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与风月》 第1章 石虎镇 司马方的部队已经到了石虎镇,距汉国最北面的城金州城还有一百二十里。 司马方和自己的军师叶玄在中军帐中议事。 司马方四十九岁,虽然鬓边也有了白发。可此时的他依旧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一样。慷慨激昂地说道,我辈壮志必得酬,把图兰人赶回他老家去。看我冲垮雁翅关,直捣日瓦戈城,活捉耶鲁洪荒。 这时军营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并大喊圣旨金牌到,司马方和叶玄,率领着他三个儿子,司马青天,司马云天,司马天出帐接旨。 传令官手持金牌,威风凛凛的跳下马来,把金牌举在胸前宣读皇帝赵元朗的口谕,司马方即刻收兵还朝。 司马天起身一脚把传令官踹翻在地,然后脚踏在传令官的胸上怒道:你敢假冒天使,说完脚下一用力,踩塌了传令官的胸膛,传令官的心被踩暴,死于非命。 司马方上前呵斥道:老三你太鲁莽了。 司马天拾起金牌,两面看看,掂量两下说:必是图兰人做的假的。 司马方接过金牌,仔细看看说道,除了图兰人没有人敢做假的金牌,他看看被司马天踩死的传令官,遗憾的叹口气说,如果留他个活口尚可审问,这已死无对证了。 司马天也知道自己冒失了,不再言语。 众人回至帐中,司马方看看叶玄,问道:贤弟有什么看法。 叶玄说:不怕这是图兰人做的假金牌,只怕圣上中了图兰人的反间计。 司马方看看叶玄说:贤弟的意思是那金牌是真的? 叶玄低头不语,沉思良久才说:如果是真的,老三犯的可是满门抄斩的罪。 司马天放开嗓子说:大不了,反了,打下的江山自己要。 司马方骂道:大胆,竟说出如此无父无母,无国无君的蠢话,你……你拖累了大家你知道吗? 叶玄说:现在图兰人若要在金州城死守不出,只要能坚持十天,我们的军粮就没有了。 司马天说:就告诉士兵们我们只有十天的军粮了,若不攻破金州城,就得饿死,金州城必可得。 司马方虎目圆睁,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儿,叶玄才说:元帅,老三说的未必不对,您想想军粮欠缺的信,咱们一个月前就送回去了,朝廷不仅没有送粮来,在这功亏一篑之际,反而让咱们收兵,居心何在,这和十年前金州城外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背后有人怕我们把所有失地全部收回后居功自傲,所以咱们前路艰难,尚有活路,可若收兵,在秦雄和洛绅之流的怂恿下,咱们必是死路一条。 司马青天、司马云天、司马天,三人纷纷跪倒在地说道:父亲军师说得对呀! 司马方说:咱们还有家眷在江城尼。 叶玄冷笑道:他们这个时候招咱们回去,想必早以想好了怎么把咱们全部除掉的方法,尚若进攻金州得手,咱们尚有救下江城家眷的筹码,可现在回去,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他们案板上的鱼肉。 司马方说:监军那边该怎样? 话犹未了,朝中重臣秦雄的小舅子,军中任监军席合耀武扬威的抚剑入帐,指着司马方就是一顿大骂,司马方你连天使都敢杀,我看你是要反了。 司马方不动声色,叶玄斜着眼隐蔽的给司马天使了个眼色。 司马天意会,上前说道:监军,杀天使是什么罪?当受什么样的惩罚? 满门抄斩,席合面有幸灾乐祸之得色,语气中充满飞扬跋扈,之骄横。 杀监军又是什么罪尼?司马天不动声色地问:能满门抄斩两次吗? 席合素知司马天一相天不怕地不怕,又是从不瞻前顾后的脾气,脸上的骄横被从心里升起来的胆怯遮了起来。 你敢?他本是想用带有震慑性的语气把这两个字说出来,可话一出口就带着明显的颤抖了。 司马天飞起一脚踹在席合的小腹上,席合被踹的双脚离地撞开帐帘飞了出去。他带来的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司马天已经跟了出去,抽出腰刀砍掉了席合的头,他提着席合的人头,像他的卫兵大声说道:监军蛊惑军心,有叛逆之心,死有余辜。 士兵们也一相看不上席合的一些做派,只是威于在他麾下,什么都不敢说,眼见他死了,司马天又这么说,一个心眼儿转得快的带头睡说:杀得好,其他人也都跟着说,杀的好。 司马天回到帐中,帐中的司马方和叶玄都稳稳的坐着,司马青天和司马云天也站在原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司马天指着帐外说:我把他杀了。 司马方站起来手扶在剑上说:进军金州。 此时有士兵进来报:一对人马从南而来。 司马方率众出去迎着,一看是四殿下赵恒,赵恒是一个集侠肝义胆和雄才大略于一身的皇子,和太子赵龙都是皇后所生,深得皇上器重,可立太子总不能废长立幼。皇上把江南最富庶的四个城做为他的封地,宫中秦雄和洛绅所做的勾当他也清楚,最近他从自己的封地给皇上送来不少当地的特产,无意中听说皇上要把司马方召回,他便借协助监军为名,请奏到司马方的部队来,所以他比天使晚一步来到军营。 司马方率领众人出辕门跪地恭迎,叶玄在后面小声和司马天说:这次不能再鲁莽了。 司马天点头称是。 赵恒把司马方扶起来,命众人也都起身,问了一些军中的疾苦,战事的进程,司马方一一回答。遂小步往军营里走。 叶玄早已示意司马天赶紧把两句尸体藏起来。 赵恒也是个晶莹剔透的人,见司马天快步往营里去,司马方又故意小步往回走,知其中必有事,便随着司马方小步走。过了辕门,看到刚掩埋过,又从干土上透出来的血迹,他也猜到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入帐后赵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司马方,下一步想怎样做? 司马方说:老臣是想攻破金州城,过雁翅关直捣老贼腹地,可皇上让此时收兵,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赵恒说:此时若继续北上,有几成胜算。 司马方说:若军粮充足,有十成。 赵恒问:现在军中有多少粮食。 司马方把拳头挡在嘴上轻咳一声,依掩盖窘相,说道:不瞒殿下,现在军中只有十天的军粮。 赵恒无奈地摇摇头叹道:看到父皇已被奸臣蛊惑的听不进一句忠言,一心以为元帅若赶走了图兰人必会拥兵自重,他还说,图兰人只想要他的半壁江山,可元帅却是要他全部的江山,我苦苦劝说司马元帅为父皇的江山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父皇就是听不进去。他金牌已经发出,让元帅收兵,我恐生不测特追来,不想还是迟了一步,元帅目前即无军粮,又无援兵,若去攻金州城是万万不可的。 司马方说: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司马天杀了天使和监军。 赵恒说:元帅,这全包在我身上,我就说天使是被图兰国的流寇所杀。至于监军是如何死的,我自有办法瞒天过海。小王会保全元帅一家无虞。赵恒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司马方强调道,元帅请相信我。 司马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眼神坚毅表情冷峻,司马方说:殿下,我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托付给您了。 赵恒说:元帅快别这么说,是我无能,我若能筹齐军粮,咱们就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了,小王先行一步。 赵恒回到江城,见了赵元朗,回禀道:父皇,幸亏儿臣及时赶去司马元帅的军营,要不就造成大误会了。 秦雄和洛绅整在陪着赵元朗下棋,二人给赵恒行了礼,赵恒也回了礼。 赵元朗先不顾下棋,问道:什么误会? 赵恒说:派出去的天使没到军营就被图兰的流寇所杀。 赵元朗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再说对赵恒宠爱有加,不会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会欺骗他,便对赵恒说的话信以为真。 说道:竟有此事,我儿可把我让司马方撤兵的事告诉他了? 赵恒说:告诉他了,我来时他们正在收拾营帐,奉命撤兵。 赵元朗说:这就好,你看司马方可有抵触的情绪? 赵恒笑道:司马元帅当然是愿意乘胜追击,可有父皇的口谕,他安敢做别的计议。 赵恒心里算计,我不如趁秦雄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就说了席合被司马天杀的事,他若说别的我当着父皇的面就给他挡了,父皇只要当面对此事有了定夺,日后他再怎么背后挑唆,父皇总不至于改了金科玉律,计议一定便说道:父皇还有一事,儿臣要向您禀报。 赵元朗说:说就是。 司马元帅的三儿子司马天,酒后与席监军比剑,竟不小心误杀了席监军,赵恒说完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秦雄的反应。 秦雄一开始听赵恒说天使被图兰的流寇所杀,心里就怀疑,又听说自己的小舅子被司马天误杀,知道其中必有阴谋。 第2章 青云 秦雄猜到赵恒和必是和司马方父子勾结好了,要不然不可能两个“巧”凑到一处,可又碍于赵恒贵为殿下,不好直接说,他想了个即能说出自己的怀疑,又不得罪赵恒的办法。 便跪下说道:皇上,殿下必是受了司马方父子的蒙骗。 赵元朗未解其意,拧眉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秦雄说:司马方父子不愿撤兵,才抗旨杀了天使,席合做监军,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他也给杀了;见殿下去了才扯出天使被图兰流寇所杀,席合被司马天误杀的谎来,请陛下明察秋毫,不然必会遗祸。 赵恒乜斜着眼说:丞相什么意思,你把我说成了三岁的小孩子了吗?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难道我不会明察秋毫?还是你有别的意思?秦雄叩头不迭,殿下息怒,微臣只恐司马方老奸巨猾,殿下别中了他的奸计。 赵恒厉目看着秦雄,又看看洛绅,两个奸臣都不敢抬头,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轻蔑的声音说道:司马元帅对图兰人,确实老奸巨猾,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像有的人寸功没有,只靠诋毁有功之臣,来抬高自己,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和自己人使起来游刃有余,有章有法,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怎么想的,就是想为席合的死拉上一个垫背的,二人说好的比剑,刀剑无眼谁伤到谁哪里说的准? 赵元朗只在乎司马方撤兵没有,别的不在意,见赵恒说的越来越激动,便打圆场道:是啊,刀剑无眼,那司马天向来是个毛手毛脚的,找谁比剑不行,非要找他比,多赏些金银厚葬了。 见皇上都说了这样的话,又当着赵恒,秦雄不敢再说什么。 十万大军留在城外,司马方,叶玄,司马青天,司马云天,司马天,步行到护城河边,有备好的车接进城,在蓝月宫外下车,步行入宫,朝见皇帝。赵元朗在宝座之,文武重臣分列两旁,五人叩拜礼毕,赵元朗说:爱卿打了胜仗,于国有功,于民有利,孤要大加赏赐。然后太监宣读赏赐明细: 司马方封国威元帅,赏赐黄金千两,玉箫一只,绫罗绸缎百匹,良田千顷。 叶玄封镇北大将军,赏赐黄金五百两,玉如意一只,绫罗绸缎百匹,良田五百顷。 司马青天封为护国大将军,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顷。 司马云天封为威武大将军,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顷。 司马天封为霄汉大将军,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顷。 五个人都跪在下面高呼万岁,谢主隆恩,然后宫中又摆下御酒盛情款待司马方等人。城外的士兵,当然也都得到了赏赐。归家与家人妻儿团聚。 从宫中归家后,司马方扼腕叹息,叹道:再无如此良机了。 叶玄道:已是万幸,真带着十天的粮食去攻打金州,胜败难料。这个结局已是幸得殿下所佑。 司马方一共五个儿,老四司马青云十岁,老五司马清扬八岁,司马清扬和叶玄的儿子叶宁是同一天出生,二人从小一处玩耍,似比亲兄弟还亲,青云体弱多病,司马方曾请御医为其诊病。御医含蓄的说此子若能活过十八岁,便是长命百岁之身。谁都听得出来御医的言外之意是青云活不过十八岁。 在司马清扬和叶宁出生的当天还发生过一件奇事,一忽隐忽现的跛足道人,先是来到司马方家,说天上双子星中的一个遗落于他家。 一开始众人都听不明白,清扬落草,第一声啼哭后,道人口念无量天尊,然后说要看看婴儿。 司马方觉得这道人生的不凡,心想必是有道之人,便让婆子把小清扬抱到外间给道人看,道人让婆子打开襁褓,一侧身,背后有一个星样胎记。 道人癫狂的笑道:果然是!果然是! 司马方不解其意,待道人笑罢问道:道长,请问果然是什么? 道人不答,扬长而去。 到晚间司马方听天下人们说,叶军师家里也得了个儿子,只比咱们家的晚了一个时辰。也有一个道人去他家说了和在咱家差不多的疯话。 司马方一来替叶玄老来得子高兴,二来为道人的事感到奇怪。便借道喜之名,来到叶府,叶玄四十岁第一次当父亲,心里的高兴,当然比司马方第五次当父亲要激动些。 司马方打趣道:兄弟,这次再喝家常茶就不合适了。 叶玄道:元帅每次来我都是拿家里最好的茶招待,这次总不能没备菜就拿就出来喝,两人笑了一阵,然后司马方又说起跛足道人说了些什么话。 叶玄说:这也奇了,那道长人进门后也说了天上双子星有一颗遗落我于家。孩子落草后,他听到哭声便要看孩子,我让婆子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他让婆子打开襁褓,让孩子侧身,背上有一星样胎记,然后笑着,脚一高一低的出门去了,嘴里还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清。 司马方说:他说的是不是“果然是”。 叶玄说:好像是。 清扬和叶宁从会走路就一起玩,在谁家玩够了,就在谁家吃饭,渐渐的叶玄发现,这两个孩子脾气性格大不相同,清扬不太爱说话,而叶宁说话比较多,但是两个人之间非常默契,默契的像两个在一起合作了多年的工匠一样,一个想要什么不用开口,一伸手,另一个就能把他想要的递到手里去。 有一次叶玄在司马方的书房,两人整下棋,清扬进来非要拿一把扇子玩,婆子便给他随便拿了一把。 司马方说这么冷的天儿非要拿扇子玩儿。 叶玄说:他拿扇子也不过是为了玩儿,又不是为了扇风,忽然,叶玄想到叶宁会不会也在玩扇子呢。他小声和司马方说,元帅清扬是不是很少玩扇子? 司马方说:头一次,怎么了? 叶玄出去问清扬你和叶宁说要玩扇子了么? 清扬摇摇头。 司马方笑道:他们爱玩什么就玩什么。 叶玄说:我猜叶宁也会拿着扇子来。 司马方觉得叶玄有点神道,说:叶宁平时玩扇子么? 叶玄说:不玩儿。要不说奇吗。 司马方说:那断然不会,他俩又没商量着一块儿玩扇子,总不能一个玩扇子,另一个就拿着扇子来找他。 话犹未了,婆子抱着叶宁过来了,抱叶宁的婆子和看清扬的婆子说:大冷的天儿非要玩扇子。 看清扬的婆子也说,我们的也是尼。 两个婆子只是觉得有意思,并不会想到这是两个孩子来自灵魂里的默契。 司马方和叶玄在窗户里面看到这一幕,司马方笑道:这俩可真有意思。 叶玄说:可不只是有意思,恐怕日后收复失地,恢复我汉国江山,就仰仗让他两个了。 司马方不以为然,笑道:老大,老二,老三,正在意气风发,建功立业的年纪,咱带着他们都赶不走图兰人,还非要等他俩。兄弟,你的书读多了。这书要读,但读的太多了,未免会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想,他们不过是玩了同样的玩物儿而已。 叶玄听司马方这样说,便不再多说,笑着敷衍过去,二人继续一遍喝茶一边下棋。 清扬八岁的时候姜氏和老妈子带着他去赶集,老妈子领着清扬。 一个道士见了清扬后连声的赞叹说:此子是武曲星下凡,将来必是一人能敌万人的盖世英雄,为娘的听了这样的话当然是高兴,也并没太往心里去,只扔给道士一些碎银子。奇怪的是道士又给她扔了回来,还嬉皮笑脸都说:夫人以为我是卖嘴的江湖术士了,十年有余见分晓。 说完那道士就不见了踪影,像一个被点燃的爆竹扔到地上,响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那道士没有响一声。 到清扬长到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四处求医问药,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有的大夫甚至说,还是别治了,那是姜氏平生第一次骂人,那大夫刚把话说完,她就骂道:快滚,你才没救了,你全家人都没救了。他看着眼窝渐渐陷下去的清扬,心里好不害怕,他见过快死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姜氏就想为什么不让老四死尼,他整日的只知道发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没想到好几天没说一句话的青云突然吐字清晰的说:娘,如果我死了可以让清扬的病好了,我愿意去死,怎么死都行。 姜氏听了青云的话吓了一跳,她从没听过这个四儿子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再就是他好像看到了她心里想的事。姜氏战战兢兢的说:别胡说,你弟弟很快就好了。 话虽这样说,司马方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口小棺材,老妈子们也开始暗地给清扬准备死后要穿的衣裳了。 就在这时听到大门口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姜氏没心情出去看。司马方问是怎么回事? 小厮说:一个老道非要进来,不让他进他还打人。 司马方问那道士:道长为何如此无礼。 道士说:我是来救命的,你们家的武曲星是不是病了,我这有一粒丹药,准保药到病除。 司马方听夫人说过,有个道士说清扬是武曲星下凡的事,一听他这么说,知道这必是几年前在集市上遇到的道士,赶紧请进去。 道士一见清扬说的头一句话是,哎呦!我的宝贝,再迟一点,我可就的没命了,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倒在手心一粒丹药。让姜氏把清扬的嘴张开。没想到好几天没吃东西的小清扬自己张了嘴。 道士高兴道:好宝贝敢情你这是在等我呢,说罢,把丹药放进清扬的嘴里,然后长出一口气说:善哉!善哉!没事了。 姜氏问:道长我孩子没事了么? 道士说:没事了,他有事我也得完,说完拿起他的葫芦一转身又不见了。姜氏还是下床磕了头。 果然道人刚走了不大一会儿清扬就说肚子饿,姜氏给他做了碗面条,还荷包了两个鸡蛋,他全吃了,就下床找叶宁去玩儿了。 众人都说道人是神仙,司马方说:这道长会隐身术。 一天司马青云拿着一把刀坐在台阶上发呆。 由于御医那话在先,司马方对这个儿子,比其他几个都要宠爱,从来没有和他高声说过话,过来抚摸着他的头问:云儿,这刀是哪里拿的? 青云使劲往怀里搂一下那刀,就像怕司马方抢他的,他怯生生的说:是大哥给我的,是大哥专门让人给我打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司马方说:是吗,让爹看看。 青云高兴地把刀放到司马方手上,司马方掂掂那刀,再看看刀锋和刀柄,的确是一把好刀,刀镐上面刻着“逆鳞少爷,青云直上”八个字,字刻的非常飘逸俊秀,司马方说:好刀,你是不是特别喜欢。 司马青云点点头,眼神虽是无精打采的,但表达出来的对刀的喜欢还是很坚定的。 从小到大家里人给他的礼物,要不是书,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从来没有人给他一把刀当作礼物。 这次大哥给他一把刀,这对司马青云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对他来说,这不只是一把刀这么简单,这是大哥觉得他也是可以拿刀的男人,而不只是一个病秧子。 司马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到时候你可以练练。 青云无力的笑笑,他又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说明他真得可以像三个哥哥那样上战场杀敌。 司马方走后,清扬和叶宁凑了过去,清扬说:四哥,你会耍刀吗? 青云无力的耍了两下,笑着想争得清扬的鼓励。 叶宁有点讽刺的笑道:四哥,你这刀耍得太没力气了。 青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清扬拿眼死劲地瞪了两下叶宁,狠狠的说:谁说没有力气了,四哥耍的很好,他只是手生罢了。 叶宁意会了清扬的意思,赶紧改口道:当然,是我和四哥开玩笑尼,四哥多练练,再过几年就可以上战场杀图兰人了,俘虏了图兰人,别忘了把好马分给我和清扬。 青云仿佛看见了自己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得意的说:一定一定。 那一夜青云没怎么睡觉,总想着自己在战场上,骑着战马,气吞万里的豪迈,临快到天明的时候,他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让图兰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最终他还是被自己的咳嗽振醒了。然后是一阵苦笑,心想人在夜晚,只要闭着眼睛,即使睡不着也会做梦,清晨总是让人异常冷静,会把夜间想的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过滤掉。 青云想,我能好好的活着,只要不让母亲多担心,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了,至于到战场去建功立业还是让我的哥哥们去。 第3章 洛绅 秦雄的老婆席因死了兄弟,整天又哭又闹,说要到蓝月宫和皇帝评理,杀监军,明明是满门抄斩的罪,怎么就落了个误杀,不予追究了,多赏些钱有什么用,我们家也是豪门望族,也是见过钱的,我一个银角子都不要,只要把司马方一样满门抄斩。 老谋深算的秦雄由着他老婆撒泼胡闹,并不动声色,好像大海上笼罩着的乌云,看似平静,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正在酝酿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见秦雄不为所动,席氏又过了哀求,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兄弟,不也是你兄弟吗?杀了他,要了他的命,可灭的是您的威风。 秦雄说:我说什么?你不是要到蓝月宫要和皇上评理吗?你去就行,和我怎么说的,就和皇上怎么说,就说你们家也是豪门望族。 席氏又哭,边哭边说,打断了秦雄的话,老爷,话我不是和您说吗?我真要去蓝月宫撒泼,谁又是有脸的尼?总而言之,我兄弟横竖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就算他不是监军,光凭他是当朝丞相的小舅子,他死一个,也得让杀他的人多死几个来陪。 秦琼冷眼看着席氏,叹了口气说:女人真是…… 席氏问:女人真是什么? 秦雄说:有胸,没有胸襟,有毛没有计谋,难道非要现兑现,凡是佘下的,都得还。莫说他杀了席合,他不杀席合,我还要想方设法治他的罪尼。可现在殿下总袒护着司马方,再怎么,殿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想个办法,把殿下支开,就剩皇上的时候,就好说了。 席氏说:老爷您心里想的事,您倒是我说呀,凭我女人这点见识,怎揣摩的透您肚里能撑船的人的度量之深浅厚薄。您整天也不摆个明白了理儿,我只当您怕司马方了。 秦雄冷笑道:我倒是想怕他,全汉国百姓也想我怕他,只可惜呀。往后你只管在家把家里一应事物管好,如果席合的图仇等着你去报,咱们这个家就完了,我这个丞相也别当了。 老爷,有您这句话垫底,我就踏实了。 让自己的女人都踏实不了,何以得天下。 老爷,您想得天下吗? 我………是打个比方。 席氏不再追问,又给秦雄泡了壶茶告退了。 其实死十个小舅子秦雄也不会放在心上,让他放到心上的是,司马方的儿子杀了监军,可偏偏赵恒要护着他,他庆幸的是赵恒不是太子,若他继了位,别说不好摆不了,我和洛绅就得让他摆布了。 秦雄让人把洛绅叫来商议他们的大事。 秦雄说:局势没有按照咱们铺好的路往前走啊。 洛绅脸上洋溢着成竹在胸的笑,说道:若凡事按着自己构想的往下进行,也忒没意思了,有点节外生枝的事,更能锻炼人的应变能力,好比一个湖面平静,有他平静的美,有点风浪,也自有它的妙处。 这是小风浪吗?这和咱们一开始想的想去万里呢。看着洛绅的谈笑风生,秦雄心有不悦。 对秦雄的不悦,洛绅身看在眼里,又像个哈巴狗舔主人的脚面那样说:丞相是不是想把四殿下支开。 秦雄见洛绅猜透了他的心事,先事高兴,后是惊慌。心想,大事若得成,第一个该杀的就是洛绅。在他面前我的衣服,皮肉仿佛都不存在,他一下子看到骨头,和心里的东西。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岂不是可怕。 秦雄装作自己的心事不用亲口说出来,洛绅就能猜到而高兴,他说:想必你已经有了妙法。 洛绅确实善于揣摩人的心里,可他也有一个短板,天生城府太浅,乐于逞能,见了秦雄高兴,像相以为自己把太阳就起床的公鸡那样,雄赳赳的可笑。他得意的说:此事极易,江南多绿林强盗,我们派个能干的人去和强盗勾结,佯装要围攻赵恒封地中的城池,自会有人来送信,赵恒一离开,司马方一家的性命,不用全凭丞相调度了吗? 秦雄点点头,给了洛绅一个奖励的笑,说道:怪不得人们都称呼你“小张良”,这个绰号并非浪得虚名。 洛绅得意的笑,假谦虚的说:都是人们混叫,为丞相效力,岂敢不全力以赴,绞尽脑汁,身上有十分力,还要再从祖坟中挖出二分来。 秦雄说:好,事成之后必要重赏于你。 此时洛绅的屁股上若有一条尾巴,才能把他真实的内心,表达的一清二楚,只凭眉眼表达他的内心,简直如一管窥豹一般。他说:我也从来没把望丞相对我能有多大的恩宠,只要能为丞相的宏图大业效力一份力,便是卑职的荣幸。 秦雄说你也算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了,看来我没看错人,你也没辜负我对你的寄托。 洛绅跪倒在地,说道:生我者父母,塑我者丞相。洛绅若忘了丞相的大恩大德,还能算个人吗? 秦雄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你的日子比我比皇上都要潇洒快活。 洛绅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笑,说道:我要的是小快活,比不得丞相的大……,说到这里洛绅顿了顿,把已吐在舌尖上还没说出的话又忖度了一下,才说,比不得丞相的大胸怀。 做太监能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秦雄让语气中故意流露出对他的佩服。 若不是丞相提携,我不照样还每月拿着二两银子,多蒙丞相恩典,我才能如鱼得水,在皇上和文武大臣中游刃有余,秦雄虽没有说话,可眼中的神情,如果幻化作语言,分明是“你心中有数就行”,另外还有“我可以让你得意,可我让你落魄比让你得意更容易”。 洛绅阅读明白了秦雄眼神中的语言,媚态十足的说:丞相我永远是您的一条狗,您对我永远不要有任何忌惮,我虽然有一些小聪明可我对丞相的忠心日月可鉴。 秦雄立刻安慰道:你的小聪明也太多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就想出了这么多花样,我不信任你,又能信任谁呢?说完起身从一个精致的箱子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洛绅。 洛绅贪婪地看着那个小盒,问道:丞相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洛绅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他小心翼翼地把宝石拿起来,眼睛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爱和喜欢,他说:丞相这是什么宝贝?像石头又向是透明的。 秦雄说:这个宝贝有两部分组成,你手中的只是一半儿,另一半在图兰皇帝手里,是一方方正正的。把那个方的放在地上,你手中的这个就会悬挂在七八尺高的地方,到了夜晚便会发出月亮一样的光芒,能把几丈大的房间照的如白昼一般,并且他还会不停地转动,一晚上正好在房间里转一圈,这可是图兰国的镇国之宝,名曰:“月光宝石”。 听了秦雄对这宝贝的介绍,洛绅对它的爱更是增加了数倍,他说:丞相的意思是让我看看这宝贝,还是…… 什么宝贝?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一颗有点奇异的石头,有天上那么大一个月亮供我看,并且还不用担心别人惦记,我稀罕他做什么,我真正的宝贝是你。 丞相的意思是把这个有点奇异的石头给我了吗?洛绅毫不掩饰自己想把这石头据为己有的贪婪。 这只是一半儿,事成之后,另一半儿也是你的。 洛绅把宝贝又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把盖子盖起来,仿佛怕秦雄改变主意,赶紧揣起来。 秦雄说:司马方父子可是图兰皇上的心腹大患,一日不除,寝食难安。 丞相放心,赵恒一离开江城,司马方父子就是咱们案板上的鱼肉了,要凌迟,还是点天灯,全凭咱们觉得他怎么死有意思。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千万不能让另外一个人知道,机事不密则害成。秦雄叮嘱道。 丞相放心,我洛绅平生靠三个本事腾达;一是读心,二是保密,丞相知道卑职的第三个本事是什么? 秦雄摇摇头说:不知。 就是除掉每一个对丞相不利的人,洛绅说话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秦雄用嘴角撇给洛神一个能表达“的确如此”四字的笑。 这话不假,洛绅本是御林军中一名普通士兵,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秦雄发现,没用三年时间就一路提升为御林军的总管,从此御林军保卫大内安全的职责,倒成了次要的,主要职责成了扫清朝中秦雄敌对势力的工具。 最后一颗钉子是司马方父子,只要把他拔掉,蓝月宫中就真的是他说了算了,洛绅一出秦雄的府门,一下子变了作派,就像一只狮子八狗摇身一变,成了一头雄狮一样。 洛绅说到做到,拿到月亮宝石的第二天就亲自过龙曲江来。他来到距离赵恒的封地朝阳城西二百里的黑鹰山。这里有一伙儿强人,盘踞在此十余年,七、八百号喽啰兵,头目叫做洪五,依赖黑鹰山的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赵恒多次出兵来剿,均未成功,近年来愈加猖狂跋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洛绅在寨门被拦下,洛绅给了看门的喽啰兵十两银子,并告诉他几句话。 喽啰兵屁颠屁颠地去告诉洪五,说寨门有人求见说,他说有一宗大买卖想与寨主合作。 洪五听有大买卖,来了精神,问道:只有一个人吗! 喽啰兵回答,只有一个。 洪五让按规矩把人领进来。 喽啰兵又回到寨门,给洛绅蒙了眼,带到洪五面前后把蒙眼的布给他解下来。 洪五高高在上的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脸上带着强盗头惯有的大胡子和狰狞的表情。 朋友你有什么买卖与我合作,虽然他已尽力让声音显得柔和些,可让人让人听了还是有一股浓浓的杀气。 洛绅并没有丝毫的怯懦,问洪五最喜欢做什么样的买卖。 洪五突然扯开洪钟一样的嗓子笑起来,然后才说:我平时最喜欢做大买卖,什么劫皇纲,睡娘娘,越大越好,越刺激越好,你可有这样的买卖? 洛绅云淡风轻的笑笑,说道:这倒没有,但我这里有一宗比劫皇纲更有赚头儿,比睡娘娘更刺激的买卖。 第4章 稀罕宝贝 听了洛绅所说的大买卖,洪五沉默良久后才说话,问道: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两千两白银,洛绅的话掷地有声。 洪五还是没有像一般的山大王那样,一拍桌子爽快地说一声“好,这买卖干了”,而是耷拉着眼皮说:我怎么就能相信你能拿出两千两白银,或是真有这么一宗买卖,而不是别的勾当? 洛绅从褡裢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让喽啰兵拿给洪五看。洪五把小包裹接去打开一看,是一只雕刻精致的玉狮子。洪五自认为也见过些宝贝,如此珍奇的还是头一次见到,甚是喜欢,他说:不错,这是个玩意儿。 洛绅说:此物一只是玩意儿,一对便是宝贝。 洪五瞪大眼睛问:难道还有一个? 洛绅说:事成之后,另一只玉狮子和两千两白银一起给寨主送来。 洪五终于肯离了他那高高在上的,铺有老虎皮的椅子,把玉狮子放在椅子上,哈哈笑着走下来,扇面一样的大手搭在洛绅的肩膀上。说的好啊,都城里的人做事就是爽快,我后天便去围朝阳城,定把那赵恒引出来,只要赵恒过了江,进了朝阳城,我可就算把事办成了,可不负责把他宰了。 洛绅说,那是当然,你只负责把他引过来就行,真把他宰了,我也得跟着掉脑袋呢。 好,洪武在洛绅肩上拍了一下说:看着,我一准干得漂亮,备菜。 不多时一桌子菜备齐。洪五一一介绍桌子上的菜品,他说:我虽落草为寇,但对吃的东西还是比较讲究的,不能只是吃饱就行,还要吃的有味道。给我们做菜的厨子有好几个呢。你看这鲫鱼,我们给他取名为“金包玉”,鲫鱼是龙曲江南北流的这一段里的。将军听说过没有,龙曲江南北流这一段的水泡出的茶的味道,和其它地段的江水泡的茶的味道是不一样的,里面的鱼的味道也不一样。 洛绅从小在江边长大,岂有不知“万里江水东入海,南北八百是魂魄”的话。见洪五对此事性质如此浓厚,佯装不知,他说:别说,还真没听说过,愿闻其祥。 洪五一听洛绅不知道,像一个刚学会认字的孩子,非要教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识字那般热情洋溢。没听过有这么一句话吗?“万里江水东入海,南北八百是魂魄”,这龙曲江有一万里长,南北流的八百里是其魂魄所在,因为南北流的这一段地势平缓,水流也平稳,江水的含沙量也低,所以水质和生活在这里的鱼的肉味道都不一样。吃一口尝尝,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洛绅面前的小盘子里。又嘿嘿笑笑说:这筷子我还没用呢,别嫌腌臜。 洛绅说:都是粗人,谁又是多干净的。说完,把鱼肉放进嘴里。 洛绅在宫里好吃的也吃尽了,没想到,这鲫鱼做得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把肉咽下后连声说好吃。 洪五又给他介绍那虾,虾也是这段龙曲江的,为了让虾能入汁味儿,每个虾的背上都是割了一刀,吃一口,又香,还有汁味儿。洛绅也说好吃。 洪五又介绍那雁,他说:这雁,倒是寻常的大雁,只是做法特别。但他不说特别在什么地方,只让洛绅尝。洛绅尝了,并不比宫里做得好吃,但嘴上却说:确实不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洪五笑笑说:这可不能说,我还指望这道菜笼络朋友呢。 洛绅说:我还来挖你的厨子不成。 洪五说:你给我再怎么珍贵的宝贝,我也不会把我的厨子给你的,对我来说,吃是第一等的大事。别的都可以将就,唯独吃,必须讲究。人生一世,不就为了个吃吗?别的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洪五是一个很善言谈的山大王,并且因自己在山寨里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他养成了和皇帝般的他的话不容置辩的习惯。 如果是在集市上,洪五说出这样的话,洛绅有很多种方式推翻他的观点。例如,他说人生一世,只是为了吃好的,他大可不必聚集这么多人经营一个山寨。只凭自己的武艺做个贼,就可以达成他所说的愿望,无非还是受了野心和权利欲望的怂恿,除了吃好吃的,他还要一种他提出一个他自以为正确的观点时,手底下的人都会赞成的快感,和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舍生忘死冲锋时的振奋。 洛绅心里不服,但嘴上随和的说:是啊,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洪寨主在此经营有多少年了。 十五年,洪五不假思索的说。就像一个贫家出的状元郎,你什么时候问他是哪天中的状元,他总能随口说出年月日,和那天的天气情况,因为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 我刚来的时候这山寨只有十几个兄弟,老人们都走的走,死的死,我接管下来,在我做主的第二年,山寨里就有了一百多个兄弟。接连做了几宗大买卖,第五年的时候就有了五百多个兄弟,现在总共八百六十八个兄弟。 不再扩大了,我们这些人就什么活都能接了,我这人就是这样,凡事要精,而不盲目的追求多,我们这八百多人可都是精兵良将,而不是乌合之众。别的山寨两千人办不了的事,我们照办。 洛绅奉承着说:还是洪寨主用兵得当,进退有方,要不然洪寨主的威名怎能传到江那边去呢? 自以为了不起的人都喜欢听奉承的话,并且还听不出别人奉承自己,还以为别人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洛绅对这一套可以说是深知,并得其精髓,以至于说奉承话时,用什么语气,脸上配合什么表情,都能做的恰到好处。 在专门对奉承人这一周招儿进行过细心钻研的人的奉承下,洪武又飘飘然了,一拍桌子说道:将军要不要我帮你打下朝阳城,一句话,我这八百兄弟能办了,不加价钱。 不用,寨主千万不需要,只要你能把赵恒引过来,咱事儿就算成了,我一分钱都不会少您的。 洪五又是一顿哈哈大笑,直笑的洛绅觉得有一股冷风从脖子后面往里钻。他心想,求人就是这样,你纵有一万分的瞧不起自己所要求的这个人,但还是要笑脸侍候着,还是要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洪五笑罢,说道:别总和我提钱,我可不像一半山大王一样,钻到钱眼里,让钱眼卡住了都钻不出来,说到这里,他的身体还配合着说的话,挣拽两下,仿佛是努力从钱眼里往外钻的样子。 我不稀罕钱,可不稀罕钱,并不代表干活就不要钱,毕竟底下还有这么多兄弟,人吃马喂的,哪一项也需要钱。将军你猜,我稀罕什么? 洛绅看着桌子上的菜,说:美食。 洪五摇着头,哼哼两声说:不是,美食属于偏好,不是正好。 洛绅用眼神说了句,你分的还挺仔细,又说:美人。 洪五还是摇摇头,哼哼两声说:食色性也,不能算是稀罕,而是本性。 洛绅做为难状,说:这可不好猜。 洪五故意冷着脸把话放慢说:我不稀罕钱,可稀罕宝贝。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那股冷风从洛绅脖子后面钻进后背,在心里骂道:王八蛋,你还不如说我不稀罕女人,只稀罕绝世美女呢。但表面上还装作被洪五的幽默逗笑了,然后说:这些年寨主想必也积攒了不少宝贝。 一种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心理影响着洪五。他说:将军今天送来的玉狮子,固然不错,可比我的镇寨之宝还是有点逊色。 洛绅刻意让脸上流露出迫不及待的,想看的神情,说道:寨主,舍得让小弟瞻仰瞻仰吗?洪五起身说道: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洪五提着一个包裹又回到坐上。把桌子上扒拉开一个可以放下那包裹的位置,用十分骄傲的口气说:为了这个宝贝搭上了我十几个兄弟的性命,可真是稀世珍宝。说着,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小箱子,打开箱子盖,是一条盘卧着的龙。整条龙都是金的,雕刻的非常精细,连金丝做的龙须都惟妙惟肖的,龙的两只眼睛里各有一颗绿宝石,龙嘴里衔着一颗发着刺眼的白光的,雀卵大小的钻石。 向来喜欢奇珍异宝的洛绅,看过后已动了心,要不说“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洪五万万没想到一次漫不经心的炫耀,让本来挣钱的买卖成了送命的伏笔。 洛绅看过后,赞不绝口,虽然是面不改色,可心里已经把如何把洪五的镇寨之宝据为己有的计划筹画好了。次日洛绅便过江回了江城。回到江城后,第一件便是到丞相府向秦雄回禀江东一行,事情已办妥,让秦雄只管眼望旌捷旗,耳听好消息。 秦雄面色深沉的说:你把事情办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当然已很好,可这也并不代表赵恒就真的会中咱们的调虎离山计,即便是赵恒中了计,离了江城也不说明咱们就已经胜券在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更谨慎。 洛绅说:丞相放心,我必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秦雄又叮嘱道:把该想到的要全部想到,若因为对手太过强大,而失败,那还是无可奈何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嘛;若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和缺少认真而失败,那就是可耻的了。 洛绅像一只狗一样,听着秦雄的叮嘱,连声说“是”。他觉得自己在秦雄面前就该有这样的态度,因为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秦雄给的。如果不是秦雄的提携。他现在还不过是一个每月领着二两银子的御林军中的普通士兵,他不能忘记秦雄对他的知遇之恩。 你想没想过把司马方父子致死后,咱们两个的名字会遗臭万年。 洛绅笑笑说:我是早上吃饱了,就不管晚上有没有吃的,可想不了一万年那么长远的事。 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你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状态,凡事随遇而安,从不去考虑未曾发生的事,其实有些事想多了,真的无益处,因为我们无法定夺历史对我们的评价。说到这里,秦雄带有轻蔑意味笑笑,历史不都是死后的事吗?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时可以随心所欲才是生命的意义。 第5章 成了 在洛绅回江城后的第三天,洪五就真的在朝阳城西二十里的一个开阔地带,扎下营寨,号称两万大军,要进攻朝阳。口号是抢金银,抢女人。 城内的人可吓坏了,便巧城主又不在,没个拿主意的,便让人骑快马,做小船往江城去,告知赵恒黑鹰山的强盗,扬言要攻城。赵恒听了先是一慌,赶紧向皇上禀报一声,便也骑快马,坐小船回朝阳去。 得知赵恒走后,秦雄丝毫不敢耽搁,把背得滚瓜烂熟的诬陷司马方父子要谋反的谗言,一股脑和赵元朗说了,赵元朗是个软耳根,又兼之秦雄一直给他灌输司马方有谋反,取而代之的思想。本来赵元朗在皇位上就时刻觉得危机四伏,所以很容易听信有人争他的位置的话,特别是听了司马方要反,就更是一听便信了。因为他觉得司马方最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此刻司马方的精忠报国,一心抗图,一概融化在了“他要取而代之”的诬陷中。所以便下了对司马方一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太监拿着圣旨在前面先行一步,洛绅的御林军便在后面跟上了。太监进门宣读圣旨的功夫,一千多御林军便把元帅府,团团围住。 太监进门的时候,司马方和叶璇正在他的书房下棋,听了一声“圣旨到”司马防赶紧起身出去接旨。叶玄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心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必不是好事,若要判罪,必是他们把四殿下支开了,这个想法一露头儿,他赶紧出了书房,并不是去随着司马方接旨,而是去了书房后面的一个小空地,刚才他还听见叶宁和清扬在那里玩儿尼。 叶宁和清扬听见“圣旨到”三个字,觉得好玩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想学着大人的样子,去跪下听皇上派来的太监宣读那张黄纸上的文字,他两个急匆匆地正好撞在叶玄的怀里,叶玄拉住他两个。 清扬说:我们要去听圣旨呢? 叶玄把食指挡在嘴前,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清扬和叶宁都觉出了叶玄的脸色不对。叶宁小声问:爹,怎么了? 叶玄把他两个先拉到后花园的一个小屋里,在那里依然能听见太监那用刀削过一般的声音,当听到“司马方图谋造反”几个字后就什么也听不清了。他移开一个木箱子,下面是个洞口,和叶宁说,这个洞口通咱们家的花园,那边也用这样一个木箱子压着,你们可以顶开,过去后一人骑一匹马去找四殿下。 叶宁去北城门往郊外去找,清扬去南城门,往江边去。城门关了就翻城墙出去,护城河的水很深跳下去摔不着。 在听叶玄说话的时候,两个孩子像突然长大了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怕遗漏掉一个字。 叶玄接着说叶宁出了城就往北边的矮山上去,看不见人,就喊“四殿下,不好了”。 清扬就到江边的码头去,问那里的人殿下有没有坐船过江,若过江了你就叫个船送你过去,能看见人四殿下的影你就大声喊,也喊“四殿下,不好了”,有多大声喊多大声,若看不见人影,就坐船过江去。 清扬问:叶叔叔那个圣旨是干什么的? 叶玄说:你别管,我刚才说的都记下了么?清扬和叶宁都说记下了。 叶玄说:快去,咱们两家的性命都在你两个身上。清扬和叶宁依照叶玄的话,钻过洞去,把那边压洞口的箱子顶开,一人骑了一匹马,叶宁往北,清扬往南。 秦雄和洛绅唯一疏漏的地方就是没有关城门,他们没以为能跑出人来,到了码头,清扬问一个船夫,四殿下可曾过江去了。船夫指指江心的黑影说:看了没,那就是四殿下。 清扬说:老人家我给你您十两银子,您载我追上去可好? 船夫一听十两银子,那有什么不好的,清扬上了船,船夫一边往江心划船,清扬一边把两只小手拢在嘴边喊:“四殿下,出事了,四殿下,出事了”。 赵恒在船上一边走,一边想,这洪五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在黑鹰山你依据地理优势,我奈何不得你,你还又找上门来,扬言要破我的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一回我一定要让你有去无回。想到这里,赵恒紧握双拳,眼冒寒光。就在这时似乎是上天给了他一个灵感,他心想,洪五明知凭他的实力来碰朝阳城是凶多吉少,为什么还要来,这其中是不是有诈?一想到有诈,他的脑子中仿佛划过一颗可以照亮天地之初的混沌的流星。 “有诈”,他又想了一遍,能是什么“诈”,跑来攻城,我必击之,他不是对手,势必会跑。那他图什么?难道他攻城是虚的,实的又是什么?声东击西?攻城是虚,是声东,那他在哪里击西呢? 这时听到北面有人喊,赵恒回头一看见,来了一只船,幸好刮的是北风,虽然距离远,声音还是随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那声音喊的是“四殿下,出事了”,赵恒一下子把声东击西中的“西”想了出来。这是调虎离山,没想到秦雄和洪五还有勾结。 他说了声,快调转船头。 两条船碰头后,赵恒把小清扬抱到自己的船上。他表情冷峻的问清扬,你是司马将军家的孩子吗?出了什么事? 清扬说:我刚才说给船家十两银子,可我身上没带银子。 赵恒给了船家一块银子,足足有十几两,又问清扬出了什么事。 清扬说:有人给我家传圣旨,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叶叔叔就让我和叶宁跑出来找您。 清扬和叶宁出去后,叶玄也急匆匆地去跪在司马方的身边。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要和自己的好兄长肩并肩,哪怕无法改变结果,也要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当听到满门抄斩的时候,司马天又跳了起来骂道:这是诬陷,我一家人为朝廷效力,却落得个满门抄斩,横竖是死,我还不如杀几个算几个。 此时几十个御林军已经围了上来,司马天被几个御林军过去死死的按住,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 紧接着司马方和叶玄,司马青天,司马云天也被绑了。 此时洛神冷笑着上前来,他笑得像一头扯着嗓子叫的驴子,那种得意,让人看了觉得恶心极了。 司马天骂道:你这个靠给别人做狗升官发财的畜生,不得好死。 洛绅并没有动气,只是把刚才的笑收敛了一些,说道:说起做狗,你父亲和我还不是一样,只是主人不同,结局迥异,我做狗可以升官发财;他做狗却落得个满门抄斩。说起不得好死,我就更有话说了,反正是我先送你们去死,如果身首异处算是不得好死,你父子四人首先是不得好死。至于将来我怎么死,你们就看不见了。然后他又得意的看着司马方问:是不是老元帅?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又怎样? 一个是号令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元帅,一个是靠着溜须拍马,趋炎附势,得了势的卑鄙小人;一个被五花大绑,准备押去行刑场;一个洋洋得意,准备踩着英雄的尸体再更上一层楼。 司马方冷笑道:又怎样?我活得坦荡,活得磊落,我问心无愧,做了鬼也是个干净的鬼。 洛绅又是一阵嘲讽的笑,笑罢说:又怎样?你坦荡,你磊落,你问心无愧,你做鬼也干净。可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想改变的事情,你拍着良心说:你现在仍然无怨无悔吗? 司马方知道刚才叶玄来的晚,必是有原因的,扫视了一周,也没发现清扬和叶宁,他心里也就猜个差不多了,知道自己还未到绝境。 虽然刚才说话时依然有大帅的风范,现在更多了一层云淡风轻的意味。他说:不管是有悔还是无悔,最起码我还能拍着良心说,恐怕洛将军拍不到了! 洛绅意味深长的笑道:良心这东西,只有失去了你才会懂得,拥有它是多么的累赘;他像一块石头,坠着你的双脚,让你寸步难行,它像绳索捆着你的翅膀,让你无法振翅高飞。把它扔掉后一切都变了,我从此步履轻盈,也可以自由飞翔了。元帅,你还为能拍到良心而骄傲吗?有些事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好多令人骄傲的东西,却恰恰是我们的紧箍咒,只有把它卸掉,我们才可以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的束缚。元帅听了我的话有没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都是你的老师教你的?把司马方脸上的讥讽撕下来,拍在洛绅头上,足以把他砸死。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洛绅骄傲的说:再好的师父也只能给你指一条路,而不能替你走路。所以要长真能耐,还是要靠自己,靠自己去振翅、迈步、领悟。 他又朝叶玄看去,军师你没给元帅指好路啊哇,你这是来串门了,串门也能串出一个身首异处来,好哇!你们两个活着并肩作战,死也要一起死,这样也对,要不然他死了,你自己活着也没意思。 叶玄无表情的说:人的命本来就是白捡来的,生不足喜,死何足忧,一个人一辈子,只要有一二知己,也不算白来世间逛这一趟,将军,你不会认为你的知己是丞相。 是,洛绅说:丞相既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知己。 错,叶玄说:这是你的误会,你们不能被称为知己。你们那叫狼狈为奸,司马天接过叶玄的话说,说罢,哈哈大笑。 洛绅依旧没有生气,似乎司马天的话并没有刺激到他,他冷眼看着是马天说:狼狈为奸也好,一丘之貉也好,说什么都好,我不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不能即要了你们的命,又不让你们说话,那样不合适,现在你们可以说些解气的话,可又有什么用呢?解解气不一样也得死吗?如果我说舔舔我的屁股就可以免了你们的死罪,你们就甘愿不再说硬气的话了,而是要争抢着舔我的屁股。 司马方依然是不动声色。 司马天大骂道:姓洛的,要杀要剐,老子不怕,少你他妈的在这里放臭屁。 洛绅并不理会大骂他的司马天,而是过来和司马方说:元帅我真佩服您这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可惜了,您的雄心和抱负都要带进坟墓了。您说那些没有实现的雄心和抱负,会不会从坟包里拱出来,或是坟头上的草把根扎您的身体里,吸取了那未实现的雄心和抱负的灵气,那草会不会长的和树一样茁壮,如果羊吃了那草,会不会长得像骆驼那么大。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似乎表示遗憾,然后又接着说,一个人一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本事,是明明有一身本事,却要带进坟墓,让它和尸骨一起腐朽掉。 将军,您心真好,站在地狱的门口,还替我担忧这些。司马方脸上带着不屑地笑说道:他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一个可以洞察一切的高处飘来的一般。 第6章 彩虹公主 洛绅听了司马方的话不寒而栗,就像自己真的站在了地狱的门口一样。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不,他纠正道:元帅,是您快要去刑场了,应该是您站在了地狱的门口。 司马方笑道:我即使真的死了,入的也一定不是地狱。而你虽然活着,也是无时无刻不徘徊地狱的门口,你随时会被拽下去,或是自己跳下去。 洛绅脸上一直保持的淡定像被打了一层霜一样,司马天如何骂他,他充耳不闻,可司马方的话却像一下戳在了他的死穴上。因为他说的这些,好像他梦到过,梦到自己徘徊在地狱的门口,里面还总有大手伸出来,试图把他拽下去,他不知被这个梦惊醒过多少次,有时白天一想到这个梦都惊出一身冷汗,他带着这样的心情再看司马方的时候,感觉他就像一个挥舞着镰刀的死神一样,心中的惊惧浮到脸上,他像一个内心极度胆怯的监工,靠提高声音才能增强自己的威信;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人惧怕他,他怒吼着用马鞭抽在元帅的脸上,骂道:你想教训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大元帅吗?狗屁,说着往司马方的脸上啐了一口。 司马方的三个儿子见洛绅打他们的父亲,睚眦欲裂,可无奈都被绑着呢。司马天大骂:王八蛋,有本事冲我来,别打我爹。 一句话没落地,“啪”,一声,洛绅的鞭子抽在司马天脸上,接着就掉了一层皮。刚才司马方的话像使了咒语一样,让一直装的大气沉稳的洛绅显露了圆形,扒去了他伪善的外衣,卑鄙残暴的一面暴露出来,他指着司马天三兄弟说:你们是不是特别孝顺,好,等会儿上了刑场,我偏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一刀一刀凌迟而死。说完,他恶人的心里仿佛被所做的恶灌满,带给了他做恶后的快感,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犹未停,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洛将军办了好大的事。 洛绅的笑像被突然冻住一般,他听出来了,是赵恒的声音,他在心里快速地想着,他怎么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奉旨行事,他回来又怎样,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节外生枝,此时他带来的御林军已经齐刷刷跪下高呼,“参见殿下千岁”。 洛绅由于还处于折磨司马方父子带给他的快感的惯性中,刚才脑子里想的事太多,竟然把见了殿下要跪拜的礼节给忘了。 只听赵恒说,洛绅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殿下,竟然视而不。 洛绅又变成了一只哈巴狗的样子,赶紧跪下,换上一张奴才的脸,说道:卑职不敢,殿下出现的太突然,卑职有点不知所措。 赵恒冷冷的笑笑,说道:是啊,我是出现的太突然了,让你有点失望是吗? 洛绅说:卑职见到殿下万分高兴,怎么会失望尼。 赵恒走到司马方面前。 司马方依然声音洪亮的说:参见殿下。 赵恒蹲下身子扶司马方起来,看着他脸上的鞭痕,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他说:元帅您受苦了,您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然后指着洛绅说:司马元帅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却要受你这小人凌辱,洛绅,你会遭报应的。 洛绅低眉顺眼的说:殿下,我是奉旨行事,这是万岁的意思。 父皇让你用鞭子抽元帅的脸了么,赵恒怒目圆睁。 洛绅说:司马方居功自傲出言不逊,我就没管住我的手。 赵恒甩马鞭往洛绅脸上就是一鞭子,一层皮肉被马鞭粘下来。洛绅疼的撕心裂肺,脸上依旧陪着笑脸说:“打的好”。 赵恒说:事情有变,你先陪我去见父皇。 洛绅说:万岁的金科玉律,让我把司马方全家押到市曹斩首。 赵恒说:可是你没有在下完圣旨后立即把他们押去市曹,我怀疑这是你的缓兵之计,所以我必须成全你。 洛绅听后,秦雄的话又在他耳边萦绕,“如果因为对手太过强大而失败,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因为自己的缺乏认真或轻视对手导致的失败,是可耻的。 如果这次机会错失了,绝对是因为延误了时机。他又为自己开脱,也不一定,就算下完圣旨就把他全家老小马不停蹄地带到市曹,也不是去了就斩首,还是要宣读一些罪状,等时刻到了再斩,那样赵恒还是会赶到的。 赵恒怕在他回来之前会发生节外生枝的事,先把司马天一个人的绳子解了,用命令的语气说:你的家人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一般,我怕他们不听官兵的话,所以让你亲自管着他们,不要生事,我去去就回。 司马天连声说是。 赵恒和洛绅去蓝月宫见皇帝,赵恒之所以带着洛神进宫,就是怕在他离开的节骨眼,他就地把司马家的人杀了。到时候就算把他剐了,司马方一家也活不过来了,所以便把他带在身边。 他两个进宫的时候,秦雄整陪着皇帝在御书房下棋,当太监说四殿和洛将军要求见陛下时。秦雄手里的棋子滑落到地上,他心想“事又未成”。 秦雄纳闷,这赵恒不是回他自己的封地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赵恒和洛绅行完臣子之礼后,赵元朗问:恒儿你不是回江东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赵恒说:父皇江东事小,我闻听说图兰人又在石虎镇外屯兵数万,所以才赶忙赶回来的。 赵元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战战兢兢地说:这图兰人怎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不是说好我们撤兵,他们将不再相扰了吗? 赵恒说:父皇不用担心,这次幸亏洛将军立下不世之功,他听到图兰人屯兵石虎镇,冒着抗旨不尊,会被诛灭九族的危险没有把司马方一家直接押往市曹斩首,而是派人追我回来,让我替他向父皇解释。洛将军不是想抗旨,只是为国家着想,才这么做的。若把司马方父子杀了,该派谁去抗击图兰人呢? 赵元朗一听司马方父子还活着,略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他说:洛将军做得对,有司马方在就好说了,图兰人最怕他。 秦雄明知道赵恒是在信口开河,可当着他的面,又不敢说这是欺君之罪。 赵元朗问:现在司马方父子在哪里? 赵恒说:都捆绑在他家等候父皇一声令下,押往市曹斩首尼。 赵元朗说:万万不可,快放人,就说………把传圣旨的太监押往市曹斩首,就说他假传圣旨。 洛绅擦擦额头上的汗,赵元朗说到“就说”停顿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万岁爷又要找个替罪羊了,还好他选定了那个传圣旨的太监。 司马方一家和叶玄经历了一场虚惊后都深感赵恒的大恩。 司马方和叶玄说:兄弟多亏你临危不乱,又神机妙算。 都是天意,命不绝我们,是清扬救了咱们呀。叶玄摸着清扬的头顶说。 清扬说:都是叶叔叔算得准,我才把殿下喊了回来,若我和叶宁都去了北城门,事情就不是这样了;若换了叶宁去南城门,我往北城门,就是叶宁把殿下喊回来了。主要还是叶叔叔算得准,还有殿下真心实意的要保咱们。 从此司马方和叶玄对清扬更是刮目相看了。 洛绅让手下的人把自己捆绑好后,到秦雄府上,让秦雄治罪于他。 秦雄像一位和蔼的父亲一样为其解去绳子,又心疼的看看他脸上的鞭痕。然后让他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事以至此,皆天意,非人力可逆,赵恒是铁了心的要保司马方父子。也是我们操之过急,本该徐徐图之,值得庆幸的是赵恒迟早也只是个王爷千岁,所以我们仍然有机会。 洛绅说:丞相,我听人说是司马方的小儿子出了南城门又坐船把赵恒叫回来的。 秦雄摇摇头说道:别管是谁叫回来的,现在的结果是司马方一家没像我们计划的那样死于市曹,这是天意。即使司马方的小儿子不出南门坐船把赵恒叫回来,也会有别人把他叫回来,就算赵恒没回来也会从天上掉下一个神仙来阻止我们杀了司马方一家。所以得诚足喜,败何足忧。 说实在的洛绅没太明白秦雄今天所做的和所说的。他本以为今天不掉一层皮,也必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和蔼,从此洛绅对秦雄的忠诚又加了些火候。 赵恒心想秦雄要加害司马元帅一家的心不死,司马方父子就随时有被他们算计的危险,我又不能时常留在江城,想个什么办法能让司马元帅不一行一动如履春冰虎尾之上呢?这时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小姑娘从他身边经过,小姑娘长得漂亮,笑的又可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恒。赵恒心知这肯定是父皇的一个妃子所生的孩子,便也对她笑。 小姑娘说:你是我的四哥。 赵恒见他认识自己,便去抓着她的手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彩虹,我出生的时候在东边的天空有一道彩虹,是父皇给我起的名字。 赵恒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彩虹说:妈妈告诉我的,妈妈说四哥很能干,也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赵恒看着领着彩虹的宫女,用眼睛问她彩虹的妈妈是谁? 宫女意会,说道:彩虹是沈贵妃所生。 沈贵妃,赵恒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的深情,他喃喃的说: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没想到女儿都这么大了,他问彩虹的年龄。 彩虹说:八岁。 大概有神灵所启示,在一瞬间,赵恒竟把彩虹看做前几天在船头的司马清扬了。从外观看他们并没有相似的地方。司马清扬的眼神是坚毅的,表情里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冷酷;而彩虹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像被似水的柔情泡透了一样。心中不由得生出对这个刚认识小妹妹疼爱的情愫。他从脖子上摘下自己带了许多年的玉佩让彩虹拿着。 彩虹受宠若惊说:四哥你把个玉佩送给我吗? 赵恒说:我随身携带的只这一件心爱之物,就留给彩虹做个念想。 彩虹把玉佩戴在脖子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说:谢谢四哥。 宫女领着彩虹走后,赵恒心中已打定一个主意。 第7章 沈妃 赵恒来到赵元朗的寝宫,赵元朗正在和沈妃喝茶。赵恒行过跪拜之礼后,又向沈妃请了安。 这是最近三年,他第一次见到沈妃,赵恒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而这魅力似乎与她俊秀的长相没有关系,大概是那种一颦一笑间的优雅所散发出来的;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她的美似乎可以咀嚼,只是能看到她,就能给人一l种骨头里冒泡泡的感觉。 他的思绪又把他带到了几年前…… 沈妃似乎看出了赵恒的走神,说道:几年不见四殿下,越发的英武了。 赵恒说:多谢母妃夸奖。 沈妃和赵元朗说:陛下,殿下找您有事相商,臣妾先退下了。 赵元朗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对赵恒搅扰了他们喝茶,心中有所不快。 赵恒倾着身子说:母妃慢走。 赵元朗示意赵恒就坐。 赵恒不敢坐刚才沈妃坐过的椅子,而是另拿了一把椅子坐下。 赵元朗说:你是不是该回朝阳去了。 赵恒说:儿臣正是向父皇辞行来的。 肯定还有别的事?赵元朗不抬眼皮的问。 父皇我见司马方元帅的小儿子不落俗像,日后必会有出息,和小妹彩虹公主年纪相仿,不如让他二人定一门亲事。有了这门亲事后,不愁司马元帅父子不为朝廷效死力。 赵元朗捋着胡子做沉思状,然后说:从此司马方和朕不仅是君臣,又成了亲家。也好,亏你能想到,那你先别回江南了,明天把司马方的小儿子带进宫来,让朕看看。 儿臣早一日回去,晚一日回去都无妨,明天我就把那孩子带进宫来让父皇看看。 赵恒又说了些和司马方家结亲对朝廷的益处,赵元朗也都觉得很有道理,然后赵恒才离开。 赵恒出了蓝月宫,直接奔司马方的府邸,司马方把他请到书房说话,见赵恒面有喜色,司马方心想,看来殿下此次来不是为不好的事来的。 司马方跪地拜道:殿下请受老臣一拜。 赵恒受宠若惊似的,赶紧把元帅扶起。说道:元帅何必这样。 司马方说:殿下救了老臣一家老小几十口的性命,当这一拜。 赵恒摆摆手说:我何德何能能就救下元帅一家的性命,是元帅功高德厚护体,才让奸人陷害你的刀无孔可入。 司马方说:明明是殿下救了我们一家老小,殿下却把话说的这么轻巧。 赵恒说:这件是往后不可再提,恨只恨我无法除掉两个奸人,有他两个一文一武狼狈为奸,朝廷终无宁日,你我也都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还是先保住自身性命无虞,其他的都来日方长,我这有一个“护身符”,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司马方不知所衷,问道:什么“护身符”? 父皇最宠爱的皇妃沈妃,有一公主名字叫彩虹,和元帅五子清扬年龄相当,我想让他俩订一门亲事,从此和皇上做亲家。奸臣若再要陷害,恐有所忌惮,日后就算我不在江城,经常有沈妃在父皇耳边说着你们父子对朝廷的功业。奸臣再要进谗言时,父皇也会多考虑一层。 司马方听了,当然是很喜欢,说道:殿下,此事当然是好,不知万岁愿不愿意? 我是先向父皇禀明才来和您说的,父皇的意思是明日让我带清扬去宫里,让他看一看,让我说,不看则罢,一看此事必成。 司马方对赵恒的感激之情又添加了几分,可嘴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多蒙殿下抬爱。 赵恒让司马方把清扬找来叮嘱他一些宫里的规矩,以及见皇上时的礼节,然后离开,第二天便过来接清扬进宫。清扬穿了身漂亮精致的衣服,让赵恒看了更加喜欢了。进宫见了赵元朗行罢君臣之礼。 赵元朗仔细端详着清扬,见这孩子一点都不觉得拘束,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像一般孩子那样,见了皇帝战战兢兢的,说话也是哆哆嗦嗦。而他像在自己家与父亲说话那样,举止自如,不失对长者的尊重,情绪丝毫没受到威严的皇权的影响。 赵元朗早已把要给彩虹公主找一个未来的驸马的事和沈妃说了,两人问了清扬几句话后,让宫女带清扬去御花园玩耍。 赵恒看了皇上脸上的神色便知,必是喜欢清扬。他问道:父皇觉得这孩子怎样? 赵元朗并不掩饰自己内心对清扬的赞叹,说道:好,一看便知又是一名虎将,他看着沈妃问:爱妃,你觉得那孩子怎样? 沈妃看看赵恒,笑道:孩子挺好,不像个俗物,殿下真是有眼光。 赵恒说:我也没有什么主意,所以让父皇和母妃定夺。 赵元朗说:让那孩子和彩虹玩一会儿,在宫里吃了饭再回去。 明天让司马方进宫来交换个信物,把事情定下来。 彩虹并不知道清扬是自己未来的驸马,她只把他当成一个让自己喜欢的玩儿伴,两人在御花园逗鱼,彩虹告诉清扬,她给鱼起的各种名字,又问清扬叫什么,清扬告诉他。 彩虹重复道:司马清扬,真好听,我叫彩虹。 清扬说:公主的名字更好听,两人又去追蝴蝶,彩虹只知道追一只黄色的蝴蝶,脚不沾地似的跑,清扬在后面也跟着跑。宫女们也在后面追着,让他们慢点,有一阶向下的台阶彩虹没注意,一脚踩空,身体在惯性的作用摔了下去。宫女们喊了一声,都不敢看了,心想这下可要命了,真摔了脸,我们死不了也得掉层皮。可到跟前儿,她们都惊呆了,清扬竟垫在了公主的身子下面。彩虹一点都没伤着。宫女们先是把彩虹抱起来,看她确实毫发未损,又问有没有吓着。 彩虹从宫女怀里挣开,要去拉清扬,清扬自己已经起来了。彩虹问他有没有摔着。 清扬摇摇头说:没有。 彩虹看见清扬的胳膊肘流血,吓得哭起来。宫女才看到清扬的胳膊肘摔掉了一层皮肉。 太监给清扬冲洗干净伤口,包扎好,拍着清扬的脑袋,尖声尖气的说:真是虎父无犬子,生生的把自己扔出去给公主做了肉垫子。 公主摸着清扬包扎好的胳膊肘问他疼不疼。 清扬见公主这么关心自己,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有点骄傲的说:这算什么。 后来沈妃和彩虹说了,那个为了怕摔着她,自己摔破了胳膊肘的司马清扬,就是她未来的驸马。自此彩虹的心里便埋下了爱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曾用弱小的身体保护过他的小男孩在她心里的位置,就越是不可替代了。清扬又何尝不是呢? 赵恒回江南之前专程去了秦雄的府上。他和秦雄说:丞相,现在司马元帅的小儿子和彩虹公主订了亲事,往后说话做事许多考虑一层了,沈妃很喜欢那个孩子。 秦雄皮笑肉不笑的佯装听不懂,说道:臣愚昧,请殿下明示。 赵恒冷语说道:我回江东后自会厉兵秼马,就算丞相有本事除掉司马元帅父子,我必率军过江来讨个公道。 秦雄说:殿下,实在是冤枉老臣了,我哪里有本事除掉司马元帅父子,是他居功自傲,拥兵自重,无视…… 不要血口喷人,赵恒打断了秦雄的话,你按了什么心,别当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只有司马元帅在,你们对图兰人才有利用价值,真若把司马元帅父子除掉,你终究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臣不懂殿下说的话。秦雄说话的时候脸色已非常不自然。 我真不知道你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你这祸国殃民之辈视为心腹和知己。 赵恒的一句“只有司马元帅在,你们对于图兰人才有利用价值”。在秦雄的心里来回的响彻着,他一遍遍的问自己“是吗”?然而声音来回的响彻,和水的荡漾差不多,只有平静下来,才可以看清水下到底有什么。 赵恒撂下一箩筐的狠话后走了,秦雄毕恭毕敬地把它他送出大门去,接着派人把洛绅叫来,和他说了司马方已和皇上成为儿女亲家的事。 洛绅不以为然讪笑道:这又怎样,这一层关系就能成为司马方刀枪不入的铠甲吗? 秦雄说:你想没想过其实司马方是咱们刀枪不入的铠甲。 洛绅听不明白秦雄的话,还以为是秦雄和他开玩笑呢,像个白痴似的笑道:丞相说他是个什么,他就是个什么。 秦雄说:司马方父子真的被咱们除掉,咱们对于图兰人来说还有什么用呢?只有山野中有猎物的时候,猎犬才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丞相是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 不是没有道理,赵恒说的有道理啊,司马方活的好好的,图兰人就会不断地给咱们金银,如果真把司马方除掉,图兰人所承诺给咱们的城池和土地就是空中楼阁和镜花水月了。 那往后咱们该怎么做呢? 和司马方保持表面上的对峙,但不进行实际的攻击,这样既保护了咱们自己,又给了赵恒一个顺水人情。 洛绅说:丞相实在是高。 秦雄说:之前我们是一走一步看三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图兰人要攻时,有司马方父子顶着,司马方父子不服,有皇上压着,你我横竖不会有亏吃。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敌人有时候可以帮助你,朋友有时候也可以害你,你知道现在咱们最大的威胁来自哪里? 洛绅说:丞相指的是赵恒吗? 秦雄点点头说:赵恒的力量若真强大起来,是不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的。 洛绅说:未来的皇帝可是当今的太子,太子比咱们更担心他会强大。 谁强大也不如自己强大,要加强对临江,即州这两座城的兵力的控制。一定要随调随到。 听了群秦雄话,洛绅面有为难之色。 秦雄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了? 洛绅说:临江李詹是咱们的死党,绝对是唯命是从,即州的罗通,还有七狼山养马的温良和司马方是多年的老友,铁着呢。 罗通,秦雄念叨了一声,这确实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当时就是防止他和司马方,温良抱了团,所以才把他们分开的。 第8章 计策 洛绅和秦雄说了江东黑鹰山的山大王手里有一个稀世珍宝,他欲取来。 秦雄素来知道洛绅对这些东西有一种不惜命的喜爱,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赵恒回到朝阳城后还未出兵,洪五的兵马就撤回了黑鹰山。 几天后洛绅到朝阳城,找到赵恒和他说,可以帮助他把黑鹰山的土匪除掉。 赵恒真有心想把送上门的洛绅除掉,又怕父皇怪罪,便强忍 着心中对他的愤怒问道:你有什么方法把他除掉。 洛绅说:事到如今也不瞒殿下了,开始我确实想让洪五把殿下从江城引过来,好……事都过去了,就不说了。没想到我的雕虫小技被殿下识破了,当时我对他许诺要给他些好处,并已经给了他一件宝贝,现在我又我想把那件宝贝要回来,我有一计,不仅可以取回我的宝贝,还能帮助殿下除掉这个心头之患,可谓一箭双雕,不知殿下愿不愿意放箭。 你说你的计策。 洛绅把自己如何实行他的计策和赵恒说了一番。 赵恒冷冷的笑笑说:和一个卑鄙又无耻,贪财又诡计多端的人做买卖是不会有便宜占的,洪五帮你做了事,却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是觉得他在周边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多年,殿下一直想除掉这个心头之患,无奈黑鹰山易守难攻,殿下才未能达成所愿。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深入虎穴,殿下的胜利唾手可得。 赵恒万万想不到会和这个自己万分不起的人合作,他说:好,什么时候行动。 洛绅说:明天就行动。 赵恒冷冷的笑笑,说道:洛将军行事真是雷厉风行,若把这样的行事风格,用在和司马元帅一心抗击图兰人上面,何愁不能收复失去的城池和国土。 洛绅丝毫感觉不到愧疚,说道:人各有志,图兰人是好打发的,真要让给他一座城池,或给点东西,他们便会罢手。司马方可不一样,他一单动了反心,是要抢皇上的宝座的,甚至连殿下江东的封地也不会放过。 赵恒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中不乏讥讽,说道:你们把本该用来治国安邦上的才华,全部用在了编故事上。图兰人到底许给了你和秦雄什么好处,不会是要和你们平分汉国的城池与土地。 殿下,今天我是来谈咱们之间的合作的,别的什么图兰人和司马方咱不谈怎么样? 赵恒没有说话,也没再让心里的愤怒在脸上流露出来。 次日洛绅真的的带着两千两白银,和另一个玉狮子,十几个打扮成普通士卒的大内高手来到黑鹰山。 洪五其实并不清楚他调虎离山的计策没有成功,一看洛绅真的把许诺的金银和玉狮子送来了,还以为洛绅把事办成了。并把洛绅当成了一个做事非常义气的人。 能在一个山头经营十多年的山大王,心机方面不能说不够使,可他遇到的却是靠使心机在皇帝跟前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所以他惯使的那些招数就显得非常幼稚和拙劣了。见了金银和另一个玉狮子后,所有的诡计多端与狡兔三窟,就像被水泡透了的河堤一样已经不起一点微不足道的冲击。 洪五招待洛绅和他的大内高手在黑鹰山寨大吃大喝三天后洛绅向洪五辞行,洪五再三挽留,洛绅推脱说:江城还有公务,不便久留。 洪五送洛绅到寨门口,喽啰来报说:山下有官兵叫嚣,让我们把洛将军交出去,若不肯,便把黑鹰山夷为平地。 洛绅装模作样的说:寨主,官兵是冲我来的,不能因我而连累了山寨。 洪五那山大王义薄云天的劲头上来了,大义凛然的说:洛将军是我的朋友,官兵找你的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洪五前脚出了大寨门,洛绅后脚在山寨中便显露原形。十几个大内高手立于洛绅左右,洛神下令先关了寨门,一开始山寨里的几个小头领和喽啰兵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关了寨门才明白过来。 两个要出头的小头领,被早有防备的大内高手干净利落的砍掉了脑袋,也就砍掉了整个山寨的威风。 洛绅立于高处喊道:兄弟们你们本是好人,因洪五所引,才误入歧途,今天改邪归正,我判你们无罪,平分了山寨中的金银。 喽啰兵本就是一些欺软怕硬,好逸恶劳,主意不定的人,一看洛绅的神态,再看那些大内高手,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痞气和匪气像石头上的霜着了太阳一样全都消失了。上千个人竟都扔了武器听洛绅随意摆布。 洪五和赵恒派来的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未分胜负,便像往常那样驳马回寨中,可寨门的士兵并不像往常那样给他开门,他回来时寨门紧闭,并从上面射下箭来。洛绅在寨门上面看着洪武哈哈大笑,笑罢说:洪五你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本该诛灭九族,我看在先前你对我有敬意的份儿上,可免你一死。 洪五看到此情此景气得瞋目裂眦,肝胆俱碎,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大骂道:洛绅我对你重情重义,你为何如此? 洛绅说:你是贼,我是官,我与你势不两立,是你自己被钱财蒙蔽了心窍落到此下场,不能怪我。 此时后面的官兵已追了上来,洪五逃无可逃,把兵器扔在马下,抱拳说道:,我洪五落到此境地,不愿别人,这都是因果报应,望络将军放我山寨中的兄弟们一条生路。 洛绅说:那是自然。 洪五和带出去的几十号喽啰兵,都被官兵们乱枪刺死,山寨中的喽啰兵无不落泪。 黑鹰山呼风唤雨十几年,因误信奸人,竟落到此地步。官兵依照此前赵恒与洛神的约定,只把洪五的尸体带回朝阳城安抚百姓,山寨的事交给洛绅自己定夺。 洛绅先是好言相劝把山寨里的八百多喽啰兵安抚住,让他们相信自己不仅不会被治罪,还会受到非常优厚的待遇,并承诺给每人会有一笔银两,让他们回家好好过日子。自己清点了洪五多年来强取豪夺来的宝贝与金银。除了上次洪五炫耀过的金身卧龙还有一些小零碎物件,再就是几百两金子,和上千两白银,他刚给他送来的金银也入了库,一对玉狮子和那条卧龙放在一起,洛绅摸着那龙嘴里的宝石,自语道:一个人拥有了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是会倒血霉的。 大内高手工有一个洛绅的族中兄弟,叫洛合,深得洛绅信任,有什么事洛绅会和他商量,在山寨中大吃大喝了几天后,洛合问洛绅:哥,这些喽啰兵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洛绅故作高深的说。 洛合似乎明白了洛绅的意思,说道:知道了。 洛绅问:知道了什么。 全杀了,洛合说。 洛绅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了看洛合,眼皮耷拉着说:十几人杀八百多人,纵然他们是一群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可他们也是八百多个活人,不是案板上的鱼肉。 洛绅说到这里,用手指点点太阳穴说:要动脑子。 洛合的眼神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洛绅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给他们发钱时,借太多人一起走容易引起山下百姓恐慌为由,让他们分批离开山寨。你们觉得一次对付多少个比较轻松,就一批分多少个人。然后在离开山寨往下走一里多地,找个宽阔的地方动手,洛绅横着手掌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洛绅又说,然后把发给他们的银子再收回来。 一点便宜,就能让人忘却了戒备和提防,所以一个真正干大事的人,越是在唾手可得的便宜面前,越是要三思,这到底是个便宜,还是个陷阱。 洛合听了洛神一番话后,满脸满眼都是崇拜,说话时带着五体投地的语气,哥,实在是高。 靠恭维和溜须走上高位的洛神,听了洛合发自肺腑的话,心里感到非常受用,有时候自觉高明的人,不能仅仅满足于自觉的高明,如果从别人的语言中得到认可,他的心里就会异常的舒适。即便肯定他的话,是他的下属或者随从说的。 所以说,只有当听了表扬和赞美的话无动于衷,内心里波澜不惊的时候,才是摆脱了平庸。 靠着洛绅的点拨,洛合把八百多号喽啰兵召集起来,站在高处喊道:兄弟们山寨里有很多金银和各种宝贝,这些东西是大家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然而曾经的大魔头洪五竟把这些金银财宝据为己有,可现在咱们的洛将军开恩,要把这些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东西分给兄弟们,因为你们才是这些东西真正的主人,大家同意吗? 八百多个喽啰兵沸腾了,洪五死的时候,他们还曾一度内疚过,可现在突然有一种弃暗投明的感觉,第一次觉得洪五是该死的,他们在下面高呼,同意,同意,八百多个人一起重复着这两个字。 洛合把双臂往下压,示意他们停一下,那振彻山谷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洛合又说:这些金银一定是均分给大家,不会因为你的职位高就多分给你,更不会因为你的职位低,得到的东西少。 山寨里再次沸腾了。 大家得到金银后,一定要用于正道,千万别拿去赌钱和挥霍,要置些地,盖个房子,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听了洛绅的话,有些喽啰兵已经开始憧憬和幻想未来的人生了,他们有的已经想到自己和女人在田间劳作孩子们在地头戏耍。 大家想想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下山去会怎样?山下村镇的百姓会不会以为咱们去抢他们的东西?为了避免引起骚乱和恐慌,咱们绝不能一起下山,每半个时辰走二十个,这样人员不会太聚集,大家说这样行不行? 下面又大喊,行。 第9章 独孤云 第一拨的二十人每人分了一份金银,都怀着感激不尽的心情给洛绅磕了头,兴致勃勃的下山而去。 一出寨门大家就边走边说起来,各自说着用这些钱干什么,畅想美好的未来。走了一段后,其中有一个叫独孤云的突然捂着肚子说要方便,拽一下一个叫欧阳义的让他等着自己,让其他人先走。 那些人说:我们慢些走,你完事追我们。独孤云一边弯腰往山间小路上走,一边答应着好。 那十几个人走远了,独孤云把欧阳义拽往小路上去,欧阳义不解的说:放着大路不走,你非要走小路干什么。 独孤云说:你以为我真要方便吗?我是觉得这是其中必有诈,才故意落在后面,平时咱俩玩得好,所以我才把你留下。 欧阳义随独孤云往小路上去,问到能有什么诈呢? 独孤云说:洛绅不是好人,我本是江北的即州人,从小就听说过个洛绅。为了荣华富贵和大奸臣秦雄狼狈为奸,沆靡一气,同抗图大元帅司马方做对,秦雄甚至和图兰人都有勾结。像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把金银分给咱们呢?你再想,他们还非要让咱们分拨下山,明面上说是怕引起山下百姓的恐慌,他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管,怎么就突然关心起他们的恐慌不恐慌来了呢?欧阳义听得毛骨悚然,战战兢兢的说:难不成他们在前面布置好了埋伏,做杀人劫财的勾当? 独孤云说:这条小路往上走有一段和下面这条路平行,能看见下面那条路上的动静,只是远,也难走,头一拨人被怎么着的过程咱是看不见了,后面的人被怎样,能看得一清二楚。 往上走到与下面宽敞点的山路平行的小路上,二人边走边往下看,看见第二批人走到刚才独孤云说要方便的地方,一群人继续往前走着,独孤云和欧阳义也往前走。 下面洛绅安排下的大内高手,把第一批人杀掉后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一个说:不是说一拨整二十个吗?怎么少了两个?不会是中途有跑了的?另一个说:说不定临时改成一拨十八个了,看看下一拨的多少。若是真跑的,也没法找去。 一个说:怎么着也会有漏网的,中途知道跑掉的,也是命不该绝的。 说话间已经听到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来,大内高手们重新蒙好了面,并不像土匪劫道那样,先跳出来说一通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劫路口诀;而是上去便砍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杀完把他们刚发的金银从身上找出来,然后清点人数,清点完后,把尸体拖到隐蔽的地方,用铁锹掘土掩埋路上的血迹,再等下一拨到来。 独孤云和欧阳义在上面看的清楚,欧阳义感激独孤云让自己捡了一条命。 欧阳义说:要不要下去告诉后面的人,前面有埋伏,让他们也随咱走这条小路。 独孤云摇摇头,咱们这伙儿人真下了山有几个能把钱用到正道上的,无非是嫖娼赌钱,把钱花完了又会做起拦路抢劫,欺男霸女的勾当,再说了……真叫多了来或许咱俩都走不了了,寨主对咱们不薄,他被关在寨外面时,这么多人也只是看着。独孤云狠狠的说:活着的是命硬,死了的是活该。 两个人沿着小路绕远儿下山去了。 洛绅把分发的金银收回来后一把火把黑鹰山寨烧掉,回了江城。把那条金身卧龙拿去孝敬秦雄,并炫耀似的和秦雄说了如何端掉黑鹰山寨的全过程。 秦雄笑说:很好,真有手段,这条龙确实不错,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些东西,君子不夺人之所爱,你还是拿回去自己收藏起来。 洛绅再三地说一定要孝敬秦雄,秦雄再四的不要。最后洛绅还是把金身卧龙拿了回去。 图兰人在金州城安顿了七八年后,南下的狼子野心复燃,先是攻克司马青天把守的石虎镇,然后往南进入葫芦谷。在谷中按下营寨。 司马青天跑回江城,司马方和叶玄商议退敌之策。 司马方进蓝月宫面圣。赵元朗传秦雄进宫,说了石虎镇已丢,图兰人屯兵葫芦谷的事。让秦雄派个使者问问,这次三殿下和薛大帅有什么要求。 司马方听一国之君用这样的称谓称呼入侵者,气得牙根痒痒,还问人家有什么要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容易的道理,到了这位国君这里竟出了别的章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派去的使者回来后,向赵元朗回禀了耶鲁赫和薛达的要求,说他们要龙曲江以北的所有城池和土地。 一听这个赵元郎实在是舍不得,毕竟他从小生在江城,蓝月宫又是按他梦境中的一个地方建造,这里的宝贝和女人纵是全部可以带到江南去,可蓝月宫是带不走的。 赵元朗脸上带着祈求的神色看着秦雄说:丞相问问耶鲁殿下可不可以只把江城留给我们。 不等秦雄说话,司马方先说:陛下咱们有十几万精兵,何必祈求于他,陛下给我拨两万精兵,三个月的军粮,我就能把图兰人打回雁翅关北去。 赵元朗长叹一口气说是:司马元帅,你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何必动兵戈。 这次秦雄一反常态,并不像以往那样说图兰军队多么难以抵抗,什么尽量大事化小,给他点钱财,落个破财免灾,息事宁人为上上册。秦雄说:图兰人觊觎江城已久,然而江城是陛下用一生心血所建,蓝月宫更是江城的灵魂之所在,咱们不可轻易相送,司马元帅既然有抗图宏愿,不如让他率兵北上,给图兰人点颜色看看。 不仅司马方对秦雄的话深感意外,赵元朗也非常意外,甚至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雄听了赵恒所说的“只有司马元帅在,你对图兰人才有价值”的话后,这几年确实没太和司马方针锋相对。 司马方以为他是因为清扬和彩虹订了亲的缘故。没想到今天秦雄竟提出抗图的言论。 赵元朗满脸疑问的说:丞相的话当真? 秦雄双膝跪地说:陛下,臣从前愚昧,以为割点地,送点儿宝贝就可以满足图兰人。没想到他们欲壑难填,得陇望蜀,反复无常,只有把他们打服才可以治愈他们的贪心。 司马方走后赵元朗又问秦雄:丞相所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秦雄说:当然是发自肺腑,吐于口舌。 赵元朗说:若司马方打走了图兰人,在金州城佣兵自重,不是比图兰人更可怕么? 赵元朗所说的其实都是之前秦雄挑唆的。 秦雄为赵元朗对自己的话如此当真,暗自高兴。他说: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彼时司马方胸怀大志,欲用一万亲兵横扫天下,难以驾驭;此时他已与陛下结为儿女亲家,他又增长了些年纪,雄心也不像从前,所以可放心的让他北伐。 秦雄的话和沈妃说的差不多,赵元朗听后很高兴,便下旨让司马方北上抗图。 司马方带上叶玄,司马青天,司马云天,司马天和两万大军北上来到葫芦谷外二十里,按下营寨。五万图兰军就在葫芦内。 在中军盗帐中,叶玄和司马方商议。叶玄说:这次秦雄这么果断的支持抗图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司马方成竹在胸的笑笑,说道:不管他有什么阴谋,两万大军咱们带来了,三个月的军粮也带来了,这些可以克服秦雄的任何阴谋。 叶玄也笑笑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才问。元帅有没有一种“捶碎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的感觉?司马方说:不敢自比彩凤,蛟龙,可也是一身的轻松自在,大概我就是征战沙场的命。过了这几年安逸的日子,还着实有点不受用。 叶玄说: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马,天天被拴在槽头,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日行千里的豪迈与横行天下的志气,都会被平淡无奇的日子消磨掉。别说让那匹马去过那样的日子,想想都是挺可怕的事。 司马方长叹一口气说:这下行了,有这两万军队和三个月的粮草,我的雄心与壮志又被插上了翅膀,这次我势必要收复所有失去的城池与土地。但愿咱们的皇上不要再在关键时候给我发金牌,让我撤兵了。 叶玄说:这次咱们粮草充足,若真要再让收兵,咱就可以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司马方听了叶玄的话心照不宣的笑笑。 这一对老搭档对这场战争充满了很美好的憧憬,他们深知这是定乾坤的一战。 偶尔叶玄的心里也会有一阵嘀咕,那个在清扬和叶宁出生的那天来过的道人,后来说过一句话,“云波诡谲十年后,汉国从此无图人”。 这样的嘀咕一出现。他就对自己说,道人一句随口说出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况且他还是有点癫狂。只管心里这么想,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夜观天象时,只看出一些天气会出现的变化,别的并没看出个所以然。 图兰人直接把葫芦谷当成了军营,在南谷口做起像模像样的营门,上面都可以走人。司马天接连骂了几天的阵,里面的图兰人不急不躁,也不出谷迎战。司马天楞头青的脾气又上来了,要带兵杀进去,被叶玄拦住。 叶玄说:我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图兰人的虚实,还是再试探试探的稳妥。 司马天心里讨厌叶玄的太过谨慎,可嘴上并不敢说出来。 在中军帐中叶玄说:图军兴师动众要来攻取江城,为何到了葫芦谷后却按兵不动了呢? 不等司马方说话,司马天抢先说:他们来时以为一出兵就会把皇帝吓的跑到江东去,可没想到的是这次皇帝态度强硬,非要派兵迎击,并且派的还是曾让他们夹着尾巴跑到司马元帅。他们能有多少人,咱们就冲进去把图兰人全剁在葫芦谷中,往后葫芦谷就得改名叫做“图兰冢”了,说完一顿哈哈大笑。 司马方面有愠色,说道:天儿不要轻举妄动。又转过脸去问叶玄图兰人能有什么诡计? 叶玄从司马方说话的语气中觉得,他虽这么说,似乎默许了图兰人之所以按兵不动,只因为怕司马元帅的看法。 第10章 中计 司马天在军营中实在呆不住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我来是为了杀图兰狗的,不是为在与他相距二十多里的地方对着喝酒的”,他到中军帐中请缨要到图兰营外骂阵。 司马方说:可以试探试探千万不要轻敌。 司马方说完后习惯性的看看叶玄,叶玄半闭着眼睛,看似没有什么态度,又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司马天出去后,司马方说:我们总有一方要攻出去,长期这样对峙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战场看似在我们的地盘上,其实图兰人更不怕长期对峙,因为他们的粮草会源源不断地从北方各城运到葫芦谷;可当我们的军粮用完后,不能保证还会有军粮送来。 元帅,你相信宿命吗?叶玄莫名其妙地跳出司马方说的话。而司马方又没觉得叶玄的话跳的很突然,好像他的这种跳跃,再自然不过了,这只能说是一种建立在灵魂上的默契。 司马方捋着他并不浓密的胡须,似乎要从他的胡须中捋出一句可以应对叶玄的话。沉思良久后,说道:“宿命”强者要冲破它,弱者才会信服它。 叶璇玄的脸上流露出惬意的笑,他似乎对司马方的回答非常满意。他说:谁都不能否认元帅是个强者。 至少有一颗要强的心,还没觉得自己有一点变老,说这句话的时候司马方的眼里仿佛闪烁着青春的光辉。 叶玄说:在这世间没有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老,随着梦想的破灭,一个年轻人才会随之变老。每一个年轻人在真正的步入生活之前都是有梦想的;随着接二连三的碰壁后,就逐渐的放弃了自己憧憬过的那些美好,向生活,向现实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世间就有那么一小撮人,似乎一生为少年时期的憧憬而活,他永远相信自己青春时编织的那个别人早已放弃了的梦境;这样的人是幸运的,因为这个梦想不管实现与否,他都是快乐的。 司马天来到图兰营门前,让一个嗓门高的在前面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无非是为了把图兰人激怒,使之出来与司马天交战,骂了一顿,营门打开了,里面出来百十号人,带头的是和司马天年龄相仿的图兰将军。 此人使一把大刀,在距汉军一箭之地列好阵势。用刀指着汉军一方喊道:来人报上名姓,小爷不斩无名之鬼。 司马方拍马上前一步道:小爷,是你司马元帅家的三公子,司马天,你三爷爷,你又是什么小妖? 那人说:小爷是薛达薛元帅的侄子薛庆。说完,拍马向前与司马天交战。二将刀来枪往,大战到三十多个回合,薛庆自知不是司马天的对手,卖个破绽想跑,司马天心想哪有这么容易,好不容易出来和我交手,不掉点嘛儿,你就想跑吗?使出招偷星换月,薛庆躲闪不及被司马天一枪刺了个透心凉,薛庆落于马下。 士兵们一看主将死了,也不顾抢回尸体,都各自只顾往军营中跑,司马天又追杀了一阵,到营门,上面箭如雨下,司马天才返回去。 一个时辰不到,整个汉军营没有不知道司马天把薛达的侄子薛庆刺死的事了。 司马天还扬言要杀进葫芦谷去,誓要活捉图兰国的三殿下耶鲁赫和图兰统帅薛达。军营中一时军心振奋。仿佛每一个士兵都认为自己可以像司马天那样英勇善战,并且武艺高强,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次日司马云天也到中军帐去请缨要到图兰营前骂阵。 司马方只叮嘱一句速战速决,勿要贪功。 此次出来与司马云天交战的是薛庆的哥哥薛昌,誓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然而仇恨并没有使他的武艺得到提升,只打到二十个回合就被司马云天刺落马下。图军作鸟兽散。 司马云天并没有贪功冒进,而是返回汉营。这一次汉军振奋的程度更是超过了前一次,仿佛汉军中任何一个人杀图兰的将领都如探囊取物一般。 过了一天司马青天又带着人去骂阵,这一次司马天也混在了跟随司马青天一起去的士兵中,司马云天率领全部汉军时刻准备冲向葫芦谷。 图军中这次来的是一个少年将领,面有怒色,目射凶光,称是薛达的外甥何风。与司马青天战了不到三十回合,驳马往营门跑,司马青天和司马天趁势追去,这次营门上面连射箭的都没有。司马青天和司马天率部冲进去,司马云天见他们冲进去,往帅气旗方向看,见帅旗指向葫芦谷,司马云天大喊一声“冲”,士兵像潮水一般往葫芦谷冲去。 司马方脸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叶玄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司马方说:经此一战,失地可收复一大部分。 司马天冲在最前面,进入葫芦谷后并未遇到任何抵抗,甚至刚才被追进来的何风所带领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司马天继续往前冲,到大谷和小鼓谷的接口处,开始看到图兰士兵的帐篷了。 司马天骑马冲向那些帐篷,帐篷里空空如也,他用长枪接连挑破了几个帐篷都是一样。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司马老三也禁不住心慌起来,士兵们何尝不是一样,明知道图兰军都驻扎在葫芦里面,可现在怎么只有空空的营房,而不见一人一马。 司马天知道兵败莫大于心乱的道理,在高昂的士气的鼓舞下,士兵们是可以一敌十的,可士兵们的心一但乱了,战斗力将受到大大的消减。 司马天说:图兰兵大概是望风而逃了,我们继续往北追,他带领着跑在最前面的士兵来到葫芦谷的北口,这里竟然着起一面一丈多高的火墙,火墙把北谷口堵住了,接着葫芦谷中如下起箭雨一般,箭是埋伏在树上的图兰弓箭手射下的,箭从上往下都是瞄准了射,命中率奇高。 而汉军仰头看树上,根本就是只见树叶不见人,就是开弓放箭也是一桶乱射。 虽然司马天兄弟三人一直高呼不要乱,可只见自己的士兵人仰马翻,却根本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怎么可能不乱尼。 树下的汉军犹如干枯的湖底的鱼一样,被图兰人任意的捡拾着自己的生命,而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司马方和叶玄在挂有帅旗的战车上。看着汉军如猛虎般冲进葫芦谷去,二人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志得意满的神气。他们看到了大获全胜的希望。 突然他们看到有人从谷口用比冲进去时还要快的速度冲出来,显然这是逃命。 接着谷口着起大火来,一开始士兵们还能从火中冲出来,可火越烧越旺,火苗越着越高,形成了一道与谷口一样宽的一丈高的火墙。 身经百战的司马方脸上没有了血色,他中了图兰人的计。所有不符合常理的事,到现在都符合常理了。为什么向来激进的薛达突然就按兵不动,为了激起让汉军冲进谷去的士气,图兰人甚至让他们白杀了几个将领。为了这一仗图兰人真是用心良苦。 司马方的两万兵马,跟随他回到江城的只有八百多人,几乎是全军覆没,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失败。一时间成了整个汉国的罪人,以前的功亏一篑,可以怪昏君,奸臣,可这次完全是因为他的大意和立功心切。他谁也不能怪。 他回去后全城一片哀嚎。这是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和兄弟的亲人的哭声。 他的儿子也死了,并且是三个,可他不能哭。 第11章 退守即州 图兰国的军队距离江城还有二百里,赵元朗如坐针毡,疑神疑鬼,一会说儿:自己听到了图兰人的喊杀声,一会儿问咱们的军队到底能不能击退图兰人的进攻;明明刚问过图兰人的军队打到哪里,身边的人告诉了他。回过神来他又会问一遍图兰的军队打到了哪里。 朝中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刚吃了败仗的主战派司马方,一派是以秦雄为守的主和派。 司马方说:我们当举全国之力与图兰人决一死战,他的主张是有根据的,图兰人来势凶猛,可依照我们现在的兵力守住江城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江城不丢,我们再和他从长计议。想法切段他的粮道,图兰人便可不战自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转守为攻,渐渐的收复失地。 秦雄说:这是用圣上的千金之躯赌图兰人会不战自乱,我看不如先迁都朝阳城,然后再派人去和图兰人议和,只要陛下龙体无虞,其它皆可以从长计议。 司马方听后勃然大怒,说道:议和,迁都,除了逃跑,投降,你还知道什么?陛下一过江,士兵还有战心吗?这个时候陛下御驾亲征,鼓舞士气才对。 一听到司马方说“御驾亲征”几个字,赵元朗猛的往龙椅里一缩,仿佛图兰人就在眼前用刀逼着他了。他颤颤微微的说:爱卿孤可骑不了马,孤从小读圣贤书,对那些打打杀杀………别说看见,一听见都不行。 洛绅说道:司马元帅。你的儿子已经战死了三个,两万精兵几乎全军覆灭,也没能阻止住图兰人的军队往都城逼近,你还想让陛下御驾亲征,我真不知道你有何居心? 赵元朗从龙椅的后面往前凑了凑,指着司马方说:对啊,你有何居心? 司马方不善言辞,只气的嘴唇哆哆嗦嗦,面部肌肉抽搐,瞪着洛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玄说道:司马元帅五子已有三子战死沙场,依然主张与图兰人决战到底。若满朝文武都如司马元帅一样,忠肝义胆,视死如归动,何愁打不退图兰人。洛将军你这样说司马元帅是何居心。 洛绅想要为自己的言不由衷辩护,又被叶玄挡了回去。 叶玄接着说:你们一众主和派无非是贪生怕死,把保护陛下圣体做引子,其实是你们自己胆小如鼠,又恋慕荣华富贵;只知道丢了陛下的半壁江山,你们到了江东后照样住大房子,吃美食,昼有小厮前呼后拥,夜有美女左右相伴。哪肯管江这边的汉人做了亡国奴,被外族人欺凌蹂躏。叶玄越说情绪越激动,后来竟然指着那些主和派破口大骂:你们这一众小人,活着不如畜生可以耕田护院,死了不如粪便可以使土地肥沃。生而为人却对不起一个“人”字,世代食国家俸禄,今国难当头,不思为国献身,先想到逃跑路偷生,你们有何脸面…… 叶玄的话还没有说完,秦雄直觉胸部发闷,随即一口血喷涌而出。 叶玄并没有因为秦雄吐血而停止咒骂,他指着秦雄说:你以为你这就算是知道廉耻了么,一口血就能谢罪吗?你们这些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苟且偷生的畜生。悲哉……悲哉…… 秦雄被洛绅搀扶着出去。 秦雄已经不能走路,坐车到院里后,洛绅和几个随从把他抬下去。秦雄的儿子秦猛一看他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衣襟上却有一大块血渍,便问洛绅是怎么回事。 带来的御医先开了几副药,洛绅拿了药单让秦猛先派人去抓药,然后又添油加醋的说叶玄如何在朝堂之上大骂秦雄一家。 要不古话说“有十分本事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秦雄可谓是聪明绝顶,老谋深算,权顷朝野,机关算尽,他恨不能有十分本事用十二分,把本该后人的本事都给用去一部分。 所以到了秦猛就成了一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别人说的话他根本不考虑其合理性,只知道是叶玄把他爹气病了。便带着一众家丁去叶家理论。 整好司马方在叶家,和叶玄商量这国难当头该何去何从,仆人来传,说秦猛带人来了。 叶玄喝了口茶,泰然自若。司马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道:龟儿子,还带人来,说完大步走出去。 秦猛刚带着十几个家丁进了内院,一看司马方像一尊石雕一样站在门口,禁不住手抖肝颤,他知道司马方和他父亲政见不合,今天又这样一副尊容站在这里,肯定不会有好磕唠。他还是在怒气的怂恿下壮起了胆子,冷冷的说:司马元帅也在这里,整好,给我评评理。 叶玄气定神闲地走出来,脸上带着和气的笑,这时他们家的二十几个家丁都拿着刀棒围了上来。 叶玄把他们呵斥住,你们这是干什么?秦贤侄是来找我评理的,你们会评吗?该干啥干啥去。司马元帅能和贤侄把事情说明白的。 家丁头头也听出了叶玄话里的玄机,便把众家丁带出去了。 司马方紧皱双眉,声如洪钟,说道:有什么好评的,你爹病倒了,活该!胆小如鼠,气性还挺大,死了才好尼。 秦猛心里生气,可又知道自己带的这一众人也不一定够司马方一个人打的,只得忍气吞声,不敢贸然造次。他被司马方的话气得脸都变了形,可是本事不会因为肚子里有气就变大。秦猛紧攥双拳,又咬牙切齿的说:好,你竟如此说我父亲。 叶玄说:贤侄你的心情,我理解,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你从别人那里听了什么话,我当时说的话不是针对你父亲一个人的,只是其他人没脸没皮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是你父亲心里确实是非常要强的,所以才病倒了,我对此深表遗憾。 秦猛不怕叶玄,所以和叶玄说话的时候语气要放肆的多,他说:可是你还辱骂了我的全家。 叶玄本想为自己辩护,说自己没有说辱骂他家人的话,可他刚要开口被司马方拦住了,他怒目对秦猛说:辱骂你全家的话是我说的,我说你们全家都是乌龟王八蛋,还有好多更难听的,我都忘记了原话。你可以去问问你那该死的老子的一丘之貉们。 秦猛必须为他家族的荣誉发怒了,哪怕他的发怒会让他自己付出代价,有什么代价会比如此明目张胆的辱骂更难以承受呢?怒火快要烧破理智的防线时懦弱拽住了他。秦猛往后都退一步,嘴唇颤抖着说:好,我记住你了,这笔帐我会永远记着。说完跌跌撞撞的带着他的家丁们离开了。 司马方笑道:我就知道他会来找你。所以我先来等着他了。 叶玄说:你何必把事情都揽到你身上去尼。 揽到我身上又怎么了?他敢怎么样,明明是洛绅那帮畜生编纂了坏话来挑唆他。你没见秦猛小儿又是一个一脑子蛆虫的,人家和他学个什么,他就信个什么,你跟他辩解说你没辱骂他全家,他也不会相信,我就说我骂了,他也没本事怎么着我。 叶玄叹了口气,哎!国难当头这般小人还只顾勾心斗角,不思退敌良策。元帅,你看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逃,他们是不敢守在这里的。 那咱们尼? 司马方一瞪眼,我要誓死守在江城,大丈夫本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那最终也是个败,你我的命虽不值什么钱,但也不能白白的扔在这里。 司马方面带讥讽的笑看看叶玄,冷冷的说:怎么?你也挺不住了么?想与那般我们一直瞧不起的人,过江苟且偷生去吗? 我叶玄其实苟且偷生之辈,我是想死得其所。 司马方疑惑的看看叶玄,问道:什么意思? 江城不好守,皇上过江前,肯定命令你我守在这里,并且还要说上一些热罐子话,也难怪,都说逃,只有你我说要守住,那也只能你我留下了。皇上一走,咱们也弃城往即州去,即州夹在两山之间,南面靠江,图兰人想攻只能从北门攻,然而北面城墙高数丈,图兰人想攻破此城比登天还难。即便是汉国江北的半壁江山尽失,我们只守住即州,这也是插在图兰人肉里的钉子。有朝一日,我们还有反攻的机会。 司马方连声说,好哇好哇。我看清扬和叶宁是不可世出的人才,待他两个羽翼丰满必回鹏程万里,纵横天下。 叶玄面有喜色,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破。 和叶玄预料的一样,赵元朗和那一众贪生怕死的秦雄,洛绅一伙儿,带着数万足以抵抗图兰人的军队和宫里的金银财宝,嫔妃,宫女,太监,以及各家的值钱的东西,家具,家丁都过江去了。见皇上走了,百姓们也都能过江的过江,不想过江的就躲到山里,等战事结束再见机行事。 江城只剩下了司马方和叶玄两家以及两千守城兵。 司马方的夫人姜氏说:两千士兵怎么能守住江城?皇上这不是让咱两家在这里等死吗? 司马方说:咱们是活人,凭什么在这等死。 可走了就是违抗圣上的旨意呀,抗旨不也是死吗? 这时在外面习武的清扬听见父母的谈话,扔下枪走进来,他说:父亲咱们去即州,图兰人打不进即州城,我勤学武艺,等我长大了,带两千兵,就能飞渡雁翅关,杀到图兰人的老巢去。 司马方惊讶地问:你听谁说了这样的话?清扬说:我自己想的。 姜氏说:小小年纪这么大的口气,做人要懂的谦卑。 司马方不像姜氏,他很高兴,笑道:好!大丈夫就要有如此的干云豪气,老子依了你,去即州,等你长大成人摔两千铁骑飞渡雁翅关,杀到图兰人老巢。 司马方和叶玄带着两家老小两千士兵往即州去。 即州城主罗通和司马方交情深厚,见他来投,当然十分高兴,只是监军孙勇和罗通说:司马方是当世英雄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不若婉言拒之。 罗通听后有些生气,他指着孙勇说:你虽为监军,在这也算个人物,可这气量太小。我们的将军并不是没有才能,士兵也不是不勇敢,就是因为从上到下离心离德,各怀鬼胎,所以军队才节节败退。现在圣上退到江东去了,当下国难当头司马元帅率两千士兵,名义上让他守孤城,实则被奸臣和昏君置于死地,他来投奔,你却说出如此的话来。往后你热情待客还则罢了,若让我看出你对司马元帅有不恭敬,休怪我不念旧日情分。 孙勇本想讨好罗通,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毕恭毕敬的听着罗通的教训,还连口称是,可心里的不服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第12章 刀 一开始来到即州时,司马方和叶玄两家先是和罗通住在一个院子里,后来罗通命人把靠近他府上的两个大院子都收拾好,置办了新家具,两家才都各自搬出去住。 司马方和叶玄自是千恩万谢,罗通不高兴的说:如果你们非要说些客套话,那就离了这即州城另去别处。司马方和叶玄就再不说感谢的话了。 转眼两家来到即州已有一年时间,汉国的江北诸城,除了即州皆被图兰人占领,一开始司马方还和叶玄商议,要不要向皇上禀报一声,他们已弃江城来到即州城。 叶玄说:有什么好禀报的,老儿本来就是受了秦雄、洛绅等奸佞之辈的唆使,把咱们置于死地的。咱禀报了,他还要给咱们扣一顶抗旨不尊,擅自弃城的帽子;咱不禀报,他迟早也会知道咱们已离了江城,来到了即州。少不了秦雄要让赵元朗给罗兄下圣旨,命他把咱们除掉。我看罗兄也是摆出了一副各自安好的架势,压根没把他当个大的。 元帅,有一件事你看出来了没有,城主和监军之间并不像明面上这样合气。 刚来时看不出来,来了都一年了再看不出来?孙勇家族的势力在即州城不小尼。说句不好听的,咱们不来罗老弟这城主的位置就要让孙勇给架空了。 是啊,孙勇这个家族在城中盘根错节,什么职位,各行各业,没有他的触角伸不到的地方,军队还不知有多少也被他腐化了尼。咱们来之前罗兄有即州印绶,孙勇只是在表面上表示谦和,背地里说不定也做着取而代之的盘算。 皇上一走,印绶还有个什么用,谁在城中的势力大谁做城主,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幸好这时候咱们来了,还带来了两千士兵,孙勇也不得不忌惮。 时光荏苒,司马方和叶玄来到即州已有四年时间,孙勇和罗通之间表面上都客客气气,暗地里也都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一次司马方,叶玄,罗通三人在司马方的住处一起喝酒聊天。 罗通说:二位贤弟,我这个城主当的可真够窝囊的,手里就是有个印绶。 叶玄说:也怪当时朝廷,这样的城主让谁也不好当。朝廷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秦雄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司马元帅关系最厚,生怕我俩拧成一股绳,一开始皇上想也让我去七狼山,秦雄肯定想我和温良那个豹子头凑到一起,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所以他就和姓赵的说让我来即州做城主,我来之前城主可是孙勇的岳父,秦雄的亲弟弟。我也明白,当时不治我的重罪还不是因为司马兄当时手下有军权,怕处置了我得罪了他。索性我就来做这个有名无实的城主,不管他孙勇势力多大,但还是得听我的。 司马方说:幸亏当时你没一甩袖子说:“我不干”,那八年前皇上南逃后我们都没地方去了。 罗通说:净闹,元帅当世豪杰,到哪里都可以立地生根。说实在的不是司马兄到此,孙勇早就自立为城主了,还不知把我打发到哪里去了尼。元帅咱还得想法东山再起呀,悲莫悲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司马方说:怎么东山再起尼? 罗通说:除掉孙勇,你做城主,招兵买马,把汉国的江山都夺回来,不能便宜了图兰狗。 司马方说:谈何容易。 三人又说了些话,罗通连打了两个瞌睡,说道:我不能熬了,你俩再聊会儿。 司马方和叶玄把罗通送走,俩人继续说话。 叶玄说:最近清扬和叶宁同几个即州的纨绔子弟走得特别近,我怕这不是好事。 司马方不太注意这些,就是知道他们和谁一起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道:他们是不是经常和孙家族中的几个孩子一起玩儿,对孩子不能太放纵不管,但也不能管的太紧,伤了他们的锐气,还是在顺其自然的同时加以引导即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儿叶玄也回家了。 一天青云闷闷不乐地从外面回来,姜氏问他怎么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说:孙玉非要把大哥给我的刀拿出去看,我就拿出去给他看了,他说让我借给他玩几天我就答应了,可我再要时,他却说丢了,找不到了。娘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清扬,他知道了,是忍不过这口气的。 姜氏叹口气说:一把刀,不值什么,可是你兄弟之间的一个念想。 青云说:说的就是,就算他借我十两银子不还,我都不会说什么。 这孙玉是谁家的孩子? 孙大人的侄子。 往后不要和他一起,这是什么人性。 知道了,娘。青云说罢,把身子歪向里面闷闷的睡去。 姜氏知道清扬的脾气,没和他说这件事,他若知道了,非要去找那个叫孙玉的讨要。若孙玉说没了,清扬得把他打个半死。 但她把这件事和元帅说了,说这件事时,司马方整喝茶。一听这件事,他说:叶老弟看人真准,一开始他就说姓孙那几个后生,不是善类,还真应了他的话。一把刀能值什么,知道他是什么人性值的多。告诉他仨,往后对孙家的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孙玉和叶宁显摆他骗的青云的那把刀。 青云、清扬、叶宁三人从小一起玩耍,他当然见过这把刀。 叶宁把那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问孙玉:这刀是你的吗? 孙玉一边到叶宁手里去抢刀,一边说:不是我的是你的不成? 叶宁心想这刀怎么在他手里,他也想到这刀有可能是他从四哥那借来玩几天,可万万没想到他是赖着不还的,就把刀还给了他。他看看刀上的字说:这刀是四哥的,我玩得比你早多了。 孙玉说:他给我了。 叶宁先是不信,因为这是青云的心爱之物,是不会随便送人的,又一想青云那憨痴劲儿,有可能受了孙玉的哄骗,不知拿什么和他换的。 叶宁又见到清扬的时候问他,四哥那把短刀怎么送给孙玉了。 清扬一愣,拧着眉头问道:哪把短刀? 就是大哥给他的那把。 不可能,他把那刀当命,怎么会轻易送人尼。 叶宁疑惑的看着清扬,孙玉说四哥把刀给他了呢? 清扬定睛看着叶宁,问道:你没看错?是大哥给的那把。 这我怎么看错尼?上面还有“逆鳞少爷青云直上”八个字呢。 清扬二话不说转头往家走,青云整蹲在院子里看着蚂蚁搬家发呆。 清扬说:四哥,大哥给你的那把刀呢? 一听清扬问那把刀,青云先是一愣,然后吞吞吐吐的说:我放在箱子里。 清扬说:你拿出来我看看。 总是看,有什么好看的,青云说完,继续看着蚂蚁搬家发呆。 叶宁这才听出那不是孙玉用东西和青云换的,要不他不至于撒谎。他说:四哥,我看见孙玉拿着你的刀了,敢情是被他骗去的? 青云知道这个叶宁虽说不像清扬那般火上浇油的脾气,可也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如果他两个知道了是孙玉赖他的刀。就算把孙玉打个半死也得把那刀要回来。想着他俩能惹出来的事,青云先惊慌失措起来,他说:是我给他的,我玩够了。 叶宁说:不可能,你把那刀视做你的命根子,我和清扬要你都不给,怎么可能给他。 清扬云淡风轻的笑笑,说道:这怎么不可能,宝刀酬知己,孙玉是四哥的知己,把刀给他有什么稀奇。 青云呆呆地说:就是啊。 清扬说:从西城墙上山,往上爬一里多路,有窝雀,现在掏来,能养活了,四哥去掏吗? 青云看着蚂蚁说:不去,把小雀抓来,雀妈妈会着急的。 清扬拽着叶宁说:走,咱去,两人出门去了。 出了门叶宁问:你啥时候知道西边山上有窝雀了。 我是怕四哥起疑心,编个谎出来他就不多想了,你去把孙玉他们几个约出来,就说我又有富裕钱了,要和他们耍钱。 叶宁脸上带着心服口服的笑,用手指点着清扬说:欲擒故纵,真有你的。 清扬说:如果四哥看出我是要找孙玉算账,他肯定不让我出来。又要喊着告诉母亲,从小就是在外面受了气回家还不说。我兄弟四个,都是火上浇油一样的脾气,不知四哥为什么是这样的。 叶宁说: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让四哥吃亏。说完出门去找孙玉了。 最近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流行这样一句话,“司马清扬耍钱,孝敬兄弟”,就是说清扬逢赌必输,所以叶宁一去传唤说清扬又有富裕钱了,都想来沾点便宜,叶宁一叫孙玉,他那几个叔伯兄弟,孙昭,孙合,孙飞,城主的儿子罗川也都跟着来了。 叶宁想若只说叫孙玉去,不叫他们,孙玉这小子是没一点儿好心眼儿,肯定会心生疑虑,索性把他那几个也都带上。 叶宁把他们领到西城墙下的林子里。 孙玉说:耍个钱还得跑这么老远的路。 叶宁笑笑说:清扬心血来潮,说听着鸟叫耍钱,别有一番滋味。 孙玉说:行啊,为了赢他个钱,陪陪他的雅兴也可以。 六个人一边说着话打趣着,一边走,不觉间已来到西城墙下的林子。 清扬在一棵树上吹了声口哨,众人都仰头看去,他整安逸的躺在一根比他的身子细好多的树枝上。 孙玉说:你可是费这劲干啥,还不如把钱让叶宁给哥几个送了去,就说让哥几个来陪你听鸟叫,那样显得你多敞亮。 清扬一翻身,从树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特别飘逸潇洒。他脸上带着坏坏的笑说:你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会死,你妈妈也是知道的,那她为什么当初没把你按在尿桶里淹死你尼?她也是想让你活个过程嘛?好多事过程比结果重要。 他们虽说也经常在一起开玩笑,可从不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孙玉脸憋得通红,又想不出一句更难听的回应清扬。 孙玉的亲弟弟孙昭听了清扬的话,替哥哥打抱不平,怒目说道:司马清扬,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清扬嘴角向上翘了一下,眉毛一挑,冷冷的说:怎么?我这样说他你先不爱听了,不错,也应该不爱听,你也不愿他一生下来就被淹死。 罗川上来打圆场,说道:都别贫嘴了,快玩,定好了规矩。 清扬板着面孔冷冷的说:孙玉我四哥的刀呢? 孙玉这才明白过来,耍钱是假,要刀是真,他打定主意要赖到底。语气坚定的说:是他给我的。 罗川也觉出了不对劲,清扬虽说是开玩笑,可今天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分。问道:怎么回事啊?都好好说,别一个个剑拔弩张的。 叶宁说:孙勇你还是老实把四哥的刀都交出来,要不然我哥俩就砸了你这即州小霸王的照牌。 孙玉不服的笑笑,又看看孙昭,孙合,孙飞几个,他们脸上一贯的嚣张表情给了他很大的底气,他冷冷的说:是什么给你们这些外来户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的自信呢?就因为你能像刚才那样从树上跳下来吗?吓唬谁呢,三脚猫的把戏。 罗川说:每天都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开的呢。 清扬憋着劲要动手,并不解释,紧握着双拳,等待最好的时机,或是等着心里的火更旺一些。 叶宁和罗川说:孙玉骗了四哥的刀,赖着不给,你没听刚才还嘴硬的说是四哥给他的。 孙玉语气更坚定的说:就是他给我的。 叶宁说:不可能,那刀是大哥给他的,他视那刀如他的命一样,怎么会给你呢?就是你骗的。 孙玉见清扬只攥着拳不动手,以为是对他有所忌惮,刚才那么横,不过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所以更来了劲,说道:骗又怎么了,为什么他被我骗,因为他傻,有能耐再骗回去。就瞧不起你们这些外来户,被图兰人赶的无家可归,寄人篱下,还这么骄横。都是我们对你们容忍的太多,把你们惯的。 清扬那暴脾气哪听得进去这个,只见他板着的脸开始有一种奇怪的笑从嘴里露出来。 第13章 即州树林 了解清扬的人都知道,一直板的脸露出笑,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一道漂亮的闪电一样,随之而来的便是可以摧毁一切的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清扬朝孙玉抬手就是一拳,这即州小霸王那经得起他这一拳,孙玉应拳倒地。 那几个见清扬动了手,也都动起手来。罗川说这个说不听,拉那个拉不住,索性不管,省得完事孙玉几个说他拉偏仗。他也清楚,凭这几个只会欺软怕硬的,哪里会是清扬一个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叶宁呢。这个平日里笑嘻嘻的老好人,动起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平时在即州横行霸道,号称孙门四小龙的四兄弟打趴下了。 孙玉仰躺在地上擦擦嘴角的血,不服的吐出嘴里的血沫,说道:行,你个司马清扬,今天的事儿咱算是没完了。 清扬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脚踏在他胸膛上恶狠狠的说:你还敢称即州小霸王吗?真是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你可敢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孙玉被清扬踩的喘不了气,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罗川赶紧过来劝清扬,让他点到为止,清扬也怕把他踩个好歹,就把脚从他身上挪开了。 孙玉什么都顾不上,只顾大口喘气。 清扬再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孙昭,孙合,孙飞一个个都用仇恨参杂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任何一个的目光和清扬的目光相对时,都像平日凶狠的狼与狮子对视时,会情不自禁地夹起尾巴一样,他们都把眼睑低垂下去。 孙玉把气喘匀后,有点服软的意思了,他在心里劝诫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示弱的说:清扬平时都玩得这么好,你说翻脸就翻脸,你是属什么的。 清扬说:别和我说这没用的,就说我四哥的刀你还不还? 孙玉还想抵赖,可实在怕清扬的脚再踩在他的胸口上。 罗川看出了他的意思,赶紧过去把他拉起来,又和那几个说:你们还不起来,躺在地上干什么,舒服还是怎么了,别想着讹人,没人吃你们这套。 那几个也赶紧识趣的起来,罗川又和孙玉说:我看出什么意思来了,拿了四哥的刀,玩够了就赶紧还给他,他那么老实,你还骗他的东西,也不怪清扬跟你着急。 孙玉说:我不就想再玩几天吗?跟他开几句玩笑就动手。 叶宁冷笑着说:你小子那是开玩笑吗?别跟我们在这儿打哈哈。 清扬说:现在你让他几个赶紧去把那刀拿来,要不然今天就把你小子就地埋了。 孙玉向孙昭几个使了个眼色,你们知道那刀在哪儿了吗?赶紧去给清扬拿来,你们不知道就问问孙虎。 那几个意会了孙玉的眼色,刚要走,罗川叫住他们,等会儿。 那几个站住,罗川和孙玉说:我说小霸王,你可告诉你这几个兄弟别玩什么花活,要不然吃亏的是你们。 孙玉说:罗少保你多虑了。 罗川说:最好是我多虑了,我是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孙玉和那几个兄弟说:快去。 孙昭、孙合、孙飞走后,叶宁笑嘻嘻的说:最好是他们几个把刀拿来,真要耍了花活,你这霉就倒大了。 孙玉听了叶宁的话心里禁不住一颤,他再看看清扬,他整用用一种尖锐和恐吓的眼神看着他。孙玉又想起刚才清扬哪句“要不然今天就把你小子就地埋了”。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慌得要命,仿佛感觉出自己的大限已到。他真希望他的那几个兄弟会错领会了他的眼色,然而一向都特别默契的他们,怎么会错领会了他老大的眼色呢? 孙昭他们几个知道孙玉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带人来给他报仇。 孙飞说:老大是让咱们带人过去? 孙合说:出来之前,他刚拿着司马青云那刀耍完挂在书房的墙上,都看见了,还问咱知道吗?还让孙虎给咱找,孙虎又没看见他放在哪里。多明显,不就是告诉咱们让孙虎带人去吗。 孙虎是孙勇家的家丁头儿,仗着着有些武艺,又孔武有力,好勇斗狠,是孙门四小龙背后强有力的支撑。一听有打架的事就像蜜蜂嗅到花香一样兴高采烈,孙昭回去一说清扬把他们几个打了,孙玉现在还在他手上。 孙虎一听恶在心头起,怒从胆边生,放下手里的活,抄起他惯用的一根狼牙棒,怒道:司马清扬那小子一向狂傲,目中无人,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随即带上几个平日里就不老实的家丁随着张昭几个去了刚才他们打架的林子。 清扬远远的就看见孙虎拿着家伙,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来。清扬摇摇头说:小霸王你太没有诚意了,赖了我四哥的刀,挨顿打还不是应该的吗?没有诚意还刀不说,还让人来报仇,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 孙玉赶紧说:清扬,误会,是他们误解了我的意思。 清扬说:一开始大川就叮嘱过你,不要耍花活,不然吃亏的是你们。你是自找的,我四哥一向老实,我从没轻饶过任何一个欺负他的人。在江城时我四哥出去玩儿,迷了路,他向人打听回家的路,那小子给他指了反方向的路,害我四哥多走了几里的冤枉路。你知道我把它怎样了吗? 孙玉从清扬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中预感到不祥就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他哀求道:清扬我一定还四哥的刀,回去就还。 清扬再说话时语气比刚才还要冷了,仿佛是死神向人索命时的声音,他说:我打的他半个月没起来床,你这不是让我四哥多走了冤枉路那么简单,你是欺负老实人。欺负老实人的人,是最可恨的。 孙玉仿佛感受到死神就要降临一样,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语无伦次的求饶。 清扬一开始只是想教训孙玉一顿,他在说他们是外来户,被图兰人逼得无家可归时他也只是非常生气,可是他口头上说让他的弟兄回去拿刀还回来,却暗示他们叫人来报仇,一看他真动了气又跪下来求饶,这样的人多可怕,出尔反尔。若他和叶宁是好捏的,今天他非让孙虎一伙打的他俩跪地求饶不可;可他看出他俩根本没把孙虎当回事,也知道他们未毕是他和叶宁的对手,所以先下跪求饶了,往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他还是要报仇的,对这起小人可是防不胜防。 清扬说: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并且还没有骨气,把你留着也是祸害好人。 罗川感觉到清扬要下狠手了,想过来拉他已经来不及,清扬用膝盖猛力顶向跪在他脚下的孙玉的头,只听到咔嚓一声,孙玉先是脖子后仰,然后整个身子倒了下去,即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孙门四小龙的小霸王就这么死在了清扬的膝盖下。 罗川过去把食指挡在孙玉的鼻子底下试试,惊恐地说:清扬他死了,你快跑。 清扬就像一个杀惯了人的将军一样冷静,其实他这不过是第一次杀人,他嘴角微微上扬,冷冷的说:我杀了他一个就跑吗?那多不值得。 孙虎拿着狼牙棒看着孙玉的尸体,一开始他还以为他被打的不能动了,仔细一看,他是永远的不能动了,孙昭、孙合、孙飞抱着孙玉的尸体哭起来。 孙虎的眼睛都红了,举着狼牙棒骂道:司马清扬你这个外来户,你杀了我们少爷,我要让你尝命。 他只顾向清扬扑了过去,没想到斜刺里叶宁飞起就是一脚,孙虎被踢翻在地,接着叶宁一脚跺在他的脖子,孙虎一命呜呼。 孙家众家丁本想着跟着自己老大打个便宜架,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清扬用眼睛瞪着叶宁说:我已经杀了一个,怎么也得跑,你又掺合进来干什么呢? 叶宁笑着说:这回咱俩可以搭伴跑了。 清扬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说着朝孙昭扑过去,孙昭躲闪不及,让清扬一脚踹在胸口上,一口血喷出来,一命呜呼。 其他人个见清扬杀红眼,没有一个敢硬拼的,都各自逃命去了。 清扬还想追让罗川拽住,罗川说:快跑,他们报到我爹那去,少不了要下令关城门,到那时候想跑就难了。你们先跑到城外躲一躲,我给你们拿些盘缠再过江。 依着罗川的话,他俩先躲到城外的山上,半夜里罗川爬出去给他俩送了盘缠。 俩人解了条船就上去了,清扬说:大川告诉我爹我去南方当皇帝去了。 清扬和叶宁走的倒是干净。家里可乱了套,孙勇家里一下摆了三句尸体,一个儿子一个侄子还有一个家丁。孙家的人先是到司马方和叶玄家砸了个稀巴烂。回家又是咬牙跺脚的哭,他老婆和弟媳哭晕了几回。 罗通也来了,孙勇跪在他脚下,哭嚷道:城主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这可是三条人命,从司马方来到咱即州,我就觉得他是个灾星,没想到还真应了,罗通长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天天一处耍,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 孙勇说:我听孙合说了,司马方家那个呆子给了玉儿一把刀。叶宁把他们给骗出去,司马清扬向玉儿要那把刀,他仗着有点武艺就打了他们几个,可他竟下如此狠手。 其实罗通来之前罗川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明白了,知道事情一开始是怪孙玉,毕竟是他赖人家的刀,可清扬和叶宁打死了人,这说什么都不在理。 罗通说:谁也没想到,孙大人,你节哀顺变,我已派人四处搜寻司马清扬和叶宁了。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不能让他们三个白死。罗通又说了那些安慰的话就回去了。回去后赶紧派人把司马方和叶玄叫去。 自己的孩子杀了人跑了,有什么好说的,二人低着头等待罗通训斥。 罗通刚在床上出了一身虚汗,让丫头搓了一阵背,这下轻松了许多,他并没有向司马方和叶玄大发雷霆。他说:事情的原委我也听说了,如果他们俩把孙家的子侄打折了腿,我都不赞成你们去给他道歉,我平生最恨骗人的人,和赖人的人。说实在的孙玉几个确实死有余辜,可是即州虽小,也是有律法的城邦,杀人是要偿命的,除非他两个永不回即州。 司马方说:孙家会善罢甘休吗? 罗通说:人已经跑了,他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你们两家凑些银子给他送去作为补偿,再说些赔不是的话,看看他们的态度。 叶玄说:我们现在就去吗? 罗通说你们现在给他再多的钱也解不了孙家人的心头之恨,让他们先把悲伤消化一阵,接受了人死不能复生的现实,再去给他送银子。但你们也该去吊丧,不露面不是个事儿,我陪你们去。 孙勇没给罗通面子,直接让人把司马方和叶玄两个撵了出来,并说了好多狠话。 在回家的路上,罗通说:也不能怪人家,这是三条人命,换个角度想,如果是咱的人死了,那还不是一样。 司马方心想,如果是孙玉他们杀了清扬,不管是啥结果,我都要跟他拼命。 叶玄叹口气说:罗城主好意收留了我们,让我们不至于流离失所,没想到两个不孝之子竟给您添出这么大的麻烦。 罗通说:事已至此什么都别说了,死的也是因为寿数到了。 第14章 命运 知道清扬和叶宁把孙玉他们几个杀了跑路后,青云就一直在家里哭,他想着清扬明知道是孙玉赖了他的刀,为了不让他拦着他,故意说是宝刀酬知己;明明在心里想好了,要去找孙玉,却说去西城墙山上去逮雀。他应该想到的,叶宁都猜到了是孙玉赖了他的刀。清扬怎么会猜不到呢?如果他当时拦下他,找时间告诉孙玉,清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是不会饶了他的,让他把刀还了,不就没有这些事了么。 现在清扬和叶宁杀了人,永远不能回即州了,孙家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也知道父亲在清扬身上还寄托了他的梦想,乃至整个汉国人的梦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就没有想到清扬会立刻去找孙玉。也怪他的懦弱,如果我像清扬和死去的三个哥哥那样,有血性,有武艺,孙玉也不敢不给我的刀。善良的青云,竟然把这件事的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司马方知道青云心里不好受,就安慰道:老四别太往心里去,孙家那小子也是死有余辜,只是他牵连上了清扬和叶宁。 青云擦擦眼泪说:说的就是,爹,清扬还能回来吗? 司马方忍住要叹的气,故意豁达的说:清扬有武艺,性格又豪爽,有叶宁伴着,不管到哪里都会有一番作为的,咱们就不必为他担心了。 青云说:可是爹说过清扬和叶宁将来是光复汉国的双子星。 司马方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时也、命也、运也,青云,你别成日子哭,哭不仅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还会哭坏你的身子。 过了十天的样子,司马方和叶玄用车拉着金银到孙家去赔不是,希望能获得谅解。依然被孙勇哄了出来,孙勇的悲伤已经减半,所以有力气说一些更狠的话,他站在大门口骂道:听好了,我们家有的是钱,我就要你们的儿子的命,我们儿子死了,你们儿子没死,这件事就不算完。 司马方和叶玄蔫蔫的回了家,然后又到罗通府上讨个主意,在门口整遇见刚给罗通瞧完病的大夫连全。 叶玄问:城主家谁病了? 连全说:城主的胸痛病又犯了,我给他开了药。 司马方和叶玄在书房等候着底下的人去向城主禀报。 罗通出了一身汗,胸口果然轻松了许多,但是精神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听说司马方和叶玄二人在等着,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夫人付氏说:姥爷,要不让他俩有事直接来卧房说。 罗通摆摆手说:你还真当我是病入膏肓了,我把这口气喘匀就没事了。 夫人和丫头帮着他穿好衣服,罗通一起身还是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不过像他说的一样,把气喘匀了也就没事了。丫头扶着他走到门口,罗通说:不用扶了,让人见了,还以为我病的多重呢。丫头松了手,他挪着步子往书房走。 见罗通进来,司马方和叶玄赶紧站起来,罗通伸直了手臂,做出往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两个坐下。 他俩看着罗通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赶紧过来扶着他往里走。 坐下后罗通说:人呀,上了年纪也就不长出息了,这几天我的胸痛病又犯了,连大夫给开了几幅药,吃了后好多了。 司马方笨嘴拙舌,是想说些不该打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叶玄说:城主身体有痒,卧床休息才是,让下人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改天再来烦扰就是了。 司马方在一边符合道:就是。 罗通摆摆手说:你们不来,我还想让人去请你们来,他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司马方。 司马方不解的问:城主有什么事? 罗通说:两位公子杀了孙监军的人南逃,他们凭着本事,说不定在江南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可无论怎样他们两个是不会得到皇上的赏识的,因为皇上周围的人都不喜欢有本事的人。 对孙监军我没有太多的忌惮,毕竟皇上对我也没什么办法。 我敢下结论,现在南方各城肯定都张贴着二位公子的画像,皇上不会不知道二位公子杀了孙勇的儿子。 所以我推算二位公子在南方可能会有所作为,但很难有大作为。因为他们要离着都城越远才越安全。即州才是二位公子大展宏图的地方。 叶玄说:可他们现在万万不得回来,孙家的人恨不得锉其骨,食其肉呢。罗通用拳头挡在嘴上轻咳了两声说道:难道只得让两个檠天架海之材四处漂泊,随波逐流吗? 叶玄说:这是他们的命呀。 罗通摇摇头说:如果这是他们的命,我有一计可以改他们的命,甚至即州的、乃至汉国、图兰国的命。 叶玄上前一步,俯首轻声说道:城主,玄,愿闻其祥。 罗通无奈地看看司马方。 司马方没读懂罗通眼神里的意思,但他学着叶玄的样子往前一步,俯首轻声说:方,愿闻其祥。 罗通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才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将军有三子战死沙场,这三子为守家卫国抵抗外族侵略而死,就是重于泰山;孙玉,孙昭、孙虎之流之因耍无赖被清扬和叶宁所杀,当然就是轻于鸿毛的。 司马元帅有句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司马方说:城主请直言。 罗通说:我常见四公子青云肌肤蜡黄,面无喜色,非长寿之相。 司马方说:我和夫人也有此疑虑。 罗通说:男儿死于卧榻不可说是重于泰山。 司马方不知道罗通说着说着清扬和叶宁的事,怎么突然就转到青云身上了。 叶玄听出了些端倪,说道:城主有什么话请直说。 罗通说:我望四公子不会有三年阳寿,我想借四公子三年阳寿替他换得流芳百世之名。 司马方没有丝毫的激动情绪,似乎儿子的命就像他家里的一件普通的物件一样,别人可以随便借。他说:老夫痴顽,请城主明示。 罗通说:过些时日孙家见清扬和叶宁实在寻不到,到时候我会用迂回的方式提示他可以退而求其次,让四公子替清扬和叶宁偿命。事也是因四公子而起,他们会以为捡了便宜。但我一定会和孙勇说清楚,四公子偿了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知道这件事对四公子来说非常不公平,可是汉国不能没有清扬和叶宁。 司马方说:叶宁可没有兄弟,他如果让叶贤弟替他偿命可如何是好。 叶玄说:如果他真提这样的要求我死又何妨,为了抵抗图兰人,我们死了那么多人,谁也没有怨言,如果我和青云的死能让清扬和叶宁把图兰人赶回雁翅关北,我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罗通摆摆手说:清扬和叶宁杀了他们三个人,我们还非得用三个人给他尝命吗?死一个无辜的老实人,足以使他们泄愤,如果再提过分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二位想想监军家里死了三口人,杀人者跑了,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让谁也不会甘心的,如果他不来明的,来暗的尼。孙勇是个什么人,我是最了解他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我才想出此下策。 司马方铿锵有力的说:城主,只要能泄了孙家的愤,我愿意奉上我儿子的命,我家老四秉性善良懦弱,但只要是司马方的儿子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罗通说:好,我会慢慢引导着孙勇往这里想。 叶玄说:城主就算青云无悔赴死,清扬和叶宁找回来也绝非易事。 罗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说道:自从清扬和叶宁离开后,你们见过大川吗? 叶玄这才想起这些日子真的没见过罗川。他问:大川在哪里? 罗通说:清扬和叶宁现在………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们自会回来。 孙勇去找罗通,问有没有司马清扬和叶宁的下落。吃了几副药后罗通的身体恢复的好多了,说话也不是前一阵子那样上气不接下气了,也不用说一会儿还要歇一会儿了。他说:监军,咱们的人会全力以赴的在江两岸搜寻,他们过江那天风急浪高,说不定早已入进鱼肚子了。 孙勇说:城主,你别说这些让我心中平衡的话,你该做让我心里平衡的事。 罗通说:司马清扬和叶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么做让你心里平衡的事,总不能把他俩的老子杀了,自古以来有父债子还的道理,也没听说过儿子杀了人,让老子偿命的。 孙勇说:也总不能我们家死了三口,他们两家都相安无事。 罗通说:人家用车给你拉金银去,是你不要。 孙勇说:金银谁稀罕,我要让他偿命。 罗通说:找不到杀人者用什么给你偿命尼。 孙勇把语气放平稳说:司马方家还有老四呢。 罗通知道是之前让人装做无意和他说的一些话起了作用,心中得意,但面露怒色说道:孙监军不要仗着你有丞相撑腰就太过分。杀人者偿命不假,但要杀人者偿,哪有让不想干的人偿命的。 那个四呆子,可不是毫不相干的,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明明是他把刀送给了孙玉,后来他又说是孙玉赖他的,才酿成此祸。 说着孙勇竟哭了起来,罗通还是故作愤怒的说: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家死了三口,杀人的逃之夭夭,司马方家和叶玄两家却过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日子。全城人都在看我家的笑话,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悲伤会被时间冲淡,可心里的窝囊气却越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里膨胀。城主不杀他家一个人难解我们家的心头之恨。 罗通叹气顿足道: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如果真去司马方家说这件事他会反了的。 孙勇说:他不敢,如果司马清扬和叶宁都在,这俩小子说不定敢铤而走险,现在他们没有反的资本。 罗通喘着粗气做沉思装,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司马方同意让他的四儿子替司马清扬长命,这件事往后就翻过去了,你不许再找司马方和叶玄家的事儿,哎!司马方是不会同意的。 孙勇说:只要司马家给我的儿子侄子尝了命,这件事就永不再提。 第15章 李代桃僵 司马方回去和姜氏一说出又让司马青云给司马清扬顶罪的事,姜氏本来是在床上坐着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羸弱的女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支棱着翅膀随时准备与欺负她雏鸡的敌人拼命的老母鸡。她坚定的说:不可能,是清扬杀了人,让他们把清扬抓来杀了,杀一百回我也不管。 司马方说:夫人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孙家也太欺负人了,元帅,我早就想和你说,咱们也过江去。姜氏说这句话时又变得像往常一样温柔和顺了,她接着说,过江往西去,离新都城远一些,没有人会认识咱们。再派人把清扬找回来,咱们一家人就又团聚了。 那江北丢失的城池和土地尼?任图兰人践踏和蹂躏江北的百姓吗?老元帅的语气中充满了忧国忧民的腔调。 那些丢失的城池和土地是皇帝家的,不是咱们的,儿子才是咱们自己的,我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谁也不能再动我的儿子了,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元帅面对女人的痛哭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姜氏停止哭泣后,他又抓着坐在床上的夫人的手说:夫人是清扬杀了人,你想人家的母亲就不伤心吗?我看青云面相不是长寿的相,以前算命的先生也说过。 姜氏一下子甩开老元帅的手,怒斥道:你别诅咒我的儿子,他能长命百岁。 人的命天注定,岂是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就让它缩短的,也不是一句祝福的话就让他本来短的命就增加半天。咱们战死了三个儿子,难道他们不是我的骨肉吗?难道因为失去他们,我就不心痛吗,可是除了心痛之外,我还骄傲,因为他们都是为国而死,他们都是英雄,如果青云肯替他的弟弟顶罪,他也将成为那样的英雄。 姜氏摇着头说:我不会因为失去了儿子而骄傲,我也不想让我的儿子成为什么大英雄,我只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夫人,请你不要如此执拗,你忘了道士说过的话。我也觉得清扬必成为一个“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大英雄,这我和你说过的。这个预言的前提是清扬的根基必须是在即州。孙家家抓着这件事不放,他就永远别想回即州,他的天命将被改写。 云儿替他顶了罪他就能回来吗?不,我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夫人,只要清扬和叶宁回来,他们迟早有一天可以把图兰人打回雁翅关北去,那时候就为死去的三个儿子报仇了,如果他永远回不来,咱死去了三个儿子就白死了。 不,我知道现在清扬还活着,云儿还活着就行了,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夫人…… 这时他们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司马青云走了进来,他面色蜡黄,眼里也没什么神采,活像一个做的特别像的稻草人,披着衣服站在门口。 司马方像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孩子那样忐忑不安,他结结巴巴的说:云儿你怎么进来了,你…… 姜氏过去搂着司马青云,又要哭泣,司马方轻咳两声,示意姜氏什么都别说。他觉得青云可能只是冒失的闯了进来,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司马青云说:我愿意!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司马方和姜氏都直楞楞地看着他,姜氏说:云儿你说的什么?愿意什么呀?她手扶在他的额头上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愿意替五弟去死,说到这里司马青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说:也不能说是替,本来这件事就是因为我而起了,娘就让孙监军把我杀了,那样他就再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到时候清扬和叶宁就可以回来了,他们可以带兵把图兰人打回他们的草原;收复汉国丢失的城池,到那时侯人们就会说,这一切的根由是因为司马元帅的第四个儿子的死。娘,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人们记住我的名字,也是一件值得庆幸和骄傲的事。要不然我也是活不了几年了,娘,就让我所剩无几的生命为我换得一个永恒的英雄的名声,让所有天下人都知道司马元帅五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怂包。 姜氏把自己最羸弱的这个儿子搂的更紧了,他呜咽着说:云儿,别说傻话,娘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青云说:娘您不能这样做,我早晚都会死,您难道更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死在病床上吗?他挣脱开母亲的臂弯,转向已老泪纵横的司马方,他说:爹,我死了真能换得清扬和叶宁回到即州的自由吗? 司马方说:城主还没给我准确的回答,如果不能换得他们两个回即州的自由,我是不会纳此下策的。 爹,你快去问城主,问他这几天和监军聊过这件事没有,如果监军同意清扬和叶宁回即州,可真是苍天厚爱我,让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有做英雄的机会。 姜氏又把青云抱紧,哭道:不要当什么英雄,好儿子,那都是骗人的,除了娘的话谁的话也不要信。 青云又一次挣脱开姜氏的搂抱,他抓着姜氏的手说:娘,我即便不被孙监军杀,过几年也会死,那样清扬又不能回来,您身边就一个儿子都没有了。现在我让他把我杀了,这件事就了了。几年后清扬再回来,他也不能再没完没了了。 司马方叹了口气说:青云这件事还没有定准,咱们还要听城主的回话,儿子你是好样的,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和你兄弟们一样的勇士的血。 事情就是这样,一开始你听到一件事时会以为是晴天霹雳,可这个晴天霹雳一旦在你的心里扎下了根,也便不再觉得可怕,特别是当自己无法阻止这件会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发生时,甚至会期待着它快些到来。 姜氏现在就是这样的心境,他知道是司马方已不会改变主意,青云又是视死如归,她当然不愿自己最老实的一个儿子去赴死,可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留住他了。 这天司马方、叶玄、罗通在司马方的书房里聊了很久,罗通告诉司马方,只要青云给他的子侄尝了命,孙勇答应不再提此事。 