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佬们团宠后她赚翻了》 第一章 穿成小可怜 大梁皇城,元宵佳节,张灯结彩一片! 花市灯如昼,火树银花合,六街灯火闹儿童,试灯风里卖元宵。尽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却衬得西市这头,府衙身后的小院更加萧瑟。 一个面带刀疤的大肚男咒骂:“贱皮贱肉的小东西,跑了还给老子留个拖油瓶,老子供你吃喝还敢生病,要是影响了以后价钱看老子不宰了你!” 说着,他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小女孩儿的身上,全然不顾那是赶驴的鞭子,就是成年人三十鞭子下去也会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一个小孩儿? 那女孩儿小小一只,不过三岁约莫,她双手抱头蜷缩的姿势伏在那儿,没有一丝声音。 站在一旁的女人似乎有些吓到,她扯了扯男人的手臂:“刀哥,这丫头不会死了?” 屠八刀止住了鞭子,他眼神冷漠,向小女孩儿的方向啐了一口:“拿水泼醒她,醒了就给她卖窑子里去,没醒就给她送死人馆,卖个冥婚的价,他们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他原本想等小丫头满五岁再卖,能卖个好价钱,但看她越发出挑的脸,他愈发觉得,这丫头未必是他的种。指不定是那贱人给他戴的绿帽子! 那小贱人原本就是他街上捡来的,捡到的时候她衣衫残乱,说不定就是被人玩儿完的货,再加上那女人前两天刚跑,小丫头没了母亲,在驴棚里才住一晚就发烧,屠八刀更是气得不行,直觉是赔了! 他转身回破败不堪的家里,门一关,任外面小人儿趴在风雪里一动不动。 赵桂兰也有些嫌恶地看着雪坑里的娃娃,她抬脚踹了她一脚喊:“喂,醒醒,你少给老娘装死!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贱皮贱肉,你那该死的娘跑了也不知道带走你!”竟影响她和她刀哥的生活。 那小女孩儿一动不动,生像是块泥坯雕塑,赵桂兰轻嗤一声,不屑地去找冷水来。 那小女孩儿终于动了动,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纯撤的眼底带着些许迷茫,还有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目光。 这就是阎王说的补偿? 风娇娇撑着身子缓缓地坐起,她身上被冻得僵硬,却又火辣辣的疼。 她抬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有些发蒙,脑子里却开始逐渐回忆起阎王在地府里同她说的。 大梁国第一宠臣风氏之妻独女,因流落在外,命弱早殇! 她袖口间忽然爬出一物,米粒儿大小,黑豆似的,八脚双眼,十分不起眼。 这是……蛊虫! 风娇娇眸光微动,赵桂兰正提着桶水回来。 她看到醒来的风娇娇明显一愣,随即骂到:“倒霉玩意,既然醒了就起来,跟我走一趟,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她哗地一声将手里的冰水都泼向风娇娇,被冻僵的娃娃毫无抵抗力,被兜头浇了个透彻! 风娇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脑子里也越发清醒阎王爷在地府里跟她说的。 她眸光一凛,惨白的嘴唇似乎翁动了什么,下一秒,手里的黑点儿瞬间飞向女人,赵桂兰“啊”地一声惨叫,声音凄厉尖锐,黑点钻进她的眼睛里淌出血痕,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里的屠八刀听到了声响,他察觉不对,立马冲了出来,看着赵桂兰躺在地上打滚儿,转头便对风娇娇道:“小畜生你做了什么!你敢伤你娘?” 风娇娇站不起来,凛冽的目光根本不像一个稚嫩的婴孩,她脆生生道:“她算我哪门子的娘?不过是你狼狈为奸的转了正,不想死就滚开!” 赵桂兰在那里打滚哀嚎,屠八刀没想到风娇娇一个小孩儿竟会说出这般话,惊愕的同时,一瞬间被她激怒! 他又捡起地上的鞭子来,风娇娇嘴唇翁动,又嘟囔了一句什么,赵桂兰瞬间被电晕过去,两眼一翻,死人一样,屠八刀也被吓了一跳! 风娇娇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身上的血攥了雪球,砸到屠八刀身上,屠八刀立马又要开骂,他扬起手,鞭子就要挥下,可下一秒,只见那黑粒儿快速地从赵桂兰眼角里飞出,直接飞进屠八刀的眼睛里,屠八刀瞬间似被雷劈了一样,手里的鞭子落地,紧接着也跟赵桂兰一样,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哀嚎! 风娇娇也说不出是被冻得还是疼得说不出话,她哆嗦了半天,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赶快把他弄晕,然后去找风丞相,让他来救我。” 话音刚落,她便一头栽进雪里,黑点登时飞去空中。 临晕前,她还骂了一嘴阎王:说什么上上命格,就这?还不如直接把她打死! 地府里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另一边,宫城内,大臣太监形影匆匆,如丧考妣,钟粹宫内气氛沉重,一黄袍男子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两位绝色女子,此刻都断了气。黄袍男子执手床边淡蓝衣衫女子啜泣,半分不看靠内的黄袍女子。 一孩童跪在床边,十几位心腹大臣跪了一地。 风丞相风泽兰跪在首列,他的六子跪在其次,而后便是萧氏一族,及其余大臣。 朝堂中,股肱大臣大多由风氏掌控,原因是风氏随大梁帝打天下,属开国之臣。 而他的六个孩子也各有贤能,被大梁皇重用。就连大梁皇母家萧氏,都从未受过如此荣宠! 皇后曾与大梁皇一同打天下,可谓是须眉不让女英雄。帝后二人如胶似漆十余年,却不想竟以相看两相厌结束。 皇后诞下太子公主之后,大梁皇被洛女美色吸引,封其贵妃,并孕育一子。这些天,大梁皇一直有改立皇后、太子的打算,却不想皇后贵妃竟在今日离奇赴死,双双饮鸩自尽。就连太子公主也不知所踪。 身为御史的风非寒道:“陛下,皇后贵妃骤然薨世,当立即巡回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免得再出事端,引国之动荡。” 风丞相长子风景域也道:“陛下,臣附议,如今太平初定,不易动摇国之根基,请陛下立即巡回太子公主,以免让属国再生别心。” 第二章 风氏一族浩浩汤汤来接 大梁皇坐在床沿边,看着了无生机的洛女一言不发。众大臣听风家二子如此进言也纷纷效仿。 皆叩首在地:“臣附议,请寻回太子及公主殿下。” 唯有床边跪着的孩童,一言不发,看着自己母妃的尸体殷红了眼。 大梁皇沉浸在悲伤中沉默,一旁的风丞相终于开口,他道:“陛下,皇后和贵妃一同自戕实在蹊跷,若再加之储君失踪,大梁朝恐会陷入风雨飘摇,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他容貌俊美,气度不凡,明明是中年岁数却早生白发。去年,他的妻子在一场刺杀中走失,风氏一族出动了全部力量寻找,也没有消息。 皇后娘娘是他夫人的闺中密友,如今自戕只怕夫人知道会更加伤心。 大梁皇听到风丞相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他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一双通红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床上的洛女,他声音黯哑:“皇后贵妃秘不发丧,太子公主出宫不归,故改立北蘅为太子。你们都退下,朕想跟洛儿再待会儿。” 虽说他们早就预想到大梁皇有改立太子的打算,却不想,竟这般草率。宁肯将皇后贵妃的死讯隐瞒,也要改立皇储。 且知皇后与大梁皇出生入死,历经险阻才平定了天下,却不想以这种方式落幕。 那他们这群忠臣,晚景何堪想象? 风山玉自幼与太子相识,读书长大,是挚友,也是君臣,听此话自然无法淡定,他声音有些急切:“陛下,太子殿下乃国之根本,怎可轻易动摇,况且太子无错,不能轻易” 大梁皇不耐烦地一挥手,冷冷地打断他话:“朕心意已决!”便拂袖,示意众臣退下。 风山玉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其父一把按下,风山玉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父亲,他眼神凝问,可风丞相却一言不发,只拉着风山玉的手,带着众臣叩首离开。 一路无言,宫廷甬道无人,风丞相的步伐很快,眼神里似乎带着久违的震动,似乎急切的要去做什么事。 风家六子急急地跟在身后,风山玉终于忍不住跑到风丞相跟前问:“父亲,且不说太子与儿子乃挚交好友,就说母亲与皇后娘娘的情谊,太子的才智人品,怎能让父亲轻易放弃太子殿下?” 风丞相锐利的眼眸忽然凝住,他驻足停住,扫了一眼自己的六个儿子,缓缓抬起右手,众人这才发现,风丞相右手手背上停着两只米粒大小的蛊虫。 长子风景域也有些失控:“这是母亲的蛊虫!” 风丞相点头:“不错!”这是方才大梁皇下命令的时候,他发现的。 他虽救妻心切,却也不是全然不顾太子与公主的死活!毕竟,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少年,在他眼里,跟他半个儿子没什么区别,他对风山玉道:“你回府,封锁风家,你想要见的人在家里就能见到,断不可走漏了一丝消息。其余人跟我走,去接你们母亲!” “是!” 风家五子跟着自家父亲出宫门后策马疾驰,两只蛊虫飞在空中,为他们指引方向,风山玉几乎是激动到脚步紊乱,险些绊倒策马回家里,按照父亲的指示封禁了风家。 风丞相及其五子在京城策马疾驰的消息,飞遍整个大梁皇城。 府衙大人酣睡梦中惊坐起,连鞋都没穿就迎了出去。 结果却是看丞相一行人直接绕开府衙,朝府衙后面跑去。 蛊虫停了,它飞进逼仄小院,风丞相等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们的母亲就在这个小院儿里,她这一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们简直不敢想! 风丞相推开木门进入,仿佛推了一堵石门一样沉重,看清里面情况,几人更是深深地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两个大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蛊虫落在一个小雪堆儿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里面还有个人! 几人直接扑跑过去,颤抖着手从里面挖出个孩子来! 风丞相直接落下泪来,风家几兄弟也忍不住气得发抖。这孩子不用多说,光看模样便知是母亲生下的小孩儿! 再加上蛊虫只会保护母亲和母亲的家人,便更确定这女孩儿的身份! 母亲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几兄弟把脸一擦,顿时发起狂来,风景域和风非寒,对躺在地上的二人一顿暴打! 风子琛三人却是在逼仄的小院中翻寻起来,虽然他们也知道,蛊虫已经用行为表达出这里只有他们的妹妹,但他还是不死心! 风丞相抱着风娇娇忍不住颤抖,他将她缩进斗篷里,红了一双眼吼:“备轿传御医,快救我女儿!” 一向冷静自持的风丞相第一次失了理智,怀里的孩子太瘦太轻,呼吸也极其微弱,抱在怀里跟块儿冰坨一样,生怕她下一秒便没了性命。 刚追过来的府衙大人连忙不迭地应答,着急忙慌地去准备轿撵,几兄弟搜查无果,皆双眼通红地围在丞相身边,用自身为他怀里的娃娃阻挡风雪。 风娇娇只觉自己落入温暖的水池里,她艰难地睁开了眼。 由于被冻得太久,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眼睫上挂着冰霜,嘴唇被冻得青紫,她一睁眼就看到六个大男人围着她通红着眼。 风娇娇仿佛一个一碰就碎的娃娃,她声音微弱道:“你们是来救娇娇的吗?” 她眼神散焕,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却让几个大男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风丞相红着一双眼答:“是,爹爹来救你来了,娇娇再坚持坚持,爹爹带你回家。” 虽然他知道,娇娇是婉儿和别人的女儿,但这都不要紧。 蛊虫还在,说明婉儿未死,既是婉儿的女儿,便也是他的女儿,至于那个人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屠八刀:他根本不配做婉儿孩子的父亲! 轿撵来了,风丞相跟捧着易碎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她上了轿,风家五子把屠八刀和赵桂兰绑好,拴在马尾上拖了回去。 一时,皇城都在传风丞相有个女儿流落屠家,被风家大张旗鼓的接了回去。 第三章 难道婉儿不止生了一个女儿? 此时的郑家也得了讯息,等他们赶到风家的时候,风娇娇正在宝月阁内被太医诊治。 那是丞相和丞相夫人早就准备好的闺房,由于两人多年来都想要个女儿,这么多年,他们有关女儿的东西是一样不落的准备着。生怕哪天真的有了女儿,自家女儿会有什么需缺的。 二人这一准备就是十几年,却不想儿子生了好几个,女儿却怎么也没得来。 如今竟是以这种情况愿望成真。 风丞相由衷心疼这个女儿,几人都在闺房外心乱如麻的踱步着。 “父亲,太医说娇娇身上都被冻伤,以后一定会落下病根,不若请大祭司来救治!”风景域一想到自家妹妹受伤的模样就气得手抖,恨不能将那两个吃了狗胆的东西千刀万剐! 风尚也说:“是啊父亲,现在太医在里面不知情况,还是先把大祭司请过来比较稳妥。” 大祭司师承医仙,传闻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风丞相也是焦急,又想起家中尊客,忙一点头:“好。”就对风景域说:“你亲自去请,记住只让大祭司来,速去速回!” “是!” 郑家老夫人在一旁泪流不止,一位看上去比丞相岁数稍小的男人也蹙眉焦急。 风丞相上前敬了杯茶,安慰:“岳母大人稍稍安心,娇娇一定不会有事的,蛊虫还在,说明婉儿也还活着,小婿一定会治好娇娇,找回婉儿!” 郑家老太太似乎有话想说,但有所顾忌,她张口便罢,只叹息了一声点头,仍泪流不止。 一旁的男人道:“不知姐夫当如何对待娇娇,若姐夫不如将娇娇送到郑家,做我郑家女儿。” 他和他姐姐的感情一向要好,如今姐姐找不到,只留下个病重孱弱的外甥女,他自不能不管不问,也做不到不担心。 这也是郑老夫人担忧的,自己女儿虽说是遇刺才被贼子如今还生下一女,无论是对婉儿还是娇娇,说出去都不好听。 风丞相一听此言,立马作揖跪地,道:“娇娇是小婿的独女,小婿自好生照料,这些年小婿遗失了婉儿和一对儿女,自多加补偿,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请岳母放心。” 身后五子也齐齐跪地,皆作揖向老妇人道:“弟弟妹妹在外面辛苦,孙儿自当照顾好弟弟妹妹。” 此话一出便是确定了娇娇的身份,老妇人感动得不能自已,就连郑康也由衷的敬佩自己的姐夫。 老妇人和郑康连忙扶起几人,老妇人泪眼婆娑道:“好孩子辛苦你了,只是,你说的一对儿女的儿是?” 难道婉儿不止生了一个女儿? 风丞相对老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扶她到隔壁青黎小院,推开门,就见府医正在给一位黄袍少年上药,旁边站着他的第三子风山玉,少年听到声音微微侧眸,看清人脸的瞬间,老妇人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眼泪落下:“殿下” 等屠八刀二人醒过来就在丞相府的柴房里,里面蛛网密布,灰尘堆积,杂物乱放,显然多年都不曾打扫,一派萧条落魄的景象。 但纵是如此,也比他家好了不知多少。 屠八刀恍惚着脑袋站起来,他只觉全身都疼,一摸脸,满手的血映入眼睛,脸上疼得要命,他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看着躺在一边的赵桂兰踹了一脚:“你醒醒,我们被抓了!”他这一动,脖子上的铁链勒紧,直接又给他拽了回去。他这才发现,他的脖颈被栓狗链子栓在了承重柱上,赵桂兰脖子上也有一根。 赵桂兰悠悠转醒,她身上的伤也好不到哪去,一醒来就痛的翻白眼,各种呻吟,屠八刀又一脚踹过去:“死婆娘你叫什么,我们被人抓了怎么回事!” 赵桂兰这才清醒过来,她的反应比屠八刀的大,一顿尖叫,屠八刀恨不能一脚把她嘴堵上。 门外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有一个说:“快去禀告丞相,他们醒了。” 然后就见门被推开,进来了几个壮硕的下人,其中两个手里提着冰水,照着二人兜头淋了下来。 屠八刀之前怎么也是在府衙干过一段时间的活计,再加上风家势大,自然认得风家奴仆的装扮,他激灵灵地打着寒战,颤颤巍巍地跪下求饶:“大人饶命,不知小人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大人,求大人饶小人一命啊!” 赵桂兰也跪地求饶:“是啊大人,请大人饶命,这大冷的天,小人真的受不了啊!” 门口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你们受不了,我们嫡小姐就受得了吗!”入门是一个极为壮硕的男人,男人满脸横肉,手里握着鞭子,杀气腾腾,一看就不好惹。 他对下人们吩咐:“把他们拖到院子里,丞相说了,给他们松松皮!” 屠八刀一看来人几乎要昏厥,这人谁不认识,这可是有名的死牢头头胡熊,听说是太子亲手栽培的人物,手段极其凶残,落入他手的人能囫囵个回来都是不能,又一听他们欺负了丞相府嫡小姐,顿时浮现出被他磋磨的小丫头的脸。他抱着身后的柱子,不被下人拽走道:“那死丫头不是丞相府小姐啊,那是那贱人的野种” 话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那丫头不像他,怪不得他捡到那女人的时候衣衫虽破却并不便宜,难道她就是风丞相失踪的妻子郑婉儿? 想到这儿,屠八刀手脚刹那间冰凉,而一旁的赵桂兰直接被吓尿。 他们要知道那是丞相夫人早就把她们供起来了,哪儿还敢让丞相夫人做这做那,还差点儿把丞相女儿卖进窑子!关键丞相夫人也没说啊!再说,他们只是帮丞相教训小孩儿而已,帮养了这么久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丞相也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 “啪!”一道鞭子狠狠抽来,鞭子上带着倒刺,直接将二人打得肉下来一条,胡熊怒道: 第四章 多出来的小哥哥 “竟敢辱骂夫人小姐,找死!来人,把他们脱光了扔院子里,老子要把他们骨头拆了!” 风娇娇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横三竖四的大床上,头顶飘着波斯青纱,上面缀着珍珠,被褥枕头都是上好的丝绸绣成。 一圈人围着风娇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娇娇你终于醒了。”郑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下,她身边站着郑康,还有她的几个哥哥们,皆担忧地看着她。 风娇娇脑子里不禁浮起了阎王爷曾跟她交代过的话,她低垂眼眸,抿了抿惨白的嘴唇,伸出稚嫩的小手似要给她的脸颊擦一擦,用稚嫩的声音劝慰:“不哭,奶奶不哭。” 郑老夫人一听直接泪崩了。 她明明还满身伤,却还安慰她?郑老夫人直接把对女儿的思念,转化为对外孙女的疼爱,看着小丫头懂事的模样,心更是揪揪的疼。 她抚着风娇娇的小脸儿,给自己擦眼泪:“祖母不哭,祖母不哭了。” 风娇娇小心翼翼的问:“您是娇娇的祖母吗?可不可以保护娇娇不要挨打?”她嘴一瘪,落下泪来,好不可怜。一句稚嫩的话,就把屠八刀的仇恨值拉满。 她竭力扮演着稚嫩柔弱的孩童,担心被这里的人发现异样,让她立刻死亡,而她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她积攒了多少功德。 所以她不仅要装无知孩童,还要不停的做好事,给自己续命。 郑老夫人再次落下泪来,她颤抖着声音说:“不会了,以后娇娇就是我们郑家和风家的掌上明珠,谁也不会再欺负娇娇,祖母护着你,你舅舅护着你。” “还有哥哥们护着你!”风彻恨不得去活剐了那两个贱人! 六兄弟心里都堵得不行,又心疼得不行,郑康也忍不住擦了把眼角,对风景域说:“你现在就随我进宫,请封娇娇郡主位。” “好!” 风山玉拦住:“如今皇宫刚出事端,此时求封会不会给风家引来祸患。” 郑老妇人摇头:“不会!风家求女这是整个大梁都知道的事,如今皇宫出事,正需要一件大事掩盖,风家独女以及儿子寻回,正好可以掩盖皇宫祸患,大梁皇求之不得。” 说到这,郑老夫人眸光发冷。 “不错!”风丞相从外面走来,他对郑康和风山玉说:“我已经让大祭司去禀告吾儿女回归的消息了,你们立刻就去,有大祭司打前阵,一定会获得个不错的封号!”说着就来到了风娇娇身边,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小手,贴在脸边,声音发哑道:“娇娇,爹爹再也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了。” “好!”风山玉带着郑康走出了家门。 接下来的几天,风娇娇一直在郑老夫人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六个哥哥每天都给她带回不同的宝贝。 有时是玛瑙琉璃串,雕花玳瑁簪,八宝金丝碧瞳钏,有时是南疆进贡的蛊虫食物,北疆进贡的珍贵水果,波斯进贡的披帛地毯,应有尽有,精美奢华。 到了第三天,因为有大祭司出手,风娇娇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她也没见到那个传说和她一起回府的小哥哥。 在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关键还比她大三岁,风娇娇心中纳罕,阎王不曾说风丞相有第七子啊? 那这多出来的小哥哥是谁? 郑老夫人在她伤好了大半后,给她留了个丫头回家,而她也可以下地自由行动,一天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和四哥给她的那只波斯猫玩。 而皇宫那边,得力太监德公公执圣旨前来,他对丞相道:“丞相大人,陛下有旨,不知风小姐恢复得怎样,能否亲自接旨?” 风娇娇抱着小猫站住,风丞相拉过风娇娇的手,慈爱地抚着她的背脊,牵引她来到德公公根前,又对德公公说:“幼子伤重,卧床难起,娇娇恢复得差不多了,圣旨就在这里宣读。” 全家都来到宝月阁跪下,德公公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氏之女风娇娇聪慧敏捷,慧心天成,风姿雅悦,雍和粹纯,特封风氏之女风娇娇世横郡主,为诸郡主之首,享月俸四百两,锦缎三十匹,赐凤羽金步摇一对,羊脂玉如意一柄,孔雀披风一件。赐风七公子黄金百两,锦缎三十匹,玉如意一柄,月寒剑一柄,钦此。” 然后就是众人的集体叩谢:“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娇娇在长兄的搀扶下起来,风丞相走到德公公身边,递了许多好处,道:“吾儿吾女刚回,这几日请假不朝,恐会触怒天颜,还请公公多多美言。” 德公公推拒丞相美意:“丞相大人哪里的话,小人自当为丞相美言,怎好拿大人的东西。” 风丞相不肯让德公公推脱,还是把东西塞进了德公公的手里,又亲自送走了他。 风娇娇看着哥哥们微蹙的眉心,忍不住的问:“娇娇被夸了,哥哥们不开心吗?” 她怎么觉得她获封郡主这件事,他们都忧心忡忡。不是他们请封的吗? 风景域默默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摇头:“没,哥哥们很开心。” 掌管典籍的他怎会不明白大梁皇的用意? 他们想过娇娇的封号会无上荣宠,但也没想过会是‘世横’这个封号,还是诸郡主之首。再加上凤羽金步摇,公主一样的俸禄,他们简直不要太明白皇帝的用意。 他这是起了改立北蘅为太子之后,册立娇娇为太子妃,以风家势力安稳北蘅地位之心! 他们不想让妹妹卷入权利的漩涡。 不懂古代制度的风娇娇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但碍于孩童身份,她没有多问。 风非寒长着一张斯文败类的脸,俯身抱起风娇娇,笑容邪魅道:“走,二哥带你吃饭饭。老三你把七弟的东西送过去。” “好。” 风娇娇左右各扎了一个小揪揪,抱着风非寒的脖颈,见缝插针的问:“哥哥,七哥哥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第五章 时间紧,任务重! 风非寒点了点她的鼻子,眯着眼睛道:“就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哥哥风楚销,以后任何人问你都要记好,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小哥哥哦。他现在还生着病,你过两天就能看到了。” 风娇娇又不是真的小孩儿,哪能真的顺其自然,再说,她还得赚功德续命,还得顺应命格嫁入帝王家成为皇后。 古代成婚年龄小,时间紧,任务重,她还是有必要多了解了解皇宫内的鸡飞狗跳。 是夜,夜凉如水,大雪又下了一波。 风娇娇趁哥哥们走后,蹑手蹑脚地掀开床帐,披上披风走出了宝月阁。 她怀里抱着波斯猫雪团,脚下咯吱咯吱的踩出一个个雪窝。 她对着手里的蛊虫道:“去,带雪团进去。”她倒要看看住在里面的七哥到底是哪方神佛。 小蛊虫在她手背上嗡动,似乎在说什么,她眉毛一挑:“你是说,他手里也有蛊虫?” 这玩应难不成是批发的? 不能啊! 不是说南疆皇室才能有,珍贵得很吗? 风家也只有她和丞相各有一个,这个少年手里怎么也会有? 她不由对里面人的身份更好奇了。 她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一个雪球砸在了她的脚下,定住她前进的步伐:“什么人。” 一道鬼魅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干戈直指,凛冽的剑尖直逼她的喉咙。 她脑壳停顿了几秒,顿时看到院中树下坐着一位七八岁的少年。 这少年削瘦得厉害,波斯狐裘披在他身上空荡荡,一身淡黄蟒袍沾染了血迹灰尘,装束头发都有些凌乱。 他整个人微垂着眼,坐在那,一声不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譬如野狗丧家,豺狼末路,行尸走肉种种,方能譬拟。 而那张脸,偏又美得惊人。 只眼角眉梢那一眼,便是勾魂夺魄,如蛊摄魂。很难想象若他长大会是怎样的俊美无匹! 不过,少年眼神虚无,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人气儿,也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方造就这一身死气。 他是大梁皇室中人? 难道是太子? 风娇娇呆怔了一瞬,眼底划过一抹流光,下一秒便一屁股坐下,不着痕迹地收起蛊虫,抱着波斯猫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张脸雪玉可爱,跟神仙娃娃似得,五官精致,眼泪豆大,一颗颗啪嗒啪嗒落下,揪人心肠。 风楚销微微回眸,看向少女,只打量了一番便起身,抬手示意执剑少年收手,来到她面前道:“别哭了,雪天甚凉,让树影送你回去。” 他声音温和,谦如君子,一双眼眸温良宁静,却又似掩藏了黑色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死寂的温和,衬得他身上的血色更加艳丽。 黑衣少年走向风娇娇,风娇娇止住哭声,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落,看到黑衣少年的靠近,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树影止步,又把长剑往后收了一收,风楚销转身就要走,风娇娇喊住:“小哥哥!” 风楚销停步,风娇娇艰难地站起,一步步走近少年,他眉头几不可见一簇,下一秒就见风娇娇把怀里的波斯猫送到了少年怀里,她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声音软糯:“小哥哥,这个给你。” 风楚销似乎想推拒,风娇娇又道:“哥哥说你也是刚回家的,受了好多伤。娇娇刚来到这里也是,又痛又怕,但是有雪团陪着娇娇就不怕了,所以小哥哥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然后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风楚销抱着怀里的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神。 他微垂了眼眸,看着怀里的猫咪,转身抱回了房间里。 不久,房间中传出他的声音:“树影,准备沐浴,疗伤,备膳。” 树影眼里迸出不可置信的惊喜,他忙道:“是!”便准备去了。 这些天,风楚销只简单包扎了伤口便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饮不食,他终于想开了。 回了宝月阁的风娇娇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天呐,太子在他们府中,还伤成了这个样子,听爹爹和哥哥们说皇宫内出了大事,也不知是什么大事。郑老夫人给她的婢女安巧还说,老皇帝有让太子娶她做太子妃的打算。 说什么之前的太子恐怕要废,和他定亲的萧氏女也要受到冷落。而她是唯一适合给新储君造势的人选! 怪不得封为世横郡主,诸郡主之首,怪不得赐她那么多东西,也怪不得她的哥哥们开心不起来,原来是把她当棋子了。 没想皇宫中腥风血雨竟这般残酷,先太子无错也能被重伤至此。 亏得皇后还是与皇帝一同打天下的妻子,男人无情起来真狠! 风娇娇忍不住开始分析利弊。 她得想好办法,物色好人选,断不能轻信感情及一时权势,免得被皇宫中的豺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默默了半晌,眼眸终于抬起。 丞相爹爹选择帮助太子逃跑,是不是就表明会与这位太子共担风险,荣辱与共? 再加上这太子身上还有蛊虫及保护势力,看来他想翻盘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她一定要做皇后,而这位太子又有婚约在身,也不知那位新太子怎样。看来她要好好打听打听那位新太子了。 所谓感情要慢慢培养,后路也要提前铺好。 次日,还不等风娇娇打听新太子的消息,就见丞相爹爹进来,抱起她道:“娇娇,今天家里有贵客来见,安巧带娇娇去换身衣裳。” 他的眼里带着担忧,不必说,她也知道要见谁。 安巧应声,给她做了个颇为华美秀丽的装扮,衬着她雪白的脸儿,更加惹人怜爱。 安巧由衷夸赞:“郡主天生丽质,稍一打扮就是倾国倾城之姿,莫说来客,奴婢都移不开眼了。” 她也看出来人是谁了? 风娇娇看她轻轻一笑,起身走出闺阁,可缩在袖中的小手把蛊虫唤了出来,表面不动声色。 北蘅此来是来考量他未来的太子妃是否合格,可想当她的太子殿下,她也得看他够不够格! 第六章 突变! 招待太子的宴会是在莲花池上的玉华台。 玉华台四面环水,台下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覆盖。虽是冬季,这里却奇异般犹如春夏。 荷花或盛放,或含苞待,根根穿插其间,偶有微风袭来,大有一种摇曳生姿的美态。 玉华台琉璃砌成,阳光照耀其上异彩纷呈,却因为青罗纱帐而不觉得刺眼。 侍候的下人们有秩序地端着不同的瓜果美食出来,身披银甲的侍卫肃穆站在两侧。达官贵人不断到来,还有许多带着和太子年岁差不多的孩童稚子,打扮考究地出现在这里。 不消说,这些人多是得了太子蘅要来选风娇娇为太子妃的消息,都期盼着太子蘅能在选定太子妃的同时,给自家女儿也定个不错的位份。 其中户部侍郎独女韩湘月,沐中书令嫡女沐沅,萧太尉嫡长女萧簪冷尤为显眼。 她们不仅打扮华丽可爱,身后势力更是不容小觑。 只是其中一人的身份有些尴尬,那就是萧太尉的嫡长女萧簪冷。据说她之前是跟北霁宁定过娃娃亲的,如今北霁宁被废,人也不知所踪,所幸二人之前并没有过信物,萧家索性就当作一场玩笑,带萧簪冷来赴此局。 风娇娇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跟在风丞相身后的风楚销,只见他一身素白月光锦,以受伤面恶为由,脸上带着银质面具,低垂眼眸,看不出情绪。 二十几张案几都坐满了人,主位坐着的正是那位新任太子北蘅。 北蘅不过五岁年纪,他身边坐着太子师安黎元,风丞相则携风家七子及风娇娇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安黎元与北蘅附耳两句,小太子这才懵懂地抬起右手,声音稚嫩又有些颤音道:“起。”风丞相及风娇娇众人方才起。 太子师在北蘅耳边低语,一直说着身为太子的注意事项,以及他要说什么话,好订立太子妃人选。小孩儿懵懂又畏缩的坐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未来太子妃的方向。 风娇娇被他看的头皮发紧,忽然袖中的蛊虫一动,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按下手中将要行动的蛊虫,下一秒就见一个奴仆打扮的男人,扔掉手里的托盘,拿出匕首,直奔风娇娇的方向,高喊:“去死!” 坐在身后的风楚销眸光一动,但随即又按耐住了,因为坐在风娇娇身边的风丞相已经采取了行动,他用自身护住风娇娇,并高喊:“保护太子!”便一脚踹开行刺的人。 守在一旁的侍卫迅速制服住了歹人,一抬脸却发现那人正是应被关押在柴房的屠八刀。 此刻他早已满脸血,满身伤,一脸狰狞的被按压在那,对主位的小太子喊:“太子救命,太子明鉴啊!风丞相抢夺草民幼女,还想杀了草民夫妇,请太子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就有一个仆妇装扮的“嬷嬷”跌跪在太子面前,一抬头,这人正是赵桂兰。 赵桂兰也是满头满脸的伤,满头满脸的血,哆哆嗦嗦,声泪俱下:“风丞相抢了民妇的女儿,还要杀了草民夫妇,求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啊!” 她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按在地上,却一个劲儿的哭喊,直往小太子的方向爬,小太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以他的视角仿佛看到了贞子恶鬼,直接被吓得小脸儿惨白! 风娇娇埋在风丞相怀里的眼底划过一抹晦暗,风丞相说:“还不快把这两个疯子扔出去!” 又起身对小太子说:“这两个人掳走臣女,不愿赴死,不知怎得逃出了柴房,惊扰了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风景域带着侍卫就要将二人扯走,户部侍郎韩正站起身说:“慢着!”然后又对马上就要被吓哭的小太子一拱手:“太子殿下,风家嫡女回来得蹊跷,且这两人也不像是说假话,如今这两人既已伸冤至殿下面前,身为太子殿下,臣认为合该审问一番。” 他伸手就拦住了要被侍卫带走的屠八刀二人。 屠八刀二人见机连忙向坐在上位的太子殿下磕头:“是啊殿下,草民冤枉,求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风丞相将‘受惊’的风娇娇一把搂在怀里,对户部侍郎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本相说谎了?” 户部侍郎也不畏惧,一改从前,直对风泽兰的目光问:“那丞相怎么解释明明是找回来一子一女,这对夫妻却只说丞相抢了他们一个女儿?他们如果真想栽赃何不直说丞相抢了他们一子一女?”说这话的时候,户部侍郎目光越过丞相,直指坐在后位面戴面具的少年。 在场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其中不乏见过北霁宁的大臣,皆眸光一凝! 这身形,简直就跟失踪的太子一模一样! 少年端坐无言,仿佛并没有看到这边的纷争,也并没有被这边的纷争吓到,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见众人把战火扯到他身上,少年这才抬起了眼,起身,向着太子微微一礼也没有解释什么。 坐在小太子身边的安黎元眸光微动。 屠八刀则恨不能将风娇娇嚼碎了咽肚子里! 凭什么他们这么狼狈这么惨,这个小杂种却一身华服这么舒坦!一股怨愤不平之气充斥了他的大脑! 风娇娇似乎被他们恶毒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旋即大哭,她一边哭一边抓着风丞相得袖子道:“爹爹救命,他们要杀了我!” 赵桂兰对着风娇娇哭喊:“为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你险些没了半条命,家里虽贫,却是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你不能攀了高枝儿就不要亲爹亲娘了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在场之人尤有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要是真的可就太”说话的人声音顿住,看着风丞相的脸色不敢再说。 也有人感觉不对:“哪有父母会怕自己孩子前途太好的,他们在说谎?” “对呀,而且这男人一开始可是要刺杀小郡主的!哪有爹娘会这么狠心?” 第七章 身份存疑 赵桂兰道:“民妇并没有说谎,那小丫头脖颈后头有一个蝴蝶型胎记,那就是民妇女儿的印记,请” 风丞相直接一窝心脚踹去,给她踹了好几个翻:“抢了我的孩子还敢在这儿说嘴!来人,把他们送进刑狱!” 风景域上前就要扯人,户部侍郎再次拦住,他冷笑:“怎么,风丞相这是忍不住杀人灭口了?” 风泽兰也不畏惧,直对他的眼睛:“本相冒认女儿对本相有何好处?” “自然是成为太子妃这天大的好处!” “呜呜!”风娇娇哭得更大声了,风丞相怒目户部侍郎,直接给他吓得后退一步。 风家六子都围了过来,都不动声色地挡在风娇娇和户部侍郎之间。 风丞相安慰她:“娇娇不怕,爹爹在这儿呢。” 场面原本就有些骇人,再加上今日来的小女孩儿比较多,距离风娇娇最近的韩湘月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户部侍郎直接一个眼神就让小湘月的哭声憋回嘴里,只垂眸抽泣在那儿,好不可怜。 这下,所有的小孩儿都被风娇娇的哭声传染,除了萧太尉之女萧簪冷捏着帕子抿唇垂首端坐在那强忍着不哭,就连坐在主位的小太子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拽紧了安黎元的袖子,泪眼婆娑:“夫子我怕,我想回去,找老婆太可怕了呜呜!” 安黎元一手按住他的手,说:“太子,面临大事,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少年,此刻他也正眸光浅淡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发觉的浅笑。 户部侍郎拦住风景域要带走人的手,对众人道:“风家嫡小姐身份存疑,太子身份贵重,再加民众喊冤君前,今日诸公在此,必得细说黑白才是!” 其他家对太子妃之位有觊觎之心的,也都纷纷喊:“是,太子身份贵重,不能随意匹配个来路不明的人!” 但更多的还是忌惮风氏一族不敢随意倒戈的大臣,皆默不作声,隔岸观火。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沉稳威严的女声:“若是想争夺我孙女的太子妃的位置户部侍郎直说便罢,不必诬陷我家娇娇。” 掀开纱帘,进来的正是郑老夫人。 她手持拐杖,威严尤甚,在场之人除二品以上皆起身行礼,问了一声:“老夫人。”方才坐下。 户部侍郎心里有点没底,本身对上风家就很忐忑,如今又加上郑家,更是胆战心惊。 难道事情真的是他多想了,这小丫头真的是风泽兰和郑婉儿的女儿? 那郑婉儿怎么没回来? 郑老夫人先来到小太子面前行礼问安,得了小太子要哭不哭的免礼声便来到了风丞相面前,将他怀里的风娇娇抱走安慰。 风娇娇直接抱住她的脖颈,一顿哭泣:“祖母,他们……呜呜……他们又想打娇娇呜呜……” 风娇娇指着那两人控诉,把一个小可怜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之人,尤其是有女儿的心里无不一揪! 先不说这俩到底是不是这丫头的亲生父母,这些年风娇娇绝对不像这俩人说得被照顾得很好! 北霁宁也忍不住侧目,看着风娇娇满脸的泪花,眼底似有一丝情绪划过。 户部侍郎道:“郑老夫人安好,本官也只是怕认错而已,只要能够证明小姐及七公子的血脉,下官自没有二话。” 郑老夫人冷道:“户部侍郎用心了!” 户部侍郎也冷笑:“娇娇郡主毕竟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下官不敢不用心。” 被按压在一旁的屠八刀赵桂兰二人也在疯狂挣扎! “太子殿下,这就是小人的幼女,根本不是风丞相的女儿,小人不敢用污浊血脉玷污太子啊!” “各位青天大老爷啊,求各位青天大老爷为我夫妇做主啊,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怎能被人夺去啊!” 赵桂兰哭得肝肠寸断,在场之人面面相觑,终有一人高呼:“就让七公子摘下面具,让郡主和七公子都和丞相大人滴血认亲不就好了!吾等皆是人证!” “是啊丞相大人!” 风家人的脸色微有些难看,风丞相道:“如此一来算什么,都会说我家娇娇和我第七子血脉被怀疑过,本相断不同意,来人送户部侍郎,并把这几人入狱!” 户部侍郎哪肯作罢,屠八刀二人也跪地哀嚎,在场之人都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韩正凛冽:“丞相大人您这是心虚了吗!” 话音刚落,风娇娇一口鲜血吐出来! 瞬间面犹如白纸,唇色惨淡,给郑老夫人风丞相一众都吓了一跳!就连韩正都被这变故呆了一呆! 还不等风丞相的一声“宣太医来”喊出口,就见一只米粒大小的蛊虫,从风娇娇的袖子里爬了出来,爬上手背,直接飞扑向韩正! 韩正眼睛顿时如被火烧,他“啊”地一声惨叫,眼睛里流出血来,顾不得形象打滚在那! 屠八刀二人是吃过蛊虫的亏的,一看见蛊虫自然吓得不得了。二人睁大了眼睛疯狂向后躲,可无奈被侍卫扣着。 一同来的韩湘月也被吓得不清,她年纪尚小,但看到自己父亲受伤还是跑了过去,一边哭一边问:“爹爹您怎么了,有没有事!” 风丞相却是用自己的蛊虫给风娇娇解了毒,并将风娇娇和蛊虫展示给众人看:“众所周知,蛊虫只会守在主人或主人孩子的身上,若被蛊虫毒伤,只有蛊虫配偶才能将其化解。娇娇身上的蛊虫乃吾妻之物,中毒也能用我的蛊虫所化解。所以娇娇的身份毋庸置疑,乃我风泽兰的女儿。” 然后又做了个手势,让在韩正身上的蛊虫回到风娇娇手里,韩正狼狈起身,风泽兰道:“韩侍郎,现在可分辨清楚了?” 屠八刀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众人见到蛊虫行为已经可以确定风娇娇的身份。韩正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直接恶狠狠地指向风丞相身后的风楚销道: 第八章 顺水推舟 “郡主的身份可以确定,那他呢!难道诸位大臣不觉得他的身形和某位故人极其相似吗!面见太子殿下还戴着面具,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做贼心虚!” 风丞相恨不能把手里的蛊虫再放出去,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风楚销的身上,目光隐晦。 正当郑老夫人和风丞相想要再说一句什么的时候,风楚销忽然走到小太子面前,众人敛声屏住,风楚销却在众人的注目中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风丞相表情凝滞了一瞬,却见他转向众人。 一张布满刀疤,长相与风娇娇又有几分相似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刚被家长止住哭声的小孩儿又都哭泣起来,唯有风娇娇眼里划过一抹玩味,也哭倒在郑老夫人怀中。 小太子被吓崩了! 韩正有些不可置信,他表情都在开裂。 风楚销又转回小太子微微一拜,他声音有些暗哑:“太子殿下,草民面容丑陋,怕惊扰了太子,故而戴着面具,实在失礼,望殿下赎罪。” 小太子被吓得包子脸扭曲,泪水鼻涕满脸,却还记着安黎元的话,死死地抓着安黎元的袖子,颤颤巍巍道:“没没事,你把面具戴上就行。” 安黎元给他擦脸。 风楚销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面具。 韩正手脚冰凉,而后就听风娇娇哭道:“哥哥抱,哥哥我怕!”小女孩儿对他展开了怀抱,风楚销一怔,他眸光微动,旋即从郑老夫人怀中接过她。 她搂着他的脖子哭:“哥哥,他们又要打娇娇了,娇娇好怕,呜呜。” 风楚销眼眸微低,里面似乎划过一丝什么痕迹,目光流转至那跪地二人,唇角一勾:“不会,他们没这个机会了。” 下一秒,只见那两人忽然一抖,面色骤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众人皆被吓得不轻。 风楚销抱着风娇娇问被吓傻的小太子:“殿下今日来是想选太子妃吗?” 小太子呆怔怔地点头,对上他的眼睛,又旋即摇头:“我没我没有。”他的没有说得好没底气,可袖子又被身边的安黎元拽了拽,北蘅瘪了瘪嘴又点头:“选!”又看向风楚销,一派不知所措,惊恐难安,用光吃奶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哭出来的架头,小心翼翼地对身边的安黎元说:“夫子,我能不能不要她。” 她哥太吓人了!呜呜! 安黎元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劝慰:“殿下不可任性。” 北蘅却看站在韩正身边的小女孩儿乖乖巧巧的,看上去比他胆子还小的模样,他抬起稚嫩的小手,指着韩湘月道:“我可不可以选她做我太子妃?” 此话一出,全场一霎安静许多! 韩正连忙对北蘅拱手:“太子殿下,小女姿陋不足以为正” 一句话未完,风丞相直接打断:“我家娇娇尚小,再加上侍郎大人如此费心,我家娇娇及笄之前再不会考虑婚事,请侍郎大人放心。且太子已经有心仪人选,诸公作证,就先恭喜韩大人了。”这话一半嘲讽一半顺水推舟,仿佛在韩正脸上打了数十个巴掌,让他脸色涨红,又保全了风娇娇数年太平。 还不等韩正反应,风丞相又接着说:“景域,传令下去,今日韩侍郎扰我女出宴,日后,我风氏一族凡宴请招待,一律不设一席于韩氏。韩侍郎请回!”竟是下了逐客令了。 韩正顿觉五雷轰顶! 他原本想着把风氏拉下水,就算搅黄了太子与风家婚事,也能落得个理字上风,然后再给自家女儿混个侧妃当。却不想到最后竟成了诬陷风家不成,自家女儿不正当上位。 小孩子们年龄小尚不觉得什么,但是心中稍有成算的大人都能看出他女儿出身太低,根本无法担任太子正妃的位置。今日小太子定了,大梁皇知道了必会把这婚约抹除,到时候他不仅惹怒了风家,还引来了大梁皇的不满。 韩正似乎还想着补什么,可风景域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抬手向韩正做了个向外请的手势:“韩大人,请。” 韩正一张脸顿时涨如猪肝色,他袖中拳握了又握,一张脸挂不住,只能咬牙冷哼:“告辞!” “不送!”风丞相冷声。 韩正铁青着一张脸拉起韩湘月就要走,可满场人都只冷眼等他离开,却是没有一个要送的意思,这可真是他为官以来丢人丢得最狠的一次! 可偏偏这时郑老夫人还在后面不紧不慢道:“以后韩家也不必登我郑家的门了,明日,我这把老骨头就入宫面圣,细说今日之事。”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眸光寒凉,顿足扫了一眼在场之人。他们看着他的眼神皆有些微妙。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外走,就听风丞相在后面沉声吩咐:“派人去查这两个东西是怎么爬出来的,府里若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并打死,明日一同禀明皇帝!” 韩正眼前一阵发黑,喉咙哽血,涌上一口腥甜,终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撑住,一口血喷出,栽倒马车下! 同来的韩湘月吓得不轻! 最后还是带来的轿夫扯他上轿,一路手忙脚乱,抬了回去!所谓害人终害己,正是了。 风娇娇唇角噙着一抹淡嘲,她既已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懒得再动,索性在风楚销怀里装起无辜奶童。 头顶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妹妹想在这里继续吃,还是回去休息?” 风娇娇一抬头,正对上风楚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此刻正凝注着她。 他眼底深处似有一抹探究。 风娇娇微微心惊,莫非他看出了什么了? 她表面不露声色,仍是孩童痴蒙模样,眨眼无辜,似乎没听明白他说的话,指了指桌前的如意糕道:“哥哥,娇娇想吃这个。” 风楚销唇角一勾,低声缓慢:“妹妹之前见过我,难得今日没有被我吓哭。”又看向她袖口蛊虫:“这小东西一向听话,不过也有自作主张的时候。妹妹不想当太子妃,如此结果,确该如意了。”说着就把手中的如意糕递给了她。 第九章 功德这不就来了? 风娇娇心底低咒一声,表面却还似没听懂,只专注他递过来的如意糕,咬到嘴里甜笑。 那个一吓就哭的小太子能干过这个狐狸精就见鬼了! 果然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人均800个心眼子,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让他看出了马脚,看来她得更小心才是。 有了这个教训,风娇娇对日后入宫更为谨慎。她在风楚销怀里装了会儿乖宝宝后,就以去后院看戏为由逃离了火葬场。 后院共有两个入口,一路通向他们的住所,一路通向招待宾客的戏台花园。 风娇娇被安巧抱在怀里,往戏台花园走,可还没等他们走到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童斥骂声:“狗奴才,敢往我身上泼酒水,梦蝶给我打死他!” 那太监连忙跪地求饶:“求郡主饶命,奴才是太子身边的小德子,当差着急,冲撞了贵人,求郡主饶奴才一条命,其余怎么罚都好,奴才叩主子大恩了。” 那小太监被吓得说话都有颤音了。 风娇娇忍不住挑眉。 谁人这么猖狂?太子未走,就敢闹丞相宴席,打杀太子身边人? 郡主?又是哪个拎不清的嚣张货? 难道一个韩侍郎做例子还不够吗? 安巧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带着风娇娇绕路,可风娇娇却小手一抬,指着那边的路道:“安巧姐姐,那边是谁呀?”她似小孩儿被热闹吸引。 安巧将她身上的狐狸大氅拢了拢,哄道:“没谁,奴婢带您走那边。”那可不是能凑的热闹。 风娇娇把小孩儿的执拗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嘛,我就想走那边。” 安巧无法,不好违拗主子的意愿,便只能硬着头皮往是非中心走去。 银装素裹的枝桠后,是一个身着鹅毛雀裘大氅的少女,她趾高气昂地斥骂着跪在她面前的太监。 风娇娇一眼就认出她是沐中书令的嫡女沐沅,方才她们在宴会上见过。沐沅的袍角有块儿酒污,她身后站着一位年龄偏大的丫鬟随侍,面露难色的劝阻:“郡主,他毕竟是太子的人,会不会” 任性长大的小孩儿哪儿能听得进去,她气得跺脚:“我不管,本郡主就让你打死他,你快去!” 瞧,功德这不就来了? 风娇娇和安巧的出现让她们的目光移了过来,沐沅撒泼被人撞见,一时有些羞怒,但因为是小孩子还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她瞪了一眼风娇娇,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有些呆的模样,沐沅更加火大了:“你看什么!” 因为天冷,寒风给她刮了个寒战,再加上小豆丁的身高,让她看安巧怀里的风娇娇没了大半气势。 风娇娇窝在安巧的怀里,安巧和她身后的侍女给对方主子对行了一个礼,小太监向风娇娇问安:“见过世横郡主!” 沐沅这才想起风娇娇的封号,为诸郡主之首,按理她也应该向风娇娇行半个礼的,但此时的沐沅有些恼怒,再加上原本就不服她这个诸郡主之首,脸上就还强撑着高傲,没行礼。 她身边的小丫鬟扯她:“郡主您” “你就是水月郡主吗?”风娇娇软软开口,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小气音,萌化人心。 “不错!”沐沅高傲得像个孔雀,可心底还是有一处柔软被她戳中,肚中怒火一下子泄了气。 风娇娇歪着头,头上的两个小啾啾跟耳朵一样,好不可爱。她呆怔怔道:“小姐姐,你好漂亮啊!”她眸光纯澈,脸上表情丝毫不作伪。 再加上幼童身份给她的话平添了几分真实性和率真,并不似成年人的阿谀奉承,沐沅心里的火一下子就消了大半。这还让她怎么刁难得起来? 她略有些自不然,清了清嗓音:“本郡主教训奴才呢,你还有事吗,在这里看着” 风娇娇拍了拍安巧,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小姐姐,你们这是怎么啦,是吵架了吗,和我说说好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小小的步子一路哒哒哒跑到沐沅面前,小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一跳一跳的可爱! 安巧的心不由提起来,立马跟了上去,生怕自家主子吃亏。这水月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沐沅却觉得她有些傻乎乎的,蠢萌得很,不由放下了戒心,瘪着嘴和她道:“这奴才弄脏了我的衣服,我一会儿还得去后厅看戏呢,这还怎么去。” 她恨恨地朝小太监踹了一脚雪。 风娇娇歪头看着她裙摆上的污块儿,又看向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似乎才反应明白,撅起小嘴,对那小太监哼了一声:“都赖你,漂亮姐姐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那小太监原本就害怕,如今又加上一个风娇娇,这位大梁皇新封的世横郡主,小太监不由更害怕了。 他直接跪在那头都抬不起来,瑟瑟发抖:“二位郡主饶命,小德子知错了,小德子认罚,但求两位主子饶奴才一命,奴才叩两位主子大恩。” 小德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没一会儿头就叩出了血。 沐沅早已司空见惯,她冷哼一声,就要下杀令,却见风娇娇抓起一把雪直接砸向小太监,奶凶奶凶道:“我打屎你!” 小德子被撒一脸雪停下,刚要再叩头就见风娇娇掐腰站在他面前,让他暂时磕不下去。 风娇娇道:“你是不是欺负漂亮姐姐人好?” 沐沅狠狠一点头,表示很受用,大有一种找到小姐妹的感觉。 小德子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笨嘴拙舌的解释:“奴才不是” 风娇娇打断:“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说她打你两下?” 沐沅几步上前,就要抬手,却听风娇娇道:“她下不去手!你见过仙女打人?” 沐沅点头,默默地放下了手。又听风娇娇说:“漂亮姐姐骂你两句?” “你个” “她张不开嘴!那可不是小仙女能做出的事,有损形象!” 沐沅:对哦!也不能骂人! “但是就这么饶了你实在可气!”风娇娇眼珠转了一转,顶着两个小啾啾回头对沐沅道: 第十章 怎么哪儿都有他? “漂亮姐姐要不我们罚他在这里跪着,这样即惩罚了他,还不损漂亮姐姐的形象。” 小德子一听不由脸色一白!这个小孩儿比水月郡主还毒! 这天寒地冻的,在这里罚跪几乎就是要他死! 沐沅眼睛一亮,点头:“这个好!”又苦恼:“可是我这衣服怎么办?” 风娇娇歪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安巧,安巧向沐沅行了一礼道:“若郡主不嫌弃,奴婢带您去客室更衣,那里有许多衣服供郡主挑选。” “好!”沐沅一点头,心中的那点不满也没了。顿时看风娇娇比谁都顺眼!拉起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去换衣服去了。 小德子心中惨然。 人散去的脚步声,寒风刺骨,正当他要觉得今日命丧于此的时候,身上忽然被盖了一件毛绒大氅。 小德子诧异,一抬头,对上一张软嫩嫩的小脸儿,这人正是方才献计让他跪死这里的风娇娇。 风娇娇给他的大氅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并向他伸出一只小手,声音甜软:“还能起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小德子瞬间回神,他生怕是自己听错,颤颤巍巍道:“小……小郡主不是说让……让奴才跪着……” 冰雪将他的睫毛都染白,风娇娇软软道:“娇娇想救小哥哥,但是娇娇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先哄走小姐姐的。” 说着,就要伸手拉他。 小德子一听泪水再也绷不住,自他当奴才起,就从未有人把他的命当成命过,就算在太子身边当差,太子蘅也不是个有威慑力的。他根本保不住他。 他们这些小太监只能任人欺负。 风娇娇满带善意的话,以及那句小哥哥,让小德子泪流不止,心中泛酸又泛暖。 “小德子叩谢主子大恩!” 小德子哪儿敢让风娇娇扶他,他朝风娇娇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方才双腿打颤的起来,又担心自己身上的寒气沾染到娇娇,与风娇娇保持三步的距离。 风娇娇仰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他额头上磕出的伤,认真道:“小哥哥去宝月阁处理一下伤口。” 小德子看着眼前的女童,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出口:“郡主就不担心被水月郡主知道您偷放了奴才,迁怒您吗?” 虽说,按照身份讲,风娇娇确实有无所畏惧的底气,但为他个奴才树敌,多少有些不值得。 风娇娇乖乖回答:“害怕,但是大哥哥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屠屠,所以娇娇就不怕啦。” 风娇娇愉快地和小德子摆手,一蹦一跳地往后院戏台走。 是浮屠。 小德子心里纠正,他无可避免地被风娇娇的真诚善良所打动,从此,世横郡主便成了他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密。 听,是功德到账的声音! 风娇娇正激动着身体明显变得轻松温暖,还顺手笼络了太子蘅身边的太监时,不提防迎面就看见风楚销站在廊下,眸中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滞在脸上。可旋即又恢复了一派太真无邪,憨态可掬的模样。 “小哥哥怎么来啦?”她一蹦一跳地来到风楚销面前问。 这厮不是在前厅和太子他们应酬吗?怎么阴魂不散,来了这儿? 风娇娇随着他的角度,不着痕迹地往方才的方向瞄了一眼,她心中收紧。 这厮不会早就跟出来,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了! 风楚销薄唇微微上挑了个弧度,他抚了抚怀中懒散的雪团,声音清浅道:“小猫顽皮,我出来瞧瞧。”他揉了揉雪团的两只尖耳,看了一眼她头上的两个啾啾问:“妹妹这是要去看戏?” 风娇娇点头,她乖巧且客套地问:“小哥哥要一起去吗?” 风楚销略一点头:“也好。”就松开了手里的雪团,任它茫然地跳落地上,它抬头看着风楚销喵了一声,似乎发蒙主人为啥突然把它扔下。 风楚销俯身就抱起风娇娇,头也不回地朝戏台方向走,风娇娇假笑一声问:“哥哥不是来找猫的吗?” 怎么说扔就扔了? 风楚销脚步微顿,一张面具看不出表情,目光却转向她,如有笑意般:“是啊,看她怎么捉弄人。” 娇娇脸上的笑容一僵,这厮果然是看到了! 更可怕的是,她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 风娇娇感到一股彻骨的凉,这人心智近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能心思如此,见一步算万步,若他长大,若她选择他,日后每日都在一起,她真的没把握不掉马甲! 一边是狐狸,一边是小猪,她该怎么选? 她一时思绪纷乱。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像猪一样的队友,她若选小太子,可就对手队友都恐怖了,难道她真的要选这狐狸? 风娇娇偷瞄了他一眼,不提防风楚销也正看她,二人目光一对,她心中一惊,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应付似的笑了一笑,然后别开眼。 跟他合作,她只怕要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她再看看,不着急选。 风娇娇默默安抚自己骤然加快的小心脏。 穿过长廊,又绕过一个小花园,就看到了一个空阔大院,院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戏台子孤零零在那。 因为是冬季,院里植被稀少,只有一些盆栽梅花做装饰。故而,人们都在戏园的浮生堂里看戏,品茶吃糕,蒸香熏暖。 听说今日请来了京中最大的戏班唱戏,也不知唱得是哪门哪派。 但估计,都没有她接下来准备的戏精彩! 浮生堂,相较于前厅素雅得多,并没有光彩华丽的琉璃灯异彩纷呈,却也是低调奢华得很。 全屋檀木制成,无论是墙壁桌椅,戏台器皿,都是用檀木一点一点雕刻而成的。每一方寸都要耗尽技艺高超老师傅的全部心血,真正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在座都是朝臣家眷,台上唱着《牡丹亭》,扮演杜丽娘的是个极其貌美的姑娘,看身高比例,应是不到10岁,穿的厚底鞋而已。 第十一章 撞鬼! 在场的官眷大多没有诰命加身,见到风娇娇这个新封的世横郡主出现,皆起身行礼。 “见过郡主。” 风娇娇装作无措模样往风楚销怀里躲,头顶传来一声极弱的轻笑声,他缓声道:“家妹胆小,诸位随意即可。” 说罢,便带着风娇娇落座。主位空无一人,坐在稍侧的是萧夫人,她有诰命加身,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起身行礼的人。 风楚销抱着风娇娇坐在她旁边,风娇娇指着台上唱戏二人问:“哥哥,他唱得是什么啊?”台上咿咿呀呀,风娇娇听不明白。 风楚销垂眸看了她一眼,低声漫道:“《牡丹亭》。” 风娇娇再问:“讲得什么呀?” “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的故事。”风楚销很好脾气的有问便答。 台上戏子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风娇娇在他怀里动了动:“哥哥,其实你可以放下我的。” 风楚销垂眸,与她的目光对上:“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风娇娇一点头:“确定,哥哥把我放下。” 风楚销轻轻笑了一声:“好。”就把她放在了他和萧夫人之间的座位上。 萧夫人的目光顿时被身边这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吸引,正当她拿着糕点想要同风娇娇亲近亲近的时候,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衣衫不整的沐沅跑了进来,嘴里叫嚷着:“救命啊!有鬼,府里有鬼!” 她与其他人并不相熟,因是在丞相府做客,故而直接跑到了风娇娇面前,拉她尖叫。 “娇娇你们府里有鬼!有吊死鬼啊!”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惊慌,风娇娇被她抓得手腕生疼,想甩开她,可怎奈实力不够,她眸光微微一动,下一秒直接嚎啕大哭,向一旁的风楚销一伸手:“呜呜,娇娇害怕,哥哥抱!” 这丫头是被吓疯了吗,穿这身出来,抓人这么疼! 风楚销似乎早有预料,抬手将风娇娇被沐沅捏在手里的手腕解救出来,声音温润而又疏离淡漠道:“水月郡主,你把家妹的手捏疼了。” 一转手,就将风娇娇抱入怀中。 一股清冷的香味包围住她,他揉着她微微泛红的手腕。 沐沅道:“你们相信我,丞相府里真的有鬼啊,我去云衣阁选衣服的时候看到的,那么吓人的鬼,就飘在空中,还滴着血!你们看,这就是那鬼滴我身上的!” 说着,沐沅就展示出她的左手,上面还有几滴血迹。 这下众人更加惊慌了! 皆人人自危起来。关夫人先道:“郡主会不会是看错了,哪儿吊死了人看成了鬼。” 相较于鬼神之类,他们更不怕死人。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是啊,会不会是郡主看错了,哪个丫鬟吊死了也不定。” 可沐沅却十分笃定:“就是鬼,我甚至都感觉鬼碰我了!那手一阵风似的,冰凉冰凉!还淌血!” 风娇娇窝在风楚销怀里默默关注这边的动静,她眼里浮出抹兴味,就听风楚销压低了声音道:“看来那个人并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呢。” 风娇娇装作没听懂。 萧夫人道:“风七公子,不如我们一同随郡主过去看看,一探究竟,不然这样人心惶惶的也不好。” 风楚销微微点头,吐了一字:“好。”就抱着风娇娇往沐沅说的云衣阁走,众人紧跟其后,撇下沐沅和戏班子。 沐沅伸了伸手,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和身边的丫鬟面面相觑。 “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梦蝶有些僵硬地点头,伸手就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 沐沅颇为不耐烦的催她,梦蝶刚解开一个扣子沐沅身上就被披了一件紫色的袍子。 二人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个扮演杜丽娘的“小姑娘”给她披了件披风,“小姑娘”目不斜视,谦和有礼,给她披完就走了。 沐沅怔怔的看他走远,见人没了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小丫鬟说:“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她裹紧了袍子,向云衣阁跑。 彼时,云衣阁早已围了一圈的人,侍卫小厮都在里面一分一寸的搜寻,却分毫不见沐沅说得那个吊死鬼。 沐沅直接跑了过去,指着靠窗户的那个房梁道:“就是这儿!我就是在这儿看到那鬼的!” 她一脸惊恐的用袍子裹紧自己,拉着梦蝶挡在她前面。 风楚销怀里仍抱着风娇娇,此时的风丞相太子等人也都闻讯而来。 郡主撞鬼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轻则会说水月郡主跋扈多年,被害死的冤魂前来追魂索命。重则会影响风氏,说风府德行有亏,做过什么污秽事儿。 况且,今日还是太子蘅第一次来风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怎么算都不太吉利。 风丞相问检查的侍卫说:“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领头的侍卫抱拳在丞相面前复命:“回丞相,并有查到任何东西,而且在郡主进来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引路的丫鬟安巧来过,就只有郡主和郡主的侍女梦蝶进来过。安巧并没有看见什么。” 话落,一旁的安巧跪下:“丞相大人,奴婢奉我家郡主命,带水月郡主进来更衣。奴婢并没有看见水月郡主所说的鬼。” “这事儿可就蹊跷了,难不成那鬼还是冲着水月郡主去的不成?”一旁的关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 沐沅气的一噎,顿时大小姐脾气发作起来,指着关夫人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本郡主招惹来的?” 关夫人也不怕她,笑吟吟的看着她说:“我可没说这话,群主不必多心,不过郡主这样猜测也有道理,不然怎么解释那鬼风府的人看不到,郡主和郡主的丫鬟却都能看到?” 沐沅直接被气得俏脸青红! 风楚销低垂眼眸,以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妹妹以为呢?” 第十二章 进宫 以为,当然是那小太监在包扎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不远处就是云衣阁,看到水月郡主起了报复之心呗。 不愧是小太子身边的人,做事就是天衣无缝,天生的宫斗料子! 她果然没看错人! 风娇娇为自己日后进宫物色帮手,小太子身边必然得有自己的眼线。 但有人问,她必然得装天真模样,一脸无辜。 风楚销轻轻一笑,也不戳穿她。 正当一切要定性为水月郡主撞邪,一直安静跟在萧太尉身后的萧簪冷走了出来,她端庄态度,向风丞相萧太尉行了一礼,温文道:“丞相大人,今日郡主看见邪祟,若传出去,可能影响在场所有女宾的名誉,簪冷提议,需封锁消息,避免外传,以免口舌是非。” 小女孩儿的态度不卑不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家闺秀,并不着痕迹地替沐沅化解灾祸。将沐沅一个人的利益,转变为在场所有女宾的共同利益。 风娇娇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一眼风楚销。 却见他的目光并不在萧簪冷身上,而是越过楼台,看向楼顶房梁。 那里有一丝细线露了出来。 风娇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心中微动。 关夫人道:“是她自己撞邪,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别人就是议论也是议论她,与我们何干?” 沐沅脸色一白,有些恐慌,又有些不知所措。 萧簪冷仍是不卑不亢:“可是外人并不知情,况且,这世上多是以讹传讹之人,该小心为是。” 在场之人都觉有理,纷纷提议:“丞相大人,封锁消息!” 沐沅感激地看向萧簪冷,风娇娇眸光一闪,也软软开口道:“爹爹,就听这个小姐姐的,沅沅姐姐都快哭了。” 风丞相一听,立马从风楚销怀里抱走了风娇娇,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蛋问:“娇娇觉得应该封锁消息?” 且不说今日来客众多,封锁消息困难,就说出入人流这么大,说不定消息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风娇娇点头:“嗯!” 她的天真善良,让丞相心里欣喜万分,他把她在怀里抱了又抱,慈爱道:“爹爹尽力。” 而后便吩咐府里侍卫:“下去办。” 这时,众人心里方才松了口气,尤其是沐沅,娇纵明显收敛。 萧簪冷默不作声地退回萧太尉身后。 这场闹剧最终以隐晦的方式落幕,风楚销回了他的住处,风娇娇则被郑老夫人带走,去见各家名门贵客,老夫人恨不得宣告所有人她有个天下第一可爱的孙女,恨不能将风娇娇安利给所有人喜欢。 风娇娇也竭力卖萌装可爱,一天下来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但也收获颇丰,积累了人脉。 夜半时分,风家送走了最后一位贵客,皇宫大内又下来了赏赐。 圣旨内容大概是说风娇娇率真可爱,非寻常之女,未来前途自无可限量。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们皇家已经预定风娇娇这个媳妇儿了。风丞相就算不想风娇娇及笄前订婚,她的婚事也不容风丞相轻许他人。 风家上下一夜无眠,唯有风娇娇睡得酣畅。 主要是白天卖萌卖得太累了,再说,她本就是奔着皇后去的,有了丞相的及笄之约,她倒是有足够的时间确定人选。 翌日,太阳刚冒出点头,风娇娇就被安巧叫醒,说是昨日陛下赏赐,今得进宫谢恩。 安巧身后跟着另四位小丫头给风娇娇打扮,这是风娇娇打扮最庄重的一次! 她有预感,此次入宫,断不会太平。 风丞相和风楚销等在宝月阁门口,似乎在闲聊什么。 安巧抱着风娇娇过去,就听见丞相背对她们,说了一句:“皇后贵妃崩逝,陛下却秘不发丧,后改立太子,实在是”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回眸,就看到安巧抱着风娇娇。 安巧脸色煞白!似也自知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风楚销形容不动,面上仍带着那张银色面具,目光清浅地凝落在风娇娇脸上,眼底略带些许探究。 风丞相俯身抱起风娇娇,目光复杂,却又笑了一笑问:“娇娇刚刚听到什么啦?” 风娇娇咯咯地笑:“安巧姐姐说,爹爹要带娇娇进宫谢恩!” 风丞相心中松了口气,目光又隐晦深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安巧。 安巧立马磕了个头道:“安巧一家都得老夫人恩惠,安巧什么也没听到。”她模样惊慌,但又给足了风丞相心安。 风丞相淡声:“你是个聪明的,照顾好郡主,可别想不开。”对于郑老夫人给的人他还是十分放心的,安巧连连称是。 路上,风丞相和风娇娇同轿,风楚销另乘一轿,下了轿,却不见风楚销,唯有风丞相带风娇娇进宫叩拜。 不得不说,皇宫里的规矩真是大得很,一场谢恩下来,风娇娇都快跪麻站麻了,才看到大梁皇。 大梁皇一身明黄龙袍,三十约莫,容貌俊美,却满头白发。 此刻,他正在批阅奏折。 大梁皇看到风丞相及风娇娇进来,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他微微抬起眼,风娇娇才知道风楚销这逆天得颜值是随了谁了。 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抬手示意风丞相:“来人,赐座。” 太监总管给风丞相搬来了座位,风娇娇被他放在腿上。 大梁皇问:“听说,水月郡主昨日撞邪了?”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风娇娇感叹大梁皇消息灵敏,风丞相点头:“回陛下,臣不敢妄言,不过水月郡主确实说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臣为了不出现流言蜚语,已经将消息封锁,陛下请放心。” 大梁皇薄唇勾起,似乎是笑了一笑,道:“听说风爱卿还寻回一子,今日怎么不一同带来谢恩?” 风丞相表情不变道:“犬子伤势未愈,再加面容被损,恐扰天颜,故而未一同前来。” 大梁皇看着风丞相久久不语,目光深沉幽邃,似乎是在辨别他话中真假,风丞相不动。 半晌,大梁皇看向风丞相怀里的风娇娇,笑了一笑,问:“你哥哥有那么丑吗,竟让你爹藏起来了?” 第十三章 拿下小太子 风丞相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风娇娇略带不满地瘪嘴,摇头:“小哥哥才不丑呢!” 风丞相手脚一冷,大梁皇眼中笑意变淡,就听风娇娇接着说:“娇娇最喜欢小哥哥,别人都觉得小哥哥丑,可娇娇不觉得,小哥哥对娇娇很好!” 大梁皇眼中的霜雪消散,风丞相也一口气吐了出来,大梁皇道:“娇娇昨天可见过蘅儿了?” 废话,当然见过!不是你让他过来的吗? 风娇娇乖巧点头。 大梁皇又问:“娇娇喜欢太子吗?” 风丞相又一口气提起,风娇娇点头:“喜欢!” 小女孩儿天真烂漫,一点点掉入大梁皇的圈套,风丞相忍不住开口:“陛下……” 大梁皇却抬手打住,笑容要多慈祥就多慈祥:“如果日后让娇娇和太子永远在一起,娇娇愿不愿意?” 风丞相摄于君威不敢说话,但对大梁皇的不满之心愈发疴重。 风娇娇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大梁皇,她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想着大梁皇的话。 大梁皇循循善诱:“到时候,娇娇不仅是尊贵的太子妃,也会是朕的女儿,疼娇娇的就又多一个人了。” 风娇娇疑惑:“太子妃是什么?”她装不解,其实是心中暗骂,正在想对策。 这种问题是一定要拒的,不然她的婚事可就板上钉钉了。但她还不能拒绝太狠,否则若太子蘅顺位,她便丧失了成为皇后的机会。 可拒绝得太滑头也不行,毕竟她现在是女童身份,被人怀疑也会死,这可真是个要命难题。 “太子妃就是朕的儿媳,大梁未来的皇后,日后最尊贵的女人。娇娇想成为吗?” 风娇娇看着眼前的这只老狐狸,她眼中流光一转,开口道:“娇娇想成为,太子哥哥人很好,但是”小女孩儿垂眸捏衣摆,模样有些局促:“可太子哥哥想让别人成为他的太子妃,太子哥哥他不喜欢娇娇。” 这一波绿茶功力十足,大梁皇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一下。 风丞相趁机插言道:“是啊陛下,太子当众定选太子妃,小女若再订婚,恐有抢人婚约的嫌疑。” 说起这儿,大梁皇就想把韩侍郎打一顿。 好好的相亲宴,说搞砸就搞砸了,现在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拿这话搪他,他有些郁闷。 大梁皇退而求其次道:“蘅儿还小,他的婚事还不着急,娇娇玉雪聪明,不如和太子同读?”话虽疑问,却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丞相只好说:“是。”起身行礼,又对大梁皇说:“小女有幸得陛下垂爱,是小女之大幸,但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臣请一同垂爱别家子女,求护小女安全。” 大梁皇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就听风丞相又道:“韩侍郎之事,臣尤惶恐极,臣唯此一女,求陛下垂怜。”说着,就拉着风娇娇跪下。 大梁皇心里对韩侍郎愈发不满,但看着风丞相言辞恳切跪在他面前,他不由抬手,叹了口气道:“风爱卿快起来,爱卿之意朕都明白,那就依爱卿所言,从众臣中挑选十一二名稚子,一同入宫陪读。” 太监总管扶起了风丞相,风丞相谢了恩,这事儿就算定了。 风娇娇对于上读书台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觉得那是大型npc聚集地,可以好好利用。 大梁皇以国事为由单独留下风丞相,并让太监总管带风娇娇去东宫读书台拜师参观,实则是想给她和太子蘅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风丞相只能说是,又嘱咐了风娇娇几句,太监总管便带着风娇娇往东宫走去。 她被嬷嬷抱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这就是她以后的战场了! 那些大殿多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一个个琉璃瓦顶,富丽恢宏。嬷嬷抱着她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太子蘅所居的东宫。 那可真是相当气派! 到了宫门口,风娇娇就看到等候多时的小太子。今日他一身朱袍,头束金冠,看到她的一瞬间,明显有些局促。 却还强装威严道:“你随本宫来,本宫带你去读书台。” 他有些苦恼老爹给他的苦逼差事,说什么要跟她处好关系,可他一想到昨天她哥的那张脸,就感觉风娇娇也瘆人! 风娇娇在那鬼一般的人怀里场景浮现。 嬷嬷将风娇娇放下,看着小太子尤有不耐的表情,她心里一笑,面上软萌萌道:“谢谢太子哥哥!” 她声音甜软,笑容可爱,乖乖巧巧,却又并不做作,北蘅微微一愣,移开目光,心中似有一根什么弦正在崩掉融化! 太子蘅带着风娇娇往读书台走,太监宫女都跟在二人身后。风娇娇第一次进东宫模样有些好奇,一开始小太子应付似的介绍几句,可每次娇娇都露出很乖巧很崇拜的表情,就惹得小太子愈发膨胀! 等到了读书台的时候,小太子已经把风娇娇认定为宇宙无敌的小可爱了,他不由有些后悔。 他昨天怎么没听老爹的,选她为太子妃!她可比那些女孩儿乖巧可爱多了! “娇娇,这就是读书台,正殿是我们读书的地方,后面住着的就是我们的夫子安黎元,昨天,你应该是见过他的。夫子脾气很好,我跟你一起进去,你别怕。”北蘅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此刻他已经是乖乖妹妹的安全感守护者了,一改初见的不耐烦模样。 风娇娇乖巧点头:“好!”就被北蘅拉着,一路哒哒哒地跑了进去。 太监总管一脸欣慰地转身复命去。 读书台的摆设很讲究,桌案坐垫,文房书具,香炉蒸熏,皆是上品。皆整整齐齐地摆好,一尘不染,紊条有序。 此时,空阔的大殿内只有成排的书架还有两套桌具,是因之前只有太子就读,等过几日,是要加几张桌案了。 风楚销之前应该就是在这里读书的! 她脑海里不由浮想起风楚销读书的模样,北蘅带着她往夫子的后堂走。堂内一声人响:“世横郡主我们又见了!” 第十四章 跟踪 安黎元推开了门,他微笑而出,亦如昨日儒雅温敦,风娇娇一愣! 因为她看到安黎元身后站着的正是她的七哥,风楚销! 他怎么在这儿里! 难道他不怕被人发现吗? 人影一闪而过,但她十分确定刚才所看到的。 北蘅拉着风娇娇对安黎元一拜:“夫子。” 风娇娇也拜,并按照丞相嘱咐的对安黎元说:“娇娇陋质,劳夫子费心。” 安黎元微微一笑,对北蘅和风娇娇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二人请入室内,安黎元直接抱起风娇娇:“小丫头,你可不算陋质,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大祭司都算不出你的命格。” 大祭司? 风娇娇脑子里不由回忆了一下,刚来府里的时候,好像是请过一个叫大祭司的人给她看病,但她那阵正昏迷着,那人开完药就走了,并没见面。 她这个世横郡主的封号还有大祭司的一份力呢! 她确实好奇古代的祭祀是何模样! 屋内古色古香,简约朴素,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香炉而已。 嬷嬷递给了风娇娇一杯茶,风娇娇接过,跪下,安黎元坐在那椅子上,风娇娇乖巧道:“夫子请喝茶。” 安黎元接过,轻啜一口:“好,起来。” 风娇娇刚要起身,就看到床帐后面有个人影,她眸光微动,风吹床纱,一瞬间撞入那人的眼。 那人带着面具,似乎一笑,未等风娇娇反应,便如鱼般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风楚销想要干嘛! 北蘅来到她面前:“娇娇,我再带你去看看东宫,本宫也是刚来这住,这里可大啦!” 脑子里一直在想风楚销的娇娇,蓦然回神,她点了点头:“好!”便随北蘅拜别安黎元,欢快地去逛园子去了。 “小哥哥,你这里的宫殿好多呀!”风娇娇由衷赞叹,一双眸子晶晶亮。 北蘅开心极了:“你要是喜欢,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娶你做媳妇!” 这话差点给风娇娇惊个趔趄! 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吗?他才几岁啊,就满脑子娶媳妇? 难道被大梁皇催婚催狠了? 可怜的小孩儿! 风娇娇眨着无辜的眼睛反问:“太子哥哥不是已经选别人做太子妃了吗?娇娇害怕” 北蘅神色僵了僵,有些懊恼,随即一拍胸脯:“不用怕,本宫是太子,本宫保护你!” 风娇娇果断地摇了摇头:“太子哥哥不可以,娇娇不想让太子哥哥因为娇娇受到非议,娇娇能来玩儿就已经很开心了。” 小女孩儿笑容灿烂,可眼神却还是迷恋不舍地看着东宫的风景,难藏眼神落寞。 北蘅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当初怎么就想不开选了别人当太子妃呢! 他第一次定定地看着她,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你一定会是我的太子妃的!” 风娇娇好像被东宫的风景吸引,并没有注意他说的,可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太子哥哥,你睡觉是在哪个宫殿呀?”她状似随口一问。 北蘅指着后面的那座宫殿说:“我的寝殿在那里,要不要过去看看?” 风娇娇摇头:“太子哥哥,这于礼不合。” “这里都是我的,没什么于礼不合的!这里我老大!”他一副我罩着你的表情。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跟那只狐狸精似的小孩儿一个父亲生出来的! 母亲的基因差异那么明显的吗? 风娇娇仰着小脸软乎乎说:“太子哥哥,娇娇渴了。” 北蘅立马就对跟在后面的那两个宫女吩咐:“你们去弄点瓜果饮品来!” “是!”两个宫女领命退下。 刚走不一会儿,风娇娇就颇为惊喜的指着宫殿拐角处,喊道:“兔子!” 北蘅也连忙看去,却连个兔子影儿都没看到,他不由的问:“兔子呢?” 风娇娇瘪嘴:“应该是跑了。”她眼神失落。 北蘅虽然不知道东宫为什么会出现兔子,但看风娇娇非常感兴趣的模样,瞬间保护欲爆棚:“娇娇妹妹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抓来!” 风娇娇惊喜地看向北蘅,北蘅更加坚定了!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目光逐渐变深邃。 北霁宁冒险来东宫,多半不是为了叙旧那么简单。他一定是想要带走什么东西,才不得不来东宫一趟。 那个东西能让他冒险,就足以说明其重要性。她一时虽猜不到具体是什么,但既然是极重要之物,想必是不能随意安置的。 她不由看向太子寝殿的位置,四下无人,偷跑过去! 太子寝殿足有她六七个闺房那么大,整体极为华丽。 殿内檀木作梁,银线黄纱,珍珠帘幕,范金柱础。室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地充斥着整个寝殿。 几缕碎光从窗外透进,洋洋洒洒于室内,凡有描绘图样皆是威风凛凛的金蟒! 这屋里必有关窍! 风楚销会把他重视的东西放在哪儿呢? 风娇娇来到室内挪动物品一顿敲打。 “你去把太子寝殿的被子换了,换出来的送辛者库。”一个管事的嬷嬷吩咐。 “是。”小太监的声音有些熟悉。 有人要进来了,风娇娇瞬间心跳加快,情急之下,想先跟风楚销一样躲床帐后面,结果刚到床后,足下一绊,发现一细微凸起。风娇娇一扯,一个密道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小太监推门而入的声音,她来不及迟疑,直接跃了下去,拉上密道口。小太监进来的时候,正好无人。 密道灯盏早已熄灭,风娇娇抹了一手蜡油,唇角微挑。北霁宁果然是来这儿了! 既是她要嫁的人,她就一定要十分了解这两个人才行! 她定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漫长的漆黑,甬道似乎永无尽头,若非有微微的风,风娇娇怕是要原路返回了。所幸密道只有一条,并没有岔口,她不会跟错。 她手指摩挲着方才的蜡油痕迹。 蜡油还很热,说明刚熄灭不久!可风楚销却凭空不见了,他到底哪里去了? 第十五章 死狐狸! “砰!”她撞在一个木板上。 风娇娇眼睛一亮!伸出小手就要扒开木板,结果刚一扒开,就看见层层叠叠的被褥,以及一张熟悉而又惊愕的脸! “郡主您?” “好了没有!”门外有人催促。 小德子立马关上了被柜,扬声:“好了,马上出来!” 看外面人没有进来的意思,小德子再次打开柜门,将风娇娇扶了出来:“郡主,私闯太子寝宫可是重罪,您躲奴才的被褥里,奴才带您出去!” 说着,他就把替换下来的被子打开,风娇娇看着他的脸,略一迟疑就钻了进去。 小德子给她裹好,不露一丝马脚,在东宫人眼皮子底下给她带了出去,直到读书台拐角无人处才将她放下:“郡主好了,您没事?” 风娇娇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摇头:“我没事。” 小德子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就好,奴才就先告退了。”他转身要走。 风娇娇张口喊住他:“等一下!” 小德子回神,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风娇娇张了张嘴,似乎一时不知怎样问好,小德子心领神会,他微微一笑道:“奴才感念郡主大恩,愿为郡主肝脑涂地、誓死以报。” 说罢,便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抱着那些被,转身而去。 风娇娇眸光微动,也转身要走。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人站在秃芜树下,抱臂浅笑。 此时,他连脸上的面具都不戴了。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满眼探究。 “妹妹为何跟踪我?”他眼里笑意并不达眼底。 风娇娇心中一震! 糟糕,中计了! 她知道,她此刻就算再抵赖也没有用了。 风娇娇向他走去,低下头,似认错般小声:“好奇。” “好奇?”风楚销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给这样的答案。旋即一笑,又看向她:“那好!”就抱起她,足下一点,向方才太子寝宫的方向飞去! 她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襟,有些紧张的问:“哥哥要带我去哪儿?” 风娇娇的心脏越来越疼,这人起疑了! 风楚销专注于飞跃殿顶跳跃,气息不乱地带她来到寝宫面前:“满足你的好奇。” 他轻车熟路地带她钻进寝宫密道,放下她,点燃蜡烛,一路摸索,到中途的时候停下,用烛火照亮密道墙壁,找出一丝裂痕,轻敲。 敲击声三短一长,秘道墙打开,风娇娇心中一震! 密道里还有密道? 心中的痛感逐渐加强,若不是密道黑暗,风楚销一定会发现此时她惨白到极致的脸! 该怎样打消他疑虑! 如果再没办法打消他的疑虑,她只怕会命丧当场! 风娇娇跟在他身后,跟着风楚销往里面走。密道很长,她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出了东宫。到底是谁建造的密道,这样大的工程还不为人知。 看规模,没有十年八年是打造不好的,风楚销第一个排除嫌疑。那还能有谁呢? 大梁皇? 也不像!他能给儿子费劲巴拉的修个密道? 前面的人忽然停住,风娇娇心痛到脚步虚浮,一个不察,直接撞他背上,风楚销向后一揽,将她抱到怀里。 “走累了?”这一贴近看,他蓦然发现她苍白的脸。 风楚销不由得问:“你怎么了?”说着就探上了她的脉搏。 风娇娇心念流转,微垂了眼眸:“你能不能把灯盏靠近我点?” 她有办法了! 风楚销将手里的灯盏靠近她。 这一靠近不要紧,风楚销发现风娇娇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嘴唇青紫,竟是个心疾发作的模样。 生理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他抱着她就要往外走,他微微蹙眉:“你再坚持会儿,我带你去找太医。” 他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情况,忽然有些后悔这么逗她。 风娇娇却拽住他的衣襟,有气无力地说:“哥哥你别跑了,把灯盏给我,娇娇怕黑。” 风楚销停下,将手里的灯盏递给她,风娇娇紧紧握住,额头上的冷汗狂出。 风楚销不由想起了她从前的经历,心中一动,问:“你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吗?” 心疾发作的人不宜被颠簸,他抱着她不敢乱动。 风娇娇抿着嘴忍痛,苍白的小脸微一点头。 风楚销又问:“以前你心疾发作的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 风娇娇轻声:“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丫的快忍不住了! 