放弃的时候,图案中间,妹妹的脸一晃而过。 “阿笙……阿笙?” 陈海试探着开口,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图案,陈海皱眉。 妹妹问他想不想救她,然后四大神兽的图案中闪过她的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难道真的要找到四大神兽,才能救妹妹? 陈海觉得不可思议。 爷爷走的时候,说的话他也是一知半解,如今妹妹也是这样,连个暗示都没有。 陈海觉得,道路漫长,关键是,他不知道路在哪里。 第九章:松树上的鬼影 回了家,陈海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上床睡觉。 却不知这一睡,让他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凌晨。 睡梦中的陈海突然觉得手心一烫,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好像被双面胶粘在了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此时,陈海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但身体却醒不过来。 下一刻,陈海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提着灯笼,站在一条陌生的小路上。 头顶,皓月当空。 陈海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海借着月色环顾四周,这条小路的左边是一面土坡,上面长满了绿色植被,而右边是一小片茶园,其他的地方同样都是杂草和松树。 这是自己家乡典型的土地使用特色。 可这里又不是他熟悉的家乡。 就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还有一两声交谈。 陈海看了看手中的阴阳血灯,这大半夜的,会吓到人吧? 可是只有一条路,难道自己要往前走避开他们? 这里陈海正犹豫着,那脚步声突然快起来,像是一阵小跑。 眨眼间,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就出现在陈海的视线中。 “你跑什么,小心摔着!” “呵呵……怎么会,今天月亮这么好,都不用点煤油灯,你不知道,每次点这个灯,咱爸那心疼的表情看得我都受不了。” “哈哈……” 陈海诧异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说笑,都已经离得这么近了,怎么她们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 抬头看了看月亮,难道月光太盛? “最近几天一直纺纱,我的手都疼死了。” “我也是,你看这月亮,要不是光线这么好,我们怎么会这么晚才会回家,白天纺纱,晚上还要干活。” 说着,小姑娘还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海心里疑惑,难道这么晚还在外面的原因,竟是因为要干活? 陈海又抬头看了看天,确定是晚上无疑,而且时间还不早了。 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这样压榨劳力? 听她们的意思,还是自己的父母。 陈海震惊的同时,还确定了一件事。 越走越近的两个小姑娘,她们根本看不见自己。 陈海来不及探究这其中的原因,两个小姑娘已经走到了跟前,陈海一看,又是一惊。 他眨了眨眼,再看,还是没错。 这分明是他妈和他小姨,小时候的样子。 陈海曾经在家里的相簿里看过,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已经是那个时代难得的东西。 “啊!” 就在陈海凝眉回忆时,一声低呼响起,陈海手一抖。 难道又能看见自己了? “怎么了?” 陈海听见他妈妈开口,神色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了看,忽然身体一僵,表情惊慌。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陈海也发现了异样。 路边的茶园旁,那棵松树上,似乎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尽管陈海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可是他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快走!” 小姨话音刚落,伸手拉着他妈妈的手,几乎是用跑的,快速离开。 陈海也想走,可心里却有个声音,让他不要走。 他直直的盯着那个松树,想要确定,那到底是树影摇晃造成的视觉幻象,还是那里真的站着一个“人”。 不过两眼,陈海就确定了,那里真的有人,因为他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在看着他。 “是谁,谁在那里?” 微微抬高阴阳血灯,陈海大着胆子开口。 却听一声叹息,那个灰色的身影仿佛融入到了那棵松树中,不见了踪迹。 陈海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看远去的两个背影,陈海举步跟上去。 两个小姑娘一句狂奔,眼见着家就在眼前,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 微微打量了下,陈海确定,这两个小姑娘,确实是他的母亲和小姨。而这个拥挤的村落,是他外婆家所在的地方。 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整体变化不大。 然后,陈海就见他印象中那个眉眼间始终带着郁郁之色的母亲,此时目光炯炯有神,几乎是眉飞色舞的开口。 “你刚才也看见了吧?” 小姨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她拍拍胸口:“看见了,那儿好像有个人。” “什么人,那是鬼!谁会大半夜的站在小树林儿里?” 小姨的脸色白了白。 陈海倒是若有所思。 “我们快回去吧,要不然明天又要犯困了。” “诶你说,刚才那是不是鬼,怎么就让我们碰上了?” “要不然明天跟妈说,就说明天不要让我们在干活儿到这么晚了,换大哥和二哥?” “妈会拿鸡毛掸子打烂你的屁股。” “……” 陈海心情复杂。 这件事情,他听妈妈提起过。 小时候,夏天夜晚都在屋外纳凉,一片星空,几只萤火虫,一把蒲扇,一张小凳子,还有一个鬼故事,这是标配。 那时,妈妈提到过,说是那时候还是集体主义,可她们家人多劳动力少,穷得叮当响。 然后她们这些女孩子就经常要做家务,洗衣做饭都是家常便饭,还要纺纱,劈柴,上山捡牛粪,捡柴禾,碰到天气好的时候,晚上还要在院子里干活。 有一天晚上就和小姨跟着爸妈在不远的一户人家帮忙干活,后来看时间太晚让她们俩先回家,然后路上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看着姐妹俩一个兴奋异常,一个害怕恐惧,陈海心里五味杂陈。 可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不是几十年前吗? 陈海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是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陈海决定回到刚才那片茶园,也许,那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最后看了一眼那熟悉又陌生的村落,陈海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陈海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村落,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几点如鬼火一般的幽光。 而就在陈海快要达到那片茶园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鸡鸣,天亮了。 陈海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的屋顶。 而全身,都有一种阴凉感。 第十章:朱常 天光渐白。 陈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有点不确定,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自己真实经历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些……陈海伸出胳膊,上面一个青紫的掐痕还在。 陈海一个鲤鱼打挺,看着自己的胳膊,大脑飞快的思索着。 这不是梦,而是身临其境的一场经历! 陈海皱眉,可让自己看到这些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能静待又一个夜晚的来临。 是夜,陈海早早上床睡觉。 果不其然,凌晨一到,他又再次出现在那条小路上。 这一次,她没有看到小姨和妈妈,而是另外两个小孩子,陈海不认识。 妈妈有很多兄弟姐妹,特别是姐妹,有的远嫁外地,好几年都不回娘家,所以陈海也没见过。 相同的是,那棵松树上再一次出现了那个灰色的身影。 等那两个身影跑远了,陈海提着阴阳血灯微微走近几步。 他很确定,对方在看他。 这一次,他甚至看到了对方身上萦绕的森森鬼气。 陈海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所以对方才出现在这里。 “我是陈海,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对方没有回应,陈海也不催促,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良久,对方又要像上次一样,转身消失。 陈海急忙开口:“既然已经死了,就要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 话音刚落,陈海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松树下的灰影飞一般掠过来,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陈海心里一惊,好在对方停在他一步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脸色青灰,双眼微凸,像死鱼眼一样吓人,并且一脸死气的鬼,陈海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你……你……”陈海牙齿发抖,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呸!”陈海在心里唾弃自己,不就是个鬼吗,又不是没见过!虽然眼前这只长得丑了点,吓人了点! “你真的能看见我?” 一个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声音响起,比陈海还哆嗦。 呃……还热情了点…… “呸!” 想什么呢?这次陈海是真的淬了自己一次,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你真的能看见我?” 看陈海没说话,对方再问了一次,声音依然激动,只是这次却带着一丝失落。 这年头,鬼都会出现幻觉了吗? 也是,他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人能看到他,也没有人能救他。 “呃……我能看见你,难道你看不见我?” “……” 陈海有种想捂脸的冲动,这不是很严肃又很恐怖的事情吗,为什么他像是来搞笑的? “咳咳……”轻咳两声,缓解这诡异的气氛,陈海开口了,“你是谁,为什么一直逗留在这里?” “我叫朱常,我……” “噗嗤!”陈海瞬间就喷了,看着对方一脸的扭曲,“猪肠?!” “……” 看到对方的冷漠脸,陈海收敛神色,手放在嘴边又轻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朱常看着陈海想笑又极力想要忍住,但其实真的忍不住,眉毛眼睛都要挤在一块儿的样子,神色如常。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陈海有些尴尬:“我……” 朱常看了一眼陈海,打断他:“而且,你也没憋住。” “哈哈……” 既然都得到对方的允许了,陈海就不再克制,哈哈大笑。但这笑声里并没有嘲笑,完全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太奇葩,让人忍不住。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名字……哈哈……太搞笑了……哈哈……” 陈海见好就收,虽然嘴角还有残存的笑意,但好歹绷住了。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能看见你?昨天和刚才的那两个人都能看见你啊!” 朱常打量了陈海几眼,眉宇间都是疑惑:“他们是能看见我,但没人和你一样,能看见我第二次,也没人敢和我说话。” 陈海一顿:“什么意思?” “就像刚才的那两个人,即使我明天晚上站在路中间,他们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说话。” 这么奇怪?陈海皱眉。 “难道是阴阳血灯?”陈海心里琢磨着,又或者是自己本身就异于常人。 “你是什么人?”朱常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呃……” 这个问题,陈海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他说道:“我自小就能看见鬼,而且,我是阴历三月初三生人。” “原来如此。” 朱常有些明白了,难怪他看起来阴气这么重,还有那盏灯…… “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何不入轮回?” 听到陈海的话,朱常收回打量阴阳血灯的目光,叹了口气。 “不是不想轮回,只是我被人困在这里,脱不了身。” “被困在这里?” “是。”朱常看着陈海的眼睛,“他用浸了黑狗血的长钉封钉了我的棺木,又在棺材里放了百年桃树枝,镇住了我的魂魄。” “黑狗血,桃树枝?”陈海眼角有点抽抽,“这真的有这么大威力。” 朱常点点头。 陈海郁闷了,那为什么三月三那天,他兜里揣着桃树枝,却还是撞见了鬼? 难道就因为他那天出生,阴气太重,把这桃树枝的作用给削弱了? “你在想什么?” 朱常将脸靠近,陈海心里一哆嗦,这张脸,太他妈瘆人了。 “没什么。” 陈海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些:“你说的他,指的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有仇?” 不然,谁会做这么阴损的事情,死了都不放过人家! 朱常移开视线,似乎是因为时间太久记忆有些模糊。 过了片刻,朱常转头又看着陈海,眼神沉黯。 “你能帮我吗?” 陈海一愣:“我要怎么帮?” 朱常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海傻了:“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 他想了想,“你先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看看问题的症结所在,再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要怎么帮,如何?” 朱常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十一章:恩怨情仇 月色下,两个身影席地而坐。 朱常抬头看着月光,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家里穷,我读了几天书就回家帮家里干活,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同村的张叔学木工,他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木匠,做的木活儿结实又耐看,和我一起做学徒的,还有一个朱玉,跟我差不多大。” 陈海有点走神,心想,这取名字果然很重要。 你看,都姓朱,你叫朱常,人家叫朱玉,这高低好坏立马见分晓。 “那时候,想要跟人学手艺是很难的,不仅要帮着做事情,还要交学费。” 这个陈海理解,那个时候的手艺,可都是吃饭的家伙,定然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人学了去。 “可我们家穷啊,没钱交学费,但我又不想以后只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于是我就包揽了张叔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洗衣做饭扫地挑粪,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抢着干,最后,张叔见我手脚勤快就答应教我。”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个这么努力上进的人。” “上进?” 朱常切了一声:“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你不知道那时候饿死多少人!如果有一门手艺,总不会饿着自己。” 陈海:“……”当我没说。 朱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看陈海,继续说着。 “张叔虽然手艺好,但他是个光棍,他一个亲戚家有一个女儿,张叔很喜欢她,那姑娘经常来他,帮他整理屋子,做饭,缝补衣服什么的,时间一久,大家也都认识了。” 听到这里,陈海心里大概有谱了,估计又是一个狗血的故事。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和朱玉都小有所成,已经可以跟着张叔接一些小活儿了,总算可以养活自己了。” “在这期间,海霞家里的父母都去世了,她就在张叔家,把他当成亲爹一样对待,我和朱玉还有海霞朝夕相处,渐渐有了感情,所以当家里要给我说亲的时候,我就带着烟酒还有肉,去了张叔家。” 陈海忍不住开口:“你娶了海霞?” “娶?” 朱常又是一声冷笑,“我和海霞互相喜欢,我也以为我能娶她,可没想到那个老东西竟然有着这么不知廉耻的想法!” 朱常的神情有些狰狞,似乎他口中的“老东西”此刻若是站在这里,他分分钟就要把人家撕成碎片。 陈海心里有点不舒服,想到朱常几次冷笑,还有对自己师父的形容,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你师父怎么了,他有什么想法?” “……” 朱常没说话,他靠在松树上,仿佛刚才的怒吼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过了一会儿,就在陈海觉得他可能不想说的时候,朱常才开口。 “我带着礼物上门,他拿苕帚把我赶了出来,还说让我以后都不要上门了。” 陈海有些不明白。 “这是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和海霞相互喜欢吗?他也算是海霞唯一的亲人了,应该会答应才是。” 