只是不知道青云…… 司马方长出一口气说道:青云知道了,那天我和夫人提起此事,他在门外全听见了,他说,对有这么一次死的机会感到非常荣幸。以前我真是错怪他了,我以为他胆小懦弱,一点都不像其他四个兄弟,可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却这么像个大丈夫。 罗通紧锁双眉,两眼放光,声音洪亮的说: 即州子弟多猛士, 司马世家出英雄。 图兰不义侵我疆, 青云用命保龙飞。 突然罗通跪拜在司马方的脚下,说道:元帅请受我一拜。 司马方赶紧把罗通扶起,说道:万万使不得。 罗通说:元帅有所不知,此乃天机,就算全汉国人给你扣拜,你也当得起。 既然罗通说是天机,司马方和叶玄便不再多问,三个人又说了些家国兴亡的话,定下明日来把青云绑走。 次日一早司马方带着姜氏去江边,姜氏看着浩瀚如海的龙曲江,如哀如怨的自语,江对岸就是幸福太平的日子,皇上都走了,我们却还要在这守着,还要送上我们一个儿子的生命。 司马方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人想要的是安逸,有的人想要的是抗争。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过江去过安逸的日子,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和咱们三个战死沙场的儿子见面时,他们问我,爹,把图兰人赶走了吗?我该怎么说呢?我说,你们死后我就和你娘过江南来过幸福安逸的日子了,那我会惭愧的再死一次。 夫妻俩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像是无话可说,也像是在酝酿痛苦,司马方知道,其实姜氏什么都清楚,她清楚他带她来江边的目的,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所以不想亲眼看着自己心的儿子被带走。突然姜氏大哭起来,无奈的,声嘶力竭的,歇斯底里的哭。 司马方并不阻止她,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哭出来她会疯掉的,姜氏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图兰人要杀我的儿子,自己人也要杀我的儿子,为什么? 司马方扶在她的肩膀上说:我们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再没有人杀的了他了。 姜氏突然停止了哭泣,也不擦脸上的泪,义正言辞的问司马方:元帅清扬可以回到即州了吗? 可以,但不是现在,要过一段时间。孙勇说了只要……(他没把只要青云死了几个字说出来),这件事不再提了,他说,就像他的子侄没被清扬所杀那样。 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下子注入进这个坚强的女人的身体,虽然不能说一下子容光焕发,但刚才铺陈在脸上的绝望和颓败一扫而光,她长叹了一口气,眼看着江的对岸,虽然怎么看也是一片浩瀚的水波,现在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最小的五儿子站在船头向她招手,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是心头肉,生清扬的时候她已经快四十岁了。 姜氏收回远眺的目光,她满眼含泪的说:还记得清扬十岁时生的那种大病吗? 司马方没有说话,但用眼神明确的表明怎么会不记得了。 姜氏哭着说:那时我心想为什么要死的不是老四呢?他那么呆呆傻傻的,纵是死了,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曾活过。那时他就像看到了我心里想的,就和我说,娘如果我死了可以让清扬的病好了我愿意去死,怎么死都行,没想到真的应了他的话。 司马方说:夫人,不要过度悲伤了,天命是不可违背的,青云若因为病入膏肓而死,像你说的,过不了多长时间,人们就会忘记他曾经活过。他这样死就不同了,人们会永远的记住这个身体像柳枝一样虚弱,灵魂像城墙一样坚硬的小伙子。 姜氏眼里开始有欣慰的光闪烁。 第16章 短命巨人 司马青云站在刑场上,眼睛望着北方,即州人大多都知道从江城来的是马元帅家有个痴痴傻傻的儿子,住的离得近的人经常见到他,但从来没听见他说过一句话。看到一个喜鹊窝,他都能楞上半天。从不敢踩死一只蚂蚁,他今天却替自己的兄弟受刑,并且是砍头,他脸上不仅毫无惧色,甚至还有几分豪迈。像是手里提着敌人将领的人头的将军。从上了行刑台到他的人头落地,青云没有说过一句话,可看行刑的百姓都从他不动声色的神态中读到了各式各样的豪情万丈的话。所有的看行刑的人都哭了,有的人是哭他的无辜,有的人是被他的勇敢感动,更多的人是被他面对死亡时的从容所震撼。特别是在他跪下去把头伸到垫头的石头上面之前,他竟然笑了。他好像不是去死,而是去一个梦寐以求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本来是不关这个老实人的事的,可是丧心病狂的即州城监军在找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的情况下,非要让是司马元帅的另一个儿子替他杀人的弟弟去死。城主一向不太怕他,不知为什么这次竟然同意了他的无理要求。 来收尸的都是司马府上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是哭哭啼啼,罗通吩咐他们直接把棺材钉好就行了,下人们问,不让元帅和夫人看了么。 罗通说:看了会更伤心,直接埋到西面山上去,他又朝棺材里看了一眼,此时还能看出青云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容。 罗通擦了一把老泪说道:贤侄真是好样的,然后拂袖而去。 司马方和夫人姜氏回来的时候,埋葬青云的下人们也都回来了,姜氏大哭了一场,少不得仆人们,丫头们也都陪着一起哭。 孙勇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他死了一个儿子,一个侄子和一个家丁,可是他知道司马方的两个儿子和叶玄的一个儿子也死了,因为他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司马清扬和叶宁过江的时候遇上了风浪了淹死了,并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虽然人已泡得面目全非,可他们腰间的佩刀不会因为泡水而变样。一把刀上刻着司马清扬的名字,一把刀上刻着叶宁的名字。那人把两把刀摆在孙勇面前。孙勇大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他觉得清扬和叶宁是受了上天的惩罚,可并没有受到律法的制裁。他并不能在街上向城里人喊:司马清扬和叶宁两个杀人者已死。也就是说,对于城里人来说两个杀了他子侄的人依然逍遥法外。所以他才在罗通的引导下想出致青云死地的主意。只有城里的人看见司马家有人为这件事付了生命,他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罗通为这件事可谓是用心良苦,在得知清扬和叶宁杀了人逃跑后,他第一时间让罗川去追。他太怕这两个双子星永远回不到即州了。他提前预判到孙勇会派人过江去寻找清扬和叶宁的下落,得知罗川已找到清扬和叶宁后,让他们找了两具和他们的身型差不多的尸体(在那个年代找两具尸体是很容易的),把他们的脸浸泡几天后,再把他们各自刻了名字的腰刀绑在两具尸体身上,然后把两句尸体放在水冲不到的岸边,让寻找的人又不太难发现。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件事的每一步都是按着罗通预先设计好的顺理成章的往下进行的。 古语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罗通想不到这些,事情也许就是另一种局面。 罗通的病时好时坏,大夫总说没有大碍,他的夫人也觉得他没有大碍。可一旦和司马清扬还有叶玄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严重,有时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叶玄劝他换个大夫瞧瞧,罗通摆摆手说:再好的大夫也是治了病治不了命。 这句话说的叶玄和司马方如坠五里云雾。 清扬和叶宁依照罗川告诉他的,沿着龙曲江左岸一直往西,差不多要走半年时间会到一座特别高的雪山下面,那座雪山是凭人力无法翻越的,只有靠缘法才可以翻过那座山到达想去的地方。 清扬问罗川怎么知道这些的。 罗川说:是我爹告诉我的,他说他梦到过这个地方。你们义无返顾的去。然后罗川就过江回了即州。清扬和叶宁继续沿江往西,和罗川说的一样,走了半年时间他们来到那座凭人力无法翻越的雪山下面。 把一路上乞讨来的东西都快吃完了他们也没等来缘法。 清扬说:缘法是什么?不会是这山会自行的裂开一道可以让我们通过的口子。 叶宁倒是不急不躁,他好像是到未来看过又回来的一样,到时候就会四处去找些能吃的东西,有一天他扛回来一只羚羊,和清扬高兴的像过年一样。叶宁说:只可惜没有酒。 清扬说:饿不死就是好的了,这还能吃上羚羊肉,你又想酒喝。你说梦这个东西准吗? 叶宁啃了一口肉,连连说好吃,把肉咽下才说:梦,准,已经到这儿了,再回去吗?怎么也得快撑不住的时候才回去! 撑不住,那太难了,我看你在这过一辈子都行,好像没有能难住你的事。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本来以为这回你该服气了,没想到你又扛了一只羚羊回来。你是怎么追上的尼! 叶宁眼往上一翻,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缘法,说完自己也笑了。 这时远处盘旋着一只鹰,一直往这里看,好像是闻着肉香过来的。叶宁把一块上好的肉扔给它,鹰把肉叼走了。 清扬说:你倒是挺大方。 什么时候没吃的了,再想办法逮那鹰吃,但在咱有富裕的时候就要适当的接济一下它,毕竟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谁都不容易。吃它是为了保命,给它吃的是因为善良。 清扬表示赞同叶宁的说法。 那天夜里的风雪好大,两个人在雪窝里冻的瑟瑟发抖。他们用那羚羊皮盖着腿,只可惜那羚羊皮太小能盖起来的部位太少。俩人怕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就不停的说话,说相互鼓劲的话,也说丧气话。只要不睡着就行,看着谁打瞌睡,就在敏感的地方给他一下子,使其尽可能的精神起来。 叶宁明天你该弄头牦牛回来。 牦牛肉好吃吗? 肉好吃不好吃的,它那皮大呀!这羚羊皮把咱俩的腿都裹不起来,牦牛皮够给咱俩当被子的。 原来你是惦记上牦牛的皮了,我看好了,咱俩在这若死不了,必能成大气候。一路上遭的是什么罪呀。挨饿在所有遭的罪里面都算不了什么!刚到这雪山脚下的时候,我们高兴成什么样子了,以为吃的苦,遭的罪可算是到头了,哪里知道竟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在等着咱们,这可好,用半年时间把一辈子该吃的苦,遭的罪都经历过了。这往后得享多大的福才能把这半年遭的罪抵平啊!叶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怨恨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还有着浓厚的感恩之情。 吃的苦多,享的福就大吗? 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啊! 做一辈子乞丐的有的是尼。 咱们和乞丐一样吗?乞丐是不得不要饭,并遭人白眼;可咱们本可以不这样,可是我们为了塑造自己,冶炼自己,主动的选择受这苦遭这罪。我们还没算挨过欺负是吗?应该再挨些欺负就完美了。 我看你是冻傻了,竟还盼着挨欺负。 我是怕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的人生将永远的顺风顺水,想挨欺负都不可能了,没挨过欺负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这一阵风雪更大了,叶宁搜肠刮肚的找让自己和清扬乐观的话,似乎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 清扬紧咬着牙努力的与寒冷和困意抗争着,他用胳膊肘撞一下闭上眼睛想睡的叶宁,哆哆嗦嗦的说,继续说啊!说除了挨欺负,我们还应该经历什么?让能来的都一起来!趁咱们还受的住的时候。 叶宁强打精神,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他说:咱们还该经历一场爱情,我们还没碰过女人尼! 这个节骨眼你还想女人…… 清扬的话没说完,他们的雪窝被什么砸踏了。然后是洪钟一样的笑声,哈哈……在这里尼!还没死。 清扬和叶宁仰头看看,是两个像铁塔一样的巨人,如果不是听到他们的笑声和说话的声音,他俩先想不到这是两个人。 那俩巨人像大人抱孩子一样,一人一个把他俩抱在怀里,他们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出去,也就放弃了,毕竟在他们怀里比刚才在雪窝时要暖和多了。 两个巨人一边走一边聊。 老大,怎么吃? 烤着吃怎么样? 这么嫩的肉烤着吃不如炖着吃。 弄回去再说,听当家的怎么说。 清扬心想,这倒好,把挨欺负那一骨节直接跳过去了,这得让人吃了,也好,也不是谁都是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的。 叶宁大声说:两位,你真想吃了我们吗? 第17章 两个大块头 是啊!不吃,你们也没别的用处啊! 你又没和我们处过事,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别的用处。 少废话,你们这些自私鬼,自己吃别的牛羊可以,有人要吃你就不乐意了。 叶宁说:人是杂食动物,肉不好吃,不香,有点酸,不如留着我们给你们干点别的更有意思。 这两个大块头,跳跃起来简直像羚羊一样灵活,没用多大工夫就跳到一个雪山峰的顶端。刚上来封顶后又从另一面往下滑,滑到一半停了下来。清扬心想这里可能有个山洞,这是他们住的地方,可他四下看看并没有看见洞口。 他们直接往雪山里钻,竟然钻进去了,里面灯火通明,非常宽敞,进来后再往外看时,清扬和叶宁都看明白了,刚才他们不是凭血肉之躯钻透了雪山,是刚下了不久的雪把这个山洞的洞口塞上了,他们是从厚厚的积雪中钻进来的。 清扬和叶宁被扔在地上,这里面比外面可暖和多了,很快他两个人恢复过来。 一个大块头说:当家的尼? 一个怪怪的声音说:我在这儿尼? 话刚一说完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说具体点是飞,他的背上有一双雪白的大翅膀。 一个大块头问:当家的,怎么吃? 当家的说:什么怎么吃? 大块头说:抓回来的这两个小家伙,是烤啊?还是炖尼? 你们……那当家的先是有点震怒,很快又把震怒收了回去,他说:你们看着办! 大块头说:不管怎么吃,也得把血放出来,要不然腥,腔子里的东西掏出来,肠子,肚子的太脏不好收拾。 当家的问,他们太瘦了,要不养一段时间再吃。 一听这话清扬和叶宁松了一口气,让刚才他们一说,和杀猪宰羊差不多,他们说的话又都能听懂,换了胆小的,不动刀也能给吓死。当家的一说养一段就好说了,只要不直接杀就会有活的可能。 大块头说:养一段也行,留着过年吃,不管好吃不好吃,最起码是新鲜东西。 叶宁一听说他们是新鲜东西,看来他们也并不是经常吃人,或这地方人太少,逮不着,所以把人当成了新鲜物儿,就像不靠江海的地方的人说鱼虾螃蟹一样。过年吃,还有小半年呢!到时候我们的缘法说不定就到了。 当家的朝他们走过来,他长的像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的身高和模样,可听说话的声音又不太像小孩子。 当家的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清扬说:你管的着吗? 叶宁说:我们是从汉国的即州来,当家的去过那里吗? 那当家的脸上略过一丝笑意,说道:即州,没去过但知道那座城池。 清扬说:他都要吃我们了,何必和他这么客气。 叶宁脸上带着迎合的笑看着当家的,说道:一时不吃就是朋友。 当家的脸上并没有杀气,甚至还有点和颜悦色,他说:这话说的对,你们昨天还用牛耕田,今天可能就把牛杀了吃肉,明天还让你吃了肉的牛的女儿或是儿子去耕地,但他们并不会因为你吃了他的母亲或是父亲而报复。现在我们只是计划吃你们,你就对我们这么深的仇恨,何况在吃你们之前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尼。 叶宁说:他脾气太暴躁,说不定当家的还不杀咱们尼,是不是? 当家的说:就是啊!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说着离叶宁更近了。 叶宁说:当家的整天吃什么呀?长的这么年轻。 当家的得意的摸摸自己的脸,说道:看出来了,我经常吃雪山上的一种雪果,它的根就扎在雪山里,一株上面结不了多少果子,这几千里的雪山上也并没有多少雪果树。但每一个果子都是无价之宝。 叶宁说:当家的您的眼珠真是又黑又亮。 清扬说:死到临头不要让人家瞧不起咱好不好,不死就抱着侥幸的心理。 叶宁看看清扬,又看看那当家的,说道:你看,就这样的脾气,不是脾气大也不至于跑到这么老远来碰运气,假设我们真成了当家的的盘中餐,那只怪我们运气不好,不能责怪当家的。 你们来碰什么运气,当家的又朝叶宁走进一步。 叶宁说:这说来就话长了,说着突然就搂住了当家的的脖子,一开始清扬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赶紧过去帮忙。 那两个大块头刚想冲过来,当家的叽里呱啦的喊出一句清扬和叶宁听不懂的话,他俩就在原地不动了。 叶宁使劲搂着他的脖子,清扬防着两个大块头。 叶宁说:想吃我们真你姥姥的胆大,老子是擎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你竟想把老子当白条炖了。 当家的说:你这人太不实诚,说的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尼。 叶宁说:什么说的好好的,我跑这么老远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吃肉吗?告诉你我从不会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侥幸,我一定要把命运攥在自己手中。 当家的说:你想怎么着?不会是吃我的肉! 叶宁说:吃你的肉也得把血放干净,把腔子里东西弄出来,那玩意不好收拾。让那两个大块头找绳子来,我得把你绑起来,总这么搂着太累了。 当家的吩咐:快去找绳子来。 很快,两个大块头中的一个把绳子拿来交到叶宁手上。叶宁把当家的手脚,翅膀绑好,说道:行,先这样。和清扬交换个眼色,心照不宣笑笑。说道:当家的给我们准备吃的。 当家的吩咐给清扬和叶宁准备吃的。 两个大块头把一些羚羊肉,牦牛肉给他俩端上来。叶宁把两样肉各自撕下一块来先给当家的吃。 当家的一边嚼着肉一边说,你们和我们处事放心就好了,什么事都会在明面上做,是不会做那种投毒之类的下做伎俩的。 叶宁问两个大块头有酒没有。 两个大块头犹豫着不动,当家的又说了一句清扬和叶宁听不懂的话,一个大块头就像听了命令一样退下去,很快搬出一个大缸来。一阵清醴的酒香飘了出来。 叶宁往酒缸里看看,里面飘着两个喝酒用的瓢把。他拿起一个瓢舀了半瓢让当家的先尝尝。 当家的不高兴的说:这是最后一次,我说过,我们是不会做投毒之类的下做事的。再让我尝什么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可以忍受你们对我的捆绑,但是不能忍受你对我们的真诚的怀疑。说完喝了一口瓢里的酒。 叶宁说:你这脾气还挺大,说完把瓢里的酒喝了,连声说好酒,清扬你也尝尝。 清扬也舀了半瓢喝下去,也连声说好酒。 你还对我不客气,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知道吗?知道什么叫俘虏吗?没做过是不是?俘虏就是你的生杀大权在我的手上,要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要不然我就让你的脑袋搬家。叶宁又摸着他身后的雪白的翅膀说:这翅膀不错,是怎么长出来的? 当家的说:这得修炼? 叶宁眼睛一亮,说道:修炼,怎么修炼?教给我们不行吗? 当家的说:这可不是你肯下工夫就能修炼成的,要看缘法。 叶宁问:缘法是什么? 缘法……这只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言传。 叶宁说:是吗?这个事挺难啊!咱说点简单的!说那种可以意会也可以言传的,你们这里还有没有雪果? 当家的说:雪果是不能储存的,要随摘下来随吃,我们这里没有。 叶宁看着瞅了当家的一会儿说:真的吗?我可不喜欢不诚实的人,特别不喜欢,可以说是深恶痛觉。 当家的说:真的,二位能不能把绳子绑松一些。 叶宁说:那行吗?绑松了你不跑了吗? 当家的说:绑松了不会跑的。 叶宁和清扬相视一笑,说道:看人家这话说的多霸道,绑松了不会跑的,威胁我们是不是?绑紧了就会跑是吗?叶宁拽着他翅膀上漂亮的羽毛说,你再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的毛薅干净,把你这翅子烤了吃。 一个大块头说:你小子别这么过份。 当家的又叽里挂啦的说了一通,大块头又不说话了。 叶宁指着那大块头说:我把你老大绑了你还这么大的脾气,还吃不吃我们,还放血,把腔子里的东西扔了,你小子够生的。说着又吃了口肉,舀了口酒喝。又问当家的:你们可有办法过了这雪山? 当家的说:这雪山只有长翅膀的才能过去。 清扬说:我看他两个跳的挺高挺快的呀!一会儿就跳到这雪山尖上了,背着我们过不去吗? 这个雪山尖还算个山吗?这大雪山比你们刚才上来的那个山峰的十倍都高,是跳不过去的。 清扬又问:需要什么样的缘法才能长出你这样的翅膀尼? 当家的说:这么说,你们是不会长出翅膀的。 叶宁说:这么说我们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雪山吗? 当家的说:那倒不是。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怎么过去? 清扬和叶宁面面相许,叶宁说:又没绑着你的嘴,你说就是。 第18章 幻影剑客 你们怎么这么多疑心,我说告诉你就告诉你。 叶宁说:你的疑心也不小,你告诉我,我说放了你就放了你。 当家的说:你们即州人都这么犟吗? 叶宁说:这不是犟,主动权是我们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我们再把你放了,你可是想吃我们的人,即州人从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当家的重复了一遍叶宁的话,他说:按理说是这么个道理。你们想没想过,若不是我的两个仆人把你们逮来,你们现在已经冻死在那个雪窝了。 叶宁说: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人想帮你,说不定适得其反,不仅帮不了,反而是把你害了。有些人想害你,最后不仅没害了,反而是把你帮了。所以我们养成了不从事物的表面去了解事物的习惯。就像外面的暴风雪一样,换做别人遇上这样的天气,他肯定会诅咒天地,我们不是那样,我们会认为这是天地要把我们锻造的更强大的方式。当得知你的仆人要吃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没以为真是倒霉到家了,我们相信这肯定不是最后的结局,我们相信我们最终的命运不应该是被更强大的人当作酒肴吃掉。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我们始终在想办法逆天改命。 你觉得你们做到了么,当家的说,我是说你们确定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吗? 清扬和叶宁都点点头。 当家的一抖搂身子,绑他的绳子都掉落在地上。叶宁想迅速的再把他逮住绑起来,又像刚才那样去搂他。清扬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他俩人都扑了个空。 当家的随便扑扇一下翅膀他两个就摔出一丈多远。当家的冷笑道:你以为你两个真可以逮住我吗?别说你两个,只要我不愿意,你来两万人也逮不着我。现在你们还以为可以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吗? 清扬说:我确定你并不想吃了我们。 没错,叶宁补充道:您不像是个敌人。 当家的说:何以见得我不像是个敌人?不要自以为很聪明。 清扬说:如果是敌人您就不会故意让我们把您绑起来了,有几次您的仆人要发火,您都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制止了他们。 当家的说:这就说明我不是个敌人吗?不足以说明。他指着叶宁说:你说,你不是很会说吗?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叶宁笑笑:从您的眼神和神态种可以判断您不是个坏人,我们也不是坏人,所以您不会伤害我们,我想您让两个仆人出去找我们,是不是就是怕我们冻死,而不是为了吃我们,可是两个仆人错领会了您的意思,说要吃了我们,您就顺水推舟的吓唬我们,但您说养肥了吃,您不会就是我们的缘法。 当家的大笑一阵,笑罢说:师兄果然没看错人,他又指着叶宁说:你竟说自己是擎天白玉柱,驾海紫金梁,口气可是不小尼。 清扬和叶宁相互拍了一下手,叶宁说:果然是自己人,我就觉得我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当家的说:说实在的我有点疏忽了,师兄是说让你们在风雪中感受一下,可是一定要注意分寸,我酒喝的有点多,稀里糊涂的告诉他俩说,外面有俩两条腿走路的,我是想说“快把他们救回来”,没说完就睡着了,他们就以为我是让他们找酒肴了,我睡了一天,醒的时候还没见他们回来,我想完了,这俩得冻死了,我正在犯愁,真冻死怎么和师兄交代呀,这个时候他俩把你们带回来了,一看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没想到你俩的命这么大。 一个大块头说:当家的这不是让我们逮回来做酒肴的呀!幸亏我们没掐死再带回来。 当家的说:真掐死他俩,可有你俩的好果子了,我师兄非把你们捻碎了不可。每年的这个季节我该在山里采雪果吃了,今年我都没出去,师兄早就告诉我了,他的两个徒弟要来,我得接着。 清扬和叶宁跪倒在地,说道:参见师叔。 当家的把他俩扶起来,说道:快起来! 清扬说:看来师叔就是我们的缘法了。 当家的摇摇头,说道:你们的缘法和天命是你们的坚强和你们坚持活了下来,这样的风雪,在那个雪窝里不是谁都能活着的。 清扬说:师叔,什么时候带我们过雪山啊! 当家的说:我可带你们过不去,得等着你师父的幻影剑客过来接你们。 清扬和叶宁都一愣,叶宁说:幻影剑客也会飞吗? 当家的点点头,幻影剑客不仅会飞,还能把你们带过雪山。 清扬说:这么厉害?他也是师父的徒弟吗? 当家的笑笑说:幻影剑客是你师父用木头和羽毛做成的一个会飞的东西,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比鸟飞的高,飞的远。 清扬和叶宁都惊奇的瞪大眼睛,叶宁说:师父也太厉害了,他竟然会做这么神奇的东西。 当家的笑笑,当然了,他能让自己的想法走进别人的梦里,还能让别人的未来走进自己的梦里,要不然是做不了你两个的师父的,两位武曲星,还又是双子星,一般的人是不敢收你们做徒弟的。 清扬问:师叔,师父在的地方叫什么地方,也和这里一样吗?经常会有暴风雪吗? 你师父在的地方叫“月亮岛”,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叶宁和清扬在山洞里呆了十来天,这期间他知道了师叔被称为雪山精灵,几千里的大雪山半天就能转一圈,哪里有雪果树,哪株雪果树上有几个雪果他都知道。在雪山中他像神一样,可以说是没有对手,什么隐身,穿山,遁地无所不行。可离了雪山,所有能耐都不灵了,首先是翅膀会化掉,再就是呼吸困难,他说离了雪山一天都活不了。他又说这两个仆人,也是,在大雪山里无所不能,一离了雪山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他自嘲道:看似法力无边,其实没有实际用处。不像你们,学成了本事可以纵横天下,做世间的大英雄。 清扬问:我师父尼?他可以离了月亮岛吗? 可以,但有些本事也是不能随便使用。但他可以把有用的本事传授给你们,你们把本事学会了就可以随便使用了。 清扬和叶宁两个很纳闷自己能学到些什么本事,又不好意思再问师叔,他们问的问题已经太多了。只盼着师父的神武大侠快来接他们。 这天他们五个人刚吃完饭,整在闲聊,雪山精灵说:幻影剑客来了。话刚一说完,落在洞口一只大鸟,由于它的翅膀太大,洞口太小飞不进来,只能在洞口等着他两个出去。 雪山精灵说:它是来接咱们的,快上去。然后领着他们来到它翅膀下面,一个大块头从那翅膀下面撩开一块木板一样东西,雪山精灵先跳进去,然后让清扬和叶宁都上去。 雪山精灵让大块头把木板落下来,里面就像一间小屋子一样,有灯,把里面照的很明亮。雪山精灵在一个罗盘上转动了几下,这幻影剑客又飞了起来。 雪山精灵撩开一扇帘子,他说:从这里能看到外面,你们过来看看。 这像是一扇窗户,看上去没有任何遮挡,把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但不透风,用手摸还挡手。看到刚才他们离开的那个山峰变得越来越小。叶宁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他喊道:我们飞起来了。清扬搂着他也激动的喊:是啊?我们飞起来了。他们在下面时看到的高不可攀的山峰,现在看就像一个个大馒头一样。 叶宁说:这也太厉害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若我有一个这样的幻影剑客,皇帝用他的宝座和我换,我都不答应。 看清扬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对叶宁的话非常赞同。 幻影剑客过了最高的那座山峰,开始慢慢往低处飞,再飞低一些后,他们看到一片绿色,再往远处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蓝色,他们知道那绿色是树木,山的这一边和他们躲避暴风雪的那边完全是两个世界。 清扬问:师叔,这边不会有那么多风雪? 雪山精灵摇摇头,他说:这边气候特别好,不冷不热,不湿不躁。怎么?怕了吗? 清扬说:倒不是怕,就是觉得还是没有风雪的地方更好一些。 他们没有在这里停下来,而是往那片蓝色继续飞去。 叶宁说:师叔:师叔这蓝色的是水吗? 雪山精灵说:是的。 清扬说:这江比龙曲江还要宽,飞都这么一大会儿还飞不到岸边。 雪山精灵说:傻孩子,这是大海。 清扬和叶宁一起发出“哇”的声音,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大海是这样看到的。 雪山精灵指给他们看,说道:你看那座岛,弯弯的,是不是像月亮。 清扬和叶宁都说“是”。 雪山精灵说:所以你师父给他起名叫月亮岛。 幻影剑客缓缓的落下来,雪山精灵又在那个罗盘上动了一下,刚才那块木板自动的掀起来,他走下去,清扬和叶宁随后也走下来。 第19章 月亮岛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前来接着他们,先是恭恭敬敬的和雪山精灵打招呼,然后又来接着清扬和叶宁。 雪山精灵说:余枫你师父最近还好吗? 这位被称为余枫的中年人一边领着他们往前走一边说:师叔,我师父很好,老惦记着您和您的雪果子尼。 雪山精灵笑道:是只惦记我的雪果? 余枫笑笑说:哪儿能尼?他又看看清扬和叶宁,说,这两位师弟果然是人中龙凤。 雪山精灵说:那还有假,冻死牦牛的暴风雪没能把他俩怎么地。 余枫竖起大拇指说:果然不是肉身凡胎。 空空道人住在一个低矮的小山头,和雪山精灵差不多,看上去特别年轻,但个子比雪山精灵要高,背后也没有翅膀。只看他的脸,就像和清扬叶宁他们差不多的年龄,只是头发和眉毛全白了,说话也是老年人的声音,一边和雪山精灵寒暄一边端详着清扬和叶宁。 雪山精灵说:你俩别犯傻了,快来拜见你的师父!他要把毕生的本事传授给你们尼。 清扬和叶宁给空空道人磕了头。 空空道人让他们起来,他指着清扬说:你是司马清扬,又指着叶宁说:你是叶宁。 清扬说:是,师父,我是司马清扬。 叶宁说:是,师父,我是叶宁。 雪山精灵说:两个很有造化的后生。 空空道人说:余枫,带着他俩在岛上熟悉熟悉,我和你师叔说会儿话。 余枫带着清扬和叶宁在这岛上走走,走到哪里就给他们讲解一下这叫什么,有什么来历。 叶宁问:师兄,岛上只有您和师父两个人吗? 余枫说:是啊!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提多清净,我们是过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一到集市上去还有点怕热闹尼。 清扬说:不是说岛上就是你和师父两个人吗?怎么还有集市尼。 余枫说:集市在雪山下面,离这里也不太远,坐船一个时辰就到了。除了用酒换些粮食和肉类,我从不去集市上去。 叶宁问:用酒换粮食? 是啊,我在这里酿了一种酒,那边岛上的人挺喜欢,用一斤粮食酿的酒能换回十斤粮食来。我也没有别的好传授给你们,慢慢把这酿酒的技术教给你们。 叶宁得意的说:别的我学不好,酿酒这个技术应该能学好。 叶宁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笑了。 这个岛东西长大概有一千丈,南北最宽的地方大该也就二三百丈的样子。两头尖尖,中间宽,一面突出去,一面凹进来,像极了一弯月亮,师父和师兄就住在中间部位的那座矮山上。岛上的植物清扬和叶宁大多都不认识,余枫带他们走的是岛上从南到北的一条主要通道,看上去是经过认真的管理的,两边都是一种高大的树,每一棵最少也有一丈粗,树干几十丈下面没有斜生出来的树枝,树干光滑至极,绿如翡翠。 清扬问:师兄,这叫什么树?太漂亮了,像一株株巨大的翡翠。 余枫笑笑说:你真有眼力,这就叫翡翠树。树龄最小的也有几百年了,最长的得几千了,就是岛中间那几株,有几十丈粗,差不多从有这个岛开始就有了那几棵树。 沿着这岛的背和弦沿海边的两条路的两边又长了不同植物,虽然不高,但看上去特别葱翠。 这岛上的植物,不管是大的小的,高的还是矮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似乎每一株植物里都包含着身体里盛不下的生命力。 这岛山也有野兔,山羊,以及各种飞禽,他们在中间的宽阔地带还看见了一个马群,大概有几十匹的样子。 余枫说的那几株最大的翡翠树长在一个小湖泊的岸边,那湖泊也是月亮形的,镶嵌在这岛里,在高空看大概就像从大月亮岛里抠出来的一个小月亮。 清扬和叶宁两个人被这岛上的风光陶醉了,叶宁说:这样的地方特别消磨人的志气,在这住一段时间,这不得把啥也忘了吗? 余枫摇摇头说道:不会的,这里有你真正想要而没有的东西。 叶宁说:这里的美景足以让我消沉下去。 余枫说:你只是刚来到的原因,在这待的时间长了,你会对这些现在认为特别美的东西感到麻木。你们需要战争,需要纷争,需要自己的才华得到展示,需要女人。说完需要女人,余枫笑了。 叶宁说:师兄,你不想外面的世界吗? 余枫摇摇头说: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我的生命和这里连在一起,就像师叔离不了雪山一样。他指着雪山的方向说,在雪山下面有一个阴阳小镇,那里生活着一群奇怪的人,他们都是各个年代修炼成隐身术的人,但因为使用不当,或使用过度遭受了惩罚。 他们在来到阴阳小镇之前,就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飘荡,谁也看不见他,他能看到世间的一切,他只是能看到,但什么也不能做,就算看见自己的家人受欺负他也是只能看着,也不能吃喝东西,也不能睡觉,还死不,这是一种细思极恐的惩罚,是非常可怕的。 清扬问:这得犯多大罪过,竟受到这样的惩罚。 你想啊,人一旦会隐身了会有好多方便尼,一时把持不住,就容易犯了错误。到了这阴阳小镇里后他们不再是隐身的,又像没犯错误之前那样,也可以吃饭喝酒睡觉了,可以说是过正常的日子。但是他们哪里也去不了,就只能在这个小镇上,有人说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一段时间后,若能再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就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了,可是他们背面是高耸入云的大雪山,前面是茫茫的大海,靠什么能够离开尼。所以到了这里差不多就是人生的终点了。 在距离阴阳小镇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马蹄谷,所谓马蹄谷,就是像一只巨大的马蹄踩进群山中,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和哪里都不挨着,马蹄谷虽然和阴阳小镇只有十里,这十多里是不可逾越的大雪山,那里有一个集市,就是我刚才说的到时候去换粮换米的集市就——桃源镇。马蹄谷中有几千人,人们过着非常恬静的生活。男耕女织,袅袅炊烟。谷中也有山外面的热闹景象。周边的风景也是特别秀丽。有溪流,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有冒着仙气的深潭,挺不错的,那里的人特别好,淳朴极了。 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应有尽有,又风景秀丽,想想就挺好的。叶宁已经开始憧憬到了桃源镇上的一些景象,甚至都想到了艳遇。 清扬问:师兄,我们多长时间能把本事学好? 余枫说:怎么也得三年四年的,这可是学大本事,不是学做泥瓦匠,可不是三天两早晨能学好的,这还是说你们天赋异禀,一般人一辈子也学不成尼。 叶宁一听要三四年,心里先凉了半截。自语道:要三四年才能出去一趟。 余枫说:怎么了?刚才还说这里风景多好,呆久了害怕消磨没了志气,现在就挂牵着出去看看了。不要太失望,什么时候我去集市的时候可以带着你们一起去。师父不会把你们管的太紧的,能捱过暴风雪那一夜对你们来说太重要了,师父本来是想让师叔在暴风雪之夜的半夜把你们接进山洞的,没想到你们竟捱到了早上,有的苦凡人是吃不了的。 他们正好把月亮岛转过一圈来的时候,余枫说:正好师父叫我们回去了。 雪山精灵已经被神武剑客送回去了,他是不可以在这待太久的,对于他来说这里还是有点热,他适合雪山中的气候。 进行了简单的拜师仪式后,空空道人对这两位弟子的中意写在脸上,他说:你们一路经历了什么我都知道,你们的师叔又和我说了一遍,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这是你们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当然,也是汉国的造化。虽然我是你们的师父,可我还要潜心修道,主要还是你们的师兄传授给你们本事,遇到一些无法悟透的事我可以点拨你们。 清扬和叶宁两个虽是天赋异禀,但两个人肯吃苦,愿意学习的能力比常人还要强,从到了月亮岛后,天天三更不到就起来练功,研读各种兵书到深夜。 一年后的一天余枫叫他们一块到海边走走,对他们说:你们还真行,师父都看不下去了,这么用功干什么,想要学到移动那雪山的本事吗? 清扬说:我们能在这里学多长时间是有限的,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学最多的能耐! 余枫说:难得你们能这么想,这样很好啊!师父让我问你俩有愿意学习隐身术的。没等他两个表态,余枫又说:我先给你们讲讲练成隐身术的规则。 即便是学会了,隐身术也不能凭借别人看不见你而胡作非为。就算一个坏人,你也不能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凭借隐身术把他杀了或做出别的惩罚。 一开始师父满怀热情的修炼隐身术,以为那样就可以肆意的对付图兰人了,炼成以后才知道,那是不被允许的。眼看着图兰人在自己的国家横行,自己身怀隐身绝技却依然是无能为力。师父非常失望,所以才潜心研制出了神武剑客,以及各种武功。 第20章 桃源小镇 清扬说:我听明白了,隐身这个本事,并不是可以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可以为所欲为,需要受很多限制。说白了就是一说挺好玩,其实没有实际用处。 余枫摇摇头说:倒也不是,可以做仲裁者,也可以有很多方便,比如会了隐身术,一旦隐身自身的体重会消失,但身体里的力气不会消失,也就是说即便是扶在一只鸟身上也可以被那鸟带去你想去的地方。 叶宁拍手道:这个可太好了。 清扬问:仲裁者是干什么的? 余枫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挑起战争,可大多数人都是热爱和平的,可一旦爆发战争,摧毁的却是讨厌战争的人的生命和家园。那些拼死攻陷敌人的城堡的士兵,看着是舍生忘死的冲锋,可他们真的喜欢这样做吗?是不得不。攻下一座城后战死的士兵,被草率的掩埋起来,那些真正喜欢战争的将领,却在他刚占领的土地上喝酒、吃肉、玩儿女人,大摆庆功宴。 如果只用参战双方的将领进行拼杀,定下规矩怎么算赢,赢了的或是占领城池,或是得到别的战利品。这样无辜的人就不会被殃及。但只是口头协议或是书面协议,是无法约束人们不抵赖的。需要一个让双方都畏惧的人做战争的仲裁官,监视着打仗的双方都不可以违反规矩。 会隐身术的人是做个仲裁官的最佳人选,提前说好打起仗来谁违反了预先定下的规矩,仲裁官可以任意处置。你想想一个会隐身的人可以对违反规矩的人任意处置,谁还敢坏了规矩呢?当然在双方打仗的过程中,仲裁官谁都不能偏袒。要不然就会受到犯了按自己的意愿随便做事的罪,就会永远不能显现肉身,永远不能做任何事,永远不死,就像阴阳小镇里的那些人那样。当然,如果是因为他执法公正,天下获得了和平,他的法术还会得到提升。 清扬和叶宁听了后非常激动,叶宁说:说敌我双方打起都有什么规矩呢?比如说不能怎样打,或者不能使用暗器,怎样算赢? 清扬说:是啊。 余枫说,规则是师父早就制定好了,并修改了多次也非常完善。等着出现了合适的机会就可以应用了。怎样?你们想学吗? 做了仲裁官就不能上场打仗了,我们俩不管谁做了仲裁官,都会少一个打仗的,清扬看看叶宁说:还是算了。 叶宁说:还是算了。 从此清扬叶宁二人便更加用功练习师兄传授的武艺。 他们来到后的第二个春天来,岛上的风光比以前更加明媚,更加秀丽,空空道人担心年轻人天天练功难免会觉得枯燥,就让余枫带他们到雪山下的桃园小镇玩儿一段时间,散散心,劳逸结合才更能激发出学艺的兴趣,也更容易把学到的东西消化掉,咱们顺便卖些酒,再籴些粮食。 清扬和叶宁当然特别开心,以为是神武剑客带他们飞到桃源小镇,可余枫说是坐船去。 叶宁问:师兄,为什么不让神武剑客带咱们去尼? 余枫说:神武剑客的每一个翅膀下面都有一块赤晶石,红色的,看着就像燃烧的火一样。神武剑客虽是不吃不喝,但它只要飞行就会消耗赤晶石,终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所以不会随便使用,明白了吗? 清扬和叶宁不约而同的发出感叹的声音。 清扬问:这赤晶石只有神武剑客翅膀下面的两块了吗?没有富裕的了吗? 余枫摇摇头说:若有富裕的可就好了。 叶宁问:师兄,现在这两块是在哪里找的尼? 余枫说:听师父说可没少费劲,为了找这东西他一个人在沙漠里走了几个月。 清扬问:只有沙漠才会有吗? 余枫说:也不一定,可师父好像是受了神灵的启示,预知到能在沙漠里找到,所以就一直在沙漠里找。 清扬说:那继续去找尼? 余枫说:不是没去找过,从找到现在用的这两个后就再也没找到。 叶宁说:那可真得仔细着用,若没有了赤晶石这神武剑客不就是一个摆设了吗? 余枫说:是啊! 他们来到船上,这船从外观上看和龙曲江里的船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浆。 叶宁问:师兄,这船自己会走吗? 余枫吹了声口哨,海里起了一阵的波浪,船随着波浪上下动着,三条大鱼跳起来像是和余枫撒欢,余枫和它们挥挥手,说道:大牛,二牛,三牛是你哥仨啊!好好干,咱们去桃源镇。 那三条鱼钻进水里去,从水里把三个绳子圈套进自己背上的鳍上面,就像马拉车那样,一条在前面驾辕的,身边略后面一点一边一条。然后不知哪一条在水里发出一声怪叫。 余枫说:都坐稳,就要走了。 船先是缓缓的动起来,然后越走越快,很快月亮岛被甩在身后,越来越小,慢慢的成了一个黑点,最后就看不见了。 清扬说:师兄,这鱼也是师父驯的吗? 余枫说:师父已经够忙的了,不能什么事都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做。这种小事我就替他老人家分担了。你们不能一下子什么都学会,你们把上战场杀敌的武艺学好就行了,回头我把怎么驯鱼,怎么驯别的飞禽走兽,编一套册子给你们带着,你们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把册子放好,让有缘人学。 清扬说:好的师兄。 师父会不会把怎么做这神武剑客的手艺交给我们?叶宁说完吐了一下舌头。 余枫说:回头你们问问师父,师父这么喜欢你俩,应该会给你们个图样,我看过制作大鹏鸟的图样,一看头就大了。若有细心的有耐心的木匠,这个应该做的出来。只是那赤晶石不好找。 清扬说:赤晶石不会只有这两块,肯定还有,我觉得还是学会做神武剑客是关键。 余枫说:那你们就问问师父,肯把那图样给你们,应该没问题,好东西只有传承下去才好啊! 叶宁指着远处说:快看,看见雪山了,快到了。 余枫往前看看,说:还得半个时辰,没听说过看山跑死马吗?山太高了,你看着近,跑起来就远了。这是鱼拉着,走的快,若自己划船不知得划多久尼? 叶宁说:是吗?从月亮岛过来很远吗? 余枫说:很远很远呢?我们可以到桃源小镇来,但从来没有桃源小镇的人到过月亮岛。他们按着我说的方向找过月亮岛,但是从来没有发现过月亮岛。他们有的在海上漂了一个月也没看见任何岛屿的。所以每次我去了镇子上,他们都管我叫天外来客。 清扬说:看来不知在哪里出了问题,总不至于有一个月的行程。 叶宁说:师兄,你不是说这桃源小镇就是雪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吗?他们距阴阳小镇十里路都无法逾越。 余枫说:是啊!的确是这样。 叶宁问:那是谁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尼?那个人又是怎么来的尼? 余枫说:我和你一样对这件事非常好奇,就向镇上的人打听了,他们说,这里好像是龙卷风的一个巢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龙卷风裹挟一伙人来到这里,这些人来自天下的任何地方,有黄头发的,红头发的,黑头发的,白皮肤。黄皮肤的,哪里的人都有。 清扬说:也只能是这样,植物的种子可以通过鸟儿的粪便带向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可人不能这样携带,迁徙到这样的地方只能靠龙卷风的裹挟。 终于他们到了马蹄谷的桃源小镇,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着,就像是飘在雪山下面的彩云一般。白色的云从雪山上面飘到小镇的上空,若不是偶尔听到鸡鸣狗吠的声音,真让人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从海边往里走大概一里路的样子就来到了那个集市,看这集市就像他们家乡的集市差不多了。两边是商铺,路中间还有摆摊儿的。 有个汉人模样的人远远的看见余枫就迎上来,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呵!这天外来客又来了。 余枫说:老伙计还好吗? 那人说:好着尼,这回带来多少酒。 余枫说:和每次差不多,找几个人帮忙卸下来去!老样子给你自己留两坛。 那人伸出三根手指,笑嘻嘻的说:三坛。 余枫说:怎么又长了,和你处长了却越是不实在了。 那人说:这么多年一直是给你卸船装船的,每次都是两坛酒,现在我儿子也长大成人了,两坛不够喝了。 余枫笑笑,也不多和他计较,说道:快卸去。 余枫给了他两个一袋铜板,他说这是马蹄谷的通用货币,这些钱够一般人家花一两年时间,镇子里有一家桃源客栈,让他们玩儿够了就去那里,他会帮他们到那里订好房间。 叶宁问:师兄咱们在这玩儿几天? 你们什么时候把钱花完,玩够再说。你们的努力给你们赢得了一个不错假期。 清扬和叶宁本以为装完粮食,最多待几天就走尼,没想到是一个假期。两个人高兴的跳起来。 余枫又叮嘱他们这段时间让他们随便玩儿,他有时候也会去桃源客栈找他们。他不在的时候也不用找他。 清扬和叶宁都答应下。 他们就此分了手,清扬和叶宁绕到集市外面,先是到雪山下的桃树林里转转,去感受一下老家的气息,月亮岛虽好,可上面的植物,花花草草的他们都不认识,有点太像仙境,没有一点人间的气息,桃花最起码是他们从小就认识的。那里说不定也有他们认识的鸟雀之类,见到了也可以略解思乡之苦。 他们看到了余枫说的那瀑布,从山上飞流直下落进下面的深潭,发出一种悦耳的雷鸣一般的声音,那水潭方圆有几十丈,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水汽,水潭边也长满了桃树,一阵风吹过,一片落红飘在水上,就像晚霞映在上面一样。 水潭边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有几丈高,叶宁在那石头下面上下看看,他说这石头不是从哪里滚下来的,而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你看它的根在下面。 清扬也过来看看,同意了叶宁的说法。 他们在这水潭边玩儿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潭里的水。两个人都说好喝。然后又到桃树林里面转了一圈,觉得肚子饿了,叶宁提议说要去镇子里吃点东西。两人便往镇子里去了。 第21章 李欢欢 刚才他们不是从集市走的,直接沿着海边去的雪山下面,一路没遇见一个人,这回来到了集市上,看见了这镇子上的人。这里大多数人长得和他们不太一样,但是说话一样。二人都觉得奇怪,这里没有多少汉人,但所有的人都说汉话。这里的街道房屋,人们穿的衣服和汉国的一模一样,只是长相不一样,真是一件怪事。师兄忘了和他们说这件事。 叶宁指着一个女人让清扬看,他说,好丑啊!咱们即州也有丑的女人,可这女人的丑和咱们即州女人的丑不是一个丑法儿。 清扬笑笑说:丑还不一样吗?无非就是难看。 叶宁说:不是这么简单,咱们即州人的丑,好像是造物的神疏忽大意或是偷工减料造成的;而他们的丑完全不是一回事,像造物的神故意为之,拿他们脸上的五官找乐子。 清扬被叶宁的比喻逗笑了。 叶宁说:你别只是笑呀,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清扬说:让你这一说我觉得也是了,这个镇子上的人还真不少,这是不是桃源小镇上最繁华的地方了, 叶宁说:咱转转就知道了。 清扬指着远处一个酒幌子说:看卖酒的,咱们去喝酒。好久没正儿八经喝一顿了。 二人一拍即合,穿过人群进了飘着酒幌子的那家酒馆,门口挂着一块有了些年头的牌匾,上面刻着四个字“桃源酒馆”。 叶宁笑着说:有点儿意思,看来这是镇上比较好的酒馆了。 清扬说:那该着咱俩有口福,两人说着话进了酒馆,里面坐满了喝酒的人,划拳的大呼小叫,吹牛的海阔天高。见他俩进去伙计赶紧来支应,用店小二特有的热情打招呼,二位来二两? 叶宁四下看看说:来几两都行,我看你们这儿没闲地方了。 小儿笑道:二位,我们后面还有一个小院,比这里优雅,准保合二位的心。 叶宁和清扬抱着半信半疑的心理随伙计来到后面的小院,店小二果然没有撒谎,酒馆后面真有一处清秀雅致的所在。整个院子被一个长藤搭了一个顶,藤上开着各色的花,漂亮极了。院里摆个四张桌子,每个桌子配有四把椅子,店小二从清扬和叶宁二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的“中意”。说道:二位,环境怎么样? 叶宁说:环境确实不错,不知酒菜的味道怎样? 店小二自信地竖起大拇指,往脑后一甩,二位,看来是初来乍到,我这把话说得再漂亮也说不出酒菜的味道来,二位尝尝再说。 叶宁说:把你们馆子最好的酒上一坛,镇馆子的菜上四个。 小二答应了出去,不多时端上来四个菜,伙计一面往桌子上放菜,一面念叨的菜的名字,金衣鲫鱼一条,西红柿炖牛肉半斤,海螃蟹两只,炸知了猴一盘。二位稍等,我去拿酒,很快小二又抱来一坛酒,还带了两个碗来,放在桌子上。二位慢用,有事喊我。说完退出去。 清扬说:这个地方还真是来着了,和到了即州差不多,我怀疑这家酒馆的老板是从即州刮来的,除了这海螃蟹,这仨都和即州的一样。 叶宁说:可真是,说着把酒倒上喝了一口,咽下去就忍不住说了声“好酒”。 清扬刚才吃了一口鱼,他说:你尝尝这鲫鱼,绝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鲫鱼。 叶宁夹了口鱼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晃着头,似乎不这样就无法表达出他对吃在嘴里的鱼的满意程度。 二人把酒言欢叙说着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向往。他们正说的热闹时小院里进来一个穿着漂亮,长相俊美的姑娘。 姑娘径直朝最里面的桌走去,用衣袖轻拭竹椅,然后才背对着清扬和叶宁坐下去。 很快店小二抱来一坛酒,又端上一条金衣鲫鱼说了声:姑娘慢用,就退了出去了。 姑娘倒上酒不紧不慢地喝酒吃鱼。 看到心仪的异性后,那种无法抑制的悸动,像一个火种一样,在两个年轻的心里燃烧起来,清扬和叶宁故技重施,剪刀石头布分出输赢,然后赢的上前搭讪。 叶宁的石头赢了清扬的剪刀,面露得意之色,像是出征的将军那样,眼神中流露出出师必胜的自信。 清扬一只手攥拳,胳膊肘往下压,给他加油。 叶宁抱着酒坛端着酒碗,坐到姑娘的对面去。 姑娘并没有吃惊,好像是见惯不怪,又像是有恃无恐。 叶宁说:姑娘是这里的长客吗? 姑娘喝了一口酒说:聊天可以,别动歪心思,我不喜欢心术不正的人。 姑娘真是爽快人,真巧,我是一个心术很正的人,姑娘祖上是汉国人。 心术很正?我刚坐下,就过来搭讪,说完姑娘撇出一个轻蔑的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漂亮的女孩子主动搭讪,不能作为评定一个小伙子心术不正的标准。往小了说,这是被姑娘的魅力所吸引;往大了说,这是一种向往美好和幸福的本能,仅此而已。 油嘴滑舌,姑娘并无恶意的说,就像姑娘们嘴里常说出“讨厌”两个字差不多,说的是“讨厌”,心里其实是喜欢。姑娘眼中的柔情,说话时脸上稍纵即逝的笑大大的增强了叶宁的自信,他说:姑娘,我问的话你还没一句也没回答呢? 姑娘,把酒倒满一饮而尽,她说:你不觉得我能让你坐在我的对面,并听你说话感到莫大的荣幸吗?还非要让我回答你的话,你的要求有点多了。 叶宁并不觉得尴尬,他聊以自慰的笑笑说:真是万分荣幸,看来姑娘不只是美貌天下无双,性情也是首屈一指的。 姑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继续。 继续什么呀?叶宁让她看的有点不自在。 继续夸我呀,我喜欢听夸我的话,就算明明知道奉承的人是信口开河,言不由衷,可听了受用。 叶宁喝了口酒,心想这个姑娘还真是不寻常,不太好对付,一招儿不慎,说不定就掉进她的套里。 姑娘说:让你说怎么越没得可说了,我还以为是个王者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要不把你朋友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喝。 我朋友特别不喜欢和姑娘说话,特别是漂亮姑娘。 姑娘回头看看清扬,正好清扬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狭路相逢在一起。姑娘一下子把头转过来,刚才她的心里突然像被射进了什么东西,脸上起了一阵绯红。她喝了口酒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又借说话来缓解内心里泛起的一阵悸动,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随便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啦,他说长得漂亮的女人一般是除了漂亮一无是处,我觉得他说的有点片面,可以说是非常片面。我觉得长相漂亮的女人,心灵肯定也会很美,漂亮是心灵映在脸上的倒影,就像山美,水中的倒影也会美是一样的道理。 叶宁对自己即兴组织出来这么一段话感到非常高兴,他脸上清晰地写着对自己的佩服。他认为多么无懈可击的心,也会被刚才那句话融化,最起码在那一瞬间是融化的。 刚才如果姑娘在听,说不定真能被叶宁的才情所感动,只可惜刚才她的所有感官都去体会和清扬的眼神撞击时带给她整个人的震颤了。就在叶宁自鸣得意的发表他的漂亮与心灵的倒影的时候,他在这个漂亮的姑娘的面前变成了空气。他说的话也成了和空气一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进入她的耳朵。 还好,叶宁只顾自我陶醉了,并没有发觉眼前的姑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喝了口酒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楞了一下神,问道:什么? 叶宁还以为她是只顾在心里咂摸刚才他说的话呢,所以并没觉得尴尬,他重复道:你叫什么。 李欢欢,她说。 欢欢,叶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和你很像。 你是干什么的,欢欢好奇的问。 打鱼的,这几天晒网。就到处溜达溜达。 欢欢一撇嘴,她说:谁信,打鱼的那有像你们这样的,一边说着又一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打鱼的应该是什么样的,不出海干活我们还不能穿的体面些吗? 一看你是没见过打鱼的,并不是从衣着看出来的,打鱼的不是你们这样的肤色。 叶宁这才想起龙曲江边那些打鱼的人,一个个都是黑里透亮的。 欢欢把酒喝干了,把酒碗一推,用衣袖拭了一下嘴角的酒,起身说:我该走了,你们慢慢喝。说完便往外走,路过清扬身边的时候,她用眼角溜了他一下,这回没撞上他的视线,他似乎对她的离开也并不太在意。 叶宁问:姑娘你住哪里? 欢欢边走边说:有缘还会见到的。 叶宁又回到刚才的座位上,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遍“李欢欢”,然后把酒倒满。和清扬说:干了,说话时眼睛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 清扬用佩服的目光看着他说:干了,为你即将到来的胜利。 两个人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22章 李金 李银 叶宁摇晃了两下头,脸上一直展露着幸福的惯性遗留下的笑。清扬看了他这得意的样子,觉得自己不对刚才的事问几句,都有些有失礼貌了,或是显得是在嫉妒自己的好兄弟。他说:这姑娘的确挺漂亮。 她叫李欢欢,长的挺有味道是吗? 清扬一句对李欢欢客套的赞美像是给叶宁储满了话的湖堤掘开一道口子一样,他滔滔不绝的说起来,真是缘分,师兄让咱们溜达溜达,没想到就遇上了她。还是你看到这家酒馆的幌子,如果咱们不想喝酒,即便是想喝酒,却没走进这家馆子,错过任何一个环节,都会错过她。叶宁吃了口鱼继续说:恰好这里的酒菜都这么合咱们的胃口。出来前还想尼,若有一场艳遇该多好,没想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再遇到漂亮的姑娘,咱们就不用剪刀石头布了,你可以直接上前搭讪。 此时清扬抚摸着胳膊肘想起来那段未知的缘分,他的彩虹公主,她现在也长成大姑娘了,应该出落的如花似玉!现在一想到她,还是那个有点淘气的小姑娘的样子,有时候他想在想象中使她长大,可他也只能让她的个子长高,而脸还是原来的样子。 叶宁看清扬出神的样子便问,你想什么尼? 这时清扬才想起刚才叶宁说的话,他说:好兄弟真是太仗义了。 店小二进来收拾李欢欢刚才用的桌子。 叶宁问:小二哥还忙吗? 小二陪着热情笑道:不忙了,前面没人了,就剩您二位了。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坐下和我们聊聊,叶宁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铜板扔给小二,不白白让你耽搁时间。 小二把铜板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显出惊讶之色,赶忙把钱放回桌子,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二位这顿饭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呢。二位想了解什么尽管问。我虽然孤陋寡闻,但只要知道了的,肯定会详尽的和二位说。 叶宁问:这镇子上有多少人。 小二说:镇子上的常住人口也不是很多,可这马蹄谷里也只有这一个小镇,谷里的人们都要到这里买卖东西,流动的人多。二位您不会是才来这马蹄谷的。 我们是从海岛上来的。 这也是奇事,常有从海岛上来我们这的,我们这的人却离不开这马蹄谷。 刚才那个姑娘是这里的常客吗? 小二脸上略过一丝看透了叶宁心事的微笑,他笑里的语言是,你这家伙拐弯抹角的问这问那,其实就是想打听那个姑娘啊!他说:她是我们镇子上的公主尼,她父亲是镇子里最有钱的人。差不多也是马蹄谷最有钱的人,她叫李欢欢人长得漂亮不说,还会武艺尼。 是吗?她没有订亲事!叶宁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二笑笑说道:这件事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她没订亲事,她的三个妹妹都有了婆家,唯有她还没有。 为什么? 要求高啊,听着有好几个要求,首先品相得好,武艺还要好,还要会读书识字,把这几项凑在一个人身上多难啊!所以……好几年都没人敢上门说亲了。公子加把劲儿,说不定你行。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清扬说:小二哥还有活要做吗?如果没有活了,不如就多聊会儿。 没活儿了,现在陪您二位聊天就是我的活儿了。 清扬把刚才那个铜板又塞给他,说道:小二哥,别客气了,我们还要耽搁您一会儿尼。 小二不好意思的把那个铜板揣起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说:二位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清扬说:您祖上肯定是汉国人! 那没错,即州你们知道! 小二哥祖上是即州的。 那倒不是,我们那个地方太小,我怕说了二位不知道,即州是在龙曲江的北岸,我们是在龙曲江的南岸,和即州对着,我们那叫铁营村,当然这都是族史中写的,我从来也不知道即州和铁营长的什么样。 这马蹄谷中的汉国人不多。 不多,整个马蹄谷总共有个两万来人,汉人也就有三千人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这里的人说的都是汉话,穿的都是汉服尼。 这可是一件值得汉人骄傲的事,小二得意的说:掌柜的也是汉人,若知道有人愿意听这件事,他肯定也在前面偷偷的自豪尼。甚至他更愿意来给你们讲。在二百多年前有兄弟二人被风卷到这里来,老大叫李金,是个医生,老二叫李银是个书生。 他们刚到马蹄谷时哪里的人就说哪里的话,大家交流起来特别不方便,李金想悬壶济世,无奈语言不通,没法和病人交流;老二想教书育人,可除了少数的汉人,没人愿意和他学。最后老大想了个办法,谁找他去看病,只要说汉话的都可以看病,治疗。不分肤色,不分民族,由于岛上缺少真正的医生,所以人们想治病只好去和他的弟弟李银去学着说汉话,写汉字。 李银交给人们一个快速的掌握汉话的方法,就是让人们日常交流时,尽量的多用汉话交流,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在镇子的中心还有他兄弟俩的雕像尼? 听了这段故事清扬也面露自豪之色,说道:原来是这样。 小二说: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叶宁说。他一门心思的要走,还惦记着再遇到李欢欢尼。到前面结完账,他俩就出来了。二人出了酒馆到了街上叶宁的眼就不够使得了。看了左边,看右边,生怕一疏漏会错过看见李欢欢。 清扬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你和那姑娘约好了出来见面吗? 约好了多没劲,不期而遇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看你这次是动了真心思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和她之间肯定会有故事发生,我要带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和她留在这里。 清扬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叶宁,你是当真的吗? 叶宁已被刚萌发的感情蒙蔽了心窍,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了。随口说道:“当真的”。 你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来这里的了,不管绕了多少路,咱们不应该忘记最初的目的地。咱们的城池被掠夺了,百姓被外族人欺凌,你说要留下? 叶宁这才看出清扬动了气,他双手搭在清扬的肩膀上嬉皮笑脸的说:我是随口说的,看把你急的,放心好了,咱们兄弟会永远并肩作战,把图兰人赶到雁翅关外面去。为了和你一起亡命天涯,我都杀了人的,怎么会留在这温柔乡享安逸呢?让你一个人去与图兰人厮杀吗? 清扬搂着叶宁的肩膀,眼力流露出坚毅与欣慰的神情。他们在集市上来回逛了两趟,叶宁也没看见李欢欢的身影。 清扬说:如果有缘分肯定还能遇上。 他们去了余枫和他们说的“桃源客栈”,和掌柜的说是余枫订的房间,掌柜的让伙计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挺大的房间,余枫还没回来。 叶宁问伙计:伙计,订房间的那个人一直没回来吗? 伙计说:订完房间,连上来看都没看,只和掌柜的说会有两个小伙子来住,然后就走了。 叶宁和清扬心照不宣的一笑,伙计下去后,叶宁问清扬:你笑什么? 清扬说:你笑什么? 叶宁说:你说师兄是不是在这桃源镇有相好的。 清扬说:这得问问师兄才能知道。 叶宁说:你问还是我问。 清扬说:谁不知道闷的心里难受就问呗,我无所谓。 叶宁说:我更我所谓了,我的心只惦记着李欢欢尼。 他们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清扬提议去海边喝酒。 叶宁欣然同意。 二人一人抱了一坛酒来到海边,把鞋子脱下来扔到一边,卷起裤管,先是在沙滩上此起彼伏的浪花里走了一会儿。 清扬先坐下打开酒喝起来,叶宁也坐下来。天渐渐暗下来,已看不清大海的模样,只能听见波澜壮阔的海浪声。 清扬说:这海浪真好听。 叶宁把食指挡在嘴边,示意清扬不要说话,闭着眼睛仿佛这声音比刚喝进肚子里的酒更让他沉醉,他轻声说:清扬你听这声音太像战场上万马奔腾的声音了,冲锋声,厮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到时候咱俩冲在最前面兵来杀兵,将来斩将,让图兰人听了咱俩的名字就闻风丧胆,我预感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清扬的目光望向远方,甚至穿过了大海上空的黑暗,他好像看到了江北汉国的大地上到处都有的兵荒马乱。 清扬自语道:我似乎可以看到未来,我看到了不可一世的图兰将士被我打的狼狈逃窜。 你在未来没有看到我吗?叶宁问。 我只可以看清自己的未来,但我相信在最关键的时刻,咱俩肯定是在一起的。 叶宁学着清扬眺望着远方,他怎么看也是一片黑暗,他说:除了黑暗和天上的星星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不是现在看到的,只是看着远方,想起了说这件事。 叶宁把语调拉长说:苟富贵,勿相忘。 清扬说:也怪,我从来没想过富贵的事。 第23章 李欢欢 叶宁向清扬竖起了大拇指,说道:看来你是注定要了不起的,我就差太远了,我就一个大俗人,一想到功成名就,接着就想到的必是妻妾成群。 清扬笑笑说:还妻妾成群,你有那战斗力吗? 叶宁做出一个低俗的动作,说道:我战斗力很强的,不服来战,说完就跑了。清扬在后面追,边追边骂道:你这个王八蛋。 最后叶宁停下来向清扬求饶,少不得清扬在他身上挠了一阵痒痒。然后两个人又回到刚才的地方继续喝酒。两个人把各自坛里的酒喝完后躺在沙滩上看星星。 叶宁说:都说天上的每颗星都对应着世间的一个人,你相信咱俩真的是武曲星下凡吗? 当然信了,不仅是武曲星,还是双子星,专门为拯救风雨飘摇的汉国所降生。这样的话一定要相信,只有相信了才会有足够大的力量强化自己,你对这个说法有所怀疑吗? 我当然不怀疑了,这么好的事一定要相信,但只是信也不行,天天就躺着想象着本事会从大地里顺着自己的双脚往身体里长,那迟早会泯然众人。曾经特别热衷传播这件事的人们,会比谁都更热衷的传播与原来的说法意义相反故事。并且会编纂出好玩的说法。比如说,什么双子星下凡,双饭桶进圈还差不多。为了不让对咱们寄托了厚望的善良的人们失望,咱们别无选择,只有成大功立大名。 两个人又说了好多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话,当然少不了会说起白天遇到的李欢欢。清扬劝叶舟不要太动情,毕竟这里不同于汉国的任何地方,她未必会肯和他走,他更不可能留下来。若真动了情,势必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果。 叶宁的意思是人生可以适当的做些规划,比如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要提前有一个规划。但是感情是不可以做规划的,你不能提前想好了,一定要找个具体到什么长相,什么样的眼睛的人,那样不仅无趣,也不现实。遇到了让自心动的女孩非要压抑住自己的感情装作无动于衷吗?那不是非常没人性吗?遇到了就爱,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就到明天再说好了。 清扬知道叶宁的热乎劲刚上来,这时就算把他泡在冰水里也无法把他内心的火冷却的,便不再说。 两人回到桃源客栈后余枫还没有回来,不过让人带来一句口信说,今晚不回来了。他俩人随便吃了点,又洗了澡就睡了。 每天清晨叶宁还在酣睡,清扬已经起床,他有早起的习惯,大多数时候早起练功或是读书。这回出来随身没有带书,在院里练功也不好,人家都在睡觉,你在院里踢腿练拳的多出洋相。 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无事可做,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他也在床上躺不住,所以每天起床后就到海边去走走。 这天刚到楼下有个东西砸了他的头一下,他也没太在意,以为是被风刮了什么东西,刮到自己头上紧接着又砸了一下,这回他转过身去一抬头,只见在二楼的一个窗户上李欢欢向他招了一下手。 清扬笑笑说:这么巧,你也住这里。 这么早,你去干什么? 我想去海边走走。 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吗? 清扬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这样合不合适,其实就一会儿他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叶宁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又想起了叶宁说的“要不就留下”的话,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如果你有这份闲情逸致,我当然不介意了。 李欢欢把窗户关了,很快来到院子,她说:我什么都可以缺,唯独不会缺闲情逸致,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出了客栈的院门。 清扬本想再从来客栈时的门出去。 欢欢说:这个时候客栈的门还没开,只能走院门。 清扬说:看来你经常来这里住,挺熟啊。 欢欢无所谓的笑笑说:有一点熟。 清扬问:他们这个客栈,在这经营了多少代了。 欢欢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具体是多少代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东家付元爷爷和我爷爷是最好的朋友,我父亲和付英叔又是好朋友。 你这是有一点熟吗?你们两家是世交呀。 欢欢轻轻点了两下头,嘴里噙着微微的笑说道:可以这么说。 有好大一会儿他们找不到要说的话,两个刚认识的男女,就那么安静地散步,有些尴尬,两个人拼命地找着着可以聊的话题,即使无聊的,空洞的话题,也比这样的沉默要好千万倍。好在欢欢是个很容易找的话头儿的姑娘,她问:你们是不是刚到桃源镇? 清扬说:是啊。 从哪里来的? 清扬心想她肯定以为我是刚被龙卷风刮来的,在心里思忖该不该和她说他们是从月亮岛来的。 欢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姑娘,她见清扬稍一犹豫,就说:你不要想着编故事蒙骗我,马蹄谷里的人可以容忍很多东西,唯独不能容忍不诚实。 清扬想他和叶宁的事在汉国任何一块土地上都不能和别人说。在陌生的地方就无所谓了,自己的倾诉不仅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而且还能满足人家的好奇心,最主要的是可以缓解无话可说的尴尬,清扬说:我们的故事很长很精彩,你有耐心听完吗? 欢欢拍着手说:有耐心有耐心,我最爱听长故事,清扬就把图兰入侵,赵元朗南逃,他和叶宁两家都逃到即州,然后他们杀了人的事说了。 我们杀过人,你害怕吗? 欢欢摇摇头,用同情的语气说:那是个无赖,该死,然后,好巧不巧的,你们就被风卷到这里来了。你们每天都躲在山洞里不出来吗?欢欢问完自己也笑了。 清扬说:都到这么老远来了,还用躲到山洞里吗?我们在月亮岛和师父学武艺和兵法,学成之后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家,把图兰人赶走。 欢欢听了清扬最后一句话,怅然若失,脸上的笑像枝头的花被一阵风吹过一样不见了,他习惯性的咬了一下嘴唇说:你还要回去啊? 清扬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必胜的神情,他语气坚定的说:我要回去把图兰人赶走,让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 不是说皇帝都逃了吗?皇帝都不管的事,你为什么要管? 你不懂,清扬说。 欢欢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惊讶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当皇帝。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帝呢?清扬用不屑的语气说:如果不是图兰人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在这个镇子上过一生也不错,这里环境优美,又清净,不像我们那里总是有不断的战乱。 你可以不回去啊,又没人非要你去打图兰人。 清扬还是那句“你不懂”,如果有人逼迫我,我还越不去做尼。是我自己,我不允许自己对这件事视而不见,这是我的使命。 就凭你自己? 还有我兄弟,我们会并肩作战。 就那个,欢欢一脸的不屑,他一肚子的风花雪月还和你并肩作战。 你不了解他,他只是有些多情,但也是条汉子,是好兄弟,为了陪我出来,他竟杀了一个人。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只从表面上是看不懂一个人的,叶宁是从不隐藏和伪装他的真性情,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比较轻浮,其实不是,他骨子里还是比较专情的。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他轻不轻浮,专不专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清扬被欢欢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确实说的有点多了,他说:我是怕你对他有误会。 我觉得你也不算不爱说话。 清扬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还行。 可你的朋友说你不爱和姑娘说话,特别是长相漂亮的姑娘,是我不够漂亮,还是怎么了。 他就爱开玩笑,和他在一起,他总会说出逗人发笑的话。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吗? 清扬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从一记事就在一起,一起偷鸟窝,一起打架,我们两个最多的时候打的十几个孩子抱头鼠窜。 你们不一起追姑娘么? 清扬笑着摇摇头,这个不一起,我们有约定的。 什么约定?欢欢接着追问。 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没有为什么,清扬把话说得比较生硬,让人听起来未免有些不舒服,幸好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点不经意的嬉笑,这也大大减缓了在听话人心里引起的不适。 爱说不说,我迟早会知道的。 清扬觉得作为刚认识的两个人,他们已经说的够多。也走得够远了,他说:你还是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坐,安静地看看这大海。 你这个人好霸道,这大海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在这里安静的看,我就不能吗? 清扬拧着眉头看着她,他似乎想让欢欢从他紧锁的双眉中,和严肃的眼神里读懂点什么。 可欢欢故意不看他,假装被这时刻都在咆哮的大海所迷住了。 清扬说:我的意思是咱俩尽量别一起回去。 咱们算是朋友了! 清扬觉得欢欢的话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回答:咱们当然算朋友。 即然算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凡是来到马蹄谷的人还没有能离开的。 第24章 叶宁动心 清扬没有和欢欢一起回去,他回到房间时叶宁还躺在床上,听到有人推门,叶宁睁开眼睛,显然他已经醒了,只是觉得赖在床上比较舒服,他在床上用力地伸个懒腰,然后长出一口气说:好不容易可以睡会儿懒觉,你还起那么早,去干什么了? 到海边溜达了一圈,坚持早起会有意想不到的美好呢。 有什么好溜达的,还有比在床上躺着更舒坦的事吗? 叶宁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你还没睡醒呢,快起来。 叶宁又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发出很用力的声音,然后才极不情愿的懒洋洋的起来。不过他马上来了精神,问清扬,你猜我梦到了谁? 我知道你梦到了谁,我又不会走进别人的梦里的法术。 我梦见了李欢欢,她和我在海边散步,两个人说了好多话,在梦里时说的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一醒了就记不清了。 清扬心想,如果你能早起梦就是现实了,他说:你是不知道早起的好处啊。 你也不知道睡懒觉是多么舒服,两个人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叶宁说:要不要到海边再溜达溜达。 清扬说:你去,我要去享受吃过早饭后躺在床上看会儿书的怯意了,祝你好运。 叶宁不知道为什么清扬最后来了这么一句。 清扬躺在床上享受只有他自己才能领略到的,饭后躺着看会儿书的幸福。 过了一会儿,叶宁突然跑回来,喘着粗气说:清扬谢谢你的那句祝我好运,你猜我遇见谁了? 清扬一看他这激动程度,便猜到这必是遇见李欢欢了。他佯装不知道,故意说:你除了让我猜你睡觉梦到了谁,就是让我猜你出去遇见了谁,这谁猜得到。 我遇见了李欢欢,没错,就是我做梦梦见的那个,我想去海边,正好在街上遇见他,真是太巧了,她也住这个客栈,她还约咱们中午一起吃饭。 是约你,还是约咱们? 是约咱们,如果只是约我的话,两个人认识时间太短,说着说着就没得说了,三个人要好一些。清扬这回我是真动了心,在别的姑娘面前我从来没有这么激动,他说话的时候捂着胸口,现在我的心还在野蛮的蹦跳,听说心如此的跳法会减少寿命尼。减就减,若最终能和她在一起,少几年寿命也无所谓呀。 还是你自己赴约,我可不想做你们的油灯。 他说让我叫上你,不去不好。 有什么不好,人家就是客套一句,其实心里根本不愿意我去,多碍眼呀。 那我自己去和她吃饭,替我想想该说些什么。 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还用请教我吗? 我不是说这回动了真心吗,闹着玩儿的时候怎么说都是游刃有余。可动了真心就不一样了,怕会做错事,说错话,越这样往往是越会犯错。 你可以用真心对待,然后带着闹着玩儿的心态去赴约。 用真心对待,用闹着玩儿的心态去赴约,这样行吗?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对哪个姑娘动真心尼。 叶宁在铜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面貌,又检查衣服上是否有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污渍。他时而对着镜子翘起嘴角笑笑,时而又板起脸,他自言自语的说:神造这么完美的面孔,就是为了让漂亮姑娘恋恋不舍的。清扬你说拥有这么完美的面孔的男人,如果还有征服不了的姑娘,那问题是出在哪里? 清扬迎合着他说:问题出在那姑娘的眼睛上。 叶宁对着铜镜向清扬竖起大拇指,他说:太对了,虽然是他约的我,饭钱也不能让她出。 那是当然,男人吗?在姑娘面前就得有个大丈夫的样子。 不相信缘分不行,刚来的那天在集市上,那么踅摸也没看到她,今天早上就遇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跟她聊聊“缘分”,对,就从缘分开始聊。 一上午叶宁不是在镜子前端详他自鸣得意的美貌,就是设计和李欢欢的对白。 清扬都觉得他有些魔怔了,叹口气说:在即州时你可是个情场高手,怎么来到这里就水土不服了呢? 我没和你说吗?动了心和闹着玩儿是不一样的,现在我倒是怀念我从不动心的时候了,那样可以很潇洒,很自如。动了心,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总是畏手畏脚的,有时候说话都说不利索,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好,大概是她哪摄人心魄的眼神,看我的第一眼,就把我的魂魄给勾走了。 祝你春梦了无痕。 叶宁出门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欢欢见只有叶宁一个人,知道是清扬故意躲着她,努力的不让心中的怅然若失在脸上流露出来,她说: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我不知道他们这里什么做得好,你熟,你点,随便点几样就行。 叶宁很佩服自己浪子的本性,原本所有的激动和会出现的局促不安,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并没有因为对他动了心,在她面前就变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那都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原来我还是那个情场高手,不会因为心动而改变。 很显然欢欢故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白衣服,把他的脸映衬的更加白皙,微微画过的双眉,让她显得更加抚媚动人,她的眼睫毛像挂在心灵窗口的珠帘,让她那摄人心魄的目光不至于太炫目。 “你真漂亮”,这四个字一出口叶宁自己都深感意外,他本来没想说的,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指引了他。 欢欢大方的笑笑,显然她的耳朵早已适应了这样的话,如果刚认识的朋友不对她说类似的话她反而不习惯了,她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一顿饭差不多都是叶宁寻找话题,然后就被欢欢简单的一句“是吗”,或是“原来如此”,给终止了,她没有一次表示对叶宁感兴趣的事也同样感兴趣,只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 按理说欢欢这么明显的表示,叶宁应该可以看出,今天欢欢要约的主要不是他。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意首先表现在她在他面前表现的会特别在意自己的外貌,以及衣着的每一个细节。当然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也是一样。 欢欢一开始以为清扬会来才画了淡淡的妆,穿上她以为比较适合自己的衣服,后来一看只有叶宁自己,干脆大大咧咧起来。不慎把菜油溅到衣服上,她都不刻意的遮挡一下。 可这一切叶宁并不当作是欢欢根本就不在意他,她不太热衷于他苦心找到的话题,他认为那是她矜持。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抢着和他说话,他才不喜欢那样的呢;菜油溅在衣服上,她毫不在意,他认为,这是他的不拘小节。总而言之,他把她的任何不在意他的表现,都一厢情愿的理解为恰恰是因为她对自己很在意。 就算欢欢直接和他说,她喜欢的是清扬,他肯定会以为她和他开玩笑呢。 吃完饭叶宁要去柜台结账,欢欢说:不用了,他们是不会要你的钱的。 为什么?叶宁问。 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为什么。 叶宁不信邪,非要去结账,欢欢也不拦他。叶宁问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的问他是哪个房间,旁边给他们送菜的伙计说是欢欢小姐的朋友。 掌柜的满脸堆笑,那笑已经超越了对一般顾客的热情,他连连说不用结账,欢欢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要钱呢?我们只怕招待不周。 叶宁又和掌柜的说了几句客套话,想要再回房间问问欢欢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房间里只剩下了吃剩的菜,喝剩的酒,欢欢已经走了。 回去后清扬问叶宁玩得开不开心。 叶宁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显示出他刚才用幸福冲了个澡,他说:今天她可真漂亮,眉毛淡淡的描了,别提多勾人魂魄,穿着一身白衣裙,简直像仙女下凡一般,真遗憾你没看见。还有一件怪事,掌柜的不让结账,看来她和这饭店的东家很熟。 看上去今天你没喝多少酒。 头一次约会就喝个酩酊大醉,不太好?我得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要让她知道我是一个谦谦君子,昨天在桃源酒馆她肯定以为我是一个情场浪子了,我得设法弥补一下。 清扬打趣道:凭你这绝世无双的盛世容颜,按说浪一点儿也无可厚非。 其实昨天我也没太轻浮,幸亏没有,看样子她不喜欢那样的,她大概更喜欢老成持重的,我在街上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饭店,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说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我要回请她一次,还可以加深一下感情,这次你也去,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没得说了。三个人,怎么也要好一些。 一会儿我去找她,问问她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叶宁去找欢欢说要回请她。问她什么时候合适。 欢欢只把门开了一条缝,在里面说:我不要你回请,我是自愿请你的,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一顿饭的人情。 叶宁把门又推一下,让那条缝宽一些。 欢欢用力一推,把门插上了,一开始那条缝都没有了。 刚才那一刹那,叶宁看到一只玉臂,像透明的一般,叶宁的心酥酥的,仿佛要掉下渣来。他在门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不是我觉得欠你一顿饭的人情,我是想…… 你什么都别想了,回去,我要休息了。 明天中午好不好,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们在这呆不了许久的。 第25章 桃花潭 他们在这里待不了许久了,这句话对欢欢起了作用,她还要见见清扬,清扬也说过他们学成武艺要回汉国尼,真让她难以理解,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去打仗,她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便答应道:好。 叶宁说:那就说定了,不准反悔呀。 欢欢在里面不耐烦的说:吃个饭说去就一定会去,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我要休息了。 叶宁刚要走,欢欢又在里面说:叫上你那哥们儿! 叶宁说:好的,这回我一定带上他,然后连蹦带跳地回他和清扬的房间去了。 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说:她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清扬合上手里的书问。 答应明天中午一起吃饭了。 把你高兴的像要娶媳妇一样,我以为她答应嫁给你了呢,清扬说完继续看书。 叶宁把他的书夺过来,他说:答应嫁给我,哪有这么容易。好饭不怕晚,早晚能嫁给我就成,明天你可一定要一起去。 清扬把书夺回去,你约会非要拽上我干什么? 这不是刚开始吗?往后处熟了谁稀罕带着你。 清扬若有所思,他自语道:我好像那脱坯的木匣子,一开始有我,能让你们非常容易的粘合在一起,用完还是把我扔在一边儿。 就算是,你的书没白读,恰当合适的比喻张口就来。 我读书可不是为了这张口就来的恰当合适的比喻,只是这个比喻正好赶到这儿,并不是从我脑子里或是书里冒出来的。 我知道你读书是为了伟大的事业,为了沙场上和图兰人干起来的时候,更得心应手和战无不胜。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追求伟大的事业的同时,也给自己来点小情调岂不是更有意思。伟大的事业,赶走图兰人固然是重要的事,可我们也不能辜负了青春不是?再怎么不凡的人生,最终也要回归家庭,无论获得多大的功绩,爱情上的不称心如意,家庭中的不完美无缺是任何功绩都不能弥补的,人在临死前,你让他说出一生中最遗憾的事,他绝不会说他没有征服哪片土地而死不瞑目。 清扬把书放下,眼神中有了刚才没有的热忱的光芒,他好像对叶宁的话很感兴趣,他说: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人在活的好好的时候,从来不去想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为争世人眼中的大功绩,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到快死的时候才会埋怨自己不应该错过某个姑娘。 为了避免这样的遗憾出现,我必须坦白的告诉你,其实我也看上了李欢欢,如果我要和你公平竞争,你不会恨我? 听了清扬的话,叶宁先是因为对李欢欢爱得太深而信以为真,所以他的脸有一瞬间短暂的失血,显得有点苍白,后来经过理智的判断,他觉得清扬是和他开玩笑。他说:当然可以了,不管是土地还是女人,有人争才显得更弥足珍贵。 如果在这场对李欢欢的角逐中,我侥幸胜出,不会影响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最伤兄弟之间感情的无非是钱财和女人,我觉得钱财是伤不到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因为对咱们来说钱财这东西太无所谓了;如果女人无法伤及到咱们坚不可摧的兄弟情谊,那么我敢说这样的女人像钱财一样,也是身外之物;如果任何一个女人都能伤及到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那这种兄弟情谊也是水中月,镜中花,不要也罢。叶宁说完这句话定睛看着清凉扬的反应。 李欢欢尼?她能伤及到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吗?清扬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很认真,似乎非常想知道他所问的事的结果。 如果这样你不参与,肯定伤及不到,若参与进来,不管是谁胜出……叶宁突然笑了,是那种逃避现实的笑,然后接着说,不会的,我们按约定办事吗? 清扬知道,他自己也喜欢上了欢欢,虽然不及叶宁热烈,可面对他她这样一个容貌完美无缺,灵魂又是万里挑一的姑娘,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能被他那种特殊的柔情捂化了,幸好有一份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感情看守着他的心。他对自己说,这就是缘分,她就在身边,缘分却在另一边。清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再遇到这样的姑娘不能再用剪刀石头布了。 往后我的心就被她的心黏住了,对再好的姑娘也动不了了,全天下除李欢欢之外的女人都是你的,我也无所谓。 你比猴子都精呀,到哪里再去找和李欢欢这么完美的女人呢。 沉浸在幸福中的叶宁,听不出清扬话中略带遗憾的意味。 次日清晨,清扬依然起的很早,不过这次他没有去海边,而是在街上随便走走,似乎一个新地方的街道,比熟悉的地方的街道都能带给游子不一样的感觉。刚走出不大一会儿从前面胡同闪出一个人影,虽然天还没有完全大亮,但从身影他已分辨出是欢欢。 清扬停住脚步,他听到她在笑,然后说你是为了躲我吗? 清扬强按住内心的激动,故意冷冰冰的说:我躲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债主,说完继续往前走。走到她面前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欢欢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削减对他的热情,仿佛她看出了他的冷漠是有意为之,是为了掩饰一种更浓烈的感情而有意为之。否则一个男人对一个刚认识的女人是没必要如此讨厌的,何况昨天他还和自己聊的很愉快。 清扬在前面走,欢欢就在后面跟着,走了一段,清扬停下脚步冷冷的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街道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也能走,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一句话竟怼的清扬无话可说,他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有必要和她聊聊,好让她对自己死了心。他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聊。 我觉得除了聊天气和邻居家的家长里短,聊别的在这大街上都不太合适,哪怕是清晨的街上没人。 清扬虽然没有说话的,脸上的表情分明同意了欢欢的说法。 欢欢说:往前再走两条胡同,在第三条胡同右拐可以到雪山下,那里有一条瀑布,瀑布下面有一个水潭,水潭旁边好多桃树。 清扬知道她说的是他和叶宁最一开始到过的那个地方。他们一前一后来到那个瀑布下面的桃花潭边。 欢欢站在那块巨石下面说:这叫听月石,传说每到了五月十六这一天有缘人可以在这石头下面听见月亮上的人说话。 轻扬没有顺着欢欢的话题往下聊,他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有问你吗?你有没有心上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说的太明白,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那你说来我听听我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知道了,汉国来的人可真厉害。 轻扬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然后说:我兄弟喜欢你,他真的对你动了心,你再和我这样纠缠会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 你就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故意疏远我了。 谈不上故意疏远,你我本来就不太熟。 你可真够哥们儿义气。 我不允许自己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我和他说的话还不如和你说的话多,难道你和我好就是对不起他了么?这是什么道理? 是他先喜欢上你的。 什么意思?你是后喜欢上我的对吗? 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是他先还是你先,我知道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 你撒谎,人的嘴可以撒谎,行动可以撒谎,可心和眼是撒不了谎的。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也喜欢我。 你快别自作多情了,以为自己漂亮就得每个见过你的男人都得拜倒在你的脚下,你自信过头了。 清扬的话没有伤害的欢欢,她越是笑了,不像是无奈的或认命后释然的笑,而是胜利者的笑,或是想出了取得胜利的办法的笑。 你笑什么?清扬似乎从她的笑中发现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人家在大街上走路你管,现在又管着人家笑不笑,你管得好宽。 我觉得你没怀好意。 你这人想法太多了,我笑一下,你就说是不怀好意,如果我哭,你是不是该说我诱人怜惜了。你们这些从大地方来的人,脑子就是复杂,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非抖落出个错枝末节来,从来不会直来直去的看问题,你们十分享受这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的对待的过程还是怎么了? 轻扬有点被她指责的不知所措,又无力找出合适的措辞反驳,此刻他真庆幸自己是要用骏马、长枪和弓箭去征服这个世界,而不是靠口舌。如果靠口舌,恐怕他连五户人家的疆土都打不下来。他说:我说不过你,但我可以用简单的话表达清楚我心中所想,感谢你对我的一片好意,只怪我此生福浅,无力消受。 你不觉得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有些不礼貌吗?谦谦君子不该这样对待一个爱慕他的姑娘,哪怕你真的不喜欢我,也应该采取比较含蓄,或是有点迂回的方式。 第26章 叶宁的烦恼 欢欢说的虽然是失望的话,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伤心的痕迹,从她的脸上显不出一分一毫的内心的波澜,好像她的心和脸是不相通,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可以各自忙各自的事。 我……我是一介武夫,擅长的是骑射,所以有些口拙舌笨,说话若有冒犯,望姑娘不要见怪。 欢欢摇着头笑笑,说道:你太客气了,说实在的从小到大我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方面的打击。这么说,我这是生平第一次倒追男孩子。可笑的是还被拒绝了,她笑得很自然,最起码看上去是,好像她经历了一次非常好玩的事,而不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她这个反应让清扬觉得她好像并不是当真的,更像是闹着玩儿,像是和别人打了个赌。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拒绝了她,而感到内疚或者自责。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欢欢满怀期待地看着清扬。 清扬极力的想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她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儿,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 欢欢接着说:做朋友也这么难吗? 清扬觉得自己看她的时间有点长了,他都觉得有失礼貌了,他赶紧说:可以,当然可以。 那么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也不用躲着我了,我发誓再也不纠缠你了,这样好不好。 这样当然好,清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生硬,甚至有些无情。 你不要觉得太内疚,我是一个自我治愈能力很强的人,所以不会太难过,如果说有一点伤心的话,也绝不是因为不能与你厮守终身,而是因为第一次追男孩子就被拒绝了。不过,该庆幸的是我终于也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什么滋味都尝过,才不枉活一回。如果一个人总是吃甜的东西,从来没吃过苦,他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是甜的。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当然可能每个女儿都觉得自己的父亲了不起,我也不是说我父亲是你想成为的那种了不起的人。 我没想过要成为了不起的人,清扬说。 你想成为大英雄。 也不是,我就是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能先让我说完我的父亲再说你的梦想吗?他和我说过一句让我今天倍感欣慰的话,对不起,我从小霸道惯了,从没有人和我抢东西,包括说话,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清扬笑笑说:那你先说。 我父亲告诉我,女孩子最好不要和志向太远大的男人一起生活,因为志向远大的男人心中只有他的志向和野心,根本无暇关爱身边的女人。所以有些事表面上看是损失,放长远来看,说不定是赚了便宜;好多事,我们都不能从表面和眼前看,要站在未来,站在高处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事在眼前看,也许我们是赚便宜的,过几年才知道那个便宜是所有祸患的根源。有时候你以为苍天对你不公,再过几年才能看清苍天是在帮你。 这都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欢欢点点头,父亲还说,自我治愈能力,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本事,按他说的我是一个挺有本事的人尼。 清扬说:你父亲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我说完了,你可以说你的梦想了。 话如果被打断了,再重新说,总需要重新酝酿情绪,清扬眺望着远处的瀑布,视线仿佛穿越过了大雪山,他仿佛看到了故土上的兵荒马乱。他说:你从未体会过国破家亡的那种切肤之痛,我有四个哥哥,三个都战死在抵抗异族人侵略的沙场上。我经历过丧失亲人和家园。 我生活在皇城,从小过得很安逸,可我听皇城外的人说过,他们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图兰人来了”。只是听到,你永远觉得是故事,以为别人嘴里说的残酷的事离你特别遥远,当我们举家从皇城往即州迁的时候,一路遇到的都是难民,他们的家园被烧毁,亲人被杀害,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道未来除了死亡和更大的不幸还有别的什么结局。但凡有点热血,心中就会埋下那颗种子,说到这里清扬捂着心的位置。 那颗种子萌芽后,从未因为我远离了战乱,过上安逸的生活,它就停止生长,到现在它已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尚若此生不能把图兰人赶到雁翅关外去,我将生不如死。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个太平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吗? 清扬摇摇头,他说:我还不配过那样的日子,你大概从未尝试过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那样的感受,只要那团火不灭,我根本没有闲心思考虑别的。 欢欢看着眼前这个胸膛里有火燃烧的男人,心想,怪不得他眼睛这么明亮,屋里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光自然会从窗口透出来。一开始让她为之着迷的整是这双眼睛,看来她的着迷是有道理的。听了他的一席话越觉得自己对他高攀不起了,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与她的自我治愈能力也是密不可分的。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知不可为而不为,是智。 欢欢释怀的笑笑,长出了一口气,她说:好比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满心欢喜的东西,我不顾一切地向它扑过去,它就跑了,我就拼命的追,追着追着它突然飞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我坐在地上哭,那我就是个傻子;我笑才对,告诉自己,跑着的怎么能追上飞着的呢?只要努力地追过也就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 叶宁说中午请吃饭,你去吗?欢欢问清扬。 清扬说:去。 欢欢笑笑没有说话。 这次他们三个人说话的主要还是叶宁,虽事先练过,可说起来还是有些言不由衷,越是想表现自己,越把自己弄的像个小丑一样,总的说来叶宁觉得这顿饭吃的不是非常理想,还不如上一次,上一次他最起码没看出欢欢对他不感兴趣,这次他有点看出来了。 回去后叶宁问清扬:你说她是不是看不上我 女孩子怎么也要矜持一些,人家总不能像你一样热烈。 叶宁觉得清扬说的也有道理,决定循序渐进的对欢欢展开追求。 一个多月的时间和欢欢也见过几次面,她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又无法再进一步。 这天清扬被余枫叫去不知道办什么事了,叶宁独自到桃花潭玩儿了半天,回客栈时在街上遇到了欢欢,这次她比往时热情,说等了他半天了,要请他吃饭,问他想吃什么。 一听欢欢专门等着他,还要请他吃饭,叶宁别提多激动,他真庆幸自己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他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无论如何得我请你的。 欢欢说赶紧选地方,要不我又说你婆婆妈妈了。 叶宁选了个火锅店,欢欢带了一个姑娘去。她给叶宁介绍说,是她的表妹,叫巧英。 叶宁觉得欢欢的表妹人长得也挺漂亮,单看脸蛋的话毫不逊色于欢欢,只是叶宁觉得她的眼睛里缺点什么。她很爱笑,可叶宁看了她的笑,总觉得不舒服。她的笑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她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所以才用笑让自己显得更美。她说话很尖,叶宁听了只觉得有冷风吹进他的脊梁。 欢欢向巧英介绍道,这是来自汉国的美男子叶宁,这样说不夸张? 巧英用怪异的眼神看看叶宁,又似乎害羞的低下头,尖声尖气的说,当然不夸张,我觉得还不够呢。 看了她的眼神,又听了她的声音,叶宁都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她那眼神让人觉得好淫荡,他相信,如果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肯定会主动的往他怀里靠。他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要和欢欢说,可现在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心里只剩下腻歪。 巧英有事离开了房间一会儿,欢欢问叶宁怎么样? 叶宁被问的莫名其妙,问:什么怎么样? 我表妹呀,长得怎么样。 叶宁低头一边吃东西一边敷衍了一声,嗯嗯。 你正经点,咽下嘴里的东西好好说,嗯嗯是什么意思呀? 叶宁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挺好的。 这么简单,能不能形容几句。 叶宁冷冷的说:美的像天上的云,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慢慢处不就有了。我可看出来了,她看上你了。 什么意思啊?我追你,你给我介绍别人,这是什么招数儿,你们桃源镇上的人可真够讲究的,自己不要的也不扔,转让给自己亲戚。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是觉得你跟巧英更合适吗? 我没觉得合适,我觉得还是咱俩合适。 可我已经订了亲了。 叶宁知道她是编瞎话,便说:把订的亲退了,你跟我回汉国,让和你订亲的男的要你表妹,谁也不耽误事。 那怎么行,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 我不信。 明明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 你说的太完美了,太完美的事要不是说书的编出来的,要不就是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编出来的。 这时巧英回来了,她刚坐下欢欢就和她说,巧英你告诉他,我是不是已经订了亲。 巧英脸上的笑一下子换成严肃的,要说正事前的表情,她一边用手帕擦手,一边煞有介事地说:没错,我们都认识,吴友。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 叶宁说:我还得补充一下,肯定还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佳偶天成的对不对。 巧英看看欢欢,她刚想说话。叶宁又说:事先商量好的话,真表演起来不太容易,因为事情未必按你们事先商量好的往下进行,稍微出了岔头就得随机应变,见机行事;然而这又需要极强的应变能力,提前商量好要说的话,和为了应变临时的变化说出来的话,又是可以听出来的。 欢欢装的一脸无辜,巧英也学她的样子。欢欢说:你们大地方来的人就是心眼儿多,能想到别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巧英也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也符合一句“这么心眼儿多”。 叶宁颇有成就的笑笑,说道:自己穷索枯肠设计出来的诡计,却被非常轻松的识破,心里很不是滋味是。这好比一个人学了一套花拳绣腿,和人交手前,先是展示一下自己花里胡哨的花架子,可刚想交手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第27章 巧英 欢欢说:你的话我们可越来越听不懂了,什么诡计,花拳绣腿,还踢翻在地,你是怎么把这几句话连在一起的。 巧英也用摇头的方式支持自己的表姐。 这家火锅怎么样,叶宁突然把话岔开。 巧英笑着说:挺好吃,我们要吃火锅也来这家,你是怎么找到的。 欢欢定睛看看巧英,又看看叶宁,他两个整顾着低头吃涮肉,一个人即使低着头,有时候也能感觉出有人在看他,就像目光也有温度,好像看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烫一下一样。叶宁感觉到好像是欢欢在看他,抬头正好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是生生的撞在一起,如果目光是有形物,那样的撞击足以把两个人顶个跟头。 叶宁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经过一番辩论后终于看上我了。 欢欢白了他一眼说:不要故意的误解,我是觉得你和巧英更配,说完扶在巧英的手上。 巧英咽下嘴里的东西,想要装作不好意思,可是让一个满心欢喜的人,藏起内心的喜悦,把脸伪装成与之相反的表情,特别是对巧英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她憋了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只好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出来。她说:我觉得也是,话说出来后心里总算痛快多了。 听了巧英的话,叶宁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自己当下的心情了,一开始是把酒从坛子倒在碗里喝,这下他直接扯着坛子把酒往嘴里倒,猛喝了几口,有少一部分酒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 巧英递给他自己的手帕,让他擦擦,叶宁大方地把手帕接过去擦下巴和脖子上的残酒。 他这一举动大大的安慰了巧英,对她来说,他接着的不单单是一片手帕而是她的心,她还刚刚用这一片手帕擦过手,也擦过额头,这样她的手和额头,就借这一片手帕和叶宁的下巴和脖子接触过了。想到这里她像是被叶宁亲了一下一样。 虽然欢欢以为自己不喜欢叶宁,可是看到他这个举措,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叶宁虽不是她的,可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对他招之即来,现在他却用巧英的手帕擦了下巴和脖子。他这不就是接受了巧英吗?今天他叫巧英来的目的就是要撮合他和叶宁,可眼看着叶宁要把感情从她身上往巧英身上转移,她却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强装欢颜,打趣道:这帕子一定很香。 叶宁放到鼻子下闻闻,他夸张的装出陶醉的神态,说道:这香气直接从鼻孔里传到了我的心里,然后从心里蔓延到骨髓,别提多舒服。 叶宁确实被欢欢的美丽所折服了,然后又被她对他的独有的高冷,以及对他好不感兴趣的态度冷了心。 如果她对自己有一点兴趣,他可以让自己像一个哈巴狗一样,把那一点兴趣用他的热情和爱培养成一大簇。叶宁是一个多情的人,然而他的心智并没有完全被对欢欢的爱恋蒙起眼睛。他还知道只要有足够的热情就可以把鸡蛋孵化出小鸡,可他的热情无论多热也无法让鹅卵石生出小鹅来。 叶宁就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会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儿,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时候又能把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突然就想通了。一想通自己的真情无法让欢欢感动后,在一瞬间他就释怀了,他心里就没有了那么多挂碍,不用再担心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惹的她不高兴,所以他又成了那个潇洒的叶少。 叶宁给欢欢倒满酒,也给自己倒满。 巧英见叶宁没给她倒,便说:我碗里也没酒了。 叶宁说:你先等会儿。他端起碗和欢欢说:李小姐认识你很高兴,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请多包涵。在此我宣布知难而退了,别说我缺乏耐心与执着,其实这两样我都不缺。我更正一下,我不是知难而退,因为我是一个把克服困难当作乐趣的人,我是因为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我的热情可以感动你的苗头,我依然为我的勇气,为我能够遇见你,把这酒干了。叶宁说完,一饮而尽。 欢欢的眼里满含深情,心里充满着矛盾,说实在的叶宁足够好,人长得好,也会哄人,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不动心。难道是因为他的太主动,她劝自己,不要想这些,最起码现在不要想,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想明白了。她端起碗说道:,谢谢你叶宁,认识你,我也很高兴。说完她把酒喝了。 叶宁又给欢欢倒满酒,边给巧英倒酒边说,这回有你的。巧英脸上又恢复了她觉得能使自己漂亮的笑。给自己倒满酒后,叶宁端起碗和巧英说:巧英小姐认识你很高兴,说完把酒干了。 巧英本以为他会说一大段,没想到这么简单,不过她心想,往后我要让你和我说个没完,我要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来之前欢欢和她说要给他介绍一个美男子,来了一看确实和表姐说的一样,的确是个美男子。她真感谢表姐的好心,感谢她知道想着自己,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贤淑优雅,大方美丽,事实上她也做到了。一往的风骚与淫荡只在眼中稍稍流露出来一点,竟然被叶宁发现了,叶宁一发现这一点,心里一下子动了气。他心想李欢欢把他当成和她表妹一样的货色了,一发现这一点他对欢欢的一往情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表现。 在往后的日子里欢欢心里对叶宁的态度有所改变,可表面上又不想表露出来。如果这时叶宁再像一开始那样对她那么用心,她肯定就接受了,清扬的冷酷让她死了心。 清扬一心想撮合她与自己的好兄弟终成眷属,可错就错在欢欢让巧英认识了叶宁。 若是在一往,叶宁肯定和巧英好不了几天就腻味了,为了表现出对欢欢的无所谓,他就装的和巧英难舍难分,特别是当着欢欢的面的时候,更是如胶似漆一样;其实巧英心里最清楚,叶宁到底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她不在乎,她只在乎他的拥抱和他的亲吻,不管叶宁心里想着谁,可得到真正实惠的是她。 巧英凭女人的直觉判断出,自己的表姐把一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美男子介绍给自己有一点后悔了,她越是发现了这一点心中的优越感就越强,她甚至还送给欢欢礼物,对她的好意表示感谢。 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欢欢的心里特别难受,她在心里劝诫自己不该难受,是自己不喜欢叶宁的纠缠,才把她介绍给巧英的。从这一点说,她是成功的,她该为这种成功高兴才对,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甚至在心里告诫自己,叶宁是个轻浮浪子,自己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呢?可越是这样想另一种想法就越强烈;另一种想法就是叶宁根本就不是轻浮浪子,他的感情只是太奔放,是适合任何女人的男子,她当初不接受他,其实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他太主动,太用力了。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像沙粒进了扇贝的里面,一开始磨的她好难受,时间久了它就成了一颗珍贵的珍珠。 欢欢想过无数遍,想和叶宁谈谈,和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她拿不准他是会像一个哈巴狗那样对他言听计从,还是态度来个大转弯,对她一顿阵冷潮热讽,然后拂袖而去。她一想到第二种情况,身上突然就瑟瑟发抖。并且她觉得如果她和叶宁说,她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出现的肯定是第二种情况。她觉得他肯定会报复她过去对他的无情。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司马清扬,他现在和她说喜欢她,如果她愿意他就会娶她,她会怎么做呢?在之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欣然同意,现在不会了,她想到要和一个心里只有收复失地,一心想着当英雄的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想到叶宁会报复她一样。 她怪自己是一个不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喜欢谁就一直喜欢谁呢。再过一阵,她觉得这不能怪她,如果当初她一门心思要和清扬好时,他不推三阻四,她肯定不会对叶宁动心的,她是在清扬那里受到挫折,又亲手把叶宁推给巧英后才觉出叶宁的好的。 她是亲手毁了自己一段好姻缘,她现在甚至想,即便不能和叶宁终成眷属,能和他牵手走一段,也是好的。 欢欢每当想到这里,都会恨自己的贪婪与无知,为什么觉得历尽心千辛万苦得到的就是好的,唾手可得的就不稀罕;到头来只落了个历尽千辛万苦一场空,曾经唾手可得的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 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在心里一直搅扰这一段情缘的话,迟早会疯掉。然而能意识到自己会疯的人是肯定不会疯掉的,就像一心想发财的人,反而会很难发财一样。 第28章 淫荡的女人 对于叶宁和自己好,只不过是做给欢欢看的,巧英心里跟明镜一样,她倒是无所谓,她认为他的心跟谁在一起跟她没关系,她最在乎的是他的人和她在一起,对她来说什么心呀、灵魂呀,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是虚的,只有活生生的人才最实在。一个男人怀里只要抱的是你,何必管他心里想的是谁呢?当然这都是得不到一个男人的心的女人自个儿哄自个儿宽心的话,谁都是愿意人和心一起得到。 有一次和叶宁在一起时,她问叶宁:你心里是不是还装着我欢欢姐?叶宁的手在胸口一顿乱抓,做出要从胸膛里往外掏东西的手势,然后往外甩手。说道:掏出来扔了。 巧英很心疼似的,看着叶宁一通乱抓的地方,抽两下鼻子说:开这么大一个口子疼不疼?我给你缝上,说着在叶宁的胸口上做缝东西的样子。一边比划,一边假装抽泣着说:你又何必?表姐在你的心里我又不介意,你非要在胸膛上开这么大一个口子干嘛。 叶宁摸着她的额头说:你这个妮子是不是疯了? 巧英往他怀里一偎,说道:为了你,疯了也是值得的。 叶宁真恨自己让她粘上,一开始只是为了让欢欢知道他对她的爱恋根本就不是认真的,所以才将计就计把欢欢亲手送上的巧英笑纳了,他本是想做个样子,没想到本就是人尽可夫的巧英就顺势粘上了他。 巧英依偎在叶宁的怀里问,在你们即州时你有多少相好的? 叶宁掰着手指头念叨了半天,然后说:不知道。 巧英惊讶的看着叶宁说:两个手上的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你是你们那里的种人呀?还是怎么了。 叶宁把她推到一边,生气的说:休要胡说,别光问我呀,你相好的也不少? 巧英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哎……相好的是有过几个,可还不如表姐的一半多尼。 一听到这样说欢欢,叶宁一下子沉下脸来,他听了巧英埋汰欢欢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巧英一推他,你是不是不相信,马蹄谷你随便打听,大人孩子没有不知道的,我表姐可有名了,和他好过的男人桃源客栈都住不下尼。 叶宁厉声道:别说了。 我知道听到这样的话你一定会不舒服,毕竟你在她身上用过一片真心,现在才知道用错了地方,搁谁也会不舒服的。 巧英现是在叶宁身上捅了一刀,又假惺惺的给他止血。当然,她捅这一刀,只是为了损害欢欢的名誉,可他没想到叶宁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你是说你自己,叶宁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如果她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还要费这九牛二虎之力吗?倒是你没有让我费吹灰之力。 巧英假装委屈的挤眼泪,一边哭还一边说:你什么意思呀,易得的就不是好的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该让你费一些周折。 恐怕你是按捺不住了!钟巧英要处可以,但往后你不准再说欢欢的坏话,不然我定不饶。 她都不和你好,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她不和我好,是因为我不够好,并不妨碍她做我心中的女神。 本来巧英对叶宁心里装着欢欢,只是有点不痛快,叶宁的这句话让他对表姐妒火中烧。 其实她也习惯了大多数男人都觉得欢欢完美无缺,她也不在乎有人当着她的面对欢欢大加赞美。 她不在乎一个她并没放在心上的人,即使在她面前突然死去,她也不会大惊小怪。叶宁就不一样了,她在乎他,不,这样说还不够具体,她可不是只在乎他,而是爱上了他。像他爱欢欢那样深深地爱上了。 之前的男人只不过是让她获得快乐的会说话的动物,可是自从遇到叶宁,一切都变了,她像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演员一样,进入了活生生的生活,再也不能像在戏台上那样收放自如。 之前她不在乎一个男人和她好着,心里还惦记的别的女人,她认为那样没什么,就像她去一个井里担水,并不在意别人也担。她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那样,永远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会爱上一个男人,更别说从一而终了。遇到叶宁以后一切都变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感觉胸膛里一下子空了,她也出现了别的女人曾说过的那些表现,比如一看不见他就想的不行;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说话就会醋意大发;愿意做任何能让他高兴的事,他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叶宁的一句“我心目中的女神”,她的心里仿佛冒出一眼往外窜醋的漩涡,酸的自己都乱了方寸。叶宁知道她被他的话伤及了,可他也不过来安慰。 巧英只好安慰自己,毕竟他和表姐认识的早,时间长了自会忘记了。 她又主动凑过去,淫荡的笑着说:什么是神,也是只能供着,碰不着。 叶宁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巧英赶紧搂住他,在他下巴尖上亲了一下,喃喃的说:是不是想要我了,想要现在就给,说着就去解衫子上的扣子。 叶宁一把推给她,看看四周,他低声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什么? 装什么正人君子,没看见你的馋样儿还是怎么了。 叶宁没说一句告别的话就走了,巧英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他也只做没听见。他一口气从桃花潭跑到海边,一头扎进海里。他真不该为了赌气,用和巧英好这种方式来作践自己。他想发奋练功了,汗水和勤奋是治愈被琐事扰心的良药,虽然来桃源小镇时间不算太长,他突然觉得像过了一生那么久远。 从来都没有如此颓废过,他在心里开始鄙视自己,为了儿女情长的琐事竟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能成什么大事。不知道在海水里浸泡了多久,他竟睡着了,梦见了欢欢,梦见她哭了,可他听不见她说什么,从神情中大概可以猜出她是后悔把巧英介绍给他了。 醒来后他决定再去找欢欢一次,告诉她,她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那怕被她奚落一顿。她现在说不定真把他当成和巧英是一路货色的了,其实当成什么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以为一开始他是和她闹着玩儿的。他决定回客栈换身衣服就去她家找她。 这时有人在岸上叫他的名字,叶宁听出是余枫,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海水中站起来,感觉一下子从刚才的颓废中走了出来。 他叫了声师兄。 余枫说:玩够了没有。 叶宁抻一下湿透了的衣服说:看,这还没玩儿够,都玩儿透了。 我是说咱们该回月亮岛了,师父让咱们回去。 什么时候?明天早晨。 还有时间,叶舟在心里思忖。他说:好! 余枫拍着叶宁的肩膀说:干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相,是不是受了什么挫折。 没有,在雪山下的雪窝里我们把所有的磨难与挫折都受完了。 但愿是这样,如果还有未解的情缘也没关系,咱们还会回来的,走,回去。 巧英喊破了喉咙都没能让叶宁回头,她到欢欢家,欢欢整在窗前看书,见她来了,抬了一下眼又继续看书。巧英把她的书夺过去放到一边,她说:装什么用功,心在书上吗? 看书,心不在书上还能在哪里。 表姐,叶宁那小子的心让我拿下了,我以为我永远得不到他的心尼。男人的身体在哪里舒服,心也就在哪里软下来。 刚才欢欢的心真没在书里,她一直想着叶宁,恨自己当初做的糊涂事。自作聪明的把巧英介绍给他,叶宁生气她把他和巧英看作是一丘之貉,索性就假装和巧英好来气她,她发现不是一次,她不在的时候叶宁总是对巧英爱答不理,一旦看见她,叶宁就会和巧英特别亲密,对她又关心又体贴。 清扬还专门和她说过这事,说叶宁内心里一点都不喜欢巧英,甚至有点讨厌,他只是太倔强,把她对他的误会看的太重。她要找个机会和他聊聊,把误会解除,巧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表姐你想什么了,我和你说话了,你听见了没有。巧英推了欢欢的肩膀一下说。 你别动我,我不舒服。 是因为听说我把叶宁的心拿下了,你才不熟服的是吗? 你爱拿下他的什么就拿下他的什么,管我什么事。 一开始他喜欢你,你喜欢那个司马清扬,可现在知道了那个司马清扬不仅是个难啃的骨头,还和皇上家的闺女订了亲。观察时间久了觉得叶宁确实不错,可他已经是我的了。 巧英你是我表妹,我不想说你,可你也太不知耻了,什么他就是你的了,一个大活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们睡过觉了,这还不算吗? 他们睡过觉,她早就想到了,巧英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觉尼。她是想到过她肯定和叶宁睡过了,可想到和听见她这样炫耀似的说出来对她的触动是不一样的。 她把巧英介绍给叶宁,并说他俩很合适,这的确是对叶宁一种侮辱,难怪叶宁会把这件事看的这么重,若有人说我和巧英是一样的人,我会一辈子不搭理他。可一想到叶宁和她做那龌龊事,又觉得他就是和她是一样的人,不然怎么会…… 第29章 没有明天 本来余枫要来几个不错的菜,想师兄弟三人临离开桃源小镇前好好喝喝,叶宁一滴酒都没喝,吃了点就说有事出去了。 他来到李欢欢家门口,看到一个丫头出来就过去和她说,请她给欢欢小姐传个话,就说叶宁在外面等她。随手塞给她一枚顶她一年月钱的铜板。 那个丫头并没有看那铜板上面的图案,知道他是向来大方惯了的,说道:我只能说是碰碰运气。你去花园的后门等着,若姑娘愿意见面,我就到门口告诉你,若她实在困了,那只能改天再见。 叶宁说:这就多谢姑娘了。 丫头到里面告诉欢欢,说叶宁想见她。 没有巧英来和她说那番话,欢欢必是要去见的,她还整好想和他聊聊,她一想起巧英和她说过的事就觉得恶心,便说:告诉他我睡了。 丫头说:这个叶公子就是吃了长得太好的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像个花花公子。其实人比长相也不赖。 欢欢生气的说:你得了他多少好处,就来给他说好话,为他好你就快去告诉他我告诉你的话,省的他在外面挨蚊子咬。 丫头再不敢多说别的,便出去告诉叶宁小姐睡了。 欢欢在心里反复的想着丫头刚才说的话“叶公子就是吃了长的太好的亏”。是啊!这话是有道理的。真不该把巧英的话往心里去,即便是她说的是真的,叶宁也必是受害的,把巧英的淫荡遗祸给叶宁确实有点不公平。 欢欢喊刚才那个丫头的名字,丫头快步走来,问有什么事。 欢欢说:你看看叶宁走了吗? 丫头叹口气又快步到花园门口去,走出好远喊“叶公子”,可是叶宁已经走了。 欢欢在心里有恃无恐的想,他来找我自然是心里有我,不差这一次,明天上午我自己去桃源客栈找他,他纵使有十个不乐意,见到我也就什么都好了。可是第二天上午她去桃源客栈找叶宁的时候,一进门掌柜的就先和她打招呼,她也毫不掩饰是来找那两个从海外来的小伙子。 在掌柜的告诉她他们已经离开马蹄谷时,她愣住了,已不在乎掌柜的看到她的窘相。过了一会儿她才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掌柜的说:天还没亮就走了。 欢欢问: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掌柜的显得有些难为情,他有点怯生生的说:人家没说,咱开店的也没法问呀。 欢欢这才想起为什么叶宁那么晚去找她,他是想和她告别,或是解释误会,可是她以为明天见到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不知道有些事是没有明天的。他们走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再也看不见那个脸上总有心里的阳光和天上的阳光打架的小伙子了。他那么热情奔放,无所顾忌,在她面前却是那么小心翼翼,纵使这样他还是把她得罪了。其实他就是自己一直寻觅的,可是他那么突然的出现,那么轻易的对她殷勤,她竟然认不出来了。过了一阵她才觉出清扬也走了,那个用眼神把她的心掏空的人,她竟没觉出他走了也是一种遗憾。 当失去什么后才觉的什么好,什么才是真的好,这句话是真的。可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的人都是可怜人。 叶宁和清扬在桃源小镇所做的任何事,都瞒不过空空道人和余枫。他们做过什么,两位都了如指掌。 余枫和空空道人说,师父叶宁的自控能力比清扬要差一节。 空空道人听后并没有遗憾的神色,他语重心长的说:都是好孩子,要怎样就怎样,我们又不是天,如何能改变得了天意和天性。一个人一辈子要经历什么事,遇上什么人都是天意。有些事,有些错早经历比晚经历要好,早经历还有改变和赎罪的机会;挫折早来是塑造人的,晚来是毁灭人的。 余枫低头说道:师父说的是。他们练功的时候不是很刻苦吗? 是啊!该刻苦的时候还是很刻苦的。 那就行,都是好孩子,这个年龄哪有不爱玩的呢?余枫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请师父明示。 前一段时间明显咱们在清扬身上更用心一些,可叶宁并未因此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这已经很难得了。清扬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兄弟,如果两个人都是争强好胜的就不好一起处了。 不要太刻薄他们,他们背井离乡,已经很不容易了,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让他们在将来无论获得怎样的功业,最怀念的永远是这段时光。 知道了师父。 余枫也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但是和空空道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话很少。 回到月亮岛后清扬和叶宁先是和空空道人说了在马蹄谷的见闻,他们说什么空空道人都很爱听,并在他们说的每一件事后面,说上一句“是吗”,或是“真有意思”之类的鼓励的话。 休息了几天后就又开始了正常的练功。 余枫先教清扬和叶宁练“天弓搭箭”,就是使足了力气把一根棍子扔出去。由于叶宁的臂力不够,练到一半就放弃了。 余枫安慰他说:天弓搭箭无非是把自己当成一只弓把木棍射出去,你时常别忘记带着弓和箭就行了。 叶宁说:好,那我就把射箭练到极致。 叶宁较起真来也是可以把铁杆磨成针的主儿,他每天都要求自己射出三千支箭,最后他果真练的可以在百步之内射中一根下面拴着铜钱的细麻绳了。 清扬的天弓搭箭下的功夫更大,十多斤的木棍一天扔出去一千多次,戳烂了的木棍堆得像小山一样,每天对着投掷的石头上都戳出一个坑,最后练的用足了力,在百米之内把木棍掷出去能插进石头四指深。 天弓搭箭练成后余枫又教他练鬼打头,这一招就是用枪尖和枪杆连接的位置猛力的打敌人的脖子。 练成后,和敌将交手时,用足了力,猛的向敌人的脖子砸,敌人的头像被刀砍一样从肩上滚落下来,这招靠的是臂力和爆发力,叶宁一听也主动地放弃了。 余枫觉得清扬和叶宁两个人是一起教,两个人的武艺也差不多,可特殊技能方面叶宁只会射箭。虽说天弓搭箭和鬼打头都是他自己放弃不学的,可他心里也觉得不对劲。所以就传授给了他一些踏水无痕和飞檐走壁的练习心法,在这些不用出蛮里的技艺上叶宁练的倒是非常用心。 两个人天天闻鸡起舞,白天练功,晚上学习兵法。 空空道人叮嘱余枫,这两个孩子太用功了,对练功有些着迷,这样容易成为武痴,对他们的将来倒是不好,不如你告诉他们怎么让海里的鱼为他们拉船,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桃园镇走一走。总在岛上练功,不和外人接触是不行的,只有和不同的人接触多了才会变得聪明,年轻人虽是背着家仇国恨,但也不能辜负了青春。该玩儿也得玩儿,只有放纵天性才能活得精彩,将来他们要为那片天下出太多的力,现在不能亏待了他们。 余枫告诉清扬和叶宁怎么叫海里的鱼,这样的事叶宁比清扬学的快,没几天他就能像余枫一样招呼海里的鱼了。他们问余枫能不能去阴阳小镇去。 余枫说:你们如果闷的慌就去,那里和马蹄谷虽是只隔着一座山,不管是风景还是吃的住的都没法比。 叶宁说:就是闷的慌,想过去看看,他们那里有什么忌讳没有。 没有,除了他们有着不一样的过往,活的时间长一些,也没什么不一样。 两个年轻人想想就觉得好奇,他们曾经会隐身,然后不知道利用隐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罚不能吃,不能喝,能看见任何事却不能做任何事,甚至都不能睡觉,不能死。 有一天余枫找到清扬和叶宁,告诉他们如果要去阴阳小镇,就先到桃源小镇给他们买些东西,日常吃的就行。其实他们什么都不吃也不会死,可是有东西吃着,毕竟更像是活着。他们答应下,余枫又给了他们一些钱。 叶宁和余枫开玩笑说:师兄,我们好像永远都不会缺钱。 余枫笑笑说:如果我们追求的是钱,凭师父的造化,我们会比皇帝家都有钱,可是我们要的不是这些。大概是因为要的不是这些,才有的这样的造化。将来去了你们生活的地方也要学着这样,不要和大多数人那样,活着只为了钱,真那样人是非常可悲的。 你想我们在出生之前,做人和做其它牲畜的机率是一样大的,我们是多么幸运,做了人,大多数人却把这来之不易的做人的机会任意的糟蹋,一天到晚为了一些俗事愁眉不展。不小心掉一个铜板就能牢骚上一天,捡到一个铜板就会高兴上一天。可是他们永远想不明白挣到再多的钱也买不回自己的青春年少。做一回人应该做一些比挣钱攒钱更有意思的事情,可是有的人到闭眼的那一刻也不会明白有什么事比挣钱更有意义。 不过这一点,我不用为你俩担心,一看你们就有活通透的智慧。你知道师父怎么说你们吗? 清扬有些得意的问:师父是怎么说我们的? 师父说你俩是两个“人样子”,知道什么意思吗? 清扬和叶宁都摇摇头。 第30章 人样子 女人做鞋做多大,都有一片比着做的纸样,人们把那个纸片叫做“鞋样子”,师父一开始说你们是“人样子”,是说你们长的好,神依照你俩的模样大概齐的做其他人的样子,后来又说你俩将来必会活的通透,让别人依照你们的活法儿活。 叶宁说:师父是夸我们啊。 余枫说:当然是夸你们。 武功练到一个阶段后,清扬和空空道人还有余枫说要到岛外去转转。 空空道人听了很高兴,说道:这就对了,练练就出去走一走,转一转,一件事一直做难免会枯燥,适当的放松一下,歇透了再做,反而会事半功倍。一件事能做到多好,不只取决于你做的时候多用力,还取决于你能做多久。 余枫把他们送到海边,临行前又给了他们一些钱,并没多叮嘱什么。 清扬和叶宁先是去了桃源小镇,买了些鸡鸭鱼肉和粮食之类。他们这次没有住在桃源客栈,而是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栈住下。这是叶宁的主意。 清扬问叶宁为什么不住桃源客栈了。 这里便宜,叶宁说。 清扬一撇嘴,你倒是会过日子了,是怕碰见熟人。 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觉得欢欢对你的态度改变了,你不去找她说说话? 何必,咱们迟早会离开,她又未必愿意离开这里,就是真愿意离开,日后想家了怎么办。所以有些事在发生之前我们就该看到一个结果。 听师父说你通透就越通透了。 叶宁躺倒在床上,枕着双手,闭着眼睛。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不这样想又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再去找她,说不定不一样了尼? 这件事不能用运气来决定,然后叹道: 若说是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她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的。 我消极吗?我一直很积极的,上次咱们离开桃源小镇时我去找过她,可是人家不见啊!我还要怎么积极,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不放吗?不至于!在月亮岛这段时间我也想过,她或许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她,但是我再用把力大概也能追到她,可那样好吗?将就着,凑合着。我还是去即州,那里有好姑娘等着我尼。 清扬本想再劝他几句,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桃源小镇他们待了三天,桃源潭,桃源客栈也都去过了。叶宁多希望能碰见欢欢,再遇到她,他还会放下所有的面子和偏见,去讨好她,可是没有遇见,晚上他都去过她们家的花园外面,期望她能出来做点什么整好看见他。 什么都没有发生,三天后他和清扬离开了桃源小镇,去了阴阳小镇。和师兄说的一样,这两个小镇隔的这么近,风景简直是天壤之别。桃源小镇风景如画,阴阳小镇一片的颓废相,看到这里仿佛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生命,一点生机都没有。 虽说是叫小镇,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名字,连一间房子都没有,人们就住在天然的,或是自己凿的山洞里。看到有陌生人来到,他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从各自的山洞里出来。 叶宁友好的向他们问好,他们也做出简单的回应。叶宁告诉他们海边有条船,上面有吃的,他们可以去拿。 听了这话他们的脸上才有了一线活色,纷纷往海边跑去。 两人在这里随便走走,这里方圆也就一里的样子。 清扬说:可真行,就这么大点地方,师兄竟给它起了一个带小镇二字的名字。 叶宁说:师兄也对,总不能管这里叫阴阳宅。 清扬笑道:还真也就有个财主家的宅子大。 这里的人拿了他们的东西,又见他两个不像坏人,渐渐的愿意接近他们了。他们看出了那条船和余枫的船一样,便问清扬这是不是余师父的船。 一开始他俩谁都没听明白余师父指的是余枫,一个解释道:余枫师父。 清扬说:没错,他是我们师兄,就是他让我们来看诸位的。 一听他两个是余枫的师弟,这里的人更是和他们亲近了,问这问哪的。 觉得时机成熟后,清扬问道:我兄弟二人对诸位的过往很感兴趣,不知……方便讲吗? 什么过往?我们以前的事吗 清扬说:对啊!我们很好奇。 他们都面面相许,一个小个儿说:没问题,你是想听自己讲自己的,还是让一个代表一个个讲给你们听尼? 就你讲给这两个小兄弟听,你比俺们自己讲都生动。 叶宁问:你都知道吗? 在这多少年了,有啥说的,不就说说从前那些事吗?小个说,那我就讲了。其他人都默许了。 清扬说:那就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总算可有个事干了,我先给你讲他们的。 老大,就先从你开始讲了,一个大个子抿着嘴笑笑,说道:先从谁讲不一样。, 小个儿清了清嗓子,好,开始讲,老大葛丘国人,姓秦,他长的高,我们都叫他大个子。后来就直接叫老大了,他是被雷劈过后会隐身的,一开始也不知道,可是遇见人和人家打招呼,人家都不搭理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以为自己是死了。吓得哇哇大哭。哭过以后又觉得不对,他什么都能看见并切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只是别人看不见他,他以为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一想也不对,在阴曹地府他应该看到那些死去的人啊!可他并没有看见刚死不久的爷爷奶奶,看到的都是活着的人。他试着到卖苹果的摊上拿了个苹果吃,卖苹果的看不见,他当着他的面吃,他还依然和别人说话,可他确实把那个苹果吃了,很甜很甜的。他又到一个只买了三个橘子的老婆子的框子里拿了两个橘子,一开始那老婆子也是一样有说有笑。 有个人和那老婆子说,你这一个橘子是买的还是顺的人家的,婆子往框里一看,惊讶道:我明明买了三个橘子,这是让小偷给顺了两个去。 这时候老大就发现自己并没有死,高兴了。知道自己是被雷劈的长了能耐了,别人看不见他,这还不是好事。 你猜他知道自己会隐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他竟然去茅房看人家大姑娘撒尿,撅着屁股看人家撒尿的地方,让人家尿了一脸。 清扬和叶宁看看那个大个子,他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意思。看来是大家经常拿这件事取笑他。 后来这小子胆子大了,竟然往人家小姐的闺房里去,还钻进人家小姐的被窝,趁小姐睡了竟把人家给睡了,那小姐还以为是做春梦尼。把他美坏了,以为自己成了神了。有一次又想故技重施,刚想往一个姑娘的闺房去,就被一个道长抓住了。 道长说:一时没留神你竟这么快就把孽造下了。道长告诉他,让他会了隐身术,神自有神的旨意,不是让你借着别人看不见的方便为非作歹的,念你凡人不懂神心事,先把这遭罪行记下。 神的旨意是让会隐身的人代替神为世间多做善事,但凡是利用了隐身术做了不义之事,或是打破了某种平衡的事,轻则要废除掉隐身术,还要减寿增苦,重了罚你做“人魂”你可记得。 知道什么叫做“人魂”吗?就是什么都事能看见,但什么事都不能做,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觉,还死不了。 大个子多精啊,当然说是记下了。 道长临走时还告诉他一句话,隐身时默念一声“现”,立马就现出来人形,现着身时,默念一声“隐”,立马就隐了身。然后道长就不见了。 大个子从被雷劈后还没现过身尼,默念了一声“现”,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还和原来一样高,心里高兴。回家,虽说不是衣锦还乡,也算是带着本事回来了。可有一件事他不知道,他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村里人都知道他死了。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见过一道闪电劈在了他的身上,还看见他的尸体起了火。他的父亲,老婆,孩子,拿着几件衣服到那个人指的他被劈的地方,把衣服在那里摆了一摆,然后一家人对着衣服哭了一通,就把衣服拿回去放进了棺材,就算是入了殓。亲戚朋友都来哭了一通,就“入土为安”了。他往村子里一走,见到的人都以为是见了鬼,没有不撒丫子往家跑的。 大个子也看了出来,心想这是都以为活见鬼了,可别吓了老婆孩子,就默念了一声“隐”,人就没了。 他回了家,看见老婆刘氏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不能自拔,倒是比之前更开心快乐了。她锅里炖着一只鸡,鸡熟了后给孩子挑了个鸡腿,让他赶紧吃了睡觉。大个子心里觉得蹊跷,这天还没黑透尼怎么就叫孩子睡觉啊!难道两口子的心果真是连在一起的,她知道我回来,故意做了好吃的,还撵孩子早睡觉。 孩子吃完鸡腿要上床睡觉,他老婆又让孩子去院外放杂物的小屋去睡。孩子很不情愿,老婆就又给孩子挑了一块不错的鸡肉,孩子才不情愿的去了放杂物的小屋。 第31章 人魂 刚黑了天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二虎来了,他忘了自己隐着身了,上前迎着。当然是迎了一个空。 见二虎进了屋抱着刘氏,刘氏并不生气,还很得意的样子,说道:急什么,我给你炖了一只鸡,咱俩喝点酒。 二虎在刘氏脸蛋上捏了一把,你想的真周到,知道我喝了酒更有力气是吗? 我们的老大见了这一幕气的真是咬碎钢牙,恨不能把这两个不要脸的剁成肉馅生吃了。 叶宁问那大个子,大哥是吗?最后这句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他加进去的。 小个儿说:这样听着不热闹吗。大哥子我这样说没事! 大个子还是笑嘻嘻的,说道:没事,都万古千年的事了,你怎么说都行。 小个儿一挠头,问道:刚才我说到哪了? 清扬说:大个子大哥恨不能把这两个不要脸的剁成肉馅生吃了。 对,记性不好了,但是他忍住了,他要听听他们说什么。 二虎和刘氏对饮起来。 刘氏说:你最好的兄弟刚没了,你就欺负他老婆,你不怕乡亲们背后说你呀? 二虎说:我又不是从他没了才欺负他老婆的。 