这死狐狸疑心怎么这么强? 风娇娇抬眸看着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襟:“哥哥是不是生气娇娇跟踪你了?” 风楚销眼里讳莫如深,他微微摇头。 他只是忌惮太聪明的人而已。 他沉默半晌问:“你好奇我是谁?”要不他给她个痛快! 母后曾说过,除天下人利益外,任何人的生死都没有自己的生死安危重要!他也一直如此执事。 可不知怎得,看着风娇娇脸白痛苦的模样,他竟第一次有些不忍心! 风娇娇摇头:“娇娇不好奇。” 风楚销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风娇娇微微垂眸,声音嗫嚅:“娇娇出门前听到了。” “所以你跟踪我是为了”他扶住她后心的手微动。 “娇娇担心你。” 风楚销动作一滞,有些怔住:“担心我?”他不可置信,可心中又不可避免地被猛地一撞,一团温暖塞了进来。 风娇娇轻声:“娇娇好不容易有个家,不想毁了。” 风楚销又问:“为什么靠近北蘅的人?” “因为安巧姐姐说,爹爹要把娇娇嫁给他。娇娇害怕”这话倒是真的。她对皇宫多少是有些畏惧的。 虽说她在现代的时候,看宫斗剧兴致勃勃,但若真的让她亲身闯一闯,她也是畏惧的。 毕竟,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地方。 风楚销看着她眸光微动,她心痛的感觉逐渐减弱,他抱起她,说:“娇娇也不一定就要嫁给他。”就带着她向密道深处走去。 盏茶时间后,风楚销带她步上阶梯,头顶上有块木板,风楚销移开。就见狭窄的空间里出现了养心殿的场景。 他们这是——在养心殿的柜子底下?! 第十六章 除非,他已经死了! “哥哥来这儿想干嘛?”风娇娇小声问。 大梁皇此刻正在和风丞相聊儿女之事,大梁皇百般敲打风娇娇必要嫁给北蘅为正妃。风丞相则在左挡右挡,佯装听不懂,四两拨千斤的把大梁皇的敲打扔回去。 “找蛊虫。” “找蛊虫?”他蛊虫丢了? 风娇娇动用自己的蛊虫感应了一下。 不还在风楚销手里吗? 风楚销把手里的蛊虫放出去:“母后崩逝,蛊虫也会随母后的崩逝而衰弱致死,所以我需得在此之前找到另一只蛊虫,并孕育出一只新的来。” 风娇娇似懂非懂的点头:“另外一只在大梁皇手里?”这个她倒听说过。 帝后二人各有一只蛊虫,绝配无比,可如今结局竟是这般凄惨,惹人唏嘘。 风楚销点头,看着蛊虫一点点爬到大梁皇脚下,钻进衣摆里。 半晌,它又钻了出来,爬回风楚销的手背上,似乎在跟风楚销说着什么。 风楚销挑眉。 “它说了什么?” 风楚销回答:“蛊虫并不在大梁皇身上。”他也颇为诧异。 蛊虫一般随身携带,他怎么随即了然。 也是了,他负心薄幸得厉害,哪里还会留母亲的东西! 只怕心里早就都被他的洛贵妃填满了! 他不动声色地嗫破手指,喂了蛊虫一滴血。虚弱的蛊虫吃完明显精神许多,它再次爬了出去。 这次蛊虫留在原地感应了一下,随后,直接从柜子后头爬了上去。半晌,蛊虫带着另一只虚弱的蛊虫下来,停在风楚销手背上。 这只明显比刚才那只还要孱弱,风楚销带风娇娇钻回了密道里,他把木板盖上。 “不是说要等主人死了蛊虫才会变得虚弱吗?”她怎么感觉这只比风楚销手里的那只还要虚弱,要是不仔细看,几乎要以为是只死虫。 风楚销也皱眉,他微微摇头。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又给那只蛊虫喂了滴血,那只蛊虫躺在风楚销手心里,它微微动了动,似乎要强撑着站起,忽然又趴下,晕了过去。 蛊虫的状态明显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大梁皇一直不管它,也不至于孱弱至此。 “难道陛下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和发妻死了,所以才一下子病入膏肓?”风娇娇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 可又觉得不对,宿主生病好像并不会影响蛊虫,就像她母亲受伤那年,蛊虫到现在都还是很健康的,并没有虚弱的迹象。 风娇娇喃喃自语,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风楚销忽然抬头,看向大梁皇的方向喃喃:“除非,我父皇他已经死了。” 风娇娇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看不出刚才还和她说话的大梁皇竟是个死人! 密道外传出了小太监焦急的声音:“陛下不好了,世横郡主忽然不见了!” 风丞相立马就坐不住了:“好好说,什么叫忽然不见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答:“太子说,他就抓个兔子的功夫,世横郡主就找不着了。东宫发动了全部的人寻找,也没有找到。” 外面几人乱作一团。 风楚销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先回去。” 收起蛊虫,俯身抱起风娇娇,运动轻功,一路飞驰回去! 路上,风娇娇看着少年的脸悄悄的问:“哥哥,听说你和萧家女曾订过婚约,你很喜欢她吗?” 少年眼眸微弯:“还好,怎么?” 风娇娇微微垂眸。 那他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不做夺人所爱之事。 看她有些沉默,风楚销轻轻一笑:“毕竟是从小长大,同学之间的情谊还是有的,但若说婚约,不过是父辈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并不作数。” 那不过是母亲随口说的一句,他也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过心上。 况且他们之间也并没有过过信物,萧簪冷尚参宴席,他们之间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从未把这个玩笑当真过。 风娇娇眼里终于有了笑意:“那也就是说,哥哥所说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喽?” 风楚销点头:“不错。” 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窃喜。 看来,他还是可以考虑的! 回到地面,风楚销把风娇娇放在了读书台后面,风娇娇忍不住问:“哥哥,你怎么回去?” 风楚销戴上了面具,摸了摸她的头道:“自有办法。” 又状似随口问:“除了东宫,娇娇还喜欢哪座宫殿?”他声音清浅,温柔低缓。 风娇娇看着眼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甜甜一笑:“椒房殿。” 风楚销勾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娇娇妹妹你去哪里了?”一会儿不见,北蘅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直拉着她的手不松。 风娇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太子殿下,您先松开我,您这样拉着我于礼不合。” 大梁皇和风丞相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风丞相几个快步就走到风娇娇身边,把她从小太子的手里拯救出来,蹲下身和她问:“娇娇你没事,刚才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他前后检查风娇娇有没有受伤的痕迹,察觉没有,才微微松了口气。 风娇娇有些内疚地低头:“对不起爹爹,让爹爹担心了。太子哥哥让娇娇等在原地,娇娇害怕想找人,就走丢了。” 北蘅目不转睛地看着风娇娇。 大梁皇看到自家儿子终于开窍,终于忍不住笑道:“是蘅儿的不是,没保护住娇娇。快,蘅儿给娇娇道个歉,以后娇娇也要来读书台读书,你可要照顾好人家。” 北蘅原本就内疚自责,一听父皇这么说,自然认真地点头。 来到风娇娇面前,拱手道:“娇娇妹妹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风丞相不着痕迹地抱起了娇娇,避开了太子蘅的礼。并向大梁皇行礼:“陛下,君向臣赔罪于礼不合,娇娇今日闯祸乱走,臣回去定然好好管教她,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 第十七章 准备上学! 大梁皇脸上的笑容僵住。 风娇娇被风丞相抱走的时候,太子蘅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直到她出了宫门,再也看不见。 太子蘅有些失落。 大梁皇摸着他的头顶道:“放心,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她跑不了!” 回家后,风家人得知风娇娇要入宫陪读,皆沉默了一瞬,就连郑老夫人都微蹙了眉头。 风景域俯身抱起风娇娇:“没事,大哥哥也在宫中,大哥哥一定会保护好娇娇的。” 风山玉也道:“我也是太子陪读,娇娇在我身边,大家尽可放心。” 风非寒顶着一张斯文败类的脸嗤笑:“你能照顾好娇娇就怪了!”然后走到风景域面前,从他怀里抱走了娇娇,对风娇娇道:“受欺负了要告诉二哥知道吗?”他直接参死他! 风娇娇乖巧点头。 索性,风楚销一回府就回了他的青黎小院,不然他听到这些话,怎么也算大逆不道了。 风丞相告诫:“要收敛锋芒,如今风家光芒太盛,陛下心思琢磨不定,不可太过冒头。”又从风非寒手里抱走风娇娇:“娇娇不必害怕,万事都有爹爹护着你呢。” 风非寒抱臂眯眼,心中暗忖: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就这一个妹妹!要是谁敢动他妹妹,那他就死定了! 郑老夫人一顿手中的拐杖,声音威严道:“除了皇帝和太子,宫中那些人在娇娇面前都只算奴才,谁敢欺负!” 风丞相应声:“岳母大人说得是。” 风子琛刚去寻盐,如今并不在家,风彻则在操练士兵,听说南疆最近又不太平。 正当众人都在想风娇娇入宫读书,需要给风娇娇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六哥风尚忽然从外面跑了过来,他手里拎着圣旨,风风火火道:“父亲,陪读人员的名字都出来了!” 风景域立马要拜,风尚直接给他捞了起来,当众打开圣旨:“又没外人,就一张破纸跪个屁!” 风景域微微蹙眉,又要谆谆教导:“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 风尚点头:“危危危,陛下想让七弟去陪读,这可危大发了!” 一家人不由都凑了过去,风娇娇也在风丞相怀里朝那圣旨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太子年幼,诸位大臣之后多有贤能者,故选入宫中,与太子同读。” 然后下面就是名单:风娇娇写在首位,而后就是太子伴读风山玉,风家旁支嫡子风佑楠,风家旁支嫡女风佑兰,沐中书令嫡女沐沅,萧太尉嫡长女萧簪冷,萧太尉嫡子萧令容,汝阴侯独子公羊子良,户部侍郎独女韩湘月,巫雨台巫女玉灵儿,最有意思的是风楚销也在列!放在最后一位。 入宫同读的,大多是王公大臣之子,或久有贤良,或封赏在身,唯有风楚销,不上不下的风家嫡七子突兀在那,说不是刻意都难以相信! “看样子,陛下应该是起疑了!”风丞相蹙眉。 郑老夫人却说:“如此倒好。” 众人不禁看去,她又接着说:“与其让陛下心里一只有个鬼影,不如直面击破,打消他的疑虑。” “可是太子殿下的蛊虫情况越来越不好,目前只能再帮太子换颜七日,若长久伴读,恐会暴露。”风景域表情凝重。 这倒是个现实的问题,郑老夫人问:“泽兰,你和娇娇手里不也有蛊虫吗,可能镶助太子?” 风丞相沉吟:“蛊虫只能帮助蛊虫主人,或蛊虫主人的血亲换颜,若是帮不是血亲的人换颜则需以血饲蛊,并且最多只能饲蛊换颜七日,无法长久。” 风山玉道:“十四日够了,此次太子已取回雄蛊,一般蛊虫孕育时间不过九日,十四日时间足够让太子孕育出属于太子殿下的新蛊虫了!” 如此一来,便是万无一失了! 风丞相还是不放心,对风景域吩咐:“等老五回来你嘱咐他经常往东宫逛逛,若出意外,先保娇娇和太子。” “是!” 而后便是郑老夫人嘱托:“娇娇和太子去读书且要准备最好的东西,我家里有两方前朝留下来的好墨,字帖,都给娇娇和太子拿去,再有新衣、竹笈、镇纸、函襄楼的纸、食盒、手炉,香囊我这都有。其余所需,再一一添置,只一点,不是最好的不要。一是配太子,二是配我心头肉娇娇。” 说着,她慈爱地摸着风娇娇的头,风丞相认真的回了一声是,然后也开始和其余几子研究物资所需。 她被三哥风山玉抱回了宝月阁,风山玉刚放下她,风娇娇就道:“哥哥,明天可以带娇娇去逛集市吗?”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软软地问。 风山玉自然有求必应,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声音温润道:“当然可以,娇娇想买什么呀?” 风娇娇一笑弯眼:“娇娇也不知道,就是想逛逛!” 她俏皮的模样惹得风山玉更加妹控爆棚,别说陪她去逛街,就是给她买条街他都愿意! 他欢快答应:“好!”又嘱托了安巧几句,才出了宝月阁,直向青黎院走去。 次日,风娇娇起了个大早,和着风山玉一起驾车出行。只是,计划之外的,风楚销也跟了出来,说是想见见人间烟火。 风娇娇感觉不是。 人来人往,最方便的就是互抵信息,接头碰面,风楚销此次,多半是有事出行。 不过三人还是先去了个餐馆。 由于出门太早,街市并没有鼎沸起来,只是有些早点小店,餐馆酒楼尚且开张。 风山玉直接选了个最贵的酒楼,定了个最好的包厢,点了满桌的招牌菜让他们换换心情。 风娇娇站在窗前问:“三哥哥,街市都有卖什么的呀?”她脚下踩着矮凳,勉强看到外面的风景。 风山玉道:“卖什么的都有呀,娇娇想买什么?” 风娇娇看似欣赏风光,实则暗记在心,她不动声色地问:“娇娇也不知道买什么,哥哥不如介绍一下街市哪里都是卖什么的。” 她回过头来,天真灿烂一笑。 风山玉再次妹控上头: 第十八章 又被耍了! “这京城共分三区,只这一区商贩较多,另两边一是布衣种田,一是运河船舶,若是想玩,只在这一区即可。 我们正处的是京区正中,前卖的是珠宝首饰,衣服布匹生活等财物,后卖的则是木材冶铁建造之物。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大多吃喝玩乐,闲散游玩的店面居多。 娇娇若是想玩儿,我们在这里玩上一天即可!”毕竟别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安全。 风娇娇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风山玉说的,风楚销也走到窗边道:“若说最好玩,当属西行七百米的伢窟,那里人与野兽斗,既可选最上等的奴隶,也可带自己的奴隶斗赛。赢者可获千金之数,输者,也不过死一奴隶。” 风山玉微微点头,显然也是看过那样惊心动魄的斗赛,他脸上尚未挂上回味模样,就想到他的小妹也在这儿,不由握拳在唇边微咳一声,示意风楚销不要再说。 可别把他妹妹吓着了! 一低头,果然看到风娇娇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那里戒备森严,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娇娇不会看到那些的,别怕。” 风楚销却回眸看着他怀里的风娇娇微微一笑,风娇娇咬牙,缩进风山玉怀里一声不吭。 这死狐狸挑衅是? 他知道她下一步骤,被他跟来她倒是不怕,但他要是戳穿她,她可就没法儿再装嫩偷去了! 主要她三哥也提醒她了,伢窟进入需要请帖,风楚销从前的请帖明显不能用,容易暴露太子行踪。那她还能上哪儿弄来个请帖呢?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他妹控上瘾的三哥脸上。 风山玉专注地安慰着风娇娇,抱她回到桌前,夹起一块儿虾球喂给她吃。 风娇娇一口吃下他递来的虾球,状似无意地问:“三哥哥是不是去过那种地方呀?” 风楚销也拿下面具,坐下用餐。 风山玉面色一僵,讪笑两声:“哈哈,哥哥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我们吃饭,吃饭。” 风娇娇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对着风山玉摇头晃脑道:“大哥哥说做人要诚信,大人可不能骗小孩儿哦!”准确的说此时的风山玉也算小孩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承认:“嘿嘿,是去过几回,但也都是凑凑热闹,从没赌过一场。” 被亲妹戳破,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风山玉端起一杯果酒饮下。 风娇娇又奶声奶气地说:“三哥哥我想进去看看!” 与其被那只死狐狸惦记,还不如三人同行!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办他的事去! “噗!”风山玉直接一口果酒喷在了地上! 还好他扭头快,不然这一桌子菜只怕要浪费了。他在那狂咳不止,一张俊脸通红,风娇娇给他顺气,他半天才缓过劲儿,问:“娇娇怎么想要去那里?” 难道他刚才表现得太向往了? 又连忙劝妹妹:“那里可不是个好地方,不适合女孩子去。”他不能把他单单纯纯的妹妹往那种地方领啊!不然被那里的杀伐之气污染,他那几个兄弟不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风楚销似乎早有预料,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仍在那边不紧不慢地用餐。 风娇娇撒娇耍赖:“不嘛不嘛我就要去,为什么哥哥可以去娇娇就不能去?”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风山玉有些扛不住,但他理智尚存,劝说她:“那里很可怕的,女孩子都不去那里的。” 风娇娇一瞬冷了表情,她瘪嘴要哭:“娇娇不信,哥哥就是有好玩的地方不带我!哼,娇娇不喜欢你了!” 风山玉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然后开始各种哄妹大法。 风娇娇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那儿,她滴水不进,风山玉无奈,最后,他只好同意,拿出令牌说:“先说好,一定跟在哥哥身边,不许乱跑,害怕了我们就回去!” 达到了目的风娇娇一瞬间变了表情,她顿时如春暖花开,笑得灿烂!风山玉无奈又宠溺地笑笑,风娇娇甜甜道:“谢谢哥哥!”又不吝啬的抱着风山玉的手说:“三哥你最好了!” 风山玉再次飘得不知东南西北! 可转瞬,风山玉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额头说:“去那里就算不玩也要带十万两银子做定的,没有十万我们进不去啊!”他刚才怎么把这个忘了! 他似乎终于找到个客观的难题,顿时喜滋滋地对风娇娇说:“乖,三哥今天没带这么多钱,我们” “哐”一摞银票摆在了他们面前! 那人正是风楚销。 他春暖花开般一笑,声音优雅:“好巧,正好十万两。” 风山玉风娇娇二人的表情顿时整齐划一的一僵! 风山玉:您搞哪样,您咋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 风娇娇:n!她又被这狐狸耍了! 谁正常出门随身携带十万两银票啊!随时买山吗? 他定是出来的目标就是伢窟,才故意那么说! 风楚销之前的请帖会暴露他太子身份无法出示,又知道她想出来招兵买马,所以才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伢窟,暗示她如果不带他就会戳穿她,好利用她要到风山玉的请帖! 一向喜欢玩别人的风娇娇在风楚销手里连连失利,一顿饭吃得也没滋没味了起来。 她忽然呸了一口:“什么东西真难吃!” 风山玉也郁闷,却还是关注妹妹的一举一动:“什么难吃?” 风娇娇咬牙:“虾啊,我虾啊!”又上这狐狸的恶当了!她好像挠人啊! 风楚销吃得仍旧优雅。 三人用完餐后,便步行来到了伢窟。 伢窟从外面看跟一般酒楼没什么区别,只是店里格外冷清,风娇娇不由得问:“是还没开门吗,还是票价太贵,怎么人这么少?” 他们进了楼,只看到几个人在明示请帖,登记进入,和刚才的酒楼根本没法比。 风山玉说:“不是,伢窟白天黑夜都开张,但大部分人都在地下,这里只是登记而已,所以看不到什么人,并不是还没有开张。” 第十九章 寻狼! 他不情不愿地去验证身份,风楚销出示钱财,三人这才在店家的招待下下了地下一层。 刚来到地下一层,就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斗兽场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台下观众两边坐,有富家公子也有异国王子。 东南各有一个巨大的铁笼,一装猛虎,一装四米来长的黑蟒,皆嗜血獠牙,恐怖得很! 西边用绳索捆了百十来人,皆脏兮兮衣不蔽体。 那就是这里的主角,斗兽奴! 大梁素有驯养斗兽奴的传统,类似于养斗鸡是一个性质,当宠物养,死了也不觉得可惜。 风娇娇被风山玉抱到观众席位坐下,风楚销也在一旁找了个座位。有小厮递来一串儿号牌问:“各位爷,是赌赛还是观赛。赌赛自带奴隶不花钱,但生死由命,赢了一千两黄金并上好斗兽奴带走,输了也不过死一奴隶。 不带奴隶现买的话,那边奴隶都一千两一只,赢了也是一千两黄金,输了生死不论!” 风山玉摇头:“我们只观赛。”说着,便递出九百两银票。 小厮并没有接过,而是嘻嘻道:“爷,现在观赛也涨价了,五百两一位,三位共一千五百两。” 风楚销又拿出一千五百两来,风娇娇道:“观赛比斗赛还贵呀?” 她佯装惊奇。 那小厮接过风楚销手里的银票,点头哈腰:“是呀,三个人的话,还不如赌一场便宜呢。” 风山玉立马给小厮使了个眼色:“没看到有女孩儿在这儿吗,拿了钱还不快走!” 那小厮连忙点头要退,走远了嘟囔:“害怕就别带女孩儿来,小丫头不怕就怪了!” 风娇娇目不转睛地看着奴隶区的奴隶们。 这里的奴隶论只,跟本不当人看,皆手脚捆绳,派持刀大汉看守,一个个瘦弱得跟鸡崽子似的。 相较于威猛庞大的毒蛇恶虎,这些人简直像饲料! 是赌投到第几个老虎巨蟒吃饱了吗? 风娇娇心里叹气,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老神的风楚销,心中琢磨:这人不会真是来观赛的? 没精力搭理他,她开始观察起那些奴隶来。 都说人将死的时候,潜力是爆发得最厉害的,她定要选条恶狼回去,好好驯化,好成为她日后得力獠牙! 她的目光一直扫视在那些人的身上,她眸光微动。 只见那些破衣烂衫的人里,有许多都吓尿了裤子,再不哆哆嗦嗦,一个个模样惊惧得很!唯有一个闭眼少年,披头散发,被绑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娇娇能注意到少年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虽是箕踞在那,却自有一番傲态! 一个西域装扮的少年招来了场主,场主点头哈腰过去。少年附耳几句,递给了场主一张银票,场主便递给他一块号码牌,笑逐颜开地回奴隶群里,拎了一个奴隶扔进了斗兽场! 被选中的奴隶正好在那闭眼少年旁边,他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的在那里。 驯兽师打开了关老虎的门,并将它赶进了斗兽场中! 观众见有人被扔入斗兽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原本坐着的观众一下子都站起身来,势要亲眼看着这一场激斗! 那个点人的西域少年却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闭眼少年的态度,他眼中的暗光意味不明。 风娇娇微微挑眉。 老虎一步一步走向被投入场中的少年,少年眼中带着必死的决绝,他冷冷地看了那西域少年一眼,率先扑向面前的老虎。 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老虎几口就把他吞咬下肚! 场面淋漓,十分刺激人的神经,却引来无数叫好的声音!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惨死! 一双手挡在了风娇娇眼前,她将他拨开。她既已来到这个残忍的世界,就必须直面这些鲜血淋漓! 她感觉有些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她甚至能感觉到方才那少年洒出的鲜血温度! 风山玉想再给她挡住眼睛,风楚销直接一块帕子遮住她的鼻子。 手臂一揽,下一秒,她落入他的怀抱:“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他垂眸关切地看着她,声音低缓温和。 风娇娇摇了摇头:“我没事。”就伸出小手,招呼那店家小厮。 手帕上的香味跟他身上的香味一样,清冷浅淡,把她胃里的不适感压下去许多。 风山玉有些诧异:“娇娇你要干嘛?” 招呼过来可就是要赌了! 正当他要解释他妹妹不懂规矩的时候,风娇娇一指奴隶场上的闭眼少年:“我赌他!” 又指着抱着她的风楚销道:“他出钱!” 风山玉直接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没听错,他娇娇弱弱的妹妹竟然要赌斗? 风楚销并没什么惊讶表情,而是直接将银票放在小厮手里。 小厮点头哈腰的把钱拿走,然后递给她一块儿号码牌,来到那闭眼少年面前,解绳索。 这操作直接惊呆了一旁的风山玉。 坐在对面的西域少年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毛,望向坐在风楚销怀里的风娇娇,眼底落下抹好奇。 闭眼少年被推送进了斗兽场中,那老虎还在撕扯上一位少年的尸体,发出吭哧吭哧声,并没有关注刚进来的人。 少年身体僵硬,闭眼略抬头,面向西域少年的方向,而后缓缓转身,面对老虎。 他握拳,双耳微动,周身气度并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 西域少年看他目不转睛,风娇娇在二人之间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未等她多想,闭眼少年直接翻身跳去,腾空跨坐在老虎身上,吃食的老虎猛然松开嘴里的肉,怒吼一声,狂甩起头来!意欲将他甩掉! 可那少年却死死揪住老虎后背上的皮毛,手刀一劈,顿时血光四溅! 老虎的鼻梁骨被打断,眼睛也瞎了一个! 这少年下手够狠,够果决! 风娇娇眼里闪过一抹欣赏! 那西域少年冷笑,他招来店家,拍出万两银票:“把那蟒蛇也一并放进去!” 那店家拿着手里的银票似乎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风娇娇一眼。 第二十章 依兰县主 按理说,被别人买下的奴隶就不可以临时再加野兽进去了,不然有违比赛公平。 但店家最终还是臣服于金钱,将一旁的巨蟒驱了进去。 那蟒蛇明显饿了好多天,刚放出笼子,立马向老虎和少年的方向游去! 闭眼少年也在老虎脖颈后边被疯狂摇甩,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个猛抓,直接将老虎的眼球摘下,鲜血淋漓的扔给蟒蛇方向!蟒蛇接住!一口吞了下去! 老虎满头的血呼嚎打滚,闭眼少年直接跳到好远,侧耳细听! 巨蟒被老虎的鲜血吸引,顺着鲜血的方向就游了过去,痛到极致的老虎暂时丧失了攻击性,被巨蟒一顿缠绕! 老虎反应过来,也开始撕扯! 这期间,闭眼少年一直站在远处倾听情况,观众开始不满,西域少年目光不善,对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身后几人开始喊:“不公平!不公平!” “说好的人与野兽斗,怎么变成野兽和野兽斗了!” 眼见蟒蛇就把老虎缠没了气,场上声音太大,蟒蛇松开猎物,并没有吞食。 闭眼少年瞅准时机,直接一手刀劈它七寸处,鲜血喷涌!他立马跳远! 台下观众仍然在喊不公平,店家第一次有些安抚不住,见事态不受控,风娇娇等人又只是小孩儿,就连忙道:“这场不算,来人,再带只老虎上来!” 风娇娇冷笑,下一秒,哇地一声就哭了。 在风楚销怀里脆生生地说:“不公平,他们说好了就放一只野兽进去,如今放了俩进去还不够,还要放第三只,呜呜,欺负人!” 风娇娇在他怀里擦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风楚销怀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冷冽地看着那店家,并随手甩出一把薄刃,干脆利落地了结了那台上蟒蛇! 切口平滑,蛇头与蛇身直接分了家! 店家被吓得一惊,在场之人也都知道惹了大人物,皆乖乖地闭了嘴不说话! 西域少年微微眯眸看向风楚销,眸光考量。 风山玉一看自家妹妹哭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炸了:“放什么东西,当老子好惹是不是!” 又跑到那店家面前,一脚踹过去,直踹那店家肚子上,给他踹一骨碌! 质问:“你店不想开了是!”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那店家被踹翻吐血,他正想跟风山玉理论,腿上就挨了一飞镖! 他“啊”地一声惨叫! 低头一看,他瞳孔猛地一缩!流云镖?! 他连忙跪到他面前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公子赎罪!”他磕头磕得实诚。 虽是向风山玉请罪,但眸光却似有似无的一直在看风楚销的方向。 这老板和他认识? 风娇娇心中暗忖。 闭眼少年也在关注这边动静。 风山玉道:“少废话,快把我妹妹的奖金拿上来,还有那斗兽奴,给我妹妹哄好了此事才罢,不然!” 他眸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回店老板的脸上:“不然我就把你这店一把火烧了,让你再也没办法在大梁开店!” 此话一处,在场之人皆明白这次是对上了茬子,皆不敢再言语。 店家一手捂着腿,一边道:“是是是,来人拿三千两黄金,奉给小姐,还有那奴隶给小姐送去。” 然后连滚带爬地爬向风楚销,对着他怀里的风娇娇请罪:“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啊,小老儿有眼无珠,脑子昏聩,求大小姐饶恕,莫动气!” 小厮把三千两黄金奉上,店家道:“两千两赌赛的奖金,一千两平小姐怒气。求小姐饶恕!” 风娇娇看了他一眼,抓着风楚销的衣襟说:“哥哥我怕,娇娇想走。” 她把一位小女孩儿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风楚销煞有其事的抱住风娇娇,起身说:“我们走。”抬脚而去。 风山玉明显没跟上状况,连忙跟上,嘴里嘟囔着:“哎,你去哪儿啊,那是我妹。” 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闭眼少年:“还不快跟上!”然后一把夺过小厮手里的银票,向风娇娇二人追去! “娇娇得偿所愿了?”出了门,风楚销压低了声音问。 风娇娇抬起头来,这次分毫没有掩饰:“不错!” 她算明白了,跟这家伙装痴卖萌没用。她索性摊了牌。 风楚销低笑,微一点头:“唔,这样才好。” 他抱着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见风山玉和闭眼少年跑了出来。 风山玉气喘吁吁的说:“哎,妹妹,你不知道,这是个瞎子!刚才有许多人出来抓他,那些人看衣服装扮并不像我们大梁人,要不把他扔了!” 又转过头对那闭眼少年说:“你怎么回事儿,之前有仇家?看你明显会点儿功夫,之前是谁家的人?” 闭眼少年明显沉默,风娇娇开口:“好啦,怎么也是我选中的人,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以后就是我的人啦!” 闭眼少年满身伤,点头,沉稳一声:“是!” 风楚销静静地看着他,风山玉明显不太放心:“好,但是你得在外院儿待着,不许进内院侍候小姐。” 闭眼少年点头:“是。” 她这模样莫名让娇娇想起了初见风楚销的情景。 也是这一身死气,满身的伤。 四人一路走了回去,回至风府,刚要到宝月阁,就听里面有一道尖锐的女童声喊:“本县主让你们滚开,听到没有!” 然后就是风尚的劝阻声:“阿兰你别这样,来人,送你家小姐去依兰院,还愣着干什么!” 她倒是第一次听他疾言厉色。 风佑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六哥你不疼阿兰了!你是不是有了亲妹妹就不喜欢阿兰了!呜呜!” 风尚顿时头疼得厉害。 风山玉蹙了蹙眉,颇为无奈的解释:“这是我远房旁支的妹妹风佑兰,因为前些年风氏全族没有一个女儿,忽然表亲家的叔叔生了一对龙凤胎,父亲母亲才与他们亲近起来,以求沾沾喜气,有个女儿。 那个女孩儿也因为父亲母亲的缘故,被封为依兰县主。这些年真是被宠得越来越骄纵了!” 第二十一章 熊孩子真头疼 风楚销抱着风娇娇一脚踏入宝月阁,就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小女孩儿在门里面撒泼。 四个侍女面露难色,一个嬷嬷拿着吃的,围在她身边哄劝,宝月阁的五个丫头以安巧为首阻挡着她不让她进入。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和她一般大。 他俩长得极像,不过男孩儿略黑,怀里抱宝刀,略憨态。 他有些厌烦他的麻烦精妹妹。 看风娇娇出现,不由蹙了蹙眉,又低头继续擦他的宝刀。 他可太讨厌妹妹了! 风佑兰一看到风娇娇进来,顿时像看到了罪魁祸首一样,直接拔下头上的珠花,往风娇娇脸上砸:“都是你!抢我哥哥们还不够,竟还敢住风家最好的庭院!” 尚小的她并不知道她才是鸠占鹊巢,反而觉得是风娇娇抢了她的一切。 风尚忍不住呵斥:“阿兰,请注意你的言辞,娇娇才是我们的亲妹妹,自然应该住在风家最好的庭院。”手一挡,还是没挡住那珠花。 风楚销直接抱着她微侧身躲过,略带看好戏的目光低头看向她。 风娇娇略头疼。 她也挺烦熊孩子的。 风佑兰从没见过谁对她如此语气,这些年,她仗着是风家独女的身份不知引来多少人的阿谀谄媚,虽是旁支独女,但也珍贵。别说一句重话,就是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都没领受过! 再加上这些年,风家几兄弟对她一向很好,忽一斥责,她顿觉万分委屈,直接哇哇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阿兰不要理你们了!” 说着,就捂着脸哭着,跑了个没影。 风佑楠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也跟自己妹妹走了。 风尚连忙来到自己妹妹面前温声软语:“娇娇吓到没,娇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被宠坏了。”又问风山玉:“今天都去哪儿玩儿了,怎么带回来个” 他表情复杂,目光在那闭眼少年身上一顿打量。 闭眼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面向风尚拱手一礼。 风尚挑眉:“你能感受到我在哪儿?” 他能看出他是瞎子,不知道弟弟妹妹们在哪儿淘来的人,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闭眼少年说:“公子不必试了,我三岁时被人毒瞎了眼睛,但嗅觉听觉灵敏,还会得一些拳脚功夫,故而能大致猜测出公子方位。 我原是被贼人变卖,落入那虎狼之地,亏得小姐救我,才让我捡回一命,以后我的命就是小姐的了。” 说着,他朝风娇娇的方向拜了一拜。 风山玉仍有些不放心,给风尚使了个眼色。 风尚道:“你有此心最好,不过娇娇到底是我风家掌上明珠,不可轻慢,你先跟府兵学一学规矩,在外院儿呆一段时间,再来侍候小姐。” 他的话十分在理,不仅是想为他妹妹调教奴仆,更是为他勘测人品,以防万一。 闭眼少年点头:“是!” 风尚便挥手,安巧领人退下。 风娇娇问:“六哥,你平时不是很忙嘛,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找娇娇呀?”她好似被刚才的风佑兰凶怕了,说话有些怯生生的,好似只受惊的小兽。 风尚立刻改变了语气,极为有耐心的道:“最近西域王子前来大梁缔结契约,交纳贡赋,朝中大臣正商议着五日后的皇宫宴会,教我回来拟定交谈细则。” 这是他作为外交官不可推卸之责。 风娇娇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在斗兽场看到的西域少年,她心中一动。 又问:“哥哥,西域王子是谁呀,他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呀?”她在风楚销怀里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 风尚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听说老西域王刚死,他得位有些不顺,故而想与我们大梁缔结契约,寻找个坚实盟友,稳固王位。” 又交代她:“娇娇,等你参加皇宫宴会可一定要跟你大哥哥走,尽量不要跟西域王子扯上关系。”毕竟他得位不正,恐有后患。 风娇娇乖乖巧巧地点头。 另外一边,依兰院,四个小丫鬟站在后面远处,一个老嬷嬷正在对依兰县主说:“小姐,您之前是风氏唯一的掌上明珠,但如今有了她,您就不是唯一的宠儿了,她分走您一半的宠爱还好说,怕只怕只要她在,您在风氏可就一点儿位置也没有了。您看这宝月阁不就是个例子吗?当年丞相和丞相夫人多么宝贝着不让人进,如今还不是说让她住进去就住进去了?” 风佑兰小脸儿被气得通红!她到底还小,也不过四五岁,一听此话她立马反驳:“你放肆,你胡说!” 老嬷嬷又语重心长:“他们对你好,原本就是因为之前您是风氏唯一的女孩儿,如今他们正统的嫡出小姐回来了,哪儿还会再对您好呢?” 风佑兰被气得直哭。 依兰院门口,墙角处,风娇娇把二人的对话听个全部。 她心中暗忖:这熊孩子原本就难对付,如今,熊孩子身边又加上个居心叵测的人,攻略难度更是成倍增加! 本着初来乍到不树敌的原则,风娇娇开始想起了攻略计划! 更远处,依兰院门口的树后,两个衿贵少年正躲在后面看这边“风景”。 这俩人正是风楚销和风山玉。 风山玉有些担忧地说:“娇娇太单纯了,她竟趁我们走了偷偷找她,是想和她说和吗?” 又说:“风佑兰那个混世魔王,家里都给她惯得无法无天了,好担心娇娇会吃亏啊。” 可风楚销却轻轻一笑:“放心,她不会的。” 他心道:风佑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说罢,便一掌风推去,风娇娇直接一个趔趄被推进了院内。 原本正在哭闹的风佑兰忽然停止了哭声,就连正在拉偏架的老婆婆都愣了一愣。 随即一抹慌乱浮现在她眼底,她强行克制并自我安慰,风娇娇到底只是个孩子,说不定根本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未必明白是什么意思。 风娇娇在心里暗骂:我擦,特么是谁推我? 第二十二章 一波三折 答案她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她根本不用回头看! 风佑兰瞬间反应过来,猛擦了几把脸,指着她吼道:“你给我滚!讨厌鬼,本县主讨厌死你了!” d!麻烦加倍! 这回不仅要攻略风佑兰,还不能让暗处的风楚销等人看出端倪。这可怎么办? 风娇娇有些抓狂!但表面还是懵懂怯生的模样,她试探道:“阿兰姐姐。”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风佑兰直接动手推人!她骂道:“谁是你姐姐,你给我滚!” 一旁的嬷嬷只试探地阻拦了一下,她身后的婢女更是一动不动。 她们似乎早已习惯风佑兰撒泼,风娇娇眼睛一眯,在风佑兰刚触碰到她的那一瞬,猛然向后一倒! 风楚销挑眉,动作比想法快,直接飞出树后! 一旁的风山玉看自家妹妹吃亏,自然也无法忍耐,几乎与风楚销同时飞出树后,但还是慢他一步,看着风楚销把她接在怀里。 原来风楚销只带了她三哥来看戏! 风娇娇袖子里的合意饼掉落一地,风山玉挑眉,怔了一瞬问:“妹妹你饿了吗?” 她身上怎么会随身携带糕饼? 风楚销眼里划过一丝讶然,随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中了这小姑娘的诡计了! 看风娇娇倒下,风佑兰明显伸手想拉了一下,她也有些错愕。 她那一下应该不能推倒她啊! 又看了眼她身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她扭过头小声嘟囔:“谁知道你长那么瘦?” 她气焰明显没那么嚣张了,许是看到风娇娇太过瘦弱的身躯。 风娇娇心里一动。 吃软不吃硬? 风山玉忍不住吼她:“风佑兰,你能在这里待就待着,不能待就回去!我风山玉的妹妹不是让你随意欺负的。” 风佑兰原本降低的怒火又猛地烧了起来! 风佑兰对身后的嬷嬷吩咐:“来人,收拾东西,我要走!” 这个猪队友! 风娇娇心里叹气,小嘴一瘪落下泪来。她看着地上的合意糕,又看要走的风佑兰小声哭得更可怜。 风佑兰走过来怒斥她:“不许哭!你还委屈上了?你哭什么你!” 风山玉挡在她面前,免得她再次伤到风娇娇。 风娇娇睁着眼睛,让眼泪在眼睛里不掉出来,她仿佛不敢看风佑兰,垂眸看地上散落的糕点。 风山玉连忙哄她道:“娇娇别理她,一会儿让府里厨子再做点儿,三哥带你回去。”就要伸手拉她。 风娇娇恨不能在心里给他翻白眼,她小手抓着风楚销的衣服不松手。 风楚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终于好心的问了一句:“妹妹怎么随身带这么多糕点?” 风娇娇心里松了口气。 她抓起一块儿糕,捧在手里吹了吹,对上风佑兰怒不可遏的眼睛,声音弱弱道:“糕糕好吃,娇娇想给姐姐吃糕糕。姐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娇娇有许多哥哥,却只有兰兰一个姐姐,娇娇下次带更好吃的糕糕,给姐姐吃。”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风佑兰明显一下子泄了怒气,她怔在那,心中复杂,而一旁的风山玉更是感动得快哭。 这是什么天使小可爱!被人欺负成了这样,还能想着给对方糕点吃。 风佑兰也知风娇娇说得对,从前风氏一族只有她一个女孩儿,珍贵之余,她也曾因为没有姐妹说话而感到无聊。 她声音弱了弱:“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你,我……就是还没适应……” 正当风佑兰和风娇娇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院外忽然走进来了风丞相,再次把风佑兰的妒火点燃! 他看着风楚销怀里的风娇娇,几步上前,直接忽略众人把她抱到怀里问:“娇娇马上就要入学了,东宫路远,爹爹给娇娇做了千机车,娇娇喜不喜欢?” 他把她抱到门口,指着那华丽的马车问。 这几天他有些着急。 他急他几个儿子,甚至郑老夫人都比他这个爹讨他女儿欢心,此次入学,风家郑家的一干人等,各有心意,各显神通。 把他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风娇娇入学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可能遇见的人也都打点好! 这可就愁坏他这个老爹了! 思来想去,到朋友家看到了他们给女儿做的拔步床,心里来了主意! 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自她出生起开始给女儿做拔步床。拔步床是一个屋子那么大的床,却把女孩儿吃穿用住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好让女孩儿一辈子都不需要离开那个床,养得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好。 但他并不喜欢这样养女儿,总觉得女儿和男儿一样。除了需要格外宠爱些,还是让她自由自在的好! 但他可以给娇娇做个拔步床一样的千机车,功能强大,乘坐舒适,让娇娇不管去哪儿,都能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想干嘛干嘛! 千机车整个用檀木雕刻而成,内用丝绸软纱覆盖,可调转夜明珠照明,又有无数珍珠宝石做点缀,每一方寸都是千金之数。 里面足有十多平,内置一张小桌,四周有可让人坐的长凳。 桌子也是千变万化,各处机关无数。内置茶具餐皿,外覆沉紫桌绸。 还有箭矢机关,防御机关,烹饪机关,应有尽有。 一辆千机车几乎就是一个小型的房车! 这可就气坏了身后的风佑兰,她恨不能一口银牙咬碎! 风娇娇人麻了! 她就想攻略个人,怎么就这么费劲! 她只能洋装天真的说:“爹爹真棒,那以后娇娇和姐姐就可以一起坐车去上学啦!” 这话可算让女儿奴的风丞相想起了还有一个风佑兰存在,他怔怔地回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对,阿兰也可以跟娇娇坐这辆车上学。”又看向风楚销,语气稍稍恭敬:“楚销的车也做好了,就停在后院。” 风楚销微笑:“多谢爹。” 风娇娇对风佑兰招呼:“阿兰姐姐,我们一起坐车车!” 她热情洋溢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风佑兰满是妒火的上了车。 她倒要看看,这车有什么不同! 第二十三章 千机车 风娇娇被老爹抱上了马车,为了让两个小孩儿好好相处,其他人并没有上来。 她看着脸色不善的风佑兰心中叹气,看着前方拉车的马,心中微动。 风丞相以为自己闺女对宝马来了兴趣,不由解说:“这马名为夜照玉狮子,是西域进贡的良驹,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传说能日行千里,是马中的极品。待娇娇跟它熟悉了,爹爹带娇娇去学马术!” 他出生南疆,马背上的本事他最在行! 风娇娇果真来了兴趣,点头道:“好,谢谢爹爹!” 同在马车上的风佑兰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西域贡品?夜照玉狮子? 一听名字就好贵! 又看马车内的装饰,心中更是一塞。 正当她心烦意乱之际,马儿忽然尥起了蹶子,马背上的风娇娇顿时被甩进车内,砸到风佑兰身上,两个人直接咕噜进车里,马儿似有意志般掉头疾驰出风府,引来无数人惊呼! 风丞相风山玉等人立马就要追去,可风楚销却原地不动,反而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风佑兰在马车里都快被吓哭了,她红了一双眼睛尖叫,风娇娇死死抓着马车内的桌子不让自己被甩飞出去,另一边,却暗中操控蛊虫,让夜照玉狮子能跑得再快一些,免得让风丞相他们追到。 她拉住即将被甩飞的风佑兰说:“姐姐抓住我,千万别松手!” 又安慰她:“姐姐别怕,有娇娇陪着姐姐!” 风佑兰惊恐之余终于注意到她的这个讨厌的妹妹。 她明明比她还要年幼,却一直在照顾她的感受,如今命悬一线还在保护她。那到底是人家的亲爹亲哥,她对她发火确实没什么道理,况且,她到底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再加上惊恐至极,眼里的泪再止不住,簌簌地落。 她呜咽:“我不讨厌你了,但只是现在,呜呜,我们怎么办啊!” 车轱辘明显变慢,马车内的摇晃也逐渐弱了下来。马车逐渐恢复平静,两个小家伙也都停止了尖叫。 风娇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内装饰,心中一动。 该说不说,这车果真不错,这么剧烈摇晃,车内的装饰物也分毫未乱。 他们停在一个码头附近,有船舶渔夫往来,后面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与一个个小房。 附近的村民刚从河里打鱼回来,他们满载而归,岸边则是捶洗衣物的妇人,还有一些挎着竹篮,刚挖野菜回来,点燃袅袅炊烟。 在现代生活久的风娇娇,和蜜罐里长大的风佑兰都被眼前的田园景象吸引。这里的人粗荆布衣,却自有一种闲散适意! 风佑兰弱弱出声:“这是哪儿啊?”她摸上了右手臂的位置,警惕又好奇的看着四周。 风娇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哥哥说京城分三区,我们应该处于种田区和运河区交界处。” 如果想要跟一个人建立深厚的友谊,光靠花言巧语是完全不够的,尤其是周围都是猪队友的情况,更是行不通。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攻略对象一起历险,这样才会建立坚实的感情基础! 她不动声色地把白马身上的蛊虫收了回来。 风佑兰想下车,却又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风娇娇问:“妹妹你带钱了吗?哥哥他们找来还得一会儿,要不我们先下去弄点吃的!” 风娇娇眼底掩下一抹逞意,她装作不懂的模样问:“我们车里就有吃的呀,姐姐是饿了吗?” 说着,就打开了桌子。桌子里餐具糕点皆有,还有一大杯的杨梅渴水。 风丞相对她的喜好倒是摸得清楚! 风佑兰瘪了瘪嘴唇:“谁要吃这些东西,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玩,当然得吃点当地特色啊!你到底带没带钱!” 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风娇娇佯装被吓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摇头。风佑兰更加不高兴了,风娇娇只好在马车内四处翻找起来。 怪不得叫千机车,暗格箱柜就是够多,而且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风娇娇把它们一个个打开,终于在自己坐垫下的暗格里发现了整整一暗格的钱财。 里面铜板碎银银锭子黄金都有,甚至底下还压了几张十万两的银票。 风丞相这是多担心她手里没钱啊! 风佑兰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走了块儿金元宝道:“回去就还你,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啊!” “阿兰姐姐!”风娇娇眼里似有一抹担忧之色,但风佑兰已经跳下了马车。她眼底染进一抹笑意。 风佑兰来到船边,看着那些丰收回来的渔夫,亮出自己手中的金元宝道:“本县主要买你这最好吃的鱼,你们谁能做得最好吃,这锭金元宝就归谁!” 从没见过金子的村民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又听这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自己是县主,更感觉是天方夜谭。但看这小丫头穿着打扮,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别是拿他们打趣的! 他们下了渔船,理都不理她:“老二你把鱼都收一下,一会儿卖酒馆去!” “好!” 被忽略的风佑兰顿时不可置信,她大喊:“喂!你们这帮刁民,本县主正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听到没有!” 他们看了她一眼,只道是谁家的脑残大小姐,刚下渔船的渔夫对远处的老者一笑:“村长,这个丫头说她是县主,说她手里的金子谁做鱼好吃就给谁,我没见过金子,您看那是吗?” 一般大户人家,就算是再有钱也很难会给小孩儿这么大的金锭子。倒也不怪他们不信! 远处的老头随意地扫了她一眼,他一愣,而后步履蹒跚而来,来到风佑兰面前,瞅了瞅,愕然:“真的只是买一顿鱼吃?”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一愣,皆停下手里的活计,呆呆地看向她手里! 什么,这小丫头手里拿的真是金子? 那得够他们几年的生活啊! 他们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眼里升起了贪婪之色。 第二十四章 遇险 见到终于有识货的,风佑兰不由昂起了脖子,傲娇道:“不错,就一顿。但本县主只给你们做得最好吃的结账!” 那些人哪里想着做饭,都在想这么大的金子可别飞了! 一个个靠近风佑兰,不动声色地把她包围起来。 而风佑兰到底年幼,哪里知道危险正在靠近,她还得意洋洋地捧着那块金子,风娇娇坐在马车里,不动声色地将马车厢的弩机瞄准出来。 忽然,一人从风佑兰身后夺走了金子,然后就听那人喊:“把她给我抓住,送到隔壁村给鲍二儿子当童养媳去!” 风佑兰猛然大惊:“刁民,你干什么!” “啪!”她的脸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风佑兰顿时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渔夫喊:“快抓住她,别让她回去喊救兵!”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若是被发现了,他们这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平时是肯定不敢这样做得,但如今仗着人多又利欲熏心,就一个个大胆起来。 有人去抓风佑兰,风佑兰连忙摸自己右手臂的位置,却慢他一步,被渔夫抓住,把她扛在肩上! 一股咸鱼味儿顿时包裹住风佑兰,她感觉人都要吐了! 然后就听有人喊:“那还有一个,那个也不能让她回去!车上指不定还有多少金子呢!快把她也抓住!” “嗖!”最后一个字刚落,那人的腹部就挨上一箭! 风娇娇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然后对准渔夫又是一箭! 这回直接扎进扛着风佑兰的那个渔夫的腿里,那渔夫撕心裂肺一喊,松下风佑兰,她顿时:“哎呦”一声,被摔得七荤八素! “嗖!”风娇娇又一箭射来,又一人倒下!渔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马车,皆被吓得后退一步。 风娇娇大喊:“姐姐快过来呀!” 风佑兰瞅准时机,站起身,右手对准刚才抢她金子的渔夫,按动手臂开关,一支淬了毒的箭矢射出! 又一个渔夫倒地! 他面色发紫,冒出的血发黑,在地上一顿抽搐!旁边的人给吓得一惊!风佑兰顿时向风娇娇的方向跑! 原来她的右手衣服里装着一个弩箭发射装置,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担心她因为骄纵发生意外,而给她放的保护装置。 事实证明,她的哥哥确实很了解她! 那群渔夫反应过来,有人大喊:“小心这两个丫头,她们身上有机关,直接把她们打死,不然等她们回去找来帮手我们就一个都别想活了!” 反应过来的渔夫顿时朝风佑兰追去!风佑兰十分惊恐,两条小短腿儿怎能跑得过一群大人呢? 正当她要被抓上之际,风娇娇又是几箭,直接射倒那些人! 并顺手拉上风佑兰,给她拽入马车里! 风佑兰此刻对风娇娇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她借着风娇娇的力跳入马车,顿时对她的这个妹妹有了特殊的感情! 风娇娇连射两箭,把即将要追上来的渔夫射倒,一拍马尾,夜照玉狮子直接策马狂奔起来! 风佑兰在后面疯狂喊:“快跑,快跑!这是一群刁民,救命啊!” 她惊恐的同时,也忍不住侧目,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油然而生一股崇拜之情! 或许是常年做体力活,渔夫们的身体素质格外好!虽然追不上夜照玉狮子,但还是给马车上的风佑兰吓得够呛! 夜照玉狮子带她们穿过荒芜的森林,她们已经跑出至少十公里! 车刚停下,她们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风娇娇心头一紧,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这么倒霉碰见劫匪了? 风佑兰忍不住好奇探头,却被风娇娇一把拉回来:“姐姐小心,这里味道不对!” 眼见事态超纲,风娇娇只好先以安全为重,免得把事儿玩儿大! 风佑兰却眼尖发现,前方的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她勉强能看出一个人形,问:“妹妹,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死人?” 风娇娇巡着她的目光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胸膛有起伏的男人,横躺在那。看衣着应该不是普通人! 风娇娇微眯了眼睛,对白马道:“狮子,我们过去点儿!” 草丛中,赫连亦初苟延残喘在那,他刚经历完一场夺命追杀! 他俊美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嘴唇惨白,大有一种破碎的美态! 自从师父死后,这个秘密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他每天都在小心刺杀和正被刺杀中度过。 这样的日子,好像根本望不到尽头。 因为中毒,他暂时失明,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更别说从这里自救,爬回他的祭祀府! 风娇娇跳下车,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喂,你是死的活的?” 他仿佛看到了生机。 赫连亦初颤颤巍巍的抬手:“我……还活着。”他莫名有些辛酸。 风娇娇蹲下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是中毒了吗?你是眼瞎了吗?喂,你能不能看到我,你是谁,你经历了什么,你能不能起来?” 赫连亦初感觉都要痛死了,还要听风娇娇十万个为什么。 他绝望,却也只能颤颤巍巍的回答:“我是大梁祭司赫连亦初,如今中毒受伤,求姑娘救救我,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会报答姑娘。” 风娇娇眼睛一亮! 大祭司!没想出来还能碰见这种npc?不把握是不可能的! 风娇娇检查了一下,确定是大祭司便立马点头,上前一步:“好!”就放出了手里的蛊虫,给他解了身上的毒! 赫连亦初感觉到身上的毒素逐渐消失,顿时感觉自己走了狗屎运,碰见了好心人! 结果还没等他感动十秒,就听风娇娇道:“你立个字据,免得以后有人冒领恩情。还有,我不是什么姑娘,我叫风娇娇,风家独女,世横郡主,你以后别认错了。” 她爬上车似乎翻了什么出来,铺在他身上,边写嘴里边嘟囔着:“字据我帮你写,你按手印就行了。你是大祭司,肯定不缺钱?一万两黄金行不行?打车费也算你的,一会儿我给你找车送回去。来,在这儿按手印!” 第二十五章 细思极恐! “字据我帮你写,你按手印就行了。你是大祭司,肯定不缺钱?一万两黄金行不行?打车费也算你的,一会儿我给你找车送回去。来,在这儿按手印!”她抓过他的手,沾了沾印泥就要往上按。 赫连亦初有些迟疑:“你真的是郡主吗?”他感觉不可思议,手也有点往后缩。 世横郡主这么缺钱? 他怎么有种遇见人贩子的感觉! 风娇娇忙点头,她有些急切:“当然啦,我不是你是啊,来,在这儿按手印。” 一万两金子啊那可是! 马车上的风佑兰直接看傻了。还可以这样呢? 她妹妹这么缺钱吗? 她忽然对自己浪费的那一锭金子起了愧疚心,又看着风娇娇瘦小的身体,心中五味陈杂。 她以前一定吃过不少苦。 又想到她一直占据着人家的独女好处,还对人家发火,自觉好没道理,不由有些自责。 风娇娇得了字据,就想把他扶起来。奈何她忘记她是童身的事实,把吃奶劲儿都用出来了,也没让赫连亦初挪动地方。 该说不说,她这小孩儿的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 “砰!”赫连亦初被松下,身子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他一身闷哼,然后就是不断的咳咳咳,忽地呕出一口血来。 奈何他此刻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脸色煞白! 风佑兰也跳下马车,朝他看了一眼,挑眉:“真是大祭司!”走到他身边,也蹲下身:“好惨!”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脸,抬头看向风娇娇:“我帮你,我们一起来!” 她出身武家,天生大力。风娇娇看着她就知道,这个人算是攻略成了。 风娇娇笑着一点头,两个人一同开始扶赫连亦初。 两个小豆丁一人抬脚一人抬头,一同开始使劲儿! 由于两个人还小,并且配合不好,赫连亦初刚抬到一半儿就又两个人脱力,直接摔了下去! 赫连亦初又是一声闷哼! 风佑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赫连亦初,问:“他很痛?” 风娇娇也呆呆地点头:“嗯,应该是这样。” 这会不会影响她的工资啊? 她开始担心她的一万两黄金了。 赫连亦初此时已痛得说不出话,他刚才尚且能和风娇娇对答几句,但现在他只能躺在那喘息。 他疼得快抽筋了! 风佑兰还想再试试,她蹲下身,抱起他的头,赫连亦初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挣了挣。 风娇娇按住他的头,对风佑兰道:“先等等,这样容易把他摔死。” 赫连亦初发出一声弱不可闻的:“嗯。” “啊?”风佑兰一惊讶松开了手! 风娇娇连忙想抱住赫连亦初,但奈何自己力气小,根本无法做到,只能听“砰”的一声,赫连亦初的身子砸地,但这次他没有发出一声。 风娇娇仿佛听到扣工资的声音。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以一个风佑兰看不到的角度,将蛊虫放进了夜照玉狮子的身上。 她佯装天真道:“狮子,你能不能把这个人弄到车上呀?” 被蛊虫操纵的夜照玉狮子抬头嘶鸣一声,好似应答,然后就叼起赫连亦初的衣领,马头一甩,直接摔进车里。 这操作直接看呆了风娇娇和风佑兰! 风佑兰弱弱道:“妹妹你为啥不早点用这个办法?” 风娇娇也舔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我也只是试试。” 谁知道这马这么彪! 赫连亦初在马车里发出了最后一声闷哼,而后彻底陷入昏迷! 二人爬上了马车。 一个时辰后,当日暮西山,天色开始转暗,风佑兰终于忍不住的问:“妹妹,我们这是迷路了吗?” 风娇娇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风佑兰指着脚下的赫连亦初问风娇娇:“这人好热,是不是发烧了?” 风娇娇再次点头:“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赫连亦初在马车里迷迷糊糊,他头一次感觉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但他就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死在两个小孩手里。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口哨声,然后夜照玉狮子跟发了疯了似的开始调转马头,狂奔起来。 二人感觉不对,立马警惕起来,拽着车厢不撒手! 风佑兰已经把风娇娇当成了主心骨,她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就见风娇娇挑起车帘,向外观望。 荒芜的森林中马车穿梭狂奔,它仿佛受了什么指引,在那口哨声后,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让风娇娇心中一紧! 直到,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辆相同的马车,马车上站着一个闭眼少年,他手执马鞭,正在赶车,身旁则站着一位黑衣少年,那人正是风楚销的贴身侍卫树影! 风娇娇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夜照玉狮子来到那马车前停下,风娇娇才发现那口哨声原来是闭眼少年发出来的! 风娇娇心中一动。 难道这白马儿认识他? 又忽然想起丞相爹爹曾对她说这白马乃西域贡品,而那闭眼少年也和西域有所关系,她不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马车站定,风佑兰也冒出头来,一看到相同的马车便知道是家人来了。 一只如玉般的手掀开了轿帘,那人正是风楚销,他看向风娇娇微微一笑:“妹妹可好,你家仆人找急了,我就直接带他来见你了。” 说着,他饶有兴趣的看向前方的赶车少年。 风娇娇蹙眉:“哥哥怎么让他赶车?” 盲人耳力就算再好也很难担任赶车的活儿! 风楚销仍旧微笑:“他说他可以,我便让他试试了。” 他笑得温良无害,可风娇娇却心中起疑。 那日,风楚销是故意让她去伢窟的,还特意准备了那些赢钱,说是没有目的,她根本不信。 可他那日却又的确没做什么其他举动,那只有一种能,那就是他要做的事情已经达到目的了。 那天他们唯一做的事就是赌了这场,并把这闭眼少年赢了回来! 风楚销让他赶车,可见他是知道闭眼少年的能力的! 她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个人到底要利用她做多少事! 第二十六章 解围 她和风楚销的眼神在交汇中暗潮汹涌,她移开了眸子,对闭眼少年道:“从前小瞧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闭眼少年跳下马车,来到风娇娇马车面前,对着她拱手一礼道:“从前的过往不堪回忆,还请主子赐名。” 风娇娇冷笑:“怎么,是从前的身份见不得光吗?”她言语忽然犀利起来,那闭眼少年微微滞了一滞,没说话。 风娇娇深吸口气说:“既然从前的身份无法见人,那你以后就叫重明,希望你以后能够站在阳光下。” 说罢,便回了那车中,不肯再看风楚销一眼。 吩咐:“重明,大祭司在马车里,他受了重伤,你把他带走,雇车,给他送回去!” 风佑兰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她的妹妹为什么一瞬之间变化许多。 只和风娇娇一样,坐回马车里,也不言语。 重明抱拳,道了一声:“是!”就从车上把大祭司扶了下来,然后抚摸着夜照玉狮子的头,对他温声:“把群主送回去!” 夜照玉狮子听话地行动起来。 风娇娇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少年绝对有问题! 风楚销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树影靠近马车窗边,低声问风楚销:“主子,要不属下把赫连亦初截下来?” 刚才若不是风娇娇她们忽然赶到,赫连亦初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轿内传出一道浅声:“不急。” 相对于大祭司,他倒是对风娇娇更感兴趣! 她好像跟他母后是一类人呢! 风娇娇和风佑兰皆是风尘仆仆,精疲力尽。要不是马车里有足够的食物,她们恐怕还得饿着肚子回去!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家附近。漆黑的夜里,路上的行人伶仃稀少,显得他们的马车格外显眼。 正当他们要走过酒楼,回到家的那个巷子的时候,酒楼里忽然走出来了几人。 为首的正是韩湘月和沐沅,她们正相约在这酒楼吃甜酒。 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不由诧异:“这是谁家马车,竟然比我的还要宽敞漂亮!” 沐沅有些不高兴。 韩湘月低声细语道:“我也不曾见过,也不知是谁家马车,”竟这样招摇! 她后面半句没有说出来,而是一直在关注着马车即将走出来的人。 风佑兰很“适时”的掀开了窗帘,露出了小小的脑袋,风娇娇头疼。 这丫头怎么哪儿有事儿哪儿到! 沐沅上次在风府丢了脸,自然对风府没有好脸色,她冷哼一声:“小小县主竟如此招摇,见到本郡主还不下跪!” 风佑兰也是暴脾气,直接拿马车里的果子朝她砸了过去! 沐沅直接被糊一脸! 她不可思议地怔了一秒,随后尖叫,给一旁的韩湘月吓得不轻! 沐沅狠擦了把脸,上前几步,气势汹汹的就要往车上冲! 韩湘月阻挡不了,风娇娇头疼! 风楚销在后面的马车一声不出,明显是看戏的架势。 风娇娇忍不住掀开轿帘,冷了脸子:“沅沅姐姐,你想干嘛?” 沐沅倒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模样,她从前见她都是甜甜的叫她姐姐,她一时有些不怵,道:“她打我,你看不到吗?我要撕了她!” 说着,她又要往马车上冲! 风佑兰也不惧,也要冲上去! 风娇娇头疼拉住,呵了一声:“放肆!”而后道:“树影,将她拿下!” 忽然被点名的树影微微一愣,但风娇娇毕竟是世横郡主,为了不让主子暴露,只好应了一声:“是!”就出手,将刚跳上车的沐沅提到车下,钳制住! 沐沅不可置信,没想到风娇娇竟然冷下脸子不认人! 她大喊:“我们同为郡主,你凭什么抓我!风娇娇你放肆,你大胆!” 风佑兰第一次发现可以不动手就把讨厌鬼沐沅按住,不由有些得意:“你说凭什么,我家娇娇是诸位郡主之首,是你能比的吗?” 沐沅简直要被气死,却还是挣脱不了树影,在那儿一阵尖叫。 韩湘月更害怕了,她就是出来吃个饭,不会摊上什么事儿! 她好想逃! 可惜逃不掉! 沐沅忽然停止了尖叫,眼神恶狠狠的看向风娇娇,质问:“这么晚了,你们姐妹俩衣衫不整的是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看风娇娇二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在古代,女子的名声是非常重要的!哪怕是跟亲哥出去,也绝不能衣衫不整的回来! 风佑兰冷哼:“我们衣衫不整?我们只是衣服上沾了点土而已,我们出去玩儿了,怎样?你要是想知道衣衫不整是什么样,你不妨好好回忆一下你上次来风府的模样!” 风娇娇手臂撞了一下风佑兰,示意她不要再说。 沐沅咬牙,开始泼脏水:“两个姑娘等到天黑才衣衫不整的回家,指不定是干什么勾当去了!” 周围的人又开始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风佑兰立马就开始撸袖子,想要跳车:“你想打架是不是?” 风娇娇再次把她拉住,问沐沅:“你如此诽谤本郡主与依兰县主,不知是何居心?难道非要本郡主把那日宴会发生了什么全都说出去,让你脸上无光才好?” 沐沅微微窒了一窒,但还是嘴硬:“你们俩明明就是鬼鬼祟祟,说什么跟人出去玩,分明就是胡扯!” 而后就听一道女声:“我姐弟今日偶遇世横郡主和依兰县主,有幸谈得来,故,多玩了会儿,让水月郡主担心了。”抬头望去,来人竟然是萧家姐弟。 萧簪冷温文有礼,不动声色地就替风娇娇二人化解了危机。 之前她也是这样帮助沐沅的。 风娇娇对她再次好感提升! 沐沅咬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不过是你想包庇她,攀上风家的高枝! 谁人不知你是前太子的未婚妻,如今前太子不知所踪,你就立马想巴结新太子,结果巴结新太子不成,你又想巴结她! 我沐沅最讨厌你这种趋炎附势的家伙!” 沐沅此刻早已被冲昏头脑,全然不顾萧簪冷曾帮过她,开口便是一顿斥骂! 第二十七章 收礼物 萧簪冷毕竟是小孩儿,不过才六岁,就算在家教养得再好,遇见蛮横的也是无法! 萧令容从马车里冒出头来:“沐沅,上次要不是我姐姐救你,你现在早就沦为整个大梁的笑话了!还容得你在这里撒泼?” 一向跟姐姐关系很好的萧令容忍不住为姐姐发声。 沐沅道:“我又没求她来救我!”说完这话,她莫名有些心虚,沐沅扭头不看她。 她对风娇娇道:“就算你是诸郡主之首,但我们品级一样,你敢对我无理,我一定要让父亲参你!” 风娇娇站出马车来,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一笑:“那你就回去跟你父亲好好说说!树影,把她送回沐府,并告诉我二哥,水月郡主对我不敬!” “是!”树影领命退下! 风娇娇站在马车上,看向同样站在那车上的萧簪冷,敛衽一礼。 风一吹她头上弱发,显得她单薄的身子更加挺立,自有一番傲态。 她只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感激都在不言中,萧簪冷回敬一礼,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转身回了轿中。 风佑兰在马车内茫然,不明白风娇娇的举动是为何意,但就莫名解决了问题。 萧令容仍看着风娇娇的身影目不转睛,直到那小小的身影进入轿子中不见,他才恍惚收回了眼。 萧簪冷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君子不蠢视。” 萧令容这才反应过来,脸猛地一红,回了轿子里。 回到家,风娇娇才知道沐沅回家挨了好重的惩罚! 光是惩罚还不算,沐中书令还直接带着她来风府赔礼道歉! 而风家的态度也很坚决! 风丞相闭门不见,风非寒直接夜扣宫门参奏! 沐沅后悔不已,想要服软,可风非寒却放出话说:“郡主又如何,敢冒犯我娇娇,便是得罪了整个风家!” 然后便带动整个御史台参奏沐沅娇纵任性,刻薄寡恩,枉为一国郡主! 次日一早,沐沅便被撸了郡主封号,降级为县主!大梁皇痛斥,罚奉半年! 这可是大梁皇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如此惩罚一位郡主! 可风非寒仍觉不够,直接把沐沅的水月县主封号也参没了,并给她改了个极为讽刺的封号——镜花县主,与之前的封号连在一起正好是镜花水月。其中意味显然! 朝中大臣也皆以此揣度君心,纷纷开始给风家这位世横郡主送礼! 风丞相怕污浊到她,把他们都挡在前院儿,一一婉拒! 毕竟,勾结朝臣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可饶是如此,风娇娇也是一大早就被叫起来了! 因是再过几日风娇娇就要入学,风家众人以及郑家人皆来送礼。 不只是为了给娇娇礼物,更多的是为了图个好意头!让娇娇学业有成! 风丞相送给娇娇的是千机车,目的是让她方便去任何地方! 郑老夫人送给娇娇的是读书所用的文房四宝,都是五湖四海搜罗来稀品! 郑康送给娇娇的是随时进出皇宫的令牌!这是当年皇后给他的,由是因为他姐姐和皇后交好,当年经常同住在皇宫。 皇后为了体恤他姐姐思念家人之情,所以给了他姐姐还有他一人一枚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如今,他把他那块送给了风娇娇! 风娇娇很喜欢这种实用的东西,甜甜地喊了声:“谢谢舅舅!”便妥善收好。 然后就是风家几子。 大哥风景域送给娇娇的是整个书房的书籍,他恨不能把他所有藏书都送给娇娇,然后一股脑的把她教成儒士大师。 她看着一整屋的书心里复杂。 这是穿越了,也要刷题,不,刷书吗? 风非寒送给她的是各种毒药,并告诉娇娇,如果有人敢惹她,可以告诉家人,也可以直接处置!也和娇娇说,不管她做了什么,风家永远会为她处理好一切,不求她善良,只求她不受委屈! 风娇娇忽然了解风佑兰为何娇纵了。 啧,她也想飘! 没忘了使命的风娇娇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拍出脑外,又听风山玉道:“妹妹,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他捧了一盒黑色膏状物给风娇娇,他摸了摸她的头道:“这里是蛊虫食物,对它身体好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风娇娇正愁不知怎么喂养蛊虫,风山玉就送上门儿来,她简直不要太喜欢! 她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喜气洋洋道:“喜欢!” 她四哥风子琛可是掌管盐务的大农丞,差事实在冒油的很! 他直接送了风娇娇十大箱珍珠,让风娇娇扔着玩儿! 五哥风彻则是个只会打仗的直男,她不知道妹妹会喜欢什么,又听说妹妹在外面遭遇了危险,便直接给她亲手打造了一把宝剑,取名长宁剑!以护娇娇安全! 风娇娇看着跟她人差不多高的宝剑有些呆滞! 话说,这剑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剑鞘雪白,剑身泛着冷光,剑柄处,风彻还贴心地用檀木雕刻了花纹给她,好让她执剑的时候顺手! 不过,她不会使啊!哥哥们这是要让她文武双全的节奏? 大哥风景域忍不住蹙眉,对他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五弟道:“皇宫大内,不得配剑,有违宫规祖制!” 风彻不知所措的挠头,他好像又送错礼物了! 风娇娇很体贴的开口:“没事儿,娇娇不把它带进皇宫就好了,正好娇娇也想跟五哥哥学功夫呢!免得以后被人欺负!” 她不由又想起来搀扶大祭司时的无力,也不知道那人回去没有! 啥时候好结账呢! 最后给她送礼的是她的六哥,风尚。 风尚作为大梁最大的外交官,在谈吐方面自有一番文采!不仅诙谐幽默,还极为狡猾! 而他的礼物也别出心裁,竟是一整箱的化妆品和一整箱漂亮的新衣! 身为女孩儿的风娇娇哪里能拒绝这种东西! 她顿时眼睛都要放光! 风尚看她表情,就知道风娇娇一定最喜欢他的礼物,不由得意起来:“文采虽重要,但铅华不可弃。妹妹不必非得成为大儒,但一定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东西!” 第二十八章 风楚销的礼物 然后又摸着风娇娇的头,俯身说:“知道了告诉哥哥们,哥哥们都会送你!” 风景域有些无奈他这六弟的话,一派夫子模样,对风娇娇敦敦教导:“内在比外在更重要!” 又瞪了风尚一眼:“你自己喜欢瞎玩儿也就罢了,可别带坏了我妹妹!” 让风娇娇最意外的是风佑兰也送来了礼物,她先给风娇娇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满满的黄金,对风娇娇说:“还你金子!” 风娇娇一愣,而后微微一笑道:“不必,你我之间不必分得这样清楚。” 风佑兰却坚持把黄金给她,说:“我可不占小孩儿的便宜!” 风娇娇忽然感觉有点好笑,点了点头,让安巧收下金子:“谢谢姐姐!” 风佑兰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掩下一抹开心,又拿出个盒子,递给风娇娇:“这是我和我哥哥一起给你做的袖箭!之前他只给我做了一个,经过昨天事儿,我觉得这东西蛮有用的,所以让他也给你做了一个,算是借花献佛!”又威胁似的小声:“你不许不喜欢熬!” 她强势的将袖箭递给风娇娇,眼神却在偷瞟风娇娇的表情。 还真是个小傲娇! 风娇娇心里偷笑,表面做出十分惊喜的样子,就要风佑兰给她戴:“姐姐,我好喜欢这个啊!这个是怎么戴的,能不能帮我戴上~” 她可怜巴巴而又有些撒娇意味的看着风佑兰,风佑兰对萌萌的事物无法抵抗,立马就给风娇娇整理起来! 她心中高兴! 有个妹妹真好! 青黎院,风楚销正在给新移来的梅花剪枝丫。 他身后站着两人,一胡熊,一树影。 院中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长盒,而树影跪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风楚销淡声:“回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树影却心中一紧。 树影应答:“是,属下回来了!” “咔嚓!”风楚销剪掉多余枝杈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树影淡笑:“你倒听话。” 树影连忙解释:“属下是担心世横郡主暴露您……” “去把娇娇请过来,明天是她入学的第一天,作为哥哥总是要送她些什么。”风楚销淡淡打断。 说完又转过身,继续修剪他的枝丫。 “是!”树影领命退下。 风楚销一抬手:“你也下去。” 一旁的胡熊也领命而去。 在宝月阁被喂得极撑的风娇娇忽然听到风楚销邀约,立马跑了出去,她边擦嘴边喊:“祖母,爹爹我不吃了,七哥叫娇娇,娇娇先过去了!” 风丞相和郑老夫人一个没抓住,就让她溜走了。 青黎院,风娇娇扶着院门歪头看去,就见院中只有风楚销一人。 风楚销背对着她修理梅花,风娇娇正好奇着风楚销叫她来的用意,风楚销却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对着风娇娇一笑,问:“妹妹怎么不进来?” 她心中一跳! 这狐狸精不戴面具确实有惊艳人的本钱,也不知道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她默默按捺胸中跳乱的心,淡定上前,脸上挂上一抹单纯的笑,一蹦一跳地来到风楚销面前问:“哥哥叫我来干嘛呀?”她随手捡起一支刚剪掉的梅花,梅花艳如泼血! 风楚销看了她手里的梅花一眼,淡笑:“送礼物。” 他拿着剪枝剪子,来到石桌旁,将剪子放到桌子上坐下。 那剪子也不知是梅花多汁还是怎样,一剪子的红汁子,跟血一样! 风娇娇随口夸了句:“哥哥剪的梅花真好看,只是不知哥哥送什么东西给娇娇呀?” 风楚销脸上仍挂着抹不冷不淡的微笑,抬手示意桌上的长盒,对风娇娇说:“打开看看。” 风娇娇笑着点头,把梅花揣进怀里,来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长盒! ——两张完整的人脸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正是屠八刀和赵桂兰的脸皮,晶莹剔透地摆在长盒子里。 她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颤巍巍地问:“哥哥,这是……” “你养父养母的脸。”风楚销淡声解释,他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 他纤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单手扶颌,眼中带着不明意味的浅笑,宁静地看着眼前脸色微白的小女孩儿。 风娇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七哥哥为什么……杀了他们?”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带了颤音! 她并不是圣母,只是没有杀过人的她第一次直面如此鲜血淋漓,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风楚销仅是微笑,他眸中微光流转,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因为妹妹需要个礼物。” 这算什么理由! 风娇娇刚想反驳,就听风楚销道:“活人永远没有死人好控制,而且妹妹只需要他们这张脸,不是吗?” 风娇娇脸色更惨白了。她深吸了口气,却也明白风楚销的意思。 他说的不错,她确实因为他们的养父母身份不好杀他们,但是他们的存在又实在像个定时炸弹,让她随时被置危险! 她逐渐冷静下来,风楚销又道:“剪他们可比剪梅花枝子难多了,既要好声劝他们别动,还要完整形状规则,委实不易。只是不知妹妹喜欢吗?” 风娇娇顿时猛一哆嗦,她扔掉怀里的梅花,抬手低头,这才发现她身上全是斑驳血迹! 她胃里翻腾得厉害!又猛然看向新移来的梅花方向,然后目光又转回桌子上的那把剪子! 她缓缓抬头,对上风楚销耐人寻味的眼神,她双腿发软了! 风楚销起身了,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而风娇娇的心顿时加速起来! 正当他都快能把她怀抱住的时候,她头上忽然簪入一物,他声音如流水道:“皇宫之境,带长剑袖箭远没有带关窍簪子容易,妹妹怎么了?” 他忽然离开她,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眼神玩味,姿态慵懒散漫,风娇娇这才反应过来,咬牙:“没什么!” 可心中却骂:丫的,她又被这狐狸给戏弄了! 第二十九章 嚼舌根 她转身就要走,他却在她身后道:“好好待重明,他会是你最得力的帮手!” 风娇娇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回眸看向他,不置可否。 半晌,她看着他的眼睛上前几步,风楚销眸光微挑,并没有后退。 他看着她一点点靠近,心跳忽然加快,他有点说不出这种感觉。 她一笑,抬手扣上了桌子上的那个长盒,后退一步,对风楚销一礼:“谢谢七哥。”转身而去。 风楚销怔了半秒,忽地一笑。他感觉有些好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浅笑未语。 风娇娇抱着盒子回去,因为身上有血迹,所以特意躲着人,绕路走的小道。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听假山后面传来风佑兰嬷嬷的声音:“小姐,老奴看着您长大,可是真心诚意为您着想。如今皇宫内已经传来消息,说让娇娇小姐先入宫同读,其余之人待大宴后再入宫同读。” 风佑兰攥了个雪球不以为意:“怎么了?”太子蘅喜欢她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 她妹妹那么可爱! 柳嬷嬷道:“小姐啊,这哪里是入宫同读,分明是内定太子妃!” 风佑兰眨了眨眼,又继续堆小雪人:“太子蘅不是已经选好韩侍郎家的小姐当太子妃了吗,怎么可能内定我妹妹?嬷嬷一定是理解错了,不可能啦!”又伸出小手,在手心上摆着一个极小的雪人:“嬷嬷你看,小雪人!” 柳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姐啊,您也不想想,韩侍郎家的女儿身份能配太子妃的位子吗?只有像风家这样的大家,才有做太子妃的资格! 您之前是风氏一族的独女,如今她来了,不仅住进了宝月阁,就连太子妃的位置都抢走了!如果没有她,这次进宫的可就是您了。” 风佑兰继续弄新的雪人,她满不在意:“宝月阁本就是叔叔婶婶给她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之前是我闹脾气,娇娇不怪我就很好了,如今又替我挡灾进宫” 她猛然一愣,看向柳嬷嬷:“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娇娇准备份谢礼?” 柳嬷嬷简直破了个大防!山后的风娇娇差点把鼻涕笑出来。 “小姐,您想想,如果以后风娇娇成了太子妃,她的品级可就不只比您高一点儿半点儿了!您以后再见她可就要下跪行礼了!” 风佑兰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却还是说道:“没什么。”可捏雪人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柳嬷嬷一看有门,再接再厉:“明明都是风家女儿,凭什么一个给另一个磕头?” 风佑兰抿了抿嘴唇,过了半晌方说:“娇娇是我的妹妹,我原也嫉恨她,但昨日,你不知,那马车跑得有多快!幸亏她拉我,我才幸免于难!后来,我们又遇见了刁民,要不是她救我,我此刻只怕被哪个刁民残害也不定!” 她仍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肩膀,也勉强忽略心里的那点泛酸。 柳嬷嬷哑然,又道:“昨日,那马受惊得蹊跷,老奴今日去马厩看它还乖乖巧巧的,怎得就那么凑巧,在您和世横郡主上车时失控了?再说,那车上机关繁复,打退几个渔民还不是容易,搞不好就她是故意讨好您设的局也未可知。” 她误打误撞把真相说了出来,风娇娇心中冷笑。 风佑兰也不是个蠢得,她听出了老嬷嬷得意思,反问:“你的意思是,昨天狮子失控是人为不成?” 老嬷嬷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风佑兰沉默,低头看向手中的雪人,自说自话:“你说得倒有道理。” 她不由细想起昨日点滴,又忽地摇头:“不对,娇娇若是想害我何必在回来的途中为我开罪沐沅?她明明可以看着我和那讨厌鬼打一架,到时候我与沐沅皆颜面尽失,家里更会讨厌我,而我也会和沐沅一样,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想到这儿,她心里的那一点儿不舒服也没有了!她弹了弹身上的雪,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奔向厨房的方向找吃的去了。 风娇娇身子一侧,掩藏在假山后面。 柳嬷嬷一副要跟她死磕到底的模样,跟了出去。 风娇娇从山后走了出来,对柳嬷嬷浅笑:“嬷嬷这是要去哪儿啊?”她怀里抱着个盒子。 柳嬷嬷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一步,难掩面上慌乱。 “拜见世横郡主!”她连忙跪下,双腿也开始打颤。 风娇娇看着她不语,柳嬷嬷也不知风娇娇到底听到了多少,只越来越心虚心虚。直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才试探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 柳嬷嬷心里一惊,连忙磕头:“奴才该死!” 风娇娇一笑,却温声:“嬷嬷别怕,娇娇不过是弄脏了衣物,要去换衣服而已。但雪天路滑,嬷嬷可能送我一趟?”她脸色的笑容浅淡,明明是笑着,可对上她的眼睛却让人莫名发慌。 柳嬷嬷心里没了章法,郡主差遣,她岂敢拒绝? 只能应声:“是。”就抱起风娇娇,往宝月阁走去。 宝月阁内几个丫鬟都在,除了最小的丫鬟去后院领份例,其余都在各司其职。 见风娇娇回来,打扫的婢女皆行了一礼,唯有安巧走了过来问:“姑娘今天回来得怎么这样早。” 风娇娇道:“你们都先出去!”又吩咐安巧:“把重明给我叫过来。”她面无表情,拍了拍柳嬷嬷,示意她将她放下。 柳嬷嬷双腿更加发软了,尤其是这一路,当她看清风娇娇身上的脏污全是血迹时,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安巧也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马端正了态度:“是!”就带走了所有婢女,去叫重明去了。 风娇娇往屋内的椅子上一坐,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语气平淡:“说说,为何嚼本郡主舌根?” 她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发出了不重不响“喀”地一声响,直接给柳嬷嬷吓跪下! 第三十章 拔舌根 “郡主饶命,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郡主饶奴才一命!” 说罢,她便跪她面前嘭嘭磕头,直到满头是血,风娇娇也未喊停。 过了一会儿,柳嬷嬷磕得血满头,满眼昏花,即将晕倒的时候,她终于大度的开口了。 她小手一抬:“停!” 柳嬷嬷这才停下,风娇娇手拄着下巴,淡笑地看着她:“嬷嬷可知本郡主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柳嬷嬷看着眼前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仿佛看到了小鬼一样恐怖,她嘴唇翁动,半天才试探道:“嚼舌根”几个字。 风娇娇微微笑了笑,她摇头。 然后,她起身把带回来的长盒打开,露出了那两张晶莹剔透的人脸,回头看向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柳嬷嬷:“本郡主最讨厌对我有威胁的人。” 她又回到椅子上坐好,慵懒地看着她道:“本郡主惜命,凡是对我性命有威胁的,本郡主都会让她先我一步离开这人世。” 这是她在回来的路上参悟到的。要说也是风楚销启蒙,若不是风楚销残杀了这两个人,她恐怕还不会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柳嬷嬷整个人虚脱了一半,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来。 是重明,他对着风娇娇行了一礼,风娇娇淡笑:“这嬷嬷嚼我舌根,妄图挑拨本郡主和依兰县主的情谊。重明你说,当如何处置?” 柳嬷嬷心提到嗓子眼,就听重明对风娇娇道:“既是嚼舌根,便拔了她的舌根,让她嚼无可嚼!” 柳嬷嬷直接被吓瘫软下去,她张了张嘴,风娇娇轻笑了笑,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来到桌案前,拿过一把水果刀扔给他:“你来。” “是!”重明接得很准,而后一步步走向柳嬷嬷。 