说到这儿,陈海想起来,在这个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他一挑眉,语气古怪。 “难道,你师父比较喜欢朱玉,想要把海霞许给朱玉?” 朱常的脸色一黑。 陈海嘴角一抽,难道真让自己猜对了?那也太狗血了吧! 现在电视剧上天天撒这种狗血,给个开头,他都能猜到结局。 “真的是这样?” 陈海问完,觉得朱常的脸色更吓人了,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像是从土里被刨出来的死尸。 悄悄的咽了口口水,陈海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突然朱常轻笑了一声。 “朱玉那个人,虽然长了一张小白脸,可惜是个木讷的,平时少言片语,只知道闷头干活,海霞怎么会喜欢他。” “那还有谁?” 陈海不解,难道自己的狗血没撒对? 朱常咬牙切齿:“是那个老头子!” “啊?” 陈海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一动,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常:“啊,不会吧!” “你也觉得不敢想相信,对吧?” 朱常冷笑,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 “你……”陈海还是不想相信这样的结果,他结结巴巴的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他……他要自己和海霞在一起?!” 朱常没说话,以沉默来回应陈海的问题。 陈海瞠目结舌。 虽然现在的社会这种老少配很常见,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的,外人也无需多言。 可是…… “你不是说,海霞将你师父当作亲爹一样对待吗,那你师父怎么还这样?” “这就是那个老头子的无耻之处!” 朱常双眼一瞪,显然气愤难平,看的陈海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那双凸起来的眼睛被他给瞪出来。 “亏我们还敬重他手艺好,人品好,以为他是可怜海霞无父无母,所以将她接来照顾,没想到他却打着这种主意!” 陈海此刻真的觉得自己在听故事。 “那后来呢?” “吁……”朱常吐出一口心里的浊气。 “后来……海霞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一直把那老东西当再生父母,所以求我和朱玉帮忙。” “我们俩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凑在一起,趁着夜色想要放她走,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还没走出院子,就被那老东西发现了。” 陈海心里一紧:“那岂不是走不成了?” “自然是走不成了,不仅如此啊……” 说到这里,朱常看了看这片茶园,很是伤感。 陈海突然眼角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东西知道我喜欢海霞,也知道海霞不愿意跟他,为了达到自己心里那无耻的想法,他当着海霞的面,把我打死了。” 一阵冷风吹来,陈海摸了摸手臂,一层鸡皮疙瘩。 “就用他平常干活的那把刨子,使劲的朝我头上打,一开始我都是蒙的,后来就渐渐没有了知觉。” 朱常说的轻描淡写,但陈海却听出了血腥与暴力。 “那朱玉呢?” “他跑了,也许是见到这样的师父被吓到了,他一向胆小。” 陈海想到一开始朱常的说辞:“那你现在的处境又是谁弄的?” “自然是那个老东西!” 朱常的平静开始碎裂,一身暴戾,陈海看到他周身的黑气,如翻滚的海浪,汹涌澎湃。 “他杀死了人,心里有鬼,就找了个道士,按照对方的说法把我埋在他家院子里,日夜践踏,不得轮回!” 陈海骇然。 第十二章:符咒 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陈海决定返校。 朱常的事情,他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那天听完匪夷所思的往事之后,在朱常的同意之下,他挖开了掩盖着血腥与残暴的黄土,却发现棺材盖上贴着许多符咒。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陈海见多了电视剧里的桥段,总觉得这有着不寻常,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电视剧的毒中的太深,但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符咒一类,陈海并不了解,所以他决定回学校,查查资料,再做打算。 而朱常,虽然有些焦躁,但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陈海都在想着回家这段时间的经历,总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丝新奇。 回到学校已是傍晚,陈海直奔宿舍,洗了个澡直接躺被窝里。 不知睡了多久,陈海被钥匙开门的声音吵醒。 “咦,陈海,你回来啦?” “嗯,今天下午刚到。” “你小子,回家这么久也不吭一声,家里没事吧?” 室友们都很关心陈海,他坐起来,笑了笑。 “没事,就是爷爷去世了,在家料理了一下后事。” 宿舍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你不要太难过,生老病死是常态。” “是啊,节哀顺变。” “我知道的,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大家看他神色平静,也就放心了。 林东木多看了陈海几眼,他察觉到,陈海身上的气息有变化。 离校之前那段时间,他身上阴气很重,如今看起来,阴气依然存在,只是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了,所以他看起来并无大碍。 “我脸上有什么吗?”陈海抬手摸摸脸,不解的开口,“东木你看着我做什么?” 林东木笑了笑:“没什么,就觉得你气色好多了,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一脸憔悴,就跟被榨干了似的。” “诶……” 陈海对面的赵海明发出一声怪叫,朝着林东木笑的不怀好意。 “东木,你刚才说‘榨干’,你好邪恶啊!” “哈哈哈……” 一阵爆笑,陈海愣了愣,也笑了。 林东木面不改色:“是啊,我看海明你脚步虚浮,双目无神,想来应该是最近身体亏空的比较厉害,最近最好吃点好的补一补。” 说着,林东木上下扫了一眼赵海明,意味深长的开口:“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 “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哈哈……” 赵海明上铺的李洪笑的前仰后合:“东木,你不是茅山派的传人吗,什么时候改看相了,啊?” “就是,你可别瞎说,毁我的清白,人家还是个童子鸡好吧!” 赵海明老脸一红,埂着脖子辩驳。 “哎呦,我去,你还童子鸡呢,我还是冰山雪莲呢!” 陈海也忍俊不禁,但更吸引他的是刚才李洪的话。 “东木,你什么时候变成是茅山派的传人了?” 林东木白了李洪一眼:“你听他瞎说,我不是什么茅山派的传人,只是祖上曾修习过茅山道术,所以我懂一些皮毛而已。” 陈海眨眨眼,有些晃神。 还真的有茅山道术的存在啊,那自己这样也不算什么怪事了。 “那你懂符咒吗?” “符咒?”林东木蹙眉,“不同于符,符咒多为镇压妖邪之用,并不常见。” 想了想,林东木看着陈海,神情严肃的又叮嘱了一句:“若是见到了,不要轻易损毁,否则会招致仇怨的。” 这件事情听起来很玄乎,但林东木总觉得有必要提醒陈海。 现在的陈海,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但似乎又有着某种熟悉的感觉。 陈海有些蒙,喃喃自语:“镇压妖邪?” 他不确定,朱常的棺木上贴的到底是符,还是符咒。 如果是符咒,那朱常所说的话,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 赵海明和李洪面面相觑,看着神色严肃认真的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不禁大笑起来。 “陈海,你该不会一下子成了东木的粉丝了吧,还一会儿符咒,一会儿茅山的,你还真信啊?” “就是,那玩意儿都是骗人吧!你看电视上,各种僵尸吸血鬼,天天变着花样吸引观众!” 陈海没说话,笑了笑,算是默认。 毕竟,这种事情一开始还是挺吓人的。 大家又开始聊起学校的趣事。 陈海一边听,一边摊开纸笔,开始回忆他看到的那张符咒,又或者是符。 由于回家这一趟,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陈海对于这些灵异的事情很是谨慎,也很关注。 贴在朱常棺木上的符咒,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多遍,几乎铭记于心,此刻画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画好之后,陈海拿给林东木看。 “东木,你帮我看看,这种样子的,是符还是咒?” 林东木意外的看着陈海,仿佛很疑惑陈海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刚才还以为他只是好奇,所以随便问问,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花开一张出来。 林东木接过来,看着纸上各种弯弯绕绕组合而成的图案,眉头紧皱。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确定。 “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陈海问道,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画的,“这个我看了好几遍,画出来的应该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这种图案纷繁复杂,比较少见,目前我还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陈海有些失望。 “不过……”林东木看着陈海,“你是从哪里看到这种图案的?” “呵呵……”陈海干笑,他总不能说他从人家的棺材上看到的吧! “就是偶然间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记住了。” 林东木看着陈海不说话,显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说什么呢?” 赵海明一把勾住林东木的脖子,凑过去看他手中的纸。 “这什么呀,鬼画符一样!” “我看看,我看看!”李洪也过来凑热闹,“呃……看不懂,陈海,这什么呀,你画的?” 三双眼睛都看着陈海。 陈海觉得头都大了,他要是把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会不会以为他疯了,或者有神经病? 想到那张不知是符是咒的图案,想到朱常,林东木的家传本领,还有海明和李洪,或许,自己需要他们的帮助。 “呃……其实这个,我是在一个人的棺材上看到的。” 第十三章:朋友 宿舍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很突兀。 林东木凝眉,似乎在想什么,赵海明和李洪则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陈海,你不是趁着回家这段时间刨人家坟了吧?” “就是就是,现在都没有这种东西了,有也是很久以前的,现在那还有人用这个,再说现在大家都实行火化,你不会是刨人家祖坟了吧?” 赵海明和李洪一唱一和,说的自己都笑的不行,只有林东木,神色凝重。 “那你可有打开这个棺材?”他问道。 “没有,我看上面贴着这个,就多留了个心眼,没有打开。”陈海摇头,继续说道,“而且他说,棺材上的长钉,是用黑狗血浸过的。” “黑狗血?” “对,棺木里还有百年桃树枝。” 林东木眉头越皱越深,黑狗血,桃木枝,这些都是镇邪之用,那那张图,想来应该是符咒无疑了。 “你们在说什么?”赵海明不明所以的开口,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音,“怎么我都听不懂,我是穿越了吗?” “陈海……” 李洪的视线在陈海和林东木身上来回大量,他的神色有些惊疑:“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赵海明也盯着陈海,仿佛这样,就不会听到他们心里想的那种答案。 陈海开口,声音清晰:“是棺材里的那个人,是他告诉我的。” “嗡……” 赵海明和李洪只觉得脑袋里一阵乱想,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林东木也很震惊,脸上带着惊惧之色。 他虽偶尔能看到人身上的运势变化,也懂一些符咒,但这些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科学依据的,可是陈海所说,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赵海明嘴唇有点抖,“你看到了死人?” “你有阴阳眼?” 陈海无语:“李洪你想象力真丰富,我没有阴阳眼,但我确实看到了鬼。” 顿了顿,陈海的视线飘向赵海明的背后,阴测测的说道:“就像现在,我看到你身后站着一个……人。” 除了陈海,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似乎一瞬间宿舍里就变得阴冷。 大家身体都绷的僵直,不敢回头,特别是赵海明,吓得要死,脸都白了。 “真……真的?” 陈海看着他的身后,神情严肃,突然间咧嘴一笑:“假的。” “我靠,你吓死老子了!” 赵海明大叫一声,宿舍里凝滞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他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林东木和李洪神态也柔和下来,刚才真是被吓到了。 “陈海,可不带这样吓人的,我心跳都要爆表了!” 李洪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舒了口气。 “呵呵……”陈海看着大家受惊吓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 原来,大家都怕啊!陈海心里想着,他还以为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呢。 收敛了笑容,陈海正色:“但是,我确实见到了鬼,也许你们不知道,我是阴历三月初三出生的,天生就阴气重。” 林东木若有所悟的点头:“难怪我看你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原来是因为生辰。” 赵海明很好奇:“不一样?东木你看出陈海什么地方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就像陈海自己说的,阴气重,容易招致阴邪之物近身,而且也容易做噩梦。” 李洪睁大了眼睛:“所以说,你回家之前那段时间,晚上是在做噩梦了?” 陈海点点头:“现在,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关于这个图案的事情。” 顿了顿,陈海询问,“这件事情说起来匪夷所思,甚至违背了我们的认知,但是我需要帮助,尤其是东木,你们确定要听吗?” 赵海明白了一眼陈海:“我说,你这是在鄙视我们哥俩儿喽?” “就是,为什么尤其是东木,难不成我们两个在你眼里,是吃干饭的!” 陈海无奈的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木也说了,我容易招致邪祟,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你们。” 赵海明和李洪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还有这茬。 可是,跟陈海在一个宿舍也大半年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小瞧我们不是!这都半个学期过去了,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啊!” “不。”陈海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只是经常做噩梦,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但现在……” 想到生辰那天钓鱼时见到的人,还有妹妹,爷爷,还有朱常,陈海就有种预感,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现在怎么了?”林东木追问。 “现在,我虽有些不确定,但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的想法就会得到证实,那时我再告诉你们。” “但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最近经常遇到诡异的事情,而且,我已不再是从前的陈海了。” 这句话过完,三人都在心里点点头表示赞同。 陈海确实变了。 从前的陈海,总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仿佛心里有什么事情不能释怀,压抑自己的喜怒哀乐,同时也压抑着自己的生活。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开朗了很多,还能在经历丧亲之痛后,和他们开玩笑,逗趣。 眼神坚定,心态乐观,这才是他还有的人生。 “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和李洪虽然不像东木,懂一些这个道术什么的,但我们人帅人缘好啊,总有用到我们的时候!” “呵呵……”林东木忍俊不禁,“也什么你说人帅人缘好的时候,我脑海里想的是人傻钱多呢!” “你才傻!”赵海明和李洪异口同声的开口,怼了回去。 陈海看着室友们,心里突然之间就有了方向。 不管爷爷说的是哪条路,只要他坚持本心,和这些热血的朋友们,一起走下去,总会找到自己的路,拥有全新的生活。 第十四章:大神 说了要帮忙,大家便开始忙碌起来。 林东木拿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引得其他几人纷纷侧目。 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林东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这个,我加了一个专门讨论茅山道术的群,平常大家经常在里面交流一些自己知道的信息,也可以向别人请教。” 赵海明一拍林东木肩膀,力道大的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给了他一个白眼。 “嘿嘿……”赵海明干笑两声,把手拿开,“这敢情好,东木,这种事情我和李洪都是门外汉,有你帮忙我们就放心了。” 林东木很鄙视他:“你放心个什么劲儿?别吵,我问问大神。” “大神,什么大神?” 赵海明伸长了脖子看林东木的手机屏幕,却只看到备注为“大神”两个字,失望了“切”了一声。 