我们的老大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开始了,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二虎往他家跑的这么勤,原来不是因为和我好,是因为和我老婆好啊! 刘氏故作胆怯的说:人家说人刚死不久会阴魂不散啊!他的魂儿会不会看见咱们? 二虎也装作害怕的样子,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张着嘴巴,说道:是啊!那可怎么办尼?他会不会来拿咱们啊!要不我走。说完,做出走的架势。 刘氏拽住他,说道:怕什么。人死如灯灭,什么鬼呀魂的,都是糊弄人的,真有这些不知有多少人遭报应尼。 二虎说:也是,这么说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来了。 刘氏说:来可以,还是背点人的好,我公公虽是老实,可也不能太明了。 二虎美美的喝了口酒,让酒盅发出好听的声音,他说:明事明做,暗事儿暗做,不能坏了这章程。说着把椅子往刘氏那边挪得更近了些,竟动起手来,刘氏并不推辞,从眼里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俩人情绪高涨,那一个都按耐不住了,二虎把刘氏抱到炕上,当看到二虎要冲锋陷阵时,老大使出一招儿“砍头杀”,立着手掌朝二虎的要紧处就是一掌。 说到这里小个儿立着手掌做出“砍”的手势,大个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仿佛他依旧沉浸在那一掌带给他的快感中。 别说是砍那么要紧的地方,小个儿接着说:这一掌用足了劲儿砍脖子也能把人砍迷糊了。那二虎被砍的一声惨叫,捂住疼处。那娘们在兴头上等着尼,没想到等来二虎一声惨叫。她也吓了一跳,问二虎怎么了。 二虎脸都白了,浑身哆嗦着看看四周,他说:有鬼。说完这两个字双膝跪地,对着门口磕起头来, 边磕边说:好兄弟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那女人以为二虎装神弄鬼,并不害怕,在二虎后脑上拍了一下,说道:你吓唬谁尼?快来,说完还要拉二虎。二虎哪里肯敢,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咱们的大个子隐着身和老婆把该干的全干了。 那刘氏舒坦是舒坦了,可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心想这是自己老公不散的阴魂,刚才二虎也必是被这阴魂使了坏。 这刘氏是个胆大的,竟盘着腿对着空气说起话来,你回来了,你都看见了,背着你这样是我不好,可……也不能怪我自己。你这么老大个个子,三天两头的在老娘这打着饥荒,把我熬煎的像个守活寡的不说,你还把你这好兄弟看的比我都亲,没成想他会调戏我!你要能经常这样回来也好,老娘倒还能受用。 老大心想现在现身不合适,得另找个合适的时机,现在现身不叫个事儿。老大就躺下睡了。 若就这样了,老大来不了这里,可他没记性,忘了道长对他交代的了。他晚上竟然去了二虎家里。心想你二虎小子偷我老婆,我就当着你的面偷你老婆。他真就隐着身把想办的事给办了,二虎就躺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老婆兴奋的喊叫,吓的直冒冷汗。他心里还想尼,他的阴魂是来报仇了。 大个子办完事刚到街上就被道长抓走了,道长说他犯戒了。该受罚。大个子不服,说道: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扯平了吗?怎么还犯戒尼。 道长说:你不隐身怎么都行,你这是利用隐身之便,满足自己恶劣的欲望,所以必须受罚。 怎么罚?老大问。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谁也保不了你,做“人魂”。就这样做了人魂,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闹着玩儿尼。可是怎么默念“现”,也现不了身了。可笑的是他老婆还天天盼着跟他的“阴魂”亲热尼。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半年后他老婆又开始往家里领男人,他眼看着他们在一起,眼看着他的儿子被老婆的野男人打耳光,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有些事既然无能为力就不如不看,他离开了家,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他本来是长了本事的,家里以为他死了,可从那时候他几乎是真死了。 大多数我们这样的人都以为过几年就又恢复了,即便是不能隐身了,最起码也能恢复成本来的样子,十年二十年过去了,依然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后来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大概就是这样了。那才叫生不如死。 小个子看看所有的人,问道:下一个讲谁。 清扬问:这个大个子大哥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个子说:对,这里还没讲尼,不讲就不完整了。到了最后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死啊,跳河不沉,下火不热,后来发现待在冷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比较舒坦,就奔着雪山来了,也是该有的造化,到了雪山脚下就被一阵风卷到这里来了。到了这里后我们发现我们可以现身了,成了活生生的人,虽是不饿,但也能吃东西了,也能感觉到疼了,也能睡觉了,这比原来就强多了。从成了孤魂野鬼到来到这里,我们这些人经历的都大同小异,往后讲到谁,只讲到成了孤魂野鬼就不往后讲了。 那我就再讲我们的大英雄齐四哥,一说讲齐四哥所有的人都拍起手来。 小个子说:后面我讲到谁,他们都不会拍手,知道为什么吗? 叶宁问:为什么? 别人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心存侥幸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而齐四哥是做了一件大英雄做的事,并且知道自己做完后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可他依然选择了去做。 所有人又是一阵拍手。 现在我开始讲,齐四哥是因为触摸到了一个僧人的禅杖会隐身的。一开始僧人就告诉了他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一做,做了不可以做的事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齐四哥是干大事的人,知道自己会隐身后并没有觉得多么欣喜,还是和平时一样,回到家吃饭睡觉。在会隐身一个多月后他的哥哥做生意从外面回来,在路上被强盗抢了。一家人别提多郁闷,大嫂哭的很伤心,这做生意的本钱还是从钱庄借的尼?这可怎么过呀! 四哥上前劝道:遇上强盗,人回来了命不都算白捡的吗?可哭个什么,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 大嫂说:老四你说的轻巧,你大哥做生意的本钱从俺娘家借了五十两,从钱庄借了五十两。从娘家借的先不还可以,可从钱庄借的还得还人家利息尼。天杀的强盗连本带利给抢去了,这可让我们怎么过呀。 四哥问清楚了在哪里遭的劫,自己要找强盗去。把一家人可吓坏了,都拦着他不叫去,都躲还躲不开,哪有自己送到强盗门上的。四哥答应着说不去了,第二天还是去了。走到大哥挨劫的地方那伙强盗真的就出来了,把四哥劫下,让他留下买路钱。四哥是什么人物,岂肯和这小喽啰说话,他和喽啰兵说要见他们大王。 喽啰兵说:你什么人?我们大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四哥告诉他自己知道一套富贵,若不让他见他们大王,他就去别的山寨。反正是谁得了这套富贵就可以逆天改命,成为方圆百里最有钱的山寨。 喽啰头儿一想他一个人能兴起什么风浪,让他去见大王又如何?按着规矩把四哥蒙了眼带进山寨。 有喽啰在前面先去把事情告诉大王,来到一个天然的大山洞后,喽啰兵把蒙着四哥眼睛的黑布解下来。只见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后生坐在铺了虎皮的椅子上。四哥想难道这就是大王,不会是老大王的儿子。 那年轻人在椅子上打量了四哥一番,问道:你知道一套什么富贵想告诉我。 第32章 齐四哥与周也 四哥把早就编好的故事告诉大王,说皇上的老丈人过生日,皇上给他准备了价值一万两黄金的寿礼。哪天送去,从哪条路走,我都知道若大王给我些好处,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大王。 那大王听了哈哈大笑,你坑蒙拐骗坑到山大王家里来了。你信不信我会剖开你的心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四哥也像他刚才那样哈哈大笑。 大王问他笑什么? 四哥说:过了今晚你会什么都信了,并切会拜倒在我的膝下,你敢不敢让我在你们山寨过一夜。 那大王心想让你过一夜又能怎么着,我这里有几十个兄弟,还能让你孤身一人掀起什么风浪不成。他面无表情的说:这有什么不敢。你过就是。 四哥说:我会算卦,大王我想为山寨占一卦,占远的,怕不好验证,我只占明天的事,我能算准明天山寨里会发生什么事。 大王不屑的笑笑,你愿意占就占,我反正不信你这一套。 四哥不管他信不信还是告诉他明早会有十个和尚来山洞。 大王冷笑道:附近连个寺庙都没有,哪里会有和尚,再说了从来没见过十个和尚扎堆出来化缘,更别说是到强盗的家里化缘。 四哥说:明天很快就到了。 大王说:是,明天很快就到了。我倒要看看你占的这一卦。 晚上强盗们都吃的大鱼大肉,只给四哥两个窝窝头和一晚白水,让他住的地方也是一个仅能容身的小洞子,说白了就是一个狗窝。 四哥并不动气,慢条斯理的和大王说:你侮辱了你不该侮辱的人,势必会付出代价,明天你不给我和这两个窝窝头一样大小的金子,我会让你好看。 大王说:好,我就等着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大王就把四哥叫醒,问他和尚什么时候到。 四哥说:别着急,很快就来了。 四哥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大王不好了。 大王还没看见人就骂道:有什么不好的,大惊小怪。当看到人的时候他惊呆了,来了十个喽啰兵,头发都被剪没了。大王瞬间额头上就冒了汗,惊恐的看看四哥,再看看被剪了头的喽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晚上睡在哪里了。 喽啰兵说:就睡在每天睡的地方。 大王又把目光落在四哥身上,四哥神情淡定,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大王给四哥作揖说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先生海涵。 四哥又重复了昨天说过的话“你侮辱了不该侮辱的人”,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 大王识趣的给四哥拿了两块和昨天的窝头差不多大小的金子。 四哥问他想知道“那套富贵的下落吗? 大王说:什么样的富贵先生不能自己取,分明是来我们这里取富贵的。 四哥笑着出了山洞,却被那山大王叫住,说要和四哥结拜为兄弟。四哥第一眼看到这个山大王时印象就不是很坏,便答应了。俩人同年,四哥大一个月为兄,山大王为弟。山大王姓周名也,俩人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周也要留四哥一起再喝顿酒,四哥说有事,过后一定再回来。便带着金子回家了。 回到家时可把家人高兴坏了,都以为这次必是凶多吉少了,大嫂也后悔了,明知道老四脾气不好,还和他说那些话,钱没了可以再挣,没想到又搭进一口人去。 老大拽着四哥的胳膊说:老四你干什么去了,一天不见人,把家里人都急坏了,还以为…… 四哥问:大哥,还以为什么? 老大说:还以为你去找那些山贼了尼。 四哥把装金子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扔,说道:我是去找那帮山贼了。 老爹看看那袋子问:这是什么?四哥和大嫂说:大嫂你看看袋子里是什么。 大嫂打开袋子一看是两块金子,激动的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当然看出金子的不只有大嫂,家里人都看到了。 老大倒不是激动而是害怕,哆哆嗦嗦的问:老四,你这是从哪里弄的,咱的让人家抢了,可不兴咱也抢别人。 四哥说:大哥,咱们家虽穷,但咱家的人有骨气,冻死迎风站,饿死挺胸行,咱怎么会干那起偷抢的下做事,就算咱们兄弟四个都没出息了,咱还得为后人积德尼,家里积的德多了自然会让老天看见。 老大问:那这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四哥说:抢你的强盗给的。 一家人都满腹疑问的看着四哥。强盗是抢东西的,怎么可能送人东西尼。 四哥说:大哥你看这金子是不是真的? 老大眼盯在金子上说:金子肯定是真的? 四哥又问:比他们抢你的多还是少? 老大说:多好多尼,他们抢的是我的银子,总共二百多两,这金子都比银子多了。 四哥说:让我说把这些金子换成银子,山贼抢了你多少,你留下多少,剩下的问问谁还遭抢过分给他们,怎么样? 一家人都是厚道人,都说这样再合适不过了,谁成想好心办事却为自己招来了灾祸。有人明明没被抢过,却也说被抢了多少银子,让老大给他分银子,老大不给。那人竟到衙门把老大告了,说他和山贼有勾结,衙门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老大抓了去。 这回大嫂哭的更厉害了,以为这次老大被定个与山贼勾结的罪名是必死无疑了。 四哥拧眉怒道:一有了事先是哭,就不知想想办法。 大嫂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办法。 四哥说:你没有办法倒是也别哭,把能想出办法来的也哭的没了主意。 自四哥带回金子来以后,都知道四哥必是有一家人不了解的能耐,一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必是能想出办法,大嫂也不哭了。一家人都像看着寺庙里的佛许愿一样看着四哥。 四哥说:遇事不要慌,慌则无智,咱们得了金子和人家分,这是好事,可竟有人到衙门告状,你说这人得多坏。做好事的反被抓,坏人却在一边看笑话,神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放心好了,大哥必会平安归来。说完就出去了。 他出门就去找周也了,把事情的经过和周也说了。周也哈哈笑道:四哥可真是豪侠义士,把钱分给别人,还因此得了祸。 四哥说:别的话先别说,就说这件事能办! 周也指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不像喽啰兵的人说,看了没,这就是衙门里派来的人,专门问问我和一个叫齐大飞的人有没有瓜葛。这齐大飞可是大哥。 四哥说:正是。 周也和衙门里来的人说:二哥,赶紧回衙门,让大哥放人,把那个告状的抓起来活活打死,这样的人最没人性,人家分钱不分给他,他就诬陷好人。 衙门里的人走后四哥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也说: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四哥想听明白必须留下吃顿饭,大哥的事你就放心,你还没回去,他就被用轿子抬回去了,那个告他的人也被带走了。 周也和四哥一边喝酒就把四哥纳闷的事说了,原来衙门里的大老爷和刚才走的那个人和周也都是结拜兄弟。有意思,衙门的大老爷和山大王是拜把子兄弟。有些事你觉得邪门儿,可他就这么邪门儿的存在着。 果然像周也说的一样,四哥到家的时候老大已经回到家了,还换了身新衣服。坐着轿子,四个人给抬回来的。 这回家里人不得不问了,这四哥究竟有什么本事,山大王给他送金子,衙门的老爷也给这么大的面子。 四哥是不爱张扬的人,在家人面前也是一样,只告诉兄弟几个别惹事,有人惹咱能忍则忍,实在没法儿忍也不要怕。 家人见他不说也不再追问。过了几天听说告老大和强盗有瓜葛的那个人真被打死了,罪名是诬陷好人。 那几年四哥在附近做了不少劫富济贫的事,隐了身去财主家偷东西,然后再分给穷人家。这是不犯戒的。戒条上说的清楚,劫富济贫,劫来十两银子自己可以留下一两,其它九两分出去也是可以的,可是老大几乎把所有从富人那里得来的银子全都扔进穷人家里,自己只留下够吃饭的。你问他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他会告诉你是从那些善良的人脸上看到他们开心的笑容的时候。如果老大一直满足于那中快乐,附近的穷苦百姓该是多么幸福尼。不,他生来是要做伟大的事业的。 异族人的战马踏过了他们的边境,周也也不甘心只做个山大王了。他和四哥商量带着他的喽啰兵到边疆去,要做保家卫国的大丈夫,四哥和周也打过几次胜仗尼。四哥被封为定边大将军,还和一个外族的女将军有过一段故事,如果不是太想当英雄,就和那女将军终成眷属了。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对。四哥并没说别的,看上去他是一脸的无所谓。 小个儿赶紧改口,错了,错了,四哥不是因为想当英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些事一定要有人做”。 最后异族人不断的向边境派兵,大大的超出了他们国家的抵御能力,被亡国是早晚的事,你猜咱们的四哥做了件什么事? 清扬问:什么事? 第33章 四哥 小个儿接着说:咱们的四哥和那个山大王周也竟然去了异族人的国都,当然四哥是隐了身的,表面上看只有周也一个人。周也打扮成一个得道高人的模样,整天在异族人的国都表演自己的异能,他们选定一个王府门口,这个门口可不是随便选的,而是有计划的选的。先是四哥隐了身进去转一圈,然后周也就摆出卦摊儿,夸口自己能知道过去未来之事。当然有人会不信,就过来问他知道什么过去未来之事,他就说出四哥告诉他的你们府上哪里有一棵什么树,树下有一块什么样的石头。厅堂里都有什么摆设。没有一个说错的。 听的人虽说有些惊奇,但也是不服,这说不定是里面的人事先告诉你的。府里的一个人说:我给你说个地方你如果能猜到有什么,我就算你神。 周也让他说。 那人说大院里西南角上那个小屋里都有什么? 周也闭上眼睛说:不急,让我的元神过去看看。一会儿四哥就回来告诉他有什么。 他说大院里西南角上那个小屋里,一共有三十六坛酒,十大坛,二十六小坛。 那位的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大,他自语道:是啊!一点都没错,真是神了。 他赶紧往府里跑去,一会儿又出来请周也进去,说王爷让他给算卦。 周也进了王府,当然四哥也进去了。王爷先是问周也学的是什么法术。 周也信口说:我这叫通神术。 王爷问:这通神术都能算什么? 周也说:通神术,顾名思义可以和神对话。 王爷脸上露出恐慌多于惊喜的表情,这也不难理解,谁的面前站着一个可以和神对话的人都差不多是这种状态,王爷想让周也看看自己的家道。 周也过了一阵儿,伸出一个手掌。 王爷问什么意思。 周也说:王爷是钟鸣鼎食之家,只是这样的家道还能维持五年。 王爷说: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统兵数十万,随时听令出兵外邦;二儿子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三儿子爱读圣贤书,可以为两个哥哥出谋划策。先生何来我家只有五年的兴盛。 周也笑而不语。 万千心事的王爷,从这位精通通神术的先生的脸上读到了万千答案。他问周也是什么意思。 周也说一念人上人,一念阶下囚。 王爷说:请先生明示。 周也说:王爷当初本是皇上继承人的最佳人选,可是被人算计,只得做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皇上为什么重用王爷的两个儿子。 王爷说:陛下是念我当初让贤有功,所以才…… 周也说:表面上是,其实还不是为了麻痹了王爷的英雄之气,其实他时刻在等待一个时机,等时机一旦成熟,他会一举把你大儿子的兵权拿下,二儿子虽为身边的红人,一旦你大儿子没了兵权,老二还不随意他处置了。 周也说的正是王爷日夜悬心的事,听了周也的话额头上禁不住冒出汗珠。问道: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外邦与你们国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出无名之师这是违背天道的,违天道者,必遭天谴。你们的皇帝十日内必会暴毙于宫中。王爷若想实现壮年之夙愿,荣登大宝,应暗处给大儿子写一封信快速率军回都城。 也算经历过些风浪的王爷听了这话,额头上的汗也开始往下流了。 周也又说:我可以告诉你皇帝暴毙的具体时间,你若有称帝之心,可自行安排宫内宫外之事,若一心忠君爱国,就当我没来过。说完便往外走。 王爷赶忙拽住,说:若是天意难违,我也只好顺水推舟。 周也说:十日后子夜时分,皇帝必死。你就在子时前让人偷偷的开了城门,就说宫中有人密谋杀害皇帝,特让镇边大元帅回都城救驾。皇帝一死谁的兵多不就是谁说了算吗?说到这里周也给了王爷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十日后深夜子时,咱们的四哥在皇帝的龙床上活活的把这个要践踏他国土的异族皇帝用被捂死了。王爷顺利的当上了皇帝,周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国师。捂死皇帝不大一会儿,四哥就成了人魂,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亲眼看着他的好兄弟周也把这个国家分裂成五六个小国,再也无力欺负他的国家,他才游荡到这里。 清扬抱着四哥说:四哥,你真了不起。算是没辜负了这隐身术。 四哥只是笑。 叶宁说:他欺负人,杀了他,这样也犯戒吗? 四哥说:当然犯戒了,这是利用隐身术,打破敌我双方的平衡,这样是不可以的。 小个儿拍了几下脑袋,连声说:错了。 叶宁问:错了什么? 小个儿说:该先把他们那不入流的讲完再讲四哥的故事,听完了四哥的事迹,他们用那么大的本事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还能提吗?除了和女人上床的,就是偷东西的,有什么好说的。 清扬说:那就说说你的。 大家都笑了。 叶宁说:说说,肯定很逗乐儿。 四哥说:他人小鬼大呀!知道利用隐身睡女人是犯戒,他不睡,只偷看,偷看人家上茅房,洗澡,后来也被罚做了人魂。什么也没捞到,结果和咱们一样。 清扬问四哥有没有后悔过。 四哥摇摇头,他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去异邦之前做的各种准备,包括打听他们的皇权的继承情况,宫里的权利分配,我们都摸了个透,所以才选择在那个王爷的府门前出卦摊儿。王爷当上皇帝后周也怎么把这个国家分解掉,我们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当看到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着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完成,我那种成就感是很强的。 我们做过同样一个梦。 四哥快别说那个梦了,小个儿说。 什么梦?清扬问。 我们都梦见过凿透这大雪山,到雪山那边去,我们就可以重新做人。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小个儿“呸”,了一口,又说:这个梦可真够不着调的。不过也难怪,梦吗?本来就是这样。 可我们都做了这个梦,并且是一模一样的,四哥心有不甘的说,这难道不是神给我们的启示吗? 小个儿说:是啊!我们是都做了一样的梦,也都梦见了雪山下面有红色的光,这就是神对我们的启示吗?你不是也试过了吗?现在怎么不挖了,两年没挖进一里路,你看见那红色的光了吗?不过也不能说你白受累,山洞里面冬暖夏凉,我们多了一个去处。这雪山有几百里,挖透?到那面去重新做人,就算是真的,我也宁愿在这里做鬼。 清扬说:四哥你挖了两年怎么不挖了? 一个人确实挺无聊的,如果大家一起挖,在里面有说有闹的还行,一个人干不下去。我不是怪他们,还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我再勇敢一些,再倔强一些,我就还会继续挖下去。可还是差那么一点,四哥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很小的距离。 四哥你你坚信可以把这几百里的山挖穿吗?清扬又问。 四哥点点头,他说:我们是不会死的,永远不会死,所以只要挖下去就一定会挖穿。我两年挖了一里我们这里有十几个人尼?如果一起挖,一年就能挖最少五里,假设这山有五百里,一百年就可以挖透。 好几个人用夸张的语气学四哥这句话“一百年就可以挖透”,后面又加上一声长长的叹息。 四哥并不理会他们,继续讲他的构想,一百年一听很遥远的,可是从神给了我们启示开始我们已在这待了有三十年时间,若我们从得到那个启示就开始行动起来,再有七十年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他又强调道:应该五十年就差不多,因为大雪山未毕有五百里宽,中间还会遇到山谷,一条山谷有的就有几十里。 梦里出现的那道红色的光必是好的预兆,红色的光在梦里可不是随意出现的。我们面对如此明显的启示却选择了漠视。四哥冷冷的笑笑,说道:我们这伙人真是活该,像我们这样的人魂,不能来到这里,只能在世上永远做孤魂野鬼的还大有人在,我们算是被拣选过的人魂,可依然不去主动改变命运。 五十年现在想觉得很遥远,可到五十年后再想我现在说的话就像昨天说的一样。 别的人说,四哥你是竟往好处想,万一这雪山有一千里尼。 四哥说:那就再挖一百年,只要行动总会离着自由近一些。 万一那个梦我们都梦到只是巧合,并不是神的启示尼? 那就当挖着玩儿了,说不定还能挖出金子来尼。 所有人都冷漠的笑了,他们说:金子对我们来说和石头有什么区别尼。 四哥说:这不能怪他们,我应该听自己的,可是麻木,冷漠,懒惰,这些习性是可以传染的。 叶宁问:在距离这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桃源小镇你们可曾知道。 四哥说:知道。 清扬说:你没尝试往那边挖试试吗? 去了那边我们坐船过去就行,可是到了那里,我们又成了孤魂野鬼,别人也是看不见我们,这些神也已经给了启示。只有挖透了这大雪山我们才可以重新做人,神是想让我们用毅力和执着洗涤曾经所犯的罪过。可是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中生不如死的日子,就像奴隶习惯了被压迫和奴役,就像穷人习惯了穷。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习性,有的人习惯了胜利,不获得胜利誓不罢休。有的人习惯了失败与嘲笑,再大的挫折也激发不出他的斗志。 四哥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遗憾,眼神中已没有了曾捂死异邦皇帝时的誓死如归的光芒。一个大英雄在一群鸡鸣狗盗,好色之徒中间显得多么孤独,他们崇拜他的行为,可是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依然没有勇气像四哥那样做。若再给四哥一次机会,他也许会做的更完美。 第34章 云雀天梯 齐四哥和小个儿引领下着清扬和叶宁看了他挖了两年的隧道。二尺多宽,和四哥的身高差不多。 清扬问四哥挖的矮一些不可以吗? 四哥说:要挖太长时间了,真挖下去,大多数时间是在洞里,太矮了会非常压抑。再说了往外运石头,走这么远的路,总要弯着腰也太累。 山洞里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放油灯的地方,这放油灯的地方不是随便凿了一个能放下油灯就可以的凹处,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样的凹处。 清扬问四哥为什么把这样一个东西还做的这么精致仔细,这样不是耽误挖洞的进度吗? 四哥笑笑说:对我来说我挖的不只是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还是一件艺术品,这样我在挖洞时并不是像在做苦力,而是像在创作,当时我真的很享受这个过程,只可惜没有坚持下来。 清扬和叶宁对四哥充满了崇敬之情,他若在这里一直呆下去,真是非常可惜,这个人不仅有英雄气概,并切内心又非常精致和强大。 在阴阳小镇呆了两天他们就离开了,又回到了桃源小镇,虽然他们去了很短的时间只听了两个人的故事,可他两个被齐四哥的事迹和思想震撼到了。他们又住到几天前住的那个小客栈,吃完饭两人躺在床上想着四哥说的话。 你说他们该挖还是不该挖那隧道,清扬问叶宁。 如果是我,我会挖的,天天像个死尸似的呆着,时间也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挖尼,时间不会是这么白白的过去,而是让他们一分一秒的接近自由。像四哥说的,他不只是在挖一条逃生的通道,还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这时叶宁坐了起来,他比划着说:这样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干活的时候就不再是做苦力,而是在进行创作,那样他又额外的得到一份带着成就感的快乐。只可惜他被麻木和懒惰传染了。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两个人分裂了别人的国家,保护了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但愿有朝一日能去阴阳小镇一个能和他志同道合的人魂,两人相互鼓励着继续挖下去。 这次去阴阳小镇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也没心情在桃源小镇玩儿了,只住了一夜就回了月亮岛。这次回去练功也不积极了,只有睡觉和发呆的时候多,也没什么心情练功。 余枫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就问是什么原因。两个人才把阴阳小镇上四哥的故事和他说的话和师兄说了。 余枫也叹了口气,他说:没有办法,人在很多时候是会受到环境和环境中的人所影响的,齐四哥确实是一个英雄,我每次去了也会和他聊。 余枫拍拍清扬和叶宁的肩膀说:还是要振作起来,把情绪调整好,把武艺学精才是重中之重。 经过几天的调整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来的热情,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提升与精化自己的武艺上。 自从来到月亮岛开始每天绕月亮岛跑一圈是必完成的功课,为了提升体能,他们现在每天最少跑两圈,一开始跑一圈需要两柱香的时间,现在跑两圈都用不了两柱香的时间。在这方面叶宁表现的尤为出色,跑起来如脚不点地一般,到后来更是练成了踏马飞燕,就是可以在奔腾的马群上面如履平地。从马群的最后一匹马的马背山跳到前一匹马的马背上,最后跳到最前面那匹马的马背上,整个奔跑的马群,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运动着的整体。每匹马都是一个运动着的梅花桩,只要他的速度比马快,马对他来说就是静止的。在马背上跳跃奔跑的时候,就像一只自由飞行的燕子,所以叫踏马飞燕。 清扬的好胜心很强,特别是在对武艺的追求上,他特别要强,头三年的时候,每天都是和叶宁一块儿起床,到最后一年每天比叶宁早起一个时辰。竟也把飞檐走壁踏水无声的轻功学会,由于条件所限,他没能练会踏马飞燕,可他自己开发出了更绝的一招儿,把七个铜钱上面都打上一个小孔,用细麻绳连在一起,往空中一抛,他能抓着最下面的铜钱纵身一跃跳上去,然后再抓上面一个枚,最终像上梯子一样往上爬,到最上面一枚的时候,抓着往上一甩,下面又到了上面。然后再继续往上爬,最后清扬练的竟可以不用手了,像上台阶一样,踩着不断往上翻飞的铜板往上去,清扬最高可以上到五六丈高的地方,他给这招儿取名为“云雀天梯”。 刚炼成的时候清扬高兴的到海边高声大叫,我无敌了,我无敌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高兴的心情无法不流露在脸上,叶宁问他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捡到宝了,清扬说:我只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但是岛上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空空道人和余枫,清扬和叶宁的武艺练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一清二楚。 空空道人和余枫说:真是苍天保佑汉国。 余枫说:师父,他两个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空空道人说:可以了,学艺不就是为了去打图兰人吗?总在这里把武功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余枫面有为难之色,想说什么好像又羞于开口。 空空道人看出他的意思,便问,是不是清扬那孩子对怎么制做幻影剑客很感兴趣。 余枫笑笑说是啊!从一开始来的时候他就很想看制作幻影剑客的图样。 空空道人说:我知道,这几年我又画了一副图样,走的时候就让他带上!但愿他能做出来,并且能再找到赤晶石。快去告诉他,告诉他我会把制作幻影剑客的图样给他,让他高兴高兴。 好嘞,余枫一边答应着一边去找清扬。清扬和叶宁整在月亮湖边的翡翠树上躺着听鸟叫的声音。 余枫一喊清扬的名字,两个人都从树上跳下来。 余枫说:清扬,师父答应把怎么制作幻影剑客的图样给你了。 清扬高兴的把余枫抱着轮了起来,还一边说师父真是太好了,师兄也太好了。 清扬停下来后,余枫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赤晶石真的很难找到尼。 清扬说:总要一步一步来,未有“学养子而后嫁人者也”。师兄去桃源小镇走一圈去! 余枫说:你两个去玩儿!到桃源小镇对一些事做个了结,你们就该回去了。 清扬说:师兄这么说的话我就不用去了,在这等着叶宁回来一起就坐着幻影剑客走就是了。 叶宁说:我也没什么好了结的,咱们还是直接走。 余枫说:再去一趟!这里再想来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叶宁嘴上虽是那样说,可心里还是非常想再去一趟桃源小镇的。如果因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不能去,也不致于多难受,大不了心里会有些许遗憾。可是现在能去,还是特别想去一趟,并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万一欢欢会愿意和自己离开尼。他只是想再看看她。单纯的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受,什么都不奢望,只是看一眼就已满足。 清扬看着叶宁的魂像是飞走了一样,就打趣道:兄弟我和你去把你的魂找回来去! 俩人又来到桃源小镇,这次他们又住进来桃源客栈。刚来住了一天巧英就来找他们了。一见到叶宁脸上像是开了花一样。先是和清扬打过招呼,又过来勾着叶宁的胳膊说:这次怎么不住那小客栈了尼?不怕被我看见了吗? 叶宁说:怎么?前一阵子你见过我们? 巧英说:我若见过能让你们跑了吗?有人见过你们,别多想,不是我表姐,她也是后来才听说你们来过的。她也很想见你们,要不要叫她来一起吃个饭。 清扬怕叶宁不好意思说,他就说道:好啊!大家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也好。 巧英在叶宁胳膊上捏了一把,撒着娇问:你同意吗? 叶宁没好气的把她的手甩开,说道:好啊。 巧英也不生气,还是缠着叶宁,问这问那的。叶宁说:你不是要去叫你表姐吗?快去叫! 巧英说:你就只想她,一点也不想我吗? 叶宁不耐烦的说想啊!你快去。 巧英把脸贴过去,示意让叶宁亲亲她。叶宁看看清扬,清扬整好没往这边看,他赶紧在巧英脸上亲了一下。巧英得意的离开了。 一会儿巧英就回来了,她说我表姐梳妆打扮尼,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叫着菜! 叶宁点了几个欢欢爱吃的菜,就又让巧英点。 巧英吃醋的说:她爱吃什么你都知道,难道我爱吃的你一个都不知道吗? 叶宁没好气的说:我哪里知道你爱吃什么?你点不点,不点让清扬点。 巧英撅着嘴说:你怎么这么对我,你让我去叫表姐,我去叫了,你却只点了她爱吃的菜,你知道人家多想你吗?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却这样对人家。 她整说着欢欢来了,她穿了一身白衣白裙,画了淡淡的妆,看上去是那么抚媚迷人。 第35章 钟巧英 在月亮岛上想到欢欢时,叶宁心里会愤愤的想,什么呀!李欢欢眼空心大,自以为艳压群芳,自己认为不好的人就不放在眼里,凭什么,也有和你差不多漂亮的女人,也没见人家这样。其实未毕她有多漂亮,只是因为自己对她的爱在想象中把她想的比本人更美了。 可是看到本人以后就不这样想了,哪里是因为对她的爱把她想象的更美了,即使恨她的人也不可否认她的美。还好他已经不用像第一次和她吃饭时那么拘束了。他大大方方的说:这些日子不见欢欢小姐,比以前更漂亮了。 欢欢说:这些日子不见叶公子,比以前更会说话了。 欢欢表面上没什么,心里还真有些局促不安尼,她越来发觉自己当初对叶宁的抵触并不是真的,她生生的把他想成一个纨绔子弟,可他哪里有纨绔子弟的那些做派,如果真是一个以玩弄女人为乐的人,在她的多次暗示下他该又回到自己身边了,可是他却用和一个自己压根就不喜欢的女人亲近来表示对她的不在乎。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把巧英介绍给他。 经过这次吃饭后,她更是觉得他比清扬更适合自己了,他两个不管在各方面都更像;从外貌而言,叶宁作为一个男人的帅气,丝毫不低于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俊美。从性情方面来看他们都属于热情奔放爱憎分明的那种,若他们能够在一起必是羡煞他人的神仙眷侣。她在心里下了决心,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之前的误会,不要再用暗示,而是要用语言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意。不管他会怎么对待她,那怕他对她说出非常难听的话。 叶宁岂不是一样,在欢欢走后,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大大方方再一次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一直没有变,即便是再被她浇一桶冷水也在所不惜,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遗憾。 巧英是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在叶宁为了维护欢欢的名誉和她发过那次火后,她就绞尽脑汁的想该如何让叶宁相信欢欢就是她说的那种女人,她竟想到了一个非常可耻的办法。 巧英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特意和欢欢走的比先前更亲近了,又是请教她该如何对付叶宁,又问她怎样叶宁才会喜欢。欢欢虽然心里不大高兴,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她不能让巧英看出她已经准备反击来,她要等待一次时机,彻底的把叶宁再拽回自己身边,不能让巧英这样的女人把这么好的小伙子糟蹋了。 这天巧英让几个小厮缠着叶宁赌钱,她去找到清扬,说有事请他帮忙。 清扬知道他老和叶宁缠在一起,心里不太待见她,他又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内心里有什么波澜总会在脸上一览无余的显现出来。他冷冷的说:我有什么能帮你的,我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 我想请你劝劝我表姐,她对叶宁的态度其实已经变了,叶宁对她又是念念不忘的。中间有个人帮他们把窗户纸捅破…… 不等巧英说完,清扬抢先说:你离叶宁远点,他俩自然会好了,不用人帮忙捅窗户纸。 巧英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的菜,莫把相思害”,我打算把叶宁物归原主让他继续追求我欢欢表姐。 你把他玩儿腻歪了,清扬鄙夷的看着巧英说。 司马大哥你怎么这么说话,还我把他玩儿腻歪了,巧英不知羞耻的笑笑说:男女之间不好说谁玩儿谁,又不只是一方舒坦。就是我想他想的无可无不可的,他没不反应,我也不能得逞。 清扬脸都变了色,拿白眼珠瞟着她说:你真是不要脸。 巧英也是被这样骂惯了的,不仅不动怒,脸上依然带着轻浮的笑说:不管是表子还是里子,能快乐就行,能如愿以偿就行,能按着自己的意愿活就行,我还是觉得我的生命更精彩,一辈子睡过的男人,别的女人几辈子都睡不到。 清扬也想不出太难听的话骂她,只气得不想看她,低着头说:我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司马大哥只管问就是。 你为什么不要那些男人的钱尼?如果要,他们也会给的。 巧英一脸轻松的说:司马大哥在别的方面你可能是个王者,在这方面就不太在行了。不要钱我让他们怎么侍奉我,他们就怎么侍奉。一旦要了钱,就得我侍奉他们,还是被侍奉舒服。再说了,我又不缺钱,你的好兄弟,叶宁就不同了,我傻傻的跟他动了感情,所以……你懂的,他也不是会是侍奉人的。 清扬一阵恶心,高声道:别说了,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快说玩快滚。 司马大哥,真是正人君子,别说让你干那事儿,听这样的话都不爱听,我就是想让司马大哥说说叶宁,让他对我死了心,毕竟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想听见他亲口和我说,“从此一刀两断”,巧英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清扬。 清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想你是想让我知道,并不只是你勾引叶宁,是他也对你动了真心,我就让他当着你的面骂你是个婊子。清扬说:没问题,别的事我做不好,这件事是我司马清扬一准能做的漂亮。 巧英曲腿弯腰说道:那就多谢司马大哥了,今晚就在桃源酒馆,我摆一桌,希望司马大哥不要推辞。 清扬侧目看着她说:要和我耍花招儿,你可仔细你的皮。 巧英陪笑道:我能有几条命,竟敢和司马大哥耍花招儿,我先去告诉叶宁,司马大哥晚上桃源酒馆见。 巧英从司马清扬那出来,又去找欢欢,欢欢没事整在家里画画,见巧英进去,赶紧把未完成的画收起来。 表姐画什么呢?不让我看我可瞎猜了。 有什么瞎猜的,我画着玩儿的,你来干什么?欢欢说话时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快。 我来找你玩还不行吗?看你这样,像我欠你一个意中人一样,欢欢姐咱不带这样的,一开始可是你让我给你救急,我才勾引的叶宁。你在司马清扬那里竹篮子打水,忙活了一场空,又觉得叶宁是好的了,可叶宁已被你晾透了,这着实怪不得我。 你喝醉了还是怎么的了?来了就瞎说一气。 是我一来你就对我没好气,我才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的,欢欢姐,这事真不能怪我,你一开始使出这一计的时候,确实有点考虑欠妥。 你有事没事,有事快说,没事我还得画画呢,欢欢已经很不耐烦了。 欢欢姐你现在这脾气是怎么了,没事我就不能来和你说话了么。 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又不是一路人。 当时你求着我从你身边勾引开叶宁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又不是一路人了,你这可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用人朝前,不用人靠后。 完了吗? 什么完了吗?继续派我的不是呀,把所有的不中听的话,往我身上撂就是了,看咱俩个走在大街上苍蝇叮哪一个,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一听这话巧英真有些生气了,如果不是加害欢欢的计划,必须让她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肯定要说出非常难听的话了,为了能够完美的实现自己的计划,她必须隐忍。 巧英轻浮的笑道:姐姐瞧你说的,当我不知道自己什么货色一样,就把我用棉布包十层,和姐姐一起走在街上,苍蝇也指定要叮我。骚气味儿冲啊!自己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自己有数就行。 巧英止住笑,在欢欢耳边小声说:欢欢姐,我觉得挺值的,人谁不是活一辈子,怎么活,也是一辈子,别人都笑我风骚,可我的快乐,谁又曾知道呢。欢欢姐,我都替你亏得慌,两个极品男人紧着你挑,到头来,你却竹篮子打水弄了一场空。 巧英前面的话让欢欢感觉好生恶心,后面的话戳中了她的要害,本可以是另一种结果的。她却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把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为了让叶宁不和自己纠缠在,让巧英勾引他,那他和叶宁最终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可好,本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竟让自己弄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巧英从欢欢深思的表情中,判断出她在内疚,便趁机说道:欢欢姐,我突然良心发现了,我自己什么货色心里跟明镜一样,所以我不想再祸害叶宁了,他是个好人,巧英说着低垂下眼睑,真像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一样。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巧英似乎情真意切的说:欢欢姐你和他重新开始,你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想让你生气,其实他自己心里什么滋味,我最清楚,他都病了。 欢欢无论如何想不到她是在撒谎,担心的问,他得了什么病? 就是一阵一阵的精神恍惚,总会念叨你的名字,欢欢姐我都有点嫉妒你,竟有男人为你变成这样。 欢欢其实已经信了巧英的话,但还是随便问了句,真的么? 我骗你干什么?我本不想和你说的,到处求医问药不管用,可这种病哪里是药能治好的,实在没办法,我才哄他说,我给他来约你,一听这话他一下就好了,又像正常人一样了,说你爱吃桃源酒馆的鲫鱼,爱喝那里的酒。欢欢姐你就去和他见一面。 此刻欢欢的心里已被内疚填满,根本不可能想到别的,她相信了巧英编下的弥天大谎。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这都是因为我,一个好好的人才变成这样,我不能再错下去了,她说:行,我去和他见一面。 不要只见一面,你们最好是重新开始。 欢欢心想我们根本没开始过,我对他的爱是从失去他开始的呀。 巧英告诉了她在桃园酒馆的那个房间,时间比告诉清扬的提前了一些。 第36章 钟巧英设计害欢欢 巧英走后欢欢一边梳妆打扮一边想着叶宁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正喜欢的本来就是叶宁,之所以对清扬那么迷恋,不过因为他有些难以接近,不像别的男孩子一样,可以随便让她拿捏。 就像她翻过了无数座高山只剩下一座不能攀登上去,因为无法看到它内在的风景,她眼里看不到的就成了唯一的风景。她把没看到的,全部想像了出来,想的几乎完美无缺,山上的每一块怪石,每一棵树都是独一无二的。相比之下,那些真正接纳过她的实实在在的风景都倒是被她忽略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就是这样,如果清扬也像叶宁那样要主动和他接近,她选择的肯定是叶宁,因为他们两个更像。 收拾停当后也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欢欢就出门往桃园酒馆去,一进酒馆掌柜的和小二们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他们。快到指定的房间的时候,她的心跳的节奏和平时不一样了,她像是去和一个相爱过多年,又多年未见的,曾经的意中人赴约。在门口她停了停,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也让内心的激动平复一下,她可不想一见到他就一脸的局促。 巧英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想必是欢欢来了,就去开门。 听到有人来开门,欢欢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门打开后,一看是巧英,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里才平静下来。 巧英心里有鬼,也有些紧张。只是欢欢心里想的事太多,没看出来,巧英说:快来欢欢姐,他一会儿就来。 欢欢看着桌上的三坛酒,没话找话的说:菜还没上,酒先来了。 这是我爹放了几年的老酒了,我给他偷了出来,等会儿尝尝。 让舅舅知道了,小心揭你的皮。 家里酒有的是,发现不了,再说了就几坛酒,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巧英觉得清扬差不多快到了,就让小二把菜上来。上完菜不大一会儿清扬就进来了,见叶宁不在,只看见欢欢,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没有多想别的,只是以为叶宁有什么事出去了,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还没到。 清扬说:我兄弟呢,怎么还没来。 巧英说:马上到,咱来的早,咱就先喝,说着开始倒酒。 欢欢一边用脚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边用眼睛问她是什么意思。 巧英说:叶宁一会儿就到,司马大哥是我刚才在街上碰巧遇到的,没外人我就叫他来了。 见到欢欢也在这,清扬也深感意外,不过他还是做出见到欢欢很高兴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做出了笑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像用面做成的寿桃,看上去惟妙惟肖,吃一口,却不是桃子的味道。 巧英端起酒说:咱们喝着酒说话,说完喝了一大口,清扬和欢欢也都喝了,然后都夹了几口自己面前的菜。 巧英说:要说好吃还是这桃源酒馆的菜,这可真是咱们这桃源小镇上的一绝。 清扬说:叶宁怎么这么没根。 巧英说:这不用说,准是打牌赢了钱,都不让他走,一会儿我就去叫他,实在不让走,把赢了的钱退给输钱的人不就行了。 说完把半碗酒全喝了,她端着空碗,碗底朝上说道:我的酒可全喝了。 清扬和欢欢也随着把酒干了。 巧英说:你们慢慢喝,我出去把叶宁找回来,你们可自个儿倒自个儿的酒,别倒乱了,我和叶宁回来你们喝多少,我们一准儿追上就是,说完出去找叶宁去了。 巧英走后清扬把酒倒满,欢欢也把酒倒满。 欢欢说:你们的武艺学成了。 清扬端起酒一饮而尽说道:差不多了。 欢欢只喝了半碗,说道:差不多也快要离开月亮岛了。 是啊,他乡再好也不是家。 要和叶宁回去大显身手了。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让学的东西白瞎了,让图兰人也经见一下汉国人的厉害。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自己在沙场上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情景,胜利的喜悦已经提前到来,他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下去。 欢欢也喝了一大口,说道:祝你马到成功。 清扬瞬间觉得心里和脸上都火辣辣的,心里和往时想的也不一样了,他说:到我功成名就时,你愿与我共饮庆功酒否? 欢欢也是突然有点燥热,她依稀记得在梦中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她整迷恋着清扬,此刻她想到的是彼时梦中的清扬,看到的却是叶宁,她咬着嘴唇呢喃着回答清扬的话,待到到将军功成日,妾定与共饮庆功酒。 人的定力是可以被药物摧毁的,好比一个人见了别人中了毒瘾戒不掉会纳闷儿,只要有毅力怎么还有戒不掉,可他真的不知道中了毒瘾是凭毅力戒不掉的。 喝下这方面药的人也是一样,酒后尚会乱性,更何况那种药的效力不知是酒的多少倍呢?此刻男人和女人都处在一种除了春欲分外旺盛,别的感官几乎全部处在麻木的状态。 巧英把叶宁能带来的时候,清扬和欢欢整在床上。他两个进去他们都不知道。 叶宁的血差一点从眼睛里喷出来,他用胳膊夹着巧英的脖子出去,并关上了门。怕有人进去看到这一幕,在门口等着,直到听到里面有了惊叫声,和穿衣服的声音,他才夹着巧英的脖子,捂着她的嘴离开。 到了街上才松开她,巧英急促的喘着气,等把气喘匀了,她才说:你心里不痛快,怎么不打他们一顿,拿我撒什么气。这回你信我了,李欢欢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宁一下掐住她的脖子,满眼血丝的瞪着她,再说我就掐死你。 巧英说:我不说了,你松手。 叶宁松了掐她脖子的手,一只手还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小镇外的雪山下走去。 巧英觉得不对劲,就问他去干什么。 我心里不痛快,你陪我去看风景。 天都黑了,看哪一门子的风景。 叶宁也不听她说什么,只顾拉着她走,到了雪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下,他才停下来。 巧英脸上带着求饶的笑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叶宁也不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没让别人看到? 巧英先是有点蒙,仔细一想才明白他问的话,连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 叶宁点点头没有说话。 巧英抱着叶宁哭道:这回你信我了,李欢欢并不是什么女神,你不要老惦记着她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巧英装作没听明白叶宁说什么,她说:什么我做了什么? 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故意拉着我去看,可他们连门都没锁,可见当时是多么冲动。你肯定是在酒菜里做了手脚。 巧英想狡辩,叶宁又用力的掐她的脖子。 巧英都被掐的翻白眼了,有气无力的说:放开我,我说。 叶宁松开了她,可手依然放在她的脖子上。 我往酒里放了那种药,叶宁我太爱你了,我从没和别的男人动过真心,我不能看忍受你的心里只有我表姐,原谅我。突然她觉得胸口一凉,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第二天一个老人发现了巧英的尸体,嘴里堵了一块布,胸口插着一把刀。老人认出巧英后一边往镇里去报官,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这回不用祸害人了。 衙门的仆头来看了,刀上有名字,案很好破,是叶宁杀的,致于为什么杀她,仆头给分析的很明白,他说:嘴上只堵了一块儿小布,这块布显然不能起到不让她喊叫的作用,这布是她被杀后才堵上去的。杀人者就是为了告诉镇子里的人,她什么都没说,很显然她是知道了一件小镇上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叶宁怕她说出去,所以就杀了她灭口。 钟家最能祸害人的巧英死了,对于桃源小镇的人来说是件好事,所以除了她家的人多少有些伤心外,大多数的人家都因为她死了而改善的伙食,或是包饺子,或是杀鸡,没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和她交往过的男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这下自己偶尔晚回一次家,再也不用被女人审犯人似的审上半宿了。 衙门里只是派出人去象征性的四处张贴叶宁的画像,他没去投案这事就被撂下了。 镇上的人没有把巧英的死和清扬与欢欢联系到一处的,让仆头那样一分析,人们大多都考虑到叶宁和某个女人有私情被巧英撞见了,叶宁怕她四处讲,毁了人家的名声,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杀了。 有的人认为巧英对叶宁纠缠的太厉害,叶宁有点腻歪她了,所以才杀掉的。 反正到处的人们都差不多,一个不正经的女人死了,在她的死因不太明朗的情况下,说法当然是林林总总,说什么的都有,最终人们把看法都统一为“这个女人怎么死,都是死有余辜”。 第37章 清扬回即州 所以人们常说,人还是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要不然他的死都成了人们改善伙食的借口。 清扬和欢欢过来药劲儿都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两人都不知是怎么回的各自的家。到家后欢欢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她明白过这是巧英用的诡计后,心里对她一半是痛恨,一半是感激,痛恨她的卑鄙,感激她没有约来别的下三滥的男人。那样她真是没法活了,她为什么这么做呢?是单纯的为了搞一些恶作剧吗?这个想法一出现,她的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杂草一样,乱糟糟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丫鬟过来说,人们都在议论巧英被叶宁杀了,欢欢才恍然大悟。这么说叶宁知道了,他是怕她在镇上胡说八道才替她灭了巧英的口。他怕她胡说八道,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他竟不惜杀人,这是多么爱她呀。是巧英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看见了,一想到他看见……她的脸上像是着了火一样,叶宁尼?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桃源镇?甚至已经离开了月亮岛呢。 有好几天欢欢缓不过神来,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药性刚过去的那阵儿自己和清扬的样子,一睡着就梦见躺在她身边的成了镇子里的某个下三滥,一下就吓醒,过了一个多月后才好了些。 清扬出了酒馆简直往海边去,一路上盘算着怎样把钟巧英杀掉,幸亏叶宁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了,他们兄弟非要决裂不可。 钟巧英会不会和他说了,一想到这里他赶紧停住脚步,她一定会和叶宁说的,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叶宁知道,为了让他对欢欢死了心,好一心一意对她好,想到这里清扬立马转身往镇子里走,他去了钟家,钟家里人说巧英没在家,然后他去了她经常会去的一些地方,也没找到人,才又回到客栈。叶宁不在,清扬又想她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对呀,巧英说是去找叶宁了,他想像着巧英找到叶宁后会怎么和他说。她怎么说叶宁都不会相信,所以她带着着叶宁去了桃源酒馆,叶宁说不定已经看到……他都不好意思往下想。 待听说了叶宁把巧英杀了的各种细节后,清扬断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巧英必是带着叶宁去了桃源酒馆,叶宁看到那让他不堪入目的一幕后,怕巧英会在城里散布这件事,为了保全欢欢的名声,所以才杀了她。 钟巧英的确该死,如果叶宁没杀她,他也不会饶过她的。 清扬回了月亮岛,桃源小镇上的事,师兄和师父当然也知道了,空空道人说道:叶宁本是做了一间替天行道的好事,我们都不应该责怪,他应该还没离开桃源小镇,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闯了祸就自顾自逃之夭夭的。肯定会暗中观察几天,确定没有人被牵连进去才会再做别的打算。 清扬暂时是没脸和叶宁见面了,他现在矛盾极了,盼着叶宁平安无事地回来,可又怕见到他。两天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请求师兄送他过雪山去。 余枫和空空道人说了清扬要离开月亮岛的事。 空空道人说:走,该走了。 余枫把清扬叫来给空空道人磕了头,清扬磕完头说:多谢师父这几年的教导。 空空道人捋着胡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都是缘分,孩子,你只管按自己的意愿行事,遇到事你只管问自己的心该如何去做。 清扬说:师父我记住了。 空空道人让余枫把“幻影剑客”的制作图样拿给他,余枫把一个布包放到清扬手里,清扬又给空空道人磕了头。 余枫用幻影剑客把清扬送回到雪山精灵的山洞,雪山精灵和两个大块头接着他们。 余枫只在雪山洞里住了一夜,和雪山精灵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一早就和清扬告别,和清扬语重心长的说:清扬该说的我们早就说过了,你把这几年咱们说过的话经常会想起来,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说完给了清扬一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笑脸,然后转身上了幻影剑客。 幻影剑客一开始飞得很慢,师兄好似用它渐行渐远的背影和清扬再说一会儿他们未曾说过的话,渐渐的幻影剑客消失在群山之中。 清扬看着这高耸入云的雪山和雪山精灵说:师叔我该走了。 雪山精灵给了他几个雪果说道:清扬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东西也不要随便吃,当药引子很好,你就留着遇到什么应急的事儿才用,或许能帮上忙。 清扬给雪山精灵磕了头,和两个大块头抱了抱,大块头要把他背下山去。 清扬说不用了,我学了这好几年艺,下这山还用人背的话不白学了吗? 雪山精灵说:让他们送你一程,待把你送到有牧民的地方你再买匹马,然后自己走。 两个大块头轮流背着清扬来到有牧民的地方,他们才告别回去。 清扬到一个牧民的家里要了口吃的,牧民好心留他住一晚,清扬住了一晚。牧民问清扬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清扬说自己几年前从这里走过,去了大雪山的另一边,现在这是刚从雪山那边回来。牧民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清扬,因为在这牧区自古就有个传说,“能翻过大雪山的,非神即仙,能从雪山那边又回来的非龙即人王”。 第二天清扬问牧民,可不可以卖给他一匹马,牧民就挑了一匹最好的马给他。清扬给了牧民双倍的银子。 对于漂泊在外的人都会有相同的感受,“家”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你不想它的时候仿佛今晚你在哪里睡哪里就是家,一个破床,一个土炕,一套被褥,一个窝棚都可以是家。可当你想它了,只有母亲在的地方,只有有娘叫地方才是家。 清扬一路只争朝夕,风雨兼程,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即州的对岸,一个叫做辛庄村的地方,清扬就在这里吃了点东西,让马也吃了草料。 他到江边找了个船夫,请船家送他过江去。 船家说:现在怎么还去江那边,即州城外的一些百姓已经开始往江这边来了,图兰人要攻打即州了。 清扬眼望着江对岸的即州城声音低沉的自语道:我回来了……。 然后又和船家说:请您送我过去,我会多给银子的。 船家见清扬执意要过去,也不多说什么,让他和马上了船,眼看就到即州城下了,就要到阔别多年的家了,就要看见爹娘和四哥了,清扬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清扬给船家付了银子,他和马都下到岸上后,和船家说:大伯,我过来就是为了打图兰人的,我要把图兰人赶到燕翅关北面去,我叫司马清扬,你会再听到我的名字的。 船家只是憨厚的笑笑,清扬看的出他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把他的话当作了年轻人年少轻狂的话。 除非去未来看过的人,谁会把一个年轻人说的如此气贯长虹的话当真尼,即使他是很认真的,板着面孔说的,听者也会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说个大话还非要一本正经的。 船家憨厚也事故圆滑,虽说心里不信清扬的话,但也不和他抬杠,说道:好样的年轻人,我记住了你叫司马清扬,将来你定会大有作为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是我送你过江的,我叫李老三,再见了司马清扬。说着一边和清扬挥手告别,一边把船调过去往江对岸划去。 清扬向着他的背影,挥了两下手,低声自语:我知道我可以,我似乎去未来看过了。 清扬牵着马从南城门进城,因为自清扬和叶宁离开即州后,家里的人都在外面说清扬和叶宁已经死了,一开始人们也是半信半疑的,到孙家杀了司马青天后,答应不再追究清扬和叶宁了,也不见他们两个回来,人们就真以为他两个死了。 全城的人只有司马家和叶家再就是城主罗通父子知道清扬和叶宁还活着。 城里人看到司马清扬牵着马走在即州的大街上无不惊讶,有相熟的人过来和他热情地打招呼,这不是清扬吗? 清扬也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该叫大爷的叫大爷,该叫婶子的叫婶子,身后跟着一群人。 这似乎是一种约定成俗的传统,有多年没回家,突然回来了的人,定会有一群人跟在身后,问这问那,这说明回来的是个好人。若是一个地痞,无赖又回来了,是不会有人跟在他身后的。 早有跑得快的小子到司马府上报信了,进门就喊:大人你们家的清扬大哥回来了,快出来看。 司马方正在院子里逗鸟,一听清扬回来了,老人抓着来人的手哆哆嗦嗦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孩子又说了一遍,大人你们家清扬大哥回来了。 司马方激动得老泪纵横,仆人赶紧来扶着他,司马方说:快去告诉夫人,他的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第38章 母子团聚 夫人本来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听儿子回来了,脚蹬上鞋都不顾的提上,披着衣服就出来了,丫鬟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把她的胳膊往袖子里塞,好赖出门前系上了几个扣子。 罗通虽和他两口说清扬和叶宁都好好的,让他们不用挂心。可好几年也没个音讯,做父母的怎么能安心尼。有一次姜氏做梦,梦见清扬被水卷着,只举着双手像是求救的样子。姜氏喊着清扬的名字从梦里醒来,和司马方说了自己做的梦,司马方安慰道:没事,水是财,清扬大概是发了财了。其实他自己没有一时不惦记着儿子,只是不像女人一样,总是挂在嘴上。 他们在街上看到清扬牵着马走在一群人的前面,姜氏哭着说:姥爷,我不是做梦。司马方说:不是,回来了,儿子真回来了,你看他都长成大人了。 仆人过去接过清扬的马,清扬快走几步跪在父母面前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老两口把清扬拉起来,清扬用袖子给母亲擦去脸上的泪说:娘你哭什么? 姜氏说:我是高兴的。 司马方对着人群喊道:众街坊,今天一个也不能走,咱们去即州饭店给清扬洗尘。 叶玄两口听说清扬回来了,都赶紧来打听叶宁怎么没一起回来。 清扬给叶玄两口磕了头说:这几年我兄弟俩一直在一起,都在月亮岛上学武艺,前一阵儿……清扬本想撒谎,可这不是他的擅长的,特别是和自己敬重的长辈就更不会说了,所以他便照实说了。清扬说:就是我回来前几天,因为一点小事,我们兄弟闹了点误会,他离了我们常住的岛,我和师兄到处找也没找到他,我就先回来了。叶叔叔,婶婶你们放心,我们这几年练就了一身的武艺,在哪里都不会有事儿的。 叶玄说:这就好,他早天晚天回来倒是没事儿。 姜氏嗔怪道: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了,有什么误会呢?出门在外不是相互照应着。 司马清扬苦笑道:娘,一言难尽。 叶玄说:他哥俩三日好两日歹的也惯了,知道他没事就好,这好几年可算是有音讯了。 清扬见叶宁的母亲刘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就劝道:婶儿,要是叶宁一年内还不回来,我就再回去把他带回来。姜氏也劝叶宁的母亲,说道:他婶儿啊,咱吉人自有天相,孩子在哪里也不会有事儿的。 清扬突然问:娘我四哥呢,怎么没见我四哥呢? 沉浸在和儿子久别重逢的幸福中的女人被清扬这么一问又开始哭起来,刚才是也流泪了,可那是高兴的眼泪,这次是悲伤的眼泪。丧子之痛的疤痕仿佛又裂开了一样。 刘氏赶紧劝她,嫂子别哭了,清扬好易回来了,高兴才对。 一看母亲这样的反应,清扬猜到四哥或者是死了,或是遭遇了其他不幸,又问司马方:爹,我四哥怎么了? 司马方说:街坊邻居们都为你回来高兴,我告诉了大家去即州饭店给你洗尘,你四哥……没了。我陪街坊们吃完饭,再回来和你细说。 司马方带着街坊们去了饭店,清扬没有心情去,只在中途去给大家敬了一轮酒就回来了,他追问母亲四哥是怎么死的? 姜氏便把孙家让青云给清扬和叶宁顶罪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清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两眼冒着凶光,咬牙切齿地说:我誓与孙勇不共戴天。 姜氏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回来就好,纵是那时你四哥没被杀,他也难活到今日,你四哥替你顶了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清扬也知道四哥身体不好,可四哥是替他死的,孙家是以为他和叶宁死了会才答应只要杀了四哥,才再不追究他和叶宁的罪了。说白了四哥的命是孙家白白要去的,清扬紧握双拳,暗下决心,我要让孙勇死无葬身之地。 清扬突然想起罗通和罗川父子没有来他家,他去饭店敬酒时也没看见他们。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略带惊慌的问:娘,我怎么没看见城主和大川尼? 姜氏脸上带着女人特有的茫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关系好好的,最近半年突然就不来往了,外面人竟传着你父亲想当城主,我心想城主是不是把传言信以为真了,所以才对你父亲心存介怀。 我父亲解释过去不就行了吗? 哎!对于别人的误解,你父亲从来都不会解释。 我能和叶宁平安无事,并学有所长城主是帮了大忙的,清扬用满怀感激的语气说。 叶宁真的是因为和你产生误会才没一起回来吗? 真的,我怎么会骗像母亲一样待我的婶婶呢。 真的就好,我也是经的事多,怕了,不放心才问的。 司马方喝的有点醉了,酒醉后他放下一往父亲的架子,言行受着心里本能的兴奋的支配,一进门就大喊:我的儿,我的儿。 清扬赶紧出去扶着父亲,司马方甩开他扶过去的手,努力的让自己站稳,身子前后晃了几下,脚总算是没挪地方,他说:不用扶,我没醉,他指指身后,叶玄,你叶叔叔醉了。 叶玄踉踉跄跄的走进来,清扬赶紧过去扶着他,叶玄抓着清扬的手问:清扬,没骗你婶儿,叶宁真没事儿? 清扬说:叔,我怎么会骗婶儿呢,婶儿和我娘待我一样亲呢。 叶玄大喊一声:好,都没事就好。 清扬扶着叶玄往书房去,司马方站在原地,费了好大劲才挪动了脚,侍女把茶泡好了,司马方摆摆手,让侍女出去,然后把门关好,再往窗外看看,然后才坐到椅子上突然冒出一句“干大事,干就干大事”。 叶玄说:你喝多了,醒了酒再和孩子说。 我喝多了吗?我感觉没多呢,司马方说。 清扬问:干什么大事? 叶玄说:我俩都喝多了,清扬没有你,我们干不成大事,干什么事,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清扬心想难道父亲真要做城主,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我是绝不会支持他的。 清扬回来后最不高兴的莫过于孙勇一家了,他们都满以为清扬和叶宁在过江时遇到大风浪淹死了,还又让司马方搭上了司马青云的命。 一开始这是他的如意算盘,现在回头再去想,这原来是中了司马方和叶玄设计的圈套,他的人从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看到了刻有司马清扬和叶宁名字的佩刀,再明显不过了,刀是有人放到了两具早就准备好的尸体上的。司马方是用一个不杀都快死的儿子替下了真正的杀害孙玉,孙昭,孙虎的凶手司马清扬和叶宁。 孙勇去了罗通府上,罗通的气色很好,精神也很好,孙勇本以为罗通知道了司马清扬回来了后会垂头丧气尼,他知道司马方要做城主的野心,现在司马清扬又回来了,更是如虎添翼了,难道他料想不到他的危机真正来了吗? 孙勇端过仆人沏好的茶水细品几口后说道:司马清扬回来了城主知道了吗?听说还学了一身武艺。 罗通做出一个惊讶,然后又故作镇定的神情,叹了口气说:知道了,看来我这个位置是保不住了。 没想到这小子没死。 哎!罗通又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得了一个得力助手,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当初不如听监军的了。 事以至此城主总不能坐以待毙。 监军有何良谋。 陛下那边是指不上了,我们与图兰人联手如何。 监军是什么意思?罗通面有愠色,我宁死也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 我是想让图兰人帮助咱们灭了司马方。 图兰人会这么听话?那样无疑于把即州拱手相让给图兰人,我宁愿与司马方父子玉石俱焚,也不会把城让给图兰人,纵不能流芳百世,也不可遗臭万年。 城主怕就怕司马方父子一动手,咱们想和他玉石俱焚都没有机会呀。 最后罗通还是被孙勇说动了,罗通说:图兰人会不会怀疑咱们另有所图呢? 一听能进即州他们不会想那么多的,肯定什么都答应咱们。 罗通咬了一会儿嘴唇说:事不宜迟,未免未眠夜长梦多,监军要速速派人与图兰人交涉。 孙勇拱手抱拳说:城主放心,定不负您的重托,我先告辞回去准备准备。 罗通送孙勇至大门外,如果孙勇回头,看到的是一双坚定的舍身取义的眼神。 就在孙勇和罗通见面后的第三天司马方带领着司马清扬和五百从江城带来的士兵包围了罗通的府邸。司马清扬杀了罗通夫妇。罗川从暗道逃出后和孙勇一家秘密出了即州城。 司马方厚葬了罗通夫妇坐上了城主的位置。 姜氏从此和司马方分房而居,说他的手上沾了恩人的血。司马方也不做解释,只说女人怎么懂男人的事。 姜氏抽泣着说:可是我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可你是怎么做的,当初我们无处可去,罗城主收留了我们,你却觊觎人家城主的位子,双手沾满了恩人的鲜血。 第39章 初出茅庐第一功 司马方只说了一句话,“聪明的女人会认为他的男人做什么都对”,然后就出去了。 当初司马方从江城带来两千士兵,数年过去了,年龄大的,让他们解甲归田,原来的即州士兵有五千多人,把老的也撤出去,又重新挑了些当打之年的青年人,总共八千人的队伍,有清扬率领着天天在城外演练。 一天清扬回去和司马光说:爹八千士兵足以横扫天下,只是咱们的马太少,只有不到一千匹马。 司马方皱着眉头问:多少匹马够你横扫天下。 清扬说:最起码要两千骑兵。 司马方说:出即州往北五百里,有一个山口,过了山口有一条往西的峡谷,峡谷中往西行一千二百里是七郎山,七郎山顾名思义有七座山峰,那七座山终年积雪,七座雪山围成一个方园二百里的盆地,方圆二百里的盆地就是汉国的天然马场。负责在那里养马的是我的至交温良,此人性格耿直,忠肝义胆,图兰人几次三番许他高官厚禄,想让他把那个马场交出来都被言辞犀利的拒绝。并称生是汉国人,死是汉国魂。 七狼山只有一个山口可以进的去里面的盆地草场,多年前他就在那里修筑了一个类似燕翅关的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图兰人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作罢,但图兰人也怕温良会把七郎山的马送出来,在据此五百里的往西去的峡谷口设了关卡,常年有大将和重兵把守。 清扬面有喜色说道:只要有马就行,我不惧怕图兰人的大将重兵。爹,我去一提您的名字,那位温将军就会给我马吗? 司马方捋着花白胡须笑道:清扬,你的武艺高低我未曾见着,他指着太阳穴说:遇事有多动一下这里,不管是谁,提我的名字他就给马的话,他的马早就送光了。说着把他最珍爱的一把佩刀从墙上拿下来,递给清扬。说道:他见了我这把刀才会有求必应。 清扬也曾趁父亲不在时从墙上拿下来玩过这把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父亲的名字都没,只是刀柄上有个栩栩如生的虎头浮雕,清扬满腹疑问的问:温将军认识这把刀? 司马方眼睛看着窗外,从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不是在看窗外的景致,而是在眺望一段遥远的往事,从他神情的凝重程度可以断定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那是我第一次和图兰人交手,你今年二十几?司马方问清扬。 清扬说:爹,我十九。 还不到二十尼,那年我二十三,温良和你现在一样大,也是十九,我们在距离雁翅关最近的金州城外与图兰王耶合的三皇子耶图率领的图兰军队遭遇了。 清扬问:爹,耶图就是现在的图兰王吗? 没错,那也是他第一次带兵,耶图很会用兵,他诱使我们中了他的埋伏,我率领五百人突围出来,待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清查兵将时发现少了温良,就问士兵有谁见过温良。有士兵说:温将军只顾和敌军厮杀没有随我们一道冲出。我单枪匹马又杀了回去。 清扬听到这里,脑海里出现了父亲一人一骑向敌阵杀去时英姿雄发的样子。 我去时温良被几十名敌军将士围困在中间,我又杀进敌军的包围和温良并肩左突右冲杀出重围,往回跑时左肩还中了一箭,说到这里司马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曾经中箭的地方。 回来后城主说温良贪功恋战,险些把我也害了,必须斩首依正军法。是我为他求情才得以保住性命,温良从那时视我为救命恩人,并且是救了两次,把家传的一块宝铁,花重金让人铸了两把佩刀。一把给了我,一把他自己留下。司马方把刀从清扬手里拿过去,他指着刀柄上的虎头说:看了没有,我的刀柄上是一只虎头,他的刀柄上是虎身,两把刀合在一起是一头下山虎。 温将军怎么去了七狼山养马呢?清扬说话时语气里有深深的遗憾。 司马方叹了口气,说道:他为人耿直,缺少变通,他认为对的事,天皇老子说不对,他也得硬着脖子倔强到底,这样的性格想不的罪人太难了。 做人是要有原则,不能做墙头草,可像温良那样太过于耿直也不好;人最起码先要学会自保,可他不会,因此得罪了朝中权贵,皇上就把他全家贬到那里去了。 对他也是好事,以他的脾气若不是偏守一隅,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圣贤的话太有道理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汉军抵抗图军不利,节节败退温良义愤填膺,曾专门找我彻夜长谈,劝我不如做一方诸侯与图兰,汉国,鼎足而立,我借人老气衰之名没有同意,他扼腕叹息。临行前他说他的朝廷已经没了,从此视我为君主。 清扬你的担子有多重,你应该是知道的,为此大业,我都……什么都不说了,若能成宏图大业是对死去的英灵最好的报答。 三天后,清扬率领着自己训练的五百精锐士兵出了即州城的北门,往七狼山而去,走到距即州五百里处,号称虎尾关的山口时,果然出现了图兰人的军队。两军相距一箭之地时各自排开阵势。对面队列中出现了一个骑黑马的黑脸图兰将军,手里拎着一口大刀。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敢闯你图老爷把守的虎尾关。 清扬纵马出列,说道:即州司马清扬在此,不服来战。 图兰阵中这个黑脸的图兰将军,不是别人整是图兰王公主的驸马爷图雄,人送外号“黑面刀王”。是武状元出身,被图兰王选为驸马,此人武艺高超,擅使大刀,图兰王担心七狼山的马被送到即州,或是汉国别的城,特派他在此把守虎尾关。图雄因此不能像别的将军一样去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几次上书图兰王要求换一个将军来把守此关,他想上战场立功。 图兰王说能守住虎尾关,不让汉人军队用上七狼山的战马也是大功。 寂寞难耐的图雄一听前面的哨兵说,南面来了一队汉军,心中欢喜的像过年一样。一边让侍卫帮着穿甲戴盔,一边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我这一身的武艺终于得以施展了,我不能一刀把汉军中带头儿的砍了,好不容易来了个闯关的,我要好好和他耍耍,万一是个雏儿可坏了,有心让着他都不好让。 侍卫好心的劝道:驸马将军您可别轻敌呀。 图雄听后哈哈大笑,他说:你说话还真有意思,这根本不是轻敌不轻敌的事儿,你总不能让一头老虎把一只母鹿当狮子对付。 侍卫这才想起驸马爷是武状元出身,武艺自是了得,自知自己多了嘴说道:那是,什么将军在驸马爷面前自都成了母鹿。 图雄当时听了侍卫的话特别受用。 图雄没想到不堪一击的汉军中竟有如此嚣张的将军,还将军,让他看简直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不,这个想法一露头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这是一个年少有为,智勇双全,武艺高超,弓马娴熟的将军;如果今天不是我把他杀了,定会成为图兰国的祸患,这样一想图雄洋洋得意起来。 对,斩了这么个将军才有面子,从未斩过汉将,别我好易斩了一个,让别人一说还是斩了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现在这是我的地盘,我斩了他,我说斩了个什么人,就是斩了个什么人。想到这里图雄拍马挺刀向清扬冲过来,能耐大小先别说,这气势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人马向前如黑色的闪电,手提大刀欲开山断崖”。 再看清扬:虽是初上沙场,气定如道长落棋,神闲似牧童骑牛,声色不动势更高,横枪立马杀神到。 清扬心想不管你是谁,我第一次沙场杀敌,图个吉利,必须干脆利落,为日后纵横天下拿个彩头。 须臾间图雄人马已来到面前,只见清扬大呵一声,长枪轮起直朝图雄的脖颈。 当初余枫教他时候说,这一招练成了可以枪颈断人头,名曰:“鬼打头”,主要不是杀敌,而是灭敌军将士的气焰。可是,清扬第一次使,不知道自己多大本事,更不知道图雄的脖子有多结实,把全身的力气全用在了轮枪的手臂上,枪轮起后他觉得是瞄准了图雄的脖子,也觉得打中了,可图雄的脑袋还安生的在他的肩上。 清扬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也没见他躲呀?这厮练的是什么功,待要轮第二枪时,只见图雄的人头从他的肩上滚落下来。 原来是清扬的力气用的太大,使他的枪颈从图雄的脖子经过的时候比刀还快,所以图雄的人头没有立即掉下来,马一颠才滚下来的。 所以清扬这一招儿虽是把图雄杀了,但没起到威慑敌军的作用。可谓: 英雄初离即州城, 虎尾关口显神能, 挥枪打掉驸马头, 天下尽知清扬名。 第40章 将军路上不逐兔 图兰士兵本想看他们的大将军、武状元、驸马爷大显神通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招数儿,明明使的是枪,人头怎么就掉下来了呢?大不了不是戳个透心凉吗?图雄的弟弟的图虎见哥哥就这么死了,丧兄之痛,报仇之急,使他像一头被惹怒了的棕熊一样咆哮着骑马挥锤,从头队列中冲出来。 这回清扬记住不能用足力气,要有所保留,才能恰到好处。 只见图虎来到面前,清扬像刚才一样轮枪朝图虎的脖子打去,这回力道用的整好,图虎的脖子中了清扬的枪颈,人头被打出几丈远,发出“嗡”的一声,血从脖子里喷涌而出。 可能有人要问了,这清扬的枪轮出去,敌将就不知道躲或是用兵器挡吗?什么叫鬼打头,只因速度太快,上一秒清扬还在那 ,下一秒枪已经到了敌将的脖子里面。所以根本就防不住。后来在“决胜场”图兰将领们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你明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可就是躲不开,也挡不住”。 这回汉图两方的是士兵都看清楚了,图虎的脑袋是被用枪生生的打掉的。 清扬在马上举枪高呼“即州司马清扬在此,不服来战”。 图兰士兵见主将都死了再无战心,再说了,这个小将军的招数儿太吓人了,这必是有神助的,岂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图兰兵四散而逃。 清扬并不恋战,率众过了虎尾关,走进往西去的峡谷,往七狼山去。换做别的将领,特别是刚出道的,必会乘胜追击,清扬之所以不那样做,因为他深知“将军路上不逐兔”的道理,他的目标是去七郎山借马,图雄你挡我的路,我当然要杀,士兵跑就跑了,我不追,因为我的目的是去借马,不是杀敌。 经过五天的跋涉,清扬率人马来到七郎山温良为防图兰人骚扰而修筑的关隘外面。清扬在关下喊道:司马方之子,司马清扬前来拜见温将军。 关上的士兵喊道:你说你是司马元帅的儿子就是吗?有什么能证名你的身份? 清扬从腰间把刻有虎头的佩刀举起来,喊道:这把刀和温将军的佩刀是用一块宝铁打制成的,足以证明我就是司马元帅的儿子。 关上的士兵用绳子系下一个筐子来,清扬让身边的士兵把刀放到那个筐子里。 关上的士兵把都刀拿去给温良看,温良拿起司马方的刀仔细端详一番,面有喜色,又把自己的佩刀拿出来,两把刀一对,虎头虎身完美的对成一头下山的猛虎。 温良立即附身下拜,说道:大哥见刀如见面,请受兄弟一拜,然后起身说道:我要亲自出关恭迎我这贤侄。 温良有一个女儿玉珠,芳龄十七岁,出落的如花似玉,娇惯如掌上明珠,长相漂亮,又古灵精怪,从小不学女工只爱和哥哥们一起舞刀弄棒,现在练的虽不算是武艺精湛,但也算是弓马娴熟。 这玉珠本来在院里和丫鬟们说话,听说父亲救命恩人的儿子来了,就进来说道:爹,司马伯伯武艺高强,不知他儿子怎样?让我出关试他一试。 温良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提出这个要求,心里觉得很为难,他捋着花白的胡子宠溺的笑着说:好闺女你说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做个网兜试着给你去套;你司马伯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儿子来了,咱们全家人出去列队恭迎才对,你去试试他的武艺不合适。 玉珠说:我可不管,我就要和他比试武艺。 温良自以为从胡子里捋出一个好主意,他和蔼的说:闺女你看这样行不行,咱先把他请进来,好好款待几天,你再和他提要和他切磋武艺的事,我想他不会不答应。 玉珠笑着摇摇头,两只朝后的辫子跟着一起摇晃,她说:不行,那样不好玩儿,我就要和他在关外比试。 温良扭不过自己的宝贝闺女,心想贤侄进来后我再和他解释,他不会不体谅的。他说:闺女一定要点到为止,不可莽撞。 玉珠一看父亲答应了,当然是非常高兴,把自己漂亮的脸蛋贴在温良满脸都是胡须和皱纹的脸上,温良仿佛每一条皱纹里都流淌着幸福的液汁。 玉珠带着两个侍女便出了关,清扬见关门打开,原以为温良肯定会列队迎接的,没想到只来了三个丫头,三个人三匹马,玉珠走在前面,两个侍女并排走在后面。距离清扬的队伍两丈远时她们停下来,玉珠说:我们七郎山有个规矩,凡是来的客人必须和我进行一场比武,赢了我才可以进去。 清扬一看便知,这必是被父母娇生惯养的没了王法的老生闺女,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就想设卡卖关子。 遇到我活该治治你的性子,清扬已经有了一个主意,拍马向前一步说:请姑娘赐教。 玉珠马下用双刀,在马上和清扬一样,使枪,玉珠拍马挺枪来战清扬。 离近了她方才看出清扬长得好标志,两道剑眉十分显眼,一双虎目摄人心魄,面不傅粉英气显,唇不涂朱似弓弦。 这玉珠本是奔着比武来的,一看到清扬好胜心仿佛被初开的情窦包裹了起来。待清扬的枪碰到她的枪,示意开始,玉珠才想起比武的事。 一来二往两人打了四十多个回合,玉珠武艺是不错,可和清扬比那就差的太远了。清扬想初次见面,此来又是有求于人,真几下把她打下马,也不好看,不如就这样陪她耍,她什么时候累了,说不打了,总不能说是我输了。 打到一百多个回合的时候,玉珠已是香汗直冒,她也知道面前这个小伙子长相虽是好,可和他的武艺比起来,长相就算不了什么了。打着打着她突然停住,她说不用打了,我看是平手。 清扬差点笑出来,明明是她力不能支了,还说是平手,这耍无赖的功夫可算是精绝了,不过他还是心平气和的问:平手我能不能进去。 玉珠说:能,不过不能从门进,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进去,说完驳马往山里去了,然后关门又闭上了。 清扬原本可以拿出他的七枚铜板施展“云雀飞梯”上到关上,甚至可以在玉珠还没下马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可他不想轻易施展这个绝技,此中有两个原因,一是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此绝技,传到图兰人的耳朵里,他们会对他做出针对性的防范;二是他觉得这姑娘只是调皮,她不会就这样把他关在这关外面。真那样她的父亲也不会同意。 明明知道他不会被关在外面,再去施展他的云雀飞梯,不就是为了平白无故的出风头了吗?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何必刻意的出风头呢,他似乎预料到在他往后的人生中,最不缺乏的就是风头了。 果不其然很快关门再一次打开,温良全身披挂,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他的两个儿子温贤、温泰,还有他的掌上明珠温玉珠,后面跟着几十个家丁。在山口两侧列为两排,摆开欢迎的架势。 清扬赶紧下马叩拜。 温良下马扶起清扬笑着端详了一番,连说了几声,好,好,好哇,真是一个好后生,又问清扬年龄。 清扬说:十九岁。 温良喊道:温贤、温泰赶紧下马和你兄弟相认。 温贤和温泰都下马和清扬相认了,温良看看玉珠说:珠儿快下马拜见你哥哥,这回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玉珠在马上向清扬吐了一下舌头。温良催促道:珠儿你刚才冒犯了你哥哥,还不下马谢罪。 玉珠一歪头,我才不,是他坏,明明可以轻松把我打败,非要和我打那么回合,可累坏我了。 玉珠这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温良道:从小娇生惯养,不懂礼数,贤侄不要见怪。 清扬强忍住笑说:小妹武艺很好,又聪明,日后定会有很大的长进。 玉珠说:你愿意传授给我你的枪法吗? 清扬说:小妹若愿意学,我当然愿意教。 玉珠说:好,你已经答应了,我爹说人若无信,不知其可,你要么教会了我你的枪法再离开我们七狼山,要么就带我去即州,什么时候把我教的像你的枪法一样了,才算你说的话算数。 清扬心想这可好,就这样被套住了,看她那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清扬笑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温良笑笑,一点责怪女儿无理取闹的意思都没有,在他眼里似乎是这个宝贝闺女做什么都不会错,她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看着听着都高兴。 他说咱回家再说话,贤侄我这里还有好酒呢。 清扬让五百兵马留在山外,自己进山里。 温良哈哈大笑,说道:贤侄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怕你抢了我七狼山的地盘吗?别说这七狼山,我的老命都是从你父亲那里佘来的,你说要,就一并拿去,他手一挥,兄弟们一起进来。 第41章 七狼山 清扬说:温叔既然这样说:兄弟们就都从命。 清扬和他的五百士兵随着温良进入到关隘里面,到温良府邸的门口,有家丁把他们的马牵过去。 温良指着高耸入云的七座大雪山说:贤侄你看这七座雪山多漂亮,山尖像刀削过一样,直刺天空,再看看下面这草原多漂亮,皇帝老儿把我贬到此地来养马,意在侮辱我,又怎样,我过得很好,在院子里能看到山,一推门能看到山,还能看到这连绵起伏的草原,满山遍野的骏马牛羊,多好啊!来,进来,你一路颠簸该好好歇歇了。 清扬见过了温良的妻子刘氏,给刘氏磕了头,刘氏一见面就夸,真是个好小伙子,她和温良说:你看和司马大哥年轻时多像。 温良说:像是像,我从这个眼神就看得出,我贤侄比我大哥有魄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玉珠说:爹你是不是看着他将来能当皇帝呀? 刘氏被玉珠的话惊着了,打了她一下说道:臭丫头可不敢胡说, 温良倒是一脸的轻松,像是女儿的话很中他的意,说道:说又怎么了。英雄本无种,天下本无主,老赵家的江山,图兰人可以抢,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清扬倒是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的,他只是一心想把图兰人赶走,让温良这么一说,他一时不知说句是什么搪塞过去。幸好这时温贤和温泰把清扬带来的人马安置妥当进来了,把话头岔了过去。 温良问:都安置好了么? 温贤说:爹,都安置好了。 温良说:告诉厨房里,杀几只羊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大雁让我大侄子尝尝咱们这里特有的野味。 玉珠说:羊和大雁别的地方也有,有一样东西只有咱这里有,爹,你忘了,玉带河里的鲫鱼和别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温良笑道:还是我的宝贝闺女想得周全,贤儿赶紧让人去河里捞些鲫鱼来,给你弟弟煲汤喝,多捞些让士兵们也尝尝鲜。 温贤答应着出去了。 温良又让温泰到厨房去吩咐多准备菜,他又和玉珠说:等你哥哥歇过来带他到草原上转转,让他看看这里美丽的风景。 大侄子我敢说你在哪里也没见过七狼山这么好的风景,雪山草原玉带河,春天桃花沟的桃花真叫一个美;一定要在春天来一趟,看看桃花沟里的桃花,当年我刚来时,那里有几棵桃树,你婶婶喜欢看桃花,我就把那里种了几万颗桃树,在起起伏伏的山坡上开花的时候,一片片一层层像云彩一样,别提多好看。 刘氏看着温良眼里满是嫁对了人的幸福,她说明天让玉珠带着她哥哥去转转,这七狼山哪里都好,只是人少,不像大地方那么热闹。 温良说:热闹有什么好,人多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里多好,谁也不用防着谁。 刘氏温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是啊,都是咱一家人,再你防我,我防你的,那日子可好过了。 温良突然想起问,贤侄你是怎么从虎尾关过来的。 清扬说:我把他们的头儿杀了,士兵们就都跑了。 温良说:那你回去他们肯定会多派兵在那里守着。 清扬说:叔叔放心好了,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图兰人挡不住我,叔叔此次来,我父亲是让我…… 不等清扬说完了,温良就打断他说道:是来要马是吗? 清扬本来想说借,一看温良如此热情,再把话说的那么假谦虚就没啥意思了,便说即州有兵,可是马不够。 温良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大侄子,我这本是给汉国皇帝养的马,可他没出息,南逃了,用不上了,这马就是给你养的。刚才你婶婶说了,这里人少,但马多,有几万匹,一水的好马,说着往清扬跟前凑了凑,侄子我这里有两匹宝马,个头比别的马大一号,一匹红的,我给它取名为火焰驹,一匹白的我给你取名银龙驹。温贤和温泰一直想要,我告诉他们,一个人不能拥有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要不然会倒血霉的。良驹配良将,侄子火焰驹和银龙驹全都给你了。 玉珠说:爹,好生奇怪,他能耐再大,武艺再高还能一下骑两匹马不成。 温良说:两匹倒着骑。 清扬说:叔叔如此好意,侄儿只得的亏领了,我还有一个好兄弟,他很适合骑白马。 温良说:我就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肯定有几个好兄弟的,你那兄弟的能耐和你相当吗? 清扬说:是叶玄叶叔叔的儿子,武艺和我差不多。 温良一拍大腿,说道:岂有此理,叶玄这个书生竟有如此体面的儿子吗? 清扬说:我和叶宁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 温良说:怪不得,是让你带的,我就说叶玄那个书生生不出和我大侄子武艺相当的儿子来。行,你愿意给他就给他好了。 温泰过来告诉饭菜都准备好,温良说:大侄子吃饭去。 他们从侧门走到后面的院子,这个院子比前面的正院要小一些,不过收拾得非常别致,在适当的地方种着各自适合的树木花草,漂亮的是在院子中间有一个四五丈见方的荷塘,荷叶像伞盖 一样,高挑的骄傲的立着的荷花,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含苞待放,水里的鱼悠闲地游来游去,这荷塘就是它们整个世界,不知道有江海,清扬感叹一个曾叱姹疆场的将军,竟能把生活打理的如此别致。 温良看出清扬很喜欢这个荷塘,自豪的说道:大侄子我的荷塘不赖吗? 清扬把自己心中的钦羡流露在脸上和眼神中,嘴上只说:真是太美了。 温良驻足在荷塘旁边说:一开始来的时候我心里还嘀咕,这四周都是常年不融化的雪山,这下面能长荷花吗?我发现到了夏天这里也只是早晨晚上有点清爽,到了中午和咱们那里一样热,来年我就让人从咱们那里挖来了一车藕种上了,你看长得多好。 温贤说:爹,我兄弟肯定饿了,咱们不如一边吃一边聊你的荷塘。 温良笑道:也好,一聊起院里的荷塘和桃花沟的树来我就什么都忘了,我再也想不起,曾经打过仗,杀过人,也想不起丢失的大半个国家和南逃快活的皇帝了。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说:人老记挂着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是非常大的不幸,然而只有把心全放在和荷塘和桃花沟,以及外面连绵起伏连绵的草原上时,才会忘记这些。 温贤厨房里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他们这里能做出来的都做了,大家各自落座,温良和刘氏坐在对着门的两个正位置,温良在左刘氏在右。清扬在温良的的左手边,依次是温贤、温泰,玉珠挨着刘氏坐。侍奉的丫头和仆人站在他们身后。 温良说了句,把酒倒上,仆人抱着坛子按主次位置开始倒酒。 玉珠说:爹,今天我是不是可以喝酒? 刘氏说:你还这么小喝什么酒。 温良说:今天是好日子,喝,少喝点不妨碍。 玉珠对着母亲做了一个鬼脸。 都是让你爹把你惯坏了,刘氏说的是嗔怪的话,语气里却透露着亲切。 温良说:侄子尝尝这个酒,即州陈酿,玉珠今年十七岁,这酒最少有二十年了,是你爹给我买了让人捎来的,他还告诉我不要全喝了,到他来的时候他也要喝这陈酒,他一直也没来,今天你来了,咱要好好喝喝,平日里我就喝自己酿的高粱酒,逢年过节才开一坛这即州酒,尝尝,这酒香着呢? 清扬喝了一口,确实比在家里喝的一般的即州酒多了岁月沉淀出来的香气。 玉珠只抿了一小口,用手在嘴前扇着说:好辣好辣。 温良说:慢慢往下咽,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了。大侄子,这酒怎么样,不等清扬说,他自己先回答了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如果换做叶宁,他肯定会说,有一种岁月从身体里流过的感觉,可清扬不善于说这样的话,他只说这酒确实不一样。 温良又让他吃鱼,这鲫鱼和龙曲江里的鲫鱼也不一样,肉更鲜嫩,并且刺还特别少。在我们这里,对这种鱼有好多种做法,我看看今天做了三种,虽然是同一种鱼,但是做法不一样,口感就完全不一样,你都尝尝。 清扬虽是嘴上答应着,可温良过度的热情让他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分别敬了温良两口和温贤温泰酒。 玉珠说:我看你是不会敬我酒了,我敬你,说着端起酒碗。 刘氏嗔怪道:玉珠和你哥哥别总是说“你”,要叫哥哥。 温良也是因为对玉珠太溺爱,什么毛病都看不出来,听刘氏一说才觉处,刚才玉珠的话说得不对,便笑着说:是啊,闺女,该叫哥哥叫哥哥,只称谓个“你”算什么呢? 玉珠好似极不情愿的说:行,叫个哥哥他就多长了一块肉还是怎么了,她看着清扬说:哥哥,我敬你一碗酒。 清扬说:小妹不用太客气,你年龄还小若喝不惯酒,就不要喝了。 第42章 温良 玉珠用眼神回了句,我不过比你小两岁,她和清扬说的话较劲似的学着喝惯了酒的人的样子,把酒全部倒进嘴里,可对酒的耐受能力并没有因为她心气上的不服而有所提升,一扭头,吐了出来。 温良一推刘氏说道:快给珠儿拍拍后背,呛的这个劲儿可难受了。 刘氏白了温良一眼,说道:不是你一向娇惯,她也不至于在饭桌上出丑。 温良说:一家人有什么出丑的。 温泰把水碗给玉珠递过去,玉珠呛出泪来了,一边用衣袖擦嘴角的酒渍和眼角的泪一边说:看见你们这么大口喝的时候不像这么辣呀。 温良笑笑说:这酒和马差不多,你若降伏的了它,它能带着你风驰电掣的奔腾,可以翻山越岭,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若你降伏不了它,你一骑到它背上,它就尥蹶子,且不老实尼,直到把你从它背上甩下来;酒也是一样,若你能降服的了它,喝到嘴里那叫一个美呀。说到这里温良把酒带给他的快乐一览无余的在脸上流露出来,仿佛每条皱纹里都流淌着酒带给他的快乐,它能带你去的地方比马能带你去的地方还要远,去天边,去云端,去…… 酒怎么这么好啊,刘氏打断了他,我看这天下就没有比酒更好的东西了,第一个从粮食里挤出酒来的人是谁啊,你真该给他做个雕像放在摆祖宗牌位地方。 温良故做生气,怒目道:怎么说话呢,仗着我老了,没脾气了,什么都敢说了,要不是当着侄子,我…… 你就哈哈大笑了,还说是个好主意,把第一个造酒的人的雕像摆在放祖宗排位的地方,他值得被这样恭敬,玉珠补充完她觉得父亲还没说完的话。 清扬、温贤、温泰都强忍住不笑出来。 温良先是想对玉珠的话表示生气,可是他实在是不生气,叹了一口幸福的气,说道:大侄子记住叔叔一句话,一个人,不管多强大,总有一个人能治了他,越强大的人往往是会受制于自己人。你父亲肯定和你说过,当年我们兄弟并肩作战,图兰人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我们兄弟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奸臣当道,图兰人过不了我和你父亲把守的金州城。又怎样?当年让图兰人闻风丧胆,今天还不是得让你婶婶和妹妹管着。 男人,特别是像温良这种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男人,平时会像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雄心和抱负隐藏得严严实实,让人以为他全部的热情都在这荷塘里,都在连绵的草原上,桃花沟里,如云的羊群,马群里,可是酒却能攻破他隐藏野心和抱负的堡垒。 温良接着说:图兰人以为自己占领了龙曲江以北的全部汉国,但是他攻不破即州,拿不下七狼山;他动不了司马方,也拿不下温良。我们就是他肉里的钉子,眼里的沙子,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可以让他不舒服。 侄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专门来制图兰人的,你能要了图兰王的命,侄子你的担子很重,只要他压不垮你,你就要挑着。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大侄子,你的使命就是把汉国境内的图兰人杀光,让他们永远不过雁翅关。 清扬本来不善言谈,今天在温良的激发下,喝到肚子里的酒,让他把内心的豪情化成了豪言壮语,他的舌头比平时也灵活了很多。 他先喝了一碗酒,说道:天杀的图兰人,抢我们的城池,奴役咱们的百姓,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和我的火焰驹必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说完又喝了一碗酒。 温良哈哈大笑道:好啊,男人一定要有这样的气魄,男人就要保家卫国疆场杀敌。 刘氏说:一喝了酒就说这些,孩子刚到,多聊些家里的事不好吗? 温良喝了酒有了反抗的勇气,他说:家里的事不是刚聊过了吗?大哥好,嫂子好,都挺好,你不爱听可以先回房休息。 刘氏说:我看还是咱们回房休息,让他们小兄弟们说会儿话,你这个长辈在这里孩子们拘束。 温良醉眼朦胧的笑笑说:是吗?侄子你拘束吗? 清扬说:不拘束。 温良看看刘氏说:孩子说不拘束。 刘氏白了他一眼说道:孩子当然不会说拘束,快走,刘氏说着推了他一把。 温良刻意的板起脸来看着刘氏,脸是板着的,但眼里的神情却好像是怯懦的。他是想用表示自己已生气这样的形式来威慑一下刘氏,可他忽视了习惯可以消磨掉一切,这么多年都是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突然想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脸能板起来,可眼里的神情却不会演戏。像已经丧失了野性的家犬,它只会呲起獠牙来做出凶狠的样子,可依然控制不住尾巴在后面温驯的摇着。他说:别当着孩子们的面对我推推搡搡的,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会怕你一个女人吗? 刘氏强忍住笑,符合道:是,将军怎么会怕一个女人呢?只是不屑与女人一般见识。走,咱们回房歇着,说着挎起他的胳往外走,仆人也过来扶着。 温良顺从的往外走,但嘴上还是不停的嘟囔,对,有话好好说,不要推推搡搡。 清扬好像能想到他不在的时候,现在发生着的事,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刘氏一抬手,温良肯定就求饶了,他会说夫人不要动怒,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要动手,我自会随着你去,就这样刘氏肯定也会趁搂着他胳膊的时候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一下,直疼的温良尖叫一声,他自己还会拼命的掩饰,这尖叫并不是因为被偷袭了。 清扬差一点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情景逗笑,这时温良在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侄子好好喝,我回去教导一下你婶婶,教导她作为一个将军的女人,该如何相夫教子。 刘氏推他一下,小声说:你快点儿,温良再也没有了唠叨声,踉踉跄跄的往前院去了。 温贤和温泰都摇着头无奈的笑笑,温贤端起碗说:来,咱兄弟仨喝一个。 玉珠说:为什么不带我? 温泰说:带你干什么,呛了你啊。 玉珠往碗里倒上水,调皮的笑着说我可以用水当酒呀。 四个人一端起碗,都喝了一大口,玉珠说:这样多好,不管喝的是水还是酒,你们得让我参与进来。 温泰说:我们兄弟三个聊会儿天儿,你非要参与啥。 玉珠一撅嘴给了温泰一个白眼,说道:我就要参与,是我把他……她马上改口道:是我第一个出去迎接的清扬哥,说完自己都笑了。 温泰说:你那是接吗?想给兄弟设道关卡,奈何武艺不精。 清扬哥头一回来,我用那样的方式迎接他多好啊,是不是清扬哥。玉珠叫过第一次清扬哥后就叫顺了嘴。 清扬笑笑说:就是,这样挺好。清扬问:七狼山附近也没什么城镇吗? 温贤说:从这往北一百多里有个叶城,城不大,也就两万来人。以前想买点东西都是去那儿,现在也让图兰人占领了,幸亏之前买的布料多,这回你又给带了这么多日常用的东西,十年八年不出山什么也够用了。 温泰说:不用十年八年清扬兄弟就把图兰人赶走了。 清扬喝了碗里的酒,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眼睛中冒着凶光,仿佛这样的眼神若盯着干草看,干草很快就会着起火来,若盯着石头看,石头会在瞬间崩裂一样。他说我一定要把雁翅关南的图兰人赶尽杀绝。 温贤和温泰都端着酒碗说:祝兄弟早日成功,然后一饮而尽。 玉珠又好奇的问了清扬刚来时已经问过的话:清扬哥你要做汉国的皇帝吗? 温贤和温泰,虽然觉得玉珠的话问的有点冒失和幼稚,可也想听听清扬怎么说。 清扬笑笑说:做皇帝,我可不感兴趣。 他们又问了清扬一些江城和即州的一些新奇事,清扬都一一说了。 玉珠对山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他好羡慕两个哥哥曾去过叶城,她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七狼山,也没见过七狼山外的人,清扬算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七狼山外的人,她问:从这里到即州要走多长时间。 清扬说:快则十天,多则半月。 玉珠眼珠一转来了一个主意,她看着温贤和温泰说:大哥二哥咱们和清扬哥一起去即州看看。 温贤和温泰面面相觑,温泰说:大哥咱们也和清扬一起去杀图兰人。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把在战场上杀图兰人看成和在草原上射杀野兔一样容易的事了。 温贤说:明天跟爹商量商量,爹肯定不会阻止咱们的。 温泰说:是啊,哪有阻止自己的孩子成为英雄的呢,大哥,我现在就要想去战场,说着还比划出用刀砍人的手势。 玉珠说:清扬哥你的部队里有女兵吗? 清扬摇摇头说:你就在这里好生呆着,兵荒马乱的可别到处跑,现在龙曲江以北的土地上,只有即州和七狼山还过着太平日子。 第43章 刘氏 清扬、温贤、温泰、玉珠带着吃的喝的、帐篷去草原深处玩儿去了,家里剩下了温良和刘氏,刘氏不无遗憾的指责老将军说:你和司马大哥这么好,当初怎么没想过给孩子们定门亲事呢。 温良并不服夫人的话,他说:我没想到,你不是也没想到吗?你怎么也没提给孩子们定门亲事的事呢,看到清扬一表人才,又有出息才想到这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姑爷了,如果这次来的是一个三寸丁皮,你肯定不这样说 刘氏怎么肯示弱,话像竹筒子里的豆子一样倒出来,埋怨将军,只知道弄那些荷花和外面的桃树一点没把儿女的大事放在心上,两个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成亲,总不能让他们在仆人中随便找个丫头就将就着过日子;你最心疼的宝贝女儿眼看也到了出阁的年龄,眼前就有个最合适不过的,你不知道想想办法却埋怨起我来,这是当家人的做派吗? 有些事不在心里过,就像它并不存在一样,或者存在也没到火烧眉毛的要紧处,这些事刘氏之前不是没念叨过,他总觉得这不是着急的事儿,两个儿子一过十几岁的时候,他就想过到了该找媳妇的年龄就让他们去江城找司马方去,他自会给他的儿子安排上合适的婚事。没想到从那几年开始图兰军队席卷了整个江北。 温良说:夫人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舍得,三个孩子的婚事都耽搁不了。 刘氏问:舍得什么? 老将军说:让他们三个和清扬一起去即州,我再写封信让清扬给大哥带去,大哥准保给办的明明白白。 刘氏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孩子出远门做父母的是不放心,可事情到了必须把他们放过去的时候,所以必须把那些不放心撂到一边儿去,她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有一点你得听我的。 什么听你的,老将军问。 要把玉珠聘给清扬,我就看中这个小伙子了。 将军叹口气说:夫人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清扬这么好的小伙子,就算没成亲,肯定也订亲了。 刘氏火热的心里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只想到了清扬是自己女儿最合适不过的夫婿的人选,她并没想过清扬同时也是别的母亲心目中女儿最合适不过的夫婿的人选。听将军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对呀,清扬十九岁了,十九岁的小伙子在大地方好多都娶了亲了。她怎么没问问他尼。应该没有,他的脸上还有没沾染过女人的小伙子特有的光泽。小伙子一旦碰过女人后,从娘胎里带来的能让脸上放光的元气就会被女人逐渐消磨掉。这种元气不像血一样,被吸干的人就会死,这种元气即使丧失殆尽,人依然可以好好的活着,只是再不像没碰过女人之前那样光彩照人了。清扬的元气还是完整的,没动过。 刘氏用女人特有的智慧,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说:我敢保证清扬肯定没成亲。 老将军也埋怨起自己来,我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一层事呢。 就算清扬定了亲,你给大哥写信提这个要求,他也理应把清扬先前的婚约毁了,咱们给他这么多马,如果收钱可不是小数目呢。 温良明知夫人的话说的没有道理,但也不愿反驳,这是他保持家庭和睦的秘诀,她说的对,大加赞扬,她说的不对,他保持沉默。这不仅避免了好多别的家庭都存在的争吵,更让他从中提升了自己的修养。在战场上,他是舍我其谁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在家里,他是对老婆言听计从的丈夫。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说清扬他们几个回来后,你从侧面问问他亲事的事,可别让他看出你着急把女儿嫁给他来。 刘氏一天往门口跑了不知多少趟,看他们回没回来,她心想他们几个还带着帐篷了,是不是想今天就在外面住了,我是不是该派几个家丁把他们叫回来。 刘氏和老将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将军笑着责怪她道:夫人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多在外面玩儿玩儿,还不是好事,年轻人处的多了,自然会心生情愫,说罢,用几个手势弥补了一下语言所不能表达清楚的。 刘氏一下如醍醐灌顶,说道:对呀,将军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玉珠长得像一朵花一样,说话声音又好听,不把清扬迷得五迷三道才怪呢,天黑之前他又往门口跑了两趟,这次往草原里面看,是不盼着看到他们回来。 清扬几个在外面呆了四天三夜才回来,清扬拴好马去给温良去请安。 温良问:大侄子这七狼山的风景怎么样? 清扬说:怪不得叔叔不愿意离开这里,真是人间仙境,两个哥哥说我们还没有跑过一半儿来呢 温良问温贤和温泰他们这次的出行路线。温贤说:一路往北走到玉女山下又往西,走到天马峰,然后往南,这样转回来的。 温良说:你这样走可没转过一半来,西面还有一个海子呢,那个海子就和即州城差不多大,如果不是为了守着这山口,我真想到海子那边去盖几间房子,过“面朝海子,喂马劈柴”的日子。 温泰说:这次我们带的东西少了,所以才回来了,要不就去海子那边看看了。 玉珠说:在家歇几天再去,我从春天去过一次还没再去过呢? 他们一回来刘氏就密切注意着清扬和玉珠之间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可她并没有观察出任何她希望发生的亲密举动来。 比如玉珠会不经意地勾一下清扬的胳膊,或亲昵的碰他一下,她没有看到这样的细节,甚至连对一下眼神都没有,虽然玉珠说话的时候清扬会看一下她,可也并没有超出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亲密范畴。 她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就见缝插针的问:大侄子,你成亲了吗? 刘氏是自己觉得机会合适,可让别人觉得很突然,又非常刻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想知道的非常迫切。 清扬楞了一下神,说道:婶婶还没有呢? 刘氏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自语道:没有好啊!不过她又马上觉得这并不是万无一失,又问:定没定亲呢? 清扬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早年定过一门亲事,只是…… 刘氏迫不及待的问:只是什么? 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南方,很可能不回来了。 刘氏这回没有后顾之忧了,内心里的喜悦在脸上开了花,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这就好,这就好”。 温良轻咳一声,说道:这几天他几个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没吃口好饭,夫人你到厨房告诉他们加几个菜。 刘氏说:这话还用我去说吗,老二告诉一声不就行了。 温泰答应了一声,往厨房去了。 刘氏拽着玉珠说:来闺女,娘和你有话说。她娘俩去了里屋。刘氏低声和玉珠说:闺女,像清扬这样的小伙子这全天下没有几个,他都这么大了,没有成亲也没定亲,这可真是天意。他走时我让你爹给你司马伯伯捎封信,就说把你许给清扬。 玉珠说:娘哪有你这样问人家话的,这么直接像特别着急把女儿嫁给人家一样。 刘氏说:我就是特别着急,别的错过了,可以再去寻,清扬这样的小伙子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到了,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在外面玩这几天,觉得清扬怎么样?对你怎么样? 玉珠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然后摇摇头。 刘氏问:摇头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感觉……说不清,他不太和我说话,和大哥二哥倒是挺有的说。 刘氏说:这样才好呢,满嘴的花言巧语的靠不住。从眼睛中就看得出,他心里啥都有,就是不爱说。 玉珠说:我觉得他好像看不上我。 别瞎说,他怎么会看不上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猜圣人见了我闺女都会动心。你也别多想,他不过是不爱说话,兴许心里对你指不定多热尼 娘,你让我和他一起去即州吗? 不只是你,你大哥二哥也要去,他们也要结婚呀,在这里找谁去啊,都是下人。 娘,大哥有心上人了。 刘氏的眼瞪的溜圆,吃惊的问,他真的和家里的丫头搞在一起了,和谁?真是不长进。 不是,是西边山下放马的姑娘,房二叔家的香草。 香草,你大哥怎么看上她了,黑得像个门神一样了。 娘,你说的是香草的姐姐绿荷,香草不黑,挺俊俏的。 刘氏叹了口气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将军的儿子要和牧马人的女儿结婚,幸亏是儿子,我宁愿让我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能让她嫁给牧马人的儿子做老婆。 就在刘氏和玉珠在屋里说话的时间,温良和清扬在外面说着话,听轻扬说之前有过一门亲事,如今举家迁到南方去了,他想女方的父亲必是朝中做官的。他问以前定的谁家的闺女。 清扬低着头说:皇上家的。 温良先是一惊,然后又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皇帝是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司马方大哥的儿子,他那么忠诚,该得此褒奖。如果赵元朗足够聪明,或身边还有明白人。这桩亲事是不会被毁掉的,他们应该把公主送到即州去。 真是这样的他的夫人可是空欢喜一场了,她还满心以为清扬早前定下亲事的一家人去了江南,再也不回来了,亲事自然也毁约了。 晚上睡觉前刘氏抑制不住自己梦想成真后的兴奋,和将军说出了她好多设想。她说:将来玉珠和清扬结了婚,她可不在这里看草原了,她要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帮她带孩子,近几年清扬肯定要四处征战,小两口聚少离多,她要陪着女儿,这样她才不会感到太寂寞。 这时温良不冷不热的插了句,将来清扬说不定能做皇帝尼。 温良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夫人当了真,本来是躺着的,一听这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自语道:是啊!太有可能了,我觉得他眉眼间就透露着一股天子像,那样玉珠就是皇后了,你就是国丈了,我叫什么? 温良闭着眼睛嘟囔出一句“国丈母娘”,说完就佯装打起呼噜来。 第44章 清扬再战虎尾关 刘氏推了将军一把,说道:你先别睡,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温良的呼噜声比刚才更响了。 刘氏说:老大有意中人了。 将军的呼噜声一下子停下来,他睁开眼睛把头抬起来看着刘氏问谁呀? 刘氏白了他一眼躺下了,也佯装打起呼噜来。将军殷勤的抚摸着刘氏的后背。刘氏还是不搭话,将军干脆揉搓起她的来。 刘氏并不是不想说,她只是想报复一下刚才他的装睡,她睁开眼睛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说道:揉搓也白搭。 将军嘿嘿一乐。 刘氏也笑了。 将军说:夫人笑了,那快说,老大的意中人是谁啊? 西边山下房老二家的闺女。 将军坐起来,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意,然后喃喃自语,房老二家的闺女,可能是那个小的,长的不赖。 刘氏是白了他一眼,还不赖,将军的儿子娶牧马人的女儿,这说出去不让人家笑掉大牙才怪。 将军很不以为然的说:夫人,到哪山唱哪歌,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事,这可比不得太平年间……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若是太平年间也没有哪个在朝中做官的大臣愿意把女儿远嫁到这里来给一个管马的官儿做儿媳妇儿呀。 刘氏接过将军的话说道,若是在太平年见咱们的儿子得在朝中大臣的闺女中随便挑,咱们守着这谁都不愿来的地方,他们在都城里享福,就该把女儿送来给咱当儿媳妇。 温良叹了口气,不再搭话,一会儿真打起呼噜来。 清扬和温贤、温泰、玉珠又去了前几天没去过的草原和海子玩儿了些日子,临行前刘氏突发奇想,非要让他们四个人骑三匹马去,说玉珠骑马骑不好。她心里其实想的是,少骑一匹马,早晚玉珠会和清扬骑到一匹马上去,这样有利于增进他们的感情。 玉珠执意不肯她才做罢。 回来后又在家里玩了几天,清扬就和温良告别,要带着选好的马回即州。 温良让温泰和玉珠一起随着的清扬到即州去开开眼界,但在写给司马方的信里,清清楚楚地说明了让两个孩子一起去即州的真实目的,并一再叮嘱清扬过虎尾关的时候,千万不要大意。 清扬把信收好,让老将军放心,他一定会平安过虎尾关。 临行前温良还是让温贤跟他们一起去虎尾关,好尽快把消息带回来。 清扬率五百士兵两千匹马,逶迤前行,三天后行至距离虎尾关五十里处安营扎寨,升灶做饭自不必提。让五十人分成五组,在夜里轮流值班,以免虎尾关的图兰人偷袭,一夜无事,次日,日出前全军吃过饭,马也喂饱,清扬骑上那匹火龙驹,玉珠骑银龙驹,清扬叮嘱玉珠千万别离他左右。天刚一放亮,大队人马行至虎尾关下。 图雄兄弟二人被清扬轻松取命后,代他们来守关的是图兰王的侄子,名曰耶鲁佩奇,这耶鲁佩奇是图兰诸将中施锤最厉害的,一对铁锤共八十斤,号称双锤将,曾一人勇战三员汉将,被他砸死两个,就一个捡回一条性命。 当士兵把镇守虎尾关的图雄兄弟二人被清扬打掉脑袋的消息传至金州城后,图兰王的大儿子耶鲁光大惊,说道:司马清扬,即州人,必是司马方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他有三个儿子死在葫芦谷,这一个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竟然把驸马爷杀了。他又问送消息的人,他带了多少人。士兵说: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耶鲁光和耶鲁佩奇说,三哥,即州的汉军定是去七狼山征调马匹,你带一千人去守住虎尾关,如果能截获汉军的马匹的给你记头等功。 耶鲁佩奇轻蔑的笑笑,我们图兰军人从来都是以一敌三个汉军的。他们是五百人马,我们岂有派一千人拦截的道理,我只带一百骑兵即可连人带马一并截获,即州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这次终于有出来的了,既然出来了,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图兰老爷的厉害,说完一阵大笑,仿佛他已经大功告成了一样。 耶鲁光说:三哥千万不要轻敌呀。 耶鲁佩奇止住他的大笑,义正言辞的说:这不是轻敌,这是战术,我就是要让汉人知道我们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在战场之上图兰人就是无敌的存在,一百人截获他们是五百人和几千匹马,这是诛心之战,耶鲁佩奇说话的时候,眼里迸射出自信的战无不胜的光芒。 清扬的部队安下营寨后,虎尾关上的消息兵回去禀报汉军在五十里外按下营寨。 耶鲁佩奇手下有个副将叫吕信,问耶鲁佩奇要不要去偷袭? 耶鲁佩奇面露不悦的神色,他说:我们是该去偷袭,从这里挖地道一直挖到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然后趁月黑风高从地道里钻出来,像你说的偷袭那些汉军。 吕信当然听出耶鲁佩奇说他是小题大做,他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连忙改口道:对付汉军我们从来都是以逸待劳,刚才我只是受了该死的汉军的影响。他们才最适合干那些偷袭的事。 明天他们来到关下后你打头一阵,耶鲁佩奇开始布置他的战术,让他们知道我们只有一百人,我们就是让他们知道,图兰人根本不把汉军放在眼里,就算他们刚刚杀了我们两员大将也改变不了这些。 即州是汉国在江北最后的一根钉子,他们依仗天然的地理优势,才得以保存到现在,他们到七狼山征调马匹无非是想做点对图兰军队不利的事,我在虎尾关就告诉他们,是他们想多了,汉国的气数已尽,仅凭一小撮人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什么都改变不了。 大将军听说三皇子有意把攻打即州的任务交给您? 现在大皇子主张从江城南下,把即州先搁置一旁不管,把江南全境打下来后,即州就成了一座孤城,围它个一年半载的就会不攻自破。三皇子的意思是不先拿下即州,始终是个祸患。皇上的更倾向于三皇子的主张。 皇上更看重三皇子,吕信小心翼翼地问。 该死,这是你该问的话吗?耶鲁佩奇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控制不住要表现出自己对未来看得很清楚的欲望,骂完吕信,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大皇子极力主张南下。 大皇子想去做江南汉国的皇帝,江南也有十几个图兰国的面积大尼,好啦,早休息,今天的话和谁也不可以说,耶鲁佩奇把手掌横在脖子底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说:要掉脑袋的。 我有十条命也不敢乱说这话,大将军也早休息。 见清扬已到关下,吕信只带了二十个士兵,骑马出了关,距清扬一箭之地勒住马,喊道:哪里的毛孩子想过我的关? 清扬纵马向前一步,喊道:司马方之子,即州司马清扬在此,不服来战。 吕信也是久经沙场,自视武艺还可以,虽说也听说了司马清扬出关时轻松斩杀了图雄,图虎兄弟两个,所有图兰人无不认为司马清扬是出其不意,再加上图雄和图虎轻敌所导致。 还司马清扬在此,不服来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吕信拍马拎刀向前,清扬这还是第一次骑着火龙驹和敌将交手,好马就是不一样,不仅快,而且稳,马蹄踏在土地上的声音感觉都不一样,清扬口衔缰绳,双手持枪向吕信冲过来。 吕信看到清扬冲过来的样子,心中所感已不像刚才一样,他感觉这个年轻人不像他在战场上见过的任何一个汉军将领。你总能从别的汉军将领身上看到某种瞧不起的东西,他们有的抱着必死的决心向你扑过来,这样的将领一般都是一边向前冲,一边扯着嗓子高喊着让人听不出来的话,与其说他们是冲锋,不如说他们是马不停蹄的奔赴死亡;有的是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胆怯和畏惧。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和他们都不相同,他…… 吕信还有没有想完所有他能想出来的事,感觉一道红色的闪电扑面而来,为他曾利下下赫赫战功的大刀只轮到一半,就只好被扔在地上,因为吕信的人头已被硬生生的打到了虎尾关上面去了。 一直盼望着观看一场精彩的,对汉军的屠杀表演的耶鲁佩奇惊呆了,他看见吕信向汉军的小将冲去,还后悔自己没叮嘱他尽量多打些回合,别一开始就结束了,看着没意思。可一看到他两个刚交到一起就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朝关上飞来,他的脸还被甩上了热乎乎的粘液,那东西落在关上的甬道上骨碌了一段才停下来,骨碌过的地方粘了一长道断断续续的血迹,那东西不动了,耶鲁佩奇才看出那是吕信的人头。他的眼睛还睁着,从那死了的眼神中依然能看出他非常的不解与疑惑。 第45章 姜氏 耶鲁佩奇这才知道自己的脸上被甩的热乎乎的粘液是从吕信的人头里甩出来的血,这是哪门子兵器,他明明使的是枪,怎么生生的把人脑袋瓜子给打下来了。如果他的枪上藏着类似刀刃一样的东西,砍中了脖子,脑袋掉在马下才对呀。图雄和图虎都是这么死的,他这究竟是怎样的邪门兵器,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双锤大将耶鲁佩奇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的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扯着,跳的一点都不自在;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中的畏惧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吕信的武艺不算是差的,可只打了一个照面,脑袋就被打到关楼上来了。他若像大多数汉国将领那样紧闭关门,不迎战,那他将是第一个因为惧怕而不迎战的图兰将军,他的名字将会被无情的钉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的图兰人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丰功伟绩,而是因为害怕而不敢迎战一个汉国年轻将领。 几天前他还在三皇子面前夸下海口要给汉军来一次诛心之战,明知道是送死也不能成为一个笑话的缔造者,对图兰军人来说,耻辱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清扬还在关下叫阵:关上的图兰人吓破了胆吗?没有敢和司马清扬决一死战的吗?不用怕,有你清扬爷爷在,所有图兰人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去,今天不在这儿死,明天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死,从此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快快下来受死。能死在你清扬爷爷的枪下,也是你们的造化。 清扬骂累了,就从是士兵中间挑出一个嘴快又会骂人的士兵出来骂,这个士兵叫温付欢,他也不知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俏皮话,有的话让人听了耳朵根都发烧,玉珠只好捂着上耳朵不听。 耶鲁佩奇的愤怒战胜了畏惧,在关桥上气的哇哇大叫,他喊道:可恶的汉人看我不下去割了你的舌头。 耶鲁佩奇披挂完备,要出关大战司马清扬。 耶鲁佩奇骑马提双锤来到关外,他今年四十岁,十九岁跟随耶鲁光来到雁翅关外的汉国南征北战,每次与汉将遭遇他都特别兴奋,喝起酒来和众将吹牛聊天的时候,他总会说,每与汉将遭遇我就像过年一样,汉将的人头,就是我盘中的饺子,我知道每一个汉将的出现都是为我的功劳簿上又多添一个人名罢了。 这次他不仅不兴奋,甚至有些慌张,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将,在他脑海里的样子,不是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而是一头沉着冷静的豹子,他的速度甚至比豹子还要迅捷,他恨自己让吕信打头阵,如果他自己打头阵心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他没有任何包袱走上战场的时候,是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发生的。 可如今他的雄心与斗志,都被吕信的人头砸在关上的甬道上收拾不起来了,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消极,在心里一遍遍的和自己说,我是双锤大将,我战无不胜,遗憾的是心里的默念,并没有增强他的武艺和战斗力。 耶鲁佩奇没能和清扬交上手,清扬使出了那招天弓搭箭,用一根一尺多长的带尖的木棍从耶鲁佩奇的脖子里穿了过去。 一心要给汉军来一场诛心之战的双锤大将耶鲁佩奇不仅被清扬诛了心,还要了命,他眼睛也是睁着的,死了的目光中没有吕信眼里的那种不解和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的神情。大概他已预判到自己是死在了一个注定会成为战场上的神的手下,总比被流矢所伤而亡强百倍。 清扬把手中枪一挥,喊道:“过关”,这次他依然像来的时候一样,并不下令去追四散的图兰兵,温泰问:为什么不把那些图兰兵追上全部杀掉。 清扬说:我是只想过这虎尾关,如果这两个当头的不阻拦,我连他们都不会杀。 一路上温泰和玉珠都惊叹清扬的武艺出神入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清扬听了一点都没有洋洋得意的意思,好像一切都正常不过。 玉珠问:清扬哥你这叫什么招数。 清扬说:一招叫“鬼打头”,一招叫“天弓搭箭”。 玉珠撒着娇说:能不能传授给我呀。 清扬笑笑说:能是能,只是不容易学会,这不仅是需要天赋,更需要刻苦地训练。 温泰说:有没有简单点的,我们也学学。 清扬说:这两招不就够简单的吗?越是看上去简单的东西,它里面越是隐藏着大多数人力不能及的力量;有些东西除了复杂什么都没有;就像人们都向往的远方那样,除了遥远没有什么不一样。 清扬回到即州完美交差,一去时五百零二十一人,五百二十一匹马,二十辆车,回来五百二十三人,二千五百二十四匹马,二十辆车。 清扬把温泰和玉珠介绍给父母,司马方夫妻接着他兄妹俩,也是相当亲热,虽从未见过面,但也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少不了问问他们父母身体都好不好,温泰和玉珠都一一回答。 清扬又把温良的信交给父亲。 司马方把信打开看着看着竟笑了出来。 姜氏问信上写的什么?司马方笑而不答,姜氏了解丈夫,知是不便当众说的事,就不再追问。 司马方问清扬过虎尾关的经过,清扬只说了来回杀了四将,轻松过关。 过后司马方又细问了同清扬一起去七狼山的士兵过虎尾关的细节,那士兵开心的笑着说:城主,清扬将军过关时别提多给咱们汉军提气了。只是我说不好,有一个兄弟说的特别好,这几天城里人都听他说尼。 司马方就让他去把那个兄弟找来,果然那士兵说的眉飞色舞,让听者如身临其境一般,最后说完,他又补充道:城主我有一事不解,不知道清扬将军为什么不追杀那些图兰的兵卒,杀一个少一个多好。 司马方脸上流露出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与自豪的神情,他说:不杀自有他不杀的道理。又问那士兵叫什么名字。士兵说大名叫张玉峰,不过还有个小名,非常吉利又好记,城主还是记我的小名,叫顺利。 司马方点点头,说道:顺利果然是吉利又好记,赏了他五两银子,说: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说的特别好,往后从战场上回来你就负责给我讲战场上的事。 顺利给司马方磕了头退出去了。 夜间在卧房中姜氏问司马方温良的信上写的什么。 司马方笑着说:是好事,你看玉珠那姑娘怎样? 姜氏说:那姑娘,当然挺好,长得俊俏不说,还能说会道的。 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 温良兄弟要把她许配给清扬?那敢情好,这不是亲上加亲了吗? 只是不知道清扬意下如何? 姜氏说:明天我问问他。 姜氏一夜想着如果玉珠做了自己儿媳妇该多好,两个人都长的这么好,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长的好看。一合眼就听见玉珠管她叫娘。 当初她多想要个女儿呀,可接连生了五个,都是儿子,如果她能生个女儿肯定出落的像玉珠这样,这下玉珠做了她儿媳妇,不就和女儿一样了吗?欣喜的一夜没怎么睡。 姜氏一大早就去找清扬,清扬已练了一个时辰的功,一看姜氏过去赶紧放下手里练胳膊力量的器械,他擦着汗迎过去几步,问道:娘,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姜氏笑盈盈的说:清扬,娘问你一件事,你可照实说。 清扬说:娘,我何时哄骗过您,您问,我照实说。 儿子,你有心上人了没有。 清扬猜到母亲一准是看上了玉珠,再就是温叔叔让他捎给父亲的那封信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如果是什么军事机密方面的事,父亲看信是不至于笑出来,在七狼山时他看出了温叔叔和婶婶的心意。可是他就是忘不了彩虹公主,其实她就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一样,可是这个梦烙在了他的心上,并占据了他所有的感情世界,任何女孩也挤不进来了。可是他不好意思说她是自己的心上人,尽管他们是定过亲的,或许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把这件事忘了。 清扬说:娘,我有心上人了,我们已经定了终身。 姜氏迫不及待问:谁家姑娘,我认识吗? 我们……在我和叶宁杀了人逃难时,她帮过我们。一向不会撒谎的清扬竟快速的编出一个谎来。她在雪山下,她说会一直等我,娘,我不能辜负她。 姜氏叹口气说:那哪有准儿啊,山高水远的,年轻人的海誓山盟算不得数的,一开始被心里的火拱得什么不肯说,什么你不来,我一直等下去,现在人家姑娘说不定已经嫁人了,你可别放着跑着的不打,打飞着的。我这有个现成的,那姑娘长的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只要你点头,你爹就选好日子给你娶亲,并且这姑娘你还认识。 不,娘,这件事必须依着我自己,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清扬,我说出她的名字来,你一准儿会愿意。 清扬怕母亲说出玉珠的名字,抢先说:娘你不要说,这件事往后也不要提了,不在战场上取得一些成绩我是不会想娶亲成家的事的。 第46章 耶鲁赫与薛达 姜氏本想再劝几句,见清扬铁了心,就不再多说,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司马方刚起床,正在洗漱,见夫人一脸不悦,问道:夫人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姜氏叹了口气说:我本想去把他温叔叔给你写的信去告诉清扬怎么回事,他就没让我把话说出来,先说自己已有了意中人,又说不在战场上取得一些成绩绝不娶亲成家。 司马方听了夫人这么说,心里很为儿子感到高兴,他安慰道:夫人不提就不提,孩子这么想是好事,想想咱们五个儿子三个战死,老四又是为保住清扬的命,而甘愿送上了自己的命,如果他是一个好色之徒,见一个爱一个,不思进取,不思报国,不思为兄弟报仇,估计你我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听了丈夫的话,姜氏先是想起了四个死去儿子,眼泪禁不住流下来,想到自己的老儿子志向这么远大,又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擦擦眼泪笑道:也是,又觉得玉珠这么好的闺女,不嫁给清扬,嫁给别人,可惜了儿的。 司马方笑着说:夫人你这事情想的,透着一股将军夫人的霸道,好闺女不嫁给你儿子就可惜了儿的,天下的好闺女多了,总不能都嫁给你儿子。再说了,婚姻这事儿,主要得看缘分。 姜氏说:那你怎么和温兄弟说呀。 司马方说:放心,我准能说过去,并且说的很好,让他一点都挑不着毛病,信里说了两个事儿,还让我给侄子物色媳妇儿呢,回头你看看即州城谁家闺女长得好,给侄子介绍介绍,玉珠这里好说,他温老二还得给我送三千匹马来。 姜氏说:清扬说他的意中人在雪山下,这也不见得是真的,他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彩虹公主,想着战场上立了功依然可以娶她。 司马方从鼻孔里狠狠的发出“哼”的一声。 你“哼”一声是什么意思,我猜的对不对,你不想和皇上做亲家吗? 司马方说:只知道自己享乐,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君,跟他做亲家?别寒碜人了。 清扬从七狼山回来半年后,两路图兰军来到即州城外二十里安下营寨,一路从江城来,一路从即州东北方向的雄城来。从江城来的是有薛达挂帅,从雄城来的有梁诚挂帅。 清扬从虎尾关过了一个来回,杀了四将的消息传到江城图兰王的大儿子耶鲁赫那里,是千里之外的金州城的耶鲁光派人送来的。各种细节均已写明,耶鲁赫读完信紧拧双眉,心里自忖司马清扬是司马方的第五个儿子,杀我四员大将。赶紧招集文武心腹来议事,不多时,薛达,田蒙,洛龙,尤肖,图琼还有从即州叛逃来的罗川,孙勇,孙合,孙飞。 耶鲁赫道:罗将军你对这个司马清扬了解多少。 罗川说:司马清扬自小顽劣,不善言谈,但好武斗勇,后来那件事也跟殿下说过,他和叶宁杀了孙监军的子侄就跑了,一开始都以为他们死了,没想到过了几年又回来了,听说他和叶宁去了一个什么岛上,在那里不知和什么人学了武艺。 耶鲁赫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一个汉国将军连杀图兰四员大将,这在之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薛元帅,司马方的三个儿子都死你的手里,孙监军替我们杀了他的四儿子,现在他的第五个儿子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他是不是等着你去领功呢?耶鲁赫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轻蔑。 薛达得意的捋着他已有些花白的胡子,说道:有我在,司马方的儿子就兴不起风浪来,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中都充满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被他杀的四个图兰将领,一共没和他打过四个回合,三个是被打掉人头,是打掉的,不是用刀砍的,吕信的人头被从关下打到了关墙上面,我二哥是被一个一尺多过长的带尖的木棍刺穿了喉咙,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招式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吗?耶鲁赫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严肃,可脸上却一脸的轻松。他好像知道即州就算出了一个如此不可思议的人物,也并不足以对他们庞大的帝国造成任何的威胁。 薛达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一样轻松,他笑着说:殿下一个曲曲司马清扬不足为虑,一只屎壳郎,即便是会翻跟头,拿大顶,他还能吃人不成?大不了多蹦跶一会儿,现在图兰军中好多将领,已经没有了刚入雁翅关时的战斗力了,胜利麻痹了他们,打过几场胜仗后就都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了。好多将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上的懈怠,这对志在过江的图兰军队可不是好事。上天都会帮助一心想获得大功绩的人,卑职以为是马清扬是上天派来刺激一下我们日渐萎靡的将领们的。让我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当初刚入关时的状态,过龙曲江去灭掉整个汉国。 耶鲁赫听了薛达的话像是喝了一大口陈年老酒一样舒服,他哈哈大笑像是获得了期待已久的幸福那样高兴。笑罢说:薛大帅说的好,再能耐的跳蚤,还能吃人不成。一点都不假,我们的将领是该尝试点挫折了,顺利像美酒一样,我们喝下去的时候,固然是带给我们快乐;也像女人一样,女人能带给男人的快乐不言而喻,可是美酒和女人沾染的多了,是最能消磨英雄之气的,美酒和女人的厉害,人们从古都知道,还可以防着;可万事顺利带给人们的危害也是让人难以防备的,挫折却能让人变得强大。 耶鲁赫又问孙勇:孙监军有何高见。 孙勇这个败类笑嘻嘻的拱手说道:殿下和大帅所见真是高屋建瓴,卑职佩服,不过卑职既然拿图兰国的俸禄,自然要替殿下分忧,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耶鲁赫说:知无不言,孙监军请讲。 孙勇说:司马方父子心狠手辣,且狡猾成性,殿下还是不要把他们像一般汉将一样看待,最好是先从即州拔掉他们方可挥师南下,否则,有他父子在江北搅合着大军纵是南下,后方不安,前军不稳。 耶鲁赫心想我当然要拔掉他们父子再挥师南下,像你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表达对我有一片忠心,好啊,但愿江南有更多你这样的汉臣,那样我的天下就好打了。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要说出收买人心的话,只有小孩子才可以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成年人就大不一样了,特别是靠玩弄权术的大人物们就更不一样了,他们身体里仿佛寄生着无数个自己,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那样说,并且是这时候这样说,过了一阵和另外的人又那样说,他们活的很累,因为同一件事情,往往和不一样的人,他们表达的态度和看法不一样,所以随时随地要记住自己撒过的谎。 耶鲁赫语重心长的说:孙爱卿所言极是,对司马方父子,绝不可以轻敌,一定要认真对待,司马方可不是一般人尼。薛元帅是时候拿下即州了,之前……说到这里他看看罗川,接着说:罗城主在的时候死守不出是我们最怕的,毕竟即州的地形太特殊,现在司马方自以为得了天降良将,又从七狼山调来了马匹,势必要转守为攻,好啊!他不攻出来,我们怎么灭掉他尼。孙爱卿到时候你和罗川贤侄谁来做即州的城主呢。 孙勇一脸奸笑得说:当然是罗贤侄来做,他本来就该是即州的城主。 耶鲁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罗川,他觉得罗川这个人特别奇怪,年纪不大,城府极深,你永远别想从他的面部表情中阅读透他的内心。有一次他和孙勇说:罗川心里都装的啥呢?好难懂。孙勇说:他的内心里装满了对司马家的深仇大恨,是他的父亲收留了他们,可时机成熟后,司马方竟杀了他父亲取而代之,罗川要吃他肉的心都有啊。 耶鲁赫问罗川:罗将军,这次出征你打头阵,也好报了你的杀父夺位之仇。 罗川紧握双拳冷冷的说,多谢殿下成全。 耶鲁赫这次从罗川的声音里听出了仇恨,对,就是那种孙勇说的,要吃司马方父子的肉的仇恨。耶鲁赫说:君子成人之美,你的仇报不了,也不能安心替图兰国做事呀。 可是临出征前他叮嘱薛达,不能让罗川和司马清扬交手。 薛达问为什么。 耶鲁赫说:有两方面的原因,万一他杀了司马清扬,功劳太大,怎么赏?若他被司马清扬杀了,我们身边就少了一个对司马清扬了如指掌的人。在司马清扬的人头还没有被你斩下来之前我需要这样一个人。 耶鲁赫看看薛达手下的得力战将,田蒙,洛龙,尤肖,图琼,他叫出他几个的名字,四位将军,这是江北到最后一战了,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纵司马清扬是只成了精的跳蚤,你们也一定要抓住他,或是拍死他,睡觉睡不好,也是很不舒服的。 第47章 杀人不留形 田蒙、洛龙、尤肖、图琼异口同声的说,请殿下放心,此次出征必取了司马清扬的性命。 为了万无一失,耶鲁赫又让信使给镇守雄城的耶鲁天齐送去一封信,让他派两万兵协助薛达。 耶鲁天齐是耶鲁赫最小的叔叔,他看完信,一撇嘴角,自语道:殿下越来越小心了,让下江南的大军去攻打即州一座城,还要我协助,也不错,因为大意才失了荆州,因为小心才驶得万年船。他把信交给手下的心腹图胜。 图胜看罢,捋着胡子说:司马方五个儿子,被薛达的部队杀了三个,听说老四也死了,不让这个最小的好好过日子,传宗接代,还让他出来作乱,这是不死绝了誓不罢呀。 耶鲁天齐笑道:图先生对司马方的家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图胜自鸣得意的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看来为了胜利,你也是做足了功课的,他老婆哪天来好事儿你都知道? 图胜故作深沉的说:惭愧,这件事实在是该掌握,一个武将的老婆来好事儿的那几天,是不宜和他交战的,说完哈哈大笑。 