柳嬷嬷睁大眼睛后退,摇头求饶,可重明却下手干脆,一手扼住她的下颌,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一块儿三寸的血肉就被他割了出来! 柳嬷嬷血洒满地! 重明捧着刀和肉奉给风娇娇。 风娇娇没接,而是拔下簪子,这才发现风楚销送给她的是一支凤凰木雕刻的簪子。 簪子整体很素雅,装饰也很简单,簪柄成藤,端处垂累着珊瑚豆子,既古朴庄重,又明媚鲜活! 她把簪子扭动,里面露出一根针,以及一张纸来。 上写道:“明日进宫,可拿她一试。” 风娇娇背脊一凉! 他怎么知道明日进宫的? 风佑兰的爹爹正逢进宫听令,能知道她要提前进宫的消息并不稀奇,但她的爹爹和哥哥们也都才知道这个消息,风楚销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会遇见这嬷嬷,又碰见她说这些的? 甚至还算到了她会用这嬷嬷一试效用。 她的目光不由移向一旁的长盒,一种被人操纵之感瞬间笼罩住了她! 风娇娇把簪子递给他:“用它试试。”她确实需要个人先试试这东西的效果,好知道日后如何操用。 重明接过,地上的人还在哀嚎,重明只一触碰就知道是何物,就来到柳嬷嬷身边,蹲下身,一针刺入! 然后他起身远离了嬷嬷一段距离,并把簪子还给了风娇娇。 被扎针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是在地上打滚哀嚎,风娇娇将簪子收起来戴好,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嬷嬷有了反应。 准确的说是她的蛊虫爬了出来,对嬷嬷产生了反应。 嬷嬷似乎被蛊虫所操控,蛊虫完全站起来,风娇娇心中一动,对蛊虫说了一声:“转一圈。”嬷嬷便随蛊虫站起身,转了一圈。 她心中震撼! 下一秒,就见蛊虫回了她袖子里。而嬷嬷浑身抽搐,口吐鲜血白液,眼见得,顷刻白骨! 风娇娇被惊得说不出话,她害怕的同时还有些兴奋! 她忽然对重明问:“你到底是谁!” 得风楚销举荐,西域王子针对,流落斗兽场,就听重明说:“西域王第三子浩罕夜真。”他没想隐瞒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浩罕夜真和风娇娇讲述了他来到这里的缘由。 原来,死去的西域王原有三个儿子,分别是浩罕德,浩罕蓝山,以及他浩罕夜真。 他和他大哥同为王后所出,是为嫡出,而浩罕蓝山则是侍妃的儿子,是为最卑贱的庶出。 在他们的国度,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哪怕是国王娶了侧妃也是极其丢人的事。朝中大臣纷纷抨击,以至于先王赐死侧妃,浩罕蓝山怀恨,计杀了先王,浩罕德,以及浩罕夜真。 只不过,要杀浩罕夜真的时候出了差错,被风娇娇救了下来。但是他的贴身侍卫被浩罕蓝山扔入了斗兽场杀害! 风娇娇这才知道,原来他杀虎泄愤是因为斗兽的上一场死的是他的侍卫! “那你现在是打算复仇?” 重明也没打算瞒她,一点头道:“杀父杀母杀兄之仇不共戴天!重明不敢忘记。” 风娇娇沉思了半晌问:“你的眼睛是怎么瞎掉的?”他看上去并不像先天眼盲。 重明回答:“我刚出生三岁的时候,侍妃来到我房间毒瞎了我的眼睛,侍妃也因此获罪被杀。” 风娇娇又问:“我帮你报不共戴天之仇,你可愿舍生效命于我?” 重明听后怔了一怔,仿佛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他立马跪地,对风娇娇磕了三个响头:“我愿意,重明自被群主救出之日,这条命就是郡主的了,如今郡主愿意为我报此血海深仇,重明必誓死以报!” 然后就听门外安巧的声音:“郡主,丞相那边传来消息说您明日要进东宫同太子读书,老夫人和丞相正在前厅招待客人,说晚点儿来陪您一同吃晚饭,教奴婢为您打扮打扮!” 风娇娇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刚抬手要吩咐重明处理掉,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重明就抱拳点头,利落地背起尸体,跃出窗户飞身而去! 风娇娇满意一笑,对外面道:“进来。”又嘱咐:“今日之事,不许对其他人提及。” 安巧应声,她目不改色的替风娇娇换好了衣服。 一个时辰后,柳嬷嬷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风佑兰的耳朵里。 第三十一章 不对劲 她着急忙慌地跑来风娇娇这里找人帮忙:“娇娇,柳嬷嬷不见了!我就去厨房找个东西吃的功夫,府里就再找不到她人了。” 她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风娇娇此时正在坐在梳妆台前由安巧装扮,铜镜中映出姣好容颜,娇俏可爱,屋中烧着上好的金丝碳,她表现得颇为讶异:“姐姐可询问过府中侍卫?风府这么大,就是骑马也得逛一天才能走遍,柳嬷嬷别是在哪儿迷路了?” 实则却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门口的位置。 站在门口的重明似有察觉,他微微点头,示意已处理干净。就连那嬷嬷割下来的舌头他都已经处理好。 听此一说风佑兰也觉有理,她稍稍放下了心,在风娇娇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管家也是这么同我说的,教我先不要着急,他们先找找,可柳嬷嬷常来风府,迷路从未有过,况且,她从没离开过我,突一找不着,我着实担心。” 她虽骄纵,却与镜花县主不同,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风娇娇的眼泪套住。 风娇娇看清这点,拉过她的手劝:“姐姐,柳嬷嬷自有柳嬷嬷的去处,福祸自有定数,非担心可改。姐姐不如和娇娇说说皇宫内的趣闻,娇娇明日就要进宫,心里还害怕呢。” 她转移话题示弱。 风佑兰这也想起来风娇娇明日要进宫的事,不由也拉住她的手,小脸儿凑近了风娇娇,小姐妹间说悄悄话似得道:“你同我讲,你是不是替我扛了刀才进宫的?” 风娇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风佑兰又道:“一定是这样,今天我一听说这个消息我就知道,你入宫可没有陪读那么简单!爹爹常说,我们世家大族的儿女常不能左右自己的姻缘,更别说生在这大梁朝风头最盛的风家。” 又凑近风娇娇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那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娇娇可千万要小心。以前常说,里面住着一个妖怪似得洛贵妃” 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嘴,看着站在风娇娇身后给她戴珠花的安巧,又看了眼屋里的两个小丫鬟,以及门口的重明吩咐:“你们都下去,我与你主子有话要说,把门守好,不许偷听一个字!” “是!”众人福身,走了个干净。 风佑兰这才对风娇娇说:“你不知道,宫里那些人都是七八个心窍,光说之前我听爹爹常说的洛贵妃,妖精似得模样,祸水一样的行事。” 风娇娇睁圆了眼睛细听,好似吃瓜群众被惊到,风佑兰滔滔不绝的说:“她没来的时候,帝后恩爱,国家太平,她来了之后,先是在后宫兴起妖邪之风,后又南方发生水患。” 天灾大多与洛女无关,风娇娇倒是对洛女宫中的做法感兴趣,她不由得问:“什么是妖邪之风呀?” 风佑兰也皱着眉毛摇头,瘪嘴琢磨着:“爹爹不肯告诉我,但曾和娘亲说过,我没听真切,好像叫什么对,醉生梦死温柔乡。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总之,都是狐狸精才能做的事,吸人精气之类。 又听说”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又听说洛贵妃病重,皇后和公主也病重,都在各自的宫殿养病。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更没听是哪个太医照顾,全靠大祭司来回奔跑。听着很是蹊跷,娇娇可千万别搅进他们的混水中去。” 风娇娇乖巧点头,又打听问:“姐姐,那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呀?” 风佑兰一下子来了兴致,拉着风娇娇的手道:“说起皇后娘娘那可是个巾帼英雄,我心目中最敬佩的人物呢!她本是南疆女子,没有家人,因为兵荒马乱逃命来到了这边。那阵还没有这么太平的世道呢! 那时贼匪横行,农田荒贫,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当时的大梁皇还只是商户发家,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富户,天下之内开了许多的酒楼,并广设粥棚行善。这才救了皇后娘娘,一见钟情定情缘。” 这一切都看似顺理成章,可风娇娇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既是富户怎会娶贫瘠女子为正妻?”她说得很委婉。 按风佑兰的说法,当时的皇后娘娘与乞丐无异。富豪娶乞丐为妻,只用一见钟情来解释未免有些勉强。 况且,虽说此是古代,商人地位低微,但也有许多富甲一方的员外娶了好几个,并得当地官权女儿为正妻。 更何况当时兵荒马乱,一个馒头就能换来一个小妾的陛下,又怎么会随意找个乞丐为正妻? 风佑兰到底是小孩儿想法,思索了一会儿,给出结论道:“可能陛下因为皇后娘娘年轻貌美,被皇后娘娘的美貌惊叹到了!毕竟皇后娘娘可是万万年难能一见的绝世美人!” 见色起意,便娶为正妻,这可不像风娇娇所认识的大梁皇能做出的事。 但怎奈风佑兰尚且年幼,与她说一些深奥的她未必听得懂,只得深以为然地点头,好让她继续说。 “皇后娘娘嫁给陛下以后,不仅帮助陛下扩大了生意,财源广进,还同陛下一起组建了军队,披袍挂帅,制造武器工具,与陛下一同推翻了暴君的统治。并开互市,兴水利,安邦定国,我们私下都叫她女皇。” 听到这儿,风娇娇恍然明白了。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落荒而来,多半是掩人耳目的说辞。大梁皇家中财富满天下,消息通达,又身处兵荒马乱的时代,怎能甘心娶一乞丐为正妻? 就算一见倾心十分震撼皇后娘娘的美,也顶多收为妾室,才符合正常逻辑。 大梁皇与皇后娘娘初见,多半是早有预谋而来。 皇后来自南疆,可听说当年先平的就是南疆,而后才建的大梁。况且,在那样一个时代,貌美的女子若手无缚鸡如何能落荒千万里还不被贼人掳掠? 皇后擅商擅武,有勇有谋,能统帅三军,还长得花容月貌 风娇娇低垂的眼底有流光划过。 第三十二章 进宫 这怎么看帝后二人都像是志同道合的盟友,想来人们私下叫皇后女皇,大梁皇也是如坐针毡。 利益不发生冲突时两厢情好,皇帝为皇后遣散后宫,利益发生冲突时,深情突变,另立贵妃分权,而后计杀皇后。 大梁皇这计用得毒,用得好! 怪不得要秘不发丧,怪不得要追杀公主太子!想必大梁皇此刻也很苦恼北霁宁的去处,忌惮他与皇后部下碰面,亦如当初他推翻前朝暴政一样将他取缔! 风娇娇不觉感到一阵冷意。 她念头一转,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皇帝都忌惮皇后的部下,那是不是说明皇后的势力十分强大,更意味着北霁宁称皇的可能性再次加大? 可既然十分强大又怎么会任由大梁皇摆布?她大可以像武皇那样将大梁帝取而代之,可她却偏偏选择了与分权的洛贵妃换命赴死! 心思在一瞬之间千回百转,却仍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并传来安巧的声音:“姑娘,县主,丞相派人来问主子们都收拾好了吗?后院儿已围上了新炉,请两位主子去吃古董羹。” 所谓古董羹就是现代的火锅了,冬日来吃最是畅快。 她们总不好让长辈等急,风娇娇对镜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珠花就和风佑兰一起去用晚膳去了。 正是和家欢乐的景象,丞相及风家六子都在,还有一个风佑楠,独风七公子风楚销不在,说是染了风寒早早歇息了。可风娇娇知道,单看他白天温谦送她人皮的模样,这人多半不是风寒,只是嫌他们吵,懒得出来而已。 这一顿,全家仔仔细细的同她讲了东宫布局,进宫礼仪,以及出了事如何如何才能最快速的找到她大哥的典籍台,三哥的御史台,还有她五哥的禁卫军告状。 这哪里像进宫,分明像准备打架! 大哥告诫她:“过于蹊跷的东西就不要去理会,小心些总不会有错。” 可她却知道,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便是最大的蹊跷,她要想稳坐中宫之位,必要掺杂进这群混沌中去。 次日,风娇娇在全家的护送下进了宫。 她头戴关窍累珠簪,两个花苞髻上盘着白色的兔绒,随微风浮动。 一身瘦客海棠,映着淡绛色百褶裙荷叶领袄子,手里捧着金丝软玉暖炉,外加一个芝兰狐皮大氅,通体上下,贵气典雅。 一张小脸儿在丞相府养得玲珑剔透,灵动俏丽。 卷翘浓密的睫毛也似只振翅的蝶。她鼻子小巧,口若樱桃,唇瓣透着淡淡的粉,眸若晨露剔透,整张脸透着灵动二字,煞是好看。 丞相只能将她送到东宫门口,彼时的北蘅早已在东宫等待多时了。 他大老远就看到风娇娇丞相等人,抬腿便要飞奔过来,可他身边还站着安黎元,顿时想起他的太子身份来,只得按捺欣喜,静看那个小人儿在风丞相的牵引下一点点来到他身边。 风丞相领着她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北蘅忙小手一抬:“风丞相免礼,娇娇免礼。” 安黎元看着风娇娇眼神意味不明,风丞相起身,安黎元便对风丞相拱手一礼,看似寒暄说:“风丞相好早,韩侍郎家的小姐,巫灵台巫女还没到呢。” 风丞相闻言一愣,听明白安黎元话中之意,他张嘴想说些什么。 正巧,这时候韩侍郎带着穿戴整齐的韩湘月迈着步子走了过来,风丞相眸光微动,低头轻抚着风娇娇的头顶,轻声道:“爹爹带你去找巫灵台的灵儿姐姐,她一个人在宫中没有亲人天可怜见,爹爹带你去和灵儿交个朋友。” 又蹲下身,与她平视:“巫山后人为民生祁雨祈福是为大义,爹爹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朋友,娇娇意下如何?” 对外威严的风丞相面对凤娇娇的时候极尽尊重态度,他只用商量的口吻劝。 韩侍郎的女儿也提前入宫这是他措手不及的,昨日下发的圣旨明明就是娇娇一人提前入宫,如今又临时加了韩侍郎的女儿,不用想也知道此事不简单。 所谓,一个家庭的教育对孩子的成长会有非常大的影响,风丞相并不了解韩湘月的为人,但若单看她父亲的人品做法,他难免担心有这样的人在娇娇身边,恐有问题。 巫山后人玉灵儿他倒是有所了解,那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希望自家女儿能与之交好,身边安全能多一重保障。 风娇娇自然明白风丞相的意思,她乖乖巧巧一点头,道:“好。”风丞相就对北蘅和安黎元道:“吾先带娇娇去接一下灵儿那孩子,很快便回来。” 北蘅眨着单纯而又有些蠢萌的眼睛没明白其中的意思,反倒是安黎元拦住了风丞相:“丞相大人,巫山后人现在正在宫渠那边监督架桥呢,怎么也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先让人带郡主去,卑职找大人还有些话想说。 大祭司前些天遇刺,恰逢世横郡主出手相救,大祭司颇为感激,为郡主卜了一卦,可卦象蹊跷,托卑职请您移步。” 大祭司师承医仙,号称神算子,一卦万金难求,他卜的卦没人敢轻怠。 风丞相看了眼风娇娇,又看了眼宫渠的方向,一时有些纠结。 风娇娇拉住他的袖口,软软糯糯地开口了:“爹爹您放心去忙,有安巧姐姐陪着我呢,况且,宫里还有几位哥哥在,娇娇不会有事的。” 她原本就想着单独攻略一下那巫山后人,大祭司可谓是来得及时。 风丞相也觉在理,毕竟,宫渠正处禁卫军巡逻范围,再加自家女儿身份贵重,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便点头应允了。 韩侍郎也带着女儿来跪:“拜见太子殿下。” 小太子的目光一直在风娇娇的身上,听闻娇娇要走,他一时有些失落。但左右也只是离开一会儿,便也没说什么。 听到韩侍郎领女儿来拜,他心不在焉地一抬手,道了声:“免。”就要向风娇娇走去,想跟她一起去。 第三十三章 宫中失火 韩侍郎领着韩湘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风娇娇。韩湘月立刻将怀里的食盒递给北蘅,她紧张道:“太子哥哥,这是月月亲手做的茶花果子,希望太子哥哥会喜欢。” 她眼神怯生生地看着太子,身体被老爹推着无法后退,她嘴角扯着牵强的笑,有些讨好地看着小太子。 这是她爹给她的任务,务必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 爹爹说:太子公然选她做太子妃必然是因为喜欢她,可往后若不是她成为了太子妃,那只能说明是她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喜欢,让太子殿下厌弃了。 韩家决不养一个被太子厌弃的丫头。 她怀里揣着不安与忐忑,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北蘅。 风丞相与安黎元同辞太子,风娇娇也在安巧的陪同下向宫渠走去。 路上,安巧忍不住咋舌,她压低了声音对风娇娇说:“郡主,奴婢看那韩家小姐来者不善,明摆着就是韩侍郎特意塞进宫跟小姐抢人的,以后还指不定搞出什么风浪,小姐可得小心这对父女。” 韩湘月的出现没有让风娇娇心存危机,反倒是让安巧起了忌惮的心思。 老夫人把她送给小姐就是为了保护她家小姐不受伤害的,一切可能损害到她家小姐利益的人,她都如临大敌,万分小心。 但又看自家小姐年幼,少不得又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可风娇娇却只笑了一笑,也轻声对安巧说:“你说得我都明白,这里是皇宫,有话我们回家说罢。” 免得再弄出类似风佑兰和柳嬷嬷的例子。 安巧一听风娇娇的话微微一怔,又蓦然开心,道了声:“是。”就带着风娇娇一路无言来到了宫渠。 她就知道,她家小姐就是比普通孩子聪明。 宫渠是宫内唯一的河,也是除宫门外唯一可通达宫外的地方。 这条河连接着宫外的护城河,地处东宫与椒房殿之间。为防止走水,并平衡风水,引了一部分入宫,成为了如今的宫渠。 只不过,如今的宫渠明显有大火烧过的痕迹,黑乎乎一片,断壁残垣,显然刚经历过重创。而她的五哥风尚正带禁卫军戍守旁边,一夜不见,她五哥脸上少了几分血色,眼眶发青,脸有些微肿,好似刚经历完一顿胖揍。 修桥的工人忙成一团,桥边摆着香案,站着一位披着冰蓝色袍子的小女孩儿。 风尚看到自家妹妹来,表情明显不自然了一下。 他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对旁边的侍卫吩咐:“好好看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有贼人进来我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那侍卫明显嘟囔了一句:“明明是将军故意放走那” 风尚牛一样的眼睛一瞪,那侍卫瞬间不说话了,道了声:“是!” 风尚白了他一眼吩咐:“好好守着,我找我妹妹去了,有事儿再找我。” “是!”脊檩的回答声十分响亮。 风尚掏了掏被震到的耳朵又瞪了他一眼,做了个要揍他的手势,他嘴里嘟囔:“你再把我妹妹吓到了。” 说罢,便转身走向风娇娇,俯身将她抱起。 风尚常年在军中,身上全是腱子肉,被他抱着,风娇娇感觉安全感爆棚,他笑容爽朗地看着自家妹妹问:“怎么来这边了,父亲呢?父亲不是陪娇娇去东宫吗?” 他边说边抱着风娇娇远离施工队伍,免得他妹妹沾一身灰。 风娇娇指着远处的蓝袍女孩儿对风尚说:“爹爹让我叫灵儿姐姐一同去东宫读书。”又环住风尚的脖颈,歪头问:“哥哥,这里怎么了呀,怎么黑乎乎臭烘烘的?” 她也没听说皇宫着火的消息啊? 风尚表情微微不自然了一下,笑了笑:“没啥事,就是着了点儿火,现在都扑灭了,工匠们正重修重建呢。” 风娇娇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她软嫩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风尚微微发肿的脸颊,声音凉凉:“爹爹说,好孩子不撒谎哦!” 她一副我不好骗的表情给风尚逗笑了。 可转瞬,风尚的表情也微微凝重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气,对风娇娇说了实话:“今早,侍卫刚换班的时候,有贼人从宫外潜入,走的就是这条宫渠,去东宫椒房殿偷了不少值钱物件,走的时候也是走的宫渠,却被咳我发现了,那人便与我厮打起来,还放了把火,趁乱逃了。” 怪不得这里看起来乌烟瘴气的,原来是这样。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贼只偷东宫和椒房殿,还对宫中换班的时间这么清楚? 她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出风楚销那张脸来。她心中摇头,那厮前两天刚偷完蛊虫,不太像办事不利索,还要再来的。 风娇娇又看着风尚脸上的伤问:“哥哥脸上的伤也是与那贼人互殴出来的?”风楚销也不太像能做出这种事的。 风尚脸色微晒,他不自然地点了下头。 话说,今早他与那人哪是互殴,分明是他单方面挨揍。虽然他也知道他哪里惹到她了,但他毕竟是禁卫军首领,还是刚回京的将军,自得尽职尽责,护好皇宫,看到不明人从宫渠爬上来,自然上去就是一脚,谁还能往好处想?他哪里知道是公主回来了啊? 走的暗渠,还打扮成男子模样,这能怪他天蒙蒙亮的时候没看出来抓了她嘛! 他真的好无辜! 不过,他该怎么跟大梁皇掩饰是公主偷偷回宫偷东西了?公主把事情闹这么大,他现在连瞎话都没想好怎么编,自然也就没往外递消息。 风尚看着眼前的这片废墟一阵头疼,她可真是他的活祖宗!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这么多的淤泥她是怎么爬上来的,也不知道他那一脚把她踹得怎么样? 肯定是踹到要害了,不然她也不能打他这么狠。 风娇娇也大致猜到那贼的身份,看风尚一副吃瘪的模样索性也不再问。 她指着那沟渠问:“这些人怎么手忙脚乱的,他们真的会建桥吗?”她表示怀疑。 她已经看那些人立五次桥墩了,还没有立住。 第三十四章 打生桩 而且细看,那些人怎么还有些眼熟? 她在哪儿里见过? 风尚也看出了不对劲,他对一旁的侍卫吩咐:“把他们的头头叫过来回我。” “是!” 风娇娇蓦然看清那些人的脸,她几乎有些错愕地看向自家哥哥问:“哥哥,他们都是前几日刺杀我和阿兰姐姐的人?”这不是渔村的那些村民吗?怎么都弄到这儿修桥了? 风尚在风娇娇耳边嘘声了一下,道:“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人嘛。”他还不能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他只能先找一些老师傅主持修拢堆砌的活计,然后再从死牢里找些快死的犯人让他们做不需要技术的体力活,想趁早把宫渠恢复成原样,这样也好替公主开脱,掩盖些罪名。 再说,公主偷回皇宫偷东西,这事儿说大也不过是回自个的家,要是皇后娘娘在,陛下顶多说句淘气而已。但这事儿说小开玩笑,那可是擅闯皇宫,杀头掉脑袋的大罪!他怎么敢随意让一些宫外的匠人修葺,到时他们再将消息传出去,那公主可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还是找死囚方便。 风尚深觉自己处理得简直妙极! 不一会儿,修葺的头头被带到风尚面前回话了,为了避免工人身上的味道熏到娇娇,风尚将风娇娇放下,挡在身后,问:“怎么回事,最后一个桥墩立不起来吗?” 那头头是个地地道道的修葺工人,是风尚从家里找来的救星。那工人道:“回将军,是,最后一个桥墩可能因为风水的问题立不起来,小人已经着人试了十几次了都不好使。” 论风水,当属大祭司和巫山后人最有话语权,风尚不由将目光投向巫灵台玉灵儿,他走过去询问。 那工人要跟上,风娇娇站在原地问:“那你们之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 一听贵人询问,再加上还是自家府里的郡主小姐,工人自然点头哈腰的耐心回答:“回郡主大人,之前小人在宫外也遇见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让几个小工假扮乞丐去百姓家乞讨,要一些破衣服,要到之后往桥墩里一扔,桥墩大多也能立好。” “要是不能呢?” “要是不能,那就得”那工人似乎忌惮着什么,支支吾吾的一时没有说。 风娇娇一边往玉灵儿的方向走一边同他讲:“但说无妨。” 那工人道:“一般这个时候,万不得已那就只有打生桩这一条路了。” “打生桩?”风娇娇驻足,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那工人说:“打生桩就是拿活人当祭品,扔到那桥墩里活埋,一般到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桥墩是建不成的。这办法虽然残忍,但也奇怪,就是奏效。” 风娇娇有些被古代的处事方法吓到,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还是他们那个时代安全,古代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可又一想起她亲手了结的柳嬷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来。 也不是古人,古人现代人都一样,逼到那个份儿上了,投入那个环境了,为了自己的命,谁能把谁的命当回事? 几人刚靠近玉灵儿,就听她对风尚说:“一方山水养一方神,怕只怕邪恶之心养鬼魂。这里冤死的人太多,又因是前朝遗址,前朝巫蛊之术盛行,有太多不得往生的人囚在这,今天我们挖出来的尸骸仅仅是少部分,大部分都被吞入鱼腹,尸骨无存,灵魂永久的被囚禁在这,导致这阴气过重,所以最后一个桥墩才立不起来,此是风水上的问题。” 怪不得这里臭烘烘的,原来是挖出来许多尸骨啊! 这烧尸体的味道够冲! 风尚虽然不信怪力乱神的事情,但他却十分挂心这桥能不能修成,他有些焦灼的问巫女:“巫山后人,请问以当前的情形该怎么办呢?” 风娇娇身后的工人插话:“要不就按小人所言打生桩,这样的情况我们见多了,只要打生桩没有不行的!” 风尚也是没了办法,直接问看上去几岁大的玉灵儿:“巫山后人觉得呢?” 他是个武夫,实在不懂得修筑之事,而且宫中修建按规矩都是要大祭司或是巫山后人勘测一番,认可可以才能修葺的。 玉灵儿微微抿了抿唇,稚嫩的脸上稍微有些呆滞,她脸色微微僵硬地点头,说:“这个办法可以,因为建桥会破坏此地风水,所以以活人为祭确实会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这里怨气太深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来解决的话,一个人当祭品恐怕不一定能够。” 她明显是觉得那法子有些残忍的,说话一时有些没底。 风尚忍不住问了:“那依巫女所见,大概需要多少人为祭才能立住桥墩呢?”他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对这种事情已然麻木,他现在只想着怎样才能把桥墩立好。 玉灵儿脸色明显更加僵硬了,她声音也有些发颤:“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等价的,有多少阴气就祭多少活人,或者,如巫山后人一般十分有灵性的人也行。”他们巫山后人一个人的灵性堪比一百个活人祭祀,但她说完这句又转瞬意识自己说错话,连忙着补:“但我不能是祭品啊!我怎么能当祭品呢!” 她解释得手忙脚乱,生怕风尚这个莽夫听她灵气够,直接把她扔桥墩里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风娇娇忽然开口了:“其实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 玉灵儿的目光这才落到了风娇娇的身上,她眼睛一亮:“你就是风家的那个郡主?早就听说你了,勇救依兰县主,惩治镜花县主,果然”是良善的正义之士。 作为巫山后人,她不能在祭祀之事上撒谎,所以当工人说打生桩的时候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实话实说。 而且风尚和工人又都是想快修葺好,根本不管其他事的,这回终于来了个持反对态度的不由让她燃起了希望。 风娇娇也对着玉灵儿发起了商业互夸:“娇娇也从爹爹那听说过灵儿姐姐,灵儿姐姐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十五章 打生桩 又转回目光,对自家哥哥说:“五哥,娇娇有一事不明白。” 风尚对娇娇很有耐心:“娇娇你说。” 风娇娇状似费解的问:“哥哥为什么这么着急修宫渠呀,陛下很着急吗?” 风尚一怔,表情有些讷然:不是陛下着急,是他很着急! 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他还没有告诉大梁皇就先斩后奏了,目的就是为了抹除公主偷回宫中偷东西的消息,免得让事态恶化,给公主引来杀身之祸。 可这话他怎么明说,他能说他是故意先斩后奏?故意犯下欺君之罪? 如今陛下忌惮风家势大一时未必能杀他,但也会趁此打压他风家势力。 妹妹这个问题可真难回答啊。 风尚一时不语。 风娇娇也没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她接着问:“哥哥打算怎么和陛下说今日宫渠挖出这么多尸体的事情呀?” 虽说她没亲眼看到,但光凭这浓郁的烤糊了的尸臭味儿她就能判断出,今早抬走的尸体不能少了。 风尚眨着无辜的眼睛,有些理直气壮:“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前朝冤魂,自然是如数上报。” 风娇娇点头:“对呀,所以这里怨气重也不怪哥哥嘛,桥墩立不起来也不是哥哥的问题嘛,哥哥干嘛这么着急呢?” 风尚想说这根本不是他担忧的事情,他不是想立桥墩,只是单纯的想把公主的罪名给抹除了。 但又因为风娇娇年龄尚小,不知该怎么跟妹妹解释,一时有些像没嘴的葫芦,满腹话一个都倒不出来。 风娇娇看着前面烧焦的废墟,似乎感叹,她小声嘟囔着:“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那偷盗的贼有没有被烧死,可惜那么多尸体都烧糊了,要是能分辨是谁就好了。” 风尚却不以为意,他的公主可没烧到,他可是亲自放她 哎?对啊!这么多尸体,许多尸体都残破不全了,还都烧成了那个德行,谁能认出谁是谁,他大可以说那贼葬身火海,已然伏诛了啊! 想通这点,他不由抱起风娇娇,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大口,兴奋得大笑两声:“娇娇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就放下娇娇屁颠屁颠的找陛下复命去了。 那架势,只有两个字浮现在风娇娇的脑海,风娇娇扶额——这个莽夫! 玉灵儿和一旁的小头头都看傻眼了,不明白将军这是怎么了?忽然抽风怎么说走就走了? 小头头在风尚身后喊:“将军,您还没说呢,这边怎么办啊?桥墩是立还是不立啊!” 风尚这个莽夫脸上洋溢着火辣辣的笑,对几人喊:“随便,我去禀陛下了,娇娇你乖乖的,跟巫女读书去。” 风娇娇感觉头顶有一排乌鸦飞过,三人无语。 没办法,她哥是傻的,她只好挑起进度的大梁,对小头头道:“你先去忙,桥墩尽力立,但立不立得上无所谓。”然后又对玉灵儿讲:“灵儿姐姐,我们去上学去。” 可灵儿心中仍有顾忌,她纯澈的眼睛看着风娇娇小声问:“娇娇,你哥哥还打不打算打生桩了?虽说这些人是死囚终究要死的,但”能活到秋后谁想提前死呢? 更何况是打生桩这么惨烈的死法儿! 玉灵儿看着那些施工的工人忍不住怜悯。 风娇娇挑眉:“死囚?”她有些诧异:“你是说这些人是死囚?” 玉灵儿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点头:“不错,他们对郡主县主大不敬,实乃死罪,判秋后处斩。” 风娇娇也忍不住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人老少皆有,虽是有过在身,却也是她先为攻略风佑兰而导致的无妄之灾。她并非圣母之辈,只是这事便判他们死罪,她多少有些心里愧疚。 她不由垂眸,思索片刻,抬头看向玉灵儿,道:“灵儿姐姐放心,娇娇会求爹爹和哥哥们对他们小惩大诫,饶了他们的死罪的。其次,打生桩乃阴毒之法,且此地原本就怨气深重,以毒攻毒终会将祸患养大,不是良法,娇娇会尽力相劝的。灵儿姐姐我们去东宫入学,别让夫子等着急了。” 她只能尽她最大努力阻拦这件事,毕竟,皇宫又不是她家开的,她还不懂风水,打不打生桩她没有什么话语权。 玉灵儿对这个心存善意的女孩儿颇为好感,她一点头:“好!”就拉起风娇娇的手向东宫走了。 一直站在河岸边修葺的工人直直盯着风娇娇的方向,有几个忍不住交头接耳。 “你看,那个丫头是不是就是前几日来我们村买鱼吃坐马车上的小孩儿?”他们还记得她向他们发了数箭,以致他们落败。今一提起,众人几乎都气得牙根痒痒。 其余的人也都抬起头来,他们紧盯着风娇娇的脸,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对,就是她,就是她在马车上射箭射伤了我们,后又找来了朝廷的人说我们对郡主县主大不敬,妄图刺杀,才判的我们死罪!” 先发现风娇娇那人看风娇娇的眼睛都要红了,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仇视着风娇娇道:“凭什么我们被判死罪,凭什么那个小丫头还活蹦乱跳的连油皮都没破。” 一旁的人连忙打断他:“你可别说了,当心被人听见,人家那可是郡主,达官贵人,天上飘的云彩!我们算什么,那是脚下的臭泥,还是快点儿干活免得被人发现偷懒再罪加一等!” 恨红眼的那个人可不管什么罪加一等,他只知道反正他都要死了,管什么云彩臭泥,都跟他一起死! 他冷笑,对身边的村民说:“刚才我偷看这丫头认人的时候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 那些村民都默契地放缓手里的活计侧耳细听,那男人说:“如今,最后一个桥墩立不起来,那小丫头提议要将我们都扔进去,说什么这里阴气重,所以要把我们都扔进去才能镇住鬼魂。” 他说这话也不算撒谎,他不过是将玉灵儿的话内涵成风娇娇说得而已。在他看来,玉灵儿也不过是个黄毛都没褪尽的小丫头。 第三十六章 必死无疑 周围村民一听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皆不由自主地看向最后一个桥墩的位置。 都一个个双腿打着寒战,咽着唾沫,嘴唇颤颤巍巍地抖动,似乎已然看到他们被扔进去活埋的惨状。 这回,再没有一个真心干活的了,尤其是那男人直接把手里的活一扔,旁边的侍卫立马要出言呵斥,他立马佯装肚子疼说:“小人吃坏了肚子想要拉屎,但又怕污浊了贵人的地方,求爷给小的个拉屎的地儿,小的给您磕头了。” 这群侍卫到底是风尚手底下的人,要十分大奸大恶的没有,他们跟风尚一样,凶神恶煞的不怕,就怕这样可怜兮兮的。 脊檩摆摆手,对那男人说:“你跟我过来,我带你找地方。” 那男人点头哈腰地说:“谢谢爷!”但低下脑袋的瞬间,他阴毒的目光恨不能在风娇娇的后背上射出个洞! 刚要离开宫渠的风娇娇和玉灵儿有说有笑,风娇娇发现,玉灵儿确实如丞相爹爹所言是个不错的孩子,她为人纯粹,内心正直,一心为百姓祈雨祈福,心里眼里都是造福百姓天下苍生,内心格局就连她这个套着娃娃壳子的成年人都自叹不如,更何况玉灵儿身处皇宫,更显得这份赤诚难能可贵。 希望她能够守住这份赤诚,日后不要被宫里的污浊之气所污染。 她吩咐跟在二人身后的安巧:“你去跟爹爹说一声免了那些人的死罪,就当是为我积福,求爹爹给他们换个别的惩罚。” 安巧领命而去,玉灵儿同她道:“我之前还以为你和依兰县主一样是个飒爽的性格呢。” “此话怎么讲?” 玉灵儿讲:“风家多将星,我常听大祭司讲风家未成年的四个孩子中,有两个就是将星,有皇后娘娘做例,我便以为风家要出的都是女英雄,又听说你救依兰县主的事迹,更是以为你与依兰县主一样,以后是号令千军的飒爽英雄。” 女英雄? 这小孩儿倒是什么话都敢跟她唠。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除皇后娘娘一个个例外,其他女子哪有那么容易出头?再说,纵是皇后违逆常规,她的下场也未能善,谁还能不知死活做什么女英雄? 风娇娇浅笑:“如今见了本人,巫女可是失望了?” 玉灵儿乖巧而又恬静的摇头:“非也,世横郡主心存良善,自福运当头,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前途自不可限量。” ………… 丞相被大祭司的卦语惊得站起身,他稍稍稳定了下情绪,问:“大祭司是说我家娇娇有将死之相?” 空荡的楼阁只有大祭司风丞相和安黎元三人,空中氤氲着祭祀檀香的味道,屋内挂着无数挂牌。上面记载着王侯将相的生辰八字,也有记载着影响国运重大事件的福祸凶吉。 屋中央有一长方桌案,上面吊着铜球香炉,摆着几枚铜钱,及一只龟甲。桌案上覆盖着阴阳八卦勘测天机的方位图,桌上摆着一帖卜好的卦,以及用猛兽脊骨制成的骨刀,整齐摆放在那。 风丞相及安黎元端坐在赫连亦初对面,各人各自身前各有一杯清茶。赫连亦初脸色带了几分血色,单看模样,他身上伤似已恢复大概。 他身上仍穿着那身祭祀白褂,头束浅蓝抹额,眼中平静无波,似尊超脱凡尘的活佛,又衬着满屋的物什,自有一方天机莫测的神秘感。 赫连亦初淡道:“不错,从卦象上看确实如此。” 坐在风丞相身旁的安黎元拉下风丞相坐好,又给他续了被暖茶,递给他:“丞相且稍安,请问大祭司可有破解之法?” 他眉宇中也带着担忧之色,他刚收下的好徒儿这就要死了? 风丞相再次端坐,他接过那杯暖茶轻啜,稍稍冷静了下情绪。 可赫连亦初却一摇头:“无解,世横郡主乃天降凤星,命数自有天定,非人力可改,除她自身造化旁人作为并不会影响其他。” 风丞相一听心骤然凉了半截,可又看赫连亦初将桌子上的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画了几个奇怪的图案,然后放入一旁的龟壳中摇晃三次,再倒出,复看又言:“凤凰浴火方能重生,况,世横郡主本是身负重任而来,自多灾多难,不死无以活。” 风丞相皱眉:“敢问祭祀,请问这最后半句是为何意,何为不死无以活?” 可赫连亦初却不再占卜了,他对着风丞相微微一笑,给出结论:“世横郡主必死无疑,时候不早了,两位大人请。”说罢,便放下茶杯,转身向内室去。 此话一出,风丞相差点没起来,他扶着一旁的安黎元摇摇晃晃地站起,就连忙追上赫连亦初似要拉住他问个明白。可内室的门也不知是什么构造,任风泽兰如何的敲也打不开,问多了大祭司也只回答句天机不可泄露。 风丞相这下可算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想刺杀赫连亦初了,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太费劲,净在要命的地方装深沉,风丞相还是不想罢休,可一旁的安黎元却说:“大人,福祸自有天定,或许大祭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大人反而不妙。况且,若大祭司所言非虚,丞相现在不如对世横郡主再好些” 风泽兰差点没被安黎元的话给噎死,他捶胸顿足气得向安黎元猛翻了个白眼问:“若是你女卜得此卦你奈何?” 安黎元一向稳重的表情有些龟裂,他也深吸了口气:“下官一生未娶,何来女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七分无奈,三分幽怨。 风丞相扶额,最终还是在安黎元的劝说下回了朝。 内室窗边,赫连亦初遥望着风丞相和安黎元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他袖中藏着一张卜完的卦,眼中浮动着莫名,也不知在些想什么。却看风丞相和安黎元的背影推开宫门再也瞧不见,他这才离开了窗边,走出内室,来到方才的桌前坐下,并将掩藏在袖口中的卦纸铺放在桌前,望着上面的卦语久久未语,凝眸出神。 第三十七章 世人皆为野兽 良久,他才将桌上的香炉打开,然后将那卜好的卦纸放入其中,待燃成了一余灰烬方才扣上那盖炉。 他知道,那不是她的劫,而是他的劫,来了。 她是凤星还是帝星,他无从勘明,但现有一事,他得亲自走一趟了。 …… 青黎院内,风楚销坐在内室窗边执笔挥毫。 他桌上摆着一物,那是一方黑木小盒,里面躺着两只孱弱的蛊虫气息微弱。 一身着男装,模样与风楚销有三分相似的女孩儿从耳房走了出来,她明眸皓齿,五官精致,身上带着水汽,分明活泼的岁数却多了三分静默来。 她来到风楚销身边,拿出个随身镜贴胡子,她说:“哥哥,母后的遗体还是没找到,但那洛女的尸骸已有线索了,听说大梁皇让她取缔了母后的位置藏入皇陵。”这简直奇耻大辱! 北明清眼里透着杀意! 风楚销挥毫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他淡淡一应声:“嗯。”随即又写。 北明清又道:“南疆王后最近查出身怀有孕,可偏又体弱,概不见人,只安心养胎,想必不会为我们掺和进寻找母后遗体的这件事。” 她往风楚销练字的桌面上望了望,见他仍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她忍不住问:“哥哥可有听明清的话?” 风楚销停笔,只挑眉看向她问了句:“你洗干净了吗,怎么味道还这么重?” 他没想到他妹妹竟然会钻宫渠,他光想想宫渠下的淤泥就忍不住青筋直跳,看着她的眼神也忍不住嫌弃。 北明清无语:“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还有,大梁皇那边应该是有所察觉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先躲回南疆。剩下的事哥你解决。”说罢,她起身要走。 风楚销在她身后道:“凡事别总想用武力解决,总有你解决不了的时候。” 从前,她仗着她长公主的身份,如何刁蛮任性都好,但如今,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格再不改改只怕要吃亏。 幸亏这回遇见的是风彻,那是个愿意让着他妹妹的,可若他妹妹遇见不愿相让的又该如何? 他终究无法陪她去南疆护她。作为他仅剩的亲人,他对这个妹妹还是有所担忧的。 北明清离开的脚步一顿,脑子里也想起那个憨憨的少年,以及他那无情一脚,她脑仁儿顿时蹦了蹦,她咬牙道:“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但解气!” 她转身又走,复又停住,留下一句:“我知道了,哥哥放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先活着,其他的我再想办法。”然后便轻功跑个没影。 风楚销对着窗外打了个呼哨,一只信鹰闻声而来,他将写好的信折好塞进信鹰腿上的信筒里。 信鹰飞去,看这天空似有一场雪雨要来。 ………… “今天爷要替天行道,先杀了你们这两个倒霉娃娃!” 风娇娇和玉灵儿正往读书台走,还没走多远,假山后就猛地窜出一布衣大汉! 玉灵儿被吓得后退一步,风娇娇眼眸微眯,拉着身边的玉灵儿一侧身就躲过了那大汉的扑撞! “你是修桥工人?”风娇娇从对方的衣着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大汉正是方才借口肚子疼实则追捕风娇娇二人的渔民。 脊檩还在不远处等待他解决完,那布衣大汉扑了个空,看着风娇娇冷笑,一边搓了搓手掌,呸了口口水:“d,小崽子还挺滑,老子非把你宰了不可!” 他抱着必死的心态,一副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架势又往二人身上扑。 玉灵儿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风娇娇抬手就把玉灵儿一推,嘴里喊道:“你去喊人来,我拖住他,快去!” 然后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当武器,正对上直扑而来的大汉,给对方的手划出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冒出血来。 男人直接揪起风娇娇的脖领子怒骂:“小崽子还敢伤我!”他伸手就要掐死她! 玉灵儿被风娇娇推得一踉跄,她下意识就要去找人来,但又看风娇娇落入男人手中一时犹豫住。 可奈何她能力有限,实力悬殊,又怕她离开这段时间风娇娇就会没命,便也大着胆子要往上冲! 虽然她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死,但她又实在做不出扔下队友独自跑路的事! 风娇娇在男人手下挣扎,见玉灵儿没跑要无脑冲,立马喊道:“快去找人救我,别犯傻!” 而后又被男人死死掐住了喉咙!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玉灵儿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深深地看了风娇娇一眼,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大喊救命,喊救兵去了! 而男人却本着杀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手下了狠劲儿就要掐死风娇娇。 风娇娇见玉灵儿走了,眼里的慌张顿时消沉下去,她袖子里的蛊虫一甩,并冷冷吩咐:“咬他!” 男人原本就被簪子伤了手,蛊虫一出他瞬间似被凌迟般寸寸肉疼,不由得松开了风娇娇,抽搐哀嚎在那。 风娇娇冷眼看着他稍稍后退了几步,一手揉着被男人掐红的脖颈,一边轻声道:“你该不会觉得本郡主好惹?” 可惜男人已无法回答她,他已痛得快昏厥。 风娇娇看着眼前犹如濒死鱼的男人眸光微闪。 到底是她天真了。 她本以为她放过这些渔民退一步海阔天空,却忘了这是一个血淋淋的世道,退一步只能让他们有机会反扑! 这个世界,世人皆为野兽,不是你吃了他,就是他吃了你,终要一方将另一方吞入腹中才肯作罢。 饶恕大度便显得极其可笑! 若非此是皇宫大内,风娇娇必要亲手杀了这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怀疑,风娇娇淡定地把发簪带回了头上,而后原地坐下,她抬手道:“蛊虫回来。”男人这才停止了抽搐,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风娇娇惊恐万状! 风娇娇看着他浅笑,远处传来侍卫跑来的声音,她对着男人挑衅一挑眉,随后便躺在地上脸色发白,似遭重创! 男人傻眼了! 第三十八章 她好像看到她太奶了! 他疼得全身发麻却偏又找不到伤口,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风娇娇,他忍不住指着她解释:“她……我……” 这怎么成她倒下了? 亏是古代没有碰瓷这个词儿,不然男人非得来句他被碰瓷了! 男人怀疑人生! 还有没有天理了,没打过一个小孩儿就算了,还被小孩儿给演了? 男人在百口莫辩中被侍卫羁押! 玉灵儿和脊檩跑过来搀扶风娇娇,脊檩冷汗冒了一身,跪她面前:“属下来迟,郡主您哪里伤了?” 然后又连忙吩咐身后侍卫:“快去宣太医!”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他唯一的妹妹因为他们看护不力伤着了不得把他们阑尾打出来? 玉灵儿也忍不住红了双眼睛,她小手搭上风娇娇的手腕,颤颤巍巍的说:“我来晚了,对不起。” 风娇娇抬手示意:“我没事。”私下却又暗自催动袖中的蛊虫。 刚被羁押住的男人顿时发狂! 他嘴里叫喊着:“小崽子,我杀不了你我的亲人们一定能杀了你!” 然后便是一大堆不堪入耳的话,骂得脊檩直皱眉头,他吩咐:“把他的嘴堵上!” 风娇娇却说:“将他们都打生桩。”她声音浅淡,在玉灵儿和脊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方才她趁男人扑过来的机会用风楚销给她的簪子划伤了男人,如今又用蛊虫操纵男人说出了心里话。 看来那些人是一个都不能留了。 玉灵儿微微一愣,脊檩却有些犹豫:“郡主,要不要等将军回来再做决定?” 他总觉得风娇娇年龄太小,未必明白都打生桩的含义。一个小孩儿眼睛都不带眨的跟他说把一群人都杀了,这事儿多多少少有些违和。 可风娇娇却拿定了主意:“没听见他说的话吗,还是本郡主使唤不动你?” 此话一出,脊檩立马单膝跪地忙说不敢,这回就连玉灵儿都不再劝了。 她本是想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一次情,却不想风娇娇刚给那些人免了死罪,就换来被人刺杀的结果,甚至男人还叫嚣着一次不成还有亲眷报仇。这回不仅是风娇娇,就连玉灵儿也觉得这些人该杀。 风娇娇心脏隐隐不痛快,那男人却是吓傻了,可嘴里还是控制不住的说出一些狂狈之语。 脊檩招呼手下开始打生桩,原本建桥的工人们求饶声一片,有叫嚣的,诅咒的,还有哭喊的。总之到最后,除了建桥头头,那些原本死刑的渔夫通通被填了桥柱子,立好了最后一个桥墩。 而这个过程,风娇娇只冷眼旁观,一张软嫩的小脸儿上看不出半分恐惧,亦或是幸灾乐祸,冷血得吓人。 脊檩也忍不住背后冒冷风。 可说来也蹊跷,最后一个桥墩立好风娇娇就开始心脏巨疼! 她不解其意,可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难道——造杀孽也会提前死去? 阎王也没提前说啊! 风娇娇心里骂娘! 好在脊檩喊得太医到了,太医跪立在风娇娇面前,眼瞧着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郡主面色惨白在那,太医不由谨慎了许多,登时给风娇娇号起脉来。 她疼得心口猛缩,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一个身子不稳就向后倒去! 脊檩将她接在了怀里大喊:“郡主您怎么样?”他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又连忙示意下属去通知将军。 玉灵儿大哭:“娇娇你怎么了?”又问:“太医,娇娇是快死了吗?” 精通占卜祭祀的玉灵儿看出了风娇娇脸上的将死之相,奇怪,她刚才还不至如此。 难道是体虚造杀孽所至? 玉灵儿隐隐猜测出了答案。 太医也忍不住冒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巫女,郡主脉象恢诡谲怪,臣医术不精,实在是无法参破。但是,郡主光从脉象上看,应该是……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风娇娇咬牙吼了他一句。 太医连忙磕头拜下:“应该是油尽灯枯将死之相!”说完便伏在地上一阵发抖。 玉灵儿再次大哭起来,拉着风娇娇的袖子哭:“都怪我,你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若不是她圣母心泛滥,早早下令把那些人打生桩了,便也没有之后的这些事。 风娇娇被她哭得一阵头疼,但又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巨痛做不出任何反应。 难道她这么轻易的就要下线儿了? 她忍不住开始回忆她这扯淡的一生。 说什么上上命格,目标皇后,结果创业未半开局嘎了? 等她再下地府可得问问阎王是什么意思,造孽会死怎么不早说!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之际,玉灵儿猛然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身后的侍卫吩咐:“立刻将这玉佩递给侍读风山玉,说我们在九重塔!”而后又对脊檩道:“你快背上娇娇随我来,我或许有办法!” 脊檩自然不敢耽搁,忙抱起风娇娇应了一声:“是!”三人这就朝九重塔的方向跑去! 风娇娇在脊檩怀里疼得发蒙,又颠得喘不上气,快嗝屁,就听玉灵儿说:“九重塔本是为民祈福建造的祭祀台,最是钟灵毓秀,蕴藏福气。这些年九重塔又搜集了不少奇珍异宝,珍贵灵药做祭品,其中回魂丹就在其列,它一定可以救娇娇的!” 玉灵儿带脊檩二人往九重塔的方向赶,但因为腿短年龄尚小,免不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脊檩有些着急,他不由道了一声:“得罪!”就把风娇娇甩到左肩扛起来,右手挎起玉灵儿带着她俩就往九重塔的方向跑。 风娇娇好悬没被脊檩这一甩给甩死,她只觉肋骨卡在脊檩肩膀上,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她好像看到她太奶了! 一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脊檩将她放下的时候风娇娇人死了一半儿。 此刻他们已来到九重塔的第九层! 与前八层端庄肃穆的装修不同,第九层富丽恢弘! 一座真人打坐一般的佛像背对着宝塔而坐,仿佛在塔内面壁思过,供桌上则是九种不同的祭品。 第三十九章 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玉灵儿直接爬上供桌拿下最中间的那个漆红木盒,她从里面拿出一枚丹药,送到风娇娇嘴边让她吃下。 风娇娇忍不住的问:“你将主祭品给我你怎么办?”她喘着粗气,可心里却想监守自盗可是重罪,她吃了不会被杀? 玉灵儿直接把药丸塞她嘴里:“你都快死了还想这些?一切有我。” 风娇娇闻言赶紧吃下,她一边嚼一边看了眼一旁的脊檩,她仿佛在说:你可看到了啊,我是被“逼”的! 本着天大地大谁都没有自己小命大的想法,风娇娇快速吃掉了回魂丹。要不怎么说这玩意叫回魂丹呢,这味儿木乃伊吃了他都得诈尸! 啊,味儿比鲱鱼罐头还冲! 风娇娇吃得满脸狰狞,可心脏痛却以惊人的速度消退下去! 玉灵儿一眼不错地盯着她:“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她又转身拿了供桌上的茶给风娇娇喝。 风娇娇感觉了一下,她手抚着心口,不由咋舌:“哎,是不痛了哎!就是这味儿……yue!” 她吃屎了! 她赶紧饮下玉灵儿递来的茶。 风娇娇开始环顾起四周,忍不住问:“这就是你平时工作的地方?” 她还是第一次和祭祀的东西距离这么近。 塔内,红色的壁画诡异荒诞,桌上的贡品,千奇百怪。塔外,可以俯瞰整个皇宫乃至大梁皇城千万民生的风景。 由于刚刚心疾发作结束,她此刻尚没力气,只能颤颤巍巍的扶着脊檩的手站起来,似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周围的风景。 玉灵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微微一笑:“我平时不在这里,我平时在巫雨台。这里只有我和大祭司补充贡品,为民祈福的时候才会进来。” 去年,南方水患,为了民生计,她与大祭司昼夜推演找出了这处灵气充沛的地方,搭建了九重宝塔,想着以后为民祈福所用。 风娇娇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面壁思过的“佛像”身上,她不由走过去,又问:“这是什么佛?” 她虽不懂佛法,但也在现代时随家人去过佛庙寺院,她还没见过长相这么怪异的佛像。 那佛像似笑似哭,胸前插着数箭,右手结印,左手托着一个小盒,坐在莲花台上,漂浮在小水池里。风娇娇搜刮净大脑里的佛,也没有一个能沾边的。 难道是古代佛像和现代佛像差距太大了? 玉灵儿也来到那塑像之前,她解释:“这不是佛像,这是七郎像。” “七郎像?”那是什么? 玉灵儿说:“七郎是邪神,传闻被万箭穿心而死,掌管孤魂野鬼,天下亡灵。他右手结印的是灭结,意为不得往生,囚困于此,左手托着的是聚魂瓶,意为引天下恶鬼,四方八来。” 风娇娇不由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问:“既是为天下祈福干嘛摆这么一尊邪神的雕像?还面壁?” 难道不是应该摆一些有福的神仙在这儿吗? 玉灵儿也有些纳罕,她说:“我也不明白,但陛下这么做自有他这么做的道理。他说天下恶鬼都吸引到此处了,就没有恶鬼会祸害他的黎民百姓。” 风娇娇了然,那这岂不是跟避雷针一个道理? 她不痛不痒地附和了一句:“那陛下还真是心怀天下啊。”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三人不由自主地盯着邪神的塑像,看着他似哭非哭的表情,后脊徒生一股冷意。 玉灵儿说:“要说心怀天下,皇后娘娘只会比陛下更甚,当年皇后娘娘兴修水利,舍一己之身救回国之万民,才是当之无愧的人皇。” 她又转过身看着风娇娇道:“郡主同皇后娘娘很像,都是大义凛然之辈。”周身皆有皇气环绕,是为福星。 风娇娇闻言只笑了笑,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她像皇后? 她可没办法做到那样大义凛然,无论任何时候,她永远无法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甚至他人的存在对她性命稍有威胁,她都会不遗余力地铲除! 就像这次,她打生桩了那些渔民仅仅是因为那渔夫的心里话。她不想给自己留下祸患,所以才痛下杀手! 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她可不是那大义凛然的主儿! 玉灵儿将九层检查了一遍,然后对风娇娇道:“我们都回去,此是祭祀之地,我们不宜久留,况且我又动了主祭品,是该和陛下请罪的。” 风娇娇道:“我同你一起去,药毕竟是我吃的,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 玉灵儿感激似的笑了笑,还不等她说什么,窗外忽然射来一箭,带着火光,直射供桌中央! 随后又是‘铮铮铮’几箭,直冲三人身躯,脊檩拔剑砍去,牢牢将风娇娇二人护在身后! 他不由道:“郡主巫女小心,有刺客!” 风娇娇表示她看出来了,她连忙拉着玉灵儿躲到供桌后面蹲下,看着脊檩和火箭交锋! 落在地上的火箭顿时燃起猛烈的大火来,引得塔内的一切轰燃作响,发出可怕的啪啪声! 脊檩欲带着风娇娇玉灵儿往下冲,可刚到楼梯口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楼梯口被杂物封了!一个柜子横挡在那,一时半刻挪不开! 三人顿时了然此事只怕凶多吉少,猛烈的浓烟熏得三人睁不开眼! 风娇娇再次拔下头上的发簪,然后扯下尚未引燃的窗帘,簪子一划,顿时划出缺口,猛地一撕——窗帘分毫未动! 脊檩似乎看出了风娇娇的意图,立马挥剑砍断那窗帘,风娇娇立马将砍下的帘布浸泡在‘七郎像’下的谁水池里,而后拧半干,快速的给玉灵儿和脊檩一人一块,告诉他们捂住口鼻!然后又让脊檩将大块儿的窗帘浸湿铺盖火苗! 风娇娇也扯了块窗帘盖火,眼见有用,玉灵儿脊檩也开始如法炮制! 邪神下水池里的水本就没多少,很快,就见了底! 所幸火势得到了控制,很快便把最后一丝火苗扑灭下去。 死里逃生的三人皆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第四十章 说还是不说 风娇娇累得一手按在邪神像身上叹气,可刚一触碰,邪神像就猛然凹了一小块儿,风娇娇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挪开,偷瞟了一眼邪神像凹陷的位置。 那大概是块儿指甲盖大小的凹陷,正在邪神胳膊后头,并不引人注意!可细心的风娇娇还是发现了邪神内有玄机! 她看到里面有人的衣服了! 一个大胆而又恐怖的想法顿时浮现出她的脑海! 她表面维持淡定,并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对脊檩吩咐着:“把那个柜子挪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她脚下跟踩了棉花一样不住腿软。 脊檩应声:“是!”就收起了长剑,开始挪动柜子。 风娇娇几乎依靠在玉灵儿身上,玉灵儿只当她是死里逃生吓到了。 风娇娇脑子里忍不住的想:这个塑像是大梁皇找来的,他势必知道这塑像有问题,再加上今天外面那人明显不是冲着要他们命而来,那人分明就是想引起火灾,引他们注意到邪神像! 一种被人监视的操控感油然而生! 那个人是谁,他想让她发现邪像的秘密告诉谁?风楚销吗?他为什么不自己说? 总不能是先皇后鬼魂来了,让她带话! 这听着可太扯了,但她都借尸还魂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但也不对啊,如果是先皇后何不直接给她儿子托梦,这明显就是别有用心之人设的圈套,引她告诉风楚销! 怎么办怎么办! 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要不她直接装作不知道得了! 风娇娇又忍不住想起她的当皇后任务,话说,她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风楚销,风楚销百分之百会高看她一眼? 这样她成为皇后的可能也更大!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风娇娇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又因为大梁皇残忍的藏尸手法而感到腿软恶心。 她可没忘记玉灵儿和她刚说过的话。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邪神像的两只手上,以及“她”被箭矢戳穿的身体…… “郡主巫女请!”脊檩的声音唤回了风娇娇的思绪,他已经将柜子挪开了。 风娇娇微微点头,在玉灵儿的搀扶下步下楼梯,刚走到三楼,就听见楼下有人跑上来的声音。 三人不禁紧张起来,脊檩拔剑,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三人松了口气。 是风楚销! 他一身素白月光锦,头戴玉簪,面带银色鬼面具,正朝他们而来。 他几乎一瞬来到风娇娇身边,将腿软虚浮的风娇娇扶到怀里,他问:“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他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口。 他身上的香味浅淡,却莫名让她那颗颤动的心稳定下来,刚经历完两场生死的风娇娇忽然见到温声细语的他有些心里崩塌。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忍不住哭了出来。 风楚销将她往怀里抱了抱,一向偏疏离淡漠的声线中染进了丝隐秘的紧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送走他妹妹就得到风山玉的传信,说是风娇娇在皇宫遇险。 风娇娇扒着风楚销的衣襟哭了个彻底,风楚销的心不禁揪起,风山玉此刻也跑了上来。 风楚销淡淡看了脊檩一眼,脊檩拱手回答:“方才郡主宫渠遇刺心疾发作,幸得巫女救治恢复过来,而后刚才又遇刺……” 脊檩简便的将方才他们遇刺的过程说了一遍,风楚销不觉将风娇娇抱得更紧了,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莫名心安。 风山玉怒不可遏:“竟然有人敢在皇宫里动手,简直不知死活!” 又忍不住问风娇娇:“可有哪儿受伤了?”他的目光不住的在风娇娇和玉灵儿身上打转。 玉灵儿摇头,风娇娇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风楚销垂眸看向风娇娇,声音低缓道:“我们先下去,大梁皇来了。”便俯身抱起风娇娇,步伐稳健的往外走。 风山玉也递给了玉灵儿一张帕子,将玉佩还给玉灵儿,他轻声道:“九层塔遇刺被烧是风彻的错,是他看管不善,你不要怕。” 玉灵儿接过手帕擦脸,她嗫嚅:“可是主祭品……” 风山玉接着说:“火烧这么大,有点损失也是正常的。” 玉灵儿抬头看着他愣了几秒,风山玉温柔一笑,玉灵儿会意。 她低垂了眼眸不语,耳根微红,随着几人走了出去。 几人刚出九层塔就看见大梁皇带着风丞相太子安黎元等人赶来,风丞相一身风尘仆仆,大梁皇也带着难得的紧张,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楼上的位置,又看向被烧得灰头土脸的风娇娇三人,把目光转向唯一的侍卫脊檩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宫大内,怎能左次三番失火?”先是宫渠,后是九层塔,他老远就看到九层塔火光一片了。 跟来的风彻立马跪在大梁皇面前请罪,脊檩也跪下,他说:“启禀陛下,是有人故意纵火,今日世横郡主已经遭遇两场刺杀了!脊檩怀疑,那纵火之人也是冲着世横郡主而来。” 他说完又感觉不对,毕竟方才那情景却也不像想要烧死他们的架势。他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细节。 此话一出,众人皆陷入隐秘的沉默。要说风娇娇挡了谁的路,威胁了谁的利益,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站在大梁皇身边的韩侍郎明显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想辩白,可此时解释什么反倒像他做贼心虚。 可事情真不是他做的啊! 气氛的不对劲,就连被北蘅拉着的韩湘月也感觉到了。 被风楚销抱在怀里的风娇娇抬眼看了眼韩湘月被北蘅拉住的手,北蘅似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仿佛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撞破。 他倏地收回手给韩湘月吓了一跳,她眼中带着不解看着她的太子哥哥,可北蘅却莫名心虚再也不敢重新拉上韩湘月的手。 风娇娇眼里划过一抹玩味又藏回风楚销怀中,大梁皇的目光也终于落到了风楚销的身上。 第四十一章 哥哥你好香 “你就是风家找回的第七子风楚销?”大梁皇目光深沉复杂,凛冽地气息直直地压在风楚销身上。 风楚销将风娇娇平稳放下,对着大梁皇笔直一拜:“回陛下,正是草民。”他脊背挺直,仿佛跪下的人并不是他。 风娇娇和玉灵儿也行了一礼:“拜见陛下。” 大梁皇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几人起来,大梁皇也不问纵火原因了,只眸光沉郁地看着他淡笑:“面见朕,为何仍戴面具?” 风楚销回答:“草民面容丑陋,不敢污图陛下龙目。” 大梁皇冷笑:“若是朕想见你真颜呢?” 风家众人皆暗捏了把冷汗,风娇娇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位大梁皇,眸光隐晦。 风楚销曾说,他的父皇已然死了,那她眼前这位到底是死人还是偷梁换柱的假帝? 看着大梁皇步步紧逼,又想起九层塔里的邪像,也不知大梁皇与皇后风楚销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才可以? 风娇娇好似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大梁皇深情突变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大梁皇? 或者说,他身体是大梁皇而芯子已然不是从前的大梁帝了。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好解释了,从前的大梁皇被其他孤魂野鬼侵占了身体,为了不被发现,他杀了最熟悉大梁皇的皇后,以及追杀太子公主。甚至不惜将皇后之躯封锁进邪神像中,做不得往生之相,引天下恶鬼,令其万箭穿心,受永世折磨。 也因为大梁皇是借尸还魂的人,所以分外忌惮皇后也会如他一般死而复生,所以才凌虐皇后娘娘的尸体,用皇后娘娘的尸体囚住皇后娘娘的灵魂,让她再无重生的可能,将他借尸还魂之事彻底封藏! 不然,他和皇后之间何来深仇大恨,就连死去也不肯放过? 但他又为何杀了洛贵妃呢? 按理,洛贵妃无论怎样都是他分权皇后所培养的人物,自不该轻易杀戮。 洛贵妃为何也一同死去了呢? 风娇娇一瞬间千思百转,风楚销那边已回了一声:“是。”便摘下面具自证清白。 仍是那张宴会上所看到的脸。 北蘅早有准备把目光转向一边,韩湘月瑟缩地往北蘅身后躲了躲。 该说不说,风楚销弄的这张脸委实吓人了些,看上去与他风光霁月的身姿并不相符。 可大梁皇的顾虑却在一瞬间击散许多,他能看出,这并不是一张易容过的假脸。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风丞相来到大梁皇面前拱手一礼:“犬子卑劣,惊扰到陛下了,还请陛下恕罪。” 大梁皇抬手摆了摆:“无妨。”又问一旁的风娇娇:“听说娇娇让死牢里的那些人打生桩了?” 面对风娇娇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和蔼许多。 可风娇娇却心里一惊,没想到老皇帝消息这么灵敏,她掩下惊讶点头:“不错。”刚想解释什么,就听一旁的玉灵儿道:“是微臣建议郡主建桥的,一是因为行刺郡主的就是那些人,二是因为宫渠怨气聚集,若不用此法恐建不起桥墩,影响大梁风水,所以臣便擅作主张,请陛下恕罪。” 有了玉灵儿的解释,大梁皇便不再追究,只对一旁的风彻道:“娇娇宫中遇刺,这件事你来查,不许放过一个。”眸光又复杂地看向一旁的韩侍郎,韩侍郎一愣,大梁皇复又转回风丞相,道:“今日朕乏了,诸卿幼子还是等西域新王朝会之后再一同入宫同读,请太医照料好世横郡主和巫女。” “是。”众人领命,大梁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楚销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面具,风娇娇对他展开了怀抱,风楚销微微一愣,随即嘴唇上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他俯身抱起风娇娇就要向外走。 北蘅上前几步拦住了他,准确的说是拦住了他怀里的风娇娇,他道:“娇娇妹妹,你没事?听说你遇刺我很担心。” 他有些心虚地看着风楚销怀里的人儿。 风娇娇看着有些嗫嚅的北蘅浅笑,她仍旧乖巧模样,声音甜软:“娇娇没事,太子哥哥不必担心。” 可心里却冷笑。 这小太子可真不愧是假皇帝的亲儿子,这花心大萝卜的属性这么小就体现得这么好了? 说完,她便再次缩回风楚销的怀里。风楚销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垂眸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太子,声音浅淡道:“殿下,吾家娇娇今日受了惊吓,该回家了。” 他不卑不亢地让北蘅让路。 莫名的,北蘅从他波澜不兴的眸子里看到了冷意,他不由自主地让了路,有些底气不足:“好。” 风楚销便抱着她阔步而去。 原地只剩下风丞相和韩侍郎等人。 风丞相看着韩侍郎的目光微微偏冷,他扯了扯嘴角似冷笑,韩侍郎不由背脊发凉,他想解释:“不是我。” 可风丞相却不听他解释,拂袖而去。 风家众人也不约而同地给北蘅行了礼,然后走了个干净。 北蘅和韩湘月两个小不点面面相觑,韩侍郎却有些怀疑人生。 他冤啊,他就是再不怕死也不敢在皇宫大内对风丞相的女儿动手啊! 他被这莫名而来的黑锅砸得眼冒金星,被列入风家仇人名单的他浑浑噩噩地带着韩湘月对北蘅行了一礼也走了。 这一路,风娇娇在风楚销怀里看着他。 她心念流转: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却要一直戴着面具真是可惜了。也不知他身上是什么香味,清冷浅淡,又这么好闻。 在他怀里可比在别人怀里舒服多了,不晃不颠,听说他还有个妹妹,他这抱孩子的功夫不会是拿他妹妹练的? 她莫名有些不高兴。 风楚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关注,他薄唇轻挑,声音清浅道:“妹妹这般盯着哥哥的脸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哥哥你好香啊。”风娇娇脑子一抽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风楚销足下一踉跄,他微微驻足垂眸向怀里的风娇娇。 第四十二章 看来他的计划得稍稍提前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又觉得好笑,他低声笑了起来,摇摇头抱着她又走。 风娇娇微微红了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还是嘴硬道:“哥哥你笑什么!” 风楚销一贯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调侃,眸中也带了几分笑意,却还一本正经道:“在娇娇眼里,哥哥是不是很像如意糕?” 风娇娇一愣,随即脸红起来,也不再言语。 二人很快就到了宫门,那里停着风娇娇的千机车,旁边还站着一位等候已久的人——大祭司赫连亦初。 他淡然等待在那,看二人来,他遥遥一笑。 风楚销挑眉,向他走去,还未等他开口,就听赫连亦初突兀的来了一句:“此祸事只躲得了一时,望贵人莫忘己任。”说完便朝着二人敛衽一礼,离去了。 这话也不知他说的是谁,只是二人听这话都有些迟疑。 大祭司能掐会算二人都是知道的,所以说这话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风娇娇不由抚上了心口的位置。 一路无言,风楚销刚到家门口就吐了好大一口黑血,风娇娇不由吓了一跳:“哥哥你怎么了?” 风楚销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他的脸已然恢复了他原本的样子,只不过,他脸色偏白,唇中带血,看着很是病态。 他稍稍抬手示意无碍,可袖口中的两只蛊虫却掉了出来。 那两只蛊虫皆一动不动的趴在那。 “它们这是死了?”风娇娇有些惊骇。 风楚销摇头,将两个小家伙捡到手心里:“还没,但他们快死了。” 这两只蛊虫原本就虚弱得厉害,如今又强撑着给他改了容貌,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风楚销嗫破食指给它们各喂了一滴血。两只小虫这才稍稍缓应过来,也不知日后入宫同读再被大梁皇疑心还能不能撑着再改一次面庞。 看来他的计划得稍稍提前了。 刚下马车,二人便看到重明守在那里,他似有察觉般朝二人走来,对着二人稍一行礼。 风娇娇道:“你知道是我回来?”她有些好奇。 都说盲人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都会比正常人灵敏。重明谦顺答道:“回郡主,属下能辨认出夜照玉狮子的马蹄声。” 那是他父皇送给他的生日礼,自从父王离世,胞兄被杀,西域被浩罕蓝山把持,他的东西多由浩罕蓝山送人或纳贡了。 其中就包括这夜照玉狮子。 风娇娇心中猜出个大概,又听他说:“今日午时依兰县主奶嬷嬷的鞋在池塘边被下人发现了,众所推断是雪天路滑,失足所致,依兰县主伤心不已,此刻已经在宝月阁等候郡主多时了。” 风娇娇微微挑眉,她微微默了默,问:“掉哪个池子里了?”这天气湖面上都有冰。 重明道:“北院的莲花池。” 风娇娇叹气:“这难怪了,莲花池四季如春,湖面没有结冰嬷嬷一时不察也是正常。” 风娇娇赞赏地瞧了他一眼。 重明抱拳,回了一声:“是!”就又听风娇娇说:“附耳过来,本郡主让你去办件事。” “是!”重明听完领命退下。 风娇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他的眼睛真的没办法治愈吗?” 风楚销垂眸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就抬脚回他的青黎院了。 重明之前怎么说也是一国王子,还是嫡亲王子,不说遍寻天下名医也差不多了。风娇娇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信邪,亦或说有些惋惜那么好的少年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等二人回各自院子的时候时间已然下午,风佑兰和风佑楠兄妹正在院里对打练剑。 风佑兰看到风娇娇的身影眼睛一亮,她把手里的长剑向一旁的风佑楠扔去,跑到风娇娇身旁说:“娇娇你回来啦!” 她围着她转了圈,朝着站在一旁双眼通红的安巧说:“你瞧,我就说你主子没事!” 又问风娇娇:“听说你在宫里大杀四方,怎么回事,我们上次遇见的那些人贼心不死,被你处置了?” 要不怎么说风家消息灵通,就是最贪玩儿的风佑兰也是第一时间掌握资讯。 风娇娇点头:“是。” 风佑兰又道:“你呀,没事儿就跟我们一起练练剑,这东西不一定啥时候能用上,但到底是个保命的本事。等下次你再遇到危险直接宰了对方好不好,也不必气得心脏疼。” 又对身后喊:“笑回,去把本县主准备好的红枣血燕和梅花酥饼拿来,给娇娇压压惊!” 一个模样俊俏又有些英姿飒爽的少女应了一声是,就去厨房把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呈了出来。 风佑兰拉着风娇娇的手回屋里,她边走边嘟囔着说:“我早就说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儿,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吃亏呢,现下看,娇娇不愧是我风家儿女,果然有血性!” 又说:“贱民刁奴什么的,是最不能给好颜色的,不然他们惯会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爬,不给你踩在脚下不算完的。” 虽说有些片面,但大体也是没错的,风娇娇深以为然。 她接过风佑兰手里的红枣血燕,又看着那个新侍女,试探地问风佑兰:“她是?” 这么快就找新人伺候了? 风佑兰也端起一碗红枣血燕来,她啜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她叫笑回,我新收的丫头。她本是我哥哥屋里的人,因办事伶俐一直被哥哥重用,可长辈说她更适合我,所以就派来照顾我啦! 我哥那个莽夫,给个女孩子取名叫收头,我给改名叫笑回啦,你说好听不好听?” 风娇娇微微点头,脑子里忽然想起两句诗来。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风娇娇抬头看了看,这回细细打量,才发现那小婢女唇红齿白,一笑脸边各一个酒窝看着格外讨喜,见风娇娇打量机灵地朝风娇娇行了一礼。 风娇娇微笑了笑,目光转向一旁少言寡语的风佑楠,此刻他正擦着他怀里的刀,模样冷酷得很。 第四十三章 时不待人 他未来应该会从军的? 风娇娇不由想起玉灵儿对她说过的话来。 接下来的时间,风佑兰一直在对风娇娇说习武的好处,可风娇娇却越发没精神。不是她对这话题不感兴趣,而是她清楚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衰竭。 看来她得快些积攒功德弥补今日的罪孽了。 大祭司那话十有八九就是对她说的,他这是算出她有任务在身,不达目的必死无疑了? 她不禁又想起九层塔中所供奉的邪神,以及北蘅对韩湘月的态度来,一时不免头疼。 那个不靠谱的太子,这不是硬生生把选择题变成必选题了吗!她到底要不要把邪像的事告诉风楚销? 青黎院,风楚销也正回想赫连亦初在宫门口所说过的话,他手里拿着各地线人传来的信报,眸光有些纷繁复杂。 难道赫连亦初是在提醒他蛊虫将死,责任在身,当早做决断? 又忌惮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他不免对这个能掐会算的人起了杀心。 复又扶额,蹙眉暗忖这是母后留下的老臣,难道他真要一个个铲除? 他不免因为赫连亦初的师父犹豫了。 毕竟,那个男人曾救过他母后的性命。 树影从外面走来,他来到风楚销的面前跪下,递上手里的信件道:“禀公子,这是皇宫内的线报。另,西域线人也传来消息,西域国大乱,浩罕蓝山诛杀老臣引西域子民议论纷纷,复又流放老臣家人,就连老臣友人也未曾放过。西域朝堂大换血,浩罕蓝山欲借大梁皇之力以铁血手腕稳定朝纲。西域国当下皆敢怒不敢言,民间积怨已深。” 看,这就是杀老臣的代价! 浩罕蓝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他暂时将心中的杀意放下,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里的信件,并对他说:“派人去查今日九层塔失火原因,以及另派人手伪装成贼匪,绞杀流放老臣及家眷,把他们带回来。”他总觉今日这火着得蹊跷。 “是!”树影领命转身就要走,复又停下,似有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风楚销抬眸:“你还有什么事吗?” 树影心一横跪下,就把放在心中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公子得一人,便可得大半朝堂。请公子早做决策!”西域边疆都等不及了。 风楚销眉头稍皱了皱,树影说的事他明白,眼下这局势,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利用风娇娇左右大梁朝堂。这是他扳回局面最稳妥也是最快捷的方式。不过他一想起风娇娇那张扮猪吃虎俏皮的脸,就不禁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不想将她牵扯进来,亦或说,不想在他们之间参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风楚销一时不语,对树影挥了挥手吩咐:“下去。”便亲手拆开了信件。 是夜,宝月阁,原本宁静的夜晚传来女童一阵阵喘气声,还伴随着挣扎在被褥中的声音,风娇娇冷汗冒了一波又一波。 安巧听到声响不由秉烛来看,掀开床纱就看到风娇娇那张惨白到极致的脸。 安巧惊叫:“主子你怎么了?”她连忙要扶风娇娇坐起。 风娇娇捂着心口在被里疼得呼吸艰难,她难挨痛苦道:“我心脏痛……” 安巧连忙去柜子里找保心丸,并向外喊:“来人呐,快传府医!郡主心疾发作了!” 她端了杯杨梅渴水给风娇娇:“主子您先吃颗保心丸缓缓。”又有些自责,群主一定是被吓坏了,白天她若没有离开郡主,在郡主身边保护郡主就好了。 风家几子包括风丞相因查风娇娇遇刺一事,以及为长宁公主掩盖擅自回宫的事情仍在四处奔忙,彼时他们并没有回家,但好在府里的其他人都在,守夜的下人一听安巧的声音不由皆惊醒起来,为风娇娇心疾奔忙起来。 隔壁院刚刚就寝的风楚销也听到了声音,他起身穿衣,行至门口问树影:“发生了什么事?” 树影如实禀告:“宝月阁郡主突发心疾,正在找府医。” 下一秒,风楚销披上狐裘披风戴上面具出了房门。 外面虽不下雪却仍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寒风刺骨,积雪正开始融化,就连府医也忍不住贪恋被窝里的温暖,早早睡下。 却未想府医的好梦才做一半,人就被一戴着银色鬼面具的白袍少年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谁见了这般情景能不害怕? 他仿佛大半夜看到了鬼,吓得妈呀直叫,风楚销却不理他,只带上他的药箱拉着他朝宝月阁飞奔,一路轻功疾驰,府医人被吓死了半条。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宝月阁门口了。 风楚销并未打算进入,而是对惊魂不定府医吩咐:“郡主心疾发作你速去救治,晚了就去地府报道。” 府医连忙不迭的去救治,可还没进屋就听风娇娇说:“我好了,你回去。”府医一脸懵逼。 安巧送走了他。 行至门口,安巧便看到一身雪袍的风楚销,他似位不染凡尘的谪仙,见府医这么快被送出来了,不由声音浅淡地问:“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安巧立马行了一礼,道:“姑娘吃了保心丸好了许多,说是已无大碍,教送回府医,谢七公子费心。” 风楚销微微默了默,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就看到暗处的树影对他行了一礼。 他眸光微微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转身离去。 风娇娇坐在床上抚着心口的位置,她明白,她需得快点积攒功德了。 她对外喊:“安巧。” 安巧听见声音立马回去:“奴婢在呢。” “你刚才是与谁说话?” 安巧回答:“是风七公子,七公子听闻主子心疾发作,亲自去请了府医,奴婢看了,府医刚到的时候还没系好腰带呢。主子何不让府医瞧瞧,也好让风七公子安心?” 这么晚还没睡?风娇娇心里一动,她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是做个噩梦罢了。” 踌躇了半晌,又道:“伺候我穿衣,我去看看七哥哥。” 第四十四章 再度失火! 安巧支开了下人给风娇娇穿衣,嘴里提醒着风娇娇早些出来,说哪怕亲兄妹夜里相见传出去也是不好,风娇娇嘴里答应,心中却是有些抵触这个封建朝代,把女人的贞洁管控得如此畸形。 风娇娇刚到青黎院的时候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她对小厮说了一声:“我有事找七哥哥。” 小厮刚想说夜深不便,他可代为转达,就听里面的树影吩咐来了放行声。 他还是希望他家殿下能够与这位宠臣贵女走到一起的。 届时,他家殿下一定能得不少助力! 风娇娇乖巧一笑,穿着粉袍裘衣迤逦进入。 刚一入院,就看到风楚销遗世独立在月色之下。 他在院中早已摘了他的银色鬼面具,一张俊脸惊鸿,带着少年的风发气,以及不属于他这个年岁的沉稳。 衣白似雪,松下独立,他正垂眸看着手中一条半寸信笺。 察觉风娇娇来,他耳尖微动,覆手便将信笺挽入袖中,回眸默望。 风娇娇对身后的安巧吩咐:“你先去门口守着,我有话与七哥哥说。” 安巧乖乖地应答了一声是,便转身退下。 风楚销也看了一旁的树影一眼,树影领意,也轻功快速退下。 风楚销与她隔着五步的距离,他轻言浅笑地问:“娇娇这么晚找哥哥有事?” 他的声音平静温柔,却又似清冷的溪水在流淌,清冷又不失温度。 风娇娇向前一步:“今日娇娇遇刺有些害怕,睡不着了,想找哥哥聊聊天。” 风楚销一步步来到风娇娇身边,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风娇娇,很有耐心地揉了揉她的发心问:“娇娇想聊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聊天。 风娇娇抬头看着风楚销的脸,他的五官映在月光下俊美得有些不真实,他看上去恍如位临风而去的仙,可风娇娇却知道,风楚销看上去风光霁月,实际上早已被仇恨填满了内心。这样的人,是自由不来的。 可她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背着各自的使命,按着早已规划好的轨道追逐前行。 她歪着头问:“哥哥可知道七郎?” 风楚销温凉的眼底似乎快速划过一丝什么,他薄唇微抿,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就又听风娇娇说:“娇娇在九层塔里看见七郎像了。” 风楚销心中一动,他眼中带着复杂难辨的暗光,直视着风娇娇的眼睛。 心中似有两个小人在碰撞。 风娇娇淡然平静道:“巫女说,七郎像是邪神,万箭穿心而死,不得往生,囚困于此,又引天下恶鬼,四方八来。” 风楚销袖中拳握了又握,他薄唇微抿。风娇娇又问:“哥哥怕不怕?” 风楚销眼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清的晦涩复杂,他直视着风娇娇的眼睛问:“娇娇为什么同哥哥说这个?” 她不是一向装痴卖傻,自保旁观吗? 风娇娇也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回复道:“因为娇娇不想看哥哥不开心。”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风楚销心里如石子投湖般泛起一层层不大不小的涟漪。 他忽然更不想靠近她了。 是非纷乱,他不想连累了她。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风娇娇回答:“因为哥哥是好人,宴会深宫,突发心疾,都是哥哥护着我。” 所以她选他! 她要与他一起登上权利的顶峰,一起构建盛世,一起将命运握在手里,能达成属于他们的荣耀,活出属于他们的自由! 可风楚销听此一言却笑了,他疏离淡漠地转身说:“妹妹说笑了。” 从尸山枯骨中爬出来的,又怎么会是好人? 他连人都不算。 娇娇到底年幼,到底被他这层皮给骗了。 他也不知他心里在期待着什么,如今也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风娇娇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第一次声音有些急切:“难道哥哥想让娇娇选北蘅?” 以她风家独女的身份,她若选北蘅,他们可就彻底成为敌人了! 她赌风楚销不会轻易放弃她这枚好棋! 她拉住风楚销的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风娇娇心里微动。 风楚销的背影微微停滞不动,半晌终于转回身看着她,眸光复杂。 不得不说,风娇娇说得很对,以她的身份,不成队友便只能是敌人。可他现在的胜算真的足够吗? 他也不知道,但看目前他尚处劣势。 风娇娇又继续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幸与不幸都会有尽头,哥哥不是一个畏惧的人。” 她话尽于此,已把自己的心意阐明,她刚要松手就走,却被风楚销反拉住了手,他手中似有一物。 张开手看,正是她进来时风楚销正在看的那封信笺。只见上面写到:【皇后凤体已找到,九层塔邪神像。】 风娇娇一怔,随即愕然抬头看向面带浅笑的风楚销,只听他声音清浅:“娇娇说得对。” 方才松开了她的手。 这便算联盟了,风楚销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他薄唇勾起,竟自顾自道:“早知你是装迂。” 回到宝月阁,风娇娇直接脱了外袍钻进被窝里,她手里的汤婆子忘了还回去,她刚想再吩咐句什么,就听守夜的安巧说:“主子,青黎院七公子着人送东西来了。” 而后她便端着一盒东西站在床边,风娇娇掀开床纱问:“是什么?” 安巧打开食盒,才发现竟是满满一盒的如意糕。 风娇娇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一笑。一招手一个高兴便吃了半盒下去。 次日,风娇娇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梳洗。 要说她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无非是半夜贪吃,不消化难受了一宿。 风楚销也没想到风娇娇会一下子吃了半盒,早餐着人送了些粥,风娇娇也没吃几口。 风家人为了调查风娇娇遇刺一事彻夜未归,与此同时,皇宫大内又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九层塔再度失火! 这回可是泼天大火!九层塔被烧了个彻底! 第四十五章 开始行动 左次三番的大火让大梁皇失了理智,听说他在早朝之上咆哮了很久,可偏又查不到纵火痕迹,只好再请大祭司推演。 可大祭司气死人不偿命的脾气又犯了,又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简直没把大梁皇人给气没! 风娇娇看着重明带回来的京城地图考量,风佑兰坐在她身边,有些不解的说:“娇娇你都看了一上午了,你在研究什么呢?” 风娇娇说:“我想在京城买下块地皮,正在物色合适的地点呢。” “地皮?”风佑兰不解其意:“娇娇你想要地皮和家里人说声就好了呀,风家要什么土地没有?” 可风娇娇却摇头:“那不一样。”她想建造个属于自己的基地,不能有别人的眼线人手,这样她才好施展才能。 她最后选定了一块儿毫不起眼的位置,指给风佑兰看:“姐姐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我们上次去过,临近码头,还有土地庄户,依山傍水,我上次去就感觉不错!” 风佑兰凑近一看,有些惊讶:“这不是那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吗?娇娇你要这儿?”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风娇娇点头,而后吩咐身后的重明:“你去安巧那多领些银子,然后找当地的住户,掌管户籍的官吏协商买下这块地皮,就说本群主要在那里建属于本郡主的郡主府,如遇什么问题速来回我。” “是!”重明领命。 风佑兰更加诧异了,她不由得对风娇娇说:“郡主府向来是朝廷封赏,由朝廷出资修建,等你及笄,就会由朝廷出面选一块风水上佳的地方为你建造郡主府,你何必自己挑这么一块儿穷山恶水,还花这么大把的银子去修筑呢?