林东木不理他:“陈海,你画的那张图呢,我拍个照给大神看看。” “在这儿。” 陈海递过去,放在桌子上,看着林东木拍照,忍不住问他:“东木,这个大神,是什么人?” 林东木一边打字一边回答:“我也没见过,但这个人是我们这个群里面最厉害的人,只要是和茅山道术有关的问题,他都知道,可以说是精通。” “这么厉害!” “是啊,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大神,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林东木抬头:“好了,我已经把图片发给大神了,现在就等他的回复了。” “可是……”李洪有些担心,“既然是大神,他会不会懒得理咱们啊,大神一般都很忙的吧?” “不会。”林东木很笃定,“大神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个对道术很痴迷的人,任何和道术有关的问题,无论他知道不知道,他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洪“啧啧”两声:“这才是真正的大神啊!” 就在这时,林东木的手机响了,提示有消息。 他拿起来念到:“这是茅山道术中最为厉害的镇魂符,专门镇压邪恶之人的魂魄,以防止对方阴魂不散为祸世人。” “镇魂符?” 陈海皱眉,专门镇压邪恶之魂? “还有还有!”赵海明看着手机,“大神还说这镇魂符是茅山中唯一能镇压邪恶阴魂的符咒,一般会辅以黑狗血和桃木枝,威力加倍。” 林东木几人面面相觑,想到之前陈海说的话,大家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东木把手机递给陈海:“你看看。” 陈海接过来,大神还有消息发过来。 “如若见到此符咒,千万不能擅自损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且随着时间推移,被镇压的魂魄会随着怨气的汇聚而逐渐能抵抗符咒的威力,要小心。” 想到朱常充满戾气的双眼,还有他每晚站在树下的举动,陈海心里就有些发怵。 他连忙将心中的疑问写了出来:“如果魂魄凝聚了足够的怨气,会怎么样?” 紧张的盯着屏幕,陈海连眼睛都不敢眨。 “如果汇聚了足够的怨气,魂魄会以人的形态出现,终会被人所看见,阴阳相冲,阴盛阳衰,人的阳气会被魂魄的阴气损伤。 天长日久,魂魄会冲破封印,重现人间。” “封印”二字在脑海中闪过,陈海快速的摁着屏幕。 “镇魂咒,是否会用于镇压好人的魂魄?” “不会。” 大神的回复几乎是下一秒就弹了出来。 “镇魂咒乃茅山派近乎禁忌的符咒,因为使用此咒损耗极大,且威力可维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所以茅山派有传世门规,此咒不得用于无辜之人之身,否则做法之人死后永堕地狱。” 陈海骇然。 如此看来,朱常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是骗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借他的手,破坏封印。 “那,如何能加固镇魂咒?” 打出这句话,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陈海急死了,连发了几个问号,可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这大神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就是啊,正问到紧要关头,怎么掉链子了?” 赵海明和李洪两人看着大神暗下去的头像,有些抓狂。 陈海也有些失望,可是也没办法,他看向林东木:“你知不知道一些加固封印的办法?” 林东木摇头:“我只知道一些简单的办法,如果真的如大神所说,这镇魂咒专镇妖邪,我这些办法估计没用。” 这下,陈海彻底没办法了,他根本不懂这些啊! “陈海,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赵海明还是很好奇。 陈海微微犹豫了一下:“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陈海有些无语的看着李洪,“我倒是不知道李洪你还能有这么简洁的时候。” “我一向都很言简意赅的好吗,只是怕你们听不懂,听不明白,所以我才这么啰嗦的,哎呀你们以为我想啊,其实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真的,我……” “哎,好了好了!” 陈海急忙伸出手制止李洪的滔滔不绝,“我们还是来说事情吧。” 他真是闲的,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让他一直保持刚才被他吓着的状态该多好,少言寡语,也省了这一通轰炸。 “我一直在等你说事情啊,可你就是不说,快说快说,我们都等急了,磨磨叽叽的!” 陈海:“……” 林东木和赵海明对视一眼,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从前的陈海沉默寡言,很少有这种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所以都是他们在承受李洪的言语轰炸。 如今,他变了,也该轮到他们俩好好休息休息了,虽然依然不能清净,到好歹轰炸机没有轰炸他们不是! “哎,说话啊,陈海你怎么又不说了,快说啊……” “我想说的是……”陈海提高嗓门,赶紧打断某人的话,心里冷汗,真是太能说了啊!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张符咒是我从一个人的棺材上看到的,他跟我说,他是受人陷害,还被符咒镇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想让我帮他,把那符咒揭开。” “那你揭了吗?”林东木赶紧问到。 陈海摇摇头:“没有,我看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没有随便动手,我跟他说我不会,要再想想。” “吓死我了,那就好!”赵海明拍拍胸口,上下打量陈海,“还好,你还是个童子鸡,阳气应该很旺。” 陈海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问题是,不论我有没有揭开那符咒,他都已经可以以人的形态出现了。” 他看了看的大家:“所以,若是不加固封印,他迟早有一天会出来的。” 林东木点头:“你将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们听一下。” “好,事情是这样的……” 第十五章:大神来了 听完陈海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满心惊讶和惊悚的同时,大家依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入夜,大家都睡了。 陈海从林东木那里拿到了大神的QQ号码,申请加大神为好友。 大神不在线,陈海就一直给他发消息。 “大神,你好,我是陈海,有个关于符咒的问题想请教你。” “大神,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如果你看到了,请回复我。” “如果被镇魂咒封印的魂魄,已经能够以人的形态出现,且被人所看见,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固封印,大神有什么办法吗?” “大神如果知道,请不吝赐教,我担心会有被人因此受到伤害。” “大神在不在?” “大神……” 就在陈海扛不住,眼皮开始打架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终于响起了有消息进来的声音。 陈海一个激灵,举起手机就想看看是不是大神,一个不留神儿,“啪”的一声,手机砸在了脸上,痛的他龇牙咧嘴,也彻底清醒了。 揉揉鼻子,快速摁亮手机屏幕,一看,果然是大神! 陈海有些激动,大神不仅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还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哪儿?” 轻声念出大神给的消息,陈海有些发愣,在哪儿,大神问他在哪儿做什么,这三更半夜的? “快点,你在哪里,收到请回复!” 看着这个大大的感叹号,陈海仿佛感觉到了对方急迫的心情,他连忙回复。 “我在武汉,XX大学。” 写完这句话发过去,大神的头像又暗了。 “靠!” 陈海忍不住飙粗话,等了一会儿看对方依旧没反应,把手机一丢,梦周公去了。 翌日一早,陈海起来跑步,顺便把其他几个人也叫醒了。 “快起来,快起来!” 李洪翻了个身,蒙上被子言语不清的开口:“起来做什么,今天早上没课,快睡觉了,睡觉……” 其他两人也是呼呼大睡。 陈海深吸一口气,将手拢在嘴边,扯开嗓子大喊:“有鬼啊!” “砰砰砰”三声响,紧接着是三声嚎叫,哀嚎。 “啊,我的头!” “我的腿!” “好痛!” “都清醒了吧,那就起床吧!” 陈海看着三个人捂着身体的不同部位,个个眼神迷蒙却又带着警惕,迅速的扫视了一遍宿舍,然后眉头紧皱的样子,心情忽然就好多了。 “快起床了,鬼都比你们起得早!” “啊!”李洪一拉被子蒙住头,躺了回去,“陈海你干嘛啊一大清早的,这个点儿鬼都在睡觉呢!” 林东木已经清醒了,他看着穿戴整齐的陈海:“这么早,你要做什么?” 陈海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跑步啊,看不出来吗?” 赵海明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6:30,顿时有种要暴走的冲动。 陈海明白他的眼神所传达的意思,他笑了:“不早了,以后我可能还真的要抓鬼呢,所以我要把身体练好,不然到时候被鬼抓,那可就笑掉大牙了!” 