耶鲁天齐听了后也哈哈大笑。笑罢又说:没事,不想干的,图兰军队打汉军百无禁忌。不扯闲篇,快传梁诚,和他商议一下出兵即州的事。不多时梁诚来了,给耶鲁天齐心行了礼,耶鲁天齐给他让了坐,说了要他带兵出征即州协助薛达的事。 梁诚面有不解之色,问道:当初的战略不是把即州舍下,待平定了江南,即州就成了一座孤城,到时候不战自降,我觉得这是一步好棋,怎么又要去攻尼? 耶鲁天齐说:梁元帅不记得当初是为什么定下先把即州舍下这个战略的了吗? 梁诚说:即州地形险要,两山夹一城,背靠龙曲江,易守难攻,罗通又从来不会攻出来和我们正面交锋,一意孤行的死守,所以我们才不得一定下先不动即州的战略。 罗通这个保守派已被司马方杀了,现在即州的城主是司马方,他的第五个儿子也长大成人了,名曰司马清扬,在虎尾关连斩我四员大将,从七狼山调动来几千匹马,要和图兰帝国的军队打对攻了。说到这里耶鲁天齐的身子向前探了探,眼睛瞪圆,汉国有一个娃娃将领要和咱们的铁骑对攻,妄图收复汉国江北的失地尼。说完哈哈大笑,他故意让自己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此来表示对司马方父子的轻蔑。 梁诚自语:连斩虎尾关四将,驸马爷…… 驸马爷和他兄弟还有耶鲁佩齐,吕信,都是被司马清扬杀的,耶鲁天齐刚才笑着的脸板了起来。 这几位都不是等闲之辈呀,看来司马清扬的武艺了得。 整是因为他武艺了得,咱们才改变了战略,要提前拿下即州,如果他们死守,我们二十万军队也休想进入此城,可是他一旦攻出来,就由不得他了,即州充其量有五千兵马,江城薛达率三万兵去,梁元帅再率两万精兵前取协助,我们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梁诚一开始木纳的表情有所缓和,耶鲁天齐叮嘱道:梁元帅切记,咱们是去协助的,万万不可争功,一定要让薛达的部队先进城。 梁诚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万万不会犯此错误。 图兰人的两路大军驻扎在即州城外,司马方、叶玄、司马清扬在城墙上往外观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惊惧。好像怕让别人以为他们把这当儿戏,才没笑出来。 司马方说:看来薛达觉得咱们这次一定会攻出去。 叶玄说:是啊,城主是什么意见? 司马方看看清扬说:你什么意见? 清扬沉思片刻说:图兰将士来势凶猛,士气正盛,现在攻出去,他们是势必会有比平时更强的战斗力,不如先消磨他几日士气,咱看情形再做打算。 司马方为儿子自豪的笑意,从心里浮到脸上来,仿佛每一根灰胡子和白胡子尖上都挂着含笑的露珠,自己的儿子不仅勇猛难当,又沉稳老练。 他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呢,他怎么能不为之高兴尼,他真想当着叶玄的面夸清扬几句,可他又怕助长了年轻人,特别是有本事的年轻人从来都不缺乏的傲气。再说了,自己夸自己的孩子,那向来是市井百姓才会做的事,不符合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元帅的身份。 叶玄笑道:老兄,你后继有人了,清扬青出于蓝可胜于蓝了。 司马方只是笑没有说话,他吩咐清扬在城墙上观察着城外图兰人的动向,他和叶玄先下去了。 图兰人已在图兰城外屯兵半月,不断有人到城下骂战挑衅,司马方只是按兵不动,城外的图兰军也并无丝毫懈怠,薛达传令给各部将士,千万不要有丝毫的放松,不要以为即州不出兵就是怕咱们,这是他们的战略,司马方还是不可小视的,薛达脸上带着猜透了敌军将领计谋的笑。 一天早上薛达睡醒了,但赖在行军床上没起来,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朝他的营帐跑来,接着是破了喉咙的喊声“不好了,元帅”,薛达从行军床上一下坐起来,下意识地先拿起床头的佩刀,这时那跑来的士兵已到帐门外,他的两个卫兵把那个士兵带进来,士兵跪在地上说:元帅不好了…… 薛达怒道:没有什么不好,你的头还在肩膀上呢,只要你的头还在肩膀上就一字一句的禀报你所知道的消息。 那士兵硬生生的把语速拽慢,像拽住疯跑的马那样,元帅,大营门口死了两个巡逻的士兵。 紧接着又像刚才一样,有急促的脚步声朝元帅的营帐跑来,接着又是破了喉咙喊声,“不好了,元帅”,进了营帐就跪在地上。这回薛达没有提醒他慢点说,他禀报的事情和刚才那个士兵禀报的一样,只是地点不同,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来了三四个禀报同样休息的士兵。 很快所有的将领都聚集到薛达的中军帐,田蒙最后一个进来,他上前一步说:元帅十二个士兵,每一个都是脖子被割了一条口子死的。 薛达笑不出来了,他紧锁双眉,只说了两个字“卑鄙”,谁都能听出来,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非常用力,可谁也都知道,这两个字只能说明的问题是他多么无力;因为战场上双方使用的手段,从来都不分卑鄙的,还是高尚的,双方只要一个结果——胜利。 薛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平静过!军营里被杀了十二个士兵,竟然没人知道,难道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薛达吩咐把晚上轮番巡逻的士兵都叫都一处,一共一百多个,问他们就什么没看见吗?没听见吗?一百多个士兵都说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薛达咆哮道:真是活见鬼了,十几个人被割了喉咙竟没有一人看见,这可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这十二个人都是自己活够了自杀的吗?难道司马清扬会遁地术不成,今天夜里五百人轮番巡逻。 这天夜薛达以及将士们都没有睡好,薛达本来是头一靠枕头就打呼噜的主儿,然而这一夜他没有睡踏实,他已忘记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候了,他想这个司马清扬还真是一个跳蚤,不要人命,可让人睡不着觉。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他并非不要人命尼,杀了十二个人,竟能让整个军营神不知鬼不觉,难道他就不能进这中军帐吗? 这时田蒙突然进来了,吓的薛达打了一个冷战。 什么事?他问道。嗓子都变了声。 田蒙说:元帅今夜平安无事,军营里没有死一个人。 军营没有死人,竟然成了值得大清早向元帅回报一声的大事,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薛达说:知道了,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出去。田蒙刚到帐门口,薛达又叫住他,叮嘱道:告诉所有人,白天也不要放松警惕。 薛达又躺下,他得补一觉,实在是困的要命,刚要睡着,又听到像昨天一样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又是那声“不好了元帅”,薛达坐起来,一个士兵跪在地上禀报雄城的军营里昨晚被杀了二十个士兵,死法像咱们这一样,也是刀割的喉咙,薛达吃惊的程度比昨天差了些,也不是因为死的不是他们军营的人,毕竟同样的事在他们这里已经发生过了,重复发生的意外的事情带给人的惊讶程度是会逐渐的减小的,尽管死的人比先前还多。 中午梁诚和几个将领来薛达的军营中商量对策。 薛达说:没有什么好办法,加强防范是最好的办法,增加夜间巡逻的人数。 梁诚紧皱双眉说:此人的武艺可真是出神入化,来无踪去无影,杀人于无形,这次我们的对手不一般呀。 第48章 双子星 不要说如此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不就是死个把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薛达自欺欺人的说。 打仗总要有死伤,薛元帅你比谁都清楚,这次和平常不一样。 薛达打了个瞌睡说:这是一种邪门的武艺,真在明处交了手未必有多厉害。 梁诚说:可他只在暗处和咱们斗呀。 你信世间有鬼吗?薛达问梁诚。 梁诚说:我不信。 洛龙说:元帅世间固然没有鬼怪,隐身术可是有的。 洛龙一开这个头,就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就隐身术一事议论个不休,这个说,是啊,隐身术可是最斜门的法术,那个说,难道司马清扬也练会了隐身术? 薛达一言不发,像一个知道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大人物一样,半闭着眼睛听他们各自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等发表意见的人少了,声音小了,薛达说话了,我想在咱们图兰军队刚入关的时候,汉人的将领们肯定也是像刚才咱们的将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不得要领,不信苍生信鬼神。 按你们说的咱们是该撤兵了,如果真是个隐形人作乱,咱们逃到哪里管用尼?如果真是个隐形人作乱,为什么他非要晚上做乱,现在咱们说着话,他一人给我们一刀子,我们也拿他没辙呀。 将领们听了薛达这么说都觉得背后直发冷,好像他们想像出来的隐形人已经进了中军帐一样。 薛达接着说:是有隐身术这种法术,也有练成功的,但会隐身术的人也不能随便使用隐身术为所欲为,那样天下不让他一个人搞乱了套;会了隐身术只能做不伤害任何人的事才行,一有所违反就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严厉的程度,你们可能听都没听说过,说到这里薛达故意停顿下来,给听者一段追问的时间,因为只有听者有兴趣,讲者才会有热情。 梁诚问道:薛元帅会隐身术的违反了应该遵循的规则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薛达说:会永远不能显出本身,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吃东西,能看见别人欺负他的家人,他却无能为力,也就是说什么都看的见,又什么都做不了,并且永远都不会死。 听的人无不惊叹,还有这样的事情。 薛达这时俨然是一个文官的派头,没有武将的架势。他接着说,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各种事物相互约束,如果练会了隐身术就可以利用谁也看不到他的这种能耐为所欲为,可以任意割掉自己看不惯的人的脑袋,也可以任意的出入于后宫,那天下谁还争着的做皇帝呀,不都修炼隐身术去了么,这个杀了咱们士兵的人,不管是司马清扬,还是别的什么人,以后我们要有严加防范,他的速度奇快,他也不过是速度快,不管他速度多快,只要他是人不是神,我们就能对其进行有效的防范,往后咱们军营每天晚上一千人轮流巡逻,梁元帅,你们那边最好也多加派人手。 梁诚说:我们也要一千人轮流巡逻。 两个军营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可也并没能停止轮流死人这种现象,不过杀人的方式有了变化,一开始是被刀割喉咙,增添了巡逻的人数后,改为被箭射死,两天两个军营共被射杀十六个巡逻的士兵。 虽然人仍然在死,图兰两营的将士都能睡踏实觉了,因为这恰恰证明了薛达的推断,没有什么鬼神或是隐形人在作怪,无非这个人的速度太快,再往后每个巡逻的士兵都高举和他们身体一样高的盾牌,果然就再也没有伤亡了,薛达饱有成就的说:自己的军营到了晚上有一道活动的城墙,连一只鸟都休想飞进来。 即州城中司马方和叶玄说,虽然咱们按兵不动,可图兰人的军营里并不缺少热闹事。 叶玄说:是啊!我夜观天象即州城上空有一颗星特别亮,我看是清扬的时节到了。 但愿那道长的寓言会灵验。司马方的话所传达出来的意思明明是:“那个道长多年前的预言还真灵验”。 我们所有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但愿是,叶宁回来后清扬就不这么孤单了。 元帅我还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在那颗极亮的星旁边还有一个星,光芒有些暗淡,并且是时隐时现的,我没有揣测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应该是叶宁的星,为什么会时隐时现尼,往深了说我不太懂,只要时隐时现就说明清扬没有撒谎,叶宁是平安无事的。 这孩子太该回来了,现在清扬很需要他,此刻叶玄布满血丝的双眼里闪烁着渴盼的光芒。他说的是实话,清扬真的很需要叶宁,可还另一部分实话,碍于某种原因让他说不出来,他很想念自己唯一的孩子了。 放心好了,叶宁肯定会在最该回来的时候回来,现在还不到他回来的节骨眼儿。 我们有必要给江南那边去一封信吗? 司马方用极为严肃的目光,看着他最忠实的战友,最默契的搭档,最知心的兄弟,他似乎要用目光把叶玄的话剥开,看看里面真实的意思,他喝了口已凉透的茶,其实他并不是想喝茶,而是想借喝茶的时间梳理一下要说的话。他说:兄弟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你心里怎么想的,不用说出来我看你的眼神就能看明白;我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用说出来,你也总能看明白。咱们两个若是有野心的人,或许……根本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忠心耿耿为皇上卖命换来的是什么?猜疑,到了关键的时候让我们做他的挡箭牌,你说是不是。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不是图兰人逼的紧,我们还有切实的用处,要不然我们恐怕早被除死了。 司马方捻胡须说:你的意思是图兰人救了我们的命。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司马方狡猾的笑笑,说道:这才是你最想说的话,他好不容易把咱们舍了,咱们还再写信给自己找个主子吗,他不会给兵马,也不会给钱粮,只能添堵添乱,我们不缺这个。 叶玄眼里流盼着得意之色,他把茶杯里的凉茶水倒掉,又重新添上热水,司马方敲敲自己的茶碗旁边的桌面,示意他也给自己倒上。叶玄也给司马方的茶碗里添了热水。 两个人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都各自喝着茶。 外面有人敲门,并说城主,是我,显然司马方和叶玄凭声音都辨别出了是谁,司马方说:进来。 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干净利索,面貌清秀的小伙子,他没给即州城的两位的头等人物行礼,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司马方手里,司马方看完后,又让叶玄看。 司马方和送纸条的小伙子说:回去歇着,小伙子答应着出去了。 叶玄看罢说:这得听听清扬的意见。 图兰人又来骂城,清扬亲点自己训练有素的两千铁骑兵出城,温泰有意与清扬出城并肩作战。清扬说:你只管把城守好,不要让图兰人抄了后路,就是头功。温泰只得领命。 骂城的图兰士兵见城门开了,驳马往自己队列跑去,清扬胯下火龙驹,手中烈焰枪,周身不披一片铠甲,头上不戴盔,雄赳赳出城而来,在与图兰军一箭之地处排开阵势。 薛达旁边的孙合说道:元帅,这就是司马清扬,你看他多嚣张,不带盔不披甲,分明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薛达哈哈大笑,笑罢说:好啊,这样的年轻将领是非常自信的,就是他还不知道自信只可以让他看上去器宇轩昂,可是并不能替他挡住刀箭。他问:将军们谁去打头阵。 罗川拎刀骑马出列,眼里放射着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元帅让我去取了他的人头。 薛达说:慢,罗将军归队,你已经被仇恨填满的心胸,不宜出战。他看看孙合说:孙将军你上阵取了厮是项上人头如何? 孙合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从小时候三个我都不是司马清扬的对手,现在他又不知从哪里学了邪门子的武艺,我上,不是白送命吗?他一裂嘴做痛苦状,元帅,我突然肚子好疼。 薛达鄙视的笑道:肚子疼能短七分力呢,同是汉人,你和司马清扬怎么差这么多呢。 这时田蒙拍马向前,请缨要出战司马清扬,薛达允诺。 田蒙使双枪骑黑马向清扬直扑过来。 清扬这次没有直接使出哪招鬼大头,而是和田蒙一招一式在不费多少体力的情况下和他过招儿。 在场外看的薛达心想,大殿下的信把司马清扬说的神乎其神,这不也不过如此吗?并没有什么奇招儿怪式啊。 洛龙这时拍马向前请缨出战,薛达心想,也好,别万一田蒙稍有闪失吃了亏,容易打击到军中士气,薛达叮嘱洛龙多加小心。 洛龙、田蒙二将战清扬,二三十个回合过去了,两人并不比一个人时占优势。再看清扬依旧气定神闲,看上去不是在厮杀,倒像是在下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田蒙和洛龙已经大汗淋漓,疲于招架。 薛达又派尤肖和图琼一起上阵,四将大战清扬,清扬越战越勇,就像小孩子犯了人来疯的毛病一样。 第49章 四将战清扬 司马方和叶玄在城墙上看着,心里是无比的激动,一开始和一个田蒙打,也没看出他占多大优势,又上来三个,图兰四将也丝毫占不到他的便宜,那长枪在手中使的像是筷子一样轻便,人马在一处,简直像人的身子底下长了四条腿一般。 叶玄感叹真是国之大幸,司马清扬的时节到了。 司马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只是清扬是他的儿子,不好亲口说出来。 薛达看的可不像司马方和叶玄这么轻松,田蒙、洛龙、尤肖、图琼四将战一个司马清扬竟然会这么吃力,这四将中的每一个可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今天这是怎么了?四个人对一个怎么比一个对四个还吃力,此刻他多想念自己的两个儿子呀,薛虎和薛豹若在,事情就会变的简单了。可就是因为他两个太出色,大殿下才一定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将来过了江,到了江南他们必会大有作为,为了哄好他两个,大殿下把自己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许配给了他们。 难道他们四个真的不是司马清扬的对手?如果现在鸣金收兵……图兰将领和汉人将领交战,除非是诱敌之计,从没有图兰一方鸣金收兵的情况。何况他们是四个战一个,如果收了兵,他四个捡了性命回来,在军中……,别管这些了,薛达下令鸣金收兵,四将且战且退。 清扬一听薛达要收兵,心里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即州城外是你姥姥家吗? 清扬笑道:休走,你清扬爷爷还没耍够呢,一句话没落地,一枪刺中了尤肖的喉咙,尤肖掉落马下。 薛达一看收兵竟然还收不回来,真是笑话,帅刀一挥,弟兄们给我冲上去,双方的士兵像海浪一样往中间涌,即州的士兵本身就是清扬精挑细选的,又受到了自己主将的感染,每一个士兵都想象下山的猛虎一般,薛达看得清楚,这支汉军同一往的汉军大不一样,他们简直像从司马清扬的身上拔下来的毫毛变化而来的一样,仿佛图兰军面对的是两千个司马清扬。 薛达身边的护卫指着大营的方向喊道:元帅快看,只见军营的方向升起一股浓烟,薛达心想完了,粮草被点着了,不过作为一军统帅他不能心慌,他沉着冷静的笑道:这是做饭的打了盹儿,把帐篷引着了。 清扬喊道:图兰军的粮草被点了,所有的即州兵且战且喊“图兰军的粮草被点了”。 图兰兵也看到了北方军营里浓烟滚滚,就都听信了即州兵所喊的,军粮都没有了,那还有战心,不再和即州兵厮杀,“跑”成了他们的本能,明知活着跑回去也是没饭吃了,也要往回跑,跑着跑着他们发现,即州兵只是追赶他们,但不是追上就打就杀,他们只杀那些回身抵抗他们的;如果只一味的往回跑,即州兵就像看不见一样。这和他们打仗不一样,他们占尽优势的时候,总是要追上一个杀一个。 清扬率领着军队追出去二十多里,身后被他们超过的图兰兵,已有三千人左右,一开始即州兵马刚跑到他们前面的时候,图兰兵依然是跟着跑,现在如狼似虎的即州兵停下来面向他们,没有将领率领的三千多图兰兵都随着前面停下来的停了下来。 清扬在马上喊道:你们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可以任意从我们身边过去,去追你们的元帅和部队,司马清扬说话算话。 一开始图兰士兵还是犹豫的,可是一想到刚才即州兵追上他们的时候,就本可以在背后给他们一下,那样他们就会或伤或死,可是即州兵没有那样做,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从即州士兵身边过去,即州士兵只是拿个兵器防止被他们暗算。 图兰近三千人马都过去后,司马清扬喊道:都记住,司马清扬的部队,不杀背对着自己的敌人,和放弃抵抗的敌人。 梁城率部队来到的时候,薛达的部队已狼狈往回逃窜,他看到薛达军营的方向浓烟滚滚已明白了大概,一种危机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身体,突然帅刀一挥,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火速撤回。 在撤退的过程中,他不断地往自己军营的方向看,确定没有烟窜向天空,他才放下心来,距离军营很近的时候,听到营里有大喊大叫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股浓烟冲向天空,幸好他们回来了,人多很快就把火扑灭了,损失不算严重,如果不是大队人马全回来,就指着留守军营的人救火,粮草非要烧的一点不剩。 梁诚问留守军营的头儿是怎么回事?那头儿说:一个穿一身白衣服的人不知怎么就进来了,第一个发现他的士兵被割了脖子,然后就直奔粮草场,几十个人围追堵截都碰不到他丝毫,从营帐上面跳来跳去,一跳一丈多远,那可真是个大跳蚤,点了几处火就跑了,今天风又大,不是元帅带大部队回来,这火还真救不下。 梁诚城自语道:几十个人围追堵截都碰不到丝毫,又是割的脖子,晚上来营里杀人的也是他,一跳一丈多远,我们的对手比魔鬼还可怕。梁诚叮嘱手下的人一定要守好军营,他去薛元帅那个军营去看看,他那里的情况也不妙,梁诚带着一百多个护卫来到薛达的军营。 薛达正在营帐里唉声叹气,手下的将领一个个没精打采,像是被雨淋了的鸡一样,梁诚一进帐,薛达就问刚才看到你们那边也起了一阵浓烟,怎么样? 梁诚说:烧了一点,损失不算太大。然后梁诚说了刚才守营的头儿和他说的事。 薛达说:这肯定是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是司马清扬干的,看来还另有其人,一个明处的司马清扬就够难对付的了,在暗处还有一个。 和司马清扬交上手了吗?梁城急切地问。 薛达叹了口气说:不好对付。 梁诚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营帐里的将领,唯独少了尤肖,他问:尤将军战死了吗? 薛达说:被司马清扬戳穿了喉咙。 为什么不几个将军一起围攻他尼?梁诚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可还能让人听出话里有轻度的责怪。 薛达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田蒙说:我们是采取的围攻的战术,我们四个人都胜不了他。 梁诚大惊失色,什么?你们四个都敌他不过。 薛达说:他手底下的士兵也是各个训练有素,骑射精湛,看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即州兵了。在虎尾关轻取我们四员大将,我还以为是他们轻敌了,不是啊,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我们有近三千多士兵被他们截住了,他让士兵放下武器,然后把他们都放了回来。 梁诚吃惊的样子,好像是亲眼看到一匹饿狼放走了叼在嘴里的羔羊一样,他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薛达说:他说他的部队不杀背对着他们和放弃抵抗的敌人。在这支汉军中我们没有秦雄那样的好朋友了,我们对他们非常陌生,他们对我们却非常熟悉,看来我们要对他针对性的布一下局了。 梁诚说:十几年来我们像盼望福祉降临一样盼望着即州城的统帅攻出来和我们兵戎相见,他们终于攻出来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薛达说:不要气馁,他又打量了田蒙、洛龙、图琼一番说,一个个不要垂头丧气,不是你们不中用,是我们遇到对手太强大了,也是我们之前只习惯了胜利,打仗嘛,两军对垒就有胜有败,可是之前我们把战场上的规矩破坏了,面对汉军,从来都是只胜不败,久而久之我们以为胜利是约定成俗的了,今天知道了,那只是我们单方面以为的,汉军也是可以打胜仗的。 梁诚说:如果按一开始定制定的计划,先过了江,扫平江南,回头再对即州用围而不攻的战术怎么样。 薛达摇摇头,看现在这个形式,把即州舍着,只顾过江,这是万万不可取的,一开始我和三殿下都以为司马清扬不过是个成了精的屎壳郎,通过今天一战才看明白,这是一头虎豹,必是图兰帝国的心腹大患,即州的司马清扬不除,江北不会太平。 梁诚相对薛达而言,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将,可以带兵打仗,但对战略战术比薛达还差的很远,这个时候他只剩下了骂街和皱眉。根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奶奶的,司马方最小的儿子竟然这么厉害,薛元帅这该怎么办呢? 薛达捂着额头,好像要用手长在额头上孵化出一个可以克敌制胜的奇谋妙计;很遗憾他的手掌没有母鸡肚子底下的温度,他的额头上也没有包裹着克敌制胜的奇谋妙计的鸡蛋。 今晚一定要严加防范,小心敌人趁我们士气低落来偷袭。薛达苦笑道:图兰国的军队,这是第一次被追赶的如此狼狈,他追赶我们的士兵,追上后却不杀,只要放弃抵抗,他就给你放回来,这又是什么意思,根本不把咱们的士兵放在眼里吗?还是觉得咱们的人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还是别的原因。 薛达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耶鲁赫,耶鲁赫的回信中说:据孙勇对司马清扬的了解,是因为他太过傲慢,他整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图兰军人的不屑。 第50章 不杀降兵 此刻即州城里正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庆功会,城主司马方,让叶玄给将士们分发了些酒肉,司马方和士兵们说:有胜利就要有奖励,感谢战士们的奋勇。我站在城墙上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咱们民族的希望,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取得胜利是要高兴,但希望大家不要骄傲,这只是刚刚开始,只是让从来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图兰人经受了一次小小的挫折,挫折对于他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更沉重的打击,图兰人在汉国的土地上做了太多的孽,惩罚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算过分。 司马方把话说完,让清扬喝完酒去书房找他。 城里的百姓庆祝的规模比将士们还要大,家家户户的男人们都在喝酒,用自己能掌握的语言叙述着司马清扬的以一敌四的英勇无敌,有的说,我在城墙上看的清楚,咱们的小将司马清扬完全可以一枪打掉第一个和他交手的图兰人的脑袋,可他就是要图兰人的其他三个将领一起上,让他们知道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那个说:咱们的清扬将军一敌四的时候也是很轻松的,他四个反而是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清扬将军不像在虎尾关那样一枪一枪打掉他们的脑袋,我看的时候一直盼着看到顺利跟咱们说的那一幕,可清扬将军就是不用那一招儿。 你没看见清扬将军把那个图兰将领的喉咙戳穿了吗? 看是看见了,可总没有把脑袋从脖子上生生的打下来看着带劲。 此刻全城的人谁也不提清扬杀了罗通,让他的父亲做了城主,不仁不义的事了,虽然他们还都记得罗城主的好,可他只是没让全城的人挨到图兰人的欺负,可从来没让全城的人这么痛快过。 喝酒的人们一说起清扬不让士兵们杀那些放弃抵抗的图兰人,就觉得遗憾,图兰人可不是这样对待汉人的,只要他们占了优势,必要把汉人士兵杀光,也不知屠杀了多少无辜百姓。 有些自认为可以把清扬的任何一种做法都揣摩的很透的人,对这件事都做不出合理的解释了。 清扬和司马方整对这件事在后者的书房里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 我承认在军事方面和带兵作战能力方面,你有着卓越的才华和超出常人的能力,可为什么不杀掉那些放弃抵抗的图兰人。你必须给我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别和我说“杀降兵不吉利”的鬼话,图兰人不怕不吉利,我们为什么怕。 清扬并不像父亲那样言辞激烈,他冷静的程度大大超出了他的年龄,他不紧不慢的说:他们相信我,相信我会遵守承诺,只要他能放下武器不抵抗,我就不杀,我不会辜负任何人对我的信任,包括我的敌人在内。 敌人背对着你和你的士兵的时候也不杀? 背对着我们的人就没有了侵略性和杀伤力,不杀。 荒谬,战争就是要杀人的,你这不杀,那不杀怎样削弱敌人的战斗力呢?再说了,你这次放回去的降兵,再次交手的时候还是你的敌人,图兰人背对着你的时候,你不杀,可你背对他们的时候,他照样该怎么捅刀还是怎么捅刀。 那是他的事,我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 清扬小人物毁于怠惰,大人物毁于傲慢,我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清扬意味深长笑笑没有说话。 司马方从清扬的笑中更确定了他的傲慢,他没有生气,只是为儿子的未来感到担心,他说:清扬你的性格中再多一点谦逊,就是一个完美的将军了。 人不轻狂枉少年,硬生生的把它从我身上扒下去是不可能的,还是让那层傲慢的皮,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褪去。 年轻时犯下的错误,有的能让人遗憾终身,孩子,你可要懂得这一点呀。 人生没有点遗憾该多无趣,顺其自然,爹,我是不会改变我认为做得对的事情的。 司马方无奈的笑笑,只能这样,他现在不如儿子了,只能依着他,他在心理安慰自己,也许他是对的。 你认为烧图兰军粮草和前几天在他们军营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吗?司马方改变的话题。 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简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现出真身。 这样更好,你在明处,他在暗处,让图兰人顾头顾不了腚,防不胜防,今天若不是这两把火,薛达的部队不至于败走的这么狼狈,你判断下一步他们该怎样。 我不太了解图兰人的战略,预判不出他们下一步具体会怎样,我知道下一步我该怎样。 下一步你会怎样? 出击,现在即州城外的图兰军队一心以为咱们会用全部精力对付他们,说不定又要从别的地方调兵遣将,要全力以赴对付咱们,并且要设计出一套非常具有针对性的方案。我要采取的战术是避实就虚,即州只有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谁也别想攻破,图兰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从来没有要强攻即州打算,而是把所有的才能全部用在咱们的出击上,千方百计引诱我们攻去,今天我们攻出去了,他们没有占到便宜,以为我们会趁胜势去夺营,大概做了非常周密布署,清扬傲慢的笑笑,如果他们能预判到我下一步怎么做,我也就不是司清扬了。 司马方其实有点看不惯清扬这股傲慢劲儿,他又想他毕竟还年轻,又这么有才能,有一点傲慢也是情有可原的,他问,你打算怎样? 出奇兵,夺下临江城。 出奇兵夺下临江城,司马方重复了一遍清扬的话。 不错,一直在即州城外僵持下去,虽然图兰人不会占到什么便宜,但对咱们来说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咱们不是像从前一样,只为保住即州城,这个时候无论是薛达还是梁诚,还是镇守临江城的图兰将领,都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进攻临江城,临江城距离江城只有不到二百里,在江城对江南虎视眈眈的耶鲁赫会派重兵要重新把临江城夺回去,他以为临江城比即州城要好攻,事实上也是这样,可总有让他始料不及的事。 司马方没听明白清的最后一句指的是什么,他问:你说的始料未及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看,现在龙曲江以北的汉国除了即州外已全部被图兰人占领,难道汉人就甘心被图兰人奴役吗?当然不愿意,可群龙无首,就是有想起来反抗的能人志士,也不知道去投奔谁,自己又势单力薄难成气候。我们在即州城大胜图兰军的消息不出几天就可以传遍龙曲江南北,很快那些不甘心被奴役的勇士们就会从四面八方来投奔我们,我们的部队会像滚雪球一样快速的壮大,我一攻破临江城,即州城外的图兰部队就会像潮水一样向临江城涌去,到时候即州就变成了一个吸纳各方人才的磁铁,有人就有了一切的可能。 清扬你别忘了这都是你单方面的构想,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我们不能把前途的宝押在并没有实际发生的事上。 父亲,我们该把宝押在哪里呢?清扬举重若轻的说。 我们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清扬摇摇头,说:父亲,您说得也对,但是现在您必须抛开你认为对的那些东西,但是我还是要仰仗您的那些想法,因为图兰人也会这么想,他们以为我们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就是让他摸不着头绪,让他看不出我下一步要怎么做,刚才您说我说即州将会像一个磁铁一样吸纳四面八方的人才这件事还没有发生,父亲,我们不能到所有的结果都出来后才看到他,我们要提前看到那个结果。 这是冒险,清扬我觉得这样不妥。 父亲打仗不是过日子,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打仗就不同了,打仗怎么可以循规蹈矩尼,打仗就是要出做些让敌人出其不意的事来,就是要冒险,图兰人入雁翅关之前,难道就没有人说他们是冒险吗?世界上最大的风险就是不敢冒险,清扬看出自己戎马一生的父亲依然没有被自己说服,就接着说:爹,相信我,只要相信我,我就不会让您失望。 司马清扬又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位道长说的话,心中暗想好,如果他真是天降武魁星,那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和清扬预测的一样,他非常轻松的夺下了临江城,只杀了几个将领,城里的兵依然是按老规矩,凡是放下武器的就全部放了。 即州城外的图兰军队果然都向临江城围来。 全天下没有不知道即州出了个司马清扬的了,有志之士从四面八方投奔即州而来,一个月的时间竟聚集了两万人,一时即州的粮食开始变得紧张,要不说人一般得了势老天都会帮着他,江南的富户竟给即州筹集了十大船大米,,还有几万辆的金银,江南的百姓心里像明镜一样,如果不是即州转守为攻,江城的耶鲁赫南下指日可待,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江南的百姓,这样他们在粮食的钱财上做出些牺牲,只要图兰人不过江也好。 第51章 清扬大破铁桶阵 汉国皇帝赵元郎本来以为耶鲁赫就要过江了,整在筹划着继续南迁,没想到司马清扬横空出世,竟然从即州攻了出去,并且夺回了临江城,让耶鲁赫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到江南。 赵元朗和秦雄商量是不是该给司马方父子点奖赏。 秦雄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图兰人占领了江北的大片领土,图兰军队英勇善战是一方面,可秦雄也立下了相当大的功劳的,如果当初不是他催促赵元朗发金牌把司马方父子召回,图兰人不知在金州吃多大苦头尼,可事成之后图兰人并没有给他事先许诺的好处,耶鲁赫又要挥师南下,许诺给他四座城池,只要在赵元朗身边吹风,让他不要做过多的抵抗就可以。图兰人也是靠不住的,他们是给了他不少金银和奇珍异宝,甚至异域美女,如果他们把整个汉国占领了还会对我这么好吗?现在司马方父子又整出幺蛾子来了,耶鲁赫南下的事又要暂时搁浅,他的四座城池的许诺又成了镜花水月。既然皇上要奖赏司马方父子,那就赏好了,其他的事边走边看。 秦雄在心里安慰自己,司马清扬你能耐再大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吗?你老子都要打到金州了,不照样让我略施小技就班师回朝了吗? 皇帝派船给司马方送去五千两黄金,两万两白银,江南的美女十几个,司马方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还是谢主隆恩,厚待使者。 图兰人往临江城外不断的派兵,把一个临江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薛达笑司马清扬还是年轻,非要从万无一失的即州跑到临江来自找死路,这次你纵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要被我困死在此了。 清扬站在临江城墙上往外看,只见城外密密麻麻的一圈军营,他问管粮草的人城里的粮食还能吃多长时间。粮官说:最多还能吃一个月。 清扬把他的两千铁骑招集在一起,他和他的副将肖云说:今晚我要突围出去,回即州带援兵来,五日后,只留五百士兵在次守城,其他人看到我带兵快来到时冲出去,在临江城外与图兰人决一死战。还是老规矩放下兵器不抵抗的敌人不杀。 这次清扬穿上了铠甲戴上了金盔,他背了很多削有尖的木棍,是使天弓搭箭用的,可能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用现成的箭尼?因为箭太轻,掷出去的时候杀伤力太小,而他这种专用的木棍一根比十支箭还重,清扬掷出去只要不是刚好戳到敌人的头盔上,即便是戳到铠甲上也能把任何铠甲戳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清扬就骑马挺枪出了城,他没有仔细区分敌人的兵力哪个地方更薄弱,年轻人的傲气再加上精湛的武艺带给他的自信,让他根本没把图兰人自以为铜墙铁壁的军营放在眼里。 图兰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清扬会单枪匹马这个时候来闯敌营,围兵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薛达时,他已醒了,只是还没起来,一下子坐起来,他以为清扬是来投降的,薛达叮嘱手下多加小心,这小子必是诈降。 前面的卫兵还没出去,后面又来一个,远远的就喊,司马清扬杀进营来了。 薛达在卫兵的保护下到了营中的最高点了望台上,只见清扬胯下火龙驹,手中烈焰枪,在军营中横冲直撞,枪到处血流如注,马蹄下骨肉横飞,薛达在了望台高喊:围住他,围住他,向前靠近,退后者杀无赦。 围住他,靠近,说起来当然想吃奶一样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对他们来说这哪里是一个武艺高强大将军啊,简直就是一头会使长枪的猛虎,他能把四五个士兵用枪串在一起,然后轮起来, 一扔几丈远,他的枪轮起来,碰到人脖子的,脑袋被打飞,碰到脑袋的直接把脑袋打的稀碎,靠得近的当然是必死无疑,离得远的,凡是在他的行进的路上的,也难以活命。他手中的木棍扔出去同时能串透几个人,比弓箭的杀伤力不知厉害多少倍,清扬冲出图兰军营后把马拽住,用枪指着高处的薛达面带笑容的喊:迟早我要割掉老儿的人头,来祭奠我死去的兄长。 清扬在图兰军的军营走了一趟,留下一片尸体。这次他们的士兵没有背对着他,没有放下武器,他们真的拼死抵抗了,可依然没有阻挡住那个怪物,他们的努力,他们的众志成,好像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证明那个人是不可阻挡的。 薛达在了望台上看得很清楚,他冲击密不透风的士兵墙的时候,好像烈火被疾风吹着烧过干透了的枯草一样,他的马像烈火一般,手中枪轮起来如雷神用闪电做的鞭子,薛达呆滞在嘹望塔上,看着清扬疾驰而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就是图兰国的劫数? 不,她像老娘们儿说了不吉利的话,马上吐几口一样,连着在心里想了好几个“不”,最后一个“不”甚至都喊了出来啦,不,他不是图兰国的劫数,他的几个哥哥在刚上战场时也是锋芒毕露的,看上去所向无敌的样子,又怎样呢?不照样让我在葫芦谷一锅烩了吗? “葫芦谷”这三个字一出现,薛达脑袋里的黑洞像被突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一般,对呀,葫芦谷当初可以葬送了他的三个哥哥,就不能把司马清扬也葬送了吗?想到这里薛达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葫芦谷”,我就给他来个照方抓药。 葫芦谷在临江城东北二百里,江城西北三百里,长蛇山东西长两千多里,横在汉国江北中间的大地上,葫芦谷就在长蛇山的腹地成为从金州城到江城的交通要道,从江城去金州过葫芦谷是一条直道只有八百多里,如果不走葫芦谷,从长蛇山东或西绕,要多走三千多里路。 葫芦谷南口宽,有十几丈,进去就是一片开阔地,南头是个大谷,方圆有二十里,北头是小谷,方圆也就五六里,大小谷中间有有一条二十几丈宽的通道,北头的谷口只有两丈宽的样子,从山顶往下看形似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因此得名葫芦谷,这可真是鬼斧神工所为。 从谷外往山上爬,小孩都可以爬到山顶,可从谷里面是万万爬不上去的,全部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好像这个谷本来是没有的,是天神用斧凿从这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葫芦,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薛达第一次带着部队进了入葫芦谷的时候,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到的不是谷中的美景,甚至不让士兵喝这里随处可见的泉水,他感觉这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到了葫芦谷外转了一圈,回去以后他哈哈大笑。 将士们不知道他笑什么,后来他用计策把司马方三个儿子率领的汉国最后的精锐部队引入葫芦谷,并将其全部杀戮后,将士们才明白一开始他为什么会那样笑。 清扬到即州城外的时候,满身满脸的血,只有白眼珠还是白的,幸亏马是红马,如果是一匹白马肯定也一根白毛都没有了。他在城外大喊快开门,我是司马清扬。 城墙上好多最近才来投奔的新士兵,别说他现在满身满脸的血看不出什么人,就是看得出,他们也不认得司马清扬,原来的士兵倒是听得出清扬的声音,可也怕是图兰人模仿的 城外又有从雄城往临江去的图兰部队,这万一开了城门把图兰人放进来可不是小事。顺利在城墙上扯着他的公鸭嗓子高喊:如果你是清扬将军你就把脸上的血在护城河里洗洗,这样实在是看不清。 清扬回头看看从北面经过的图兰部队,踅过马去高喊:即州司马清扬在此,有想立功的没有。 这一伙儿雄城兵是有梁诚的弟弟梁左率领的,梁左是雄城图兰军中的大将,向来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不服天下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听到有人说司马方的小儿子如何如何厉害他就不爱听,他总会一撇嘴说:能多厉害,无非是初生牛犊,所有人都没摸透他的习性,这一通蹦跶,我看军中好多将领都快要被他的名声唬住了。 图兰将士在远处看见即州城下有一人骑在马上等待开城门,有一个将领说,这必是个从别处来的细作,不如抓过来问问他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梁左说:将军路上不逐兔,咱们是要到临江城生擒司马清扬的,半路上和一个貌似细作的人较什么劲,说不定人家老婆还等着他回家吃饭,就是因为咱的一个突发奇想就让人家阴阳两隔,还是积点善事,助咱们能生擒司马清扬,还是那个有意思。 没想到整在这时候清扬喊出了这句话。 旁边的将领说:难道这真是司马清扬? 梁左虽说骄傲自大,可最近清扬的名字太响了,一听到有人这么喊,倒不是听到有功劳送到嘴头上的激动劲,而是有些犯嘀咕,这是不是司马清扬,司马清扬是不是真像人们传的那么厉害。 清扬又喊了一遍“即州司马清扬在此,有想立功的没有”。 梁左心想刚才把话说到这了,不管真假也得去过几招儿,就这么过去往后在军中还怎么抖威风。 第52章 梁左之头 梁左只带着二百多人来到即州城下,在距离清扬一箭之地停下来,他一看这人满身满脸的血,凭本能判断,这必是司马清扬不假了,他这是刚从临江突围出来,这小子没少杀人,能从那铜墙铁壁中突围出来,是有不小的能耐,可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肯定也带了伤,好啊!这真是天意,活该我立功,上天把只剩下半条命的司马清扬给我送来了。 有了这些想法垫底,梁左斗志昂扬起来,拍马向前一步高喊:你可真是司马清扬?司马方的五子。 清扬也上前一步,我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城墙上的人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司马清扬,不肯给我开城门,所以我才喊你过来,用你的脖子检验一下,若一枪能把你脖子打断,把你的人头打飞,我必是司马清扬,若不能,那就不是。 梁左一听他是让自己给他验明身份的,气的哇呀呀大叫,举琅琊棒朝清扬冲过来。 在清扬说要用打断梁左的脖子的方式证明自己是司马清扬的时候,顺利在城墙高喊,快来看,清扬将军要出绝招了,他真想跑下去把城主司马方叫来也看一看,可是又怕自己错过清扬出绝招打掉敌将头的精彩瞬间,所以也不顾那么多了。 只见清扬也拍马向前,口衔缰绳,双手抡枪。天性傲慢,目中无人的梁左只和清扬打了一个照面,他本来可以就这么和清扬擦肩而过的,可是城墙上的士兵认不出清扬,所以清扬只好叫住他,用他的人头来验证自己的身份。 梁左的人头被打到他带来的队伍中去,图兰兵四散而逃。清扬在城下喊道:这回知道是不是我了。 顺利在城上喊:是清扬将军,快开城门。 清扬进到城里的时候,司马方和叶玄也被人叫来了,他们本想看清扬和梁左交手的,没想到刚想往城墙上去,外面已经结束了。 清扬见了司马方下马拜倒在他身前,说道:末将司马清扬参见元帅。 司马清扬赶紧双手扶起清扬,叶玄看到这个样子的清扬也满眼喊泪,赶紧过来扶起他来。问他这是伤到了哪里。 温泰、玉珠也围了上来,玉珠看见清扬的样子都吓哭了,还以为他快死了尼。 清扬说:并没有伤到一处。 众人都以为他怕大家伤心而撒谎,待他回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大家才知道他真的没伤到丝毫,谁都知道临江城外被围成了个铁桶,图兰人号称临江城连只鸟都飞不出来,可没想到清扬突围了出来,竟然毫发未损,新兵旧将无不感叹清扬真乃天降神将。 清扬洗完澡换了衣服,说的第一句话是:快给我的马洗个澡喂精细的草料,把我的枪也擦干净。 自是有人答应着去干清扬吩咐的活。 司马方命人拿来一坛即州陈酿,让他先润润喉咙,清扬扯起坛子咕咚咕咚喝下多半坛,身上的疲乏去了许多。 见房间除了叶玄,温泰、玉珠,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想必是从别的地方投奔来的。 司马方一一给他介绍,一个叫独孤云,一个叫欧阳义,还有一个叫司大江,三个人都上前问了清扬好,眼神和语气中都充满了对这个从万军丛众单枪匹马杀出,敌血溅了满身,自己却毫发未损的神将军的膜拜。 坐下吃饭喝酒时,他们发现清扬的酒量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连干了几大碗酒,吃了些菜和肉,他的精气神完全恢复过来。长出了一口气说了一声“真是痛快”。 叶玄笑道:清扬是说这酒喝的痛快,还是临江城外杀的痛快? 清扬说:喝的也痛快,杀的也痛快,叶叔,现在咱们这里有多少士兵? 叶玄说差不多两万。 清扬说:好,足够荡平天下的了。 叶玄捋着胡子笑道:如果个个都像你这么勇猛无敌,有二十个就有让图兰人吃不完的苦头。 清扬说:有二十个像我这样的,三次胜仗打下来,你和我爹藏的酒就不够喝了。 叶玄说:清扬你小瞧我和你爹了,自从来到即州后,从家里带来的钱没修房子没置地,都买了酒了,准保够你喝的。 清扬说:这就好,别在外面辛辛苦苦打仗回来,没有好酒润喉咙子,那可不带劲了。 独孤云,欧阳义、司大江都敬了清扬酒,并做了自我介绍,独孤云和欧阳义是多年前从黑鹰山跑出来的,好悬没被洛绅给杀了,仅剩的两个命大的,这些年一直浪迹江湖,司大江是金州前进镇的,在江南清风山落草为寇,报国无门所以前来投奔。 三人都是听了清扬在即州大胜图兰军后,觉得报效国家又有了希望,各自带着一千多人马,十几车粮食,少许金银前来投奔。 清扬举起救碗说道:往后都是好兄弟,我敬几位哥哥。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散去,唯独温泰没走,清扬问他有什么事。 温泰殷勤的笑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睡。 清扬问:去哪里睡? 温泰说:你随我来就是。 清扬随着温泰来到后面一个院子,这里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像是有人结婚一样,温泰双手拍了两下,从两边的厢房里走出来十几个穿着艳丽,身材苗条,长相标志的姑娘。 温泰说:将军这可是南边的皇帝赐给你的。 清扬看着美丽的姑娘们,并没显得眼花缭乱,像是在花园里欣赏盛开的花朵那样,他看到的只是美,并没有生理方面的冲动。 清扬在这个院子里呆了三天没出去了,后来姜氏都找来了,让清扬出去住。 清扬低着头说,娘,这可是皇上赐给我的姑娘,我若冷落了她们岂不是对皇上的不敬。 姜氏不无担心的说:清扬,是老天给了你这么好的身体,你可不能糟蹋了。 清扬笑笑说道:娘,你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姜氏回去后司马方问她:他的气色怎么样? 姜氏说:倒是没看出气血亏损的样子,脸色很红润,眼睛也很有神,一开始就不该让他知道皇上给他送来这么多姑娘,年纪轻轻的见到这么多漂亮姑娘哪里能挪动腿尼? 这样的事,不管是在乡间,还是城市都是传播最快的,像是有翅膀一样,到处飞。很快全即州城的人没有不知道司马清扬三天没出屋,天天和皇帝赐的美女没日没夜的纠缠的事了,大多数人因为对英雄的崇拜抱以理解的态度,年轻人血气方刚,美女爱英雄,英雄更是爱美人的;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说:这天下无敌的即州英雄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持第二种观点的在即州是少数,但传到图兰人的耳朵里,图兰人就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了,对某些事无可奈何的人乐观起来都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图兰人由于对清扬几乎是无计可施,所以就把清扬的“好色”当成是可以战胜他的朋友。 薛达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倍感欣慰,和手下的将领们说道:司马清扬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他的英雄气会逐渐被女人消耗殆的,所以战胜他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玉珠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承认第一次见到清扬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可是就自到了即州这段时间,她感觉他太高大了,见面时总是对她冷冷的,大不了像哥哥那样逗她几句,或是问她缺什么东西,他对她的关心从未超过一个哥哥的范畴。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玉珠是个聪明姑娘,她喜欢清扬,可一发现清扬不喜欢她,便不再在他身上耽误感情,她深信肯定有一段和她的美丽更相匹配的爱情等着她。 一开始清扬反复宣称半个月后出兵临江城,可到了他回来的第五天就集合军队,让大家早吃饭,立即向临江城进军,出兵前,清扬向这只新部队对宣布了他所统领的部队的规矩,凡是背对着自己的敌人,和放下武器放弃抵抗的敌人,我们都不能杀。 在行军路上有一个士兵问的紧,问为什么不杀背对着我们的敌人,和放弃抵抗的敌人。 清扬无奈的笑笑,小声说:我曾做过一个梦,只有这样做,终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的主人。说出后清扬又觉得不该说,使劲的叮嘱不要把这话告诉任何人。 快到临江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奇怪的事情,围城的图兰军队都陆续的撤走了,只剩下两万多人在最后面。 肖云率两千骑兵临江城杀出来追上落在后面的图兰军时,他们都整齐划一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肖云当然不敢下命令杀掉他们,不过,也没有说让他们走,等清扬到了再作定夺。 清扬率军赶到后,就下令让扔下武器放弃抵抗的图兰军去追他们的大部队。图兰军快从清扬率领的两万即州新军和肖云率领的两千铁骑的眼皮子底下走完的时候,一个图兰兵跑出他们的队列,跪倒在清扬的马下。说道:将军你们的士兵杀死了一个我们已经扔下了兵器放弃抵抗的士兵。 有几十个图兰兵挺下了脚步,意思是看清扬怎么处置那个不遵守命令的士兵。 第53章 斩连元正军法 清扬在马上大喊:是谁干的? 军中走出来一个士兵,他从马上跳下来跪在清扬马前说:将军那个图兰兵放下兵器后挑衅我们。 清扬问:他是怎么挑衅的? 士兵说:他摊开空空的双手,说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也不能把他怎样。 清扬说:杀的好。 士兵总算松了口气,他以为清扬会狠狠的骂他尼。 清扬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都有什么人。 士兵并没有多想,就以为将军要对他多了解一些了,说道:我叫温连元,乐陵城南二十五里辛庄村人,家中有父母和姐姐。 清扬和肖云说:记下来,乐陵城南二十五里辛庄村人,那是一个出好汉的村子,温叔叔就是那个村的。 温连元说:将军说的是温良将军吗?我们是一家子呢。 清扬挥枪戳投透了温连元的喉咙上。他说:图兰人挑衅我们,该杀,你违反军令也该杀。肖将军给他的家人送一笔银子去,把个兄弟好好的安葬。 然后清扬用枪指着还没走的图兰兵说:我再给我的部队加一条规矩,凡放下兵器后又挑衅我们的图兰兵可以杀,并且还要把距离他最近的十个图兰兵全杀掉。回去告诉你们的弟兄,投降一定要有投降的姿态,不要像英雄一样志高气扬的。 图兰兵都答应着走了。 回到临江城后清扬和将士们商议,薛达突然撤兵有什么用意? 独孤云说:薛达用兵诡诈,一定要多加小心,他若撤兵必是以退为进。 清扬赞同独孤云的说法,他说:我也是觉得他必是想出了比围临江城更好的主意,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坐观其变,看看他能拿出什么诡诈之术。 像清扬说的一样,薛达是想出了比围临江城更好的主意,他要想办法把这个不可一世的新生代的英雄引到葫芦谷去,他给葫芦谷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做“巨人的坟墓”,司马清扬自征战以来,打了几场漂亮仗,这几场漂亮仗足以让他以为自己可以与天齐了,想把他引到葫芦谷不是难事,因为他对自己的本事太自信了,一个获得连胜的将军往往都是这样,膨胀的自信心,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在他的世界中几乎可以忽略任何风险,即便是落入满是鳄鱼的池塘,他们也会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薛达已经知道了参杂在即州新军的探子传来的消息,说司马清扬之所以不杀放下兵器和背对着他的敌人,是因为他自觉受了上天的暗示,以为这样他迟早可以做天下的主人。 知道这件事后,薛达非常高兴,没想到司马清扬如此神勇,竟还迷信,这一点就是他的软肋。 “迷信”,想借助于上天的力量做天下的主人。只有对自己缺乏自信的人才会想到借助于上天的力量,然而,如果天上真有神,他会帮助一个对自己缺乏自信的人吗?再说了,天上压根儿也没有什么神呀,如果有图兰人杀了那么多汉人,甚至还有很多无辜的平民,天神早该下命令把作孽的人用雷电劈死了。 图兰的皇帝不照样在日瓦戈城的宫殿中吃香喝辣,美女相伴吗?如果图兰国的造孽者该劈死,那秦雄该多劈几次,毕竟图兰人是为了自己过上好的生活,杀的是外族人,可秦雄害得却是自己人。 更让薛达高兴的是,清扬和和汉国皇帝赵元朗赐给他的美女竟然缠绵了三天没出一个院子,好色之徒必是平庸之辈,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个道理他都不懂。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耐心,说不定他自己就可以把自己消耗掉,不,我必须亲自干掉他让,让他知道图兰战神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步步把秦雄培养成在汉国皇室的自己人,是薛达一手策划而成,所以他对身边人的特别警惕,特别是身边的汉人;他能看出孙勇、孙合、孙飞,都是卑鄙无耻之徒,和秦雄属于一丘之貉,不把做国家的叛徒当成是多么可耻的事,若重用他们,他真能像狗一样效力,可他又深信这样的人从骨头里就没有忠诚的品格,他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有朝一日也可以背叛图兰国,只要他有利可图就行。罗川就不一样了,他眼神里就透露的忠诚,他的背叛纯属无奈,准确的说,他背叛的并不是汉国,而是司马清扬父子,是他们杀了他的父母,夺取了本属于他的城池。 对于任何人,这样的仇恨都是不共戴天的,所以罗川深得薛达的信任,可身边的一些人都不以为然,总感觉他不对劲。 这个时候薛达总会说: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因为心中积聚着仇恨,又不能亲手把仇人杀了,而显得有些忧郁,你们都看的出,他是个好人。 身边的文官武将肯定会有人说谁都看得出,他是个好人,可他是汉人,不宜加以重用。 薛达说:秦丞相也是汉人,如果没有他,我们恐怕早就退回到雁翅关外面去了。想成大事,最忌讳的就是把国界和族界分的太清楚,罗川与司马清扬有不共戴天之仇,司马清扬是他和我们共同的敌人,他没有理由不与我们同仇敌忾,往后谁也别在我面前说罗川有什么不对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薛达把他的幕僚以及众文臣武将叫到一起,商议如何把司马清扬引入葫芦谷一事。薛达说:葫芦谷可真是上天赐给图兰人的一个宝葫芦,本来是汉人家的宝物,可汉人不会用,活该江北的汉国归了图兰,再在葫芦谷打出一场经典的战役,江南汉国也要归图兰了。诸位各抒胸意,看该如何把司马清扬引入葫芦谷。 孙勇媚笑着说:元帅此事甚易,我们自此每隔十里扎一营寨,,一直到葫芦谷南口处,让他知道大帅的中军帐就在最后一个营寨的,司马清扬必会带兵杀去,士兵们都做溃败状,到了元帅所处的最后一个营,元帅就带兵往葫芦谷去,等大帅出了葫芦谷北谷口,我们让在那里准备好的人在谷口放起火来,司马清扬自恃武艺高强,部将勇猛,必不会防备,自会追进谷来,等他的士兵全进来葫芦谷,我们埋伏好的人再在南口放起火来,三四天之内我们的士兵不用干别的,只在南北两个谷口把火烧旺,就可要了司马清扬和他的两千铁骑的命,别说两千铁骑,即州和临江两城的汉军都进去也跑不了。 听了孙勇的话,薛达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高兴,但好像又觉得不是很完美,就问别的幕僚觉得孙监军的以逸待劳之计有什么不妥。 有一人轻蔑的笑笑说:这计策听上去像是完美至极,实则是把打仗看作了儿戏。 薛达一看说话的不是旁人,整是他的妻弟公孙迟,薛达一向很看重这位妻弟的意见,便说道:兄弟有何高见? 公孙迟不紧不慢的说:司马方五个儿子三个都死在葫芦谷,没开始上战场之前估计司马方不止和司马清扬说了多少遍,一定不能擅入葫芦谷,我们再照方抓药岂不是把司马清扬当成了小孩子。 薛达捋着胡子给了公孙迟一个“言之有理”的表情,但没有说话。 此时罗川说道:我觉得此计可用,若司马清扬不中计,可以再从长计议。 司马方肯定和司马清扬说过葫芦谷不可擅入的话,可现在的司马清扬已经自信的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天降神将。这时候他学过的兵法,明眼人和他说过的话,他都已经忘记了,任何人的劝谏都已听不进去,就算明知是计,他也会就范,骄傲的火焰已经把他的理智烧焦了。 薛达这次笑出了声,拍手称好。 不过我觉得在此扎寨一直到葫芦谷不妥,罗川穿接着说:不如到江城外扎寨,做出为保卫江城迎敌的状态岂不显得更自然。 薛达赞道:好,罗将军和我想的一样,就用此计。 江城外扎营 诱敌来破城, 请君自投葫芦谷, 任尔有翼也技穷。 薛达为自己即兴作的诗感到非常满意,甚至有些陶醉。 主意定下来后,江城,雄城两地逐渐集结的二十万大军开始往江城外转移,然后派两千人去葫芦谷,在南北两个谷口的隐蔽处准备起足够烧七天七夜的木材,把里面悬崖峭壁上长出来的树统统砍去,即便是什么都安排妥当,薛达还是还是亲自去了一趟葫芦谷,他是一个做事非常谨慎的统帅,何况这次面对的是一个稍一马虎就能扭转乾坤的家伙,有人说他太过小心,这个从小只见过草原和大漠的图兰人总会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战功卓着,不只是因为用兵如神,爱兵如子,更多的是他从来都是非常谨慎的。 薛达在葫芦谷转了一圈,他很满意,觉得现在的葫芦谷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瓮,把司马清扬诱因进来,正好应了那句成语请君入瓮。在出谷之前他竟让士兵把一棵距离地面五六丈高的长在峭壁上的树也砍下来。 第54章 请君入瓮 旁边的罗川笑道:元帅真以为司马清扬会飞了。 薛达说:一个能从我铜墙铁壁的包围中突围出去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应该对他做到应有的尊重。 孙勇说:元帅要不要在谷里挖一些陷马坑。 薛达冷冷的看着孙勇,叹了口气说道:孙监军你对本帅的忠心日月可鉴,可你的军事才能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是咱们的部队在前面先进来,引着司马清扬追进来,挖了陷马坑,先陷进去的是我们的部队,我都快怀疑你是司马方派在我身边的奸细了。 孙勇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元帅,我和司马方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薛达说:你快起来,我知道你不是奸细,只是从没带过兵,所以连战场上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你幸亏来投奔我了,不然,司马方得把你斩了几个来回了,他可不管你是谁的小舅子还是谁的姐夫。 薛达把一应事物安排妥当,去江城见耶鲁赫,外面什么状况耶鲁赫都知道,更明白薛达这个从无败绩的图兰元帅,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两人见面后,薛达行完了该行的礼数后。耶鲁赫像迎接凯旋归来的人一样热情的和他说话,只是没先说战场上的事。 耶鲁赫说:知道你要来,我早就泡好了秦丞相给送来的江东茶,喝完茶,喝酒时还有惊喜。 薛达冷得脸说:殿下,司马清扬不是一个成了精的屎壳郎。 先别说外面的事,在外面餐风宿露已经非常不容易,先喝点热茶润润喉咙。 说了一堆暖薛达的心的话,耶鲁赫才把话转移到战事上,他说:看来我们一开始低估了司马方的小儿子。 我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将军,薛达说。 匹夫之勇,单兵作战能力可能确实有两下子,汉国出过不少这样的将军,像之前的温良,司马方的三个儿子,一开始不也是好似所向无敌吗?温良放马去了,司马方的三个儿子都让你设计葬送在了葫芦谷,他司马清扬有三头六臂不成。 薛达叹口气,好像马上就要置最让他头疼的司马清扬于死地了,还有些怜将惜才的意思。他说:他确实是一个旷世奇才,若他能为我图兰国所用,荡平天下如探囊取物。 耶鲁赫用手心对着薛达,连连摇头,说道: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司马方的儿子身上没有投降的那块骨头,最好是速速除掉他,了去了你我的心头大事。秦丞相在江南都摆好了酒席等着我们了,又让这个司马清扬拽住了我们的腿。 他之所以不杀背对是他的将士,和放弃抵抗的将士,是因为一个梦吗? 听说他做过一个梦,只要不杀背对着他的将士,和放弃抵抗的将士,就可以做天下的主人。 耶鲁赫捧腹大笑,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是不是把天下当成草原上没有主的野马了,只要有膀子力气,用套马杆把马套住,马就是他的了。如果仅凭匹夫之勇就能得到天下,那天下……那他那三个哥哥早该得了,他还做天下的主人,打了两场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字名谁了,等他进了葫芦谷,我就出城去督战,我要喝着即州老酒,听这个即州不可一世的大英雄在里面求饶。 我这有即州酒呢,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尝尝,确实好喝,等灭了司马清扬,就把即州收了,别的我不稀罕,即州的酒好喝呀。 这酒是? 秦丞相送来的,他藏的,这算不算惊喜。得了江南后怎么安置他呢? 殿下不是许给他四座城池吗? 耶鲁赫又是一阵大笑,笑罢说:给他个热罐子搂着的事,你也信了,稀世珍宝和金银可以让他暂时保管,女人可以给他,给了他什么东西我都记着呢,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家,这样的无耻之徒,必须让他不得好死,才算顺应天意民心。四座城池,日后给他裱糊几个漂亮的烧过去,咱们做了这么多让汉人唾骂的事,最后也要做一桩让他们拍手称快的事。 是啊,秦雄这样的败类若落好的下场,往后谁还愿意坚持做个好人呢?赵元朗呢?怎么安置他呢? 国君当然要好好安置,用汉人的话说,毕竟是真龙天子。 饭菜准备好后,一众人都饮酒吃菜,说一些司马清扬已是囊中之物的话。然而除了薛达见识过清扬的厉害,其他人都只是听说。听说的人想当然的以为一个人再怎么勇猛又能怎样,大不了让他多杀些士兵,江城外有二十万大军呢,除非他是天神下凡,一挥枪二十万人的脑袋都齐刷刷地掉下来。 在必胜的气氛的烘托下,薛达也觉得是自己以前把司马清扬想厉害了,他确实只是逞匹夫之勇,不会使用什么战略战术,借着酒劲说道:想想都有点对不住司马方,他五个儿子,我给他杀了三个,第四个又要进入他的坟场,没有办法,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有人高兴,必得有人流泪。 耶鲁赫说:薛大帅千万别发了恻隐之心,司马清扬的死完全是自找的,如果他龟缩在即州不出来,本可以好好过日子,可是他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那就没有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在临江城的清扬整在读一封司马方的亲笔信,信的大意就是让清扬千万提防薛达把他引诱到葫芦谷去。他的三个哥哥可都是中了薛达的恶计命丧葫芦谷的。千万不要让傲气冲垮了你的理智。 他把信让几个主要将领传着看。大家都说元帅的关心并不是多余的。 清扬没有顺着父亲这封信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他话锋一转,道:是不是图兰国的兵力大多在江城外了。 独孤云说:没错,这整是准备过江的图兰军队,他们本想分两批过江去,第一批是薛达率领着江城的十万军队,第二批是梁诚率领着雄城的十万军队,现在这两支军队都集结在江城外。 现在金州大概还有两万精锐兵力,是等大部队过江后留在江北防范农民起义的。再就是其它小城,维护地方的图兰军,充其量不会超过一万人。 清扬又扔给独孤云一个纸卷,独孤云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字“千万别进葫芦谷,在那里薛达做好了埋葬你的准备”。下面是非常特殊的符号,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只有清扬才会看懂的符号。 清扬示意在众将中传一下,重将领看过后,清扬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的心里达成了一致,清扬问众将领都什么意见。 欧阳义说:我们本来就人少,薛达又为我们专门布置了埋伏,我们定不能自投罗网,我们不如在此养精蓄锐,从长计议。 清扬看看司大江,用眼神问他是什么意思。 司大江说:我们应该趁薛达的部队都在江城,先从即州运些粮草来,咱们若不攻过去,他迟早还会围过来。 清扬冷冷的笑笑,说道:那咱们直接退到即州去更安全。 司大江默不作声。 这时肖云说:将军一人一骑就能把临江城外薛达的铁桶阵撕开一条口子,咱们现在这么多人怕他不成,和图兰人拼了。 欧阳义说:一万多人和二十万人拼吗?打仗要靠战略战术,怎能靠硬拼呢? 清扬说:欧阳将军说,一万人对二十万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战略战术。 欧阳义说:现成的战略战术倒是没有,不过我知道咱们不该怎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清扬说:但说无妨。 欧阳义说:将军咱们刚到临江时,实在不该放了那上千名放下武器的图兰降兵,战场上可不是行善的地方,战场上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厚德载物这几个字不能拿到战场上来,请将军不要对某件事太过执迷。 一开始将领们还都对欧阳义说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是侧目而视,可一听到他说不再放掉放下兵器的降兵,大家不约而同的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肖云说:将军,欧阳将军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应该和图兰人这么仁慈,他们放下兵器就捡到了一条性命,可拿起兵器就又可以要我们的命。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符合着说:是啊。 唯有独孤云没有说话。 清扬冷着面孔没有说话,虽说没有说话,可他的脸上的冷漠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地表达了他对那个命令坚定不移的态度。 将领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又说了一些军中的事大家就都散去了,清扬一个人想着薛达设计要引诱他入葫芦谷的事,他如受到神的启示一样,竟想到了最后是怎样结束的,并确定薛达必会按着他设计的方案配合下去。 次日一早他让人把独孤云叫来,问道:独孤将军看来你赞成我不杀放弃抵抗的敌人这件事。 独孤云成竹在胸的笑笑,说道:将军怎么做自有您的道理。 清扬说:看来你是一个知己,这样,我交给你一项任务,觉得能完成吗。 独孤云坚定的说:一定完成任务。 清扬说:你也不问什么任务。 第55章 匕首 独孤云说:什么任务要去完成。 清扬说:你让负责打兵器的在十天能打出五万只匕首,上面都要刻上薛达的名字。 独孤云说:遵命。 清扬特别喜欢独孤云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又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清扬下达了打匕首的命令后的第十天,他问独孤云进度怎么样。 独孤云说:进度很快,能提前完成任务,这几天我一直盯着尼。 清扬说:好,你盯住了,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 独孤云来到兵器房,几百个铁匠都光着膀子在通红的炉火前,加工着清扬派下来的任务。这活也倒是好干,把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图兰人放下的兵器扔进熔炉里化成铁水,把铁水倒进提前做好的模具中,铁水凝固后,刀就成了型,刀柄上连“耶鲁洪荒”四个字都有了,铁匠只管再在细节上敲打敲打,磨出刀刃就可以了。 独孤云让人把管事的喊过来,管事的很快就来了,问独孤云有什么吩咐。 独孤云问,还差多少就完成了。 管事的说:还差一万多。 独孤云说:加把劲儿,刚才清扬将军又催了。 管事的脸上带着似乎是天生的欺上瞒下的笑,说道:清扬将军还一个一个数吗? 独孤云说:我会一个一个数,告诉你,别和我打马虎眼,到时候少一把,用你的人头顶上。 打匕首的士兵一天只能合两三个时辰的眼,累是毫无疑问的,但一个抱怨的都没有,他们对清扬已经超过了一般士兵对将军的敬重,对他们来说对清扬更像是一种崇拜。 人们干着活也不耽误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对这些匕首的用途,有的说是发给每位士兵的,谁有这把刀就证明是清扬将军的士兵。有的说这些匕首只发给清扬将军的两千铁骑,每人二十五把,铁骑军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他们肯定可以把匕首扔出去几丈远,并且百发百中,甚至可以同时扔出几把,那杀伤力比他们手中的刀枪就大多了。 另一个说一共五万只匕首,有二十万图兰兵,一把匕首最少要杀死四个图兰士兵才合适。 刚才那个说:赶寸了劲儿一刀戳穿几个人脖子也是有可能的。清扬将军扔出去一把,若不让十个图兰兵倒下就算白瞎一把刀。 现在就算有人说清扬会飞都有人信了,可以单枪匹马从十多万人的围堵中突围,并可以做到毫发未损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做到呢? 十月初六,独孤云向清扬回报,五万只匕首全部打造完成。 清扬到兵器房看了,拿起一把匕首在手里掂两下说了一些赞赏大家的话。但话说的再漂亮,也不如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吩咐独孤云奖励给兵器库的士兵,每人二十两银子,在第一次击败薛达时,他的两千铁骑兵每人才奖励了十两银子。 十月初七,清扬夜观天象发现,这葫芦谷上空有两颗星格外的亮,本来偏右边的那颗前一阵忽明忽暗,今天像是格外的精神一样,清扬看着那个星笑了。 清扬吩咐肖云,命令两千铁骑兵明日清晨出兵江城,带上足够三天吃的干粮,一人带三斤熟牛肉。 肖云向两千铁骑兵传达了清扬的命令。 肖云问清扬:若薛达真的把我们往葫芦谷引,我们跟进去吗? 清扬说:跟你去。 肖云说:将军您的命令下达在哪里,肖云和两千铁骑兵就会出现在哪里,但作为您的属下和兄弟,我必须说,“葫芦谷是兵家之死地”。 清扬的手搭在肖云的肩上,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他,说道: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兄弟,成败在此一举,不要以为我是在赌,我再怎么狂妄,也不能浑的拿两千兄弟的命——我的身家性命去赌,兄弟相信我,我有十成胜算。 肖云从清扬冷峻的面孔,和超越了自信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可以让他放飞心灵的踏实,他内心里仿佛有一种声音在说,你轻松了,可以放弃自己的思想了,只管听将军的命令,就不会把事情做错。他的灵魂被一个比他强大数倍的灵魂俘虏了。 清扬叮嘱道:告诉兵器库的士兵,把所有的匕首装到几辆车上,跟在骑兵后面一起进葫芦谷。 所有匕首装到车上,而不是带在人身上,或是马身上,真是让人难以理解。肖云已经顾不上去理解这些不符合常规的事,毕竟他已习惯面对不符合常规的事。自从跟随清扬以来,他从来没做过复合常规的事,可做出来的结果全都堪称完美。就是不杀背对着他的敌军和放下兵器的敌军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心服口服,这是违背了战场上的规则的,战争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放弃抵抗就可以让他们捡回一条性命,倒是获得了他们的兵器,又把他们的兵器做成了匕首,难道这是为施展一种巫术做准备? 一想到巫术,肖云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那道光把这个想法像烧红了的烙铁往身上打烙印一样,实实在在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巫术这东西很邪门的,小时候他听说过一个巫师能在几千里之外,取到龙曲江的水。如果清扬将军也会巫术,那他肯定比一般的巫师要厉害,说不定能让装在车里的刀听话的飞进图兰士兵的肚子。 一想到这一点,肖云像是解开一个千古之谜一样,心里豁然开朗;又像是堵在胸口的一团不明之物,一下次被掏了个干干净净,别提多舒坦。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他又附加了两条,所有的匕首的刀尖,一定要朝葫芦谷的方向。装好的车,不能盖上东西。 士兵们以为这是清扬将军的命令,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次日清晨清扬在两千铁骑兵面前,先是讲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又吩咐独孤云几个将领只管率军守在临江城,然后是等待命令。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去葫芦谷增援。 将领们只能不明就里的接受命令。 清扬的军队出城不到十里,图兰的探子就发现了,快马加鞭跑回江城外的图兰营寨,报告给薛达司马清扬已经出兵。 薛达眼望临江的方向,踌躇满志,脸上流露出胜卷在握的表情,一点大战之前的紧迫感都没有,他们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探子说:大概有两千人。 薛达冷笑着说:他也太相信他的铁骑兵了。 田蒙说:元帅,把他引到葫芦谷,困他几天后我率二百人进去,杀个痛快。 洛龙说:凭什么是你,我还想痛快痛快呢。 薛达的脸上这才显示出一丝庄严,有了大战前的神色,他依稀又看到了在临江城外,从他布置的铁桶阵中往外突围的司马清扬。 他叹了口气说:司马清扬不同于一般猛将,你们不能视为儿戏,我现在担心他不按我给他设计的步骤走。 田蒙说:那他能干什么?想来攻打江城吗?说完哈哈大笑。 其他将领也跟着笑起来。 图琼说:莫说我们都是能征善战的,就是二十万个只会喘气不会动弹的人,笔直的站在这里让他们挨个砍头,也能把他累死。把他们引到葫芦谷只是一种付出代价最小的取胜战术,但不是唯一的,我们用二十万人在这里严阵以待的恭候他两千人,确实有些小题大做。 梁诚说:图将军我们这二十万人并非完全是为了恭候他们。我们随时准备过江,只是因为司马清扬给我们捣了点小乱,提前集结在一起罢了。二十万人在城里是吃饭,在城外也是吃饭并不多浪费粮食,就当让大家出来看一场大戏,这可比戏热闹多了。 薛元帅打完这场仗以后你该给司马方做一个泥像,天天和他念叨,之所以在同一个地方杀死他的四个儿子,绝对是身不由己。 薛达还煞有介事的装出惭愧的样子,他说:两家又无怨无仇,只是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我不得不说司马方有四个好儿子,他真的不能怪我,如果他是一个明白人,对秦雄的恨肯定会比对我的恨多,如果不是秦雄他们几乎成功了。 把“我”扮上,薛达一声令下一个专门假扮薛达的人穿上和他一样的铠甲,坐上元帅的车辇,四匹马拉着,一群士兵护着,见清扬的铁骑过来后,先是任意的放了一阵箭,然后且战且退,清扬远远的看到假薛达坐的车辇,他大喊一声:活捉薛达。图兰兵佯装着阻拦一下,但都不卖命,随着铁骑兵们一边挥舞手中的兵器一边喊“放下兵器者免死”。 好多士兵主动的放下兵器,停止阻拦。 清扬的铁骑兵纪律严明,只要图兰兵放下兵器,即使刀都快到脖子了,能收回来也一定要收回来。有一个安排好的士兵大喊一声“薛达往北跑了”。 清扬也大喊一声:“活捉薛达者赏黄金百两”。 两千铁骑,瞬间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往假薛达跑的方向追去。清扬的部队追出去十多里后,江城外图兰军营中开始传来喝彩声,就像他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一样,耶鲁赫在城墙上见清扬率部队朝葫芦谷的方向跑去,也开了城门到军营中大力赞赏薛达知己知彼,料事如神。 第56章 清扬擅入葫芦谷 薛达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怎么给他安排的,他就怎么走,比我自己的将领都配合我的指令。 耶鲁赫说:司马方的第五个儿子即将成为瓮中之鳖,薛元帅别暗生惜将爱才的恻隐之心。 所有人都看着薛达,听这个就要将不世之功揽入怀中的大元帅怎样说。 薛达说:若不是各为其主,我本可以和司马方成为知己那样的朋友,他要说的话不用说出口,只要心里想过,我便可透过他的眸子读懂他的未言之语;我要做什么事不用动手,他肯定也能猜到。可在各自的阵营中,为了各自的事业,无时无刻不想把这样一个知己置于死地。战场上有一个知己一样的对手,他一天不死,我都不能睡个踏实觉。 耶鲁赫说:每一位伟大的人物都有两面,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对自己的人是天使,对敌人是魔鬼。奢望做全天下人的天使的人若不是疯子,也是将要成为疯子。 薛达邀请耶鲁赫登上军营中的了望台,耶鲁赫往北眺望,只看见马蹄踏起了满天的尘土。 薛达说:司马清扬确实是几百年才能出一个的猛将。 耶鲁赫说:猛将易得,明帅难觅。薛元帅,你是所有汉国猛将的克星,没事的时候还是多抄些经文,以防百年之后被你所杀的汉国猛将在地府找你算账。 薛达的眼一直盯着清扬的部队远去的方向,听耶鲁赫这么一说,他倒宽慰的笑了,他说:若真那样,我的心还略微好受些,在人间我杀了他们,到了地府他们再咬我,死在我手里的汉将一人一口,我估计连骨头都剩不下。 可惜只有今世,没有地府,所以这一辈子你都要带着套在你良心上的枷锁。 良心上的枷锁?薛达带着疑问重复了一遍耶鲁赫的话,然后轻蔑的笑笑,良心是世间最奇怪的东西,只有扔掉后才知道他是一个人高飞的累赘,不过我的良心并没有扔掉,我一直视它为非常可贵的东西,杀敌人是不会带给良心负担的。 有探子回来禀报说司马清扬的部队已经进入葫芦谷,谷的两口都点燃起了火墙。 薛达长出了一口气。 耶鲁赫说:薛元帅不是胸有成竹吗? 战场上的事哪里说的准,千变万化,没想到司马清扬是以不变应万变,真不知他是在侮辱我,还是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了。 耶鲁赫冷笑道:像我们一开始预测的一样,他不过是一只成了精的屎壳螂。 听了耶鲁赫的话,薛达从嘴角巧妙的撇出一丝肯定和轻蔑掺在一起的笑,他本想用一副让人一目了然的表情表达出内心里的意思,如果是一个下属和他这样说的,他肯定就这样做了,可和他说话的是三皇子,所以内心的话必须用语言表达出来,要不眼神里的轻蔑的对象会被人误会成是耶鲁赫。 薛达用逢迎的语气说:确实是,我本以为咱们的判断失误了,从他随着另一个“我”进入葫芦谷,即可以断定自以为是的司马清扬不过是一个成了精的屎壳螂,殿下,您是不是该下命令让咱们的大军一起到葫芦谷外看一场好戏,这样在即将南下之际整好提高一下弟兄们的士气。 耶鲁赫说:那是当然,司马清扬虽然只是一个屎壳螂,可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英雄,司马方头三个儿子死时,我们做得很草率。这是他最后一个儿子了,我们要重视起来,才能够表达出对一个英雄人物的罹难的足够尊重,要让战士们看到我们最强大的敌人是怎样灭亡的。 耶鲁赫下令,让士兵们牵着几千头牛,一万多只羊,带上全城的美酒,还带上了几十个能歌善舞的女人一起到葫芦谷南口去,他们要就着一道大菜举行庆功宴,顺便为部队南下举行誓师大会。 清扬率兵进入葫芦谷后就放慢了速度,最前面的士兵跑回来报告说:将军前面的谷口已被点起火来,我们追不出去了。 清扬气定神闲的往南面的进口的方向看看,说道:南口是不是也点着火了,有士兵往南又跑回去看个究竟,很快回来报告:将军南口也起火了。 清扬下令道:下马休息。 肖云被清扬的冷静气恼了,他有些急躁的喊道:将军,我们铁骑兵的兄弟们没有一个怕死的,可我们怕这样死。为什么?明明预料到了会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追进来。 清扬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我们早就预料到了,并且还追了进来,就一定有克服的办法。 肖云说:什么办法?你能让两千个兄弟肋生双翼吗? 清扬没有和肖云多做解释,他知道肖云对他忠心耿耿,但也不能否认除了勇猛外,他真的属于天资平庸的那种,他是看不到不曾发生的事情的。 清扬语重心长的说:兄弟你再耐心一点,在最关键的节点,人们往往缺少的不是勇气,也不是毫不畏惧的斗志,而是耐心,耐心有时候比任何品格都高贵,相信我,清扬的声音突然拔高几度,他一跃身跳到马背上,站在马鞍上高呼:兄弟们,“相信我,相信我们是为胜利而生”,两千人骑在马上手举兵器高呼,“我们是为胜利而生”。 肖云的消极心理被弟兄们高涨的热情所淹没,他对这呼声是愤怒的,可一个人的愤怒,远没有一群人的兴奋有力量,直到他觉得如果继续保持自己这种冷静就会死掉,只好融入到他并不完全理解的群情激昂中,他跟大家一起高喊“我们是为胜利而生”。 有些时候真是这样,明知道是错的也会主动的参与进去,因为人在大多数时候享受不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孤独。 两千人一起高喊同一个声音,那可是响彻云霄的,不断往火墙上加柴的图兰兵当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士兵甲说:司马清扬和他的铁骑兵是不是疯了。 士兵乙说:他们有疯的理由,司马清扬和他的铁骑兵想过自己的一百种死法,万万不会想到会被活活困死。 士兵甲说:你们能听出他们是在喊什么吗? 士兵乙说,他们喊的是“我们是为胜利而生”。 士兵甲说:说实话我从司马清扬的铁骑兵的兵刃下逃过两次生,今天却要亲手埋葬他们,是不是有点…… 士兵乙说:我也从他们的兵刃下逃生过,这有什么,他是想利用放生我们圆他自己的天下的主人的梦,再说了,我们只是生火加柴者,并没有把刀砍向他们的脑袋,再者说了,司马清扬是死于太骄傲,他就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了,我都能看出这是往套里引他,他就是钻,就是要求死,能怪谁呢? 士兵丙说:司马清扬既然能从临江城外的重重包围中杀出来,他会不会从这火墙中窜出来尼? 士兵乙说:这火墙一丈宽,窜到一半就烧焦了。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晚上清扬的铁奇兵进了葫芦谷的消息传到了即州,司马方听到消息后,瘫坐在椅子上。他身经百战,不知面对过多少次死亡,可从未像这次一样绝望过,让他绝望的,不是又要失去一个儿子,而是他的一切努力,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都将付之东流。是傲气害了他,他怎么就这么听不进劝呢。 叶玄说:城主不要太担心,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司马方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想不想的事,事情就摆在那里,我跟他说过葫芦谷是兵家之死地,不可冒进,几场胜利就让他忘乎所以了。 叶玄说:城主别忘了清扬是天降武魁星,他是不会有事的,连续几个晚上我都看了天相,属于清扬的那个星,这几天特别亮,他旁边那个星也特别亮。 司马方无力地摇摇头,耷拉着眼皮说:别再说什么天相了,人往往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就会期待奇迹,他能从临江突围出来就是奇迹。奇迹怎么会像冰雹一样下个不停,并且还这么喜欢砸在同一个人身上。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所获的的一切成就都会归在自己本事的名下,从来不想那些成就里面是有运气的功劳的;可当自己遭遇了不幸,就会说是运气不好。凭运气赚下的东西,早晚都会凭本事败光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司马方和叶玄的谈话,在另一个房间的姜氏听见了,她哭喊着跑出来跪倒在司马方的脚下,边哭边说:元帅,我的最后一个儿子又要死了吗?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我生了五个儿子,就剩下这最后一个了,你不能不管他。 司马方安慰姜氏道:夫人清扬的处境只是非常危险,但我相信他是可以应对的,毕竟他是武魁星下凡,是上天派他来人间诛灭在汉国的图兰人的,该他做的事,他还没有做完呢,是不会轻易就死的。 姜氏说:元帅刚才你和叶兄弟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清扬进了死地。元帅,清扬可是你最后一个儿子了。 第57章 葫芦谷内外 司马方想尽办法安慰这个已失去了四个儿子,即将失去第五个儿子的女人,他尽可能地自圆其说,我是说了,我是说清扬已入了死地,可对他来说那是福地,他是想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叶玄插话说道:元帅你这本是安慰夫人的话,可每一句都会言中。 司马方长出一口气说:我哪里是安慰夫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天象上都说了,天象上是怎么说的,快和夫人说。 叶玄说:从天象上看,这几天清扬必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姜氏站起身朝叶玄走过去,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叶玄说:他叶叔叔,你不要和元帅合起伙来骗我。 叶玄语重心长的说:夫人……嫂子,请放心,我敢拿人头担保,清扬肯定会万无一失。 司马方说:这回放心了,他叶叔叔是不会骗你的。 这时独孤云从临江赶来求见,司马方让姜氏先回避一下,姜氏听了叶玄那么信誓旦旦的话,心里也吃了颗定心丸,依从了丈夫的话,退了出去。 司马方知道独孤云必是为清扬入葫芦谷的事儿来,他刚要开口,司马方示意他等会儿说。从窗户里看到姜氏进了正房才说:独孤将军必是为清扬擅入葫芦谷的事来的。 独孤云说:城主我们现在应该去围攻江城,这样清扬将军可获救。 司马方自语道:围魏救赵。 独孤云说:正是此计。 叶玄说:江城的兵倾巢去了葫芦谷吗? 独孤云说:管他倾巢还是不倾巢呢,总不能看着清扬将军被困咱们坐视不管。 司马方说:其他将领都是什么意见。 独孤云一脸怒气的说:人多嘴杂说什么都有。 司马方说:肯定有人说司马清扬是自寻死路,不值得为他去牺牲更多无辜的人。 独孤云低头不语。 司马方从椅子上起来,来回度着步,他又叹了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叹出,凝结在他额头上的愁云消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渴望。他说:最坏的结果似乎不过是如此了,稍有转机,都是比现在好的状态,其实人们不过是把话说得难听了,可事实就是这样,清扬确实是冒失了,可若不是这样,便也不是司马清扬了。 独孤云一脸疑问的说:元帅,有一件事,所有人都不明白。 司马方问:什么事不明白。 独孤云说:清扬将军让我盯着兵器房打了五万只匕首,每把匕首上都有耶鲁洪荒的名字,都拉着一起去了葫芦谷,我本以为会分给铁骑兵带在身上,出发时每个士兵只带了三天的口粮,还带了酒肉。 司马方紧拧双眉,没有说话。 叶玄说:带了三天的口粮,看来清扬是做了被困的准备,打 五万只匕首,是干什么用的呢? 三个人都楞在那里,仿佛掉进了清扬精心编制的一个谜团,司马方说:暂且不论这五万只匕首是干什么用的,仅凭清扬让士兵都带了三天的口粮,便可断定他这是识破了薛达的诡计,所以他必有破解的办法。 司马方走到窗口看看黑夜上面的天空,满天星斗如棋子般摆在它们的棋盘上,司马方自语:难道三天后会有雨。 叶玄看着天空摇摇头,他说:不是有雨的迹象。接着叶玄大喜。他说:三日内必有转机,元帅,清扬是要立不世之功了,就在三日内。 司马清扬将信将疑的看着叶玄。 叶玄说:我们为这一战付出的太多了,为了保住清扬,我们甚至让老四被孙勇杀了,我们甚至……叶玄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清扬怎么会辜负我们的付出呢。 此时此刻得意忘形的图兰人整在葫芦谷的南谷口狂欢呢。对!清扬肯定是利用他们这一点,就是让他们得意忘形,就是要让他们狂欢。 像叶玄预测的一样,距离葫芦谷南口不远的一个开阔地带聚集了十多万的图兰将士,耶鲁赫也在,他要亲眼看着司马清扬这只屎壳螂是怎么被拍死的。以前说过,葫芦谷像是从大山中被掏去了一个巨大的葫芦一样,里面四周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谁也别想从葫芦谷里面往上爬,但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山脚爬到山腰或是山顶,俯瞰远处的风景或是观察谷中的情景。 在清扬被困的第一天薛达派士兵爬到山腰去观察谷中的情景,士兵在半山腰看到清扬的铁骑兵在谷里乱窜,有的骑马从南往北跑,有的从北往南跑,也有在山脚下上蹿下跳的,一个个看上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士兵在山腰看到了什么就如实地回来向薛达禀报,薛达捋着花白的胡子笑而不语,但很容易让人看出他笑容的夹层里掩盖着的是残酷无情和得意忘形,可表面上非要装出不动声色的大帅风范。 耶鲁赫得意的说:三天后,我们这些曾在谷里那些人面前放下兵器放弃抵抗的勇士,是不是要进去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 薛达说:是啊,他们违背了战场上的法则,所以必须要受到惩罚,在文化、农业、纺织方面,汉国是比图兰国先进很多,可是在军事和军人素养以及军人对战争的理解方面一个十岁的图兰男孩子就可以当汉人的老师。 耶鲁赫说:这话太对了,汉国人喜欢用他们的无数金银,或是割让城池来换取和平,可图兰国十岁的孩子都知道,唯有强大,才会拥有和平,唯有战争才在可以结束战争,逃避只能使让你害怕的事变本加厉地砸在你身上。不能说汉人不聪明,更不能说他们没有智慧,只可惜他们把足够的聪明和智慧都用在了内斗上。别看咱们的士兵放下武器后司马清扬的铁骑兵会网开一面,可他们自己人斗起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薛达看着火光冲天的火墙,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他仿佛看到了葫芦谷里的司马清扬在向他求饶,仿佛也看到了万念俱灰的司马方绝望的低下了他从不服输的头,这次司马方必须输得心服口服, 薛达说:说实在的司马清扬在临江城外从我的包围中突围出去后,有那么“一小阵儿”,我真的有点紧张。 薛达把“一小阵儿”用特别的语气说:为强调只是“一小阵儿”,并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长度,然后接着说:我真以为司马清扬是天降之材了,还是和我们一开始预测的一样,他不过是一只成了精的屎壳螂。 “傲气”,司马方的儿子们,如果每一个能把“傲气”去掉,个个都是非常难对付的主儿。司马方是我遇到的最会打仗的汉军统帅,可他最终还是完败给了我们;前半生,他生不逢时,后半生没有教导好儿子;可他又太信赖他的儿子了,他犯了一个为帅者最大的忌讳——孤注一掷。哎!说到这里薛达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孤注一掷”,对司马方来说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是唯一的选择,手里没有多少筹码的赌徒,又能做什么呢,孤注一掷比坐以待毙还是值得尊重的。 田蒙说:元帅,今天是不是可以杀牛宰羊提前庆祝咱们的胜利了? 耶鲁赫说:怎么是提前庆祝胜利呢?把蚂蚱已经穿在草上了,还不算胜利吗?难道是非要吃的肚子里才算? 图琼说:大帅有一句常挂在嘴边的汉人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乾……什么,无咎亦。 耶鲁赫说: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亦。 图琼说:没错,就是这么说的。 耶鲁赫说:薛元帅你觉得这胜利还不能算是囊中之物吗? 薛达说:司马清扬如被埋进坟墓一般,咱们的胜利当然已算是囊中之物。和司马方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我让他失去了四个儿子,不如再委屈两天,就当作为对一个强大的对手表示一下尊重,后天晚大摆庆功宴。 耶鲁赫大喊一声“好”,让汉人也知道咱们图兰人也是有情有义的。 图兰军在葫芦谷外,简单地吃点东西,大多都睡了,只留下巡逻放哨的,和往火墙不断的添柴的士兵各自忙活着。 第二天,又有图兰士兵爬到山上看里面清扬和他的士兵们的动静,情况和昨天不一样,他们似乎已对突围出来丧失了希望,一个个饿的东倒西歪,,士兵跑到中军帐向薛达喜形于色的报告了看到的情况。 薛达捋着胡须,强忍着胸膛里胜利的喜悦,胸有成竹地说:等不到明天他们就要杀马了。 第三天负责观察谷里情况的士兵又回来报告说:汉军都饿的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说不定有的已经死了。 薛达问:还没杀马吗? 士兵说:马这一匹,那一匹的吃草,没见有被杀的马,也没发现有杀马的迹象。 一丝疑虑爬上了薛达的额头,喃喃自语道:这司马清扬倒和他的两个哥哥不一样。 耶鲁赫说:知道吃了马,也只是缓解暂时的饥饿,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还不如放马一条生路,像上次一样让士兵们进去过过瘾? 薛达说:那样太残酷了,看在司马清扬放过咱们不少士兵的份上,就让他们在里面悄悄地死去。看今天的天象,今晚要刮南风。为表示咱们对司马清扬的感谢,今晚杀牛宰羊,炖牛肉,烤全羊,让他们临死前也闻个痛快。 耶鲁赫拍手道:“好”,薛元帅不只是用兵如神,还是个大善人,自己吃肉,也不忘了让别人闻味儿,把令传下去,杀一百头牛,五百只羊,今晚炖牛肉,烤全羊,今天是十月十一日,往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要像过年一样庆祝。薛元帅你定一下,今天叫什么日子。 薛达捋着花白的胡须思索片刻说道:司马清扬亡身在即,平定即州指日可待,很快就会看到江北一统,我军挥师南下,龙曲江两岸皆归入我图兰国的版图的局面,今日是定乾坤的日子,就叫“定乾日”。 第58章 庆功之夜 耶鲁赫拍手称好,今天就叫做定乾日,往后图兰国的百姓,要像过年一样过这个节日。 薛达说:往后汉国人将和图兰人一起过这个节日。 耶鲁赫说:往后也就没有汉国人了,只有汉族人。听了三皇子的话,众将军一阵大笑,仿佛他们已经统一了大江南北一样。 几百口锅已经支起来,锅里都添了足够的炖牛肉的水,几百个烤全羊的烤肉架也准备好了,杀好的牛已经切成了大小均匀的肉块。士兵们忙忙碌碌的把一个羊筒子在烤肉架上摆放好,锯的整整齐齐的木柴也都一堆堆的准备停当,只等到太阳落山,主帅一声令下,他们就生火。 太阳落山后,葫芦谷的南口升起几百个火堆,除了炖牛肉和烤全羊的火堆,还有几十个专门让士兵们围着跳舞的,最大的火堆旁边是耶鲁赫、薛达、田蒙、图琼,和十几个从江城带来的年轻女子。 如果从高处看,这场面是非常壮观的,方圆十几里的地面上生着无数的火堆,星星点点的,在天上飞的鸟说不定误认为天掉在了地上。 牛羊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自觉的嘴馋肚子饿,有的士兵打趣道:如果闻味儿能管饱,今天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不用吃饭了。 又有士兵说:如果闻味儿也能饱,今天葫芦谷里司马清扬和他的铁骑兵得全撑死在谷里头。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盛大的庆功宴正式开始了,十多万图兰将士,在方圆十几里的葫芦谷外疯狂的庆祝他们的“胜利”,有的大口吃肉,有的大碗喝酒,有的载歌载舞。 最热闹的还是围着三皇子和众将士的最大的火堆旁,因为这里有女人,并且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耶鲁赫知道田蒙唱歌好听,就让他出来唱首歌助兴。 田蒙早就憋着劲儿想唱了,只是碍于三皇子在场,觉得强出这个风头不好,这回既然下命令了,那就不能算是出风头逞能了,而是执行命令。 田蒙起身向前一步先向耶鲁赫和薛达行了他们的特有的礼数,然后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曲。 辽阔的草原 像地上的天空 奔驰的骏马 似有形的疾风 亲爱的姑娘啊, 你比那花儿还美丽, 我在战场披荆斩棘 所向无敌 是你给我的力量 今朝痛饮这庆功酒 明日哥哥要回家乡 回家乡。 听到最后一句话,耶鲁赫面有不悦,薛达看出来了,便喊道:唱错了,重唱。 这首歌田蒙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就算在睡梦中也不会唱错,怎么会唱错呢,他飞快地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歌词,到最后恍然大悟,他又扯着嗓子重唱最后一句: 今朝痛饮庆功酒, 明日哥哥要过江, 看我再去大杀四方 田蒙唱完后,耶鲁赫带头起来为他鼓掌。 挨着谷口近的图兰士兵,一边吃肉喝酒,还一边高喊:无敌的司马清扬,我们的三皇子和薛元帅请你吃烤全羊呢,怎么没有动静呢?你们饿死了吗?司马清扬你碰到过女人吗?还是小童子,可真是可惜了,你长得这么英俊清秀,到了阴间小鬼都能喜欢你。司马清扬放过我两次,从这一点说,你可是真真的活菩萨,如果按良心办事,我实在该放你一次,可是如今这世道有谁看良心呢?良心能换一只羊腿的话,别说能换一只羊腿就算能换一个馒头,我高低得留着良心,可良心除了让人活得特别累外,确实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管怎么着,看你放过我们兄弟的份上,回头我挖个坑把你埋了,不能让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暴尸荒野,我要让你入土为安了。免得你一世英雄到末了落个孤魂野鬼的结局。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一个个都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火墙里面喊着这样那样风凉话,甚至有人还编了顺口溜到火墙外面来唱: 司马清道本事大, 一人能冲破万人截, 率领两千铁骑兵, 急如电来,快如风, 来势如那下山虎, 谁也别想把他堵, 个个大仁又大义, 放下武器任你去, 薛大帅才是真英雄, 你用剑戟他用刀, 葫芦谷是大帅的宝, 一条妙计用两遍, 埋了司马家四条汉。 一段顺口溜唱下来,图兰军中一片的叫好声。 耶鲁赫让那个唱顺口溜的到他那里唱一遍,唱完后耶鲁赫赏给十两银子。 耶鲁赫和薛达说:葫芦谷是你的武器呀。 薛达说:这个武器对凡夫俗子没有什么用处,专门对付像司马清扬这样的自以为是之辈,“惰”害了庸人,“傲”害了英雄,司马清扬但凡少一点傲气,就会给我们很多苦头吃。 耶鲁赫志得意满的说:薛元帅,你发现没有,当一个人得势的时候,似乎他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帮助他。十年前在司马方父子的强劲攻势下,我们丢失了除金州城外的江北所有城池。 这个时候在秦雄的帮助下,汉帝给司马方发金牌令其撤兵,我们才得以保全金州城。你也知道那时父王已做了退到雁翅关北的准备,后来我们在葫芦谷设计让司马方的三个儿子率领的部队中了咱们的埋伏,我们才把那三个虎将除掉,这才打下了占领大部分江北汉国的基础。 这一次司马方最后一个儿子像一声霹雳一样惊扰了我们营造出来的平静与祥和,像你说的有那么“一小阵儿”,他也学着薛达说话时候的样子,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长度,我们甚至把他当成了我们的劫数,这时他对一个梦的执迷和与生俱来的傲气又成了我们的朋友,现在我在想司马清扬在进谷之前,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他相信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突然化身为神吗?一个人怎么可以骄傲到这种程度呢。他们自己人肯定会觉得他死的可惜,可谁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死有余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不亡谁亡。司马方不知和他说过多少次,带兵不可轻入葫芦谷,在初上战场时他肯定也把这句话牢记于心,可是一些小成就让他的自信慢慢的蜕变成了骄傲,这种骄傲并且还不断的膨胀,致使他的理智的眼睛被完全蒙蔽起来。 薛达脸上的笑对耶鲁赫的话表示极大的赞赏,他说:我能猜到他进谷时是怎么想的。 耶鲁赫问:怎么想的? 薛达看着他左手边的图琼说:你知道是司马清扬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图琼整和一个姑娘逗酒呢,听元帅突如其来的发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吱唔了一阵儿说:他大概以为谷里有姑娘等着他喝酒呢,说完先是把自己逗笑了,其他的几个将领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耶鲁赫和薛达面露不悦之色,所有将领也都收起嬉笑。 薛达又问田蒙:我们的歌唱家你能猜到司马清扬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有了图琼的前车之鉴,田蒙不敢再信口开河,他思索片刻说道:我觉得殿下说的非常对,是傲气蒙蔽了他理智的眼睛,他就一心想追上那个假扮的元帅,什么葫芦谷不可轻入,什么葫芦谷是兵家之死地的老生常谈的这些话,当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也会被那种激动的情绪所淹没。前面有不世之功的吸引,甚至还有复仇的怒火推动,内里又被傲气所腐蚀,他把胜利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耶鲁赫和薛达对田蒙的分析都很赞赏。 薛达说:田将军看来不只是歌喉嘹亮,并且非常善于分析敌人的心理。 耶鲁赫说:薛元帅觉得司马清扬进谷前是怎么想的? 薛达说:他进谷前估计在心里设计了好多种把我抓住后怎么置于我死地的方案。什么点天灯了,凌迟了,肯定是有的,在一刹那间,他仿佛都看到了,把我的人头高高的挂在了城门上面,那个时候吞噬他理智的不仅有傲气,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个举世无双的超级英雄,就这样率领着他的无敌战队闯入我们精心为他布置的葫芦谷。如果以他这身武艺,再加上他父亲的足智多谋,这可是一个足以横扫天下的帅才,只可惜造物的神对他只雕刻到一半儿,他就着急忙慌的来到了人间。 这就叫欲速则不达,但凡着急能起作用的事,肯定是无关紧要的事,想获得大的成就,耐心等待比天赋更关键。 耶鲁赫说:薛元帅听你的意思,你挺怜其才啊,要不多饿他几天,然后进去把他活捉了,掰开揉碎和他讲,让他为我图兰国所用,不也行吗? 薛达笑笑说:司马方的儿子能为图兰国我所用吗?别他来个诈降,咱就成了引火烧身了。 耶鲁赫哈哈大笑,笑罢说:我们图兰英雄千千万,岂差他一个司马清扬,一个成了精的自以为是的屎壳螂,薛元帅明晨把火停了让士兵们进去杀个痛快如何? 第59章 七枚铜板 薛达说:司马清扬猛虎之将也,不可小瞧,他们纵使没有食物还有两千匹马呢,用兵之道贵在万无一失,待他们把马吃了后咱们再动手不迟,司马清扬已是瓮中之鳖,不差再等几日擒他。 耶鲁赫笑着说:我不是下江南心切吗?江南的美女可更水灵呢。 图琼一听美女来了精神,殿下不如咱抽一部分人先南下,留一部分人在这里候着给司马清扬收尸。 不待耶鲁赫说话,薛达先说:不如图将军带着你的部将先挥师南下,攻破朝阳城生擒了汉帝赵元朗,我在此为你断后。 图琼这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说:元帅小的不敢,我也只是说说。 薛达怒目声嘶道:沙场之上岂可只是说说,图将军你是一日为将了吗?是不是觉得胜卷在握就想为所欲为,畅所欲言了。 图琼跪在薛达面前磕头有声,说道:元帅末将不敢。 耶鲁赫强忍住心里的气,给图琼求情道:薛元帅不必这么大动肝火,图将军也喝多了,饶他这一回,看在他也为图兰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 薛达说:起来,我是想告诉你,作为一个将领绝不可有一时的懈怠,别说在沙场与敌人做战,就是居家过日子也是一样,一看就要丰收了,又是置宅子又是置地,这样很危险的,要把粮食放进仓里再做别的打算。 图琼连声说是。 耶鲁赫说:咱们平定了江北再下江南算不算是得陇望蜀啊! 薛达说:得江北再挥师南下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能算是得陇望蜀。 耶鲁赫站起来往南走了几步,说道:汉国气数已尽,我们要代替汉帝好好的爱护江南的百姓,汉帝只知道自己享乐,搜刮民脂民膏,赋税徭役甚高,老百姓苦不堪言,我们去了将改变这一切。 然后他又转身走回来,和薛达说:按元帅的意思是咱们等到汉军把马全杀了,咱们再把火墙熄灭,然后进去直接收尸,不战而屈人之兵。 薛达说:几年都等了,不差再多等几天,耐心等待方可成伟业。 此时葫芦谷里面的汉军正在大口的吃着他们自带的牛肉呢。 清扬小声说:这一顿好好喝顿酒,大家美美地睡一宿,肉和干粮再留一顿,明天早上再吃。 玉珠说:清扬哥你从这火墙里冲过去吗? 身边的士兵都竖着耳朵听清扬怎么说。 清扬和温泰、肖云说:你们两个听好了,明天我出去后你们一定要在火墙前排好了阵型,外面不管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听到我说“兄弟们杀呀”,你们再出来,按老规矩,一边杀一边喊:放下武器者不杀。 肖云说:还不杀? 玉珠问:清扬哥你怎么出去呀,你真会飞吗?一边说她还一边下意识的看看清扬的肩膀,仿佛那里随时可以长出翅膀来。 人们显然对玉珠的问题更感兴趣,都竖着耳朵听清扬说怎么出去。 清扬说:不管我怎么出去,我能出去是肯定的,关键是大家要严格执行命令,绝不可以杀放下兵器的敌人。 现在所有的将士不再怀疑他们了不起的清扬将军可以出的了葫芦谷了,他到底是飞还是土遁,还是念着避火决直接从这数丈宽的火墙穿过,而火不能伤其身,他们不得而知。 像清扬说的一样,将士们喝完酒后,美美的睡到天明。 玉珠睡的没那么简单,她做了一个美美的梦,她梦见清扬的肋下长出了两扇巨大的黑色翅膀,通身上下都是黑色,脸都成了黑色的。她在梦里知道清扬肯定变成了一个无敌的存在,可她害怕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吓人,只见他一振翅膀一下就飞到了火墙的上面,然后就出去了。 在梦里的人,大概都站在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能看见整在发生的任何事。他看见清扬用力的扇着翅膀,图兰兵像被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的风扇过一样,一个个人仰马翻,火墙的火也灭了,谷里的铁奇兵冲了出去。 这时她自己也骑在马上向着图兰兵冲杀着,打着打着一片寂静,铁骑兵不见了,挥舞着黑翅膀的清扬也不见了,她被围在几百个图兰兵的中间。 图兰兵说:他们的将士全被清扬和他率领的铁骑兵杀了,他们像野兽一样狂叫,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一个个喊叫着,要把她撕碎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她看到图兰将士像被戳了马蜂窝的马蜂一样向她扑过来,就在这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扑向她的图兰兵像潮水撞在岩石上一样退了回去。她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在怀里飞了起来。她看见那煽动的翅膀是白色的。他呼出来的气那么温柔那么香甜,在葫芦谷的山顶。他把她放下来,她看清了他的脸,那么白皙那么英俊,不像清扬那么冷酷,就算不笑也像是笑着一样,脸上仿佛有心里的阳光和天上的阳光在打架。 她问他:你也是汉国的将领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他只是笑也不说话。 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是笑,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着急离开,在飞走之前他才说:我叫小白龙,然后一扇翅膀就飞走了,她喊道:“小白龙”,喊的声音有点大,把自己都吵醒了。 温泰问:做梦了? 肖云说:大战前,梦见龙是吉兆,说出来我给你解一下。 清扬看着树枝被风吹的摆动的方向,说道:真乃天意,刮了一夜的西风,早晨突然又改北风了。 他从装匕首的车上拿出一大包东西,并叮嘱负责驾装匕首的车的几个人,冲出去的时候,这车不用再拉出去了,把这装匕首的车放在这里就行,然后他又把那个大包打开,铺开一看原来是三张巨大的画皮,看上去是三个身披铠甲的将军。 清扬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让两个士兵站在马车上拽着其中一个画皮,从画皮的战袍下面拽出三根绳子,他又让人从装匕首的车上把一个小木箱拿出来,从木箱中取出一个直径尺余,厚度有三寸的白色圆盘,圆盘的边上匀称的分布了三根绳子。 清扬把从画皮的战袍下拽出来的绳子和圆盘上的三根绳子系在一起。让士兵用棍子到火墙那里引来火,火刚一靠那圆盘就着了起来,画皮慢慢鼓胀起来,面目变得清洗了许多;然后用同样的方式,让其它两个画皮也鼓胀起来。 清扬让扶着第一个“将军像”的两个士兵试着松开手,那将军缓缓升起来,然后随着北风向谷外飘去。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也飘出去。 将士们看了无不称奇,肖云问:这三个将军都是谁呀? 清扬说:是我的三个哥哥。 现在有的将士恍然大悟,在心里想,看来清扬将军等会儿也在战袍下栓一个白色的圆盘,然后让人点着那圆盘,他就飞出去了,肯定是这样。 清扬一声令下,所有将士上马严阵以待。 三个将军像飘到葫芦谷外图兰军营的上空,第一个看到的士兵大喊一声:快看那个什么? 一句话喊出来,一分钟之内,所有图兰将士都抬头望向天空。 薛达当然能认出这是死于他手下的司马方的三个儿子的画像,心里虽有抑制不住的本能的惊惧,可表面上尽量装出军中统帅的处变不惊。 这时图琼突然喊道:元帅,我认出来了,这是司马青天哥仨。 耶鲁赫一听是司马方的三个儿子,顿时有些慌了神,脸都变了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达说:殿下不要慌,这是司马清扬的诡计。 诡计?司马清扬不是快饿死了么,怎么还会使诡计,快下令放箭把他射下来。 薛达有点失主意,不知是该射,还是该任由他从自己头顶上飘过去。 耶鲁赫说: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他们,难道怕这裱糊的东西。 人在没注意的时候,最怕听到类似的话,薛达下令放箭射。 如果不管这三个画像也便飞远了,等战袍下面的火燃尽了,便落了下来,这一射可就落在了军营中,燃烧的东西从那么高的高处摔下来,摔的细碎,火花到处都是,落在哪里就是一团火,顿时图兰军营中四处火起,帐篷,草料垛,人身上,一下子比昨天晚上可热闹多了。 薛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司马清扬的诡计是这样的,他还是拿出久经沙场的大帅风度,冷静镇定的下令救火,特别让人叮嘱负责往火墙上添柴的士兵,不管军营里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管,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可论功领赏,士兵们听令按部就班的往火墙里扔着木材。 清扬在里面已听到外面图兰军营中已乱了套,便从衣襟中拿出他的七枚麻绳连在一起的铜板,在手里掂了掂,问身边的人谁知道这是什么。 玉珠直接把七个铜板拿过去,她只觉得铜板上的花纹非常漂亮,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清扬把铜板拿过去,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信和骄傲的神情,他用力往上一甩,六枚铜板飞出去,一枚抓在手里,很快飞出去的六枚铜板都又落回到手里。他说:这是“登天梯”。 清扬把银枪拿在手里,把铜板抛上天空,纵身一跃跳到离地最近的铜板上,随后像上台阶一样一步一步往上迈,迈到最上面一枚铜牌的时候,脚尖一抖,铜板到了脚面上,小腿用力,最下面的铜板到了最上面,然后再往上走。 咱们说的仔细,其实清扬做起来是极其驾轻就熟的,比一般的人从平地上行走都轻盈和迅捷,他想往上就往上,想就往前就往前,远处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他脚下连在一起的铜板。 第60章 飞出火墙 谷里的将士们无不惊的目瞪口呆。 肖云说:好不容易把下巴和牙床合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远处的骑兵开始在马上举着手中的武器有节奏的大喊,他们并没有看到一开始清扬展示他的铜板,他们以为自己的主将真的会飞了,这就难怪他明知葫芦谷是死地也要进来了。 肖云说:我看他那铜板,看似铜板,其实是活物儿。 温泰说:这是功夫。 清扬站在距火墙几丈高的空中大声喊:“即州司马清扬在此”。 一开始下面的图兰兵以为也是画像了,一想不对呀,画像是不会说话的。远处的图兰兵,还忙着救各处的火,没看到火墙上空的清扬,负责往火墙里添木材的士兵可都傻了,有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骑上马去给薛达报信,一进军营就喊,元帅不好了,元帅不好了。 薛达只顾看着各处的士兵救火了,那士兵跑近了才听见他喊的是什么。 他怒火冲天的喊道:怎么不好了?天塌下来了还是怎么的了? 士兵下马跪在地上说:元帅天没塌下来,他指着火墙上空的清扬说:司马清扬成神了。 薛达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不过是个画像。 士兵说:元帅那不是画像,是真的司马清扬。 士兵的话刚一落地,只见一直在高处立着不动的清扬突然举枪向添柴的士兵冲下来。 薛达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幸亏依在了帐篷的门框上,耶鲁赫和所有的将士无不惊恐,毕竟他们没见过这样的能耐,甚至都没听说过。 耶鲁赫声音颤抖着问:薛元帅这是怎么回事? 薛达再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说:“这是司马清扬的诡计”了。 眼看着往火墙上负责添木材的几百士兵都四散而去,清扬立在火墙南面几丈远,离地一丈高的空中,举着手中金枪大喊:司马清扬在此,不服来战”。 薛达闭了一下眼睛,仿佛要让惊走了的智慧,重新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睁开眼睛后薛达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如果随便就被眼前从未见过的事物所吓倒,那他和普通士兵有什么分别呢?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困难的症结和解觉问题的办法,而不是被未曾见过的事物惊的发呆。就算是马清扬会飞又怎样,他能一人杀掉我的十万图兰勇士么,只要他没变成齐天大圣他就办不到,问题的关键症结还是葫芦谷那两千铁奇兵,只要火墙的火不熄灭,胜利还是我的。 薛达一声令下,勇士们冲上去继续给火墙添柴,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图兰士兵又像马蜂一样冲上去。 清扬居高临下,枪挑铜板甩,神来杀神,佛来杀佛,即使图兰士兵骑着马如潮水般朝谷口冲过来,也很难往火墙上扔木柴,除非他们骑着马直接往火墙里冲,把自己和马当木柴。 一个清扬已是图兰士兵无法逾越的天堑,可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往谷口聚集的图兰军中一阵大乱。 清扬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踩着奔腾的图兰士兵的马,像一只雨中的燕子一样朝谷口“飞”来,凡是被他踩过的马上的士兵纷纷惨叫一声坠下马去。那人手握一把半个圆月似的弯刀,像农民割麦穗一样熟练地在每一匹他踩过的马上,割开骑马的士兵的脖子,看上去他为了不过分的消耗体力,并不把刀在那脖子上用太大的力,只要能够让他摔下马去就可以。 那人轻如羽毛,快似闪电,像死神一样游刃有余的在万马奔腾中收割着图兰士兵的生命。 清扬不用看他的脸,早已知道他是谁,他笑着大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不等到我死了再来。 叶宁一边一个个的割着图兰士兵的脖子一边说:昨晚的菜太好,多喝了几碗酒,晚醒了会儿,稍稍有点耽搁,回头你可再给我在置办身衣服,我这是留着走亲戚穿的,你看弄的这一身狗血。 一个清扬上下左右冲杀着,图兰士兵还多多少少能往火墙里扔点木柴,这又来了一个踩在奔腾的马上如履平地的,图兰士兵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们本来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可此刻似乎都成了两个汉将的活靶子,求生的本能压到了逞强的勇气,对生的热爱,让他们向英雄屈服了。在清扬喊出“放下兵器者不杀”口令后,最前面的士兵开始放下武器,然而这样的气氛像瘟疫一样在冲上来的图兰士兵中传染开了。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局面,图兰士兵呐喊着向葫芦谷如洪水一样冲去,然后到了对他们来说两个凶神恶煞面前,又像洪水撞到巨石上一样放下武器,向两边散去。 薛达让两千弓箭手一起向清扬和叶宁射箭,可是他两个谈笑风声间就把如雨一样射向他们的箭挡开来。 薛达一看弓箭对他们来说根本行不成杀伤,只好下达停止射箭的命令,因为冲过去的士兵不是被杀,就是放下武器,再也不能给火墙投去补给,他们只好停止这种策略,薛达把图琼,田蒙,洛龙几个叫到跟前,他说:你们不至于放下武器? 图琼说:元帅为将者不惜杀身成仁,绝不会放下曾经为他带来无数荣耀的武器。 田蒙说:为国献身是为将者无上的荣耀。 洛龙说:我宁愿自取头颅,也绝不会放下和敌人战斗的武器。 薛达说:你三个人挑选出图兰国最出色的勇士去和司马清扬战斗,为图兰人骨子里流动的勇士的血去战斗。 三位将军钦点了三百名勇士。 拼命是士兵的职责,让士兵心甘情愿的去拼命是主帅的职责。 出军营前薛达先是把勇士的气概用慷慨激昂的语言灌输给他们,勇士们紧握你们手中的武器和司马清扬去战斗,他和你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你们是图兰国最勇敢的战士,若能把司马清扬和另一个穿白袍的汉将杀了,你们将是图兰国最顶天立地的英雄,世代都受到图兰人的敬仰;即便是战死,你们一样也是大英雄,你们的家人将因你们的大无畏精神而受到所有人的崇拜。 男儿上战场从来都是九死一生,这次也许你们将有幸的死的与众不同,勇士们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英雄的血液,让那些懦夫放下武器去偷生,我们宁愿磊落的死去。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会死,在同胞的唾弃中活着,和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勇士们回顾一下我们一往的荣光,我们一个图兰士兵可以对付三个汉人士兵,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胜枚举,一往我们是何其勇敢,如果今天迈不过司马清扬这道坎儿,这将是我们未来生命中的耻辱,从以往的荣光中吸取勇气,从未来的辉煌中凝聚力量,去杀了那两个自以为是的汉人。 三百名勇士同时喊着“杀杀杀”,看上去他们真的和刚才不一样了,像是空心的画皮像里面钻进了热气一样,一个个鼓胀起来。 此时清扬和叶宁在距离火墙几丈远的地方骑在两匹失去了主人的图兰士兵的马上,他们已经没人可杀了,因为他们脚下的土地仿佛变成了吸兵器的巨大磁铁,冲过来的图兰兵距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手中的兵器就被土地吸走了。然后往两边跑去。 从薛达下令停止射箭以来已经没有士兵冲过来。 清扬和叶宁说:你来得很及时。 大人物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才有意思,叶宁像往常一样,但凡开口势必带着嬉闹,他似乎已经把月亮岛上的事忘了。然后接着说:师父还是偏向你,竟然传授给了你这功夫,这叫什么功夫? 这不是师父传授的,是我从你的踏马飞燕中琢磨出来的,道理其实差不多,我给他起名叫“云雀飞梯”。 好霸气的名字,你这战略真是太棒了。 什么战略? “放下兵器者不杀”。 咱们人少,怎么办?只能铤而走险,你去过即州吗? 没有,我一直四处游荡。 四哥死了,替我死的,咱们走后孙勇不依不饶,为了大局,父亲只好让四哥还了他们一条命。 叶宁长带着嬉笑的脸消失了,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想起了过去他们三个一起长大,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他问:孙勇他们一家人还在即州吗? 没有,他投靠了图兰人,大川也在图兰军中。 他也投靠了图兰人,叶宁一脸质疑的问。 清扬摇摇头,他是自己人,这件事只有你我,叶叔和我爹知道,“机事不密则害成”,清扬回头看看火墙,火势已经小多了。他说:我训练了两千骑兵,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火势再小些,我就让他们冲出来。薛达昨晚还坐着要屠杀我们的梦,他万万没想到醒后他做的梦会反过来。 图兰人的统帅还是薛达? 对,大哥二哥三哥都死在他的手里。 活捉这孙子,我要亲手剐了他。 不,这次放了他,他的几个儿子都在金州耶鲁显麾下,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们一个个死去,让他也尝尝丧子之痛,让大川护送他和耶鲁赫逃走,我们可以灭掉汉国境内的图兰军队,想要灭掉图兰国必须让大川得到图兰国高级官员的信任,最好是得到图兰王的重用。 第61章 双剑合壁 叶宁向清扬竖起大拇指,他嘴角向上一翘,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悄然出现在脸上,他说:我只和师父学到了武艺,你把战略和兵法也学到了。 你也学到了,只是还没到用的时候。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血缘上没有什么关系,可相同的信仰让他们比亲兄弟还要亲,他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谁也不提那段让他们不愉快的过往。 清扬让叶宁看看他那七枚连在一起的铜板,叶宁拿到手里一看,他禁不住惊讶道:好家伙这七枚铜板在桃源小镇可是能买不少东西尼。 在这里,现在图兰人愿意用几座城池来换这七枚铜板。清扬说着又回头看看火墙,火势小了很多,但人和马想从里面窜出来还是不可能的,他看着薛达在军营里站在高处对几百名士兵说的什么。 清扬说:薛达想用最快的速度训练出一直敢死队来吗? 你觉得这火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停下来?叶宁回头看看谷口的火墙问清扬。 再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叶宁往图兰的军营看看,骂了一句“妈的”,这统帅在给士兵们讲故事呢,说着摸了摸腰间,又骂了句“妈的”,没带酒,其实我临行时还想过带上酒,又觉得打起仗来会不得劲,就没带。如果知道有闲下来来唠嗑的工夫,我高低也得带酒来。 清扬朝谷大喊道:扔出一葫芦酒来。 温泰在里面听到清扬喊,一开始还以为让他们硬冲出去尼。把话听清后才知道是要酒。 温泰说:快,清扬将军要酒了。 玉珠到车上拿了一个大一些的酒葫芦。 肖云说:拿来我扔的远。 玉珠把酒葫芦给了肖云,让他往外扔。 肖云抡圆了胳膊一撒手,只听“嗡”的一声,酒葫芦飞了出去,清扬飞身接住又快速的回到马上,他本想拔开塞子先喝一口,看看叶宁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清扬酒葫芦扔给他,叶宁接在手里。 清扬说:你先喝。 叶宁这才笑了,把酒接过去,咕咚咕咚猛喝一通。 清扬说:你给我留点儿。 叶宁擦擦嘴角的酒得意的说:好酒,他把酒又递回给清扬,清扬喝了一大半,又把酒给了叶宁。他说:你觉得咱们即州酒和师兄酿的酒哪个更好喝。 叶宁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师兄酿的酒好像更柔一些。 此时被薛达鼓过劲儿的图兰士兵,在田蒙,图琼,洛龙的率领下,朝他们冲过来。 薛达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士兵们的血液中流淌成一种力量,他们一个个仿佛变身成了一头头暴力的雄狮,卯足了劲儿朝清扬和叶宁扑过来。 叶宁顽劣的笑笑说道:看来那老家伙真有两下子,他还会巫术不成。 清扬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厚的仿佛能捏着下巴下面向上一扯,能扯下一层来当假面。他说:气势是变了,可人还是那伙儿人,气势只能吓唬众人,毕竟你我和众人还是有点不同的。 说话间敌人已经来到十丈外,叶宁仰着脖子把葫芦里的酒全倒进肚子。他说:话语能给人的力量怎么能和酒比呢?来,咱们就先灭掉他们的气势。说着脚下一用力,身子像被弹弓弹出去一样,“嗖”一声飞了出去,直落在三百多人中的一匹马上,紧接着圆月弯刀就在骑马的人的脖子上光顾过了,然后脚下一用力身子又飞了出去,落在后面的一匹马上,他像一只猴子在树上自由穿梭一样,到敌人的马上不停的用他的圆月弯刀在敌人的脖子上割开口子。 愤怒的被刚鼓足了劲的敌人,碰不到他,四五把刀一起向他砍去,可刀到了要砍的地方后,他的身子已经在一丈外了。有的士兵本来觉得自己是离他很远,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可上一秒是安全的,下一秒脖子上就挨了一下。 如果说叶宁杀敌的方式是四两拨千斤,那清扬完全靠的是武艺和力量的碾压,那枪舞起来,真是一扫一大片,一戳一大串。 士兵们好不容易被鼓足的士气,在超凡的天赋和无可撼动的实力面前显得非常无能为力;时而他还能飞起来,就更让图兰将士们无可奈何了。 突然叶宁跳到图琼的马上,这次他没有直接下刀,而是笑着说:你是他们的头儿?我先不要你的命。 图琼回头看到一张满是血水的脸,叶宁的刀在他脸上从上往下过了一遍,脸平了,鼻子被削的只剩下一个黑窟窿。 一开始冲上来的时候,图兰士兵在薛达的激励下,以为勇敢可以弥补武艺方面的不足了,可真正遭遇到对手后,他们明白了,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遭遇,肯定是勇敢的一方占优势。这就是所说的两虎相争勇者胜,如果一匹狼遇到一只老虎,即便是狼疯了也无济于事。虽然他们不是一群狼,可他们遇到的也并不是一只或是两只老虎。 与其说他们是在勇敢的战斗,不如说他们是在无所畏惧的赴死,他们不怕死,也不怕这两个他们根本就碰不到的敌人,可是他们绝望了。 就像濒临绝境的人突然悟出生命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无关紧要;只要可以活着,哪怕没人爱,哪怕一天只吃到可以维持活着的东西,那怕永远都不去旅行,只要能够活着,就心满意足了;一开始为了荣誉,为了信念,他们奋不顾身的冲向强大的敌人,现在他们为了活着,那怕多活一个时辰,他们毅然决然的放下了武器。 一时间战场上拿着武器抵抗的只剩下了田蒙和洛龙。他们并排骑在马上,清扬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像随时准备取他们的性命,叶宁骑在马上懒洋洋的向前倾着身子,看到过他杀人的人都能看清楚,他的懒洋洋中积聚着怎样的力量,这正是“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叶宁用揶揄的口吻说:几百个人拿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办法,你们也不用觉得丢人和不可思议,你们见过会飞的人吗?没有,你们不是在和人战斗,是和神决战,明白吗?你不顾一切的冲锋,你们以为那是勇敢,错!那是亵渎神灵,你们应该杀牛宰羊,摆在他面前,跪下去,许下你们心中所愿。 洛龙和田蒙孤注一掷的朝他们冲过来,洛龙只和清扬打了一个照面,就被清扬戳了一个透心儿;叶宁看着清扬把洛龙挑落马下,摇头说道:太残酷了。就在田蒙的刀快要砍到他的时候,他一纵身,脚尖儿点了一下田蒙的刀尖,像一只蝴蝶一样转瞬就来到了他的身后,叶宁的圆月弯刀已经放在了田蒙的脖子上。 叶宁说:无论如何你们无法取胜的,看谷口火就要灭了,谷里马上就会冲出两千个和我们这样的对手。 “我们还有二十万士兵呢”,如果是站在悬崖边,田蒙喊完这句话肯定就跳下去了,可现在他求死不得。 叶宁说:你很勇敢不惧死,我不喜欢不怕死的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热爱,还谈什么民族大义,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不怕死,不能算是英雄,能想出战胜敌人的对策才算。去,去告诉你们的统帅,你们是和怎样的敌人战斗,话一说完叶宁纵身一跃跳下马去,在田蒙的马屁股后面刺了一刀,那马惨叫一声朝图兰军营跑去。 叶宁又跳回自己刚才骑的马上。 清扬说:我给你弄了一匹好马,通体的白,没有一根杂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真正的宝马良驹。 好,我喜欢白马。 因为你是白马王子? 叶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好黏糊,他粘了一手的血。 清扬哈哈大笑。 叶宁看看手上的血说道:满脸都是血吗?你脸上怎么这么干净。 我的枪长,血溅不到我的脸上,你的刀短,割敌人脖子时你的刀都快和他们的头挨上了,肯定会溅满血。 一会儿冲出来的没有女兵?叶宁开玩笑的问。 有,就一个。 叶宁想拿袖子擦脸,发现袖子上也满是血。 干什么非要这么讲究,打完了洗一下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姑娘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在她心里就是什么样子了,往后的样子再也难入她的心了。 图琼掉了鼻子跑回营去,田蒙倒是全须全羽的回到营里,可魂魄似乎已经没了,他跪在薛达脚下,带着哭腔说:元帅,我们的对手不是人,他会飞。 薛达怒道:他不是人是神不成,还会飞,如果真会飞,那又怎样?老鹰也会飞,它能叼走兔子,可叼不走老虎。只是我们的士兵再也没有从前的战斗力了,几百个人拿不下两个人,我们还有二十万人呢,就是排好队让他们挨个砍头也能把他们累死,一起杀过去,谁也不能放下武器,放下武器者即使躲过了司马清扬的枪,也躲不过我正军法的刀。 第62章 放弃抵抗 薛达布下的战术是两千人一个方阵,一起往谷口冲,只要能抵挡半个时辰就可以撤到两边上去;然后再重上一个方阵。 薛达也是拼了,他意在给清扬和叶宁来疲劳战术,这明明是可以奏效的,没想到顾此失了彼,在第一个方阵快要和清扬、叶宁交上手的时候,只听清扬大喊一声:“温泰、肖云上阵杀敌了”。 谷口的火墙虽然还有火,但火势不足以烧伤从此快速通过的人和马了。 谷里的人看的火势小了,早就跃跃欲试想冲出去,可是没有清扬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听到清扬的命令后,温泰和肖云、玉珠冲在最前面。 肖云大喊一声“兄弟们杀呀”,两千多铁骑兵,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冲出来。 图兰第一方阵的两千人,本来卯足了劲儿和清扬、叶宁拼命的。没想到整好遇上憋足了劲的铁骑兵。 前面是清扬、叶宁,一个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一个如花丛中的蝴蝶左右穿插,上下跳跃,再后面是一群虎狼之兵,两千图兰士兵很快变成了两千具尸体。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向图兰人的军营冲杀过去,由于薛达在此安营扎寨时意在盯着两道火墙,亲眼看着把清扬和他的士兵活活困死,军营说白了就是他们庆功、吃肉喝酒的地方,所以军营前也没有什么防御工事,清扬、叶宁和两千铁骑兵像水过平坦的石板路一般进了图兰人的军营。 此时清扬已骑上了自己的火焰驹,更是如虎添翼,叶宁也骑上了那匹小白龙。 两个如风的飞将军率领着两千如狼似虎的铁骑兵,在图兰人的军营中横冲直撞,曾经勇猛无比的图兰士兵突然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像中了魔咒一样,一个个都丧失了战斗力。 看到可以在空中“自由飞行”的清扬,和在骑兵的马上跳来跳去的叶宁,他们都惊呆了,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再看看一身铁甲只露着的一双眼睛的铁骑兵,他们一个个像饿狼一样。 图兰士兵有的还纳闷呢,心想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说他们快饿死了吗?今天怎么又这么勇猛了,人怎么会飞呢,还有能在奔跑的马上跳来跳去的,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到处都是惨叫声,哭喊声,好端端的脑袋一中了清扬的“鬼打头”就飞出去几丈远。 只听清扬喊了一声“放下兵器者不杀”。 铁骑兵想起了清扬交代过的话,边杀边喊“放下兵器者不杀”。 图兰士兵本就占过这样的便宜,只是元帅交代过,不准放下兵器,可谁知道现在元帅去了哪里呢?像这样打下去不知几个人还能活着见到元帅。 先是有一些步兵放下了兵器,铁骑兵的刀快到他们的脖子的时候又抽了回去。如果他们的手里一直拿着兵器,若他们一直梦想成为一个英雄,现在他们就是一尸体了;现在还活着,活着就多出很多种可能,运气不好,会被元帅正军法的刀砍头,当然那必须是这场战争后元帅还活着的情况下;如果元帅自己也成了一具尸体,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元帅躲过了这一劫,九万多人都放下了兵器,他会同时把九万多人全部都砍头吗?如果现在被司马清扬的铁骑兵杀了尼?这个世界上其他未知的可能和一具尸体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所以他们认为放下兵器是最明智的选择。 放弃抵抗的情绪先在步兵中蔓延,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图兰步兵们从一个个战士变成了看客,他们躲得远远的。大概有骑兵是步兵的兄弟或者好朋友,他们从步兵的身边经过的时候有步兵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们快放下武兵器,元帅都跑了。 “元帅都跑了”,这个声音比汉军的“放下兵器者不杀”的劝导意义不知多出多少倍。 又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所有的骑兵也都放下了兵器,清扬下令让一百多人留下来,把所有放下兵器的图兰兵集中在一起。随后他看看天说:晚上有大风,在这营地里会很冷,你们就去葫芦谷安营扎寨。 安排完这里,清扬马不停蹄火速往江城去,二百多里的路程三个时辰就到了。 一开始驻扎在江城外的梁诚的兵马见北方尘土飞扬,满以为是薛达率兵回来了,他还和部下说呢,这个老狐狸立了功回来了,无论什么时候功劳都是他的,别人只有为他立功保驾的份,谁让人家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呢,这个老狐狸对付两千人,带着十万人去,也够谨慎的,还让我率十万人在此防着即州所剩无几的一群乌合之众,这肯定是万无一失。 他很纳闷,立功回来怎么还这么急呢?如果稳步当车那样走,是不会扬起这么高的尘土的,消息早就传来了,说司马清扬的兵已在困葫芦谷快被困死了,昨天晚上他们也喝了庆功酒。 梁诚能想到猫被老鼠揍了,也想不到司马清扬的部队不仅从葫芦谷冲出来了,并且还俘虏了几乎葫芦谷外的所有还活着的图兰士兵。 当梁诚觉出不对劲的时候清扬的铁骑兵已距他们的营门不足一箭之地,梁诚大喊道:弓箭手准备,来的是敌军。图兰弓箭手排好了阵势还没来得及开弓放箭,清扬的铁骑兵的强弓硬弩已经把箭射出来了,本想排好阵势开弓放箭的图兰弓箭手,没想到竟成了铁骑兵的靶子。 叶宁瞄准了梁诚的帅旗就是一箭,帅旗整落在梁诚的身前,梁诚思忖,不好,兵刚到,帅旗折,非吉兆。 只见汉军来势凶猛,迅如自天而降,猛如下山之虎,合似冲城之柱,散犹饿狼觅食。 没有做战准备的图兰军毫无还手之力,汉军杀一阵又喊出那句“放下兵器者不杀”。 梁诚所率的图兰兵也听说过司马清扬在战场上对敌人的规矩。如果死的有意义,每一个图兰士兵都知道自己是不怕死的,比如他们死一个可以换几个或一个汉军的生命,甚至他们死几个可以换一个汉军的生命,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拼命,问题是他们根本就和这些汉军交不上手。他们和以前遇到的汉军不一样,特别是两个带头的,如果不是两个带头了,他们肯定能想出办法对付这些汉军。 既然有现成的便宜为什么还想那么多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性命一切从长计议。 大概有一大部分放下兵器的图兰兵是这样说服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看到别人放下了兵器,也随着放下的。最后梁诚和他手下的几个将令也都放下了兵器。 肖云问清扬,要不要顺便把江城取了。 清扬说江城里边没有兵,没有将令,甚至三殿下耶鲁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还用特意取吗?回头你带几个人去安抚一下就可以了,地上扔的兵器先不管,让士兵们先把放弃抵抗的近十万图兰士兵带到葫芦谷去。 清扬让叶宁随便找个帐篷休息一下,他带着这些俘虏去葫芦谷。 叶宁说:我又不累,你休息一下,我把他们带去。 清扬说:不用,你和温泰、玉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让肖云和我做伴一起去葫芦谷。 叶宁拗不过清扬,只好依了他。 清扬走后他们三人找了两个并排着的,没怎么受到破坏的帐篷碰,看上去是将领住的,里面还有几件简单的摆设。 温泰问玉珠住哪里。 玉珠把两个帐篷比较一下,她选了个像当官儿的住的帐篷,她说我住这个,你两个住那个,那个床大。 温泰和叶宁都同意。 然后他们又找来些生肉和酒,这东西很好找,因为这里图兰将士根本没想过在这里会发生战争,所以把一些吃的玩的准备的一应俱全。 他们在帐篷外升起火烤肉吃,温泰说:他们不会在这儿肉里和酒里下毒。 叶宁笑笑说:如果他们这么有远见也不至于败的这么一塌糊涂,放心吃,这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怎么会下毒呢。 玉珠问叶宁:你就是清扬哥的好兄弟叶宁。 叶宁说:是啊!听清扬说过我吗? 玉珠说:一开始在七狼山挑马时他就替你挑出来了,你的武艺真好,真是身轻如燕,这是怎么练的呀? 叶宁笑笑喝了口酒,皱着眉说道:这酒也太难喝了,他一开始想把酒碗一扔老远来表达对这酒不满意的程度,不过还是没舍得扔,再难喝的酒也比没有强啊。 然后他回答玉珠的话,往后慢慢和你说,你们说这战场上还有没有活着的图兰人。 温泰和玉珠一下子站起来,两个人同时惊恐地往帐篷门口看去。 玉珠很快放松下来,她说:有又怕什么,那些死人全活过来又能怎样? 温泰说:是啊,一说有没有活着的,我把那些死人当成可以变成鬼来骚扰咱们的了。 叶宁说:不,我是说这些死人里面有可能有活人,我担心他们会趁咱们睡着后来偷袭咱们。 第63章 玉珠叶宁初相见 温泰笑笑说:都是些放下兵器偷生的人,好不容易躲过一死,还会来偷袭找死吗? 玉珠说:对,如果真有活的,他们只会趁天黑偷偷的溜走,叶大哥,你那在马上跳的武艺叫什么名字? 叶宁说:踏马飞燕。 玉珠拍着手说:还挺有诗意的名字。 温泰说:听名字似乎是挺温柔的,杀伤力可真大呀。 叶宁看着他们兄妹俩,身上也有血,可不像他似的,整个白袍都成了红色,他们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可他虽说看不见自己的脸,凭感觉也能觉出来,自己肯定满脸都是血,他觉得脸上让血粘的笑都笑的不得劲,他说:我和清扬一起长大,一起跑路,一起拜师学艺,今天才知道他有这绝招儿。 玉珠拍手说:是啊,我们都惊呆了,好端端的就飞起来了,一开始和他一起进葫芦谷时,心真是悬着的,都说那里是“兵家之死地”,何况他的三个哥哥也都是在那里死的,有一阵我们真的以为他是刚愎自用了,大家几乎都在猜,他将如何出去。哥,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他看懂了天象,断定那几天有雨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了好几种,但无论如何没想到他是用近乎飞的方式出去的,叶大哥,如果清扬哥哥没出去,你一个人能把那些往火墙上添加木柴的人杀干净吗? 杀干净了又怎样,他们军营里还有近十万人呢,主要是“放下兵器不杀”这个计策起的作用大。 玉珠说:是啊,一开始大家也不理解,都以为咱们人本来就少,能杀一个图兰兵咱们又少一个敌人,他们既然放下兵器干嘛不杀掉呢,这回大家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温泰说:谷里还有五万把匕首呢,也是清扬将军让日赶夜赶做出来的,仗打完了也没用上,不知要做什么呢? 玉珠说:是啊,应该还能派上用场,叶大哥你能猜到那匕首是干什么用的吗? 叶宁胸有成竹的笑笑,似乎他自信猜到了,但不想说出来。 玉珠说:你对他那么了解,一定是猜到了。 叶宁顾左右而言他。 温泰见叶宁不想说,便示意玉珠不要追问。 我的马是你们送的?太感谢了,过了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这马太合我的心意了,叶宁看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小白龙说。 温泰说:宝剑酬知己,好马赠英雄,我们草原上有几万匹马,就挑出这两匹好马来,也只有叶大哥和清扬将军骑着不算白瞎了它们。 叶宁好奇的问:你们家有草原?有几万匹马? 玉珠得意的说:汉军所有的马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草原可大,可美了,清扬哥彻底被那里征服了,你有时间也去那里看看,雪山、草原、白云、满山遍野的牛羊马、还有野兔呢。 叶宁满眼欢喜地看着玉珠,这么美的地方,我一定要去住一段时间,他语气中充满了向往的味道。 玉珠在叶宁欢喜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某种温情,这种温情在清扬身上是感受不到的,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战争和驱逐图兰人。而叶宁身上多了些人间烟火气,虽然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清他的眼睛和眉毛,把这两部分单独看的话,他的美是在大多数人之上的。 玉珠心想他为什么不把脸上的血污洗干净呢,是不是为了让血污当成面具遮挡什么,是不是他的眼睛有多美,脸就有多丑,或是有一个遮住半边脸的胎记,还是从眼角到嘴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人常说有异象者有异能,定是他高超的武艺弥补了他长相上的缺陷。 清扬哥哥也很帅气啊?这个想法一露头儿,他又马上否定,像清扬哥哥这种人帅气武功又高超的,不会有第二个。玉珠越想越觉得叶宁必是个丑八怪,她有好多种佐证可以证明这一点,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为什么不洗去脸上的血污,因为他是想让血污遮挡住丑陋。 年轻人总是把容貌看得那么重要,不就是一个皮囊吗?人们总是心甘情愿的被一个漂亮的皮囊所迷惑。也难怪人总是一眼就能看清容貌,而灵魂隐藏的要深一些,只有深度了解才可以探测到;可是一个长相奇丑的人的灵魂即使再漂亮,再有趣,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探测。 叶宁困的已经抬不起眼皮,他小声说:我先去睡,睡两个时辰就可以,温将军你先盯一会儿,两个时辰后你叫醒我,然后你再睡。 玉珠说:你真怀疑里面有装死的人? 叶宁说:你也睡,我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温泰说:行,你们先睡,我盯梢。 叶宁带着他的弯刀,又拿了一张弓和几支箭进了帐篷,玉珠到那个将军的帐篷里睡,玉珠还没躺下,坐在床上想叶宁说的话,刚听到隔壁帐篷里叶宁倒在行军床上,接着就听见了他打呼噜的声音。 两个时辰后温泰也没叫叶宁,他想,还是让他多睡会儿,虽是想着不能睡,不能睡,可人困极了眼,走着、站着、骑着马都是能睡着的,温泰打个盹儿,恍惚间觉得远处有东西动,他以为是自己做梦了,紧接着一直箭“嗖”的一声从他身边飞过,才把他惊醒,紧接着箭从四面八方朝他和身边的两个帐篷射来。