难道你想出去住吗?”她百思不得其解。 风娇娇说:“并不是,我只是听巫女昨天同我讲,去年水灾,淹了许多庄稼,百姓流离失所,冬季又逢大雪,百姓苦不堪言。 我建造郡主府并不是为了自己享用,我也并非是要提前搬出去住,我只是不忍灾民贫苦,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多救一些人罢了。” 实则却是看着那块儿地皮便宜,又人烟稀少,索性她出钱买下来,作积累功德用。 她再不采取行动可就真要死翘翘了! 风佑兰一听颇为赞赏,她刚要说句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道流水般的声音:“妹妹心怀天下,为兄敬佩。” 二人随声望去,一雪袍少年头戴面具逆光而来,他身子挺拔,简影如画,进来的正是风楚销。 他身后跟着树影,树影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被丝绸覆盖。 风娇娇惊讶,随即莞尔一笑:“哥哥你来啦!” 她并未起身,而是坐着同他打招呼。她并不准备继续装痴卖萌了。 风佑兰也规规矩矩的向风楚销问好,风楚销微微颔首,在风娇娇身边坐下,他说:“昨日妹妹心疾发作,哥哥特意寻来了些补药送给妹妹。” 他抬手示意树影,树影便将东西送进了风娇娇的卧室小阁,风娇娇眼底划过一抹浮光,不同他客气:“谢谢七哥。” 她转而又问:“七哥今日可有空吗?娇娇想出去游玩,只可惜家里大人不在家,哥哥能不能陪陪娇娇?” 她原本是打算让树影一个人去办购买地皮的事的,但如今风楚销自己送上门来,她岂有不用的道理。 正所谓现代有一位名人曾说过,少花钱多办事儿,不花钱也办事儿,最好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 如今这粗壮的金主大腿都送上门来了,她岂有不抱的道理! 那不得抱着风楚销的大腿猛薅? 风娇娇小脸儿笑意盈盈,风楚销微微挑眉,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又算计了他什么,但好在她不再是那副装傻充楞的模样,只无奈一笑道:“好。” 正是一个艳阳天,虽晴空高照,但少不了初春的寒冷让安巧在千机车里又加了盆炭火。 她灌了两个汤婆子给风娇娇,一个给她抱在怀里,一个给她压在裙下。 风佑兰和风楚销的随侍也如法炮制,马车内温暖舒适,马车外寒风凛冽。 一帘轿帘隔绝了两个世界,风娇娇挑开窗帘看,被马车外刺骨的寒风扑了个迎面。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却见越往选地走人越荒凉。 上次马车失控尚未来得及关注四周,这次悠哉慢行却是注意到了马车外的“风景”。 选地中,除了商业区大部分都是荒瑟萧条的模样。 村口荒芜,村民大多没有保暖的棉衣,有些房屋大多年久失修,再则破烂不堪。 他们很少看到有村民活动的痕迹。 “那些成年人呢?”风佑兰忍不住问。 风娇娇眸光微低:“一半被我们杀了,一半找吃的去了。” 这样偏远的地方,能够捕鱼也是一门难得的手艺,只可惜捕鱼的那些人因邪念被杀,剩下的年轻人多是妇女或不具备生存能力的人。 他们的下场显而易见。 气氛一时有些低落,风楚销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不过咎由自取而已。”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貌似只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话,并不带半分感情。 随着马车轮子转动,他们已然走入村庄,这里大多人走茶凉,剩下的都是妇孺,或是穷的揭不开锅离不开此地男人。 风佑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房屋道:“你看那个老人,她在做什么呢?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门口一动不动?” 那老人穿戴整齐,白发梳得板正,头上还精细的别了一只枯掉的花,只呆呆的坐在门口那,思绪平静。 风娇娇心中一动,只轻声应答道:“她在等。” “在等?” “嗯,等死。”且体面的死。 风娇娇放下窗帘不忍再看,风佑兰忍不住叹了一句:“真可怜。” 风娇娇却平静道:“命如草芥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伤感怀,只能马不停蹄地为生存考虑,但纵是这样,他们也未能保证在这极冷的天存活。” 第四十六章 围地制度 他们可怜别人,焉知别人不觉他们更可怜。所以在他们眼里,死亡未必不是解脱。 风楚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为风娇娇倒了杯热茶,他声音仍旧四平八稳:“没想娇娇如此明白。” 她果然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 气氛再一次低迷下来,风佑兰打了个哈哈:“瑞雪兆丰年,或许明年天气就好了呢?” 她不带恶意的希望着,可风娇娇却接过风楚销递来的那杯热茶,轻啜一口道:“天灾易宁,人祸不断,可看着,百姓的疾苦还没完呢。” 百姓疾苦虽有天灾的因素不假,但人祸才占据主导。统治者救灾能力崩塌,朝臣一心玩弄权术,百姓面对天灾毫无还手之力,是道之使然。 风楚销眸光微动,他不着痕迹地问:“设若妹妹是那万千灾民中的一员,当如何自处?” 风娇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若是那万千灾民中的一人,便:“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不死不休!” 她一抬眸正对上风楚销深沉的目光,她心中一痛,她倏地移开了眼,糟糕,她又被这狐狸套话了。 风楚销却轻轻一笑,听不出情绪道:“妹妹果真与众不同。” 风娇娇蹙眉,她偷偷拿出随身携带的保心丸塞了一个入口,看来她得想办法解决她心理年龄与同龄人不同的问题。 不然稍一疏忽就是破绽。 马车很快就驶进村里府衙附近,可风娇娇却对外道:“找来重明,先绕过去,不要打草惊蛇。” 风楚销感到好奇:“妹妹打算做什么?” 风娇娇淡笑:“听戏。” 重明是个办事利落的,可是他现在还没有消息,可见那边是出了状况。 能让重明棘手,一时没法解决可见不是简单事,但她临行前又特意叮嘱重明遇不能解决的事就回来告诉她,而重明没有,说明这事儿不大,却麻烦,或是不好她出面解决,索性她先听听再说。 “是。”安巧领命。 树影将马车驱赶到府衙后头。 不一会儿,重明来了,他跪在风娇娇马车旁边,对风娇娇说:“郡主,今日府衙也有两个贵人前来收地,故而属下复命迟了,还请郡主恕罪。” 风娇娇掀开窗帘,对他道了一声:“无妨。”便摆手示意,对他道:“你先上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是!”重明领命。 不一会儿,重明便将府衙内发生的事情说给了风娇娇。原来是当地豪绅收地与当地百姓发生了冲突,此刻府衙内正乱做一团。 贵族豪绅想和风娇娇抢地皮,而当地百姓却在那里哭天抢地,乱棍挨打。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此地位于港口与耕田交汇处,土地并非十分肥沃,所以贵族豪绅大多不在这里。最初,这里都是荒着的。 当地的百姓因不堪赋税疴重,以及给贵族种田剩下的粮食不够养家糊口,所以看中了这块儿没人要的土地,私下开荒。 因为古代的工具并不便利,而开荒土地也需要时间,所以当地百姓佘了政府一年的粮食,说是第二年自家土地的收成还政府。 可谁知,去年南方水灾,北方大旱,百姓的土地并没有个好的收成。他们田里种出来那些粮食还不够还官家的三分之一。 这便使得当地的地方官把他们强行羁押,威逼利诱让他们献出好不容易开垦好的土地抵消债务。 如此一来,他们辛辛苦苦开个一年的土地被官家敛去不算,还要继续给之前的贵族干。又因为今年的收成都还了官家,没有存粮过活,所以才在官府里闹了起来。 风佑兰感觉不对劲:“我朝官府明令规定当地官员最多只能向平民借2000旦粮,他们哪有那么重的担子,随便一些收成也能将这些粮食还了呀!别是那些刁民故意不还,特出的诡计!” 因是上次险些丧命在这里,所以她对这里的百姓颇有成见。 重明道:“县主说的不错,我朝确实规定当地官员最多只能向平民借2000旦粮,但县主有所不知,官府借2000旦粮给农民,农民却需要还5000旦粮食。那多余的部分名为利息,农民不堪重负。” 风佑兰不禁诧异:“那这不是趁火打劫嘛!当地的百姓也能愿意?” 风娇娇淡道:“他们是只能愿意。 农民想要有自己的土地,不受贵族剥削,有充足的粮食存活,就只能荒废一年的劳动力来进行开垦。 而开垦土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不仅要除草,砍树,翻地,施肥,还要保证这一年不生大病延误工期,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这些农民若愿意勤恳也是能勉强克服得了的,旦农民根本无法解决这一年不给贵族种地,上交不了赋税,还一年没有口粮的事情。 他们只能向官府借。 可谁知,去年天灾人祸不断,一场天灾将他们最后的生机折断,他们便只能成为官府砧板上的鱼,让他们瓜分掉他身上最后一块肉,然后继续沦为贵族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风娇娇说这话的时候颇为窒息,就连一边的风佑兰也沉默不语,风楚销第一次有些认真的看着她,他眼中带着三分欣赏七分耐人琢磨。 他知道她是聪明的,但未想她竟聪明如斯! 他从小便觉得这围地制度尤有问题,但从未认真想过会带给子民怎样的剥削。换句话说,他在上位待久了,便看不到下面人的疾苦了。 他不由想起母亲常教导他的话:若想做一个好君王,必要能吃得山珍海味的同时,也能咽下贫民百姓的咸菜芋头。 母亲管这叫换位思考,他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恍然明白了。 风佑兰也沉默了良久,过了一会儿,她似下定决心道:“我们现在就去给那些人做主,让地方官免了他们的赋税,并将土地还给他,这不就得啦?” 她好似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风娇娇却道:“这根本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这个制度存在毛病。 第四十七章 打赌 再说,如果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把所有人的问题一同解决,倒不如不插手,不然今天你给他们开了这条先例,明日那些灾民岂非都要祸乱?” 这可不是件小事,风娇娇一言便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风楚销不动声色的问:“那娇娇以为此问题当如何解决呢?” 这已经涉及朝政了,可此处并没有旁人,再加上她也不打算同风楚销再装傻,索性道:“一赋税,二制度。” “何解?” 风娇娇解释:“赋税疴重,百姓不堪重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选择开垦农田。为了维护国家利益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错,但错就错在上位者将百姓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放在了对立面。 哥哥可曾想过百姓被迫交赋税和自愿交赋税的区别?” 风楚销心中微动,风佑兰睁眼:“一个是现状,一个是不可能。” 风娇娇淡笑:“非也。如果百姓有利可图,与国家的利益一致,百姓就会自愿纳税。也只有国家的利益与百姓的利益一致,这才能形成一个积极的循环。 否则,上位者只靠一味剥削平民维护国家的利益,无异于蚂蟥吸血,终有一天百姓会有喘不上来气的那一天。到时百姓求生无门,哀声载道,又会发生什么呢?” “暴乱!”风佑兰脱口而出,下一秒,她立刻捂上了嘴巴。 风娇娇淡笑,也不避讳:“不错,就是暴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天下万民一同乱起,皇权将风雨飘摇,继而土崩瓦解!” 风佑兰忍不住打断:“娇娇你别再说了,我害怕。” “不,说下去!”风楚销认真地看着风娇娇的脸,他心中震动。 他第一次遇见一个与他思想相同的人。 风娇娇微微一笑,也不打算藏拙,又接着说:“再说制度。围地制度是将现有的土地分给贵族,然后让他们成为私田奴役农民耕耘,这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哥哥细想,若百姓为贵族种田得不到太多自己的粮食,而得到的粮食大部分还要缴税,自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那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暴乱! 几人沉默,却都在各自的眼睛里看清楚了这两个字! 农民只能暴乱! 他们无法生存,便只能拼死一搏,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上位者手里撕处个缺口,谋一余生机。 风楚销眼里已经不再那么平静,他心中掀起巨浪,状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幼女。 可风娇娇却淡笑,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便不再多言。 风佑兰干笑,似安慰自己也似安慰旁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们是贵人他们是百姓,本身命就不一样,交点儿赋税而已哪这么严重啦!” 风娇娇彻底不再掩饰,她勾唇看向不再言语的风楚销轻轻一笑:“哥哥敢不敢跟我打赌,娇娇所说是必然!” 风楚销心知她说的是真的,却还是点了头。 风娇娇笑容满面:“既然是赌局没有赌注可怎么行呢?” “娇娇想要什么赌注?” 风娇娇道:“一个心愿,若娇娇输了,哥哥随便提,娇娇愿意达成哥哥一个愿望,但若哥哥输了,哥哥也得满足娇娇一个愿望。” 风楚销点头:“好!” “但是怎么看呢?”风佑兰虽然对二人说的话一知半解,但知道他们是在打赌就对了。 风佑兰对二人打赌一事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风娇娇看向前方的府衙,说:“我们只要进去看看那农民的下场不就可以了?” “好!” 三人达成共识,都下了马车,树影通传一声便浩浩汤汤地走了进去。 当地官府听见圣眷正浓的世横郡主大驾降临皆吓得屁股尿流的出来迎接,他们正在处理那农民的土地,关大学士家的两个儿子正打算收走这片土地,他们正想着暗箱操作,想着左右郡主也没来,或许是一时兴起,到时候他们说早就被关学士的儿子收走了群主也不一定会说什么。 可没想,这位世横郡主竟亲自来了! 身边还跟着嚣张闻名的依兰县主和风家新找回的风七公子,这左边两个一品大人的儿子,右边三个圣眷正浓的贵人,可如何是好? 他总不能一块儿地劈成两份儿!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农民的利益。 府衙在地上被吓得哆哆嗦嗦,府衙官吏跪了一片,风娇娇道了一声:“大人免礼。” 府衙官吏和小厮们才才颤颤巍巍的起来,院内站着的正是关大学士的两个爱子。 他们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身边站着大学士府的人,因嚣张蛮横惯了,他们一时间并未想着给风娇娇行礼。 他们第一反应是,竟敢有人跟他们抢地盘!便看着风娇娇等人不爽起来! 小的那个双手插腰,对府衙官吏骂道:“狗奴才,还不快把小爷的事儿办好,当心小爷削你!” 他几步走到府衙官吏面前,一脚就踹他膝盖窝上,给那官吏踹得跪倒! 那官吏也不敢多说一句! 态度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简直不把几人放眼里! 风佑兰的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直接上前,一巴掌就扇那小孩儿脸上,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敢在本县主面前耀武扬威,不想活了吗!” 被打的小孩儿都懵了,他被风佑兰的大手劲儿直打得栽了跟头!他呆呆地看着风佑兰捂着脸停顿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几乎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 随即大颗大颗豆子落下,一边大哭一边怒吼道:“你敢打我!” 看自己弟弟挨打,稍大一点儿的孩子瞬间红了眼,他立马跑过去扶起弟弟,问:“弟弟你没事?” 然后就对身后的小厮们恶狠狠道:“来啊,给本公子狠狠的打他们!” 那群小厮是他们培养好久的,素来跟他们为非作歹惯了,原本顾忌着对方郡主县主的身份,但一看自家公子挨打,另一公子又下了令,皆扔掉顾忌上前,就要替自家公子长长威风! 第四十八章 吊起来 他们抄起自己手里的大刀就往风娇娇的方向冲! 风楚销眸光一冷,微一侧眸,树影便领命,直接人影一闪冲向对方人堆儿里,三下两下便将他们快速打趴! 那两个小孩儿明显被吓得不轻,就连挨打的那个也停止了哭声,睁大了眼睛。 风娇娇淡笑:“本郡主官从一品,打你个身无品阶的竖子,有何问题?” 树影回到风楚销身后,府衙官吏更是直接跪下,头也不敢抬起。 稍大一点的那个孩子嘴唇有些哆嗦:“你……你不过是个贱民养大的娃娃,还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 那个小的也起哄:“没错,你就是个贱民养大的,怎么,看见贱民被收地勾起你的回忆了?这么替他们打抱不平。” 他言辞颇为犀利起来。 跪在角落处被两个官吏按在地上的布衣农民错愕抬头,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般紧盯着风娇娇几人。 心中企盼着这位突然而来的贵人会救救他,虽说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风楚销抬手一飞镖飞去,直接将两兄弟的耳朵上戳出了个三角形的豁口! 血顿时涌了出来,二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停顿几秒下人开始指着他们的耳朵尖叫时,他们才摸了一下耳朵,摸了一手血! 这才意识到,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他们皆满眼睛惊恐地往后退,喉中吞着口水,双腿颤抖得不行! 风佑兰有被风楚销的招式帅到,她双眼放光,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求教的时候。 她冷了冷脸,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指着他们吓唬:“见到郡主县主难道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吗!” 风佑兰可比风娇娇这个郡主吓唬人多了,她恶名远扬,关大学士的两个儿子都是有所耳闻。 刚才见了血,如今又见风佑兰拔剑,一时间腿软跪下,再也不敢蛮横道:“见过……见过郡主见过县主。”又暗中给自己站在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的小厮们也跟着跪下,而门口那小厮会意,立马趁人不注意溜出门去! 风娇娇眸光微动,就连风楚销也微微垂下了眼眸,仿佛并没有看见那小厮的事情。 风佑兰则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儿嘲讽:“还说什么关大学士的儿子呢,三言两语就被吓得屁都不敢放,还敢编排我妹妹娇娇,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吊起来!本县主倒要看看到底有多金贵,敢在本县主面前放肆!” “是!”笑回领命,就要捉拿关锦言关慎行两兄弟。 两兄弟皆不敢置信风佑兰说得,都立马站了起来,关锦言指着风佑兰道:“我们可是关学士嫡子,你敢对我们用刑?” 要说他们身份不如风娇娇他们,行礼也是合理,但如今风佑兰却要对他们动用私刑,这是他们万不能接受的! 要知道,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品官员的嫡子,哪能任人揉捏。 可又看风娇娇身旁的风楚销和他带的侍卫皆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一时又没有多少底气。 只能色厉内荏地朝着风佑兰抗议,实则心中早已虚成了一片。 他身后的小厮们也都随着他站了起来,一个个咆哮道:“对,凭什么对我家公子动刑!” “我家公子可是关大人的儿子!” 风佑兰直接一剑砍那小厮胳膊上,直给他砍掉了好大块肉,又血淋淋的横在关锦言的脖子上,歪头不耐烦道:“再多说一句本县主杀了你信不信?” 她这话多半是吓唬人的,风娇娇在一旁默不作声看好戏。 这可给府衙官吏们吓坏了!一时皆想好言相劝风佑兰放下剑! 笑话,那可是一品大人的嫡子,这要是磕了碰了在他这里出了事情,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可偏偏人家对上的是风家儿女,一个郡主一个县主,更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佛!这可如何是好! 府衙官吏直接被吓成了苦瓜脸,想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关慎行看哥哥被拿住也吓得不敢出声,关锦言直接被吓尿了裤子,他惨白了一张小脸儿要哭,可风佑兰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眼睛一瞪,把他要哭的声音唬回嘴里! 二人到底是被吊了起来,绳子还是用的他们的腰带。 他们的小厮也被树影看管着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眼看着他们家两个小主子被吊院中涕泗横流,在这寒冷的天气冻得鼻青脸肿,他们一群下人也感觉丢脸至极! 两兄弟胆怯又悲愤地咒骂,生怕风娇娇他们听见,又忍不住嘟囔:“等我们回家,你们就死定了!” 风娇娇却不再看他们,而是温声细语地问那府衙官吏:“这是怎么了,本群主让人过来买块儿地皮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难道是这里的地有主了?” 她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问。 那府衙官吏连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张老脸笑的跟朵黑牡丹花似的摇头:“没有没有,郡主说得哪里话,郡主想要这块地自然归郡主所有!” 本着大腿挑粗的抱,谁官大谁有理的想法,府衙官吏忙不迭地讨好风娇娇。 跪在角落里的农民一听官吏的说法立刻着了急,他连忙喊道:“郡主大人明鉴啊,那块儿地是小人开垦了一年才开垦出来的,求郡主大人可怜可怜小人啊!” 他这鬼哭狼嚎一声差点没把官吏的尿给吓出来,他连忙呵斥羁押农民的两个官吏:“还不快把他嘴堵上!”又讨好地对着风娇娇笑:“郡主大人不必听他浑说,这人欠了朝廷的粮食,土地便充了朝廷低债了,郡主放心,您要的那片土地绝对无主,下官这就给您办理户籍手续去!” 那农民几乎绝望地挣扎,却因为嘴被堵住,只能呜呜咽咽地绝望哭泣。 他本以为来了个活神仙,却不想来得是另一个想吃他肉的人! 风佑兰眼里闪过一抹不忍,风娇娇拦住那官吏问:“他的地在哪儿?”她记得她圈的地是无人地皮。 第四十九章 尊卑贵贱 那官吏立马解释:“就在郡主大人您选择的地皮边缘,正好给他的地划进去了,不过不要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的地如今也充公抵债了,下官绝对不会影响郡主大人您用地的。” 风娇娇刚想再说一句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道呵斥声:“不可!”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关夫人赶来了这里。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被吊成冻肉的两个儿子,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惊呼:“我的儿啊,来人,还不快把两位公子放下来!” 她一副心肝儿肉疼的跑过去吩咐,府衙里的官吏们都犯了难,却全都站在原地不动,都看着他们大人的表情。 可他们大人却也在狂冒冷汗,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看着就不好惹的风佑兰,以及看不出情绪的风娇娇。 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上去可能好说话的风楚销拱手:“公子,您看……那毕竟是关大人的儿子……” 他话中意味明显。 风楚销却抬眉漫笑,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模样问:“怎么了?” 府衙官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公子能不能网开一面,稍稍留情?” 关大人知道未必敢动风家,但一定会活扒了他的皮! 风楚销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听声音却似带了几分果断的悠然:“不行!” 府衙官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他干干的笑了笑,却也不敢对手下吩咐什么。 关夫人吼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搭理她,她身后跟着刚才偷跑出去的小厮,那小厮低着头,朝关夫人偷偷指了一下风娇娇的方向。 关夫人来到风娇娇面前没有好气:“群主大人这是何意,把妾身的两个儿子吊在那,风家这是要一手遮天吗!” 她上来就扣了个好大的帽子给风家。 风佑兰又想动手,风娇娇抬手阻拦,对关夫人冷笑道:“本郡主放令公子的小厮回去传信,是想两位公子还小,不懂规矩难免,找个懂规矩的人来教育教育,却不想关家家风如此,看来本郡主还是惩罚轻了。” 关夫人没想到风娇娇小小年纪竟然能怼她,不由更加气急:“我家姥爷官居一品,本夫人也是身有诰命,郡主如今对吾爱子动用私刑,摆明就是不把我家放在眼里……” “夫人知道就好。”风娇娇不平不淡的接了一句,直接把关夫人剩下的话都怼回了嘴里。 关夫人从没见过如此不给她脸面的人,不由睁大了眼睛,指着风娇娇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她声音里都带了颤音。 这些年,朝堂上风家独大,可他家也是身居要职,位居一品,谁人见了不给三分薄面,就是平时贵妇花会也从来都是礼遇于她,她何曾被人如此不留情面过? 关夫人一时有些气急! 可风娇娇却微微一笑,她模样有些无辜地问:“本郡主说夫人知道就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又冷下小脸儿,脸上要笑不笑的,声音冷静:“两位公子见到本郡主不知尊卑,冒犯本郡主,难道本郡主不该罚吗?” “你……” “关夫人身负三品诰命,对本郡主指责无礼,是不是也该罚?” “你敢?” “呵,本郡主有何不敢?”她一挥手,身后的树影上前直接扣住了关夫人,在风娇娇面前跪下,她啪地一巴掌扇过去,关夫人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被吊在院中的关两兄弟连忙喊:“娘!”府衙官吏的小心脏也差点在这一刻骤停! 他恨不能遁地或晕过去,根本不敢看眼前发生的事。 就连一边的风佑兰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在心里给风娇娇鼓掌! 她早就看这老女人不顺眼了,如今终于挨打了可真是爽! 原本想闹事讨地的农民跪在地上不敢吱一声,他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变成炮灰。 可风楚销却不动如山,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眼前的场景。 小野猫开始挠人了! 风娇娇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关夫人的那张脸问:“怎么样,夫人醒了吗,有没有明白何为尊卑贵贱?” 关夫人被打蒙了,风娇娇却不再理她,而是对官吏道:“快点把本郡主的事办了,本郡主没时间跟你们墨迹!” “是是是。”那小吏连忙不迭的答应。 跪在地上的关夫人反应过来,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竟服软对风娇娇说:“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育好儿子冒犯到郡主,请郡主开恩。但是这块儿地是家中母亲故地,想用来买做坟用,妾身愿献给郡主风水更好的地方,为郡主赔罪。” 她说得那叫一个可怜。 风娇娇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慌乱,她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如今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就连风佑兰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可她想的却没有风娇娇那样深,只以为她也是害怕了,故而嘲讽道:“嚯,关夫人你倒是和你那俩儿子一样能屈能伸啊,见打不过立马老实!这不是贱吗?” 风佑兰这话直比她给她一耳光还恶心,可关夫人却也只咬牙道:“是,妾身再也不敢了。” 她就当哄孩子了! 可风娇娇却挑眉道:“不,本郡主就要这块儿地。” 关夫人脸色一白,正想再说一句什么,就听一道响声,原本跪在角落处的农民竟直接踹翻了小吏,拔出小吏的刀直向关夫人砍去! 他嘴里大喊着:“都去死!” 他算看出来了,不管怎么争,最后这地都没有他的份儿!左右他已经没有存粮了,又欠了朝廷一屁股债,如今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地也没了,他没活路了,他没生存的希望了! 他逐渐由绝望化作悲愤,最后更是化作一腔怒火看着眼前权贵商量如何分食掉他身上的肉,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朝廷没给他们出身下贱的人留活路,那他就带走一个是一个! 他拿出不要命的力气踹开了官吏,直劈离他最近的关夫人! 第五十章 胜负已分 关夫人登时被吓得七窍升天,好在她身边有羁押她的官吏。 那官吏率先拦住了农民,一旁的府衙官吏见关夫人要被砍也连忙呵斥:“快拦住他!” 如此变故风佑兰不由呆了一呆,风楚销眼底目光微动,可风娇娇却似有预料般看向风楚销。 她娇俏的嘴唇微微勾起,眼中也带着莫名的笑意,她一句话没说,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农民的发疯代表着不堪压迫人群的暴乱,风楚销明白这个道理。 眼看农民被官吏羁押扣下,风楚销眼里更是看不出情绪的复杂深邃。 关夫人被吓得不轻,她眼见农民被控制住,立马起身对官吏吩咐:“贱民胆敢刺杀本夫人,来人,还不把他就地处决!” “慢!”风娇娇再一次拦住。她道:“本郡主好奇,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冒死发疯?” 她的目光又转向被扣押在地上的农民,只可惜此时的农民嘴已被堵上,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关夫人只以为风娇娇是故意同她过不去,再也忍不住谩骂:“你个小丫头,贱民养大的灾秧,别以为你被封为郡主就飞上枝头了,我关家也不是好惹的! 如今你打我两个儿子,又敢掌掴本夫人,本夫人定要到御前参你!” 说罢,就抽出官吏的刀,砍断了吊着她两个儿子的绳子,两个孩子坠落在地,被摔的哇哇直叫,却又怕风娇娇来追,直接扯了两个儿子落荒而逃。 躲在角落里的关家小厮面面相觑:他们主子这是把他们给忘了? 他们还在这里啊! 要走把他们也带走啊! 可他们又不敢喊出声。 风佑兰眼睁着关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落荒而跑,她开口就要阻拦,可风娇娇却不动声色的止住了她。 风佑兰不由睁大了眼睛:“娇娇,他们都跑了你不管吗?她还说要到御前参你!” 可风娇娇却笑得并不在意:“上一个说要参我的已经被摘了封号,降级罚奉了。” 再说这事她并没有做错,又不是她来挑事儿,他们都不怕她怕什么? 只怕是关夫人惯子如杀子,自取灭亡罢了! 风娇娇又抬手将蹲在角落里的关家小厮给放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农民身上,示意安巧摘掉他嘴里的破布:“说说,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刺杀贵人?” 此时胜负早已显而易见,可风娇娇就是要他亲自说出来。 农民嘴里的破布被摘下,登时破口大骂起来,好似发疯般口不择言:“老子就是要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起拉下地狱,反正老子也活不了了,老子带走一个是一个!” 他这模样不由让风娇娇想起了昨天刺杀她的渔夫,她微微低垂了眼睛,随即恢复正常,看着他淡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围地制度也并非是我一人设立,本郡主只是按规矩办事,你何来迁怒于我?” 那农民在官吏的羁押下“呸”了一口,怒目圆睁,浑浊的眼里满满都是绝望的恨意。 “规矩是你们定的,自然偏袒你们,可我们连一点活路都没有!你装什么无辜! 你们才不在意我们的死活,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凭什么我们要被你们敲干骨髓不得好死,凭什么我们要按照你们的规矩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仍旧饭也吃不起!”他们只想活着而已,可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风楚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风娇娇看向他淡笑,一旁的官吏连忙呵斥:“大胆贱民,竟敢对郡主不敬,来人,拖出去,就地处决,免得脏了郡主的眼!” 农民闻言悲愤不已,可无奈势不在己,只能任由官吏将他往外拖拽。 风娇娇立马呵斥道:“住手!”拖农民的官吏立马不敢再行动,府衙官吏也不知其意,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他试探的问风娇娇:“郡主这是?” 风娇娇却看向那农民:“本群主觉得你言之有理,不过,这一朝一代的制度并非本郡主设立,本郡主自要按规矩办事。” 又看向那官吏道:“还不快把本郡主的手续办好?” “是是是!”府衙官吏连忙去办。 风娇娇又补了一句:“村后的那座荒山本郡主也要!” 农民心里凛然绝望,那官吏明显愣住,他脸色似乎僵硬。风娇娇却射去一冷眼,那官吏连忙道:“是!”就跑去办差事了。 农民早已不再言语,风娇娇来到他面前道:“本郡主理解你的难处,不过你毕竟犯了大不敬之罪,就算本郡主不追究你,关夫人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本郡主愿意给你两条路,要么,本郡主现在把你放了,你是死是活都是你的造化,能不能被关夫人抓住都是你的命。 不过你又能跑到哪儿呢,这天寒地冻,就是饥饿寒冷也能随便将你杀死! 要么,你也看到了,如今本郡主把郡主府建在这里,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若愿意,本郡主愿意以每月两贯钱的价格租赁你的劳动力。” “租赁?”那农民明显有些呆住,他没跟上风娇娇的话。 风娇娇道:“就是本郡主花钱购买你的劳动力,你给本郡主干活,本郡主给你钱。” 那农民愣住,他仿佛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不由颤抖出声:“郡主愿意放过我?”他犯的可是死罪啊! 风娇娇点头,农民心中仿佛打翻了调料罐,心中五味陈杂,看着风娇娇的眼睛里逐渐溢出泪来,他嘴唇有些颤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风佑兰有些着急道:“你还不快选!” 农民立马给风娇娇磕了三个响头,泪眼婆娑道:“草民愿意,草民愿意为郡主当牛做马,没有工钱也行!只要郡主能给草民个活路,草民愿为郡主干任何活!” 当他生存都是个问题的时候,别人的生死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当他填饱了肚子,他也愿当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他的目的始至终都只是活着啊! 如果能活着,他哪能不要命的去刺杀贵人! 第五十一章 挟恩图报 “那好!”风娇娇对身后的重明吩咐:“先带他去吃顿饱饭,然后把附近愿意卖劳动力给本郡主的人都统计一下。 就说给本郡主干活,本郡主供吃供住,每天劳作四个时辰,剩余时间归他们自己所有,每个月工钱两贯钱,男女不限,成年皆可。” “是!”重明领命。 这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正常给人家做工那都是七个时辰起步,还要签卖身契,谁管你吃什么住哪里,一个月顶多才半吊钱,哪有像风娇娇待遇这么好的活计。 那农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又重重的给风娇娇磕了个响头,这才跟着重明离开。 风娇娇又看向风楚销,对他展开了怀抱,风楚销自然而然地将她抱在了怀里,风娇娇贴近他耳边道:“娇娇赢了!” 风楚销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邃,风娇娇又道:“哥哥不是想知道解决办法吗,娇娇演示给你。” 不一会儿,那府衙官吏将办好的文书奉给风娇娇,并小心翼翼道:“郡主,您要的文书。” 风娇娇接过,她点了下头。又听那府衙官吏支支吾吾道:“郡主,这买地钱……” 如果是小钱,他很愿意给风娇娇免了,卖郡主个人情,但风娇娇这面积实在太大,买地钱一万五千两,他实在卖不起这个人情! 风娇娇也不打算讹他,问:“多少钱?”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府衙官吏笑得脸上僵硬道:“回郡主,一万五千两。” 风佑兰不由睁大了眼睛:“多少?”她一把抢过文书睁大了眼睛看。 府衙官吏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回答:“一万五千两……黄金……” 风佑兰暴怒:“你怎么不去抢,就这么个破地儿你要一万五千两?” 给她一万两她都嫌贵。 府衙官吏立马接话道:“下官也觉得这块儿地皮不划算,要不下官再给郡主选块其余的地方?保证比这风水好,价格优!” 风娇娇打住:“不必了,本郡主就想要这块地。” 她来之前也曾调查过京城地价,这府衙官吏给的价格也算合理。 毕竟,她圈的面积实在是大,再加上此处又有良田水岸在内,一整座山在内,虽是偏远,但好歹属皇城之内,一万五千两黄金并不算贵。 但也只算正常价格,府衙官吏并没给她优惠而已! 此话一出,府衙官吏不由脸色一僵,他又开口说起此处的不好来。 什么,位置偏远,天荒人贱,山有凶兽,风水甚贫……什么坏话都被他说遍了,就连风佑兰也开始有些动摇,劝说起风娇娇来。 她手里拿着文书:“娇娇,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这地儿实在是不好。而且这面积……”两万多平,比公主规格还高,这不是等着出事儿吗! 他们眼下正惹了关夫人,如今又超规格建府邸,玩火烧身啊? 风娇娇坚定地摇头:“不,我就要这儿。”又对府衙官吏说:“此处如你所讲,甚为卑劣,所以本郡主以为此地一万两黄金最多了。” 府衙官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风娇娇又道:“还有,本郡主府邸建成之后,还要你官府供源些人手,为本郡主从后山搬些东西出来!明白吗?” 府衙官吏骤然睁大了眼睛,他满脸惊愕,连忙跪在地上,颤抖道:“下官明白了。” 他不明白风娇娇是怎么知道后山的秘密,但如今他把柄捏在人手里自然是不敢怠慢。 “可京城地价乃陛下规定,况且,此面积超规格太多,会不会……”他额头上的汗珠豆大,试着跟她讲道理。 这可不是买菜,整不好那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 风娇娇将风佑兰手里的文书收下,对府衙官吏道:“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陛下自会同意。那一万两黄金稍后我派人送过来。” 又对风楚销说:“我们走。” 风楚销稍一点头,就抱着她阔步而去。 府衙官吏看着几人的背影半天没从地上起来。 他被吓得腿软了,又深吸气,脑中盘旋着风娇娇的那句:陛下自会同意。 难道今日之事是陛下默许的? 世横郡主超规格建郡主府,敲打关家并查收后山的救灾粮? 他越想越害怕。 …… 车上,风佑兰忍不住问:“娇娇,你是打算让叔叔去求陛下的恩赐,同意你超规格建府吗?” 虽说,她风家如今圣眷正浓,只要他们求,也不是不可能,但圣眷就算再浓也不能这么嚯嚯? 超规格建府,如今又得罪了关夫人,指不定被怎么弹劾呢! 她打算出言劝劝。 可风娇娇却摇头:“非也,这件事哪儿需要劳烦爹爹呢。” 她脸上挂着抹风佑兰看不懂的浅笑,风娇娇敲了敲车壁,安巧从外面走了进来。 风娇娇从怀里拿出张纸,递给安巧道:“你去趟祭祀府,把这张纸给他,就说本郡主看中了这块地皮,劳烦他帮忙。” “是!”安巧领命退下。 风佑兰不由睁大了眼睛! “娇娇你这是?”上次救大祭司时趁人之危签下的欠条! 风娇娇笑眼弯弯地点头“不错!”又解释:“我这叫挟恩图报!” 风佑兰忍不住给风娇娇竖了个大拇指! 有大祭司出头,以影响国运风水为由,实在比风家人求恩赐好说容易得多! 风家人求是居功自傲,恃宠生娇,欠了皇帝人情。而大祭司劝,则是为国考量,风娇娇奉命而行,在贫贱偏远处建府,是陛下亏欠娇娇! 到时候,大祭司只要说此地风水不好,需要身份高贵的郡主压阵,到时候大梁皇为了补偿娇娇,还会不把超规格的府邸赐给她吗? 这肯定不能啊! 风佑兰惊叹她的超聪明脑袋瓜,以及超厚脸皮,风楚销则再次刷新了他对风娇娇的认知。 他从未想过,一个幼女,褪去装乖卖蠢的外皮竟会聪明到心智近妖的地步! 风佑兰又问:“陛下若赐郡主府肯定是宫里出钱搭建,买地皮肯定不要钱啊!娇娇为何不直接和大祭司说,还来这绕这么一圈?” 第五十二章 救灾粮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我需要一万两黄金买地皮,他欠我一万两黄金得帮我付账。 到时候我超规格有罪,他作为帮我买账的人也肯定会受到牵连。 他是肯定要替我说话的。 这样他不仅一万两黄金保住了,还不用受我超规格建府的连累,岂不两全?” 这已经不是用鸡贼能形容得了的了。 风楚销看着风娇娇的眼神愈发玩味欣赏,还有不解。 他不明白一个幼女到底是何原因能对人性和权利算计得这样熟稔。 风佑兰却只有震惊! 她开始沉默:同是风家女儿,为何智商差距这么大! 难道她成长没发育好脑子? 她感受到了令她窒息的被碾压感! 还没等她自我eo完,风娇娇又敲了敲车壁,这回进来的是树影,风娇娇道:“掉头,去本郡主选的那座山,本郡主要仔细瞧瞧。” “是!”树影领命。 风娇娇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轻松,想必是方才帮了农民,又给了那些农民生存的活计攒了许多功德,发挥作用了。 风楚销拨了拨马车内的碳火,将她的手炉内胆摘出来烤热,问:“娇娇赢了有什么愿望想要为兄去实现?” 他声音清浅如流水,手指纤细修长,一派清冷衿贵的模样。 风娇娇暗叹:这样的人,纵是跌到淤泥里也是干净的? 她轻轻一笑道:“好说好说,娇娇只有一个愿望。” 风楚销浅笑望着她,就听她说:“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哥哥要永远相信娇娇。” 她实在受不了这狐狸的忖度了! 无论他们相处再好,这狐狸总能跳出情感,头脑清晰地发现她的问题。 风楚销微怔,他平静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而一旁的风佑兰却不可置信的道:“娇娇,这算什么愿望!” 又生怕她吃亏对风楚销说:“娇娇还小,她刚刚应该是没想好,再给她个机会,让她重说。” 可风娇娇却道:“娇娇就这一个心愿,其余别无所求。” 风楚销幽邃的眼眸似无尽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他问:“娇娇为何会有如此愿?” 风娇娇道:“常言道,伴虎自早寻活路。” 常言又言:伴君如伴虎! 她可不想哪天稀里糊涂的死在他手里。 风佑兰没明白哪来的老虎,却见风楚销一点头,他答应:“好!” 马车内越来越晃了,显然这边的路并不好走。 风娇娇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忖度:这得修条路了,那块地不错,那边还能盖许多场所,那边盖什么好呢…… 没一会儿,他们就行至山脚下。 风娇娇又吩咐:“围着这山转一转。” 风佑兰看着前面光秃秃的山,不禁嫌弃的问:“娇娇,你包一片荒山干什么呀?鸟不拉屎的。” 风娇娇却只一笑:“等我给它种满鲜花就不是荒山啦。” 她眼睛却目不转睛的在山上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又教树影驾车上半山腰逛逛,他们已经围着这山,在山脚下走了三圈儿了。 他们什么也没发现,风娇娇不免有些着急。 关家那俩废物到底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树影把马车赶上山,马车更加摇晃起来。 因是荒山,所以并没有正经的道路去走。 反而,山上有许多乱石堆积,偶尔也能听到几声野兽的哀鸣,趁着这满山遍野的干树,格外恐怖狰狞! 风佑兰忍不住道:“娇娇,要不我们回去,这山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里除了干树枝就是奇形怪状的石头,他们的路越走越窄,再走下去,说不定要翻车。 风娇娇只能无奈喊停,她眉睫微蹙,望着窗外,似乎苦恼着什么事情。 风楚销眼里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意,他道:“半山腰太挤了,我带你去山顶看看。” 说罢,便掀起门帘,率先下了马车,对风娇娇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如玉洁白,手指纤长分明,风娇娇挑眉看向他,对上他洞悉的眼眸,不由眸光一闪,对风佑兰道:“姐姐先在山下等着娇娇,娇娇马上回来!” 说罢,便也走出马车,把手放到了风楚销的手里。 她的小手被风楚销的手掌包裹,他顺势将她牵入怀中,暗运轻功,一路抱着她飞驰而去。 风佑兰瞬间傻眼在原地,她反应过来大喊:“喂,你们要去哪儿?当心里面有野兽!” 树影却把缰绳递给了风佑兰的婢女,他吩咐:“带县主下山。”便也一瞬飞了个没影。 …… 风娇娇看着前方的山洞有些诧异,她压低了嗓音:“哥哥怎么知道,娇娇是在找这个?” 风楚销抱着她躲在树后面,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原本不知道,但娇娇一直在拿这山里的秘密敲打府衙,后又特意来这山上搜寻,为兄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他故作叹气,可眸底却是不加掩饰的浅笑。 风娇娇惊讶:“哥哥是什么时候知道救灾粮被关家吞没,藏在这儿的?” 她才刚发现这个秘密,风楚销又提前知道了? 看样子,他早已轻车熟路,摸清人家老巢! 风楚销轻声:“不早,在妹妹确定入宫同读的那天。” 那岂不是同读圣旨下来那天? 他这么早就知道了! 风娇娇有种挫败的赶脚。 她自以为发现了别人的秘密宝藏,却不想,这个宝藏早已被他人率先发掘。 其实风楚销发现得比那更早,早在沐沅“遇鬼”那次,他就发现了。 当时,沐沅还是水月郡主,作为沐中书令嫡女,关夫人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反而直和她唱反调。 这明显是很不正常的。 一品大员的夫人针对二品大员的女儿明显是刻意为之。毕竟,同为朝中官眷,谁都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 关夫人无端树敌,有两种可能。 一是沐家有什么事得罪了关家,二是关家有什么把柄被沐家握着,关家趁机敲打。 后来,入宫同读人员的名单下来,沐家这个被贬斥的嫡女都在其列,可关家的两个一品大员的儿子却不在其中! 第五十三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这不由使得风楚销疑心更盛,着人调查。 这才发现,原来,皇帝拨下的救灾粮被关家的两个儿子“调取”。 因为那两个小混混往日赌赖惯了,手里经常输个干净。 他们不敢跟关大学士要,又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索性趁夜扮成土匪,将救灾粮洗劫一空! 丢了救灾粮的沐家一时没敢上报朝廷,而是暗中追查。 可这一查不要紧,直接查出关家的两个小公子来! 沐家怒不可遏欲找关家讨个说法,并把救灾粮拿回来,可护子心切的关夫人却恐吓沐家说,他儿抢夺皇粮是死罪,沐中书知情不报,也是欺君死罪! 不仅不还救灾粮,要求对方与她一同把此事按下! 沐中书令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毕竟对方是一品官员。 所谓,官高一阶压死人,同是死罪也有不同的判法儿,沐中书令一时犯了难。 正巧这时,沐沅对风娇娇不敬被风家鼓动百官集体弹劾,沐中书令慌了神,直接带沐沅领罪认罚的同时各种讨好风家以求饶恕,并答应关家的要求,一同瞒下此事。 不过要求是,把关家的两个儿子从同读名单中剔除! 毕竟沐家也不是好惹的,沐中书令可不希望他唯一的女儿跟两个混混在一起上学! 关夫人同意了。 风娇娇有些心梗地看着前面的山洞,那里有四个壮汉看守在那,她有些费解地问:“哥哥既然早就发现,为何迟迟不做转移呢?” 害得她以为捡到了宝藏,这给她一顿好找。 风楚销却只淡笑:“跟妹妹的理由一样,还没想好转移地点。” 毕竟这可不是个小工程!稍有不慎便会引人注意。 风娇娇眼里划过抹狡黠,忽而笑了笑:“既然哥哥不好处理这些灾粮,不如交给娇娇,让娇娇好好处理!” 风楚销淡笑反问:“理由呢?” 风娇娇狡黠的眸子一转,眯了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方才哥哥也看见了,若不给这些灾民处理好,暴乱是迟早的问题。 再说,如今这救灾粮不是进了关家那俩混账的腰包,就是进了哥哥的腰包。这救灾粮自是不能便宜那俩混账的,但哥哥却也不方便大张旗鼓的给灾民用,可娇娇就不同啦! 娇娇不仅是风家独女,如今郡主府又建在这儿,挪用它们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别人只会觉得娇娇是动了风家的钱粮,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官粮上去。 到那时,我们可就是用陛下的银子,收买我们的民心啦~ 哥哥以为如何?”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盯着风楚销瞧,她极尽说服。 风楚销眼里闪过抹好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地问:“我们?” 风娇娇点头:“嗯,就是我们!娇娇跟哥哥可是一伙的,我们之间还分你我嘛!” 她搂住风楚销的脖子亲昵,又机灵古怪地问:“哥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常言道,一个人为钱犯罪这人有罪;为活着犯罪则社会有罪!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弃那些灾民于不顾,一定要让它们到它们该到的地方去!”好让她刷刷功德! 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他眼底尽是笑意,他忍不住问:“妹妹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道理?”哪来这么多‘常言’? 风娇娇小手一摆:“哎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道理有道理!” 风楚销故作一副犹豫模样:“嗯,妹妹既这么说,为兄也没有独占的道理。 不如这样,这救灾粮便归妹妹所有,但妹妹欠哥哥一个人情,以后哥哥若是有愿望了娇娇要替哥哥实现,何如?” 风娇娇犹豫了一瞬,就抬起小手答应:“没有问题!” 没办法,她现在急求功德! 风楚销也抬起手掌与她的小手击掌,“啪”地一声,一个誓言成立。 他眼里的微光一闪,眼眸微弯犹如一只得逞的狐狸。 风娇娇微微一怔! 心底恍然有了种上了贼船的赶脚。 她瑟瑟然收回了小手。 她是不是…… 又掉这狐狸的坑里了? 风娇娇有点儿不自信了,她开始从头捋。 风楚销对身后吩咐:“树影,你去把他们了结了!” 自他发现救灾粮被盗之日起,他就知道,这件事一定要借风家人手才好解决。 毕竟,他如今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想要到明面上为百姓谋福利太难,又正好碰上风娇娇想要这附近的地,索性便做了顺水人情。 他特意让她看到村口等死的老人,以及村里萧条的景象。 可后面的那些,却是风娇娇自己发现的。 他不过顺其自然而已。 守在洞口的四个壮汉很快被树影撂倒,风楚销抱着她一步步走进了山洞里。 风娇娇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里面的空间足有上百平那么大,粮草一摞一摞的堆叠在里面,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粗略估计,救灾粮足有上千旦! 关家这两个小畜生是怎么敢的啊! 这得饿死多少灾民,才能有这么多的粮! 风娇娇从风楚销的怀里跳了下来,有些愤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风楚销跟在她后面问:“娇娇为何忽然关心起民生来?” 这可真是忽然,之前的她,恨不能把自己伪装成呆娃娃。 装萌装傻,扮猪吃虎的狠! 才不会管这些事。 可风娇娇却道:“娇娇不忍看民间疾苦,只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实际却是,她为了功德! 没功德要命啊! 风楚销被她说得眸光一震,可随即又挑眉,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肯定不是真实原因,这倒像她随口糊弄他的借口。 风娇娇检查完粮食,直接来到门口对树影吩咐:“把你的剑给我!” 树影看了风楚销一眼,风楚销点头,树影这才把他腰间的佩剑递给娇娇。 风娇娇接过长剑就来到那四个昏迷的壮汉身边,蹲下身就把其中一人的衣衫砍下来一片,握在手里,对树影说:“把这个给关夫人送去!” 第五十四章 就离谱! 她倒要看看,关夫人还怎么参她! …… “所以娇娇是怎么知道关家贪墨救灾粮的?”风佑兰忍不住疑问。 风娇娇道:“猜的。” “猜的?” “嗯,你没看到关夫人的反应吗? 她进来先阻拦我买地,而后,又与我虚以为蛇,各种劝我,说不要我买此处土地。我心中就已然有个大概了。” 可风佑兰还是不懂:“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把救灾粮藏后山了?” 风娇娇笑了一笑:“救灾粮数量庞大,想要藏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选地位置偏远,却地形平坦,并没有什么大的建筑。除了那一座光秃秃的山,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能把粮藏匿在哪儿。” 风佑兰更加怀疑自己的智商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那娇娇怎么知道他们藏的是救灾粮?万一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风娇娇接过风楚销递来的手炉解释:“你看哈,去年南方发生水患,北方大旱,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唯一大的支出就是就是救灾粮,他们想要贪墨别的也没有啊!” 风佑兰恍然大悟的模样有些呆萌。 风楚销默不作声地饮着茶,姿态悠然。 风娇娇看着车外赶回来的重明,对他吩咐道:“先上车。” 车外太冷,她懒得下去。 重明遵令走了上来,风娇娇问:“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重明跪在马车里回复:“回郡主,属下已经将郡主交代的事办妥,这是愿意卖劳动力给郡主的人员名单。” 他双手捧着一张纸递给安坐在前的风娇娇。 风娇娇接过,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蹙眉:“怎么这么少?” 她给的福利也算不错,可名单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几个人。 重明回答:“选地人烟稀少,再加上大多是老人孩子,所以并没有招来多少人。” 风娇娇了然,又顿了顿,对重明吩咐:“一会儿你再去一趟,带些工匠,搭建一处临时避难所,本郡主要收留难民所用。” 又拿出地图,在选地的边缘处一指:“就在这儿建,少说也得容纳百十来人。然后你再将选地的老人孩子都调查清楚,晚间我要看数量多少。” “是!”重明领命。 风楚销眼含笑意地看着身边的幼女,温声:“有什么哥哥能帮忙的吗?” 风娇娇一笑:“有!”这送上门的金大腿,她必须得抱! 她笑眼弯弯道:“娇娇打算自己修建府邸,并在那边发展一下经济。 可是选地荒凉惯了,如果只靠娇娇一人实在很难打下商业基础,若有其他的店家也来凑热闹就好了……” 她一副你懂的样子看着风楚销,风楚销低声一笑,而后回答:“好!” 风娇娇这才心里有了着落。 她就知道,皇后还是给他留下许多产业的! 怪不得能挥金如土玩斗兽场,果然有钱! 又不禁想到前段时间长宁公主偷盗皇宫,一时有些不解。 难道先皇后重女轻男,只给儿子留钱了,没管女儿? 正当她思绪飘远之际,风楚销漫不经心地说:“妹妹还真不像个不通文采的女童。” 风娇娇脸上的笑意微僵。 …… “什么,妹妹你打算自己建立府邸?”风景域惊讶。 又与一旁的风非寒对视一眼,道:“妹妹,建立郡主府事务繁杂,我等都没有经验,还是交给宫里去做。” 这可不是捏泥人儿盖个宅院那么简单,那可是有规章制度的。 风娇娇又变回了那副孩童模样对风景域撒娇:“娇娇就想要自己建府嘛,大哥哥就帮娇娇求一求皇上,好不好嘛?” 风景域有些扛不住妹妹的撒娇,他举双手投降道:“好好好,娇娇说什么是什么,可娇娇有没有修建图纸呀,可不可以给大哥哥瞧瞧?” 他只当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风娇娇摇头:“还没有,不过娇娇会跟修筑师傅沟通哒,大哥哥放心好啦!” 风景域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风娇娇自己设计图纸就好,有专业的工人师傅在,郡主府也不至于离谱到哪儿去。 风非寒顶着一张斯文败类的脸凑近她,他一脸邪笑:“娇娇只看得到大哥哥,看不到二哥哥嘛?” 风娇娇也对他展开了怀抱,风非寒瞬间将她抱进怀里,她小嘴儿抹了蜜似的回答:“看得到,娇娇的二哥哥也好好。”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皇宫遇刺之后,风家的几兄弟便都很少回家。 就连一向溺爱她的丞相爹爹也抓不着人影。 风娇娇忍不住问:“爹爹和其他的哥哥们呢?” 风景域声音温润的回答:“过几日,宫中宴会,他们都在准备宫宴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因是西域王另立新主,所以这场宫宴格外重要。 娇娇再等几日,他们就回来啦! 到时候,我们一起陪着娇娇。” 风非寒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怎么啦,你大哥二哥特意得了陛下准许回家陪你,结果你却在想别的哥哥,二哥哥好是伤心。” 他一脸反派落泪的模样吓唬她,又真担心给她吓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拨浪鼓道:“看二哥哥的礼物娇娇喜不喜欢?” 风娇娇唇角一抽,她接过。看着她手里的拨浪鼓有些呆怔。 这玩意儿怎么说,感觉有点儿离谱! 她蓦然抬头对风景域问:“大哥哥,这几日你都在家陪娇娇吗?” 风景域点头:“不错。” 就听风娇娇道:“大哥哥能不能教娇娇读书识字,娇娇想快一些成长!” 说着,就把手里的拨浪鼓揣回了风非寒身上。 …… 是夜,风娇娇看着眼前的单子眉头紧锁。 重明站在她面前道:“选地人信息都在这单子上了,那边的工匠说临时住房需三天才能搭建好。” 风娇娇叹道:“还是太慢了些,这几日你多催促催促,再去采买些棉衣布料,尽量让京城的难民都容纳进去。” 重明道了一声:“是!” 风娇娇还是不放心,她抬头看向他:“重明,你会不会写字啊?” 第五十五章 耳红 她虽能猜出这朝代的文字大概,却完全不会书写。 重明点头:“属下可以。” 风娇娇眼睛一亮,起身将他推到书桌前坐下,把毛笔蘸好墨汁,宣纸铺在他身前道:“我说你写,然后再重复写上百张,张贴到皇城各处,本郡主要把满京城的灾民,都收拢到临时的住所去。” “是。”重明领命。 风娇娇道:“世横郡主府地南侧,修筑百间难民所,为灾民提供住处,并辰时酉时施粥布衣。本郡主愿与大梁子民同在,共渡难关!” 而后,室内静悄,只有他书写的声音。 烛火描摹着少年的脸庞,勾勒出他的线条。 近距离之下的重明,自有一种人间烟火的少年气。 少年睫毛卷长,仿若忧郁衿贵的温雅少年。 他身姿挺拔,闭眸挥毫,难得他看不到,却也字字利落干净,成排有序。 丝毫不比外面的书法大家写得差! 风娇娇站在重明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出神。 他如果能睁开眼,一定也很好看? 不提防,少年稍稍写岔了一行,他道了一声:“属下的错。”便又拿出另一张纸,重新书写起来。 风娇娇才注意到他白净的耳朵,此刻已然红透。 她稍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没事,你先写,本郡主先去看别的了。” 重明弱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风娇娇便也拿了本书,在他对面研读起来。 由是古代的文字猜起来费劲,风娇娇看了没一会儿便感觉无聊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书,再度看着眼前的忧郁少年,忽然想起他本来的名字——夜真。 便随口一问:“你的本名是谁取的呀?” 还挺好听的! 重明笔锋稍稍一顿,一滴墨珠晕染开来,重明道:“是重明的母亲。” 他默默换了张新的纸铺上。 风娇娇又问:“那,为什么叫夜真呢?” 她从书架上又抽了本满是画册的书。 重明道:“母后曾说,这世上多是被浮华蒙住双眼的人。 看似通达,实则作茧自缚,有多少人一生都困于眼前的方寸之地。 倒不如盲僧,虽双眼看不见光明,可周所触及之处,心所感念之境,都是坦途。” 风娇娇心中动了一动。 西域王后定是位十分聪明的女子。 又翻开她新拿的那本图书。 那是一本记载着郡主府规格的书籍,风娇娇看得认真。她前世就是金牌销售,这类说明书一样的东西,她倒是信手拈来。 又敢想敢做地抽出了张纸,提笔绘画起来。 她要建立一个符合规制,又与众不同的郡主府! 门外忽然响起了安巧的通传声。 “郡主,七公子送夜宵来了。” 风娇娇不禁挑眉停笔,对外面喊了一声:“哥哥请进。”就将她画好的图纸压于书下。 风楚销此刻依然带着面具,他一身白色锦袍,手里提着食盒,不动声色朝重明看了一眼,又落在站在重明身边的风娇娇说:“妹妹好辛苦。” 风娇娇给他倒了杯热茶,笑笑:“不辛苦。” 就打开了他带来的食盒,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道:“哇,如意糕!谢谢哥哥!” 自从她夸他香开始,她院儿里的如意糕就没停过。 风楚销看着被书籍压着的宣纸一角,微微挑眉笑了笑:“娇娇不必客气,只是不知娇娇想在选地建立怎样的商业区,为兄也好知道怎样安排。” 他目光随意地落在重明的耳朵上,那撇残红未了,他眸光一动。 风娇娇没有注意,她没心没肺道:“饮食,脂粉!娇娇也不太懂,哥哥以为做什么比较好呢?” 她又塞了一个如意糕到嘴里,滋味不错,便又拿了一个递到重明唇边:“你也尝尝,七哥厨房的如意糕做得最好啦!”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厨子,她回来可得让安巧去学学。 因是年幼身,风娇娇总是忘记男女之别,可惜,古代早婚早嫁,重明却再一次写歪了字迹。 风娇娇一个不小心,手指便触碰到了重明的嘴唇上。 她手指带着如意糕的清甜。 重明方才消退的残红再次燃起,可偏偏风娇娇一心只在糕点上,见他僵住,也没想太多道:“你张嘴啊!” 说着,便把糕点塞进了重明微微张开的嘴里。 风楚销难得一口饮尽手里的茶,他放下茶杯听不出情绪道:“民以食为天,新商业区的建立确实以饮食开头为好。” 风娇娇又拿了块儿糕点要吃,风楚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又道:“妹妹之前一直在担忧灾民的事,却不想妹妹竟然还有商业头脑。 只是不知—— 妹妹怎么忽然变心,这么快就找到新的目标了?” 风娇娇微微呆住愣了几秒,随即回答:“没什么原因,娇娇心血来潮,一时兴起。再说,发展商业区也不影响帮助难民呀!”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风楚销拿过她手里的糕点,放到手心似选地般举例:“商业区与贫民窟二者不可得兼,不然味道就混杂了。” 风娇娇心里撇了撇嘴角,古代的商业模式或许不行,但她这个金牌销售绝对可以! 她伸手要拿过他手里的糕点,嘴里敷衍:“嗯,哥哥说的有道理,放心,娇娇会想办法的。” 风楚销的手微微一动,糕点掉落地上,他道:“脏了。” 风娇娇想重新拿块儿新的吃,却被他拉过手,拿出娟帕仔仔细细地擦。 却听风楚销道:“夜已深,男女同屋终是不好,重明先退,剩下的为兄来写。” 他淡淡吩咐,并将风娇娇的小手擦得跟水洗一样干净才肯放下。 重明起身,抿了抿唇,朝风娇娇行了一礼,走出房去。 风楚销在重明之前的座位坐下,又重新拿了张纸问:“娇娇怎么不吃了?” 他摘下面具,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风娇娇微微怔了一秒,不明其意的拿了块糕塞进了嘴里,嚼了嚼。 风楚销目光清浅地看着她不动,风娇娇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情绪。 终是试探地拿起块儿糕,递向他唇边, 第五十六章 娇娇放心不下大梁百姓 风楚销终于轻轻一笑,他张口咬住那糕点,这才开始书写起来。 所以七哥他这是——饿了? 风娇娇满头黑线。 烛火晃动,风娇娇看着重明搜集来的名册忖度不语。 灾民中,孩子占大多数! 能够卖劳动力给她的灾民,不过二十几人,可3~7岁的孩子却足有四五十人。 她该如何安置那些孩子?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她的脑海! 风娇娇欲张口喊重明下令,却又蓦然想起身边的风楚销来,一时闭了嘴巴,将名册放回桌子上。 “妹妹想到了什么?” 他低头挥毫,却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风娇娇不愿把心里话告诉他,只提笔扯了张纸道:“娇娇有一事想请哥哥帮忙,不知哥哥可否方便?” “你说。”他挥挥洒洒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字迹刚劲,却又飘逸出尘。 他的字放到现代估计得是拍卖的地步! 风娇娇心里感叹,而后便在纸上作起画来,她道:“娇娇想要让哥哥去找这些植物。” 她在纸上画起土豆地瓜以及玉米的模样。 古代的农作物不像现代的农作物,产量多,抗灾能力强,古代的百姓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粮食减产,灾年饥荒。 若是有这些抗灾能力强,产量大的植物,或可解决国民温饱问题。 只可惜像土豆地瓜这种食物,大多是由国外传来。 风娇娇不了解此是哪个朝代,又想起风楚销有皇后留给他的产业傍身,他消息通达,让他寻找或许有一线可能。 她将画好的图纸递给风楚销看,风楚销挑眉,总觉这画上植物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将画好的图纸收下折好收进袖口里,对风娇娇说:“放心。” 又起身放下毛笔对她说:“妹妹想要的一百份已经写好了,天色不早,哥哥就先回去了,娇娇也早些回去。” “好!” 风娇娇答应得干脆,可眸光一动,就听出这话的蹊跷来。 一百份? 他怎么知道她要写100份? 她和重明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没进来啊!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黑人问号! 现在偷听都这么坦然了吗? 风娇娇怒气冲冲的将她还未画完的郡主府邸图抽了出来,又打算坐回座位上继续画作。 可刚走几步,她忽然心脏骤疼起来,她眼前一黑,脸色一白,眼前一阵恍惚,然后就万事不知了。 等她再才醒来她就已经回她了的宝月阁。 她看见头顶的床纱微微发愣。 她大脑有些宕机,一转头就看到她床边围着一圈的人。 先是郑老夫人挤走坐在床边的大祭司,她满眼心疼地握着风娇娇的手说:“我的心头肉受苦了,娇娇你还哪里难受啊?” 老太太的眼里满是泪水,风娇娇这才想起她刚才不是在书房吗? 怎么忽然回闺房了! 还有,这些人怎么都是一副看重病患者的表情看着她? 郑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不由转头对大祭司问:“这是怎么回事,娇娇她怎么不说话?” 她的乖孙女别是病傻了! 风家人也都一同转向赫连亦初,各个担忧不已。 一日不见,风丞相下巴都长出了胡茬。 他面容有些憔悴,身后的风家几子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每个都是黑眼圈标配。 唯独站在角落里的风楚销面带面具,看不出什么。 赫连亦初被众人齐刷刷的眼神盯得眉头一跳,他呼吸微微一滞道:“不会,老夫人多虑了。但,世横郡主心疾缠身,日后应当避免劳累,还有本官开的药,当按时按量的吃。” 然后别再让丞相他们半夜踹他的门儿了! 他昨天好悬没被他们给吓死! 赫连亦初头疼。 郑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泪,对赫连亦初极为客气:“是,多谢大祭司提醒。” 又看向风娇娇,十分心疼地问:“娇娇,你还哪里不舒服告诉祖母啊?趁着大祭司还在,哪里不舒服咱就赶紧瞧。” 赫连亦初第一次痛恨师父把他医术教得太好! 可她偏又是皇后娘娘嘱托照顾的人,他不能不上心。 风娇娇终于回神道:“祖母别担心,娇娇没事。”她的声音里带着气血虚亏的孱弱。 又想起她昨日准备的告示来,不由搜寻了一下重明的身影问:“重明呢,娇娇有事找他。” 她功德再不续上她就要噶了! 她半天没搜寻到重明的身影,风家人不明其意,风丞相道:“娇娇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以后再办,咱先把身体养好。” 风景域也说:“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风楚销说:“放心,他已经去办了。” 风娇娇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众人皆是不解其意,风山玉忍不住的问:“娇娇要办什么事这么急?” 风娇娇握着郑老夫人的手说:“去年灾害,南方百姓深受其害,有许多涌入京城的灾民到现在都没饭吃。 昨天娇娇去选地了,看到许多荒凉的场景。娇娇实在不忍心,便着人修葺了些房屋,想再施粥布衣。” 她因是昏迷刚醒,所以语气格外虚弱,再配上这高风亮节的话,不由让在场之人百感交集。 尤其是风景域感叹:“娇娇心怀着实让为兄汗颜。” 又说:“娇娇放心,你且安心养病,哥哥会替你达成一切的!” 他回眸扫了一眼他的几个弟弟,众人皆齐齐一点头。 风娇娇立马打住:“不可!” 怎么还带抢业绩的? 又转瞬换上一副虚弱模样,挣扎坐起来说:“娇娇放心不下大梁百姓,娇娇要亲自去,谁都别拦我!” 她挣扎着就要下地,郑老夫人连忙拉住她:“娇娇听话,咱休息两天,吃吃药先养养身体。” 紧接着就是全家一同劝她。 正巧这时候,安巧端着药进来了,郑老夫人连忙接过药碗,对风娇娇说:“来,娇娇乖,娇娇先吃药,外祖母喂你。” 她不由分说先被喂了一口,然后下一秒,她整张脸都在抽筋! 啊,什么玩应这么苦! 谁苦胆爆了?! 第五十七章 布衣施粥 她一口刚刚咽下,刚想要开口拒绝,郑老夫人下一口又快速补上。 风娇娇苦出了包子脸,可无奈她刚刚苏醒,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根本拒绝不了郑老夫人的热情喂药,一碗药眨眼便见了底! 风娇娇终于缓过来。 她现在算是彻底清醒了! 这么苦的药,她就算死了八年,人也能跳起来诈尸! 正当她想张嘴喊苦的时候,风楚销上前,一个蜜饯塞进她的嘴里。 嘴里的苦味儿瞬间被压了下去,她终于回归平静:“祖母,娇娇吃完药了,可不可以去选地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郑老夫人还想阻拦,就听风娇娇说:“祖母放心,有祭祀和七哥哥陪着娇娇呢,娇娇不会出事的。” 她抬头看向一边的风楚销。 风楚销点头,她又看一下旁边的大祭司。 忽然被点名的赫连亦初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中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中一叹,就听郑老夫人道:“唉,你铁了心的要去,祖母也不能拦你,这样,翠堂备轿,祖母跟你一起去。翠堂,你把轿子里熏得暖暖的!” 又吩咐安巧:“给你家主子多穿几件衣服,多带几个暖炉,再带好救急的药,别让我心头肉着了凉,吃了苦。” 她心里眼里都在为风娇娇考量。 一旁的风丞相也对风彻吩咐:“你去调几个侍卫保护娇娇安危,灾民灾区最容易出乱,可别让谁伤了你妹妹,也防止再有人刺杀!” 自从娇娇遇刺,他查出建筑工人刺杀的原因外,九层塔遇刺原因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不由有种自家宝贝被贼人觊觎的烦躁感,又忍不住担忧,担忧贼人不除,娇娇就始终身处危险之中。 他只能让身为云麾将军的风彻去查,可偏偏,明日皇宫宴会,风彻忙得一点空闲也没有! 所谓先事君臣再事自己,风泽兰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公然违抗皇命,让儿子们先停下皇家的事去处理自家的事情! 他和他几个儿子皆忙得脚不离地,好不容易求陛下让他大儿子二儿子回来照顾娇娇,就发生了西域王子宫中被慢怠的事情。 听说是宫人嚼西域王子上位不正的舌根,被人家撞了个正着。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偏偏浩罕蓝山动了气! 他直接在宫中亲手掐死了那宫女,这便使得两国邦交掺杂了一些隐秘的战火味儿。 他的小舅子郑康已经去解决了,原本他也是要去的,正巧这时家里传来风娇娇晕倒的消息,他们便再也控制不住,皆赶到大祭司府,破门而入,抬了祭祀回风府! 宫里的事便先交给郑康去解决。 如今娇娇醒了,他们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去! 风彻也担心娇娇,连忙吩咐脊檩带一支小队护着娇娇。 风子琛也不由道:“娇娇想做善事,四哥支持你!”而后就吩咐他的贴身小厮,去库房多取些金银送给娇娇。 就这样,大祭司被莫名其妙地搬到风府,又被风娇娇莫名其妙地拉去了选地。 此时的选地已有临时住所的模型,虽,尚不能容纳上百灾民,但至少选地的百姓不必再苦守贫民窟,挨饿受冻了。 重明正在指挥工人架锅烧柴,并监督着工人和灾民们搭建住所。 风娇娇下马车,立马吩咐重明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后山般几袋粮食出来,熬粥布施。 赫连亦初一直旁观风娇娇做事,风楚销很自觉地向前帮忙,而树影则和重明一同去了山上搬粮草去了。 郑老夫人起初还会拦着风娇娇不让她亲力亲为,怕她累到。 可无奈风娇娇坚持,年过六十的老太只能让她随心所欲。 她吩咐安巧翠堂在风娇娇身边勤快点,有她们两个在,风娇娇倒是没有多累,就把粥熬上了。 暖粥足足熬了七口大锅,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除了像郑老夫人上了年纪的,其余人都各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风娇娇让人把四哥给她的金银都换成铜板棉衣发给灾民,又让五哥给的侍卫去河里捕鱼,说是给灾民熬鱼汤用。 那些功夫在身的侍卫捕起鱼来简简单单,甚至还有些大材小用。 那些使不完力气的侍卫皆发了狠的干,有甚者更是趁机练起功夫来。 不一会儿,河里的二十几个侍卫都开始刀光鱼影的“激战”! 河上漂浮起一层又一层的死鱼来! 风娇娇忍不住的开口:“行了,都有劲儿没处使是不是!还不快把鱼都捞上来,剐鳞掏内脏,或煮或烤,快点弄完!” 还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灾民来呢,别一会儿再不够吃! 选地的百姓看到贵为郡主的娇娇如此为他们上心皆振奋不已,他们仿佛看到了三十几年前的皇后,她也是如此爱民如子。 百姓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出奇的没有一人作乱,皆有条不紊的听着风娇娇安排,由衷的说着感念风娇娇的话。 风楚销则站在风娇娇旁边的粥锅上施粥,他一边给灾民盛粥,一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那个明媚少女。 他眼里略带了一丝笑意。 郑老夫人则有些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她就知道,她女儿生下的孩子错不了! 侍卫们打捞上来不少的鱼,可一时又忽然面面相觑了起来。 其中脊檩跑到风娇娇身边,拱手说了几句,正在施粥的风娇娇再次有些无语! 她被气笑的指着脊檩问:“你别告诉我,你们二十几个成年男性没有一个会收拾鱼的?” 脊檩微微红了脸,回答了一声:“是!”又不着痕迹地偷偷瞟了风娇娇一眼,着补了句:“属下们也没有会烤鱼烹鱼的……” 他们男人哪里做过这些事情? 风娇娇一时有些无语,她扶额无奈,就听一旁的风楚销道:“我教你们,都跟我来。” 他将手里的汤勺递给了刚搬粮食回来的树影,树影马上接过,就看风楚销向那些侍卫走了过去。 风娇娇第一次感觉到一般男性和风楚销的差距,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五十八章 大祭司打黑工 也难得,他这个曾经的太子竟会烹鱼! 风娇娇的目光偶然落在了赫连亦初身上,只见他仍坐在方才来的马车里,似乎有些“孤独”,与这边干得火热的众人明显格格不入。 风娇娇怎可能让他休息? 她将手里的汤勺递给一边的安巧,来到马车边,对赫连亦初问:“大祭司感觉娇娇做的怎么样?” 赫连亦初目光浅淡地落在她的脸上,微笑平淡地对她说:“郡主仁心,下官敬服。” 他声音平静,无波无澜,好似个无欲无求的和尚。 风娇娇故作腼腆地笑了一下,随后她问:“那大祭司想不想加入我们?” 赫连亦初明显挑眉诧异了一下。 不容他多说,风娇娇直接拉上了他的手,然后把他往下拖。 她边拖边道:“大祭司若是真心夸赞娇娇,就跟娇娇来嘛!” 她声音喊得好大,众人的目光也不由关注过来。 风楚销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就连郑老夫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赫连亦初不好同她拉扯,只能顺她心意下了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中随风娇娇来到众人面前。 她先扬声:“都静一静。” 百姓们瞬间都安静下来,就听风娇娇清了清嗓音道:“这位,就是我们大梁品格高尚,心系苍生,占卜灵验,医术无双的大祭司赫连大人!大家掌声欢迎!” 正在烹饪的风楚销眸光微闪了闪,随即,风娇娇率先鼓起掌来。 然后给安巧等人使了个眼色,她们也开始鼓起掌,随后,所有人都随之鼓掌,响起一阵火热欢迎声。 他们多半不认识大祭司只认识风娇娇,可风娇娇让他们鼓掌,他们只听话鼓掌就好了,也不管那么多。 赫连亦初微微怔了怔,他略微诧异地看着一旁的风娇娇,面对这忽然而来的所有人的目光一时有些僵硬。 他刚想微微颔首就低调逃走,就听风娇娇摆了摆小手道:“很好,那么接下来就请我们大梁的祭祀为我们说两句!” 她一下子把重点扔到赫连亦初身上。 赫连亦初微怔,他愕然小声:“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说什么? 鲜少见人的赫连亦初第一次感受到社恐的恐惧,风娇娇歪头眨着无辜的眼睛:“刚刚不是大祭司夸娇娇做得好,心里十分敬服嘛?” 又说:“大祭司此番特陪娇娇来,肯定是有什么指示要吩咐的,大祭司您只管说,娇娇无有不听!” 赫连亦初张口欲解释他只是不知怎么拒绝,被莫名其妙强拉来的这儿。 但这话炸一听着又好像无赖的道理! 毕竟,他个大男人哪里有被小女童强迫的道理? 可他又哪儿有什么指示吩咐,就算有,也是建议。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又听风娇娇道:“大祭司心怀天下,心怀大梁百姓,在皇宫那办的都是为国祈福的大事!而且他师承医仙! 医仙大家都知道,就是医术特别好的那个! 昨天本郡主生病都是他妙手回春治好的! 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物愿意随本郡主来此地,又赞赏本郡主,本郡主感到莫上荣耀!” 她越说越来劲,百姓也随之露出哇塞,惊叹的表情。 赫连亦初不由握拳,放在唇边微微咳了一嗓,他不免有些局促,就连耳根都有些烫红。 就见风娇娇忽然转过来对他道:“大祭司您别害羞,您就说您此番过来有何指示就行,您不知道,娇娇有多崇拜您!” “其实我没……”他面对她虔诚到灼热的目光一时说不出其他的话。 又看向众人那看到神佛的目光,他微微一抖:“本官……” 他目光扫了一周,大脑一片空白,耳后发热,忽然想起风娇娇方才说的,脱口而出道:“本官是来义诊的。”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赫连亦初只觉栽进了坑里,他无奈地看着还不到他腰际的女孩儿,吩咐小厮搭建了个坐台,便开始他的义诊之旅。 郑老夫人抿嘴一笑,自然看出是大祭司认了栽,暗叹娇娇聪明的同时,也不忘让人给大祭司倒了杯茶赔罪。 他应该不会和小孩子计较? 风娇娇再次回到了锅前施粥,看着超脱凡尘的大祭司给她打黑工,她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郑老夫人示意娇娇不要太过,为了不让祖母担心,风娇娇也捧了杯茶给大祭司端去,她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祭祀,喝杯茶暖暖,不然以后拉不动弓箭就不好了。” 大祭司为人把脉的手一动,人也瞬间对上风娇娇的眼睛。 她眼中满是浅笑的洞悉。 赫连亦初僵硬,风娇娇也没多说其他便放下茶杯继续回去施粥了。 上次,她九层塔遇刺就怀疑了,怀疑是有人为让她告诉风楚销邪像的秘密纵火。 可她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谁不敢直接告诉风楚销,非要如此利用她才可以! 后来,她出了九层塔,几乎所有人都在塔外,唯独不见住在宫内的赫连亦初。 而他,却正巧在宫门外等她,见她被风楚销抱着也没诧异。 反而,他还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她下定决心投靠风楚销阵营。 她没想她救过的人竟然这么狗,今天,她不让他多贡献贡献她就不姓风! 他应该感谢他自己救治她心疾,让她灭了对他的一半怒火! 风娇娇施粥,不断有灾民来到选地。 郑老夫人一直在风娇娇身边给她擦汗,这汗多半是热粥蒸出来的,她半分不觉得吃力。 忽然,远处赶来了两辆马车。 那两辆马车并不齐驱,也没在一起走,但光看马车装饰应都是贵人。 风娇娇不由挑了挑眉,眼底落下一抹兴趣。 她看得出,前面那个是她好姐姐风佑兰的马车,后面那个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关家的车了。 看来他们已经做好选择,要过来着补他们之前的唐突了。 风娇娇似没看到一样继续施粥,果然那两辆马车靠近,从里面分别跳下风佑兰和关家母子来! 第五十九章 赔罪 风佑兰率先跑到风娇娇的身边,她满脸紧张地问:“娇娇你没事,我刚醒就听说你昨天夜里生了病,你如今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又心疼起她:“你也不知道好好休息,这才醒过来没多久就来这儿。” 风佑楠跟在风佑兰身后走了过来,他怀里仍抱着那把忠魂刀,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看着风娇娇,一声不吭。 风娇娇摆了摆手道:“我没什么事啦,哥哥姐姐都放心。” 她做了一早上的善事,如今身上已然恢复,甚至身子比之前还要轻巧。 风佑兰似乎还想说句什么,就听一边的郑老夫人道:“别闹你们妹妹了,你们有功夫也去帮帮忙去,没看人手都不够用?” “好!”风佑兰答应。 眼看涌入选地的难民越来越多,风佑兰也带自己的侍女另架了口锅,帮起忙来。 风佑楠比风佑兰生活能力更强点,他和他的小厮各架了一口锅,开始熬起粥来。 关夫人自下车就没有人搭理她,她看着风娇娇满锅的粮食,再加上昨天风娇娇送给她的衣服碎片,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她拽着她的两个儿子,来到郑老夫人面前问安:“老夫人好。” 她身后的儿子们也跟着问好,可脸上却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郑老夫人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诧异关夫人的忽然到场,问关夫人:“嗯,关夫人怎么有空来啊?” 郑老夫人脸上带着不近不远的浅笑,关夫人示意了下身后的侍女说:“这不是听说郡主布衣施粥,想我等朱门酒肉臭的,也该从郡主之风。 故而送来这些,以尽绵薄。” 说罢,她又来到风娇娇面前嘘寒问暖:“郡主,昨日回家,妾身细细想过了,确实是妾身的两个儿子无状,冒犯了郡主,今特带他俩来赎罪。” 又对她的两个儿子道:“还不快过来请罪!” 两个小男孩不情不愿地磨蹭上前,风娇娇只装听不到,不睬不理也不言语,只继续给贫民施粥。 而一旁的郑老夫人却是听出了话里的玄机,她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来到风娇娇身边。 那两个小孩儿在风娇娇面前拱手一礼道:“我们错了,还请郡主宽宏大量,饶恕我们!” 他们明显心中不服。 风娇娇仍是不理他们。 关夫人脸色微讪,她尴尬地笑了笑,可风娇娇不说,她也不好让她的两个儿子直身。 还好郑老夫人适时开口了:“二位贵公子还是免礼。” 又问关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夫人如此礼遇娇娇?” 见有人解围,关夫人自然有坡就下,她对郑老夫人讪笑了一下,说:“昨日,妾身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跟郡主看上了同一块地方,而妾身一时情急,也说了些不过脑子的话,冒犯了郡主。 今日,妾身特趁此机会向郡主赔罪,还请郡主不要同我们一般见识。” 说着,就让侍女们来到风娇娇面前,她们将手里蒙着红绸的托盘掀开,只见许多玉石翡翠首饰在那。 周围难民明显都睁大了双眼,似有躁动! 树影见状立马盖住,郑老夫人也微微蹙眉,而后微笑了一下,道:“关夫人不必担心,我家娇娇自是大度的。不过,此地乃天子所赐,我家娇娇也不过是奉命看地。” 关夫人明显脸色不对劲了起来。 天子所赐?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陛下暗中指使? 又看向一边施粥的风娇娇,更是手脚冰凉。 也是了,风娇娇那么小的孩子哪儿能主导这么大的事情,此事定是陛下授意! 陛下果然查到她关家了! 想到这儿,她眼前忽悠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步,冷汗连连。 她根本不敢想关家未来的下场! 她身后的两个儿子连忙扶住她,他们连连道:“母亲您怎么了!” 郑老夫人苍老的眸里划过一抹暗光,她不动声色道:“关夫人我看你身体好像有些不大好,此地寒凉,要不你快些回去请太医瞧瞧?” 关夫人稳了稳身子,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她连忙拉住风娇娇的手哀求:“郡主,妾身真的只是一时昏聩,求您饶恕妾身,妾身……” 一道身影闪来,直接将风娇娇被关夫人抓住的小手解救出来。 风楚销声音浅淡:“夫人请自重。” 一旁的郑老夫人也明显诧异了一下,她立马着人拉开关夫人道:“关夫人你怎么了?” 又对她身后的侍女道:“没看到你家夫人不舒服,还不快扶回去请个太医瞧瞧!” 侍女们手里端着托盘,皆手忙脚乱的要来扶关夫人,可一直沉默的风娇娇却开口了:“夫人不必担心,虽说是夫人冒犯了娇娇,但娇娇毕竟是晚辈,威严不足也是有的,夫人不必特来费心道歉。 如今,娇娇还有好多事要做,一会儿还得看孤儿去,就先不招待夫人了,夫人请自便。” 关夫人也知自己唐突失礼,却又担心抄家灭门之祸,一心只想求得她的原谅。 只可惜对方一副“我很忙”的样子,让她无从下手,她扫了一眼周围的难民,终于道:“郡主说得哪里话,您品阶在妾身之上,自该受妾身尊重,且妾身看此地事多,妾身也想尽绵薄之力,请您……”给我个机会。 “郡主,那边孩童打起来了!”重明跑过来报。 他不好解决,毕竟他只会打架不会劝架。 风娇娇说:“过去看看!”抬脚就要走。 关夫人立马就要跟上,风娇娇微一蹙眉,回过头微笑道:“夫人若是想出力,不如为灾民一人准备一套被褥棉靴,床架锅盆等生活用品。 其次,夫人若是想赔罪,还请夫人把玉镯换成铜板,本郡主如今只想造福难民,无欲奢侈。 当下本郡主还有事,夫人不必跟着了。” 说罢,便小跑而去。 关夫人有些僵硬,她不由自主扫了一眼四周。 如今难民怎么也有几百人,她全都买一份被褥棉靴,生活用品,再加上铜板,怎么也得上千两。 第六十章 培养势力 可她又不敢以次充好,她家老爷又实在是个克己奉公的,这一千两银子花出去,也算是另类抄家。 而风娇娇那边刚平息完一场小孩儿的战争! 原因是一条鱼引起的。 孩子们食不果腹惯了,忽然看到食物自然难免疯抢! 相较于那些相对冷静的成年人,孩童们会更好斗一点,他们刚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少年嘴里正咬着鱼腹,跟另几十个小孩儿混战! 那小少年的五官恍惚有些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很快,他们都屈服在树影的武力下乖巧起来。 风楚销也跟了过来,道:“让树影解决,免得你受伤。” 可风娇娇却摇头:“无妨。”又忽然指着刚才那个以一当十的小少年道:“你跟我来一趟!” 