他看看其他三人:“你们不去啊,那我自己去了。” “等一下,我很快就好了。”林东木迅速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还有我。”赵海明也动了。 蒙在被窝里的李洪,发出一声长长的“嗯”的声音,他一把掀开被子,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咬牙切齿的看着陈海。 “你个混蛋,等我!”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想要哥哥帮忙就直接说,我知道你小子怕鬼,所以才抓我们三个去当壮丁,给你壮胆,哼,我就知道,没我不行!” “是,我可害怕了,就指望你们给我呐喊助威壮胆了,你看人家好了没有?” 扰人清梦的陈海,相当配合。 李洪傲娇的一哼鼻子:“等着!” 清早的校园,还比较安静,陈海他们四人围着操场开始跑步,直到挥汗如雨才停下。 累瘫在地的李洪又开始了连珠炮模式。 “哎,我说,那个,我们以后不是每天,都要像今天这样跑吧,累死我了啊!” 林东木站在原地扭动着胳膊,好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李洪。 “不至于吧兄弟,累成这样!你看海明,平常也没怎么运动,也没你这一副要累死过去的模样。” 李洪笑了,躺在地上看向赵海明:“我哪儿能和海明比啊,人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体力,那身板儿,嘿嘿!” 赵海明龇牙:“那是,我是谁啊,我是风流倜傥的赵公子啊!” 陈海听的牙疼:“行了,李洪你也别躺着了,我们慢慢走一圈,回去洗个澡吧。” 回到宿舍,大家轮流洗澡,然后又开始讨论镇魂咒的事情。 可除了林东木,其他三人对次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宿舍楼下响起了一个女声,透过小喇叭送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陈海,林东木,你们在不在,快下来!” “陈海,林东木,你们快下来!” 四人闻言,走到窗边往下看。喊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身材高挑,大眼睛长头发,皮肤白皙,穿着简单的运动套装,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赵海明只觉得眼前一亮,他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海:“你们朋友?” 陈海和林东木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那人家怎么拿着喇叭在楼下喊你们俩的名字?” 陈海又看了一眼那女生:“不知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走。” 因为是男生宿舍楼,一个女生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喊人,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楼层的窗台里,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 陈海他们下楼,走到女生面前。 “你好,我是陈海,这是林东木,请问你是?” 那个女生一听,头一歪,长长的马尾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齐好看的贝齿,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你们好,我是林落雪。” 林落雪笑的天真无邪,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茅山道术讨论群,也是你们好友联系人里的大神,林落雪。” 第十六章:镇魂符 食堂里,看着眼前吃饭的模样像土拨鼠一样可爱的林落雪,陈海几人都有发愣。 尤其是林东木,用一种不可思议和极为微妙的眼神,带着点失望,又好像是如释重负的复杂眼神,看着埋头吃早餐的林落雪。 主要是虚拟世界里的那位大神,说话干脆利落,为人热情爽利,而且对于茅山道术也是十分精通,可以说是没有他不知道的。 可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林东木有一种“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的感觉。 他并不是看不起女生,只是当大神和女神合二为一的时候,冲击太大,瞬间击垮了他心里“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大神形象。 “好了,我吃饱了!” 林落雪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一脸满足:“我收到你们的消息,连夜搭车赶过来,又累又饿,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林东木将一杯豆浆推过去:“喝两口,暖暖身子。” 林落雪的话,让他最后一丝不适应也烟消云散了,同时也让他抓住了她话里的点。 “这件事情,很危急吗?” “当然。”林落雪点点头,看着四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神色严肃,“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就赶过来。” “陈海,是吧?”林落雪看着他,“那张镇魂符能给我看看吗?” 陈海从口袋里掏出来:“这是我自己画的,你看看。” 林落雪拿起来仔细的看了几遍,她点点头:“确实是镇魂符。” “那大神可有办法加固这镇魂符的作用?” 林落雪微微一愣后咧嘴一笑:“叫我落雪就行,或者落落。” 林东木有些尴尬的点头。 林落雪看了他们四人一眼,视线落在陈海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张镇魂符应该和你有关吧!” 陈海微微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 “我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包括这镇魂符出现的地方,和它有关的事情,所有。” 陈海和林东木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林落雪将他们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她直接开口:“我知道你们有顾虑,可是这镇魂符非同一般,之前我也在群里告诉过林东木了,一定要谨慎对待。” “而且……”她看向陈海,“如果照你所说,魂魄已经能被人看见,那就说明这镇魂符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对方了。” “那该怎么办?” “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镇魂符镇压的都是邪祟,我必须要找到事情的根源,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落雪神色平静,不笑的时候那张可爱的脸上,隐隐有种高冷的大神范儿。 “而且现在,你们也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陈海看林落雪的神色有些奇怪:“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不相信我,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林东木、赵海明和李洪都竖起了耳朵,之前他们问过陈海,可他说还不是时候,所以没说。 林落雪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失笑:“那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是谁,我是茅山道术讨论群中最活跃的人,什么妖魔鬼怪对我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事儿,说吧!” 陈海神色微微凝重,将朱常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至于妹妹和爷爷的事情,他并没有提起。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是时候告诉大家。 他有种预感,只有当他真正能承担起某种责任时,这件事情才能解决。 陈海语气平淡,可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尤其是赵海明。 想到在宿舍里陈海吓唬他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回头看背后。 反而林落雪,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陈海几眼,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她只是问到:“那,那个朱常有没有说起将他封印在棺材里的人是谁?” 陈海想了想摇头:“并没有提起,只说是个道士。”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林落雪敲了敲桌子,大大的眼睛里流转着灵动的光。 “镇魂符,是茅山道术中的禁忌所在,可茅山一派在传承中慢慢形成了各自的派系。” “镇魂符在使用中,施术者会采用各自的独门手段,外人并不知道,也就难以破坏这咒术的效果。” “所以落落的意思是……”赵海明看着她,“我们要先知道当年那个使用镇魂符的道士,才能走下一步?” “没错。”林落雪一拍桌子,双眼闪闪发光,“就是这样,你真聪明!” 赵海明有些不好意思:“是落落说的,我不过就是顺着你的意思说而已,对了,我叫赵海明,落落可以叫我海明。” “好。” 陈海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看赵海明腆着脸和人家小姑娘套近乎,那张热情的过分的脸,还带着几丝可疑地红晕,他们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亮瞎了。 这厮真不要脸! 陈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恢复了平静:“一定要找到那个道士吗?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 “一定要。”林落雪语气坚决,“找到这个道士,或者他的亲人、弟子都可以。” “镇魂符虽是禁忌之术,但也会传承下来,况且使用了镇魂符就意味着要一直关注这件事情,否则符咒一旦失效,施术之人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即便他不在了,也会交代后人有关镇魂符的事情。” 陈海皱眉。 “而且,我听你说这件事,总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林落雪眉眼间都是疑惑。 “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使用镇魂符,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应该不会有道士愿意冒险使用镇魂符,刚才也说过了,镇魂符是不能用于无辜之人身上的。” 林落雪看着陈海:“所以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确认一下,如果事情并不是像朱常说的那样,而是另有其事,那我们更应该要找到当初施术的人。” 赵海明也跟着点头:“落落说的没错,陈海,你确实应该再确认一下。” 陈海特别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其他两人也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这小子,见色忘友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吗? “我知道了,我今晚回去问问他,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好,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武汉,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除了赵海明,林东木和李洪的关注点都在陈海的那句“今晚问问他”上。 一时之间,他们看陈海的眼神都变了,只觉得周围阴风阵阵。 第十七章:线索 晚间,陈海在大家惊恐莫名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奋表情中,艰难入睡。 果然,凌晨时分,他又来到了那条小路。 陈海发现,只要他没有抗拒的情绪,只要他想,他就能在睡梦中进入这另一个世界中。 朱常依旧站在那棵松树下,看到陈海他很高兴,睁着一双青灰的眼睛朝他招手。 陈海走了过去。 “怎么样,有眉目了吗?有办法吗?”朱常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陈海不动声色的看了朱常他一眼,觉得他的态度迫切的有些异常,尽管他竭力表现的很平淡,可他不知道,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陈海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不怎么样,事情很棘手。” 朱常的声音更加急切了,隐隐带着几分逼破的意味,他直勾勾的看着陈海。 “怎么会呢,不就是一张纸吗,揭开或者毁了就是!很简单的,你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救我,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不想我从这里离开!” 陈海心里一跳,眨了一下眼睛掩饰自己的神色:“怎么会呢,如果我不愿意帮你,今晚我就不会来。” 自从知道了镇魂符的作用,陈海对朱常就有了戒备的心理,但事无绝对,他也不能就此给他再判一次死刑。 “朱常,你老实跟我说,棺材上的那张符,你认不认识,知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陈海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朱常显得很烦躁,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为了镇压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陈海没说话,看着他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周身浮起的层层黑气。 他小心的将阴阳血灯往身前靠了靠。 而朱常,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他依然还是很烦躁的样子,但陈海发现,他身上的黑气似乎弱了一些。 陈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阴阳血灯。 “我问过了,问了很多人才知道,说是这符,只有先找到当初使用此符的人,或者他的后人,才有办法揭开它。” 陈海说的一本正经:“如果我随意破坏的话,只怕你永远都会被压在此处,或者受到其他的影响。” 朱常有些怀疑:“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海直视他的眼睛,“我跟你无冤无仇,肯定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这里,万一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再说了,只有我能看见你,我若是想害你,不会三番两次的来见你。” 朱常又开始烦躁起来,他不停的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打听到的消息只说,这应该是茅山道术的一种,但茅山道术分支众多,每个派系都有自己独特的施术方法,而且这符也是,贸然损坏,只会适得其反。” 看着朱常不停的走动,陈海又将事情说得详细一些。 不管他说的往事是真是假,但有一点陈海可以肯定,朱常迫切的想要挣脱镇魂符的压制,他想要离开这个困了他几十年地方。 朱常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陈海。 “想起来了吗?” “我不知道。” 朱常看着埋着自己棺木的地方,神色阴鸷,“我被那个老家伙活活打死,埋在他家的院子里,等我再睁眼,就已经被困在了里面,那老头子日日在我棺木上咒骂,还在我坟头上撒尿,让我不得安宁!” 他猛地一回头,狰狞的脸正对着陈海,露出有些发青的牙齿,顿时就有种青面獠牙的感觉。 “那个老头子,不仅抢走了我心爱的姑娘,还夺走了我的性命,可他还不满意,还要我日日听着他的污言秽语,欺负我喜欢的人!” “我心里恨毒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底下,日复一日的重复这种连死了也不能安生的日子!” 朱常浑身的黑气如乌云翻涌,笼罩在他全身,让他看起来犹如黑煞神。 陈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阴阳血灯:“朱常,你冷静点,我们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吗?总会有办法的,你别着急。” “办法?”朱常冷笑,“什么办法,根本不会有办法的!” 陈海皱眉:“你什么意思?” 朱常不说话了。 “你好好想想,只要我能找到当初那个道士的徒弟或者后人之类的,我就能知道如何破解这张符,到时候你就可以出来,可以去投胎转世了!” 陈海语气平缓:“你后来有没有听到你师父言语中提起过那个道士?” 朱常摇头:“他既是想要我永世不得超生,又怎么会提起这件事情,虽然他不知道我能听见,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那这件事情就难办了。”陈海为难。 朱常看了看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犹豫了一下他说:“当年我们那一带,只有一个住在深山里的道人,人称茅草道人,也许当初就是他,除此之外我就不清楚了。” “茅草道人?”陈海重复着,又是一个奇怪的称号,“好,我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和他有关的信息。” 朱常看着陈海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只有找到当年那个施术的人,才能解决我眼前的问题,是这个意思吗?” “是。” “我想知道,这个关键点,是施术的人,还是那张贴在我棺木上的符?” 陈海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这种符咒不都是只有会道术的人才会用,只要找到那个道人就好了。” 相比于知道了一点线索有些兴奋的陈海,朱常的反应有些平淡。 “我知道了。”