他没中箭,为了迷惑敌人惨叫了一声,先是跑到玉珠的帐篷,玉珠已经被箭射在帐篷内外的声音惊醒,两个人都喊叶宁的名字,可他那边依然非常有节奏地打着呼噜,玉珠肩上中了一箭,温泰腿上也中了一箭。他忍着痛,爬到叶宁睡觉的帐篷,在叶宁睡的床周围摸到十几支插在他床上的箭,温泰猛力的退了两下叶宁,叶宁一个激灵,一下拿着弯刀跳起来,听到有箭声,他又蹲下,把床推起来挡箭。 温泰说:箭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 叶宁问:你受伤了没有? 温泰说:腿上中了一箭,没事。 你妹子呢? 她肩上也中了一箭。 叶宁喊道:玉珠趴在地上别动,箭就射不到你。 玉珠强忍着痛说:知道了。 叶宁让温泰趴在地上别动,他拿起弓,随手拔了一支箭爬到玉珠的帐篷里安慰她,不要害怕,只要所有死人没全部活过来就没事。 玉珠说:你是怎么感觉到不对劲的? 叶宁在黑暗里摇摇头,他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像青蛙可以感知到地震一样。 箭射的不像刚才密集了,并渐渐的停下来。 叶宁说:这帮龟孙子大概以为把咱们射死了。 玉珠说:是啊。 叶宁把帐篷撕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天已经开始发亮,一百步内已能看得很清楚,他看到从一个帐篷旁边开始有人露出头来,一个,两个,三个,一会儿出来几十个,有的拿着弓箭,一边往前走,一边做出要射的架势,也有拿着刀和长矛的。 叶宁让玉珠也过去看,玉珠手里抓着几支箭过来,她说:你怎么不射他们。 一会儿射他们的头儿,射这些喽啰,射死一个,冲上来俩,把头儿射死了,就树倒猢狲散了。 眼看那些叶宁所说的喽啰距离帐篷只有几步远了,他还是非常镇定地盯着那些喽啰刚才藏身的地方,他们的兵器都快触碰到帐篷了,叶宁依然镇定自若。 玉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突然他发现叶宁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快意。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着不一样的将领模样的人从刚才喽啰们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看样子他是以为局势已万无一失,所有的谨慎可以暂搁一旁了,他威风凛凛的大将的样子,并不像是一个畏死放下兵器投降的人,只是他的威风凛凛持续的时间太短,叶宁射出的箭不偏不斜,整好插进了他的面门。这里本想来捡便宜的图兰将军狼狈的摔倒在地,旁边的护卫喊道:将军中箭了,就要破帐而入的图兰士兵回头去,此时叶宁破帐而出,他的弯刀迅急的划开他们的脖子,玉珠也忍住疼痛冲出去,大喊出那声昨天快喊破了喉咙的话,“放下兵器者不杀”。 图兰士兵像排练我一样,凡是有机会放下兵器的都整齐划一的把兵器扔在地上。 叶宁看着他们放下兵器后,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和胆怯的图兰士兵,冷冷的笑笑说:你们可够狡猾的,打不过了,把兵器一扔就万事大吉,回头看饶过你性命的人熟睡了再放冷箭,不讲究,叶宁猛的把弯刀插进一个图兰士兵的肩膀,那士兵惨叫一声。 叶宁问:你们有多少人? 那士兵强忍着痛说:都在这里了,我们都是左将军的护卫,扔下兵器之前就计划好了装死,左将军说汉军不知道耍的什么把戏,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靠谱,本打算夜间趁你走后我们逃跑,没想到你们留下了几个人,左将军就有了想法,他说留下的不是司马清扬,也是别的重要将领,又看你们夜间喝了酒,所以左将军就更坚定要完成这个计划。他说,再高的高手也怕乱箭,并说,只要能提着汉将的人头回到金州,必有重赏,所以我们就铤而走险了。 叶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空想出来的奖赏也是这么诱人,说完一刀割断了那个图兰士兵的脖子。 第64章 捷报到即州 有一个图兰士兵在后面说:你不能违背誓言,这时手中没有兵器的图兰士兵,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非常坦然的神情,他们的脸开始变得残白。 叶宁用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豁开了十几个图兰士兵的脖子,只留下刚才说他违背的誓言的那个。 叶宁用刀背顶着那个图兰士兵脖子说:我的誓言是什么? 士兵战战兢兢的说:你说放下兵器就不杀,并且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叶宁用刀拍拍他的肩膀很无奈地说:你认错了人了,那是清扬将军的誓言,我不是他。 那你也不该违背他的命令,要不然他就做不成天下的主人了。 叶宁没听明白图兰士兵的话。 玉珠看出了他的意思,就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了他清扬的那个梦。 叶宁恍然大悟,似乎非常遗憾的说:我加入这支队伍太晚了,有些事还不太了解,你是不是在战场上用扔下兵器的方式获得过几次新生了。 图兰士兵点点头说:两次了。 叶宁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的将领或是士兵放过了你们,你们应该解甲归田,铸剑为犁,放马南山,看你们是怎么做的呢?被我们的士兵放走后,你们又重新又拿起了兵器,再下一次相遇时又成了我们的敌人,这次就更过分了,白天我们饶了你们,到晚上你们为了空想出来的赏赐,又来偷袭我们。 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那士兵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叶宁笑着说:我知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说完一刀勾进那士兵的胸膛,而不是他一贯用的豁脖子,因为豁脖子的死亡方式太直接,没等体会到死亡的过程人就死了,这样他不会直接死,还可以短暂的思考一下叶宁的话。 江城里的百姓也都知道城外即州司马方的儿子和图兰军打起来了,可是也不知道谁胜、谁败。就算城墙上的图兰兵也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有好事者上前问打仗的情况,图兰兵含讥带讽的说:这还用问吗?不用你肩膀上的东西,就算用小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谁胜谁败。汉军和我们图兰军打仗胜过吗?更何况是几千汉军和十万图兰军打呢,除非每一个汉军都变成了三头六臂的哪吒。 那位好事者就在城里散布汉军战败的消息,百姓们都叹了几口气,又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大家似乎都习惯了打仗,习惯了被打败,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打进城来的仗都是故事,只是有悲剧,有喜剧。 现在的江城人以图兰贵族和图兰人从周围农村抓来作奴仆,或是填充各种杂役的汉人为多数。 江城的原住居民大多去了江南避兵荒,最后跟着司马方一道去即州的也有一部分,所以江城中的汉人对司马方一家的记忆,都是从故事中听来的。 最关心这场战争的是即州人,清扬在俘虏了葫芦谷外的十万图兰兵后就派人火速把消息传回去了。 司马方已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尽管叶玄一直和他说,这几天即州上空的两颗星特别亮,叶宁应该也回来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有事的。 司马方脸上的皱纹都快折成了一个“苦”字了,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安慰我,我愁的不是清扬怎样,让我发愁的是汉国,这次我们全军覆没,即州也保不住了,他们会先取即州,然后南下,整个汉国都会落入图兰人的手里,我死后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罗城主啊,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这一切都被清扬的自负,傲慢和无知给毁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葫芦谷是兵家之死地,万不可入,可他……他…… 叶玄捋着胡子做沉思状,然后斩钉截铁的说:事情绝不像你想的那么坏,清扬难道不知道葫芦谷易进难出吗?他看不出是薛达引诱他进去?他为什么偏要进,必是早就想好了破解的办法,所以才故意用这种身进陷阱的方式迷惑薛达。 司马方苦笑道:迷惑薛达,薛达和狐狸的区别就是会说话,还懂兵法,清扬见过多少阵仗,还迷惑他,不要自己哄自己了。 这时从城墙上下来一个士兵报告说:从东边大路上飞奔来一个骑兵,看样子是送信的。 司马方一下站起来,说道:赶紧开城门,让人进来。 那飞奔而来的骑兵,距城门一箭之地,就开始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喊“捷报,捷报”,司马方和叶玄出门迎着,听着有声音在喊,司马方问叶玄喊的是什么? 叶玄说:城主,你听,是“捷报”,司马方屏住呼吸仔细听,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辨明喊的的确是“捷报”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送“捷报”的是司马方最爱听他“说书”的顺利,顺利从马上跳下来跪在他面前时,老帅双手把他扶起来,问道:胜利了吗? 顺利说: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三个字用他沙哑的声音说出来,更显着这胜利有多厚重了。 司马方扶着顺利,那姿态就像是这个顺利一人打败了图兰人一样。他说:进屋来,喘匀了慢慢说。 顺利喝了两口热茶,开始叙述他们是如何被困在两道火墙里的葫芦谷,头一天清扬将军让我们假装在里面四处找可以逃出去的地方,第二天又让我们躺在地上做绝望状,说实在的,我们真的是绝望了,可清扬将军却是信心满满的,他一点都不着急,我们从他的沉着中看到了希望。 叶玄问: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司马方说:别着急,让他慢慢说。他听着顺利讲他们胜利的经过就像吃一道可口的菜一样,要细嚼慢咽吃的才香。 其他将领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一个插话的,就像谁插一句话就会影响到战事的结局一样。 顺利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第四天晚上图兰人在谷口不远处开起了庆功宴,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也以为我们差不多饿死了,那天正好刮西南风,烤肉的香味从谷外飘到谷里,那味道被火墙上的熊熊大火又烤了一遍就更香了,我们闻着香味儿,想像出那烤肉的样子,和吃烤肉的场面,外面负责往火墙上添柴的图兰士兵还高声的说让我们眼馋的俏皮话呢。 这时候清扬将军下令,让我们把随身带的熟牛肉干儿了全吃了,并且也可以适当的喝点酒,虽然我们带的牛肉干儿没有现烤的肉香,可最起码也是牛肉,比干粮要好吃多了,再说了,这也是清扬将军给我们释放的信号呀,我们就要反击了。 每个人都猜测着清扬将军会依怎样的方式带我们杀出火墙。 喝完酒,吃完饭,睡觉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大火在早晨突然灭了,外面的图兰人还在睡梦中,我们出去杀了一个痛快。我醒后问别人都做梦了没有,好多做梦的,有的梦见清扬将军挪开了山下的一块大石头,有一个宽阔的可供我们人马一起出去的山洞,我们是从山洞里出去的;也有梦见早晨清扬将军向我们念了一段咒语,我们每个人,每匹马都长出了一双翅膀,我们像鸟一样飞出去,图兰人还在梦乡时,我们从天而降,人杀马踏,很快图兰军营里就血流成河了。 每一个听的人都竖着耳朵,瞪着眼睛,表情中都写了一句话,“你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顺利也看出了大家的意思,似乎抱歉的笑笑说:大家都别着急,马上就到了。 司马方说:不着急,你先喝口水。 顺利又喝了口水继续说:早晨我们又吃了点东西,清扬将军开始忙活着做三个人像,当时我离得远,看不见他是怎么弄的,后来三个人像飞了出去,每个人像的下面坠着一盆火。 还有一句必须补充,头一天从傍晚一直刮的是西南风,可早晨就成了东北风,所以这是天意。 还有,我听他们说那三个像是城主三个儿子的人像。 司马方捋着胡子长叹一口气说:清扬真是用心良苦。 姜氏又在一边抹泪抽泣起来。 司马方说:又哭什么?他让顺利接着说,你们是怎么出去的。 顺利一开始说话姜氏一下子就不哭了,他说:清扬将军拿出一串铜板,听说是七枚用麻绳连在一起的,他把铜板往空中一扔,他脚尖一用力纵身一跃踩到最下面一枚铜板上,接着又像咱们上台阶一样,另一只脚踩到第二枚上,然后第三枚,到了最上面那一枚,他脚下一用巧劲儿,下面的铜板到了上面去,然后又像刚才一样,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了火墙上面,他可以横着走。这么说,那七枚铜板就像孙悟空脚下的筋斗云一般。 在近处的将士知道清扬将军是踩着铜板出去的,远处的士兵看不见铜板,他们看到的清扬将军就是飞出去的。 司马方鲜有的赞美了清扬一句,好小子,他竟会这功夫,真是绝了。其他将领也随着说,他把咱们都给骗了,要不说没有真才实学哪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第65章 庆祝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横竖都是说清扬了不起的。 顺利继续说:清扬将军在外面杀着图兰兵,我们在里面等着火势变小,过了一阵后你们猜怎么着? 司马方问:怎么着? 清扬将军竟然让我们把酒葫芦扔出去,他要喝酒,我猜测他是出的汗太多,口渴了,肖将军把酒葫芦给他扔出去。 火势小了后,清扬将军下令让我们冲出去,我们出去一看,清扬将军不是一个人在拼杀,他有了一个帮手,那人和清扬将军差不多的年纪,能在奔跑的马上跳来跳去,用手中的圆月弯刀像割麦穗一样在图兰骑兵的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 司马方说:那必是叶宁。 对,顺利说:我听见清扬将军叫过他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昨晚他和温将军兄妹在江城外休息了。 顺利越说越起劲,一开始我们不理解清扬将军,为什么不让杀放下兵器的图兰士兵,这回我们可领教了这一招儿的妙处,我们边杀边喊“放下兵器者不杀”。 一开始那些图兰兵还想抵抗一下,可咱们这边一个将军“会飞”,还有一个可以像蝴蝶穿花丛一样,可以在他们骑兵的马上自由穿行,取人性命,每一个铁奇兵又是可以以一当百的,他们又知道我们的规矩是从来不杀放下兵器的敌人的,所以虽然不心甘情愿,可还是把兵器放下了。 到了江城我们还是照方抓药,也是同样奏效,就这样我们两千人俘虏了图兰国二十万人,这是战争史上的奇迹,甚至是神话,往后的将领谁也不会做到了。 司马方满面红光,一开始和叶玄说话时的沮丧像着了太阳的霜一样不见了,声音里也又有了活力,他声如洪钟的说:一开始我也不赞成清扬不杀俘虏,没想到,这是他的一条计策,只有这样才可以以少胜多, 叶玄说:前提是我们得有足够强的杀伤力。 独孤云羡慕的说:踩着铜板能上天,可真是神了,怪不得敢孤军入葫芦谷,有这本事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绝处逢生呀,他串在一起的铜板有多大。 顺利一皱眉头笑道:我离的远,根本没看见铜板,我以为清扬将军是飞出去的,我是清扬将军飞出去后,听前面离得近的人说将军扔上去七个连在一起的铜板,然后上下倒着踩着上去的。 司大江说:这功夫如果清扬将军传授给咱们可厉害了。 独孤云:这还用传授吗?很简单,你也找七个铜板,上面打上孔,用麻绳连在一起,自己练就是了。 司大江说:这里面肯定有诀窍,他得把那诀窍教给咱们。 独孤云说:你是总想着诀窍,鸟会飞的诀窍就是有翅膀,你有吗? 司大江说:你怎么竟抬杠呢? 独孤云说:上下倒着连在一起的铜板上天,这样的功夫谁都能学会,天降司马清扬干什么?听叶老说过没有,天上有清扬将军的星,有你的星吗?还学。 司大江不再说话。 顺利又说:清扬将军真是落子必有意,没有一步是废棋,只是每一步出了结果别人才能领会到他为什么当初这样做。并且是一开始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可出了结果后又没有人不佩服。 对了,在临江时他还催促工匠打了五万多把匕首,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会给我们当飞刀用呢,可仗都打完了,也没用上,还在乎葫芦谷放着呢。 独孤云说:那匕首还没用上? 顺利说:没有。 司马方听独孤云说过五万把匕首的事,他看着叶玄说:五万把匕首能做什么用? 叶玄捋胡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说:管他能做什么?不杀放下兵器的敌人,孤军入兵家必死之地,都是他预先设计好的。清扬做的自然都是对的,就算有一天清扬放火烧了即州城,我也会觉得他烧的有道理,他必是有宏图大志要施展。 司马方面有喜色,但他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姜氏说:他叶叔叔看星象还真灵,果然是清扬和叶宁干出了一番大事。 叶玄看看司马方,故作谦虚的说:哎!也不能说看的多准,有一半也是蒙的。 司马方从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声,说道:这句是真的,如果你对看星象真十拿九稳的话,你早就该把要发声的一切像这小伙子一样原原本本的叙述出来。 将领们都憋着笑,准备听叶玄怎么说。 叶玄佯装愧色,说道:惭愧惭愧,玄才疏学浅,只能从星象中看出个大概的结果,并不能看出具体的情节。 司马方说:活到老学到老,叶老弟通过这次我真的信了你在观察星象方面的造化了,往后你要继续探究其奥妙之处,好了,给这个小伙子赏五十两银子。 报捷报的顺利磕头谢了城主的赏赐。 司马方说:快去领赏,有专门的人带着顺利去领赏银,暂且不提。 司马方吩咐叶玄安排一下庆功宴,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叶玄没说什么,独孤云上前一步说:城主现在摆庆功宴,末将觉得不妥,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尚在沙场,咱们这些身无寸功的人在家里大吃大喝成什么体统,大家说是不是。 司大江笑着说:咱不大吃大喝,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在前方立了这么大的功,咱们也总不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怎么也得把心里的兴奋表现一下。 叶玄说:对!咱们让城主开坛珍藏多年的老酒,喝一场,士兵们也改善一下伙食,让大家也都感染一下前方的胜利带给大家都快乐,独孤将军,这样总可以? 独孤云闷闷的说:那就简单的庆祝一下,等在沙场拼命的将士们回来,咱们再正儿八经地摆庆功宴。摆庆功宴咱不能只让城主出钱,咱们这些没上战场的都拿出来点儿银子来。 司马方和叶玄都不说话,看独孤云说完这话其他将领都什么态度。 李祥说:独孤将军说得对,咱没为胜利出力,出点银子是应该的。 独孤云抢先说:我出一千两银子。 李祥被独孤云说出的数字惊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等着司大江说出多少。 司大江似乎很无奈的笑笑,那我拿出全部的家当来,我出八百两,往后我真得靠城主养活了。 李祥苦笑着说:那我也拿出全部家当,七百两,我也得靠城主养活了。 司马方看看叶玄问道:你呢? 叶玄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因为对他来说不仅是打了胜仗,他唯一的儿子回来了,并且是和清扬一样的英雄,他慷慨激昂的说:那有什么说的,我出两千两。 司马方一拍手,说道:好,剩下的我包了,战士们回来后咱们的庆功宴要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 叶玄让厨房里准备一桌吃的,厨房里的师傅当然也听说了打了胜仗的事,提高嗓门儿问道:军师是不是要做最硬的菜。 叶玄说:当然是要做最硬的菜。 一个时辰不到,一桌菜备齐,即州人吃席必不可少的一人一条黄面过的龙曲江鲫鱼,一只清炖小公鸡,红烧猪肘子,炒河虾,清水煮的羊排,还有几个素菜,上菜的师傅最后说还有一个甲鱼,还蒸着呢,一会儿端上来。 司马方让人把他的老酒拿来,一开坛酒香四溢,大家都说“好酒”,一闻味就知道有年头了。 叶玄说:这酒快成精了。 独孤云哈哈大笑,笑罢说:听说过狐狸王八能成精,这酒成了精,能是个什么样。 叶玄说:兴许也能变成个大美人,让人看一眼就醉了。 大伙笑了一阵儿。 叶玄说:这酒是即州陈酿,当年还是……还是这边酿酒的师傅送到江城去的,前些年又从江城搬回到即州,这酒若是个活物儿,肯定也纳闷了,出了门子的酒,最后还回了娘家。 独孤云说:照这么说,这酒还真是要成精了。 都把酒倒上后,叶玄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城主说两句。 司马方把第一碗酒先倒在地上,他说:这一碗先敬天地和为汉国的复兴故去的先烈们。然后他又把酒倒满,说道:司马清扬是我的儿子,叶宁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褒奖的话,本不该出自为父者的口,可今天我还是要说,为有这样的两个孩子,我感到骄傲。这碗酒,我带头干了,说完端起碗一饮而尽,其他人也全干了。都吃了几口眼前的鲫鱼,无不用点头的方式称赞这鱼做的地道。 各自把酒碗倒满,司马方接着说:清扬和叶宁这次大获全胜,恢复我汉国的疆土有望,我们自己的百姓再不用受外族人的侵略与奴役了,汉国的军民太久没有经历如此淋漓尽致的胜利了。清扬战胜了我一生的敌人——薛达。说到这里司马方的眼神是非常复杂的,有激动,也有夙愿已成后的欣慰,他平静一下心情后就说了两个字“高兴”,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第66章 酒桌之上 独孤云喝完酒连菜都不顾的吃,就说:城主这次咱可不能再蹈十几年前的覆辙了。 大家当然都听得出他说的再蹈十几年的覆辙是什么意思。 司马方表情冷漠,眼光深邃,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在十几年前兵临金州城下的那一幕,心里仿佛有一个哪吒在翻腾着他的矛盾与遗憾,他对赵家的皇帝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赵家的皇帝是怎么对他的呢? 石虎镇那一次,老三无奈杀了天使,若不是四殿下保全,恐怕他们一家都要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了。 司马方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先说今天的,后来事等到事情来到再说。 叶玄说:不要想的那么长远。 由于这个话题过于敏感,大家都拿别的话岔了过去。 叶玄说:在清扬“飞出”火墙的前一天晚上,咱们没有亲眼所见也能猜到葫芦谷外必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海洋,薛达和他的将士们像已经取得了胜利一样对酒当歌,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是为自己的灭亡摆的送行宴,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们狂欢歌舞的地方就变成了他们丢盔卸甲的地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神要想让谁灭亡就先让他疯狂。自以为不可一世的薛达就这样被两个初上战场的年轻人打的一败涂地。 独孤云激动的先笑了一阵,然后又亮着嗓子说:关键是两千人俘虏了二十万人,这个事解气,像说书的先生编出来的一样。 司马方又端起碗说道:唯有喝酒,能表达出心里的痛快,说完一饮而尽,吃了几口菜又说道:听清扬带着部队进了葫芦谷,天地像在我脑子里调了一个儿一样,我心里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独孤云说:那可不,谁想到清扬将军有这本事了,其实通过他可以从薛达的铁桶阵突围出来,咱们就该想到清扬肯定还留的有绝招儿,叶军师我们想不到你该想到呀。 叶玄用下巴指了一下司马方,说道:问问我是怎么和城主说的。 独孤云问道:城主,军师真的判断对了吗? 司马方脸上带着笑意,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说:军师对星象的研究可谓是炉火纯青,不谦虚的说,在二十年前他就预判到了今天的事。 叶玄赶紧摆手,别这么说,我只是引申了有道之人的判断。 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然后司马方钦佩的看着叶玄说:你也是有道之人,老叶,我敬你一碗酒。 两个人的酒碗碰在一起,同时一饮而尽。 然后司马方又把酒倒满,对着西北方向说:这一碗我敬老温,没有他的两千匹精挑细选的战马,这胜利不会来的这么干净利落。 然后司马方又一一敬了独孤云,冯际军和李祥。 独孤云好奇的问:军师你真的在二十年前就预判到了今天的事? 叶玄也并不故作高深,而是很轻描淡写的说:二十年前清扬和叶宁一落生,一个道人就说了,他俩是汉国之根,他说国虽腐,可有根在必不会亡,道人还说,天上降下双子星,数年后必扬汉国之威,给天下安宁。 独孤云说:双子星必是清扬将军和叶宁将军了。 司大江说:清扬将军和叶宁将军两个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吗? 司马方点点头。 叶玄说:一开始想让他们都叫什么根,又担心泄露了天机,所以就从道人的另一句话里取的名字。 独孤云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嗔怪的说,军师你这么明白该早和我们说明,省的这几天大家都认为清扬将军凶多吉少,心里怕的像酥了腿的老鼠一样,就你自己知道清扬必胜,你自己偷着在心里庆祝胜利,让我们跟着担心。 叶玄说:我不是怕泄露了天机反而不好吗? 独孤云说:也是,这场仗打得越想越觉得好玩儿,图兰那群猪狗提前庆祝胜利,他们围着跳舞的火堆里的灰还热呢,却要面对一败涂地的局面,放下兵器者不杀,这诱饵给他们下的真叫一个高明,清扬将军把这二十万人劝降就行了,咱带着这二十万降兵也来个挥师是南下,端了昏君的窝儿。 李祥说:图兰人禀性反复无常,即便是被劝降,真带上战场打仗会行吗?除非薛达一起降了咱们。 叶玄说:谁知道天底下最会打仗的年轻将军是怎么想的呢,兴许他把他们十个或百个一组放到各个村落,让他们帮助百姓种田呢,也或许让他们修筑一些工事,再把他们放回图兰国也未可知。 独孤云大喊一声,那可不成,然后又倍感遗憾的叹了口气,大概他是想起了那个关于清扬的梦的传闻,如果不是想到了清扬的那个梦,估计他要说:该把那群猪狗通通宰了。 司马方说:人是他逮的,随他怎么处置。 独孤云说:是啊!谁有资格替一个战场上的神拿主意? 司马方听了独孤云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心里是无比骄傲的,可他嘴上还是虚伪的替儿子谦虚道:什么神,无非是……他又从肚子里搜刮不出合适的词形容清扬的表现。 独孤云说:无非是强大到了神一样的程度,既然是天降星宿,说他是神有什么不对的,在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时候,他却完成了一次有预谋的完美的逆袭,我们觉得这是奇迹,可这对他来说却是和水到渠成一样稀松平常。 冯际军说:是啊,不能不说清扬将军和叶宁将军是上天对汉国的恩赐,为这一对双子星,我们干一碗。 独孤云来了兴致,他说:此时此刻要有诗,要不然就差点味道了。 叶玄说:独孤将军还会作诗? 独孤云笑笑说道:做不好,但也能胡诌几句,说罢吟道: 天降将星于人间, 一战封神堪破天; 数万胡虏齐解甲, 甘为清扬把马牵。 大家齐声说好。 独孤云说:不敢说好,但也合辙押韵,自古诗酒成佳话,咱有酒,有题材,如果唯独缺了诗好比吃羊肉饺子,不蘸醋,吃肘子没有蒜,可惜了好东西。 薛达一看,兵败如山倒,再无力硬扛下去,便和耶鲁赫商量着往江城去。 此时罗川在他身边呢,他心想你往江城去,把江城外的十万图兰兵带进城去,不把那十万图兰兵也俘虏了,这一战就不完美了。 他上前说道:汉军的气势如山洪一样无法阻挡,他们必还要去江城的,若被困江城便无处可逃,更何况他们说不定会在半路就追上我们;此时不如过葫芦谷,先到石虎镇暂避其锋芒,他们是想不到这个时候我们会往葫芦谷去的。 此时的薛达已没有了处变不惊大帅风度,他被清扬的攻势完全打懵了,觉得罗川的话有道理,又问耶鲁赫怎样。 耶鲁赫咬牙切齿的说了是四个字“只得如此”。 薛达、耶鲁赫、罗川在二百多卫兵的保护下过葫芦谷往石虎镇而去。 薛达感慨万千,本以为大功将要告成,没想到司马清扬竟然,从天而降,还多出了一个跳蚤精一样的人做他的助手,怎能不败。 在石虎镇外薛达知道已经安全了,仰天长叹,“遇此天降之材,兵败至此,非战之罪”。 罗川安慰他道:乾坤未定,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薛达道:罗将军有破司马清扬之策不成? 罗川道:现在还没有想出破他的之策,是人就会有短板,我们找到他的短板,然后多下功夫,势必能胜。 薛达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骄傲就是司马清扬的短板,没想到他……他竟能“飞”出来。 耶鲁赫一直没有说话,本来他都想好过江之后依次要做的一些事情,可现在他成了一个落荒而逃的殿下,陪伴他的是丢盔卸甲的元帅和死气沉沉的士兵。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完了,原本他是众兄弟中最有希望的皇位继承者,可现在一切都灰飞烟灭;这一切像幻梦一样,发生得太快了,有些不真实。现在他分不清,从前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是梦,还是现在的一败涂地落荒而逃是梦。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要去经历什么? 一个人能跃过几丈高的的火墙,准确的说那真不能叫做跃,两千多人被困了四天,冲出来后一个个像魔鬼一样。 前一天晚上在火堆旁跳舞时生龙活虎的图兰小伙子们,曾经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时的勇士们在那群魔鬼面前一个个变成了在自己洞门口酥了腿的老鼠,他们连逃跑都不会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薛狐狸也束手无策了,这……他在心里也说了一遍,“遇天降之材,兵败至此,非战之罪”。 叶宁、温泰,玉珠三人歇了一晚又赶回葫芦谷,图兰国近二十万士兵都集中在那里,清扬让肖云盯着,派上几伙人一起记录下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年龄、籍贯以及家中有几人,有多少牛羊马屁,就这一项两天也没记录完一半。清扬还去特意安慰他们,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讲话,说只要他们安于做安分守己的百姓,就放他们回图兰国,一人会有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当然,也可以留在汉国,自行找可以耕田陌生的地方,又问他们当下最要紧的问题是什么? 一个士兵说:他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当下最要紧的是吃饭。 清扬让士兵把图兰士兵前几天煮牛肉的大锅都搬到谷里,升上火,煮一些从附近地里找来的能吃的土豆红薯之类,一个人能分到多少就另当别论了。 清扬说:现在牛肉暂时供应不上,供给他们回家的路上吃的东西和每人的二十两银子整在从即州往这里运的路上,现在大家肯定是饥饿,都克服一下,很快就会有吃的了。 第67章 安家费 清扬让肖云再叮嘱一遍,他们每人会有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清扬和那些图兰人说要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的时候,肖云就非常不理解,清扬又让他叮嘱一遍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的事,他都急眼了,瞪的眼珠子和牛一样,一歪脖子说:凭什么给他们一人二十两银子,咱们的铁骑兵一人给多少? 清扬冷下脸来说:肖将军你学会违抗命令了,这算是出息了吗? 肖云赶紧跪下,说道:将军肖云怎敢违抗您的命令呢?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合适。 清扬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他说:世间的事什么叫做合适,什么叫做不合适,不要想太多,我叫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这样就很合适。还有,自你跟随我以后,我做错过事吗? 肖云不情愿地说:将军我照做就是。 清扬拍着肖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兄弟,不管什么事,如果只有出了结果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能被称之为一名优秀的将领,战场上武艺、力量固然重要,想没想过纵使我们的武艺再高,力气再大,图兰士兵不放下武器,我们可以胜利吗?没有哪一种胜利是一蹴而就的,有些胜利看似来的很容易,其实并不是那样,我们为看似容易的胜利,付出了很多别人不理解的东西。 肖云仍然是懵懵懂懂的,但态度比刚才好多了,说道:将军我知道了,你怎么交代的,我就怎么再传达给图兰人一遍。 清扬的话在图兰士兵中传播开,无不称赞清扬大仁大义,有的也说他这是为了做天下的王为自己积阴德。 梁诚、田蒙、还有其他将领,以及孙勇父子的心里不像一般士兵们一样那么坦然,特别是孙勇,毕竟司马清扬的哥哥是因他而死。 他心里也纳闷儿,为什么司马清扬没找过他,孙勇和孙合说:你说司马清扬是不是以为咱们都在乱军战死了? 孙合刚吃了一个土豆,有点力气了,闭着眼睛说:谁知道呢?爹,你说司马清扬真会给咱们银子吗? 孙勇说:他说每人给二十两,就会给。司马清扬这一招儿叫“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挺高啊。 咱们一人二十两,就是四十两,找一个地方种点地,买头牛,再过几年还可以盖几间房,过那种小日子也挺好。 你娘还在江城呢。 咱们先安顿下,等日后乔装打扮,把娘接出来,一家过个小日子多好,天天打仗,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孙勇恨那时让司马清扬打死的不是孙合,恨他没替他死了的其他儿子死掉,没有远大志向,对他来说,男子汉大丈夫即使身陷绝境也不该放弃宏图大志,不可听天由命,幸好饥饿让他已丧失了发火的力气,要不他肯定会臭骂孙合一顿。他把自己剩下的一半土豆给孙合,说道:我可是监军,司马方曾经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我能拿二十两银子去买几亩薄田种吗?咱们带着银子过江到江南去,就什么都有了。 孙合不肯吃父亲给他的土豆,有气无力地说:司马清扬难道不过江吗?薛狐狸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孙勇一下被儿子的话惊醒,对呀,他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司马清扬要做天下的王呢。 这时来了两个汉军,要记录他们的名字,孙勇见孙合要说话,他拽了一下孙昭的衣服,说道:我叫陆勇,他叫陆合,然后又随便说了个籍贯地址,随口问了一句大哥,你们说的鸡,牛肉,馒头什么时候送来呀,我都快饿死了。 士兵一边登记其他图兰士兵的名字、籍贯和地址,一边回答他说:再忍忍,应该快到了,我们也好几天没吃到饱饭了,做为军人,如果连饿都克服不了那还算什么军人。 有的士兵说:大哥登记这个干什么用的,先让我们吃一顿饱饭不好吗? 负责登记的士兵说:登记这个是非常有用的,日后我们会派人去调查你们是否安分守己。 梁诚、田蒙两个人在一起,他们相信汉国士兵肯定能辨别出,他们不是一般的士兵,但并没有人来盘问他们是不是将领,好像这是无关紧要的。 梁诚说:他们究竟弄这东西干什么,还日后调查咱们是否安分守己,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把图兰国统一成汉国吗?雁翅关他们过不去啊。 田蒙说:你忘了司马清扬都能飞过一丈多高的火墙,雁翅关就阻挡的住他吗? 梁诚说:如果再来一次,你看他还能飞过去吗?是你们大意了,不用多了,在火墙外安排五十名弓箭手,他也飞不过火墙,只是谁都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雁翅关他是过不去的。 这时负责登记的汉兵过来给他俩登记,他们都是说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士兵没有往本子上写,一听他们报真实姓名就说:原来是一个元帅一个将军,实在是怠慢了,我们清扬将军有请。 田蒙说:难道你们看不出我们不是士兵吗? 汉兵说:当然看得出,清扬将军交代过了,如果你们足够诚实就可以做他的座上宾,如果不报真实姓名,就只得在这等着属于你们的牛肉、鸡、馒头。 听了汉兵这样的话,孙勇心想我也应该报真实姓名,虽然司马青云是我处死的,可司马清扬也杀了我的儿子,并且他和叶宁杀了我们家两个人,他们家只死了一个就做了抵偿。他现在是个人物儿了,就不能再记恨那些私怨,孙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我叫孙勇,原来是即州的监军,他又指着孙昭说:这是我的儿子孙合,和你们的两个将军是发小。 两个汉兵如获至宝一样看着孙勇,如果不是为了让激动的情绪看上去不是太明显,恐怕他要给孙勇一个拥抱了,士兵看着孙昭说将军的发小,又看看孙勇,即州的监军怎么可以在这里吃土豆呢?他的眼神分明在说:“可找到你了”。 两个士兵暂且放下给图兰士兵登记入册的事宜,带着梁诚、田蒙、孙勇、孙合几个去见清扬。 虽然几年不见,一进临时搭建在谷外的帐篷,清扬和叶宁就认出了孙勇父子。 清扬让侍卫给梁诚和田蒙搬来座位,很客气的和他们说话,又让人给他们端来饭菜,对孙勇父子却是不理睬。 孙勇祈求道:将军也给我们父子一口饭吃。 清扬用卑夷的眼神看着他说:给你们饭吃,我会受到神灵的惩罚的,本是汉国人却投身图兰军中,你还好意思要饭吃,汉国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陷入泥潭的,怎么只有你两个,孙飞尼? 他被你的铁骑兵杀了,现在我只剩孙合一个儿子了,你的气该出来了?就算你四哥不死,他也活不到现在,当时我是中了你爹和罗通的计呀。 那件事我都快不记得了,清扬喝了口酒说,就算记得又怎样,不是早了了吗?不过做为监军,你投靠图兰人,这罪过很大,我平生最恨叛国之人,他看看叶宁问道:你恨吗? 叶宁若有所思,似乎很为难的说:恨是恨,毕竟曾是同乡,看在这一层情面上饶他一死。 孙勇跪在地上谢叶宁给他求情。 清扬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板着脸说:叶将军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叛国者念同乡之情呢,这样的人就该杀之而后快。 求生的欲望让孙勇像个车辙里的鱼一样卑微,他给曾经他眼里的小毛孩儿,他的杀子仇人磕头如捣蒜。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气节,还用什么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个人呢? 人在活的很好的时候想法会很多,成天被一些无关紧要的鸡零狗碎的事搞的焦头烂额;当面对死亡时,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心里仿佛被清理过一样,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两个字“活着”。 尽管人在死之前从来没死过,也没见过死了的人回来说死后是什么样,可人就是不想死;充满了好奇心的人类对死亡这种未知,没有一点探索的兴趣。 在孙勇给清扬和叶宁磕头的时候,并不是想到了自己只要不死,一回到江南所有荣华富贵就又回到身上,这个时候他没有对未来憧憬的闲情逸致,只有恐惧,也许继续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但他也不愿意死。 叶宁喝了口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坏”,他说:对于咱们的这位监军来说,死其实是一种解脱,做了这么多的“恶”,一刀就让他解脱了,这样未免太仁慈了,我们一贯奉行的是对好人仁慈,对恶人一定要更恶,我们不能为了成就自己“好人”的名声对恶人也仁慈,这是违背上天的旨意的。 磕头磕的有点蒙圈的孙勇没听懂叶宁要表达的意思,他一厢情愿的在心里把叶宁的话总结成了一个短句——“杀了孙勇是违背上天的旨意的,”所以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清扬连声说:是的,是的。 清扬有些埋怨的看着叶宁,说道:好人都让你做了,那你就好人做到底,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第68章 孙勇之死 孙勇一听让叶宁说了算,他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人色,非常激动的说:多谢将军慈悲为怀,多谢将军慈悲为怀。 这时候叶宁突然板起脸来,给肖云了一个手势,让他过来。 肖云来到叶宁身边听他吩咐,叶宁说:认识这位孙监军吗? 肖云说:认识,大叛徒。 我把他交给你,知道怎么做吗? 肖云以为自己对叶宁的话理解的很透彻,说:知道,这样的人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了,我把他活剐了。 “活剐”,叶宁似乎听到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他吃惊地说:你这人太惨无人道了,在一个人身上割一千刀,那样是会死人的,我说过要饶孙监军一命的。 孙勇一听肖云要活剐他吓的瑟瑟发抖,浑身像筛糠一样,一听叶宁的话,他又稍微放松了一些。 肖云大惑不解,问叶宁该怎么做。 叶宁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恶狼恶狠狠地看着孙勇,说道:我四哥那么老实的人你怎么忍心打他的主意,我们杀了你家的人,是好汉你该找我们算账,在明明以为我和清扬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还又害了我四哥,你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孙勇本以为叶宁会为他好的,没想到他和清扬一样恨他,又给叶宁不停的磕头。 叶宁说:有本事作恶的时候无恶不作,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奴才相又显露无疑,看你这样的人一眼都会脏了我的眼珠子,肖云听好了,一次在他身上割一百刀,割完再给他治好,好了再割,一年之内如果你把他玩儿死,我就砍了你的头。 孙勇吓的晕了过去,肖云让两个侍卫把他抬下去,孙合瑟瑟发抖的等待清扬或是叶宁宣布他的命运。 孙合是他兄弟几个中相对老实点了的一个,可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叶宁给了他一只烧鸡,让他再回到谷里去。 饥饿让孙合无心去想父亲将要面临的残酷命运,他只剩下了“吃”这一种本能,他边走边吃,走到谷口时只剩下一只鸡腿了,他把剩下的鸡腿揣进你怀里。 饥饿的人四肢没有力气,甚至眼睛都是昏花的,唯有嗅觉比平时不知强出多少人倍,仿佛身上的所有力量都给了嗅觉。 孙昭刚一进到谷里,十几个人把他围起来,一个大个子扯开到的衣服抢走了鸡腿,然后边吃边往人少的地方去,他身后跟着足有十几个人。 昔日战场上的图兰勇士们成了一个个饿鬼,他们饥饿着,希望着,等待着还在路上的馒头、牛肉和烧鸡,还有清扬许给他们的每人二十两银子。 在不是太饿的时候,他们大多在心里规划过自己的未来,二十两银子虽不是十分多,可也够他们回到家里买几只羊,可以从几只羊发展成一群,如果运气好还说不定成了富人。二十两银子激发出了这些南征北战的士兵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们手里曾经有过比二十两多的银子,可那时他们担心会战死,所以都肆无忌惮地挥霍掉了,现在拥有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将不再挥霍,往后也许他们就不用再打仗了,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饥饿剥夺了人的想象力,现在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只剩下几个冒着热气的馒头了,他们一遍遍的问着给他们登记入册的汉兵,吃的什么时候能到,汉兵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再等等,就快到了”。 梁诚和田蒙几个还在清扬的帐篷喝酒、吃肉,清扬说:在之前有人和你们说两千人可以俘虏二十万人你们信吗? 两个人同时摇头,没有说话。 清扬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 叶宁说:你们如果打定主意只用摇头和各种眼神表达心里的意思,我现在就命人割掉你们的舌头,这东西在你们嘴里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一帅一将,本来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曾杀人如麻,谁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这样的话,现如今他们被这两个娃娃将军这样说,可不就是两个娃娃,他们的儿子比他俩还要大很多呢,可一个人的能耐和本事是不可以用年龄来衡量的,年老的未必能成妖,年少的不一定没成精。 他们现在该怎么选择,继续铁骨铮铮下去?还是奴颜婢膝? 他们见过那样的汉将,被俘后没有丝毫的畏惧,视死如归;也见过奴颜婢膝的,现在自己面对这个问题了,似乎很难选择。转念又想,何必呢,需要不怕死时,他们什么时候贪过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兵器都放下了,何必再靠不动舌头来呈英雄呢? 田蒙说:司马将军是天降将星当世之奇才,岂是我辈凡夫俗子能抗衡的。 清扬说:前几天你们在谷外烤肉的时候想到过这样的结局吗? 田蒙说:我们鼠目寸光,没看出将军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艺和高瞻远瞩的谋略。两位将军一个可以横扫千军,一个凭的是四两拨千斤,一个可以飞天遁地,一个如神蚤变身,真是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扫平天下是早晚的事。 叶宁说了一声“好”,看来你不只会带兵打仗,还会念喜歌儿,他问清扬这个人才是杀呀,还是剐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好好的也能被他的糖衣毒箭整腐朽了。 田蒙说:将军我所说的都是心里所想的,并无拍马溜须,投其所好的意思。 清扬说:说的好,人非圣贤,有时候需要听逆耳的忠言,来砥砺自己,有时候也得听点溜须的话,听的时候开心一下,别往心里去就是了。他指着梁诚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梁诚低着头说:败军之将说什么都是错的,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有馒头在路上运来吗? 叶宁说:不广有馒头还有牛肉,和烧鸡,还有银子呢。 梁诚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对两位双子星将军的鄙视,他说:他们可已经放下兵器,你们不能因为是胜利者就对这二十万生命为所欲为,他语气中有一个败军之将的无奈,也有一个长者的居高临下的态度。 清扬用模棱两可的眼神看着梁诚,语气坚定的说:士兵是不可以放下兵器的,心存侥幸是最大的忌讳,不管是战士还是不是战士,侥幸的心理是最要不得的。如果一支军队把自己的命运寄托给敌人的仁慈,那么这支军队就不该存在。 梁诚瞪大眼睛,恐惧的看着清扬,他声音颤抖着说:你真的要对这些手无寸铁,几天没吃一粒米的人下毒手吗? 不会的,我不会那样做,我还要做天下的王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清扬脸上流露出对这个精心编造的谎言极具成就感的笑。 梁诚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紧张起来,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清扬喝了口酒说:我的士兵不会对他们下毒手,但不代表他们自己不会对自己下毒手,他语气中带着悲天悯人的调子。 你是什么意思,梁诚急切的问。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对你阐述一个结果,你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敌人,虽然你也放下了兵器,人非神,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可看到所有人和自己做的不一样,信心就动摇了,然后就放弃了自己最初的坚持,随了大流;就像你一开始肯定不想放下兵器,可所有的人都放下了,你只好也放下了,和一群乌合之众为伍想独善其身很难的。两边谷口都是火墙时,我们都会想办法出来,想出来争取战胜多出我们百倍的敌人,你看现在两头谷口随意出进,二十万人没有一个选择逃离,清扬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是贪婪要了他们的命,为了二十两银子,他们选择了等待。人脑子被贪婪占领时,理智削个尖儿都妄想钻进去。 二十万人,一人二十两银子是一个什么数字,我都算不上来;战争从来只有两个目的,土地和财富,他们却信了一个敌将要给他们分财富。是我把这场戏做得太完美吗?不是的,我觉得这场戏漏洞百出,可是人的心一旦被欲望和贪婪所迷惑,他们会把那些漏洞自己脑补的天衣无缝。 那你给士兵们登记入册是什么意思? 清扬笑笑说道:就是这个简单的细节,让他们更是信以为真了,其实我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说白了就是多饿他们几天,你想,让他们在这里干等的话,他们会想这想那,人嘛,想要让他们安分就得给他点念想。 梁诚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他的手本能的往腰上摸去,可是他没有刀了,他说:你卑鄙,听这语气,他想用这两个字在清扬身上划出一道口子。 清扬摇摇头冷冷的说:不要瞎说,兵者诡道也,跟卑鄙不搭边的。 清扬下令把那五万把匕首分发给谷里的图兰士兵。 温泰和肖云都疑惑不解的问清扬:这刀给他们? 让他们回家的路上防身用,清扬说的斩钉截铁。 温泰和肖云带着疑问去执行任务,没有发到刀的图兰士兵问:为什么不是每人一把。 第69章 刀 发刀的汉兵说:刀就这么多,看你这么魁梧不用刀就可以防身。 “馒头怎么还没到啊,我饿得受不了了”,人群中最多的是这样的声音。汉兵依然是不厌其烦的解释,“快了,这回真的快了”。 到了晚上馒头还没来,不过他们一人分到一个土豆,一个土豆,也就够他们维持着不至于饿死,体力却恢复不了多少。他们吃完了土豆用不多的力气也说说话,士兵甲说:司马清扬想的可真够周到的,还发给我们防身用的刀子。 乙摸着刀柄上“耶鲁洪荒”四个字,他自语道:刀柄上还刻有咱们皇帝的名字呢。 丙说:每把刀上都有,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刀。 甲说:有皇帝的名字,往后说不定值钱呢。 乙说:还想这么远干什么?我只关心馒头什么时候能到,几天了,就吃了三四个土豆,吃习惯了牛羊肉的肚子不消化这只有乞丐才会吃的土豆。 丙说:我再也不想吃土豆了,往后我看到土豆苗就得吐,司马清扬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土豆呢? 乙说:如果头一天咱们就从这谷北口出去,现在咱们已经在石虎城了,现在再走非饿死在半路。 甲说:饿死在半路还是运气好的,怕是让野狼给吃了,为了那二十两银子饿几天也值呀,二十两银子很有用的。 人群中充斥着各种声音,馒头,我快饿死了,大哥馒头什么时候到才能到,我再也不想吃土豆了,看都不想看,这些声音参杂在一起成了巨大的嗡嗡声。 谷外的帐篷里梁诚被捆绑着躺在地上大喊:“士兵们走,他们是不会给你们活命的”,他一遍遍地喊着,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可谷里的人,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田蒙像木鸡一样坐在的帐篷里,他呆呆地说:真要把这些士兵全杀掉吗? 清扬说:我说过,不是我想杀他们,他们最终不会死在我的手里。 田蒙说:他们是无罪的,他们不该被杀。 叶宁语气尖锐的说:那么说汉国人就是有罪的吗?你们离开自己的国家来侵略我们,难道我们是有罪的吗?今天你们犯在了我们的手里,就地变成了缩头乌龟,也学会了博同情和可怜,你们也有威风的时候呢!也有提着汉将的人头大声叫嚣的时候呢!今天怎么了?你们嚣张的日子到头了,服吗?不服,这次让你们看着二十万士兵死在你们面前,你们这将帅却无能为力。不要觉得这次我们是胜在侥幸,把你放回去给你们东山再起的机会,重来一次怎么样? 田蒙抬起头说道:我还不知道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叶玄之子叶宁,往后你会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田蒙说:良禽择木而栖,良将责主而事,末将愿为两位将军牵马坠蹬,不知二位将军能否收留。 清扬说:你还真是个识时务的,我们整需要你。 温泰和田蒙带着二百铁骑兵来到江城外,田蒙一喊话,吊桥落下来,城门开了,里面一个头儿,接着田蒙问:将军仗打完了吗? 田蒙说:打完了,败了,二十万士兵全部成了俘虏,我归顺了汉军,他指着温泰说,这位是温将军。 那个头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也不敢相信田蒙的话,这怎么可能呢?二十万人全部成了俘虏。 田蒙说:都放下兵器,殿下和元帅都跑了,我们也没有士兵了。 城里的图兰兵也都放下了兵器,温泰下令出榜安民,汉人百姓欢呼雀跃,庆祝胜利。图兰的贵族们家里却是另一种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像天塌下来一样的灾难。 田蒙到各家去安抚他们,和他们说:只要大家把财产交出来,做安分守己的百姓,只要大家把财产都交出来,清扬将军是不会让士兵滥杀无辜的。 田蒙回到自己家里,一进门就给母亲跪下了,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从家人脸上的表情中可以判断出儿子这一跪不是好事。 老太太说:这是干什么呀,一家人不是一个不少都在吗?怎么一个个哭丧着脸像死了人一样? 田蒙眼里流下泪来,强忍着哭说:娘咱们失败了,所有的士兵都成了俘虏,江城也被汉军夺了回去,我投降了汉人。 老太太听了儿子这么一说,两行泪也流过她那纵横阡陌的老脸,可是老人有老人的慌张,老人也有老人的淡定,特别是老女人,有时候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你怎么和她说,她也听不明白,有时候别人感觉天大的事,她一下子就能梳理得特别清楚,一眼就能看到问题的实质。 老太太用她那似乎可以穿透岁月的声音说道:孩子还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呢?什么败了胜了,得了失了,在生死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有时候你们打了胜仗回来,高兴啊,喝酒啊,你从没听到过就在你们喝酒作乐的同时,那些为这场胜利付出了孩子,兄弟或是丈夫的生命的人家传出的是悲惨的哭声吗?胜利对于活着回来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来说是荣耀,可对于那些被成车的拉回来的尸体的家人来说是噩耗,胜利安慰不了失去亲人留在心里的痛,就像失去了双眼的人,你往他的眼窝里再镶两颗宝石他依旧是看不见。 孩子仗打败了,可你不是毫发未损的回来了吗?对于我一个快进黄土的人,没有比这个更重要了,江城又被汉军夺回去了,这本来就是人家的,这叫物归原主。 田蒙被母亲的话点醒了,战争无非就是牺牲自己的幸福给别人带去不幸,但愿司马清扬能给天下带来太平的日子。 老太太问:这次你是作为汉人的将军来做事吗? 田蒙说:是啊,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汉人将军,他负责安抚城里的汉人,我负责收缴图兰国王孙贵族的财产。 老太太说:收,咱们家的该交也要交出去,除了人命都是身外之物,王孙贵族哪家的财物不是抢来的,不是粘着的敌人的血,就是粘着自己人的血。 田蒙陪老太太吃了一顿饭就去执行任务了,他到一个王爷家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家老少,五十多口连仆人在内全死了,只剩下王爷一人。 王爷七十多岁,满身是血的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一开始田蒙以为他也死了,见田蒙进去,他睁开了眼,眼中射出凛然的凶光,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那眼神中。 王爷冷笑道:你是图兰国历史上第一个降汉的将军,从来只有汉将降图兰国, 田蒙说:是啊,我没有骨气。 我的人,甚至吃我家的饭长大的狗都不会向汉人投降,王爷骄傲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真像是一个亲手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的王者。 又怎样呢?王爷,你一家人的大无畏并不能改变图兰国的国运,即使您把一家人烤熟放到祭坛上,祈求神灵保佑,保佑图兰国再重振当年的雄风也无济于事,也许这是因为我们背叛了神灵。一开始图兰人在没有离开雁翅关的时候,人们心里时时都装着神灵,祈求她的保佑,可我们的人出了雁翅关以后就把神明放到了脑后,不再觉得我们所获得的一切都赖于神灵的保佑,而是把这些功劳顺理成章地归结为将帅的指挥得当,和士兵的作战勇敢。估计现在那些有幸逃亡的殿下和元帅,还有不畏死的王爷您,又要责怪命运的不公了,又要责怪时运不济了,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谁曾想过,我们是神灵的宠儿,我们的命运是多么可爱,时运是多么的旺盛,我们以为可以不受任何神灵垂青,照样可以无所不能,因为我们自己就是神灵,是苍生的主宰。 哎!说到这里田蒙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我们总是习惯把运气当成能耐,胜利了总是以为自己能耐多大,却不承认运气帮了我们的忙;可失败了又从来不承认自己的能耐差强人意,又责怪是时乖运蹇。 狂妄的人在临灭亡之前,才会发现自己无知的就像一只苍蝇,把世间最肮脏的东西当作最美味的佳肴;了不起的王爷,我们不是输给了汉国的将士而是败给了自己的贪婪,您是幸运的,临死前落了个明白。 王爷一口血喷出来,头耷拉在胸前死了。田蒙下令不准破坏家具和其它摆设,只把金银细软拿走,别的原地不动,就像给自己家搬家那样,而不是像抄家那样。 把从各处抄来的金银财宝,古董文玩,珍珠宝石都集中放到耶鲁赫的大殿中,把耶鲁赫的妻妾子女全带到全家自杀的王爷家里。 温泰下令不准汉人去骚扰已经投降的图兰人,违令者格杀勿论。 第70章 人间炼狱 温泰带着一百个汉兵留在江城维持秩序,田蒙和一百多个汉兵带着三车加工好的烧鸡往葫芦谷去。 路上两个汉兵说话。张三说:这么好的烧鸡给图兰人吃,真是可惜了。 李四说:我们清扬将军可不只是武功盖世,这仁慈劲儿也是一流的,田将军,没遇到我们清扬将军对敌军这么好的将军。 田蒙还想着把狗都杀了的王爷,对李四的话只是“嗯”了一声敷衍过去。他心想,何苦呢?非要宁折不弯,图兰皇帝到最后说不定也要向司马清扬求饶呢。 这司马清扬就是图兰人的劫数,别说他是横空出世,就算他是在图兰人的眼皮底下长大,也一样拿他没办法。想到这里田蒙又想起了家乡,草原多好啊,像掉落在大地上的绿色的天空一样,牛羊群就像各色的云彩,非要跑到别人家的地盘上来自寻苦吃,自寻死路。 到了葫芦谷口田蒙向清扬禀报三车烧鸡已经送到。清扬从车上拿起一只鸡,撕下一只鸡腿,先是闻了闻,说道:好啊,江城师傅做的烧鸡就像即州师傅做的酒一样地道。说完把鸡腿在叶宁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到自己嘴里。清扬吃完一只鸡腿说:田将军你带上几个士兵到谷里把烧鸡发下去,士兵们都饿坏了。 田蒙没想到这些烧鸡真是给图兰士兵们吃的,他跪下替饥饿的士兵给清扬磕了头。 田蒙眼含热泪的去给士兵们分烧鸡,一进谷口,田蒙喊道:兄弟们有好吃的啦。 士兵们身体里不多的力气都给了嗅觉,烧鸡的香味似乎都有了声音,有了翅膀,甚至有的手脚,在他们鼻子下面飞过,绕着每一个人的鼻孔和饥饿的肚子,还和他们的耳朵说甜美的情话。 田蒙本是想给大家分着吃的,一个人能吃几口也挺好的,可他万万想不到,饥饿的人眼里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什么将军的命令,在他们眼里耳朵里都成了泡影。 几车烧鸡一拉进谷里,那场面就像鱼食往鱼塘里刚撒下去,整个鱼塘的鱼都围了上去一样,鱼的数目大大的多出了鱼食的数量,势必会形成没食的鱼从别的鱼嘴里挣食的局面。 对于跑在前面的抢到烧鸡的人,他们无疑是幸福的,比分得一宗财宝,怀抱心仪的女人不知幸福多少倍。他们大口的咬下久违的喷香的鸡肉,像早晨妈妈就出门去赶集到了很晚才回来,一天没吃东西的孩子含着那喷着香甜的如汁如头儿,贪婪的吸允着。 好不容易挤到装烧鸡的车前,可发现车上已经空空如也的士兵们绝望的就像听到自己被判处死刑的囚犯,一刹那间他们几乎要晕死过去了;很快他们所剩不多的思维告诉他们,他们不是被判处死刑的囚犯,命运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于是他们开始到有鸡的人的手里去抢,可谁肯轻易撒手手中的至宝呢。 从第一个拔出让他们防身用的刀捅向掠夺者开始,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就开始了;刀捅进瘦骨嶙峋的身体,被捅者惨叫着,但他尽量不让惨叫过多的消耗自己不多的体力,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去夺过捅他的人的手中的烧鸡吃一口;有的挨了刀的人,即使身上挨了刀,手还死死的抓着烧鸡,直到被刺中了要害,生命彻底终结才肯放手。 没尝试过饥饿的人绝想不到这种感觉对人性有多大的破坏性,人彻底都变回了兽类的原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一口吃的不惜残害并肩作战的兄弟的生命。 田蒙站在刚才满满的装着烧鸡的车上,看着下面的厮杀,这种场面他们即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熟悉的是这么多人在一起厮杀,陌生的是这么多自己人在一起厮杀。 曾经是为了攻城略地奋勇杀敌,现在为了一口吃的自相残杀。到现在他才明白司马清扬让他给士兵分烧鸡是个阴谋。 田蒙大喊住手,这是阴谋,饿昏了头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还能听见他们的将领在喊什么,再说了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阴谋阳谋呢。 人群中重复着这样的画面,手里有鸡的人刚要吃一口,幸运的能咬上一口,就不知被从哪里来的刀或从后背或从前胸或脖子刺中,然后杀人者抢过烧鸡刚想吃,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刀刺中了后背或者前胸或脖子,人像遭了冰雹的庄稼一样分散的倒下去。 这和一般的战场还有一个区别,只有惨叫声,没有喊杀声。曾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曾一起把酒言欢的哥们儿,昨天还一起拉呱的朋友,今天都成了敌人。 田蒙在装烧鸡的车上跪地痛哭,戎马一生,不知看过多少场厮杀,他以为见多了杀人后,心就变成了铁石一样,坚硬、没有温度,冷酷、没有感情,可面对这场刺杀他心里的凡人的感情又复活了,让他悲痛的不只是士兵们之间自相残杀,是自己面对一个新崛起的巨人对手的无能为力,和此时此刻的前所未有的绝望。 田蒙跳下车从一个死了的士兵的手里拿过那刻有耶鲁洪荒的名字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脖颈,那一刻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到死,一定要死,如果能想起母亲和他说过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可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暇想到别的与死无关的事,在刺穿脖颈后田蒙的脑海中迅速地掠过的一生的缩影,自己从一个鲜衣怒马少年将军一路披荆斩棘攻城略地,如果不是最后一战遭遇了终成为图兰人噩梦的司马清扬,他这一生算是完美的。 对于田蒙来说确实没法活下去,看着别人把刀送到自己士兵的手上,自己又把烧鸡分给他们,虽然这件事他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可……自始至终自己都像个木偶一样,司马清扬拽着手里线,控制着他的一行一动。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葫芦谷就像一个人间的地狱一样,人变成魔鬼以后,比真正的魔鬼还要残忍。 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还剩不到一千人的时候,他们停止了杀戮,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了烧鸡,汉军这才知道那五万只刀的真正用途,无不在心里对清扬崇拜的五体投地。 肖云向清扬报告说他们不互相杀了,都各自有烧鸡吃了。 清扬叹了口气说:让他们吃饱。 肖云问:吃饱后是放了还是杀了? 清扬不耐烦地看看肖云,肖云不敢看清扬面无任何表情的样子,在别人眼里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他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会很有深意,像一本无字的天书一样,让看的人一目了然,又深感玄妙,心里恐惧,也有疑惑。 他们挨了几天饿,又自相残杀了一天,看上去似乎很可怜,似乎是受害者一样,你是否想过,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把他们放掉后,他们进了村子中会做出什么事,一千人相对二十万人来说是所剩无几,让这些人分散到各村镇去,他们所造成的祸害是不堪设想的。肖云你跟我的时间最长,往后最好不要什么事都问我。 肖云战战兢兢的说:是,将军,我知道怎么做了。 肖云带着二十几个铁骑兵全副武装冲入葫芦谷,马蹄踏在死去的图兰士兵的尸体上面,虽然活着的图兰士兵已经吃饱了肚子,可他们太多天没有吃像样的东西,这一下子吃的太饱了。他们把能看到的尸体的手里拿着的烧鸡都拿过去吃,不管肚子里有多饱,嘴总是不想停下来。他们以为自己是可以存食的骆驼了,图兰士兵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和战斗的意识,也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感。 汉兵像用面团粘知了一样,把长枪戳进他们麻木的身体,有的都不需要用兵器,战马从他们身体上踏过,这些生命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留给这个他们刚刚战斗过的世界,便永远的离开了。 清扬下令把尸体都堆放到一起,泼上油,四周堆放干木柴,把他们们全部烧掉。 清扬问肖云: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尸体烧掉? 肖云挠了两下头,想了想说:怕引来野兽,当这个观点一说出口,他就非常确定就是这样了,他又补充道:引来野兽这个葫芦谷就成了兽窝了,然后它们又在这里生儿育女,时间长了有的还会成精呢。 清扬、叶宁、玉珠几个都在听肖云设想的这些,每个人都听的津津有味儿,没有人插话,仿佛怕打乱了肖云的思维。 清扬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肖云得到了清扬的鼓励,就说的更起劲了,他继续说:野兽成了精可了不多,特别是吃人肉成精的野兽,会变成人形。比如狐狸,公的变成人形后,会是非常漂亮的小伙儿,母的变成人形后会是非常迷人的小姐。 清扬一本正经地看着叶宁说:叶将军,肖将军的言外之意是说你有可能是公狐狸变来的。 叶宁看看玉珠,想说什么,话一经脑子又咽了回去。 肖云马上辩解:叶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听清扬将军的挑唆。 第71章 玉珠 叶宁笑笑说:谁会听他挑唆,把尸体烧掉是为了防止出现瘟疫,你这个神棍竟然编出神魔鬼怪的故事。 肖云挠着头看看清扬。 清扬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怕出现瘟疫是一方面,像你说的引来野兽也不是玩儿的,至于你说的野兽会成精,小时候我也听老人们讲过。肖将军,我觉得你们家不出几代肯定能出个编书的人才,你骨子里太天马行空了。 叶宁笑着走开了,玉珠追过去在后面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叶早就闻到了后面有一股只有女孩子身上才有的香味,他也不回头,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玉珠跟在身后质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叶宁回过头来,心里明知道玉珠问的是什么,表面上装成一头的雾水,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玉珠眼神中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嘴上却伶牙俐齿的说着责怪的话,清扬说你是公狐狸变的,你看我干什么?一看心里就没憋好水。 你这个人也太不讲理了,看看你,你就说人家心里没憋好水,是漂亮给了你这样的权利吗? 对呀,不可以吗?玉珠的眼睛里流盼着刁蛮的不讲理的光芒。 叶宁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用有力的目光刺穿玉珠身体,直视她的灵魂。 玉珠被他看的像自己真的少穿了衣服一样,她低垂下眼皮有点怯生生地说:你怎么这样看人?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叶宁简单粗暴地问,不要假装没有,你若故意说违背你心的话我会信的,到时候有可能什么都晚了。 玉珠莞尔一笑,两个酒窝里充满了甜言蜜意,大大方方的说:我为什么要假装呢,我是看上你了。 玉珠像一株长在雪山上的雪莲花,她的美貌和性格都是那么的坦率,在第一次看到叶宁的时候,她觉得他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样,穿梭在图兰军奔腾的马上;在江城外她没看清他的脸,因为他满身满脸的血污。 到了葫芦谷,她看到他在山上洗了澡,换了衣服下来时,他被一个男子的美震撼住了,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长得这么美,更难得的是一个长相这么美的男人还有这么好的武功。 面对玉珠的坦率,叶宁有点措手不及,似乎他不知道怎么接了,显得有点难为情的说:你为什么不婉转一些呢。 玉珠倒背着手,仰着脸笑道:我还没学会呢,我的性格是七狼山的雪山给的,让人一目了然,不希望被人猜来猜去的。 如果我说我没看上你,那样你不是很难为情吗?所以你该先试探一下我,看看我对你是否有意,再决定怎么说,那样不是比较稳妥吗?要不要重新回答一次。 玉珠不以为然的笑笑,不用,我怕我说没看上你,你会信以为真。再说了,我看上你了,是我的事,并没想把“我看上你”这件事当作交换“你也非得看上我”的条件。 叶宁被绕的有点头晕,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玉珠又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心上人? 你怎么这样?和你聊天比上战场还刺激,我能猜到敌人是要往左还是往右,可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也太难预判了。 你在敌人的马背上的轻盈与勇猛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下子变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我……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说话也有点太鲁莽了,再说了,咱们还不太熟呢。 我怎么鲁莽了,有这么难应对吗?你是心里有鬼,怎么就不太熟,你是清扬哥最好的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到月亮岛学武艺,还有,你们两家是世交,我说的对吗? 对,对,我问你一件事,这次一定要认真回答,叶宁用手指在太阳穴前画圈儿说:多在脑子里溜俩过儿。 什么叫多在脑子里溜俩过儿?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又问我。 没有,没有心上人,在脑子里多溜俩过儿,就是别张口就说,想想再说。 我知道了,你问,玉珠露出开心的笑。 叶宁仔细的看看玉珠,细细的品味着她的笑,他心想这个女孩子的美丽,天真足以弥补她性格中任何不足,当然坦率与直爽不仅不能称之为不足,应该说这两个品行使她的美丽如虎添翼。她单纯的像未落地的雪花,热情又如六月的篝火,他不愿做出已被她征服的样子,他要假装自己不是容易动情的冷血将军。 玉珠咬着下唇,脸上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她说:其实你也看上我了。 叶宁马上纠正她,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我还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从第一次看到你,还没看清你的脸时,只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不过那时候我不确定会不会看上你。 原来你看上的是我这身精美的皮囊。 是啊,我喜欢看着舒坦的男人。 问你个事,不会介意,叶宁小心翼翼地说。 你问,我不懂什么叫介意。 你对清扬没有像对我这种感觉吗? 玉珠摇摇头,然后若有所思了一小会儿,说道:他太冷,又高大,好像不是和我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有点怕他,你就不同了,你特别暖,脸上仿佛总有心里的阳光和天上的阳光在打架,我这样说你心里高兴吗? 如果不问最后一句就高兴了。 你高兴,我心里真是是这样想的。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山上的那个宫殿看看。 我山上的宫殿,那的确是个很棒的地方,我曾在心里许下愿望,一定要带一个天使般的姑娘去那里住一段时间。 这个姑娘非我莫属。 你这么自信,自信我把你当成了天使。 是啊,我觉得只要不是太缺心眼的人都会把我当作天使的,我看你就不缺心眼儿,玉珠说话时候眼睛里的流露出调皮的目光,很显然,她是胜券在握了。 叶宁在意念中亲吻了一下她那宛若涂朱的双唇,在心里说:是啊!玉珠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她就是一个天使,得多么干净的灵魂裹上多么精美的外衣才配做他的情郎呢?大概她就是上天派来治愈我被另一个女人留在心里的伤口的。 他们已经离开军营有段距离了,肖云和清扬都知道玉珠和叶宁在一起。 清扬和肖云说,他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一直疏远玉珠,就是为了等着叶将军出现在她面前吗? 清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玉珠从里到外都太完美了,我内心里有邪恶的一面,自觉配不起她?你知道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若是不择手段的得到了他不配得到的东西或人,会倒霉,甚至是折寿。在第一眼看到玉珠时,我就知道她是属于我兄弟的,你见过比叶宁更标志的小伙子吗? 肖云摇摇头,然后说:确实从外表来看是太完美了,是清扬将军的好兄弟,那他的心也不会差,要不你们也不会玩的这么好,还有这武艺,这个人配上他的武艺,简直是宝石镶在了翡翠底座上。 清扬听了肖云这个比喻,就像听到有人夸自己一样高兴,一丁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他说:这个比喻恰当,你说是他是宝石?还是武艺是宝石? 肖云笑笑,一会说人是宝石,一会儿又说武艺宝石,最后说:分不清,分不清,最后他语气低沉的问:如果你没有叶宁这个好兄弟,我是说如果。 你说。 你会不会和玉珠好。 清扬看着叶宁和玉珠远去的方向说:这么说,凭我的脾气,如果没有叶宁,我遇到玉珠时就算她已嫁人,我也会把那个人男人杀了,宁愿折几年寿也要和她在一起。 这话就你知道,千万别和第二个人说,我一激动说多了,是你不该问这样的事。 肖云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能有你这么个好兄弟,叶将军这辈子值了。 能有叶宁这个好兄弟,我这一辈子也值了。 吃晚饭的时候叶宁和玉珠回来了,清扬和肖云两个人还没动筷子。 清扬说:赶紧坐下,我俩都饿坏了,你们二位不回来我们都没敢动筷子。 叶宁问:没有酒了吗? 肖云说:清扬将军刚才吩咐我到处找了,这回真的没有了。 叶宁看着桌子上简单的几个菜,一皱眉,说道:菜将就着没啥,这没酒怎么吃得下饭呢。 清扬说:将就一顿,明天一早咱就回即州,叶叔叔和婶子一准给你准备了好酒好菜。 叶宁说:我实在是馋咱们即州的黄焖鲫鱼了,东边有个柳郎镇我在哪吃过,和即州饭店的不是一个味儿。 清扬说:那个镇有福了,日后把它改名叫做叶宁镇。 叶宁笑笑说:就因为我在那里吃过几顿饭就改成我的名字吗? 清扬说:有什么稀奇的。 玉珠自语道:叶宁镇,柳郎镇,叶宁镇,还挺好听的。 清扬说:玉珠都说好听了。 叶宁说:有点儿意思。 肖云说:这呼葫芦谷往后会不会被叫成骷髅骨呢,这里死了这么多人。 第72章 庆功宴 清扬沉思了一会儿说:很有可能。 玉珠说:真被叫成骷髅骨,一听名字就怪吓人的,人们从这儿走的时候得害怕呀。 肖云说,人死如灯灭,二十万个死人魂也踩不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可怕的,谷里面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又有水,就可以在这里种庄稼营生,一开始人们心里肯定抵触,下一道令,但凡在这里居住的百姓,不用纳税和承担徭役,你看看有没有人来住,真那样葫芦谷必会成为桃园。 清扬点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远,远怕水,近怕鬼,设法从远处招些人来,让他们在此耕田世代繁衍,有了人气就行了,这是江城往北去的要道呢,真荒芜下来成了土匪强盗的窝点,遗祸乡里,可不是小事。肖将军,我们明晨回即州,你留下,你看需要多少人就留下多人,尸体烧完后挖深坑埋起来。 肖云爽快地答应。 清扬说:这次我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这么大的胜利,大家该一起庆祝才对,这样,我们到临江城先停一天在,在那里等着肖将军,等你把这里的事做好,咱们一起回即州,肖将军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吗?有意见咱就…… 没意见,这样安排太合适了,不等清扬说完,肖云就抢先说。 次日清晨清扬他们还没起,肖云早就点了三百士兵早早的起来,在谷外挖起坑来。 临行前叶宁一本正经地把肖云叫到身边,肖云还以为他真有什么事要交代。 叶宁说:给你们留的还有干粮,你饿了可别吃烤熟的图兰人。 清扬和叶宁在临江城呆了三天后,肖云才到,到了后吃了一顿饭大队人马就马不停蹄的往即州去,信使早已把大队人马回即州的事传了回去,即州全城不知比过年热闹多少倍,男女老少都把最漂亮的衣服穿上载歌载舞,敲锣打鼓,人们都涌到正对着城门的大街上,有钱人都包下了沿街店铺二楼和三楼靠窗的房间,或是等着英雄们归来后喝酒助兴,或是喝着茶等待着英雄们的凯旋归来。 司马方,叶玄,独孤云,司大江,李祥都在城门外列好了队,士兵们有节奏地敲着锣打着鼓,当英雄们出现在视野之内时,负责敲锣打鼓的士兵们都用了比刚才多几倍的力气。 听到城外锣鼓声更响了,城里的的百姓知道是英雄们到了,百姓们都从街上涌向城墙。 清扬下马跪在司马方的马前,说道:末将违反城主之令擅入葫芦谷,请城主治罪。 司马方说:快起来,看现在这形式,谁若敢治你的罪,肯定不只是即州人要把他吃了,全汉国人也饶不了他。 叶宁下马给城主和自己的父亲磕了头。 司马方对这个侄子可不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严肃,看着叶宁时,他就像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一样,神情中满满的亲切与骄傲。 司马方说:过来,走进一些。 叶宁愉快的走到可以让城主触手可及的地方。 司马方弯下身用力的拍了两下叶宁的肩膀,并说道:好小子越长越标志了,然后又在叶宁耳边小声说:我看造物的神一开始准是想把你做成了姑娘,后来改了主意,你撒尿的东西准是后来接上去的。 叶宁严肃的符合道:大伯,是真的,我撒尿的东西和肚皮连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印痕呢。 司马方听了哈哈大笑,亲切的骂道:你小子还是这么没正形,快和你亲爹去说几句话? 叶玄脸上带着与儿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大男子主义的庄严,他说:回家再说。 司马方说:好,那就回家再说,叶宁上马和我并排着走。 清扬和叶宁都上了马,清扬的叶玄并排着,叶宁和司马方并排着。 肖云和玉珠在他们后面,再后面是独孤云,司大江,李祥。 铁骑兵都英姿飒爽的跟在后面,队伍一进城,涌满街的人都有序的站到两边,每个人的脸上无不释放着欢乐与骄傲,就算再不爱笑的人在这种场合下,脸上的表情也要丰富一些。 家人们都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兄弟或儿子的名字,每一个即州人也许都曾做过这样一个梦,今天那个梦终于照进了现实中,曾有不同的人说过,即州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虽然谁也说不具体他究竟有何了不起的地方,但他们都信誓旦旦的说,即州是神在人间的行宫,每隔百年就会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今天那些自我安慰的话终于成了现实,即州人终于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清扬只用眼神和街上的百姓打着招呼,少女们都说我们的清扬将军好冷酷。 相较于清扬,叶宁就活跃多了,他挥着手向楼上楼下欢迎的人群打着招呼。 虽然叶宁这是在外待了多年后第一次回即州,可城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葫芦谷和清扬并肩作战了,并知道天上有两颗星,一颗是清扬一颗是叶宁,大家都自豪的说他们是即州的双子星。 姑娘们说:这两个人一个冷如河岸上的岩石,一个热情如三伏天的篝火。 每一个姑娘都觉得叶宁是在向自己招手,她们在心里说:他太漂亮了,形容一个男人用漂亮二字确实不合适,可用别的词似乎都对他的长相又表达不到位。 倾慕清扬的姑娘会在心里说:男人长的像叶宁那么俊俏可不好,还是清扬有男子气。 不管是倾慕清扬的姑娘,还是喜欢叶宁的姑娘,他们心里像明镜一样,这两个男子没有她们的份儿。 可这并不能阻止她们在心里对这两个男子的热爱与喜欢,喜欢并不一定非要得到,那种在心里偷偷咂摸的滋味,也是足够让人心荡神迷的。 队伍徐徐走过,人群从街道两侧涌到街上,那被英雄们骑的马踩过的石板路仿佛比起初更坚实了,街上被英雄们吐纳过的空气似乎都多了一股浩然的味道。 独孤云早就在城中最宽阔的空地上搭起了几百个棚子,桌子是从各大小饭店借来的,厨房也有几十个,城中各大饭店的厨师都来了。即州饭店的招牌菜“黄焖鸡鱼”是必不可少的,每桌都要准备十来条,即州陈酿也是必不可少的,每桌准备下十几坛。 开席之前司马方先讲了几句话,他中气十足的说:今天全城人为我们的英雄们开一场庆功宴,英雄们拿出你们战场杀敌时的豪气,尽情吃,尽情喝,不醉不休。 战士们都提议让清扬说几句。 清扬拧着眉头,苦笑道:冲锋陷阵,杀敌擒王,我是一人能充几个用,当着这么多人说话,舌头就不听使唤了,不过我有个好主意,除了即州士兵,其他士兵和叶将军还不太熟,只见过他在敌军中飞舞,别的都不太了解,咱让他说几句,这样也多一些了解。 士兵们都拍手同意。 叶宁属于大场面先生,当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些目光似乎都给了他才华、灵感和力量。他先是用脸上阳光灿烂的笑拉近和大家的距离,然后说道:大家应该是即州人占大多数,生活在一个城市多年,很多也没共过事,这次咱们和不是即州的汉国兄弟也并肩作战了,大家虽然来自天南海北,脾气各异,有一点毋庸置疑,咱们的身上都涌动着英雄的血液,正是我们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和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才让我们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在前几天图兰人是何等的桀骜不驯,飞扬跋扈,他们以为略施小技就可以把我们置于了死地,然而他们不知道即州是汉国的灵魂之所在,这是我们汉国的底线之城,英雄之城,当这里受到侵犯的时候,每一个汉国人都化身成他们梦想成为的英雄。 说到这里叶宁故意停顿一下,给大家留出一段拍手的时间。 司马方和叶玄说:这小子真是才貌双全,文武俱佳。 叶玄说:这小子从小就是个人来疯。 司马方说:也是肚子里有东西。 叶宁接着说:现在图兰人知道即州人的厉害了,明明是他给咱们下的套儿,没想到却掉进了清扬将军为他们精心设计的套儿里,我们两千人生擒了图兰二十万人,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今天就让我们为自己创造的奇迹痛饮狂欢,开始喝,勇士们,英雄们。 一阵掌声过后庆功宴开始。 酒过三巡后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来到清扬身边,叫了几声清扬将军,清扬只顾听说话和喝酒了,并没听到有人叫他。 肖云提醒了他,他才看见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他笑着问小家伙:你叫我。 小家伙说:清扬将军全城的小伙伴都想看你飞,你能飞给我们看吗? 清扬摸这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说:我喝酒呢。 小家伙说:喝完酒可以吗? 还没等清扬回答,一个婆娘过来了,看上去是小家伙的母亲,一脸的惊惧和不安,抱歉的说:一时没看见,他竟然搅扰将军喝酒,请将军原谅,说着在孩子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两巴掌。 清扬拉住他,和蔼的说:大嫂,不要打孩子。 女人谢了清扬,然后带着孩子往外走,小胖子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清扬,一脸恳求的表情。 叶宁说:要不就让大伙都看看,他们纳闷你是怎么飞的。 叶玄也说:是啊,我都想见识见识没有翅膀是怎么飞起来的呢? 第73章 缓兵之计 清扬其实不愿意出这样的风头,可又扭不过大家,把碗里的酒干掉,用衣袖擦擦嘴角,他说:“好”,就当给全城的人吃一颗定心丸,让大家都知道有司马清扬在,图兰人就不敢再来犯我即州城。 说罢清扬摸出他的七枚铜板往棚子外走去,那个女人带着小胖子还没走远,清扬喊道:大嫂,等会儿。 那女人回过头,确定清扬是叫她,问道:将军什么事? 清扬说:我要“飞”给这个小家伙看。 小胖子从母亲手里挣出来,跑到清扬跟前,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说:将军真的吗? 清扬说:真的。 小胖子一路往街上跑,一路喊,我们的清扬将军要飞给我们看了。 街上的人纷纷往开庆功宴的空场上来,只见清扬的手往上一抖,七枚铜板像龙一样在半空里盘旋,只见清扬一纵身踩在那“龙背”上,七枚铜板宛如七个训练有素的精灵一般在清扬脚下上下左右的飞舞,只见清扬时而像登楼梯一样往上走,时而又像在平地上散步,时而脚下猛的一用力,把尾部一枚铜板一踢,尾部的铜板飞到上面成了头,头甩下来又成了尾。清扬就拽着最后面的铜板,七个铜板就像七匹拉着一辆车的马一样拉着清扬,往上还是往前取决于清扬踢那枚铜板时用力的反方向。 所有的人无不为清扬的绝技叹服,只见他“飞”到几丈高后,脚下停止了花样的翻飞的摆动,脚踩在铜板上,身子随着连在一起的铜板自由的坠落,当落到距地四五尺高的地方,清扬把铜板收起来,跳到地上。 街上和空场周围,棚子里面同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叶玄向清扬竖起大拇指说: 若无惊天屠龙术, 哪敢轻入葫芦谷; 徒手杀敌十万兵, 清扬英雄名永驻。 清扬抱拳道:叶叔叔过奖了,全赖战士们英勇,仅凭我一个人,就算有破天射日术,也难建此功。 司马方说道:叶宁在马上跳跃的功夫也给大家展示一下。 清扬说:他那叫踏马飞燕,展示那武艺需要一群马,在这里展示不了,不过叶宁有另一绝技倒可展示。 司马方问:什么绝技。 清扬说:我给他那绝技取名为箭穿飞翎让四个人一起放箭,叶宁可以连射四箭,把那四人射出的箭从中间射断。 司马房看看叶宁说:贤侄有此绝技还不快让大伙开眼。 叶宁把面前的酒喝掉,用袖子擦擦嘴角的酒啧,立身说:那我就献丑了。 清扬让四个士兵准备好一起放见箭。 叶宁端好弓,并不事先把箭放到弓弦上。 清扬喊了一声“射”。 四只箭一起射出去。 只见叶宁连续的把箭放在弓弦上,让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把箭搭上去的,士兵们射出去的箭果然都被他的箭射断。 棚子里和外面都又想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玉珠用爱慕的眼神贪婪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男神,清扬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她的魂好像被叶宁射出去的箭带走了一样。 酒席间都是对这两个将军的绝技的议论。 张三说:那七个连在一起的铜板是真听话,简直像活得一样,有时拽着清扬将军,有时驮着他,真是神了,那真是个宝贝。 李四说:我估计也是平常物,主要是将军的功夫厉害。 王五说:叶将军这箭穿飞棱也挺绝,手也太快了,能连射四支箭,还每箭都中了。 张三说:还是在马上跳来跳去的那个厉害,手拿圆月弯刀,在图兰人的脖子上一划,带劲,说着还做出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李四说:最绝的还是清扬将军的战术,一开始都说该把放下兵器的图兰人杀掉,他就是坚持不杀,到头来用五千只烧鸡把二十万图兰人交代了,我还纳闷呢,还非要发刀给他们防身,原来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用的。 即州城中热闹了几天不多做表述,龙曲江南面的朝阳城中的皇帝赵元朗也知道了清扬用两千铁骑俘虏了二十万图兰军队,并使之自相残杀而导致全军覆灭的传奇事。赵元朗喜忧参半,喜的是图兰人吃了败仗,忧的是司马方的儿子打了胜仗。叫上一众贪生怕死的奸臣佞将商议国事。 赵元朗说:如今司马方的五儿子司马清扬打了大胜仗,我们该如何是好? 秦雄哪能忘记十几年前司马方屯兵金州城外时,他唆使赵元朗一天内连发十二道金牌,让司马方撤了兵,致使后来汉军兵败葫芦谷,让他三个儿子都送了命。 司马方只剩下了一个儿子,没想到多年后就用两千人使二十万人投了降。这次若再让司马清扬放弃北上是万万不可能的,他思虑再三说道:不如封司马清扬一个平波大将军,先赐给他一些金银,日后再看他会怎样。 赵元朗又看看其他臣子。 楚升说:司马方父子之患,猛于图兰人之患,招他父子来朝阳城面圣,若来便缚而杀之,以免后患,若抗旨不来就说明他有反心,咱们可以联合图兰人一起对付他。 众人都说楚升的主意好,赵元朗本就是个没有主见的皇帝,一听大家都说楚升的主意好,便也觉得这是一个好计策,拟了圣旨,让司马方父子来朝阳城,要当面嘉奖他父子立下的不世之功。 司马方和清扬以臣子之礼接了圣旨,款待了天使,并和天使说,请他头前一步先回朝阳城,我父子准备些孝敬皇上的东西便去。 天使走后司马方和叶玄商议此事,叶玄说万万不可去,此是吕后请韩信之策。 不去,我可就背上抗旨不尊,蓄意谋反的罪名了。 如何呢?叶玄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若不是昏君连发十二道金牌,图兰人不至于在汉国为祸这么多年,这次再去,大事必将前功尽弃,我看一不做二不休,他在江南做他的皇帝,咱在这边做咱们的城主,有什么不好。 司马方沉默不语,他岂能忘记十几年前的事,如再重蹈覆辙,恐怕就没人骂昏君奸臣了,人们该骂我司马方活该了,他说:若江南也向咱们出兵呢? 叶玄捋着胡子说:独孤云,李祥,司大江天天为没仗打犯愁,让他们守在江城南面的江边,一些畏惧打仗而逃的人还想逆流而上和好战乐杀的人相争,笑话,咱们只管先把图兰人赶到雁翅关外,到时候过不过江让尔等向咱们称臣,那得看咱们的心情了。 司马方称善,他说那就让部队休整一段时间北上,趁热打铁收复石虎镇,然后屯兵金州城外,争取一战成功。 司马方让人把清扬、叶宁、肖云、独孤云、司大江、李祥叫来,和他们说了进攻和防守的计划,所有人没有异议。 赵元朗等了两个月也不见司马方父子来心里着急,难道这司马方执意要反吗?又把秦雄和楚升叫来商议,二位爱卿咱们派去的天使已回来两个月了,也不见司马方父子来面圣,难道他真的要反?这可如何是好? 秦雄道:若要北上,咱们江南可没有像司马方那样的帅才,也没有司马清扬那样的将领。 秦爱卿的意思是? 秦雄道:臣有一缓兵之计。 赵元朗如久渴见甘泉,迫不及待地说,快讲,快讲。 秦雄道:早年彩虹公主和司马清扬订有一门亲事,前些年司马清扬没有音讯,致使这门亲事有所变故。 楚升听了脸色变得蜡黄,想说话可赵元朗先开了口,他说:可彩虹公主下个月就要嫁给楚爱卿的三公子了。 楚升说:是啊,朝阳城全城人已经都知道了下个月楚里要迎娶彩虹公主了。 秦雄道:在此救国救亡之际已顾不得太多了,若把彩虹公主给司马清扬送去,能保住江南的半壁江山,楚大人做出此牺牲也是值得的,不然我还有一计。 楚升问:什么计? 秦雄说:楚大人不是说若是司马方要反就联合图兰人一起对付他吗?你亲自挂帅带兵北上也可,那样下个月不耽误你娶儿媳妇。 楚升的脸被秦雄气白了,说道,我是文官,你让我带兵? 秦雄说:自古文官带兵打胜仗的可不少不少呢。 楚升说:你也是文官,要打,你去打好了。 秦雄说:楚大人你比谁都清楚,我一向主张和平,我是最不想打仗的,在金银和一城一池上吃点亏,不关痛痒,只要不打仗就行,不像你,可以说出“若他抗旨不来,就说明他有反心,咱们可以联合图兰人一起对付他”这样的豪言壮语。 赵元朗叹了一口气说:两位爱卿国难当头,当务之急是想出良策,可保住江山社稷,就不要在这抬闲杠了。 秦雄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把彩虹公主嫁给司马清扬就是一步好棋。 赵元朗看看楚升,楚升一脸的无奈,赵元朗说:楚爱卿除了彩虹我再无别的女儿,就挑个长相好的宫女嫁给令郎,毕竟彩虹与司马清扬有婚约在先。 楚升一看再无周旋的余地,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说道:陛下犬子婚配事小,江山社稷无恙事大,就依秦大人的主意。 第74章 彩虹公主 清扬准备过一段时间就出兵石虎镇。这天江边的哨兵传来消息,说江中自南向北来了一艘大船,船上插着各色的彩旗,清扬和叶宁骑马上了城墙,从南城墙往江里看,果然一艘插着彩旗,绑着彩带的船,缓缓的过江而来。 叶宁打趣道:皇帝又来给咱们送礼了。 看着是不像打仗的,清扬说。 二人下了城墙去见司马方,司马方和叶玄整在下棋,听了清扬和叶宁的叙述,司马方举棋不落,眼睛看着棋盘,心里想着江里的船。 叶玄笑道: 彩船逆流到即州, 必是好事要临头; 赵郎嫁女图太平, 大胜必在洞房后。 司马方把棋子随便放在一个格子上,说道:什么意思? 江南现在没有可以带兵打仗的将领,即便是有,恐怕他也已听说了清扬和他的部队是怎样打仗的,是不会有人有勇气向清扬和他的铁骑兵发起挑衅的,所以赵元朗又想起了彩虹公主和清扬订过亲的事。清扬还记得彩虹公主吗?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呢。 清扬还记得那个小姑娘,记的大人们都对她宠爱有加,四殿下赵恒为了保住他们一家提议让和清扬年龄相仿的彩虹公主订了亲,可后来他们就去了江南,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清扬从来没忘记这件事,他经常会想起那个小精灵般的公主,清扬摸了摸为了不让公主挨摔给她做肉垫子时摔伤过的胳膊肘,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回答了叶玄。 叶玄看着棋盘说:这盘棋大局已定。 如果像你推断的一样,该如何?司马方问。 叶玄捋着胡子,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帝把女儿送到门上来了,还不好办吗?清扬有心上人了吗? 清扬低着头小声说:还没有呢。 娶了他的女儿,他还倒欠咱个人情,人在得势的时候会遇到许多平常里难以预料的事,清扬你可准备好了,图兰王那边说不定也会把女儿送过来。 清扬说:叶叔你就别取笑侄子了。 叶玄说:总不能把公主从船上就娶下来,应该先把公主接到一处,然后择黄道吉日再给他们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 司马方说:宜隆重吗? 叶玄说:这可是在与图兰国的战场上立了大功的将军迎娶皇帝的女儿,当然要隆重。 船靠岸后,先下来几位使者,被接到城主府上。一看使者们都穿着红色的衣服,叶玄便知自己所料分毫不差。 使者说:彩虹公主与清扬将军早有婚约,如今二人都已到了婚配的年龄,所以圣上就让我们把公主送来了。由于路途遥远圣上不便亲自送来,就请元帅独自操心二位新人的婚事。 司马方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为帅者能得此殊荣者自古鲜有之,便很客气的说:若不是近日城中事物繁多,我早派人带上聘礼去向圣上提两位年轻人的婚事了,这样也好,圣上想的甚是周到。 两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省去了许多虚词,特别是送亲的使者们的脸上的笑极其的不自然,像是被蹂躏过的花一样,让人看出是笑,但也让人看出这笑像是一种表情符号,而不是心情愉悦后在脸上的自然流露。 送亲的人和公主被安排在即州饭店,一应事物全部有叶玄负责的,该给送亲的人以及公主送去的东西都安排的妥妥贴贴,并没因为新娘是送上门来的,男方就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 叶玄的态度是不要因为公主是赵元朗的女儿,就心存芥蒂;这是清扬将军未来的妻子,所以不可以有任何怠慢。 叶玄派人给即州饭店的掌柜送去一大笔银子,并叮嘱在清扬大婚之前,饭店不要接待任何客人,招待这些送亲的人,一定要尽职尽责,菜要比平时做得更用心。 掌柜的一脸假生气,和叶玄派去的人说:军师可是多虑了,不分这是跟谁办事吗?这是给咱们即州的大英雄办事,我纵有三颗头,没有一点良心也不敢三心二意,还给我送来银子,就是不送银子,我还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每个即州人谁心里没数儿,不是清扬将军,恐怕现在的即州已不是即州了。然后他又放低声音说:皇上都把女儿送来了,咱给清扬将军搭桌子酒菜还不是应该的吗? 一天下午,一个送亲的使者找到饭店的掌柜,说公主要见叶玄,请他把叶玄找来。 掌柜的赶紧去找叶玄,跟他说公主要见他。 叶玄先是回禀了司马方,司马方说:能有什么事,你随机应变就是。 叶玄到饭店后见了公主后行叩拜之礼。 公主用听天由命的语气说道:先生,事到如今也不用行此虚礼了,谁尊谁卑谁心里都知道。 叶玄说:公主万金之躯,老臣该叩拜。 公主轻轻的叹了口气,叹气中并无悲伤的意思,似感叹世事之无常,公主说道:先生,我请您来并无他事,只想请您给清扬将军捎个话儿,让他来一趟,我有事讨他个示下,本来这件事也可以让饭店的掌柜去办,可总归…… 叶玄马上接过话说道:该老臣去传这话,该老臣去传这话。 公主说:那就多谢先生了。 叶玄说:老臣不敢承受,能为公主跑腿儿,这是老臣的荣幸,公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公主说:没有了,让清扬将军明天上午来饭店找我。 叶玄说: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公主说:有劳先生了。 叶玄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叶玄回到城主府向司马方回禀了公主要见清扬之事。 司马方自忖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叶玄拧着眉头说:见公主目有星月之光,眉有远山之翠,说话似涓涓水声,并无杀机。 司马方点头道:那他要干什么呢? 叶玄说:要不让一个和清扬年纪相当,面貌相仿的人去一趟,若相安无事,日后公主发现和当初见的不是一个人,明知咱们多一点防范之心也不能算是不对。 司马方摇摇头,还是让清扬去,对了,你夜间再看一下天象,若有不测,天上的星星不是会告诉你吗? 叶玄告诉清扬彩虹公主要见他的事,清扬先是一怔,很快又平静下来,好像是极正常不过的事。他的思绪回到十几年前,一个蹦蹦跳跳被万人宠爱的公主,在他看来和城里别的女孩没什么两样,若非说有什么不同,他觉得她的眼睛会跳舞,她的声音甜美的如加了蜜一样,在她面前自己显得非常拘束,除了天性使然,临去皇宫前,母亲的谆谆叮嘱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彩虹公主拉着他的手在皇宫的花园里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宫女太监们怕她摔了,都殷勤的跟在后面,或在两侧跟着保护她,最后还是因为跑得太快,公主摔了下去,那时清扬身体方面异禀的天赋已经表现出来,公主先往地上摔的,最先摔到地上的竟是清扬,他把自己摔下去给公主做了肉垫子,公主毫发未损,他的右侧胳膊肘摔下厚厚的一层皮肉,当时流了很多的血,公主被宫女抱起来的时候是咯咯笑着的,可一看到清扬流血了,就哭起来。 御医给清扬包扎起来,宫女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公主的脸上才又露出了童真的笑,她不再跑了,而是换了一种安静的方式和清扬玩儿,她摸着清扬受伤的胳膊,问他疼吗? 清扬摇了摇头。 本来是我先摔倒的,怎么是你到了下面,公主好奇地问。 清扬摇摇头,用和他木纳的外表不相称的眼神说:我不知道。 你就会摇头吗,公主用责怪的语气说,你在你自己家不是这样的,你就像在你自己家那样好不好,没有人敢说你不乖。你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大英雄,长大后,你一定也是。 公主的话给拘束的清扬松了绑,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后的自己,眼里的孩子气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咄咄逼人的光茫。 公主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她说你这样太吓人了,再变回去一点。 清扬笑了。 公主大喊,你笑了,快来看他也会笑。 你知道吗?我将来要嫁给你,公主在他耳边轻声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嫁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和摘花和追蝴蝶是不一样的事。 清扬点点头。 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这回清扬没有用点头来回答公主的话。 你会像你的哥哥们那样成为了不起的英雄吗? 不会,我永远不会死,但会了不起的。 两个孩子童言无忌的谈话,逗笑了每一个听到的人。 那时公主就在清扬的心里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当然在那幼小的年纪,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十几年过去了,清扬刻意去想彩虹公主的样子的时候,不用太费力,她清晰的面容就出现在脑海里,她会跳舞的眼睛,银铃般的笑声都一起出现。当他试图想出她长大后的样子时,有时出现的是欢欢,有时是玉珠。 他知道她长大后不可能是欢欢或玉珠的样子,可是没见过怎么能想出模样呢? 第75章 直觉 有时候清扬总是想,为什么我对别的姑娘总就动不了心,难道是小时候我的心被彩虹公主会跳舞的眼睛施了魔法。如果她不来我会怎样呢?赶走了图兰人后,不为别的只为了她,我也会带兵过江,哪怕只为看一眼她会跳舞的眼睛。 晚上叶玄告诉司马方,他从天象上看了,明天清扬不会有事。晚一会儿,叶宁也来了,他向司马方问了好,直接去了清扬的房里,他听见了公主要见清扬的消息,一见清扬他就玩世不恭的说:明明知道过几天就娶她过门了,这公主就不能装几天清高,喝过江南的水后就这么按捺不住寂寞了吗?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清扬肯定会大光其火撵出他去了,可对叶宁他什么火都没有。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兄弟或闺蜜,他说什么话你都不会和他生气,你会自觉不自觉的把他说的对的当成是他深思熟虑的;他说的错的,当成是有口无心的。 你回来后还从没和我说其她呢。 叶宁知道清扬说的是欢欢,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平静,不过他还是故作若无其事的说:有些人注定只会在你生命中出现短暂的一段时间,尽管那短暂的一段时间是那么美好,在经历的时候你会以为那是生命的全部。可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你们见最后一面时的情景。说到这里叶宁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把话转移到清扬和彩虹公主身上,你想到过会把彩虹公主娶回家吗? 想到过,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 真是是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原来惦记也是有力量的,你能想出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吗? 清扬摇摇头。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时候那么好看,长大后肯定更好看了。 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她在我心里一直没变,就算……就算她还是那个小姑娘,我也会娶她,说完这句话清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傻傻的笑。 叶宁用探究眼神看着清扬,似乎想用眼神从他身上挤出他未知的东西。 清扬也不说话,任凭叶宁怎样看他。 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公主在你心里扎起一道藩篱,为避免别的感情闯进去,然而我又想一道藩篱能挡住的无非是野兔、山羊之类,现在我明白了,是你自己在心里用对她的回忆修筑了一圈城墙。 你在感情方面一直从回忆中吸取营养,在人生中你从未来吸取力量,不得不说你的大部分力量是源自于“一定要驱除图兰人”。 听了叶宁的话,清扬表面上是平静的,可内心却已沸腾,为什么他可以容忍叶宁和他开任何玩笑,不仅仅是因为他总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也因为他是唯一懂自己的人。他心中的沸腾在嘴边只化做简单的一句话,如果你是女的,估计可以攻破我心里那道城墙。 未必,适合做兄弟的不一定适合做两口子,叶宁用鲜有的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了清扬这个玩笑。 世间的事很有意思,有的人认为公主被他的父亲当作礼品,作为筹码送给自己的对手,他们以为公主好不幸,就不知道公主其实成了最幸福的人,表面上和实质的分别是在太大了,这一切公主是不知道的,公主叫你过去,其实就是想看看你的心思,看看你是否还记得她。 人的心何其之大,可以装的下星辰大海,千军万马;人的心又是何其小,一个小姑娘进去后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叶宁你心里有一直惦记的小姑娘吗? 叶宁摇摇头说:我心里惦念的姑娘倒是不少,不过都是大姑娘,我没订过娃娃亲啊。 叶宁之前你怎样我不管,对玉珠一定要认真,她是一个非常单纯非常好的姑娘,她父亲和我父亲,还有叶叔叔都是好兄弟。 你这话说的像我多么滥情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玉珠,值得你用心去珍惜。 清扬你真的没往坏处想过吗?叶宁突然改变了话题,突然问的这一句似乎才是来找清扬最想说的话,前面都是垫场的。 你说公主有可能是皇上派来的刺客?清扬用平静的语气说。 毕竟现在对江南形成最大威胁的已不是图兰人,而是我们,狗急了会跳墙的。 清扬摇摇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公主来和我成亲。 叶宁隐藏起他略显遗憾的情绪,说道:直觉真的那么靠得住吗? 兄弟,你也是举重若轻的人,这次怎么举轻若重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我去了不喝水也不吃东西,总可以了,她那里总不至于冒出一个手持定海神针的齐天大圣或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 我是去见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再说了,我自己去,即便有什么闪失,最起码即州还有你,咱们照样可以成功,如果咱俩都被算计了,图兰人还会打回来。清扬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叶宁的胸脯,说道:兄弟放心好了,我来世间的使命是把图兰驱逐出雁翅关外,完不成这个使命是不会有事的。 饭店掌柜见了清扬,像见了天神下凡一般,忙不迭地作揖磕头,清扬把掌柜扶起,说道:何必行此大礼。 掌柜说:要行此大礼,将军是即州乃至汉国的恩人呢。 清扬说:言重了,我只是侥幸打了一场胜仗,麻烦你告诉公主的随从一声司马清扬求见。 掌柜笑得脸都变了形,说道:能被将军使唤是小人的福分,将军还说麻烦,这不是折煞小人吗?说完小跑着去告诉公主的随从清扬将军来了。 在侍女的带领下清扬来到公主下榻的房间,在刚进门的那一瞬,清扬的心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他的脚已不受意识的支配,只是机械的往前迈。 侍女说了一句,公主,清扬将军来了。 公主从套间里走出来,和侍女说:你先下去。侍女退了出去,把门掩上。 清扬和公主四目相对,清扬认出了公主的眼睛,虽然公主的眼睛还没跳舞。 你还记得我吗?公主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当然记得,公主长得越发的漂亮了,没想到一别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我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你成了大英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缘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说也说不清,将军若娶了我,是把我当成父皇所赠的奖赏,还是把我当成你心爱的女人。 请问公主是如何看待这两者之间的分别的。 对我来说分别很大,若将军待我为心爱之人,我就为将军叠被铺床,若将军视我为父皇所赠之奖赏,我只好从这窗子头朝下栽下去摔死。 不要,清扬赶紧说: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如果皇上毁了我们的婚约,我会带兵过江把你抢过来,清扬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肘上用刺青纹成的一个蝴蝶形状的疤痕,他说:还用我多说吗,我把这个当作一个见证,公主不会忘记了。 公主眼里滚下两滴激动的泪珠,我以为将军战功卓着,倾慕将军者可掷果盈车,没想到将军如此专情。 我的心太小,自从装下了你,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都不敢相信,堂堂的当世英雄,竟是如此专情之人,能嫁于你,纵使需要数年阳寿做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公主不要说这样的话,只要你我能白头偕老,我什么都不想要。 公主看着清扬笑了,她说:你的心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它并没有因你创下的功业也随着膨胀,我时常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当知道你成了举世无双的英雄,我曾试图想象你长大后的样子,可是怎么想也只能在一个长高的身穿铠甲的身躯上按上你小时侯的脸。来时,在船上我还想你会不会变的非常跋扈,还想到你会不会成了家室,当这个想法一露头,我马上肯定你必是成了家室,甚至妻妾成群,纵使你不把我撵回去,我只能留下做个奴婢,生活对我真是宽厚。 我也时常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想要想出你长大后的样子,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但见到你后,我想即使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我一眼也能认出这个女子就是长大后的彩虹公主。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会跳舞? 清扬的话一出口,公主的眼睛真不自觉的跳了几下舞,她向清扬靠近些,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清扬的鼻孔。公主说:我可以摸一下因为给我做了垫子而摔出的伤疤吗? 清扬又撸起袖子,露出那块被刺青围起来的蝴蝶型的疤痕,公主的手指触碰在上面的时候,清扬感觉公主的手似乎摸在了他的心尖上,公主说:在那么小的时候你就那么勇敢。 你是皇帝女儿,我怕你因和我玩儿摔伤而受到皇帝的怪罪。 就是说你是怕被怪罪才那么勇敢的? 当时确实是那样,公主你这里没有水吗? 公主摇摇头,说道:我们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东西。 清扬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若我有任何怀疑就不会来了,还是让侍女泡壶茶,喝点酒也行。 第76章 清扬与公主 你身为一名将军,怎么可以没有一点戒备心呢? 对在自己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有什么好戒备的呢,若真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我…… 清扬还没说完,就被公主用食指挡在嘴上,她说:往后不能从你嘴里说出这个字。 她的手指像干净的葱白一样,又仿佛是透明的,就这一根手指已值别的女人的全部,清扬好想在上面亲一口,他又觉得那样会略显轻浮。若有一根这样的手指挡在叶宁的嘴前,他肯定会亲一口,可他那样做就不会显得轻浮,只会显得他有点调皮。 真是这样,有些举动不适合任何人做,在战场上他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可以用任何手段击溃对手的无敌将军,可当他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他只会一个招式——“痴心”。 公主总算收回了他那银雕玉刻般的手指,要不然他就要窒息了,她的手指放在他唇前的时候,他要小心翼翼地喘气。 你确定不给我水喝吗? 公主让侍女泡了上好的茶,自己喝过后才让清扬喝。 有一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清扬问。 本来下个月父皇就让我嫁给楚大人的儿子,是知道你在这边打了大胜仗,父皇才想起咱们的婚约的。做为女儿,其实我不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因为这样你会恨他。 恨和爱不一样,在爱的基础上再多出一点爱,会让平凡的变得伟大;在恨的基础上再多出一点恨,大不了像在一个尸体上再多捅一刀,其实我想到过你会被另许给别人。 你特别恨我的父皇吗?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恨皇上身边那些人,楚大人?原来在江城时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是江南的一个大官。 清扬不屑的笑笑,说道:他一家人真是幸运。 公主没理解清扬的意思,懵懵懂懂的问:什么意思? 姓楚的的儿子若敢娶你,我会带兵过江杀了他全家,清扬咬牙切齿的说。 就是父亲没有想起咱们的婚约,他也娶不成我,我都做好了出宫过江来找你的准备。 真的吗?清扬情不自禁的双手抓住公主的双臂,不过他很快又把手收回去,把语气放平缓一些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公主多想他多抓自己一会儿,她说:真的。 你都做了什么准备? 公主故作生气状,撅着嘴说:我不想说了。 清扬不知自己是怎么惹了到了公主,突然想到是刚才自己抓疼了她,便满含歉意的问:刚才我抓疼你了吗,他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公主一下扑进的怀里,清扬的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公主说:你抱着我,我就告诉你,我都做好什么准备。 清扬的手靠在公主的双臂上,他的全身像着了火一样燥热,他熟悉这种感觉,在桃园小镇时喝下了巧英给准备的酒时就是这样,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好些了。 当我要对我的计划付诸行动时父皇找到了我,说我和楚大人家公子的八字让人重新批了,不是很合适,当时我的心激动了一下,这么说我不用嫁给楚大人的儿子了。不过很快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就要“逃”了,逃到江的另一边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父亲节接下来的话彻底把我扔进了幸福与激动的池塘里,任幸福和激动撕咬着我。父亲说要把我送到即州嫁给司马清扬,我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以为是那段时间想你想得太多,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幻觉。 父亲又说你还记得司马清扬吗?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耍过,你本来就应该嫁给他。 我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在父亲面前尽量掩饰我整个人被幸福和激动撕咬的那种快感,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说:女儿嫁给谁哪能自己做主呢,全凭父皇安排。 父皇用不无遗憾的口气说:司马清扬很了不起,嫁给他也好。 我过后又想,你是否已经有了妻室呢,最起码也该有了心上人了,管他呢,我不在乎是不是能做你的夫人,只要天天能看见你就行,没想到上天对我如此厚爱,你一直像我惦记着你一样惦记着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清扬和彩虹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一个月后,清扬就带兵北上了,命司大江守江城,李祥守临江,独孤云和温泰负责押运粮草,大军行至葫芦谷外安营扎寨。 玉珠央求的叶宁带她到他山上的宫殿去看看。 彩虹问清扬:叶宁在山上有个宫殿吗? 清扬笑笑说:谁知道呢?我猜不过是个山洞。 彩虹从小身居皇宫大内,对外面的景物自然是好奇,她说:山洞?山洞是什么样的。 要不咱们也和他一起去看看。 彩虹喜出望外,眼睛和脸上都流露出期待之情,她高兴的说:好啊,好啊。 叶宁和玉珠骑着马整要往山的东面去,清扬叫住他,叶宁等等,我们一起去。 叶宁勒住马,故作深沉的说:你们也要去我的宫殿吗?那可是一个无比神圣的地方,你们就这两手空空的去不合适。 你还想要钱还是咋的,清扬说。 你把我想得太庸俗了,平庸的人才把钱看做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可我不是平庸的人,我是……清扬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是非凡的人。 对,我们都是,钱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所以大多数人以为付出钱可以换的的东西,我偏偏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如果方便,让公主嫂子亲我一下,我就让你们一起去。 彩虹羞的脸起了一层红晕,她说这叶宁太讨厌了,清扬你可得教训教训他。 叶宁说完就打马跑了,一边往前跑,还一边像真占了便宜一样哈哈大笑。 清扬和彩虹两人骑了一匹马在后面追,清扬喊道:占你大嫂的便宜,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到了山下二人打闹了一阵,玉珠和彩虹在一旁看着,玉珠笑的直不起身。 停了后叶宁问公主:嫂子,刚才我只说了一句,又没真亲上,你脸就红了,这么怕羞呀。 公主气得跺脚,说道:清扬你看他又这样。 清扬说:你怕他干啥,你该凑过去,看他敢不敢。 公主在清扬身上亲昵的捶了一下,嗔怪道:你和他是一伙的呀。 我的公主嫂子你怕什么,还以为我真会亲你吗?别说是亲,就算对嫂子在心里有一点不尊重都是要遭天谴的。 心里略微的走点心思怕啥,清扬说。 叶宁连连摆手,可使不得,打了嫂子的主意遭了报应的事可不少呢。 清扬说:你知道就行。 说着话玉珠想找地方栓马。 叶宁说:不要栓马,把缰绳在他脖子里栓好,让他们自己随便去哪里。 玉珠问:为什么不能栓? 清扬说:把马拴在树上,万一野兽来了,马就成了它们的中午饭了。 玉珠看看清扬和叶宁怎样把缰绳栓在马脖子上,学着他们做的样子也照做。然后四个人一起往山上去,若只有清扬和叶宁两个人,他们可以施展轻功很快就能来到个崖边,由于带着玉珠和彩虹公主就慢了许多。 清扬抱怨道:如果你就把我们带到一个住猴子的山洞,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一个住猴子山洞不假,但你绝不会收拾我,叶宁指着崖那边说:在那边。 这怎么过去?彩虹公主吃惊的问。 如果谁都能过去,那神秘的所在,也就没什么神秘的了。叶宁说着掀开一个几百斤的石头,下面藏着绳索,那绳索的头上拴着一个带倒钩的特制的箭。 玉珠看了那箭头,再看看箭后面的绳子,一脸的疑虑,那箭头是特别让铁匠打的,前面是一个带倒钩的箭,后面该加羽毛的地方是个铁环,绳子绑在一个可以闭合的铁钩子,铁钩子就挂在箭后面的铁环上。 玉珠不解的问:这用什么弓箭能射过去呀,再说了,那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能射过去也固定不住啊,即使抓到石缝上,也不牢靠呀。 用天弓射过去,叶宁说。 天弓?玉珠拧着眉头问,脸上的疑虑更明显了。 叶宁把那带钩的特质的箭头交到清扬手上,说道:这是专门为你定制的,展示一下。 只见清扬把那个箭头拿在手里掂了掂。 叶宁说:你可别觉得轻少用了力,后面还有绳子呢。 清扬往后退了几步,从他脸上的神情看,大概是觉得助跑的距离有点短,不过很快脸上的神情又转忧为喜,他把绳子的另一头交给叶宁,两人交换过眼神后,达成一个默契。 只见清扬举着那箭极速往崖边跑去,到崖边时他没有止步,而是高高跃起,冲到崖外一丈多远,只见清扬把身体完全舒展开后把箭扔出去。 那带着倒钩的箭像一只豹子扑向羚羊一样,朝崖壁飞去,崖边的绳子像蟒蛇一样,随着那箭头也飞了起来。叶宁用力的搂住怀里的绳子,听到刺耳的一声巨响后,玉珠和和彩虹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见叶宁拽着手中的绳子往后退了几步,清扬的手抓在横担在山涧之上的绳子上,。 叶宁喊道:等会儿,我先把绳子拴在这个石头上,说着他已经让绳子绕着早已选定的石头跑了一圈,熟练地把绳子系牢。说了一声:好了。 只见清扬手抓绳子在空中转了半圈儿,然后站在绳子上面,能踩着飞舞的铜板飞的人踩在两头都固定着的绳子上,就像别人踩在石板路上一样安稳。 玉珠见过飞过火墙的清扬,所以此刻她并不大惊小怪,可刚从皇宫里出来的彩虹公主哪见过这样的把戏,吓得腿发软,直接蹲在地上。 玉珠问叶宁:那箭头钩在石缝上了吗? 叶宁说:是插进了崖壁里。 第77章 叶宁的宫殿 清扬站在绳子上说:我先过去了。 叶宁说:好,一会儿我抱嫂子过去。 清扬从绳子上走了回来,斜着眼看看叶宁,用眼神说了句“你想的美”。 叶宁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深表遗憾的表情。 清扬把彩虹抱起来说:你怕什么? 彩虹说:我怕你掉下去。 我踩在抛起的铜板上都掉不下来,绳子这么稳固怎么能掉下去呢?你闭上眼睛,我抱你过去。 彩虹看着那根飞跃在山涧两端的绳索,说道:你把这绳子当成桥了吗? 闭上眼睛,别怕,对我来说这根绳子比桥还要牢固呢。 彩虹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清扬,在清扬怀里感觉到了绳子的上下颤动,像是坐在船上差不多,很快就到了对面崖上,彩虹睁开眼睛,清扬把她放下来。 清扬说:没事? 彩虹点点头,然后像对面崖上的玉珠和叶宁挥手,喊道:你们过来呀。 叶宁做出要抱起玉珠的姿势,玉珠做出不情愿的样子。 叶宁说:装什么装,我的怀抱是你梦寐以求的。 玉珠亲昵的拧了叶宁一下,然后双手吊到了他的脖子上,叶宁抱起玉珠也过去了。 然后叶宁开始带他们在这峰顶上转悠,并对他们讲解他对这座山峰所了解的一切。 这个峰一面是山崖,三面是天,简直像天空中的岛屿,从下面看似一根擎天柱一样,有百余丈高,自上至下都是笔直的峭壁,别说是人,能耐小的鸟都飞不上来,我断定开天辟地以来,我是第一个来到这座山峰的人。 这上面方圆有一里多,大多数地方是平坦的,能扎下根的地方长着巨大的他们叫不上名字的树,在东北角上有两个天然的蓄水池,大的方圆几十丈,能蓄一丈深的水,水位到一丈多的时候会从一道缝隙里流下去;小的方圆只有几丈,水有深有浅,更奇怪的是水是温的。有饮用水,有洗澡水,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个神仙呆的好地方。 四个人在峰顶转了一圈,也见到了叶宁所说的两个水池,大水池里的水虽深,也是清澈见底;小水池的里面的水果然是冒着热气。围着水池长了许多野果子树,在峰顶的南面有一块洼了下去,常年累月的被各处的风裹挟着的尘土在那里落下来,竟形成差不多有十几亩大小的土地,土虽不甚厚,但足以种植些农作物。 清扬感叹道:这个地方确实好,你说的宫殿在哪里? 你着什么急呀?我是让你先看看这座山峰的皮囊,宫殿才是灵魂呢。叶宁说,先说这皮囊怎么样? 清扬望着远处广袤的天地,看着脚下飘过的云彩让人好想跳上去,他问叶宁:你是坐着这云彩来到这里的吗? 叶宁笑笑说:差不多。 这里到底有没有宫殿,玉珠晃着个叶宁的胳膊问。 就是啊,就算没有宫殿,有个山洞可以栖身也行啊,这么好的地方盖上人间的房子就煞风景了,彩虹公主说。 玉珠问清扬:清扬哥,你说这里好还是七狼山好。 清扬看看远方,在心里过了一遍七狼山留在他心里的印象,说道:各有各的好,叶宁,玉珠和说过没有,七狼山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并且在那里你大可施展你的绝技,马群像这里的云一样。 叶宁说:说过,听的我做梦都梦到那里,等打完仗,一定去七狼山看看。 是该去一趟,清扬意味深长地说。 话是没什么毛病,听着你这语气不太对劲呀,什么是“该去一趟”。 你这人太晶莹剔透,一句这么简单的话,你非要理解出别的意思来。 单纯的像一杯清水一样的玉珠也没听出清扬的言外之意,只顾粘着叶宁去看“宫殿”。 看过了峰顶所有的景致后,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到这里必有仙人住过,在那片土地的边缘有一块巨石孤零零的立在峰顶的东南角,给人的第一印象好像是大荒山无稽崖那块无才可去补苍天的通灵的石头。它中间有一道缝,缝不宽不窄,整够一个人走过去,从石缝走过去是一道向下的通道,通道的外围是天然的石墙。通道蜿蜒向下,一开始只能一人通过,慢慢变宽,通过一个洞口后豁然开朗了,显然是一个庭院的样子,从“院子”里往里走,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不同于别的山洞的是这山洞各处几乎都可以照进阳光,并且是大洞里面还有小洞,小洞里面也总有阳光从某个石缝照进去,所以这山洞一点儿都不潮湿。 在刚进山洞的洞檐下住着几十只白色的鸟,让这个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有仙人曾住过的地方多了几分烟火气,那些白色的鸟显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家。他们几个进去的时候,似乎表现出非常欢迎的态度,特别是和叶宁特别亲热,像见了老朋友那样,看样子它们本想将叶宁团团围住,好像叶宁和它们念了什么咒语,它们就各自散去了。 叶宁一一向他们介绍这里,看,这里严然就是一个庭院,这里就是一个厅堂,这里是卧室,这里是书房,这里可以做饭,真是鬼斧神工,像不像一座仙人的宫殿。 清扬也禁不住感叹真是难以想象,这岂止是一个宫殿,就像飞鸟和这座山峰一样,这是神的作品。 心里是不是有些小激动,叶宁捂着胸口问他们三个。 彩虹和玉珠还只顾去逗那些白色的鸟,没有回答叶宁的话。 清扬学着叶宁的样子把手捂在胸口,说道:岂止是激动,我被震撼了,真想把心挖出来做祭品祭奠一下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足以把心中的崇敬表达完全。 我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没带你去,我本不想带你去,看你能对“美”有如此深刻的感知力,我改变了主意。随我来,叶宁带着清扬去了他说是书房的那个只有一缕阳光洒进去的洞里。 清扬说:这里刚才来过。 刚才是只在门口站了一下,你进来,清扬随着叶宁进去,叶宁拿起两个火石和原来被点燃过的木棍。 这是你用过的?清扬问。 叶宁一边用火石打火,一边说:没错。那根木棍成了一个火把。 叶宁带着清扬从“书房”的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挪动一块比他的身体还要大的石头,露出一个能让一个人经过的洞口,这里就比较幽暗了,如果没有火把肯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清扬感觉是在往下走,走着走着前面竟然有了亮光,往下拐了一个弯儿,又走了一段就一下子豁亮了,又是一个广阔的所在,比上面不知大多少倍。 清扬又把手捂在胸口,仿佛是有意的压抑住某种力量,说话的时候略显沉闷,他说:看来我激动的早了。 这里不像上面似得有个庭院,就是一个大大的直接面向外面的敞开的大洞口,在最里面套了几个照不进阳光的小洞,远方的景色和半空的云都一览无余。 叶宁问:有没有一种不想走的感觉? 有,清扬说。 现在还不行,要从外面带点过日子用的东西才可以,比如鸡、鸭、鹅、羊、种子、锅、被褥、书,在这里过一生胜似做皇帝呢。 这时听见上面玉珠叫他们的声音,叶宁喊道:这就来了。 二人回到上面后玉珠问:你们去哪里了。 叶宁说:方便了一下。 玉珠信以为真,又问叶宁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担风袖月四处闲逛,然后就和这里偶遇了,怎么样,没骗你,真是一座宫殿。 彩虹感慨道:虽然没有宫殿宏伟,可感觉比宫殿神圣,再漂亮再宏伟的宫殿也不过是人的作品,而这是神的作品,这里多出一点人工的痕迹都是对神迹的亵渎。 叶宁拍手道:说的好,真是不好意思,没有酒来招待大家。 说的就像这里就是你的家一样,清扬说。 是我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按人间的规矩,这里该是属于我。 好,往后这个山峰就叫“叶宁峰”怎么样,清扬说。 玉珠说:叶宁峰,可以,这个名字不错。 叶宁说:好,我不介意。 从此,这座立于天地间的擎天柱一样的山峰就有了名字,叫做叶宁峰。 叶宁第一次究竟是怎么上去的,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没和人说起过,清扬似乎知道,但他从来也没对叶宁问起过,来对证他的判断是否正确。 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白色的鸟一直来到崖边,像是送客人的队伍一样,叶宁对那个头鸟说了几句什么,那头鸟便带着鸟群飞走了。 清扬先抱着彩虹走过去,然后叶宁又抱着玉珠过去。清扬回去把绳索从射进崖壁的箭上取下来,他拽着绳子悠到对面崖壁上,叶宁在上面拽着绳子喊了声“起”,清扬在下面也脚蹬石壁用力,看上去很轻松的就上来了。然后把绳索的另一头从石头上解下来,把绳索放回原来的地方用石头压好。 四个人回到山下,清扬把两根指头放进嘴里吹了声口哨,很快三匹马都回来了,看样子它们都吃的不错,肚子都吃圆了。 四个人上马回到营地,正好赶上营地开饭。 一回去肖云就问清扬看见叶将军的宫殿没有。 清扬说:看到了,非常漂亮,不,单单用漂亮形容是不够的,还非常神圣。 肖云又去向玉珠求证,玉珠点点头说:没错,不过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得见。 肖云一脸怀疑的说:一个宫殿还非得有缘人才能看见,我多花点时间,难道找不到它。 清扬说:这还真不是少花时间,多花时间的事,你真看不见。 肖云说:那宫殿只要你们能看见,我就能看见。 玉珠问:你会飞吗? 肖云摇摇头。 玉珠两手一摊说:我就说嘛,唯有有缘人能看见。 肖云当然不信玉珠的话,又不好和她辩驳,只好将不服埋在心里。 第78章 石虎镇的来历 次日清晨吃罢早饭,大队人马进了葫芦谷,谷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烧剩的尸骨已全部掩埋起来,地上的血污也没有了,已没有什么痕迹显示出这里曾经历过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 如果用心去感受,这里的树木仿佛比先前威严了,因为它们亲眼目睹了一场英雄的壮举,后来清扬真的下了一个命令,葫芦谷南头的树木不准砍伐,任其永远地生长下去。 出了葫芦谷北口二百里是石虎镇,虽然不大,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位于两条山岭间的山谷中,过了石虎镇往北三百多里的山谷中,只有些零散的村落。图兰人把石虎镇视为从江城往金州去的咽喉,所以一直在这里派重兵把守。 关于石虎镇有一个神奇的传说:一百多年前燕翅关北的图兰国还是葛丘国的领土,葛丘国的将领率兵攻破了雁翅关,然后南下先占领了金州城后,又率军沿着这条山谷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般冲破汉军的层层防御,葛丘王本以为可以一蹴而就一直杀到汉国都城江城的时候,谁也不曾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现在的石虎镇北头,一头巨大的老虎出现在葛丘军前,葛丘军朝它射箭,它纹丝不动,箭不能伤它,它的面前像有一道透明的墙,箭在射到它身体之前都掉落在地上。 军中的军师喊道:,这是假的,是汉军用来吓唬咱们的,大军只管向前。 军师刚把话说完,直接从马上飞向前去,进了老虎早就张开的嘴里。葛丘军再不敢向前,就在他们犹豫不定时,突然老虎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这无疑是向敌军发起的它要进攻的信号。 士兵们再不等将军下命令,他们并没有和老虎作战的经验,何况这头老虎看上去比大象还要大,所以他们都掉头往回拼命的跑,率军的将令也不想触碰老虎的逆须,被它吸进肚子,也打马往回跑。大队人马一直往北跑出几十里才松了一口气,被马踩死的士兵不在少数,辎重粮草扔的满山谷都是,都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发出那声怒吼后,老虎再也没有动,变成了一尊石虎,从此它身后的镇子就有了现在的名字——石虎镇。 镇上的居民有每逢初一十五,过年过节,特别是葛丘人退兵的日子,六月三十日都会给石虎上香磕头,甚至家里遭了不幸,也会去祈求虎神的保佑。 当年耶鲁赫和薛达从金州城率军来到距离石虎镇十里的地方就下了马,表示对虎神的敬畏之情,还让士兵抬上一头牛当祭品。到跟前又对虎神三拜九叩后,才对防守的汉军发起进攻的。 叶宁说:这是一个神奇的小镇,然后问玉珠和彩虹听没听过有关石虎镇的传说。 她两个人都说没听说过。 叶宁说:做为汉国人,这个传说怎么可以没听过呢?然后就把关于虎神吓退葛丘军的故事和她们说了。 听完故事后,彩虹说:见了石虎我也要去给她上香。 叶宁说:虎神可不管生男生女的事,到时候嫂子可别乱许愿。 彩虹搂着清扬的胳膊撅着嘴说:清扬你看他又胡说。 清扬说:看在他让咱们进了他的宫殿的份儿再饶他一次。 葫芦谷外兵败如山倒,耶鲁赫和薛达本是想往南逃到江城去,,身边的罗川说:殿下万万不可去江城,那里虽还有十万人马,可那十万人马也是让司马清扬的毒计腐蚀了的,面对司马清扬的那歪门斜道的打法必会扔下兵器放弃抵抗,江城必不保,不如直接往北去。 耶鲁赫和薛达也觉得罗川说的有道理,薛达说:往北去要过葫芦谷呢。 罗川说:过葫芦谷怕啥,现在里面空空如也。 在几百人的保护下他们过葫芦谷往石虎镇去。 到了石虎镇后,有探子来报说:江城外的十万图兰兵果然如罗川预料的一样,没怎么付出像样的抵抗就扔下了兵器,再过几天二十万人自相残杀全部葬身于葫芦谷的消息也传到了石虎镇。 薛达听到这个消息后眼里没有了一丝活光,脸上没有了一点活色,不是侍卫扶着几乎要仰躺在地上。 罗川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往脸上撒酒,才算让薛达重又清醒过来。 醒过来后先出了一口长气,然后到哭道:惨啊!惨啊!兄弟们随我南征北战,在大功即将告成之时,中了儿等奸计,惨遭自相残杀致使全军覆没之灾,我有何颜面去见皇上,我有何颜面再回到雁翅关北见我图兰父老,说完拔出腰间的短刀要自我了断。被罗川一把把刀抢过。 耶鲁赫劝他道:薛元帅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如此。 薛达哭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二十万人自相残杀,致使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常事,我是要遗臭万年了,战士们是因我轻敌而死的,我有何脸面活着,让我死。 罗川劝道:元帅你现在死了有何用,你现在死了,此仇就永不得报了,咱们要想法报得此仇才为上计。 耶鲁赫说:罗将军说得对,司马清扬可以冲锋陷阵的士兵也就两千人,咱们别说金州的部队,就是石虎镇也有五千人,如今识破了他让士兵放下兵器可活命的奸计,士兵必与之力战,当士兵的心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们的力量会成倍增强的。 复仇的字眼进入薛达的耳朵后,他放弃了死的念头。他重新可以思考了,面对着敌人给施加的灭顶之灾,若自己只想着配合着对手的意愿去死,而不是奋起力敌,那只能是懦夫所为,司马方曾经历过同样的羞辱,可他并没有选择死亡,而是多年后卷土重来。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的诗句,从他大脑里跳出来,支撑住仿佛血性与力量流失殆尽的身体。 所以人还是要阅读一些有力量的文字,纵使有时候觉得看过后也记不住,甚至背诵下来也会忘记,但在关键的时刻那些曾阅读过,背诵过,自己以为已经忘记的文字,总能适时的站出来为自己的身体补血,为信念鼓劲儿;它像一个老朋友,虽平时很少来往,但因为曾交过心,在关键时刻他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并拉你一把。 这个曾经战无不胜的元帅和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做了一番斗争后重新振作起来,坐在椅子上用极短的时间回忆自己的戎马生涯。在与司马清扬这一战之前,他的战绩可用辉煌卓着来形容,他战胜了汉国的擎天柱司马方,然后横扫江北除了即州外的全部城池。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天选之子,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成是自己的运筹帷幄,用兵如神上,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运气确实很好。 人总是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从来都觉得是自己的努力和才华赢得的眼前的局面,从来都不会想到是命运之神的垂青;当兵败如山倒的时候,首先埋怨的是时乖命蹇,并不是自己的能力上有问题。 薛达只犯了一半儿错。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感谢运气;等兵败葫芦谷后,他也没有抱怨是运气不好,造成如此无法让人正视的失败的原因,首先是他轻敌了,其次是他的对手确实太强大了。 痛定思痛以后薛达首先是想到给皇帝写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把是如何让他们的老对手司马方的儿子司马清扬打了个全军覆没的过程详细的叙述出来,然后望皇帝刺死,唯有一死,才能让自己平静。 耶鲁赫也写了一封差不多的信,谁都没有推卸责任。 身居雁翅关北日瓦戈皇室中的图兰皇帝耶鲁平汉收到信后,大为震惊,本以为他的三儿子不日就要传来荡平江南的喜报了,没想到消息和设想整好是反着的。一开始他确实龙颜大怒了,不过,过了一天的时间就平复了,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耶鲁赫的,一封是给薛达的,给耶鲁赫的信写的言辞激烈,句句充斥着怒气与责怪,并以减少他的封地来作为责罚;给薛达的信就完全不一样了,言辞非常婉转,每一句都是为君者对在外征战的统帅的体恤之情,并写了“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雁翅关外多才俊,卷土重来告京师”,的诗句。 薛达看完信后老泪纵横,跪地向北磕头,并说道:陛下,臣纵使带领全家战死在汉国的土地上,也要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不几天又传来一道圣旨,封薛达为镇南大元帅,赏地千顷,黄金一千两,牛五百头,羊两千只。 薛达跪地高呼万岁,谢主隆恩。 得知清扬率兵北上的消息后,薛达和耶鲁赫商议该如何迎敌。 耶鲁赫说:能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能因为败过就怕了。 薛达摇摇头,说道:殿下不是怕了,现在司马清扬势头正盛,迎之于我们不利。 耶鲁赫问:元帅是什么意思? 薛达的老眼中流露出无奈和卑微的神情,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说:我们不如也学赵元朗。 第79章 薛达的缓兵之计 学赵元朗什么?给他一座城池?再给他些金子吗?我们不至于沦落到此等田地,再说了,纵使我们这样做了司马清扬就会善罢甘休吗? 我们现在不避其锋芒是没有胜算的,这也是缓兵之计,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司马清扬和他的军队的锐气迟早会有消沉的时候,什么样的军队也不会永远矛尖盾固,耐心的等待比冒然的迎击一支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军队更合适。 薛达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缓,又让听者能听出他的态度非常坚定,坚定到不容置辩。 耶鲁赫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深知薛达说的有道理,你打算怎么学赵元朗?他问。 直接把石虎镇让给他,把陛下赏给我的一千两金子送给他,再送些女人给他,殿下,你觉得这样行吗? 我们退到哪里去,退到金州城吗?大哥会笑话我的,我们曾夸下海口不破朝阳誓不还,可我们竟然……,经过几年的拼杀又回到了原地,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殿下,我们遇上的已不再是单单老谋深算的司马方,也不是成了精的屎壳郎,我们遇上了两个几百年不会出一个的天选之子,人可以飞越几丈高,另一个可以在马上随意地跳跃;换做别人早已被我们困死在葫芦谷了,可他们竟然飞出来了,在临江城时他一个人竟然从我布下的铁桶阵中突围了出去,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可能在许多年之后我们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和什么样的人在做战。 如果我们送给他的东西能暂时的牵绊住他,那就是我们的运气了。我们派人四处去寻找武艺超群的人,可以花重金,能找到三四个就可以,听说葛丘国常有奇人,不如派出使者去拜见葛丘国的皇帝,让他帮忙找一下,葛丘国地图高寒地带,又没有什么金银来源,给他们的皇帝送些钱去相信他会非常愿意给帮忙的。 我们从来都是用长枪、大刀、战马来解决问题的,奈何现在要用钱,耶鲁赫义愤填膺的怒吼。 薛达知道,他无非是要表达皇室一族的一种傲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就算自己真的同意薛达出的主意并非是因为心甘情愿,而是因为不得已;毕竟他和薛达有着相同的悲惨经历,甚至现在依旧心有余悸,可作为皇帝的儿子,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三殿下,他不能对这种妥协表现得过于积极。 薛达无可奈何的说:殿下,当下这种情况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以退为进了。 以退为进,耶鲁赫重复了一遍薛达的话,怎么凭空就杀出一个司马清扬呢?按开始的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在朝阳成看花喝酒了。 殿下,如果我们所有的一厢情愿都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那该多好啊,这么多年来汉人上到国君,下到百姓都受着我们的欺负,看着我们的眼色过活,我们想去江城吃江鱼了,就把江城打下来,我们想去朝阳城看花了,就要把朝阳城打下来。史无前例的成就让我们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汉国的土地我们可以予取予求,汉国的城池就像树上的苹果一样,我们摘不摘只取决于自己想不想摘。司马清扬的出现让我们看清了自己,之前并不是我们强大到了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而是幸运之神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现在也不是我们衰弱到了要用金钱买太平的地步,而是幸运之神厌倦了我们,整所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耶鲁赫没有说完全明白薛达的话,但他听出了大概的意思,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也不能只说些丧气的话,想些丧气的事了,就按你说的,先用金子和这个镇子给咱们争取些时间。 也只能碰运气,薛达问罗川:罗将军,就你对司马清扬的了解,他收了咱们的钱和这石虎镇,会不会暂时停止北上。 罗川说:那也只能试试,司马清扬最听叶宁的话,把叶宁的心俘获了,他和司马清扬一念叨,事情就好办了 把要对付的人身边的人的心俘获,是薛达最常用的伎俩,他说:叶宁,是那个可以在骑兵的马上跳来跳去的杀人的那个吗? 罗川说:是。 