小少年正跪在地上装乖巧,忽被提名,以为他要被惩罚,连忙把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风娇娇,眼神有些忐忑。 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跟上。 风楚销看着二人的背影眸光微动,他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树影,薄唇微动。 树影了然授意,向风楚销拱手一礼,便飞身而走! 远处,一个巨大的枯树底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风娇娇问着眼前少年:“你多大了?” 那少年回答:“十岁。” 风娇娇又问:“可识字?” 少年也言简意赅:“学过一点点。” 风娇娇甩出一大堆疑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你的家人呢?” 少年沉默了一下,他手指捏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有些发皱,他垂着眼眸道:“草民贱名清文,京城本地人,之前家里是街头变戏法的,后来,家里经营生活不起,爹爹便把哥哥卖了,又打死了娘亲,到最后,爹也死了,全家只剩下我。” 他平静的说着他悲惨的人生。 风娇娇问他:“那你可有想好日后该怎样活?” 清文微微摇头。 他如今已过得朝不保夕,哪儿还敢想以后? 况且人生下来就是分高低贵贱,卑贱的永远爬不上高处,高处的人也绝不容许卑贱的人爬上去。 他这种人,就注定是别人脚下的泥。 有一日活一日,多活一天都是奢侈。 像他这般的人也大多如此想法,毕竟,在这个世道,想要完成阶级跨越实在太难。若没有贵人引路,光靠自身,实在太难! 可风娇娇却道:“本郡主想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为本郡主效力?” 清文一时没出声。 风娇娇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淡道:“本郡主年幼,身边没有自己的亲信,倘若你愿意为本郡主效命,本郡主自会将你从淤泥里拉起,你待如何?” 她不紧不慢的抛出一个诱人的选择。 若能做人,谁还想当一摊烂肉? 清文立马跪下,并给风娇娇重重的磕了个头:“奴才愿意,奴才愿意为郡主效命,只要能出了这泥潭,往后奴才的命就是郡主的!” 可风娇娇并没有让他立刻起来,而是招出了手中的蛊虫,伸到到少年面前道:“为表忠诚,你可愿让本郡主的蛊虫在你身上下蛊? 若有一日,你背叛本郡主,你必万虫噬心,不得好死!” 相对于诺言,她更相信握在手里东西。 清文丝毫没有犹豫道:“好!”就伸出手,任蛊虫爬上他的手腕,钻进袖子衣服里,在他胸口的位置咬了一口。 蛊虫回到风娇娇手里。 风娇娇看着他满意一笑,随后,又看向远处的那群孩子们淡声:“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孩子?” 清文应声,风娇娇回眸,她眼中酝酿着耐人琢磨的味道,她说:“本郡主太需要自己的势力了。” …… “找教书先生,让那些孩童无论男女都好好读书,偏大一点的孩子,再找个武师让他们习武!” 风娇娇刚回府就吩咐重明。 风楚销递给她一碟子如意糕淡笑:“看来妹妹收获颇丰!” 风娇娇拿了一个,咬了口得意:“那必须的!” 又问:“娇娇让哥哥帮忙找的植物可有消息了?” 风楚销摇头:“还没。”又颇为无奈的语气:“哪有那么快。” 风娇娇也觉她太着急了些,又忙了一整天,索性葛优瘫在那里啃糕,任安巧为她揉捏解乏。 舒服得她都微眯了眼睛。 风楚销挥手示意宝月阁里的婢仆都先下去,待人走尽,他又声音清浅的问:“娇娇貌似很不放心重明?” 风娇娇睁眼,看向他一副浅笑悠然的模样却仿佛看到了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她心中一跳,道:“哥哥哪里的话,娇娇一直在重用重明呀!” 她又哪里露馅了? 风楚销轻微笑了笑,他端起茶杯,轻抹茶盖轻声:“娇娇忌惮重明也是正常,毕竟他身份在那。不过,娇娇确定要另选清文?” 他眸光清浅地落在她的身上,风娇娇不想,对方连清文的姓名都知道,索性也不再装。 她又啃了口糕,问:“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等同默认。 昨天,当她看到孩童人数极多的时候,她确实想过让重明替她培养势力。 但又一想重明的身份,以及他和风楚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就不想让他着手培养她的亲信。 她怕有一天他给风楚销传信,更担心有一天他会反水侍西域! 她不希望任何人了解她的真实实力! 风楚销轻“嗯”,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对风娇娇说:“哥哥不仅知道那少年名叫清文,更知道他本是东宫小德子的亲弟。妹妹想用他,也不知会不会有后患。” 风娇娇明显呆怔了一下,随即想起小德子的那张俊秀偏瘦的脸来。 她脑中忽然将小德子的脸与清文的脸来个对比。 一拍大腿!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那张脸仿佛在哪儿见过,原来是小德子的弟弟! 又想起清文说他曾有个被卖的哥哥,一时对上号来。 又对风楚销回答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他是小德子的亲弟倒也是好事!” 第六十一章 装病 必要时候倒是可以互相牵制! 风楚销看着她自有成算的模样,开口揶揄:“是吓唬人家下了蛊,让人家心生畏惧吗?” 风娇娇顿时有些恼了,她拿了块如意糕塞进他嘴里,她有些气恼道:“哥哥能不能不要偷听!” 这整得她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了! 风楚销笑着摇头,他不紧不慢地吃下嘴里的如意糕,道:“哥哥可没偷听,不过是娇娇站在不远处,也没避人,而为兄偏又目力偏好,读得懂唇语。” 风娇娇又想怼他! 他看她一副要咬人的表情,终于端正了态度问:“晚上那场布施娇娇还打算亲力亲为吗?” 风娇娇摇头:“娇娇不打算还亲自去了,左右东西都已经备好,还有重明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况且她经过这一早上的布施她已经摸清楚积累功德的路数,只要是她促成的善因,就算她的功德。 风楚销又问:“话说,娇娇同祭祀哪来的怒气,今日竟这般捉弄他,莫不是前日九层塔是他纵火,娇娇报复不成?” 要么怎么说这家伙心智近妖呢? 他只凭她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就能猜测出她此举的缘由。 风娇娇蓦然想起回来的时候,大祭司刻意找她单独说的:“纵火一事确实是下官对郡主不起,下官抱歉,求郡主饶恕。 但,希望郡主能为下官守口如瓶,毕竟,此事郡主并拿不出切实证据,再则,下官如此,也是为保全郡主性命。 有些事,郡主不如不知不听,更利命格缘道。” 风娇娇面上不动声色,她只微笑了一笑,道:“哥哥在说什么呢,哥哥你都查不到的事情,娇娇怎么可能查到? 娇娇捉弄他,不过是因为他把娇娇的药熬得太苦了,亏得哥哥的蜜饯给得及时,不然娇娇可得遭一通大罪!” 她装作怕苦的模样瘪了瘪嘴,又想起大祭司今天在选地义诊后,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她突然感觉好笑起来,她眼底掩不住笑意。 风楚销坐在一边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二人各怀心事,屋子中安静了几秒,就听门外的安巧说:“郡主,风七公子,家里来了许多客人,都携礼而来,说是来看望郡主姑娘,请问姑娘去前厅见见吗?” 风娇娇诧异地与风楚销对视几秒,风楚销淡笑:“我想,应是娇娇捉弄那人发起反抗了。” 风娇娇不由小脸儿一黑,对外喊道:“不见,就说本郡主累了,如今正在酣睡。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有长辈,何必要我一个小孩儿去见客?” 看来她是高估大祭司的胸怀了! 要说,知道她生病的人没有几个,左不过是风家郑家这几人,再加上大梁皇大祭司知道。 而,风家这几人是绝对不会传她有恶疾在身的,大梁皇也没有那么碎嘴子,那就只有刚被她捉弄完的大祭司。 这才回去多久,看望她的人就来了? 她也实在惊叹大祭司这效率! 门外安巧道:“回郡主姑娘,郑老夫人县主小姐和风表公子都已经歇下了,丞相及其他公子还在宫中繁忙,府里如今确实只剩郡主姑娘和风七公子能见客了。” 又试探地道:“若不,奴婢先带客人们去前厅吃茶,或是请人叫醒老夫人?” “那我还是亲自去!”风娇娇听她提的这两个方案一个比一个离谱!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跳下了凳子,风楚销陪她,看她认命往外走,却不经意一瞥注意到一旁的梳妆台,她眼睛忽然一亮! 她小跑到梳妆台前,对外面的安巧喊:“你先把他们领到前厅,上好茶等着,郡主和七哥很快就到。” 安巧道了声:“是”就准备去了。 只见她拿出脂粉,在她的小脸上一顿捣鼓。 很快,就给她自己画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面色灰黄,唇色惨白,风楚销不由低笑。 不一会儿,一个病重的风娇娇就出现在了风楚销眼前。 风楚销点头,认可她的化妆技术,又“善意”地提示:“其实娇娇可以让蛊虫替娇娇换颜的,这样容易,还快。” 风娇娇刚嘚瑟的表情一瞬间下沉了下去,她凉凉地看着他,道:“你不早说!” 就剜了他一眼,向外面走去。 风楚销跟上,走在前面的风娇娇忽然停下,风楚销也停下,风娇娇回头对他展开了怀抱。 她说:“病号走不动路。” 风楚销笑着把她抱到怀里,就听她低声说:“以后还请哥哥教娇娇蛊术。” 她除了最简单的放蛊咬人,其他的啥都不会。 这蛊虫放她手里都可惜了! 风楚销点头答应:“好。” 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前厅。 那里早已坐满了一屋子的人。 她们都是代表各家而来的夫人,身后还各有婢女仆人端着礼物。 风楚销平静漫声道:“多谢诸位对家妹的关心,今日家中父兄皆不在家,只能我兄妹来招待诸位。如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他声音浅慢的说着客套话,抱着风娇娇来到了主位坐下。 那一身气质高贵凛然,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令人臣服的气势。 第一个跑上来的就是关夫人,她身后的婢女大包小提,来到风娇娇面前说:“妾身回去了才听大祭司说您昨日病了,又想您今日这么操劳,妾身实在忧心不已。 这不,妾身特意送来东阿阿胶,千年人参等大补药材,给郡主好好补补身体! 还请郡主收下,成为灾民百姓更大的福气!” 说着,就让她身后的婢女们展示她带来的补品。 东阿阿胶、雪莲、人参、鹿茸、燕窝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婢女捧着早晨没有送出去的钗环首饰,极度奢靡。 就连也算见过大世面的风娇娇都惊叹:这关夫人也是下了血本了啊! 众人也被关夫人这大礼闪瞎了双眼! 她们一边不耻关夫人讨好风家的嘴脸,又暗自忖度起自己的礼物,皆觉失了分量。 她们连忙派人偷偷回家,再拿些贵重的。 第六十二章 重礼所为何? 须臾间,原本几十人的屋子里,忽然少了二十几个婢女。 不消说,她们都是奉自家主子命去取礼物去了。 风楚销风轻云淡道:“夫人客气了,如此大礼吾妹实不敢收,还请夫人收回去。” 他平静地同她客套,在场之人却暗骂这关夫人讨好风家简直不要太内卷! 她好歹也是个有诰命在身的夫人,怎么弄得跟哈巴狗一样,惹得她们也不得不增添礼物。 关夫人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风楚销尬笑,她说:“都是些平常的药材,七公子不必客气的。 再说,这些也是妾身的一片真心实意,还请郡主收下,全了妾身的心。” 她一副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的模样劝说,心里却想,她送都送来了,还能拿回去怎么的? 这风七公子怎么比这小的还会玩儿人。 可她偏又得陪这位风七公子虚伪以蛇,劝他收下,给他们个“不得不”收下的台阶,收下她花了血本才买来的奇珍! 关夫人心里简直在滴血! 怪不得她两个儿子不愿意来,她上午累得头昏腿疼,下午还要受这憋屈。 风楚销复又说了几句推拒的话,什么,娇娇还小,用不得这些珍贵药品,只普通药材就够了。 又说,娇娇心善,看难民吃药艰难忧心,更别说独自吃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 关夫人只能再劝! 最后的最后,风楚销二人不仅收下了关夫人的礼物,关夫人还答应灾民的药材都由她关家出,也算是她关家为大梁百姓尽一份力。 要说的也奇怪,她上午还看风娇娇脸色红润,怎么一到下午就是这么副活不起的样子了? 一旁的众人只觉震惊! 她们震惊关夫人好似被门挤过的脑袋,又震惊关夫人的大手笔! 而风娇娇却感觉身体简直不要舒服太多,她不由感叹:难道这就是抱稳大腿的快乐? 不由抱紧了风楚销,抚了抚,把他想象成了金大腿的模样,搂在怀里。 风楚销身体微一僵硬。 他耳根微红。 而后便是沐家萧家送礼。 出奇地,他们的礼物与关家重礼不相上下,要说沐家是为了缓解沐沅与风娇娇的关系下血本,倒是情有可原,可这萧家大箱小箱的又是为何? 沐沅随着父亲对风娇娇说了许多客气话,沐沅也给风娇娇好好磕了头,赔礼。 几日不见,沐沅原本圆润的小脸消瘦了许多,她眼里也不再是那样张扬跋扈的模样,反而带了几分难得的小心。 风娇娇也没真对她动气,索性也趁此机会与她缓和了态度。 沐中书令看着极为开心,他对风娇娇抛来了橄榄枝,说:京城中最好的戏班如今都在他家唱戏,请娇娇有空,过府一叙。 风娇娇点头答应。 而萧家也是萧夫人带着儿子女儿前来。 那两个小孩儿不卑不亢地给风娇娇见了礼。 萧簪冷仍是十分温柔懂礼,她的弟弟萧令容也是一副温雅态度。 萧家家风很好,从两个孩子身上就能看得出。 婢女们捧着一箱又一箱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萧家给风娇娇下聘! 这礼物贵重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风楚销看着其中一个箱子里的玉佩挑眉:“听说萧家小公子曾得一块儿上好的紫玉玦,雕以飞鸟图样,不知可是这块?” 他眸中带着捉摸不定,似乎浅笑般看向面前的温雅少年。 萧令容莫名一脸红,周围人的眼神也忽然有些隐晦八卦。 他仿佛什么心事被人戳中,轻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萧家夫人微微挑眉看着自家儿子,眸光一闪,不由笑道:“都是你这小子丢三落四,贴身玉珏怎么能丢落世横郡主的礼物里。” 又向风娇娇一笑:“我这儿子最是脑子不好,他没头没尾习惯了,让娇娇见笑。” 说着,又拿回了那块紫玉玦。 萧令容瘪了瘪嘴唇接过,风娇娇看着他那张包子脸,他仿佛有什么心事,耐人琢磨。 萧夫人笑道:“听说,世横郡主在京城得了块儿地,作立府所用,又听说世横郡主不顾一己之身,亲自布衣施粥。 我萧家最是最敬佩此种人物,故而,这礼物一部分是为着郡主的身体所送,另一部分,则是敬郡主风骨,请郡主不要嫌弃。” 风娇娇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她怎会嫌弃,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在那些财宝上。 风楚销眸光闪烁,从萧令容的身上移了过来,对萧夫人说:“多谢夫人好意。” 便示意树影将萧家送来的礼物收下。 他不紧不慢地招待着送礼贵客,可风娇娇却莫名感觉,气氛忽然不太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待到要送客,风娇娇打算好好问问风楚销紫玉玦的问题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太监的声音。 北蘅便带着韩湘月一同走了进来。 韩湘月腰间挂着专属北蘅的太子玉佩! 风娇娇眸光微挑。 众人连忙给北蘅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人乌压压跪了一地,唯独风楚销抱着风娇娇不动。 他在她耳边低声:“看来妹妹这场大病,倒是让韩家小姐钻了空子。妹妹可觉可惜?” 风娇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在风楚销怀里,她微微一笑道:“多情即无情,既知无情又何须惋惜?” 他早已不是她的选择了。 北蘅迈着步子,直接来到风娇娇身前,他小脸儿关怀道:“娇娇妹妹你怎么样了,听大祭司说你昨天都晕倒了!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他脸上竟是满满的心疼。 风娇娇摇头:“回太子哥哥,娇娇好多了。” 北蘅派人将礼物放下,对风娇娇道:“明日巳时,宫中宴会,不知妹妹还有力气去否? 若妹妹不去,我也来风府陪妹妹,娇娇妹妹不必担心!” 风楚销太阳穴微微一蹦! 风娇娇淡笑:“娇娇会去的,太子哥哥不必担心。” 又说:“太子哥哥还是陪月月姐姐,男女有别,娇娇不好同太子哥哥过从亲密。” 那韩湘月已经是第三次幽怨偷瞥她了。 那可就别怪她绿茶了! 第六十三章 有人纵火! 韩湘月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她尚还年幼,并不知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她稍有慌乱道:“太子哥哥我……” 又看向风娇娇,上前行礼:“世横郡主安好,月月并非故意与太子哥哥过从亲密。而是,我们终归会和……” 她娇怯的看了北蘅一眼,道:“我们终究会成为一家人,月月一定会和世横郡主相处好的。” 由于心虚,她发自内心地反省了刚才的行为,也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诚心道歉! 韩湘月已经把自己的未来安排好,并顺挂着风娇娇。 要不怎么说封建思想残害人呐,这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当别人的附属品。 她不会以为,她得了玉佩她就是太子妃? 她这体贴大度,还说他们将会是一家人…… 风娇娇想说:谢邀,不必! 她大腿正抱她在怀里呢! 原本要离开的众人,此刻皆吃瓜看戏地留在原地谁也不提走,风娇娇眉毛一挑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曾告诉娇娇,及笄之前不许订婚,故而,韩小姐的这句一家人本郡主担当不起。” 她一副累极了的模样缩回风楚销的怀里,风楚销淡笑:“家妹病重,需多加休息,恕不能招待各位,他日忙完,我风府必定登门拜访。” 说罢,他抱着风娇娇就要往外走,北蘅的眼睛都快黏风娇娇身上了! 树影和管家很有眼色的要来打圆场,总不能真把太子殿下及诸多贵人晾在这儿,他们挨个跟贵人们卖笑脸儿。 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位乖巧少女,她眸眼灵动,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盒子,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侍女,她喊:“娇娇!” 来人正是巫雨台巫女玉灵儿! 风楚销驻足停下,风娇娇看到玉灵儿眼睛也忍不住一亮! 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儿的! 玉灵儿来到风娇娇面前道:“娇娇,听说你为百姓施粥,搭建救民房,此是上上功德,我佩服不已!故我捐钱千金,以尽绵薄。” 她半个字没提风娇娇生病的事情。 风娇娇自然不会推拒,她道:“那就多谢灵儿姐姐啦!”又让安巧把东西收下。 她刚想再问一句九层塔的事情,就见重明从外面闪身过来,来到风娇娇面前说:“主子不好了,灾民区走水,烧起来了!”屋内众人也面面相觑! 风娇娇不由眉心一跳道:“还不快去救火!” 重明说:“已经着人在救,属下发现蹊跷,特回来传消息。”说着就双手奉上一块布条。 那是一块儿相当好的布料! 站在不远处的关夫人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清楚,她心中隐约有不安在跳动。 风娇娇直接眯了眼睛将那布条攥进手里,她跳出风楚销的怀,道:“去选地!” 说着就要往外走。 可她还没走出两步,腰肢就被风楚销拦住,她再次落入他的怀中,风楚销道:“我陪你去,打马快些!” 说罢,就抱着风娇娇跑了出去。 他解开夜照玉狮子的捆绳,断开车身与夜照玉狮子的连接,将她抱上马,坐在她身后,疾驰而去! 屋内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树影重明也跟上,管家熟稔地招待起了贵客,上来了茶! 众夫人皆纷纷告辞,唯有玉灵儿也带人骑马追了过去! 萧夫人亦想带两个孩儿走,可萧簪冷萧令容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对视了一眼。 萧簪冷温柔坚定地说:“母亲,世横郡主心怀黎明百姓,女儿敬佩,女儿也想去选地看看,看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母亲准许。” 萧令容也严肃着张小脸,略一点头说:“儿子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儿子想去帮帮忙!” 萧夫人看着她两个孩子皆是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微微笑了笑,眸中带着欣慰赞赏,对他们道:“母亲跟你们一同去。” 说罢,就出了风家上了自家马车,让车夫快点赶路,去选地。 韩湘月则也有些想去,可又想起太子就在她身边,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湘月道:“殿下,我们先回宫。”总不好让太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若出差错,她全族百十来口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北蘅略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和韩湘月回去了。 …… “一定是关家那俩小混蛋干的!”她早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竟然还敢放火,当她是死的吗! 她手里攥着关慎行身上的衣料,一双明媚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要宰了他们! 风楚销薄唇微抿,微微蹙眉没说话,却加快了催马速度。 他回头看了眼追在后面骑马的树影,树影领命! 到了地方,风娇娇几乎腿软下来。 到处都是烧焦了的味道,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痕迹! 小孩儿老人有不少盖着白布躺在右侧的空地上,救灾区哭声一片!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生存的机会,好不容易拥有救命的物资,如今又被眨眼剥夺! 生机如梦幻泡影般猝然破灭,他们想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风娇娇心里也不好受,这都是她用尽心血经营来的。 这跟她之前对待灾民的心态不同,之前灾民这两个字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两个字。 发不发善心全靠能力,要不要功德全看心情! 可现在,经过一上午的接触,她甚至都已经记住了许多人的面孔,某些人的名字。 他们在她心中不再是冷冷冰冰的两个字,而是活生生的人,站在她脑海里。 看着上午还同她说话的人一个个躺在地上,她心里悲愤得想哭,发狂得想杀人! 这感觉,大概就像小孩子精心搭建的积木城堡,在搭建完成的那一瞬间骤然崩塌,并砸死了与她一同搭城堡的伙伴! 这心情,岂是一个崩溃能形容得了的? 风楚销摸了摸风娇娇的头顶轻声:“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可现在,还是先解决灾民住所的问题。” 因为集结了京城中大部分灾民,所以,这里的灾民比选地原本的灾民数量不知多了多少。 第六十四章 起誓 风娇娇蹙眉想找家里商量,要个庄子给他们住,就听风楚销在她耳边说:“哥哥在这附近有个园子,久不住人,不算奢华,却也算素雅。 那园子大概能容纳下百十来人,送给娇娇。” 风娇娇微微愣了一愣,她尚未开口,就听灾民中有人注意到他们,向他们喊:“世横郡主又来了!” “世横郡主救命啊!” 而后便是乌压压的灾民一起跑过来,跪在二人面前哭嚎磕头:“求世横郡主救救命,我丈夫被烧成重伤,仅剩一口气了。” 还有孩童也跑到风娇娇脚下哭:“郡主大人救命,呜呜呜。”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风娇娇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眼前得惨状对风楚销点头,说了一声:“多谢哥哥。” 就着重明先去将风楚销的园子挪空,并收拾一下。 毕竟他府里也有不少的金钱财物。 有道是财帛动人心,若不清空财帛直接放灾民进去,就相当于将一块肥肉放进饥饿已久的狼群,造成哄抢不说,还容易引发暴乱! 风娇娇又教人去找此地的府衙官吏,要他们增派人手安抚群众,并开始晚上的那批施粥。 风娇娇又招来了清文吩咐:“上午送出去的衣服已经烧得几乎没有了,你去统计个数目重新准备。” 后面的萧家等人还有玉灵儿都跟上来了,她们看到眼前得惨状也都唏嘘不已。 看似温柔软绵的萧簪冷第一个来到风娇娇面前问:“可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吗?” 她眼神坚定,此时的脸上却挂着面纱。 不是为别的,而是作为大家闺秀,族规教育并不允许她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更别说与这些灾民接触密集。 可她又想着为这些可怜的难民尽自己的一份力,索性轻纱覆面,掩耳盗铃地遮掩她违背礼法约束的倔强之心。 风娇娇看着这位温柔坚毅的女孩儿十分欣赏,她对她也很是有礼,拱手道:“由是灾民住宅都被烧毁一空,故而大部分人手都跑去处理废墟,以及建筑新的住宅了。如今施粥人手不够,小姐若愿意,可助施粥否?” 萧簪冷不假思索道:“好!”就跑去架锅,灾民一瞬围了许多过去。 萧夫人也连忙过去陪她。 萧令容则对风娇娇拱手一礼,偷偷看了她一眼,便也帮忙施粥去了。 玉灵儿指着一旁盖着白布的尸体问:“这些尸体怎么处置?” 她不忍蹙眉。 十几具尸体,有大有小,都烧得黑糊糊得,惨不忍睹。 他们跟宫渠里抬出来的那些尸体不同,虽然同样是尸体,但那些尸体烧之前就是死的。 不像这里的这些,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生生烧成了这副模样。 一个个都表情痛苦得很! 有的蜷缩着身子,有的则永远固定在绝望挣扎的姿势! 风娇娇也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了,毕竟,她也不了解古代的处理方法。 她抬头看向风楚销试探地问:“埋了?” 可风楚销却摇头,对刚来的府衙官吏吩咐:“将他们都抬到没人的地方烧了。” 这么多的尸体,若不处理干净恐又是一场瘟疫。 可这命令在古代人耳朵里却成挫骨扬灰! 接听命令的那个府衙官吏不禁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地看了眼风楚销,道:“是!”便抬尸体去了。 索性,风楚销吩咐官吏的声音并不大,并没有几人听见,众人只瞧着有人抬走了尸体,那些亲人都忍不住哭。 人们皆在大火的阴影里没走出来,又崩溃好不容易有的住所生活用品也没了。 有人烧成了重伤哀嚎,有人则因为痛失家人恸哭,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人们皆陷入极大的恐慌! 玉灵儿忍不住道:“娇娇,要不派兵镇压?” 风娇娇默默摇了摇头,对玉灵儿行了一礼,道:“灵儿姐姐,求你个事儿,如果我明天来不及去大宴,姐姐便帮我美言几句。 虽说娇娇的爹爹和哥哥们也会为娇娇想办法,但风家到底不太好恃宠太盛。” 玉灵儿连忙扶起她,道:“娇娇你做的是对的事,我敬佩你,不必你用‘求’这个字。 陛下那边我定会解释,而且我今日来了自然也会陪你。 若误了大宴便一起误,无论有无罪论,我们一起!” 说罢,便看着带着自己的婢女也施粥去了。 风娇娇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灾民的情绪,她抬头看向风楚销的那一瞬间,却看到风楚销看着她的眸光,微微偏后闪了一闪。 风娇娇心中一动,也微微侧了头,不着痕迹地往他示意的方向撇了一眼! 果然瞧见一个躲在马车后头的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这边乱象! “她还敢来?”风娇娇咬牙低咒,就要吩咐人把关夫人抓回去! 可风楚销却立马将她搂在怀里,并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交给为兄。” 而后将她放下,一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风娇娇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灾民抿唇不语,忽而撕扯自己的裙摆,用簪子化下一段青纱,来到废墟中最显眼的位置,挥舞着手中的青纱扬声:“百姓们,这是本郡主与大家共同搭建的新家,如今毁了,本郡主也很痛心! 本郡主知道,大家刚经历完一场生死很是恐惧,但请大家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因为这场灾难,本郡主愿与诸位共同渡过! 无论是谁要灭绝我们的生机,无论是谁要与我们过不去,本郡主都会第一个冲在前面,保护你们,与之为敌! 或许,你们会觉得本郡主还只是个孩子,但,本郡主愿以我世横郡主之号起誓,以我风娇娇之名起誓! 誓与大梁子民共渡灾年,誓为万民谋生安全! 希望大家能够有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只要大家不放弃,本郡主就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努力想活着的人!” 她眼神通红,话语振聋发聩。 很难想象,曾经一个自诩自利的一个人,忽然起了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怜悯之心,会是什么样? 第六十五章 手帕交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凝聚在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人们皆安静下来,眼眶的红好似会传染一般,原本哭泣的人也都止住了哭声,默默地看着废墟里的女孩儿。 空气安静了一瞬,而后便是大的哭声,有几人率先向风娇娇跪地叩头,高呼:“郡主千岁!” 而后便是所有人,自发地向她跪下,眼里满是泪水谢恩! 萧令容看着废墟中的她抿唇不语,他无法不承认,他再次心动了。 远处,一马车内坐着一衿贵男人,他正凝望着这边的风景。 他眼神悠悠,身后的小道童也随他的目光落在废墟中,那张扬明媚的女童身上。 他问:“祭祀可是想帮世横郡主?” 又道:“那边伤了那么多的人,您要去救救吗?” 赫连亦初深邃的眸里看不出情绪,他平静地轻声反问:“你看到动物之间的弱肉强食你会出手相救吗?” 小道童眨着眼睛,没明白祭祀为何忽然问此一句,只单纯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就摇了摇脑袋回答:“不救。” “对,不救。”赫连亦初放下了轿帘,道:“我们回去罢。” 他低垂了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乎藏了几分难得浅笑。 有了风娇娇的鼓舞,人们可算是调整好了心态,从恐惧中稍稍平静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布施,以及重新搭建房子。 风娇娇稍稍松了口气,就见风楚销一身锦袍,眼中酝酿着笑意向她走来。 树影跟在他身后。 “事情办完了?” 他不是才刚走吗? 风楚销点头,来到她身边:“还顺带听了下妹妹慷慨激昂的话语。” 他俯身抱起她,轻声温柔在她耳边:“妹妹很棒。” 除了他母亲外,她是第一个如此俘获民心的女子。 风娇娇窝在他怀里问:“你说关家那俩混蛋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亲娘苦心竭力的求和,他们却恨不得到我祖坟上蹦”蹦迪! “咳,蹦蹦跳跳。这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气死不可!” 呼,好悬说漏嘴了。 风楚销似乎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风娇娇又问:“你把关夫人关哪儿了?” 风楚销抱着她去架锅施粥:“跟她儿子一起,都在七哥的院子里做客。” 他回答得风轻云淡,可风娇娇却莫名感觉这个做客恐怕得让他们褪层皮! 大锅烧开,风娇娇又开始重复起了早晨的事。 等他们施完粥,并处理好灾民的住处,约摸已经丑时。 大概现代后半夜两点半左右。 此时宫门早已下钥。 众人皆疲惫不堪,但好在灾民们都分配进了风楚销的园子。 有了住处,还有中途沐沅送来的衣服生活用品,灾民的事也算解决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要等灾民的房屋重新修建好,怎么也得再过天了。 但这都不要紧! 风娇娇和萧簪冷几人互相告了辞,而后她来到玉灵儿身边,看她和她婢女皆是一副失落的模样。 风娇娇抱住玉灵儿的手臂,甜甜的笑了笑,问:“灵儿姐姐怎么啦,愁眉苦脸的!” 玉灵儿面色微微囧了囧,就听她的婢女道:“宫中下了钥了,我们回不去了,还没带明日大宴要穿的华服……” “那姐姐就直接与我同住嘛!”又说:“我家的华服全凭姐姐挑着穿!” 那小婢女眼睛亮了亮,这可比外面住客栈安全多了! 玉灵儿打小没有亲人朋友,更别说去别人家住,不由也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的问:“可…可以吗?” 风娇娇笑容灿烂:“当然可以啦!”又俏皮的歪头:“娇娇早就想请姐姐来家里做客啦,他们管这叫什么,e,容我想想。” “手帕交,对,就是手帕交!” 玉灵儿倒是第一次听有人说要与她结手帕交,高兴得一笑,而后点头,风娇娇拉着她上了自家马车。 …… “所以姐姐得重新挑选祭品了?” 宝月阁内,两个小姑娘坐在梳妆台前说着九层塔被烧一事。 没想到,九层塔一场火灾竟给玉灵儿带来这么多麻烦。 玉灵儿也很苦恼,她无奈一笑,点头道了一声:“是”。 又叹气:“其实,最忙的也不是我,而是大祭司。 九层塔被烧,不止祭品没了,就连第九层好大一尊的七郎像也没了。竟连一点残迹也没留,委实惹恼了陛下。听说,同大祭司发了好大的脾气。” 风娇娇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随即又笑了笑,道:“不过就是个神像而已,陛下喜欢,再找人重新修筑个就是,何必大动肝火?” 她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脚。 一边说着轻飘飘的话,一边心中暗笑。 只怕这老皇帝吃饭都不香了,正坐立难安呢? 原本想束缚人家,结果可好,直接火葬了,让人跑了。 也不知怕不怕人家半夜索命! 玉灵儿自然不知风娇娇心里所想,只是摇了摇头道:“非也,听说那神像是与众不同的,陛下却非要大祭司找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不然就判他失职。而我,也要寻回那九件一模一样的祭品,不然也判我失职。” 她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珍贵宝贝啊! 但比起大祭司的,她觉得她的也算容易了。 风娇娇挑眉,不禁问:“失职会怎样?” 玉灵儿想了一想:“轻则削职被贬,重则,抄家掉脑袋也是有的。” 又对着风娇娇轻轻一笑:“只看那时陛下的心情如何。” 左右她已无家可抄,大祭司也是,二人都已躺平。 风娇娇有些惊叹玉灵儿看淡生死的能力,又忽地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对玉灵儿说;“灵儿姐姐你先沐浴更衣,我去准备些菜肴,一会儿我们沐浴完,再用些吃的,再休息会儿就该进宫了。” 又往外喊了一声:“安巧,沐浴!” 玉灵儿点头,风娇娇趁安巧进来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秒,对她小声说:“等灵儿洗完澡你来青黎院告诉我一声。” 第六十六章 此事不简单! 说罢,便走出宝月阁,拐进了风楚销的院落。 而风楚销早已等候多时。 他一身月白的袍子,坐在树下的石桌石凳那,煮着新茶。 听她到来,他只唇角微微勾起,就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放好了一杯。 如今,她进他的青黎院可谓是畅通无阻。 树影那家伙倒是放心她。 院中跪着关家母子三人,此刻他们皆被五花大绑,鼻涕眼泪满脸,跪在地上,哭也不敢出声,凄惨可怜。 他们身边还站着罗刹一般的胡熊,手里拿着一卷刑具,阴沉着脸,也不说话。 风娇娇走了过去,问:“哥哥这是?” 话说,关家好歹是朝中重臣,关夫人更是有诰命在身。这样动用私刑不太好? 万一等他们回去验出伤来,他们风家还得承担个不小的罪名。 风楚销却仿佛并不担心。 他又着人拿了盒如意糕给风娇娇,并将他自己的汤婆子也递给了她,说:“先暖暖。” 而后就说出了件令她想不到的事。 原来,今早施粥结束之后,关锦言和关慎行撇了关夫人并没有一起回家,而是去了酒楼喝酒宣泄。 可正巧,他们点的包厢旁边,来的也是个借酒宣泄的食客。 由是几人闹得大了点儿互相引起了注意,他们便臭味儿相投的互相吐露了各自的糟心事。 两个小孩儿到底年幼,酒过三巡就把自家情况吐露个干净。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粮草一事。以及风娇娇风楚销如何如何奴役他们和他们的母亲。 那人简直跟关家二子同仇敌忾得不行,也觉得风家一个流落在外,被贱民养大的孩子凭什么这般猖狂? 而后便是跟着风家二子一同谩骂风娇娇出身,及猖狂行径来。 终于得到“理解”的关家二子差点儿没跟人家拜把子。 那人跟关家二子说,风家明摆着就是在用他们关家的粮草充他们风家的面子。 到最后,失去粮草的是关家,而被百姓称赞的则是风家。 关家还得受人家辖制,可笑堂堂一品大员的两个嫡子也要受人家奴役。 那人给了关家二子出了个主意。 那便是火烧灾民区! 最好把灾民全都烧死! 这样,风家就算再想做活菩萨也没有了对象,然后他们再找个机会把他们的粮草偷回去。最好再拿到风娇娇也知道这粮草,并私自动用粮草的证据。 这样,就算有一天关家被发现偷回粮草,也有拿捏风家的把柄,不再受风家掌控! 可谓是煽风点火不要太明显! “所以他们就干了?”风娇娇忍不住看向跪在他们面前的关家母子,有些无语。 要是这样,那她可得怀疑怀疑这俩孩子的智商。 他俩莫不是智障? 随便一挑唆就成? 母子三人哆哆嗦嗦跪在那,没有回答,而是仍旧鼻涕满脸在哪儿,表情痛苦狰狞,没有半分反应。 风楚销道:“他们原本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一听说关夫人还要给娇娇送礼,就没有控制住。” 啧,还是俩控制不好情绪的智障! 风娇娇鄙夷,却又忍不住的问:“他们这是怎么了,还有,那个煽风点火的人是谁啊?” 煽风点火不说,还知道这么多事儿,明显得灭口啊! 风楚销淡笑,抬手便示意胡熊将三人后脑的银针拔下。 三人这才停止了哆嗦,瞳孔也恢复了焦距,各个伏在地上狂吐! 关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对着风楚销风娇娇二人各磕了五六个响头,求饶道:“妾身有罪,妾身没有管好妾身的两个儿子是妾身的罪过,还请郡主公子宽恕。” 她是死也没想到她的两个儿子竟然敢闯下如此大祸,还能被人抓到! 更也没想到风楚销竟然敢直接把他们都抓了,甚至动刑! 现在风家都这么狂吗? 她真的害怕了。 她的两个儿子也终于喘息过来,开始嗷嗷的哭,也褪去了一身少爷病,跟着母亲在风楚销和风娇娇面前磕头。 风楚销漫不经心地问:“那个人是谁,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他刚刚就在审这个问题,母子三人拒不配合,他才动刑来着,结果娇娇就进来了。 所幸,今日的刑罚比较“温和”,不会吓到他的娇娇。 关夫人三人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关夫人连连催俩孩子快说,可关锦言关慎行却也只能大哭,说:“我们也不认得他。” “看他装扮都不像大梁人。”要不他们刚才也不能隐瞒。 这跟叛国有什么区别? 关夫人一听直接腿麻了,她简直要被吓晕过去。 风娇娇蹙了蹙眉问:“那你们还记得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回答。 身后的胡熊直接给那俩孩子一人一脚,睁着一双阎王爷一般的眼睛吼:“没听到郡主问你们话吗,还不快说!” 那两个小孩儿被踹得磕在地上,关锦言瞬间磕掉了一个门牙! 他登时想嚎啕大哭! 可下一秒,他就对上风楚销那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浑身一抖,立马道:“是一个胡人!” “对,胡人!他腰上还挂着一把弯刀!”关慎行也点头。 风娇娇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浩罕蓝山的那张脸来,与风楚销对视一眼,风楚销对树影吩咐:“去屠八刀家里看看!” 此事可不简单了! “是!”树影领命。 风娇娇还想问关夫人句什么,就见树影退回来,拱手道:“郡主,您的侍女安巧求见。” 风娇娇挑眉:“放她进来。” 很快,安巧就走了进来。 她目不斜视,并没有多看关家母子三人,而是来到风娇娇面前道:“郡主,巫女沐浴好了。” 这么快? 她现在有急事要处理,略思索了一下就对安巧说:“就说我去沐浴去了,先给她传膳。” “沐浴?”安巧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她,似乎有些为难。 风娇娇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安巧回答:“在青黎院,沐浴?” 她有似乎些难以启齿,也似乎不知该如何对风娇娇解释,并提醒她这个年纪尚小的主子,此事有多么荒唐。 第六十七章 疑影重重 风娇娇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就明白过来,她小脸儿红了一瞬道:“你非得告诉她沐浴的地方吗?临场发挥会不会?” 她故作镇定,却又透着恼羞成怒的意味,惹得一旁的风楚销低声一笑。 她扭头一看,正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眸子,彷如昙花绽放般,在清冷的月光下,温凉皎洁。 她耳根一红。 就听安巧道:“是,奴婢知道了。”便转身退下。 原地又只剩下他们几人。 风娇娇问:“关夫人,你可知你这两个儿子闯了多大的祸事?且不说烧毁灾民区造成数十人伤亡,就说偷盗粮草,并将粮草下落说与外族人,这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 难道夫人不知,如今西域南疆皆蠢蠢欲动,关家这是要做墙头草,两头押宝不成?” 她声音中带着晦涩难懂的冷意。 此时,她已将她全族的性命把柄拿捏手里。 关夫人打了个寒颤,连忙向风娇娇磕头说:“求郡主大人开恩,犬子年幼,妾身定重重处罚他们,所幸如今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祸事,请郡主大人能够饶过我关氏全家!我关家绝不敢做通敌叛国之事啊!” 说罢,又在风娇娇面前磕起头来。 跪在一旁的两个小孩儿都吓傻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放了把火就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通敌叛国?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要株连九族! 风娇娇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祸事?” 她冷冷一笑,下一秒,便啪地一声将茶杯打翻,小脸儿也骤然变成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杀气腾腾道:“在夫人眼里什么才算大的祸事! 难道几十人伤亡事小?还是引来外族逆贼事小! 夫人不会觉得这俩王八羔子遇见那个西域人是巧合!” 她的骤然发难给关家母子三人皆吓了一跳! 风楚销只轻微的笑了一笑,他眼底划过抹亮光,眼神玩味。 可关家三人却脸色一白,连忙给风娇娇磕头。 关锦言被吓尿! 关慎行也瑟瑟发抖在原地,他不着痕迹地抬头偷瞥了眼坐在上面,品茶淡笑的风楚销。 他也忽然瞥了他一眼。 关慎行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而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弟弟!”关锦言连忙扶他。 关夫人也被吓得不轻,可不敢去扶她的儿子,而是跪在风娇娇脚下,同她哭求:“一切都是妾身和这俩混球的不是,求郡主发发慈悲,宽宏大量,给我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妾身一定竭我所能弥补过错,日后也定为郡主鞍前马后,为郡主效劳!” 她已然把姿态降到最低。 可风娇娇却又恢复了一副淡然冷笑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恐怖小孩儿并不是她一般。 她要笑不笑的问:“夫人打算怎样弥补过错?” 风娇娇心里轻嗤,难道她还能让死人活过来不成? 关夫人不假思索道:“妾身出钱! 妾身愿包揽灾民所有的治病费用和生活用品的钱,并将妾身这俩不争气儿子烧毁的房屋,全部出资复原!” 风娇娇挑眉:“这就完了?” 关夫人咽了口唾沫,怔怔地看着风娇娇,声音有些干道:“完……完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 风娇娇平静的看着她,关夫人冷汗直冒,心也跟着砰砰跳。 就在这时,刚出去没多久的树影回来了。 他一脸严肃地跪在二人身前,道:“回主子,屠八刀赵桂兰家里已被洗劫一空!” 风娇娇明显诧异了一下:“洗劫一空?”又问:“怎么洗劫?” 是有人把他家窗框抬走了,还是把他家承重墙给搬了? 屠八刀家里也没啥啊! 怎么还用上洗劫这个词儿了? 哪个小偷这么不开眼! 风楚销手指轻敲桌面,另一只手单手支撑着下巴,唇角挂着一丝浅笑,仿佛并不意外树影带回来的消息。 树影回答:“属下去的时候,发现屠八刀家中所有生活用品都被人搬走,无论是破床草鞋,还是木桶木盆,甚至灶台上的黑锅都被人尽数搬走,根本看不到一丝生活过的痕迹。 反而,在水井旁边发现了一丝打斗痕迹,并带着血渍!” 因是屠八刀家里太过空荡,线索又太过明晰,所以树影回来的速度很快。 “那血渍大概是什么时候洒上去的?”一直沉默的风楚销终于开口问。 树影回答:“看血液颜色,估计就在选地着火的那会儿洒上的。” 空气瞬间陷入一阵沉默,人人都嗅到了一丝不通寻常的味道。 风楚销挥手让树影起来。 风娇娇冷笑:“这可就奇了,难不成,有人跟屠八刀有仇,特意灭了他的口,并抹了他存在的痕迹吗?” 她转头看向风楚销,二人眼中皆闪过一丝玩味洞察。 风娇娇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关夫人,浅笑:“本郡主原本是要放了你的,可你看,如今夫人这俩儿子可是给本郡主惹上大麻烦了。夫人说,怎么办?” 屠八刀二人消失得太过蹊跷,若不是她手里有风楚销亲手剪下来的人皮,估计她也会怀疑,是不是风府为了给她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将屠八刀二人灭了口,并随手抹除了二人的生活痕迹。 关夫人也明显感受到了事情的蹊跷性! 她虽不知屠八刀二人的消失原因,但只看屠八刀二人作为风娇娇养父养母的身份,以及风娇娇风楚销的反应来看。 屠八刀二人的消失,大概率不是风家动的手! 那会是谁动手呢?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自然就是煽动她两个儿子放火的西域人! 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最可能的原因,就是那人听了她两个儿子说风娇娇的身份,以及粮草在风娇娇手里,让对方动了邪念,想利用她两个单纯的儿子将粮草据为己有! 一边让她儿子放火,让关家和风家对立起来,一边再爆出郡主身份有问题! 说郡主并不是风丞相的女儿,只是屠夫的女儿,风家为了联姻抢了人家的孩子。 第六十八章 此时此夜 所以这才灭了人家的口,并悄无声息地抹除了屠夫的生存痕迹。 万一那人再趁乱转移走粮草,那到时候,风家只会把这笔账全算在关家头上,与她关家火力死拼! 她关家哪里能是风家的对手? 到那时,她关家除了被灭门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那西域人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关夫人细思惶恐极,连骨子里都感受到了那阵冷意,她连忙对风娇娇说:“郡主大人,妾身绝不敢与风家对立! 妾身愿为郡主唯命是从,只要郡主能放过妾身和妾身的孩子,不将粮草外泄之事上报朝廷,妾身愿为郡主肝脑涂地!” 说罢,便又给风娇娇磕起了头。 今天,她已经数不清给风娇娇磕过多少头了。 关夫人额头一片青紫。 却见风娇娇动也不动说:“这要本郡主怎么信夫人呢?本郡主替夫人瞒下祸事,可若有朝一日夫人后悔了,本郡主还能冒着欺君之罪揭发你不成?” 关夫人连忙道:“郡主请放心,关家根本不是风家的对手,妾身绝不敢以卵击石。” 风娇娇直接轻嗤出来:“这可不好说,前日夫人还对本郡主大不敬,怎么以后就能牢记谁卵谁石?夫人说这话未免太不诚心。” 关夫人急得满头大汗,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忠心,风楚销忽然淡然开口道:“不如这样,夫人及两位公子若愿意埋下我风家蛊毒,日后若背叛,则万虫噬心而死,我们便姑且信你一回。” 风家有蛊虫她听说过,更何况,当日定亲宴上,她亲眼看见过风娇娇的蛊虫大显身手! 听说当时韩侍郎都被伤得昏厥了! 她一时有些恐惧这个东西。 可一抬头,对上风娇娇的目光,不由一震,立刻伸出手道:“妾身愿意。” 又问:“能否妾身一人中蛊,毕竟妾身的两个孩子还小……” “夫人若不愿意就算了,本郡主不勉强。” “妾身愿意!”她不敢再跟他们谈条件,只能弱声问:“那若妾身没有做背叛郡主的事,这蛊毒?” 她难免害怕,又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 风楚销回答:“无碍,只要没有下蛊者催动,这蛊毒对人无害。” 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风楚销唤出了手里的蛊虫。 两只小虫皆有些没精打采,它们一个比一个虚弱,仿佛只要风楚销的手晃动一点,它们就会从他的手里滑落。 风楚销对风娇娇笑了一笑道:“娇娇不是想学这种蛊吗,哥哥教你。” 说罢,便嗫破食指给两只蛊虫各喂了一滴血。 那两只蛊虫吃了血后稍稍精神了点,风楚销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并对两个蛊虫说:“传蛊进他们的脊髓。” 两只小虫立刻便跳下他的手掌,朝着关夫人的两个儿子爬去。 尚清醒的关锦言被吓得不轻,他连忙喊着亲娘,就要往别处连滚带爬,躲开蛊虫! 可一旁的树影按住了他。 关夫人也忍不住想阻拦,她通红了眼睛! 可她知道,如今这是他们唯一选择了。 他们的性命早已捏在人家手里,他们只能做他们砧板上的鱼。 她狠了狠心,克制住自己不去阻拦,只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风娇娇不由专注地看着风楚销下蛊! 只见两只蛊虫慢腾腾地爬进关家二子的衣服里,关锦言吃痛了一声,蛊虫又慢腾腾地爬了出来,最后回到风楚销手掌上。 风娇娇看他:“这就算完了?” 风楚销淡笑:“嗯,完了。” 风娇娇在风楚销的示意下也唤出了蛊虫,她的这只明显比风楚销的那两只精神,她也想嗫破食指喂蛊虫,可忽然发现——太疼了! 正当风娇娇想下定狠心再咬一口的时候,风楚销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手里。 他对树影挥了挥手,树影走进内室拿了个精美的盒子出来,风楚销接过,打开在风娇娇面前说:“觉得痛了就别硬来,这些人还不值得你痛。” 盒子里面是一个极其精美的金丝镂空雕花手镯,手镯内部自带关窍。 风楚销给她戴在右手上道:“这镯子叫‘此时此夜’,里面内藏128根银针。 银针并未藏毒,可这几个雕花花心却是藏了毒的。 每个花心的毒都不同,此迷晕,此鸩毒,此解药救治用。 若不按下花心,只按花瓣,射出来的银针都是没有毒性的。 银针可以从这取出补缺,从这射出。 若妹妹放血怕疼,可取一根来刺血,不会痛的。” 风娇娇拿了一根尝试! 她狠了狠心,朝自己的手指扎去,瞬间,血珠冒了出来,而用完的银针却逐渐变为灰沫消失。 蛊虫立马来到血珠上吸血! 风娇娇看着消失的银针,和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惊叹。 可惜这一次性的东西用不长久,却又委实喜欢,她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给风楚销。 她甜甜道:“谢谢哥哥!” 风楚销淡笑:“只要妹妹喜欢就好。” 他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 又对风娇娇说:“这银针特殊材质制成,虽然不多,但哥哥可以制作。娇娇不够,可随时找哥哥来要。” 他还有许多存货呢。 “好!”她可太喜欢这个礼物了! 风楚销的礼物总是能送到她心坎上! 像机关簪子,手镯,哪样不比笨拙的长剑好? 适合她这么大的孩子使用,还不似风佑楠给她做的那个袖剑。穿戴总是不方便不说,还有些笨拙沉着。 她倒也不是不喜欢那些礼物,只是相较而言,风楚销的礼物更为好用些,以及精美小巧! 正当风娇娇满意欣喜之际,风楚销袖子里的两只蛊虫忽然飞一样地来到了风娇娇的手上! 它们舔食干净她最后一滴血珠! 风楚销也明显诧异了一下,他抬手就要阻拦,却见那两只蛊虫只吃了血珠,并未做别的就又返回了风楚销手上! 两只快死的蛊虫眨眼便精神起来! 风楚销微微怔了一下,他眼里划过一丝暗光,似想到了什么。 第六十九章 变态还得是你! 风娇娇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风楚销收回了蛊虫,淡笑摇头:“没什么,妹妹先学蛊术。” 风娇娇看着他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也摸不准究竟是有事没事,就学着方才风楚销的模样,对关夫人下起蛊来。 关夫人感觉脊背被咬了一下! 风娇娇道:“眼见那人是盯上你我两家了,既然祸端已生起,逃避也没什么趣儿。 索性,今日夫人带着令二公子在大宴上好好认认人,最好把那人找出来,告诉我与七哥。” 若那人是浩罕蓝山的人,多半会陪他入宫。 关夫人问:“若那人没有入宫呢?” “没有入宫也不要打草惊蛇,你家只要做出一贯跋扈的模样就好,让对方误以为我们两家已成水火,引蛇出洞。那人既已盯上我们两家,自没有再不出现的道理。 他会再次露头的。” 关夫人有些惊愕风娇娇的头脑,她从未想过,一个幼女竟然能计算如此! 这孩子是成精了吗? 她不由又看了眼她的两个儿子,她额头上的青筋一蹦。 她这是生了一对什么残次品! 风楚销从始至终都没有打断风娇娇的部局,风娇娇却担心自己还有什么疏漏的问风楚销。 “哥哥,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风楚销回了两个字:“甚好。” 就又给风娇娇倒了杯暖茶。 树影欲送走三人,就听风娇娇提醒说:“你们可别忘了把灾民的事处理好了!” 关夫人答了一声:“是!”就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了。 他们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风娇娇忍不住问:“哥哥,他们怎么了?” 风楚销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刚受金针之刑而已。” “金针之刑?”那是什么? “就是用一根发丝粗细的金针从他们后脑插入,而后再以蛊虫操纵之,运行穿插于受刑者的四肢百骸,疼痛难当,却又不许受刑者发出一声。” 那岂不是说,她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被一根针扎得穿肠肚烂? 她光想想都疼! 不愧是从皇宫内出来的人物,此等阴毒的法子,她想都不敢想! 不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变态还得是你! 学到了,学到了。 风楚销微微一笑,道:“所以妹妹不必担心,他们回去后会被人找出伤口。” 他竟连她担心的都能算计到。 风娇娇立马站起来说:“娇娇回去了!”然后便要一溜烟闪个没影。 可她刚一站起就被风楚销拉住。 他也站起身,来到她身边问:“娇娇今日何以要放掉关家母子。” 他还以为她会直接把他们交给风丞相。 他眼神探究,身上的浅香温如凉玉。 风娇娇被他的忽然靠近一瞬乱了气息,她心跳有些加速,看着她眼前放大的俊脸道:“因为这件事,本身我们也有错。 大梁皇原本就忌惮我风家,若再知道我私用粮草,他纵然面上不说,送我个将功折罪的名头,心里也会不快! 况且,如果把他们交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逞一时之快让救灾粮回归朝廷?还是让关家满门抄斩,全家财宝尽充国库? 我才没那么蠢!” 与其举报他们给自己惹一身骚,还不如她私下了结了。 这样救灾粮是她的,关家财帛也都是她的! 她还能顺藤摸瓜揪出那西域人! 何乐而不为? 风楚销眼里浮动着她看不懂的光亮。 他唇角一勾,道:“可妹妹并不像能放过他们的人呢。” 他们烧死了那么多灾民,她可不像宽容大度的主。 风娇娇也不想隐瞒,她略一点头说:“自然。” 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道:“不榨干最后一分价值前,他们这条命,娇娇并不着急要。” 他们就算死,也得死得其所! 风楚销送走了风娇娇,可刚到门口,就看见玉灵儿正站在宝月阁外,仰头望月。 她身后站着安巧,见风娇娇出来不由回头愣住。 “娇娇,你不是在……沐浴?”她惊讶出声。 随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捂住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风娇娇看了一眼站在玉灵儿身旁的安巧,又扭头看了眼风楚销,也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她小脸儿眨眼爆红! 一旁的树影竟也低头不语,掩盖表情。 大有一种主子之事被撞破的感觉! 风楚销却淡笑:“娇娇贪玩,又知巫女害怕狸奴,所以将狸奴送到我青黎院,免得吓到巫女。一时难舍难分晚了,让巫女久等。” 说罢,便让树影回内室抱来了雪团。 正在屋内暖窝中睡得酣畅的雪团忽然被抱了出来,它眼神有些发懵。 朝着风楚销喵了一声,风楚销将它抱入怀中,又看了安巧一眼。 安巧连忙道:“是啊,灵儿姑娘,我家小姐衣服都没换,就担心您害怕狸奴,这才假借沐浴之名,送猫去了。” 玉灵儿看风娇娇果然没有更换衣服,就连头发也没有潮湿半点,遂没有怀疑。 风娇娇连忙跑过去道:“姐姐用完膳啦?都怪娇娇,磨蹭时间长了,让姐姐久等。” 说着,就拉着玉灵儿的手进了宝月阁。 安巧跟了进去。 风楚销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忽然一掌拍向树影! 树影骤然被打到身后的院墙,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他单膝跪地! 风楚销淡道:“不可损她名誉!” 便转身,抱着雪团回了他的青黎院。 树影连忙跟上,不顾伤痛地道:“主子,您日后若娶了郡主也不算伤她名誉。” 风楚销止步,冷冷清清地看了他一眼,道:“风楚销娶不了风娇娇,更何况……” 他回头看向宝月阁的方向,眼神逐渐柔和复杂。 他轻叹:“要等她长大,让她去选择。” …… 宝月阁内,风娇娇吃着糕点和玉灵儿聊天。 两个小姑娘都有些睡不着。 风娇娇又吃了块儿如意糕,道:“所以,陛下是真的心疼贵妃娘娘?”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第七十章 洛贵妃之事 玉灵儿点头:“不错。贵妃娘娘原是京中吃不上饭破落人家的女儿,因是主人家破败,流落街头,后又不知得了什么门道入宫为宫女,机缘巧合之下偶遇陛下,这才有了陛下对贵妃一见钟情,当天便封其为美人。 而后更是在三月之内连升数级,直至贵妃位。” “一见钟情?” “嗯,这事也是听跟回来的人说的……” 那时正逢春猎,陛下带尚还年幼的太子殿下去猎捕狼王,却不慎与殿下走散,并与狼王一同落入农户的陷阱,殊死搏杀! 陛下当时性命垂危,幸遇洛女被救了回来。 洛女联手陛下一同杀死了狼王,而后割颈出血,喂狼血给陛下喝。 大梁皇对洛女十分感激,再加上,洛女天生一副魅惑模样,身姿也十分妖艳婀娜,大梁皇当即便下令封其为美人。 这洛美人回宫后许是被狼王吓得狠了,整晚整晚的睡不着,陛下不忍其惊慌,便一直陪着洛女,给她安全感。 这期间,陛下自然也想过让洛女侍寝的。 试问,天下哪个年轻男子与一位姿容殊色的美人相拥整晚能不联想绵绵? 可偏偏,洛女拒绝了。 洛女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楚楚可怜地说她害怕,并不敢得德不配位的恩赐。 她求陛下勤政爱民,求陛下不要因为她无法安眠。 一翻操作下来,洛女不仅博得了大梁帝的怜爱,还让陛下得到了在皇后那得不到的被需要感。 所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能勾得人心痒痒。 大梁皇对其愈发痴迷。 终有一日,洛女同意侍寝了。 她准备了一整池的花瓣,与大梁帝缠绵两日方才出门。 至此,大梁帝对她可谓是愈发不可自拔! 天天要她侍寝,不仅完全冷落了皇后娘娘,大梁皇还在洛女查出有孕的当天,封其为贵妃! 可敬的是,纵然大梁帝冷落皇后,这位洛贵妃却从来都对皇后娘娘礼遇有加。 更甚有闲言碎语污蔑皇后的,洛女更是第一个为皇后娘娘力挺辩驳! “如此说,洛贵妃倒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红颜祸水。 风娇娇不禁一叹。 不管是装的良善,还是真的绿茶,洛女确实是个有手腕的。 但也不至祸水一类。 玉灵儿说:“向来谣言不可信,更何况,从古至今,无论男女,人们更是习惯性地将一些不好的事安插在女子身上。 尤其是男人犯了什么错,造成了什么后果,大多都是要在女子身上找出原因。” 所以传言祸水,并不为奇。 两个女孩儿又捣鼓了一阵,玉灵儿几乎将她在皇宫内知道的全部秘闻都告诉了她。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巫雨台也是十分寂寞的,除了风山玉,她鲜少与人说这么多。 天幕逐渐漫起了淡蓝色的光,太阳一点点升起来了。 两个小姐妹终于迎来了困意,可门外的安巧,玉灵儿的侍女代丹就来敲门了。 门外传来了安巧的声音:“郡主,巫女,该起床了,今日还得去宫内参加大宴呢。” 风娇娇和玉灵儿互看了一眼,皆困意满满,一人眼睛上挂了个大大的黑眼圈,噗嗤一下都笑出声来。 风娇娇对外面说:“都进来。” 安巧这才带众侍女走了进来。 她不由惊讶的问:“郡主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这么浓的黑眼圈也不知脂粉能不能盖得上! 她连忙吩咐小侍女去找些稠的胭脂膏子来。 就这样,两个女孩儿在一众侍女的捣鼓下送出了门。 难得,风娇娇终于见全了她的哥哥们,风丞相郑老夫人,以及风佑兰风佑楠的爹爹,风淳叔叔都在门口等着她们。 风泽兰上来就抱起了她,一张稍带年纪的脸在她的脸上蹭了蹭:“爹的好娇娇,一日不见,有没有想爹爹啊?” 他在宫中可没少挂念他的娇娇。 总觉得她在家中也会被谁拐走似的! 风娇娇被他逗得哈哈直笑,她乖乖回答:“想了。” 而后就在风泽兰的脸上留了个大大的亲亲! 风泽兰高兴得人都精神了! 他忽然眼睛一凝:“哎?我的娇娇昨天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啊?瞧这黑眼圈长得,都快赶上锅底了!” 他昨天回来得晚,并不知道选地着火的事情,郑老夫人一拐杖碰了碰风泽兰。 “你快放下我娇娇,听说昨天选地着火,娇娇后半夜才回来的。”又洋装不满,对娇娇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这消息,她还是今早听安巧汇报的,早知有人放火,她昨日就不睡那么早了。 这要是她的娇娇出点儿什么事儿,她肠子都能悔青! 风丞相闻言眸里划过一丝暗光。 他也听出了不对劲! 就听一旁的风淳说:“以后派两支风家军跟着娇娇就好了,老哥先进宫。 今日大宴,西域新王来,断不能迟了。” 风泽兰稍一点头。 风淳又抱起娇娇,从怀里拿出了个小玉牌道:“看,这是叔叔送你的见面礼物,娇娇喜不喜欢?”他将玉牌递给了她。 这玉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风字,背面雕刻云纹。 风娇娇拿在手里来回琢磨,就听一旁的风彻说:“还不快谢谢叔叔,这可是风家军的信物!” 统共也就三块! 一块在风淳手里,一块则在风淳的夫人手里。 原本这最后一块是要留给风佑楠的,但风娇娇这个风家独女出现得突然,他又一时找不到什么极贵重的,又碰巧听见此事,送她这个,正好。 风娇娇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风淳看着风娇娇喜人的小脸儿越来越喜欢,不由叫来自己的儿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风佑楠说:“你小子好好努努力,争取以后把娇娇娶回来做我家儿媳妇,给你爹长长脸!” 风佑楠闻言实属懵逼,风佑兰则眼睛一亮,表示赞成! 风泽兰立马从他怀里抱回娇娇,看贼人一样看风淳:“我家娇娇还小呢,你休得觊觎!” 说罢,便将风娇娇放回车上,将帘子撂上,一点儿缝也不留! 第七十一章 这误会可大了! 马车外传来风淳的声音:“哎老哥,亲上加亲有啥不好!娇娇日后若嫁入我家,别说风佑楠这小子敢对她不好,就是我兰儿敢欺负她,我腿都给她打折!” 风泽兰白了他一眼,又跟玉灵儿客气了一下就上了他的轿子。 安巧知自家姑娘昨日没睡,遂从轿外挑开个帘缝道:“姑娘,到皇宫还得小半个时辰,您先休息会儿,车里面有毯子,到了奴婢叫您。” 免得到宫内瞌睡坏规矩。 风娇娇小脑袋凑过去道:“安巧,这边有我爹爹和哥哥们不会有事,我有件事想你去做。你找重明让他去选地……” “是!”安巧领命,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大队伍。 窗帘被落下,风娇娇拽了个毯子出来。 要不怎么说安巧细心呢,为了她能好好休息,马车内的熏香都是助眠的,毯子也极其软和,马车内的碳火也烧得很旺。 她正要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就见轿帘被人掀开,一位带着面具的锦袍少年走了进来。 风娇娇一愣:“七哥?” 见他上来,她不禁的问:“七哥不是应该在自己的轿子里吗?” 怎么忽然跑她这儿来了? 她刚要趴下的身子就要坐起,风楚销素白的手掌抚上她的头,给她轻抚下。 “娇娇继续睡,巫女没有轿子,哥哥的借她了。”由是男身不好与外女同乘,风楚销避着她,找她这个“亲妹妹”同乘倒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跟风楚销最好的难道不是她三哥风山玉吗? 这货怎么没找他? 由是困意浓烈,风娇娇也没过于思考这个问题,她只稍一点头,就盖着软被睡着了。 好在千机车足够大,风楚销坐在她旁边也不拥挤。 对于通宵党来说,白天补觉是最舒服的了! 尤其像马车内暖洋洋的,还带着助眠的熏香,铺盖皆是柔软的毯子,更是令人极度沉迷! 这块儿的淡香也极好闻…… 咦,这块“毯子”怎么不软绵了? 她耳边传来了风楚销的声音:“娇娇,醒醒,到地方了……” 他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清冷,及三分难以被发觉的干涩。 风娇娇勉强地给眼皮掀开条缝,看着车内的场景,她大脑有些宕机。 这么快就到了? 马车停了,她迷茫地抬起了头,正对上风楚销那张不戴面具俊脸。 她与他的脸近在迟尺,微光将他分明的眉眼刻画得鲜明立体,她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抓了抓手里的“毯子”…… 风楚销发出轻的一闷哼,随即耳根通红移开了眸子,他第一次有些局促起来:“妹妹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风娇娇蓦然低头,这才发现她此刻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风楚销的身上! 而她手上抓着的正是风楚销的胸肌! 风娇娇大脑轰地一炸,立马七手八脚的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由是动作太过强烈,她又太过慌乱,不提防直接扯掉了他的腰封,松散了他的外衣! 一痕雪肤露了出来。 风娇娇不禁一呆,她略带尴尬地错过了眉眼。 她真的没想耍流氓啊! 她连忙坐到车轿的另一头,连说:“对不起。” 风楚销却深吸一口,又平静地整理好衣襟说:“没关系。” 他故作淡定,可红透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风娇娇第一次对眼前的少年有了其他的认知。 那就是—— 他身材真好! 看来她以后有福了! 呸呸呸,什么有福! 她现在才多大就想这些不能播的东西!她是多不纯洁能用这么小的身体,对人家起色心? 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声不要脸,随即道:“哥哥没事?” 内心却尖叫:啊,她在说什么啊! 风楚销一怔,随即握拳在唇边,少有得尴尬了一下,他摇头:“没事。” 随即便戴上了面具,而后施施然拉上了外衣,又要把腰封束好。 可轿帘却在这时忽然被玉灵儿拉起,她身后站着树影和风山玉。 玉灵儿道:“娇娇到地方了,出来。” 她话刚说出口就蓦然顿住! 她身后的树影更是满眼震惊。 他不着痕迹地挡住似被雷劈的风山玉! 皆看到车内风娇娇爆红的小脸儿,而风楚销则通红着耳根,正在整理腰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的诡异,风娇娇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玉灵儿却直接视线平移,她表情有些龟裂地将轿帘放下,风山玉却被树影扶住,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 风娇娇知道,这误会可大了! 她连忙要下车! 而风楚销却伸手拦住了她。他伸手调整了下她睡歪的发簪,而后默默地先下了车去。 风娇娇等了几秒也乖乖地下了车。 却见玉灵儿带着侍女一马当先,急匆匆走了个没影。 此时她的内心一定是非常崩溃的。 风楚销在一旁和风山玉解释,因站得有一段距离,说话声音还小声,所以风娇娇也没听清风楚销同风山玉说了什么。 只见风山玉的表情逐渐由被雷劈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彻底懵逼。 风丞相过来找她:“娇娇,一会儿进了宫,你随你祖母坐,乖乖的,回家爹爹有奖励!” 由是他作为超一品大臣得在这等场合替皇上撑脸,所以,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照顾娇娇。 只得挨个告诉自己的儿子,并把娇娇托付给郑老夫人。 风娇娇乖乖地应了声:“是。”心中却忖度,她一会儿可得跟玉灵儿解释清楚。 宫门口,参宴的官僚家眷极多,风家未成年的四个孩子都被郑老夫人带着。 风佑兰瞧了瞧远处的沐家说:“你看,那个镜花县主也来了。 听说她最近消停了许多,鲜少再有打骂人的事,只在家里安稳听戏,人都瘦了半个。别是被贬斥活不下去了?” 风娇娇却道:“休要胡言,我们回去再说。”皇宫大内,万一被人听去可怎么好? 风佑兰却不以为意道:“这哪里是我胡言,如今满京城哪个不看她贬斥笑话,之前被她欺负的公子贵女并不在少数,除了萧家那个,谁人肯原谅她?都在传她各种造谣! 第七十二章 再见浩罕蓝山 “姐姐怎知是造谣?” 风佑兰表情讪了一下:“之前我与她并称京城双霸,因是我之前阶品不如她,人们大多谣传我,如今她被贬斥,被谣传的,自然也就由我变成她了。” 她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自己,但她却没有她这么狼心狗肺。 她有恩必报,有仇必报,顶多性格脾气易怒了点儿,跟沐沅蛮横不讲理,仗着自己是郡主拿鼻子孔看人完全不是一样! 风佑兰又接着道:“要说萧家那个,也是性子太软了,这事儿要搁了我,别说赔礼道歉,就是她爹娘老子一起给我跪下,我也不会原谅她!” 她这人,向来只认个理字,我为你解围,你明天却反咬我一口,这可不是赔礼道歉能化解得了的。 风佑兰替萧簪冷不值! 风娇娇则看了眼跟在萧太尉身后的萧簪冷轻声:“温柔不止是性格,也是能力。萧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她倒是对这个女孩儿越来越有好感了。 不提防,萧簪冷身边的萧令容也在看她。风娇娇不经意与他的目光碰上,萧令容一愣,随即慌忙移开了眼。 风娇娇有些不明其意,她挑眉。难道她脸上睡出印子了? 萧令容却再次投来目光,此次倒是颇为君子的点头示意了一下,风娇娇也回以点头。 风佑兰不明白懦弱算什么本事,却见郑老夫人回头,无奈又慈爱地示意了两人一眼,她们终于不再细说。 皇宫内,因是新王大宴所以格外热闹。 宫女太监捧着瓜果食盒井然有序地往太平殿走,一路皆是红墙绿瓦,金碧辉煌的巍峨殿宇,风佑兰鲜少入皇宫,此刻有些目不暇接。 风佑兰道:“也不知今日会不会见到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那可真是世间少有的美女啊! 尤其是皇后娘娘,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足为过。 风娇娇默了默没有说话,可风佑兰却自言自语道:“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后贵妃是一定会出席的,娇娇你有眼福了,马上就能见到天下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祸水是何模样了。” 她是没有机会看见了。 在郑老夫人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入了太平殿。先是给陛下请安,而后就来到各自的席位做好。 这场大宴才算正式开始了。 风楚销坐在风娇娇的旁边,风娇娇问:“浩罕蓝山此来是找靠山的?” 看他此刻与大梁皇聊得正尽兴,太子蘅坐在右边,安黎元坐在太子蘅身后。 北蘅见风娇娇进来,他眼神追随她闪闪发亮,风娇娇却只微微笑了一下,温暖疏离。 风楚销轻轻“嗯”了一声。 风娇娇心中暗道:这浩罕蓝山想给自己找盟友,大梁皇想给他的儿子找盟友,这可真是王八看绿豆,双双看对眼了。 只可惜,这小太子兴致缺缺,看似并没有理解大梁皇的良苦用心啊。 风娇娇装作没有看到太子蘅的目光。 大梁皇却注意到了,他停下和浩罕蓝山的寒暄,看向风娇娇道:“风家的小姑娘也来了!” 大梁皇笑得慈眉善目。 风丞相起身向大梁皇行了一礼,风娇娇也在祖母的示意下起身,向大梁皇微微福身行礼。 大梁皇道:“前几日听说你病了,蘅儿着急得不行,特带了礼物去看你,现在可大好了?” 这话可就有故意公开的嫌疑,在场之人无不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 有甚者更是将目光直接投在近日与太子走得最近的韩湘月身上,她软嫩的脸上并没带着众所期待的嫉妒,而是表情如常。 在她的认知里,太子殿下已经将玉珏给她,又公开选她做太子妃,他们已过了信物,又是太子金口玉言,她太子妃的位置无可指摘,已经达到了爹爹的要求。 日后她只要好好侍奉太子,至于殿下会再纳何人,她并不在意。 这是作为太子妃的肚量。 风娇娇闻言只笑了一笑,回答:“谢陛下殿下关心,臣女已大好。” 就听风丞相说:“原是他们同为安太傅学生的情意,还是安大人教的好,储君博爱,此是大梁之幸!” 这个博爱可就用得妙了,一是说太子关心的不止风娇娇一个,又说太子博爱是大梁之幸,捧杀他不能为一人忘了储君的本分。 大梁皇只能悻悻然作罢。 他原本想着趁此机会再撮合撮合风娇娇与北蘅,却不想风泽兰这个老东西严防死守得这么快! 他无奈地看了眼话都没听明白的北蘅。 心中一叹:他这傻儿子要是能有北霁宁一半聪明就好了,又一想,蘅儿这单纯的性子也是随了他的洛儿了,也算个至纯至善的好孩子! “世横郡主好久不见。” 坐在对面的浩罕蓝山忽然开口了,他身上穿着西域皇族独有的华丽服饰,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 冷冽桀骜的眼神,高挺翘整的鼻梁。右耳上钉着一个红豆大小的红宝石,衬得他邪魅蛊惑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他仿佛个洒脱不羁的浪荡少年,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他没有一丝和重明相像的地方,可看着他的眼,风娇娇还是忍不住的在想,重明若能再看见,是不是也如他般,一双眼睛好看得不得了? 她这次并未行礼,而是坐在位置上微微颔首一笑,道:“王子莫不是认错人了,娇娇并未见过您。” 因为继任大典尚未举行,所以风娇娇还叫他王子没错。 可浩罕蓝山却不想让她轻松混过,而是道:“前几日,小王刚刚进京,带了几个罪奴,送至斗兽场玩。正巧遇见风家两位公子带着郡主同去,郡主正好赢了我那个罪奴。不知那奴可让郡主满意?” 风娇娇装作一脸无辜状,她问:“罪奴?什么罪奴,娇娇没有买王子的罪奴呀?” 她又开始一问三不知。 大梁皇却挑眉,风丞相也听风山玉同他讲过这个事情,不由缓声平稳道:“我家娇娇不过三岁有余,记人还有些困难,更完不成买罪奴的事情,王子莫不是认错人了?” 第七十三章 猪队友 的确,与其让大梁皇相信风娇娇个三岁半的小孩儿去勾结西域人,还不如相信这位西域新王为了讨好他,故意给风家泼脏水。 他可真是愚蠢至极! 编瞎话好歹编得像样一点,说风家的两位公子买罪奴,都比说一个三岁半的孩子买罪奴强。 浩罕蓝山狭长的丹凤眼眸光微眯,看着风娇娇的眼神里带着玩味笑意。 他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呢,不由接着道:“那许是小王记错了。不过,听说郡主在选地施粥,如今京城百姓人人都称赞郡主仁心,郡主可当之无愧世横之名。”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慢的笑意,大梁皇却摩挲了一下酒杯,眼眸微低。 这件事他倒是听说了,这小丫头这两天可是没少为灾民费心。 民心所向,向来是历代君王所忌惮的,哪怕是小小幼女,哪怕得利的是他大梁子民。 风娇娇不由微捏了拳头,恨不能一蛊虫扔过去! 这西域王子是真贱呐! 风楚销声音清浅道:“娇娇还小,不懂那么多,亦不屑沽名钓誉之辈,只是娇娇回府之前过得一直不好,故而多体恤些灾民矣。” 此话打消了大梁皇的猜度,可浩罕蓝山却莫名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熟悉。 他眉头一挑,刚要开口,就听风尚这个外交官半是玩笑半是好奇的问: “殿下怎么这么了解我朝大梁呀?上到官员名衔,下到民间风向,就是吃喝玩乐,殿下也不在话下。 莫不是殿下也觉得大梁比西域更好,故而多听多看,才有游刃有余如斯?” 他说话向来一针见血,专挑人最痛的地方刺! 浩罕蓝山被问的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都险些坚持不下去,他表情略有些僵硬。 尚不知如何回答,就又听风非寒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有人说,大梁西域八百年前是一家,看殿下对大梁情深至此,就是有人说殿下是我大梁子民都会有人信!” 这话可就极具贬低意义了。 风尚一边给大梁皇提醒此人觊觎大梁,风非寒又挑衅说西域是大梁的附属国。 所谓,先撩者贱!他在情理上就先输了。 其次,他刚刚登基,并没有什么实力与之抗衡,只能默默地饮上一杯酒,将满腔怒火往肚子里咽。 风家人冷笑。 左次三番挑衅,还真当他风家是好惹的! 大梁皇明显也听进了风尚的话,虽是为反驳,却也很有道理,看来他是得查查,京城中到底有多少西域的探子。 风娇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关夫人的方向,关家二子不由瑟缩低头。 风楚销给风娇娇倒了杯杨梅渴水,风佑兰凑到风娇娇身边,小声说:“怪哉,宴会都开始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皇后娘娘和贵妃来呢?” 她又扫视了一眼,补充道:“大祭司也没来。” 她这声音不大,可距离风娇娇最近的风楚销也能听见。 她不着痕迹地偷瞥了一眼他的脸,却看见那张熟悉的鬼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 只能先敷衍她:“先吃饭,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玉灵儿从后面走来,在风佑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道:“可别说这话,听说是皇后贵妃病重,大祭司照顾去了。” 风娇娇可算看到玉灵儿,似乎想解释进宫时的尴尬事。 玉灵儿微微一笑说:“山玉哥哥已经和灵儿解释清楚了,是灵儿误会了娇娇,娇娇莫怪。” 山玉哥哥? 风娇娇挑眉,隐隐嗅到了瓜的意味,却因为是皇宫大宴而不好多问。 可风佑兰却是个没有成算的,直接小声地问:“什么事?” 玉灵儿摇摇头,小声解释:“昨天宫门落锁我还没回去,就去娇娇那借宿了一宿,故而今早并没有轿撵接我。 幸而山玉哥哥把他的轿子让给了我,而他与风家七哥同乘去了。 可到宫门后,我见七哥在娇娇轿子里,一时迷茫,后来才知,原是他们感情好,是我多想了。” 玉灵儿很体贴地隐瞒了尴尬的地方。 风佑兰笑了一笑说:“他俩是一起回府的,自然比我们更熟些!” 也不知风山玉是怎么跟玉灵儿解释的,不过…… 风娇娇抓住了重点! 是风山玉让了轿子给风楚销,然后找风楚销同乘,风楚销直接把风山玉扔了找她? 怪不得她三哥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货该不会是…… 她看了他一眼,全然看不出他框人被揭穿心虚的样子。 心中又道:不可能不可能,皇宫之人哪来的真心? 但这玉灵儿和她三哥是什么鬼? 让轿,山玉哥哥……对,上次九层塔着火,玉灵儿也是拿了个令牌直接把她三哥叫来了! 她三哥好像还给她找借口来着。 她莫名吃到了大瓜! 郑老夫人微微碰了碰风娇娇的衣服,风娇娇立马把姿态坐正。 大梁皇也注意到了这边,一脸慈爱地问:“都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让朕也乐呵乐呵!” 碍于风娇娇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这回大梁皇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最没心眼儿的风佑兰身上。 风家众人不由皆捏了把冷汗,就连风淳都忍不住想替风佑兰打岔。 却见风佑兰没心没肺的站起来,说:“回陛下,我们正在聊今早坐轿子的事呢!” “哦,坐轿子的事?”大梁皇明显揪住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了。 不再给其他人打断的机会,就让风佑兰说:“昨天灵儿姐姐回去晚了,进不去宫门,就和娇娇一起睡了。 结果第二天,灵儿姐姐没有轿子,山玉哥哥借了她,我们夸三哥有风度来着!” 她自以为编了个不错的瞎话,把她的亲妹妹给摘除了,却见众人都一个个吃瓜表情,玉灵儿也脸红了! 大梁皇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 又看向同样俊脸发红的风山玉问:“风山玉,素来听闻你家教养不错,所以,朕选的太子不管是谁都是由你陪读的。 如今看来,确实不失公子风范。 只是朕这般善待你,你怎的有了喜欢的还不同朕说呢?” 第七十四章 抱得美人归 他故作纳闷,一脸促狭的慈爱态度。 风山玉俊脸滚烫,却也只能起身定定的说:“陛下过奖。” 眼角却还是忍不住瞟向玉灵儿的方向。 他有些担心。 玉灵儿也是一副羞赧表情,她恨不能把头低到桌子底下去! 大梁皇发自内心地开心,又问风丞相:“你家这小子的心事,风爱卿你知道吗?” 风丞相略笑了笑:“臣也不知。” 大梁皇又看向玉灵儿,大笑一声道:“好啊,看来朕是得赐个恩典了。” 遂对风山玉说:“巫雨台巫女玉灵儿,为国家百姓操劳,是为端正之女,朕一直将她当做亲女儿来养,身份品行自贵重得很。 如今,朕将她赐婚给你,你可一定要善待!” 虽说玉灵儿是国之巫女,但一没有实权,二没有家族势力。 若风家嫡子娶妻,怎么也得是门当户对,可他若娶朝中或任意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儿成亲,那都是强强联合,会威胁到他手里的权利! 倒不如赐婚他俩,几乎废了风山玉正妻联盟之可能! 他简直不要太开心! 风山玉下意识地看了眼玉灵儿,玉灵儿也看向他,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遂都来到大殿中央,对大梁皇磕头谢恩道:“谢陛下!臣等接旨。” 有了陛下赐婚,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几个西域少女盈盈走来,一个个鲜亮无比。 她们身量纤纤,媚眼如波,踩着婀娜的步子,扭动腰肢,别提有多诱惑。 西域独有的美人舞起来了,挡住了浩罕蓝山时而投来的探究目光。 风佑兰对玉灵儿道:“看来以后我和娇娇得叫你好嫂子啦!” 玉灵儿羞得小脸儿通红,风娇娇笑了一笑制止她:“别逗灵儿姐姐啦,好好看舞。” 目光却落在了关夫人身上。 关夫人稍一点头,一杯酒就失手撒在了衣襟上,不由起身,悄悄退下。 风娇娇看了眼身旁的风楚销,风楚销道:“待会儿再去,大梁皇的贴身太监还在盯着你。” 她不由掩下眼底的那抹诧异,风楚销给她夹菜。 风佑兰道:“娇娇,你以后打算嫁给什么样的人呀?” 风娇娇可算领会到此时玉灵儿的心境。 这好歹是古代,你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张口闭口就说嫁不嫁也不怕惹来麻烦。 再说,此是皇宫,她可不想跟玉灵儿似的,被大梁皇赐婚。 遂洋装羞恼地瞪了风佑兰一眼,给她加了一筷子的羊肉,小声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风佑兰耸了耸肩膀,这才收敛了点。 风娇娇端起一杯果酒,洋装喝了一口。 郑老夫人无奈而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将她身前的酒壶端走,放到了她碰不到的地方。 说:“小孩子不许饮酒。” 可偏偏,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没过一会儿,风娇娇那张小脸儿就逐渐变得红扑扑的,直往风楚销身上倒。 郑老夫人想扶,可风楚销却先她一步,直接将风娇娇搂在怀里,道:“孙儿带她去醒醒酒。” 郑老夫人抬眸,看着风楚销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什么,转瞬即逝,她淡笑。 “好,早去早回,不要乱走。” “是。”风楚销这才抱着风娇娇出去了。 …… “所以今天来的那些西域人都不是昨天撺掇他们的那个?” 风娇娇在风楚销的怀里蹙眉。 关夫人点头:“不错,妾身那俩混小子都好好辨认过了,确实没有昨日那人。会不会是那人根本没来啊?” 他们躲在殿后人少的柱子后头。 风娇娇摇头:“不知道。”又问:“会不会是他们看得不仔细,有疏漏的?要不你再让你那俩儿子好好看看。” 她总觉得那俩小孩儿不靠谱。 关夫人道:“锦言和慎行说了,昨日见到的那人身材很瘦,不高。可今日来的西域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光看身材就不可能是。” 风娇娇微微一点头,说:“知道了,你先回去。” 关夫遂行了个礼,告辞。 风楚销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儿,眸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问:“娇娇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呢?” 怎么办? 她也想知道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既然那人不肯来,那就得开启第二个方案。让那人误以为风家与关家敌对,诱敌现身!” 风楚销却没有搭话,风娇娇抬头看向他,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问:“哥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风楚销微笑了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怀念方才宴上西域美人儿珍贵,娇娇还没细看看就出来了。实在可惜。” 风娇娇在风楚销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遂逐渐睁大了眼睛。她眼睛一亮,对风楚销说:“哥哥,我们快点儿回去,免得一会儿她们跳完就看不到了。” 她怎么没想到,那人也可能是女的! 风楚销轻轻笑了一笑,道:“妹妹此刻还醉着酒呢,哪能这么快回去。” 又说:“浩罕蓝山送她们来,又岂能是跳支舞就罢了?” 刚挑拨完风关两家就入宫见圣…… “哥哥是说,那些美人都是——要大梁皇赐婚的?”那她那几个光棍哥哥岂不危险了! 风楚销点头:“有可能。”所以他更不能回去了。 风娇娇不免有些着急:“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他们?” 风楚销一笑:“娇娇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毕竟你那几位哥哥也不是蠢得,还有风丞相在,不会太过分。 只是……” 他垂眸看着她眸光微动。 “只是什么啊?”这死小孩儿说话装深沉! 说话扯什么长音,急死她了。 风楚销道:“万一人家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的几个哥哥们呢?” 风娇娇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捂嘴,一脸不敢相信:“那她们——是想做我后娘?” 她眼睛都要睁圆了。 风楚销微怔,随即笑出声来。 他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地摇了摇头,抱着她回去了。 …… “所以,陛下是想把她们赐给我?!” 她是死也没想到,到最后抱得美人归的人是她! 第七十五章 哥哥救命! 这不胡来吗? 风娇娇有些崩溃,她小脸儿有些委屈:“皇帝陛下,娇娇其实,不喜欢女色。” 她站在她的座位里,小心可怜地同大梁皇解释。 