他只是淡淡的点头。 陈海以为他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希望渺茫,所以才这样,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要找到当初的那个人,真的很难。 “对了,那后来你师父,还有海霞他们怎么样了?” 朱常又摇摇头:“不清楚,一开始我还能经常听到他的咒骂,后来就渐渐少了,再后来,就没有动静了,也许是年纪太大,死了吧。” “等到我的魂魄能从地底下出来,这里已经是茶园的样子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陈海却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他说他师父死了的时候,陈海觉得有一种压抑的快感隐藏其中。 他看了看朱常,却没有多问。 今夜的线索只有这么多,陈海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梦,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十八章:茅草道人 天一亮,陈海就睁开了眼睛。 躺在床上缓了缓神儿,他坐起来,准备起床,一扭头却被吓了一跳。 “唔!” 床边一排三人六只熊猫眼,身上披着被子,无精打采的看着他。 看着他们眼底的青黑,陈海结结巴巴的开口:“干……干什么?” 林东木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起身,然后迅速爬上床,倒头就睡。 赵海明和李洪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看向陈海,眼里有一瞬间的火光亮起。 “陈海,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鬼?” 陈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告诉我,你们一夜不睡,就是为了这个吧?” 赵海明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是啊是啊,快说说,有没有见到?” “见到了啊!”陈海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眼前不就有两只鬼吗?” 赵海明和李洪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后又是一愣,随即瞪着他。 “真是服了你们。” 陈海无奈,“我确实看到了他们,也得到了一些信息,你们先去睡觉,睡醒了之后我们再说。” 赵海明一脸好奇:“你真的看到了啊?怎么看到的?做梦看到的?” “就是,说说嘛!” 李洪搭腔,有些失望:“我们等了一晚上,就为了知道你是怎么看到鬼的,结果啥也没看到!” “你想看到什么?” “比如说你的店铺里有异样的光啊,或者电闪雷鸣啊,或者你梦游之类的啊!结果你就真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陈海嘴角抽搐:“我终于知道海明你为什么这么会撩小妹妹了,这想象力,这口才,甘拜下风!” 两人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好了,趁着上午没课,快去补觉,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看着眨眼间就睡着了的三人,陈海也无语的叹了口气。 中午,吃过午饭后,约了林落雪一起在食堂里说朱常的事情。 林落雪看着林东木他们三人眼下的青黑,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怎么像一夜没睡啊,这黑眼圈!” 三人谁都没吭声,陈海笑了笑:“他们啊,一晚上都在做梦呢,没睡好。” 林落雪目光疑惑。 “好了,不说这个了,昨晚我见过朱常了,这次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朱常有问题。” 林东木听到这个,总算是有了些精神:“你的意思是,他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 “很有可能。”陈海看向虚空。 “之前他讲的故事太过于惨烈,我几乎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他,可后来,他想要破坏镇魂符的心情太过于迫切,关键是他又对找到当初那个施法的道人这件事,表现的太过于被动。” 视线扫过大家的脸,陈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想啊,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而现在,只要找到当初的人就能解决他现在的困境,他难道不应该积极配合吗?” 林东木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可事实是,我问他知不知道当年是谁施法的,他却明显的避而不谈,不想说这件事情。” 林落雪秀气的眉毛微皱了皱:“这就有问题了。” “没错,我再三强调这件事解决的关键所在,他才告诉我,说是只记得他们当初的村子附近只有一个道人,叫茅草道人。” 林东木几乎想都没想:“这恐怕就是当初封印他的人吧!” “应该是。”林落雪接话,“只是这个朱常遮遮掩掩的,只怕这件事情另有内情,我们要加快速度,迟则生变。” 赵海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落落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这个就要看陈海的了。” 赵海明又看向陈海:“那……你说吧!” 陈海捂眼,不敢看他这个室友殷勤的就差把“我都听你的”五个字写在脸上的样子。 “目前就只有茅草道人这个线索,那朱常虽然是我外婆家那一带住着的人,但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所以还要打听一下。” 李洪一拍手:“这好办啊,这道人的称号这么特别,当初的事情又这么惨烈,这个社会从来不缺八卦的人,一定有人知道一二,我们在网上问问,应该会有人知道的。” 陈海想了想:“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没有长假,时间又过去太久,只能这样了。” “那行,你们先在网上问问这件事情,看能不能有点线索。” 陈海将朱常的事情写成故事,放在网上,其他几人也分别进行了推送,尤其是李洪,被大家发现了他的隐藏技能,在网上各大网站推送了这个故事。 不过一个下午,就有了几百条留言。 其中一条留言,引起了陈海的注意。 “你们快来看!”陈海将那条留言打开,“这里有人对这个故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抵触情绪。” “我看看,让我看看!” 三个脑袋都挤了过来,李洪将留言念了出来。 “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茅草道人是正义之士,请不要如此污蔑他,还有,希望博主尽快删除此贴,否则将予以追究。” “我靠!”李洪大呼小叫,“该不会是要追究我们法律责任吧!” 赵海明白了他一眼:“这个人这么维护茅草道人,还言明这件事情是颠倒黑白,他会不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或者说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 林东木又看了看那条留言:“除了这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留言?” “没有。”陈海摇头,“这个十有八九是知情人,我们就单独联系他,告诉他事情的重要性,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奈何陈海无论说什么,这个网名为“守护者”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大家轮番上阵,尤其是李洪,进行了狂轰滥炸式的语言进攻,终于将对方炸了出来。 “来了来了,有动静了!”李洪激动的不得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洪手指如穿花蝴蝶般灵活:“我不想做什么,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对方又没动静了,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你是谁?” 陈海心里有了底:“你就说,我希望能见面聊一聊,封印很有可能会被冲破,希望能找到方法解决。” 李洪噼里啪啦的一阵打字,对方又只有一句话:你究竟是谁? 这个,陈海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他们酝酿答案的时候,对方彻底没了动静,任凭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回复。 “我看,这都什么人呐!”李洪吹胡子瞪眼,“我这急脾气,看我不将你翻个底朝天!” 众人又是一筹莫展,难得有个有用的消息,奈何对方不信任他们。 就在陈海考虑是不是要再试试的气候,趴在电脑上的李洪一拍桌子:“搞定!” 赵海明挑眉:“搞定什么了?” “诺,你们看!”李洪将电脑推了推,示意他们看屏幕,“这就是那个守护者的资料,” 只一眼,陈海他们就惊呆了。 只见屏幕上是一个男生的详细信息,姓名,年龄,身高等等,详细程度不亚于他们当初填写的入学登记资料。 三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