怎么可以俘获他的心?薛达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地问,看样子他是把叶宁当成是秦雄之流的人了。 叶宁是个好色之徒,只要有绝色美女它可以被轻而一举拿下。 耶鲁赫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这个好说,我们图兰国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只有一个美丽的皮囊也不可以,一定要秀外慧中的,不能只会俘获男人的身体,更重要的是要俘获他的心。这个叶宁除了好色,还好什么?薛达问罗川。 罗川说:他喜欢读各种书,还喜欢诗词歌赋。 薛达首先是给图兰皇帝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他们准备用什么样的战略应对。 耶鲁洪荒先是下了一道圣旨把薛达召回日瓦戈城。 薛达先是安排使者把一千两黄金给已驻扎在石虎镇南面的清扬送去,并写了一封信告知清扬,图兰国三殿下耶鲁赫愿将石虎镇公拱手让于清扬将军,图兰军统帅薛达亲回雁翅关北为叶将军挑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做妾。 图兰使者走后,清扬把信给叶宁看,叶宁看完信佯装生气的把信拍在桌子上,说到道:这个薛达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好色之徒?还是以为我在汉国找不到老婆? 清扬笑笑说:女人多一个又成不了累赘,既然薛大帅有诚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收下他的美女,人家还会感谢你,何乐不为呢。 当然是成不了累赘,他们有金子贿赂你,用女人贿赂我,以为我不稀罕钱,还是以为我不缺钱?图兰人这样做不对,叶宁煞有介事地挑着闲理。 图兰人的意思是对你这贤达雅士用一些身外之物巴结是不管用的,所以要用美人巴结你。清扬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句类似叶宁常说的话。 叶宁拍着手说道:清扬将军不仅有无翅飞腾的绝艺,而且在言辞表达上也堪炉火纯青。说正事儿,是收了东西该怎样还怎样?还是将计就计。 不用动兵戈就可以收复失地,何必好大喜功,非要兵戎相见呢。图兰人既然学会了用钱财、土地、女人求和平的招数,就让他好好的用用,咱们也享受一下有人进贡做大老爷的滋味。咱们会打仗,并且善于打胜仗,但咱们并不是爱打仗;咱们会杀人,并且熟悉各种杀人的技巧,可咱们并不能在杀人中找到快乐。这些事咱们都是在“不得不”的时候才去做,说实在的若不是图兰人欺人太甚,咱们是不会招惹他的。现在也不用打仗,依然能得到战场上胜利后才能带给咱们的东西,何必再让兄弟们一起去拼命呢。“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能喝着酒就办了的事儿,何必骑着马去办呢? 这是图兰人的缓兵之计,只可惜,他们的两个小爷这里有一件宝器,可溶掉他们的任何诡计,叶宁玩世不恭的笑道。 清扬说:没错,随便他用什么计,咱就给他化什么计。 次日,清扬和就率领部队进驻到石虎镇,全镇百姓都出来夹道欢迎。 彩虹公主纳闷儿,问道:不是说来打图兰人的吗?怎么还没打就得了一个城。 叶宁笑道:我的好大嫂,这是个镇子,让你说成了城。 清扬拧眉佯装生气,说道:你大嫂说这是一座城,这就是一座城,过后让各地的百姓都往这里来,人多了不就是城了吗? 叶宁赶紧改口说:大嫂我们本是要来这石虎城打一仗的,可这里的图兰军知道我们的大军在南面驻扎后,就主动把这镇……把这城献给咱们,并且还送来一千两黄金。 是啊,过后图兰人还会给咱们送…… 过后图兰人还会给咱们送更多的黄金,城池,所以说要想最快的发家致富,还是得打仗,军队战无不胜后就会有人给主动的送钱,叶宁打断了清扬的话。 玉珠和彩虹公主并未觉出叶宁是故意岔开清扬原本要说的话。 玉珠还接过叶宁的话说:纵使打仗挣钱快也还是不打的好,咱们是不打不行。 是啊!是图兰人逼出了最强大的咱们,如果不打仗,我或许也能考取个功名,能做个官,毕竟我爱好读书,太平年间做官的都是从读书人中选的,可不幸生在这样的战争连年不断的年代,那就只能发点财了。叶宁问清扬,你说是当官儿好还是发财好啊?你别说当然是当官又发财好了,这两样你挑一样说。 可以两样都不选吗?清扬一脸淡然的说。好像他对这两样都的都不感兴趣,并且也不是故作清高才这么说的。 不要装得这么清高,这么超凡脱俗的好不好,给个面子,放低身价选一样。 第80章 耶鲁洪荒 那就发财,清扬似乎很不情愿的说。 发个财能让你这么委屈吗?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 真的,我对这些真的不感兴趣,我多想自己是一个贪财的,追名逐利的庸俗的人,那样的人肯定人活的很实在,一生的目标很清晰,每天一睁开眼就是为了挣钱,多好啊。清扬说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是非常平静的,好像一点讥讽的意思都没有。 叶宁略表遗憾的摇摇头,又万般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世间事就是这样,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看看那些早起迟眠的,削尖了脑袋往钱眼里钻的,哪一个不是被卡在了钱眼儿里钻不出来了;那些挖空了心思身居宰相望封侯的,有几个人全身而退的。 咱呢?也是这样,对钱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人家偏要成担成车的给咱送,真是造化弄人。让我说,咱也没必要非要和自己拧着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对那些想得而得不到的,就认为他不好。 兄弟,你想得到什么,我替你想办法。 叶宁不加思索地说,我想去我的山峰上种点菜,养点鸡鸭什么的,说这话时叶宁的眼神中充满了向往的光。 除了非常自私的人谁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如果只为了你自己,你现在就可以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可你还没完成上天所指派给你的使命,所以你还不能去过那种日子。 我看也不是,玉珠说,“庐山烟雨浙江潮,不到万般恨不消”,其实有些事只是你把它想得太好,若真实现了,也未必就多好,假若真让你去那峰顶种菜养鸡,你反而会觉得还是现在这种生活好,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刺激,而不像大多数人一样,每一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想象力是很奇特的,它能让我们以为好的更好,又让我们以为不好的更不好。 叶宁像不认识玉珠一样看着她。 玉珠先是斜睨着看叶宁,然后又瞪着他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叶宁回答道,小丫头,你懂得这么多,是用你这精致的小脑瓜想出来的吗? 玉珠拽着叶宁的耳朵撅着嘴说:我才比你小几个月,你还叫我小丫头。 你知道比我小怎么从来不管我叫哥哥呢? 玉珠又使劲拽了一下,然后松开他说:我就不叫,就不叫。 清扬和彩虹被她逗得笑个不住,彩虹强忍住笑说:叶宁你不是会什么“踏马飞燕”吗?就这么被降服了,说完又捂着嘴笑。 对呀,我会“踏马飞燕”,还会弯硬弓,射重箭,你不怕我吗?还拽我的耳朵。 玉珠朝叶宁吐了吐舌头,有恃无恐的说:不怕,就不怕。 叶宁坏坏的笑笑,说道:你马上就怕了。 清扬会意了叶宁话里的意思,但也不言语,玉珠当然不知道叶宁说的什么,说道:你还要用你的绝技对付我不成。 我当然不会用历尽千辛万苦才磨砺出来的绝技来对付你这么精致的美人,可世间事很奇怪的,两件本来看是不相干的事,由于某种机缘巧合,却会发生令人激动万分,或是彻底崩溃的碰撞;两个本来不想干的人也是,本来是天各一方,一种意想不到的契机,就让他们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或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玉珠洁净如七狼山的雪山,绚丽如雪山上的雪莲花,她无瑕的思想是无暇去分析叶宁如加了符咒的话的。 她喜欢叶宁,是因为他不像清扬那般冷酷,心里的事都可以从眼睛里和眼神中流露出来,至于他故意说的这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完全不用费脑筋去梳理,因为他她觉得无论多长的话,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或几个字表达清楚,只要对方把一句话说的太长,并且还没让听的人听明白,无非是为了故弄玄虚,或是卖关子,对这样的话,你只要不带着好奇心去追问什么意思,就是对说话者放的最大的招儿。并且也不是不懂装懂,只是充耳不闻,让说话者还觉得使出的一记重拳宛如打在了棉花上,或是空气中。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叶宁问她。 你又没打算让我听懂,我非要听懂干什么,你要表达的意思,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层冰,我现在非要把冰弄开,会很费劲,太阳出来后,冰融化掉,那意思就一目了然了。 薛达回到日瓦戈城,在大殿下长跪不起,祈求耶鲁洪荒惩罚自己,他说只有那样,他的良心才可以得到安宁。 耶鲁洪荒从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宝座上走下来,把薛达扶起来,然后语重心长的说:爱卿不要这样,战场上本来就是有胜有败,之前,你从来没怎么失败过呢。胜利的时候,我们得到的是土地、城池和金银;失败的时候,我们得到的是经验和教训。我们真得到了需要给汉人送金银和女人的地步了吗? 耶鲁洪荒一边说话一边领着薛达往他的御书房去。侍者给他们泡好茶,端到他们面前,然后就乖乖的出去了,御书房里只剩下耶鲁洪荒和薛达两个人。 陛下,司马方和叶玄两个人的儿子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两个魔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而是听别人说,我真的不信世间会有这样的人。 司马方的儿子司马清扬可以腾空数丈,在葫芦谷的两个口,我们燃起两道火墙,困了他四天,我们唾手准备收获胜利的时候,他竟从里面飞了出来。 叶玄的儿子叶宁像个成了精的跳蚤一样,可以在奔腾的马群中从这个马跳到那个马上,我们的骑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陛下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 耶鲁洪荒脸上的表情不仅有惊惧也有诧异,如果不是薛达,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跟他说这件事,他都会按欺君之罪处理,他问:爱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耶鲁洪荒说话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颤抖。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怎敢在陛下面前戏言,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是用武力无法对付的,所以卑职才出此下策。 听了薛达的陈述后,耶鲁洪荒遂下令在全国十城内挑选才貌俱佳的女子。 半月后,一百多个女子被送进皇宫,耶鲁洪荒让我薛达亲自挑选,薛达看中了一个叫阳雪的姑娘,此女子不仅人物俊俏,气质脱俗,并且博学多才,薛达问了她几个比较刁钻的话,皆能对答如流,所以就选中了她。 薛达把阳雪带走后,耶鲁洪荒又按着薛达的意思派使者到葛丘国去招募武艺高强的将领。 薛达派人把阳雪送到石虎镇,彩虹公主早已听清扬说过,图兰人要送一个美女给叶宁。阳雪来到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玉珠不明就里,秀丽的雪山和广袤的草甸赋予了她清澈如泉水一样的思想,从小都是想要什么都可以有,从来也不想眼睛从未见过的东西,她从来没想过那山中的东西都是她们家的,对她来说,她们家的人只是负责看管七狼山里的所有马匹、牛羊,至于那些东西真正属于谁,她不知道,她从来不去想这些事,好像谁需要这些马匹、牛羊,它们就属于谁,就像清扬需要马匹,那些马他就可以带走一样。 当母亲告诉他她,要设法拴住清扬的心时,她竟傻乎乎的和母亲说,他怎么会让我把手从他的嘴里伸进他的肚子呢,再说了,拴他的心也要两个手,纵使他让我把手伸进他的肚子,他的嘴里也容不下两个手一起伸进去呀,说这两个手还并拢到一起,做出往什么地方伸的样子。 她母亲本以为这样的事只要等到一定的年纪,不用教就会无师自通的,没想到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说:清扬是个好小伙子,将来必有大前途,你最好和他接为夫妻。 听了母亲的话以后,她多少有点明白了,母亲是想让她和清扬就像她和父亲一样生活在一起,她就随口答应了,母亲让她和清扬一起去即州,她很高兴,并不是因为这样可以设法和清扬结为夫妻,而是想看看城市和山谷有什么不一样,一开始她也按母亲的教导,设法和清扬接近,由于清扬刻意的回避,使她本来就不多的热情很容易就冷却了下来。 自从看过洗干净脸的叶宁后她终于尝到了被爱情之箭射中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颗从未开启的少女之心,仿佛一下子被什么融化了一样,她只觉得那感觉特别美妙,但不知道那是爱情的来临后在她心里播下种子。他的脸那么白皙,他的眉眼、鼻梁、嘴巴、耳朵都是那么精致匀称,要命的是他的笑,他嘴角一翘,眼里自然的放出一道光,直接能射进人心里,并且到了心里后,那眼中的光仿佛变成了一个活物,挠的她好不自在。好在他并不像清扬那样刻意的疏远她,要不然她肯定会哭的。就这样,她也没有以为叶宁就是她的,在即州时叶宁和和别的姑娘打情骂俏她从来也没觉得不舒服,好像这些与她无关,和她有关的是只要叶宁让她和他好就行。 当彩虹公主安慰玉珠说:那个阳雪是图兰人赏给叶宁的,他又不好拒绝,你不要往心里去。 玉珠哭着说:彩虹公主,叶宁不会不和我好了! 彩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说:不会的,叶宁心里只有你自己,和别人他只是装装样子。 他说我马上就要怕了,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叶宁是和你开玩笑,他那么疼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第81章 胸有成竹 听了彩虹公主的话,玉珠破涕为笑,像孩子哭着哭着突然看见了心爱的玩具那样。后来彩虹和清扬说过,玉珠的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害怕。 叶宁知道玉珠为此事哭过后,就和清扬商量要把阳雪送回去,清扬冷着脸说:我们对待这件事已经够随心所欲的了,可不能再像儿戏了。凭着你我超凡的武艺,凭着两千舍身忘死的铁骑兵,我们可以打破任何战场上的常规,可也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大川把我说成一个贪财者,把你描绘成一个好色之徒,不就是为了把我们的软肋展现给图兰人看吗?让他们觉得我们并不是无法战胜的。 叶宁当然明白清扬的意思,所有将领都是向敌人树立起不可战胜的形象,唯有让人觉得自己无懈可击才可以无往而不胜,其实这恰恰是因为不自信,所以才要把气势做好。就像略有不足的宝物,装在木质贵重,雕刻精细的木匣子里,匣子的精美聊以弥补宝货质地方面的欠缺。 而真正让对手无法战胜的将领,如清扬和叶宁偏偏怕对手对自己望而生畏,不敢与之抗衡,所以越是摆出个破绽,让对手觉得自己有机可乘,可是叶宁一想到玉珠为这个棋子般的女人哭过,他的心一下子乱了。他说:我受不了玉珠哭,让她哭是一种罪过。 清扬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他说:我知道你是太心疼她了,我觉得彩虹公主说得对,毕竟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彩虹公主说什么了? 她说玉珠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害怕,她怕害怕你因为那个图兰女子就疏远了她,只要你对她好,她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玉珠真的是这样一个姑娘。 可她越是这样,我越不忍心把本该给她得好,分给另外的人一部分。 清扬用力的摇着头,仿佛要从脑袋里摇出一个主意,来接住叶宁的话,他说:对这样的事我不精通,有些话心里有,可是表达不出来,但我能听出你说的不全对,我让公主来和你说。 把公主叫来后,清扬和她叙述了刚才叶宁说的话。 公主莞尔一笑,说道:你这话说的没道理,一个人能拿出来的“好”,又不像一块儿吃的东西,给了这个多一点,就会给那个少一点;人能拿出来的“好”,像花香,这个闻了沁人心脾的香气,另一个并不会因为别人闻过了,她所闻到的香气就减了半或是降了成色。 清扬点头称赞道:我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只是表达不出来。 叶将军,你不要觉得对另外一个女孩子好,就会亏对了玉珠,公主又说,她只在乎你对她好,并不在乎你还对谁好,甚至只要你让她对你好就行,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清扬搂着叶宁的肩膀说:兄弟,你的善良是不会因此而减少的,我们的铁骑兵适合打除了攻城以外的任何仗,攻城太消耗生命了,我们要尽量避开那样的战术。 图兰人若一味的死守金州城,我们会损失惨重,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不要死守,然后见招儿拆招儿,现在我们攻过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死守,那样我们将非常被动。他们送来的金子、美女,我们来者不拒,我们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我们将计就计,给他们时间去想出新办法;只要不是死守,我们都会有办法。你把那个图兰姑娘送回去,他们会以为咱们不吃这一套,或是以为咱们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大川在那边都不好做,兄弟听我的,我还能走出一步好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清扬满眼满脸的胸有成竹,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那一步好棋落子后所产生的结果。叶宁眼神中对玉珠的怜惜循序的变成了对清扬的信任。 清扬补充道:为了最后的胜利,准确的说是为了最后胜利的更漂亮,先委屈一下玉珠,这样也算是她对胜利做的贡献。 叶宁找到玉珠,她正在用一根草逗缸里彩色的鱼,叶宁也不说话就在她身后看着她,玉珠走到缸的另一侧才看见他,她一惊把逗鱼的草扔进缸里,吓的鱼都游到缸底去了,她过去亲昵的捶打叶宁,边打边说:你吓到我了,怎么不说话。 叶宁攥住玉珠的手,心里的真诚足以冶金融石,可脸上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他说:有什么好怕的。 你站在这里也不说话,让人冷不丁看见,哪能不吓一跳,你看这鱼,可好玩儿了。玉珠把叶宁拽到缸边上,把那根草又捡回来,鱼围着草打转,转着转着两条鱼或几条鱼就撞到一起去了。 叶宁没觉出这鱼有什么好玩儿,只觉得玉珠那认真劲儿和开心劲儿很好玩儿。 叶宁搬着她的双肩,让她的脸对向他,玉珠美丽的睫毛在眼睛前面乎扇了两下。叶宁觉得她眼里折射出灵魂的样子,那么纯净,叶宁又想起从这双眼睛里流过眼泪,自己的背上就像整挨着鞭子一样。 见清扬得到好处以后并没有向金州继续进攻,薛达松了口气,心想司马清扬终归还是太年轻了,能得到点好处就知足。 他和罗川说:你说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两个鼠目寸光之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们了,你想司马清扬为一把刀能杀人,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薛达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一把刀能值多少钱,竟为此杀人,这就是他性格中的缺陷,也可以说是性格中的残疾,不是每个人身体上都有残疾,但每个人的性格中都会有残疾,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别人,或是自己身体上的残疾,比如瘸腿、少手、瞎眼。 可是人们往往分辨不出别人或是自己性格中的残疾,一个人好手好有脚,身体上没有任何缺陷,可一单的性格中有了缺陷,也就是常说的残疾,一样是走不远的,甚至比少了脚让他受到的限制更明显;罗将军,是你让我看到了司马清扬和叶宁自己都不知道的残疾,攻城就要从城墙最薄弱的地段发起进攻。 司马清扬和叶宁在四肢方面的优势太突出,就会在别的方面欠缺的更明显?罗川似乎幸灾乐祸的问。 没错,比如一个聋哑人,他的嗅觉往往会特别发达,腿不好的人往往手会特别有力量,这就是平衡。司马清扬和叶宁,一个身轻如燕,能在连在一起的铜板上自由行走;一个像成精的跳蚤,可以在奔腾的马上随意地跳跃。他们外在的力量已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承诺,所以内在必有大大的缺陷与之平衡。如今我们找到了,只要发现了一个人的的软肋,并向他不计成本的进攻,没有不把他击溃的道理。 金州城一直是图兰太子耶鲁显驻守着的,薛达的三个儿子是他麾下爱将,本来耶鲁赫想想把薛达的三个儿子全部揽入自己的麾下。耶鲁赫说:图兰国最了不起的元帅给了你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图兰国最好的三个将军,帅给你,将归我。 从表面上看是这个意思,其实这是老谋深算的耶鲁洪荒为防止薛达佣兵自重,他的三个儿子又起了人质的作用。 薛达的大儿子薛起,臂力过人,使一柄一百多斤重的大锤,有万夫不当之勇。 老二,薛挺,好读书,使双枪,号称双枪书生。 老三,薛飞使一条混铁棍,号称齐天老飞。 老大和老三听了有人说汉军中司马清扬和叶宁如何神乎其神,心中甚是不服。薛起大呼司马小儿若犯在我手里,定不一锤要儿的狗命。 薛飞说:老大是不是要从小脚趾开始往上砸,把他全身一寸一寸的砸碎,你可真够狠的。 薛起怒目圆睁道:司马小儿诓骗父亲二十万士兵的性命,我誓与小不共戴天履地。 薛飞说:他们说司马清扬会飞,叶宁像个跳蚤精,我看是把这二人越传越邪乎。 薛挺说:父亲也是这样说的。 薛飞说:我看父亲是不是被他们施了妖术,产生了幻觉,哪有那么玄的事,再说了,会飞又怎样?他不怕弓箭射吗?能在马上跳又怎样?没有马看他怎么跳。 薛挺沉着的说:父亲再怎么也不会涨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大哥,老三皇帝和殿下们都忍了的事,你们跟着着什么急呢? 薛起说:你说不着急,丢了城池,损兵折将,又是赔钱又是送女人的,从前哪受过这样的气。 薛飞说:就是,汉人什么时候不是拿咱们当老爷,现在可好,我看这要成了咱们的祖宗了。 薛挺说:江山待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座城池,一片土地,乃至一个国家不会永远属于一个君王,都是暂时的保管罢了,有德者能多看护些时间,仅此而已,没有必要看得太认真。 薛飞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薛挺,说道:二哥你怎么了,你读书读傻了,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呢? 薛挺释然的笑笑说:书乃圣贤的智慧所凝结成的文字,读书会让人充满智慧,会让人站在很高的地方看事情,所以读书是不会越读越傻的。 第82章 借粮人 薛起和薛飞不屑于薛挺不合时宜的高谈阔论,三个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耶鲁显心里是有些矛盾的,本来父亲约定好的,将来他做龙曲江以北雁翅关以南十六城的皇帝,老三征服江南后做江南的皇帝,老二继承图兰国的王位。这可好,老三又回到金州城了,那个约定眼看着像一个美丽的五光十色的气泡一样就破掉了,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喝着酒时他埋怨耶鲁赫道:老三,你说你戳即州那个马蜂窝干什么?如果直接过江,现在你已经在朝阳城搂着赵元朗的爱妃看花饮酒了。 耶鲁赫当然能听出他大哥是埋怨自己让他做不成江北汉国的皇帝。他喝酒口说道:是啊,真是那样,还真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了,我若不戳即州那个马蜂窝是可以做江南的皇帝的,可司马清扬的羽翼已经丰满了,并不是我一戳把他的翅膀刺激硬的,我不戳马蜂窝,马蜂就会在它的窝里踏实的呆着吗?是疖子总会出头儿,是马蜂你戳不戳它的窝它都会蜇人。 我错就错在听了父皇的命令,必须拔掉即州这颗钉子才能过江。当时若我不听父皇的命令,直接过江,我现在就是江南的皇帝了。司马清扬会轻松攻破临川和江城,然后以势不可挡之势直捣金州城,大哥,我战略上的错误是耽误了我自己做江南的皇帝,对你没有影响,这样也好,省得我自己在江南享福,你在这边受苦受难,有难同当多好。 耶鲁显的舌头在嘴里的拌了两下说道:我宁愿在这边牵制住司马清扬,也想让你做了江南的皇帝,这可好,奋斗了这么多年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了。 耶鲁赫长出一口气说道:金州还有一战,这一战结束后就见分晓了。 以三弟和薛帅的战略,你看见金州城一战咱们有几分胜算,耶鲁显迫不及待地问。 一半一半,耶鲁赫说的时候想显得尽可能的如成竹在胸一般,可语气和眼中的神情难以掩饰其自我安慰的成分。幸好耶鲁显已有几分醉意,真以为和汉军各有一半的胜算了,他说:我们已无退路,现在是在梦开始的地方,再退,可就到孕育梦的地方去了,薛帅,我们必须争取全胜。 薛达倒是非常乐观,大败后的颓废,已经被对未来的幻想洗去了,他说:若能从葛丘国找来几个能人异士,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司马清扬和那个叶宁都是年轻气盛,必不会选择围而不攻的战术。真若强攻,就是我消耗他铁骑兵最好的方法了,把他的铁骑兵消耗个差不多后,我们就可以反攻了。 经历过葫芦谷外一场惨败后的耶鲁赫,与生俱来的傲慢像被阉割去了一样,他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战胜一直那样的军队,看到薛达。还可以畅想胜利,禁不住又想起那场惨败的前夜,他不敢再往下想,猛喝了一碗酒下去,尽可能让自己从对失败的恐惧中自拔出来,他由衷的说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耶鲁显感慨万千的说:顺风顺水使人骄傲,挫折才可以使人成长,三弟都学会小心了。 耶鲁赫苦笑着说:大哥,不怕你笑话,我们在那场失利的前夜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杀羊宰牛载歌载舞,本以为第二天就去收拾谷里汉军的尸体,完事就收了即州过江去了,谁曾想那天杀的司马清扬竟飞了出来,我真想不出能用什么办法阻止他。 耶鲁显安慰道:三弟不要如此的自暴自弃,薛帅不是已经找到制服司马清扬的办法了吗?用从赵元朗那里得来的金银腐蚀他,穷小子没见过这么多黄灿灿的金子和白的刺眼的银子,很快就会迷糊的。外面强大的人,内里必有软弱的地方,打仗就是要避实就虚,避强攻弱;对人也是一样,他马疾刀快,我们就攻他的心,现在来看这一招是凑效了,换做你在如此大好的形势下,你会在一个弹丸之地停滞不前吗?肯定会以呼啸之势北上了,可他没有这样,金子和美女牵绊住了他们。然而这些东西我们是不缺的,我们要的是土地和城池,所以按此战略先稳住他们,司马清扬不会永远意气风发,可我们图汉国之心永远不死,最终的胜利不属于外表强大的人,属于为胜利锲而不舍,不择手段的人。 耶鲁赫忧心忡忡的说: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司马清扬狡猾的很,谁会要想到他从一开始和自己人说不杀放下兵器的敌人,这是为将来做天下的王积阴功,竟是诱饵,他连自己人都骗,甚至还因为一个汉军杀过一个咱们的放下兵器的士兵,就把他杀了。 耶鲁显又给自己的三弟倒满酒,语重心长的说:兄弟,之前我们不了解他,再加上他确实有两下子。 那可不是两下子,耶鲁赫赶紧打断了耶鲁显的话,那绝对是一个天降奇才。 耶鲁显尽力的让心里的不快不在脸上显现出来,他说:兄弟,你这么说咱们只能束手就擒了吗? 当然不是,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谨慎,我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兄弟,我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该拿出当初出金州时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一场失利把你的精气神全打蔫了,你只是经历了一场失利,你要记住,任何没能要了你的命的苦难,都是生命的养料,你吸收了它变得更加强大才对,要不然就辜负了哪些苦难。司马清扬也许真的有些强大,可只要他不是神,他就会有软肋,就会有短板,只要我们足够的用心,他就不会是不可战胜的。 一个人很难相信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事情,特别是强大的人更是这样,你在他面前说别人强他都会不乐意。 耶鲁赫心想大哥也许说的有道理,这次换了战略不再和司马清扬硬碰硬,而是用金钱腐蚀他,钱可以堵住一切力量的泉口,美色可以拴住英雄的腿脚,他又想起了父亲教导过他的话,永远不要先说不行,要试过以后再说。 耶鲁赫被耶鲁显说的有点醒酒了,他辩解道:大哥,一场失利是不会把我的精气神打蔫的,只是…… 这次如果我们真的是掐住了他的死穴就太好了。 看到以往舍我其谁的光辉重又回到耶鲁赫的眼里,耶鲁显也高兴了,他拍着耶鲁赫的肩膀说:对!振作起来,真好汉不会因为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失魂落魄,退一步说:即便是金州也守不住又怎样,大不了回图兰去,但是在放弃之前一定要竭尽全力。 耶鲁赫紧握着拳头,仿佛他手心里握着耶鲁显所说的放弃之前要竭尽的全力,他怕那力会跑出来。 我们图兰人,特别是我们耶鲁一族的人不是只有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才可以所向披靡,我们最可贵的品质是在逆境中自我磨砺的本事,虽然之前,我们这种本事没有好的成长环境,可我们这种本事依然在我们的骨头里和血肉里,一旦遇到了属于它的环境就会快速的茁壮起来。 一天耶鲁赫正在和薛达下棋,罗川和薛达的三个儿子在旁边观战,外面有人来报说,石虎镇派人来借钱和粮食。 薛起手按在刀柄怒道:司马清扬欺人太甚,看我把使者的鼻子消掉。 薛达不动声色的看着棋盘,慢慢地从脸上的皱纹里露出欣慰的笑。 耶鲁赫问道:元帅笑什么? 薛达说:我笑这步棋走的好。 薛起暴跳着说:父亲,让我把那使者的鼻子消掉,以辱司马清扬。 薛达把目光从棋盘挪到薛起的脸上,眼神中的不屑一直从眼里蔓延到整个脸上,说话的时候还是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司马清扬用使我全军覆没的方式来侮辱我,你用削使者的鼻子的方式去侮辱他,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 薛起被司马清扬的欺人太甚和父亲对自己不屑的态度气的嘴唇只打哆嗦。 薛达接着说:起儿,你不用着急,仗总会有你打的,可用你这大将的刀去削一个传话人的鼻子,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薛起说:你怕司马清扬,我不怕。 薛达半闭着眼睛说:司马清扬就在三百里外的石虎镇,你可以去把他擒来,只在家里喊不怕是没有用的。 薛起眉毛竖起来,说道:我这就去把司马清扬那小儿擒来,说着便往外走。 耶鲁赫喊了声,大胆,没有元帅的命令,你竟敢擅自行事。 薛挺和薛飞追上去把薛起拽了回来。 薛达心里动了很大的气,可脸上并不表露出来,但也不再说话。 薛起你身为将军,应该为士兵和你的两个弟弟做个表率才对,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呢?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为将者怎么可以凭心情行事呢? 薛达说:殿下咱们还是去太子那里看一下。 耶鲁赫又叮嘱薛挺和薛飞看好了薛起,别让他跑出去,然后和薛达、罗川三人一起往耶鲁显的府上去了。 第83章 温猛 在路上薛达问罗川,罗将军,你怎么看这件事? 罗川说,一开始我们给司马清扬送金银和美女就是为了拖住他,现在看只要给钱,他们就宁愿呆在石虎镇,这不整是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吗?不知道去葛丘国招募人才的事办到什么程度了。 薛达说:还没有消息,幸好司马清扬并不急于北上。 说着话,他们已来到了耶鲁显的府上,使者已被安排到金州城最豪华的客栈——金州客栈,耶鲁显一个人在书房里度着步,看他们进去,他先是笑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司马清扬这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呀,我们一开始如何对待赵元朗的,他们就如何对待咱们,结果是赵元朗并没有用金银和土地换到他想要的太平,最后只得渡江去了朝阳城,但愿咱们不会重蹈赵元朗的覆辙。 殿下当然不会,薛达接过话说,咱们只所以要给司马清扬金银、土地和女人是缓兵之计,咱是想赢得时间,赵元朗当时是懦弱、畏惧战争。咱们的做法从表面上看一样,可本质上完全不同,因为咱们并不是懦弱,更没有任何畏惧,乾坤未定,谁是王侯,谁是贼还不好说。 可你们知道他这次要多少吗?耶鲁显突然提高嗓门问。 要多少?耶鲁赫急切的问。 薛达和罗川同耶鲁赫一样急切的等着耶鲁显说出一组数字。 耶鲁显没有直接说,而是把目光一一的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好像是用这一停顿让气氛显出一种萧杀,他觉得的目的达到了,才说:他们要两万两黄金,另外还要一车奇珍异宝,再加二十车粮食。你们不用问多大的车,人家做事非常仔细,使者架来一辆车。他所说的车都按使者架的车的做为标准。还要再送几个绝色美女过去,女子必须是图兰人,胃口真的好大。 如果我们可以在关键战役上把他打败,现在送给他多少东西,早晚也是咱们的,薛达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就怕他一意孤行坚持北上,对金州城只围不攻我们都受不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他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只要他在石虎镇按兵不动,我们就有机会胜利。 耶鲁显脸上挂着让人见了恨不得帮他撕下来的苦笑,说道:薛元帅你常年带兵打仗,可能对金银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两万两黄金到底有多少,大约在一百年前金州本就是我们图兰国的城池,昏君库尔瓦只贪图享乐,说此城在雁翅关南,鞭长莫及不好管理,竟以五千两黄金的价格卖给了汉国,后来我先租用牺牲五千名士兵的代价才又将其夺回。司马清扬竟开口要两万两黄金,两万两黄金相当于四座金州城的价值,这何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一个喂不饱的饕餮。 薛达说:他这是山贼的套路,所以他不是一个争天下的对手,假以时日,他会败得很惨,现在把金子给他送过去也不过是暂时的替咱们保管,早晚还是咱们的。 耶鲁显低着头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图兰军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可是金州城的金库里充其量也没有一万两千两黄金了,难道还要到父皇那里去要吗? 耶鲁赫说:要不就把那使者叫来和他商量一下,让他先跑一趟,问问有多少先给多少行不行? 使者是一个叫温猛的小伙子,来到耶鲁显得府上,那派头简直就是一个号令千军万马的常胜将军,一听是和他讲价,立马拉下脸来,说道:你们可以一两都不给,我把话传到也就交了差,这全凭我们两位将军考量,不必在这与我讨价还价。 一个使者竟如此嚣张,两位殿下,一位元帅哪有个心头不起火的,可又无可奈何,使者是司马清扬和叶宁的喉舌爪牙,不能动怒,只得忍着。薛达在心里感叹真是“若为龙爪踏彩云,猪脚只得踩着粪”。 薛达陪着笑说道:这位小兄弟不要动怒,眼下金州城真没有两位将军指派的金子,请两位将军宽限几日,我们必会凑齐。 见薛达态度如此软弱,温猛更是飞扬跋扈起来,他目空一切的说:既然两个将军派我来,我便做的两位将军的主,也就是说,我来到金州就代表了我们的两位将军,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薛达赶紧说:那是那是。 温猛接着说:你们金子不够可以去想办法,我回去后自会和两位将军帮你说好话,当然我说的好话所起的作用也只能是宽限你们些时日,不可能减少数量。 温猛说完便拂袖回驿馆去了。 温猛走后,耶鲁显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狐假虎威的东西,薛元帅一定要把这个人的名字记下来,啥时候把司马清扬打败了,一定要活剐了他。 薛达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说道:太子殿下和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他连条狗都不算,只是咬人的狗牙,狗用牙咬了我们,难道我们要把狗牙掰下来砸碎解恨吗?当然不是,我们得要了狗的命。 耶鲁显听了薛达的话心里多少宽慰了一些,他咬牙切齿的说:要么胜利,要么死,这气不能受。 薛达说:赵元朗受咱们的气受了这么多年,尽管这样他依然不和咱们硬来,最终等来了司马清扬,太子殿下汉人有一句禅诗写的很好: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耶鲁显脸上带着奸诈的笑,压低声音说: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联手赵元朗。 薛达捋着的花白的胡子说:现在他的女儿可在司马清扬手上。 耶鲁赫冷笑道:那又怎样?赵元朗把女儿给司马清扬送去,就是把女儿当棋子的,如果弃子可以得到更多好处,难道他会拒绝吗? 薛达显然对这两位殿下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有些厌倦,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依然带着臣子该有的毕恭毕敬说:两位殿下,当务之急是咱们要先走好了眼下这一步,至于后面的事还是先放放。 整在这时外面的侍卫来报说有个叫余枫的人求见。 耶鲁显、耶鲁赫、薛达、罗川四人面面相许,不知来者有何用意。 薛达问罗川:罗将军你可听说过此人。 没有,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请进来问问他有何事,罗川回答。 余枫进来,大家见他衣着朴素,气宇不凡,眼里有一种超越出他衣着打扮很多的光辉,那种光辉,仿佛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自信自然的赋予,而不是像拥有重权的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一进来就像在农村到邻居家串门那样,和他看到的人简单地说几句话,或仅用眼神打个招呼,他的这种行事风格并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因为这是出于淳朴的不拘礼节,而不是习惯性的傲慢无礼。 耶鲁显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问道:你是汉国人? 我来自月亮岛。 他的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像看到天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样惊讶,因为不管是汉国人,还是图兰国人,只要听到月亮岛三个字,好像听到月亮上三个字是差不多。那个地方谁都听说过,又谁都没去过,去了的,也没有回来的。突然来了一个人说自己从月亮岛来,除了惊讶外,有别的情绪好像都不合适。 耶鲁显一下子改变了态度,谦和的说:先生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我是云游天下正好路过此地,听闻了一些这里的事,特意进来拜访。 然后话锋突然一转,他接着说:你们热衷于战争,也无可厚非,毕竟战争的胜利带给统治者和为帅为将者的利益和快感是别的诸如下棋、钓鱼等游戏所无法比拟的,可不管是下棋还是钓鱼,都是消耗自己的光阴,然后在游戏中获得快乐,可战争却不同,他是热爱战争的一部分人消耗别人的生命,然后得到利益和快感。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帅当然热爱战争,因为胜利后他可被加官晋爵,可有哪个士兵真正热爱战争呢? 在座的所有人从未听过如此的说辞,一时竟无言以对。 余枫接着说:我这里有一套方案,对你们现在的处境非常有利。 先生,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薛达问。 必败的处境,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失败拖延时间,余枫说话时的语气相当坚定,就像他是从未来回来的,曾亲眼目睹了图兰军最终的失败。 耶鲁显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便说道:此言差矣,我们有非常大的把握可以取得胜利。 余枫大笑,笑罢说道:很好,我见过太多像你们这种明知道死到临头却依然用大话欺骗自己的人,有时候自欺欺人确实可以让人得到短暂的快乐,这也好,活在当下,能快乐就快乐,不能快乐自己挠胳肢窝也要快乐,不去管自己根本就左右不了的事儿,这是见到猎人就把头伸进草垛的狍子的“智慧”,说完大笑了一阵,然后又说了三个字,“傻狍子”。 第84章 隐身人 耶鲁显大怒,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想要拔刀出鞘,可他的手就像被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一样,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余枫不动声色,耶鲁赫、薛达、罗川都看出了耶鲁显窘迫的样子,他似乎在挣扎,可又挣扎不动。 罗川突然喊了一声“隐身人”。 余枫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耶鲁显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耶鲁赫、薛达、罗川都齐刷刷地给余枫跪下磕头,耶鲁显也赶紧爬起来跪在余枫面前。 薛达说:请先生明示。 余枫说:都起来。 跪着的人都站起来,耶鲁赫亲自泡好茶给余枫端过去。 余枫接过茶,用目光表达了感谢,然后说道:你们可能也有过关于隐身人的耳闻,修成此道者必做神事,若违神愿,将受不生不死之罪,所以我们做事必须符合神的意愿,必不会偏袒谁。 耶鲁显和耶鲁赫连声说“是”。 余枫说:我的方案就是你们可以挑选或招募十个或十个以上武艺高超的将领,汉军也是一样,在一特定区域中厮杀分出胜负,这样就避免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情况,让热衷于战争,并能从战争中捞到切实的好处的人去厮杀,这样的话比你们两军对垒胜算还要大些。规则我们可以商量着制定,我和我师父,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隐身人,负责监督着你们两方谁都不准违反规则,你们先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去好客来客栈找我。 余枫话一说完便转身离去,几个人送到门口时就已经在街上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回去后薛达说:若派出去的人能在葛丘国找到奇人,按说他说的这样决胜负,咱们的胜算确实比两军对垒要大。 耶鲁显皱着眉说:不知道规则是什么样的? 罗川说,既然他谁都不会偏袒,规则对双方一样,那也就无所谓了。不知道司马清扬是否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决出胜负,我们是不是该把他要的金子和粮食先给他送去,先稳住他,万一月亮岛来的先生去游说之前他杀过来,我们就有没有机会用也许对我们有利的方式决出胜负了。 耶鲁赫说:罗将军觉得月亮岛的人出的新方式也许对咱们有利? 罗川说,两军对垒对咱们是不利的,他们不仅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将领,还有两千铁骑兵,按月亮岛来的先生所说的,让将领之间交战,那他们铁骑兵的优势就没有了,若能在葛丘国招募到武艺高强的人,谁胜谁败就真的不一定了。 耶鲁赫听了频频点头,他说:大哥罗将军说得对,咱们还是赶紧给司马清扬筹集金子和粮食。 耶鲁显也觉得罗川的话有道理,说道:但愿从葛丘国能招募到可以战胜司马清扬的将领,我这就筹集金子和粮食,你们该去客栈问问将领们之间厮杀的规矩。 耶鲁赫说:行,吃完饭我们就去。 耶鲁显说:别吃完饭,不如请人家吃顿饭。 耶鲁赫说:也好。 耶鲁赫派罗川去客栈找到余枫,告知耶鲁显要请他们吃饭的事。 余枫说: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吃过早饭后到客栈找他商议,婉言谢绝了耶鲁显的好意。 罗川回去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耶鲁显,耶鲁显略有憾意,可也别无他法,只得次日吃过早饭去好客来客栈拜访。 一见面夜路显先是说,昨日本想略尽东道之意,请二位先生吃顿便饭,先生却没给赏脸。 余枫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的笑,并不做别的客套的解释,只说三位来是不是想了解一下将领们之间的厮杀的规则。 耶鲁显说:先生真是神人,正是此意。 余枫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一张图铺在房间中吃饭喝茶用的桌子上,图很简单,一个和图布一般大的圆圈。 余枫指着整张图布说:这就是决胜场。 圆圈中间另有一个小圆圈,中间的圆圈里写着三个字——仲裁圈。 余枫指着图布讲到,找一个大的空场,最好是城门外,因为城墙上可以观看,在空场上用木头围一个方圆一千丈的场子,要五尺高,然后他又指着的中间那个圆圈说:这个用白灰标出来就行,五丈大小即可,中间是一个三丈见方,高一丈的木制平台(又名仲裁塔),平台上面放一个鼓,用木框支起一个锣来。在支锣的同一条直线偏二尺的方位,距锣四尺远的地方竖一根高一丈的木棍,木棍的顶端再横一根二尺长木棍,横着的木棍顶端要栓一根绳子,绳子下面再栓一个木槌,把绳子用力扔起来后让木槌自由摇摆的时候要能砸在锣上。说到这里余枫看了看他们每一个人,然后问: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薛达在想象余枫所描述的锣,竖着的木棍,横着的木棍,绳子,木槌,然后说,先生我明白了。 余枫说:回去后你先做出一个小型的简易平台上面的所有构造拿给我看看。 薛达说:好的先生。 然后余枫接着说:不管你们有多少将领,每一场双方各自派出五名将领上场厮杀,可以骑马,也可以步战,主帅随意布置,可以选择任何自己擅长的兵器,一场一炷香的时间,先胜两场者为胜。总共可以使用三支箭,三支箭可以在一场中全用完,也可以每一场用一支或两支。 薛达急不可耐的问:先生怎么算胜负? 余枫说:别着急,马上就说到了,双方将领上场后,我在木制的仲裁平台上敲一声鼓,然后可以任意的厮杀,像在战场上一样,一炷香后我会再敲一声锣,锣响以后,双方所剩的将领尽可能往中间仲裁平台下面那个白灰画的圆圈里跑,进去后就不能再打了,过一会儿我会把那个旋锤用力扔起来,扔悬槌之前我会再敲一声锣,当旋锤砸到锣上时,一场结束。仲裁圈里哪一方的人多就算哪一方胜,当然也有双方一样多的时候,那就算平,谁先胜到两场,就算最终的胜利者,厮杀中若有违反规则者,我师父会视情节严重的程度作出相应的处罚,规则就是这样,你们有没听明白的地方,现在可以问我了。 薛达问:那三支箭在谁的手里都行吗? 余枫说:是的,箭在决胜场上能发挥出比不容易离身的兵器更有效的杀伤作用,所以箭应该在射术最好的将领手里。 耶鲁赫问:先生,比如图兰将不小心把箭射在汉将的马身上,汉军可以用那只箭吗? 余枫说:当然可以,决胜场内就是一个小型的战场,只是更公平,没有阴谋诡计,不可以往对方将领的脸上撒白灰迷敌将的眼睛,也不能用撒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罗川问:先生可以用暗器吗?比如飞刀,飞针之类。 余枫说:不可以,暗器这些的东西是不可以使的。 耶鲁显问:先生比如这一场,我们的将领有人受伤,或是阵亡,可以再上一个补上吗? 余枫说:不可以,那我敲第一声锣后跑进仲裁圈的人永远是每方五个人,那就分不出胜负了。 过了一阵没人提出问题,余枫说:你们什么时候想出新问题都可以问,你们如果觉得这样的决胜方式可以,我就去石虎镇游说司马清扬。 至于筹码我是这样想的,这次假如司马清扬胜了,你们退到雁翅关以北,雁翅关还是你们把守,如果你们胜了,司马清扬就不再继续北上,怎么样? 耶鲁显心想我们败了要丢掉金州城乃至全部雁翅关以南的城池和土地,而司马清扬败了,也不过是停止北上。我们胜了什么也得不到,败了却要真往外吐东西,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余枫笑道:别忘了现在司马清扬可是得势的一方,用正常两军对垒的方式决胜负的话,司马清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我不知道他们迟迟不趁势北上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兵临金州城下,到时候你们丢的可不只是金州城了,雁翅关你们都保不住,丢了雁翅关图兰国还能保得住吗?我只是给你们出主意,你们并不是非要按我说的方式决胜负,如果你们觉得不怕司马清扬兵临金州城下的话,你们完全可以在这等着,看看他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把金州城攻破。 耶鲁赫说:就依的先生说的,我们若败了就退到雁翅关北去。 余枫说:我们只能以神的旨意行事,若做出厚此薄彼的勾当,所受到的惩罚,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好了,既然你们同意,我再在这儿落几天脚后就去石虎镇,司马清扬爱兵如子,用这样的方式可以不用消耗他的铁骑兵,相信他会同意的,他若同意就在金州城北门外设一块决胜场如何? 耶鲁赫一听余枫并不着急于去石虎镇,心里踏实多了,虽说月亮岛的先生说司马清扬爱兵如子,应该愿意接受决胜场上决出胜负,可万一他不愿意呢?我们知道按正常的两军对垒的方式难以取胜于他,他肯定也知道。月亮岛的先生一去和他说用在决胜场决胜负的方式,他一盘算不合适,就是不同意,月亮岛的先生也是没辙。他真担心司马清扬突然心血来潮带着部队扑向金州城,他见过他和叶宁带着他们的铁骑兵是怎样作战的,被他消灭在葫芦谷的二十万部队可尽是图兰国的精锐,现在金州城这两万守兵是甭想扛住他的部队的冲击的。就算不攻城,万一他直接跨过金州城直夺雁翅关可怎么办?雁翅关对司马清扬来说,可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几丈高的火墙都没挡住他,想到这里耶鲁赫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第85章 默契 三天后耶鲁显筹齐了清扬依借的名义要的金子,珠宝,粮食和女人。 温猛面带小人得志的笑,向耶鲁显和耶鲁赫抱拳说道:多谢,两位殿下果然是爽快人,往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有一大把,但愿两位会不改初衷一直爽快下去。 耶鲁显和耶鲁赫心里的火若烧到外面来足以把他们的头发烧光,可他们又不想金子财宝都搭上了,却在态度上得罪人,所以脸上只得陪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笑。 清扬和叶宁看着温猛带回来的东西眼里并没有守财奴或掠夺者的贪婪。 清扬问叶宁,我们真的是为了要这些金子和奇珍异宝吗? 叶宁从嘴角撇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说道:我们是为了让两位殿下和图兰王心疼失去这些金子和奇珍异宝,粮食其实比金子更有用。 从清扬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叶宁的话很让他满意。清扬觉得有时候他们两个就像一个人一样,仿佛一个灵魂里分出来的两个躯体,他可以读懂叶宁的欲言又止,叶宁也会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在葫芦谷时他有一种预感,叶宁肯定会来,他出去后他真的就在外面,虽然他从未在叶宁面前展示过云雀飞梯,可见到后叶宁一点都不稀奇。就像虽然叶宁不说他是怎么过去的刚被命名为叶宁峰的山峰,但是清扬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叶宁也能猜到他知道,至于为什么谁都不说,大概是为了各自都要装作有个秘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清扬说:你说将来这些金子和宝贝该怎么处置? 清扬的话刚一出口叶宁温暖的眼神和清扬一贯有点冷的眼神默契的碰在一起,他嘴角一翘给了清扬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没有说话。 你说话呀,调什么情,清扬故作不耐烦的说。 把它藏起来,然后让后人去找,你是这么想的吗?叶宁脸上露出胜利的笑。 清扬更确定他们共用一个灵魂了,他说:这么多钱如果分给士兵们,战争一结束他们真的就会不好好过日子了,他们只会打仗,可一但没有仗打了身体里的力量和热情必然会用另外的形式释放出来,若没有钱只分给他们些土地,他们还能把力量和热情在土地上释放,若有了很多的钱,有地他们也不会去耕种,本来是一个穷小子,突然有了超乎自己想象的钱,这些钱只能害了他,到时候赌局成了他们工作的地方,青楼成了他们的家,过一段太子的日子后,会比失宠的太监更穷困潦倒。 叶宁脸上的表情和目光中都是赞许,他说:两位图兰殿下其实就是想用这些金子做武器把咱们打败,他们以为咱们少不经事,会被这些东西所腐蚀,可他们不知道月亮岛不仅给了我们超凡的武艺,也给了我们脱俗的灵魂。 叶宁一说月亮岛,清扬又想起了欢欢,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叶宁和欢欢又发生了什么,又不好问,他本以为叶宁会和他说的,没想到他从来不提起。 叶宁说:将来得到这些财宝的人,难道不一样也是会挥霍无度,过上太子一样的日子吗? 清扬摇摇头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将来必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才会找到这些财宝。 我觉得他所找到的会比现在这些会多很多。 清扬说:是啊!藏现在仅有这些东西的地方还不能被称之为一个体面的宝藏。 把所有的藏在一起吗?现在的和将来的。 清扬点点头,说道:你想啊,将来有一个如你或是我这样的人,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找到了那个宝藏该多有意思啊。 你确定会是你我这样的人找到吗? 确定,我已经有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两人说着话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表示自信,一个表示信任。 你没想过咱俩分了那些金子和珍宝吗?清扬突然把话题扭了一个头儿。 叶宁翘着嘴角笑了笑,这些东西对平庸的人来说是好东西,我觉得你我不算是平庸的人,用师父告诉我们的话来说,我们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赚钱的。 所以我们对这些世人愿用生命换取的东西不感兴趣,清扬补充道。 等没有战争了你去干什么? 清扬脸上泛起一层笑意,那笑像水纹一样,在鼻子两侧荡漾,他心里有了一件他自以为非常美妙的事,但没有说出来。 你不想当皇帝吗?叶宁的话问的非常平淡,就像一般人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当皇帝肯定很有意思,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对这个国家进行治理,比如哪里需要挖一条河,哪里的税收要减免一些,并且我死后我的儿子还可以继续做,有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无所谓,只要是我的儿子就行,咱们把图兰打下来后,你去那里做皇帝怎样?那样汉国和图兰国就是兄弟国了,就永远不会有战争了,你看怎样? 我会想家的,叶宁非常认真的说。 然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半月后余枫来到了石虎镇,清扬和叶宁见了师兄当然是激动万分,又给师父行了大礼,然后大摆宴席自不必细说。 余枫夸赞了他两个在很短的时间做出了非常卓着的成就。 清扬和叶宁当然说是仰仗师父和师兄的栽培。 叶宁问余枫,这即州酒喝着比月亮岛上他酿的酒差多少。 余枫说:酒香也差不多少,只是这酒香似乎停留在嘴里和鼻孔里,而月亮岛上的酒香是往心里和肺腑里面透的。这也不是这里的师傅酿酒技术差,问题是差在水上,即州即水河里的水适合酿酒,但月亮岛上的水更适合,还有一个地方比月亮岛上的水适合酿酒。 哪里?叶宁问。 过了七狼山往北有一个山口,从山口往西走三百里就是沙漠,在沙漠中间有一片绿洲,有一条河绕绿洲而流,叫月亮河,月亮河的水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比月亮岛上的水更适合酿酒。 清扬问:师兄你去过七狼山? 余枫说: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在里面转了个遍,那个地方最好是别去。 为什么?清扬问,那里挺美的。 就是因为太美了,太接近天堂的样子,人去了就不愿意离开想在那里过一辈子,真羡慕温将军。 师兄,里面雪狼河里的水酿酒怎么样?那也是雪山上流下来的水呀。 我试过,比月亮河里的水还是差点。 又说了一些闲篇后,余枫和清扬、叶宁说了建议他们与图兰人在决胜场决胜负的事,并告诉了他们何为决胜场,以及各种规矩。 清扬和叶宁面面相许,很快清扬有了主意,他说:这样也好,铁骑兵就不用受到任何损失了。 叶宁说:一次上场五个人,打三场,如果再有平的时候,说不定得打四五场,可咱们只有咱俩,再加上温泰,肖云,剩下的从铁骑兵里面选吗? 你不信你自己可以顶得上图兰人的千军万马吗?清扬盛气凌人的说,仿佛每一场胜利对他来说都是欲取欲求的一样。 叶宁眼神里的自信也很饱满,只是不像清扬那么盛气凌人,这么说,若有将领和清扬交战,他的眼神可以杀伤对手一部分气力;而看到叶宁的眼神和似乎总带着嬉笑的表情,对手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好欺负的小白脸,往往会觉得对付他自己不必使出全力。殊不知“鹰立若睡,虎行似病,正是他攫人噬人手段处”。一个人的本事,会因为对手的惧怕而增加,却不会因为对手的小觑而减少。 也许我一个人顶不了图兰人的千军万马,若真需要一个人面对图兰人的千军万马,我会非常兴奋的。 听叶宁说话时的语气和看他脸上的神情,对他不了解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可对于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这时无法现身的隐身人咳嗽了一声,整个房间里都回响着他的咳嗽声,谁也看不见他,他又好像无处不在。 三个人一起叫了声“师父”。 隐身人说:你们两个人的武艺如今能战胜你们的只有骄傲,和自大的自己,只有尊重对手,才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大。这话仿佛不是从人口中说出来的,因为他不是来自一个固定的椅子或是床上,好像是房间说的话一样。 余枫面无表情,清扬收敛起与生俱来的傲气,叶宁脸上的嬉笑像是被藏进了耳朵眼儿里,三个人都一本正经地等待师父对他们谆谆教诲。 我出去转一圈,你们继续,然后是两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余枫第一个开口说话,师父说的太对了,一定要尊重对手,当然还有一句话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人不轻狂枉少年”,师父当然是希望你们做得更好,可天性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改变的,当务之急你们还是从铁骑兵中选拔几个最能打的。 清扬和叶宁找到肖云告诉她从铁骑兵中选十来个武艺好的。 肖云满脸疑惑,又不好意思问。 第86章 九头虎 清扬看出了他的意思,说道:我们需要提拔几个将军。 这句话一说出,肖云的脸上似有一只蝙蝠飞过一样。 清扬拍着他的肩膀说:提拔多少将军,你也是他们的头儿。 听了清扬这句话,肖云的脸上似春天来过,马上就解了冻,他说:好,清扬将军,我这就去找几个武艺高强的。 两个时辰后肖云带来十个铁骑兵,每一个都是雄姿英发,眼中有凶光,神态里带着杀气。 清扬让他们练一下武艺,各有所长,有的力大无比,有的机灵敏捷,清扬问了他们的姓名,让肖云抄在纸上。 十人分别是:杜涛、薛大力、周勇、何小二、牛升、马奎、赵丙、钱三弟、魏小兵、温猛。 清扬和他们讲了下一步要和图兰人打一场不一样的仗,又把规则给他们说了一遍,最后说了关键的一句,“你们将是我和叶将军的左膀右臂”。仅这一句就足够让这些兄弟甘愿为之舍生忘死了。 温猛上前问道:将军我们几个,每个人都有机会到决胜场上去和图兰人拼杀吗? 清扬当然认识他,知道他脑瓜好,嘴快才让他去金州借钱借粮的,清扬看看他不算强壮的身体和渴望上决胜场的眼神笑了笑,问道:你有二十岁吗? 我二十……二十二了。 肖云用马鞭在他身上象征性的抽了一下,亲切地骂道:你这个混蛋,竟敢骗清扬将军,快说你还有几年才到二十。 温猛怯生生的看着清扬,见清扬没有生气才大着胆子说:将军我十八,然后又强调道:我是个大生日,但我臂力非常大,说着撸起袖子,把胳膊弯起来让清扬看他胳膊上鼓起的硬梆梆的肌肉,我的臂力在这两千兄弟中是最大的,我的刀使的也很好。 清扬见这个少年上场杀敌的热情如此之足,心里很高兴,他欣慰的笑笑,说道:臂力大,刀耍的好,很不错,到时候肯定让你上场。 这个不知有多少图兰兵葬身于他刀下的少年听了自己崇拜的将军对他的许诺,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清扬又摸了摸他那小黑脑瓜,似传递给他某种力量一样。 图兰人从葛丘国,招募来十个武艺高强的人,他们在图兰国过着呈凶斗狠,打家劫舍的勾当,哪一个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可葛丘国是个尚武的国家,一个人若杀了人,朝廷里专门有武艺高强的人给杀人犯考核,就是赤手空拳和杀人犯打斗,若杀人犯赢了,就会被无罪释放,但这样的机会只有两次,若输了就被就地正法,这九个人都是把朝廷负责考核杀人犯的高手打败的人。 葛丘皇帝一听图兰人要招募武艺高强的人,不用过脑子就想到了他们。 临行前葛丘王和他们说:打了胜仗,你们可以得到丰厚的金银,图兰皇帝还会赏赐给你们美女,所以此行你们不只是去打仗,而是去淘金,去讨老婆,也是给葛丘国争脸面去了。 九个武士听了后无不兴高采烈,他们先是到了日瓦戈城,耶鲁洪荒盛情款待了他们,只停留了一日就风尘仆仆的出了雁翅关来到金州城。 薛达见了非常高兴,这九个人一看就是九头猛虎,并有各有特色,负责招募他们来的人把一个小册子交给薛达,这是葛丘国编史官写的有关他们的特长和故事。 薛达把册子拿在手里略一翻,如获至宝,一一和九个人打招呼,然后又陪着吃饭喝酒,并把他们送到专门的客栈休息。 回到家后才打开册子仔细看: 东革,身高一丈,薛达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巨人一般的黑大汉。 必就是他,然后继续往下看,可把千金之鼎举起,并扔出丈余,看到这里薛达拍了一下大腿,叫了一声“好”,真我之霸王也。 此人性如烈火,智力平庸,善步战,施一根三百斤重的混铁棍。此人还有一特长特别会驯服动物,最擅长驯狗,再桀骜不驯的狗,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它趴在地上摇尾巴。 铁牛,身高三尺余,薛达一下想起了那个面目狰狞的小个子,他叫铁牛,又写道:此人轻功了得,踏雪无痕,踏水无声,原地能跳一丈高,若跑起来能跳三丈高。薛达心想,好啊,这才是真正的跳蚤精呢。再看后面,写道:性格狡猾,阴晴莫测,善使一把短刀,刀快如电光火石,人送外好大跳蚤。 马奔,使双枪,马上功夫无人能敌,性格阴柔,不善言谈,走在街上被一地痞欺负,先是忍着,又被地痞打了三巴掌,他还没还手,地痞以为他人老实好欺负,便变本加厉,有人把他按倒在地往脸上撒尿。马奔奋起把三个地痞活生生的大卸八块。 秦寿,瘦长身材,貌美好色,使一条链子锤,与亲嫂通奸,被兄发现,杀雄霸嫂,人送外号“人皮先生”。 洛合,色如黑炭,手似鹰爪,使一双黑铁锤,性格爆烈,人送外号“雷公”。 葛尔特林,容貌古怪,使一双钢钩,出神入化,鬼神莫测,从事杀人越货的勾当多年。 金条,人如其名,面黄如涂蜡,常似大病初愈,此人臂力惊人,能用枪挑起五百斤的鼎,人送外号神枪将。 吴六子葛尔干特林手下爱将,心狠手辣,使双刀,可在快速奔跑的马上站立,人称“立马太岁”。 花铃木,小白脸,笑面虎,脸像一张笑着的面具,薛达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的确,他总是笑着的,他那种笑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因为心里高兴,而是像只有保持笑的表情脸才会舒服。射术精湛,百步之内可射中铜板的方孔。 石中,像一头双脚站立的狮子,黑脸,满脸都是胡子,只从眉毛下面露出一双眼睛,薛达在心里把人和名字也对上了号,心想比喻得很形象,确实像个双脚站立的狮子,然后继续往下看:使一柄长斧,善步战,跳跃能力超出常人,性残忍。一恶霸欺负他的族人,他把人用铁链捆着架在火上烤,一开始恶霸以为他只是吓唬他,没想到被活活烤死,石中竟吃了恶霸一条烤熟了的胳膊。 看完册子薛达大喜,连连说好,真是天不亡图兰国,然后把册子拿去给两个殿下看。 耶鲁显和耶鲁赫一边看,薛达在一旁一边说真是什么人才都有,我们在金州城等来了春天,而司马清扬在石虎镇等来的是冬天,两个娃娃的运气不好啊,刚要崭露头角却遇上了我的九条恶煞。 耶鲁赫看完了册子,满腹疑问的问:这九人真像这上面写的这么厉害? 薛达说:九个人我都见了,本事虽没有写在脸上,可每个人的气质中都透着不凡,恐怕真正的本事文字还表达不清楚呢。 耶鲁显说:可这里面没有会飞的呢。 薛达说:殿下,司马清扬的“飞”只有在飞跃火墙时能用上,在决胜场上面就用不上了,他再勇猛又怎样?他只有两个,我们有九个,司马清扬这次必是凶多吉少了。 耶鲁赫说:万一他不同意决胜场一决胜负呢? 薛达说:那我就带上九个人率领一万士兵直接杀去石虎镇。 余枫回到金州告诉薛达司马清扬同意决胜场决胜负,并同意若战败,十年内不攻打金州城。 薛达说:好,我们若败了,撤回雁翅关外去。 余枫说: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那就着手把决胜场做好, 然后就可以选个良辰吉日开战了,早晚要发生的事,早发生,早出结果还是好的。 薛达说:好,我这就下令建造决胜场。 几天的时间金州城北就按着余枫图纸上画的,圈起了一个高五尺,周长一千丈的木栅栏场子。中间有个木质平台,下面是一个用白灰圈起来的周长五丈的圆圈。 余枫推推木栅栏,纹丝不动,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薛达说:这都是我亲自监督着埋下去的,土下面埋了两尺呢。仲裁圈里的平台下面的木头埋在土里足足有五尺,都是长了十多年的松木,稳固的很。 余枫到平台上面去,鼓、锣、吊悬锤的位置都很合适,他把悬锤扔起来,自由落下的时候不偏不斜整好砸在锣的最中间的位置。 余枫点点头说:不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哪一天开战是我给你们订个日子,还是你们双方商量着订。 薛达说:先生定,先生是神人,你定的日子一准好。 余枫说:那就定在六月三十,那天阴天,没有雨,还有十天,你们准备准备,我去石虎城一趟,把决胜的日子告诉司马清扬去。 薛达说:区区小事就不用先生费脚力了,我随便派个人去一趟石虎镇告诉他们就是了。 余枫不动声色的摆摆手说:我是这件事的中间人,该我做的还是不能图省事的。 薛达说:既然先生这么说,在下就不好说别的了,那就有劳先生了。 余枫到石虎镇只把决胜的日子告诉清扬,并没多说什么。 清扬和叶宁并不怠慢,把选好的十个人,再加上他两个和肖云。五人一组分成两队模拟的训练,并不断地调换组合,试着选出一组最佳五人组合。 清扬和叶宁还有肖云三人,当然是铁定的首选三人,难的是再选两个,经过几天模拟训练,终于选定了两个人,薛大力和钱三弟,其他人都是替补。 第87章 奋斗过 薛达那边也没闲着,也着手选出一组最佳五人组合。 薛达的三个儿子薛起、薛挺、薛飞当然也盼着到决胜场与司马清扬一决高下,他们找到薛达,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薛飞说:父亲不能总让葛丘人为咱们呈英雄,我们也要上决胜场。 薛达的狐狸眼睛里放射出狡猾的光芒,他说: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你们三个虽都是一身好武艺,可还没为朝廷立下过像样的功劳呢,这次或许是个机会,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们上的。 经过几天的模拟训练薛达选定了自己心中的五虎上将:东革、铁牛、葛尔特林、花铃木、石中。 他相信东革即使不能战胜司马清扬,肯定也能给他制造些麻烦;铁牛是专门针对叶宁,因为他和叶宁的风格特别相似;葛尔特林可以应对除司马清扬和叶宁外的任何对手;选入花铃木,当然是因为他的射术,在有限的空间内和特定的人决胜负,射术是至关重要的;选用石中是因为他的长相非常有威慑力,即使他不动手,也会让对手毛骨悚然。 薛达把自己的想法和罗川说了,问他觉得这个阵容怎么样。 罗川说:五个人中东革和石中都是擅长步战的,而司马清扬阵都是擅长骑战的,这样我们能占到便宜吗? 薛达问:你觉得让谁上合适。 罗川说:元帅觉得马奔怎么样? 薛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马奔训练时的样子,心想这马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马上战将,他说:好,那就把石中撤下,让马奔上。 清扬和叶宁喝着酒说话,图兰人从葛丘招募了九个能人异士,清扬用轻蔑的语气说。 大川告诉你的。 清扬点点头,大川说想回来,说他现在那边也为咱们出不上什么力,我告诉他后面自有他出力的时候,告诉他在退回雁翅关前没有重大的事,尽量不要和我联系,“机事不密则害成”呀。 叶宁喝了口酒,说道:不能就咱们是几个上场打仗的去,总要去些助威的。 那是自然,把玉珠、彩虹公主都带上,再带二三百铁骑兵,到时候全金州的百姓都会给咱们助威。今天二十,明后天就得动身了,图兰人是以逸代劳,咱们还要舟车劳顿呢。 对咱们来说这还叫个事儿吗?沿途看看风景,就权当旅行了,你说咱们演练的那招儿能用上吗? 最好还是别用上,练熟了也就备个不时之需,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人不是神,有一点失误就追悔莫及。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心了,叶宁笑着问。 从清扬的神情中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所有人都睡了,只有他两个人在院子里喝酒,叶宁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靠在顶着屋檐的柱子上。清扬坐在台阶上,喝进肚子里的酒没给他们带去困意,反而使他俩都更精神了。 他们已经有好大一会儿没说话了,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谈,似乎这样的静默能使他们彼此的心靠的更近。 两个人相距不远坐着,各自喝着各自葫芦里的酒,谁也不想没话找话打破用他们的默契营造出的这静默的氛围。 叶宁明白清扬所说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他们刚演练的那招儿“神枪飞侠”,他是怕万一他们两个有一个失误后果就不堪设想,他知道清扬没说出的话凝结成简单的一句就是“我可以不要胜利,但我不能没有你”。 师父说,他们两个是汉国的双子星,可是不并没有说双子星最高可以获得什么样的成就,他们倒是觉得每个人大概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有的明有的暗,来到这世界上有着不同的使命。 如果你告诉每个孩子,你是天上的某颗星,来到这个世界是要与众不同的,并有着非凡的使命,这些孩子一开始都信以为真,随着生长环境的不同和经历的迥异,他们最初的天真被抛弃或是被夺走,性格也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把自己是天上的星的话当成了鬼话。慢慢变得聪明、贪婪、多疑。 清扬和叶宁属于非常倔强的那种,他们不愿意轻易的抛弃儿时的天真,相信自己是天上的星星并不是哄人的话。 其实每个人都有倔强的一面,有的人倔强的以为迟早有一天会在赌桌上飞黄腾达,有的人倔强的以为坐在树桩上迟早会等来兔子撞死,而清扬和叶宁的倔强的以为自己就是天上的星星,来到人间为的就是把图兰人从汉国的土地上赶出去。有些话就是这么奇怪,你信了就是神话,不信就是鬼话。 一贯话语少的清扬打破了和叶宁保持的默契的沉默,他说:得了金州后你和玉珠去七狼山吗? 你等着我,先别继续北上雁翅关,我和她回趟家,玉珠真的想家了,虽然她不说,但我也能看出来。 她越是不说你就越不落忍看着她受思乡之苦的煎熬是吗? 是啊!若她整天缠着我又哭又闹非要我和他回去,我还能想出办法应对,大不了躲着她,可她不那样啊。 清扬用倾慕的目光看着叶宁,他说:温婶婶看到你以后肯定特别高兴。 什么意思?叶宁问。 什么意思,肯定是特别中意你这小姑爷啊,武艺高,人才标志,自己的女儿找了这么个相公,除了高兴还能有另外的心情吗?估计得把半个七狼山许给你,到时候你可别“此间乐不思蜀”了呀。 叶宁的嘴角往上一翘,玩世不恭的笑道:那可不好说,我的玩心一露头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时候我真想做一个大侠,劫富济贫,匡扶正义,出来行侠仗义时总是蒙着面,所有人都景仰我,而我真正和人们站在一起时,又没人认识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把图兰人赶走后你就可以过那种生活了。 图兰人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国家好好过日子,偏偏要从征服另外一个民族中获得快乐呢,他们几乎要成功了。 是啊,神要把谁灭亡必会先使其疯狂。 他们会灭亡吗?叶宁的嘴角衔着一丝坏笑。 这取决于你,清扬用坚定的语气说。 取决于你才对。 取决于咱俩才对,清扬强调说。 不让温泰去,他很有情绪呢。 有情绪就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总要有个管着的,这些人群龙无首了什么乱子闹不出来,人人都想当英雄,可总要有人接受平凡,做平凡的人,做平凡的事,无数个平凡积累在一起也是伟大。 独孤云不知多羡慕咱们呢? 他就羡慕!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什么事都要有干的,要有冲锋陷阵的,也要有押运粮草的,也要有守城护寨的,可要强的人往往只把冲锋陷阵当成是最适合自己做的事,人何必都那么要强呢? 再要强还有比你要强的吗? 我当然得要强,我若也随遇而安,那怎么行,我必须要不知疲倦,因为我可以在马不停蹄,勇往直前中获得愉悦,而大多数人从这中状态中只能感觉到累。所以人一定找到一件自己怎么做都不会觉得累,并且越做越上瘾的事,那样会很容易成功的。 听你这么说我到想起了一件事,大多数人都特别喜欢做,再怎么做不仅不觉得累,而且乐此不疲。 清扬从叶宁严肃的神情中看出他肯定是又要说调皮话 如果听了别人说了这样的话,清扬肯定会觉得特别恶心,甚至要骂人了,可他觉得叶宁说的很好很有道理,话粗理细。 叶宁接着说:一个人在做一件真正热爱的事情的时候是不计较最后的结果的,因为奋斗的过程已给了他足够的快乐。 有道理当然是有道理的,可也分事情,一个喜欢刻木雕的,画画的,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从他喜欢的这件事中挣到让他体面的生活,可是在雕刻或是绘画的过程中他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快乐,所以不管怎样他都是成功的;可对于我们来说不一样,在和与图兰人的每一次战斗中我们都可以获得快乐,但最后的结果必须是胜利,我们才算成功,这件事过程漂亮固然重要,但过程不是最重要的,结果是胜利才最重要。 叶宁说:是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标准,对于其他事情来说过程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民族大业来说最重要的是结果。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那个图兰姑娘……你不会不搭理人家。 很好啊!怎么会不搭理呢,她挺可怜见的,远离了父母和家乡,我再对她冷冰冰的,也太不尽人情了。 你们…… 我们怎么了? 一起奋斗过…… 你有点没正形了。 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这种事不能问,知道吗?我们……算了,不和你说了,叶宁喝完葫芦里最后一滴酒回了房间。 第88章 大战在即 六月二十二日,清扬和叶宁率领着选拔的十个人和三百个助威的铁骑兵开始往金州去,在路上玉珠问叶宁,到了后咱们是不是可以住在金州城里。 叶宁和清扬说:玉珠问到了后是不是在金州城图兰太子的宫殿里住。 玉珠努着嘴说:讨厌,谁问这些了,你非要加一句。 清扬回头看看玉珠笑笑,说道:你太着急了,现在的金州城还是图兰人说了算,他们有权利不让咱们进去,过了三十日就咱们说了算了。 二十五日中午时他们就到了金州城外,在城东边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按下了营寨。薛达还派人送来些牛肉和烧酒。 肖云问清扬用不用还礼,清扬看看叶宁用眼睛征求他的意见。 叶宁说:没有必要,都是假客气,心里都对彼此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还非要做出礼尚往来的样子,还是实在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清扬说:那咱该派个使者给薛达传个话,告诉他三十日不用打了,他们直接滚回雁翅关去得了。 打还是要打的,他真的走了,金州城到咱手里像是白捡的东西,没有什么意思,打一场金州城顺理成章的到咱们手里,那是咱出力挣来的,这样才有意思。叶宁一本正经的说。 彩虹嘻嘻的笑着问:真的假的呀,你说的比逛庙会都轻松。 真的假的,你看他说话时的态度,清扬给彩虹解释说,态度如果是一本正经的,多半是开玩笑,你越觉得她说话时是在开玩笑越有可能说的是真事。 玉珠亲昵的在叶宁脖子上挠了两下说:清扬哥说的一点都不假,一开始我不知道,看着他说话一本正经就信以为真了,后来才知道他所有的一本正经时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叶宁突然冷下脸来,一本正经地说:玉珠你嫁给我,我要娶你。 玉珠提着鼻子努着嘴,两个拳头在叶宁的肩膀上敲打,停下来后她眼里含着泪说:你重说,刚才说的不算。 叶宁看着玉珠可爱的样子,真想使劲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嫁给我,真那样,她又该不信了。 叶宁眼睛斜睨着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玉珠你这个鬼丫头今天必须答应嫁给我,要不然我可从图兰王的女儿们中间挑一个了。 彩虹公主鼓动着玉珠说:快答应,这回是真的了,叶宁向姑娘求婚手里该拿点东西。 看着玉珠着急答应叶宁赶紧用手指挡在她的嘴唇上,说道:你先别答应,到我手捧着在决胜场上的胜利送给你时,你再答应。 清扬说:这样更好。 六月三十日用罢早饭,双方战将都来到决胜场外,决胜场南面在护城河的边上专门用木板搭设了两座看台,图兰军的看台在西边,汉军的看台在东边,两个看台隔着几丈远。 薛达向清扬抱拳,清扬还礼。 看着清扬,薛达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和他父亲做了一生的对手,司马方可以说是已经被他打败了,可是他自己却被这个几丈外的“娃娃”,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人活一辈子,最终活的还是自己家里的年轻人,自己辉煌一生,临了被孩子把家业和名声败个一干二净的不在少数;自己潦倒一生,生了有出息的孩子,最终让孩子把腰杆挺起来的也大有人在。无疑司马方属于后者,但愿他自己不会成为前者,最后他自然的想到,即使名声会败个一干二净也是败在我自己手里,只是我也许没有司马方幸运会有如此了不起的儿子替我翻盘。想法一出来他急急的往地上啐了几口,希望把晦气啐在那尘土里去。 大块头东革,看着汉军这边的将领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最后还笑出了声,然后头也不转的指着汉军这边说:元帅,就是和那伙儿人和咱们上场打仗吗,我自己就够了,何必兴师动众。 铁牛一跃跳到东革的肩膀上,活像一个猴子似的,尖声尖气的说:还有娘们儿,不赖,大块头我觉得那一伙儿也不够你自己打的,这么着,你负责把那些公的拿去给阎君送礼,我负责把那些娘们儿侍奉好了怎样。 秦寿一听有女的,耳朵里差点直接流出哈喇子来,他踩着马镫站起来,往汉军这边看,嘴角溢出一坨淫笑,他说:元帅胜利后是不是要赏我们些女人快乐快乐。 薛达满心满腹的瞧不起,心想我竟堕落到与这等人为伍的份儿上,若是在往昔不管这样的人有何过人的才能,只要他有了这样的德行,我都不允许他的蹄子玷污了我帐中的土地。尽管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很爽快的说道:那是自然,从语气中不仅听不出对秦寿的瞧不起,仿佛他自己也是他的一丘之貉。 玉珠惊奇地说:那个人好高。 彩虹公主说:你看他的肩膀上站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猴子? 清扬看看叶宁,叶宁调皮的让一只眼睛挤了一下,清扬不觉间也被他的举重若轻逗笑了,大敌当前如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的节骨眼儿,他竟能是这么一副神情,他说:我觉得你不像是要上场厮杀,倒是像去相亲。 是吗?叶宁似乎很惊讶的说,不对呀,应该像入洞房才对嘛。 能有这样一个兄弟,清扬感觉到真是幸福,他总是快乐着的,并且把身边的人也全部感染的很快乐,他自己也曾说过快乐是一种本事,别的能耐再大在这种本事面前也成了三脚猫的功夫,有时候他让你感到很奇怪,他的心里好像什么事都不装,可他又什么事都落不下,清扬问:你在想什么?这么快乐。 我也不知道,就是紧迫不起来,我也想大战在即,尽量表现的庄严一些,最起码要有如临大敌的样子,可我心里那些快乐的猴子不停的逗我,我的心里好像有个花果山,那里有成千上万只快乐的猴子。你看那家伙真的好高,足有一仗,刚才我听见他笑了,他肯定以为自己能把咱们一伙人全部打败。 是啊,清扬不屑的说,把他拦腰砍断比咱们都高,吃什么才能长这么大呢。 这时候东革朝清扬做出一个小手指头朝下的手势。 清扬则把手掌横在脖子上蹭了两下,意在看我等会儿割了你的脑袋。 薛达说:诸将领都认着点,刚才把手横在脖子上的那个就是司马清扬,他旁边那个小白脸是叶宁。 东革嘿嘿乐道:那小白脸长得好标志,太招人疼了。 秦寿说:大块头若那两个娘们上场,你可别砸死啊,怪可惜了儿的,长的多招人疼。 你就知道娘们,你自己在心里偷摸的想行不行,干嘛非要说出来,东革粗声粗气的说。 兴你说爷们儿就不兴我说娘们儿,你怎么这么霸道。 东革拉下脸来怒目对秦寿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再多说一句我拧下你的脑袋来。 秦寿自知不是东革的对手,被东革恐吓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薛达说:大家不要因为小事伤了和气,咱们只有抱成团,拧成一股绳才可以无往而不胜。 东革喊道:元帅千万别让这个禽兽和我一阵,我看了这个人皮的禽兽,武力就会下降一半。 秦寿被骂的脸上的血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白里透着黄的样子。 东革见他动了气心里越是高兴,嬉笑道:你还知道这话不好听,说你是个人皮禽兽都是夸你,说真的你连禽兽都不如。 东革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竟如此针对我,秦寿的语气中明显有了火气。 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不是因为你不想,是因为你不敢,你亲嫂子都睡,亲哥哥都杀的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做不出来。 薛达赶紧呵斥住东革,说道:东将军你说的有点多了,秦将军不要往心里去,秦将军是最爱开玩笑的。 若东革的话是编攥的,秦寿听了也只当是个玩笑,可谁都知道东革说的是真事,往往真事是不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就好比你对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说“你是一个下三滥”,他肯定就一笑而过,而你对一个混子说了这句话,他肯定就会急眼。秦寿欲把手中的链子锤向东革撒过去,被身旁的葛尔特林斜过身来按住了。 葛尔特林说:兄弟大敌当前最忌同室操戈,东大块头就一夯货,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过后我一定让他给你赔个不是。 秦寿按下心头火,嘴唇哆嗦着说:今天看在特林兄脸面上,不然我定与这夯货拼个你死我活。 东革自知在口舌占了秦寿的便宜,便不再不依不饶,又回身向城墙上挥着一双手臂。 两位殿下也向着城下招了招手,城墙上看热闹的百姓心里是非常矛盾的,他们大多是汉国人,当然是期盼着金州重回汉国,可今天他们的却要为自己的仇敌呐喊助威,这也是无奈之举。 耶鲁显脸上挂着胜利的笑,仿佛他已看到了最终的结果,得意的说:老三你看看咱们一个个人高马大,我看那个大块头自己就能拿下所有的汉国将领,司马清扬会飞也没有用,想要胜利他还是得落地,一落地就完,他那小体格连大块头的一拳都扛不住,他一拳打在司马清扬的护心镜上,他的五脏六腑都得被震碎。 看到耶鲁显高兴的样子和得意的神情,耶鲁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仿佛又看到了葫芦谷大败前的那个夜晚,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胜券在握,每个人都像耶鲁显现在一样得意,可没想到第二天的结局却是他们几乎是全军被俘,他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和那天一样,不一样,大块头肯定能制服司马清扬,他真想把耶鲁显“战前的得意就预示着失败”,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生生的挤出来,可这个念头一出现仿佛就在脑子里生了根,不把脑袋割下来就驱除不了他。 第89章 第一场 余枫在那木制平台上敲了第一声鼓,双方各自五名将领从各自一边事先留下的只容一匹马走过的三尺宽的门中进入决胜场。 汉军这边是司马清扬、叶宁、肖云、薛大力、钱三弟,全是骑战将领。 图兰军这边事东革、铁牛、葛尔特林,花铃木,马奔,就是东革一个步战将领,其余四位都是骑战将领。 余枫敲响第二声鼓,双方战将向对方冲杀过去,不管之前双方存在什么样的幻想,在此刻必须面对一个现实,所有美丽的幻想都是想象力的产物,想象力可以让没有发生的事情产生若干个自己想要的结果,而现实是只有比对手更强大才可以走出决胜场,否则就是被抬出去。 场下的观战者,比场上真刀真枪厮杀的更紧张,场上厮杀的战将尚可以凭自己的武艺和力量左右决战的走向,而观战者就是干攥着拳头使不上力。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是薛达未曾想到的,清扬和叶宁似乎都有意的避开东革,他两个不管是谁对上他,都只是比划两下,然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别的将领身上,说白了就是清扬和叶宁总有一个和他打,但又不真打,只是牵制着他不去干扰别人。 这东革一会儿忙活两下清扬,一会儿忙活两下叶宁,只忙活出一身大汗,谁的身也靠不了,只急的大骂:司马清扬、小白脸,有本事和爷爷打,别打两下就跑了,像个娘们儿一样,算什么本事。 清扬和叶宁都任凭他如何骂,并不动气。 薛达心想,幸亏听了罗将军的,若真上两个步战的将领还真坏事了,在这样的作战环境下步战对骑战的根本就没法打,骑马的想和你打两下就打两下,不想和你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肖云一直在和花铃木厮杀,二人打了二三十个回合花梨木渐渐体力不支,铁牛看出花铃木再和肖云打下去必会吃亏,他一边躲躲闪闪的和薛大力打,一边又去替花铃木解围,最后干脆成了肖云与铁牛交战,薛大力战花铃木。 肖云对铁牛一会儿马上一会儿马下这种蹦蹦跳跳的打法极不适应,有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 花铃木和薛大力打的倒是非常顺手,打到十几个回合的时候花铃木一招回马枪刺到薛大力的肩上,薛大力尖叫一声掉落马下,整好掉在刚从马上蹦下来的铁牛跟前,铁牛先不顾与肖云纠缠,一刀刺到薛大力的脖子上。 花铃木和铁牛二人战肖云,肖云被一个铁牛蹦跶的就有些头晕眼花,刚才的对手又回来了,打的就更不力不从心了。 叶宁看出肖云已支撑不住,舍下格尔特林来帮肖云,这样场上就成了叶宁和肖云二人战铁牛与花铃木,清扬一人战马奔和葛尔特林,钱三弟在外围防着东革不让他靠近清扬。 马奔和清扬断断续续的打了三十多了回合,并没觉得处于下风,心想元帅把司马清扬说的神乎其神,这不也不过如此吗?他何曾想到清扬和叶宁事先商量好了,要收着劲儿打第一场,全当摸摸虚实。 从葛尔特林上来后,他觉出清扬不一般来了,刚才和他一个打时气定神闲,现在多出一个葛尔特林,他依然不慌不乱,就这样,他还要分些神出去看着钱三弟那边呢,一开始东革一根筋似的,钱三弟跑他就追,追追停停,钱三弟也不和他真打,后来他看明白了钱三弟只是不想让他靠近司马清扬,嘟囔道:奶奶的,溜我,明白过来后他就不再紧追钱三弟,而是直扑清扬,钱三弟当然要死命的拦着,不呈想被东革三百多斤重的混铁棍一棍砸在马的后座上,马惨叫一声摔倒,钱三弟跳不及时,一条腿被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被紧跟上来的东革一脚踩在脖子上,东革被他遛的肺都快炸了,他气喘吁吁的说:我让你跑,钱三弟气绝身亡。 东革又拖着铁棍要去战清扬,突然铁牛从马上跳到他肩上,像猴子瞅着桃一样瞅着清扬,他说:大块头扔下你的烧火棍,用力把我往司马清扬的方向扔,我去割下他的脑袋来,拎着到两位殿下那里去领赏。听他着语气清扬的脑袋好像是他想拿就能拿来的。 叶宁早就看出这个活猴子要出阴招儿,所以也跟过来。 只见东哥一只手抓着铁牛像抓着一个大沙包一样朝清扬投过去。叶宁眼疾手快掷出手中枪,叶宁掷枪远不如清扬准,虽然也和清扬一起练过,但臂力上的不足限制了他用这招儿时的准确性,枪虽没投中铁牛,可也挡在了他向清扬“飞”去的半路。 铁牛一头撞在叶宁扔出的枪上,在东革把他扔出来的时候,他都想好要如何站在清扬的马上,在他身后用力把刀插进他的脖子,然后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把他没有头的身子踹下马,自己站在司马清扬那匹红似火焰的马上提着他的人头到场边跑一圈,听听场外自己人的欢呼声,谁呈想在半路还能撞到东西。 叶宁手持短刀打马冲去,欲要让马踩死这个活猴子,铁牛并没有撞晕,他快速地清醒过来,见叶宁骑马冲过去,他脚下一用力,整个身子弹起来,抱住了叶宁的马脖子,想接着跳到叶宁身后去,可脚没地方蹬,用不上力。 叶宁心想在马上跳跃是小爷横扫千军的本事,你还在这和我蹦哒,想猛地用刀削他抱着马脖子的胳膊又怕伤到马,一有所犹豫就错过了最佳时机,铁牛两只胳膊一用力跳到一边去。 东革朝叶宁扑过来,叶宁赶紧打马把枪拾起来,东革也拾起了他的混铁棍。叶宁依然是不和他硬拼,东革像一只凶猛的猎狗对着一只刺猬面目狰狞的狂吠,可就是无处下嘴。 场下薛达看着着急,东革空有一身力气,可这个场合下施展不出来,突然薛达灵机一动有了一个主意。他看着一炷香快要烧完的时候,喊道:东将军快往仲裁圈跑,你站在圈外谁也进不去。 果然东革跑到决赛圈的边上的时候,余枫敲响了第一声锣,这时候双方战将就可以往决胜圈里跑了,按照规矩敲完第一声锣后过一小会儿还会敲一声锣,敲完第二声锣后,余枫会把那个悬锤扔起来,让那个悬锤自由降落时砸在锣上,什么时候那悬锤砸到锣上这一场就算结束了,在悬锤砸到锣上后哪一方在仲裁圈里的人多就算哪一方胜利,进了仲裁圈后再也不能打斗。 第一声锣响后,几个图兰将领开始往仲裁圈里跑,肖云也要往那跑,被清扬叫住了。 肖云说:谁进到那圈里的人多就算是赢了这一场。 清扬说:咱都跑进去也比他们少两个呢,那个大块头还在外面挡着,别去了。 余枫敲响第二声锣,把悬锤抛起来,悬锤落砸在锣上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回音,余枫喊道:图兰军进圈人数五人,汉军无人进圈,第一场图兰军胜。 图兰军中的五个将领向清扬他们做出各种侮辱的手势,然后兴高采烈的下场去了,他们下场后和场外的将领一一击掌庆祝。 汉军中上来四个士兵把薛大力和钱三弟的尸体抬下去。 清扬和肖云下场时的脸色特别凝重,叶宁倒是看不出什么,这场失利似乎没对他的心态造成什么影响。 只所以清扬和叶宁第一场收住劲儿打,意在能获得一个平场,没想到薛大力和钱三弟会那么快阵亡,铁骑兵的优势在于在战场上得势的情况下,舍命冲杀,可一旦让他们和武艺高强的将领一对一厮杀时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清扬紧拧双眉,在眉心挤出一条深沟,眼睛里放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他一句话也不说,可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的人都猜出下一场势在必得,他和叶宁、肖云说:下一场就咱们三个上,我不想看到再有兄弟牺牲了。 温猛大声说道:将军,不可以,我们要上场,我们不怕死,其他人也跟着说出了同样的话。 清扬说: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好汉,是英雄,可是…… 杜涛说: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不顶用,也只会白白的给图兰人送命吗? 清扬赶紧纠正道:当然不是,我是说我们三个人也可以战胜他们。 牛升说: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上场只会成为您的累赘吗? 清扬摇摇头辩解道:当然不是,我…… 温猛说:将军若没有您,我们和我们的家人也许早就被图兰人杀了,活到现在我们都是白赚的,我们所有荣耀都是将军给的,能与您并肩作战是我们每个人最大的荣幸,你您一定要让我们上场。 然后所有人都说:将军您一定要让我们上场。 肖云凑上前说:将军如果真只有咱们三个人上场,图兰人会笑话咱们的,他们不说您爱兵如子,而是笑咱们这边无人可用,然后他指着从铁骑兵中选出来的这些人说,他们都是那支让图兰人闻风丧胆铁骑兵队伍里的尖子,大战当前您不让他们上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是啊!将军您不能不让我们上场。 清扬不再坚持,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他让肖云再挑两个补上。 薛达这边虽然人多,但下一场该让谁上也是很难做出选择,因为选择的机会太多,选择本身就成了一件难事,他心里还有一个私欲在做祟,再胜一场就胜利了,他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到场上去立功,对于将领来说只有在战场上有了功绩,才是最牢靠的晋升的台阶。 第90章 薛达贪功丧三子 薛达和罗川商量道:若再都上葛丘将领,仗赢了,司马清扬也说这是葛丘人为咱们打的,就是皇上和两位殿下心里都觉得这胜利的成色被打了折扣。 罗川早就看透了薛达的心思,忖度着他的心说:元帅,该让咱们自己的三个将军上场显一下威风,司马清扬那边无人可换,上一场的三个还得继续上场,他们已经打了一场,气力方面已经消耗了三成,三个将军一起上场,再带上两个葛丘人,一举可以拿下胜利。 薛达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主意,又有罗川给他打气,心里的主意就成了上场的阵型。他说:大块头不能再上,他不适合这样的打仗方式,就让吴六子和洛合上。 罗川符合道:他两个很合适。 薛达把上场的阵容公布出来。 别人没说什么,石中晃悠过来,吼道:元帅,我大老远来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我上场就站在那白圈外头,管保他谁也别想进去。 薛达安慰道:石将军不要着急,大将压后阵。 这一场再赢了就没仗可打了,还压后阵,石中愤愤的说。 薛达说:石将军你先稍歇一会儿,这一场的阵型已经布置好了,不容更改,若有下一场,一定让石将军出马。 幸亏石中一脸毛,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要不说话就不知道他的喜怒,听了薛达的话拎着他的长斧到一边坐着去了,他在心里像汉军一样盼着汉军胜利,因为那样他还有机会上场呈英雄。 余枫敲了第一声鼓。 双方十个战将都骑马上场。 图兰军这边上场的五个将领是:薛起、薛挺、薛飞、吴六子、洛合。 汉军这边是:司马清扬、叶宁、肖云、杜涛、牛升。 余枫又敲了第二声鼓,十个猛虎一样的将领开始逐对厮杀,清扬对上薛起,叶宁对上薛飞,肖云对上吴六子,杜涛对薛挺,牛升对上洛合。 叶宁打着仗嘴也不闲着,一边打一边说:我用枪戳透了你的喉咙,你家里还有兄弟哥们儿给你老子养老送终? 若是这么和薛挺说,薛挺也许就不言声了,可薛飞不行,他和薛起差不多,属于猛如虎,无头脑的那种,一听叶宁说这话,便大呵道:老子是图兰统帅薛达的三子薛飞,今天上来就是要儿的狗命的。 叶宁一听是薛达的儿子,心中大喜,清扬说过也要让薛达体味一下丧子之痛。叶宁用枪接住他的刀问:你不是兄弟三人吗?那两个也上来了吗? 薛飞用刀使劲压着叶宁的枪说:和司马清扬打的就是我大哥,昔日我父亲要了司马方三个儿子的命,今天我大哥誓要取了司马清扬的狗命。 叶宁用力顶回薛飞的大刀,拽马到一边儿朝清扬大喊:清扬和你打的那个是薛达的大儿子,和我打的这个是薛达的三儿子。 薛飞一边打一边说:是又怎样。 叶宁虚晃一枪,跑到清扬身边说:这是薛达的大儿子。 薛飞跟上一刀朝叶宁砍来,叶宁双手举枪把刀接住。 清扬这回听清了叶宁的话,他一边打一边问:你是薛达的大儿子。 薛起说;整是你大爷,我今天就让你和你的三个哥哥团圆去。 清扬心里有了主意,打马来到的靠近图兰观战台的一边的栅栏边,向场外喊道:薛达,今天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死在我的枪下。 清扬的话薛达在场外听的切,心里好似有一根弦被抽了一下一样,预感到是不祥之兆,只见场上薛起向清扬冲过去。清扬驳马一躲,薛起扑了个空,只见清扬从马上高高跃起,挥枪朝薛起打去。 薛起傻了眼,从来不曾见过谁可以一跳如此之高,就在想躲又想用手中大刀挡的节骨眼清扬的枪已经到了。只见薛起的人头被清扬的枪从脖颈上打飞出去,越过了栅栏掉落在薛达的脚下。他的眼睛还睁着,活光未曾完全褪去,像是非常迷茫的样子,嘴也张着,可已经说不出话。 薛达看着薛起的人头,心如刀割,欲哭无泪,这时叶宁在场上喊道:清扬这个是老三。 见清扬杀了自己的大哥薛飞红了眼,舍了叶宁向清扬杀过来,清扬此时已安稳的落回在他的火焰驹上,不急不躁,只在靠近栅栏的地方等他过来,薛飞的武艺确实可以,和清扬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才让清扬抓住一个破绽,又是那招儿“鬼打头”,刚才的一幕又一次重演,薛飞的人头又落在薛达的脚边,这个睁的眼睛更大,活光尚存,杀气扔在,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仿佛要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刀呢? 薛达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头脑里仅有的意识只够他想起自己春风得意时在葫芦谷围困了司马方的三个儿子,当时自己志得意满,风光无限,觉得杀了司马方的三个儿子比夺得三座城池更让他快慰,当晚他饮酒到深夜,想着司马方该多么伤心他就多么高兴,现在他三个儿子已有两个的人头被打落到他的脚下,两个人头已被士兵收走,可是他再往脚下看时还能看见,反而成了三个,薛挺的脑袋也在其中,他满眼的不甘,开口大声喊着。薛达再抬眼往决胜场上看时,见薛挺还在场上,那个和他交手的汉将显然已落在下风。 薛达看的没错,杜涛已经支撑不住,薛挺的刀压着杜涛的刀柄,杜涛力不如薛挺大,被压的身子仰躺下去,他下一步打算把刀顺着杜涛的刀杆往上滑,直取杜涛的人头,这时他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向他跑来,用余光看到一汉将挺枪向他刺来,薛挺顾不上再取杜涛的人头,收回刀挡开刺来的枪,杜涛捡到一条性命。 向薛挺刺过一枪来的是叶宁,叶宁本以为自己黄雀在后,这一枪必会有收获,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眼观六路之法,见薛挺长的和薛飞有几分相似,叶宁便问:你也是薛大帅的公子吗? 因一切发生的太快,薛挺还不知道薛起和薛飞的人头已经被打到场外去了,说道:是又怎样? 叶宁刺过一枪去,被薛挺挡住,叶宁打仗不像清扬那般专注,最起码表面上有些吊儿郎当,他说:是就行,你兄弟三人寿限已到,我接了黑白无常的差事,奉命取你兄弟三人的性命前去交差,你还有和你父母子女要说的话没有。 薛挺听了又生气,又觉得好笑,两将交战他竟能扯出这闲篇来,还一本正经的像说真事儿一样,薛挺化气氛为力量向叶宁猛砍几刀。 叶宁一边不紧不慢的回招儿,一边说:你的两个哥哥已经在阎大爷那里报完到了,等着你吃晚饭了,你看他们的马上空了。 薛挺见薛起和薛飞的马果真自己在栅栏边上溜达呢,马鞍上空空如也。 叶宁说:你去早了晚饭还能兄弟仨坐在一个席上吃,去晚了,你可就得吃剩饭了。 薛挺咆哮着朝叶宁劈砍,气氛和悲痛让他的招数儿乱了方寸。 叶宁抓住一个破绽一跃身跳到他的马上,在他身后用胳膊肘夹住了薛挺的脖子,叶宁喊杜涛过来,杜涛刚才消耗太大,这才喘匀了气儿,刚试了几下,无法靠近薛挺,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叶宁已到他的马上夹住了薛挺的脖子。 叶宁说:兄弟该你立功了。 杜涛怕伤了叶宁,还犹豫着不敢把刀砍向薛挺。 叶宁看出了杜涛的意思,说道:你扎、砍、劈都行,别担心会伤到我,能伤到我,你得多大能耐。 杜涛听了叶宁的话,不顾一切地用大刀朝薛挺的护心镜下面扎去,刀扎进薛挺的小腹,叶宁夹着他脖子胳膊被薛挺死死的抓住,但在杜涛戳穿薛挺的肚子时叶宁的身子已经离开了马背,飞身和马背保持平行的状态,杜涛快速的把刀抽回去,就这样叶宁也没再回头马背上,腾空的身子往下落时,他的脚使劲踹在马屁股上,马往前跑,薛挺还死死的抓住叶宁的胳膊。薛挺和叶宁一起从马上摔下来,薛挺把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全用在了抓住叶宁的胳膊的手上,从马上掉下来后都没松开,叶宁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他的手指。 被捅肚子比脑袋直接掉下来要痛苦很多,掉脑袋只是一瞬间的痛苦,刚一体会到就结束了,被捅肚子就痛苦得比较漫。 叶宁说:杜涛你过来行行好,快帮这家伙把脑袋割下来,他死不了简直是太痛苦了,我下不去手。 杜涛禁不住要笑,心想在葫芦股外时你在马上跳跃着割图兰士兵的脖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又说下不了手,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过去一刀把薛挺的头剁下来。 叶宁让他提着扔到场外去,杜涛把薛挺的人头扔出去,叶宁到栅栏边喊道:薛大帅,生子当如孙仲谋,你的三个儿子都非常棒,只可惜时运不济遇上了更棒的我们,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你曾做过的恶,早晚会到你自己头上”,薛大帅,你不要太懊恼,最坏的事情还没发生呢,你若有幸活得长一些,准保你能亲眼看到我们会站在日戈瓦的城墙上之上。 薛达很痛苦,但他今天不只是个父亲,更是统帅,他要用坚韧的意志支撑住元帅的身躯,他在心里默念,司马方能扛住的我也能。 本来不该发生的,是因贪功让他三个儿子葬送了性命,为什么?身经百战,活到这把年纪还无法参透人生,为什么非要等到结果出来才知道错了,三个儿子刚刚还生龙活虎,现在都身首异处,戎马一生不知见过多少自己的士兵、战友身首异处,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早已看惯了生死,事到如今才明白是看惯了别人的生死,原来除了生自己的人和自己生的人,所有其他人都可以是别人。 此时决胜场上是汉军五人战二人的局面,一开始吴六子站在马背上耍着双刀,非常得意的样子,一时间场上就剩下了他和洛合二人,无心恋战,想找个机会跑出去,洛合也和他差不多的心思。 第91章 鹰立如睡 吴六子和洛合想逃,清扬等五人没有一个肯依的,清扬把枪一横说道:还没结束呢。 这时余枫敲响了第一声锣。 叶宁喊一声肖云你们快往仲裁圈里跑。 肖云、杜涛、牛升都跑进了仲裁圈后,第二声锣响了,悬槌被扔起,只见叶宁把枪一扔,一跃跳到吴六子的身后,从身后抽出圆月弯刀豁开了他的脖子,这一切就如电光火石一样迅疾。 吴六子只是稍一个走神,就被叶宁抓住了机会,当他感觉到要坏的时候,下一秒叶宁和刀已经到了。 洛合还想跑,被清扬掷出去的枪在悬锤砸到锣上之前戳了个透心凉。 余枫在仲裁塔上面喊道:汉军进决胜圈儿三人,图兰军无人进决胜圈圈,第二场汉军胜。 耶鲁显、耶鲁赫兄弟二人在城墙上扼腕叹息,耶鲁显顿足道:薛达这是玩火,贪功让其三个儿子全上,丧失了大好的局势。 耶鲁赫说:大哥别这样说,他的三个儿子都战死了,你这样说多伤薛元帅的心呀。 我伤他的心,耶鲁显指着城下说:他是要献我的城,第一场打得多好,五个人全须全尾,还斩了两个汉将,再赢一场我们就胜利了,司马清扬就要退回石虎镇,十年内不得进犯金州,我们就有了养精蓄锐的时间,十年后谁优谁劣,还不知道呢。 大哥,当初了若不是薛元帅,十几年前我们也许就要退到雁翅关北面去了,是他力挽狂澜我们才保住金州的,然后一路南下逼的汉帝迁都江南。 耶鲁显知道耶鲁赫的话句句都是实话,不容他巧言辩驳,只叹口气说:我并没有否定他之前的功劳,只是说第二场他不该这样打。 还有一场呢,咱们还有机会,耶鲁赫说。 薛达从丧子之痛中挣扎着,他告诉自己必须让伤口快速的愈合,让胜利来为自己止痛。如果只是一个父亲,他现在的哭声足以震动身后的城墙,可是他不可以哭,他来到人间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是打胜仗,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巨人一样挣扎着从滚烫的泥潭中站起来。虽然挣扎的过程费了很多的心力,可值得庆幸的是他又可以战斗了,对于一个为胜利而生的男人,只有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 薛达强打精神和身边的罗川商量道:看来东革还是要上,他可以牵制住他们两个人,最关键的时候还可以到决胜圈外面挡着他们,最关键的时刻还是在进决胜圈的时候,要不让第一场他们几个再上。 罗川说:元帅石中是不是比东革更灵活一些,训练时我看他跳跃能力很强的,并不像东革那样只是单纯的块头大。 薛达觉得有道理,便把第一场的五个人只用石中换下东革,东革当然心中不快,也无可奈何。 余枫敲响了第一声鼓,汉军这边上场的是:司马清扬、叶宁、肖云、马奎、赵丙。 图兰军这边上场的是:石中、铁牛、葛尔特林、花铃木、马奔。 第二声鼓一响双方战将各自瞄准一个对手厮杀起来。 石中果然比东革好用,虽为歩将,可跳的又高又远,和清扬过起招儿来一点都不落下风,可能有人要说了,一招鬼打头解决了不就完事了吗?那一招需要极快的速度,然而任何速度都是要靠力量支撑的。现在清扬已经连续打了三场,用了两次鬼打头,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很厉害,如果强使,已经打不出那么快的速度,容易被躲过,或是被挡住,只有保证命中率才会让对手有所畏惧,所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清扬不会使出来。 叶宁和铁牛打了十几个回合,叶宁发现想胜他也不是多容易,便用话激他,叶宁边打边说,小不点儿,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下的蛋,然后让老母鸡把你孵出来的? 不呈想这铁牛是最不怕听这样的话的,一边躲过叶宁的枪,一边回他的话,没错,正和你猜的一样,我妈生我的时候还就是下了一个蛋,不是生的人,不是在鸡蛋里憋过哪能长成这个样子。一看你就不是你妈下的蛋让老母鸡把你孵出来的,肯定是直接生的人,要不然不会这么顺溜。小伙儿,看你长得这么白净又标志,屁眼儿肯定没少挨捅? 叶宁心中暗想,这还真是个角儿,不仅激不急,还能反激我,好,小爷再换招儿,叶宁佯装被他激怒,大喊着朝铁牛一阵猛刺,铁牛在马上一顿蹦跳根本刺不到他。叶宁停下枪,铁牛跳下马钻到到叶宁的马下,朝腿就是一刀,叶宁早有防备,脚在马蹬上一用力,高高跃起,然后把枪立在地上,抽出腰中圆月弯要步战铁牛。 铁牛快,叶宁更快,铁牛跳的高,叶宁跳的更高,叶宁拼杀中心生一计,把铁牛逼到银龙驹的马蹄所能及之处,喊了一声:白龙踢他。 铁牛以为叶宁虚张声势了,没当回事,银龙驹听了叶宁的命令抬腿就是一蹄子,整踹到铁牛腰上,飞出去一丈远,再也爬不起来了,叶宁猛的扑过去,朝脖子就是一刀,血一下溅出来,大跳蚤铁牛一命呜呼。 葛尔特林一上场就带着为自己的好兄弟吴六子报仇的心劲儿,所以打起来格外凶悍,与肖云交上手打了不到二十个回合,肖云就支撑不住了,葛尔特林一个佯攻上实攻下,一钩子钩在肖云腰上,肖云掉落马下,旁边的马奎一看肖云坠马想过来保护,被花铃木从背后射出一箭,正中马奎后心也掉下马,葛尔特林还担心马奎没事,在又他太阳穴上补了一钩子,又过去在垂死挣扎的肖云的天灵盖上来了一钩子,铁骑兵的头领尸横决胜场。 金州城外起戈矛, 连战三场气力消; 铁骑头领伏虎将, 命丧特林铁钩刀。 清扬和石中激战正酣,石中突然大笑道:司马清扬这回你完蛋了,你们掉下马两个了,清扬一看肖云躺在地上,知是必死无疑,脑袋嗡的一声,这可是断臂之痛,他从没想过肖云会死,他以为他会永远率领着铁骑兵,永远的横冲直撞,他以为他们会一起老去,战争结束后,他必会赏给他一座城,可现在就死在了决胜场上,清扬欲哭无泪,此刻宛如肖云没用完的力气来到了他的胳膊里,他想,好,肖云你死后也是可以立功的。 石中见清扬有些分神,心中大喜,在心里自忖,我这诛心术使的可以,活该这个不可一世的司马清扬死在我的手里,然后一跳一丈多高,举大斧自上而下朝清扬劈去。 他这一下不仅他自己,外面的薛达,城墙上的两个殿下,以及众观战的人都以为石中必取了清扬性命。彩虹啊呀一声晕死过去。东革急的跺脚,嘟囔道:这功让这狮子给立了。 殊不知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清扬在对石中久攻不下之时,早就想用自己的注意力不集中让这个狮子看成是个破绽,可平白无故的出神容易被识破,正好石中拿肖云的死来分他的神,他索性来了个将计就计,你分我的神,我就分给你看。 石中举着斧子真像一头狮子一样,自上而下向清扬劈下来,大有势在必得之势,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清扬半闭如睡的鹰眼怒睁,石中看到看到清扬那眼神时心里已凉了半截儿。虽他长的像个畜生,可毕竟有人的心智,明白过来清扬的分神原来是个埋伏,可发现也已经晚了,只见清扬从静止到爆发就像冲破了堤岸的洪水一般,大有摧枯拉朽可吞灭一切之势,一招鬼打头使出来,石中的头落在地。他的眼睛睁着,依然有惊恐和悔之不及的意味。 薛达看了清扬的一系列表现,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司马清扬是不可战胜的,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在拖延彻底失败的时间罢了。 城墙上的耶鲁显早早的站了起来,他本是想站起来庆贺石中劈死清扬的,没想到结局却是石中的脑袋掉了下来。他发癔症似的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石中劈向了司马清扬,怎么会这样。 耶鲁赫用听天由命的语气说:我们就是遇上这样一个对手。 这是最让人感到崩溃的,明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就在快要够到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 城墙上的汉国百姓是多么难受,他们心里是多么高兴,可偏偏要用表面上的淡定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甚至还要装作难过的样子,装就装,只要汉军能胜让他们哭又有何妨呢,反正图兰人在金州城也呆不了几天了。 玉珠掐住晕过去的彩虹的人中,彩虹醒过来就哭着叫清扬的名字。 玉珠说:你哭什么,你看清要哥在场上好好的呢。 彩虹以为玉珠是安慰她,问道:那个狮子一样的人跳那么老高没有砍上他吗? 玉珠说:没有,清扬哥又使出了那一招鬼打头,狮子脑袋掉下来了。 彩虹看到清扬依然在场上骑着马和对手厮杀,抱着玉珠又是哭,又是笑的,说道:他没事儿,他真没事儿。 此时场上花铃木连射两箭,马奎和赵丙都中箭落马身亡。 余枫敲响了第一声锣。 整和叶宁交手的花铃木迈个破绽,虚晃出来往决胜圈跑去,清扬喊道:叶宁你也快过去。 叶宁并不着急,边往决胜圈跑边弯弓搭箭向花铃木射去,。 没想到那花铃木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把叶宁射出去的箭接在手里,进了决胜圈。 叶宁紧打两下银龙驹,也进了决胜圈。 葛尔特林喊道:马奔我拦住司马清扬,你快往圈里跑,马奔打马往决胜圈狂奔。 此时余枫又敲了一声锣,同时把那个决定胜负的悬锤扔起来。 此时决胜圈里有叶宁和花铃木二人,马奔整拼命往那里跑,清扬被葛尔特林纠缠住,如果悬槌敲到锣之前,马奔进了决胜圈,那圈里就有两个图兰人,汉军只有叶宁一个人,此时清扬距离决胜圈还有数十丈,纵使火龙驹会飞也到不了了。 第92章 天弓飞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清扬晃开一步,在马上高高跃起使出天弓搭箭,金枪急如流星般朝马奔飞去,那马头快要探进仲裁圈的时候,马奔被清扬掷出去的枪从后心戳中,从马上掉落下去,他往前伸的手距离决胜圈仅有几寸的距离,此时悬槌砸在了锣上。 余枫喊道:图兰军和汉军各有一人进仲裁圈,第三场平。 就在余枫敲响第二声锣,把悬槌扔起来的时候,薛达和观战台上的士兵,以及城墙上的耶鲁显,耶鲁赫兄弟都已经开始庆祝了,因为他们看到马奔势必是他们第二个进决胜圈的将领,司马清扬能耐再大也鞭长莫及了,可就在马奔快要跑进那个决定胜负的用白灰划定的圈子时被清扬掷出的枪,从身后刺中了。 薛达长叹一声,秦寿上前说:元帅不要着急,这一场虽没胜,下一场咱们必能取胜。 何以见得,薛达看着场上说。 那司马清扬和叶宁已经连打了三场,他们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第四场他两个还得硬上,在体力方面咱有非常大的优势,秦寿成竹在胸的说。 薛达拍拍从场上刚下来的葛尔特林和花铃木的肩膀,用坚毅的眼神给于他们莫大的肯定和鼓励。 葛尔特林说:没想到司马清扬还有这一下子,下一场金条先和他打,然后我再和他,我们耗也能耗死他。 秦寿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就要充分利用体力方面的优势,他们的体力不行了。 眼看铁牛就劈上他了,没呈想被他反杀了,花铃木不无遗憾的说。 薛达说:打了三场,大家也都大体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了,所以在悬槌敲响锣之前,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薛达把东革叫过来说道:东将军和秦将军抱一下,下一场你两个都要上场,我希望你们可以拧成一股绳一心取下胜利,不要因一点口角之怨在心里系成疙瘩,在场上力也不往一处使,那样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秦寿主动过去和东革拥抱,他说:让元帅放心,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是不会像娘们儿那样记仇的。 东革也拍了拍秦寿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只哼哼了两声。 叶宁一下场就要喝酒,玉珠不让给,嗔怪道:喝了酒你还能打吗? 叶宁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含情脉脉地说:乖,拿给我。 玉珠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脸上起了两片红晕。 温猛在一旁还越是逗她,怎么了玉珠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得“啪”一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玉珠白了温猛一眼,没说话。 温猛捂着脸,“哎呦”一声,做疼痛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什么暗器。 清扬问:怎么了? 玉珠姐姐“白”了我一眼,把我“白”的好疼,温猛煞有介事的说。 所有人都被温猛这一句逗笑了。 清扬哥你还笑,刚才彩虹公主都吓晕过去了,还以为你被那个狮子一样的家伙劈做两段了呢,玉珠故意不理睬温猛。 清扬把彩虹公主搂紧一些,亲昵的说:什么时候都不要怕,这天下除了你,谁也要不了我的命。 温猛说:清扬将军那黑狮子一跳那么老高,向你劈下来的时候可真把我们吓坏了,没想到最终掉脑袋的是他,图兰人一开始肯定暗自庆幸了,没想到又像在葫芦谷一样庆幸早了。 清扬看着肖云的尸体,一脸的凝重,他们合作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在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中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可如今已是阴阳两隔,这就是战场,生死难料,吃早饭时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兄弟,到了吃中午饭时给他喝的酒也许就要洒在地上了。最好的人间莫过于太平,不知道为什么图兰这么喜欢打仗,上天是公平的,让薛达也尝到了在战场上失去亲人的痛。 这时温猛凑上前来央求道:将军该让我上场了,我一定能杀一个图兰人,我行的。 你特别喜欢打仗吗?清扬问。 喜不喜欢不都得打吗?他欺负到了咱们家里,难道要把头钻到柴堆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将军咱们汉人是讲道理的,谁都想过安生的日子,可图兰人不让怎么办,今天可算有这种用最小的牺牲换得太平的方式了,所以我必须参与进去。 何小二和魏兵也向清扬请求出战。 清扬一脸冷峻的说:会死的,你们不怕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为了胜利,为了把图兰人赶出汉国,我们不怕死,将军就让我们上场。 清扬看看喝了一葫芦酒的叶宁躺在地上已睡着了,他说:好,这一场你们三个上。 杜涛上前说:将军我已经打过一场,有经验了,应该让我上。 牛升过来也说话,清扬伸出一只手示意都别说了,他说:,就这样,都别争了,打完这一场也不是往后就没仗打了。 此时仲裁塔上的第一声鼓敲响了,叶宁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上了他的银龙驹,牛升把银枪给他拿过去,他擦擦嘴角的涎水,伸了两下腰背。 彩虹公主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到他,说道:你的心比这场子还要大。 叶宁一边打马往决胜场去一边说:错了,我没有心,我的心被玉珠偷去了。 彩虹公主摸摸玉珠的心的位置,说道:是吗?你现在有两颗心了。 第四场汉军这边上场的是清扬、叶宁、何小儿、魏兵、温猛。 图兰军这边把所剩的五将上去整好,东革、葛尔特林、花铃木、秦寿、金条。 第二声谷鼓响过,双方战将开始逐对厮杀。 清扬本是想一开始先把大块头东哥拿下,手拎着枪觉得使别的招数还有余力,使那招儿“鬼打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万一使出来被他那几百斤的铁棍挡回来,自己的绝招漏了窃是小事,双臂都要被震的筋断骨裂事大,所以便慢慢的打,寻找更省力的方法,这次他没像第一场那样和叶宁轮番消耗他,而是他自己缠住他,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别的兄弟,又不和他硬碰,东革来和他打,他就跑开,东革要去打别人,清扬又追过来缠他。东革打又打不到,躲又躲不开,最后气的破口大骂:司马清扬你是个男人吗?像个娘们一样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有能耐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清扬也不搭理他,该怎样还是怎样。 那叶宁和葛尔特林激战正酣,一开始叶宁趁着酒后睡的那一小觉儿,觉得像是歇过来了,还挺有劲儿,打了二十个回合那三场积攒下的疲劳像过日子过出来的饥荒一样就掩盖不住了,幸好葛尔特林只比他少打一场,并且这一场是他连打的第二场,也已没了全力,叶宁一看力战不好拿下,就借说话来分散葛尔特林的注意力,他边接葛尔特林的钢钩边和他说话,你这人长得好生古怪,我猜你的父亲或者母亲肯定有一个是狗熊,你猜是你母亲是狗熊还是父亲是狗熊? 葛尔特林不像铁牛那般,他经不起言语的相激,还接不过话去,只知道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一钩子就把叶宁钩下马去,可越气招数就越乱了。 叶宁要的就是他这样,就越是激他,我觉得还是你母亲是狗熊,你想啊,如果你父亲是狗熊,他和你母亲亲热的时候你母亲得多遭罪呀。 葛尔特林气的哇呀乱叫,叶宁还不住嘴:你着什么急呀,我也是为你母亲好,你想啊人配熊,虽然母熊……对不起,是你母亲,最起码不像熊配人那样遭罪,所以我还是愿意猜你的母亲是熊。 葛尔特林差一点没气的吐血,轮起钩子朝叶宁打去,被叶宁躲过,打了个空,叶宁趁机跑开。葛尔特林也不去追他,他想换个对手,这可给叶宁取弓搭箭的时间了,叶宁手快箭快,一箭射在葛尔特林的面门上,摔下马去。 此时第一次上场的金条,已连挑落何小二和魏兵两名汉将。 花铃木整伺机向清扬放冷箭,叶宁拍马过去才干扰的他没射准,射出的箭从清扬耳边飞过去,花铃木的三支箭已用完。叶宁还有一支,他这支准备到关键时候用,关键时候很快就到了,秦寿轮着链子锤在满场追温猛,眼看就要追上,叶宁弯弓搭箭抬手就射,射中了秦寿的肩膀,秦寿疼痛难忍掉下马去,整好掉到东革的面前。秦寿咬着牙说:老伙计帮帮我,他的意思当然是让东革帮他把箭拔出来。 东革嘿嘿一乐,说道:好的,一铁棍朝秦寿的脑袋砸去,秦寿脑浆蹦出,东革嘿嘿着说道:我是帮了你这个畜生,你再也不用疼了。 在外面看的薛达也并不十分责怪东革,毕竟秦寿不被他打死,在场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再说他在心里十分厌恶秦寿这个人,他好像每个汗毛孔里都透着淫秽,看到一个女人先想到上床,这样的人的死,是对天下做出的唯一的贡献。 此时仲裁塔上余枫敲响了第一声锣,薛达在外面喊:东将军快往决胜圈跑,先在外面等着,谁也别让进去,想第二声锣后进圈。 清扬想拦住他,有意现在让温猛进决胜圈,可金条过来挡住清扬,叶宁又被花铃木拦住,温猛帮清扬力战金条。 第二声锣敲响,余枫把悬垂扔出。 再快的马在悬槌敲响锣之前也跑不进决胜圈了,东革迈一大步就能进去。 只见叶宁突然从马上跳起来,大喊一声:清扬快,“天弓飞仙”。 不知这天弓飞仙是何招数。 第93章 胜利 清扬从马上跃起,瞄准叶宁脚下使出“天弓搭箭”,把手中金枪掷出去,那枪到了叶宁脚下如一只被闪电拖着的船一样,载着叶宁乘风破浪朝决胜圈飞去,那东革刚要迈进圈里,只见叶宁枪到人到,脚底下使了一个巧劲儿,清扬的枪在叶宁脚下打个转儿,枪打在大块头的胸膛上,大块头往后趔趄了两步,叶宁跳进决胜圈里,脚刚一落地悬槌敲响了锣,本来快迈进决胜圈的东革被叶宁脚下的枪打的往后趔趄了两步,再想进去,锣已经响了。 叶宁在决胜圈高举双手,大声吼叫,清扬在远处高举双手,也大声吼叫,两个人形成一个呼应。 仲裁塔上余枫喊道:汉军进决胜圈一人,图兰军无人进入,第四场汉军胜,汉军胜两场,图兰军胜一场,汉军赢得最终的胜利。 城墙上的百姓终于不用再压抑的内心的激动,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欢呼声中飞扬着着两个字“胜利,胜利”。 东革呆呆的看着叶宁。 叶宁说:结束了,我们胜利了。 东革惊讶的问:你是怎么过来的?刚才还在篱笆墙边上呢,怎么我一转身的工夫你就跑了过来。 叶宁打趣道:我会飞,听口音你不像图兰人,要不你跟我们,也许我们会成为好兄弟。 东革目光呆滞的看着叶宁,傻傻的问:你真的会飞吗? 叶宁点点头,说道:怎么样?你杀死一个自己人,你们的元帅会饶了你吗? 姓秦的是个畜生,他和自己嫂子睡觉,还杀了他亲哥哥,我早就想杀了他。 这时金条过来狠狠的瞪着东革说:你杀秦二爷。 东革狠狠的回瞪他,一点理亏的意思都没有,说道:他很疼,让我帮他,他死了就不用疼了。 他要和我们一起了,叶宁说,他乐意和我们一起。 这时花铃木也过来了,整听见叶宁说东革要和他们一起的话。他惊异的问:大块头,是吗?你要和他们一起? 东革说:是啊,我觉得和能耐大的人在一起才会让自己变的更有本事。 这时玉珠骑马进来了,跳下马和叶宁抱在一起,他激动的说:你们太厉害了,我以为输定了。 清扬和彩虹也过来了,清扬下来和叶宁碰了一下拳头,然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叶宁指着东革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兄弟。清扬冷着脸看看他,似乎不能立即把对手和兄弟这两个角色转换过来。 一开始东革是笑着的,见清扬冷着脸便也把脸拉下来。 清扬朝他走了两步,把拳头伸给他,东革把拳头和清扬的碰在一起。 玉珠和彩虹都惊讶的看着东革,觉得比在场外看着时更高大了许多。玉珠小声问叶宁,他真和我们一起了吗? 是啊!我们需要他,叶宁说。 金条向东革投去鄙夷的目光,东革看在眼里并不以为意,反而报以得意的笑。 金条向东哥竖起嘲讽的大拇指,说道:大块头真有你的,真是太有智慧了。 东革嘿嘿一乐,说道:有什么不好吗?你愿意你也可以加入。 不是的,叶宁否定了东革的话,不是谁想加入我们都可以。 金条狠狠的说了一声“呸”,若不是骑在马上,地上的尘土都要被他“呸”出来的气喷的飞起来了。 金条和花铃木两个失败者悻悻地走出场去。 场外的汉军将士都到场上来,和清扬叶宁一起欢呼,庆祝胜利,也对着城墙上兴奋的呼喊,城墙上百姓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两位殿下已像鬼魂一样离开了城墙。 余枫把薛达和清扬叫到一起,告诉薛达十日内率领所有图兰将士离开金州城,到雁翅关北去,叮嘱清扬十年内不得攻打雁翅关,薛达低头答应。 清扬说:先生请放心,司马清扬必信守承诺。 十日后,所有图兰人都离开了金州城,往雁翅关北去了,清扬进城出榜安民,百姓夹道欢迎。 花铃木没有随着图兰人一起离开,而是找到清扬和他商量,希望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共事。 清扬和叶宁商量,问他觉得花铃木怎样? 叶宁端祥一下花铃木那张笑着的面具一样的脸,给人感觉他的笑像永远不怀好意一样,他违心而又不失自然的说,很好,我最喜欢爱笑的人,他拍了拍的花铃木的肩膀,往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不打不相识的兄弟。 清扬为龙曲江北所有图兰军驻守的城发了一道檄文,让他们在一百日内撤离汉国的土地,可以通过雁翅关回到图兰,中途汉军绝不骚扰干涉。有违抗不愿离开者,一百日后汉军将发动进攻,到那时将不会留下一个图兰人,将其全部杀光。 所有还在汉国其它城池驻守的图兰将士也都闻说了两个殿下和大元帅薛达都已撤到图兰国的事,都整在商议该战还是该降的事宜,清扬的檄文一到就一切变得简单明了了。既然可以撤,就没有必要想别的了,没用两个月的时间,龙曲江北的图兰军民都通过雁翅关回到图兰国,并未受到汉军的任何骚扰。 有人提醒清扬和叶宁,该在雁翅关南设个关卡,检查他们带了多少金银和值钱的东西,人可以回去但金银和值钱的东西必须留下。清扬不语。 叶宁说:那样就失了咱们的风度,他们的殿下和统帅已经给了我们很多金银财宝,我们再把撤离的人的金银留下,像管他们要过路钱似的,那显得多没意思。 叶宁嘴上如此说,心里果真是这么想的吗?不得而知。那设关卡的建议确实没被采纳。 所有江北的图兰人都往北去,回到他们本该本分的生活的地方,可有个图兰人却往南去了,就是薛达的弟弟薛武,他过龙曲江到江南去见汉国的皇帝赵元朗,目的不言自明。 大面上的事都落停了后,叶宁和清扬商量要和玉珠回一趟七狼山。 清扬拍着脑袋说:看我这脑子,把这事怎么忘了,该去,该去,遂从图兰人给他们送的新鲜物件中挑了几样好的,让叶宁给温良带去。 温泰不想回去,大家都知道他整和一个金州姑娘如胶似漆,清扬说:温泰不能走,城里还有许多事要他帮着搭理。我本该也去一趟,当面谢谢温叔叔,可实在抽不开身,等忙过了这一阵一定去七狼山看望温叔叔。临行前清扬又让人给装了一千两金子放到车上。 玉珠笑着说:你弄这么多金子,在那里可怎么花呢? 清扬说:没法花让温叔叔埋起来,或是扔在七狼山的草原上,也算我的心到了,没有温叔叔的马,咱们怎么能取得现在的成就。 东革也非要和叶宁一起去。 清扬说:就让他跟你去,我看他是离不了你。 叶宁看看东革笑笑,说道:你怕我不在他们会欺负你吗? 东革握起如铁锤一样的拳头用带有挑衅含义的眼神看着清扬说:谁敢? 你别再吓唬人了,快走,叶宁说完,大家都上了车。 彩虹公主抓着玉珠的手说:早回来,我会想你的。 叶宁说:公主,要不一起去。 彩虹公主给了叶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撅着嘴,欲言又止。 叶宁趁她一个不注意在公主脸上亲了一口,彩虹公主羞的跑到清扬怀里,央求清扬一定不能轻饶他。 清扬说:谁让你抓玉珠的手不放了。 叶宁走后,花铃木在清扬耳边说:这大块头看上去服叶将军,不服将军您。 清扬无所谓的笑笑,没有说话。 温良老两口都以为玉珠肯定和清扬结婚了,没想到女儿把叶宁带了来,玉珠一开始没说明天两人的关系。刘氏有些意外,知道详情后,又是惊又是喜,觉得叶宁比清扬更适合和玉珠在一起,他们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了一双。 温良看着叶宁长相标志,举止风流,谈吐不俗,也从心里觉得叶宁比清扬更适合自己的女儿。当知道叶宁是叶玄的儿子后就更得意了。 见温泰没回来,温良两口都以为他战死了,刘氏含着泪问玉珠,你二哥呢?玉珠把事情说了,老两口才转悲为喜。 由于七狼山远离中原地带,所以温良并不知道两年多来,清扬和叶宁做成的大事。 当玉珠把叶宁和清扬把图兰人赶回老家这件事随意的说出来时,温良根本没有当真。 玉珠说:爹,叶宁和清扬哥把图兰人打回老家去了。 温良以为女儿表达的是叶宁和清扬发誓,要把图兰人打回老家,或者是图兰人到即州城外挑衅,被叶宁和清扬英勇的击退,又回到了临江,或是江城,他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 温良问叶宁:图兰人去即州城外挑衅了?你们打赢了,赢了也不要骄傲,图兰人特别狡猾的,当年我和清扬的父亲,还有你父亲都把图兰人赶到金州去了,赵元朗中了图兰人的离间计,硬是把我发配到这里养马,最后又下圣旨把司马大哥调了回去,功亏一篑,最后在葫芦谷一败,让司马大哥的三个儿子都送了命。 这回不会了,叶宁听出温良是没理解玉珠的话,解释说:这回我们把图兰人直接赶回雁翅关北边儿去了。 这回温良听明白了,叶宁把雁翅关都说出来了,这就确定无疑了。 老将军握着叶宁的手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的说:孩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宁边把两年多来清扬如何单骑从临江城外的铁桶阵突围,葫芦谷出奇制胜,以及金州城外决胜场定胜败的事一一说了。 老将军喜极而泣,面朝东南方向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哭罢后老将军握着叶宁的手说:孩子,你和清扬是我们汉国人的福星,是汉国黎民百姓的救星,在此请受老朽一拜。 叶宁赶紧抱住自己未来的岳父,说道:老将军,可千万不要折煞了叶宁。 温良命温贤把家里所有的鞭炮拿出来放,又让厨房里杀牛宰羊,把山里远处的人也都喊来,大家一起庆祝这件天大的好事。 第94章 东革 温良的兴奋劲儿维持了差不多十几天,这十几天总是缠着叶宁讲每一仗的细节,听到清扬单骑突破了临江城外薛达摆下的铁桶阵并毫发未损时,温良激动得拍着大腿说:真乃神人也。 又讲到清扬和他的铁骑兵,在葫芦谷被围困时,老将军急得直搓手,嘴里念念有词,同样的错误怎么能犯两次呢。 当叶宁讲到就在图兰人以为他们快饿个差不多了,便在外面提前庆祝胜利了时。玉珠插嘴说:爹,你不知道叶宁这时候过得可自在呢,天天在他的小世外桃源里吃香喝辣,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温良对玉珠的话并不太感兴趣,只是敷衍的笑笑说:是吗?我的闺女。来表示他听到了她说的话,然后又催促着问叶宁,图兰人都庆祝胜利了,然后呢?清扬又使出了什么妙招儿,又是怎么让图兰人的庆功宴变成了送终酒的,老将军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流淌着兴奋与期待。 玉珠本想和父母讲讲她和叶宁是怎么认识的,没想到父亲还像敷衍十年前的小丫头一样敷衍她。站起来撅着嘴说:往后你想听我都不给你讲了,叶宁不讲了,带我去草原上玩。 温良赶紧又哄她,孩子这样的故事,小伙子要比小姑娘讲的精彩生动,你们只擅长讲那些年轻人的情爱的故事,可这个节骨眼……体谅爹好不好。 看着玉珠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温良不失时机的说:温贤带着你好妹妹骑马去草原转一圈。 温贤当然也想听叶宁讲的清扬和他的两千铁骑在葫芦谷被困了四天后是如何扭劣势为胜利的,可父亲的话一向都是如军令一样,不能违背,只好不情愿的和玉珠出去,让父亲独享叶宁所讲的精彩故事。 玉珠说:大哥你也别觉得听不着叶宁给你讲的故事就觉得有多大遗憾一样,别忘了他知道的,我也知道。 那你给我讲讲清扬是如何突破火墙战胜图兰人的。 你没听父亲说嘛,女孩子只适合讲那些情爱的故事,往后有你听的,父亲会一遍一遍和你讲的,只听得你从耳朵里听进去,从嘴里又冒出。 温贤笑笑说道:这倒是,好,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呢。 我和你说说我和叶宁是怎么认识的。 好啊。 两人人没有骑马,一边溜达着往草原里面走一边说。 父亲的本意是让我和清扬哥好的,可清扬哥从小就和皇上家的闺女彩虹公主定了亲,两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爱情像一颗种子埋在了清扬哥的心里,皇上一家子去了江南后,十多年就没有任何音讯往来,皇上说不定都把这门亲事往了,可清扬哥依旧对彩虹公主念念不忘。所以他到了即州就有意的疏远我,我想我也别让他为难了,安慰自己说缘分到了自然能遇上值得让我托付终身的人。 从葫芦谷出来后我看见一个人在图兰人骑兵的马上跳来跳去。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温贤迫不及待的问。 这些等着父亲给你讲,我讲不好,那个人像一只蝴蝶一样,在图兰人的骑兵中飞来飞去,他每踩到每一个图兰人的马上,马上的人就会惨叫一声跌下马去。 这个人是叶宁? 听故事的人的兴趣加快了讲故事人的舌头。 是啊,但我看不清他的脸,到江城外的时候我也没有看清他的脸,隔着像你我这么近,都看不清。 是晚上吗? 是晚上,但月亮很亮啊,他一脸的血,整个人差不多都让图兰人的血糊起来了,我让他去护城河里洗把脸,他说洗干净了,怕我看上他,你说他多讨厌。 说这里玉珠幸福的笑了,那时候我想这个人肯定奇丑无比,所以才不好意思洗掉遮住他的丑的血。我们在葫芦谷外安下营寨后,清扬哥问叶宁去了哪里,可那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并不知道他问的叶宁是谁。他说就是在图兰骑兵的马上跳来跳去的那个,都说没看见。中午十分从南边来了一个白衣白马手持银枪的英俊小伙儿,看见的人无不对他英俊的美貌和不凡的气质发出感叹。他看到我的时候眼里含着柔情又调皮的笑意,这个人我不认识,可对这个眼神却似曾相识。 是不是叶宁,头一天晚上由于他满脸是血没看清他的长相,温贤问。 是啊,我正在诧异的时候,清扬哥叫了他的名字,我才想起这就是昨天那个人的眼神。 他笑着问我:笑什么,你不认识我了。 你猜我怎么说的?我说我本来就不认识他,从那时我们就算认识了,并且慢慢地熟悉起来,你不知道他可能逗人了,慢慢的我们就好了。 这时候他们看见东革在逗七狼山最大的一条名字叫“黑子”的狗,温贤喊道:兄弟你不要逗它,它脾气不好。 东革嘿嘿一乐,说道:放心好了,再厉害的狗在我手里都像小绵羊一样,然后他指着黑子说:老黑你趴下,黑子果然就趴下了,两个眼睛乖乖的看着东革,尾巴献媚的摇个不停,好像他们是好久不见的朋友。 这让温贤和玉珠大惑不解,黑子平时最听他们父亲的话,别人稍一让他不顺心,就会呲着它的獠牙,提的鼻子吓唬人,所以家里人都不爱逗它,在东革面前怎么就变了呢?如果黑子是从外面跑到七狼山来的,那有可能他们早就认识,或许东革是他过去的主人;可黑子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它和东革之前肯定不认识,要么就是东革会什么咒语,能让狗服服贴贴的那种咒语。 老黑过来,东革说着向像黑子做出让它去他那边的手势,黑子屈着四条腿,肚子贴在地上不住地摇着尾巴到东革跟前去。 温贤和玉珠就算看到了天上的月亮突然掉到了群山间的草原上,也不会比看到眼前这一幕更让他们吃惊。 你是不是会念让狗听话的咒语,温贤疑惑的问。 东革嘿嘿乐道:我哪里会什么咒语,只是特别懂狗的心,狗和人一样,也想有人懂它,不想人把它当成畜生看。 温贤和玉珠都对东革的话半信半疑,可十几天后他们半信半疑的这种态度彻底改变了,成了崇拜,因为东革把草原上的一百多只狗训练的如士兵一样,他俨然是狗的统帅。 温良非常震惊,感叹道:人有异相必有异能,这个大块头,不善和人相处,却能和狗相处的这么融洽。 叶宁问东革除了能调教狗,你还能挑教别的动物吗?比如猴子。 东革说:猴子比狗可好调教多了,它和人差不多,也就是不会说人话。 这么说你也会调教猴子了。 东革点点头。 自此叶宁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叶宁就天天和玉珠骑马在草原上玩儿,有时候带上几天的食物和酒,吃的吃没了就再打野味烤着吃,到了晚上就在牧民家或山洞里住,真是像神仙一样快乐。 玉珠依偎在叶宁怀里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里?你家里还是即州,还是金州? 一开始问的时候玉珠明明知道自己问的是回哪里,可被叶宁这么一问自己就不知问的是要回哪里了,然后又打赖似的往叶宁怀里拱,她说:我也不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对呀,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 你不想再回金州和即州了么? 我想回石虎镇,那里还有图兰人送给我的女人呢。 玉珠听了一点儿醋意都没有,她并不懂得她心爱的男人就只属于她自己,她认为所有对叶宁有意的姑娘都可以像她一样往他的怀里拱,自己只是非常幸运,能让这个本属于很多姑娘的美男子天天陪着自己。她说:那个姑娘好可怜,自己离开父母到不熟悉的地方,身边只有几个丫头,她肯定会思念家乡,思念父母的。 回头让图兰人把她的家人都送到石虎镇去。 一听这话玉珠高兴了,连声说:对啊,对啊,这是个好主意。 你知道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国家去吗? 对呀,为什么呢?玉珠不解地问。 因为我觉得图兰国很快就会没有了。 为什么?不是十年内不能攻打雁翅关吗?还是别说这些了,如果你觉得图兰国会消失,那就让图兰人把那个姑娘的家人送到咱们这边来好了,那样不管图兰国会不会消失,那姑娘都可以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了,让我哥买那么多猴子干什么?玉珠突然改变了话题。 叶宁还想着图兰国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亡国的事,没想到玉珠突然问了和上一个话题一点都不搭边的事,他说:让东革调教一下,兴许往后能用得上。 你说他能把的猴子调教的和人一样了吗? 不能和人一样,那样会害了猴子,最起码不能让他知道钱的妙处,人的大多数苦恼都是来源于对钱财的执着,不像猴子那样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人吃饱了还非要攒存起许多用不着的东西。还非要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又要扩大地盘发动战争。 你想让东革把猴子调教成什么样的?玉珠好奇地问。 要让它们会干活,可以搬东西就行。 玉珠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问:你想让猴子搬运什么东西? 叶宁思索片刻说:搬运一些不适合人搬运的东西。 第95章 叶宁玉珠在草原上 东革真把几十只猴子调教的和不会说话的人差不多了,竟在他的指挥下,盖成了三间像模像样的房子。 叶宁问东革:当初是为什么选择留下来的,他又怕他理解不了自己的话,解释道,那天决出胜负后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的那个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的决定,之所以这么问,我是觉得你那个决定真是太棒了,一开始我以为我又多了一个大块头的可以帮助到我们的兄弟,现在看远远不止如此。 东革只是嘿嘿一乐,他没有说出自己是为什么决定留下来的,他说:我不知道,然后又嘿嘿的乐,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像狗看见我一样,我就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玩儿,愿意听你的话。 你不愿意和清扬玩儿吗? 东革摇摇头。 为什么?他可是我的好兄弟。 东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因为他不爱笑吗? 不知道,他不像一个好兄弟。 叶宁笑笑,他心想,是“成见”根植在了他的心里,又不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里可以拔出来。对于东革这样的人一但成见根植在心里就像是一碗水洒在了湖中,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原来那一碗水再盛回来的,所以叶宁也不多为清扬做解释。 有一天温良找到叶宁,语重心长的说:你也看过了七狼山的四季,不能像我这老朽一样在这住一辈子,孩子你该回去了。 老将军,你不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如果不喜欢你,我怎么会把女儿交给你呢?我是说你还年轻又有一身的能耐,不该留恋于山水之间,该到大的地方干一番大事业。 叶宁皮笑肉不笑的说:图兰人都回了老家,我的使命完成了,再没有大事业可做。 江南的皇帝会甘心把半壁江山舍给你们吗?温良小声说,仿佛怕他的话被天空上的鸟听见衔了去,传到江南的皇帝的耳朵里。别看他愿意把江北的江山让给图兰人,舍给自己人他就不乐意了,纵使他乐意他身边的奸臣也不会同意的,孩子并不是图兰人走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一点叶宁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他相信清扬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应对。他说:将军图兰人走了,天下应该就太平了。 温良真是不理解眼前这个小伙子,你说他无奇才,他能和司马清扬率领两千人把想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图兰人赶回老家;你说他有奇才,眼下汉国皇帝见图兰人已走,势必有过江北上的野心竟看不出来。 温良真恨自己不是二十岁,如果有一种办法能让他回到叶宁这个年纪,就算在那个年纪再活五年就死掉他也愿意,他一定要打到江南去,诛昏君,杀奸臣而后快,可是人老不依筋骨为能,现在已到了不给儿女添麻烦,就相当于为家庭做贡献的岁数,怎么能再去想横刀立马的壮举呢。 孩子你不打算再去和你的好兄弟清扬并肩作战了吗? 将军已无战可做了,你不觉得我们守在你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可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温良的语气已经有了怒其不争的意味,孩子你有着一身的本事,应该趁年轻干一番更大的事业,不要辜负了自己的青春。 叶宁低下头,从嘴角挤出一丝释然的笑,很明显,在笑前他已经把笑的含义调整过了,若是和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在一起,这笑肯定是冷冷的带着嘲讽的含义,他淡然的说:将军我觉得是这样,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有的人的使命是治病救人,有的人的是开化苍生,有的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使命,我认为我来到这世界上的使命就是把图兰人从汉国的土地上赶出去,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可以做好这件事。如果是一个平庸的人,说到这里叶宁自嘲的笑笑,当然我不是自命清高,孤高自许,将军,我还是觉得自己处在比平庸高一点的位置上,说着他还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高度。 当然,温良肯定的说,孩子你不必太自谦,你和清扬都高出了平庸的人很多。 好,那我就这么认为了,将军,如果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在干成了这件事后肯定就目无下尘,自我膨胀起来了,把自己看成了天降奇材,以为天下的事情没有我干不成的,天下的位置没有我做不了的,幸运的是造物的神把我下放到人间之前,不仅给了我超凡的本领,同时也给了我超凡的思想与见识。平庸的人只有在结果出现之后,才会恍然大悟,奥!原来是这样的,超凡的人在结果出现之前就可以预判出结果的样子,所以我认为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过这种闲云野鹤一样的日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老将军听了叶宁的话后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自己从未实现的野心成了这个年轻人的掌中之物,他认为超出平庸的方式,是甘愿平凡的生活。不,他又否定自己,是不平凡的人甘愿过平凡的生活。看他那种神态仿佛是做了多年帝王做腻了一样,你没想过要衣锦还乡吗?之所以这么问,温良只是想听听叶宁怎么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甚至有点崇拜了。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叶宁笑着低头自语,现在所有即州人都望眼欲穿的盼着我们风风光光的回去,每个人在自己的心中都为我和清扬想出一个高大的形象,可是我们真回去了,其实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不回去才会永远的高大和神秘。 你打算永远不回即州了吗? 也不是,如果即州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现在回去只会给那里添麻烦,所以就不回去了。 温良没太理解叶宁所说的“添麻烦”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依旧不懂装懂的说:是啊,不回去也好。 这次谈话后,温良不再问叶宁建功立业的事,任其和玉珠像草原上的生灵一样,自由自在的,在这绿草上,白云下撒欢儿。 