大梁皇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浩罕蓝山更是直接扶额偷笑,他看向风娇娇的眼里划过一抹亮光。 风楚销唇角微勾,这丫头总有别人意想不到的话。 让人无可指摘,又哭笑不得。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反对风娇娇拒绝的大梁帝此刻也有些词穷。 满座宾客都偷偷发笑,唯独风非寒站起身说:“是啊陛下,娇娇乃臣家独女,断不能贪恋美色啊!” 他一脸严肃地同大梁皇劝。 大梁皇扶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浩罕蓝山起身道:“世横郡主,听闻您正在修建郡主府,您府宅宽阔,小王又实在不知该送郡主些什么,遂带了这些能歌善舞的美人,给世横郡主解闷。” 我看你分明是想安插细作! 风娇娇表情有些呆怔,她楞楞地指着那些美人问浩罕蓝山:“解闷儿?用她们?” 浩罕蓝山勾唇点头,邪魅又蛊惑。 可下一秒,风娇娇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扑倒在风楚销的怀里,哀嚎着说:“呜呜,这人要带坏我!哥哥救命!” “噗!”这下众人再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大梁皇也险些没绷住,风丞相也起身道:“多谢王子好意,可我家娇娇实在心思单纯,又年纪尚小,这大礼就先心领了,王子还是带回去自用。” 风娇娇出去醒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拒绝过好几波。 可偏偏都被浩罕蓝山左挡右挡地挡了回来! 说什么世横郡主府宅太大,需要人气支撑,大梁皇也十分支持。 他们本头疼。 可如今有了风娇娇这么一闹,事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大梁皇也不免摆摆手说:“罢了,娇娇还小,不过这人既然西域王子带来了,也不好轻视,这样,风爱卿你的几个儿子都年龄差不多了,要不你们一人领一个回去?” 风娇娇立马抬眸看了眼风楚销,此刻风楚销也垂眸。 与她眼神一碰。 风山玉有些着急:“回陛下,臣刚领圣旨有婚约在身,实在不好婚前就……” 他可不想要别的女子! 风景域道:“陛下,臣等不敢耽溺温柔乡,一心只想为陛下,为国效力,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感激不尽!” 浩罕蓝山却道:“风大人再想为国分忧也要劳逸结合嘛!不然,您累倒了大梁还怎么运作?” 风景域立马嗔目视之:“王子,请慎言!” 却见大梁皇一摆手,说:“不就是几个女子吗,怎么还能伤了你们?一个个都跟避洪水猛兽似的!” 又说:“风山玉,朕刚刚赐婚,你不要舞姬情有可原,你的那份就让你的幼弟带回去。反正多带一个也没什么区别。” 风山玉愕然,眼线直接插太子身上,还两个? 那还不如他带回去呢! 风家众人齐齐起身,似乎皆有些不高兴。 却听风楚销道:“陛下,请恕草民不能从命。” 风家众人皆深吸了一口气。 不由看向风楚销,心道:太子殿下,您拒绝稍微委婉点儿啊!虽说我们都不想给大梁帝面子,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还是有的。怎能直接驳了陛下? 怎么殿下说话竟忽然这般不小心了! 显然,大梁帝也有些不高兴了。 风尚道:“请陛下恕罪,七弟年纪尚小,又常年在外,并不懂宫中规矩。” 却听大梁皇一抬手,打住了风楚销的声音,道:“你来说说,为何不能从命?” 他眼中隐晦莫测,一直打量在风楚销的身上。 不知为何,这个少年总让他有一种失踪太子北霁宁的感觉。 但他也查过他的老底了,确实是流落在外的风家子。也看过他的容颜,确实不是北霁宁! 可他莫名就是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风楚销放下风娇娇,来到大殿中央,对着大梁皇行了一礼道:“回陛下,草民不敢收是因为她们都是王子带来的人。 草民担心,草民及家兄若都收了王子的人,难免会有些擅生是非之人,谣言我风家与西域联姻。 风家一直忠于大梁,忠于陛下,实在担心众口铄金,人云亦云。 再者,家兄家父皆忙于政事,实不敢放异国女子在身边,此不利于国之安危,故草民不敢从命。” 风楚销的一番话成功打动大梁皇,大梁皇动摇了。 他看着殿前的风楚销一时不语,也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风楚销说得不错,若是让风家一人一个收了这些女子,知道的会说是天家恩赐,不知道的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再者,他也确实不放心他的股肱之臣身边放着他国细作。 虽说,西域王子与他联盟,但他们终究是各取所需,他虽然有想借西域之手,削弱风家之心,但也实在赌不得浩罕蓝山会以此窥政,给大梁埋下隐患。 大梁皇沉默了,浩罕蓝山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风楚销的身上。 他微微蹙眉,场面忽然有些诡异的宁静。 就听风娇娇说:“要不还是娇娇把她们带回去,免得让陛下伤心。” 又说:“皇帝陛下您不要不开心,您不开心,娇娇的爹爹和哥哥们也会跟着难过。” 她一副天真善解人意的模样,打破宁静。 却让大梁皇微微讪了一讪,说:“还是娇娇体贴朕心,不过你哥哥说得也不错。 这样,这几个都给你小哥哥带回去,左右你小哥哥如今也没有参政,也不能带坏了朕的娇娇,让你小哥哥带回去总没有问题了。” 话虽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风楚销应了一声:“是。” 风娇娇挑眉。 …… 青黎院内,风娇娇不悦地对树影吩咐:“让她们住隔壁的园子,平时少来打扰哥哥!” “是!”树影领命。 风娇娇皱着眉头,风楚销却淡然一笑,他摘掉面具,为她随手烹了壶茶,问:“娇娇怎么不高兴了?” 第七十六章 被讹 风娇娇说:“我哪里有不高兴!”遂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太正常。 她吃醋了? 旋即否认,怎么可能!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她才不会被感情拖累,她一心只想完成任务,成为皇后,并努力积攒功德活的长久。 她将一切都归咎于那几个细作的不安全性,她深吸了口气,道:“妹妹是怕影响哥哥的名声,毕竟哥哥还小,既然哥哥完全是为了成全娇娇,索性这几个人就都交给娇娇处置,哥哥不用管了。” 说罢,便阔步而去。 早知道她就自己收了! 风楚销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动一丝暖意,树影在一旁问:“主子不跟过去吗?” 看世横郡主憋了气的模样,万一再动手打人就不好了。 毕竟那可是陛下赏下来的舞姬,头一天入府可打不得! 风楚销轻抿了口茶,点头,心情颇为愉悦的吩咐了一嘴:“去看看。” 便起身,跟了上去。 隔壁,玄青堂。 这是一个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小院儿,因为在青黎院和宝月阁之间,所以占地面积比较小,还因为被人疏漏许久,所以有很多地方需要打扫。 那七个舞姬就这样,在府里下人的陪伴下,收拾起了院落。 她们一个个唉声叹气。 “怎么,看样子你们一个个的都兴致不高啊!”风娇娇身后跟着重明,冷脸迈步进去。 原风府的下人立马跑过来请安,她小手一挥示意免礼,就着人搬了个椅子,到院子中间坐下。 她得让重明看看,这些人到底哪个是她要找的人。 浩罕蓝山又到底安插了几个心腹在这些舞姬里。 重明脸上蒙着黑色面巾,舞姬们看见风娇娇眼里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因风娇娇小萝卜丁的个头而放下了紧张。 一个个不紧不慢地来到风娇娇面前,请安。 她们道:“拜见世横郡主。” 一个个香风暖阵温软,声音带着蹩脚的口音,却又让人心里发酥发麻。 风娇娇道:“都跪着。” 就端起下人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问:“怎么,让你们干活你们不乐意?” 七位舞姬齐齐说了声:“不敢。” 风娇娇淡笑:“你们要拎清楚,你们是作为礼物被西域王子送过来的,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西域对大梁的态度。 再者,陛下将你们送给我风家也不是让你们来入府当主子的,想好吃好喝被伺候着没有,但凡有拎不清这两点的,最好趁早上吊。 免得没得叫人恶心。”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重明一眼,重明也感受到今日她的火气有些冲。 他摇了摇头。 风娇娇眯眸。 啧,重明也认不出人来,看来她给得换个办法了。 带头的那个舞姬道:“郡主大人说得是,奴婢们记下了。 不过奴婢们被赐下来是为了照顾风七公子,如今风七公子的小院儿都不让进,奴婢们实在惶恐。” 风娇娇问:“惶恐什么啊?这么着急祸害我七哥?等你们收拾好这院子再说。” 心里却想,不用等你们收拾完,本郡主就会先把你们收拾一遍! 她目光一个个扫过她们的脸,放下茶杯,对管事的吩咐:“府里事儿那么多,她们又不是没有手,让她们自己收拾。没收拾完前,她们谁也不许踏出这个院子。” 说罢,抬腿就要走了。 带头那个舞姬美眸闪过一丝恼意,旋即上前一步:“送郡主……啊!” 她在靠近风娇娇的那一瞬,整个人很快向后倒去! 此时风楚销正一脚踏进小院儿,那舞姬哭:“郡主,您非要如此不给奴婢们留活路吗?奴婢们只想有一方寸之地苟活,并未想过别的,侍候风七公子也是遂大梁皇帝的意,您怎得步步紧逼,还推我?” 她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 风娇娇抬头看了眼风楚销,又看了眼忙去扶她的舞姬们。 破案了:她故意的! 她没想到,这么粗蠢的宫斗手法有一日竟会落到她的身上。 风娇娇无语的同时又有些想笑,她漫不经心地瞧那舞姬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推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往我身上撞。” 她冷静下来,忽然想继续陪她打完这场擂台。 她正想找出昨日那人呢,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她拿你开刀了。 她眼睛扫了一圈,下人们大多没有看清这场变故,但只都护着自家主子。 管事的毫不怜香惜玉道:“什么东西,我家郡主玉体金贵,哪稀得碰你,你走路都走不稳,碰了我家郡主还不磕头请罪!” 那舞姬自诩美貌,何曾受过此等呵斥! 她立马就要反驳,却被一个不起眼的小舞姬扯了扯袖子,她愤愤冷哼,也不肯低头。 风楚销向风娇娇走了过去。 那女子瞬间娇泣连连,风娇娇脸色更加不好了。 风楚销轻声问:“发生了何事?” 他温声柔软,似一缕春风,化解她愤怒不少。 风娇娇刚要开口,就听刚才那舞姬道:“风七公子,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不知哪里惹了小郡主,让小郡主看到我们便不悦,不仅不让出玄青堂,还动手推奴婢,奴婢好害怕。”说着,便忍不住哭泣,梨花带雨般,引人动心。 风娇娇忽然想放蛊虫了,但理智还是控制住了她。 却瞧那舞姬一路跪爬过去,她脸上带泪,可怜兮兮地就要拉住风楚销的袍角,却见他微一蹙眉躲开。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风娇娇一眼,就瞧见风娇娇正以一个不善的眼神儿冷冷底盯着他。 风楚销挑眉,想也没想就给那舞姬补了一脚。 道:“离我远些!” 那舞姬好悬没被风楚销这一脚踹吐血来! 她有些傻眼! 刚才扯她袖子那舞姬扶住了她。 风娇娇脸色终于缓了缓,她笑了一笑道:“你说本郡主推你,你倒说说,本郡主推你哪儿了!说不出,本郡主便打死你!” 她嘴上刁难这人,眼角余光却在瞟着那个小舞姬。 那舞姬不简单! 第七十七章 瞧,我找到你了。 那舞姬道:“您……您推奴婢腰腹,摔了奴婢,奴婢肚子疼,心口疼。 郡主,奴婢好歹是陛下赐下来的人,您怎能动辄就要杀奴婢啊! 奴婢不知哪里惹了您,莫不是,您怕奴婢们抢了您的小哥哥,可奴婢们不敢啊!” 她讹人的功夫还不忘泼盆脏水给她。 风娇娇脸色一冷,就要扔蛊虫给她! 正当她要将蛊虫扔过去的功夫,院儿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众人回眸,就见郑老夫人带着几个仆人进来,郑老夫人问:“发生了什么事,乱糟糟的。” 她从院儿外就听到了哭喊声。 那舞姬立马就要颠倒黑白:“老夫人,郡主她……” 一回头,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就见风娇娇正半死不活地倒在风楚销怀里。 郑老夫人大惊,又踹了她一脚说:“你这贱婢,头一天入府就欺负我娇娇!你有几个胆子敢这般猖狂!” 那舞姬直接被踹得翻白眼儿,两脚下去,再也扛不住,直接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立马就要解释,就听风娇娇歪在风楚销的怀里说:“你怎么推我?” 那舞姬:??? 管事的立马反应过来,怒斥那舞姬:“是啊,大胆贱婢,你竟敢推郡主!” 那舞姬险些眼睛掉到地上,连嘴上的血渍都来不及擦,就要解释。 却被郑老夫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直接吓回了肚子里。 郑老夫人将娇娇抱在怀中,她放柔了声音问:“怎么回事?让娇娇受委屈了。” 她满眼心疼,一旁的舞姬们都要看不下去。 老夫人,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您就笃定是她受委屈了? 风娇娇擦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她可怜巴巴地抽泣。 指着那个舞姬说:“那个小姐姐推了娇娇腰腹,摔了娇娇,娇娇肚子疼,心口疼。 小姐姐,娇娇好歹是陛下封的郡主,你就算再不服我也不能推娇娇啊!呜呜! 娇娇不知哪里得罪了小姐姐,莫不是,你恨娇娇打扰你们和小哥哥相处了,所以生气了? 那你们直说啊!动手打娇娇干嘛嘛!” 风娇娇暗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瞬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郑老夫人听完,立马一拐杖砸那舞姬头上,怒道:“放肆!” 而风楚销也蹙眉,立时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个舞姬,对树影吩咐说:“把她手砍了!” “是!”树影领命,上前就要拎起快被吓成烂泥的舞姬。 她立马给风楚销磕头:“公子,公子您知道奴婢没有啊!郡主那话……”分明都是她刚才指责她的啊! 那舞姬立马反应过来风家人对风娇娇指鹿为马,娇宠之心。 可为时已晚! 树影把她拖走,任她怎么叫喊,也软不了风楚销的心。 风娇娇小心翼翼地问:“祖母,陛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郑老夫人慈爱地抚了抚风娇娇的头,对风娇娇说:“放心,祖母立刻着人去给你爹爹送消息去,这舞姬刺杀大梁郡主,你没杀她已经仁至义尽!” 风娇娇猫在郑老夫人的怀里,不被人发觉地瞧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小舞姬。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对郑老夫人说:“祖母,那舞姬行刑完也不能看了,娇娇害怕。 不如把她送回西域王子那,让她回家。” “好!” 她的目光与那小舞姬不经意间相碰,风娇娇淡笑,眉梢微微挑起,仿佛再说:瞧,我找到你了。 那小舞姬呼吸骤然一滞,而后迅速恢复如常,她低垂下了眼。 这场闹事才算平息。 郑老夫人将她抱了回去,而她与浩罕蓝山之间的交锋,才正式开启! 等着瞧! 既从你始,必从你终! …… “说说,怎么就和浩罕蓝山对立上了,大宴中途又是干什么去了?” 回到宝月阁,郑老夫人把人都支了出去,半是无奈半是头疼的对风娇娇问。 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味儿。 她不是没看出那舞姬被风娇娇耍了,只是,娇娇是她的心头肉。 那舞姬把她心头肉惹了,那便是她最大的罪过! 风娇娇知道这回蒙混过关不了,索性道:“娇娇喜欢小哥哥。” 她这话多半不是出于真心,可为了皇后之位,她在老夫人面前还是表现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可郑老夫人微微一愣后却忽然笑了,她道:“你个小皮猴,才多大就敢说喜欢。” 又严肃了表情,语重心长地和风娇娇讲:“从伦理上讲,他是你的亲兄。从纲常上讲,他的身份也是凶险非常。” 又抚着她头对她极尽耐心道:“祖母以后会给娇娇找个更好的,就像公羊家的小侯爷就很不错。” 虽说,她也知道她这话好没说服力。 可是太子这随时都可能爆炸的身份,她是实不敢拿她心头肉去赌。 风娇娇却说:“祖母,娇娇知道祖母在担心什么,但是娇娇自被救回家那天,就得了上天的明示。 说娇娇日后是做皇后的命格,若做不了皇后,必会早亡。 而且,娇娇是真的喜欢小哥哥。 娇娇不喜欢当今的太子。” 郑老夫人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巴,又看向门口,确定没有人听,这才满眼震惊地同风娇娇问:“娇娇说的可是真的?” 她不由想起前几日,风泽兰从大祭司那里回来,曾对她说: 大祭司解卦,娇娇乃天降凤星,命数自有天定,非人力可改。 又说,凤凰浴火方能重生,娇娇是身负重任而来,自多灾多难,不死无以活。 虽说这卦语玄之又玄,他们研究了许久也未得开解,但这凤凰二字他们可是听明白了。 自古,除了皇后太后谁又敢和凤凰沾边。 又看着眼前年幼的孙女,那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 难道真是娇娇说得那样,不当皇后,必死无疑? 郑老夫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遂摸着她的头,眸光复杂地说:“祖母知道了,娇娇放心。” 又提醒她明日就要去东宫读书了,让安巧准备好东西,便心事重重地走了。 第七十八章 假的真不了 风娇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一笑。 她想说:谢谢祖母。 可又垂眸,觉得她终是将爱她的这家人都牵连进来了。 但她不后悔,因为,她不想死! 既然早晚都要牵扯进来,与其孤军奋战,不如提前说明! 她喊来了安巧整理近期收到的礼物,以及明日要用的学具。 安巧说:“郡主,这是潇湘馆花魁娘子,今日着小厮偷送来的礼物。棉衣五十件,银子三百两,请您过目。” 风娇娇挑眉:“偷送?” 她不曾记得风家与青楼有何联系。 她拿过礼箱上面的一页纸,只见上面写道:“敬佩郡主为民之心,略尽绵薄,望您不要嫌弃。” 风娇娇了然,原来是为了灾民。 她略略点头,让安巧将东西收下,就听一个小丫头疑惑:“这花魁娘子要送礼物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她一开始还以为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安巧一笑:“这花魁娘子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许是不想青楼的名声打扰了郡主,这才着人偷偷送来。” 风娇娇问:“花魁,漂亮吗?”她还没见过古代花魁呢。 安巧点头:“漂亮啊!”她一边收拾一边对风娇娇说:“这花魁娘子可是别称人间解语花,仙界忘忧草。 在京城中,喜欢她的人可不少。 只可惜,她鲜少见人。而且听说只有提诗合了她胃口的,才能进她阁中,讨上一口茶吃。” 这么有个性? 风娇娇道:“那有空我还真想见见她。” 她这话也是随口一说,毕竟,她现在还得设计郡主府图纸,还得小心提防浩罕蓝山的人,还得处理京城灾民…… 她焦头烂额得很! 由是上次昏厥,她设计图纸的事已然被风楚销知晓,索性她也不再掩藏,只大大方方地描绘她的设计图。 只是以后,她但凡闲暇,必得没日没夜的泡书房。 做出一副刻苦的样子,好让别人更好接受她心智近妖的事。 风娇娇再一次有了上学时期,看书头疼的无奈感。 她这几日收到的礼物还真不少,除了关家那份特别的,萧沐两家给的也是厚礼。 尤其是萧家,足足好几个大满箱! 风娇娇画完了图纸,来到安巧身边看着她整理萧家的礼物问:“萧家很有钱吗,还是跟我家有什么渊源?” 这礼物送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风楚销从外面走进来道:“原是只有一半的礼物,后又得萧簪冷添置,又得萧令容添置,方才有这么多。” 他扫了一眼,屋内的侍女们皆退下。 风娇娇抬眉:“怎么样,那个舞姬招了吗?” 风楚销点头,唇角总挂着那副温温凉凉的笑,道:“应是吐露个干净。” 他把证词放在了风娇娇手边,风娇娇拿起来细看。 不禁咋舌:“哥哥这审问人的本事可真好,效率这么高,以后不当个刑官可惜了。” 上面完整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说浩罕蓝山自杀了父兄掌握西域之后就开始铁腕治国! 不仅斩杀老臣,还搜集了许多美女,饮酒作乐。 疑有疯癫之怔。 这次与他们猜测的大致差不多,就是浩罕蓝山偶然从关家二子嘴里知道他们偷盗了粮草,而西域正逢大旱,比这边还要严重。浩罕蓝山不由起了贼心。 只可惜,还未等他动手,粮草就被风娇娇先行一步夺去! 浩罕蓝山气愤不已,又担心自己手下亲去挑拨,会被有心之人发现。 这才让那小舞姬女扮男装,挑拨关家二子让他们放火。 而他,则在大梁朝与陛下求和。 表面上,他作为新王需要强大的靠山,而大梁帝也正在为太子蘅寻找合适的盟友。 二者似乎利益相同,融洽祥和,可就是在这样和谐的外表下,隐藏着二者相互利用之心。 大梁帝想假借浩罕蓝山之手削弱风家权势,而浩罕蓝山则想将大梁朝大半朝堂搅浑。 最好将国家弄得千疮百孔,乌烟瘴气才好。才能与他西域一直同盟下去。 这些年,大梁虽然遭遇了天灾但有皇帝皇后的治理,也算太平顺遂。 可西域却逐渐衰弱,他虽不是大梁附属国,却是个人皆可欺的小国。 眼见南疆,大梁日益繁盛,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真的很难不担心,他日会有灭国风险。 尤其是最近南疆对大梁越来越不客气了,二者隐隐有交锋之意。 他就怕他的西域,会成两国开战的垫脚石。 风娇娇皱着眉头,问:“哥哥,我没看明白,南疆若与大梁开战,和浩罕蓝山要把大梁国国力削弱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难道不是大梁越强,他的后盾就越坚实吗?” 风楚销摇头:“非也,若大梁与西域实力悬殊,南疆若要以大梁盟友先开刀灭大梁,大梁很有可能会冷眼旁观。 但若大梁势微,势必不会眼见这个唯一的盟友失掉。 两国为了生存下去,势必会紧密地报团在一起。 所以浩罕蓝山此举,无外乎是想让大梁与西域的利益紧紧靠拢在一起。将南疆他国的大敌,变成他与大梁共同的敌人!” 风娇娇诧异:“陛下没发现他的贼心?” 风楚销低垂的眸里划过一抹冷意,他微笑了一笑道:“他若是我的父皇,自没有看不透的道理。”只可惜,他并不是。 赝品永远是赝品,而假的永远无法代替真的。 风娇娇思索:“所以他找美人就是为了迷惑朝臣,而那几个舞姬,便是他先拿风家开刀的证明?” 怪不得老皇帝愿意将他国细作安插进风府! 简直蠢死! 风楚销又递给她个单子,说:“这是妹妹前两日让为兄找的东西,如今有结果了,因是数量大,故而没搬回风府来,只屯在了选地附近,为兄另一个庄子里,有空为兄带你去。” 风娇娇接过,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她眼睛一亮。 土豆四百斤,地瓜四百斤,白菜辣椒等她要的蔬菜皆四百斤! 风楚销这办事能力绝了啊! 她不禁兴奋,有了这些高产农作物,还怕她解决不了灾民的粮食问题嘛! 第七十九章 进宫送人头? 遂直接飞扑到风楚销身上,对着他的脸,给了个大大的亲亲! 她喊道:“娇娇爱你!” 而后便七手八脚地从他身上爬下,看着手中的单子兴奋得不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他问:“哥哥打算如何处置剩余的舞姬?” 如今事情已经查明,自没有再留着他人细作的道理。 也不是她没有怜悯心,非要致人死地,而是在这乱世,世人皆是如履薄冰,若不小心些再小的脓疮都可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风楚销仍在方才的僵滞中没有缓过来,听到风娇娇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颇不自然道:“自是给她们准备好了去路。” 他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让风娇娇深觉这种抱上大腿的感觉真好! 这样应该不算她造孽了? 她将那两张纸放在桌案上,又看着她满屋子的礼品高兴。 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啊! 遂又目光停在萧家送来的礼物上,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眸光一动。 她转头看向他:“哥哥,你怎么知道萧家的礼品是萧家大小姐和萧家公子补充过的?” 难道他在萧家也有眼线? 风楚销懒散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微一点头,声音低缓道:“哥哥不仅知道萧家之事,还知道沐家之事关家之事,娇娇想听吗?” 自他懂事起,他父皇母后就开始教他帝王之道,除了权力制衡,监管也很重要。 他无法说满朝大臣都在他掌握,但至少朝中三分之一之臣,都可为他所用。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也有一半受他监视。 风娇娇感到一阵凉意,随即笑了笑,说:“不用,娇娇对他们不感兴趣,娇娇只是好奇这萧沐两家是何缘故竟这般大手笔?” 沐家的原因她大致能猜出来。 无非有二:一是看关家送了厚礼不好礼轻。二也是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可这萧家为什么送厚礼呢? 风楚销道:“萧夫人原是准备当今一半的贺礼送你,但萧家小姐说敬佩妹妹心系百姓,故而从自己的金库里拿了些填进去。 至于萧家公子为什么也添了礼物……” 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竟有些莫名:“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 风娇娇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禁咽了口口水,她干干地笑了一下,试探地道:“难道他也是为了灾民?” 虽说她也感觉这个答案不太可能,但她又实在想不出别的。 毕竟,她与萧令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连话也没说过。 风楚销起身,看着她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他挑起萧家送来的礼箱盖子,拿出一支发簪,对外吩咐:“树影。” “在。”树影从外面闪身进来。 风楚销道:“把这个还给萧家小姐,就说她簪子落这儿了。” “是!”树影拿着发簪领命而去。 风楚销又道:“沐家实是个老实的,送这些礼,一是为了缓和关系,二就是为了他女日后入宫,能有个照应。” “照应?”风娇娇有些不解其意。 风楚销说:“沐沅是一定会入宫为妃的。” 风娇娇问:“为什么?” 风楚销解释:“沐中书令是从科举一步步走上来的,他虽亲戚众多,却是一个都靠不上。 故此,他家权势财富皆靠他一人苦苦支撑。 可偏偏,沐中书令这一生只有沐沅这一个女儿,若想维持住沐家及沐沅的富贵,或是不给他女被吃绝户的机会,他只能将女儿嫁入皇宫,也就是成为未来后宫妃子。 以沐中书令今时今日的地位,最少能给他女求个妃位,日后再成太妃,得皇家庇护,自比宫外群狼环伺,遭人欺凌的好。” 可风娇娇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道:“可镜花县主那性格实在不像能入宫的。” 她不禁想起与沐沅的几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她责难太子之奴,第二次见面,她衣衫不整冲进戏园,第三次见面,她直接冲撞她这个诸位郡主之首,而后还要与风家女儿当街扭打!甚至无差别辱骂曾经帮助过她的萧家嫡女…… 这丫头当真不是进宫送人头的吗?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她家里是要给她培养上这条路。 风楚销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他微微默了默道:“她家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一切还要从沐中书令极其夫人开始说起……” 原来当年,天下大乱,沐中书令也就是沐子虚,曾因战火险些活不下去。 他随着父母兄弟几个奔走逃命,险些被饿死的时候,偶然闯进了韩家堡的万毒谷。 韩家堡堡主韩希为了救当时被蛊毒磋磨的世人研制解药,她与沐子虚约定,由他来做她的药人,做她研制解药的活人试验品。 而韩希则保证沐子虚的父母兄长能有饭吃,免受战乱纷扰。 二人达成约定。 可韩家却不是济世救人的神医,他家向来只研制毒药,鲜少研究解药,纵是研究解药,也大多是搞以毒攻毒的那一套。 故而,韩希先是给沐子虚喂上了当时世人所沾染的蛊毒,后又不断喂给他各种奇毒,沐子虚不过半月就被她喂养得生命垂危,痛苦万状。 可沐子虚并不后悔! 因为,他自小饱读诗书,也曾想有朝一日,能为天下太平付一己之身,竭尽全力。 他不仅扛着自身的苦痛,还在劝慰压力越来越大的韩希,及与他同样中毒的百姓。 两个同样心系万民的人,在一次次生死徘徊中互生情愫。 好在,后来韩希师父出山,同他们一起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解救百姓于危难,可这个时候,沐子虚却因为中毒太深而命不久矣。 当时的沐子虚早已成为了许多中毒者的精神支柱,沐子虚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可只有韩希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后来,韩希到南疆求了只蛊虫,以换血之法将沐子虚身上的蛊毒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此蛊不可逆转,并只能保韩希三年的寿命,在此期间,韩希也要不断服用毒药,喂养自己的身体。 第八十章 智者不入爱河 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亲的。 成亲后的韩希,因为怀孕蛊毒反噬越来越严重,沐子虚曾想拿掉这个或会影响韩希寿命的孩子。 可韩希却疯魔了! 她察觉出沐子虚要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又被蛊虫蚕食了理智,故陷入了蛊术的幻象中疯癫发狂! 不仅血洗了韩家堡,还重伤了师父,杀了沐子虚的父母,伤了他的兄弟! 沐子虚感觉自愧不已! 不仅愧对父母兄弟,还有韩家堡众人,以及他的韩希。 救灾英雄很快就因韩希的癫狂变成了喊打喊杀的灾星,可沐子虚还是陪着她。 最后韩希终于产下一女,却因为蛊毒发作痛苦,无法忍耐,服毒自尽! 韩希死后,沐子虚也曾想过自尽,却因韩希留下来的女儿,以及韩希最后交代他要替她看见盛世而重鼓勇气。 沐子虚带女,以及所剩不多的韩家堡人,还有他的兄弟入京赶考。 他很快便靠他的才华,在科举制中脱颖而出! 他成为了官至二品的朝中重臣沐中书令。却因无法走出丧妻之痛,立誓不愿再娶。 故而,沐中书令对他这个唯一的女儿养得格外娇纵。 可他旁支兄弟却因为其母杀父杀母之仇而怀恨在心。 他们在沐沅三岁的时候,把她扔下了乱葬岗,沐沅险些吓没了半条命。 再加上,沐沅尚在韩希腹中就受各种蛊毒影响,故此,她经常做噩梦。 回来后的沐沅更是草木皆兵,经常有敌对情绪。 沐中书令为此悲伤不已,给了他兄弟们钱财打发,不再联系,好好照顾女儿,娇宠养育,这才养成了她那副刁蛮任性的模样。 听完这个故事,风娇娇微有些沉默。 风楚销问:“怎么了,娇娇似乎不大高兴?” 风娇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看着风楚销心中微复杂:“那哥哥可知韩希的师父是谁?” 风楚销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他嘴唇一勾道:“医仙。” 他的娇娇果然聪明! 风娇娇挑眉:“不是说医仙的弟子只有大祭司一人吗?” 风楚销眼神略暗了暗:“因为这段往事,不足矣窥见天日,故此,韩希这个名字被抹除了。” 这也是他所惋惜的。 韩希若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寻找救治之法,也不至于落此结局。 可风娇娇却想,替一个男人去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在她的视角里也是极为不理智的。 但这终究是韩希的选择,或许这其中还有她并不知道的细枝末节也未可知。 可风娇娇最不理解的是:“他若是真爱韩希,就不该让韩希怀上孩子。”事后弥补,让韩希堕胎,这行为怎么看怎么有点想吐。 风楚销却说:“当时的沐子虚并不知道自己的毒是被韩希转移了,只以为是上天怜悯,可等他发现的时候为之晚矣。” 好,是她小人之心了。 风娇娇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哥哥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这么隐秘之事也能了解得这般清楚,娇娇佩服。” 风楚销听出她话里有话,他微微挑眉,随即轻轻一笑:“哥哥也佩服娇娇,若娇娇还有什么别的想知道,哥哥的青黎院随时欢迎你。” 说罢,便转身,说:“明日就要入宫就学了,妹妹早点休息。” 他阔步而去! 风娇娇看着风楚销的背影,目光逐渐落在了桌案上的那两张纸上。 她眸光发空,眼底身处却酝酿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暗涛,又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看来这里,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局势太平…… 又回想起方才风楚销所说的那个故事。 这个世界竟然也有科举制! 是巧合吗,还是…… 随即,又一个问号浮现出她的大脑——以后风楚销也要娶沐沅吗?也可能更多。 她幼嫩的脸上,长着一双极为可爱的眼眸。 可此时她的眼里,却浮现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眸光。 她眼神复杂,眉尖若蹙,亦如她此时的心情,就连她自己都摸不清楚。 她决不要成为第二个韩希! 为万民人人喊打,为爱人众叛亲离。 “智者不入爱河。”她声音清浅,这话也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表明决心。 她只为后位,只为活下去!她最爱自由,断不能对任何人动心! 如果可以,她要在最大的限度上不被任何人左右,活出自己的形状。 不管是英雄还是烂泥,只要她喜欢,就都可以。 可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爱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无论爱一人,还是爱万民,这都是她的选择。 风娇娇又喊来了安巧整理礼物,最后又拿了些银子,换成铜钱使。 又问重明:“关家有把灾民的物资补齐了吗?” 重明回答:“已经齐备了。” “那灾民的住所呢?” “正在重建。” 风娇娇又嘱咐了几句让重明带着清文给灾民施粥,以及让清文每日来府中回话。 重明答:“是。” 风娇娇又言:“你看到玄青堂的那些舞姬了吗?” 重明拱手点头,风娇娇道:“你翻盘的机会来了。” 当晚,风丞相便带回了浩罕蓝山晚回西域的消息。 说是为了彰显两国友好,理由别说有多清奇。 亏得大梁目前有南疆的事情牵制,一时未想对西域动手。 不然就冲他这个新王,赖人国家不走的行径来看,攻陷西域也并不是什么难的问题。 他是真不怕大梁帝趁机把他杀了啊! 因是入学,风娇娇把选地的设计图纸给了祖母瞧,让祖母代为费心。祖母更信她所说,看出她非池中之物。 遂也告诉了风丞相,她家娇娇要做皇后的事。 风丞相听完也是心中惊愕,但随即也冷静下来,开始琢磨。 他们并未将此事告诉其他人知道,为了保护太子及娇娇,就连风家六子也未告知。 第二天,因是太子卯时读书,所以风娇娇寅时就被叫起来了。 大概下半夜三点。 此时天还没有亮,风娇娇天灵盖还没盖好,就被侍女们拉起一顿打扮。 风娇娇:…… 第八十一章 读书第一天 郑老夫人在她耳边嘱咐,入宫要遵守礼节,但也不能委屈自己,以及之前她入宫跟她说过的所有话,又都重新嘱咐了一遍。 “吃的祖母给你们准备在车上了,娇娇记得吃点儿。头一天给师父留个好印象……娇娇?” 风娇娇瞌睡的头一点,蓦然醒来,她懵逼:“啊?好!” 她也不知道郑老夫人说了什么。 郑老夫人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领着半睡半醒的她走了出去。 此时,风楚销风山玉风佑兰风佑楠几人,早已在门口等好。 风佑兰和风佑楠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风佑兰抱着马腿昏昏欲睡,风佑楠则抱着马另一条腿昏昏欲睡。 风山玉神采奕奕地来到风娇娇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道:“妹妹早上好啊。” 他终于能领着妹妹上学啦! 还能见到他的灵儿,他想想就高兴。 风娇娇似清醒却又没有完全清醒地自动避让,绕开亲哥风山玉,对着风楚销胳膊一张,风楚销俯身将她抱在怀里。 风山玉不甘心,又对着风娇娇问:“早起的感觉怎么样?” 风娇娇趴在风楚销肩膀上敷衍:“还好,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谁能告诉她太子读书的时间到底是谁定的?她现在都困得脚步发虚。 几个人闻言皆不由自主一笑。 风楚销将她抱在怀里,他轻声说:“娇娇再睡会儿,到了哥哥叫你。” 下一秒,风娇娇:zzzzzz…… 众人皆无奈地笑笑。 因是风娇娇马车大,所以风楚销五人皆乘一辆车入宫,树影在车前赶车,安巧坐在马车外边等候吩咐。 风佑楠风佑兰的婢女奴才,则各策了匹马跟在车轿身后。 马车内,五个人睡迷了三个,更要命的是风佑兰还打呼噜。 风佑楠时有时无的呼噜声与她组成了交响乐,风娇娇受不了了。 她觉轻,稍有动静都有可能惊醒,更可况这等晴天霹雳! 她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睁开眼,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风佑楠兄妹,抓狂地往风楚销怀里拱了拱。 风楚销轻笑,给她拿了块儿如意糕道:“醒醒也好,不然一会儿上课更困。” 风娇娇闭着眼睛在风楚销怀里张了张嘴,风楚销喂了她口糕。 风娇娇困得连嚼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含在嘴里,模样实在可怜。 耳边不断传来风佑楠兄妹的呼噜声,魔音穿脑。 她内心有些崩溃! 风山玉心疼他妹妹了。 可偏偏,“打雷”那两个,也都是自家兄妹,不好直接叫醒人家不让人家睡,只能也给娇娇倒了杯杨梅渴水,给她缓缓精神。 忽然,风佑兰蓦然坐起来了!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车内的四人,风山玉问:“做噩梦了?” 车内一派祥和温暖的模样,她初醒怔怔地摇了摇头,有些发蒙。 她睡迷了? 她怎么感觉有人踹她? 风楚销抱着风娇娇一副淡然模样,风山玉又坐在她对面,唯有可能踹她的人,就是她身边这个同样睡得黑甜的胞兄。 肯定是他睡迷糊踹她了! 遂一脚给他踹了过去,又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风佑楠被莫名踹了一脚骤然惊醒,又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在风佑兰身上。 他眉头一皱,也没忍她,也一脚踹了回去! 这下,风佑楠兄妹可是谁也别想睡了! 两个人恨不能在马车内互殴起来! 风山玉低声喝道:“娇娇还在睡,你俩都别闹!”又说:“马上就要入宫了,也不知道老实点儿!” 不知道他俩发的什么疯! 两兄妹互看不顺眼地咬牙瞪着彼此,风佑楠无语不再看她,风佑兰则恨恨地吃起糕来。 唯有风娇娇,窝在风楚销怀中,也不管他俩为什么忽然打起来了,再次入睡。 世界终于安静了。 回笼觉的时光总是弹指一挥间,悄然而逝。 风娇娇感觉她才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被风楚销低磁的声音,温柔叫醒。 皇宫到了。 安巧掀开轿帘,只见外面刚有一点点亮光。 从前,她这个时候,还都在被窝里做梦呢! 风楚销给她擦了擦口水,又递了些吃的和喝的给她。 风娇娇也乖乖听话,没过一会儿,其余同读的人都来了,聚集在宫门前,各有小厮陪伴。 风娇娇刚下马车,就与萧家嫡女萧簪冷对上了目光。 她也正从那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萧令容。 风娇娇率先走过去打招呼:“簪冷姐姐早。” 萧簪冷一身淡蓝色的袍子,头上戴着支海棠步摇,脸上仍漾着抹不疏不远的笑,对着风娇娇一福身:“臣女见过世横郡主。” 她声音清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雍容态度。 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端庄沉稳,让人不敢小瞧。 风娇娇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风楚销一眼,只见风楚销此时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与她眸光相碰。 风娇娇收回了眼神,忽然觉得,这俩人好配啊。 她刻意忽略心里的这种不对劲,对萧簪冷道:“簪冷姐姐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啦,还请日后多多关照。” 萧簪冷微微颔首,萧令容也走过来问好。 他昨日收到风楚销退回来的簪子了,大概也明白他的小心思被人看穿。 他姐姐也同他讲了他此事做得有多么鲁莽,或会给风娇娇惹来多少麻烦,遂有些愧疚,诚心诚意地向着风娇娇深一弯腰,道了声:“世横郡主安好。” 风娇娇看着眼前温敦有礼的少年,不免想起他多给她添的那些礼物来。 她上前一步,以一个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萧家姐弟说:“多谢二位为灾民增添礼物,娇娇一定会换成物资,发放给灾民们的。” 她把萧令容的行径,自动归纳到灾民身上。 萧令容微微垂眸,没说什么,萧簪冷却端庄温雅一笑,她缓声开口:“郡主说得是,就有劳郡主了。” 风娇娇看着她与风楚销那略有相似的气度,微微愣神,略也笑了笑,说:“簪冷姐姐客气,以后大家只管叫我娇娇就好,大家同为一窗,自不必这样见外,希望我们日后会成为好朋友。” 第八十二章 这下马威该如何下? 姐姐聪明沉稳,有大家风范。弟弟温顿儒雅,有公子气度。 她打实欣赏萧家姐弟。 萧令容俊脸微红,看着风娇娇轻轻笑了笑。 萧簪冷点头。 几人稍稍寒暄了一会儿,就要随引路的宫人入宫了。 风山玉风楚销走了过来,风娇娇默默地忽略风楚销,拉住风山玉的手就往里面走。 风山玉被这忽然而来的好运,惊喜得不得了。 风楚销却挑眉,向她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风娇娇装作没看到。 …… “娇娇你来啦!”刚入东宫,就看到太子蘅欢欢喜喜地朝她奔来,完全忽略另一边的韩湘月,略失落的模样。 风娇娇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与他保持了距离,她说:“见过太子殿下。” 其余众人也跟着她行礼问安,太子蘅挥了挥手,道:“都免礼。” 就见北蘅拉起风娇娇的手,走向读书台。 他边走边说道:“娇娇,我给你选了个好位子。就在我旁边,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啦,我……啊!” 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冲,直接小脸儿着地,卡在了地上。 他脸疼得有些抽筋! “是谁踹本宫!” 他蓦然回首正对上风楚销那微冷的眼神。 众人与他都保持了三步距离,就连风楚销也与他保持四五步之距。 根本不可能有人踹他,众人哑然。 就听风山玉问:“殿下您没事?”他只口头关心,就吩咐太监:“还不快宣太医!” 一旁的小太监看太子摔了也是特别担心,得了命令立马就要往外跑。 却见北蘅站起来了,对小太监说:“不必!” 又尴尬地看向风娇娇,自觉有些丢脸道:“娇娇妹妹你没事?” 风娇娇摇了摇头,就见风楚销走了过来,他俯身抱起她道:“太子殿下的玉冠歪了,殿下还是稍作调整。” 遂直接抱着风娇娇进了读书台。 北蘅看着风楚销的背影有些黑线,而后便又看着风山玉,萧簪冷等人朝他微微行了个礼,也进读书台了。 他有些茫然:他好歹是太子哎! 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 读书台内早已增添好了桌案。 一共十三张,太子师一张,十二位学生各一张。 一共三排,两两一桌。 风楚销抱着风娇娇在第二排左边的两个座位坐下,而风山玉则带着玉灵儿在风楚销前面的两个座位坐下。 其余众人皆不知该如何落座,就见安黎元迈着步子进来了。 众人起身问了句:“夫子好。” 安黎元点头示意,便对众人说:“除了第一排留个座位给太子,其余你们自选。” “是!”人们终于开始找自己的位置。 “原来哥哥早就知道太子得在第一排呀。”她小声在风楚销身边说。 那她来第二排是肯定不会跟北蘅坐在一起啦! 风楚销没置可否,而是转而问道:“娇娇在宫门外为什么不拉哥哥的手?” 风娇娇表情微滞了一下,她没回答,装作没听到一样,看大家选座。 风佑兰选择了最后一排靠中间的那个座位,距离安黎元最远,左右还都有人,考试也不怕! 可谓是学渣天选座位! 因是风佑兰与风佑楠刚打完,所以风佑楠并不想选她附近的位子。 又看萧簪冷和萧令容坐在了风娇娇后面的位置,韩湘月坐在了第二排。 他遂也选择了第二排的位置落座。 只剩沐沅和公羊子良两个没有选好位子。 在家就被三令五申过要处处小心的公羊子良选择了风佑兰同桌,最后一排唯一剩着的位子。 而沐沅只能选择第一排,跟太子同桌。 正当一切尘埃落定,北蘅终于整理好仪容,从外面走来。 众人起身行礼,就见北蘅直接小手一抬说:“免!”直奔风娇娇的位子。 他脱口而出道:“娇娇,你怎么坐这儿?” 他是想跟娇娇同桌,一起坐第一排的啊! 遂又看了眼第一排仅剩的那个位子,此刻他的同桌是沐沅。 他微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满。可又看沐沅那明显消瘦的脸,遂改变了主意。 他目光落到与韩湘月同桌的风佑楠说:“你!去第一排,跟镜花县主坐,本太子要坐你那里。” 他的位子左边是风娇娇,右边是韩湘月,还不用坐第一排显眼,被夫子耳提面命,这怎么看都比他第一排的位子好。 风佑楠看了眼安黎元,安黎元微微点头。风佑楠这才把座位让给了北蘅,与沐沅同桌。 安黎元看着新旧太子都想靠近风娇娇,脑子中不禁回想起昨日宫宴结束后,大梁皇特地单独找他说的话。 “如今,世横郡主可谓是民心所向矣。” 而后话里话外都在说,风娇娇得民心的程度快超过他这个皇帝了,要他稍示惩戒,好好地吓唬吓唬这位风家嫡女。 给她个下马威吃! 可这下马威该如何下? 他不禁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风楚销和北蘅,脑子里又浮现出风丞相那爱女如命的模样。 不禁有些头疼。 陛下可真嫌他命长,给他整这么个活。 北蘅扭头对风娇娇说:“娇娇妹妹你吃没吃东西,听说你喜欢如意糕吃,我让小厨房做了许多,你尝尝。” 遂从怀里掏出包糕点,递给她。 风娇娇有些洁癖,一时犹豫不太想接,就听前面安黎元拍了拍戒尺,道:“大家都安静。” 风娇娇顺势就被安黎元吸引了过去。 只听安黎元说:“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本官的名字,本官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如大家熟知,本官只给过太子当老师,如今给这么多学生当夫子,倒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既是本官的荣幸,也是与诸位的缘分。希望能够尽我之力,让大家不枉此遭。” 他起身,来到众人面前挨个看了一眼,看到风楚销的时候,他眼神不自觉地闪躲。 他道:“第一堂课,也不知在座的基础都是怎样,这样,本夫子出一道题目,大家解来我看。” 众人回:“是。” 唯有风楚销,微挑了挑眉,感觉出不对。 这老头又想搞什么? 第八十三章 男女之责 安黎元问:“何为男子之责,何为女子之责?”问完便转过身去。 他擦了擦汗。 这小子也太不懂尊师重道了,他好歹是他师父,这凉嗖嗖的眼刀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陷入一阵沉默。 北蘅刚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丢了脸,正想找个机会赢回厂子,遂第一个站起来道:“男儿志在四方,责在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女子德在宅院,责在子嗣延绵,为家宅安宁。” 风娇娇眼里似有一丝无语略过。 他句句踩她雷点上,但他这想法,应该是现在的主流想法? 安黎元点头:“太子言之有理。” 遂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应安分守己,不必风流灵巧,男子应志在四方,体察民心。”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觉着亏心。 可天子之命,君主之意,他别无他法。 可愧他枉为人师,竟误人子弟,风骨折断。 他在心中狠狠地把自己批斗一番。 风娇娇挑眉。 她听明白了,这是在点她呢! 她暗翻了个白眼,心叹这大梁皇心眼儿可真小。 安黎元又问:“其他人可有不同见解?” 风娇娇打算装聋作哑! 反正被人黑两句又不能掉块肉。 就听风楚销道:“学生有异。”他起身。 安黎元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遂看着他的眼睛说:“请讲。” 风楚销道:“学生认为,夫子此问便是个伪命题。 所谓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男子可建功立业,女子亦有贤能者创出丰功伟绩。 不然夫子也不必在这里讲学了,可见男女之责大同小异。” 风娇娇眼眸微动。 咦,这个古人的思想不简单哦! 安黎元却被怼的得想吐血:这小子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啊! 北蘅那边有些不服,他站起来驳斥道:“天下的事情,女人懂什么,还不是得靠男人打天下。” 风楚销风轻云淡道:“难道殿下忘了,如没有陛下与皇后携手共度,哪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殿下莫不是安享太平久了,便将您嫡母,大梁国母的丰功伟绩给忘了?” 他此浅浅一问,让北蘅的脸涨红起来。 谁人不知,世人皆称他母为红颜祸水,称皇后娘娘为大梁女皇。风楚销如此一问,自免不得让人想起他这个太子之位来得有多么可笑。 是他那出身高贵的皇兄,失踪了才轮到他坐。 可偏偏,对方搬出皇后,那是与大梁帝并称二圣的人物,又是国母,他的嫡出母后,他自不敢妄言。 故,他只能咬牙认下,回道:“是本宫愚断了。” 娇娇的这个哥哥可真讨厌! 安黎元看着风楚销的眼里,藏着抹不让人发觉的欣慰与自豪。 这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最满意的学生,进退有度,论调有据,不惧强权,大有君子之风! 不像他,对强权低头。 实在汗颜。 可又担心,今日风楚销说的这些话会传到大梁皇的耳朵里,遂又说道:“总体来说,为天下计,只有不安于室的女子才会盘算,这样,诸位女儿先抄写《女戒》《女则》一遍,世横郡主,抄两遍,于明日交给我,我们先上课,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他想忽悠过去,想退学私下与他们解释清楚。 可风娇娇听他要从暗指,变成放上台面的惩罚,她再也没心情装听不懂,忍着了。 她起身拱手道:“这么说,娇娇兴修房舍,施粥布衣是错的,是不安于室的表现?请先生明白告诉娇娇,以天下计何以为错?” 她又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何况她进宫之前,家里早就叮嘱不必她委曲成全,自不会受这等子闲气。 众人深吸了口气,就连北蘅也诧异了一下,这才听出安黎元的针对性来。 安黎元眉毛略挑了挑,看着风娇娇的眼神似冷,眼底却又掩藏着一抹光亮。 他听不出情绪道:“郡主既不服,诸位女子便由原来的基础上抄写三倍。也是明日交。” 众女子一听皆是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嫌弃的声音。 随即风佑兰道:“夫子,咱凡事都得讲个道理,你总不能因为褶子多就随便罚我们!娇娇为灾民谋福祉有什么错,夫子这罚好没道理,还让我们女孩子们一起受罚,你不会也没睡醒,还蒙着呢?” 他要不是太子师,风佑兰早就要撸胳膊挽袖子上去打架了。 脾气同样火爆的沐沅也是,她距离安黎元最近,也站起来说:“夫子,你要是针对她一个人,本县主不管,但你要是针对她是女儿身,本县主可就得管一管了。” 又想起家父入宫前提醒她的,她按捺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显得平静些,道:“请夫子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 她也想打人了! 安黎元眼皮略蹦了蹦,可眼底的光亮更胜,甚至唇角还带了一丝极浅的弧度。 他洋装微怒,冷了冷脸问:“还有谁不服?” 萧家姐弟也起身。 随即,玉灵儿风山玉风佑楠也站了起来。 学堂学生站起来大半,唯有公羊子良和韩湘月保持中立,不言一语。 太子蘅不免一愣,他默默呑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紧张。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安黎元冷脸转身,可背对他们的瞬间,眼里迸发出愉悦的光亮! 好啊,这么多风骨峥峥的少年,他可真是捡到宝了! 可再转回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坐到他的桌案后说:“为天下计,这几个字说来容易。可若做,又岂是那么简单。 这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书中,尔等多抄些,等抄不动了,答案自会知晓。” 遂冷喝:“所有女子,每人抄写《女则》《女训》各五遍,世横郡主抄写二十遍,明日交。”便起身而去了。 风楚销看着安黎元的背影眸光微动,他眉梢微挑,就对风娇娇小声说:“哥哥帮你写。” 第一堂课就把夫子气走,说出去多少有些不好。 风娇娇也知道安黎元喜欢她,又与家父交好,今日多半是得了大梁帝的命令,特来敲打她。 第八十四章 这萧大小姐的清誉算是毁了 但她忍耐力并不算良好,便借着安黎元敲打她,给敲打了回去。 让大梁皇也知道知道,她可不是好捏的。 风娇娇眼神平淡,萧簪冷以为她是难过了,遂安慰她说:“错的不是为天下计,而是女儿身。” 她声音低缓,面带无奈浅笑。 风娇娇挑眉,眸光一闪问:“娇娇连累了姐姐们,姐姐不生气?” 萧簪冷淡笑摇头:“不生气。” 她不仅不生气还非常欣赏这位女孩子。 聪明勇敢,她见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风娇娇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看着安黎元离去的方向小声呢喃:“为什么一定要女子向男子卑膝为奴呢,指点江山的也一定得是男子才可以?我不服气。” 遂站起来,对气氛有些沉闷的同学们说:“今天因为娇娇的事,连累到诸位了,大家的罚写娇娇愿承担全部。” 她就当学习文字了。 北蘅睁圆了眼睛问:“那么多遍你写得完吗?” 风娇娇道:“不分昼夜,竭尽全力,若仍不得,娇娇愿一力承担,自去请罪。” 没道理让别人为她的事吃锅烙。 风楚销看着风娇娇的眼睛里蕴藏着一丝欣赏,他唇角微勾。 北蘅道:“娇娇,其实你给夫子道个歉就可以了,他就是等你低头而已。女子不必让自己这么累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就连他也看出了安黎元敲打之意。 风娇娇反问:“到底是女子不必有才能,还是男子忌惮女子的才能?” 到底是天命不可违,还是人心不可直视。 太子蘅一滞。 风娇娇道:“我倒想挑战一把这个道理。”她水盈盈的眸子里,映着难以忽略的自信,以及,埋藏极深的野心。 萧令容久久不能移开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就像颗流光溢彩的宝珠,随时绽放出让人难以忽略的光彩。 只要她往那一站,她便是世界中心。 萧簪冷看着她,眼里也带着抹不易被发觉的激赏,遂对她说:“如果孤军奋战太难,我愿陪你一起。” 风佑兰也道:“我也陪你!” “还有我。”玉灵儿也觉得风娇娇这事儿她并没有错。 沐沅道:“我的也自己写,不用你。” 风娇娇萧簪冷不由得诧异,风佑兰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为了讨好娇娇强忍?” 又劝她:“不用啊,好意心领了,我们可不想你因为其他原因吃亏。” 她也是为沐沅着想。 沐沅斜眼看来:“讨好?” 她冷傲:“我沐沅,从不讨好任何人。 我不必你写,是因为我也觉得这劳什子荒谬,谁是为了讨好她写!” 她那张明显瘦削的脸,扬起了高傲的下巴,此刻就像个拔了毛的孔雀。 虽然没了华丽的羽毛,却仍高傲得不肯低头,带着‘本王只能尊贵’的高贵劲儿。 莫名没那么讨人厌了。 韩湘月说:“我的也自己来,《女则》《女戒》本就是女子该学的道理。” 况她又是韩家嫡女,自当为大局考虑,容不得她行差踏错,任性妄为。 更不许她与太子对立。 她小小年纪,就已被加锁束缚满身,风娇娇道:“那行,今天我做东,欢迎各位姐姐一起来我家熬夜呀~” 她抛出了橄榄枝。 风佑兰眼睛发光道:“这回我也要在你的屋子里睡!”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风娇娇的那张床! 听说风家夫妇当年找了数十个工匠,用全檀木打造了七八次才打造好! 躺上去鼻息间全是淡淡的檀香。 别提有多奢侈,她做梦都想在那上面睡一觉! 风娇娇答应:“好!” 风佑兰的同桌忽然温声开口了:“依兰县主,在下可帮你分担些,明天上学拿给你。” 风佑兰回眸,这才看到她这个温文俊秀的小同桌淡笑开口了。 他善意地为她主动分忧。 风佑兰摇摇头一笑,道:“不用,我自己做的选择,不用别人替我抗后果。” 公羊子良看着风佑兰,唇角含笑,眸光潋滟。 他心中暗动:看来这位小县主与传闻中的并不相同。 众人皆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家了。 萧簪冷玉灵儿应约随风娇娇过府熬夜,风佑兰头疼那些书该怎么写完。 四个小姑娘皆负担沉重地走到了一起,萧令容沐沅不远不近地跟在其后,韩湘月则早不见人影,安慰太子蘅去了。 想他今天一次两次的丢了面子,心里也不会好受。 风楚销将她送到宫门口,遂对风娇娇道:“哥哥还有些事要处理,娇娇先回家。” 又对风山玉说:“娇娇身体不好,你多给她写点儿。” 风山玉点头:“放心。” 他们兄弟几个还真能让这俩小姑娘通宵熬夜不成? 不说别的,就是他爹也闲不了! 风楚销点头,又看了树影一眼,就把风娇娇抱上了马车,而后便又向皇宫内走去。 萧簪冷在萧令容的牵引下也要上马车,忽,她脚下一滑!她整个人便向后摔去! 众人惊骇,离她最近的风楚销似乎没看到,直向宫而去。 一个人影瞬间闪了过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西域王子浩罕蓝山! 此刻他正以一个极为标准的公主抱,英雄救美了萧簪冷。 浩罕蓝山道:“小姐没事?” 萧簪冷蓦然睁大了眼睛,连忙从他的身上挣扎下,并与他保持了个好大的距离! 道:“没……没事。”她小脸儿一瞬惨白。 萧令容立马跳下车,挡到萧簪冷身前,也是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众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宫门口不算太少的侍卫和宫人。 心中暗忖:这萧大小姐的清誉算是毁了。 浩罕蓝山勾人的丹凤眼微眯,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对萧家姐弟颔首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向皇宫里去。 独留神情恍惚的萧簪冷。 风佑兰小声道:“这浩罕蓝山进宫干什么?” 还特意上演这一出英雄救美! 还不如直接让萧簪冷摔在地上呢。 这大庭广众的被男人抱了,以后,萧簪冷的名誉也算是毁了! 除非,她能嫁给浩罕蓝山。 第八十五章 大祭司窃国? 玉灵儿道:“自从这位西域新王入京,他就经常往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东宫跑,这回肯定也是找陛下和太子的。” 只是可怜这萧家小姐,莫名其妙就…… 玉灵儿也觉得还不抵让人家直接摔下去呢! 风娇娇蹙眉,哪有这么凑巧! 萧簪冷刚刚摔倒,浩罕蓝山就刚好出现。 她深度怀疑是浩罕蓝山使了什么绊子,故意让萧簪冷摔下车去。 萧簪冷好似在寒冷的天忽然坠入到冰水里,她整个人激灵灵的清醒过来,而后就立马钻进了马车里。 萧令容对风娇娇几人行了个礼,而后便也表情沉重地钻入马车中,扬长而去。 风佑兰道:“她这是,不与我们一起回风府了?” 玉灵儿轻叹:“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回家能出房门都不一定,怎可能再招摇过市?” 风佑兰也觉有道理,风山玉撂下帘子,对几个女孩儿说:“好了,都回去写罚写。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可心里却也为萧簪冷的遭遇感到惋惜。 在这个时代,名誉对一个女孩儿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那几乎是命一样的存在。 风娇娇坐回轿中抿唇不语。 女孩儿被男子扶了一下,就叫清白没了。若再踏出房门,去同学家就算招摇过市? 这个世界简直不要对女子的要求太高! 她感到了深深地窒息感! …… 读书台里,学生早已散去。 拂袖而去的安黎元也坐回了殿中。 大殿的门被紧紧地关闭,殿内除了安黎元,就只有风楚销一人。 安黎元给他倒了杯茶,淡笑:“为师早知你会来的。” 风楚销在他对面坐下,他眼神平静地问:“为什么听从大梁皇的号令?” 安黎元品茶的动作一顿:“因为他君我臣。” 风楚销闻言只轻轻一笑,他仍旧语气平淡:“若有一天,徒儿与大梁皇发生冲突,先生愿奉谁为君?” 安黎元挑眉,他看着风楚销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里面还带着一丝深深地犹豫。 他们这些老臣大多是随陛下皇后一同从无到有,打天下的。 不然也不会如此受重用。 他们受到的皇恩不少,正以是此,所以更将皇帝和皇后的儿子奉为未来国君。 纵然贵妃的儿子暂时得位,他们也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君之罪,瞒下风楚销的踪迹,保住风楚销。 但是,他们更希望有朝一日大梁皇能与风楚销和解。 可如今听他这意思,他这是打好与大梁皇对立的决心。 安黎元看着眼前的少年深不可测,又想起自从洛贵妃进宫后,大梁皇日益昏庸。 他仍注视着他的眼睛眉头紧锁,终于严肃了态度道:“臣愿追随明主。” 遂又对他改成跪立的姿势,拱手一礼。 这些年,大梁皇昏庸治国他们不是不头疼,可让他们心寒的是陛下日趋冷落皇后,并将皇后死讯隐瞒的事情。 这是对皇后极大的不尊重! 他们对此事愤愤不已,亦寒心不已。 如今,大梁皇竟连他与皇后唯一的儿子也容不下,就别怪他们站到他的对立面了。 风楚销淡道:“很好。” 他唇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随即抬手,将袖子中的蛊虫放到安黎元面前道:“娇娇拜师那日,我曾赴养心殿带回我父皇那只。 可有意思的是,我父皇那只竟比我母后那只还要虚弱。夫子以为为何?” 安黎元眸中似有微光闪过,他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听风楚销又道:“如今南疆因为大梁皇有了贵妃冷落我母后而不满,不仅连连施压,还疑有发兵之势。 倘若他们得知我母后薨世的消息,想必他们定不会手下留情。” 安黎元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沉声道:“此时机尚未成熟,还请殿下不要擅动。” 毕竟那人占据的可是大梁国开国皇帝的身份:“在没有查出他真实身份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风楚销自然早已想到这点,他道:“学生自也是查过他的,可更有意思的是,无论是哪家大族,或是民间人物,就连别国探子都来报,都没有这个人的踪迹。 反而是本朝祭祀,赫连亦初的府邸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他不敢说这人就是赫连亦初训练来的,但光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假冒大梁皇的人,赫连亦初应是知道些底细。 安黎元震惊! 怪不得皇后贵妃薨世的消息,大梁皇能信任赫连亦初帮助隐瞒这么久。难道大祭司早有窃国之心?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可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会不会是消息不准?” 毕竟大祭司可是皇后娘娘和真正的大梁帝连同医仙一起栽培的人啊! 说他是皇后娘娘的第二个儿子都有人信! 说他窃国? 忽,他眸色一变。 难道是帝后二人的优待,让赫连亦初起了取缔太子之心? 就如平常人户家的养子,看到继承全部家产的亲子一样不甘心。 所以,大祭司找人取缔大梁皇,并培养洛贵妃分权,利用洛贵妃杀了皇后,又因为洛贵妃杀了他“养母”而被灭口。 然后,再驱逐太子,辅佐秉性不佳的北蘅为太子。 最后,再爆出皇后的死讯嫁祸给贵妃,挑起南疆之战。 好利用南疆对皇后的感情,铲除北蘅,以养子之名登基称帝! 这招用得好狠!也用得好绝! 这是要谱一盘好大的棋,让天下人皆为他的棋子,为他想要的东西腥风血雨,疯杀丧命! 事成,他千秋万载;事败,他祸不及身。 安黎元不由紧蹙了眉宇,从骨子里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风楚销道:“这件事学生还会继续查的,只是夫子能否重新解释,为何对大梁皇言听计从?” 风楚销冷冷淡淡地瞧着他,安黎元心里发虚。 “……他君我臣,”这理由在他得知大梁皇为假的情况下,就显得极为可笑了。 他咳了一声,又道:“为师也知道他说得不对,但为师也没有办法啊。”毕竟,人家现在是皇帝老子! 第八十六章 夫子可以死谏。 他难能地有些楚楚可怜。 可风楚销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他挑眉建议:“夫子可以死谏。” 安黎元:“……” 大可不必! …… “娇娇,眼瞧这萧家小姐的名声是毁了,以后你可得避着她点儿。”免得沾染上流言蜚语,对她家娇娇名声不好。 她家娇娇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万不能有闪失。 风娇娇有些沉默,她微微颔首,向郑老夫人行了个礼,就回到书房,看到满书房的人都在奋笔疾书。 有风丞相,风家六子,还有玉灵儿风佑兰风佑楠郑康他们,甚至就连只喜舞刀弄枪的风淳都在,都在整齐划一地奋笔疾书。 光看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下出了什么大事。 竟让十几位朝廷重臣在一时之内严肃以待,稍一细看,原来他们在抄《女则》《女戒》。 书房内又添加了几方书案,安巧带着六个小丫头都快把墨块儿磨出火星子来。 风娇娇迈入书房的脚步一顿,又收了回去,到书房外,招来了重明:“你去查查萧家小姐那边怎样了。” “是。”重明领命。 风娇娇又转身回了书房中,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翻开一篇,瞄了一眼。 第一篇讲的是《卑弱》 书中云:【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 风娇娇读完她深吸了口气。 又往下读《夫妇》。 第三篇讲的是《敬慎》。 …… 这是什么封建思想入脑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她略缓了缓心态,深吸口气,给自己的毛笔蘸好了墨汁。 心中劝慰:很正常,这里是古代嘛! 她抄,好好的抄,她要证明她抄完了也不会听这些鬼东西乱扯! 风娇娇写得心烦意乱。 她忽而理解秦始皇焚书坑儒了,她也想把这劳什子给撕了! 正当她写得额头蹦青筋,重明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来到风娇娇身边,俯身低声说了几句,风娇娇眸光微动,眉头微微蹙起。 没想不过半日,萧簪冷在宫门口被西域新王抱过的消息已然传满大街小巷。 这浩罕蓝山果然是故意的! 风娇娇眸光微冷。 她道:“准备马车,去萧府。” “是!” 风丞相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停笔起身走了过来,来到风娇娇身边问:“娇娇怎么了?” 他细心地感觉到了女儿的不开心。 风娇娇道:“爹爹,女儿想去萧府,接簪冷姐姐过来。” 风泽兰稍稍挑了挑眉,书房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也都停下笔来。 郑康道:“娇娇,如今萧家小姐的事,别家女孩儿避还来不及呢,你若想帮她,暗暗送些东西过去就好了,实在不必……”亲自去趟这趟浑水。 风泽兰也劝她:“娇娇,爹爹也觉着还是不要在这关头去萧府了。”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萧簪冷失了清白一事,有多少人户正在瞧笑话,往日那些称赞萧簪冷为大梁第一才女的人,此刻也都消失无踪。 生怕为此沾染上污水。 风娇娇也知自己的目标是成为皇后,应凤凰命,可一想起今日在学堂,萧簪冷力挺她鼓励她的模样,风娇娇就定下心来。 她道:“爹爹,在这世道女子已然很不容易了,若再有居心叵测之人刻意坑害,志同道合之友冷眼旁观,那便更无喘息。 女儿想救萧家小姐一把,左右女儿是风家嫡女,纵是外面那些流言再盛,也总会顾忌着些,不会致女儿于死地。 况,这萧家小姐也曾在女儿被责难时劝慰女儿,亦也曾站在女儿身后,女儿想帮她。” 风泽兰看着风娇娇的眼神里带着微微的担心,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欣慰与激赏。 娇娇这样子,就像当年他夫人与皇后娘娘一样。 情同姐妹,志同道合,互相欣赏,互相扶持,心思灵巧,深明大义,方才有大梁双殊之称。 以女子的身份,赢得世人的尊重。 风泽兰道:“娇娇重情重义,为父很欣慰。既然你已想好,为父便不再劝你。” 便调来了府兵,对管家说:“我女想要接朋友来家里做客,这路上,若有敢说闲话者,以犯上罪论。” 又对娇娇道:“娇娇去,记得把萧家公子也带回家。” 风娇娇行礼:“是。”便走了出去。 对安巧说:“再添置两张桌案,一会儿萧家姐弟要来。” “是。”安巧领命。 此时的大梁京城,几乎四处都在传着萧簪冷与浩罕蓝山的隐秘事。 说什么宫门口相抱的,私相授受的,更甚者,说萧簪冷要与其私奔的都有! 一时间,萧簪冷多年来的贤名被污涂不堪,每一提起,仿若京中妓子,总带了几分诙谐玩味,和恶意低俗。 所谓,要想快速毁掉一个女孩儿只要造黄谣就可以。 尤其像萧簪冷素来端正的女子,自有心思不端正的人,想要在其身上添上污秽不堪的一笔。 就像白纸被玷污,看这个端正美人,污浊下来的笑话。 风娇娇感到一阵冷意。 到了萧家门口,就已然看到萧家大门紧闭,就连守门的家丁都没有站在外面。 风娇娇站在马车上,她蹙了蹙眉,对重明吩咐:“去敲门。” “是。”重明领命。 他敲了三次门,萧家大门方才打开。 府内家丁还以为是哪个要来看笑话,见到风娇娇微愣了一下,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重明道:“我家小姐亲请萧家小姐,萧家公子过府一叙。” 门外,还站着一些看热闹的黎民百姓。 见到萧府的门打开,不由指指点点,小声唏嘘起来。 风娇娇皱眉,走了下来,对着萧家园丁微笑了一笑,扬声道:“本郡主与你家小姐乃至交好友,今,我特请她和她的胞弟过府一叙,劳你通传。” 此言发出,众人不觉惊愕不已。 什么,风家小姐是萧家小姐的至交好友? 也没听说过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况且这萧家小姐如今这名声,别家女子唯恐避之不及,这风家小姐怎么还送上门来? 第八十七章 他的目的 萧家家丁闻言连忙去通传,过一会儿,萧太尉夫妇便亲自将风娇娇请了进去。 这回,萧家谣言这才陷入隐秘的沉默。 一部分人是因为风家的八卦他们不敢说,另一部分则是受过风家恩惠的民众,不想让这等风月事沾染给风娇娇。 萧府与风府并不一样,书香门第的感觉很重,又仿佛鼓楼古刹,随处透露着一丝端庄肃穆的感觉。 像萧家这样的端庄小姐,被污成这样,恐怕心中定是十分崩溃的。 萧太尉道:“谢郡主能在这个时候看望小女,还亲自过府邀请。只是,小女如今还在房中不肯出来,说是今日先生交代了罚写要写。回家饭也不肯吃,我们又都进不去,只有她弟弟在里面也一声不吭,委实让人担心。” 萧夫人直接红了眼眶:“是啊,簪冷那么钻牛角尖儿的性子,我是真的担心她会在里面出事。” 万一女儿在里面一个想不开直接上吊了可怎整,萧夫人简直不敢再想。 风娇娇对萧夫人道:“您放心,娇娇一定会好好劝劝簪冷姐姐的。” 萧太尉夫妇将风娇娇送到萧簪冷所住的文月阁,风娇娇叩门。 “簪冷姐姐你在吗,娇娇来看你啦,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起抄书吗?” 里面半晌都没有人传来声音。 众人的心不由都提了起来,风娇娇问:“簪冷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仍是没有人回答。 风娇娇回头看了萧太尉夫妇一眼,明显二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萧夫人吩咐下人:“还不快把门撞开!”她女儿别是想不开,在里面做了什么傻事! 下人立马就要破门而入。 却见下一秒,萧簪冷打开了门,她双眼睛明显是哭过,却还是端庄温柔一笑道:“妹妹你来了。” 她明显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别人。 显然并没有消化完这件事情。 萧夫人十分心疼地想劝劝她,可事以至此,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不是萧令容一直在里面,她早就要破门了。 风娇娇道:“姐姐,外面冷,娇娇可不可以进去坐坐?” 萧夫人连忙道:“对对对,外面冷,郡主和簪冷进去说,娘亲给你们弄点心来。” 她也一颗眼泪滑落下来,连忙扭脸用手擦了擦。 萧太尉道:“簪冷,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还有爹爹,还有萧家为你承担一切。” 萧簪冷唇角微勾,似乎笑了一笑,她轻声道:“谢谢爹爹。” 又对风娇娇书:“娇娇请进。” 风娇娇进入萧簪冷的闺房,这才体会到才女与普通女孩之间的差距。 萧簪冷的屋子并不像她的屋子奢侈阔大,而是处处都散发着一股深闺才女的气息。 入门便是一个硕大的屏风,上面画着简单的文君竹,而后便是梳妆台,以及一整个书案,文房四宝在那儿。 她的衣柜,梳妆台,都照比她简约得多。 但与她房间不同的是,房间中有一整个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 有地理图册的,也有诗词歌赋等典籍。 可见萧簪冷往日涉猎极广。 甚至在她的床头,也摆着一本地方志。 那书分开一半,倒扣在她床头,显然她刚读完一半,并未读完。 而她的床,也简约素朴得干净。 青灰色的罗帐,上面绣着一根根文君竹图样,床被淡黄,都以浅色系为主。 倒是跟她这宁静人物堪堪匹配上。 只不过枕头上有一团水渍淹过的痕迹,可见她刚刚是趴在那儿哭过的。 萧令容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见到风娇娇来,不由行了个礼道:“郡主。” 他似乎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风娇娇道:“重明,我与簪冷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去外面守着。” “是。”重明退下,捎带着把门也关上。 风娇娇问:“姐姐打算以后怎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纵是在家哭也没什么用。 更何况,她与其宽慰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还不如同他们一起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萧簪冷默默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如今我这名声,现在连门也走不出去。” 她如今出门便会遭人指点,外面传言,她也并非一个字都不知。 那可真是字字脏污,没有一句话是能听的。 萧令容也有些焦急:“难道姐姐真的要为了此事嫁到西域去?” 先不说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成,就说西域那么遥远的地方,人土贫瘠,萧簪冷嫁过去也只能吃苦。 更何况以那西域新王风流放荡的性子,他以后妃妾绝不会少。 而且姐姐若是以这件事,不得不嫁于西域新王,能不能得一正妻之位都不好说。 可见嫁给西域王,并不是善举。 萧簪冷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作为萧家嫡女,自然有她要维护的荣耀,也有她一定要做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件事萧家如何解决,但不管怎样,她目前都没有勇气迈出大门了。 风娇娇道:“姐姐刚跌落马车,浩罕蓝山便正巧赶到,难道这件事姐姐不起疑吗? 再说,寻常男子,若遇了这件事,自避嫌不已,可浩罕蓝山却直接冲了上去,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巧合。” 他就是故意与萧簪冷扯上联系的。 萧簪冷微微抬眸,也看向风娇娇。 其实她心里也感觉到了,只是不知该如何跟家里说。 她如今终于瞧到一个与她想法一致的人,不由拉着风娇娇坐在了椅子上,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与他并不相熟,之前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污我!” 她和娇娇能想到,她父母也更是能想明白的。 更别说大梁皇,那文武朝臣,自然也能想通这其中关窍。 不过,这百姓可是看不透的居多,大多说她狐媚勾引,恬不知耻。 风娇娇道:“流言止于智者,可这世间,明显弱智比较多! 姐姐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计较也没有什么用。 第八十八章 办法 姐姐还不如想一想,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亦或是说,陛下会怎么想?” 萧簪冷萧令容二人明显一愣,他们不明白风娇娇的意思,就听风娇娇说:“这件事,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事发偶然,与浩罕蓝山并无关。 要么,就是浩罕蓝山一手促成,偷袭了姐姐,故意弄出这桩桃色案件,逼姐姐就范。” 萧簪冷和萧令容茫然地对视了一眼,萧簪冷不禁地问:“他要逼我什么?” 萧令容微一思索,顿时怒上心头:“自然是逼姐姐嫁给那个伪君子!” 定是那厮看姐姐花容月貌,又是京城中第一才女,所以才动了色心! 因是知道姐姐是萧家嫡女,轻易不会嫁到西域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才设下如此龌龊计策,逼姐姐嫁过去! 早就听说这浩罕蓝山是个纵欢喜色的,如今一看,果然是个下做东西! 萧令容愤然起身,他要过去把他给宰了! 风娇娇冷道:“你能不能冷静点?我们现在正在分析原因,没凭没据的,也没说一定是这个原因!” 她不禁扶额。 给小孩子讲道理可真难。 还是风楚销聪明,不仅不用她点播,还经常容易把她给绕进去。 萧簪冷对萧令容使了个眼色,萧令容这才冷静下来,风娇娇又继续说。 “我们就先打这件事就是浩罕蓝山一手促成的,但他为了什么呢? 为美色? 姐姐年龄尚小,而且京中美丽女子不少,他又何必苦心招惹姐姐?况且姐姐也说,与他并不相熟。” 萧簪冷点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就担心他是冲着萧家而来。” 浩罕蓝山若只是为毁她,娶她杀她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他若是想要对萧家不利,她纵是去死,也要护着她萧家百十来口的性命。 风娇娇道:“我们设想一下,姐姐若嫁给浩罕蓝山会怎样。 首先,最直接的就是萧家与西域有了联系,而后大梁皇很可能会忌惮萧家,疏远萧家,但是又因为萧家是大梁皇的家臣而不能被贬斥或流放,更别说责杀。 唯一可能,就是心存不满,却还会留着萧家的一条命。 而浩罕蓝山能得到什么呢,他费尽心机得到姐姐,很可能会利用姐姐娘家打探大梁国情。 萧家特殊,若不出大的问题,大梁皇一般是不会铲除萧家的,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个最安全的细作。 基本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以说,只要萧簪冷嫁到西域,浩罕蓝山必然会以萧簪冷为要挟,让萧太尉夫妇替他卖命。 二是,萧家毕竟是大梁皇家臣,浩罕蓝山与萧家联姻,一定程度上是想与陛下攀亲。 这样的话也会更好保住西域。 别看萧家权势并不如风家,但却因是大梁皇的母家,安全系数极高。 大梁皇虽不会给萧家足够多的权势,但也不会刻意打压,甚至亲眼瞧着萧家被灭门。 可惜,这些他们未必能够理解。 他们还小,她就先不与他们说了。 就听风娇娇又换了个道理道:“还有一种可能,陛下也想到了西域王子的狼子野心。 到时候,陛下为了避免此等事情的发生,很可能会让姐姐‘意外丧命’,从而阻止萧家与西域结亲。 到时,西域王子再推波助澜让萧家发现姐姐的真正死因是出自陛下之手,萧家定然会对大梁皇不满,君臣离心。 这正是浩罕蓝山想要看到的。” 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大梁的水搅浑。 铁了心的想要让大梁朝廷动荡,国力大减。 他昨天才送了舞姬祸害她风家,如今这么快就对萧家动手了。 这西域新王可真是好决心! 风娇娇话音刚落,还不等萧簪冷姐弟说一句什么,就听萧夫人端着点心进来了。 她神情有些激动:“郡主说得不错,那西域新王定是想利用萧家才如此坑害我的女儿。 可怜我的女儿横遭此祸!如今太尉也被陛下叫进宫里了,估计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担心,到时候陛下一书圣旨发下来,直接将她女儿赐死! 浩罕蓝山这丧尽天良的东西,是决心要用她的簪冷操控她萧家了。 萧簪冷道:“母亲不要哭泣,女儿就是死,就是出家做了姑子,也绝不允许萧家被那种人利用!” 不然会让她觉得,她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 萧令容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他也鲜少地红了眼睛。 他很自责。 他今天若是拉住了姐姐,或许就不会出事。 正也是他担心他姐姐会想不开,所以才一直赖在姐姐的屋子里陪姐姐。 萧夫人抱着萧簪冷哭了一会儿,而后把点心放到了风娇娇的手边,对着风娇娇行了个跪拜大礼。 她哭道:“求郡主救救我的女儿,为簪冷想想注意。我萧家愿为郡主鞍前马后,衷心效力!” 萧簪冷几乎傻眼了,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卑微,如此的去求别人。 她不觉红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就连萧令容也对风娇娇跪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她有办法! 风娇娇也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跳下椅子扶她,连忙道:“夫人公子快快请起,您这是折煞娇娇。 娇娇这次来,自也是为帮到姐姐,却并非抱有别的目的。” 萧夫人点头,这点她自是知道的。 能在这节骨眼上来看她女儿,已然得下好大决心才行。 风娇娇道:“如今这情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但好在陛下还没有表明态度,而陛下更不会直接赐死姐姐。” 毕竟这大梁皇还不至于这么傻,直接得罪萧家。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姐姐有合理的理由拒绝这门婚事。” 萧夫人和萧令容不由眼睛一亮,他们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先太子!” 是啊,萧簪冷之前是与先太子有口头婚约的。 他们大可以借此拒绝西域王子的婚约,并以不洁原因解除与先太子的婚约。 这样一来,不管先太子会不会回来,也不会受到此事的影响,只是萧簪冷再也没办法嫁北霁宁而已。 第八十九章 姐姐,跟我走出去吧。 不得不说,风娇娇还是藏了私心。 萧簪冷眼眶微红,萧夫人和萧令容刚想惊喜地劝她这么做,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下沉默起来。 风娇娇眸光微动,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心里也并非没有北霁宁。 她心尖似有一根弦被抽动,说不出的感觉。 她深吸了口气,淡笑:“姐姐不必担心,也不必与先太子解除婚约。只说姐姐如今还是先太子待选妃,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开口定的婚约,不好转嫁他人,更不能轻易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需得等先太子回来,或姐姐及笄后再说。” 可无论怎样,出了这档子的事儿,萧簪冷是绝对无缘太子妃了。 更别说未来国母。 风娇娇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可还是有些心里复杂,跟长了乱草似的。 萧簪冷点头:“好。” 可萧令容又问:“万一陛下不同意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他们商量好的,可陛下未必配合啊! 风娇娇摇头:“不会,陛下一定会支持太尉的说法的。” 此次招太尉入宫,估计就是为了商量出一个对策。毕竟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臣与外族联姻。 就听萧夫人说:“来人,快去追太尉,你就说我家簪冷是待选妃,身负皇后娘娘婚约,不能随意嫁人。需得等簪冷及笄,或先太子回来再说。” “是。”那小厮传命去。 萧夫人再也无法小看眼前的女孩儿,她道:“以后郡主就是我萧家的上上之宾,多谢郡主。” 萧簪冷萧令容也对风娇娇行了个礼,表示谢意。 风娇娇道:“夫人客气。 现在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就请簪冷姐姐和萧家公子一同来风府做客,我们一起写罚写。” 萧令容对着风娇娇微微一笑:“郡主只叫我君常即可。” 众人微怔,就听他连忙解释:“这是我的表字,我们同窗读书,也算是朋友了,郡主不必如此见外。” 风娇娇一时没有说话,而是萧簪冷道:“我表字卿和,娇娇即可叫我表字也可叫我簪冷,都随娇娇。只是不知娇娇小字什么?” 风娇娇微微一笑:“娇娇没有表字,娇娇回家晚,还未有小字。” 萧夫人道:“风家皆是文武奇才,得空定要让风丞相为娇娇好好想个小字,才配得上如此聪慧的郡主。” 她这是打从心底的赞美,并非虚伪谄媚阿谀奉承。 风娇娇只笑了笑,对萧簪冷和萧令容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嘛?明天还得交给夫子呢。” 萧簪冷面露难色,就听萧夫人说:“如今外面流言如沸,簪冷估计不能再入读书台与郡主同读。” 风娇娇微微一笑对萧簪冷道:“姐姐可还记得,你在读书台同娇娇说过的话?” 萧簪冷微微挑眉,就听风娇娇道:“如果孤军奋战太难,我愿陪你一起。” 萧簪冷闻言心中尤为震动,她看着眼前的女孩红了眼眶,心中似被一团温暖塞满。 风娇娇拉起她的手轻声:“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与姐姐乃好友,若流言蜚语,也定然不会少了娇娇。 况且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是那些迂腐人的心在作祟。 所以姐姐更要好好好读书,让更多人看到,他们所不认可的女子,到底会挣脱出怎样的命运。” 萧簪冷似乎有些犹豫。 风娇娇又接着道:“皇后娘娘的行径,在未成功前,人们也是说她不安于室的。 可如今却也是人人称赞的英豪。 可见那些流言蜚语,大多是迂腐的恶臭道理。 姐姐生而独一无二,无需人云亦云。 姐姐,跟我走出去。” 萧簪冷不免被鼓舞到,她深一点头,对风娇娇说:“我跟你走。” 萧夫人看着风娇娇眼泪不觉滑落出来。 走的时候,萧夫人特意拉走萧令容单独嘱咐道:“容儿,为娘知道你的心思,为娘也喜欢娇娇。 但眼瞧着世横郡主绝不是池中之物,她未来是为国母都说不定。 况且她年纪尚小,却聪明至极……”你的那些心意人家恐怕早就看出来,在刻意避嫌,再打扰就不礼貌了。 又转而叹了口气,道:“有些心意不合时宜地说出来是会伤到人的。 容儿,为娘希望你们都不要受伤。” 萧令容俨然是听懂了萧夫人的话,遂深深地给他母亲行了个礼,跟着风娇娇,未进她车轿,而是一路策马,在她车后,追随而去。 母亲说得对,娇娇这么聪明,他这点心思,她又岂会不知呢? 他断不想让娇娇有朝一日,也落入他姐姐的困境。 又想起被风楚销送回来的发簪,遂决下心来,与风娇娇保持距离。 这一路,他们可谓是听到了许多难听的声音。 因大多是民众之间的小声嘟囔,所以一眼望去,也很难揪出到底是谁。 终于,他们听到了一道明显的声音:“这世横郡主疯了,跟这么个不干净的人走到一起?” “小姐别说了。”她的婢女明显阻拦她。 却见风娇娇挑开了窗帘,一脸淡笑地看着马车外的那个少女。 她身边还站着关家二子,一些武将。关家二子看风娇娇看来,不由低了低头,不敢瞧风娇娇的眼睛。 萧簪冷也淡笑,二人对视一眼,眸光似乎道:瞧,这杀鸡儆猴的鸡,这不就来了? “停车!”风娇娇扬声吩咐。 马车停了,风娇娇撩着窗帘问那少女:“你是何人。” 那少女明显也是有些畏惧风娇娇的地位,可又因为对方只是个几岁的孩童,故而畏惧减退,轻慢道:“见过郡主,吾乃沐家嫡女,沐沫儿。” 木木耳? 这是什么鬼名字。 她是真不知道沐大人是哪位,遂看向萧簪冷,萧簪冷淡笑道:“关大学士的外甥,一个物五品留京的小官。” 风娇娇点头表示明白,就问那少女:“刚刚是你说本郡主和簪冷姐姐的坏话了?” 那少女摇头:“不曾。”她不过是说了些实话。 风娇娇挑眉:“这么说,倒是本郡主听错了?”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第九十章 我哪里惹到她了? 那少女挑衅一笑,关家二子简直不敢看她。 他俩稍稍远离了她些。 就听风娇娇道:“重明,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是!”重明又把她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风娇娇挑眉问她:“这话可是你刚才说的?” 莫名,沐沫儿看着眼前的女童有些胆战心惊。 可她又给自己打着气:不就是一个小孩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隧道:“不错,就是臣女说的。”而后还挑衅地看了萧簪冷一眼。 风娇娇冷笑问她:“管不住你的眼睛,本郡主便替你收着,如何?” 她眸光阴寒地看着她的眼眶似要把她的眼珠摘出去一样。 沐沫儿被吓得后脊一凉,随即冷静下来,对风娇娇道:“我姨夫乃一品大学士,郡主莫不是要对我动私刑?” 她在老家的时候就曾听说过风家势大。 可再怎么势大,她姨夫也是朝中一品大员,也不是人人能欺辱得了的! 遂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表弟。 就听一旁的关锦言小声问他弟弟:“要不我们先走?” 关慎行连忙点头,却被沐家的几个武将拦住,他们道:“我家小姐又没有说错什么,她不过就是个风家娇娇女,公子你们怕什么?” 还有他们在呢! 说他们是武将,其实就是沐家尚在地方为官时的小兵,因是同自家大人一同进京,这才被封为小头领。 地方山高皇帝远,一个大头兵都可以当将军使,遂对这京城的权贵没有什么畏惧心。 风娇娇微微笑了一笑:“呵,风家娇娇女?不错,本郡主确实是风家娇娇女,风家掌上明珠,整个大梁国都知道。这位小将军的消息不乏太老套了些。 想来也是在我五哥麾下不得力的缘故,不如,我教五哥好好关照关照你,何如?” 京城中,大部分兵马皆由风彻掌控,那男人一听风家五公子,俨然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瞬间傲气瘪了下去。 就见沐沫儿眉头一皱,眸光微闪道:“世横郡主,臣女不知哪里惹了您,让您看我如此不顺眼,但这大庭广众,您一定要与我过不去吗,是不是臣女死了,郡主才会放过臣女?”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摇摇欲坠,俨然被风娇娇的咄咄逼人给吓到。 回应她的是一把尖刀落地,风娇娇浅笑:“说得不错,那么问题来了,你死吗?” 杜沫沫难能错愕。 她何时见过这种情况,这个时候不应该劝慰她,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指责这个小女娃吗? 怎么这个小女娃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甩刀子给她! 你说她是接还是不接? 这问题她要怎么回。 她脸色一阵红白,瞬间把她寻死觅活的施法打断。 众人不由都看出了她的刻意造作,一时间,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风娇娇遂冷了脸子,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道:“如你们所见,本郡主就是风家娇娇女,本郡主不高兴,便是整个风家不高兴。 本郡主不喜欢听别人嚼舌根,尤其嚼到本郡主和本郡主朋友头上的。 本郡主还小,心理承受能力低,你们三言两语的本郡主容易觉都睡不好。” 又看向那个脸色发青的沐沫儿道:“你最好祈祷本郡主今日回去不会因为你的话辗转难眠,不然,本郡主不得安枕,你们也永世长眠!” 遂撂下窗帘,冷冷地吩咐了一下走。 马车启动,关家两兄弟直接被吓傻了,而后看了一脸铁青的沐沫儿,他们撒腿就跑。 这倒霉的表姐,她惹谁不好惹世横? 听封号还听不出来人家你惹不起啊! 到底是地方小户出来的丫头,就是这么不知轻重。 因是家里钱财被风娇娇搜刮一空,他俩早已没有当初肆意挥霍的意气。 此刻如惊弓鸟,被吓得不行! 沐沫儿狠狠地跺了下脚也要走,却见风家管家带了几个侍卫按住了她。 她慌忙道:“你们想要干嘛!” 就连她的侍女也吓得不轻:“你们放开我家小姐。” 就见风管家微微一笑,道:“丞相有令,世横郡主想要接朋友来家里做客,这路上,若有敢说闲话者,以犯上罪论。” 遂冷地看了她一眼:“带走!” 沐沫儿在挣扎哀嚎中被几个侍卫带走了,小丫鬟连忙回家传信。 周围民众皆面面相觑,有她为例,再不敢胡乱造谣了。 …… 马车上,萧簪冷微笑:“多谢娇娇替我施手腕立威。” 有了这么一遭,人们再非议她恐怕也得掂量掂量。看能不能惹起风家。 风娇娇说:“一般一般,以后姐姐给娇娇写张字帖就好。” 这第一才女的字帖,以后说不定值不少钱呢! 萧簪冷低低一笑:“好。 不过要说写字,大梁数先太子的字写得最好。我那还有些,可分娇娇一帖。娇娇照他的字写,定比我的好些。” 自从先太子不见,先太子的东西便成为了禁忌。 为了不引人话柄,她便也将先太子的字帖尽数锁于匣格。 那些字帖每张都是她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如今若不是娇娇,她也不愿与人分享。 风娇娇脸上的笑意不变,可心里却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让她刻意忽略。 几人很快便到了风家。 大开的宅门,门外两个石狮子威武霸气,几个家丁守在门外站岗,大门正中央,站着一位鬼面白袍少年。 是风楚销。 风娇娇率先下了马车,她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就拉着刚下马车的萧簪冷往里面走去。 “簪冷姐姐,娇娇可是早就给你们准备好笔墨啦!” 萧令容跟在后面走,风楚销挑眉,他转身看向她。 眼瞧着她拉着萧簪冷头也没回,直接去了她的书阁。 “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惹到她了?”他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呢喃。 他身后的树影则是一愣,随即抱拳:“没有啊,郡主对主子还是很亲近啊。刚才郡主下车还对您笑来着。” 他不明白主子怎么忽然这么问。 风楚销回头看向他,微默了一默。 忽而骂了他一句:“蠢货。” 第九十一章 一个也没留 又立马吩咐他:“让你找的人都找回来没有?” 树影被骂得满头雾水,又抱拳:“回主子,都找回来了,都已安顿在途岳山庄。” 风楚销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也抬脚走向书阁。 风娇娇带着萧簪冷进了书阁,两个人都有些愣住。 尤其萧簪冷:“他们这是……” 她不敢想象,朝中大员竟然给她们写罚写? 风娇娇点头:“嗯,他们自愿的。”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窗边桌案的沐沅身上。 她怎么来了? 沐沅此刻也抬头看着她,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僵硬,她道:“你回来了?” 随即看向一遍,似乎暗恼。 风娇娇脸上微微一笑,点头:“啊,我回来啦!” 谁能告诉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风楚销也走了进来在风娇娇的桌案旁边坐下。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自觉地拿出了纸,开始写罚写。 其余众人只在风娇娇他们进来的时候,抬头笑了一下,随后继续奋笔疾书。 唯独风丞相走了过来,以及安巧端着点心过来招待萧家姐弟。 风丞相温和一笑道:“镜花县主找你一同写罚写,你看,沐中书令家得了两块上好的金墨都给你拿来了。” 他抬手一指她桌案的方向。 只见两方上好的墨块儿摆放在那里。 随后,风丞相便以一个只有风娇娇才能看到的角度向她眨眨眼。 风娇娇恍然明白了。 啊,怪不得看沐沅一副尴尬又不得不来的模样,原来是沐尚书让她交朋友来了。 她感觉新奇又好笑,看着沐沅僵硬的样子更是觉得她也有点儿可爱。 风娇娇对风丞相说:“爹爹我知道了,娇娇就先去写罚写了。” 因为书阁很大,所以一人一张书案也并不觉得拥挤。 只是,风楚销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他旁边的空位就只剩和沐沅之间的那个空座。 风娇娇走了过去,她道:“沐沅姐姐好呀。” 沐沅微一点头,敷衍:“嗯,好。” 心中却想:要不是她老爹让她来,她才不稀得过来呢。 又回头看了眼静心写罚写的萧簪冷,她微微挑眉。 问:“她不是走了吗?”她在宫门外看得清楚。 萧簪冷被浩罕蓝山抱了以后,萧簪冷便和她弟弟驾着马车跑了。 风娇娇一边写着罚写一边回她:“当然是我把她请回来啦。” 沐沅更是挑了挑眉毛,她看着眼前的字出神。 她原以为萧簪冷是个趋炎附势的虚伪小人,年纪轻轻,便敢以京城第一才女自居。 什么天赋异禀,什么极具才情。 还不是她那对儿有身份的父母放出去的话,给他们女儿镀层金而已。 况且,萧簪冷与先太子定亲,而后又来太子蘅的相亲宴,她打从心底里就看不起她。 她最讨厌奴颜婢膝的虚伪嘴脸。 所以后面,萧簪冷就算帮她解了围,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后来,萧簪冷为给风娇娇解围得罪她,倒着实惹恼了她。 但她今早却对她改变了看法。 当她看到萧簪冷被浩罕蓝山抱到后,她下意识地以为萧簪冷会跟风娇娇回去,借风家权势给自己挡灾。 可她并没有。 她竟径直回家去了。 谁也没有刮扯。 反倒是这风娇娇,还亲自找上门去了。 这俩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一个不给别人惹麻烦,一个倒是主动为别人蹚浑水。 沐沅心中一时有些茫然。 就见风娇娇推来个盒子道:“我七哥做的如意糕,你尝尝,可好吃了。” 她从里面拿出一碟,其余几碟则着人分给了风佑兰玉灵儿和萧簪冷他们。 风楚销递给她点心的动作一顿。 眼瞧着她把盒子里所有的如意糕都分了,一个也没留,他才默默地收回手,看她。 可惜,他只能看她个后脑勺。 因为风娇娇此刻正在跟沐沅说话:“沅沅姐姐,其实我很希望能跟你成为好朋友的!”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大家以后都要进宫,能好好相处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 沐沅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她要不是还记得风娇娇当初惩治她的模样,以及她这丢人的镜花县主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她真要信了风娇娇的鬼话。 沐沅强忍住给她翻白眼的冲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总不能让他爹的金墨白送出去。 就当她尽孝了! 想起她爹出门前嘱咐她的话,她又抬头给风娇娇补了个算得上是笑的笑容。 风娇娇一僵,她也尬笑。 这母夜叉装温柔可真是…… 她还是继续写她的罚写。 正当风娇娇转回了头,要继续写的时候,风楚销找准时机对她说:“妹妹今日都忙什么去了?” 他眼底深处带着一抹不着痕迹的试探。 风娇娇挑眉:“哥哥不知道?” 她语气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就连眼神也是。 风楚销:“……” 她继续写着她的罚写,心中暗忖:这京城中有什么事能逃出他的眼睛,更何况她今天和沐沫儿的事儿,在大街上闹得那么大,他不知道就见鬼了! 风楚销微微默了一默,随即轻声:“哥哥有个惊喜送给娇娇,娇娇不妨猜猜看,一会儿谁要来?” 他声音不大,只有他两个人能听见。 风娇娇抬了抬眉,写完手里的这句方才看向他。 少年身姿如玉,坐在元蒲团上,手中执笔,一身白色衣衫,脸上仍带着那张鬼面具。 可她还是能从那双深邃温柔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极浅极浅的小心翼翼。 她道:“怎么,那老头要来?” 那老头,指的当然是安黎元。 自从她被安黎元训斥罚写,他在风娇娇的心里已经从夫子,变成了那老头。 风楚销干干地笑了笑,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模样,第一次有些无助茫然,不由低声:“妹妹果然聪明。” 遂也奋笔疾书起来。 而后还不忘抬头冷了树影一眼。 树影茫然,不由吞了口口水,随即开始复盘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有没有惹到两位主子…… 第九十二章 这都是什么人能教出来的学生? 风娇娇却一边写一边消化风楚销的消息。 她发誓她刚才那句绝对是胡乱猜的! 她只是想风楚销和安黎元走得比较近,今天又是安黎元罚的她,就随口扯了一句那老头。 却没想到竟然真是那老头要来了! 只是那老头来干嘛? 难不成来免罚写不成? 那毕竟是大梁皇的脸面,又是交代给人家的任务。 人家罚都罚了,怎么可能还咽回去。 他现在咽回去,他们这一屋子人都写一下午了,也不能干啊! 眼看天已经黑下来了,门外忽然响起了通传声,管家道:“丞相。” 随后,就附耳在风泽兰耳边说了几句。 此时正被罚写折磨得耐心全无的风佑兰好奇什么事,又不好去问,就开始走小差来到风娇娇面前问:“妹妹,你还有多少没写完?” 风娇娇也写得手腕有些酸疼,她揉了揉道:“大概还有一遍。” 风佑兰也坐在风娇娇的桌前,她苦恼:“我也还剩一遍,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还不等她牢骚完,就听风丞相对管家说:“他沐家的女儿衿贵,舍不下功夫教规矩。我风家的女儿难道就不衿贵吗? 他惹了我女儿,别说只是抓起来杖责二十庭棍,她以下犯上,没要她性命已是仁慈。” 他也大概听说了风娇娇回来时遇见沐沫儿的事儿。 风佑兰微微瘪嘴,小声嘟囔了句:“怎么沐家的女儿都这么事儿啊!”净找人麻烦。 一旁写字的沐沅闻言手里的毛笔一顿,墨汁落下,污了一手好字,她道:“风佑兰,你说什么!” 她沐沫儿的事儿与她何干! 怎么,姓沐的都是一家? 沐沅本就看风佑兰不顺眼,刚才看她靠过来就强忍着皱眉,结果没成想人家竟先把战火拱到她身上。 就听风佑兰说:“我说,你和那个沐沫儿都挺事儿的,怎么了?又想跟我耍郡主威风啊?镜花县主!” 她颇不怕死地挑衅,已然做好了撕头发的准备。 满京城中,谁人不知道她俩互看不顺眼。 自沐沅进入她风家她就一肚子不乐意了。 她不明白,她们平时又不要好,她家又不是没有书房,干嘛来她家写字? 难道,她还想在她家地界施威耍横不成?也不看看她风佑兰是谁! 她混世魔王的名号可不是白领的! 风佑兰有心在她身上试一试往日学的拳脚。 沐沅也猛地一下站起,手摸腰间配鞭的位置,风娇娇连忙起身拦住。 “这都是干什么,怎么忽然之间就要动手了!”风娇娇起身阻拦,又和注意过来的萧簪冷对视一眼。 萧簪冷走到沐沅身边,而风娇娇则走到风佑兰身边。 她在她耳边小声:“姐姐,来者是客,再说沐沅姐姐今天也没惹你,你干嘛惹人家呢?” 风佑兰也小声:“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忘了她当初怎么为难你,多么猖狂了?” 风娇娇道:“那她不也是没占便宜嘛!再说,她以后也是要入宫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是为你妹妹积福,姐姐忍一忍,好不好?” 风娇娇连哄带劝,风佑兰微微纠结。 她是真想跟她打一架哎! 但又听风娇娇说得也对,为了妹妹考虑,风佑兰深吸了口气,走到沐沅面前道:“对不起,我刚才话过了,你忍忍啊!” 沐沅:“……” 她身边要不是站着萧簪冷,刚劝完她要为大局考虑,她真想一鞭子抽过去!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大梁自然也不允许存在两个混世魔王。 从前仗着身份从没把她放进过眼里,如今她降级了,她倒是想与她打一架。 看看到底是她这个魔王鞭长,还是这无赖皮硬! 她终是深吸了口气:“无妨。” 可两个人的眼睛还是在冷冷对视,她们眼神之间仿佛有电流,此刻正噼里啪啦地响。 风娇娇萧簪冷对视一眼,就听管家再次通传道:“丞相大人,太子师求见。” 风丞相挑眉,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让他在外面等着。” 可下一秒安黎元却直接推门而入,他笑道:“哎呦老哥,外面多冷啊,你也舍得把我扔外头。” 风丞相冷冷地瞧了管家一眼: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 不知道你家大人们今天手都抄乏了? 管家默默低头:安大人岂是他能拦得住的。 这老头跳墙钻狗洞样样都会,要是让他摔了,还不如直接领他进来呢。 众人见安黎元进来,不由皆停住了手中的笔,看向他。 满屋加上小厮婢女,一共二十几道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安黎元忍不住喉结滑动一下,险些后退一步,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意,声音试探道:“大家都还好。” 沐沅第一个松开了手中的笔,任它掉落地上。 她挑眉:“很好。” 她声音里带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眼神幽冷。 就见风佑兰也冷看着他,问:“夫子是来监工的?” 她的声音意味不明,但很明显,两个人都找到了情绪宣泄口。 要怪就怪安黎元进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正赶上她俩都满肚子怒火发不出来。 风娇娇默默地靠近了萧簪冷,二人小手握在了一起,对视一眼。 很好,她俩都想看戏。 安黎元见风佑兰沐沅明显都有暴走的趋势,他连忙说:“岂敢岂敢,为师这是来道歉来了。为师知道今日所言实在不妥,但为师毕竟是为君之臣,这君让臣…… 为师也无能为力啊。”他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遂慈爱地来到风佑兰身边,摸了摸风佑兰的脑袋,一笑:“古人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风佑兰拿白眼白他:“你还有这癖好?” 安黎元:“……” 他忘了,这小姑娘不通文采,遂又看向相对和善的风娇娇,投去希冀的目光。 风娇娇道:“我不下就行,谁爱下谁下。” 安黎元满头黑线! 这都是什么人能教出来的学生? 就听一直沉默的风楚销说:“先生也不是故意惩罚我们,他同我们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第九十三章 所谓大小王 安黎元不由点头:太子说这话对啊! 可又一愣,这小子啥时候学会帮他说话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就听风楚销又说:“但不同的是,先生为师,我等为弟子。先生一句自有领人正道,或误人子弟的能力。如今做了错事,不知先生当如何了结?” 安黎元:“……” 他就知道,这小子忽然当人准没好事! 风山玉很有默契地与他打配合:“是啊,学生们都看着呢。” 就听六哥风尚道:“不如大人以身作则把剩下的罚写都写了。” 他叫得是大人。 安黎元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讪讪地笑了笑。 又道:“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风佑兰却直接拿起女则女戒,放到他怀里说:“那你退,我不退。”就阔步而去。 沐沅紧跟其后,来到安黎元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今晚都写完,明天本县主好交作业。” 然后便是所有人都把书籍递给了他,一个个走出书房。 安黎元懵了。 他看着风丞相眸光呆滞:他是夫子是? 风丞相也来到他身边,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和模样,他说:“本丞相都写一下午了,就是轮也该轮到你了。” 又提醒他:“记得模仿这几个孩子的笔迹写,免得被他们那个无良师父发现,又是一场风波。” 然后便也施施然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安黎元接受着晴天霹雳。 心道:风泽兰好歹留个磨墨的小童给他啊! 众人聚在浮生堂里吃酒烤肉,熏香蒸暖。 刚出了这口恶气,此刻简直不要太惬意! 风丞相和风景域他们因担心长幼同桌会影响这群孩子玩乐,遂没吃多久,便都借口公务,离席休息。 浮生堂内就只剩读书台那几人。 风佑兰说:“我一想那老头发懵发黑的脸就解气!”她摇摇晃晃,端着杯果酒傻笑。 风佑楠则道:“你当心他过几日找你麻烦,给你穿小鞋。” 风佑兰通红着一张小脸儿横道:“本县主岂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本县主可是混世魔王!” 她不觉羞愧,反而觉得格外骄傲。 沐沅拍案而起,此刻她也是小脸儿通红,将风佑兰的小脸儿看成了两个。 她道:“你算什么混世魔王,有本郡主在,你永远只能算小王!” 风佑兰看着她呆愣,随即嗤地一笑:“还本郡主,你算哪门子郡主,你现在被贬了,你现在是镜-花-县-主。镜花县主你懂不懂!” 这封号,比她这个依兰县主的封号还不好听! 她毫不收敛地嘲笑她,就连手里的酒杯都落了地。 到底是小孩儿,哪有那么好的酒量,她眼前人影越来越多,腿也越来越软,遂直接坐在了地上。 坐在她旁边的萧簪冷立马将她扶住,她便趁势躺人怀里。 萧簪冷无奈一笑。 沐沅这次,竟出奇地没有与她争执起来,想来也是她吃多了酒的缘故。 她往日用羽毛盖住的脆弱委屈,此刻都现出了原形。 她抿了抿嘴想哭:“是啊,我不是郡主了。” 又想起自她被贬斥后,那些被她欺负过的人都是如何如何的欺辱她,造谣生事。 心里更是辛酸难过。 也一瞬卸了力似的坐下,扔掉酒杯,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尚在萧簪冷怀里迷醉的风佑兰一下被这鬼哭狼嚎的大哭声吓到,她蓦然坐直了身体,看着沐沅睁圆了眼睛。 她大脑有些宕机…… 这哭的人怎么这么像沐沅那个讨厌鬼? 风佑楠一副头疼,不堪其扰地走掉了。 临行前,还不忘拉走席间唯一的男性同胞萧令容。 他说:“我们去练剑。” 这群女人太可怕了。 萧令容立马点了点头:“好。” 然后便随他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萧簪冷和玉灵儿两个清醒的,皆手足无措地哄沐沅。 隔壁的风娇娇听到了这边的混乱,此刻她正在和风楚销听安巧汇报郡主府的建造进度,以及灾民区被重明治理得井井有条。 她和风楚销对视了一眼,又吩咐了树影一句:“你带清文拿些我让你们找的食物来见我,我有事吩咐他。还有,让重明继续替我施粥,他做得很好。” “是!”树影退下。 风娇娇叹了口气,和风楚销道:“哥哥,我们还是去隔壁看看。” 他们怎么才出来一会儿,隔壁就要闹翻天了。 风楚销低声一笑:“好。” 二人往隔壁屋走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风佑兰和沐沅撕打在一起。 玉灵儿和萧簪冷明显想拉架。 可她俩一个巫女,一个大家闺秀,那能拉的住那俩泼猴? 皆被推开,然后继续撕打纠缠。 那可真是扯头发的扯头发,咬后脖颈的咬后脖颈,头发散乱,外衣钗环掉落一地,全无名门贵女的模样。 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桌子上的珍馐没动多少,反倒是果酒下去了好些。 风娇娇无奈:这古人不限小孩儿喝酒可真是不好啊! 她看向玉灵儿和萧簪冷,她俩彷如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来,玉灵儿道:“刚才喝得好好的,不知怎的这俩人就争执起谁是混世魔王来。 然后依兰县主说镜花县主已经不是郡主了,惹得镜花县主大哭。 随后,依兰县主便说镜花县主……娘们唧唧的,不如打一架实在,就成这样了。” 实际上,风佑兰的“豪迈”发言并不止此,只是她们不好意思重复而已。 风娇娇蹙眉:“我三哥和我表哥呢?” 萧令容她管不了,人家好歹是客人,但风山玉和风佑楠一个也不在,把客人都扔在这儿好吗? 萧簪冷和玉灵儿对视了一眼,萧簪冷道:“我那弟弟跟你表哥一样,刚看镜花县主哭,就忙不迭地逃了。你三哥还有公务,快叫人把她们拉开。” 如此扭打,实在有失身份。 风娇娇看了眼难舍难分的二人,轻轻一笑,她摇头:“算了,让她们打。左右她们早就想打一架了。”又都是小孩儿,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的。 第九十四章 一切都仿佛轮回 但还是对安巧吩咐:“你看着她们打,打累了扶起来送去休息。打狠了再拉开,免得出事。” 又拉过两位姐姐的手:“我们继续吃,娇娇来迟了,娇娇敬二位姐姐一杯!” 好,她也想喝。 风楚销看着几个小姐妹联络感情,自觉多余,遂很有眼色地告了辞,回青黎院看皇宫细作发回来的密信去了。 …… 秃芜树下,风楚销看着送回来的密报眸光微动。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一旁的树影,他问:“孤,是不是太着急了?” 萧太尉以萧簪冷曾与他有婚约的理由拒婚,他早已猜到,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太尉后半句。 萧簪冷年龄尚小,先太子久久未归,需得等他回来,且萧簪冷长大才能决定她的婚事,竟没说直接悔婚。 娇娇为何要提醒萧家这条呢? 又想起近日风娇娇不大搭理他的模样…… 树影被风楚销看得发毛,他跪在风楚销面前抱拳:“属下愚钝,望主子明示。” 风楚销面色寻常,八风不动,纵然心思百转,也如一池静水般无一丝波澜。 他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道:“你长得太丑了,影响孤心情,退。” 树影:“……是。” 次日,风娇娇是在懵逼的状态下醒来的。 不知谁踹了她一脚,还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她满床的人呆怔。 此刻,萧簪冷、玉灵儿、风佑兰、沐沅都在她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她们或抱被,或抱人难能一副和谐模样。 安巧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由掀开了床纱,向主子问早:“郡主你醒啦,还有一个时辰就该上学了,您现在就要起来吗?” 风娇娇揉了揉被风佑兰踹疼的左脸点头,安巧将她抱下了床,走出屏风,在梳妆台前放下。 风娇娇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记得她昨天和萧簪冷玉灵儿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然后就越喝越多,然后便没有记忆了。 安巧招呼进来了一群丫头,她们手里端着洗漱的用具,伺候风娇娇梳洗。 安巧道:“您不记得了?” 风娇娇摇摇头。 就见安巧又一笑,她温柔地为她梳上了头,她说:“昨天,您和巫女及萧家小姐聊得很是开心,可后来不知怎地,忽然抱住了萧家小姐。直说,您要是个男人也喜欢萧家小姐呢。” 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抹难被忽略的揶揄,风娇娇却只微微笑了一笑,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道:“然后呢?” “然后您就叫巫女好嫂子,和萧家小姐一起跟你回宝月阁同住。” “那她俩是怎么来我床上的?”风娇娇指着屏风后头的沐沅和风佑兰问。 安巧道:“两位县主前期还是打架的,可郡主喝多没一会儿,她们便抱头痛哭在一起。也不知奴婢看漏了什么,她俩忽然停手不打了。 后来,表小姐听您说要带巫女和萧小姐同住,就立马跟了过来,还拉着镜花县主,说是郡主您答应好的,要一起睡。 奴婢无法,只好让人给诸位小姐更衣洗漱,带她们在宝月阁歇下。” 当然,这件事也有风景域的默许。 为了不让几位小姐名声受损,风家给萧家和沐家传信,说几位主子抄书太晚,故而留他们在此歇息,明日一并送入读书台读书。 说起读书台,风娇娇一下就想起安黎元那个倒霉师父来,遂问:“师父怎样了?” 一起写那么多人的罚写,还得按各自的笔迹写,也是很不容易的。 安巧仍是轻声细语道:“太子师一个时辰前就离开风府了,奴婢也看了,罚写都已写好,郡主不必担忧。” 风娇娇微微点头,扶额尚有些困倦,她太阳穴微疼。 就见安巧看了眼外面,出去了一趟,便又带进来一拨丫鬟。 她们手里皆捧着碗醒酒汤,安巧端来一碗,递给她道:“姑娘,老太太着人送来的,说您醒了喝。” 多余的那些自然是给其他几位姑娘准备的,风娇娇接过安巧手里的喝了个干净,又对她吩咐:“将她们那几碗拿小炉子吊上,她们估计还得一会儿呢,别一会儿凉了。” “是。”安巧接过她手里的空碗,对那几个丫头吩咐。 而后又安排人给风娇娇准备汤婆子,手炉,又着人把屋里的金丝碳再加点儿,让屋子里更暖些。 及花盆花瓶里的水都加一加,再换一换,又在屋里烧了一吊水。 风娇娇问:“这是什么啊?” 她怎么没见过这个东西? 安巧笑着回答:“是雪水,里面又放了些薰衣草花干,安神醒脾最是好用。往日郡主睡着,奴婢也是在这儿烧上一吊。” 这样既不会因为炉火干燥,让主子睡得燥热了,又可睡得更安稳些,醒来更清明。 风娇娇感叹:“你这办法可真是好。” 古人竟这般聪明。 安巧看着风娇娇恬静的样子笑了一笑,她家小姐,明明是孩童岁数,却聪明得成年人都赶不上。 若再大点儿,估计第一才女就要换人当一当了。 又给风娇娇今日要穿的衣服袍子翻了个面,盖在竹熏笼上。 香气热流一点点钻入银狐内胆的袍子里,又给她绣起鞋面来。 眼见天还未青,屋内的这几个丫鬟又都各有事忙。 床上那些女孩儿还都未苏醒,她从柜里抽了本书来看,安巧又为其添了两盏灯。 她看的是前朝的史书。 话说,这书还是她大哥编撰的。记载了,从上代开始,到大梁建立结束。 这世间最有趣的故事就是历史,天下纷繁,人影错乱,总是以相同的轨迹来,又以差不多的方式去。 一切都仿佛轮回,仿佛离别,仿佛重逢。 史书上说,大梁前朝名为比丘国,是个极度奢侈糜烂的国度。 那时南疆和西域也并未分开,却比现在小得多,国力也十分孱弱。 由于南疆小国不能再打仗,所以派出南疆最美的美人,楚鸾公主和亲。 历史上的楚鸢,堪称绝色,冰肌玉骨,唇如涂丹。 第九十五章 读史可以明智 她发如乌云堆叠,面如朝霞映雪。肌肤晶莹润泽,体态婉转婀娜。 初入皇宫时,她一身西域装扮清冷妖娆,风佛弱柳间,又好似仙子曼舞,细腰将折。 她美目稍一流转,教人魂魄俱散,她微一莞尔间,又教人心动神摇。 那是个天生的尤物。 只可惜,当时的比丘皇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暴君,他手段凶残,嗜血疯魔。 就算说他是疯子也不足为过。 比丘皇只把她当成了玩物,常以杀人取乐,喜欢看楚鸾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然后再强降宠幸于她,直叫楚鸾心胆俱裂。 后来,比丘皇于一日花车出宫,当街斩杀了她的贴身侍卫。 楚鸾崩溃,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大梁皇竟看着她那副惊惧颤栗模样起了兴致,竟想当街宠幸于她,却被楚鸾拒宠而当场将其虐杀。 至此,南疆已然愤恨不已,又加当时南疆皇室昏庸,朝中大臣安谷风遂联系当时尚为富商的大梁皇举事。 彼时的比丘国早已千疮百孔,大梁皇与皇后二人又在民间深得人心,遂一呼八方应声起,南疆皇室先被推翻,借比丘皇之手灭了南疆,而后,南疆又以安谷风为首,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重建南疆。 此时,南疆和西域才算彻底分开。 南疆以安谷风为首,推举小儿为王,建立政权制度,而西域则以边远乱民,一位乱民头子为首,建立国度。 南疆安稳后,比丘早已千疮百孔,风雨飘摇,这时的大梁皇与皇后不仅是民心所向,还有南疆及江湖中各门各派的鼎力支持,才一举推翻比丘,建立大梁。 为国泰民安计,皇帝与皇后在比丘原址定都,只稍作修葺,而后三年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国家太平,共举盛世。 史书记载到这里便算完了,可风娇娇却总觉得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也或者说,她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 她总觉得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古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此时,天渐明了。一直给她绣鞋面的安巧开始了叫醒服务。 床上四人皆是一副没睡够的模样,萧簪冷和玉灵儿还有些头疼。 而沐沅和风佑兰则是哪儿哪儿都疼! 刚醒来的时候,风佑兰甚至还抱着沐沅的腰。 两个人迷迷糊糊中看清了情况,而后骤然清醒,蓦然分开!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跟死敌睡在一起了! 宝月阁的丫鬟都在给她们洗漱装扮,梳头空闲间,她们一人干了一大碗醒酒汤。 萧簪冷微微蹙眉低头,似乎有些担忧。 风娇娇把书放下,走过去安慰她:“没事儿,我们一起去上学,不会有谁说什么的。” 反正读书台的女学生几乎都在这儿,法不责众,流言也不会抨击这么多人的。 萧簪冷遂才点了头,放心下来。 风娇娇又来到有些头疼的玉灵儿身边,她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好嫂子,作为妹妹送你一样礼物。” 便拉着玉灵儿的手,走到隔壁。 那是她的藏宝阁,里面堆了数十个大箱子,风娇娇拉着她,来到桌边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对玉灵儿说:“这个还是姐姐用比较好。” 而后便拉开,玉灵儿困倦的神经瞬间清醒了! 她睁大了眼睛:“这是……” 风娇娇一笑没有回答她。 自然是风楚销火烧九层塔之前,“拿”出来的祭品。 风楚销原本早就给了她,可她并未注意,直到前日她规整近日收到的礼物时,才发现这个惊喜。 他可谓是异常嚣张了! 烧人家房子,还不忘先抄家。 为感谢救命之恩,风娇娇自然打算借花献佛,玉灵儿看着那些祭品心吓得怦怦跳,可又逐渐稳定。 她知道,九层塔着火一事,风娇娇一定是知道什么。 不过她并不关心。左右她只要祭品,在哪儿得不是得? 再者她心悦风山玉,又负婚约在身,她自小没有亲人,亲情的缺失让她尤为渴望。自然就把风山玉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照顾,把她唯一的妹妹也当做自己的妹妹关心。 她嘱咐风娇娇:“你要小心。”又谢过她,这才与她走出了藏宝阁。 屋内几人也早已整齐穿戴好,祖母身边的翠堂走进来了,她规规矩矩地对着屋内几位小姐请安问好。 又说:“老太太为各位主子准备了早膳,几位小主准备好就随老奴去福寿堂。诸位公子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 她语气和蔼,态度谦卑,让人听着很舒服。 自从风娇娇晕倒,老夫人几乎就没回过郑家,一直住在风家。 一边替风娇娇打点京中贵眷,打探能与她家娇娇争夺后位的人选,扼杀于摇篮,一边又管着风娇娇日常琐碎事,断不肯让她的心肝宝贝受半点委屈。 几位姑娘皆点头随着翠嬷嬷走了,她们刚出宝月阁就看到风楚销也刚出青黎院。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那张鬼面具。 风娇娇不得不问了一声:“早。” 风楚销颔首微笑:“妹妹也早。” 其余女子皆对着风楚销微微一礼,风楚销点头示意。 唯有萧簪冷微攥了手心,她移开目光不去看他。 几人一同随着翠嬷嬷往福寿堂走,因是老人家怕冷怕寒,所以福寿堂靠近莲花池。 也就是当初招待太子的玉华台所在地。 莲花池四季如春,纵是寒风凛冽,到了这里也都如暖春一样,荷叶荷花随微风摇摆。 琉璃砌成的玉华台异彩纷呈,如彩虹般的微光撒进水里映得那红鲤更加可爱。 五位西域美人儿在玉华台上翩翩起舞,那曼妙的身姿,蛊惑人心的眼神,一俯一仰间勾人魂魄,再配上大胆的动作,是个男人都难免想与之缠绵。 可谓是仙中楼阁,人间绝色。 风娇娇微微挑眉,就见其中一舞姬的头纱飘落在风楚销脚下。 她心中好笑:她原以为处置完那两个挑头的,心思重的,就不会有人不怕死的勾引,结果没想到啊,全是不怕死的蠢货。 第九十六章 试探 勾引人的手段简直不要太直白,要跳也趁她不在的时候跳啊! 风娇娇有些无奈,可又想看,风楚销会怎么做。 风楚销选择直接忽略,他仿佛并没有看到那头纱似的,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风娇娇挑眉,微勾了唇角,随即也想当没事人似的路过。 可翠嬷嬷却停住了,她对着那几个舞姬冷道:“放肆,家有贵客尔等竟如此不知羞耻,肆意勾引主子,冒犯贵人。来人,拖下去,各掌嘴八十。” “是!”几个丫鬟听令,立马把那几个求饶的舞姬拖下去了。 翠嬷嬷微笑:“让诸位贵人见笑了,各位贵人请。”而后,又继续领他们前往福寿堂的方向去。 福寿堂很是古朴文雅,风娇娇他们进去的时候,风丞相已然落座。 因是寻常家宴并不讲男女不同席的规矩,所以大家都随性了许多。 众人行礼问安道:“老太太好。” 郑老夫人一笑:“好,都好。都是各位大人家里的千金宝贝,我老太婆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年纪。花骨朵似的,看着就开心。” 又对玉灵儿笑道:“寻常饭菜不知巫女吃不吃得惯,吃不惯就告诉祖母,祖母以后找宫里的厨子做。” 玉灵儿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慈爱,她从未体验过亲情,这便让她眼睛滚烫,遂又对老夫人福了福身,讲:“老夫人多虑了,灵儿吃得惯的。” “我一看你这孩子就好。”以后可是能帮到我娇娇。 又对痴看着她的风山玉一笑:“小猢狲,还不快让灵儿坐你身边去,别饿坏了灵儿。” “是,祖母。”风山玉体贴地将他身边的座位拉开,玉灵儿道了一声:“多谢老夫人。”就坐了过去。 郑老夫人一笑:“怎么还叫老夫人呢。” 玉灵儿低头一笑:“是,祖母。” 郑老夫人又招呼了沐沅风佑兰她们坐下,又对风娇娇和萧簪冷说:“你们两个不嫌弃的话,就坐在我这个老人家身边。一个是我心头肉,一个,是我大梁的福星。 娇娇你以后可要跟着你簪冷姐姐好好学,她可是先皇后都称赞的端庄典雅,你们俩能成好友,不知祖母有多高兴。” 然后便不着痕迹地让萧簪冷坐在她左手边,风娇娇坐在她右手边。 风楚销也被安排在风娇娇身边,而萧簪冷的另一边坐着的则是风泽兰。 这种坐法本是很没规矩的,可偏老太太喜欢,遂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郑老夫人几乎一直在跟萧簪冷说话,她一个劲儿地给萧簪冷夹菜。 慈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萧簪冷才是她的亲孙。 萧簪冷也是被这满满的慈爱弄得不知所措,却又因在家外,不敢稍有逾越。时时端正姿态,不敢轻懈。 而一旁的风娇娇则自顾自的自己吃菜,偶尔有夹不到的想要安巧帮她,郑老夫人却以不规矩的理由不让安巧帮她。 好在有风楚销尽心照顾,凡有风娇娇想吃或吃不到的,她都勿需求他,只要多看一眼,风楚销都会夹到她的盘子里。 老夫人身后的翠堂轻笑:“这小小姐被七哥儿如此细心照料,若以后嫁的夫君不能如此,可怎么好?” 风娇娇吃到嘴里的大虾忽然一顿,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他俩。 郑老夫人一笑:“国师都说我这孙女命好,怎就能像你这老货担心似的。 再说,他兄妹俩感情好,你个老货别胡乱说,再让他俩不舒服疏远了,我可饶不了你。” 风娇娇只好笑笑,把话接过来:“怎么会。” 又听风楚销一点头,看向她:“孙儿永远会爱护娇娇。” 郑老夫人眸光微亮,就连一旁低头吃饭的风泽兰,眼里也闪过一丝什么。 几兄弟挑眉诧异地看向风楚销似乎想询问,又好似警铃大作。 小心提防着眼前这匹新狼,靠近了他们单纯软绵的妹妹羔羊。 “啪。”茶杯盖碎落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就看到萧簪冷手边的茶杯盖子,不小心碰掉,摔碎了。 她眼底的神情一瞬转换,起身对郑老夫人道:“簪冷失礼,还请老夫人恕罪。” 郑老夫人也只一笑,慈爱地扶起她:“没什么,叫下人收拾收拾就好了。” 遂拉起她的手,一顿早膳又恢复如常。 众人吃饱喝足,男女分成两车入了皇宫,风家其他人也都策马去上早朝,唯有郑老夫人站在风家门口,看着车马离去的背影,眸光不明。她轻声:“翠堂你看,那萧家小姐如何?” 翠堂年迈而又不失精锐的眸里划过一丝光亮,回答道:“自然是极好。 作为萧太尉嫡长女,又是大梁第一才女,还得过皇后称赞,亲口赐婚,与先太子又是青梅竹马,身份品行自是无可挑剔。” 郑老夫人风雨不动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眸眼一低,叹了声意味不明:“是啊,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又想起萧簪冷席上失手打碎的那个杯盖,遂转身,步入风家府里,眸光微沉。 翠堂在她身边搀扶着她。 忽然,郑老夫人脚下顿住,她拄着拐杖的回头,忽然笑骂:“你也昏头了,青梅竹马岂是那么好用的? 需得是从孩提起,到总角都在一起的情分,才能称得上青梅竹马。萧家小姐冰清玉洁,你少污蔑人家。” 这句冰清玉洁可就耐人寻味了。 萧簪冷从前是皎皎明月,被称太子妃,定未来国母也无可厚非。 可如今,她流言缠身,还得风娇娇相助,才能暂压此事,这冰清玉洁,怎么说怎么有点玩味。 又继续走,两只凹陷又布满沧桑的眼里带着坚韧的笑意,她说:“我家娇娇还小,无谓青梅竹马,只看来日方长。 我们只看沐家小姐是什么意思。 我老了,也总不能不听小人儿们的意思。” 但愿那个不要辜负她的期望,也不枉她给她用了那么多治伤的药。 翠堂笑着点头:“老夫人说得对。”便陪着郑老夫人回福寿堂去了。 第九十七章 她只为皇后之位。 东宫,读书台寂静得吓人。 学生们大多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可坐在前面安黎元比他们更困,更虚弱。 他两个黑眼圈大得吓人,就连嘴唇也是暗淡的灰色。 他一副抽了大烟似的迷迷糊糊,就连眼皮都是强睁开,看着学生们递来他昨晚点灯熬油写完的罚写,心情复杂。 他拿着罚写的手都颤抖了! 可偏偏,风佑兰还是个不怕死的,她问:“夫子,你觉得我们这罚写写得好不好?” 安黎元气得想皱眉,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让她坐下。 他喝了口浓茶提提神,道:“经过昨天,为师已经大概了解了各位的基础,今天为师出一题,大家先解答。” “是。” 北蘅看着风娇娇微微困倦的模样,不由道:“娇娇妹妹,你昨天还好吗?” 他担心她写不完,昨日在东宫踱步好久,就连经常来东宫找他玩的韩湘月,此刻也一双熊猫眼,困得摇摇欲坠。 风娇娇淡笑:“我还好。” 就听安黎元言:“论,你们这辈的责任是什么?” 又说:“不会写字的找书童代笔,但不许互抄。” “是。” 安黎元起身,离开了读书台,回到了他的寝室,仰头一倒,呼呼大睡。 他们慢慢答,他先睡了。 众人见夫子离开,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先是北蘅问韩湘月:“月月,这个题你有思路吗?” 韩湘月摇头,她只知道她的责任,那就是为韩家争光,坐上后位,巩固荣宠。为韩家大局考虑,却并不知道他们这辈的责任是什么。 北蘅有些失落,遂又叫风山玉问,风山玉略一思索回答:“应该是建功立业。” 不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套。 可又感觉如此回答也有些不太对劲。 显然,这句话是并不适合女子的。可夫子问的是他们这辈的责任,显然这答案是要适用于他们每一个人。 北蘅却仿佛看到了真正答案,一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说:“你就这么写,本宫还有其他事,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而后北蘅便离开了读书台,走了个没影。 风娇娇并不好奇一个小屁孩儿去哪儿鬼混去了,反倒是思索起安黎元的问题来,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风楚销问她:“妹妹可是有答案了?” 身边的几个小伙伴也将目光看向她。 风娇娇略笑了笑,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准确答案,甚至连发挥的尺度都没想好。 回答得高深了,她怕被视作异类。回答的粗蠢了,在后座这个大梁第一才女的衬托下,也太丢人。 她好歹以后也是要一起入宫的。 风娇娇开始寻求起风楚销的援助。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自从今早,一顿饭结束,风娇娇大概也了解了郑老夫人的意思。 那就是撮合她跟风楚销。 冷了他这么多天,风娇娇自然有点不大习惯忽然粘他,但又一想,她也并不清楚自己在别扭的点。 只是偶尔会怀疑自己,难道是知道风楚销日后后宫佳丽不少而吃醋了? 简直好笑! 她只为后位,不谈感情的好不好? 命都要没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理清了思绪,风娇娇又恢复了对风楚销粘人的态度。 她好似跟从前一样,但又好似不一样。 似乎是心底刚升起的那一点点的妄想,都在刚生出苗头时,就被她亲手掐灭了。 她只为皇后之位。 风楚销看着她的眸光仍旧温和宁静,一点点地给她拆分安黎元的这个问题。 萧家姐弟还有风山玉玉灵儿几人因挨得近,也借了一耳朵听。 风佑兰却收买起公羊家的小侯爷来,她说:“公羊子良,以后你有罚写我帮你写,你这次帮我答个题好不好?” 她虽不重视学业,但这大殿里毕竟有沐沅在,她可不想当倒数第一。 公羊子良略笑了笑,他笑容有些腼腆:“其实,我的答案也不一定对的。”他心里也没底。 风佑兰回答:“对不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问了,我答了,不至于交白卷。不然他再以为我态度不端,故意交他白卷。这我好歹有个答案能写上,大不了错了,让他明白我只是学术不佳而已。” 公羊子良轻笑了笑:“夫子刚说完不可互抄……” 风佑兰一副理所当然:“是啊,我没有抄啊,这不是你答的吗?” 公羊子良被她这歪理打败了,遂无奈地点点头,笑笑,对她说:“我的学业也不是很好,这个问题我答估计也是错的,你若不怕,我便写两个答案,予你一个。” 风佑兰不禁有些激动,一巴掌拍人肩膀上,豪爽一笑道:“好兄弟,够义气!以后你就是我风佑兰护着的人了。” 又捏捏她手下的肩,她挑眉:“咦,你咋那么瘦弱?” 她看着公羊子良忽然发红的小脸儿,以及明显僵硬的身体,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她干笑一声,然后尴尬地收回了手,想聊句别的缓和气氛。 结果她脑子一抽道:“弱也有弱的好处,e,美人嘛,弱柳扶风,美貌也有杀伤力!” 公羊子良的小脸儿更红了,他沉默了半晌,忽而一笑,微微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温文态度,让风佑兰这只泼猴安静不少。 前面的沐沅也有些不耐烦地想着问题,她同桌是个满脑子只会打架的莽夫,除了兵书,刀剑,对其他东西几乎是兴趣全无。 她又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韩湘月,此刻她手腕上缠着布条,俨然昨日罚写伤到了手。 沐沅问:“喂,你想到答案没?” 让她借鉴一下。 韩湘月淡笑着摇头。 沐沅更加心烦了。 安黎元这一觉几乎是睡到了下午,原本应叫他起床的小太监,也在北蘅的授意下没喊他。 众人坐在东宫侧殿摆起了小宴。 他刚刚出去就是为风娇娇和韩湘月准备合口的吃的去了。 沐沅看着这满桌的吃的撇嘴一笑,她小声在风娇娇耳边说: 第九十八章 战火起 “呵,不愧是太子,这么小就明白了雨露均沾之道。” 一边哄着风娇娇,一边又吊着韩湘月,沐沅打从心底里恶心。 许是父亲对母亲太过深情,又太过专一,她实在是恶心这种朝三暮四的小人。 一颗心恨不能掰成八瓣,脏得叫人嫌恶。 可又一想,自己以后大概率也要嫁给此人,再好的美味珍馐,此刻也没了味道。 风娇娇给了她个忍一忍的表情。 太子蘅说:“娇娇妹妹,你坐我左边,月月,你坐我右边。” 好家伙,这孩子还要左拥右抱! 沐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风佑兰撸着袖子就要上。 公羊子良给拦住,风山玉站出来说:“太子殿下,有道是男女不同席,如此坐实在不合规矩。” 然后风楚销就来到北蘅左边,拉着他坐下,道:“殿下,在下陪你。” 他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抹莫名的寒意,为他倒了杯酒:“在下敬你。” 北蘅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吞了口口水,他很想拒绝。 可是不知怎的,看着风楚销的眼睛,莫名伸出了双手,接过了他递来的酒。 是他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他要把他杀了! 风山玉则也坐在北蘅身边,他刚喝下一杯,就见风山玉也递给他一杯道:“殿下既喝了我弟弟的酒,那臣下这杯,殿下总不能不给面子。” 北蘅有些傻眼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风娇娇和韩湘月。 韩湘月接受到了太子蘅的求救信号,刚想上前一步说些什么,就见风娇娇眼巴巴地看着北蘅,颇为崇拜道:“北蘅哥哥的酒量好好啊!” 北蘅:! 虚荣心一下子被点燃,他立马接过风山玉手里的酒喝下,然后就看萧令容、公羊子良、风佑楠围了过去,皆是以不同的理由敬酒。 什么,承蒙殿下款待呀,什么,殿下海量,反正尽是阿谀谄媚之词,把太子衡哄得越来越上头。 他越上头喝得越多,身边的小太监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了,想要阻拦,却见风娇娇和风佑兰萧簪冷她们几个互递了个眼神。 风佑兰沐沅几个开始崇拜地看着太子,而风娇娇则把太子蘅身边的小太监拉到一边道:“我实在担心太子哥哥喝多了,你去小厨房给太子哥哥煮些醒酒汤,本郡主要你亲自去,那毕竟是太子的饮食,要你半刻不歇地盯好了。” 太子蘅身边的小太监薛卫看了眼越喝越多的北蘅,不由皱眉,感觉风娇娇言之有理,遂道了一声:“是。”就下去准备了。 左右这东宫全是他们的人,这些孩子就算闹得再过也不敢真的把太子蘅喝多。 可风娇娇却在他走了没多久,就对剩下的十二名宫女吩咐。 “你们几个,派四人去找太子师,就说太子叫他过来一起喝酒。” “是。”宫女们微微福身领命。 然后就见风娇娇走出了大殿,着安巧看着殿内事,一个人寻找起人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时候,太子身边的小德子应该是换被褥去了。 风娇娇凭着记忆找到了他,此时,他正抱着换完的被褥走出来。 见到风娇娇,明显眼睛一亮,神色微怔,而后缓过神来,来到风娇娇面前问安:“奴才见过郡主。”他将被褥放到地上。 风娇娇道:“免礼。” 小德子起身,就听风娇娇问:“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可否能为本郡主跑个腿呢?” 小德子道:“全凭郡主吩咐。” 风娇娇说:“太子在侧殿喝醉酒了,我等实在害怕,又找不到夫子,你可能替我跑个路,去陛下那通传一声?” 小德子微微一怔,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是。”便要动身。 风娇娇道:“其实,我知道这事儿可能会影响到你,太子贪杯,让陛下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是非。 但我等实在是害怕殿下会出事,怎么也劝不住,又找不到夫子,这才找到陛下面前。” 小德子那张俊秀的面庞上只微微笑了一笑,认真地看着风娇娇轻声:“郡主救过奴才一命,奴才愿为郡主做任何事。” 风娇娇笑如羞花绽放:“真的吗?”她眼睛里迸发出愉悦。 她垂眸:“其实在东宫,我也只认识你了。我也找不到别人,只相信你一个。” 她白嫩的小脸儿上,似乎有一丝浅浅的红晕,小德子竟一时看呆住了。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胸膛里的那颗心砰砰跳,遂又低头,耳根泛红,将要逃跑之际,就又听风娇娇说:“你们两个是真的像。” 她看着他的脸呢喃出神,似乎无意一句。 小德子一愣:“什么?” 就听风娇娇说:“前些日子,我在选地施粥,救了一群我们一样大的孩子。里面就有一个跟你长得好像,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 小德子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得问:“请问郡主,那人可是京城中人。” 风娇娇没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这便是肯定了。 他又接着问:“那人可是叫清文。” 这回,风娇娇连话也没说,而是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小德子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就见他跪在风娇娇面前道:“郡主,那人应是小德子的弟弟,幸得郡主相救,奴才对郡主感激不尽。” 当年,他家只有他和清文两个兄弟,原本是凭着变戏法手艺,在京城里也算活得下去。 可后来,灾年爆发,他们这些命如草芥之人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他爹为了三吊钱把他卖进宫里做太监,而他的弟弟则成为了家中独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也沦落到要乞讨的地步。 小德子问:“郡主,请问,奴才的家人都还好吗?” 这些年,他因为父母对他的狠心,一直没有联系家里,可又想想,当时那情况,他也没办法责难家里。 风娇娇将他扶起来道:“听清文说,他家里只剩他一个了。 不过你放心,如今清文也是我身边得力的人,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你不要担心。” 第九十九章 我们最爱的都是皇权 小德子对风娇娇一拱手,道:“奴才这就去找陛下,日后但凭郡主吩咐。” 风娇娇微笑了一笑,就看着他离去。 她身后响起了一道鼓掌声。 她就算不回头也知道身后那人是谁,她脸上再无方才的懵懂模样,她平静道:“哥哥就这么喜欢看娇娇演戏?” 风娇娇看向他,见他一副轻言浅笑的优雅衿贵模样。 她抬眉:“他喝多了吗?” 风楚销轻轻“嗯”了一声。 风娇娇看着他的眼睛问:“哥哥,娇娇有件事不明白。以哥哥的身份,行事不该低调些吗,何故特意招惹北蘅?” 灌他这么些酒,一会儿可要他们怎么说。 风楚销仍四平八稳,声音温雅:“自然是——实话实说。” 只是实话说多少,说哪部分,就由他来定了。 好个实话实说,风娇娇看好戏地看着风楚销。 “哥哥想要的戏台娇娇已经给您搭好,要怎么唱,娇娇拭目以待。” 她眼中酝酿着微微的光亮,风楚销也垂眸看向她,轻言浅笑:“在妹妹眼里,爱,一贯是妹妹的武器?” 他引着她的目光,看向小德子离去的方向,最终又落在了他遗落在原地的被褥上。 眸光浅浅,微有深意。 娇娇挑眉,眼神中带着三分玩味,七分凉薄,以一个并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眼神,清醒地看着风楚销。 “爱?”她没有想到风楚销会问她这种问题。 她笑容有些荒诞,并没有回答风楚销的问题,而是反问:“哥哥且说,娇娇与皇权哪个更重要?” 风楚销垂眸看向她的眼神仍旧平静,可眉梢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挑。 风娇娇轻轻一笑:“看,我们最爱的都是皇权。 幸运的是我们目标一致,利益并无冲突。娇娇愿称之为队友,哥哥以为呢?” 他们之间,至多是志同道合,而这种喜欢也多因欣赏的缘故。 只要能达到目标,耍什么手段都是各凭本事的事。又何必管太多? 况且,这种情感她在萧簪冷身上也有,甚至更多…… 他们谁有多大年纪,谁又很了解谁?谁又把谁放在心上多少,愿意为彼此冒多大的风险,承担多少? 此时说爱,未免好笑。 他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语,眼神似笑非笑,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忽而一勾薄唇:“娇娇说得不错。” 皇权确实比她重要。 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对她或许有那七分的喜欢,却也至多七分,更遑论“爱”这一字。 但也就是这七分的喜欢,便已是不易。 他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容不得他有其他的情感超然他的使命。 他呢喃:“看来妹妹很懂得操纵人心呢。” 竟让他如此凉薄之人,都有些不太理智了。 风娇娇仍旧微笑:“当然”不是。 她只相信她握在手里的东西,而人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她从来不信。 况且,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她是非后位不可! 爱不爱的,重要吗? 他们心里都堵了一口不明形状的气,找不出原因,却又无能为力。 二人一路安静走了回去。 回去就看到安黎元刚赶来,看着醉醺醺的北蘅,震惊得恨不能一戒尺抽过去。 他一张苍俊的容颜,有些气得发青。 他一声冷喝:“太子殿下!” 趴在桌子上的北蘅却毫无动静。 风山玉等一众学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东宫内的宫人皆吓得跪了下来。 安黎元几乎是强压怒气地问:“还没下学,到底是谁,约来此地喝酒的!” 他要把那人的腿打折! 众人齐齐指向趴在桌子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北蘅,安黎元脑仁又是蹦了一蹦,他感觉一阵眩晕。 这种货色也配当太子? 风楚销和风娇娇正好这个时候走进来了,不等安黎元问话,风楚销便说:“太子设宴款待,我等不敢不喝,谁知才几杯,太子便醉了。娇娇已经让领头太监去煮醒酒汤了。夫子请稍安。” 安黎元扶着额头,几乎有些怀疑地看向风楚销。 他的这个徒儿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楚,腹黑大胆得不要命! 又看向一旁的娇娇在点头,所有的学生,和东宫的宫人也在他的眼神疑问下给了肯定答案。 虽说他们也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仔细想想,风楚销好似并没说假话。 安黎元皱着的眉头忽然松掉了。 他对着宫人摆手:“去催催领头太监,赶紧把醒酒汤端来,太子还等着醒酒上学。”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得治他个管理不严的罪名? 那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又看向风楚销。 他实在不信,这草包太子能“逼”他不敢不喝? 他不逼这草包不得不喝就好不错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要风楚销没事,这草包喝多的事情能压下去,喝多少他都不是很在意。 风娇娇在一边体贴安慰:“夫子,您不要生气,一会儿陛下来了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安黎元一瞬间僵硬了身体! 他缓缓地移过眸,几乎瞳孔地震地看向她,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生无可恋地问:“谁去找陛下的啊?” 风娇娇笑容可掬:“我呀~” 让你昨天为难我! 一道炸雷好似劈在了他的头顶上! 安黎元被劈得后退一步,他扶着桌沿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童,眼前一阵发黑。 这小丫头怎么跟那狐狸崽子似的心眼儿那么小? 为师错了行不行? 你这小丫头不讲武德啊! 他昨天白写那么多罚写了! 老夫劝你耗子尾汁!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道通传声:“陛下驾到!” 安黎元险些一蹬脚没站起来。 众人来到殿门口给大梁帝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梁帝眼神冷酷,挥手道了一声:“免!”便大步向殿内走去。 安黎元微微吸气。 众人起身,也随之跟了进去。 一进大殿就看见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而北蘅正趴坐在主位,醉得正香! 大梁帝太阳穴狠狠一跳! 第一百章 太子实废! 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怒不可遏:“混账!让你读书你竟烂醉!” 简直目无皇权,目无王法,烂泥扶不上墙! 风楚销站在人堆儿里,眸光平淡地看着这边的祸事。 他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被发觉的冷笑。 假货终究是假货,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还敢妄想帝王? 得知他不是他的父皇,再看他丑态,终于顺眼得多。 桌子上的一应菜肴器皿都洒落于地,发出刺耳的碎落声。 殿内众人皆齐齐跪下,高喊:“陛下息怒。” 却看太子蘅终于在这巨大的声响中醒过来了。 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脸蛋儿生疼,就连专属太子华贵的衣袍上都沾满了油污。 一个大菜叶儿正贴在他的额上,他睁着迷糊的眼睛醒来,从地上爬着坐起,而后拿开额头上菜叶,傻傻的楞了一会儿。 这才顺着菜叶的光,看到了前方的一双龙靴来。 他猛地一惊! 一双眼睛睁大,顺着龙靴往上一瞧,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大梁帝。 此刻他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身边还站着他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名叫小德子。 北蘅猛地打了一个机灵! 连忙跪爬到大梁帝面前,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的声音发虚,大梁帝却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吸了口气问:“这个时候,太子不是应该在读书台读书吗,怎么聚在这里鬼混!” 还把自己喝成这么醉醺醺的样子,若传出去,被有心之人编排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正为着朝堂上那些拥护先太子的人而苦恼,这蠢货,还嫌自己被参的折子不够少吗? 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恨不能当场一巴掌扇过去。 “这……”太子蘅在他面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吓得浑身发抖。 大梁皇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在想:这是他和洛儿的儿子,是洛儿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也是他和洛儿在这世间仅存的联系。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他猛地一转头:“安太傅!”他找到了罪恶的源泉! 安黎元跪在原地微微一叹,硬着头皮回答:“臣在。” “这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在读书台读书吗?怎么会在这儿胡闹,你这个做师父的也不知规劝!” 该说不说,这假皇帝气势挺盛的。 纵然知道他身份有假,但还是觉得这语气态度,威慑震慑,与真主十分相似! 他不由得额头冒冷汗,回答道:“回陛下,臣有罪,望陛下恕罪。 臣为他们交代好功课离开了一会儿,便酿成了此结局。” 心中却起疑,这假的大梁帝如此看重北蘅,莫不是小太子不是陛下的儿子,而是这假货和那洛女的孽种! 那这与窃国何异? 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领头太监端着醒酒汤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端东西过去。 “奴才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梁皇压了压怒火问:“刚才太子醉酒,你在不在场?” 领头太监咽了口口水,看着醒酒汤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回陛下,奴才在。” 大梁皇冷笑:“很好,那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开的这个头,在上学时间酒醉!” 实际却是想给北蘅一个甩锅的机会。 不然,就今天的事传出去,外面的大臣指不定怎么说太子蘅荒诞不经,不宜称储。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跪在人堆里的风家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风娇娇的身上,又很快收回。 太监总管额头上的冷汗如豆大坠落,他小心翼翼道:“是殿下为了招待诸位学子,所以才设宴款待。” 他不是没看出大梁皇的暗示,但他真的不能说啊! 大梁皇几乎从牙缝里发出声音问:“什么!” 他给他一个重新回答的机会,就见太监总管跪在他脚下,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快被吓哭了的说:“回陛下,太子许是关爱新同学,趁学堂休息期,宴请诸位,却不慎喝醉……” 又举了举手里的托盘:“这醒酒汤就是世横郡主吩咐奴才做的,担心殿下喝多。” 小德子也跪在一边朝大梁皇磕了个头,道:“郡主找奴才的时候都快吓哭了,说殿下饮得正欢,实在害怕,才让奴才找的陛下。” 大梁皇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家伙,他打算着事情都赖到风家的那几个孩子身上,最好是风娇娇的身上,然后他再不痛不痒地规劝一番,大臣们看着风家的势力也不会过多追究此事。 结果却是,北蘅想喝,人家还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不由将目光看向安黎元,发出隐晦信号。 却见安黎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老臣也跟在场的人都了解了一下,他们说……太子设宴款待,他们不敢不喝,谁知才几杯,太子便醉了……” 潜意思:太子实废! 刚才已经被求证过的众宫人齐齐点头,大梁皇气得不轻。 回身一脚便踹在了北蘅的肩膀上,他怒骂:“你就算想款待新同学,也不该把自己喝多,念在你出于好心,此次作罢,再有一次,定不轻饶!” 他含糊不清地将此事掀了过去。 那一脚踹得看上去狠,实际很轻。 北蘅被踹得一个趔趄,然后爬起来,跪好,连连磕头:“是,父皇。” 大梁皇有些头疼地转移话题:“你们都先起来。” “是。” 又转头看向安黎元:“爱卿留给他们的是什么功课?” 安黎元起身回答:“回陛下,老臣问他们,他们这辈的责任是什么。” 他眸光一动,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他的主场一般,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人,尤其是风楚销身后的风娇娇,问:“各位答得怎么样了?有时间来饮酒,估计是都答好了。” 看他怎么报复回去。 敢捉弄他这个师父,也不提前打听,他这个师父的心胸委实不算宽广! 风娇娇看着他微笑了笑,似乎挑衅。 可实际,她心里也是没底。 第一百零一章 化劣势为优势 她和萧簪冷风佑兰她们对视了一眼,见她们也是一副心里没底的模样。 奇异般,几个人心里忽然有底气了。 这感觉就像,全班只有她自己考零分,和全班都考零分的区别。 只有她一人考零分是她愚蠢,全班都考零分是老师不行。 大梁皇暗戳戳地瞪了北蘅一眼,而后示意领头太监把醒酒汤给他。 北蘅站在大梁皇身后,看着大梁皇的眼神,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忍不住发抖,接过福顺递来醒酒汤,一饮而尽。 安黎元又转过身,看向刚喝完醒酒汤的北蘅。 按理来说,凡事都要以位高者为首。 可大梁皇却率先说:“素闻萧家女儿为大梁第一才女,就先从萧家女开始,让朕也见识见识,大梁第一才女的才气。” 实际却是想让他们先来,给北蘅个好好思考的机会,不至于他差得太多。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有答案没有,多来几个人举例总是好的。 安黎元默默一笑,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萧簪冷:“那就请萧家姑娘先答。” 萧簪冷微微一怔,站出身来,对大梁皇与安黎元各行了个礼,声音温文道:“臣女以为,吾辈之责在谨记皇后之言,兴水利,展教育,重民生,鼓发展。 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在场之人无不点头,深觉有理,可大梁皇却微微挑了挑眉毛,抿唇不语。 他半晌才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梁第一才女。夫子以为怎样?” 安黎元不卑不亢的回答:“陛下觉得好,自然就是好的。” 他不冷不淡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此刻大梁皇有些看不出情绪,他眼珠一转,看向人堆里的风娇娇,他如沐春风般一笑:“娇娇心里可有答案了?” 尚在琢磨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风娇娇,忽然被点了名字,她猝不及防地干干笑了笑。 话说,她还想再听听别人都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第一才女刚回答完就让她回答,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她俩拿来比较嘛。 不过该说不说,这萧簪冷确实有两把刷子,在文采这方面确实比同龄人好出不少。 她前世在她这个年纪,还在幼儿园抢糖吃呢! 遂心思一转,回想起之前风楚销给她提供的思路方向。 她站出来道:“娇娇还小,目光短浅,或许言有不足,让陛下及在场诸位见笑。” 大梁皇对她慈爱的笑笑:“无妨,娇娇只说便好,他们谁敢笑话娇娇,朕绝不轻饶。” 他一副护着她的模样鼓励她说。 实际却知风娇娇刚回府不久,又年纪尚小,赌她什么都不懂,会出大的洋相,好给他后面的北蘅学识粗浅垫个底。 这样,北蘅就算答得再不好,也不至于太吸引人注意力。 风娇娇道:“臣女以为,吾辈之责当鼓励商业,重视民生,重视百姓。 这段时间,娇娇在选地布施感受颇多。 哥哥曾问为什么,娇娇想来那个答案回答如今的问题也是刚好。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不禁将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人人露出震撼惊讶的表情,纷纷被这深明大义之言惊艳得说不出话。 就连安黎元都看风娇娇眼睛冒光! 萧簪冷给他的惊喜已经够大了,却没想到璞玉之后还有绝世珍宝! 就连大梁皇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眼神欣赏的同时还有些意味不明的问:“娇娇缘何有此大义?” “缘我落于农家,落于百姓乡里,自对人间疾苦感受良多。 或许,在有些贵人眼里,娇娇并不是个生来尊贵的人,毕竟不是从出生起便含着金汤匙。 可娇娇并不以为耻,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让娇娇生于民间,有感于百姓。 娇娇不忍看见梳妆正襟的老人迟暮等死,也不愿看见呱呱落地的婴儿贩肉而食,更不想看见那些原本品行端正的人为了生存步入绝路,走上邪道。 娇娇只愿尽自己绵薄之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此为志。” 此话言罢,注定不会再有人拿她流落农家的事讥讽嘲笑,反而成了她的优势,成为了她心怀百姓的标签。 化劣势为优势,风楚销眼里划过一抹亮光! 安黎元更是红了眼眶,他无法言明此刻内心有多么激动收得如此徒弟。 可还是严肃了态度,对风娇娇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话说的好!” 就是那满腹经纶的状元才子都未必能有如此觉悟,与天生才气! 可他话锋一转,问:“但,郡主不觉得此话太过泛泛? 郡主可曾想过这天地间的民生疾苦何止千万,当如何做,才能达此志。 可莫是说说而已,一纸空谈。” 他眼神紧紧地盯着她,却见风娇娇不紧不慢道:“见人,见事,见众生苦,方能知己,知心,知天地。” 此刻安黎元内心已经说不出是多大的震撼,在场之人皆是,尤其是大梁皇,再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女孩儿。 今日之后,这件事只怕是要流传出去,而风娇娇在民间只会更加得民心。 深明大义,爱民如子,天生才气,他必要将风娇娇和他唯一的儿子撮成一对! 只有这样的天之骄女,才配得上他的北蘅,未来的国母之位。 风楚销也静静地看着她,他眼底深处似乎流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掩盖他内心的震动,以及难以遮掩的欣赏。 而风山玉震撼之余只有骄傲! 这可是他风家独女,他嫡亲的妹妹! 他风家唯一的嫡出女儿! 萧簪冷和萧令容也是震撼且敬服地看着风娇娇,尤其是萧令容,他的目光自落在她的身上便难以移开。 他也知他要隐藏他的小心思,可她却如夜幕之中的皎皎明月,只要她一出现,再璀璨的星星也失去了耀眼的光。 都沦为了她的背景。 他要如何才能忽略她的光亮。 众人皆震撼于风家嫡女的大义与才气,可一旁的大梁皇却开口了,他状似开玩笑似的说: 第一百零二章 风娇娇真相了! “如今看来,我大梁的第一才女可是要换人了?” 他有心挑拨离间,毕竟风娇娇回答的可比萧簪冷好了不知多少。 萧簪冷微微低了低头。 可风娇娇却行了一礼回答:“大哥哥常说,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 且娇娇与簪冷姐姐是为好友,惟愿彼此长安,志同道合,不必分个高低。” 萧簪冷抬头,再次看向她所欣赏的女孩儿。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站在众人面前保护她了。 大梁皇没想风娇娇会如此说,一边震撼这女孩儿的心思灵巧,才气风骨,又暗下决心,她一定得是他的儿媳! 又默默回头,看了眼有些狼狈的北蘅。 他太阳穴突地一跳! 这小子还没彻底醒呢! 又看向风娇娇。 大梁皇越看越满意,遂哈哈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萧簪冷问:“萧家女儿觉得呢?” 萧簪冷把目光从风娇娇的身上收了回来,她默了一默道:“学问无大小,能者为尊。” 这算是肯定了风娇娇的话,又抬高了风娇娇,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 情意在不必言说之间升温,两个志趣相投的女孩儿以她们的方式保护着彼此,谁也不想暗淡对方的光。 大梁皇看着二人之间眸光微深,他唇角忽地勾起一丝浅笑。 心中暗忖:她们情同姐妹,如此也好。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心中盘算着如何下好这盘棋。 目光落到了风山玉的身上,他问:“风家三郎可有什么见解啊?” 学子中,就数他年龄最大,按理说,他家年龄比他小的公子都已经在朝中有官职了,可唯独他,还是个太子伴读,并无朝堂要职在身,实际却是那人给先太子留的近臣,如今也是他儿子的了。 也因为是年龄稍长,所以他说的话倒也可以象征风家。 风山玉自是一派恭谨态度,对着大梁皇微一行礼道:“臣愚见,不敢论天下事,也不敢妄言吾辈之责,只知以臣事君,自当为大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收敛锋芒,一派君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让大梁皇心中满意。 可嘴上却说:“少年自该有少年的心性,朕知风家铁胆忠心,却也不必如此恭谨。以后说不定朕与风家结为亲家呢,如此可是疏远了。” 大梁皇谈笑,风山玉也随之笑了笑。 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看向风楚销,问道:“风家七郎呢,对这个问题有何见解? 可先说好了,不许像你三哥那样回答得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商讨国事。” “是。”风楚销一拱手。 他仍是戴着他那张银制的鬼面具,大梁皇身后的北蘅终于打起了精神,就听风楚销说:“在下以为,吾辈之责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嗓音轻缓,如流水碰玉般温凉潺潺,众人微微一静,随即便是巨大的震惊! 这可并不亚于风娇娇所说得答案! 安黎元眸光炯炯有神,这才是他要听到的答案! 甚至说,比他心中所想的答案还要好! 可风娇娇却只有震惊地看向身边的风楚销,她嘴唇微动,随即收回目光,微低了眼眸。 压下了心中巨大的情绪! 有一种极大的震惊在她心间激荡着。 这话,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人曾提出来过? 还是他原本也是…… 难道阎王不止找了她一个人来到这世界,还给其他人拉了来,也派做任务? 让她顺应命格成为皇后,让他却成为未来帝王? 她几乎不敢再想。 可又转瞬感觉不对。 如果真是阎王爷扔来的穿越者,他大可以提前告诉她,好与之结盟。 毕竟他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难道是这个世界也有人提出过这种论调,或者就是他才气惊人? 还是…… 她忽然想起大梁国人人称赞的奇女子先皇后来! 出生低微,容貌绮丽,却可以在乱世保全自己。 并找到未来帝王,助他称帝。 兴水利,展教育,重民生,鼓发展…… 这完全就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在搞事业好吗! 风娇娇真相了! 可大梁皇却被风楚销的论调激起了警惕心。 他目光微闪看着眼前的少年,恨不得直接冲过掀开他狰狞的面具。 风楚销毫不避讳地对视上他的眼睛,他似乎在笑。 大梁皇瞳孔放大,险些后退一步。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安黎元察觉出气氛的不对,立马转移话题问:“还有谁有其他答案啊!” 也不说风楚销回答得好还是不好,目光一扫,落在了公羊子良的身上。 “小侯爷可有什么不同见解?” 忽然被点名的公羊子良微微苦笑。 这种情况,他怎么都像是鱼目混珠的。 前几人已经把问题的高度拔到那种程度,这还要他怎么说? 况且,他家里人在他出门前曾多次告诫,要他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 都是提醒他要小心谨慎,不要冒尖出头。 可如今这是要把他架到火架上去烤? 他踌躇上前,半晌方道:“学生不知。” 他额头微微冒汗。 风佑兰挑眉,一脸茫然地看向公羊子良。 什么情况,他不是写了答案吗?还给她也写了一个。 怎么忽然不知了?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安黎元直接给公羊子良解围说:“无妨。” 又问风佑兰:“依兰县主可有答案?” 往日里,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如今看她眼珠乱转,就知她心里应是有什么话想说。 安黎元恨不能风佑兰搞波大的,再怎么荒诞不经也好,吸引去大梁皇的注意力。 此刻,大梁皇还在和风楚销眼对眼呢。 风娇娇风山玉等皆心中忐忑。 心中暗忖:风楚销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不怕被大梁皇发现他的身份吗? 如此招惹大梁皇,简直挑衅! 就听风佑兰说:“他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 她的目光从公羊子良的脸上移开,一副:我辣鸡得很坦诚! 安黎元险些听岔气。 第一百零三章 将计就计 可也就是这么句理不直气也壮的话,让公羊子良微微红了耳朵。 让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而后抿嘴一笑。 风佑兰不解其意。 安黎元深吸了口气又换了个人问:“韩家小姐以为呢?” 他将目光放到了韩湘月的身上。 有了风楚销风娇娇萧簪冷等高分答案,此刻的韩湘月有些心中没底。 却还是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对着他和大梁皇福身一礼,道:“臣女鄙薄,不知吾辈之责,只知该做好韩家女,大梁人,又只愿,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便可。”其他的便都与她无关了。 她是牢笼里的金丝雀,上位者手里的提线木偶,她是不自由的,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无法快意洒脱,只能做好韩家女,克制住她对万物向往的本能。 她只能做一个完美无缺的韩家大小姐。 这也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别的,都不是她能够去想的。 安黎元微微抬眉,眸子略低了低。 风楚销不着痕迹地退回风娇娇身边,大梁皇也把投在风楚销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他看向韩湘月,声音沉稳道:“韩爱卿调教的女儿果然识礼可爱,还有别的人有什么答案要说吗?”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问。 实则,却是一心都在风楚销的身上,只是一时不好发作罢了。 他目光落在了那个‘非着名’草包沐沅的身上,略略挑眉,示意她来回答。 剩下的人里,就属她身份最高,所以点她来回答,她也并不意外。 好在沐沅在心中早已想好了答案,她结合了韩湘月的答案,又把她爹往日里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出来凑数。 “臣女也不知吾辈之责,只愿自己,立志学长松,慎勿作桃李。” 是个很敷衍的答案了。 可风娇娇却还是忍不住咋舌。 亏得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这古代娃娃智慧开化简直惊人!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个个都跟科举学子一般,看来她以后可得小心努力了,断不能仗着穿越者的身份便掉以轻心。 大梁皇也没细究沐沅的回答,而是转向北蘅,目光落在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身上,他微微头疼道:“你的答案呢?” 有了这么多人举例,他就是编也应该会编了。 北蘅被大梁皇盯得后退一步,他紧张地看了眼一旁替他代笔过的领头太监福顺,对方噤若寒蝉,直接将头埋了下来。 大梁皇太阳穴又是一蹦,眼里几乎要喷火,声音里难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许看别人,你自己说!” 他儿子就这么废吗! 北蘅浑身一抖,又连忙跪下:“儿臣头疼,这道题儿臣之前就答好了,请父皇准许儿臣去拿自己的卷子来。” 他急得隐约冒汗。 大梁皇岂会不知他要耍鬼把戏,但众目睽睽,他也不好真的让他儿子大跌颜面,遂一摆手,算是答应。 北蘅连忙让福顺将他找他代笔的卷子拿了过来。 北蘅起身,展开卷子站在大梁皇面前细细地瞧了瞧,确定福顺用的是他的字迹,遂放下心来,读给大梁皇说: “儿臣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吾辈之责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应志存高远,建功立业,外战军事,内修政围。” 答案很按他命令跟风山玉随口胡诌的来。 此话一出,安黎元都惊了。 话说这小太子脑子被门挤了吗? 他知不知道他说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如今天下太平,太子却言建功立业平天下。 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他又想平谁的天下? 他不是个寻常儿郎,也不是大臣之子,而是当今太子,未来天子! 唯一能称得上建功立业的就只有拓展版图,攻打别国。 若说此话乃无心之失,并非不能完全说不过去。 可他后面那句外战军事,内修政围,却是把他的话死死地钉在了别有居心之上! 这是要攻打别国的同时,把控朝堂吗? 先不论大梁皇会怎么想,关键西域新王还没走! 南疆那边也闹得正厉害! 他这是要公开宣战的节奏? 他简直不敢看大梁皇的脸。 风娇娇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常小孩儿的智商,却还是默默在心里给他点根蜡。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北蘅看着大梁皇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太阳穴隐隐有青筋暴露的痕迹,他忍不住一瑟,颤声问:“父皇……” “混账!”大梁皇雷霆暴怒,再忍不住,直接一脚踹北蘅的肚子上。 北蘅直接被踹得飞起,撞到了后面的柱子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人也瞬间晕了过去。 风娇娇被吓了一跳,而后也随着众人跪地,高喊:“陛下息怒!” 这大梁皇下手也太狠了! 风楚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福顺。 福顺立时滚带爬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护在北蘅与大梁皇之间,福顺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太子还小,更何况今天殿下醉酒了,都是无心之言,还请陛下恕罪!” 他跪在大梁皇面前一顿磕头,把忠奴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梁皇咬牙道:“他自己刚说这是他醉酒之前写得!你不要再给你主子找借口了,拖他下去,杖责八十。” 而后又看向安黎元,可对方却只低头,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风娇娇挑眉,眼见侍卫去抓被踹晕的北蘅,她立马抓准时机上前,跪在大梁皇脚下。 “请陛下息怒,今早来的时候,娇娇就曾给太子哥哥吃了个酒心团子。 以致后来,太子哥哥没听清题目也是可能。 陛下您已经责罚了太子,太子如今虚弱,恐难再承受八十大板,还请陛下垂怜,轻些处罚。” 风山玉萧簪冷等人不由为风娇娇捏了把汗,以为风娇娇会触陛下的眉头,也会被惩罚。 纷纷琢磨起该如何为风娇娇求情。 唯有安黎元,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风楚销,见他风雨不动。 他挑了挑眉,有些看好戏地低垂了眼眸。 第一百零四章 今日所言,不要忘记 大梁皇并没有像风山玉他们担心的那样迁怒风娇娇,竟真听进去了。 他似被风娇娇的话说动,眉宇间的怒气降下不少,抬手示意风娇娇:“起身。” 他原本就心疼他踹北蘅的这一脚,却也知道,北蘅这话的危害性,若不当场给个态度来,此事若传出去,恐怕就是大梁风雨飘摇,搞不好两国夹击都有可能。 这可是涉及三国纷争之大事,他不敢轻纵。 故而狠心一脚,又下了狠令,妄图安黎元能求个情,他好顺坡就下。 结果那老头子比谁都怕事,直接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他的眼神都白费了! 好在风娇娇来得及时,不然他又得头疼找别的台阶下。 他缓和了语气道:“那娇娇以为,当如何处置这孽障呢?” 这话有甩锅的嫌疑。 风娇娇心中冷笑,可面上却严肃恭谨道:“娇娇不敢妄论国家大事,一切还请陛下定夺。” 好家伙,刚扔出去的烫手山芋,又被人家连盆带锅的端回来了。 一个流落农家的小女童都知道要谨言慎行,拿捏尺度,怎么就他这个儿子说话没个把门儿的! 遂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安黎元说:“爱卿觉得当如何处置?” 反正就是他不想亲自下令,想让别人给个方案,既不敢严惩他儿子,日后若有血雨腥风,还可有人甩锅。 安黎元心中叹了一叹,直起身,抱拳道:“陛下决断圣明,可是郡主说得也不错,不如先让太子将养好身体,然后再分批行刑。” 言下之意,我支持你的命令,也不想当这个恶人。 你自己下的命令别想我替你抗黑锅,顶多让北蘅分批抗完那八十板子。 但也是挨定了的。 大梁皇恨不能也给他一脚,深吸口气:“爱卿言之有理。” 遂一摆手,示意宫人将北蘅抬下去,请御医照料。 转眸看向风娇娇:“娇娇乖巧懂事,朕委实喜欢,不如这样。 娇娇上学辛苦,朕赐娇娇‘青殿’给娇娇住,方便娇娇日后读书。” 这青殿可是位于东宫最靠近太子寝殿的宫室,向来只有内定的太子妃才可居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湘月微怔,她感觉到了浓厚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在风娇娇回答完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升起了,只不过她仍存侥幸心理。 直到现在,大梁皇直接将青殿予她。 那可是准太子妃才可以居住的地方啊! 她低头看着腰间玉佩,又想起父亲的话,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风山玉道:“回陛下,承蒙陛下慈爱,但娇娇毕竟是女儿身,居住东宫实在不合规矩,请陛下收回成命,风家感激不尽。” 他在大梁皇的脚下深深地磕了个头。 可风娇娇却并不意外,表面却还是要装作惊讶的模样拒绝。 她也对着大梁皇磕了个头道:“陛下,男女有别,君臣有别,娇娇不敢入住东宫,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今日刻意造势,故展才女之名,又为太子蘅求情,目的就是为了不管日后太子是谁,她太子妃的身份被世所公认。