叶宁和玉珠去哪里东革就带着他的猴将狗兵去哪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玩儿,后来他们学着放牧的人那样,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搭起了帐篷,在草原上过起了日子,天气好太阳足的时候叶宁就躺在草原的斜坡上看书,玉珠坐在他的旁边偎在他肩上,有时要求他给她讲书里的故事,多半的时候叶宁讲着讲着,她就睡着了,叶宁怕她着凉,把她抱进帐篷里的床上时,她又突然抱住叶宁亲热起来。 叶宁问玉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还是愿意过城里的生活? 玉珠不假思索的说:只要有你不管是草原上还是城市里的生活,我都喜欢。 叶宁又问玉珠有没有什么想实现还没有实现的愿望。 玉珠低着头脸上起了一片绯红,叶宁在他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他说:你这么好看。 妈妈说你是男人中最好看的,他从未见过像你如此标志的小伙子,还说是因为她在这里放生了好多野兔,积了很多的德,所以缘分才让我遇上你的。 叶宁把脸和玉珠的脸靠在一起,自语道:不知道我妈妈是积了什么德,缘分才让我遇上了你的。你还没说你有什么愿望呢?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妈妈说就算有人拿十座城来和我换你,我都不要答应。 叶宁差一点笑出来,心想这个岳母还怪有趣的,他问玉珠:你觉得该不该换? 玉珠做沉思状,一会儿才说:我实在想不出拿十座城来能干什么用,它又不能抱着我,即使能,也是冰凉的,说完自己噗嗤笑了。 你妈妈还和你说过什么? 玉珠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的目光看着叶宁,说道:妈妈说,有的话不能和你说。 叶宁用嘴巴堵上了她的嘴,热烈的贪婪的直吻的玉珠喘不过气来。 一阵热烈的亲吻后,叶宁问她:好吗? 还有比这更好的,说完她把脸埋进叶宁的怀里,喃喃的说:妈妈说就让你一直在的草原上,到了外面会有很多女人从我这里抢你,在这里谁也抢不了去。 你觉得别人能把我从你这里抢走吗?叶宁一边闻着玉珠头发里的香气一边说。 玉珠捻着叶宁的汝头儿说:人又不是一件东西,别人抢了去藏起来,他原本的主人就找不到了,就是有人把你抢去你武功这么好,自己也会再跑回来的。 叶宁心想老子所说的“道”若化成人形差不多就是玉珠这个状态,无所谓得失,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叶宁越想越觉得玉珠是神对自己的赏赐,自己稍微对她有点三心二意良心就会不得安宁,与其说他不愿意去那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不如说是不敢去。因为那里有着你想象不到的诱惑,诱惑是两方面的,别人对他有诱惑,这一方面他尚可以通过定力把握,自己本身对别人的诱惑就是自己无法把控的了。所以一件宝物不给人家,最好是连看都不让人家看见,这样便断了相思的本源。叶宁自语道:“慢藏诲盗,冶容诲淫”。 你说的是什么?玉珠问。 我说我一定要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功德比把图兰人赶回老家也不小呢。 玉珠当然听不懂这句话深层的意思,那就只去理解表层的,玉珠从不对自己不懂的事情去深加探究,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所以只对不用动脑子的事情感兴趣。 第96章 南军北上 自叶宁去了七狼山后清扬便把独孤云叫到了金州。 独孤云和清扬商量,自己不易在金州城久留,应该去龙曲江边的城池,以防南军北上,现在图兰人对咱们没有任何威胁,江南要多加防范。 清扬非常自信的说:咱们把图兰人都打跑了,南军有什么好忌惮的,兄弟,我让你在金州,你就在金州好了,不用想别的。 清扬的话对听见的人来说,每一句都像闪电在石头上劈出来的一样,谁也不敢不听,独孤云只好依了清扬。 一年后在薛武和秦雄的纵拥下赵元朗真的派赵恒为元帅挥师北上。 得知消息后,清扬下令江城守军将领司大江,和临江的李祥不要抵抗,撤到即州去。 南军轻易就得到了沿江的两座重要城池。 独孤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搞不清这又是一波什么操作,面对有人侵犯竟然不做任何抵抗,轻易就把自己的城池给了别人。 清扬面对独孤云没说出来的质疑给出的解释是:南军此次必是有备而来,非我与叶宁出战不能胜。 独孤云说:南军怕图兰人就像耗子惧怕猫一样,咱们两千人就能俘虏二十万图兰人,我可真不明白了,南军在咱们的铁骑兵面前必是不堪一击。 清扬紧锁双眉说道:对图兰军,咱们是有摧枯拉朽之势,可也不能否认,其中有侥幸,是幸运之神站在了咱们一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清扬极具愤恨赵元朗,有时候在彩虹公主面前都不加掩饰,有一次他和独孤云、花铃木一起喝多了酒,清扬怒指南方骂道:什么玩意儿,图兰人把他们赶到了江南,被人家吓的如同孙子一般,我们把图兰人赶走了,他们竟又回来捡便宜。 独孤云拍着桌子说:江北的天下就该是将军您的,咱们就不该惯着他,将军用两千铁骑兵俘虏了图兰二十万大军,现在咱们有两万军队,南军来二十万,咱们照样把他们杀个屁滚尿流。 清扬把一碗酒喝下去,摇摇头说:谈何容易,当初能破图兰的二十万大军,不过是我从一开始就设下的欲擒故纵之计,莫说二十万人,就是两万人和咱们死命相拼,都没有咱们的今天,可现在咱的计策已经不灵了。 花铃木眼珠一转,似有话要讲,话到嘴边又咽回到肚里,清扬看在眼里,便问:花将军,有破敌良策,但说无妨。 花铃木说:花某人才疏学浅哪有良谋,只有一个粗鲁的想法,若合将军之意,便用,若不合就当花某人什么都没说。 清扬说:花将军请讲。 花铃木说:若我猜的没错,将军所忧者是粮草不足,这咱们可以去图兰国做些文章。 又管人家要东西,清扬摆摆手,不可,这不像咱在石虎镇,他在金州城时一样,他不给我就打,现在一是有十年不攻之约,二是,即便是没有十年不攻之约,也有雁翅关之隔,图兰人可不那么听吆呵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可以许给他些好处,比如一城一郭,清扬不动声色,花铃木就更往狠里说,他和清扬处了这一年多,以为已全部了解了清扬的性格。他说:将军盖世英雄,当初之所以讨伐图兰人,难道是因为和图兰人有多大的仇恨不成,不就是要做件英雄应该要做的事吗?若这次赵元朗册封将军为镇北将军,哪怕只赏给将军金州一座城,也算他有君德,可他是怎么做的,明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勾当。往小了说是不仗义,往大了说,这是没把将军当成盖世英雄。如果他真识趣,就应该把江北的半壁江山给将军,把望着将军不挥师南下端了他的宝座便是莫大的侥幸,他可倒好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 独孤云不太看的上花铃木,不过这一席话说的和他想的倒是一样,符合了一句,是啊。 清扬猛喝了一碗酒,仿佛花铃木的话触动了他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然后又怒指南方说道:无所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什么城池、天下、得的地盘再大双脚所立不过一尺之地,睡觉,不过半丈之床,最可气的是他不讲究,这口气出不来,憋在我心里难受。 独孤云拍案而起,双眉倒竖,怒道:那有什么,咱能从南打到北,就不能从北打到南去?难道南军比图兰军抗打。 清扬摇摇头,说道:谈何容易,上回咱是投机取巧才获得了胜利,人可以凭侥幸得一城一池,绝不能凭侥幸一直胜利下去。 咱们去找余枫先生,让他和隐身人给咱们主持一场金州城外那样的仗决胜败,独孤云说。 师兄和师父如闲云野鹤一般,岂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他找咱如举目望月,咱找他似大海寻针。 花铃木的话梗在咽喉,似不知该如何说,又似不知该不该说。 清扬看在眼里,说道:花将军,你我兄弟一场,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像个娘们儿似的,欲言又止的。 花铃木把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似把挡着他说的话的东西咳出来了,他说:我是这样想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我们几个从葛丘国到图兰国的兄弟,当时为了钱同图兰人结盟,现在我辅佐清扬将军您,东革跟随了叶将军。我的意思是:虽然之前咱们和图兰国的仇恨不共戴天,现在南军北犯,我们可以和图兰人结盟,然后…… 清扬突然厉声呵住花铃木,不要说了,如今南军北上是汉国自己的事,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国内的事同仇敌结盟?就好比兄弟两个打架,能让外人帮着自己打自己的兄弟吗?岂不让人笑话。 我是替将军咽不下这口气,固出此下策,既然将军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这口气固然是不好下咽,俗话说帝王为江山,英雄为口气,可我也不能因为出口气和宿敌结盟。 花铃木不再说话。 过了几日清扬找到花铃木,开口说话之前先是叹了口气。 花铃木猜到清扬有可能是和图兰人不结盟的意志有所松动,问道:将军因何叹气。 本来是我把图兰人打走了,他们却过来抢地盘,你说有没有意思,还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当今汉国的皇帝是将军的岳父老泰山,过江来的统帅是将军的舅哥,按理说这是将军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意见。 清扬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我这就把公主撵回去,与他们从此恩断义绝。 将军又何必,两个人的感情是真的就行了。 这能是真的吗,这事你往前捋,一清二楚的,当时我在葫芦谷打了大胜仗,他们怕我趁势南下,把已经准备快与楚升的儿子结婚的公主送了过来。结果我没南下,现在图兰人走了,他们倒是过来了,你说这不是一场阴谋是什么? 咱们死守金州,即州那边他们也难攻破,将军咱们不还拥有两座城吗? 清扬摇摇头,说道:我岂是恋惜一城一郭的人,主要是出不来这口气我心里难受,当时你们受雇于图兰人,他们是怎么和你交易的。 花铃木一听清扬这话心里猜到个八九分,不过有那个笑着的面具遮着,很难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他们当初许给我们的是败了给每个人100两金子,胜了给三百两,从图兰国去金州前每人一百两金子已经发到我们手上了,说是胜了再把剩下的二百两给我们,既然没胜,所以我们只得了一百两。 清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似乎很为难的说:如果我也和他们这样交易如何? 将军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 我想出来这口气,只要他借我五万兵马和够五万兵马用半年的粮草,再给我一万两黄金,等我打败了南军,过江直捣老贼朝阳城,我愿意把临近雁翅关的八座城池送给他们,不知他们愿不愿意。 花铃木说:将军若真愿意这样交易,我可以去一趟日瓦戈城,把将军的意思和图兰皇帝说了,看他什么意思。 清扬托着下巴面有愧色的说:你去一趟也好,先不要说这是我的想法,你就说这是你的想法,听听他们的口风,若他们绝不作这样的交易这件事就做罢;如果耶鲁洪荒说可以,你就说回来问问我,以防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又丢了面子。 花铃木会意的笑道:明白。 花将军,你说钱和脸哪个重要? 花铃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思索片刻才说:这个问题在不同的人身上有着不同的答案,对于富人来说,当然是脸面重要,对于穷人来说,只要能活下去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呀。 对我来说呢?清扬斜睨着眼问。 将军是擎天架海之材,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纵横天下之志,对您来说,钱这东西是予取予求之物,当然是脸面重要。 清扬听后哈哈大笑,很快又冷下脸了,站起来度着步说:我本以为花将军已对我也有几分了解,我司马清扬一身的本领,有使不完的力气,起兵用两千人马,把图兰人打回了老家,我为了什么,为了打下一片疆土来自己做皇帝吗?我是不愿意让图兰人骑在汉人脖子上拉屎,现在赵恒又来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城池我可以不要,地盘我也可以不要,但这口气我得出来,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俗人可以为一生无恼闷,忍了一时愤,我不行,说到这里清扬的手捂着胸口上说,这口气像一块石头一样堵在我的胸口,走路也压着我,睡觉也压着我。 花铃木拱手抱拳道:将军,我此去图兰,定尽全力说服耶鲁洪荒。 第97章 罗川 花铃木依使者的身份来到日瓦戈城,耶鲁洪荒却是依君臣之礼接见了他。 回图兰之前,薛达并未就此死心,便让花铃木佯装投奔清扬,实则是留在他身边探听一些动向,随时把消息传到雁翅关上,自然有人接应,他这本来是做了十年的计划,没想到薛武和他一样不死心。司马清扬在金州屁股还没坐热,他就怂恿着赵元朗派赵恒带兵北上了。 花铃木把清扬的想法说了,耶鲁洪荒、耶鲁显、耶鲁赫、薛达、罗川都在场。 耶鲁洪荒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诧,也有怀疑,两个殿下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罗川脸上依然像一滩死水,就像他活到一百岁死了,又重活了一次,看过了世间的一切,对任何事都不觉得奇怪;唯独薛达一脸的激动与兴奋,他说:陛下苍天佑我图兰,我们所失去的东西还会回来,陛下曾经说过只有汉人才可以打败汉人,果然是这样,司马清扬万万没想到赵元朗这么快就就派兵杀过来了。 耶鲁洪荒皱着眉头,疑虑重重的说:司马清扬诡计多端,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罗川说:陛下司马清扬本不想让咱们知道这是他的想法,看来他是觉得一个将军有了这样的想法会有失体面,再说了,纵使有诈又是怎样的诈呢?南军已抢了他的城池,他只是想哄骗咱们的一万两黄金不成,说到这里,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罗川接着说:我和司马清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太了解了,奈睚眦必报之人,到如今他必是以为自己受了赵元朗的戏弄,他把咱们赶回了图兰,没想到南面朝廷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把他攻下的城池和地盘给抢了过去,刚获得葫芦谷的大胜的时候,赵元朗忌惮他会南下,使出他使惯了的和亲计,可回头又抄了司马清扬的后路,这口气司马清扬是论如何都咽不下的。 花铃木说:不错不错,司马清扬把彩虹公主撵走了,他气的天天在书房里团团转,他的气量小,气性真是大。 薛达说:这也不是气量小,这件事搁谁也得气个好歹。 薛达迫切的想再次证明自己,毕竟他曾有图兰军常胜元帅的称号,由于在关键的几次做出了一些不得当的抉择,被一个毛头小子打的节节败退,一个戎马一生的人,一个打惯了胜仗的元帅,带着如此的遗憾死去的话都没脸见阎王,所以他必须要和那个他眼里的毛头小子再较量一次。一个迫切的想用胜利证明自己的人,往往只会想到事情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 耶鲁显和耶鲁赫兄弟俩心中的“不服”全挤出来也够一万人吃一年的,一听说司马清扬提出这样的交易,心里也是非常痛快。 耶鲁赫说:父王罗将军分析得对,纵使有诈能是怎样的诈呢?把南军打走后他会不给许给咱们的城池和地盘吗?咱们可以把借给他的五万军队提前训练好,若司马清扬出尔反尔先杀了他,他现在自己没有多少军队,说到这里他看看花铃木。 花铃木说:没多少,铁骑兵都在金州,现在还剩一千六百人,即州还有一万多人,都是乌合之众。 罗川说:现在司马清扬仅凭金州的军队定是成不了什么气候,是万不得已才想到从老对手手里借兵的,既然这样咱何不把价码提高一些。 耶鲁洪荒说:罗将军的意思是? 罗川说:咱们不可以借给他兵,可以给他一万两黄金,事成后,咱们要除江城,临川、即州,三城外的全部江北的城池和地盘儿。 薛达说:罗将军的意思是他能靠不到两千铁骑兵战胜江南的部队? 罗川说:我的意思是他主要想要黄金,要兵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贪财的秉性,他能在江北征到兵,甚至江南的小伙子都愿意投奔到他的麾下,兵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最靠得住,他只要离开金州,我们就摔部队出雁翅关入金州,口头许下的算不得数的。 耶鲁洪荒的疑虑还没有打消,他不相信司马清扬这样的盖世英雄愿意和自己曾经的死对头平分所得的地盘。说道:我无论如何不能信这是真的,像司马清扬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钱看得这么重,大英雄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罗川一项僵硬的面部如被热水烫过一般,有了一丝松动,像有高兴的事从心深处往外渗,只是那笑还没到嘴角就消失了,他说:陛下对司马清扬还是不太理解,他对金钱有一种变态的痴迷,从小他就想尽所有办法弄钱,但他从来不偷,比如有人要他掏悬崖上的小鹰,只要你给他他觉得合适的钱,他拼了命也要把小鹰掏下来。他还从来不花那些钱,而是藏起来,到时候拿出来看,好像只从对那些钱的欣赏中就能满足他的所有欲望,金子发出的黄灿灿的光似乎能带给他超出女人所能带给的快感。我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成就的叠加他会改掉这上不了台面的毛病,说到这里罗川嘲讽的笑笑,然后接着说,从他在石虎镇要那次钱的时候我就想说司马清扬本事是大了,可性格上的缺陷,到时候还是会暴露出来。 你认为这是他性格上的缺陷?耶鲁洪荒像猫发现了耗子洞那样盯着罗川问。 罗川说:爱钱如命,这是司马清扬性格中的缺陷,一个人只要痴迷的贪恋一种东西就迟早会被他痴迷之物所害,这不是我因为嫉妒而诅咒,这是自然规律,是谁都打不破的自然规律。 薛达说:罗将军说的没错,司马清扬曾因为一把匕首杀过人呢。 耶鲁洪荒也听说过这件事,和罗川所说的他对钱变态的痴迷似乎对应起来了。他在心里自忖:果然是一个人的强处有多强,弱处就有多弱吗?对胜利的渴望,和人性的贪婪使他也相信了司马清扬睚眦必报,视财如命确实是他性格方面的残疾,他暗自庆幸。 这些小不足如城墙上的缺口一样,可以从这里攻破他。当然这也都是南军给的机会,如果没有他们的北上,明明知道司马清扬身上有这条短板,也无从出招儿。 耶鲁洪荒问:我们可以怎样利用他的短板攻破他? 罗川说: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金子银子无非都是身外之物,有了城池和地盘儿不什么都有了吗?还有就是给他再多的金子,他总不能天天背在身上,总要找个地方放起来,往长远处看司马清扬总会有不能打的一天,所以现在咱们给他多少金子都不过是让他暂时的保管,只要有了江北的地盘,咱们送出去多少金子,早晚还是咱的。 这段话让耶鲁洪荒听了醍醐灌顶,龙颜大悦,说道:好啊!说的太对了,薛元帅兄弟二人,为我图兰国的江山社稷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哥哥败了弟弟又顶上去,薛元帅,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只是说这次你弟弟把事情办得太漂亮了,不是他怂恿着赵元朗向江北派兵司马清扬有再短的短板,咱们也利用不上,依照罗将军说的,他要多少就给多少,他看看耶鲁显和耶鲁赫,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两位殿下败的非常不服,自回到日瓦戈城后就郁郁寡欢,有一次兄弟二人喝的微醉,耶鲁赫说: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我饮马龙曲江边,本想把江北汉国留给哥哥,我去江南打下一片天下,咱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平分了汉国,没想到会败给一个毛头小子,说着竟潸然落下泪来。 耶鲁显说:你说咱们那个宏伟的梦想是不是要带进地宫里去了。 耶鲁赫除了叹气就是摇头,不愿意用语言承认了大哥的话,可心里像明镜一样,知道曾经的野心与梦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进坟墓了。 听了花铃木带回来的消息,又听了罗川的话,两个野心勃勃的殿下已死的梦想又像被春风吹过的枯草一样,又冒出芽来,他们又看到了平分汉国的希望,被耶鲁洪荒一问,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没意见。 耶鲁洪荒的内弟,朝中重臣石全上前跪倒,用头碰地,哭喊道:陛下万万不可,这是汉人为我们设下的灭国的圈套呀,我们已被连年的战争拖累的民不聊生,当下我们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不宜再耗费财力和人力在战争上,这许多年百姓疲于支援战争,十户九户不全,已是苦不堪言,我们的钱财应该用于改善百姓的生活,而不是继续发动战争,请陛下三思。 耶鲁洪荒虽然是一个伟大的君王,但也有着独裁者的特点,就是听不进任何与自己意见不同的意见,听了石中一番金石之言他沉下脸来,说道:我们草原人是崇尚战争的,这几年日子是苦了些,可老百姓并没有苦不堪言,他们会为自己的丈夫、兄弟、儿子壮烈的牺牲在战场上而骄傲,有这种骄傲支撑着,他们两天吃一顿饭都不会觉得饿。 不,百姓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痛恨战争,他们在心里诅咒使他们丧失了亲人的人。 耶鲁洪荒说道:把石爱卿拖出去关起来,他已经疯了。 自此再没有人敢说耶鲁洪荒不爱听的话,统治者听到的都是自己爱听的话,那他肯定就是一个失败的君主,他的国家必会被灭亡。此时的耶鲁洪荒父子,再加上薛达就如同四个赌徒一样,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底牌是什么,所以打算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的押在这最后一博上。 国库里仅剩一万两千两黄金,耶鲁洪荒下令把一万两黄金装在两辆马车上,在花铃木的率领下,出雁翅关送到金州城。 清扬装作很贪婪的看着黄灿灿的金子,表示对耶鲁洪荒的做法感到非常满意。 过了几天清扬又找到花铃木说:本来说好的借他五万人马,和够五万人马吃半年的粮草。我打走了南军,分给他们靠近图兰国的八座城池,现在他们只给送来一万两黄金,这属于诚意不足啊,如果有诚意的话,他们应该再送些金子和银子来,把南军打败后,我承诺除江城、临川、即州三座城,江北的所有城都给他们,我司马清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98章 恍然大悟 花铃木又回到日瓦格城,和耶鲁洪荒、耶鲁显、耶鲁赫、薛达说了司马清扬的意思,这四个赌徒只看到清扬许的土地和城池,至于黄金和银子也不做过多的考虑了。 薛达胸有成竹的说:司马清扬和南军两虎相争之后,必会元气大伤,到时候他许给我们的土地和城池,他不想给都不行。 耶鲁洪荒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薛武这一招儿釜底抽薪真是太妙了,他的语气里都已经有了胜券在握的意味,我们表面上损失的是黄金,可我们得到的却是天下。一个眼睛只盯着钱的人是成不了气候的,当初我们送给秦雄的金子和各种宝物也不少,可我们得到了除即州外的所有江北的城池。在两军交战之时,如果你的对手喜欢钱,就是很大的幸运,因为钱就能使人失去原有的智慧和冷静的判断能力,一旦一个人眼里只有钱了就是他走向衰亡的开始,薛武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当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无力回天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天佑我图兰国胜利,虽然没有来到,可已经在朝我们走来的路上,今天就让我们开怀畅饮,庆祝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 一听到最后一句话,耶鲁赫的脑袋嗡的一声,葫芦谷外大败之前的那个夜晚又出现在他眼前,他连续说了三声“不要”。 耶鲁洪荒紧皱双眉,说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像中了邪一样,胜利已是唾手可得,你怎么反而变得有些恍惚了。 父王能不能到胜利真的攥在手里的时候,咱们再开怀痛饮,我觉得那样喝的踏实,乐的痛快。 夜路洪荒不屑的看看耶鲁赫,愤然说道:三殿下经历了两场失利以后,司马清扬不仅夺走了你的城池,更可怕的是还摧毁了你的意志,你当初的意气风,挥斥八极的气魄被一并击碎,撒在葫芦谷外的土地上了吗?失败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丧失斗志和和对胜利的渴望,我多想看到你曾经不可一世的样子。 雄心受到一次重创之后,只有再来一次像模像样的胜利才能帮助其恢复,可耶鲁赫在经历了葫芦谷那场溃败后,是接连的失利,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只能是在连续的挫败中依然保持站立的姿态,总不能像孙悟空那样在八卦炉里越练越精神焕发,那不过是神话故事而已。 父王,我……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越是想振作起来,葫芦谷外那冰火两重天的一幕,越是轮番在他眼前出现,一会儿是他们举杯狂欢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一会儿是士兵们纷纷扔下兵器放弃抵抗的场景。 耶鲁洪荒拍着耶鲁赫的肩膀说:孩子,喝点酒,男人在高兴时和不高兴时都要喝点酒,也许酒能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耶鲁洪荒说的没错,三大碗酒喝下去,耶鲁赫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他的颓废与消极仿佛被喝进肚子里的酒融化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和挥斥八极的气魄在酒的作用下又死灰复燃,脸色红润起来了声音也洪亮了,他搂着薛达的肩膀说:元帅你兄弟这一招够狠的,螳螂捕蝉他黄雀在后。 薛达如释重负的说:这都是天意,得有好几个“巧”凑成一个“巧”,若薛武也退回图兰来,若赵元朗不听他的怂恿,若司马清扬不是这么喜欢钱,若我们丧失了征服汉国的野心,这几个“巧”,缺一个都不行。 看薛达脸上的神情,真像他去未来看过了结果一样。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耶鲁洪荒举全国之力为清扬筹措了了一万两金子和若干银子。 石全在狱中闻得此事后嚎啕大哭。 狱卒问他哭什么。 石全止住哭说:我哭我的国家又征讨了这么多的金银,老百姓必是一贫如洗了,若有外敌入侵必遭大祸,说完又哭。 花铃木把耶鲁洪荒下令征讨的金银运到金州去,清扬见了大赞花铃木能干。 花铃木给送金银的士兵发回图兰的盘缠时看见罗川穿着一身士兵的衣服朝他笑,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个人长得特别像罗川,可见他这样看他又觉得这不只是像,他惊讶地问:罗将军你这是…… 罗川说:我想家了。 花铃木看看四周,小声说:你还不乔装打扮一下,被司马清扬发现你就没命了。 这时司马清扬突然出现了,笑道:是我让罗将军回来的,我们是好兄弟。 花铃木恍然大悟,他脸上都笑显得不自然起来,像滚开的锅里扔进一块冷肉,锅里的水虽然还泛着水花,可往上冒的劲头明显了小了很多。他看看清扬又看看罗川,想从莫名其妙的思想状态中挣脱出来,可又有清扬是罗川的杀父仇人这个坎挡着他,他说:你们…… 清扬搂着罗川的肩膀说:为了这一场胜利,我们付出了很多。 苦肉计……花铃木脱口而出,为了取得薛元帅的信任你们演了一出苦肉计,可接下来你们再怎么演下去呢?薛武已经帮助赵恒打到江城了,你们所有的努力,眼看就要付诸东流。 清扬两手一拍上来五六个士兵,把花铃木围住,花铃木那笑着的面具依然笑着,用他不变的笑代替语言来问清扬是什么意思? 清扬说: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可我怕你死得稀里糊涂,所以打算先把你关起来,让你看完这场戏的结局,到那时就算杀了你,你也会觉得死而无憾了。 花铃木被士兵压到牢房去,暂且不提。 罗川说:公主去江城了? 这时一只小白鸟飞来站在罗川的肩上。 清扬一伸手,小白鸟又飞到他的手上,他下意识的看看它的腿上。 罗川说:不用看了,这次什么都没有。 它是咱们的大功臣呢,清扬说。 谁和公主去的江城?罗川问。 独孤云,一个挺妥当的兄弟。 这样做你真的心甘吗? 有什么不心甘的呢?你、我、叶宁,咱们三个人有着共同的使命,就是把图兰人赶出汉国,我们完成了我们的使命,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老百姓该过几年安稳日子了。 叶宁是什么态度? 图兰人前脚走叶宁后脚也走了,这不表明了他的态度了吗。我们的敌人回家了,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难道要再树立一个新的敌人吗?那敌人会源源不断,何时休,图兰人走了,我们自己再继续祸害百姓吗?我和叶宁率领两千士兵就可以横扫天下,我们战无不胜,我敢说我用一年时间就可以荡平江南,可那样会死很多的人。 在军队中任何一个渺小的士兵,在他的家庭中,或是一个家庭的希望,或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面对外敌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牺牲这些,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太平。可现在外敌走了,图兰人愿意看到咱们继续打下去,可是我不想让他们梦中的场景在汉国的土地上上演。 你不渴望那个人人向往的高位吗?罗川小心翼翼的问。 说实在的,我渴望过,我觉得那样会很威风,现在天下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要坐上那个高位,如果我不说没有人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们都以为我要集结力量打走南军,然后继续南下,似乎这才是顺理成章的,可是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我没像大家想的那样做,而是去放羊了,或是去耕田,或是去打渔。一开始给人们的感觉是惊讶或遗憾,后来肯定是比做到高位更让人震撼,因为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只因为我一个人的退出,就实现了天下太平,百姓会念我的好的。 子孙呢?一人到了高位,子孙都可以坐到那个高位,罗川还以为这一句满可以点到清扬的心上呢。 没想到清扬嘲讽的笑笑,说道:我可不希望子孙之间为了坐到那个位置上,在自己家里大动干戈。生于平民家兄弟是骨肉相连,生于帝王之家的兄弟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凡事不能等到结果出来了才知道结果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好多结果都明显的摆给我们看了,人们要么装作看不到,要么就是以为自己会比别人幸运。 你去即州做即州的城主,让独孤云把守着金州城,其它城就让它物归原主。 你和叶宁呢? 我和叶宁会在不远的地方守护着这片土地和你们。 在金州住了十几天后罗川带着两千两金子和一万两银子,以及所有铁骑兵回了即州。 又过了十几天独孤云和彩虹公主也回来了,赶了二十辆车来。 清扬和彩虹公主寒暄了几句后,彩虹回内室休息去了,清扬问独孤云事情办得怎么样? 第99章 真相大白 清扬问独孤云事情办得怎么样? 独孤云垂头丧气的说:这样的事还不好办吗?除非姓赵的傻,才会不同意呢。赵元朗退位了,原来的太子废了,赵恒继皇帝位。秦雄一家三代男定总共四十六口,洛绅一家三代男丁总共三十八口的人头全在后面的车上。从他两家抄来的金银珠宝十五车,新皇帝都奖励给了将军,并切从国库里还拿出五千两黄金,和一些奇珍异宝做为给将军的奖励,东西都在车上。 洛绅家是真有好东西,无价之宝就好几件,好几件咱都叫不上名字来,有一件最稀罕的东西,有两件组成,一块方玉石,一个月明珠,把月明珠放在那方玉石上,那月明珠就慢慢升起来,能升到一丈多高,然后依方玉石为中心在上面转,能转十几丈大的一个圆圈,到了夜晚能把院子照的像白天一样。这东西是图兰人送给秦雄的,秦雄为了笼络他,就送给了他,他家都是一些好玩儿的,让咱看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 秦雄家有个有实际用处的宝物,也是图兰人给他的,是一个宝马,不吃不喝,人骑上去的时候和真马一样,不骑的时候就看不见它,最斜门儿的是那马会跑,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跑起来就像月光一样,所以叫月光宝马,听说半就天能从金州跑到朝阳城,过江就直接从江面上跑,这马肚子里的放一种叫赤晶石的东西,图兰人是真敢下本,若我有这么个宝贝可舍不得送人。回头你自己看,好东西真不少,估计图兰国和汉国两国的好东西都在他两家了。 另外新皇帝赐给即州一个新名字,叫清扬城,为永久独立城,金州也是永久独立城。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能理解我的做法了吗?清扬问独孤云。 独孤云拱手抱拳道:将军的一句“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末将铭记在心。 金州就交给你,愿你世代把守好这扇汉国之国门 独孤云跪地叩拜道:末将何德何能竟能得如此大的奖赏。 清扬说:起来,你的责任将会很重,即州给了罗川,金州给你,我和叶宁平分那些宝贝和黄金你没有意见。 独孤云心想我白白的就捡了一座城,你要去分你自己的东西我能有什么意见,连忙说:本来这个国家都是两位将军的,你把战利品分了,是明公正道的事,我能有什么意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清扬似乎心事重重,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独孤云已命人把图兰人送的宝物和黄金都装了车,还想装白银。 清扬说:这银子就留给你。 独孤云再三推辞,清扬还是让他留下了。 独孤云也不好问清扬何时起程,要去哪里?金州城清扬都许给他了,他再这样问就像是着急把他撵走一样。 一日城门的士兵传信说东革带着一群猴子在城外,说要要见清扬将军。 清扬接到城门下,激动的问东革:叶宁呢? 东哥说:叶将军不让说,我也不愿意来,可他说你现在需要这些猴兄,就让俺带着来了。 清扬看看那群猴子,惊讶地问:它们能干什么? 东革说:除了不会说话,不知道金子的妙处,人会的它们都会。 清扬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赶紧让东革进城。边走边问:他们会赶车吗? 东革说:骑马、赶车,搬运东西,不是和你说了吗?除了不会说话,不知道稀罕金子,人会的它们都会。 清扬在心里感叹:叶宁呀叶宁,你真是…… 临行的前一晚清扬和独孤云一起喝酒,清扬说:兄弟这些宝贝我可都拉走了。 独孤云说:应该的。 清扬笑笑说:你不会以为我是一个贪恋金钱的人。 将军不管做什么自有您的道理。 清扬指着独孤云用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他说:这些钱我带走,但我不会动一小块金锭子,我会把它们藏在一个非常秘密的地方,日后让有缘人去把它们找出来,你觉得我这样做合适吗? 天下都是将军的,您都拱手让给了别人,怎么会做出不合适的事呢。 告诉世人一百年内不要去寻找这个宝藏,凡一百年内去寻宝的都不会有好结果,就说这话是司马清扬说的;一百年后谁有能耐找到,这些宝贝就是谁的。 您为什么不把这个宝藏留给子孙呢?独孤云忍不住问。 清扬释然的笑笑说:子孙如果有了这么多金子,他们还会好好的去做事吗?一个人一生中都在享乐中度过是一件非常没劲的事。 完美的人生是应该吃过苦,克服过苦难,挨过欺负,被人瞧不起过,然后懂得了任何没能要了自己命的苦难都是生命的琼浆玉液,最后自己被苦难磨砺成了战无不胜的汉子,赢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说话的时候清扬的眼里放射出骄傲的光芒。然后又接着说:如果子孙是平庸的人,这些宝贝除了能给他们带去杀身之祸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一个人一定不能拥有自己的德行不配拥有的东西。一个德行一般的人即便是拥有了超出他德行东西,那一定是暂时的。 兄弟你不好奇,我和叶宁都这么年纪轻轻,为什么能把人生看得如此透彻吗? 独孤云摇摇头。 这都是在月亮岛上学到的,人一到了月亮岛就什么都变了。仿佛到了生命的尽头看过了,再回到汉国的土地上,仿佛是第二次经历了生命一样;人的生命,如果打过一次草稿,第二次肯定要活得精致的多,把一些多余的枝节直接去掉,只留下一些要紧的东西。 独孤云脸上的不解渐渐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仰慕与崇拜,在他的意念中,眼前到清扬突然高大的像一座山一样。 一开始独孤云对清扬的做法是非常不理解的,现在他觉得有点清晰了,为了赶走图兰人,他可以浴血奋战,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他又可以急流勇退,对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他视若敝屣,他对别人眼里和生命一样重要的金银财宝更是不稀罕,可他却要带走,只是为后人制造一个宝藏。 清扬突然问:兄弟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南军要北上我却把你调离江城吗? 独孤云说:当时非常不解,现在明白了,将军是怕我留在江城做触死抵抗。 我做的每一件事,人们一开始都不理解,比如为什么要把放下武器的敌人放掉,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匕首,为什么要和敌人结成盟友?为什么不去和赵恒争天下,而是拱手把天下让你给他,人做事之前就能让人一眼看透,你想这个人得多平庸,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超凡的人,但我敢说我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将军是一个超凡的人,独孤云的口气里满满的崇拜的意味。 清扬在心里说:叶宁更不普通,我可以看穿世事,他却早早的把我看穿了。清扬说:我们该把花铃木请来让他知道一下结局。 独孤云让人把花铃木带了来,清扬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家伙脸上依然带着面具一样的笑。 清扬说:一切都结束了,试试你能猜到结局吗? 花铃木说:你是不是把图兰人的金子都给了赵恒,然后让他退回去,你们平分了天下,为了防止图兰人的入侵,你把都城定在了金州,所谓天子守国门。 清扬和独孤云二人面面相觑,清扬说:把图兰人的金子给赵恒,然后和他平分天下,然后定都金州。清扬问花铃木: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花铃木说:我推断的对不对? 清扬说:你先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花铃木脸上的笑多了一份自信,他说:因为这样你就可以避免被图兰人抄了后路。 那不对呀,清扬说,我是爱财如命的,我怎么可能把黄金给别人呢。 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你也会选择丢车保帅呀。 清扬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说:那得看什么是车?什么是帅? 你到底是不是这么做的?花铃木迫不及待的问。 清扬示意独孤云把事情的最终结局告诉花铃木。 独孤云说:在你第一次送来金子之前,我和彩虹公主已经都去了江城,并不是清扬一气之下把她赶走的,而是带着使命去的,我们先去了江城和他的哥哥见了面,当然我也看到了薛武,但我们和赵恒说我们的秘密计划时,他没有在场,赵恒可不像他老子那么昏,是一个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人,我们和他一说明来意,他就下令把薛武斩了。 你和赵恒说了什么秘密计划,花铃木问。 你别着急,独孤云说,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然后我们过江去了朝阳城见了赵元朗,我都没跪,直接和他说,现在清扬将军和赵恒已结盟,希望他废掉太子,直接传皇位给赵恒。 赵恒之所以北上,岂实是宫廷内的阴谋,皇帝、太子、一众太子身边的人都觉得赵恒的势力对太子非常不利,不如把他派去和司马清扬硬拼,到鱼死网破时朝廷再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提出这个要求后朝廷的人当然都不赞同,可谁也没有办法,赵恒是对司马家有恩,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清扬将军会和赵恒结盟。既然这样皇帝只得退位,太子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群臣也是谈司马清扬色变,只得依了我提的要求。因为他们谁都怕司马清扬杀过江去,到那时候赵元朗丢的可不就是皇位了,那一阵他一下子不昏了,他肯定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还是我儿子做皇帝索性把这位置让给他,还避免一场刀戈,所以他就接受了我提出的条件。 然后我们又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把秦雄和洛绅两家的男丁统统杀掉。 昏君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公主上前劝他说,国家之所以到了这等地步,都是秦雄和洛绅两个奸臣之祸,他们表面上看是汉臣,其实一直在为图兰国效力,这样的人杀一百次都不多,清扬将军才是国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要不是他的横空出世,说不定图兰人早就过江了,真到了那一步秦雄和洛绅两家必得到图兰人的重赏,皇家可就糟了祸害。 赵元朗被点醒,遂下令抄斩秦洛两家。 然后呢?花铃木似乎越听越迷糊了。 清扬说:然后我把除即州和金州两座成外的江北地盘全部送给了新皇帝,新皇帝对我送的登基礼物感到非常满意,就把图兰人为了收买秦雄和洛绅给他送的金银宝物查抄后全部送给了我,另外国库里还拿出了不少黄金和宝贝,做为对我的奖赏。 花铃木脸上始终笑着的表情更像一幅面具了,他呆呆地看着清扬,好像他想过无数个结局,唯独没想到这一种,他说:你可以做汉国的皇帝的。 清扬一脸释然的说:何必呢,不管是南方的汉国,还是北方的图兰人,都不会束手看着我做到那个位置上,所以我选择了急流勇退。 你怕什么?花铃木的笑僵在那里,像欢快的浪花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冻住那样。 清扬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活到最后所有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第100章 尘埃落定 在花铃木第二次给清扬送走黄金后,薛达突然发现罗川不见了,让人四下里找,最终还是没找到。后来在他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封信,是写给薛达的,薛达看后才知道,虽然罗川一直在他身边,其实是的司马清扬的心腹。薛达顿足道:司马方为了这个局也是煞费苦心,怪不得孙家父子一个不落的都死在了葫芦谷,唯独罗川侥幸逃过。 薛达把信给耶鲁赫看了,耶鲁赫气的身体如筛糠一般,连声说:万万想不到,真是万万想不到,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罗通是故意让司马清扬杀的。好啊,真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我们在赵元朗身边安插秦雄,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安插下罗川。这么说,他和我们说的有关丑化司马清扬的话都是假的了,司马清扬并不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想到这里耶鲁赫的脸色都变了,那他要我们这么多金子干什么,难道他把赵恒打败后不给咱们他承诺的要给咱们的城池和地盘,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他已和赵恒打的两败俱伤了,是不是这样,他急切地问薛达。 薛达都有些恍惚了,“是”,这两个字就像不是他的心要说的,而像是他的嘴自作主张说出来的。 他两个商议好先不把这件事告诉耶鲁洪荒和耶鲁显。 有一次耶鲁洪荒问耶鲁赫:近日怎么不见罗将军。 耶鲁赫轻咳一声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窘迫,说道:他出城到乡下逛逛去了,说要看看咱们图兰国的风土人情和汉国有什么不同。 耶鲁洪荒捋着胡子说:好啊,出去逛逛也好,一个杀父之仇未报的人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他现在比咱们更希望看到司马清扬的人头挂金州城的城门之上,待我们重新得了汉国的地盘,一定要重赏他,没有他我们怎么知道司马清扬的软肋在哪里。在赏罚方面一定不能因为他有功却不是自己的亲信,又是汉人就另眼相看。 耶鲁赫几次想跪倒在父亲脚下向他承认罗川其实是司马清扬安插在他们身边的人,可就是不敢,不是怕受到父亲严厉的责骂和惩罚,他是怕父亲会受不了这来自内部的打击,他还把东山再起的希望押在这一搏上呢,现在他还对重得汉国的地盘满怀信心呢。此时,如果他说出真相来,这个曾经的王者会不会从里到外一起问崩塌呢,如果从一回来后就不再对汉国的土地有所觊觎,也许没什么,会觉得司马清扬不再继续攻打雁翅关已经很好了。可司马清扬又使他的心里充满了一个希望,这个希望甚至又让他年轻了十岁,这个时候突然告诉他,这都是假的,咱们有可能被耍了,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咱们不能因为罗川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而瞧不起他,耶鲁洪荒继续说,他的情况和秦雄不一样,秦雄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国家拖到了被动的局面,他们完全可以不那样,可他们渺小的灵魂使他们自己难以拒绝黄金和各种宝物的诱惑,可罗将军不投靠咱们就有可能被司马清扬杀掉。 耶鲁赫低头说“是”。 耶鲁洪荒看着南面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对得到汉国如此感兴趣吗? 耶鲁显、耶鲁赫兄弟都摇头说:不知道。 耶鲁洪荒眼睛里又放射出年轻时坚毅的目光,每一条皱纹里都流淌着野心与贪婪,他说,图兰虽小可也足够我父子坐享荣华,可是男儿生在人世间怎能安于荣华,总要去征服,征服带给男人的快感,是别的刺激所无法比拟的,我爱我们的图兰国,也爱汉国,不管是爱一个女人,还是爱一个地方都要把它攥在手里,说着,他把原本张开着的手掌攥紧平放在胸前,看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已把汉国攥在他的手掌心里了。又说道:不攥在手里,只是远远的欣赏,那种感觉是很煎熬的。再说了,我们曾一度实际拥有过它的一部分,眼看就要全部拥有的时候,它挣脱开了,在我们本以为无能为力再将它揽入怀中的时候,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这是上天的旨意,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挡,因为曾一度把我们遗忘的神,又重新想起了她本是我们一伙儿的。 耶鲁洪荒动情的说着,老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耶鲁赫听了心如刀绞。他心里反复地想着,如果父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疯掉的,这位老英雄承受不住这么大的一次反转。他甚至希望自己的父亲突然得一场重病,并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境中死去,也不愿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花铃木回来以后把事情全盘告诉了耶鲁赫和薛达,他们没想到结局比他们想象的更糟,耶鲁赫还期望能从薛达那里获得一份力量,希望他还有什么回天之术,哪怕说些空洞的没有实际作用的空话也比如此的肃静要好,可是当他看他时,只见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元帅,像一棵被从根部锯断的大树那样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薛达死了,这个斗士,汉人眼中的魔鬼,图兰人心中的英雄,戎马一生,战功赫赫的大人物,在亲眼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尸横决胜场时,他咬着牙,凭着对胜利的渴望挺了过来,可是知道梦想破灭后,他挺不住了。 耶鲁赫看着自己多年的战友、部下、兄长直瞪着两个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已断了气,新旧多少事都涌上了心头,嚎啕的哭声从肺腑里一涌而出,他哭的不仅是故人,更有对梦想和野心的痛惜。司马清扬的名字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的穿梭,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出现,他真的就是图兰国的劫数吗? 司马清扬把他们打败了,却把江山拱手送给了别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走的每一步,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猜不透,他本来是可以做汉国的新主人的,可他却没有那样做,这世间竟有不愿做皇帝的人,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耶鲁赫想给薛达合上睁着的眼睛,可无论如何也合不上,最后只得找了一块布盖在他的脸上。告诉专门负责治丧的官吏搭设灵堂,然后去回禀了耶鲁洪荒。 耶鲁洪荒闻说薛达死了,如一个惊雷掉在了他的怀里,大惊失色道: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耶鲁赫撒谎道:睡着觉叫了一声就死了。 耶鲁洪荒像被抽去了身上的骨头一样,瘫坐在他的椅子上。 耶鲁显听说了薛达到死讯也跑了来,抓着耶鲁赫的胳膊问:薛元帅死了?看来是真的了。 耶鲁赫哭丧着脸说:是真的。 怎么这么突然,昨天还兴致勃勃的呢。 耶鲁赫给耶鲁洪荒端了茶水让他喝,耶鲁洪荒嘴唇哆嗦着竟不能言语了。耶鲁赫赶紧让人去请太医,太医来到时耶鲁赫已经把耶鲁洪荒抱到床上。 太医把了脉,看了舌苔和眼睛。 耶鲁赫问:太医我父皇是怎么了?得的是什么病。 太医沉着脸说:陛下是中风了。 中风?耶鲁赫重复了太医的话,他心里反而比刚才要舒服多了,因为他知道中风,就意味着半身不遂或是有言语障碍,他宁愿父亲就这样死去,也不要让他知道司马清扬把他们耍了的事,一生英雄到了暮年怎么能受此侮辱呢。 耶鲁显问太医:父皇的病好治吗? 太医说,听着陛下的嗓子里都起了痰,恐怕是凶多吉少,还是早做准备。 耶鲁显和耶鲁赫兄弟二人都守在耶鲁洪荒的病床前,子时,奄奄一息的耶鲁洪荒把生命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部都招集到嘴上,这个一代枭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显继位,勿出雁翅关,防葛丘人”,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为什么他最后交代的是勿出雁翅关,是在生命的尽头处得到了神的启示,还是对清扬的计策有所察觉呢?然而谁也不能让一具尸体告诉人们这个秘密,一代枭雄的尸体和别的什么尸体并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把他用特殊的工具榨干,也不能把他活着时未说出的话榨出来。 安葬了夜路洪荒后耶鲁显正式继位,从此和耶鲁赫由兄弟变成了君臣,一日耶鲁显问耶鲁赫:父亲临终前,为什么不让出雁翅关,葛丘国这么弱,为何要防它。 耶鲁赫说:父皇大概是受到了神的启示,然后就把薛达暴亡的原因说出来。 耶鲁显大惊失色,他平静了一会儿,让惊慌稍稍退去一些后才说:司马清扬把江北的江山竟让给了姓赵的,说话时他的声音还有明显的颤抖。 耶鲁赫说:还留下了金州和即州两个城。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全力以赴像对付咱们一样对付江南的汉军,他本可以轻松把南军打败,甚至过江统一了整个汉国,此刻耶鲁显语气中不可思议的成分多于惊讶了。 现在没动一刀一枪,汉国几乎也是统一的。 可司马清扬不是皇帝呀? 是啊?虽然他不是皇帝,可谁也不能否认是司马清扬统一了这个国家,或许他真正在意的只是汉国的统一,而不是皇位,司马清扬还是把咱们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薛武、秦雄、洛绅都死了,他们两家的财产,汉国的新皇帝都赏给了司马清扬。 司马清扬真的是爱钱胜过我一切吗? 耶鲁赫摇摇头,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杀过江去洗劫朝阳城了,他不知道朝阳城会有更多财宝吗?他是爱太平胜过一切。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把钱当回事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呢? 我也猜不透,大概就是为了让人们误会。 清扬和独孤云把所有事都交代好后就和彩虹带着东革率领着二十多只猴子离开了金州。一只猴子赶着一辆车,车上装着满满的黄金珠宝,那匹月光宝马专门装在一辆车上,一开始人们只知道他往西去了,谁也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一年后到七狼山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几辆空马车。 老将军温良接着清扬当然是兴奋异常,可是他并不了解清扬和叶宁之间的默契,所以对他拉来这么多空车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还以为他又要借什么东西,他不在意,心想他借什么我就给什么就是了。 东革都顾不上和温良说几句话就往草原深处跑去,猴子们也跟着一起跑,温良喊道:你这么着急跑什么也不知道和我说几句话。 清扬莫名其妙地问:他跑什么? 温良说:他能跑什么,找叶宁去呗。 叶宁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人家小两口住在草原里面,离这里几十里呢,喜欢清静,我说我老了,喜欢清静也罢了,他这么年纪轻轻的也喜欢清静,整当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说到这里老将军摇摇头,咱可不敢说呀,人家有能耐,想建功就建功,想立业就立业。 坐下吃饭时,清扬把和图兰人以及赵恒的交易告诉了温良,老将军听后沉默良久,然后把酒倒满跪倒在地,说道:将军请受老朽一拜。 清扬自是也给老将军跪下,说道:温叔叔我受不起,说着把温良扶起来。 温良已是老泪纵横,老将军擦擦眼泪,端着酒碗说:我代表大江南北千千万万的百姓敬将军一碗酒,说完,一饮而尽。 清扬也把碗里的酒喝了。 温良说:老朽万万想不到将军年纪轻轻文武双全,竟有可盛天下之胸怀。 哪里有您说的这般了不起,无非是贪玩儿心盛,怕误了百姓和苍生。清扬说话时脸上的谦卑看上去有些牵强,毕竟他是一个非常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人,当然凭着他的能耐他配有这样的秉性。 温良说:贤侄太过谦了,治大国若烹小鲜,把你在战场上一半的才华用于治理比汉国大一倍的国家也绰绰有余,多少人机关算尽,坏事做绝,想要爬上那个位置,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屑一顾吗? 清扬笑而不答,似乎沉醉在送人鲜花手留余香的香气中,他说:温叔叔你猜叶宁得知我来了后,会马不停蹄地赶来吗? 应该会,你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知道你来了就算吃着饭也会放下碗筷赶过来呀。 清扬笑着摇摇头,他笑得非常惬意,像人们往常想到开心的事情时那样。 为什么?温良一脸严肃的问,他以为叶宁和他有什么误会了。 他想让我看看他过的日子,清扬自信的说。没想到,两个叱咤疆场的将军最向往的却是田园牧歌的日子,曾有人和我说过,每一个人只有几十年的短暂的生命,大多数人从二十几岁时就开始重复着生活,几十年过的生活,其实就是几年的重复,想想就挺可怕的,活一生就像活几年似的,所以我们拒绝那样的人生,想尝试一些反差比较大的人生,那样才有意思。一个人打一辈子鱼没意思,做一辈子英雄也没意思,打半辈子鱼,做半辈子英雄才有意思,说完,清扬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看温良。 那你说先做英雄后打鱼好,还是先打鱼再做英雄好?温良觉得清扬说的挺有意思,有点兴味怏然的问。 无所谓,只要让别人看不透就有意思。 温良接过清扬的话说,特别是当图兰人以为你会全力以赴和赵恒的军队去决战,然后他们可以做在后面的黄雀捡个大便宜,万万没想到你会把江山拱手让给赵恒,自己却仗剑行天涯去了。 清扬把碗里的酒喝了,笑道:温叔叔我得去看看你的姑爷了,他等着我呢。 第二卷 叶舟传 二百年后的即州城已被人们习惯的称做清扬城,只有在说书人的嘴里还能听到他曾经叫做即州,图兰国已被后来兴起的葛丘国所灭亡,五十年前葛丘军队就出了雁翅关,逐渐的侵占了江北除了清扬城以外的所有汉国城池。 每一位葛丘国的太子都会被他父亲教导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攻占清扬城,因为它是战神司马清扬的故乡,如果不是司马清扬榨干图兰国的血,当时比他人口少一倍的葛丘国是不可能把图兰国灭亡的,所以司马清扬不仅是汉国的英雄,也是葛丘国的恩人。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应该被每一个葛丘人当作司马清扬本人一样崇敬。 原来在清扬和叶宁时期的即州陈酿已改名为清扬陈酿,不管是生活在清扬城的葛丘商人,还是生活在其他地方的葛丘人,都不会喝这种酒,他们说酒坛的外面有清扬两个字,那里面的酒应该是他的血,所以他们是不会喝的。 但聪明的商人专门制作了一种上面烧有“老即州”三个字的酒坛,清扬陈酿装在老即州的酒坛里葛丘人就会喝了,并且喝的比汉人还要凶。 清扬城是用司马清扬的名字命名的,但城里没有姓司马的,因为在个葛丘人快打到江城的时候,皇帝把清扬城的所有司马姓的人都征调去了江城保护他的安全,不管男女老少。有谋士说,不是每一个姓司马的人都像战神司马清扬那般可以飞天遁地。 皇帝自有它的道理,他说,只要他姓了司马,身上就流淌着或多或少的战神的血,我走到哪里就把他们带到哪里,迟早战神的血脉会从这许多姓司马的人身上汇聚到一个人身上,成为下一一个战神,也是天意,这些司马姓的人到了江南真就出了一个人中龙凤,叫司马兰成,这是后话,现在这个故事先从一个叫叶舟的说起。 叶舟自然是叶宁的后人,到底是多少代传人他自己家里人也说不清楚,叶舟的爷爷是一个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本来的名字叫叶宏,他长大后给自己改了一个四个字的名字——叶寻宝成,像很多人一样,用大半生的光阴都在寻找战神留下的宝藏,也像大多数寻宝人那样一生潦倒,后来流落到了清扬城,其实他实在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即使一夜暴富的心没死,无奈天增岁月人增寿,他安慰自己已到了落叶归根的年纪,不愿再折腾了。他这个“落叶归根”是从二百年前归回来的。自叶宁出了即州,叶玄夫妻在时他还经常回来住段时间,父母百年之后,他连家财和房子都送给了罗川,就和玉珠做闲云野鹤去了。后来清扬和彩虹公主确实是回到了即州,算是落叶归了根,所以叶寻宝成说自己落在了清扬城算是落叶归根,实在是牵强的不能再牵强了。 很小的时候叶舟问他爷爷,战神的那些宝贝会不会已被人找到了呢。 叶寻宝成瞪着眼睛说:不可能,如果被搞找到肯定能听到传言,你想啊,找到那些宝贝的人一天不说,两天闷着,喝醉酒的时候肯定会说漏了嘴,男人哪有不爱吹牛的呢。说到这里他深感痛惜的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那些宝贝本该咱们的祖宗和清扬将军一人一半分开,爷爷花不了传给孙子,然后一辈儿一辈儿的传下去,老哥俩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叶舟年纪还小,不知道二百年意味着有多少代人,他还以为如果战神不把宝贝藏起来,而是和他的祖先一分,传两代就传到他爷爷手里了,所以也跟着惋惜起来。他说:那样的话咱们家就会有很大的宅院了么。 叶寻宝成长出了一口气,摸着叶舟的小脸蛋儿说:孩子如果真那样咱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想啊,从咱的祖先叶将军到现在足足有二百年了,二百年十几代人,在这十几代人里出一个败家子那些钱到不了咱们这儿就败光了,这样更好,那些钱和宝物原封没动,我看咱的祖宗有先见之明,知道二百年后会出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子孙,所以才和清扬将军商议着把金子和宝贝藏起来,等着你去把它找出来,我见过咱们先祖的画像,你长得太像他了,长大了肯定更像,我看这就是天意。 爷爷,你怎么从来都是说清扬将军而不像大家一样,称他为战神呢?叶舟不解的问。 叶寻宝成绷起一直嬉笑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咱们的祖先才是战神呢,或者他两个的合体被称为战神,可现在人们的心被偏见主宰了,都一门心思的以为战神就是清扬将军,我替咱们的先人不服。都知道他两个的武艺不相上下,清扬将军有一招儿“鬼打头”天下无敌,咱们的先人也有一招“箭打飞凌”盖世无双,清扬将军会“天弓搭箭”,咱们的先人会“踏马飞燕”,这不是平手吗?凭什么他就是战神。 小叶舟战战兢兢的说:战神有七枚铜板,踩着它会飞呢。 咱们的先人可以踩着鸟飞呢,还是平手。 小叶舟眼睛瞪的滴溜圆,像听到有人说从月亮上飞下一个仙女来一样的神情,他问爷爷:真的吗?从没听见说书的过呢。 说书的都不知道,是我推测出来了。 爷爷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叶舟好奇地问。 叶寻宝成捋着花白的胡子拿腔作调的说:这要对清扬将军和咱们的先人性格方面有着深刻的了解才可以推测出来,不说这些了,爷爷因为懂得比别人多一些,凡事较真儿,总和人抬扛,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你只在心里知道咱们的祖先同样也是战神就可以了,别人说什么不用去管他,你对宝藏感兴趣吗? 叶舟摇摇头。 看叶舟这样,叶寻宝成似乎并没有失望的意思,甚至眼神中还有几分欣慰,他抓着孩子的肩膀问:孩子说说,你为什么对那宝藏不感兴趣。你知道那宝藏里有多少宝贝吗?金子和珠宝就不用说了,就那一匹会跑的月光马就值几座城。 小叶舟说:若没有真本事,就算有了那匹马不也是得让别人抢去吗。 叶寻宝成没想到从孩子的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来就对他有些偏爱,听了叶舟说出这样的话,就更是觉得他不是个俗物了。 叶舟真的对人们如数家珍的战神宝藏里的宝物提不起兴趣,他对战神和他先祖的各种武艺更感兴趣,他总梦想着如果可以踩着连在一起的铜板飞该多好。 爷爷,先祖真的可以踩着鸟飞吗?叶舟问叶寻宝成。 可以,这种事我怎么会信口开河呢?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其实在当时有好多人也推测到了,可为了突出清扬将军战神的地位,人们故意不提这件事,久而久之也有没人说了,论战略确实清扬将军比咱们先祖更胜一筹,但比武艺咱们先祖肯定要比清扬将军高出一些,其实战略方面的咱们的先祖也未必差,只是他老人家凡事不爱出风头。 爷爷月亮岛到底在什么地方? 月亮岛,干什么?你想去学武艺吗?天下有两派不甘平凡的人,一派去寻宝,一派寻找月亮岛,让我说,这月亮岛更难找。让我说你不如多读些书,这些年我的路就是走偏了,一门心思的寻宝,我听有人传言清扬将军把真实的藏宝图藏在了书里,至于什么书谁也不知道,说读的书多了,脑子自己就会画出藏宝图了,说到这里叶寻宝成又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从小立志寻宝,我告诉自己苍天不负有心人,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用心一,功必成。可一辈子也没寻找宝藏,到头来把日子过了个烂包,把一家子都耽误了。 爷爷咱们家不是很好吗?有房子住,有饭吃。 叶寻宝成苦笑着摸着叶舟的小脑袋瓜说:孩子你太懂事了,有房子住,有饭吃,这都是你爹有出息,这是他挣下的,我什么都没给他攒下, 爷爷,你错了,你给大家攒下了好大的家业,叶舟一本正经的说。 叶寻宝成苦笑的脸上溢出一脸的愧疚,他说:我攒下的家业在哪里。 爷爷没找到的宝藏就是你给我们攒下的家业。 叶寻宝成拽了一下叶舟的大耳朵,胡说,没找到的怎么算攒下的家业呢,不要学爷爷这么不着调,有野心,想发财是没毛病,可一定要脚踏实地,这是一个好高骛远了一辈子的人快死的时候总结的话。 爷爷你不要说死的话,我不让你死。 不是说死就能死的,更不是说不死就不死,清扬将军和咱们的祖先那么厉害的人物不也化作尘土了吗?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而不知道生的好处,爷爷虽一辈子一事无成,可我一直在追求,在寻找,虽然没找到,可追求的过程也是无尽近美好的,纵是吃了不少苦,可我从来没认为那是受罪,我走遍了江北的所有山河,都到过了图兰国,古葛丘国,甚至月亮城,其实这也是收获,别忘了有的一家几代人都没去过那么多地方呢。 在叶舟的心里爷爷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可他总是用强调自己一事无成的方式来掩盖这种智慧。他父亲叶无冕也是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他总和叶舟说爷爷是智慧和勇敢的化身。父亲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或是亲眼见证过爷爷用智慧和勇敢完成过什么壮举,但叶无冕却从未和叶舟提起过具体的事情。 在叶舟十四岁的时候,叶寻宝藏离开了人世,没有生病,在睡梦中就安详的走了,他遗容上竟有未散去的笑意,就像他生前常说的那样,到我死的时候,一定要笑着离开。 叶寻宝成说过很有意思的话,让叶舟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件事你喜欢就去做,不管能不能做成,只要不遗余力的追求过一件事,你就不会有遗憾,就可以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等叶舟大一些后,再回忆爷爷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爷爷所说的一直在寻宝藏,其实是撒了一个谎,他只是热衷于行遍大好河山,又怕别人说他贪玩儿,所以才说自己一直在寻找战神的宝藏,每当有人问他寻宝的过程,他总是拿别的话岔过去,然后为了掩饰这种故意不提起,他又对宝藏里的宝贝如数家珍,装出非常贪婪,又万般遗憾的样子,一提到旅途中的风景他又有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 如果真如叶舟猜测的这样,那他觉得爷爷是找到宝藏了,虽不是能让人富可敌国的战神的宝藏,但他找到的却是自己生命的宝藏,他又想到爷爷遗容上的笑,就更确定了这种测了,那是一种顽皮的笑,是小孩子撒了谎,把所有人都蒙蔽过去后胜利的笑,想到这里叶舟也笑了,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顽皮的爷爷笑了。 第2章 清扬城的美少年 十七岁的叶舟已经是清扬城无人不识的美少年,形容叶舟的长相似乎只能用“美”,如果用“帅”或者“英俊”,似乎总觉得有概括不到的地方。 描述叶舟的长相要先说他的两道剑眉,浓黑如墨,坚毅有力,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叶舟的眉毛定是他灵魂露在体表的尾巴;只看他的玉面秀眼,肯定有人觉得他女性的柔美多于男性的阳刚,再看他那一双剑眉,便可推测到他貌似娇柔的外表下面肯定隐藏着一只倔强的豹子一样的灵魂。 第一次见过叶舟的人没有不被他的美貌所震撼的,有葛丘国的姑娘,为看他一眼就会骑上几个时辰的马,到他家装作让他父亲或哥哥瞧病,为的就是看看他。 有的本城的姑娘见过叶舟一次,心里就会偷偷的美上好几天,如果恰巧和叶舟对了一次眼,她会和别的姑娘说,我和叶舟对了一下眼,快乐的会像吃了一口仙桃一样。 曾有一个落魄的画师,流落到清扬城,都需要靠乞讨过活了,偶然遇到了叶舟,心生一计给叶舟作画,到集市去卖,不到半年时间竟在城外置了几亩地。在清扬城,不管是富人家的闺房中,还是穷人家的茅屋里,只要有女孩的人家,几乎都买过叶舟的画像。甚至都有商人贩卖到临江和江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当然外城的人,不认识叶舟,见了画像也不以为这是照着真人画的,还以为是画像的自己凭想象画出来的这么一个完美的美男子,所以远远没有在清扬城走俏。 叶舟的父亲叶无冕是远近闻名的大夫,虽然父亲叶寻宝成没给他积攒下一份殷实的家业,凭自己几十年的努力也成了清扬城能排上号的殷实人家。三个儿子,老大叶准学的兽医,专给牲畜看病;老二叶平子承父业,从小跟着叶无冕收药行医。现在年近三十,医术虽不及叶无冕,但在城里也已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有人说,叶平诊病虽不及父亲,可在针法方面比他父亲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按先天禀赋来说,叶无冕最看好叶舟,可他的聪明和才华偏偏的不往医术方面使,叶无冕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一家人说:你们知道咱们老三为什么不想学医吗? 一家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叶无冕用又爱又恨的眼神看着叶舟说:他是想给咱们这些学医的留口饭吃,若他入了医道,方圆几百里的大夫都得饿死。 叶舟不卑不亢的说:爹所言即是,我一个人活个啥样无所谓,主要是得让别人也有口饭吃,我若入了医道,别说有病的来看病,那些没病的小姐姑娘也要争相来让我把脉。 叶无冕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给你竖个杆你就往上爬,你大哥二哥都能独当一面了,你也都这么大个小伙子了,还整天吊儿郎当的。 尽管父亲这么说他,叶舟依然面带自信笑容,说道:爹,我早晚让您看到我独当八面的时候。 叶无冕咬着后槽牙向叶舟竖起了大拇指,好啊,他指着叶准和叶平说:老大老二我卯足了劲儿的活,你们眼看我得了绝症,变卖家业也得给我治,我可要看着咱家老三独当八面呢。 叶舟的两个嫂子,听了公公的话想笑,看着他气得胡子直打哆嗦的样子,又不敢笑,这个节骨眼退出去,也不合适,老大家英玲拿眼给婆婆鼓劲儿,让她劝劝公公。 叶舟的母亲贾氏上前捂在叶无冕的胸膛上说:他爹,至于吗?动这么大的气,他不爱学医道就让他学别的,横竖这天底下除了当医生就没有别的可干的了吗? 叶无冕严肃的看着贾氏一本正经的说:有,当然有了,偷鸡摸狗也饿不死人呢,凭你儿子的天分和才华,偷鸡鸡不飞,摸狗狗不叫,再加上他的勤奋和进取精神,不出几年一定会成为清扬城首屈一指的人物。 叶舟还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轻咳一声掩盖一下多少有点紧张的情绪,说道:爹你所说的不出几年我一定会成为清扬城首屈一指的人物,这我承认您的预见能力不低于您的医术。可您所说的偷鸡摸狗就不搭边儿了,咱好赖也是战神的好兄弟叶宁将军将军的后人,无论如何不会干那种辱没先人的事。 叶无冕苦笑着踱着步子,他看看两个儿媳,老大家英玲,老二家乔叶,以为公公是示意她们回避一下,起身要走。 叶无冕做了个让她们坐下的手势,他说:守着你的两个嫂子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乃何你不要,还有脸提起先人,我就让全家人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但愿你知耻而后勇。“哼!你是干啥啥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隔壁老楚家的大黄狗是不是你给人家引到城外杀了,当了酒肴。 叶舟连口否认,他说:爹,你说啥都行,这种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这说出去我还找个媳妇。 英玲和乔叶又想笑,又不敢笑,还不能走,别提多难受了。 叶无冕指着叶舟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别嘴硬。 叶舟态度强硬起来,说道:如果是我干的,别说是吃了个狗,就算是吃了个人我都敢承认。和我一牛毛关系都没有的事,你不能仗着着是我爹就往我头上扣啊,这关系到我在城里的名声。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给两个哥哥使眼色,让他们替他说话。叶准和叶平可不敢,他们又给自己的女人使眼色,觉得这个时候儿媳妇的话会管用。 老大家英玲是个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的,说道:爹,怕是您在外面听了什么谗言,老三淘是淘了点,不过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偷人家的狗吃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这我敢给他担保。 叶无冕笑着看看英玲说:你还敢给他担保,知道你这么护着他,他该分给你块狗肉吃才对。 英玲说:我不是护着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什么脾气还不知道吗?城里有些人嫉妒老三的人才和品行,所以故意编些恶意中伤的话来诬陷他,您听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无冕说:我是行医的,凡事不亲眼看见我都不会相信,说着出去了。 叶无冕一出去,屋里的人都像解了锁的猴儿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住,先说话的是英玲,老三是怎么回事儿,老爷子怎么像有把柄抓在手里一样。 叶舟说:大嫂,你还信不过我吗?若我真宰了妖魔种儿家的狗我高低给你带块狗肉吃。 英玲说:就是呀!咱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的三弟不至于这么不厚道,说着她用手指捅一下乔叶说:这回你甭半夜被吵醒了,那个吵你的狗遭了天谴了。 乔叶看看叶舟,似乎心里早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说:那个狗就是该死,每天大半夜的叫,杀他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算是替天行道了。 叶舟依然是不动声色。 英玲问:老三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我怎么觉得老爷子像是有把柄在手里一样。 叶舟眼睛斜着眼说:做了不宜让别人知道的事,只要没被抓现行就死不承认,这是爷爷告诉我的,要赖就赖到底。 贾氏说:对,大不了关你几天,老三放心,就算关你,有我和你嫂子在绝委屈不了你。 叶准叹口气说:娘,要不他不改,若你这么护着他,他改才怪呢。 叶平说:娘是该让父亲好好管管老三,有些事他都做出格了。 贾氏一下子沉下脸来,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老大和老二说:改什么改?管什么管?让他也像你兄弟俩一样,凡事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犯而不校吗?虽然你们的先祖曾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你爷爷说咱是落叶归根,看人家这里的人就是把咱当成外来户,你们兄弟两个当然很好,可你们更需要有老三这么一个兄弟,你两个是我家兴旺发达的保证,老三是我们家在这里立足的根基,你们爷们儿几个必须有一个他这样性格的,才不至于受欺负,我管他?让我掰了他犬牙,像你们一样只知道吃草吗?那我们家迟早会被当地人给吃了。贾氏像牛舔犊一样抚摸着叶舟,爱护有加的说:放心,我的儿,不要怕,有娘护着你,护着你嘴里的犬牙和头上的犄角。 叶舟盛气凌人的说:娘您放心好了,我一定要成长成你最想看到的样子,谁也不能欺负咱家的人,狗都不行。 贾氏欣慰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简直像艺术家欣赏一件最中意的作品那样,她用赞叹的语气说:怪不得你爷爷生前总说你不管是脾气还是相貌都像极了咱们的先人,我看也是,叶将军也该是这样的风度。 然后贾氏又用威胁的语气和叶准、叶平说:等会儿就算你们的爹拿来了铁证,咱们可以容忍的最大的限度就是可以把老三关几天,如果要打,咱们谁都不能同意,如果老三被你爹打上,他怎么打老三的,我日后就怎么打你俩,并且打的还要重。 叶平委屈的说:娘,你要这样也太不讲理了。 讲什么理,你和娘讲理吗?你们一定要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强谁就是理。咱们睡觉睡得好好的,老楚家的狗半夜就莫名其妙的叫起来,狗不懂事,可狗主人也不懂事吗?好,他不懂事就教他懂事,老三老楚家的狗到底是不是你吃的。 叶舟在心里快速的揣测着母亲的心理,猜测她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护着自己。 你小子连你老娘都信不过吗? 是,叶舟斩钉截铁的说。 好,贾氏的话也是落地有声,这件事就该你去做,如果不是,我还要瞧不起呢,两个媳妇,老三是为了给你们出气才这么做的这事,你们公公若是要关起他来,一天三顿饭,你们可得的包了,不管多长时间,不能让他掉膘,若我发现他眼睛抠喽了,腮陷下去了,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个儿媳妇都答应“是”。 贾氏又问叶舟: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吗? 叶舟说:如果爹真关我,能让嫂子每天都给我炖一只鸡吗? 贾氏说:两位嫂子都听见了么,你们的三弟每天要吃一只鸡。 叶平说:还要不要酒,美了你了,真这样还是让爹人把我关起来。 贾氏说:老二你的话有点多了,没听见你媳妇说吗,老三是做了一件替天行道的事,我们要好好待他,这样才会增加他替天行道的决心和勇气。 第3章 死不认账 叶无冕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口袋外面有从里面渗出来的血迹,当那张黄狗皮被从口袋里倒出来时,叶舟先是短暂的目瞪口呆了一小会儿,紧接着那句“只要不被抓现行就死不认账的家训”又跳了出来,顿时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叶无冕以为自己掌握了铁证,叶舟这回该无言以对了。 叶舟凑上去,扒拉平顺了那狗皮非常惊讶的说:哎呀,这还真是隔壁妖魔种儿家的狗皮,左边的前爪是白色的,小四眼也是一个白的一个黑了的,别说这扒狗的技术也是够高的,没扒过几十只狗练不出这样的技术,爹,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叶无冕被他气笑了,脸都变了色,看着贾氏说:夫人看了吗?这就是你生的宝贝儿子,“干啥啥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厉害呀,我把证据都拿出来了,他竟然还能装的像没事人一样,这需要多厚的脸皮呀。 先生,你不能这么说,贾氏板着脸说:是我生的儿子不假,如果他身上没流着先祖的血,也不会是这样。 可别提这些,真是辱没先人,叶无冕指着叶舟说:我从临川镇回来时在山上远远的就看见你和司奇往一个树下埋什么东西,我一想就知道你们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就等你们走了我才过去,挖开了你们埋东西的坑,我一看是一张狗屁,也认出了是老楚家的狗皮,就带回来了,你们真行,杀狗、埋狗皮、吃狗肉还要分成三个地方,我说的对不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你看到的不是我,我和司奇好几天都没一起玩儿了。 好,老大你去把司奇叫来。 叶准答应着出去了。 司奇跟他来的路上叶准一路叮嘱他就承认好了,毕竟狗皮这铁证在,你们埋狗皮的过程也全被我父亲看到了。 司奇说:好,这有什么好犟的,只要叶叔叔不和妖魔种儿说就行。 叶准说:楚家人骂偷狗的骂的可难听了。 是吗?我没听见,他就是骂的他自己。 要不你和叶舟玩得好,你俩真是一路货色。 司奇用抗议的眼神看看叶准说:大哥,今天是你有求于我,不要用货色这样的词形容我好吗? 叶准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以示歉意,他说:一时说走了嘴,兄弟别见怪。 大哥和畜生打交道打的多,说人也像说牲口一样,你纵是说个一丘之貉也比一路货色又好听些。 兄弟说的是,到了后你就承认了,叶舟就没话说了,省得我爹生气。 那是,都被大伯看在眼里了,再不承认有什么意思呢?大哥,你带的有银子吗? 要银子干什么?叶准不解的问。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求,被人求是要收钱的,大哥我不是黑你的钱,就是想图个吉利,大哥,没多有少,好赖你也打点打点我,花点钱不也锻炼了你的办事能力吗? 我才不惯你这些毛病,就是让你说句话的事儿,还要钱,没有。 大哥这你甭骗我,我都听见你的身上有银子响了,快赏了我。只要让人听见你银子的响声,那银子就不是你的了。 你别和我来这一套。 司奇突然站住不走了,大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我转过身去你拉一坨和牛一样大的银子来都休想拽我回去,我就是这么个脾气。 叶准看看近在咫尺的他家的大门,又看看司奇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骂道:你要耍无赖是吗? 大哥我再强调一遍,说话时请注意措辞,我这不能叫耍无赖,这是我的原则,被人求,就要适当的收点费用,你这是让我去干什么?是让我承认一件对我的前途非常不利的事。再说了,你到佛前许愿不得上株香吗? 叶准拗不过他,只好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碎银子来给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算你狠。 司奇接过银子掂掂,冷笑道:就这样,然后大踏步地进了大门。一进书房见叶无冕整气呼呼的坐在他的椅子上,见司奇进去像看见援兵一样,兴奋起来,司奇快进来,你看看认识这张狗皮吗? 司奇看看那狗皮说:认识这不是妖魔种儿家那只大黄狗吗? 是不是大前天你和叶舟在城东的山上把人家的狗给杀了,把狗皮埋在山坡那棵柏树下面的。 叶舟手心直冒汗,心想司奇承认了,我所有的坚持与倔强就算是打水漂儿了,看着咱们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份上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贾氏和两个儿媳妇也为叶舟捏了一把汗,其实她们知道,司奇承认与否叶舟的一顿罚是免不了,他们只是不愿意看到叶舟被冰冷的现实打了脸。 叶准安慰的眼神看着叶平,那眼神分明在说:放心好了,我都使上钱了。 司奇仿佛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笑着说:大伯,您是亲眼看到我和叶舟埋的那狗皮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叶无冕信誓旦旦的说。 您确定是大前天? 没错,大前天下午太阳还有一个时辰落山的节骨眼儿。 那您一定是看错了,大前天下午我没和叶舟在一起。 叶准怒道:你撒谎,你这个无赖,刚才在外面你还承认了,你还收了我的钱。 司奇从袖子里把刚才叶准刚给他的几块碎银子拿出来,手心向上故意让屋里的人都看见银子,他说:大哥这银子是你的? 是我刚给你的。 司奇把银子又塞回叶准手里,大哥你错看我了,你想用这点儿银子把我收买了,让我承认一件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银子少是小事儿,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这件事我没做就是没做,你就是给我一坨和牛一样大的银子,我都不会承认。 叶准手指哆嗦着指着司奇,又看看叶无冕,嘴上说了好几个“他”,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舟在心里叫了一声“绝”。 叶无冕冷笑道:你两个真是一对好兄弟好啊,狼狈为奸,配合默契的天衣无缝,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说着到门后抄起那根从小到大快被叶舟的身体磨包浆了的木棍。 司奇故作镇定的说:大伯,叶舟是您的儿子,您可以打,您不能打我,我错了,应该让我爹教训。 叶无冕说:你爹有言在先,说让我把你当亲儿子,一句话没落地,棍子已经打在司奇的屁股上面,疼的司奇哎呀一声。 叶无冕要打叶舟时却被叶平死死抱住,叶无冕说:别拉着我,让我狠狠的打这个逆子。 叶准说:爹,你不能打叶舟,我娘说了,你怎么打他,她回头就怎么打我们,你打司奇出出气,他比叶舟坏十倍,说了过去抱住司奇,叶舟趁乱跑了,司奇可没那么幸运,被叶准和叶平二人按在地上让叶无冕一顿好打。 叶舟跑到司奇家里,司奇的父亲司文山正在家里逗鸟,叶舟说:叔,快去我家看看,我爹打司奇呢。 司文山过了一会儿才说:用什么打的? 用木棍,经常打我到那个木棍。 有人按着他吗? 大哥二哥应该按着了。 司文山似乎很放心的点点头,有人按着就打不坏,你爹打的时候就会有分寸,要是没人按着,一打一躲越容易打坏,我早就想修理修理他一直也没找到好原有,这回有劳你爹了,怎么没打你呢? 我趁乱跑出来了,司奇被抓住了。 哦,为啥打呀。 这时司奇的母亲温氏,从正房里出来,别的没听见,只听了一个“打”字,便问打谁,是不是你们又打架了。 叶舟刚要说,被司文山把话抢过去,叶舟让我给他做个弹弓到山里打鸟,做弹弓你得先选好了弹弓架,你什么都没有让我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温氏说:你和司奇也老大不小了,就知道玩儿,也该学点养家的营生了,你看你家的大哥二哥,我家的大哥二哥,多让人省心,说完又回屋去了。 为啥打?司文山接着刚才的话问。 叶舟把一来一去的事说了一遍。 哦,那狗到底是不是你俩吃的? 是,可是在父亲面前我俩都没承认。 不承认错误怎么成长呢?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认错误,敢于担负责任方能成大器。 可我们都不觉得把那狗杀了是错,它总是在半夜里叫,吵得我娘和两个嫂子睡不好觉。 那么说这狗挺可恶的,是该死,你们杀了它算是惩恶,那你父亲为什么要惩罚你们? 他说这是偷鸡摸狗没出息的人才做的事。 杀了一条可恶的半夜吵的人睡不好觉的狗,不能算在偷鸡摸狗的帐上,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行为。 对啊,叔,你赶紧去和我爹解释解释。 我能懂得你爹会不懂吗?这只是惩罚你们的借口罢了,不承认,死不认账这种品格究竟是好是坏你仔细想过吗? 分事情,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坏的。 司文山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美少年,仿佛第一次见他一样,然后自语道:怪不得你爷爷生前总说叶将军又投胎回来了,你小子往后可要学好,别把毕生的天赋与才华全用在死不认账上面。 第4章 地窖 为杀狗这件事司奇挨了一顿打,叶舟躲过了一顿打。 和乔叶说的差不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把那只总在半夜叫的人睡不着觉的狗杀掉都是一件替天行道的事。 但不出所料的是叶舟被关进了地窖,那是一个专门给叶舟挖的地窖,他从小就淘气,叶寻宝成说:孩子淘气是天性,不能因为他淘气就用木棍纠正他,那样会伤了他的刺。叶无冕说:也不能眼看他犯了错也不管。叶寻宝成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在家里的后院挖了一个地窖,那个地窖不知道什么原因并不潮湿,只要叶舟犯了错,就让他顺着梯子下到地窖里去,他下去后再把梯子拿上来,至于呆多长时间,那得看他犯的是什么错,和对错误的反省程度。 叶寻宝成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是觉得叶舟天性是活泼的,爱热闹的,让他一个人独处,他肯定会受不了,所以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过后,再要淘气肯定会有所收敛。 殊不知叶舟竟是一个能动能静的主儿,让他在外面,他像个闹海的哪吒,一把他放进地窖他就能在里面自得其乐。叶舟自己说他从小到大所读的书都是在那个地窖里读的。他还说母亲孕育了他的肉体,而后院的地窖孵化了他的灵魂。 这一次叶舟被关进地窖半个月,两个嫂子轮流给他做好吃的,还问他要酒,叶舟说:地窖对我来说是一个神圣的所在,我要在里面发愤读书,是不可以饮酒的,这一次,他竟然把一本《道德经》和一本《南华经》背了下来。 贾氏劝叶无冕说:他爹,地窖里潮湿,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别让他落下毛病。 慈母多败儿,叶无冕严厉的说,叶舟这质地雕琢好了是块美玉,若任期野生蛮长,还不知出息成个什么呢,潮不到他,我还不知道厚厚的干草上面还铺了被褥,这一天一只鸡,你当我不知道呢。 可他在下面还挺得意呢,这能管过他来吗? 他在下面就会安分的读书,咱不图他靠读书考取个什么功名,一个人肚子里多读进去些书,终归是好的,肚子里有学问的人淘气都精致,而那些不识字的孩子淘气,只是知道闷糟。 让他上来读不一样吗?给他收拾出间屋子来,不让他出来。 叶无冕摇摇头,我看那个地窖就好像有魔法,他一下去就想着读书,并且心无杂念,那书里的字就像用瓢顺着他的嘴往肚子里灌一样,他一上来眼睛盯着书也瞅不见书上面的字。 那也不能老把老他放在那里面呀,这么大个小伙子老被放在地窖里,传出去叫什么事儿,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他呀。 叶无冕盯着贾氏问: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贾氏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低着头说:不是这么想的是怎么想的? 叶无冕冷笑道:过了这么多年,我再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说我是怎么想的? 你想的是清扬城的好姑娘都得紧着你的宝贝三儿子挑,是不是这么想的? 贾氏并没有被人看透心事后的慌张,而是面有得意之色,眼有欣慰之光,她说:是又怎么着,难道不对吗?就凭我儿子这长相,这气质,这言谈举止,不说是人见人爱,也是人见人爱的。 按你这么说谁家姑娘如果看不上你儿子,那绝不是你儿子有问题,肯定是她自己命薄福浅。 先生活了大半辈子,唯有这句话说的和叶舟的长相一样,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叶无冕似乎很无奈的摇摇头说:夫人这样的话只得关上屋门在家里说,在外面说让人家听了还不笑掉了下巴。 你以为外人不这样认为吗?告诉你,叶舟可不是因为是我生的我就说他多好,就算是别人生的,我也觉得好。 叶无冕滑稽的给贾氏作了个揖,好了夫人,咱说点别的,再说下去,你还不知又冒出什么热闹话来。 先生说句良心话你在家里或是在外面给人家诊病时有多少人夸过叶舟的长相。 人家不过是捡好听的说罢了,见面打招呼的客套话怎么能往心里去呢。 贾氏又得意了,毕竟是自己的预言得到了证实。她说:只是因为他长的好,人家才说出这样的客套话,若他长得像个雷公一样,凭怎么能说会道的人也总不能编出夸他长相的话。 叶无冕叹口气,像是因为自己的女人无知做出的回天乏力的反应,又因为他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能因为她的无知而袖手旁观的看笑话。他说:夫人其实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识字,并还读了些圣人的书,就是一说到你最喜爱的孩子,你的聪明就像被掺了水一样。相貌是天地所赐,非人力之所为,所以纵使生的如花似玉,也不应该成为你自己和亲人夸耀的本钱。一个人只有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东西才值得……不,一个真正有内涵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吹嘘和夸耀。 贾氏给了叶无冕一个白眼儿,来说明自己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她说:先生读书读得有些木纳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吹嘘和夸耀,我只是把自己心里真实想的如实的说出来,不像有的人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为表现自己的高明偏偏那样说。 夫人,我说不过你,但愿你的宝贝三儿子是你一辈子说嘴谈天的本钱,说完出去了。 贾氏对着叶无冕得后身用力的努了一下嘴,仿佛这样可以使她不服的心里略微好受些。 叶舟从地窖里上来后,只要不当着叶无冕的面,他就摆出一副从战场上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的样子,好像他不是被罚了半个月住地窖,而是他用半个月的生命,为这个家庭做出了只有他才能做出的贡献,如果是别人摆出这副样子肯定是极讨厌了,而这件事让叶舟做出来却特别讨喜。 特别是贾氏和英玲像唱戏一样,配合着他的表演,不善言辞的乔叶扮演了一个蹩脚的演员和忠实的观众的角色。 叶准和叶平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偶尔看到叶舟装腔作势的样子,也都只是嘴上厌恶,心里忍不住被他逗乐。 英玲问:老三那地窖里是不是比皇帝的龙床上还要舒服? 叶舟乜斜着眼看着大嫂说:你自己下去住一晚上不就知道了。 那是爷爷让人专门给三弟建造的,别人可不能擅自去享那福,英玲说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叶舟拿腔拿调的说:知道就行,知道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老君为了惩罚孙猴子把他关在八卦炉里练了七七四十九天,不仅没把孙猴子烧化,反而还炼就了他的火眼金睛。他指着后院地窖的方向神气的说:你看那个地窖,表面上是惩罚我,其实是让我变得更强大,大嫂你是不知道里面可清静了,我一下去,梯子一被抽走,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们凡间的俗事我一下子都不想了,一心只想那些圣人才想的事。 还我们凡间,英玲呸了一口说:就像你不是凡人一样。 大嫂你真觉不出我的与众不同来吗? 是有不同,我三弟长得好啊,哪个小姑娘看了不神魂颠倒的,没听街上传的吗?“东城叶家的老三,人物长得赛潘安,姑娘若是想喝酒,请往他的脸上看,看一眼醉三天”。 叶舟假装害羞的摸摸脸说: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不知是谁编的,只图押韵,没一点儿内涵。 谁知道谁编的,我听你大侄子说的,我倒觉得编这顺口溜的人挺有才,把你的长相说的比清扬陈酿都有劲儿。 你这没文化的,只要顺口你就觉得好。 不管我有没有文化,老三你就说我给你炖的那鸡怎样? 我就说了你个没文化,你就拿出的炖鸡的功劳来揭挑人,你该觉得运气好才是,能让我吃上你炖的鸡全掌着你是我大哥的女人,才有机会对我好,这样的好运是别的女人想都不敢想的。跟你说大嫂,长相方面的优越,只是表面上你们一看便知的“美”,我的大风景还从来没展示呢。在地窖时我想到我大概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因为好多事不用实实在在的发生,我就能预测到他的结果,我预测到我的未来会像咱们的先祖那样荣耀,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我荣耀了首先沾光的不就是咱一家人吗? 英玲听了笑的捂着肚子,笑罢说:你可真行,还从未来穿越来的,别说像先祖那么荣耀,你这么会预测,你测测战神的宝藏在哪里,咱们找来,省了你大哥天天和哪些牲畜打交道。 大嫂,你还记挂着战神的宝藏呀。 我记挂它干什么,只不过话赶到这儿了说着玩儿,那东西还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它真哗啦掉在了咱的怀里,咱肯定得想法揣着,若总想着拿个网兜把它套下来岂不就累了。 对英玲的话叶舟深感意外,他说:刚才还说你没文化呢,这文化不管有没有,看来大嫂挺有智慧呀。 第5章 叶舟与司奇 什么智慧不智慧的,能让三弟吃上我炖的鸡就是我的福分了,说完又笑起来,我可不跟你说了,娘和你二嫂在厨房里忙活着呢,指不定又要说我偷奸耍滑了,说着出去了。 叶舟静下来恢复了在地窖时的状态,一个人陷入沉思,他想,如果自己也和二哥那样和父亲学医术,日后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可一个人怎么能只满足于养家糊口呢?身为男人就该像战神和先祖那样干一番伟业,要轰轰烈烈,活着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即便是死后几百年全天下的人依然还在传诵他们的故事,谈何容易,要像他们那样要有万人不敌的武艺。那样的武艺不仅要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还要找到月亮岛,可月亮岛那个地方又不是谁想找到就能找到的,说白了就是靠天意,神想让你找到那里,你就能找到,神不想让你找到,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二百年间不知有多少人踏寻着战神和他先祖的足迹过了江,然后又往西去,除了一去不复返的,就是回来后一无所获的。 这一生总不能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最起码也要激浪花,让别人知道曾有个叫叶舟的来过这个世界;像大多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倒也安逸,可总觉得那样就辜负了这一次做人的机会。就是啊!人活一辈子,死后即便是还能再投胎,也未必能投胎成人了,今生既然投胎成了人就该活得像模像样的。 叶舟整安静的胡乱琢磨着,听到外面司奇喊:叶舟你这个没良心的干啥呢? 叶舟平日里整天和司奇混在一起,这都半个月没见了,当然是心里特别想他,可表面上他故意装作冷漠的样子,一开始听到他声音时还猛往门口跑了两步,听着他的声音近了又故意退回来,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 司奇推门进来并不理会叶舟的装模作样,他扯起他的衣领说:你这个王八蛋为你又我挨了一顿棍揍,你享个了半月的清福,上来了也不买点东西去孝敬孝敬我,你坐在这里装起死来。 叶舟似乎不耐烦的说:放开,往后你别这么粗鲁好不好,我经过半个月的修炼可又升级了,所以我变得不仅不粗鲁了,而且非常精致了,是的,非常精致,所以也不喜欢和粗鲁的人一起玩儿了,你如果不像我一样升级自己,我真的没法和你一起玩儿了,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清高,我只是…… 不等叶舟说完,司奇就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说道:你装,我让你装,拽着叶舟在屋子中间转了好几圈儿。 叶舟实在忍不住了,向司奇求饶,他才停下来,叶舟都转晕了,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好些,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被释放了。 我伯母说的,我还纳闷了,怎么不过去找我玩,我这人不太犟,山不动,我动好了,没呈想你摆的架子比皇帝老子还大。 叶舟笑道:什么皇帝老子,一起犯的错,我平安无事,你挨了一顿棍子,我正在想怎么面对你呢,还没想好你就来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胡乱说了一通,你的伤好了吗? 好好的了,司奇说话时,一脸骄傲的神态,好像他不是挨了一顿棍揍,而是吃了一顿好的,别人问起他好吃不好吃,他故意用舌尖甜甜嘴角儿来告诉问他的人“香的狠”。司奇说:妖魔种儿那天问我是不是我把他家的狗哄骗出去给杀了,可只有你能叫走我家大黄,你猜我怎么说。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家大黄丢了,我比你都着急,它和我玩的那么好,我怎么忍心杀了他,我都帮你找了好几天了。 他一脸怀疑的指着我说:你和叶舟有一个,让我找到证据绝不轻饶。 我不爱听了,就板起脸来指着他说:妖魔种儿,没有证据你可别血口喷人,还不轻饶,你吓唬谁呢?不管是我还是叶舟,我两个可都不吃这一套,别看你和清扬城的其他人装疯子行,你和我俩装,小爷从你身上割肉。这个老王八蛋见我真动了气又陪起笑脸来说和我闹。 小妖魔没说话吗? 他和别人装妖魔行,和咱他真不敢。 我闭关这段日子城里有什么新奇事没有?叶舟问。 我这不是来和你说新奇事儿吗?南城一个你看上的那个姓林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这话怎么说的,还我看上的,叶舟打断了司奇。 你说长的挺好。 我说她长的挺好并不代表我就看上他了,你说话注意措辞,告诉你多读点书就是不听,她叫林菲儿。她那有什么新奇事儿。 司奇不怀好意的笑笑,说道: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还说没看上。 叶舟翻了下眼皮说:名字记得清楚,只是说明我记性好,对于美好的人和事爱走心,快说呀,林菲儿怎么了。 他家的马下了两个马驹。 叶舟直直的盯着司奇,好似要用这种高强度的逼视从他身上榨出点儿什么,然后马上换了一个态度,大惊小怪的叫道:是吗?他家的马可真厉害,是不是你给配的。 司奇一拳打在叶舟肩上,笑着说:让你胡扯。 叶舟说:你还怪我胡扯,我问你有什么新奇事儿,你弄过个生马驹子的事来搪塞我,你明知道我对这号事不感兴趣。 你对哪号事感兴趣,我现给你编,我编的一定很热闹。 叶舟说了好几个无关痛痒的人的名字,问司奇见没见过他们,其实只是问着玩儿,并不是多想或多关心他们,最后他踱着步着装作不经意的问:最近见过李婉没有? 这才是你最关心的是不是? 叶舟也不狡辩,说道:是。 没有,倒是见过她的丫头明玉,你真的看上了李婉,她有什么好,不就是眼睛特别点儿,胸大点儿,屁股蛋子大点吗?我就看不惯她吊着个眼角儿的样,司奇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两个指头把眼睛往上提起来,是不是这样。 滚你,人家骂了你一句臭狗屎你就这么编排人家,没骂你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李婉的眼睛是真带劲,女孩子长了这样的眼睛可真勾人的心魂,你看人家的那皮肤水灵的活像葱白一样,眉梢里藏着千种风韵,酒窝里盛着万种柔情,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十个林菲儿的好处割下来凑在一起也拼不成一个李婉”。这些是不是你的原话,就因为人家讨厌你,你瞎向她献殷勤,让她骂了你,她从前所有的好就都在你的嘴里走了形,变了样。幸亏你不是说书的,如果你是说书的,一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若得罪了你,你非把人家说成是个三寸丁皮不可。 不是我自己说她不好,好多人都说她孤高自许,目空一切,好像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不配和她说话一样,什么呀!司奇的表情中和语气里满是不屑。 她跟我说话挺好啊。 是啊,你长得好啊,人物标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粪土当年万户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口吐莲花,地上难找,天上难寻,又会讨她喜欢,我看你迟早别打她的主意,真和她过到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你干什么呀?口上积点德好不好,我真和她成了夫妻你就不和我来往了? 司奇摆摆手,语气坚决的说:我都想过这一块儿,谁要和她成了两口子,他斜着眼看看叶舟,然后又说,我真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看来她骂过你不止一回,你这么恨她。 她不骂我,我也看不惯她,什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耽风情禀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她还把自己的长相当成是能耐呢。 司奇你这就没劲了,你明明知道我对她有意,你还非要这么尖酸刻薄的说她,叶舟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不加掩饰的愠色。 作为好兄弟,我就是想让你犯错之前提前纠正自己,她太强势了,和她一起过日子不可能有幸福可言,清扬城的好姑娘像是春天里田野上的油菜花一样多,你干嘛非要挑个带刺的呢? 我就喜欢她的刺,她和我一样,有一种无法驯化的野性,她吸引我的地方就在那野性里,永远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像你说的她孤高自许,目空一切,眼里容不下半点腌臜的事儿,只要看不惯的事就要说出来,对一个人看不惯就不会憋在心里,一定告诉人家她看不惯他,到处都弥散着不愿隐藏也无法隐藏的锋芒。她率真里透露着一股侠义,爽直中还有几分似水的柔情,她正是我想要的那种姑娘。 听了叶舟的话司奇的脸上多出一丝强装出来的愁容,叹口气说:你真是鬼迷了心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好”都让你剜出来了,还侠义,还柔情的,你怎么不说她: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好了好了,这就行了,司奇还想往下背,被叶舟打断,他说:你把《洛神赋》背下来了? 司奇一点下巴,骄傲的说道:是的,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你以为你在地窖里锻造自己,我就不能在闹市中给自己镀金吗?要永远记住“小炼炼于地窖,大升升于繁华”,我也在不断地是让自己升级呢。 第6章 英雄梦 是一股什么力量支撑着使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叶舟问司奇。 不甘于平凡,司奇说话的时候,脸上神态十分庄严,好像要让听话的人和自己都认真的对待他说的话。 不甘于平凡,好有抱负的年轻人,背书就能超越这平凡吗? 司奇脸上的庄严还没有退去,他说:我不知道,可在没有找到超越者平凡的具体办法之前,我只好选择背书,特别是那些流传千古的书,他不仅蕴藏着给人发蒙解惑的智慧,也蕴藏着让人奋发图强的力量,我不想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人的一生不应该只满足于丰衣足食,还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你觉得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叶舟的脸上和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嬉笑的成份,似乎多了些请教的意味。 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是有意义的事,做这件事再累也觉得快乐,再苦也觉得幸福;像那些耍钱的人熬着夜,被蚊虫盯着,也玩儿的兴味十足,即便输了,一旦有了翻本的本钱,依然还要去耍,什么时候我们能找到这么一件事去做,我们的青春里的火必然能把我们推向一个绚丽多彩的人生,司奇说话的时候,眼里熠熠生辉,仿佛他看到了他所说的绚丽多彩的人生。 人活着一定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哪怕就做一件,做完就死了也是值得的,司奇接着刚才的话说,脸上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 你就这么想当英雄?虽然两个人经常会谈起类似的话,叶舟还从未见司奇如此认真过。 是!司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听老人说,人在真正走进生活之前都有一颗勇敢的心,都有一个英雄梦,可一旦与生活发生了摩擦,早晚会被打败,因为生活是无形的。然而无形的东西是不会妥协的,谁又真的能打败一个永远不妥协的家伙呢?所以一般与生活交手最好的收场,无非是与之和解,我真怕我们的英雄梦在与生活的教手中丢盔卸甲,最后落得个“诗酒琴棋终日里,任岁月匆匆”。 叶舟用力的挫着下巴,好像他可以从下巴上搓出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可以告诉他,怎样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在世间留下一个响声,他十分认同司奇的话,哪个男孩子没有英雄主义呢,可最终能成为英雄的又有几个呢?他们的英雄主义又真的是在和生活的交手中被打败了吗?还是承认了那不过是别人所说的“孩子气”,大多数人没试过就缴械投降了。 我觉得我们会有机会成为英雄的,司奇又说。 你还是说葛丘人的野心又开始膨胀了吗? 司奇点点头,你没见过最近咱们城里的葛丘人多起来了吗?他们好多都是打着做买卖的幌子,其实是葛丘人派来的奸细。 你猜的?叶舟深感怀疑的问。 司奇摇摇头,又习惯性的用食指点点太阳穴的位置说:我的“梦君”告诉我的。 你别这样神神叨叨的,动不动就你的梦君。 看了,你又不信,一开始我也是将信将疑的,可最近发生的事和我做的梦,差不多能达成一致,就是那天我挨大伯打和你被关进地窖,我都梦见过。 你既然梦见了,怎么不设法躲过去。 司奇轻蔑的笑笑,他说:这也值得躲吗?大伯又不会打死我,再说了我还想通过这件事验证一下梦君的话是不是每次都灵验呢,然后他收拾起脸上的轻蔑,又神神秘秘的说,叶舟还记得说书的说战神和你的先祖叶神是双子星下凡吗? 什么说书的说,本来就是,天下人谁都知道。 司奇又凑到叶舟耳边用手挡着嘴巴小声说:我觉得咱俩也是。 这也是你的梦君告诉你的吗?叶舟问。 这倒不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我的直觉很准的。 人听了自己爱听的,恰好说到自己心里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愿意信以为真。司奇说的这话叶舟当然愿意相信,他的身体里宛若被输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何尝没想过,若我也是星宿下凡该多好,应该是的,要不是,怎么会长得这么完美呢?可司奇长的并不好看,他怎么也已为自己是天上星宿下凡呢?大该每一个有野心有梦想的人在真正被打败前都是这样想的。 有时候叶舟会特意从自己的言行举止中寻找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他还真的找到了,如他性格外向,爱凑热闹,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当然,这不能算是与众不同;可如此性格的他一旦被放进地窖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特别安静,并且会一心扎进要学的知识里去,再不关心几丈外的繁华,这就不能不算与众不同了。 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司奇见叶舟若有所思,便问道,不要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据说天才都是可以自己意识到的,真的,你别不信,咱先别说天才能不能自己意识到,一个聪明人是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的,一个傻子,却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这你不能不承认。 叶舟用信服的眼神看着司奇。 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还太年轻,经历的事少,突然有人如此崇拜我,我会迷茫的,迷茫也是一头挡在咱们成为英雄的道路上的拦路虎呢。 让你说的,我也觉得城里的葛丘人确实比以前多了。 多了好多,放心,他们还不会动手。 你怎么这么确定,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对清扬城有着一种潜移默化的敬仰之情,因为在他们心目中是战神使他们从一个小国变得强大的,所以在他们眼里这座以战神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是一座圣城,他们对战神的崇拜比我们甚至还有要强烈,所以在占领了江北所有城这么多年后,他们仍然不敢进攻清扬城,而且还保持一种非常友好的关系。葛丘国的老皇帝只要不死,这种局面就会持续保持下去,他一死,太子葛尔丹一上位就不好说了。据说他是一个非常激进的人。老皇帝的观点是清扬城是一座圣城,攻之不宜;而葛尔丹的观点是:既然是圣城就要把它据为己有,拥有它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对它好,不过现在老皇帝还很硬朗,葛尔丹还不能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 第二个原因呢?叶舟问。 第二个原因就是咱俩现在还什么都不会,葛丘人如果动起手来咱俩除了跑还能干什么,所以必须得咱们学有所成,可以力挽狂澜的时候葛丘才会动手。 我怎么觉得你的意思好像是哪天葛丘人要对清扬城下手,是为了成全咱俩呢。 也差不多,不过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呀,好多事都是这样,你本来的以为是这样,结果却是那样。 获得了自由的叶舟在家里是待不住的,便和司奇到城里热闹的地方去玩儿,至于玩儿什么不重要,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哪怕是去看人,或让别人看,总比在家里要好。 清扬城经过二百年的和平发展,以成了江北最繁华的城市,北面沿江十几里的范围内有着停靠各种船的码头数十个,江南的丝绸、茶叶,奇石、药材先运到清扬城,这里的商人买下来存放起来。江北各地的商人都到这里挑选各种走俏的商品卖到江北的各城,有的甚至卖到雁翅关以北,和大漠西北各个城邦,江北的各种商品,也都要通过清扬城的中转才卖到南方去。所以清扬城的繁荣程度大大的超过了其它城。 有人大概要问了临江和江城都靠着龙曲江,江南的商人为什么不把货物运到那里去卖呢?现在的江城和临江城都是被葛丘人占领了,虽说葛丘人也对外宣告欢迎江南的商人到江城和临江城做生意,可汉人对外族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敌视,所以谁都不愿把货物运到清扬城以外的其它码头。商人的货物运到码头后,有专人看着卖给要买的商人,东家一般都要进城潇洒一番,所以只要不下雨,清扬城贯穿南北两个城门的清扬大街上天天像赶会一样热闹。 叶舟和司奇漫无目的的溜达着,在到战神的巨型雕像下本能的停住脚步,低头念念有词一番才继续往南走。这是清扬人的习惯,并且把这种习惯也传染给了所有来清扬城的外地,人们走到清扬大街中间的战神广场,距离战神的巨型雕像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下来,低头念念有辞,好多外地人甚至会跪在地上。一开始本地人只是出于对战神的尊重,在心里或是小声说些感谢战神带给人们和平的话。外敌人来了就把这当成了许愿的地方,送上祝福,许下各种心愿,不灵验就说自己当时许愿的时候心不成,灵验了就说是战神厚爱了自己 叶舟和司奇二人过了战神广场快到南城门了,司奇说:要不要到江边看看。 叶舟说: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人就是船,除了船就是人的,咱到里面胡同里转转,虽不如大街上热闹,可也别有一番意思。 二人又沿着清扬大街西边的一条叫做三尺巷的胡同溜达着走到胡同尽头的开阔地,看到一伙儿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围在一起,司奇说:这是铁骑飞一伙儿,肯定又在欺负人,要不要过去看看,还是…… 叶舟说:出来就是凑热闹,当然要过去看看了,说着,凑上去高声喊道:干嘛呢,大飞,见了叶三哥也不打招呼。 在城里敢这么直呼铁骑飞名字的年轻人也只有叶舟和司奇,别人都是叫他飞哥。 铁骑飞斜着眼看看叶舟,没好气的说:我泡妞、撸管、掏钱袋,反正就是玩儿,你溜达你的,管我玩什么呢? 第7章 司马兰成 叶舟并不生气,冷笑道:行啊!有日子不见长本事了,敢和三哥这么说话,觉得人多腰硬是吗?告诉你,叶三哥从来不怕什么人多,他指着司奇说,看了,我俩就能顶千军万马,司奇抱着胳膊挺挺胸脯一脸的豪横。 叶舟和司奇在一起时的那种孩子气的气场确实非常足,就算对方人多,他们明明知道一起上肯定能打败他两个,可就是缺一个敢领头动手的人,和一定要教训他们一次的决心。 铁奇飞复姓铁奇,名是单字一个飞,是司马清扬所率领的两千铁骑兵的后人,图兰人出了雁翅关后,那一千六百多铁骑兵都随罗川回到了清扬城,罗川为了纪念他们的功绩,让所有铁骑兵改姓铁骑,后来又觉得用“骑”字不合适,就把骑字的马旁去掉了,这就是铁奇姓是清扬城第一大姓的缘故。还有就是,其他姓氏同姓之间一般是不通婚的,但姓铁奇的只要出了五代人就可以通婚,这也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传统。 和铁奇飞最铁的兄弟铁奇士过来打圆场,满脸堆笑的说道三哥、奇哥没事儿溜达呢,他指指被围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小伙子说:一个南方人不太懂咱们清扬城的规矩,给他说道说道。 叶舟说:是吗?入乡随俗的规矩不懂吗?即便是齐天大圣的小舅子也该懂的这种礼法,说着朝那一堆人又凑近几步,看看被围在中间的小伙子眉清目秀,长相标志,别看被这么多人围着一点儿胆怯的意思都没有。他看看叶舟,一脸不屑的神情,似乎对这个准备行侠仗义的人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 惹着哥儿几个了,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叶舟一副和事佬的神态,他又说:我们清扬城人是最讲道理的。 那小伙子一脸傲气的说:我又没惹着他们凭什么道歉,难道踩了你们城里的石板路它就疼了还是怎么着。 铁奇飞冷笑着和叶舟说:你还充大瓣蒜,你看人家拿你蘸酱吗? 叶舟听了南方小伙子和铁奇飞的话还是好没有动气,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不是拿我蘸酱不蘸酱的事儿。 这是你是不是大瓣蒜的事,铁奇飞补充道。 对,可以这么说,叶舟看看周围又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把事说明咱到老林子里(就是清扬和叶宁第一次杀人的地方)怎么样。 铁奇飞两手一摊,说道:好啊!我怎么都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叶舟看看那南方小伙儿,用眼神问:你怎么样? 小伙用比铁奇飞更不在乎的语气说:无所谓,这是你们的地盘,你们说去哪里,我都奉陪。 叶舟看了他这种傲气心里不自觉地讨厌起来。 铁奇飞看看叶舟,用眼睛说:怎么样,你想充和事佬儿,人家不领情。 一众人来到老树林,这里的树木二百多年没人砍伐,人们都说这里的每一棵树都见证了战神和叶宁将军最初的英雄事迹,所以不能动。 叶舟和南方小伙儿说:这里是清扬城最正义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可以为一个好人主持公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战神当年第一次杀人的那个林子,南方小伙子说话时一脸的盛气凌人,好像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而是树上都埋伏了他的士兵一样。 铁奇飞说: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见识,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吗? 南方小伙儿嘴角一翘,冷冷的说:无非是看我长得比你更像人,我见了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和你低眉顺眼的打招呼,告诉你,别奢望这些,小爷不会。 铁奇飞看看叶舟说:看了没,他就这副德行,不该教训教训吗?说完过去伸手抓起南方小伙的衣领,怒目道你以为清扬城的人都像你们南方人一样是缩头乌龟吗? 南方小伙子甩开铁奇飞的手也怒道:谁告诉你南方人是缩头乌龟的,你们北方人才是,这么多城都被外族人攻占了,葛丘人就不敢去江南,因为他们知道南方人的厉害。 铁奇飞本是想动手打他一顿,可一听他说这话又想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后再打不迟,他说:你长的什么嘴,竟说北方人是缩头乌龟,北方的清扬城出过战神,出过叶将军,还出过铁骑兵,把外族人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到雁翅关北去了,你们南方人有什么厉害人物。 那小伙儿不屑的冷眼看看铁奇飞,说道:最瞧不起你们这种动不动就说历史提祖宗的,“清扬城出过战神,出过叶宁将军,出过两千铁骑”,可是你们祖先的光辉与你们没有何关系,有本事你们把江北的葛丘人再打出雁翅关去,再说自己是英雄的后人,你们的祖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脸红,记住了,祖宗的光环是不应该照到二百年后的。 铁奇飞气的呼哧喘着粗气,大喊一声:给我打。 等会儿,叶舟喊道:说不过就动手,显的咱们多没礼貌,再说了让他回去后说咱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咱们的祖先可从来都是打四两拨千斤的仗,然后他又用已变的不友好的眼神看着那个南方小伙子说,你说的也没错,祖先的光环确实不该照到二百年后,可那光环就是照到了现在,为什么葛丘人征服了除清扬城外所有的江北汉国的城池,却不敢对清扬城无礼,因为他们知道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英雄的血液,清扬城的人不爱惹事,但谁惹我们,我们依然可以用两千人灭掉敌人二十万。他越说越有劲儿,直到后来他用手指点着南方小伙子的胸口说:告诉你,若不是清扬城在北方屹立着,葛丘人早就打过江去了。 南方小伙子一时无言以对,只横眉怒目的说: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叶舟看看刚才点他的手指,他摇摇头笑笑说: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敢,敢和清扬城人这样说话。 这城的名字就是用我先祖的名字命名的,那小伙子骄傲的仰着头说。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楞住了,南方小伙子以为他们被他的话镇住了。 叶舟心想原来他姓司马,叶家和司马家理应是一家人,不过他又想起了南方小伙子刚才说的话太气人,也没心情的攀亲了,他不屑的说:这城的名字用你先祖的名字命名又怎样,看把你神气的,你和你祖上并肩打过仗还是怎么了,他的光环照到了二百年后还是怎么了?告诉你,你祖宗再能耐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真是和战神一个姓,也别在这和我们耍威风,你们都是些贪图富贵舍祖忘宗之辈,你不知在哪一代上早已断了和战神的血脉,说不定你祖上有女人和别的姓的男人搞破鞋繁衍了你们这一支人,都跟着战神的姓罢了,其实和战神没一点关系。 叶舟的一番话让司奇、铁奇飞一伙儿人听了,只觉得大快人心,甚至比打他一顿都过瘾,都拍手叫好。 那南方小伙子一听急了眼,他说:你胡说八道,嘴上骂着,拳头已朝叶舟打过来,叶舟早防着他了,一闪身打了个空,司奇上前抓住头发顺着他的劲儿往后一拽,叶舟脚底下勾了一下他的腿,那小伙子趴在地上,铁奇飞的那伙儿上去一阵猛揍。 揍完后铁奇飞蹲下在耳他边问:小子服了吗? 南方小子咬着牙说:不服。 铁奇飞又要打,被叶舟拽住,叶舟说:算了,如果是这么多人打你,你还也不服。 叶舟指着南方小伙子说:这不赖我们,是你先动的手,没事,我们清扬城人什么事都做在明处,为了让你日后报仇好找到我们,我们都把名字告诉你,我叫叶舟。 我叫司奇。 我叫铁奇飞。 我叫铁奇士。 我叫铁奇羽。 …… 南方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鼻子嘴里都是血,他用似乎要往外窜火的眼睛只盯着叶舟一个人,恶狠狠的指着他说:你叫叶舟,我只把你一个记住,我叫司马兰成,这笔帐十年里必须有做个了结。 行,是我在清扬城等你,还是过江找你去,你应该是朝阳城人,叶舟不紧不慢的说。 司马兰成拍拍身上的土,又盯着叶舟看了一阵,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只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就走了。 铁奇飞和叶舟说:看上去他只恨你一个人。 是啊,我本来是来调解事儿的,奈何成了他最恨的人,在清扬城的城墙里面,你铁奇飞和我是对头,你可以不服我,我也可以不服你,不服也可以打,但是一旦有了外部力量你我就成了咱们,叶舟一板一眼的说。 铁奇飞说:这话说的没毛病。 往后见了面叫三哥,要不然我可真不惯着你,叶舟提醒铁奇飞说。 我管叫你叫三狗蛋。 铁骑士搂着铁奇飞的肩膀往东走,回过头来,笑着对叶舟说:看了没,刚才还一致对外,一没了外人,就要在窝里动武。 叶舟喊道:铁骑士,今天我就看你了,要不然把这个拧种扔到龙曲江里喂鱼去。 第8章 明玉 铁奇飞一伙儿走后,叶舟和司奇继续在老林子里溜达,突然一个声音说:挺厉害呀,这么多人打一个。 叶舟和司奇往四下里看看,司奇先看到了,他说:在那树后面,是个姑娘。 叶舟说:谁呀?怎么没听出声音来呢,出来,就别躲着装什么聂小倩了。 你才是鬼呢,从树后面出来一个姑娘,叶舟一看是李婉的丫头明玉,他心里很高兴,心想,既然明玉在,李婉应该也在,便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明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在这里采蘑菇,正好把你们的英雄举动看了个满眼。 你自己吗?叶舟问。 如果只是我自己,你是不是会很失望。 当然不是,能在这里遇到姑娘已让我感到很幸运了,怎么会失望呢。 跟你闹的,我们小姐在里面了。 一听李婉也在司奇先是显得非常不安起来,就像欠债的人听见债主就在附近马上就要出现那样。 叶舟和明玉都看出了司奇的局促,叶舟说:你怎么了,看上去你很害怕的样子。 明玉强忍住笑故意不看司奇,往别处看。 司奇强打精神,摆出一幅无所畏惧的样子,不过让人一看那样子非常假,一看便知是外强中干的假装,他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怕过谁? 叶舟说:你别着急,可能是我错理解了你现在的状态,从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看不出你本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司奇苦笑一下想掩饰一下自己内心里的不安,可这种掩饰除了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什么作用起不了,他真是害怕李婉现在就从林子里出来,他像突然想起一件着急事那样,一摸头说:我想起来了我大哥还让我去一趟他丈人家拿个东西,你们在这玩儿!说完抬腿就跑了。 明玉看看逃也似的司奇捂着嘴直笑。 叶舟问明玉:你笑什么? 我笑司奇一听我们小姐也在,他就灰溜溜的跑了。 司奇为什么这么怕你们小姐? 明玉一抿嘴,显出一种特别的风情,叶舟还是头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她,大概是她丫头的身份,让他忽略了她的美,真真的也是个美人坯子。这眉眼,这身型也是万里挑一的,若是一个侯门千金,不知能让多少王孙公子为之倾倒呢。 明玉笑叶舟出了神,低头不语。 叶舟又问:司奇为什么怕你们小姐? 明玉自觉好笑的又笑了一阵儿,眼睛向下撇了一下,说道:这种事他自己是不会和你说的,我和你说了,你也别拿我说的话去笑话他,要不显得我像个传舌的老妈子了。 我断然不会和他说,姑娘只管说就是。 明玉还没有说话,又先捂着嘴笑了一阵儿,她说:一想就觉得可笑,他还真是个有勇气的人,前一阵儿总有事儿没事儿的向我家小姐献殷勤,小姐是水晶心肝儿玻璃人,一看便知他羊皮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就引诱着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姐为了彻底让他断了念想,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个狗血喷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屎克螂戴花,长得丑想得美的话都用上了,还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灵感竟然好意思打本小姐的主意,别怪我年轻肤浅喜欢以貌取人,你的长相让人看了倒是省饭,看一眼三天不饿,你还恬不知耻的和我献殷勤,你真是螳臂挡车——勇气可嘉。 只骂的他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一样,嘴里像含了冰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往常的伶牙俐齿全没了。 叶舟心想怪不得司奇那样说李婉,这让谁也得把这仇记一阵子。他说:你们小姐也够坏的,勾着人家把话说出来,又骂人家,不喜欢直接告诉就好了,干嘛非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 你可不知道,若把话说得很委婉了,他就以为还有希望,还会死缠下去,不如像杀鸡一样一刀剁了头,鸡也痛快,人也省事,弄个钝刀子在鸡脖子上蹭,杀鸡的让人看着着急,鸡还觉得自己也许死不了。 可这样是人家一股子的热情被你家小姐泼了一盆冷水,多伤人呢。 这种事怎么也是伤,委婉了就不伤吗?既然都是伤,还不如这样当机立断的伤了,我很赞同小姐这样做。 叶舟往林子里面望望。 别这么望眼欲穿的盼了,我和你开玩笑的,我们小姐没在里面,我自己来的。 叶舟狡辩道,我哪里就盼了,我刚才看见有一只彩色的鸟儿飞起来,我看看还有吗。 你到挺会给自己打圆场,还彩色的鸟儿。 叶舟看明玉放在地下筐子里的蘑菇,已有多半筐,他说:要采满筐子才走吗? 怎么了?我们小姐没来你就不想和我说话了? 不是,我就是问问,我又没事儿急着走干什么,我和你一起采蘑菇。 明玉笑道:你还和我一起采蘑菇,你知道那是能吃的,那是有毒的。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明玉手把手的教他如何识别能吃的蘑菇和有毒的蘑菇,她觉得和叶舟一起采蘑菇的过程比吃蘑菇不知要香多少倍,她心想若让城里的其她姑娘知道了叶舟和我一起采蘑菇的事,肯定得让妒火烤焦了心肝脾肺。作为一个丫头,她还能奢望什么呢?这已经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了,当她教他分辨蘑菇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明玉的心跳的就乱了节奏,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捂着胸口看叶舟时,发现他并没有异常的反应。 叶舟看出了她的反常,问她怎么了。 明玉心想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可她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她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叶舟关切的说。 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她可不想就这样回去,要尽可能的多和这个清扬城第一美男子多呆一会儿,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也是好的,有时候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叶舟最好是能和我们小姐走到一起,那样他们结婚后我肯定会被小姐带过去,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屋里的人。能做他的妾,简直也是修来的福分,可几次探小姐的口风,小姐从来不像别的姑娘那样一说他就垂涎三尺的,总说,他是长了一副精致的皮囊,而内里不过是凡夫俗子,看似能说会道,却没有实际的本事。 明玉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相伴,还要他有什么本事干什么,只要他知道疼自己就行了,小姐就是因为认识字又读了些闲书,心里想的事情就多了,有一点让她觉得宽慰的是:她也从没说过别的男人好。也许说叶舟不好还是说的最少的。她没话找话的说:你觉得我们小姐怎样? 叶舟把手里的蘑菇放进筐里,眼睛直盯着明玉,似乎要从明玉的表情中分辨她话里真实的意思。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明玉绯红了脸说。 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小姐那么刁钻刻薄,你也差不到哪里去,我是怕你把我心里的话哄出来,然后也把我一顿臭骂。 明玉白了一眼叶舟,又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臭骂你的,你怎么想的怎么说就行。 我可说了,叶舟小心翼翼的说:又试探似的看看明玉。 明玉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说就是,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如果是我们小姐,指定说你像个娘们儿了。 你们小姐长得漂亮。 叶舟真想也把司奇背诵的那段《洛神赋》背一遍,可又怕明玉听不懂,又说他拽文,所以就刻意的把话往简单里说,真的,这我没有撒谎。 就只有漂亮就完了。 除了漂亮还是漂亮啊,漂亮的外壳从她身上去掉就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明玉深感意外的看着叶舟,她没有想到叶舟会这样说,她说:你真这么认为吗?要这么认为只能说明你对我们小姐了解的太少,你还能看出她漂亮,那是因为她的漂亮太不好隐藏了,而心灵上的美丽和感情方面的细腻,她是从来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 叶舟嘴角一翘,用带有讥讽的语气说:是不愿让别人看到呀,还是真的没有? 明玉被叶舟稍稍上翘的嘴角勾没了魂,她低着头说:“没有”,话一说出口才觉得是说错了,又马上改口说,不是不是,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真的假的呀,瞧你支支吾吾的,你说的她的好处究竟有没有你最清楚,可千万别昧着良心说话呀。 有,真的有,明玉鼓起勇气看着叶舟的眼睛说:还好,这次她只看到了一张英俊的面孔和焦急的想知道答案的眼神,并没有类似稍稍翘起嘴角那种揪住人魂魄的小动作,她可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把魂魄勾走两次,刚才那一下她的胸膛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只感觉身子轻的像纸片,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一样。 第9章 鸳鸯帕子 既然有,那她为什么总是拿尖酸刻薄示人呢?叶舟充满好奇的问,是不是想用尖酸刻薄这种外壳来保护她美丽的灵魂,以免它受到伤害,要想感受到她灵魂的美,要像猫头鹰吃刺猬那样,先把它带刺的皮剥开,据说刺猬的肉特别鲜嫩呢。你会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家小姐。 明玉终于从刚才的完全沦陷状态恢复过来,幸亏叶舟没看出来,如果他看出来了就算他直接去脱她的衣服,她都不会反抗的,不仅是这样,甚至他随便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说不定她自己就会把衣服脱下来。她知道纵然叶舟看出她那种丢了魂的样子也会用话岔开,肯定不会趁人之危的。如果他真是个大色狼,清扬城的姑娘得让他霍霍一个遍,一想到这里,明玉又马上否定了自己,不,不是那样,若他真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败类就不会有那么多姑娘仰慕他了,一个人只有漂亮的外壳,是不足以撑起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的,不论是一个女人,还是男人,如果能让一个漂亮的外壳迷恋的失魂落魄那该是多么浮浅呀。 她说:你想我把你的话告诉小姐还是不想? 叶舟两手一摊,又翘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无所谓,既然我说了就不怕你告诉她,况且又不是什么坏话,你真告诉了,说不定他会觉得这个比喻特别完美呢。 这次明玉仿佛对于叶舟这翘起嘴角的笑有了抵抗力,她的心只是狂乱地跳了两下,并没有像魂魄被勾走了那样,她说:好,我就把你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小姐,你就等着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回头你再把她是怎么骂我的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广打喷嚏多没意思。 明玉说:行,你说的话我说不定学不囫囵,小姐说的我一准儿能学得一字不落,明玉突然想起一件事,走近一步用央求的语气说:公子我求你件事。 叶舟说:姐姐可别这么说,有什么事让我干,你直接下命令就行,还求,往后可别叫我公子,显着生分。 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直接叫叶舟。 叶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直接叫美男子也不合适,就直接叫叶舟!更亲切。 这样好吗? 好极了,有什么事,姐姐快说就是。 明玉刚来这老林子的时候看到那边树上有一个鸟窝,还看见有很可爱的小鸟探出头来,她很想掏出来回去养着,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上的去那么高的树呀,寻思回家带个小厮来给她掏,这回又想起来了,既然叶舟在这儿,让他掏来回去养着和小厮掏的大有不同。 明玉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叶舟。 叶舟得意的笑笑说:这有何难,若比爬树在清扬城我说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哪儿呢?看哥哥手到擒来。 明玉带着叶舟进了林子转了好一阵儿,也没找到那棵有鸟窝的树。 叶舟说:是不是真有鸟窝,你不是有别的想法,故意把我领到里面来。 明玉的脸一下红了,所幸这林子里面光线暗看不太清,她说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万一是想让我亲一口什么的呢。 在那儿呢,明玉看见了那个鸟窝,她几乎是同时和叶舟说的话,她有点懊悔在不恰当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鸟窝,叶舟既然说了“万一你想让我亲一口什么的呢”,她接一句“是啊”,他说不定就真亲了,可这时叶舟已经到了那树下,他挽挽袖子,可还是觉得这褂子有些宽大。 明玉说你干脆把褂子脱下来,别让树枝刮烂了或磨破了。 叶舟说:褂子脱了,可就光着上身了。 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怕看是怎么了。 我倒是不怕看,我是怕你看了我这比脸还漂亮的上半身,你会睡不着觉。叶舟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脱褂子。 明玉一撇嘴没有说话,她看了叶舟脱去褂子赤裸着的上身,似乎有一根弦把她的心抽了一下。他是见过男人的上半身的,三伏天在街边卖肉的、打铁的、各种出力气干活的男的,无不是打着赤膊,可那和看了手脚也没什么两样,叶舟太白了,由于喜欢运动,两块胸脯微微隆起,肚子上面明显的肌肉块像是镶在小腹上面的,明玉不懂得对于男人来说这几块肌肉整是美与性感的象征,只觉得身上酥酥的,由于想得太多,所以分了神,一个不注意叶舟已经爬到树上去了。 叶舟很轻松的把两只叫不上名的可爱的小鸟从鸟窝里掏出来,叶舟把鸟拿在手里叫明玉的名字时她才回过神来。 叶舟在树上喊道:看,是不是如探囊取物。 明玉在下面喊道:小心别掉下来摔着。 我身轻如燕中,掉下去也摔不着的,说完真就从一丈多高的地方跳了下来,从树上跳下来摔是没摔着,可跳到一半的时候被一个干树枝在胸口上挂了一道差不多两寸长的口子,血一下子流出来。 明玉吓的哭起来,她都想到了叶舟会不会因此而死掉。 叶舟见明玉哭反而越逞起英雄来,他也不碰那伤口,忍着疼,脸上带着笑说:你哭什么不就流一点血吗,快把这鸟收好了,说着把两个鸟放进她的蘑菇筐子里。你有没有帕子,我摁一下这伤口。 明玉止住哭把帕子拿出来给叶舟。 叶舟看到那帕子上还绣着一对鸳鸯,闻到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他说:可惜了儿的。 明玉跺着脚说:你别说了,快摁在上面,叶舟往地上四下里瞅瞅,脸上露出喜色,他走两步从地上一根野草上捋下一撮叶子放进嘴里嚼起来。 明玉问:你这是干什么? 叶舟把嘴里嚼碎的东西放在手帕上,然后又把手帕摁在伤口上面,他说这是艾叶,止血的,看,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可惜你的帕子是洗不出来了。 一个帕子值什么,只要能止住血就行,可吓死我了。 一个帕子是不值什么,可惜了那一对鸳鸯,是谁送你的,还是你准备送给谁的。 什么时候你也只顾闹,还流血吗? 这种艾叶止血效果可好了,主要是伤口又不深。 会不会留下疤呀。 明玉想到他刚才看到的雪白的上身和漂亮的微微隆起的胸脯,不无担心的说。 不会的,再说了,身上留个疤怕什么,又不是脸上。 还流血吗?明玉又问。 叶舟把手帕从伤口上拿下来,那嚼碎的艾叶粘在伤口上,真不流血了,然后又把手帕敷回去,他说:一定要把这两只鸟养好,这可是用我的血给你换来的。 疼吗?明玉关心的问。 疼是有点疼,可这是为给你掏鸟才落下的,我觉得值得。 早知道这样我不如不让你掏了。 幸亏我把褂子脱下来了,肉挂破了还能长的好好的,褂子挂破了自己不会长。 明玉总算笑了出来了。 叶舟说:你先回去,我随后走。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明玉撇了一眼叶舟问。 一起走也可以呀,你不介意就一起走好了。 明玉提起筐子,摸摸那可爱的小鸟说:别了,我介意,和你一起出了这林子,回到城里,不用到明天,今天夜里全城人就都知道我和你钻树林子了,我没吃到羊肉可别落一身膻气味儿,说完往外走去。 叶舟说:这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明玉边走边说:不用,你扔了。 叶舟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帕子,血已经渗透了又掺了艾叶的绿汁,如何洗的干净,最后叹着气说:真是可惜了儿的。 他这一句可惜了儿的,整让过来找东西的英玲听见,英玲便问道:什么可惜了儿的。 叶舟赶紧把那帕子在手里攥成一团,他说:没什么,我就是……叶舟在脑子里快速的找能把这话圆过去的话,是司奇…… 英玲本就是个有点儿事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一听叶舟说可惜了儿,又牵扯上司奇,心想里面必有文章,就追问,司奇怎么了。 没事大嫂,别问了,这么闷事儿,属什么的呀。 英玲看着叶舟攥手帕的手又问:老三你手里攥的什么? 大嫂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英玲笑道:呵!小屁孩还有秘密了,你和我说实话,说了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若和我打马虎眼,你别怪我编个故事给你往外传。 大嫂你挺卑鄙呀。 英玲也不生气,像是还因为叶舟说她卑鄙感到骄傲一样,没错,这种事我是做得出来的,她盯着叶舟的手说,攥的什么? 你真的肯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大嫂是说到做到的人,说给你保守秘密就保守秘密,说编故事就编故事,。 叶舟把手伸开,英玲把被他攥成一团的手帕拿过去抻开,惊讶道:秀的这么好的帕子,你这是弄的什么呀?血吗?你是说这帕子洗不干净可惜了儿的是?还扯上司奇,这是谁给你的,又是怎么弄的血,谁的血呀? 叶舟把褂子解开,露出胸口上的伤口让英玲看,英玲一看“哎呦”一声,我的祖宗你这是怎么弄的? 第10章 六尺之地 叶舟把给明玉掏鸟的经过和英玲说了一遍,英玲不屑地白了叶舟一眼说道:你也太轻薄不知道尊重了,为了一个丫头就上树爬墙的,一个破帕子还洗了又洗,这说不定是他们家哪个小厮给她的,别不闲腌臜,还是快扔了。她心疼的看看叶舟胸口上的伤口,又说:你看还挂伤了,幸亏不是挂的脸,若这伤真挂在脸上,你这清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就得让位了,你这洗的什么呀,绿了叭唧的。 叶舟说:艾叶,止血的,大嫂你可说好的替我保守秘密。 我知道了,你让我说我也不说呀,为了讨一个丫头的一笑就挂伤了胸脯子,又不是什么体面事儿,还指望你找个葛丘王爷的闺女娶回来呢,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往后可别自轻自贱的和什么人也搭茬。 行了,快让你的两块肉片子歇歇,我二哥呢? 说谁肉片子呢,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二哥出城去了,爹也出去了,你大哥在家,让他给你涂点药,说完捂着嘴笑了。 你若破了哪里让大哥给你修修补补的还差不多,说完自己也笑了。 英玲抬手想打他,又怕碰了那伤口,只好用女人最特别的武器白了叶舟一眼,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见你伤了,我还心疼,你还竟编排我,我是不敢往这伤口涂药,妈的眼睛也看不好,不如让你二嫂给你涂点药。 二人便去找乔叶,乔叶是个慢心性,嘴上话少,但动手能力极强,见了叶舟的伤口虽不像英玲那么大惊小怪,但也短短的哎呀了一声,她说:这是怎么弄的,不是和人打架了,。 不等叶舟说话英玲抢先说,叶舟以为大嫂肯定是扯谎把事情给圆过去,没想到她把叶舟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的和乔叶说了。 叶舟用疑惑多余嗔怪的眼神看着英玲,然后有点尴尬的笑着说:你这人还真有一套,刚刚还说要给我保守秘密,回头就给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我的面,这样有意思吗? 英玲倒是理直气壮,这有什么没意思,你二嫂又不是外人,能和我说就不能和你二嫂说吗?像是厚此薄彼似的,有事堵在心里可不好受了,这下好了,全倒出来了,又是倒给的你二嫂,这回你放心好了,话到了你二嫂这里就算到头儿了。 