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风楚销一眼,此刻风楚销也在看着她。 眸光流转微深,一眼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摸不清他的底。 他唇角忽然勾出一抹弧度,薄唇微动。 ‘很好’,他说。 风娇娇移开了眸子,装作看不到。 大梁皇似乎早有预料,对风娇娇说:“娇娇先起来,朕这是关心则乱,朕要是有娇娇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这样,为保娇娇清誉,朕将日昇宫收拾出来,让娇娇独住一宫,这样总可以了!” 他并不是在询问风娇娇的意见,而是肯定的口吻。 风娇娇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谢陛下。” 心中却在冷笑:这大梁皇恐怕早就准备好,就等这个机会了。 她可不能与北蘅有什么流言,免得跟他扯上过多的关系,日后不好收尾。 她靠近北蘅,更多的也是为了拉北蘅下马,助风楚销成事。 她莫名感觉她如此行径好似养鱼的渣女,一边惦记着风楚销,一边还不肯彻底放下北蘅。 她已经感觉出风楚销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了。 那目光好凉。 她莫名心虚,有些不敢看他。 安黎元最终公布了前三名的成绩,第一名自是风楚销无疑,第二名则是风娇娇,而第三名则是萧簪冷。 他们三人得到了安黎元极大的赞誉,大梁皇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风楚销。 三人的排名心悦诚服,只不过,被降维打击的其他学子皆有些微微失意。 安黎元劝勉道:“早成者未必有成,晚成者未必不达。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望诸君共勉,希望下次排名能有稍许变动。” 又听安黎元教诲:“为师问你们这个问题是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帝后开创盛世,而盛世需要继承。 盛世后大厦易倾,人易荒诞,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若不能固若金汤,居安思危,则国家天下,将易会从内腐烂到外。 世人麻木,庙堂不仁,重蹈荒凉。 为师希望诸位心里都有自己的目标,知道你们这辈的责任,好将盛世传承下去。 所谓,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立身成败,在于所染。 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犯。 也希望你们今日所言,不要忘记。” 他没有罚他们,而是谆谆教导了他们好大一段。 众人齐齐行礼,齐声:“学生谨记。” 今日这课,就算上完了。 …… “今日闹得这样大,诸卿学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大殿内唯剩大梁皇和安黎元二人。 大梁皇眉头若蹙,看着窗外的风景,眸光发深,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那风家七郎,他总觉得莫名不安。 看来,还是他查得不够彻底! 安黎元站在他身后回:“还请陛下明示。” 大梁皇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目光落在安黎元的身上,薄唇轻挑:“朕看那风家公子学业颇精,许是不必再学。” 安黎元直接回道:“陛下,玉虽有美质,在于石间,不值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 第一百零五章 小绵羊要被糟蹋了。 大梁皇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抹探究,他眉梢微挑,唇角微勾,一双耐人琢磨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驳他了…… 他有些沉默,正当他要转身离开,作揖在他身前的安黎元突然开口了。 “陛下,棒头出孝子,箸头出忤逆。还望陛下三思。” 他劝谏大梁帝不要太过溺爱北蘅。 那毕竟也是他的学生,他也不想北蘅日后成为毫无大用的废物。 大梁皇离去的脚步一顿,他看不出情绪地静瞧了他一眼。 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而后抬脚就走。 太监喊:“摆驾回宫。” …… 路上,风佑兰在风娇娇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妹妹你好厉害呀!我本想着你一直住在外面,才华应该跟我差不多,没想到竟这么厉害!你刚才在陛下面前说得那些都是谁教你的呀?” 她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听风佑兰十万个为什么。 风娇娇只笑了一笑:“都是阿娘教我的。”又转头看向风楚销:“哥哥呢?” 风楚销也一笑:“自然也是阿娘。” 风娇娇眉梢微眺,移开了眸,低垂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果然如此的光亮。 一旁的萧簪冷笑容有些失意,风娇娇注意到,拉过她的手安慰。 风佑兰跳脱得像个猴子,并没注意到萧簪冷微微失落的小脸儿,还沉浸在自己妹妹出风头的事情里,她继续道:“姑母的文采确实好,怪不得能教出娇娇和七哥哥这么聪明的人。早知道今天就不求助小绵羊了,求助你好了!” 她给公羊子良取得外号,叫得公羊子良又是脸一红。 他微微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他轻声:“是我的错,抱歉。” 风佑兰看着公羊子良微红的俊脸感觉好玩,她微微一愣,而后便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到他身边,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胳膊。 故意捉弄他地问:“小绵羊,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呀! 你看看我胞兄,他挨十巴掌都不带脸红的。 想来也是你细皮嫩肉的缘故。叫你绵羊也不算委屈你!” 公羊子良的脸愈加的红了。 他有些局促地不敢看风佑兰的脸。 可此时的风佑兰已经跑到萧簪冷身边去了。 风佑楠给她翻了个白眼。 心中郁闷:他妹妹为什么就不能是娇娇那样乖乖巧巧的呢? 长得好看,人还聪明。 哪里像她,猴子一样,还敢调戏人! 风佑楠在一旁默默地生着闷气。 而后又瞥了公羊子良一眼,心中不快:你个小白脸! 公羊子良:…… 风佑兰那边可算看出了萧簪冷的失意,她也跑过去安慰:“别难过呀,我倒第一我都没说啥呢,是不是沐沅!” 她看向一旁同样学渣的沐沅,沐沅一脸的愠怒。 “我今天好歹有个答案,你跟谁俩是不是呢?” 风佑兰一听这话瞬间也不乐意了,她又想撸起袖子跟她打:“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说,考不好这件事,咱俩都习以为常了,我俩都没不开心。” 又看向萧簪冷:“簪冷姐姐你也别不开心了呗。你看看我和那废物,永远为你垫底!” 她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把沐沅惹急眼了,她也要打架:“你自己想当垃圾可没人陪你,我以后可是要好好学的!” 毕竟她以后也是要入宫做妃子的,总一直做学渣可怎么行? 风佑兰险些怀疑她幻听了,她走近沐沅,套了掏耳朵,睁大眼睛地说:“你说什么,你要学习了!我没听错?” 沐沅咬牙:“风佑兰,你是不是找打!” 此时若非还在皇宫内,她几乎要动手了! 沐沅袖子中的拳握了又握,风佑兰后退一步道:“没错,是想再跟你打一架!昨天喝多酒了我没打尽兴,现在还在宫里我也不太方便,你敢不敢跟我约个地方?” 沐沅下巴一扬:“有何不敢!” “好,那就说定了,你说在哪儿打?” “本县主的沐府你敢不敢来?” “怎么,你要埋伏我啊!”风佑兰一副女人你好毒的表情。 沐沅气急:“谁稀得埋伏你,就你和我打,谁也不许插手,本县主说一不二!吐个吐沫是个钉!从不做龌龊之事!” 风佑兰被她说得睁大了眼睛,她想了一想问:“那我能不能喊几个人啊?” 沐沅黑线:“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能不能龌龊一下,你龌不龌龊是你的事儿,反正我肯定龌龊!你瞧好,本县主先回家一趟,然后就去你家打你!” 说罢,便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似乎着急着准备什么事去。 沐沅看傻了,随即咬牙,也脚下生风,找人埋伏去了。 风娇娇萧簪冷在一旁都看愣了,二人对视一眼,就见跑远的风佑兰又折返回来,拉上风佑楠也跑。 “陪我打架!” 她险些把她胞兄忘了。 这打架的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风佑楠很是配合! 风佑兰转身又要跑,却又忽然顿住,回头看向看傻眼的公羊子良,拉住他的手一起跑。 她边跑边道:“是兄弟就陪我打个架,我跟你说,那丫头可虎了,急眼了还咬人的!” 公羊子良大脑宕机地被她强行掳走,他家的侍从有一种自家大姑娘被土匪抢走的感觉,连忙在他们后面疯狂的追。 风娇娇微咽了口口水:“其实……我姐姐平时……也很温柔的。” 萧簪冷默默看了她一眼,她勉强一笑。 二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同一个成语:纨绔子弟! 可怜那公羊家的小侯爷了。 小绵羊要被糟蹋了。 因为玉灵儿居所就在宫中,所以她并未与他们一同出宫。 刚出宫门就看见萧家和风家的车马在宫门口等着他们。 萧簪冷苦笑,微微垂眸:“如今,我这第一才女便也只剩个空名了。” 待她回家,父亲母亲一定会很难过。 他们为了让她嫁给先太子,不知为了她这名声维护了多久。 她又苦读了多少个日夜。 风娇娇给了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至美素璞,物莫能饰也。 第一百零六章 她最喜欢的明明是杨梅渴水…… 姐姐蕙质兰心,无需虚名亦能证明。” 请原谅她的私心。 她当不上皇后,便不能活。 萧簪冷也回抱住了她,她苦涩一笑,心中微叹了口气,发出弱不可闻的一声:“嗯。” 如今以她的名声,这第一才女的名号有或没有,也无甚差别了。 风娇娇感受到她的难过,抬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这是她在异世最契合的朋友。 萧簪冷在她怀里待了一会儿,随即从她的怀里出来,拉着她的手,小声担忧道:“娇娇,我看今日陛下赐你日晟殿或许还有其他的“赏赐”,你可务必小心。” 她看得出大梁皇的有意撮合,自也看得出,风家暂时不想让她与北蘅结亲的心思。 风娇娇也笑了一笑,她点头。 正当萧簪冷快要上车的时候,宫门内,风景域赶了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手中拿着一卷字,一方衿贵端正的公子模样,快步来到二人面前。 将手里的字卷递给风娇娇,道:“听闻妹妹喜欢字帖,为兄无意获得了前朝比丘皇的字,特送给妹妹。妹妹回家。” 他在风娇娇的头上揉了揉一揉,并将字卷递到风娇娇的怀里。 风娇娇一愣。 就见风景域向萧簪冷敛衽一礼,又对风楚销颔首示意了一番,方才飘然而去。 风娇娇微楞,就连萧簪冷也不明其意。 风娇娇顺着风楚销的视线注意到风景域背影,忽然感觉她大哥离去的步伐怎么那么古怪。 细细一看,原来竟是顺拐了。 风娇娇心中更为哑然。 她满心诧异。 她大哥这是怎么了? 风家几个哥哥中就属他最为温谦稳妥的衿贵公子,今日怎得这般怪异? 还送她字帖? 她不记得曾和大哥说过她喜欢字帖啊? 萧簪冷没放在心上,以为与她无关。 便进入马车,撂上门帘要走。 风娇娇打开字帖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破纸透出凛然风骨,显然是大家手笔。 她眉毛一挑,似乎恍然明白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步入宫门不见的风景域。 连忙喊住萧家的马车:“簪冷姐姐!” 萧家马车很快停了下来,风娇娇抱着那字轴跑过去道:“簪冷姐姐,这个转送你。” 她站在马车下喘着粗气,将手里的字轴递到了马车上。 萧簪冷挑眉:“转送我?” 她伸手接住了那字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那是她刚见着风景域送给风娇娇的。 风娇娇点头一笑,随即跑掉了。 回到了自家马车前,在安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萧簪冷在马车内打开卷轴,微诧异了一秒,转而沉默。 她把卷轴合上。 千机车内,风娇娇半倚在车上,唯见风山玉,却看不见风楚销。 风娇娇问:“七哥呢?” 风山玉随手给她剥了个果子,递给她:“你七哥哥今日有事,骑马走了。” 风娇娇接过果子,吃到嘴里忽然感觉有些没滋没味了起来。 想法忽然浮现出她的大脑:不知她今天的话有没有让风楚销难过。 她既不希望风楚销会对她有其他想法,又隐隐希望,他会为此心上。 她莫名陷入未知的别扭中。 马车不知为什么硌了一下,马车内一晃。 她倏地收拢了思绪。 她摇了摇头。 管他呢,她想这些做什么? 不是她要与他划清界限,阐明只是队友而已吗? 也不知她脑当时是抽了什么筋,明明这个时候不摊牌最好啊! 难道是她太正义了,不屑欺骗他人的感情? 她脑子里又浮现出小德子和北蘅的那张脸来。 心中一讪。 好,她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只是当时单纯的傻逼了而已! 她以后可不能做这么缺心眼儿的事了。 她要为了皇后之位努力,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她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很快噎住,给风山玉吓得不轻。 连忙给她递了杯清茶顺顺。 缓过劲儿来的风娇娇看着手里的清茶心里再次沉默。 她最喜欢的明明是杨梅渴水…… …… 选地,茶园山庄,正堂主位上,风楚销端坐。 他仍是那身锦衣雪袍,脸上带着那张标志性的鬼面具,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轻啜。 屋内坐满了布衣大臣,极其家人。 他们都曾是西域朝臣,因被浩罕蓝山贬谪追杀而流落至此。 坐在最前面的白发老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久久不语。 他嘴唇微颤,亦如他此刻心境,忐忑难安。 这些天,他们皆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夺命追杀! 久在朝堂的众臣大多没经历过这般折磨,皆一个个狼狈不堪,磋磨得不成人形。 更有那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几日便斑白了头发,或悲惨死去! 可他们仍是守着一团傲骨,不肯屈服。 纵使家破人,纵使鲜血淋漓,纵使重伤断臂,他们也不肯与竖子为谋。 为那弑父杀兄的暴君卖命! 他们被追杀得险些没命的时候,被一群忽如其来蒙面人救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被养在这庄子里。 也不束缚,也不用刑,反而给他们治病照料,一日三餐。 甚至说,只要他们不出这茶园山庄,他们可以随意走动。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猜测这山庄主人得身份,只可惜,这山庄里的下人们嘴都太严了,无论他们如何打探,都问不出一丝线索。 却没想今日,这人竟自己来了。 还把他们聚集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就只喝茶。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揣度他的用意。 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只有风楚销倒茶的声音。 他悠然优雅地细品清茶,似乎心思完全在他眼前的一杯茶里。 不看狼狈在他眼前的众人,也没打算缓和气氛。 而是一点一点的轻啜,品味,姿态慵懒悠然。 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尊贵之气,让人摸不清底,也不敢小瞧。 过了好久,他似乎才注意到眼前众人,他唇角只勾起了抹浅浅的弧度,轻轻一笑,他不疾不徐道: 第一百零七章 三杯茶 “忘了给诸位大人看茶,树影。” 树影领命:“来人。” 就见二十几个小厮奴役从外面走了进来,各端着杯茶,上予诸位。 风楚销漫声开口:“今年新茶未出,只用雪水养了去年的最后一点。 好在下人保存得用心,亦如新茶,诸位大人吃吃看,照比西域的茶,何如?” 那些大臣大多看第一位老者的眼色,并没有接过下人们递上来的茶。 为首的老者眯了眯眼,语气颇为不善道:“庄主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风楚销闻言并不觉得生气,反而一笑:“大人以为在下想要做什么?” 那老者的眼里尽是精光,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他冷声,完全不给风楚销面子。 他的姿态也完全不像一个被人掌控的阶下囚。 风楚销淡淡一笑:“大人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想请大人喝一杯茶而已,怎得让大人如此担心?” 又一挥手示意那些下人,下人们将手里的茶放在诸位大人身前,依次退下。 他起身,声音缓慢:“眼见大人们只能喝到本庄主的茶了,可茶也有茶的温度,过了时候,茶凉了,可就品不出它该有的味道。” 他一步步走到那位大臣的身前,却听那老者说:“本官只喝我西域贤名君主的茶,否则,我小老儿就算牛饮一杯热油,也绝不沾小人的半点腥辣!” 风楚销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鼓掌边弯下了腰,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 他笑了一会儿方道:“大人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西域好茶没有,贤名君主更是比茶还难寻。” 自打西域建国之日起,西域的茶叶大多来自大梁。 而如今,西域更是被宵小之辈掌控。他们也正是因为被暴君的追杀,而狼狈此地。 风楚销话中调侃之意明显,直叫那些大臣的老脸红了又红。 为首那老者怒目而视:“你也不用在这里浪费唇舌,就算我西域如今没有好茶好主,我却也不做投敌叛国之人!” 风楚销轻笑:“好骨气。” 他站在他面前,一挥手示意树影拎上来个匣子,那匣子差不多首饰盒那么大。 风楚销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打开,姿态慵懒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从里面拿出个手镯扔给那为首的老者:“喏,这是你夫人留下来的东西。” 又随手一翻,白皙纤长的手指挑出了半枚玉佩扔给那大人身后的老者。 那老者忍不住眼眶发红! 这是他儿子的遗物! 风楚销的手又在匣子内乱翻了一翻,似乎懒得区分谁是谁的的,遂直接起身,倒在诸位大人身前,他嘲讽而笑。 “我原本以为,诸位大臣都是心系百姓的栋梁,却不想,竟一个个都是愚忠蠢货! 诸位大臣是不是要等家里人都死绝了,西域的百姓都被那暴君杀绝了,各位才能说一句,无愧于心,无愧与君,无愧于本国,无愧于本国子民?” 那些大臣有些因为发现了自家家人的遗物而忍不住大哭! 风楚销的话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地钝凿着他们的心。 可这数千年来君君臣臣的道理,让他们在叛国救民之间踌躇犹豫。 他们深知风楚销此言有理,可他们又猜疑风楚销的真实目的而不敢轻易投奔阵营。 屋内尽是一片痛哭流涕的声音。 十几位大臣及其家眷找回了各自亲人的遗物抱头痛哭,唯有坐在首位的老者,满眼猩红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握紧了手里的遗物,未置一语。 风楚销根本不看他们的惨状,而是轻轻一笑,再次悠然地给自己重新添了杯茶,轻抿慢啜。 屋内大臣已经有人开始说服为首的老者,说什么西域气数已尽,绝不能将西域子民交到那样的君主手里。 又有人说,他的家人全因那个暴君而死,难道他们还要为那个暴君的江山殚精竭虑吗! 屋内大臣的质疑声一起又一起,那老者更加觉得风楚销煽动人心的本事太强,不是什么好人! 风楚销似乎感觉有些吵了,他有些不耐地放下茶杯,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树影冷喝一声:“都吵什么吵,当这是菜市场吗!” 屋内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目光皆凝集在坐在首位的风楚销身上。 少年眼神冷漠,他们莫名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威压,背脊发凉,让他们不敢多说一句。 可他又忽然一笑,嗓音轻缓地斥责树影:“不许无理,我们这儿又不是强拉入伙的强盗。” “诸位大臣既不愿意,就当本庄主从没说过。愿意喝本庄主这杯茶的留下,不愿意喝本庄主这杯茶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而后又慢悠悠品茶,似乎在与他们谈论天气好坏一般随意。 也似乎,他并不将他们的去留放在心上。 在场之人皆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见风楚销真是一副任尔去留的模样,立马就有好几位大臣起身,领着自己的家眷对风楚销深深一礼就要逃离。 为首的老者仍目光审度地死盯着他的眼睛。 这少年脸上虽带着鬼面具,可他那双眼,那周身的气派,却让他莫名熟悉。 不一会儿,屋内的大臣就走了一半儿! 原本几十人的屋子,顿时只剩下十几伶仃个。 风楚销看着剩下的大臣挑眉:“剩下的这几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不喝本庄主的茶,也不走人,怎么,也觉得本庄主这环境待遇好,不舍得走了?” 剩下的大臣大多是以那老者为首,看他举动而选去留。 听从那老者的号令。 那老者冷笑道:“我们还走得了吗?” 风楚销轻笑:“自然走得了。” 他缓缓摘下了面具,在场之人的瞳孔不由放大,尤其是那为首的老者,意外之余,又感觉合情合理! 他端起身前那杯茶,以跪立的姿势朝风楚销一敬。 他一饮而下,看着风楚销目光炯炯发亮,他的眼神复杂如炬,忽而一笑:“好茶!” 第一百零八章 他还有一盘更大的棋要下! 剩下的大臣看着老者的举动,以及风楚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也跪立起身,端起身边的茶一饮而下。 风楚销轻轻一笑:“好!” 他温凉的眼底终于显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疯杀,门被外面的小厮打开,方才走出去的那几十位大臣及其家眷,此刻皆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堆垒在地。 那些人就是被一剑封喉,死不瞑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尸体,拎起茶壶在杯里倒了第三杯。 向着那些尸体身前一洒,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他冷笑:“好走。” 他摔碎茶杯,阔步而去。 活着的大臣皆看得心惊,冷汗连连! 皆庆幸他们没有轻易逃离,又了然他也不是个温柔软绵的主! 为首的老者却在少年的身上看出了两个人的影子。 心叹:果然是真龙之子岂卧泥潭! 他心中将快熄灭那团火再次燃起! 目送着风楚销的背影远去,他浑浊的眼里终于染进了一丝笑意。 回去的路上,树影坐在马车前驱马驾车…… 树影似乎有些犹豫:“主子,属下有一事不太明白。” “说。” “您为何故意招惹那假货?”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风楚销抬眸:“树影这是在责问孤?”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树影立马低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您这次可能有些……对大计不利。” 风楚销轻笑,也知这话只有树影敢如此劝他,遂也没有瞒他,轻缓道:“欲高反下,欲取反与,不把把柄亲自交到敌人的手上,他又怎么能有信心,亲自步入我设的局。” 风楚销闭眸,遮住了眼底的嗜血疯狂。 那假货实在是太垃圾! 这么久,竟一点问题也没查出。 白让他坐那么久的帝位,竟一点头脑也没长! 他是故意惹那假货查他真实身份,并给他施压! 只有让那假货怀疑,并一点点发现他的存在,他才能迫切与浩罕蓝山为谋,才好在日后局里肆意包庇浩罕蓝山,从而朝臣离心…… 他也不着急将那假货拆穿,拨乱反正。 他还有一盘更大的棋要下! 所谓敌人,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底的疯狂已然埋于心底。 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他父皇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坐在车驾中浅笑烹茶,他轻声呢喃:“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确是治国良方。 …… “你看我怎么做,好好记牢了,然后带着那些工人在本郡主圈好的地里种这些植物。” 回到家中的风娇娇,亲手教着清文如何种植土豆白菜玉米等农作物。 清文学得认真,又忍不住好奇。 这样小的娃娃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的本事! 不是说,这世横郡主一直流落在外,受人虐待,最近才接回家吗? 风娇娇一水瓢敲在他脑袋上:“你给我认真学,少走神!” “是!”清文有些脸红。 风娇娇手把手教他实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他不会出错,她才彻底放过他。 并吩咐他道:“记得派一些可以相信的人来做,先不要将这个方法告诉更多人。” 眼下正是局势动荡的时候,这样高产的粮食作物,很容易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她可不想她的心血因为小人的觊觎付之东流,又拿出风淳给她的令牌保护看守。 清文回了一声:“是。” 风娇娇又查问了一番郡主府的建造情况。 她手里拿着图纸,心叹这招来的师傅不错,并又嘱咐清文说:“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你都帮本郡主好好照料,如果需要什么,你尽管和本郡主说。 还有,记得不要让不明身份的人靠近他们,免得不安全。有可疑人就找风家军。” 又递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兴趣爱好,和本领名字。 风娇娇说:“你回去好好观察观察那些孩子,那些孩子都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统计好回来告诉我。 我要你发现每一个孩子的所擅,以及每个孩子所缺。” “是!” 风娇娇着人送走了清文。 她走出书房,看着远处院落里的舞姬们正在玄青堂跳舞笙歌。 风娇娇挑眉:“这七哥也不在家,她们都在自己院儿里折腾什么呢?” 安巧给她擦着沾染污泥的手回答:“是早晨七公子吩咐的,说是她们冒犯了客人,又不敢忤逆陛下赐舞姬的好心,遂叫她们领完罚后在自己院儿里跳舞,一刻也不许停。” 要不怎么说风楚销惩罚人的招数多呢。 风娇娇轻笑。 这几个舞姬早晨刚挨完一遍毒打,随后就要立马载歌载舞起来,也着实是为难她们了。 可她并不觉得她们可怜,反而,她还要去看看她们的热闹。 她拉着安巧往那边走去。 玄青堂,几个舞姬顶着满身的伤舞也舞不成型,她们华丽的舞衣皆沾满了血迹。 安巧一声:“郡主驾到。” 让正在旋转的舞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摔落在地! 她们身上的珠宝服饰硌得她们生疼。 她们一个个跪在风娇娇的脚下,形容一个比一个狼狈。 “郡主大人,奴婢等知错了,求郡主恕罪!”她们止不住地在风娇娇脚下磕头。 风娇娇向来是以自己安全为主,并不敢对这些人起丝毫怜悯。 她浅笑:“良禽择木而栖,这一切都是诸位的选择,也是尔等的造化。” 她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一瞥那抓出来的细作,经过风楚销的审问,那女子早已没有初见时的顾盼生姿。 反而眉目间皆是痛苦呆滞,以及惊吓恐惧。 风娇娇微微蹙眉,心中忽然想起风楚销曾送过她的人皮面具。 许是这男人太久温柔待她,她险些忘了,风楚销也是个长着獠牙的猛兽。 她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遂转身,欲离开此地。 就听身后那被折磨得将疯的女子在她身后喊“穷猿奔林,岂暇择木!” 风娇娇脚步顿住,就听她道:“奴婢别无选择,奴婢只想活下去啊! 第一百零九章 朝秦暮楚 奴婢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垂怜,求您救救奴婢。” 她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上就磕出了血。 安巧不着痕迹地挡在二人之间,生怕风娇娇会为此受到伤害。 风娇娇沉默了半晌方才转身,目光轻落在那舞姬的身上。 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既无半分悲悯,也无幸灾乐祸。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忽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本郡主从未觉得我是个好人,也从未觉得我一定要成为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是用来绑架别人的。” 说罢,便走出了玄青堂,她内心有些复杂。 刚出门,就看见祖母身边的翠堂走了过来。 她来到风娇娇面前行了一礼道:“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用饭。” 风娇娇微微颔首,便跟着翠堂走了。 等她们进门的时候,郑老夫人已经着人上好了菜,她对着风娇娇一招手:“快过来。” 又示意下人都出去。 风娇娇来到祖母身边,眼看着屋子内只剩下祖孙两个,郑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坐到她身边:“听说你今日在学堂出名了?” 风娇娇浅笑却也没谦虚:“确实拿了个不错的成绩。” “不愧是我的外孙!”郑老夫人由衷夸赞。 她越看她的她越爱看,她正想着该如何将风娇娇推上皇后的宝座。 本以为这会是个大工程,却没想,她孙女竟这么给力,这么快就碾压了大梁第一才女萧簪冷的势头。 亏得一早她还担心萧家小姐会因为婚约以及才名的缘故,日后成为她孙女的劲敌。 如今看来,唯一忌惮的,就只有一个沐沅了。 只要她不恢复位份就好。 郑老夫人给她夹了口菜,祖孙两个边吃边道。 “我听说沐家那个最近跟你兰儿姐姐混得挺好?” 风娇娇边吃边点头:“嗯,是这样。” “那娇娇可知沐沅的母亲,沐中书令的妻子,和我朝陛下皇后是何关系?” “孙女不知。” 郑老夫人手里端着饭,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那沐夫人原本就具有江湖势力,又救了百姓,却落得个不好的恶名,陛下和皇后都是感激她的。 再加上,她也算是陛下皇后的人,为国家捐躯,纵然皇后陛下当年给了沐沅郡主位,也不过虚名,最后总是要迎进宫中来的。 如今,沐中书令手中有权,却也不是家族长久之相。 若有一天,陛下需要的不再是一个可以帮助到太子的太子妃,反而是一位徒有其表,身份堪堪匹配的人,他又当如何抉择?” 那自然是将沐沅嫁给他最为合适。 风娇娇吃饭的动作一顿,不由得看向郑老夫人:“祖母的意思是?” 郑老夫人眸光流转:“若有一天,先太子回宫,与北蘅争权,只怕陛下也会如此决定。” 那到时,他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难不成到时候再派人暗杀沐沅? 只怕风楚销也未必答应。 毕竟,那可是他的原配正妻,又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人。 风娇娇也陷入了微微的沉默,她手里拿着筷子,嘴里的饭粒也忽然不嚼了。 她一直都把目光放到了萧簪冷的身上,却忘记了,沐沅也是个潜在的威胁。 “祖母觉得,娇娇应该怎么办?” “方法有二:一、祖母帮你无声无息地处理了沐沅,左右她现在也与先太子没关系,家无权势,只靠沐中书令一人,祖母有信心可与之匹敌。 二、就像萧家小姐一样,名声有污,除非她像娇娇你一样,可有贤名傍身,便再无扭转名声之可能,从而获得嫁给太子成为正妃的机会。 娇娇你以为呢?” 风娇娇忽然感觉吃到嘴里的菜不香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郑老夫人的眼神,微微垂下了眸,脑海里却莫名想起沐沅那张傲娇泼辣,以及前段时间,被流言蜚语骂得消瘦的小脸儿。 风娇娇轻声:“难道她被削尊位的这段时间,流言蜚语还不够多吗?” 她是想活,也愿意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但是,现在真的到了非要把人彻底毁了才可以的地步吗? 郑老夫人摇头:“还不够。” 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大多是说她性格泼辣,倚强凌弱的居多,但这作为官家的女儿来说,并不算有什么原则性的错。 唯有黄谣,才能真正而又快速的致一个女儿于死地! 风娇娇深吸了口气,看向郑老夫人:“就只有这两个办法吗? 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县主,连郡主都不是了,性格又那么……缺心眼儿。 真的到了非要毁了她的地步? 再说,若真到了那时候,大梁皇没可能再封一个身份匹配的嫁给他吗?” 同为女子,且沐沅从未与她有过什么大的矛盾。 她太明白一个女孩儿的清白,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了。 萧簪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郑老夫人轻声:“其他女子自然与沐沅不同。” 毕竟,能和先皇后有联系的,朝廷之中除了她郑家风家,就只有一个沐家了。 风楚销不会为了别的女子责问风家。 “况且,京城中日入万金的伢窟就是沐家的产业。”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风娇娇不由呆滞。 怪不得沐沅傲娇。 她位高权重,又富贵逼人,还得沐中书令娇养,以及那么多奇葩亲戚。 性格不傲娇带刺就怪了。 不对,伢窟是沐家的? 风娇娇不由回想起风楚销曾在伢窟里发出过一枚飞镖! 那店主就是看见那飞镖立马认怂的。 难道,风楚销和沐家早有联系? 也是,沐沅的母亲是皇后的人,又从小被皇后封为郡主。 风楚销还有人家产业的主人标志,这怎么看怎么都像关系匪浅的样子! 风娇娇闭眸轻吸了口气。 还说什么她用情感操控人,他不也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娇娇你怎么了?”郑老夫人察觉出了风娇娇的不对劲。 风娇娇立马睁眸,微笑了一笑:“没什么,祖母吃菜。 沐家小姐的事先缓一缓,也不着急这一日两日,孙女再想想。” 第一百一十章 剥丝抽茧 郑老夫人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问。 而是提醒她:“陛下如今赐了娇娇日昇宫,你心中可得有个打算。” 风娇娇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低头在那里扒饭。 她莫名有些心里发堵。 郑老夫人看着自己孙女这样子,微微挑眉,随即眼里划过一抹浅浅的光。 她似乎察觉了什么,默默一笑。 “听说自你回来那天,日昇宫就已经开始修缮。 它本是前朝准太子妃的临时住所,因前朝被灭,而被荒弃。” 也就是说,大梁皇让她入宫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入住东宫。 只不过是早就想好了风家人的说辞,特意拿来挡刀,好退而求其次,让风家再无法拒绝。 让她自然而然地入住日昇宫。 “陛下把那个小院儿都收拾了出来,里面宫女太监都是他亲自挑选好的。” 也就是说:她要被监视。 “你爹爹今日被留在宫中,一是为了商量你过几日搬进宫中去住的事情,二则,却是为了西域王子的生日宴。” 生日宴? 风娇娇眼里不掩诧异:“他这是打算在大梁常住?” 郑老夫人浅笑:“不错,眼见是一个持久战的架头。” “那他的西域怎么办?”就彻底放任不管了? 他好歹是个西域新王,就这样懒散在外,也不怕政权被人夺了。 郑老夫人也看向她,她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呢喃:“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西域新王留在这里,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娇娇以为,他打得是什么主意?” 她不由想起风楚销曾对她说过的话:“难道他是想祸害朝堂,就像给风家送舞姬一样,平添细作,土崩朝堂?” 郑老夫人眼睛亮了一亮。 虽说,她也不确定风娇娇这话是自己参悟到,还是旁人与她讲明。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能获得同一种信息。 那就是娇娇,前途无量啊! 如果是她自己参悟,那她这孙女可谓是神童。 若是旁人讲给她听…… 唯一可能就只有青黎院那位。 先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老太太眸光微闪,心中有了成算。 风娇娇并不知道此时的她,又被风楚销摆了一道。 就听郑老夫人微笑了一笑同她分析说:“娇娇说得不无道理,只是,祖母想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京中贵人,有与浩罕蓝山勾结者,让西域新王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才敢如此留在大梁。 “能保西域新王无后顾之忧……难道是陛下?” 大梁之内,恐怕只有他有这个实力。 而且,风楚销之前就曾告诉过她,浩罕蓝山已经与大梁帝为谋,目的就是给北蘅造势,且为西域求一稳定靠山。 可郑老夫人却摇头:“不能是他。 这个贵人必定是答应了浩罕蓝山不会有人在他西域乱事,而陛下绝不会答应他这个条件。 毕竟,陛下也没有这个实力答应他。” 他如果有这个实力,当年在打天下的时候就已经把西域收为大梁,甚至说,连西域这个小国都不能出现。 “况且,陛下也不会默许,甚至主使浩罕蓝山为祸朝堂。” 风娇娇听明白了。 这跟风楚销说得一样。 朝堂不稳,对陛下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能够主使浩罕蓝山,站在他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当朝皇帝。 因为他没理由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可不是陛下还能是谁呢? 祖孙两个想破了天都没想出那个人来,就听郑老夫人又说:“南疆之乱,就是从这档口开始的,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祖母是断不能信。” 现在就是明摆着南疆战事施压,西域必然得依存大梁,而南疆又因为西域依存了大梁,而暂时不会大举进攻。 三者处于一个微妙的稳定! 风娇娇不禁的问:“当年,陛下与皇后帮助南疆王打下南疆,按理来说,南疆应与大梁互称友国才是。 怎么这才几年,陛下还尚在。南疆就翻脸无情?” 这可不像是一个统治者能够做出的事情。 她忽地一顿,又猛然想起风楚销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今陛下并不是真正的大梁皇! 他的父皇早已离世。 难道,南疆王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又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不敢公开挑明,却又冷硬了关系。 可她又感觉不对。 南疆边境作乱,施压大梁,比风楚销知道他父皇已死的时间要早,南疆显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作乱。 “可是,那个人保证西域不会霍乱,浩罕蓝山就敢信? 再说了,陛下和西域新王交好人尽皆知,不管浩罕蓝山的歹心到底是不是陛下指使,在陛下眼里,浩罕蓝山一定是以一个盟友的身份出现。 陛下一定有心打压我风家。” “说得不错,所以呢?” “陛下有心打压我风家,所以与浩罕蓝山同盟。 浩罕蓝山帮他打压我风家,拥护北蘅,大梁皇则代表大梁与西域结为友盟,好让大梁帝帮他保护弱小的西域。” “可娇娇不明白,盟友这件事说白了也只是约定。若大梁皇出尔反尔,单方面毁了这合约,他又能如何?” 此时的风娇娇脑子里一团乱麻,有好多个问题,她都百思不得其解。 郑老夫人摸着她的头说:“自然是要和亲一位公主才能证明两国友谊。” “可是长宁公主不是早已失踪多时?” 她声音一顿,恍然意识到什么呢喃:“所以陛下赐娇娇世横郡主位,又超规格厚封娇娇,以公主赏。 难道就是为了这场和亲?” 可她又感觉不对。 大梁皇怎么会允许风家的女儿外嫁。 难道就不怕风家会恨上他? 再说,他怎么看都是在撮合她跟北蘅。 他就差直接把北蘅扔她怀里了! 说浩罕蓝山背后那个人,倒有可能想她嫁到西域。 毕竟,若她嫁到西域,风家必然会为她这唯一的女儿恨上陛下。 到时,大梁的朝堂,岂是不用浩罕蓝山使坏,便也能岌岌危已?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细思极恐 郑老夫人说:“陛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从世家大族里挑选女儿和亲。 至于超规格封赏娇娇,一是因你是风家嫡女,二是,陛下想撮合你跟太子蘅,好让他如虎添翼。” 大梁皇尚不敢让萧家女去和亲,又怎会让风家的女儿嫁过去? 顶多寻一普通女子,封为公主和亲而已。 风娇娇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却听郑老夫人继续说:“昨天,听牢里的人传来信儿,说是被你送进去的沐姑娘,自称是受陛下提携,全家进京受赏,娇娇以为如何?” “陛下想封她做公主去和亲?” “应该是了,可陛下昨天并没有管她入狱,救她出来,反而在这个时候叫娇娇入日昇宫,娇娇以为为何?” 这二者之间还有关联? 风娇娇看着郑老夫人的眼神,灵光一闪:“难道,陛下想封她做公主,可浩罕蓝山却并不愿意。 他想娶一贵女联姻,壮大自己的实力。所以与大梁帝交涉…… 交涉的结果却是换掉了沐沫儿,换成别家女子。所以沐沫儿变成了一子废棋,被大梁帝舍弃。 而陛下又担心浩罕蓝山会把主意打到娇娇的头上,所以快速让我入宫,入住日昇宫,断绝了浩罕蓝山的念想,以免拉拢风家。” 郑老夫人微微点头。 “可他们重新选好的女儿是谁呢?”风娇娇再次疑惑。 这也是郑老夫人所不明的:“祖母也不知。只是听你几个哥哥,近日查勘到的消息说,浩罕蓝山最近与韩、关两家有勾结,而这沐家小姐又是关家表亲。 这其间,明显是要与风家不利的。” “那该如何,有什么是娇娇能帮得上忙的?” 郑老夫人轻言浅道:“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眼见沐家小姐已然记恨上了你与萧家小姐,却又不敢找你的麻烦,只怕日后可有得好戏看了。” 风娇娇回去的途中脑子里几乎一直在盘旋着祖母的这句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沐沫儿要对萧簪冷不利! 她又路过玄青堂,看见里面因受伤跳舞而鲜血淋漓的舞姬,她淡道:“让她们停下。” 也该是没有几天活头了。 安巧回了一声:“是。” 风娇娇又开始思索起在祖母那听到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这些事都与风楚销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他在这其中,到底充当什么角色? 风娇娇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 拿出一张纸笔圈圈画画。 大梁皇想要朝堂稳固的同时还想要削弱风家,扶植新帝。 而浩罕蓝山则想要找一靠山,稳定西域。 韩关两家在官场上就与风家对立,只是关家目前有把柄握在她手中不敢擅动。 南疆却是莫名暴乱,风楚销应是想夺回帝位…… 她的毛笔猛地一停!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墨汁从她的笔尖晕散开来,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的跳。 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浮现出她的脑海。 难道,风楚销就是这背后操纵之人? 她速又扯了张纸开始刷刷的写。 一开始,风楚销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已经被换了人,所以,致使他被假的大梁帝杀伤,他遍体鳞伤逃到了宫外。 被风家保住。 而后,他并不着急夺回皇权,不是因为他没有实力,而是因为他不仅想拿回帝位,还想借着假大梁皇之手,整肃朝堂,稳定内外。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财力超然,消息通达,还有南疆等京城大半势力在手的情况下,仍没有夺回政权。 就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他想要打压风家的势力,并削弱南疆西域等小国,从而巩固皇权。 他不敢以皇帝的身份这样做,所以暗中操控西域小国。 帮助浩罕蓝山夺权进朝,并利用她掌控西域中唯一能对浩罕蓝山有威胁的浩罕夜真。 这样,浩罕蓝山的目标就放在了她的身上,他轻易不敢动手。 而且,还默许或指使浩罕蓝山,纠集风家政敌韩、关两家,好消耗掉风家的势力。 等风家势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他再以一个正义之士的身份出现,夺权称帝,救风家仅存的势力于水火,并打杀韩、关两家。 这样,所有不好的事就都是浩罕蓝山和这个假帝做得,他一尘不染,纯洁无瑕。 可是南疆怎么就这么配合说打仗就打仗呢? 风娇娇不由想起先皇后与南疆之间的关系。 先皇后就是南疆人,又帮助现在的南疆王打天下,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的南疆王已经知道了当今皇帝并不是真的帝王,只是一直在听风楚销的号令,随时扭头攻打西域? 可风楚销一直在京城啊! 这种消息,纵然是亲信传递,南疆王也未必肯鼎力相助? 毕竟这可是国事,是两个国家,甚至三个国家打仗的事情。 不见到大梁皇与皇后的孩子,能与之谋天下? 想到这儿,风娇娇的眉头微微紧促,她不由又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风楚销的胞妹,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离宫之后去哪儿了,为什么在风楚销偷入皇宫之后又偷入皇宫一次? 并且没有同她哥哥一起来风家避难,难道是人太多了避人耳目? 还是因为…… 风楚销知道了大梁皇并不是真正的皇帝,所以,长宁公主得到了消息,独去南疆! 这兄妹二人一个在京中坐镇,操控西域新王把水搅浑,一个远在南疆,看住南疆王,随时发起战乱! 风娇娇细思极恐。 可更细思极恐的还在后头。 如果她推测的一切皆为真的情况,那风楚销最初是算计好了谁,替她妹妹和亲! 又是想利用谁,来成为风家和假大梁皇的导火索,引发风家与大梁皇之间的矛盾,从而用假大梁皇消耗风家! 这个答案简直是不言而喻的。 她就是这最关键的一环! 风楚销最初是想要她嫁给浩罕蓝山!从而挑起风家与大梁皇的矛盾。 呵,她忽然笑了。 可又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王无情 浩罕蓝山是风楚销的人,就连堂上的假大梁皇也在风楚销股掌之中。 他真正要对付的是风家,是附庸风家的朝臣,以及西域南疆等势力。 她可以理解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杀伐谋划,却不理解一个人,竟然连肯为他背负欺君之罪的忠臣也要搏杀! 那她在他心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一枚棋子而已。 看如今这情形,他后来应是后悔了。 他不想她嫁到西域,要她重用重明。 他对立浩罕蓝山,甚至不惜将浩罕蓝山的细作重伤。 风娇娇微微闭上了眼睛,她眉头微蹙。 这么一说,一切便都解释开了。只不过,萧簪冷到底是谁害得呢? 是浩罕蓝山,还是他背后的风楚销? 她不得而知,可又觉得萧簪冷若知道,只怕心情会比她此刻更糟。 她拿着那两张纸,来到香炉面前,撕碎焚烧。 她看着香炉里面燃烧起来的火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完成她这个任务。 本欲成为下一任皇后,她还在一点点渗透宫中势力。 却没想到,宫中内外,大梁内外,全都遍布他的势力。 而她做的这一切,在对方眼里无异于跳梁小丑。 他肯定觉得她这个孩童稚子,十分好笑? 天下已然握在他的手中,是得他者的天下? 风娇娇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嫌恶。 但仍心存侥幸,毕竟,风楚销一直在对付浩罕蓝山的人。 至少,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是这样。 不管是中途后悔改计划,还是她恶意揣度,总是要拿到切实的证据她才能给人判死刑。 她不禁想起早晨那舞姬飘落在风楚销脚下的头纱。 如果没有猜错,那张头纱,应该就是浩罕蓝山给他传递的消息! 此刻也定然还在他房中! 她看着纸张燃烧成灰烬,便盖上炉盖,走了出去。 她连狐裘都忘记了披。 初春的夜还是很凉的,还有一些刚化完的雪,让她冷到骨子里。 安巧一直守在门外,看到这样出来的风娇娇不觉有些诧异,她连忙跑到风娇娇面前想将她往屋子里领。 “郡主,外面太冷了,安巧给您披个袍子再出来。” 可风娇娇却感觉有些莫名的恶心,她嘴唇微白,轻笑了一笑:“没事儿,我马上回来。” 就直奔风楚销的园子。 安巧察觉出不对立马使眼色让小侍女给老太太报信。 她也连忙跑回屋子里,给风娇娇取来袍子。 可等她出门,却不见风娇娇。 此时的风娇娇已然进入了青黎院,树影有意撮合风娇娇和主子,所以在风娇娇说她有私话想跟七哥哥说,树影便很快答应,退了出去。 出院就看见捧着袍子站在门口的安巧,她托树影把袍子递进去。 树影不想打扰,回了句:“郡主说有私话想与我家主子说,我不方便进去。等出来的。” 安巧感觉油盐不进的树影有些烦人。 风娇娇则看着青黎小院心中有些复杂。 她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年就是在这儿,他一身的戾气,彷如丧家之犬,野狗豺狼。 一个满身死气的少年也难怪心黑手狠至此! 他的遭遇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站在他的立场,或许会比他更加冷血冷情。 但站在她的立场,她定然是要保护风家,阻止他的计划。 他并不像一个能操控全局的人,或许她估计错也未可知。 她又看向园中他亲手打理的那一排梅花,梅花艳如泼血,可她的七哥在她面前却总是温文尔雅。 到底哪个才是她认识的风楚销? 风娇娇看着眼前的绿瓦房屋,一室素雅从窗子里透露出点点烛火。 她心中微微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抬手欲敲门,又缩了回来。 她轻声唤道:“七哥?七哥你睡没睡呢?” 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活泼,一如往常。 屋内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她又唤了两声:“七哥,外面天冷,你不说话,娇娇就先进去了哦!” 她的声音好似想叫他,却又怕惊醒他。 屋内仍是寂静一片。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风楚销的屋子素雅简朴,透着一股绝尘之意。 墙上的字画明显是他亲手画就。 那是一副山景画,广阔的天地间,落日残阳,峰峦重叠,两匹俊逸脱尘的骏马,奔驰在如铺盖般的绿草地上。 马背上有两个人,一白衣,一粉衣,画上并没有画两个人的脸。 但看姿态,应是一对情侣,或神仙夫妻。 风娇娇细看那二人身下的马眼神微微凝住了。 因为那女方的马分明是她的夜照玉狮子。 她猝然移开了目光,看向他屋内其他的装饰。 风楚销不在,屋内只有一具桌案,几本书,和水绿色的飘纱白帐,素雅得风流俊逸。 她的眼眸一瞬在那紫檀桌案上停住,上面正正中中地摆着那条湖蓝头纱,正是今早的舞姬所掉下的。 头纱旁边还摆着一个笔洗,几面尽是澄澈的水。 她几乎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拿起那纱巾看。却见那上面并无什么,她缓缓地伸手将手指浸湿在笔洗里,而后一抹头纱。 只见上面三个小字浮现:萧簪冷。 她倏地一瞬冷了下去! 而后将那头纱抛入笔洗中,那头纱上的名字,更加明显。 他果然是浩罕蓝山背后之人。 他也果然是想削弱风家。 她不知是冷得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瑟瑟发抖,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忽然被裹进一个人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包围住了她。 她不必回头也知道,那人是风楚销。 原来他一直在屋子里! 他第一次抱她如此的紧,她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亦如往常般平静温凉,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微颤:“娇娇知道了?” 这句话好似疑问又好似声轻叹。 她终于知道了。 他有多么不堪,连救命大臣也盘算。这样的他,应是十分让人厌恶恶心。 风娇娇听了他的话反而平静了:“嗯,娇娇知道了。”帝家果然无情! 可她却并没有挣开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谋他一人便可谋天下 她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嘴唇勾出一丝浅笑道:“可我要哥哥亲自解释给我听。” 她还是不想这么快给一个人判死刑! 风楚销看出了她眼里的泪意,以及泛白的唇色。 他欲伸手拉住她,只让她明白谋他一人便可谋天下。 他承认,他听闻大梁皇让她入住日昇宫有些坐不住了。 遂派人给郑老夫人递了消息,并接着风娇娇的口让郑老夫人明白他的心意。 他愿意为了风娇娇一人改变他的计划。 可看着她的眼神,他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下。 他道:“你想得不错,我确实帮助了浩罕蓝山……” 自从大梁皇有了洛贵妃之后,他便再也没去过母后的宫室。 他当时并不知大梁皇是别人冒充的,只以为是父皇变心。 后来,假的大梁皇越来越抬举北蘅,甚至暗中刺杀他的刺客,越来越多。 母后许是察觉到了她大限将至,遂对他说:“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父皇还是爱你的,你定要完成你父皇的宏愿,将盛世继承,让大梁安稳太平下去。” 母后说完这话没多久,便传来了噩耗。 说是与洛贵妃一起服毒自尽。 那时我也正在宫内与妹妹一同遭遇刺杀! 我们甚至来不及见母亲的最后一面,就接到消息,说是父皇派人刺杀我们,目的就是为了让北蘅继承大梁。 我与妹妹来不及多想便奔逃出宫,后来接到宫中密报说是母后和洛贵妃的毒药,就是从母后宫中找出来的。 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目的是为了给母后一个杀害贵妃,最后服毒自尽的恶毒的形象。 而唯一能在母后宫中自由出入,并栽赃嫁祸的就只有父皇。 正巧,母后薨世之前,父皇多年未曾踏足过未央宫竟难得地,也是多年来唯一一次去看望我母后。 这其中是非曲直我不敢细想。 我本将妹妹安放到了你五哥风彻的军队,随着那些维稳边境的士兵一起去边境。 这样,她就能趁机去南疆避祸。 可谁知等我入宫找到蛊虫的时候,就发现父皇是被人假冒。 明清知道这个消息竟直接从边塞回来,入宫偷走了许多大梁财物,与未央宫珍宝。 并放了把火。 说是怎样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假货。 她让我揭开他的身份夺位登基。 可我却想起了母后的话。 “所以,你觉得大梁最不安稳的因素,就是风家?”风娇娇冷冷打断他诘问。 风楚销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所以,也是你让长宁公主去南疆坐镇,扶植新帝登基。 帮助他弑兄杀父,夺得帝位,又暗中搅乱他朝堂,让他不得不斩杀老臣成为暴君,并给她出谋划策靠近萧簪冷,毁她名誉。” 风娇娇一时气愤,把什么都算到了风楚销的身上。 风楚销微怔,随即便要开口解释说不是,就又听她说:“那我呢,哥哥打算给我个怎样的结局?我又在哥哥的棋盘里充当怎样的棋子!” 风楚销眼里似乎微微讶异了一下,风娇娇直接推开他,转身离开。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知道帝王都非寻常人,或许会比她想得冷情。 却没想到,他竟要把冒头对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甚至一次次利用她…… 他现在对他或许有三分喜欢,但在他的大局中,她亦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牺牲品。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站在利益的角度风楚销做得没错。 可他要打击得是她的风家啊! 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亲人! 可又察觉出不对,风楚销目前应该是后悔之前的决定,所以才针对浩罕蓝山,想要转而扶植浩罕夜真。 而浩罕蓝山斩杀大臣这件事却也不像风楚销能指使的事情,毕竟,浩罕蓝山也不是傻的。 那到底是谁人指使的! 肯定还有人想要把大梁的水搅浑! 如今,风楚销保她,浩罕蓝山与大梁帝结盟,遂阳奉阴违,却也是实打实的多次出入东宫。 难道浩罕蓝山也意识到了风楚销想要对他不利,所以浩罕蓝山目前已经完全失去掌控了?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再问一问风楚销。 遂转身又要回风楚销的屋子。 可此时的风楚销却已然进入了地下室。 那是他刚来不久便秘密修建的,因为粗陋工期,所以地下室很狭小,里面也很简陋潮湿。 却见一锦袍男子跪立在地,他赤裸着上衣,双手被铁链悬空在两端。 垂着头,显然已经昏厥过去。 风楚销抬手将蛊虫放了过去,他摘下面具坐在他的面前。 “嗯……”跪地男人披散着头发,发出一声闷哼。 他被蛊虫撕咬得清醒过来,就听眼前有位少年,四平八稳地坐在他面前。 声音清冷平静地问:“一直把关注点放在音容镜上,却忘记了西域那边还有你的事。 说说,你为什么要把大梁的水搅浑,去西域横插那一手。” 方才风娇娇质问他,他诧异之余更多的微微震惊。 他想到了他从前一直忽略的事,那就是浩罕蓝山斩杀老臣,会不会是受人胁迫。 毕竟这件事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可能够胁迫浩罕蓝山的人目前都掌控在他的手里,还能有谁用什么办法胁迫他呢。 这个人除了眼前这位大祭司他别无他想。 只有他可以进入一个人的意志,去完成他想做的事。 遂也来不及和风娇娇解释,便直接过来审问他。 赫连亦初一张俊逸的脸庞尽是憔悴,他袒露的胸肌上扎满了银针,蛊虫在他的四肢百骸里蹿动。 他抬起俊逸的脸,看着风楚销微微一笑,带着三分挑衅的味道:“偏不告诉你。” 风楚销闻言也不气恼,而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无声无息地加大催动蛊虫的银针。 他声音清浅道:“孤知道,赫连祭祀并不怕痛,自有一身硬骨头等着我磋磨,可是,你师父没有啊。” 他轻声一叹,赫连亦初骤然睁着一双凛冽的眸子,逼视着他。 “你我之间的事便是你我之间的事,你作甚要牵扯其他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博弈 “原来你也知道不要牵扯其他人。” 风楚销不平不淡,来到他身前蹲下,单手捏起他的下巴,难能发狠道:“那你回答孤,你又为何非把娇娇扯入这场局!” 他操纵浩罕蓝山杀了老臣,就意味着此时的浩罕蓝山很有可能并不清醒。 他曾听闻,医仙有一秘术,可以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以及自卑的一面。 如今,浩罕蓝山的野心越来越大。 赫连亦初让他杀了西域老臣,如今看来,就是断了他的回头之路。 让他只能图谋野心,难怪如今他有失控之势。 赫连亦初笑了,他扬起头,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凛冽少年,亦如看到了当年的陛下。 “喵~”一道不合时宜的猫叫声忽然响起。 二人皆没有过多在意。 因为在他的青黎院,风娇娇送给他的雪团是一直养在他屋里的,它趁他下地下室的时候钻进来也有。 赫连亦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又说出了他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至理名言:“天机不可泄露。” 风楚销容色不动,可捏着他下巴的手却不断加力。 他也轻轻笑了一笑,清冷的面庞,眸底映出绮丽的异色。 若非不知他手下的狠戾,外人几乎要被他温柔的外表所欺骗。 “孤只有两件事,你不许。 一是大梁国运,黎民百姓。 二是风娇娇,你不许碰!” 赫连亦初白皙的下巴很快便被他捏得发红发紫。 他脸色发青,身上的蛊虫几乎要蹿进他的心脉中去。 他白皙的额头冒着大颗大颗的冷汗,灰白的嘴唇微微挑起一抹挑衅的弧度,他轻声:“拭目以待。” 风楚销笑了,他松开他起身,没有再催动蛊虫,而是垂眸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轻缓一声道:“拭目以待。” 他果然没有抓错他! 他回身便上了地面,回到了他的房间。 刚绕过床帐就看到风娇娇正抱着雪团等着他,他微一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细波。 “娇娇怎么回来了?”他走向她,给她倒了杯热茶。 风娇娇将雪团放到桌子上,接过那杯热茶道:“刚才娇娇失态,冒犯了哥哥,娇娇道歉。 但娇娇还有些事不太明白,还想问问哥哥。” 风楚销坐在她的身边,抱过雪团:“你说。” 他拿出绢帕,将雪团身上的灰轻擦了擦。 风娇娇问:“簪冷姐姐的事,是你指使浩罕蓝山做的吗?” “不是。” 他从不害女子名节。 “哥哥之前可曾想过把娇娇嫁到西域?” 他也没有瞒她:“想过。” “那时娇娇刚回府,我亦不曾见过娇娇,是有过此心设计。” 他当时想着,左右风娇娇也是流落在外的女儿,对风家亲情并不是很重,故而,他做起此事也没有什么负重心思。 但等他见过娇娇后,他就立马改变主意了。 他当时也苦恼了好久。 “哥哥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风娇娇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一丝表情。 可风楚销只轻缓地给雪团擦它身上的灰,擦完放下雪团,又重新拿了个帕子,给风娇娇擦衣角。 “就是妹妹把雪团送给我的时候。” 他初见时便动摇了。 心中又暗忖:早知他就把暗室修葺得更宽整些,再多添些蜡烛,照得更明亮些。 不然稍有不慎就容易脏了衣摆。 风娇娇看着眼前的淡雅少年,明明身姿如雪,温颜如玉的清冷谪仙模样。为何偏偏,这拈花素白的手上,却沾满了未知人的血。 “哥哥打算给风家一个怎样的结局?” 风楚销给她擦衣角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她,低声问道:“我欲皆杀之,娇娇将奈何?” 风娇娇一听直接坐不住了。 她猛地一个起身,冷冷地看着风楚销:“那娇娇势会……” 先你一步,杀了哥哥! 她生生咽下这句话,瞬间掩盖下眸中杀意,低垂眼眸,又立刻与他对上,眸光流淡说了句违逆本心的虚话:“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风楚销却将她转瞬即逝的杀意捕捉得及时。 他心里划过一抹苦笑,拉着她,又在他身边坐下。 嗓音低缓道:“哥哥怎会舍得。” “有道是功高盖主,再贤良的君王也很难不避忌。 哥哥并非非要风家人死,只不过,这些年,风家势大与日俱增,隐隐有超越帝王之相。 再加上风家兄弟皆团结一心,皆才功甚溢,我不敢不重用,亦不敢太重用。” 就像是满朝文武皆姓风氏,他坐朝堂之上,岂非如坐针毡,充一摆件尔? 更何况,风家如今已经如日中天,若再有皇后母族的身份,那他搬施号令岂非要看他人脸色? 他在这风家不过数日,就已经见识到风家只手遮天的架势。 风娇娇也听出了他话中恐怖之意。 也是,若她是帝王,别说削弱风家,就是彻底铲除风家也有可能。 “娇娇可能理解我的苦心?” 他也不想对风家动手。 但他不得不尔! 毕竟权力消磨人心。 风娇娇微微点头,风楚销眼底升起了点点希冀,可风娇娇还是将他的手拂开:“哥哥的苦娇娇理解,但娇娇身为风家女儿,却又没有立场理解。” 立场不同,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其实,风娇娇从皇后的角度想了一下。 日后,他若登基为帝,而她若被封为他的皇后,那如坐针毡的是谁? 是他的丈夫,和她未来的儿子。 但换个角度想想,她的儿子也是风家之后,这也一定程度的保证了她永远不会步先皇后的后尘。 有了强悍的娘家做后盾,她在后宫,甚至朝堂都是能说一不二。 她的孩子也不会像如今的风楚销一样,没有强悍的母族作为保护,还要与北蘅争位,与假帝争位。 权力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斩杀敌首,用不好,只会伤了自己。 风楚销自然知道他的娇娇能想明白这其中曲折,就没再说下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眉一笑:“娇娇相信人心吗?” 风娇娇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微动。 她自是不信。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他妈是要逆天啊! 她只信自己能够抓到手里的东西。 风楚销再次握住她的手,声音轻缓而又眼神坚韧地说:“如果娇娇愿意相信哥哥,那么哥哥,则也愿意为了娇娇一同相信风家。” 风娇娇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瞬戳中。 她猝然移眸,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收了回来。 一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是啊,她都不相信人心,凭什么要求风楚销会相信日? 人心易变的道理连小孩都明白。 风楚销看着她收回的手,目光暗了暗。 他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发苦,随即起身,为她取了件袍子,披在她的身上道:“放心,有娇娇在,哥哥永远不会血染风家。” 他不怕他的娇娇杀了他,只怕,他的娇娇想杀他。 他也不知,他是从何时起,竟也开始害怕起来。 风娇娇抿了抿唇,感觉心中有些复杂。 遂无情无绪地走出了青黎院,回到了自己的宝月阁。 风楚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闪烁。 其实风家满门忠良,他比谁都心中有数。 只是,身处高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若心无畏惧,定登高跌重,天下动摇。 那他父辈的基业苦心,皆毁于一旦。 尽数毁进他的手里。 正如安黎元所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他不敢去赌! 风娇娇亦如是。 “姑娘回来,已经看那烛火发呆快半个时辰了,姑娘是和风七公子吵架了吗?” 安巧给她掖了掖被角,关切地问她。 风娇娇摇头。 而后又钻入被里。 她只是忽然知道,风楚销如今的处境,也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容易。 还有,她有些事误会他了。 他并没有对萧簪冷动手。 风楚销在地下室和赫连亦初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想必风楚销也知道她听到了。 她没想到他竟连大祭司都敢囚禁! 这个人疯毒如此,她也不知选他当队友到底是不是好事。 她一时有些思绪纷乱。 安巧将风娇娇带回来的披风递给了下人,叫她们清理之后归还回去。 她拿着一张书信道:“郡主,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重明公子回来过一次。 他递给了奴婢这个,说是等郡主回来让奴婢交给您。” 风娇娇收拢思绪。 回头起身,接过安巧递来的书信。 她拆开上面的蜡封道:“重明呢,他现在在哪里?” 正好她还有话要问他。 安巧回答:“应该是在后房?” 后房皆是下人居住。 风娇娇吩咐:“让他现在过来见我?” “现在?”这大半夜的,亲兄妹见面都有些避讳,见他? 安巧又想开口劝劝。 可风娇娇给了她一个眼神,安巧便立刻闭上了嘴巴:“是。” 她起身而去。 信封拆开,她将里面的纸打开,里面写着的是风娇娇前几日吩咐重明查看的事情。 当时她也是心血来潮,如今经历了这些,她倒是很迫切想知道京城里的财事。 上面记载了京城内部大部分商户田产,当然,还有一部分并未登记纸上。 一是重明勘察有限,二是,很多都是贵族大臣的私产,秘财,不予外人知。 还有一部分背后老板隐藏太深,让人查不到。 可纵是这样,风娇娇也在这份单据上看得心惊肉跳。 为首的是她的四哥,风子琛。 风子琛身为大农丞,掌管天下盐粮,是个肥差。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两雪花银。 更何况风子琛手掌肥差,又是世家大族出身,权臣宠臣为左右,他有钱,并不意外。 只是意外的是,在这明面的账上,他是最富! 她不相信风子琛没有秘密产业,这京城中的贵族哪个没有点儿防灾防难的秘密私产? 就连她的丞相爹爹都有。 风子琛自然也不会意外。 他这是钱都多到藏也是京城首富的地步了吗? 所谓,先出头的椽子总是先烂掉的,风子琛财富也不怪帝王所顾忌。 怪不得当初稍一出手就是送她十箱珍珠,还让她随便扔着玩儿。 这财大气粗,都快赶上现代钻石王老五! 风娇娇又接着看,财富第二名是先皇后经营的粮庄,以及珠宝阁。 现在私下应该已经收归国有,被大梁皇掌控。 而这第三位则是一位不明商人的茶庄,想来也是权贵。 只是身份掩藏得比较好而已。 第四第五名分别是她的丞相爹爹和她的御史二哥。 没想到二哥竟是个隐形富豪,名下有妆品和酒楼等商铺。 而后便是沐家,前太子,陛下以及先公主郑家。 风娇娇看完后忍不住冷汗连连。 难怪风楚销如此忌惮风家,她风家权倾朝野也就罢了,竟还富可敌国! 前十她家就占了三个,还是排名靠前的三个! 再加上郑家,皇室成员都得靠后。 这财力光看看就感觉相当恐怖了。 怪不得风佑兰如此娇纵,也怪不得她每次进宫,郑老夫人都有如此底气。 这他妈是要逆天啊! 没想平地一声炸雷起,财阀竟是我自己! 风娇娇却感觉不到高兴,她只觉风家正被架在火架上烤。 所谓水满则溢,盛极则衰,纷争天下豪雄,无非财权与人心。 也难怪风楚销会如此忌惮! 她风家几乎独揽半边天,风楚销今日与她讲得终是含蓄不少。 要是她,都可能直接开干,还讲什么情意? d,老子天下都要跟你姓了,你还要我不反抗? 再不削权你家都要上天了知不知道? 她深觉风楚销已经很客气了。 不一忽儿,重名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水汽,明显刚回去洗澡,中途就被安巧拎来了见自己。 风娇娇对安巧吩咐:“你先退下。” 这回安巧可是怎么都要劝阻主子了。 “姑娘,如今夜已深,按理说是不该见外男。再加上这是姑娘您的闺房,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恐损郡主清誉。” 风娇娇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今以深夜,况我宝月阁都是祖母挑选的人,哪个会毁我清誉? 再说,重明是我的人,安巧你退下,我有事同重明讲。” 重明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必选题忽然多了这么多选项 安巧仍是担心。 可伺候了这么久,她也知道风娇娇说一不二的性子。 遂愤愤地瞪了重名一眼,转身出去把门关好,守在门外。 “重明,我今日叫你来是想与你谈心。”风娇娇一拍床沿的位子,示意他坐过来:“你可以坐着说。” 毕竟盲人也不方便。 重明却仍是端正姿态,不敢逾越:“奴站着就好,郡主请问。” 她没让他跪着就已经很是感激了。 少年耳根微红。 风娇娇也不勉强他:“你和我七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重明顿时严肃下来,回答:“郡主救奴的半月前,那时奴正被浩罕蓝山缉拿中……” 那时,他正出逃。 浩罕蓝山杀了他的兄长以及父亲,朝中大臣纷纷倒戈,没有倒戈全都被他或贬或流放,一个不剩。 独剩他孤立无援,却也只能东藏西躲。 甚至装成乞丐,来躲避搜索的城军。 直到有一天,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从他身前驶过。 他被上面的人拖拉上车,还捂住了嘴。 被下了蒙汗药晕厥过去。 等他再醒来就是在一个不认识的环境。 他患有眼疾,根本看不到周围的场景,只能听到那个人,站在他身前问他 “你想不想复仇?” 他许是听出了风楚销的大梁口音,并不敢与之为谋,直说他不做卖国贼! 宁肯皇权中落,也好过引狼入室。 他当时以为,这至少是他一家一族的事,若有外国势力掺与进来,这便不是一家事。 风娇娇轻叹:“皇家之事便是天下事,朝廷被昏君把控,怎么可能是你一家的纷争。” 难怪风楚销当时会放弃他。 如果是她,估计也不会选当时的重明。 更何况,他还身有眼疾。 重明点头:“嗯,这也是我后来才逐渐明白的道理。 风七公子见我不愿与他为谋便着人放了我,可他却说: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很快,我又被浩罕蓝山抓到。 得知浩罕蓝山在抓不到我的这段时间,斩杀了许多老臣。 他的疯狂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那时的我纵然再后悔,也只能忍着。 并祈盼跟那个神秘人再次相见。 没过多久,浩罕蓝山不知得了谁的信,要去大梁,并顺路将我处理掉。 我抱着必死的心态入了大梁,被他杀了亲信,结果却在最后的关头被郡主救下。 我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郡主救了我,我愿为郡主付出性命,可杀父杀兄之仇,又让我忍不住与风七公子联系。 他叫我不要着急,并保护好郡主。 其他我便与他没有过多联系了。” 重明有所隐瞒她知道,可她并不打算拆穿,而是看着他。 “你过来。” 他稍稍上前一步,距离床榻还有三步之远的距离。 她唤出蛊虫捏到掌心,另一只手在床沿边拍了拍:“你坐这儿。” 重明又是一怔,略沉默:“郡主有何吩咐,奴才在这就好。” 可实际却是耳根泛红。 风娇娇有些无奈,遂起身,直接拉着他的腰带给他拽到了床沿上。 重明不敢对她动武,亦或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反抗,直接被她拉上了床榻。 他俊雅的脸上红得透彻,躺在床边,心跳如擂,就连呼吸都屏住。 风娇娇将蛊虫放在他的眼睛上:“你不要动,我让它瞧瞧你这眼睛还有治没有治。” 之前,她就听风楚销说,重明这眼睛用蛊虫是能治好的。 她先让她蛊虫看看。 只见那黑豆似的小点儿,在重明脸上缓慢的爬,来回地爬在他的眼皮上,感觉有些窸窸窣窣的痒。 从前,重明最讨厌昆虫等物,自也讨厌蛊虫。 可自从他得知风娇娇也有一只蛊虫后,他忽然不觉得这东西讨厌了,反而感觉可爱不少。 他逐渐恢复呼吸,小心翼翼的胸膛起伏。 他鼻息之间全是她的香味,以及她床榻上的薰衣帘幕香。 他俊脸都快煮熟的红,生怕猛烈的心跳声把他的小仙女惊吓到。 风娇娇今天心有点乱,再加上小孩儿当久了,便也没多想。 她发誓她这回绝对没有勾引的意思! 她只是想单纯地看看,却忘记了这是古代,她这大胆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冒犯到。 她略微歉疚的同时,看着重明的红脸感觉有些好笑。 她心底玩心大起,故意捉弄他:“重明。” “……啊?” “你这脸怎么了呀,不会是对蛊虫过敏,发红生病了!” 重明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她。 爬在他眼皮上的蛊虫忽然转过身来,抬起两条前腿儿好似在跟她解释:它是蛊虫,没放蛊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把人害到。 请小主人相信它的专业能力。 风娇娇偷笑。 可重明却在心里一遍遍唾弃自己。 郡主年龄尚小,且天真烂漫,而他却如此内心不定。 他深觉无颜面对她,微微侧头,有些偏向风娇娇对面的方向。 风娇娇把他的头及时扭正回来:“别歪,一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他脸就要红烂了! 现在温度都有些烫手! 风娇娇偷笑之余,脑子里又忽然一闪一件事情。 那就是,阎王只说让她当皇后,却没说,要当哪国的皇后! 她一双眼眸忽然发亮起来!看着躺在她身前的重明目光炯炯。 好啊,这必选题忽然多了这么多选项,她更加觉得要好好观察重明,并照顾他了。 她脑子里忽然又想起风楚销的那张脸。 她想玩的心思忽灭。 离开他,静静地看着蛊虫检查完爬回她的手上。 “你先回去。”她声音里平静没有波澜。 “是。” 重明因为被风娇娇拽了腰带,而不得不单手扶着腰带往外走。 与其说往外走,不如说他慌也似地逃了。 他也说不清他到底在慌什么。 只是一颗心怦怦跳,脸上温度也降不下来。 刚出门,就立马整理起了腰带,而后回房。 他整理得太快,安巧转身没有看到。 可因同样心乱,出来‘散步’的风楚销,却把这个场景看得个真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心,她真的不敢信。 什么情况,他这是什么情况? 浩罕夜真从娇娇的闺房里走出来理腰带! 他……不会是…… 风楚销有些呆滞了。 还好他此时带着面具,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生生握断的食盒,却把安巧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微微困倦的眼睛,朝他走过来:“七公子,夜已深,您来这是?” 安巧看着他脚下掉落的食盒。 风楚销转身就走,他手里握着食盒的残屑。 心中怒道:好你个浩罕夜真,竟敢猥琐他的娇娇! “奇怪……”安巧看着风楚销离去的背影有些古怪。 这架势,倒有些像要杀人似的! 七公子何时这般喜形于色了? 她也没细想,便看着地上那个提篮被握碎的食盒。 打开来看,原来是一盒子的如意糕! 亏得风七公子记得自家小姐喜欢吃这个。 正巧,郡主此刻应该还没睡下,她拎进去瞧瞧。 此时的风娇娇正坐在床上微微出神。 她也不知道她刚才怎么一想到风楚销,就忽然没了玩下去的兴致。 他想要削风家的权,这毫无疑问对她是不利的。 可她又知道风楚销的处境。 纵然登坐帝位的不是他,换个其他的人,估计也会忌惮风家。 而且从宏观来看,风家势大,对大梁的稳定确实不好。 权利很容易侵蚀一个人的内心。 谁也无法保证大家未来会为了权利做到哪个地步。 她不禁又回想起风楚销对她说的那句话…… “放心,有娇娇在,哥哥永远不会血染风家。” d,遇见个恋爱脑! 可她还是难免地被他的恋爱脑戳中,不觉笑了笑。 又忽地落寞下来。 人心,她真的不敢信。 她就知道她会有动摇的那一日,只是没想到,竟来得这样快! 安巧捧着食盒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看见了风娇娇坐在床上发愣。 “郡主,您怎么还没睡呀?” 这重明也见完了,主子怎么还是一副没有困意的模样? 风娇娇看了她一眼问:“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屋子里太暗,只有一盏床头灯。 安巧回道:“是风七公子,刚才来了。” “七哥他来了?”风娇娇心里有一丝隐秘被戳中,她抬眸看向安巧。 安巧来到她床边:“对,就是风七公子,估计是猜到了郡主没睡,怕郡主饿,送吃的来了。” “他还说什么了?” 安巧摇头:“风七公子什么也没说,而且扔下食盒就走了。 也不能说是扔,是这食盒突然断了,风七公子不知怎的就忽然生气了。 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走得匆忙。” 风娇娇看着食盒上被握坏的提手,心中微动。 “他大概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风娇娇问。 安巧把食盒打开,又将满碟子的如意糕拿了出来:“应该就是重明走的时候风七公子进来的。” 其实她也叫不准,毕竟那时她有些犯困。 要不是重明出来了,她估计都能在外面睡下。 风娇娇心底划过一抹了然。 安巧将如意糕捧给她:“郡主现在要吃吗?” 风娇娇点头,心情莫名愉悦起来,唇角挽起一抹浅笑,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安巧看着风娇娇终于恢复了高兴,遂才一口气松了下来。 到底是小,一点好吃的就能够满足。 可她又觉得是她没照顾好,不然,这么容易满足的郡主,她竟还能让她失落了那么久。 她虽然不知刚才风娇娇为何不高兴,可还是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她的任务就是照顾郡主,让郡主开心,舒服健康的长大。 看来她以后得多学点手艺,多给郡主做点好吃的,好让她家郡主多开心开心! 她又体贴地拿来了温羊奶递给娇娇。 那是她着人在隔扇用小吊子温的奶,每天都温了一点,目的就是防止郡主半夜饿,想找吃喝找不到。 晚上喝茶喝杨梅渴水对胃不好,还醒神。 所以才每夜都温着羊奶,以备不时之需。 风娇娇被安巧的细心体贴到了,她也捧个糕点给安巧:“你也吃,这个可好吃啦!” 安巧在她的投喂下也吃了几个。 她心中幸福,她有这么好的主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遂动了一辈子伺候小姐,永不出嫁的念头。 女生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一直跟着她家小姐多好! 次日,风娇娇在安巧的唤醒中醒来。 她闭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任凭小丫头们折腾。 她忘了她得上学,得早起了! 好在安巧还记得。 她差遣着小丫头们一顿忙活。 并给风娇娇梳了个可爱的花苞髻。 安巧在她耳边说:“郡主您先醒醒,昨天重明被风七公子调走了。 风七公子如今还在院内和三公子下棋等着,我们稍稍快点儿哈?” 她看着七公子不像高兴的模样。 虽然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但那不轻不重的眼神就已经很吓人了好么! 风家几位公子就属七公子气势最吓人。 别看七公子平时不温不火,温文尔雅的,冷起气来,不用说一个字,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们跪下! 这与生俱来的王者气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风娇娇闭着眼眸,嘴里咕叽了一下:“……带走……” 又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拔高了音调:“你……你说什么,七哥把重明调走了?” 她话刚说出一个字,便感觉到自己反应激烈,遂把声音生压下了去。 安巧不解其意,只能看着镜中的风娇娇点了点头。 风娇娇已然彻底清醒,她看着铜镜中安巧在她的头上一顿忙活,心中暗忖:风楚销不会杀了重明? 遂又在心里否定。 不会不会,他还不至于这么疯。 她低垂了眼眸,想起了她苦熬到半夜才做出的决定。 她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深意。 唇角一勾,看来她做的决定是对的。 等她收拾好出门,就看见风楚销和风山玉在她的院内下棋。 她走过去温文一礼道:“问三哥哥早,七哥哥早。” 她低垂的眼眸,循规蹈矩的如同变了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能做女皇的烦恼 她眼底略带着血丝,显然昨晚并未睡好。 风楚销捻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风山玉也愣了一愣,笑道:“娇娇忽然变得规矩了!” 他放下棋子,起身揉起风娇娇的花苞髻来。 风娇娇微微垂眸,抿唇不语。 风楚销转头看向风娇娇,也未言一句。 他早就做好准备,风娇娇会因为昨日之事而对他恐惧疏离,但他仍心存侥幸,想把自己真实到的目的告诉她。 让她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真实的模样好似并不得娇娇的喜欢。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冰冷的银色鬼面具上,发出了清冷的光亮。 他一双勾人又似冷松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在风娇娇的脸上。 谁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忽而直起了身,落下一句:“该上学了。” 便漫步离开。 姿态闲散得如闲庭散步的贵人,身姿挺拔得如满身沁雪的寒松。 就连一旁的风山玉也看出了不对劲,他问风娇娇:“怎么了,跟你七哥哥吵架了?” 虽说,吵架拌嘴这种事儿,发生在太子身上不大可能,但更不可能的事也已经发生了。 太子青睐他家娇娇,还有什么别的不可能。 风娇娇看着风山玉轻笑了笑:“没有。” 可心中暗忖:风楚销想要在风家留下的残存势力,估计就是风山玉。 “哥哥,我们上学去。”风娇娇轻声,风山玉垂眸复杂地看了眼风娇娇,也知她有心事隐瞒,不想予他知道。 遂也勾唇笑了笑,俯身抱起她道:“好。” 小女儿有些心事也是有的。 只是没想,这么点儿大的人,竟也开始有了心事。 风山玉将风娇娇抱在怀里,前面的风楚销已经走得没了踪迹。 安巧和风山玉的小厮跟在后头,风山玉温声对怀里的女孩儿道:“娇娇,今日进宫,估计你是看不到你的太子哥哥了。” “怎么呢?” “昨日太子蘅言论不当,被百官弹劾,今日早朝,爹爹都没有出宫,就着人把这个消息传回来了。 听说,大梁京城如今已流言如沸,都传小太子拽白草包,目不识丁,胸无点墨。 陛下罚了他杖责,虽有夫子求情,但这几日,太子殿下也要分批把罪受了。” 估计是伤好了再打,打伤了再好,好了再打…… 也算可怜。 “他近日该是走不出寝殿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风娇娇不动声色。 “一会儿进宫,估计陛下的入宫赏赐就会发下旨来,娇娇打算怎么说?” 大哥昨日就接到了拟定赏赐的圣旨,让他斟酌添加。 这可就有趣了。 虽说,他大哥是个文职,就是掌管这个事的。 但给他妹妹赏赐,陛下还交给他斟酌添加,这不就是变相的问风家:如此赏赐还够不够,不行再加点儿,变相讨好吗? 真当是他家卖女儿,差他这一星半点。 风娇娇也听出了这话里的含义,却还是垂眸低声道:“听凭哥哥指示。” 今日的风娇娇有些过度乖巧,风山玉挑眉,却眼见快到门口人多的地方,来不及琢磨。 只对她道:“如今,日昇宫恐怕是一定要入了。但是带谁入,入几日,这也不是并不能谈。 况且舅舅还曾给娇娇一块儿自由出入的令牌,娇娇大可以跟陛下说,娇娇年幼,依托家中亲友,不敢独自一人在外长住,求陛下允娇娇常回家亲近,并携些许亲友入宫。” 这其中“常”这一字,就很有讲究了。 日叫常,十日半月,甚至三载五载也叫常。 这算是变相跟大梁皇讨价还价,玩文字游戏。 “可,陛下他能同意吗?” 她虽觉得大梁皇并不甚聪明,可也算不上愚蠢二字。 更何况,他还是手握朝权的帝王,就算再不聪明,又能不聪明到哪儿去。 还是比普通人聪明不少。 他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 风山玉也只轻笑,他低声细语地耐心解释:“娇娇只管放心按照哥哥的这套说辞说,如今,太子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陛下本就头痛,更甚有民间前太子党,将两位太子比较。 你二哥掌管御史台百十来人,陛下正头疼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 虽陛下及时处罚了太子蘅没有把事态严重化,但太子蘅粗浅,可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还有北霁宁如此绝代风华的珠玉在前,北蘅便更显得窃取他人尊位,而德不配位也。 原来是陛下有求得到风家的地方,怪不得如此卑微。 风娇娇心中一叹。 看来风楚销所言不错,她家势大,确有超越帝王之相。 只可惜,她一定要做皇后。 不然她都可能直接撺掇家人谋反,争取自己个皇帝当当! 可惜,当初阎王给她的任务不是当皇帝。 可叹可叹呐! 她轻轻嗯了一声:“哥哥我明白了。” 风山玉在她的额头上贴了一贴,他眸眼温柔地看着她。 他就知道,他的妹妹就是比寻常的孩子聪慧。 天生凤相! 此时的他哪里知道,他妹妹微抿着小嘴,心里正叹着她不能做女皇的烦恼。 风山玉抱着风娇娇来到了车上,让安巧进去陪她说:“我跟你七哥在后面的车里,我们稍稍等一等你佑兰姐姐和佑楠哥哥就启程。” 看来,风楚销是不与她同乘了。 风娇娇轻轻点头:“好。” 如此乖巧的风娇娇,让风山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有些颇不放心地走了。 他得回去问问太子殿下,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巧将车帘安安稳稳地撂下,不进入一丝冷风,将准备好的食盒打开。 上面皆是郑老夫人给她准备的早餐。 “郡主,先吃点东西,免得一会儿上学到一半儿饿。” 风娇娇一笑,从善如流的接过安巧递来的食物,眼底不见方才一丝忧郁之像。 她吃了个尽兴。 “哎哟喂~啊!你轻点儿……”笑回拉开车帘,就连一个颤颤悠悠的小手伸来。 紧接着就是风佑兰那张惨成猪头的脸儿。 风娇娇安巧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