难道你不和别人说了?叶舟已完全对大嫂失去了信任 英玲说:这话我能和你二嫂说,怎么会和外人说呢,若是你和一葛丘王爷的女儿钻了老林子,一天三顿饭不吃,我也要在城里说遍了。 他俩闲聊着的工夫乔叶已把治外伤的药调好了,先用清水给叶舟把伤口清洗干净,又把调好的药涂上,她说:就这么晾着,用布包了越不透气,还不爱长新肉。 叶舟说:大嫂看见二嫂了,这才是人狠话不多,让你说话摆划一天不带重样的,一看这伤口,“哎呦,我可不敢碰”;二嫂一年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你一天说的多,真干起活来,也是一天能顶你一个月的。 听了叶舟这样说,英玲也不生气,也不假装生气,依然面如桃花,笑道:一家人过日子什么脾性都得有,像你二嫂这样能干会持家的,必须要有,要不一家子这日子可咋过。像我这种能说能聊的也得要有,有个啥事儿出去说说道道也得有个人呀,要不不管是娶媳妇,还是闺女出门子还得另找人陪着亲戚说话。像你大哥二哥这种能干活能挣钱的要有,我说最不能少的还是你这种,凡事天不怕地不怕的,要不也不易安身立命。 乔叶只是端坐着,看着英玲说,脸上带着赞同的笑,她笑里的含义好像是:大嫂的话说的虽多,可句句都有道理。 叶舟向英玲竖起大拇指,说道:大嫂这话意思透亮,又摆的明白,明明是夸自己又带着把二嫂和我一起都夸了,想反驳都不能。 英玲说:我说的句句在理,你反驳什么,家里就得有一个你这样脾气的男人,特别是像咱们这样的外来户,要不站不稳脚,老三,别看你兄弟仨就你啥也不会,我看日后你准有大出息。 叶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他说:大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也不是看出来的,是……我也说不清,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二嫂作证,咱就看着,有人管这叫直觉,从第一眼看到老三时我就有这种直觉。 乔叶笑笑,这笑里有看透不说透的意思,她这一笑恰巧被叶舟捕捉到,他不失时机的问:二嫂你笑什么?你好像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乔叶看看英玲,似要讨她个是示下。 英玲什么也没说,可看她的眼神分明在说,无所谓,这也没什么可讳莫如深的。 老三,你不知道,大嫂的爷爷会给人看相也会看风水,乔叶说,大嫂还口口声声说是凭直觉,你这直觉可挺厉害,是不是听爷爷说的。 是吗?大嫂,叶舟问。 英玲骄傲的笑笑,说道:不管是谁看出来的,这是真事。 大嫂快说说,咱爷爷是怎么说的,叶舟问。 英玲干咳一声,说道: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 叶舟识趣的赶紧给英玲泡了茶端来。 英玲吹着喝了两口,看看叶舟也看看乔叶,问道:是不是特别想听。 乔叶只点了两下头,没有说话,叶舟只点头表达不出心中的急切,说道:当然想听了,你快说爷爷是怎么说的。 这话可说来话长了,英玲拿腔拿调的说。 长话短说呢?叶舟说。 短不了,这个事掐一点儿去都表达不明白。 那就长说。 英玲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我爷爷说,他的师父早年就看上了现在咱家盖房子的这个地方,又仔细看看在西南角多了一块,好比一张漂亮的脸上长了一块胎记一样。 咱家院子里面外面都是方的哪里多了?叶舟插话说。 你看着方方正正的正合适,可让看风水的看,它就多了一块,听你说,还是听我说?听话乱插话很讨厌的,你知不知道。 叶舟赶紧把嘴捂起来,做个手势示意英玲继续说。 我爷爷的师父因为多了那一块就没买,英玲接着说,他还和我爷爷说就多了五六尺的地方,谁买必须得整个买了来,总不能说多出来的那一点儿不要,花了买整个地方的钱整个地方的风水就跟着了,你就把多的那五六尺挖成坑也没用,咱爷爷又不懂这个,初来乍到的,一看这地方挺大又不贵,就买下来了,我听我爷爷说咱家当初是为了让房子方起来,外面舍了几丈的地方,当然也包括风水上说的多的那一块五六尺的地方,所以咱院子前面有一块几丈大的空地,别看舍着没派上用场,当初爷爷也是花了钱的,我爷爷说舍在外面也是谁花了钱就是谁的,所以咱家的风水还是让那五六尺的地方拖累着。可前几年我爷爷又来咱家外面转了一圈儿,想看看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可我爷爷来转了一圈大吃一惊,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叶舟瞪大眼睛问。乔叶那向来不太动声色的脸上也起了一层波澜。 那块多余的拖累了咱家风水的几尺之地已不是咱家的了,你们都没注意到,我爷爷和我说了后我去院墙南面看了看,西南角上一块五六尺见方的地方,被人齐齐整整的经营起来了,咱家的地方没人管是杂乱无章的,可那一块五六尺的地方弄得特别整齐,还另外种了一棵和周边的树不同的槐树,下面还种了两畦葱,让从那经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杂乱无章的部分和整齐的部分是两个主人。 我爷爷说,这是天意,那块地不用问准是最爱占地方的妖魔种儿占去了。爷爷说,这个妖魔种儿把毕生的天赋与才华全用在了占别人家毫无用途的地方上,这回总算做了件与人有利的事,虽说他是无心的,但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 我爷爷说了,那块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六尺之地若不被妖魔种儿占去,咱家三代之内也不过是丰衣足食,被他占了去,就好比一块胎记被从脸上除去了,一张脸就完美了,说咱家十年之内必出贵人,我爷爷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断定咱家要出的贵人就是你。 怨不得大嫂对我这么好,原来你是看见了我的未来。 英玲白了他一眼,接着自己的话说:我爷爷还说咱爷爷是不是用了什么计策故意让妖魔种儿把那块地占去的,回头我也当无意中和咱爷爷提起过我爷爷的疑问,你猜咱爷爷咋说?咱爷爷说我可没那份闲心,为了那一点地方妖魔种儿种可下了不少功夫,一开始先是在那里堆了一垛草,咱们家什么话都没说,他就把那多垛草点着了,还烧死了咱们家一棵树。咱们没在意,后来他就把那块地方经营起来了,为了一块六尺之地,动用了周瑜火烧赤壁的心思,我跟爷爷说他万万不会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劲,他是为了帮助咱家。爷爷对风水的事不以为意,可听我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老三往后成了气候,可别忘了大嫂二嫂啊。 第11章 月亮城 叶舟说:那还用说,爷爷能不能看出我会从哪方面能成气候。 回头你还是单独去找我爷爷一趟,让他好好给你看看,省得走了许多弯路,你说是不是?乔叶,你看看老三这长相有的挑吗? 乔叶婉儿一笑,一字一句的说:全城不就一个老三吗?长相好,人又机灵,真不知道谁家的闺女有造化能有福消受。 是不是啊,看你二嫂不爱说话的都这么说了,往后可别和那丫头来往了,让人家知道了笑话不说,也耽误你的前程。 乔叶又不紧不慢的说:也许就是老三赶在了那里,人家姑娘开了口,老三总不能就不理不睬,帮助人总不会有错的,虽流了点血,这不也是破了个灾吗? 叶舟不无钦佩的说:大嫂你听听,你听听,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和从二嫂嘴里说出来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英玲白了一眼叶舟说:好,好,你二嫂好,回头你让你二嫂的爷爷给你看看往后你会在哪方面出息。 乔叶给叶舟使了个眼色,仿佛说:还不说句好听的,还有用得着大嫂的地方呢。 这个眼色让英玲看到了,说道:干嘛呢,有什么说什么不行吗?嫂子小叔子眉来眼去的干什么?这可犯忌讳。 叶舟说:大嫂,二嫂又不爱开玩笑,你非逗她。 英玲见乔叶红了脸便得了多大便宜似的笑起来,笑罢说:乔叶这也值得红脸,至于吗?你也说我一句你看我怎样应对。 乔叶在英玲身上拧了一下说:你这个挨千刀的无缘无故就被你咬一口,我也看你偷瞥老三呢,也是眉来眼去不成。 英玲又捂着嘴一阵笑,笑罢说:你莫说我和老三眉来眼去,你就说睡来睡去我都不恼,这还能吃了亏不成。 越来越不像话了,女人一着了男人的手就没个女人样了,嘴里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喷,叶舟说完装作很生气似的出去了, 英玲在后面还喊呢:老三回过头来我看看你脸红了没有。 叶舟不理她,刚到院里正好司奇进来,叶舟怕英玲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故意提高嗓门说:快来司奇。 司奇还纳闷呢,今天叶舟怎么像接客人一样。 英玲在屋里还以为是院里本来没人,叶舟故意这样说话,他从来也不这样和司奇说话,越是提高嗓门说:你也甭唬人,真是司奇来了又怎么着,他不也是个小叔子,说一句还装作害羞,忘了小时候吃过我的奶了。 听英玲说的越发过份了,叶舟就脸上做出狰狞的表情,做着往外哄司奇的手势,只是嘴上一句话不说了。 司奇是个不点就透的,结合一进来时叶舟的热情劲儿,又听了刚才英玲的话,便知道他是怕英玲知道了他听了这话会臊的荒,便一边用手指在脸上划两下一边往外退。 司奇走后,叶舟又回到屋里,他脸上表情有点不大自然的说:大嫂你兴致一上来就什么都说,你说你刚才那话让别人听了还罢,若爹整进来听了个满耳朵你说羞不羞。 听了叶舟的话英玲下意识的抬起屁股往外看看,一看什么都没有,又放松下来,她说爹进了都是先咳嗽两声。 不管爹听不听见,有些话该收敛的就得收敛,我都是大人了,还总拿小时候的事出来说,说顺了嘴,往后我有了媳妇你都能说出来。 见叶舟真动了气,英玲还不饶,说道:你有了媳妇我说了又怎么着,我说你小时候吃过我的奶,她还不乐意了,怎么了,她要觉得吃了亏也让你大哥吃她奶好了。 英玲说的越发的不像话,叶舟一生气摔门出去了。 乔叶也嗔怪的说:大嫂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亏了老三也是识闹的。 趁着嘴热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可脑瓜一冷静下来英玲也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自己还说呢,也真是没个把门的,最后一句也太不该说了。 见她真后悔了,乔叶又安慰道:也没啥,俗话说老嫂比母,你从小也疼了他了,老三又知道你这性格,一会儿就忘了。 是疼了他了,可也不能信口开河呀,英玲不住的埋怨自己。 说已经说了,也收不回来,往后长点记性就是了。 哎呀!往后你得看着我点,见话要收不住了,你拽我一把。 乔叶心想我这怎么拽得住啊,人家老三本是好心提醒你说话收敛一下,没想到又惹出这么一句,她说了句:大嫂咱该做饭去了。 英玲说:是啊!广顾说话了,受累的回来吃不上饭,又该甩脸子了。 叶舟去司奇家正赶上他们一家吃饭,司文山问他吃了没有。 叶舟说:没有。 不等司文山吩咐,司奇的二嫂就给叶舟盛了饭,让他坐下一起吃。 叶舟也不客气,边坐下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司文山说:回头我和你爹商量商量,不如你俩跟着我和你爹的一个朋友去学着做生意,头脑这么灵活,干别的白瞎了这好脑瓜。 司奇对着叶舟一挤眼说:我爹的朋友山南海北到处都去,江南不知去过多少次了,最远都去过月亮城,就是传说战神藏宝的地方。 司文山呵斥道:先想到山南海北的去逛,我是想让你跟着你那个叔叔学本事,长见识,怨不得我和你一说就别提多乐意,你这是想着山南海北的撒欢儿啊。 温氏说:有什么事先急眼,就不能好好说,做生意可不就是满世界的闲逛,只要他愿意去干,就一准儿能干好。 慈母多败儿,司文山翻着白眼说:我这才说了一句,若像叶大哥似得用棍子打,你还不得用身子垫上,叶舟回去问问你爹舍得让你去吗。 叶舟笑着说:这还舍不得,我爹巴不得我赶紧去学点本事。 司文山说:我和你爹都是三个儿子,也巧了,都是老大老二省心,到了你们这也没觉出娇惯来,怎么就不像两个大的那么省心呢。 温氏说:你不是说他俩准是在憋宝吗?指不定哪天憋个大宝贝出来给两家人惊喜。 我那是哄自己开心的话,你还真往心里去。 你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可不就当真了。 你俩先做个准备,我去和你爹露个话。 又和司文山说了闲篇儿,叶舟和司奇就去了司奇的房间,司奇问叶舟李婉和他说什么了。 叶舟想起了明玉和他说的李婉骂他的话,强忍着笑说:没说几句她们就回家了。 司奇见叶舟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便信了,又说:我爹说的让咱们和他和大伯的朋友去学做生意你乐意去吗?出去跑跑挺好的,天天在这城里逛真没意思。 这是好事儿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是在家里坐井观天太没意思了,万一咱们运气好再挣点钱回来,家里人该多高兴啊。 你想得美,第一次出去家里还会给很多钱吗?大不了给些盘缠路费的,怎么也得跟两趟才能正儿八经地带着货去卖,然后再贩点别处的东西回来。 还是得老人给指路,咱们自己怎么从没想到过要去学着做生意人呢。 咱们光想着玩了,就是没想着一边玩着一边能学点本事。 虽然出去学着做生意还处在只是一个想法的阶段,可叶舟和司奇的心已飞到路上去了。凭自己的想象力想象着外面的花花世界,美景美食,从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甚至想到了会有奇遇。叶舟想到的奇遇是遇到高人会传授给他武艺;司奇想到的奇遇是遇到葛丘的公主,他被封为葛丘国的金刀驸马?不过最后他们都想到了战神的宝藏那里去。 战神的宝藏,是每一个龙曲江北的男人最初的梦想,他们小时候大多做过寻到宝藏的梦,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付出了行动,他们并没有什么线索,更别说什么藏宝图,有的只是无数个口口相传的传说。司奇刚才提到的月亮城就是因寻宝的人多而出现的一个城市,深处沙漠的腹地,最早是汉国与西域联络的一个驿站。不知从哪一年开始龙曲江北的土地上流行着一种传说,传说中说战神的宝藏在通往西域的沙漠中,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还说那宝藏并没有藏在一个地方,而是分散在沙漠中,并说那月亮宝石已经被人找到。那传说像瘟疫一般在龙曲江北的大地上蔓延,年轻人谁又没有一颗想发财的心呢,于是四面八方的人开始往月亮城驿站聚拢,并且是越聚越多,最后竟达到了一个城市的规模。 那里可以为西域往汉国,和汉国往西域的商人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因为有月亮河流经,这里自然形成了一片绿洲。 寻宝藏未遂的人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就开始在绿洲中开荒种地,不仅可以满足自己的生活,还可以把多余的卖给过往的商人,渐渐的这里就有了一个自然延伸出来的生存链条,种田的、把粮食加工成干粮的、酿酒的、开客栈的、开饭店的、时间再一长,人们越发变得聪明了,汉国的和西域的商人只把自己的商品运到月亮城,在这里直接完成了交易。双方都省了一半的盘缠和时间,这样本是一个因寻宝而兴起的城市竟成了西域和汉国各种商品到中转站。 第12章 李婉 战神的宝藏牵动着成千上万人的发财梦,大多数人在蹉跎半生后才安分下来,劝自己宝藏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谁都不否认,这个宝藏仍然没有人找到,可是人不该用毕生的精力去寻找它,因为青春才是真正的宝藏。如果有神人告诉一个二十岁小伙子,他可以帮小伙子找到宝藏,只是在得到宝藏里的所有宝物后,就会立刻变成一个六十岁的老人,那他愿意用四十年的生命,换取这个宝藏吗?就算是他知道从二十岁到六十岁的光阴中会一无所获,他依然要用亲身的经历去把它挥霍掉,而不愿意什么都没看到就没了,只换来了可以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所谓的宝贝。 司奇说:你说咱们第一次出门万一找到了战神的宝藏,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叶舟说:你就做美梦,别人为这奔波一辈子都连个影都没看见,咱第一次出门就找到了,这种事儿说书的都编不出来,也就你能想出来。 你就没做过这种美梦吗?司奇问叶舟。 偶尔也会做,你想就算真有了那宝藏又能怎样,拿着它当筹码和皇帝说把宝藏给你,你让我做几年皇帝,你说皇帝愿意吗? 你非要和皇帝换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就算我真有了那宝藏,皇帝说用他的位置和我换,我还不一定同意呢。 那你用它干什么? 我可以拿出一半来和皇帝换在他的位置上坐几年,过过皇帝瘾,把另一半宝藏再藏起来,让人们重新找,你说岂不是更有意思。 司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舟,然后又笑着说:是挺有意思,反正你又没找到宝藏,在想象中怎么挥霍也不会心疼,你真找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叶舟云淡风轻的笑笑说:宝藏的可贵之处,其实只在于大家费尽心机找不到它,真找到了又能怎样,整天搂着那些宝贝睡觉吗?还是用金子盖一栋房子?有些东西只是在追求的过程中,人们用想象力把它的好处放大了,真拿到手里,也许会和想象中有着很大的差距,我宁愿能学到战神和我祖先那样的武艺,就让宝藏去温暖别人的梦。 司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多年,天都快老了,战神和你祖先后,有谁学到过他们那样的武艺?就算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让葛丘人把大部分龙曲江北的国家占去。要学那武艺也许比找宝藏还要难。 难才有意思,吃好吃的容易,傻子都会,靠这体现不出价值来呀,叶舟突然激动起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绘声绘色的说,你想我若骑着一匹白马在敌阵前大喝一声“清扬城叶舟在此,不服来战”,那该多神气,多威风。 你这不也是做梦吗?司奇揶揄道。 那也不一样,你做的是发财致富的梦,我做的是纵横天下的梦,发财致富和纵横天下比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庸俗,说明咱们的追求不一样,你追求的是荣华富贵,而我追求的是纵横天下。 司奇哼了一声,表示不服,他说:不管什么样的梦终归也是梦,不能因为你的梦大你去包子铺买包子就不用花钱,也不能因为我的梦想小,买包子就得多花钱。 你这人这不是闲抬杠吗?能不能唠嗑?不能唠嗑我回家得了,说话聊天图个乐呵,你抬什么杠。 我说的不对吗,这个世界很真实,人们不会因为你有什么梦,而对你另眼相看,只看你有什么样的背景,然后选择用什么态度对待你。 许多人确实是这样,但我绝对是许多人以外的人,我不会看别人的背景而选择自己对他的态度,未来的那个我不允许我这样做。我时常会和未来的我聊天,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是的,很了不起,为了让司奇不觉得他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又煞有介事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和未来的你都聊些什么呢?司奇配合着问。 也不是特意的聊,每一次和他聊天都像是一次偶遇一样,比如,我想在街上趁做买卖的不注意拿人家一个桃子,他就会抓住我的手,告诉我这样不可以,但凡做一点违背良心的事他都会阻拦住我,告诉我若我这样做了,他的辉煌程度就会减成色,也就是我的未来就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了不起。 咱杀妖魔种儿的狗时他没阻拦你吗? 叶舟摇摇头,说道:不仅没有,还给我鼓劲儿呢!说这件事咱不做他在未来的辉煌程度也会减成色。 司奇向叶舟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不亏是英雄的后人,就是与众不同,竟能和未来的自己对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我不会先看别人的背景,再选择对别人的态度非常虚伪呀。 司奇摇摇头,别人听了你这样的话肯定会以为你虚伪,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格吗?可性格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事的丰富,以及吃过的亏而改变,性格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呢。 错,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和吃过的亏把人雕琢的学会了隐藏真实的性格,不轻易的暴露。就像一个爆竹,用泥巴把引线裹了起来,它虽不是点火就炸,可它并没有失去会爆炸这种本性,叶舟说完后自信的看看司奇,好像是要等着他叹服。 司奇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和眼神中的神情,又像表达了对叶舟的说法的肯定。 司文山和叶无冕说了打算让司奇和叶舟跟着巴特勒船长去学做生意的事。叶无冕表示非常赞同这个想法。他和司文山想的一样,出去长长见识让他们吃一下苦头总是好的,在家里虽不是娇生惯养,可也不如出去摔打摔打出息人。 司文山说:是啊,这么大的小伙子说文不文,说武不武的,整天游手好闲总归不叫个事儿,有个事牵着他的心也是好的。 明玉因叶舟给她掏鸟挂伤胸口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像是她亲手给他挂伤的一样,心里有事儿脸上很难不带出来,何况未经多少事的姑娘,一回去时李婉还没看出来,打趣她说:你这小蹄子去了这么老半天,是不是和小厮幽会去了,我看你踩了多少蘑菇。 李婉低头见了框里两只可爱的小鸟,惊喜道:你还抓了两只这么漂亮的鸟儿,这可比一筐子蘑菇值多了,说着把一只鸟捧在手里逗弄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出不对劲来,若往时明玉肯定要说个马不停蹄了,显摆她是怎么看到的这鸟,觉得这鸟是如何如何漂亮,她又是费了多大劲才把她们抓到的。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还忧心忡忡的,李婉问:怎么了?把嘴落在老林子了吗?这不是在鼻子下面吗,张嘴我看看是不是舌头落在外面了,若是,咱赶紧出去找,趁着没凉透给你再缝在嘴里,还不耽误说话。 明玉本来不想说话,可又一想叶舟再来玩,肯定会问鸟的事,到那时小姐才知道鸟儿是叶舟掏的,那不是没事也变有事了么。 明玉说:小姐,你猜这鸟是谁掏的。 李婉一听掏,知是在树上的鸟窝里掏来的,要爬到树上到鸟窝里掏鸟,必是是男孩子干的事,她说:我哪里会猜这个,只要你没因为两只鸟儿以身相许给人家就行。 明玉本来心里就不得劲儿,一听李婉拿她取乐,越发的委屈起来,跺着脚撅着嘴说:你只顾拿人取乐,眼里险些滴下泪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一个是小姐,一个是丫头,可情同亲姐妹,见了她这样李婉不免心疼起来,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说句玩话儿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明玉说:小姐,这鸟是叶舟掏的。 一听叶舟二字,李婉的心变活跃起来,心想怪不得这老半天不回来,这是和叶舟说话来着,想到这里李婉的心里不免荡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平日里,她总是和明玉说,别看叶舟长得好,我却看不上他,男人长得这么漂亮,没点阳刚之气。他这些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又不是心里喜欢的欲罢不能,非要说口是心非的话。可刚才的醋意也是发自内心的呀,她想也许是自己的霸道劲儿使然,我可以不喜欢你,但你也得围着我转,还是我太不讲道理了。 叶舟掏的怎么了?至于让你这么心事重重的吗?李婉说话时尽可能的让语气显得自然些。明玉是个晶莹剔透的丫头,若她不小心把醋意带出来,还不知会惹出她什么话来呢。 他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挂破了胸膛,流了好多血,说到血的时候明玉仿佛又看到了叶舟胸膛上那血淋淋的伤口,眼里打转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流了好多血,他没事儿,李婉急切的问,她担心的样子,仿佛是听说了自己的心上人受了伤,她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担心他,话说出口后,她自己又觉出了不对劲,可她已顾不得这些了。只等着明玉说他伤口怎么样,她依稀记得明玉说的是挂破了胸膛,她想胸膛应该没什么,还有肋骨护着,总不至于伤到里面,大不了疼一下,流点血,若挂了肚子就坏了。 第13章 李婉与明玉1 明玉看着李婉着急的样子似乎很受用,并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李婉又问:只是挂了一道疤吗?没大碍。 明玉见李婉这么着急反而笑了,她说:小姐你不是总说瞧不上叶舟吗?听说他受了伤你怎么这么着急,心疼坏了。 李婉见明玉笑了,猜到叶舟肯定没什么,便放下心来,白了一眼空气说:我心疼他,我心疼的着数儿吗?他把肠子挂出来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明玉沉下脸来,做欲哭状说:还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李婉见明玉那样,又听她说不知是死是活,根本就想不到树枝挂一下胸膛距离要命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只当明玉说的是真的,便哭着问:到底怎么了,他在树上摔下来了吗?是头先着地的吗?之所以这样问,她是听有人说过不知哪家的孩子从树上掉下来头先着的地直接死了。 见李婉急成这样明玉捂着脸笑起来,李婉方知是逗她,也不顾去擦已哭出的眼泪,过去在明玉腋下、腰间,凡是有痒痒肉的地方就是一顿挠。把明玉痒的在地上团团转,最后明玉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小姐,别闹了是我不对,急的小姐露了真情,逗你是我不对,可也比真摔坏了要强。 李婉挠累了才停下来。 明玉把气喘匀后说:小姐,看来你的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我本以为叶舟没入你的眼,就更难入你的心了,现在看来是我涉世太浅,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女人的情谊和吃的瓜果差不多。 什么意思?情谊怎么和瓜果扯上关系了。 比如有的东西是吃果肉,果核只能扔掉,比如桃子、杏都是这样,有的却是吃果核,如核桃,第一次见核桃的人剥开皮一看里面只有若大个硬核,肯定当桃核、杏核什么的给扔掉了,还闲那果肉不好吃,殊不知把那核砸开里面的仁香着呢。 我看小姐对叶舟的心,就像那核桃差不多,外面一层硬壳,里面的心真着呢。 李婉在心里感叹明玉的比喻打的恰当,不过她自己以前也不知道会这么在乎叶舟。她说:你这小蹄子就自作聪明,你懂得个什么,还把桃子、杏子、核桃给扯出来。 小姐,我刚才说叶舟不知死活你都急哭了,还说你心里没有他。要不要我把这件事告诉他。 李婉举起手做出要打的架势,说:你敢,急哭了能有什么,从小就认识,听说他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 那为什么不能和叶舟说呢,说你关心他不好吗? 他会误会的,省得往后蹬鼻子上脸。 今天他和我说起你了,要听他怎么说的吗? 爱怎么说怎么说,他那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吗? 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了,真就到床上斜靠在叠好的被子上面闭起眼睛来。 李婉凑过去,心里实在想问叶舟和她说了什么,刚说了不在乎又不好意思问,就没话找话说:明玉今天街上人多吗? 明玉说:可多了,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卖的、有买的,还有打铁的耍猴的,你还要问什么直接问,我一并告诉你,迟了我可不愿说了。 好妹妹告诉我叶舟那个祸害都和你说了什么。 明玉坐做起来说:真是有意思,刚才还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才过了多大一会儿,怎么又央求起我来,到底哪一句是你真心要说的,处了这么多年我都摸不着你的虚实了。 这一句是真的,李婉心里是迫不及待,嘴上特意懒懒的说。 真要听? 李婉真诚的点点头。 特别想听? 李婉沉下脸来,说道:你有完没完,我又要挠你的痒痒了。 明玉笑笑说:我说,我说,他说你除了漂亮还是漂亮,她把叶舟的话,断章取义来说,怕说了“如果把她漂亮的外貌扯掉就一无是处了”,小姐会真的急了眼,就不好把话圆过去了,这样只说一半,她是想不出另外的含义的。 李婉只哼了一声,表示毫不在乎,她说:就这样,让类似的话磨的我耳朵都快包了浆了。 她还说你是用尖酸刻薄的外壳把美丽温柔的灵魂保护了起来,要想感受你的灵魂的美要像猫头鹰吃刺猬那样先剥去它带刺的皮才能尝到里面鲜嫩的肉。 李婉嘴上说:油嘴滑舌,其实心里想的是:他果真不只是长得好看,心思好细腻,他真是一个知己。 小姐,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李婉白了她一眼说:你还怪能耐的,能看明白别人眼睛说了什么话,那你看我的眼睛是怎么说的? 你的眼睛说的是:他真懂我。 好!好!算你看对了,没有比你精的,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如果能娶到你做老婆即使少活几年也愿意。 这是你编的,我能看出来。 什么就是我编的了,真是他说的。 你不会撒谎,所以撒谎的时候表情是不自然的。 明玉嘿嘿一笑表示默认。 说实在的,我真觉得叶舟不错,长相好就不用说了,人品也不错,可他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总感觉不踏实。 小姐,你想得可够长远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呢,一件事一单让他上了心肯定能比别人做得好,你看他那眉毛就看得出,他这个人做事肯定能下死功夫。 人家看人都看眼睛,你却看眉毛,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学问。 不管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知道我说得对就行。真吓死我了,见到他胸膛上那伤口流了那么多血,我真以为他会死呢,他却像个没事人了一样,捋了把艾叶放在嘴里嚼了嚼,用我的手帕敷在流血的地方,不大一会儿还真就不流血了。 李婉愤愤地的说:长的倒是怪精致,做事毛毛糙糙的,掏个鸟还至于流了血,还不如去买。 你猜他怎么说,他竟说幸亏挂破了肉,过后还能长的完好如初,若挂破了衣服它可不会自己长好, 也奇了,肉都挂破了,怎么没刮破衣服呢? 爬树前他就把上衣脱下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玉不由得又想起叶舟那雪白的两块胸脯微微隆起的上身,心里仿佛有一根弦被抽了一下。 李婉斜着眼看明玉,用坏笑掩盖其妒忌,说道:还脱了上衣呀,你呢? 明玉还未从刚才的幻想中完全回过神来,接着李婉的话说:我没脱,话一出口方知错了,红着脸说,他爬树怕挂了衣服,挨着我什么了呀。 李婉想到明玉看了叶舟赤裸着上身,心里的妒意一时不能平息,不过捂着嘴强装欢笑的说:你这是又想什么了,看了他的上身就把你美成这样,看了别的还要怎样呢? 明玉看出的李婉的妒意,说道:只看了上身也是好的,我趁给他擦血还摸了一下他的胸脯呢,她伸手向李婉说,我还没洗手要不要用这摸过他的手摸你一下,也算你们抱过了。 李婉真的很妒忌明玉了,她看过叶舟赤裸着上身,或她真的摸过他的胸脯呢,叶舟还因为给她掏鸟了受了伤流了血;当然她非常清楚,只要她愿意也可以看他赤裸着上身,也可以摸他的胸脯,也可以让他为自己受伤,甚至更难做的事她相信叶舟也愿意帮她做,可是凭什么明玉先做在了前面,明明妒火快要把她的胸膛烧焦了,可表面上依然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说:你还是把你的手捂在脸上,就当你的脸在他的胸口上靠过。 明玉真的听从了李婉的话,把手靠在脸上,眯缝起眼睛装出非常销魂的样子。 李婉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骂道:你这个贱蹄子,就这样是不是少活十年也心满意足了。 明玉抿着嘴笑笑,说道:小姐,我逗你的,我可没摸过他的胸脯。 你爱摸不摸,与我有什么关系,听了明玉说没有摸叶舟的胸脯,她突然心里豁亮了,可嘴上还是表达出自己的无所谓,她心想是不是我真的非常在乎他,随之就肯定了自己的疑问,然后又想到也许还没有单纯的在乎那么简单,可能我已爱上了他,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是不会因为你的不承认它就不是真的。这有什么不愿意承认的呢,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总要爱上另一个人,况且叶舟又是那么值得去爱的,若硬要从他身上挑出一点不足,也只能是游手好闲了,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若真就按部就班的做某件事,仿佛真也说不上可爱,他还好高骛远,总想一些虚无缥缈的事,可年轻人好高骛远似乎也不算大毛病,那他是完美的吗?不,不会的。李婉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从叶舟身上挑出不足来,或许是她以为一个人若没有一丁点儿缺陷就不够真实,可最终她也没能从他身上挑出一点儿像样的不足。 明玉见她出了神,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李婉这才回过神来,明玉问道:小姐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叶舟赤裸着上身是什么样子,告诉你,和那个打铁了,撑船的还真不一样,可白了,简直像披了一层月光一样。 第14章 李婉与明玉2 李婉说:没出息的贱蹄子,谁像你似的净想些子这个,你可开了眼,占了便宜了,见了清扬城第一美男子赤裸的上身了,你当时该把他那披了月光一样的上身存在眼里,到时候扣出来,也让城里的其她姑娘看看,说不定有富家千金愿意出大价钱看,真那样你倒能赚些真金白银的实在好处。可现在只能自己偷摸的寻思,除了惹得自己睡不着觉也没什么益处。 明玉见她这样说就越是逗她,脸上显露出无比陶醉的神情,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只是想想心里也已经非常舒坦了。 你就想,最好让你得了相思病。 小姐,我才不会得什么相思病,这种病都是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得的,我一个使唤丫头哪配得那种病啊,小姐,要不要我把他约了来你们说说话,省得你心里真落下那个病根儿,你也别不往心里去,我听说这种病和别的病也差不多,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到病长成了就不好治了。 李婉心里多想叶舟来和她说说话,现在觉得先前那些讥讽的话她都爱听,不,现在真和他见了面,我真得任他摆步了,说话时也是让他牵着走,那样他便一眼就看出我是爱上他了。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是爱上他了,那样他就会觉得我和城里的其她姑娘没什么不同,那样他就不会再为我着迷了,我必须让他和我保持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让他觉得我高不可攀,又让他自己觉得只要努力的跳脚也可以够得着,不能让他把我看作唾手可得的。 李婉强装不屑的说:我才不稀罕和他说话呢,你放心好了,我的心里是一整块的石头,一丁点儿缝都没有,没有适合你说的那种病扎根的地方。 小姐,真得了也没什么,为叶舟得那种病不是一件特丢人的事儿,我听人说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能勾引女人的魂魄。这不是单纯的指的他的长相,是长相和内在的一种东西结合而产生的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凡与他接触过的女人没有不被他那种特殊的魅力吸引的,所以…… 李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直的看着明玉,仿佛要用眼神刺穿了皮肉直接看到她心里的事。 明玉不自在起来,她扭动两下身子,说道:小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为叶舟着迷,最好是最终嫁给他,那样你就会随着我过去,顺理成章地做了他的小老婆,你的如意算盘是不是这样打的? 明玉也不狡辩,也不逃避李婉那尖锐的眼神,她说:是,小姐,你总不至于为了让我沾不到叶舟的边儿,自己爱她也不嫁给他。 李婉笑道:你可真不简单,还没开始你就想到结果了,我这一不留神很容易被你算计了呢,告诉你,我若真嫁给他也不带你过去。 明玉笑道:好哇!我是无所谓,像叶舟这样的日后是不会只娶一个老婆的,你身边一个出心眼儿的人都没有,就自己单枪匹马对付他的三妻四妾指定也能稳操胜券。 李婉冷笑道:看来你这个蹄子把什么都想到了。 我想的再多有什么用,只要你下定决心看不上他,我想的再多还不是海市蜃楼。 李婉心想自己就这么一个知心的姐妹,又何必藏着掖着的,还不如把自己的想法和盘和她说了,反而于事有利,别和她也藏个心眼儿,我这边对叶舟装作不冷不热,她背后却跟他说其实我心里已经喜欢的不行不行的了,到时候越会弄巧成拙,让她知道了我的心,私下里她也就不会说不合时宜的话了。 李婉说:明玉,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叶舟总是不冷不热的吗? 为什么?觉得这样才有面子吗? 什么面子里子的,这叫欲擒故纵,什么时候让他见了都是一副被他迷得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他越是不稀罕,因为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要始终让他觉得我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人不知道什么,就会探索什么,殊不知探索的过程就是沦陷的过程。 所以……我听你说了他不知是死是活,就急的哭了的话,千万不能和他说,说了他就把我的情谊当成是囊中之物了,他就不珍惜了。不能让人家看出你想要什么,让人家看出你想要甚至得不到不行,你就会为此付出成倍的代价,越是想要就越是装作模棱两可的样子,这样就越容易得到你想要的人或者东西,明白吗? 明玉用惊恐和叹服的眼神盯着李婉,她说:小姐真是厉害,为了能把叶舟拿捏住,兵法你都用上了。 说实在的像叶舟这样的美少年会有哪个姑娘看不上呢,人才品格无不是出类拔萃的,我刚才想了半天他有什么缺点,没想出来,你能想出来吗? 小姐他这么明显的缺点你都没发现吗? 什么缺点?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是他太完美了,完美的都有点不真实,这不是他最大的缺点吗? 李婉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明玉的这种说法,她心想还真是,如果他皮肤再黑一点,眼睛不是什么有神,嘴唇不像一只平方着的弓,眉毛不是这么浓密而坚毅,笑起来不是这么迷人,那会让人踏实些。 反过来她又想,那他还是现在这个人吗?真的是那样就算他有现在这种品格也是这么幽默,和他说话让人感觉很愉快,可有谁会愿意听他说话呢,人总说以貌取人太过肤浅,可一张漂亮的面孔总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小姐,我想起了叶舟的一点不足的地方,不过也算不上缺陷,明玉像突然捡到一个心爱之物一样,开心的说。 哪一方面?李婉问。 他个子不高啊,和司奇同岁,可几乎比他矮一头。 这确实是一点不足,终于从叶舟身上找出了一点不足,可李婉又恍然若失起来,是啊,他的个子确实有点矮,以前怎么没注意呢,大概是相貌上的完美无缺会让人忽略了他有多高,她说,人有的长得早,有的长得晚,他应该还会长高些。 小姐,你希望他长高些,还是觉得这样就挺好。 当然是再长高一些好了。 小姐,我听你的语气怎么觉得现在他就是你的了。 你这个蹄子,讨厌不讨厌,李婉在铜镜里照照,对自己的长相也是极为满意,她把鬓角的散头发往后理了理,用非常自信的语气说:明玉,你说我算不算清扬城第一美女? 当然算,小姐若不算,那还有谁呢?第一美女配第一美男子,这才叫天造地设呢。 第二肯定就是你了。 我第二十都算不了,第二当然是林菲儿了。 我就没看出她有多漂亮。 小姐你太霸道了,你排第一让她排第二还不行吗? 她排第一也无所谓,我只觉得她身上缺点什么。 小姐,我告诉你她身上缺点什么,她身上缺点得理不让人的霸道劲儿,她给人的感觉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兔子,她那么美丽那么可爱,就是太老实了,如果她会咬人,喜欢她的人会更多。 喜欢她的男孩子多吗? 应该不会少,其实…… 明玉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还是不说。 要不想说,要不不开头儿,开了头儿就把话说透,还没嫁男人呢,就这么婆婆妈妈的,没个利索劲儿。 其实有一部分男人以为林菲儿才是清扬城第一美女,小姐是排在第二位的,被李婉一激,明玉把知道的全说了。 听了明玉的话李婉并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就像她早有准备一样,她笑的很淡然,很不以为是,她说:那又怎样呢,只要在叶舟眼里我比她漂亮就行了。 对,是这样的,为李婉能这样理解明玉感到很开心,小姐,你这样想就对了,本来吗?每个人看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有的人认为单眼皮好看,有的人认为双眼皮好看,我认为这都不重要,自己的意中人觉得好看才是关键。 小姐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家里来客人了。 是啊,我哥哥的那个从江南来的好朋友,刚才来找过我,讨厌极了,又给我带了件礼物,李婉说着扔给明玉一个漂亮的玉镯子,送给你了。 小姐就是那个司马赞公子,看来他也是看上你了。 李婉白了一眼面前的空气,哼!他会飞我都看不上他,人是挺好,可他说话那尖声尖气太让人受不了了。 明玉捂着嘴笑,说道:就是,大男人怎么这样说话呢。 别说他了,没劲。 司文山和叶无冕说了让司奇和叶舟去和巴特勒船长学做生意的想法,叶无冕满心觉得这是好事儿,他觉得男孩子就得出门闯荡闯荡,能挣钱更好,就算亏了钱也没什么,见的世面和吃的亏也都算是赚的。 司文山走后,贾氏倒是犯了嘀咕,她满腹疑虑的说:巴特勒船长总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和你们交往我不反对,可是把孩子交给他总感觉不太踏实,他又不是本地人,以前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两个孩子让他带出去…… 夫人你怕船长你儿子卖了吗? 叶舟和司奇当然是也不缺心眼,可他们毕竟没经历过什么事,到外面什么事碰不上,什么人碰不上,应该和个稳当人出去。 夫人你知道清扬城最了解船长的是谁吗。 谁? 城主,就是他和文山说让叶舟和司奇跟着船长出去学做生意的,他和文山说,敢打保票,跟着船长去比你自己带出去都稳妥,夫人放心!巴特勒不是个凡人。 第15章 巴特勒船长 老三适合出去跑跑,他心眼活,赶对了步容易成事儿。 真不易,从你的嘴里能说出句老三好来,贾氏把多年因叶无冕看不上叶舟的成见仿佛都挂在脸上,眼睛看着别处,心里憋着劲儿。 叶无冕见了她这样忍不住发笑,他说:我这么多年嘴上没说过他好,你就以为我把他当成仇人了吗?孩子自己说怎么怎么好不算,要让别人说好,我虽然嘴上从来没说他好,可他是个什么孩子,我心里比你有数儿。 他是个什么孩子? 还记得老大家说过一句话吗? 她一句话若能挤成土豆大小,一天也得说几大车,我哪知道她哪句说到你心里去了。 老大家的话是有点多,没什么心机,你可知道女人没有心机也是一种非常可贵的品行,可是没有心机并不代表没有智慧,她说养家持家又靠老大、老二,安身立命,兴旺发达要靠老三。 贾氏眼往上看,似乎在回忆中抖搂了一下英玲说过的话,过了一会儿说,我好像也记得她这样说过,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不知道她这话是听别人说的,还是自己看出来的,但这话很对。 贾氏的脸一下子严肃下来,是一往女人要说大事时的神情,明知道外面不可能有人偷听,也要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她和叶无冕可以听见,她说:他爹,我听老大家说,咱这个宅子的风水极好,本来是只够丰衣足食的风水,可西南角被妖魔种儿占去了几尺的地方就成了可以出贵人的一块宝地了。贾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像对她来说,只有说话的声音低,才足以说明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 叶无冕捋着胡子笑笑,那笑的内容很丰富,虽然没有说话,但包含着两种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我早就知道;第二层意思,让人感觉之所以妖魔种儿种占去那块地方完全是有他一手设计的。 贾氏问: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爹活着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他说这个宅子就多那几尺的地方。其实我对风水这事儿也不太信,爹去世后,我想既然是好事,就宁愿信其有。没想到妖魔种儿会这么解风情,他占去了本属于咱们家的地方,咱得到一个风水宝地,两全其美;不过我还是更相信厚德载物。 这么说咱们家真的要出贵人了,出不出贵人没什么所谓,现在不也挺好吗?凡事往好处做就是了,别的交给天意,潘家的潘虎平日里仗着哥们儿兄弟多,在城里横行霸道,大人孩子见了没有不躲着的。 你还总说我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呢?说着咱家的宅子怎么又把那个下三滥扯出来了。 我是说人一定要懂得“厚德载物”,不能仗势欺人,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现在潘虎收敛些了,不知做了什么坏事,摔断了一条腿,潘耀祖给他接起来的,也没接好,现在瘸着呢,说话时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流露无遗。 该,遭了报应,离地三尺有神灵,坏事做尽,神灵怎么能饶过他,他和潘耀祖是叔伯兄弟?幸亏是让他治的,若是你给治的,非让他讹上不行。 就这潘耀祖也少花不了银子,他那号人不分什么兄弟,不过最近见了我倒是隔着老远就打招呼。 贾氏叹口气说:这号人打不打招呼倒是没啥,只要不让他粘上就行。 敬而远之嘛,打个招呼,我总不能当作听不见不搭理他。 那自然是。 这时候叶无冕听见院里有脚步声,抬眼往外一看叶舟整往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他叫道:老三过来一下。 叶舟推门进来,先给父母请了安,然后站在一旁。 我想让你和司奇跟我和你文山叔的一个好朋友出去学着做生意,你愿意去吗? 叶舟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说道:既然爹愿意我去学做生意,我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 叶无冕冷眼看看他,说道:还没开始学做生意呢,城府就变得这么深了,明明心里高兴的都快要跳起来了,还非要装出是为了听从我的安排的样子,知子莫若父,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 叶舟觉得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便笑着说:爹我也感觉自己挺适合做生意的。 你是不是以为出门做生意就是游山玩水,告诉你,可不一样,不是每天都能住在舒适的客栈,你也不能说因为下雨了就不走了,在一个地方歇几天等天好了,路干了再走,那样也许就会错过了卖货或者买货的最佳时机,在路上什么事都能碰上,什么人都能遇上,就看自己的应变能力了,所以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可不是顺口溜,跟着我和你文山叔的朋友去学做生意,他就是你师父,要多留心师父的眼色,行事多长点眼力劲儿。 这个老三可不用教,贾氏插话道,他可有眼力劲儿了。 “人不见其子之恶,不见其苗之硕”,依着你,你家老三啥都不用教,他就在家睡觉都能睡成个天子,叶无冕横眉竖眼的说。 你这人不是嫌抬杠吗?他爹又不是天子,他哪有睡觉就能睡成天子的道理。 他爹是大夫,你看他睡觉能睡成大夫吗?还这个不用教,那个不用教,你说他需要教什么,我教导他,你别插嘴好不好。 好,好,你快教导,贾氏生着气出去了。 贾氏出去后叶无冕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好像是在调整思路,然后又说:在外面可要自己照顾自己,风餐露宿的,着了风,得个风寒什么的是小事儿,千万注意的是别睡潮了,腰腿最怕潮,伤着腰腿可是一辈子的事儿,还有就是你这脾气太过暴烈,出门在外可不像在本乡本土的一样,千万要控制着自己,出了清扬城就是葛丘人的天下了,皇上都让着他们呢,你可不要趁年轻气盛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叶舟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这样不仅不训斥,而且是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说话,他真的很感动,如果他是一个容易流泪的人,此时此刻该热泪盈眶了。他说:爹,我记着了,说话的时候心里的感动情不自禁的在语言中流露出来。 叶无冕本来还想对叶舟说一些鼓励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概是觉得话说得太多了,会显得婆婆妈妈的,有失一个做父亲的体面,他说:你心眼活,别的事就自己斟酌,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出去。 叶无冕和司文山商量着让巴特勒船长来家来吃顿饭,也算让叶舟和司奇拜了师。 司文山说:我和船长说了,你猜他怎么说。 叶无冕问:他怎么说。 他说拜了师反而让他俩拘束,他还年轻两个大小伙子一管他叫师父就觉得自己是老头了,他们到路上就哥们儿兄弟相称。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管咱叫哥,孩子再和他哥们兄弟相称。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叫江湖辈分,各论各的,别管他了,像你说的一样,那船长不是俗人,他能和咱一样吗? 那总得叫上老罗一起吃个饭。 他说了要喝你的好酒呢,我也不和你争了,你做准备。 过了几天叶无冕请巴特勒船长和城主罗浩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当然请船长一路关照的话也没少说,巴特勒是个爽快人,自然是拍着胸脯担保,没问题,准保他们回来后让你们刮目相看。 像叶舟和司奇这样的小伙子就得出去长长见识,吃点亏受点罪,日后才会有出息,你看你两家的老大和老二都是做事稳妥又顾家的,到老三就不能照方抓药了,人还是得因材施教,我敢说,若让司奇和叶舟去学手艺,三年也出不了徒,我不是说他们不聪明,可他们的聪明都不在手上,在这里,巴特勒指了指太阳穴说,我一开始学做木匠活,我学了三年连个板凳都做不好,师父给我做的评价是:如果这样教一只猴子三年,它都该学会做成一个板凳了,我庆幸师父没说教一头猪,他说我不只是单纯的笨,简直是笨透了。当时我真的是很灰心,自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只是长了健全的四肢,我甚至想到将来我想要活着,只能靠讨饭。可当我开始跑外做生意后,我发觉了自己的闪光点,我发现我不仅不是个废人,而且还非常能干,所以说人一定要选择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他两个学做生意就选对了行。 罗浩说:主要是跟着你出去,这领路人选的好。 我不仅可以教他们做生意,说到这里巴特勒看看城主,城主隐蔽的给了他一个眼色。巴特勒心领神会,叶无冕和司文山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巴特勒接着说:我还可以教他们许多的东西,放心好了,回来的时候肯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第16章 出门前 叶无冕端着酒坛说:兄弟你就好好教他两个,把你会的全传授给他们,尝着这酒怎样? 当然是好酒了,巴特勒喝了一口酒说:清扬陈酿,最起码十五年以上。 叶无冕说:兄弟真懂酒,这是叶舟出生的前一年先父存下的,他老人家说,这酒要在叶舟拜师学艺的时候喝。 巴特勒看着司文山说:老兄你家老爷子没存老酒吗?你看人家叶老把孙子的拜师酒都存下了。 司文山笑笑说:叶老是什么人,是打着寻宝的名义走遍天下的人,历事无数,阅人无数,跟谁说话都仿佛是虚心请教的样子,谁都知道清扬城的人谁配让他老人家请教。 巴特勒的脸上写满了敬服,说道:叶舟,司奇你俩一人给我倒碗酒,往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叶舟和司奇各自给巴特勒倒满了酒,俩人又想磕头被巴特勒拦住了。 巴特勒说:好了,往后我管你们的父亲大哥,在路上你俩也管我叫哥,我今年才三十多岁,若你们一口一个师父的把我叫的像个老头一样。 罗浩一听他自己说三十多岁,笑而不语。 叶无冕说:兄弟比我们小这么多吗? 巴特勒说:我是和你们玩儿的多,你们就把我当成是一辈人了,我比您们小多了。 罗浩笑笑说:你也不问他三十多多少,多一圈。 巴特勒说:就你知道,不和你说你看着咱像四十二的人吗? 叶无冕和司文山都笑了,司文山说:真多一圈吗?不过说四十二可真不像。 罗浩说比我小两岁,我属羊,他属鸡,确实也是三十多,只是多的有点多。 叶无冕和司文山都觉得船长不像四十多的人。 巴特勒说:年龄就是这么回事儿,“没有人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老,随着梦想的破灭这世间才出现了老人”,他看着叶无冕说:真是缘分,在清扬城我最佩服的人是叶老,现在我却成了他孙子的领路人,但愿叶老的在天之灵觉得我巴特勒配得上做这个领路人。 叶无冕问:兄弟这次出门是去江南呢,还是往北去? 往北去,先去金州,然后再往回绕,过鹿城再去七狼山,顺利的话,一年多应该回得来。 叶无冕问:让他们带多少银子合适。 带个二三百两就行,巴特勒又喝了一口酒说:做生意有赚有赔,他不像一般生意人一样说到“赔”得时候会用“失”代替,我不敢保证他两个跟我出去一趟就能赚多少钱回来,但我保…… 叶无冕抢过话说:只要能把他们全须全尾的带回来,我们两家就非常感谢了。 司文山也符合着说:就是。 巴特勒说:那不行,怎么也得让它们带点利润回来,别管是什么利润了。 叶无冕和司文山把他说的“别管是什么利润了”,以为他指的是稍回来的没换成现银的各种货物。 还有几天就要出发了,巴特勒先是带着叶舟和司奇去酒坊里装了六百坛酒拉到他家院子里,把车停好他乐呵呵的说:清扬城人做生意走时拉一车酒,回来拉一车坛,别的不挣钱,这也够盘缠,咱这三车酒就保住这一趟的本钱了,五天后是良辰吉日咱们走北门往右,金银赚个够,你们这几天该见朋友的见朋友,该会知己的会知己,咱这一走可就是一年多,跑买卖的人今天临江,明天江城书信不方便,去,小伙子们幽会去。 叶舟和司奇相视一笑。 巴特勒看出些端倪,像个顽童那样笑笑说:我知道你们肯定有意中人,这么大个小伙子了,怎么会没有呢,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叶舟不要觉得自己长得标志就脚踏好几只船,那样容易耽误了别人,最终也耽误了自己,找老婆长相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两个人情同意和,找一个像画上下来的一样漂亮的又怎样,不会过日子还不是没用,再说了……再不说了,你们去。 司奇和叶舟和巴特勒告了辞,出门后司奇问叶舟你去找李婉吗? 叶舟说:我去找她干什么,见了面没个好话,没个好脸的。 司奇看看叶舟想从他的眼神中分辨一下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时一辆马车沿着清扬大街自北往南急驰,见了人也不拽一下马的缰绳,只凭路人自己躲快些,路人少不了咒骂几句,可见了车上的人还是笑着脸说话,车上的人还扯着嗓子唱着不堪入耳的曲。 司奇说:是潘虎这个败类。 车从他俩身边驰过,然后又听见赶车的人大声喊“吁……”的声音,又踅回来在叶舟和司奇面前停住,潘虎从车里探出头问:你们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车上的人是不可能听到车外的人在说话,潘虎只觉得他们应该说了什么,所以才问。 司奇笑着脸说:潘爷,我们说的是“大丈夫当如是也”。 潘虎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看看叶舟说:这是叶大夫家的公子。 叶舟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潘虎。 司奇说:是,他是叶舟,被潘爷的威风震慑住了,你看看吓得都不敢说话。 潘虎并没因叶舟的样子而生气,而是意味深长的冷笑了两声,说道:好,好,往后熟了就好了。 叶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样的笑像极了猫头鹰的叫声,总给人一种不祥的预示,他认为这样的人的笑就是这样,也没有多想。 潘虎走后,司奇推了叶舟一把,说道:你干什么呢,像要打架似的,以往很会顺水推舟的,怎么越是遇到这样的人越要和他硬杠起来,别看他瘸了,咱也杠不过他呀。 叶舟阴沉着个脸说:我最瞧不起这样的人,凭着自己家里人多又有俩钱就横行乡里。 他有什么钱,他就是潘耀祖的一条狗。不过这小子确实是个狠角色,潘耀祖的大儿子借给临江一个商人不少银子,想赖着不还,就让潘虎去要,听说潘虎去了那个临江的商人家里,先是好说,可怎么说那商人也说没有。潘虎说:如果我做一件事你也能学着做,这钱就不要了。 那商人还挺美,说道:没问题。 潘虎竟然拿出刀来把自己左手的小拇指齐根给剁了下来了。那商人吓坏了,他可不敢也把小手指剁下来,赶紧把本金和利息一分不少的凑齐给了潘虎。 叶舟看看自己的小拇指,说道:是挺狠。这潘家也真是,看病卖药的钱还不够他挣的,还放高利贷。 你没听说吗?我伯伯开三天的药能好的病,让潘耀祖看就得开五天。 叶舟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但愿人间无人病,何愁架上药生尘”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这人到底是多么缺钱。 财主哪会缺钱,是太贪婪,缺的是良心。一起去我家吃饭,我妈说要炖鸡。 叶舟说:我不去了,快出门了,多和家人一起吃顿饭。 都说出过门的人懂事,你这还没出门呢,就这么懂事了。 第二天叶舟在家里读了一上午的书,贾氏还问他,你这快要出门了,怎么也不出去了找你的小伙伴玩儿了。 叶舟翻了一页书说:我最好的伙伴和我一起出门,我也没谁可惦记了。 昨天你和司奇装酒的时候,铁奇飞和几个小伙子听说你要出门去做买卖,还特意来找你玩儿,你爹知道你和他不是一伙儿,可你爹说咱们祖上和姓铁奇的祖上可是不能再亲了呢。 叶舟觉得这是硬往近里套,祖上也不过是一起打仗,就算是亲兄弟二百年后也都不认识了,不过他觉得临行前是该和他们一起吃顿饭,毕竟也是发小,他说:回头我和司奇也去找他们说会儿话。 贾氏说:对呀,你和司奇最好,可也别和别的伙伴太疏远了,毕竟咱们是外来户…… 贾氏后面还有话说,被叶舟打断了,外来户怎么了?有人敢欺负还是怎么了,叶舟话说的有点急,说完就后悔了,便又换了语气说,娘别总把自己当成外来户,爷爷说的对,咱是落叶归根,除了咱家和姓铁奇的,其他人家才是外来户。 贾氏自信的笑笑,说道:理应是这样。 英玲进来说:老三外面有个小男孩说要找你一起去钓鱼。 叶舟一下子笑了,这是他和明玉约好的,李婉有事找他就让一个小男孩儿叫他一起去钓鱼,他有事找李婉,就叫个小女孩儿去找明玉一起采蘑菇,见面的地方都是一样,从李婉家的后门去她家的花园子。 叶舟说:我知道了,娘,我钓鱼去了,说是去钓鱼,可还回到屋里捯饬了一番,空着两只手就出去了。 英灵那死心眼儿劲儿又上来了,喊道:老三你不拿鱼竿怎么钓鱼啊。 叶舟说:我去拿司奇的。 乔叶听见说话也从屋里出来了,问道:大嫂来喊叶舟一起去钓鱼的孩子拿鱼竿了吗? 英玲想想说:对呀,他也什么都没拿,是不是要去抓鱼啊。 贾氏说:老大家,我都听出这话来了,你聪明起来眼睫毛里都藏着心眼儿,你笨起来人家给你个棒槌你就认做是针,就算是抓鱼也得带个装鱼的家什,这可好钓个鱼还到屋里捯饬什么。 英玲这才醒悟过来,这定是和谁家姑娘幽会去了,这钓鱼原来是暗号,我哪里寻思来呀。 贾氏白了英玲一眼,你自己知道不就完了么,喊什么喊。 英灵捂了一下嘴。 过了一会儿英玲说:乔叶你娘家有没有配得上老三的姐妹,还不赶紧占下,咱这近水楼台,可别让人家得了月去。 乔叶看看贾氏,低头说:我可没有这么有福气的姐妹。 贾氏说:他自己觉得自己不错就罢了,你们可别跟着添油加醋的,什么配不配得,让人家听了岂不笑话,说完出去了。 第17章 叶舟与李婉 英玲在窗户里看贾氏走远了,才说:婆婆故意这么说,若给他的灵芝草老三介绍个不入的眼的,准得落埋怨。 乔叶笑着说:也难怪,人家老三就是好啊,要人才有人才,要聪明有聪明的,清扬城还有比他更好的后生吗? 你是不是也相中他了,你相中也白搭,他可吃过我的乃了。 乔叶红了脸,说道:大嫂你说着说着就没了正经。 都过来人了,哪有那么多正经话,不就那么回事吗? 妯娌俩又闹了一会儿就各忙各的事儿去了。 叶舟推开李婉家后花园虚掩的门,进去后把门闩了,明玉和李婉整在摘花往头上插,刚才叶舟没来的时候,一会儿就会不约而同地看一下后门的方向,仿佛那门上有一根无形的线连着她俩的眼睛,叶舟一开门扯断了那根线,俩人越是不往那里看了,叶舟不动声色地的走近她们,她俩还是只顾玩自己的,就像一叶舟是隐了形走过来的。 你们若觉得这样有意思我就也不说话,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叶舟让心里的愉悦渗到语气中去。 为什么非要我们先说话,我们姑娘家害羞,你不知道吗?怎么好意思先说话,李婉说完笑起来,明玉也随着笑,两个人的声音像一对银铃碰在一起时发出的,清脆悠扬,听了让人着迷。 叶舟心想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其实不用说太多的话,只要能看着她,听着她的笑声已足以让人沉醉。他看到李婉今天画了淡淡的妆,在原本美丽的基础上又添了几分妩媚,如果不是明玉在,他肯定会深情的说一句,今天你比往日更美。 你的伤好了吗?明玉体恤的问。 好了,这都多少日子了还不好。 留疤了么? 叶舟摇摇头,就一点印痕,不明显。 李婉说你解了衣服让她看看不就是了,看把她闷的,像掉进了闷葫芦里。 叶舟装出羞答答的样子,把手捂着胸口,他说:真要看吗?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咱俩是男的,反而他是个姑娘一样。 明玉指着叶舟说。 你能不能不能大大方方的,像个大老爷们那样,有什么呀,李婉说。 叶舟只扒开一道露出那道疤的空给她俩看,伤口愈合好了,还是鲜红的。 明玉说:不疼了。 都长好了,还疼什么疼,李婉说,你还倒挺会挂,整挂在正中间,还有模有样的。 叶舟得意的说:说不定有人以为我是故意在这里挂了个疤,说着把衣服合好。 你们说话我去煮茶,一会儿你们说的口干舌燥了就喊我,那时候我的茶正好煮好了,明玉识趣的让李婉和叶舟单独说话。 李婉说:你要去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明玉笑着走了。 听说你要出门去做生意了。 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往后就不用和你斗嘴了,也省了你见了我就不舒服,叶舟故意用话逗她。 这还倒是真的,整个清扬城除了你也没有敢让我生气的,你这一走,我倒是清静了,李婉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哪里去?是往北?还是往南? 往北去金州城。 到了金州城了,还不去雁翅关外面去看看吗?听说日瓦戈城可漂亮了,葛丘女人也不错,李婉试探着说。 不是说金州城就有不少葛丘女人吗,没必要非去日瓦戈城。 李婉咬了一会儿一半的下嘴唇,心里起着翻江倒海的波澜,一开始准备了那么多话就没有一句用上的,最可恨的是她竟从他的神态和表情中看不出任何依依不舍的心情,难道他真会不想我吗,当然想不想只能在离开一段时间后才知道,可现在就一点预感都没有吗?难道他真是没心没肺的。不,他的感情和心都是非常细腻的,他就像一条嘎鱼,身上有着可以割破皮肉的鳍,可肉还是非常细,非常嫩的,只是在对付他的时候需要千万小心它那可以伤人的鳍。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叶舟故意让话里带上自嘲的语气。 我会,我会日日夜夜的想你,做梦说不定都会喊你的名字呢。 我知道你这是说的真心话,可故意说的像是在开玩笑,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你是不是觉得让我知道你太在乎我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儿,如果你真这样想的就错了,在乎错了人才会不体面,如果你在乎的是对的人,不妨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不要怕他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说到这里叶舟有意的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呀,我在听,我就想听听你这清扬城脸皮最厚的人还能编出什么话呢。 什么清扬城脸皮最厚,你能不能不这么尖酸刻薄,人长得这么好,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我是用我的尖酸刻薄保护我美丽的灵魂,要想感受到我灵魂的美丽,要像猫头鹰吃刺猬那样,要先把它带刺的皮剥开,李婉重复了一遍那天在老林子里叶舟和明玉说过的话。 我是说着玩的,你还真信了,这个明玉一点都藏不住话,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她还说……你和她说过的,她都说了,你心里想过的还没说出口的,她也说了,怎么了如坐针毡了吗? 叶舟不停的搓着手,笑的有些尴尬,他说:这个明玉可真有意思,在我心里想过的,她也说了,她能听见人心里没说出的话吗?也太能耐了。 刚知道,明玉可不是一般的丫头,什么话只要从你心里走过,不管你说没说出口,她都能听见。 是吗?那现在把她喊过来,让她听听我心里现在都有些什么话。 你自己喊。 叶舟往南面的屋里看看,做出喊的架势,他什么都没喊出来。 要喊你就喊出来,不想喊你就老实巴交的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呀,抻着脖子翘着脚的,知道的,你是要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吊未遂呢。 叶舟苦笑着看着李婉,他说:什么就上吊未遂了,你怎么什么词都有啊,怪不得你家是贩卖瓷器的。 知道就行了。 李婉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但这沉默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尴尬,仿佛他们都需要这种沉默来整理一下内心里真实的思绪,虽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可两颗心似乎走的更近了,近的就要粘在一起了,好像狂风和雷电突然停下来,只有雨安静的,非常有耐心的下着,在积了水的院子里砸出千万个水泡。 你今天真漂亮,突然叶舟打破了沉默,我是说比往日更漂亮。 刚看出来啊,夸奖我干什么,是不是又要打什么鬼主意,李婉侧过脸警惕的看着叶舟。 你这人长得是什么心眼儿,夸你一句都要提防着,我有什么需要提防的。 你说我漂亮还是那个林菲儿漂亮。 林菲儿,我不太熟。 不熟不代表不认识,只让你说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这不需要熟就能发表意见。 叶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的心里真就出现了林菲儿的样子,她给人一种非常柔弱的感觉,很容易激发出人的保护欲。 这么难吗? 张口就说显的多敷衍,我要认真的组织一下语言,尽量说的贴切一些,这么说,你两个不能放在一起比,就像把一块精美的美玉和一朵盛开的鲜花作比较一样,没法比,当然有的人喜欢美玉,有的人喜欢鲜花。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鲜花,我不仅喜欢她的美丽,我也喜欢她的刺,她的芳香,她的生机勃勃,她的向着阳光。 李婉明明知道叶舟把她比作鲜花,把林菲儿比做精美的美玉,可她故意说:那你是说我不过是一块玉了。 叶舟也不解释,他说:是啊,虽然还尚未发怒,可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快。 你喊什么喊,小点声我听不见吗? 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呢,给人的感觉就是要么在吵架,要么就是为吵架酝酿情绪,你的身上真没有一点似水的柔情吗? 没有,谁有你找谁去。 姐姐是你叫我来的,你不叫我,我才不愿意来呢。 那你现在就走啊,我不欢迎你了,其实话一出口李婉就后悔了,她说得太急了,她心里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今天她准备了那么多体己的话和他说,她说出来的没有一句是真正想说的,她本来想叮嘱他在外面要懂得照顾自己,要时常想她,不要被葛丘女人迷上,这些话一句也没说就冒出一句要撵他走的话,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再也收不回来了,给他道歉说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这话怎么说呢。 叶舟来还想说一句,你能从不讲理中找到快感吗?可他用无奈的表情代替了这句话。他确实被李婉的话激怒了,按着情绪带出来的反应,他应该是立即转身离开,可是他记起了爷爷经常和他说的那句话“当情绪不稳定时不要做任何决定,即使你是一个天才,不良的情绪也能让你在顷刻间做出最愚蠢的决定”,可惜李婉没有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爷爷,她肯定整在为刚才说的话而后悔。 第19章 幽会 这还用问,如果他觉得林菲儿好看还会和我好吗?他说我像盛开的鲜花、有力量、有香味儿、有刺,而林菲儿像一块精美的玉,我倒觉得他这个比喻还算贴切,只看林菲儿的长相确实足够精致,可让人感觉就是缺少点活力,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咱们也是枉自下定论,只是凭自己的感觉,人家与和她熟的人,说不定也很热情,只是和不熟的人才冷冰冰的,其实不熟的人,第一次看到你……明玉话说到这儿一半又咽了回去了。 你说话别说一半好不好,不熟的人第一次看到我怎么了? 不熟的人第一次看到你还都认为你很好追求,因为你的眼神中总是流盼出多情又诱人的目光,可追求你的人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要不你不会把那个司奇差一点骂死。 李婉捂着嘴笑,笑罢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还差一点把人骂死,我的话里有毒汁还是怎么了,也是他自己活该,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长了个什么德行就来我这儿献殷勤。 小姐,是你看人的那种眼神容易让人误会。 怎么了,你是说我总是用勾引人的眼神看人吗? 说白了就是那样,你自己可能都觉不出来。 李婉动了几下眼睛,她捂着脸说我怎么觉不出来,是那些人喜欢自作多情罢了,只要有女孩子的眼神和他的碰到了一起,他就以为人家看上了他。 叶舟出门做生意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清扬城的千家万户,特别是有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姑娘的家里,一般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就说完听完就算了,有的熟的大不了说上句“那小子是做生意的料”。 可在闺房中传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叶舟要出远门了,可能一两年都不回来呢,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虽然他们大多和叶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可她们认识他,家里还有花高价买的他的画像呢,如果他不出城即使看不见他,也隔三差五能听见有关他的消息,能听见有关她的消息也是一件让人内心愉悦的事情。几个姐妹坐在一起说说叶舟最近几天又干了什么,甚至聊聊他穿什么样的衣服更好看,如果他再长高二三寸就更完美了,他手里若经常拿上一把装饰用的扇子会让他看上去更潇洒。 他的左边的眉毛少了一块,你们发现了没有,大概有十几根眉毛就可以补上那一块的缺。 那是本来就少的吗?是不是他臭美自己修眉时不小心剪掉的。 若是剪掉的,过一段时间就长好了,一直缺着呢,太与众不同了。 你们发现没有叶舟的耳朵特别丑,说着这姑娘还故意两个手把耳朵抻起来,是这样的是不是。 他那叫招风耳,耳垂又特别大,这样的人有福气。 这样的有关叶舟的议论在各家的闺房中反复的讨论着,听说叶舟要出门后,有心细的姑娘竟然淘来了他的鞋样,为了在叶舟出门前做出来没日没夜的赶着做鞋,叶舟临行前的几天英玲竟给他抱到家里十几双鞋,都是姑娘们送来的。 英玲说人长得标志就是好,姑娘们给抢着做鞋,都是各家小姐的丫头们给送来的,也不报自家主子的名姓,这些姑娘们也不知道是图个啥,难道就图个对自己心爱的人进了心吗? 叶舟看看那些鞋,只说了一句“何苦呢,作贱绫罗”。 叶舟临行前一天下午又和李婉去幽会了,他说:我要走了,你不送给我点什么吗? 我不是给了你我的金簪子了吗,多少双鞋穿烂了那簪子也烂不了。 你怎么知道? 李婉轻蔑的笑笑说:你嫂子能把这么光宗耀祖的事藏在肚子里吗? 叶舟倒是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他笑笑说道:我嫂子特意跑来和你说的吗? 倒用不着她特意跑来。 想想将来和她做妯娌是不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儿。 切,你别想美事了。 怎么了?你还不愿意吗? 在外面,你可老实点别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 叶舟本来想说:那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明天就走了,还是别惹她了,他嘴角一翘,撇出一个迷人的笑,说道:我的心已经被你的心粘住了,见了再漂亮的姑娘也动不了心了。 李婉用手指往下摁了一下叶舟的嘴角,她说:油嘴滑舌,你笑的时候能不能别让嘴角翘起来,特别难看。 叶舟又翘起嘴角笑笑,说道:是吗?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李婉又用手指往下摁他的嘴角,我当然说的是心里话。 好,我记下了,我只对你自己这样笑总可以。 可以,我不嫌你丑。 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我脸上显露什么样的表情会更迷人,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你是故意这样笑,为的就是勾引姑娘吗。 那倒不是,就像你的眼睛看人时,特别是看不熟的人时总会流盼出诱人的光芒,难道也是为了勾引人吗?人家看了你那样的眼神就会误以为你对人家有意,可你并不是故意要让人家着迷的呀。如果女人觉得你那样的眼神好看,或男人觉得我那样的笑好看,他们想练却是万万练不会的。 李婉骄傲的笑笑,你这话说得对,可那些嫉妒我们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比如他们会故意把你这极富魅力的笑说成是“痞笑”,把我这样的眼神说成是狐媚的眼神。 忌妒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连自己的魅力都无法控制,就更无法控制别人怎么说我们了,没听说过吗?恶人的诅咒和善良人的祈祷一样,能带给人祝福,所以一个好人,不仅要善良的人给的祈祷,也要恶人给的诅咒。让一个恶人说你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恶人是不会说好人好的。 扯这么远,显得你有学文还是怎么了。 有没有学问和女人美不美,男人英俊不英俊一样,能让人一目了然,根本就不用你说的那种“显”。所以可贵的东西一旦被卖弄了,也就不值什么了,你想啊,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搔首弄姿的,女人真正喜欢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喜欢他的故作潇洒,你说对吗? 李婉心想,看了一个人的表面就急着对人家品头论足是多么肤浅啊,第一次见过叶舟的人肯定以为他不过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孩子,以为他内里必是空泛的,可真正的深入的了解了你才能看出他外在的美只是他整体美的一种外在表现,平心而论叶舟是多么完美呀,他长相虽然好,可从没有听说他利用长相去占哪个女孩子的便宜,听过有关他的最大负面消息,大不了就是调皮捣蛋,同样的事能玩出一些别出心裁的花样。想到这里李婉突然为自己担心起来,我是怎么了,难道是被他征服了吗?怎么尽想他的好处,然后又想如果硬说自己没被他征服那也只能是死不承认,时常渴望他的亲勿,想的都周身燥热,已说明自己成了他的俘虏,想着想着她的脸情不自禁的红了。 你想什么呢?脸怎么都红了,叶舟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事,说话时略带讥讽的语气。 李婉下意识的一捂脸,说道:是吗,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叶舟抱着她做亲勿状,李婉故作矜持的推开他,笑着跑掉了,叶舟也不追过去,李婉多希望他追过去啊,她会任他亲自己。可他却慢悠悠的走过去,好像她刚才那一推把他要亲她的热情推没了,自己身上的热情也被他慢悠悠的步子冷却下来。 叶舟倦怠的躺在亭子的长登上,双手抱着头,半眯着眼睛,李婉坐在他旁边,不时的用细草捅一下他的鼻孔。 你别出门做生意了,在城里干点什么不行吗?李婉低垂着眼,看上去有鲜有的哀怨之态。 我这还没走呢,就想像出我走后的相思之苦了吗? 你爱去不去我才不管呢,李婉眯缝着眼睛撅着美丽的小嘴做生气的样子。 我一年半载就回来了,我在城里呆的也腻的荒,出去看看世界,长长见识强是在家里东游西逛的,你放心好了,我在外面不会沾花惹草的,有你这么一个美人计挂着心里再装不下别的女人了。 你现在是这么说的,见了好的就忘了。 你觉得还有比你更好的姑娘吗? 可……李婉欲言又止。 怎么了,怎么不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呢。 你这么好看,你不看不上别的姑娘,可人家会看上你呢。 你放心好了,我这人很挑食的,除了你什么样的姑娘都难入我的眼。 李婉在叶舟的手心里掐一下,我想你了怎么办,李婉都快滴下泪来了。 叶舟心想果然是多么冷酷的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再怎么难以驾驭的女人也会有一个让她欲罢不能的男人,平日里尖酸刻薄,一句不让人的李婉,竟然为日后想他了不知如何是好,居然要落下泪来了。他那天不该亲她,那让她体会到了男女之间的妙处,也就开启了她的相思之门。 叶舟坐起来攥着李婉手,李婉把头靠在叶舟的肩上,她抽了两下鼻子,叶舟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想我了,我就会到你的梦里找你。 可是梦会醒啊! 叶舟无话可说,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沉默了良久。 第20章 第一桶金 过了好一会儿李婉坐直了身子,她好像从叶舟的肩膀上得到了某种力量,看上去比刚才精神多了,她说:你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日后真闯出一片天地,我脸上也跟着有荣光,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多挣钱回来。 万一赔了钱呢?你就不和我好了吗? 呸,还没走呢,就说这丧气话,是啊,赔了钱我就不和你好了,不会挣钱养家,广长得好有什么用。 好现实的女人。 没听说过吗?只追求浪漫的女人迟早会被现实打败。 这句话倒有几分深意,浪漫要有,也要现实,大概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太现实了生活总会少些情趣,太概浪漫对于生活来说,有点像汤里的盐,没有,肃然无味,太多,不仅伤身体,也不好下咽。 李婉拍手道:这个比方打的恰当,明天你走的时候谁送你出城? 我的两个哥哥,再这就是司奇的两个哥哥,还能有谁。 那些给你做鞋的姑娘呢,不去送你吗? 叶舟笑笑,竟闹,她们能去吗?就在心里万般的想也不能去送啊,那叫什么事,要不你把我送出城,我给你这个机会。 那用不了两天就得让城里的女人们的舌头连在一起把我活活勒死。她们不去送你,你不去和人家告个别吗,做双鞋不少费事呢。 我又不知道谁做的,和谁一一告别呀。 这些人真是的,也不知道在鞋垫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搭上绫罗和灯油外加几天几夜的功夫,真就是只图个尽心吗? 这才是真爱,什么都不图,只图为我尽一份心。 李婉看着叶舟心里略有骄傲之情,怎么能不骄傲呢,别人闺房中贴的都是叶舟的画像,可刚才自己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别人给他做了一双鞋,他都不知道谁做的,他却已经深情的亲过她了。 叶舟要回家的时候在花园门上整好碰见明玉,她一直等着叶舟离开,她要特意到花园门口来,和他说句话,随便的说一句就行。 叶舟说:姐姐这大半天也不见你,忙什么了。 明玉和她对了一下眼神又赶紧躲开,说道:你明天走了,路上……竟不能再往下说,掩面走开了。 叶舟也不好撵着逗她,只对着她的后身说:回来时给你们带好吃的玩儿的,心里说,好一个多情的姑娘。 像巴特勒自己承诺的那样,他不仅会教他俩做生意,还可以交给他们许多生意以外的事情。他会武艺,自己说算不上是高手,在路上防身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一路上他不允许叶舟和司奇睡懒觉。他说,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高人,高人说睡懒觉是堕落的开始。他说每个人早起两个小时用功,不管这功又在什么地方,这两个小时都相当于别人一天的努力,只可惜自己当初没听那高人的话。可他现在仍然不早起,每天只把叶舟和司奇喊起来,让他们自己去练他教给他们的一些基本的招式,他自己就继续睡觉,他不让他两个学他,因为他的年龄已经大了,已没有什么进步空间,再怎么用功也不会改变什么,但你们年轻,一用劲和一松劲,未来的人生就会有很大的差别。我可不愿意你们走我的老路,到了这个岁数还要四处漂泊,而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每天叶舟和司奇两个早起先练两个时辰的功夫,还要给巴特勒做饭,把饭做好才把他叫起来吃饭,吃完饭就开始赶路,不过吃过中午饭巴特勒会让他俩个睡一个时辰,到了晚上遇上客栈就住客栈,遇不上客栈就原地搭个帐篷睡觉。 离家七天后,他们来到江城外,巴特勒问他们要不要进江城看看,城里很热闹,不过卖不了多少酒,因为大多往北去做生意的人都会先去江城,总是造成货多卖不上价的局面,进去也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司奇听了有所心动。叶舟说:既然卖不了酒咱就别去了,这大城里面住宿也比别处贵,不如继续赶路。 巴特勒嘴上虽是没说什么,但心里已对叶舟另眼相看了,他说:好,那咱就继续赶路,去能让咱们清扬城人荣耀几百年的地方去落脚,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吗? 叶舟和司奇异口同声的说:葫芦谷。 对,现在那里是个不错的小镇。 司奇说:一想到那里就觉得有一股阴风吹过额头,在那里住的人,难道就不经常想到二百年前的那一天吗?二十万人自相残杀,最后全死在那里面,想想都瘆人。 这有什么,死再多的人死了也是死了,把二十万个死人的魂拧在一起也拧不成一个活人,这有什么好瘆人的。在那里你会感受到我们的两位英雄有如天神下凡一般在葫芦谷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是一种何等的壮举,两千人俘虏了二十万人,想想,除了崇拜我们还能做什么。 叶舟又想起了被他和铁骑飞一伙儿打过的那个朝阳城少年司马兰成说的话,“清扬城出过战神,出过叶神,出过两千铁骑,可是你们祖先的光辉与你们没有任和关系”,这话恐怕任何一个清扬城的人都不爱听,可句句是真话,清扬人的祖先确实创造过一段光辉的历史,可现在江北的汉国只剩下清扬城还没被葛丘人占领,难道对祖先我们只能是崇拜的份儿吗?那祖先若在天有灵会怎样看待这些后人呢。 他们三人从江城外走过,又走了一天的时间来到葫芦谷外,这个地方虽然第一次来,可好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们听说说书的和叶寻宝成无数次说过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今惊天动魄,史无前例的战争,那就是战神的封神之战,可叶寻宝成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觉得战神应该是清扬将军和他们祖先叶宁将军的合称,后来人们传着不知怎么就把他们祖先的功绩弱化了。 叶舟总觉得爷爷还是太较真儿了。 葫芦谷外那片古战场上,方圆几十里都是空空荡荡,大片的良田没有人耕种,汉人还在江北掌权的时候,为了纪念英雄们的功绩,每年六月三十日皇帝都会带着众大臣来祭奠逝去的英雄,葛丘人得了江北的大部分天下后,延续了汉国皇室里的传统,因为他们对战神的崇拜比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依然不让百姓耕种这片战神曾创下光辉战绩的土地。他们说,这是一片圣土。曾有一段时间江城和葫芦谷里面的百姓会到这里挖点土放到家里某个树下或是花盆里,据说那样可以让整个宅子里都充满了英雄之气,会对家里的孩子成长有好处,后来官府下达了命令,禁止从圣地取土,违者按偷盗定罪。 土不让挖,地不让耕种,不让放牧,所以这片圣土上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 感受到浓浓的英雄气息了吗?有没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巴特勒说着伸开双臂把头扬起来大口喘着气,他喊道:让英雄呼吸过的空气到我们的身体里。 叶舟和司奇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开双臂仰起头来,三个人仿佛被这里的空气沁透了才离开。巴特勒的精气神比一开始足了,好像真的被赋予了某种力量,叶舟和司奇虽然没感觉到任何异常,但也尽量使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因为这样巴特勒看了会高兴。 进入葫芦谷后,没有半点消杀之气,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巴特勒对这里和对清扬城一样熟悉,便一一给他两个介绍这里的街道和一些有历史背景的建筑,一进去是一条贯穿整个葫芦股的大街,也叫清扬大街,在大谷和小谷的接壤处是一块没有任何建筑的空地,空地上有战神和叶神骑在马上的雕像,三个人在雕像前磕了头,司奇看了叶神的雕像再看看叶舟,笑笑说:你和你的先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叶舟的爷爷这么宠着叶舟,就是因为叶舟和他的先人长的像,说不定叶舟真是叶宁将军转世来的呢,巴特勒看着叶舟说。 叶舟笑笑,那笑里仿佛有些深意,像是在给巴特勒的话一个肯定的回复,又像是在表示他即使不是什么叶宁转世他也一样会了不起。 司奇似乎看不惯叶舟的神态,搡了他一下说:臭德行,一句玩笑话罢了,因为这个就飘起来就没有意思了。 叶舟说:因为这个就飘起来,那我得多轻啊,哪有这么容易飘。 可你神情里带出来了,心里肯定是以为自己怎么回事了。 我就觉得自己怎么回事了,你有法治吗?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别人看不惯我却拿我没办法。 巴特勒说:男子汉大丈夫别像个娘们似的把能耐全用在嘴上,男人有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你两个谁不服就比划比划,光动嘴有什么意思。 叶舟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从车上跳下来,说道:就这里,让战神和我的先人为我们作证。 你们这三脚猫都不算的把戏,还让这么大的人物给你们作证,我给你们作证就行。 司奇也撸胳膊挽袖子,劲头很足,二人找了块草厚的空地比划起来,巴特勒在旁边给他们鼓劲儿,不一会儿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最终结果是叶舟被司奇摔倒三次,巴特勒才喊停,让他们到此结束。 然后看热闹的就纷纷往地上扔了不少铜钱,叶舟和司奇兴高采烈的把钱捡起来,多少不说这毕竟是他们人生中挣到的第一笔钱。 第21章 鬼刀手雕刻铺 两个人把钱捡起来数了数,总共六十六个铜钱,巴特勒笑道:太好了,你们第一次挣钱就挣到了这么吉利的数字,看来前途不可限量,司奇练得不错,叶舟要继续努力。 叶舟不服的说:今天我状态不好,改天再来。 巴特勒语重心长的说:叶舟好多事情天赋真的很重要,每个人都有天赋,只是不一样,有的人的天赋在武艺方面,有的人的天赋在手艺方面,有的人的天赋是画画,有的人的天赋是带兵打仗,幸运的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并且加以努力,这样的人就很容易做出成绩;有的人活了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总是这里一斧子,那里一榔头,也是一直在努力,可就是出不了成绩;叶舟我这样说也不过是在讲一个道理,你不用太灰心,虽然在武艺方面的天赋你比司奇差点,可好在勤能补拙,只要你一根筋的与之死磕,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一样可以在武艺方面有所收获,就算最终都比司奇差,但肯定也比那些选错了行当的好。 叶舟心里当然不得劲儿,他没想到会输的这么彻底,并且是输的一点偶然性都没有,巴特勒的那句勤能补拙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安慰,是啊,谁也不能否认天赋的存在,同样也不能否认热爱的力量,天赋不够我还可以用勤奋和热爱给予增援,不如司奇也不能算是丢人的事,他是我的好兄弟,比别人强就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比万人之下一人之上要强。 司奇听了巴特勒的话有些沾沾自喜。 巴特勒又带着他两个去看了叶宁峰,当年清扬和叶宁踩着过去的绳索还在那个石头下面压着,隔着山涧还能看见对面叶宁峰的崖壁上清扬掷进悬崖里的后面带着铁环的特制的箭。 在悬崖边上有一个精致的草亭子,有酒坛,也有酒碗,巴特勒倒满三碗酒,喊他们过去喝酒。 叶舟好奇的问:这酒随便喝吗? 巴特勒说:是的,来尝尝怎么样。 叶舟一口喝下大半碗,说道:还是清扬陈酿。 巴特勒说:在葫芦谷有一个财主,他觉得自己发了财总该做点不是为了赚钱的事,他先是在城里做了好多惠及百姓的好事,修桥铺路就不用说了,竟还开了一家给穷人送药的药铺,有一天突发奇想,他觉得来看叶宁峰的人肯定都是崇拜英雄的人,两位英雄又都是喜欢酒的,所以对着山涧对面的叶宁峰喝酒就别有一番滋味了。他便让人在这修了一个草亭子,并总是备着酒在这里。 叶舟说:这个财主也是性情中人。 巴特勒说:这个人很了不起的,他说能从挣钱中得到快乐,可在做好事的时候得到的快乐是从挣钱中得到的快乐的十倍,他的观点是钱多到一定程度后就要和别人共享,让你的钱和别人发生关系,这样别人才会把你当成是一个人物,才会尊重你。当然没有别人的尊重人照样活,可他说特别喜欢别人用看待恩人的目光看着他。有人因他的出手相助而度过难关,他就像在决胜场斩了敌将一样激动。临走的时候巴特勒往那个桌子上扔了十两银子。他看看叶舟和司奇,用眼神问他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司奇说:别人可以不要钱但我们不能不给。 巴特勒又看看叶舟。 叶舟说:十两银子足够买二十坛酒,把钱让这样的人得去,他会拿去做更多善事,让善良的人知道他有志同道合者。 显然巴特勒对叶舟的回答更满意。 巴特勒、叶舟、司奇在葫芦谷呆了三天卖了五十桶酒,收了,一些当地女人手工编制的工艺品,巴特勒告诉他两个这些工艺品,到了金州城特别受欢迎,也能卖上好的价钱,放在车上占的地方又小,所以每次从这里走都要收一些。从南谷口往东走二十里有个叶宁镇。据说当时战神和他的两千铁骑兵被困在葫芦谷的时候,叶神曾在那里住过几个晚上,后来天下太平了叶神和玉珠又去住过一年的时间,一开始那里本叫柳镇,后来战神给改名为叶宁镇,现在依人口和面积而论叶宁镇其实已经是一个城了,只是没有城墙,镇子里的人称呼叶宁将军为战神。葛丘人总说他的地盘包括叶宁镇,但并没有派兵进行实际占领,城的中心位置竖立着叶神骑在马上的雕像,那里的木雕特别棒,回来时往西边转着回去,不过这里了,咱去转一圈,顺便买些木雕像。 他们进了叶宁镇,当然是先去拜叶宁的雕像,司奇问叶舟要不要让我当着你先人的面再摔你几个跟头。 叶舟说:你那连三脚猫都不算的把戏还好意思当着疾如风,快如电的叶神比划,别看现在你比我强点,在回家之前我肯定能打败你。 巴特勒说:对,爷们儿一定要有这样的要强劲儿。 三人先是找客栈住下,巴特勒就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叫做“鬼刀手”木雕铺子,在没进去之前巴特勒先给他们介绍这个铺子,据说这个铺子已经经营了几代人,专门雕刻战神和叶将军以及两千铁骑兵的各种木质雕像,这里有几家从事这门营生的,但只有他家的最好,用的都是比较贵重的好木料。 他们进去后才发现外面门脸虽然不是太大,里面却特别宽敞,刚进去的位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不一的木雕,有骑着马的也有站立着,当然也有对打的,人物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巴特勒让他两个看一个非常特别的木雕,一个年轻的将军踩在两只用木棍支着的飞行的鸟背上面。 叶舟说:这是叶神。 巴特勒点点头。 旁边还有一个战神踩着铜板飞的木雕,这个叶舟倒不觉得稀奇。唯独看着踩着飞鸟的那个觉得新鲜,他说:这是真的还是雕刻的师父想像出来的? 巴特勒说:有些事你不要非去弄清楚一个真假,只要自己觉得好就行。 叶舟自言自语的说,爷爷也说过叶将军可以踏在飞行的鸟背上和鸟一起飞。 司奇说:这里是叶宁镇,这里的人认为叶神比战神更厉害,所以这样的木雕就有了,这个镇上的人心目中只有一个战神,就是叶宁。 巴特勒说:带你们开开眼界,他们来到一个更大的房间。这里不再是某一个英雄单独的雕塑,他们看到了说书的描述的叶宁在葫芦谷外像蝴蝶一样在图兰骑兵的马背上穿梭着收割敌人的生命,也看到了战神单枪匹马独闯临江城外的铁桶阵。 最让叶舟和司奇激动的还是“决胜场”上,将军们在决胜场争胜的场面,战神竭尽全力掷出金枪时的姿势,叶宁踩在枪上向大块头东革飞去,悬槌还差一点就落在了锣上,看了这画面就会让你想到下面会发生的事,叶舟和司奇看的血脉喷张。 这铁骑兵整两千吗?叶舟声音颤抖的问。 是的,巴特勒说,只会多不会少,这整个的作品葛丘皇帝要花一千两黄金买下,这里的老板都没卖。 皇帝看上了什么还用买吗?司奇问。 分什么东西,不管做哪里的皇帝,他看上哪座城,可以派兵攻下,可为什么葛丘皇帝不去攻打清扬城,他们对神圣的东西还是有所忌惮的,比如说你做了皇帝你会强取豪夺这样的圣物吗? 然后巴特勒又带他们去了匠人们工作的地方,有十几个人在埋头雕刻手里的物件,每一位都非常专注,像是钓鱼的人盯着水面上一样盯着手里的活计,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倦色,都是特别的陶醉的神情,不像是在干活,更像是在雕刻快乐。 这件事给了叶舟很大的启发,大多数人都是为养家糊口任劳任怨的干着自己干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活儿,而这些人是在做一件能使他快乐的事,是啊,人唯独在这样做事的时候是不知疲倦的,也只有在这样做事的时候才能把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如果心里只想着雕出两千铁骑可以挣多少钱,这么壮观且完美的作品是无法完成的。 叶舟把带的钱的一大部分都买了这里的木雕,他把叶宁踩着燕子的也买了下来。 巴特勒说:像你这样只凭着自己的兴趣购买东西是很难赚到钱的,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要考虑别人喜欢什么。 在那一刻叶舟知道了自己是没有做生意的天分的,这一趟出来就权当长长见识,自从他进了那家“鬼刀手”雕刻铺后就仿佛置身于沙场之上了,他听见了喊杀声,看到了英雄们力挽狂澜的气概,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了。一路上不再对什么货容易卖,什么地方的人喜欢什么的东西上心,只央求巴特勒多传授给他武艺。 巴特勒听后把得意之情隐藏起来,说道:你纵是是把我的毕生所学全学去,也只够你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客,要想做个战神那样的人我可教不会你。 叶舟说:战神的武艺也不是一时就练成的,我先一点点学,先把您会的全教给我,我先练会了,将来说不定能找到月亮岛呢。 第22章 路见不平 巴特勒听后哈哈大笑,说道:还月亮岛,看来你是真想当战神,但愿你的倔强可以让你逆天改命,先带你们去七狼山,那里有六个大哥个个身怀绝技,你们下些功夫,把他们每个人的武艺都学来,即使不能像战神那样横扫天下,也足够让你们成个人物。 司奇说:大哥,七狼山若有七个大哥就完美了? 巴特勒打了个激灵,哦,是啊!是有七个大哥,现在是有六个大哥,那个大哥暂时没在那里。 叶舟听后很激动,恨不能直接就去七狼山,什么卖货买货都顾不得了,他问:大哥七狼山是叶神最后生活的地方啊,听说那里很美,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咱们要到了金州,然后再往西北去,再过几个城才能到,巴特勒看出叶舟心急的样子,劝他道:你不能着急,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点一滴做,欲速则不达,凡成大事没有是一蹴而就的,都是贵在坚持。再容易的事只凭心血来潮也难有成就,再难的事只要持之以恒也没有不成功的,叶舟你对武艺的热爱足以弥补天赋方面的不足,只要始终如一的保持现在这份热情,必会获得一番成就。 他们从叶宁城出来后,还得返回葫芦谷,然后往北走了一天到了石虎城,先找客栈住下,这一次巴特勒没像之前一样到了客栈把车停好,行李放下后,就带他们先去城里转,和他们讲他知道的一些城里的典故和传奇,而是给他俩先要了吃的,然后他说出去办点儿其他事,就出去了。 巴特勒走后叶舟和司奇说:你猜大哥去干什么了。 司奇低着头说,这谁知道。 我猜他可能是在这里有个相好,要不哪会有这么急的事。 司奇心照不宣的笑笑,说道:这也正常,常年漂泊在外,不可能路上没有个知己。 两个人吃完饭问掌柜的石虎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掌柜的见他们这么问,便猜到中他们是外地来的,他说:对外地人来说,来了石虎城必要去看一下石虎的雕像,雕像附近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你们去逛逛。 叶舟和司奇按着掌柜的告诉他的出了门该如何如何走,边一路说着话来到了那石虎雕像旁,一个城市的中央位置南北走向的大街中间一头巨大的石虎如从天而降,头朝向北方怒吼着,大街到了距离这石虎几丈远的地方像水流遇到障碍一样往两边流去,然后到前面再聚拢起来,这大街两旁方圆二里的地方没有任何房屋,都是参天的大树,好像是为了营造一个老虎生存的环境而为之。 两个人到林子里溜达,这个林子和清扬城了老树林不同,清扬城的老树林的树都是自己长的,并且树下野草丛生,有的地方都无法穿行,而这个林子显然是人工种植的树,下面有石板砌的路,每隔不远还有一条石凳,打把势卖艺的、卖各种小饰品的、说书的算卦的、都散布在树下面。 司奇说:这个地方真不错,前面有酒摊,咱们去喝点酒。 和叶舟商量着喝酒没有商量不成,二人到酒摊那问有什么酒。 掌柜的是一老汉,老汉笑脸相迎,说道:二位公子要喝酒,可是来对了地方,咱们这个酒摊儿虽小,但只卖好酒,一水的清扬陈酿,二位来多少。 司奇说:卖酒的都说自己的酒是清扬陈酿,我们可是清扬城人,你兑一点儿水,我们都能尝出来。 公子放心,石虎城的人实在,是不会卖兑水的酒的。 司奇说:好,那就来一坛,有熟牛肉吗? 老汉说:有。 司奇说:先来一斤。 很快老板拿来一坛酒,两个大碗,又端上来一盘牛肉和两双筷子。 司奇让老汉的把筷子拿回去,用手拿起牛肉放进嘴里,他说:牛肉这样吃才香。 掌柜的笑着摇摇头说:清扬城人就是豪爽,吃牛肉都不一样。 司奇先把酒倒满,自己先喝了一口。 叶舟说:你还真行,只给自己倒上了。 司奇说:要喝自己倒,不错,这酒是地道的清扬陈酿,说完把碗里的酒全喝了。又要拿坛子倒。叶舟抢先把酒坛抱过去给自己到上,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端着碗喝酒,喝完又倒一碗才把酒坛放下。老汉看了他俩直笑,自言自语的说,这俩小伙子真有意思。 司奇说:看了没,大爷都笑你没出息了。 叶舟也不说话又把碗里的酒喝了,拿一块肉放进嘴里。 司奇把酒倒上,这时从路边来了三个人,都挎着刀,三个人中一个矬子儿,一个胖胖的大个子,一个中等个儿的瘦子,一看不像什么好人。 三个人就坐到挨着叶舟和司奇的桌上,他们喝酒前倒是先把钱给了老汉,不过老汉还是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叶舟和司奇自顾喝着酒打趣,那三个人中的瘦子说:看那边来了一个唱戏的娘们儿,还有模有样的,叫过来逗逗,接着那矬子吹了一声刺耳的口哨声,那口哨比一般的流氓哨不知响多少倍,仿佛能把天撕开一个口子。 叶舟讨厌的皱起了眉头,司奇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出门在外不要惹事。 大个子起身把卖唱的姑娘生拉硬拽过来,姑娘问他要听什么曲子。 矬子说:我们什么都不听,你陪我们几个喝碗酒就给你唱曲的钱。 姑娘怯生生的说:我不会喝酒。 那几个人面面相许,不怀好意的笑。 大个子说:她不会喝酒,老三给她支个招儿。那个被叫做老三的瘦子说:不会喝酒好说,会什么给几位爷来什么,能逗几位爷高兴就行。 那姑娘说:我只会唱戏不会别的。 瘦子说:她说只会唱戏,这不是糊弄人吗?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只会唱戏呢。 三个人哈哈笑起来,姑娘起身要走,被他们拽住,姑娘用求助的眼神四处看看。 叶舟实在坐不住了,端着碗提着酒坛就过去了他们那一桌。 那三个人都看着叶舟似乎很不解,卖酒的大爷也过来劝叶舟让他回自己的座位,说这不关他的事。 大爷,清扬城人可不只是豪爽,他们还有一种性格,就是爱多管闲事,然后用挑衅的眼神看看那几个人,他说:让这个姑娘走,叶舟说话的口气一点商量的意思没有,像是命令。 矬子子说:你是干什么的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 叶舟说: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我有一种脾气就是见了让我看不惯的事就要管,让这个姑娘走。 瘦子说:如果我不让呢,他说着话已经把手按在腰间的刀上,那意思也并不是要拔刀,而是让叶舟看看他有刀。 叶舟连看都不看,他使劲攥住那个拽着姑娘的黑大个子的腕子,迫使他松开那姑娘,姑娘赶紧走开。 瘦子说: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找事儿吗? 叶舟面无表情的说:不是,看你们。 矬子说:你是清扬城人? 叶舟点点头,神情中充满了骄傲。 矬子说:看在战神的面子上我们可以原谅你的鲁莽,很明显,他是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去,看上去别看他个子矮,但是他们中的“头儿”。 叶舟丝毫没有买账的意思,他说:这点事儿太小了,不值得把战神的面子搭上,叶舟说完直接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酒。 司奇虽然示意叶舟不要惹事,其间一句话也不插,可他像弦上的箭一样,时刻准备着,他想了很多,动起手来他该对付哪一个,他连看都不看那边,为的是不让那几个对他有所防范。 瘦子也不买叶舟的帐,说道:清扬城人怎么了?还个个是战神吗?你有什么好神气的。 清扬人怎么了,叶舟乜斜的眼看着刚才说话的瘦子,你话里有藐视清扬人的意思,必须为这句话道歉,要不然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清扬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大个子子要拔刀,卖酒的老汉赶紧过来劝,年轻人都少说一句,为了一点大不了的小事动干戈不值得。 叶舟说:老人家为了清扬人的口碑,不分什么大小事,对清扬人藐视就是大事。 你是诚心要打架了,矬子说。 叶舟不紧不慢的抱起坛子把剩下的酒倒进嘴里,然后说:是的,话刚一落地就把坛子朝那个要拔刀的大个子砸去,瘦子刚要动手动手,司奇的板凳已对着头砸去,一开始就倒了两个。 矬子子好像还没做好打架的准备,想跑又觉得不合适,叶舟帮他做出的判断,一板凳朝头砸去,也晕在了地上。 三个人都醒过来的时候叶舟、司奇都走了,卖酒的老头也收拾东西走了,三个人都觉得这一下子挨的冤枉,没开始就结束了,还没人了。 瘦子说:清扬人也不厚道啊,说打就打,打完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大个子说:不能就这么着了?他划拉一下刚才被砸中的地方,我操,什么呀,他摸了一把血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他们应该是路过的客商,去客栈应该能找到。 瘦子说:不如报官,那两个小子不太好对付。 矬子说:三个人被两个人打了,报官怎么说,但愿永远别再碰到那两个人。 瘦子说:碰到你非弄死他不可吗? 矬子子说:再碰到还得挨打,我看他们就是人们长说的大侠,都是亡命之徒,这样的人不能惹,动作太他妈的快了。 大个子说:你是不是无赖,竟怕起大侠来了。 矬子说:他们可是清扬城的大侠,如果好惹,葛丘的皇上不早就下命令把清扬城打下来了吗?行啊,没把咱们打死就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一开始知道他们是清扬人咱们就该让步。 第23章 岚姐 瘦子说:让步是让步了,可他步步紧逼,不散伙呀。 矬子说:简直就是土匪,惯着他,就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能碰到能收拾他们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本来就不大的火气一下子都没了,好像已经把仇报了一样。 矬子说:这件事只能咱们仨知道,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是怕丢人,关键是……太丢人了,清扬人简直就是土匪。 叶舟和司奇回到客栈的时候有个黑衣人正在下面喝茶,掌柜的赶紧迎出来,说道:二位公子你们可回来了,这位爷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阵子了。 叶舟和司奇面面相许,心想这人找他们干啥,难道他是和那三个无赖一伙的,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黑衣人说:你们是和巴特勒船长一起的吗? 叶舟说:是。 司奇说:怎么了大哥? 黑衣人笑笑说:这事实在是不好说,可不好说也得说,既然出了事儿就不能怕人知道,只是不好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这个大哥在青楼吃花酒让人家留下了,人家让拿一百两银子赎人。 叶舟问:给了银子就放人吗? 黑衣人说:没错,青楼是最讲规矩的地方。 两个人带上一百两银子,随着黑衣人来到青楼,黑衣人示意叶舟把银子给他。 叶舟说:见了人再给钱。 那人对叶舟笑笑,那笑的意思好像是说:看着嫩,还挺老道。 黑衣人往楼上走,叶舟和司奇在下面等着。不大一会儿巴特勒从楼上走下来,那神气一点沮丧的意思都没有,看上去这哪里是逛妓院花光了钱被人家留下让人来拿钱赎人的,简直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不过叶舟想的是怪不得这大哥从一开始就不让他们管他叫师父,这若是让徒弟带着钱来这种地方赎人比让老婆来赎都丢人啊。真那样可如何为人师表,小弟来赎就不一样了,大家还可以开玩笑说类似“谁没有个走窄了的时候”,这样的话。 司奇看着巴特勒那样的神气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他想大哥肯定在心里好一通哄自己,他肯定是这样想的,有什么呀,男人兜里有俩糟钱哪有不寻花问柳的,这比翻邻居家的墙,让人逮到炕上的不强多了吗?乐观的人总能找到一个不如他的人做垫背的来给自己开脱,让自己尽量的快乐起来。比如张三欠了一百两银子的债还不起,他会想这也没什么太丢人的,李四还欠了一百五十两还不起呢;李四也得哄自己开心,从身边实在找不到欠的比一百五十两多的,他就会想起那些夭亡的人来安慰自己,说这样也比死了强,你让那些夭亡的人活过来他宁愿欠五百两银子的饥荒,一辈子都在还饥荒中度过他也乐意。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应对生活的智慧。 巴特勒下来见了叶舟和司奇强装不好意思,说道:打了一辈子的雁,末了让雁啄了眼,这可怎么为人师表呀。 穿黑衣服的人和叶舟说:人下来了给钱。 叶舟刚想把钱递过去,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等会儿。 叶舟顺着声音看上去,话是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一个女人说的,那个女人二十五六来岁的样子,身材窈窕,模样俊俏,她正在用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盯着叶舟。 岚姐,什么事?黑衣人问。 叫船长哥哥再上来趟,先别收他的银子。 巴特勒仰头看着那个被称作岚姐的人问:不是说好了的事吗?怎么又变卦了。 岚姐风情万种的笑笑,说道:别怕,上来我和你商量件事儿,这回有你的便宜。 巴特勒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和第一次下来时又不一样了,那脸上都盛不下他快乐的神情了,估计从后面都能看到脖子上蔓延过去的笑的涟漪,他尽量压低声音说:我本以为这一趟出师未捷要先赔再挣了,妥了,咱赔不了了,刚才那个叫岚姐是这里的花魁,说让你陪她去喝酒聊会儿天儿,这一百两银子就不要了,巴特勒手搭在叶舟的肩膀上说:这人模样长的好了就是好,还能当钱使。 叶舟一听这钱省下了还能和那女人喝酒,心里当然也是挺高兴,他从来还没和青楼的女人说过话呢,心里有激动,好奇、赚了钱,三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这三种感情在心里翻腾得厉害,使他的脸看上去红扑扑的。 叶舟小声说: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都有些什么规矩,我别露了怯让别人笑话。 巴特勒说:放心好了是她看上的你,你怎么做都对,规矩是限制别人的,对你这种脸能当银子使的不起作用。 黑衣人说:船长哥哥你们可以走了,岚姐还在等着这位公子呢。 巴特勒叮嘱叶舟要见机行事,然后就和司奇离开了。 有人领着叶舟进了岚姐的房间,岚姐上下打量着叶舟,脸上带着赞叹与欣赏的笑,她让叶舟坐,叶舟不仅毫不拘束,还像极了一个风月场的老江湖。 岚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看戏时看出自己特别喜欢的演员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那样笑了,她说你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可爱。 叶舟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他想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真的露怯了,那又怕什么,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了,便更加自然大方起来。他说: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是啊。 你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不等叶舟回答,她先回答了自己的话,你举止大方,行动潇洒,看来也见过一些世面,但从你的看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你没见过青楼的世面,因为你只看我的眼睛,说完又笑起来。 很快跑堂的给送来四个菜,一个黄面鲫鱼,一盘酱牛肉,一个烧鸡,一个炒芹菜,还有一壶酒。 岚姐给叶舟倒上酒,问道:这几个菜可你的口吗? 叶舟看看那小酒盅笑了。 你笑什么?笑这酒盅可爱吗? 叶舟摇摇头说:不是,我从未用这么小的酒盅喝过酒。 岚姐拍了两下手,很快进了一个跑堂的,问岚姐什么事。 岚姐吩咐道:拿一坛清扬陈酿和一个大碗。 很快酒和碗都送来了,岚姐说:这样行了吗? 叶舟点点头,自己倒上酒。 岚姐说:咱们自斟自饮,我用酒盅,你用大碗。 叶舟把一大碗酒喝下去,用手拿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岚姐端着酒盅久久的看着叶舟竟忘了喝,她好生奇怪,他像一个村夫莽汉这样喝酒吃肉,她竟也觉得是别一种优雅,他的眸子里时时刻刻都流露出快乐与单纯。她看着他就像热爱艺术的人欣赏着一幅艺术造诣颇高的水墨画,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青楼女子,他身上的美把她带回到她的少女时代,不自觉地流下两滴泪。 叶舟在她的万种风情面前可以无动于衷,看到她流泪,心里某一个角落仿佛被触碰了一下,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想起了一个长相和我差不多的故人吗? 岚姐用帕子拭去眼泪给了叶舟一个湿淋淋的笑,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好想回到刚才那种状态里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一个好梦被惊醒后,想再闭上眼睛去接上面的茬,可往往梦到的都是一片乱七八糟,再也接不上。叶舟给她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不像看到别的男人时那样看到的是人,想到的是他袖子里的银子, 看到叶舟时不是那样,像看到一道雕琢精美的菜品,竟忘记是可以吃的了。终于她想起了喝酒,并且是连喝了几盅,脸蛋儿红扑扑的,在原本的娇媚上又添了一层容易勾的人怜香惜玉的柔弱的美。 你十几了?她没话找话说。 十八,叶舟故意多说了一岁,清扬城人,我叫叶舟。 调皮,我问你这么多了吗? 反正要问的,我倒不如一次全说出来。 你们清扬人都像你这样用大碗喝酒,吃肉不用筷子吗? 不是,爷爷告诉我喝酒用碗喝的才痛快,吃牛肉用手拿着吃吃的才香。 是不是你遇到的每个和你说过话的人都说你长得特别帅。 不是,算命的没说过,说完,叶舟自己也笑了。 岚姐又笑出了悦耳的银铃般的声音,她说:看来帅只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多看几眼还有好多迷人的东西,比如你还挺幽默,我觉得幽默的男人才可爱,她又笑了,接着说,其实你还不算个男人,只是一个大男孩儿,这样说,你不会不高兴。 这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按年龄算确实是这样,只有不自信的男人才在别人说他不算个男人时会不高兴。 看来你非常自信。 自信和幽默同样重要,自信能给自己快乐,幽默可以给别人带去快乐。 今天我真不该把你留下。 叶舟猜到她下面会说什么,他觉得把别人要说的话先说出来除了显的自己非常聪明外,并没有什么益处,叶舟觉得聪明只要自己知道,然后办几件聪明人该办的事情就可以了,没必要处处展示自己的聪明,他满脸疑惑的问:为什么? 如果让你走了,我只会觉得今天见的这个大男孩儿真漂亮,连着想几天自然就淡忘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你留了下来,发现你的心,你的灵魂比你的外壳更让人着迷,岚姐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迷恋的神情。 第25章 黄当 叶舟和司奇练完功后,和巴特勒一起到楼下吃了早饭,又到巴特勒的一些老主顾那里卖了些酒,又住了两天,收了些当地的特产,巴特勒还专门到兵器铺里花了不少银子让打兵器的师傅照着他的短刀的样子打了两把一摸一样的,他把两把短刀交给叶舟和司奇,和他两个说:我这有本风刀秘籍,你两个照着练,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然后就把一本册子随便的扔给司奇。司奇打开那册子看看,都是些图画,也简单的配了些文字。 司奇心想这巴大哥不知从哪里捡了这么一本册子,他自己都不会练,让我们练,还说有不懂的让问他真是大言不惭;叶舟心里想的和司奇想的不一样,因为这一路上叶舟比司奇多经历了一件事。 巴特勒问他们还要不要到热闹的地方玩儿玩儿,叶舟一心想着去七狼山根本没别的心思,便说,我们也玩儿过了,这石虎城小没什么好玩儿的。 司奇用眼一斜叶舟,低声说:最好的地方你都玩儿过了,当然觉得没好地方了。 叶舟全当没听见,只听巴特勒怎么说。 巴特勒说:那咱们再住一晚,明早启程去金州。 结合岚姐和他说过的有关巴特勒的故事,叶舟再去看这位大哥,他确实不像个本分的买卖人,卖货的时候人家说多少钱买他从不往高处要价,买货的时候也不和人家砍价,总是人家说多少钱卖,他就多少钱买,但花钱的时候那气势仿佛他家里有战神的宝藏。再就是他总是半夜起来,在岚姐和他说有关他的故事之前叶舟以为他习惯半夜上茅房了,现在再想,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出石虎城,巴特勒就给叶舟和司奇说起从石虎城到金州这一路容易出现劫道的,不过也都是些小毛贼,容易打发,给个几两银子,便可破财免灾,不会发生什么杀人越货的危险,主要是官府为了加强葛丘国和江城这边贸易的交流,对一些强盗土匪打击得特别厉害,所以他们根本成不了气候。 出了石虎城往北三十里有一条自西往东流的河,河水从上游带下许多泥沙,河水呈黄色,明曰金水河,河面不宽,河上有一座在战神后期修建的石桥,明曰金水桥,从石虎城往北必要经过金水桥。 过了金水桥不远,从路边就跳出来三个人,说的非常客气,并不是明抢,只说出门不易,交个朋友,盘缠不够,借点小钱。 三个人中一个大个子,一个小孩儿,一个瘦子,为了表示友好,刀只夸在腰间并不拿在手里,脸上都涂抹成了黑色,看不清面目,依巴特勒的意思是给他们一两银子打发了。 叶舟说:他们是三个人,咱们也是三个人为啥给他们一两银子,说完下了车。三个涂黑脸的家伙见了也叶舟楞在原地不知进退。 对于劫道的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三个人这个看看那个,那个看看这个,似乎是在用眼神商讨一个主意。 司奇跳下车来后那三个人的主意一下子拿定了,有一个说了一句,我操:清扬人,然后转身就跑。 一开始叶舟和司奇还有点含糊,觉得这仨和那天被他们打的那仨很像,这下甭含糊了,就是那仨,叶舟跑的快,那仨货哪里跑得过叶舟,很快,让他和司奇一一撂倒,用他们自己的衣服擦去他们脸上的灰,果然是在石虎雕像附近的林子里喝酒时打过的那仨,一个个垂头丧气。 瘦子说:我就说出门要看黄历,今天不宜劫道,果然又碰上这个比箭都快的了。 矬子说:二位清扬城的小爷上回被你们打了一顿,我们自认倒霉没并没有报官,我们石虎城人就是这样“愿打服打”,讲规矩,今天我们改行了,还是又遇上了你们,这就不能算是倒霉了而是缘分,所以你不能再打我们了,那样就没意思了,既然有缘咱们就不能这么的白白的错过,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 司奇说: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买卖人,怎么会和你们这样的结拜兄弟。 矬子说:你们若愿意和我们结拜为兄弟,我们从此洗心革面,也做堂堂的正人君子,难道渡人这样的事你们也不愿意做吗? 这时巴特勒赶着车来到跟前了,听了矬子的话,便和叶舟司奇两个说:出门在外多一个兄弟多条路,他们又愿做好人,不如就结拜了。 矬子先跪下,也拽叶舟和司奇跪下,那两个也跪下,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矬子说:我叫黄当,人称“气死风”,就是再大的风也奈何不了我,因为口哨吹的响,也有人管我叫“撕破天”。 黑大个子说:我叫冯雄。 瘦子说我叫于南。 叶舟和司奇也报了姓名。 矬子也不论年龄,指着叶舟说,你出手快,跑的也快,长的也俊,你是大哥,司奇是二哥,我是老三,他又和冯雄,于南说,老二变老四,老三变老五,五个人说了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然后朝南磕了头才起来。 叶舟说:我是大哥听我的,你们不要再混下去了,不如找点正经的营生做。 黄当说:从此改邪归正,日后去清扬城找大哥团聚。 叶舟管巴特勒要二十两银子,说要给黄当。 巴特勒说:二十两银子能干什么,给了叶舟六十两。 叶舟把六十两银子给黄当,叮嘱他说:把这钱当本钱干正经营生,再到石虎城时见你们还没有改邪归正我可不认你们几个。 黄当哈哈笑道:本来劫道我只想劫几两,这可好,成了兄弟得了六十两,看来还是做好人容易发财,必须改邪归正。 临别时叶舟说: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运气不好吗? 黄当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瞪大眼睛问:为什么? 叶舟看看冯雄和和于南说:问题出在这两个兄弟身上,你看一个冯雄一个于南,冯雄不就是逢凶吗?于南不就是遇难吗? 黄当拍手跌足道:还真是,我怎么从来没想过呢,然后指着冯雄和于南说:你看你们的爹给你们起的这个名字,一起名连余生怎样都给你们定下了。然后用请教的语气说:大哥这头都磕了,我总不能因为事业上的不随心就把他们给舍了,你给出个主意看看能不能给破破,老逢凶遇难的也不是个事儿,大哥,你说改名管我用吗? 叶舟思索片刻,略带兴奋的说:有了。 黄当一听叶舟说“有了”也是分外激动,问道:大哥,怎么破? 叶舟说:你再去找两个人,找一个叫华吉的,一个叫成祥的,这样四个人的名字就变成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此后必万事顺遂。 黄当拍手叫好,好一个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就算走遍天涯海角,踏破铁鞋也要把这两个人找出来,日后天随不随人愿就看那两个未曾谋面的兄弟了,我看战神的宝藏都得让我给他找出来,大哥你可替我打听着,能遇上叫华吉和成祥的,让他俩千万来石虎城找我。就告诉他们他凭空化不了吉,也成不了祥,只有和冯雄,于南合璧才会天随人愿,扶摇直上。 叶舟说:你放心好了,你自己打听着,我也给你走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然后黄当又说了些祝他们一路顺风,路上发财的话,他们才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各走各的。 在车上司奇自言自语,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难得你能想到,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给他们改名字呢。 这个黄当说话挺有意思的,叶舟说,和他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我看他准得去清扬城找咱们。 巴特勒说:多好啊!本来是遇上了劫道的,没成想又多结交了三个兄弟,以我多年的阅人经验,这三个人将来能帮上你们。 叶舟说:咱倒不是图日后让他帮上,石虎城少了三个无赖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一路上叶舟早起迟眠的习武,研读巴特勒给他们的风刀秘籍,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 司奇问他:你真想成战神啊。 叶舟说:战神也不是自动长成战神的,也不过是奋发图强练成的,能不能成为下一个战神,我们自己做不得主,但奋发图强, 坚持不懈是我们做的了主的,所以我一定要把做的了主的事做好。 叶舟指着一棵小树说:你看这个小树,每时每刻都在成长,或是为成长积蓄力量,从来不会因为长得慢而浮躁或有所怨言,我也要学它这样的精神,每天都要进步一点,只要每天都进步一点,才感觉对得起吃过的饭和从身上流过的光阴。 叶舟经常和司奇说类似的话,有时候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便也随着他早起迟眠,可坚持不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他拼命地给自己找借口说自己在习武方面有天赋,可以少努力一点也没什么。他知道自己不只是在习武方面有天赋,还有他的梦君,他可以在做梦时预测出明天发生的事,只要睡前集中精力心无杂念的极力想着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就可以在梦里梦到。 之前他也总和叶舟说,他的梦君告诉了他什么可那都是拿来当玩笑的,很少有应验。 在到金州城的前一天,司奇做了一个梦,梦到金州城一个财主要大宴宾客,派人四处去花高价买清扬陈酿,有的人为了挣钱就跑到城外见到有卖酒的商人就把所有的清扬陈酿留下,然后再到城里高价卖给了要宴请宾客的财主。 清早起来,他并没有把这个梦告诉巴特勒和叶舟,但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别人说的什么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想验证一下他的梦准不准。 第26章 司奇的梦君 在距离金州城还有十几里的时候,一个人骑着马一脸热情的朝他们迎来。 司奇说:这是个买酒的。 巴特勒略带讥讽的笑道:小子不要自作聪明,你以为咱拉着啥人家就会买啥吗?生意如果这么好做那世间就没有穷人了,以我的经验,他是有什么东西要卖给咱们,但不管他是卖什么的,咱们都不买,送上门的买卖,不是坑就是套儿,别光知道听,要记在心里,这就是你们要学的东西。 这时骑马的人已经来到跟前,他跳下马谦恭的问:老板车上拉的有酒吗? 巴特勒先是楞了一下,司奇在后面说:没有。 巴特勒以为司奇因为刚才他说了他,故意和他赌气了,打了一下他说:有,清扬陈酿,纯正的,小孩子淘气。 那人一听有,很是喜出望外,忙问:老板,您有多少。 巴特勒刚要说话,司奇挤到前面去抢先说:我们只有一坛,是自己喝的。 巴特勒瞪着他小声说:小子你干什么?咱是来干什么的? 司奇小声说:送上门的买卖不是坑就是套儿,大哥你看着,后面问咱有没有酒的多了去了,进城前谁问咱也说没有。 果然和司奇说的一样,每隔一段就会有个人来问车上装的有酒吗。巴特勒真依照司奇的话说没有。 进城后司奇问巴特勒是先去找客栈还是先去把酒卖了。 怎么了,你说的像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这金州城是你的?你予取予求了呗,小子别蒙对了一件事,就以为自己会飞了,这做生意也是要靠经验,当然也离不开运气,可万万不能依赖运气,因为运气并不是你的尾巴,你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人凭运气是能挣到钱,甚至有时能挣到大钱,但谁也不能否认凭运气挣来的钱,早晚会凭本事亏掉。 自信让司奇听了巴特勒的话越发的显的淡定,他不紧不慢的说:大哥你听没听说这么一句话,“在强大的天赋面前所有的努力和经验都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强大的天赋,巴特勒不屑的说:你蒙对了一件事就说自己有强大的做生意的天赋,你这也太容易迷茫了。 司奇到前面去赶车,按着梦中的记忆,他让马拐向左边,走到一棵用石墙围着的古树旁右拐,过了三条街停在一个门口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的朱红大门的门前。 司奇下了车轻扣两下门环,门房开了旁边的侧门,一看门口停着车就问卖酒的吗?有多少?别十坛八的就来卖,一天天的还得跟你们打支应,一块儿攒多了来卖多好。 司奇说:我们有四百多坛五年的清扬陈酿,你就给五百两银子如何。 门房说: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四百坛酒要五百两银子。 司奇从车上拿了一坛酒,拿酒时巴特勒狠狠的瞪他,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我看你小子要疯了。 司奇把酒让门房拿去给他东家尝一尝,那门房抱着酒坛进去,把门又闩好。 东家正在花园里和朋友下棋,见门房抱了一坛酒过来,他有些不高兴的说一坛也值得收吗?你也不嫌麻烦。 门房说:卖酒的说让您尝尝这酒值多少钱,他拉了不少酒呢。 东家让人用试毒的器物试了酒是干净的,就倒了一碗底喝了下去,连声说好酒,这才是我在清扬城做生意时喝过的清扬陈酿,他又倒了一碗给朋友尝,他朋友也连声说好酒。 东家说:年轻时,我在清扬城做生意,每天必喝这酒,喝一口,满口生香,大醉一场隔夜口中尚有余香,酒商们多从清扬城贩酒来卖,无不是一坛分做两坛,再兑些水,或是拿以次充好的酒来卖,这酒才是真正的清扬原封坛的酒,没掺一滴水。请卖酒的把车赶进来给他一坛一两银子,说价钱的时候显然是财大气粗的口气。 门房说:他说有差不多四百坛酒,要五百两银子。 东家愣了愣,他看看他的朋友笑笑说,我以为一两银子一坛酒已经出的很高了。 他的朋友说:只要每一坛像尝的这一坛一样,酒贩子的厚道劲也值一百两银子。 东家捋着胡子说:不花你的钱你当然大方。 他朋友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出你能接受的范围外的一百两银子,反正我每年喝你的酒也得有一百两银子的。 东家说:我介意,做生意可以让人入股,买酒哪有让人入股的,你喝我的尚欠我的人情,你出了钱你就可以说喝的是自己的酒了,休要算计我,他吩咐门房让卖酒的把车赶进来。 在门外巴特勒整怒斥司奇,让他赶紧赶着车走,省得让人家出来骂,说咱想钱想疯了。 司奇执意不走,他说:万一东家就是个性情中人,就认贵东西也未可知,等等,大不了让他骂一顿。 这时门房把大门打开了让司奇把车赶进去,司奇看着巴特勒笑笑说:大哥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东家问:你这车上的酒可与我尝的这一坛都一样。 司奇说:我们岂敢跑到您家里来骗人,东家我们车上的酒您随便尝,若尝出有不一样的来,连酒带车都给您留下。 东家看看巴特勒和叶舟,欣慰的笑笑说:看着你们也不像不厚道的,然后让管家给了巴特勒五百两银子。 只有叶舟和司奇两个人的时候,叶舟问司奇是不是他的梦君告诉他的这事,这次还真灵。 司奇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往后我说的事情都要信,不管从表面上看多么不可能,我总会让它成为真的,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往后你会对总是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习以为常的。 叶舟说:今天的事的确干得漂亮,说实在的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不要呀,从小都是这样,你还不习惯吗? 虽然司奇没和巴特勒说今天的事是昨天晚上梦到的,巴特勒也觉出了司奇有一种天分。他叮嘱司奇说:若你有预判这方面的天分,一定要珍惜,不要大小事都用,在小事上也动用这么宝贵的天分是一种浪费。年轻人往往都有一种通病,缺乏认同感,所以极力的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同,其实自己确确实实有的东西别人的认不认同有什么要紧的呢?比如才华、天赋、奋斗历程,只要自己有,它能给自己带来实实在在的快乐也就够了。别人的认同,首先得别人能懂能理解,也许别人的嫉妒是最真实的,懂、理解、认同都是被迫的。 然而平庸的人的世界里总是少不了这样那样的“别人”,别人会怎么看,别人会怎么说,别人怎么这么厉害,我这么优秀别人知道吗?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这些的,选定一条正确的路只顾埋头向前,风雨兼程,只争朝夕,从不管别人怎么理解他的行为,只要自己在奋斗中可以获得快乐就够了,哪怕除了快乐什么都得不到,一个人终极的快乐不是听到别人对你的喝彩声而产生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的快乐,而是奋斗的过程给你的快乐。如果你的奋斗除了能让你得到物质上的富足,和精神上的枯燥,那这样的奋斗无疑是对生命的消耗。 在金州城待了半个月的时间,叶舟几乎天天除了练功就是琢磨那本《风刀秘籍》上的招数,有的还真会练了。司奇有时候也会练练,可他还是在闲逛上下的工夫大。 把该卖的都卖光了,该买的也都装上了车,巴特勒说:再往西三百里是鹿城,咱只在那里住一晚上就一路向西去七狼山。 叶舟拍手称好。 司奇说:咱不去日瓦戈城了吗? 巴特勒说:咱车上的东西在那里卖不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从那边贩来的,上那里去都是图玩儿去的,你们要去你们去好了,我在金州等着。 叶舟说:日瓦戈城将来带兵去才有意思,玩儿去有什么好玩儿。 巴特勒说:你小子口气好大,会了点三脚猫的把戏,就想攻下日瓦戈成去,战神当年打到雁翅关也就算了,让我说人啊,不用有那么大的野心,累呀,现在是大多江北的城池和土地都是葛丘人的了,老白姓不照样国泰民安吗? 叶舟说:这都是假象,他给江南人看的,甚至也是给清扬人看,葛丘人的浪子野心是不会改的,他们妄图将来用最小的代价,吞并整个汉国。 巴特勒欣慰的点点头,他说:我没看错你小子,你这一点和我想的一样,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葛丘人在攻占的地盘上并不欺压百姓,他就是让别的地方的人看他们才是最好的统治者,一开始他们是怎么对图兰人的,整个日瓦戈城里全都是尸体,女人多半是被葛丘人糟蹋死的。 可他们攻打金州城时就不一样了,其实他们攻打金州城时死伤特别严重,可破城之后,并没有掠夺老百姓,也没有糟蹋女人。后面的几个城很快就被攻破了,江城的守兵都没做出什么抵抗,这还不是学的战神欲擒故纵的战略呀?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时刻准备着反击。 第27章 路与狼群 司奇说:大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把江南吞并了,他们是不是就原形毕露了。 那是当然,入侵者的本性就是掠夺,要不他们怎么不在自己的国家老巴实的待着,非要劳民伤财的打仗干什么,巴特勒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恨的光。他并没有家人死在葛丘人的铁蹄下,可就是恨,与生俱来的恨,并且是那种无法调和,不能稀释的恨。 叶舟的眼睛里,冒着和巴特勒眼里一样的光,有两种感情可以给强者巨大的力量,一种是爱,一种是恨。爱是因为有担当,必须让自己充满力量;恨,是一种稀缺的使命感给予的力量。虽然在占领了汉国领土后,葛丘人并没有对老百姓残暴的统治,过的日子甚至比被自己的皇帝统治时还要好了些,把江北的其它城占领后葛丘人唯独没有对清扬城发起进攻,并且对清扬城还特别客气,生意上的来往很频繁,使清扬城成了连接江南与江北的重要枢纽,使清扬城空前的繁荣起来。就这样叶舟和司奇也是把它 他视为不共戴天的敌人,因为他们身上有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和背负着民族命运的使命感。 他们没有去日瓦戈城,而是继续往西去了,在三百里外的鹿城买了一些吃的,住了一晚上继续赶路。司奇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路都是无精打采的,叶舟问他怎么了? 大哥这段路上经常有人狼出没吗?司奇没有回答叶舟的话,有些慌张地问巴特勒。 有狼,可也不是特别可怕,巴特勒侃侃而谈起来,说什么畜生都会怕人,说起有一次他自己如何从狼群中突围出去的,不管到底是他被几只狼为围攻过,他说的比司马清扬在临江城单枪匹马突破了图兰人的铁桶阵还要精彩。 叶舟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司奇一句也听不进去,并且那种恐慌的情绪还越来越厉害了。他问:前面有没有村镇可以让我们住一晚上。 前面?前面山好水好,风景秀丽,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村镇,我说司奇你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都不大对,不会是真害怕,放心,有大哥在你尽可放心。 叶舟揣测出司奇大概是有不好的预感,又不好说明,便说:大哥前面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山洞,感觉这天是要下雨的意思。 山洞倒有一个,距离这里有几十里,天黑之前咱们大概能赶到,巴特勒说起自己和那个山洞结缘的事来,那天突然下起了雨,他赶着车无处躲藏,一个老头在那山洞喊他进去避雨,他和女儿也是赶路的,他把那姑娘说的美如天仙,并且对他貌似有意,雨停了后,他把他们父女稍到金州城,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一边说着还一遍叹气,似乎非常遗憾。可惜的是不管是叶舟还是司奇都没有追问为什么他没有和姑娘发生一段故事。 司奇只顾打着马快走,叶舟也没什么心情听他的故事。 司奇你这么紧的打马干什么,不着急,天黑之前能到那个山洞。 司奇只所以恐慌是因为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群狼,可没梦到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和群狼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叶舟的胳膊砸到他的身上把他打醒了,再睡着以后就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醒后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梦。 你急什么?把马打得这么快,像狼撵了一样,幸亏车上没有酒了,要不非颠碎了不可,哎呀!你能不能慢点,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巴特勒不停的埋怨。 大哥,还有多远到那个山洞,司奇并不理会巴特勒的埋怨。 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洞,你给我慢点儿。 到底有没有,在哪里? 大哥你忘了司奇的直觉很灵的,他好像是有不好的预感。 让他用直觉判断一下,到底有没有山洞,距离山洞还有多远不就行了,何必反复的问我。 大哥不要斗嘴了,事情可能很紧急。 有什么好紧急的,你们紧急把我放在这里,你自己往前跑,不行,这车和马是我的,我自己赶着车慢慢走,你们自己像追兔子一样要疯了似的往前跑。 停下!巴特勒还真发起怒来了,他发怒的原因有三个的,第一,他的确颠的有点不舒服,其次是他想树立一下一个大哥的权威,第三是最主要的,他见叶舟和司奇如此慌张,他一点都不着急,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告诉他们不管遇到什么事,肯定有比着急更好的办法。 这时山谷里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狼吼声。 叶舟和司奇都有心理准备,一直紧绷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听见狼吼而更紧一些,而是对危机的预判增加了确定性,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了。 巴特勒还是让司奇把车停下,司奇赌气似的把车停下。 巴特勒也不嗔怪司奇的态度,把缰绳接过去摆出大将的风范,他说:就是因为预感到有狼就这么着急吗?一着急把马打惊了,比狼造成的危害大多了,所以必须处变不惊,现在只是一只狼,他不敢放肆,等群狼都到了的时候咱们准能到那个山洞了。 司奇说:大哥要不要分开走。 什么分开走。 我和叶舟像追兔子一样在前面疯了似的跑,你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赶车。 对,就是要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了,都不能太紧张,狼已经是来了,它们饿了想吃咱们,它们没错,咱们觉得生活很美好,拒绝被它吃,要和它们做斗争,咱们也没错,都把自己的刀握在手里时刻准备战斗,我的孩子们。 又传来一声刺耳的狼吼。 一只狼已经出现在他们后面一箭之地远的地方,它跑得不是特别快,看来,只是为了追随住目标。 巴特勒说:这个畜生自己是不会对我们发起盲目的强攻的,他指着前面说:看,山洞就在那三棵并排着的大树后面。 现在后面已经有三只狼,并且它们加快了速度,山谷里回响着一声接一生声的狼吼。 到了那个山洞下面,巴特勒不慌的把车停好,然后迅速下车,去解套住马肚子的那几根绳子,还不停地回头看后面的狼,把套住马肚子的绳子全部解开后,他用力地往上一掀车辕,说道:叶舟把马牵走。 叶舟牵着马去了山洞,司奇和巴特勒收拾车上的吃的,一兜牛肉不知道被什么压住了,司奇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巴特勒说:别拽了。 狼到了跟前,两个人提着东西往山洞里跑,这时狼已近在咫尺。巴特勒喊道:千万别回头,只顾往前跑,司奇在前面已进了山洞,巴特勒被一只冲在前面的狼扑倒在地。 这时叶舟已经把马栓在洞内一个石头上,那石头也是过路的客商为了栓马搬到洞里的,叶舟把马栓好后赶紧提着刀出去。 这时司奇刚进洞,巴特勒在距离洞口几尺远的地方被狼扑倒了,后面还有狼继续往前冲,叶舟抓住狼脖子后面的皮用足了劲把狼扔出去。巴特勒手里的东西还没有离手,赶紧爬起来往山洞里跑,这时司奇也提着刀冲出不来,和叶舟并肩站着。 三只狼呲着獠牙,低垂着尾巴在原地不动,巴特勒喊他们快进山洞,叶舟和司奇退进洞里。 巴特勒忙着点着火,让他两个从近处捡些干树枝过来。他说,狼怕火,只要有火,它就不敢靠近。 狼闻到了车上的牛肉味儿,便去撕拽那牛肉口袋。 叶舟说:便宜了这些畜生。 巴特勒说:便宜它们就便宜了它们,吃完了走也行啊,可没想到狼把牛肉费劲地拽出来后不着急吃,而是扯着嗓子吼叫。 巴特勒说:这王八蛋是在呼唤同伴,等到他们的首领来了才可以吃。 山谷中和它们呼应的狼叫声越来越多,没有多大工夫就聚集来十几只狼,一只个头特别大的狼吃了一口牛肉,其它狼才一一过来分食。 叶舟问:大哥,只要洞里有火狼就不会进攻我们? 巴特勒说:是啊,可这附近也没有这么多干木材呢,狼是很有耐心的,它只要知道洞里有猎物就会一直等着。 司奇说:那咱们不是死定了吗? 巴特勒说:看运气,运气好的话有商队从这里经过,我们就还有救。巴特勒虽是嘴上说靠运气,可脸上一点听天由命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似的。 叶舟问:大哥,上回你被狼群没围困时是怎么突围出去的?你再说一遍。 巴特勒说:上一次和这次应该差不多,不,这次应该容易些,因为上次我是单枪匹马,这一次多了你两个将来可以带兵入日瓦戈城的。 司奇说:要带兵入日瓦戈城的是了不起的叶舟,叶大将军,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大哥你把上次是怎么突围出去的说一下咱们好借鉴,我和叶舟也早知道该怎么准备。 巴特勒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一种最高级的智慧叫做“到时候再说。 第28章 与狼共舞 巴特勒接着说,今晚狼不敢侵犯咱们,咱就睡个踏实觉,好好的过今天晚上,每时每刻都是人生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不能因为今天有一群狼围着咱们就非要诚惶诚恐的,说着他把食物分给他俩,还给他们倒上酒,叶舟和司奇也暂时的放下恐惧,随着巴特勒吃喝起来。 巴特勒真的一点都不慌,就像一切都是假象,像是戏台上演戏的演员,那十几匹狼不过是配合着他演戏的敌人,等会儿演完了他们还是朋友一样。 巴特勒说:什么武艺呀,生意经呀,和心大比起来那些什么都不是。我最厉害的一招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不等叶舟和司奇说话,他自己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面对无可奈何的事情你就选择“到时候再说”,该吃吃,该喝喝,尚若你命不该绝,咱在这山洞里面喝着酒,说不定会出来两只猛虎把它们吃了;尚若你命该绝,那你再怎么抗争也是绝,他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当然我这是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但凡有一点办法还是要抗争的。 叶舟和司奇本又是心大的人,听了巴特勒的话更是够豁然开朗了。 司奇说:这和鸵鸟见到有猎人追它,就把头钻进沙子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巴特勒沉下脸来,这哪能一样,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是掩耳盗铃,咱这不一样,面对同样的事情,大多数人肯定是惊慌失措,而咱们是泰然处之。让狼看起来,咱们是比较有尊严的,他是狼,再聪明,也想不到这可能是空城计,所以它很有耐心等待;如果咱们的敌人不是狼,而是葛丘人的千军万马,主帅见咱们无比淡定,势必会疑虑重重,以为咱们势单力薄的背后隐藏着战无不胜的神秘力量,说不定就撤兵了。一会儿吃饱喝足你两个轮班盯着火堆,别让火灭了,我困了,说完就到不知道多少客商睡过的草垫子上睡觉去了。 十几双在黑夜中发绿光的狼眼,耐心的又恐惧的盯着洞里的火堆,和火堆旁的叶舟和司奇,他两个还没说几句话巴特勒已鼾声如雷了。 我怎么感觉到明天大哥会拿出一招杀手锏可以一招制敌呢,司奇看看鼾声如雷的巴特勒说。 叶舟说:但愿是,被狼吃掉这种死法太不体面了,我有一种预感,咱们不会有事,我自己看着火堆你去睡觉,看看你的梦君怎么说。 司奇看看洞外十几双绿眼睛,他说:我也觉得咱们不会就这么“香消玉殒”。 “香消玉殒”,是说姑娘去世的。 谁说的,我认为所有美好的事物的消亡都可以用香消玉殒形容,说完躺到巴特勒旁边睡觉去了,可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恐惧打败了他的困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最后还是起来了,和叶舟说,你困你睡去,我睡不着。 叶舟说:完蛋玩意儿,越用着你做梦了越睡不着了。 你想没想过这个节骨眼不管梦君告诉我明天会怎样也没什么用了,如果是好消息大不了早高兴一阵儿,如果是不可逆转的灾难,早知道了不也是早害怕吗?还是大哥说得对,对于无可奈何的事就到时候再说,因为恐惧、忧愁对即将发生的事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那你怎么睡不着呢?叶舟反问他。 司奇说:没听说吗?知易行难,凡读书人无不读圣人之言,可自古至今能成为圣人的有几人呢?谁都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契而不舍,绳锯木断,契而舍之,朽木不折”,可知道这些道理的人一辈子做不成一件事的大有人在。有些事知道和能够身体力行是两回事。大哥的心大是天生的,是因为心大,所以才悟出了和咱们说的那些道理。咱们要先参透那些道理,然后让心慢慢的变大。这一趟,如果还能活着回去咱们就有两个收获,你说是什么? 叶舟说:能活着回去便是最大的收获,其次就是悟透了大哥睡觉前给咱们讲的道理,那样有助于帮助咱们比别人活的久。 天蒙蒙亮的时候巴特勒睡醒了,伸着懒腰问狼走了吗。 没有,叶舟和司奇一起说。 这帮王八蛋,为了一顿饱饭,想要咱们的命,你两个一夜没合眼吗? 没有,叶舟说。 睡会儿觉,闭着眼睛就算睡不着也能养养精神,饿了就吃点,狼为了活着也是生生的熬了一夜,也不容易,你们睡一会儿,养养神,准备一场恶战。 大哥我们能把狼打败吗?司奇问。 能不能把狼打败也要打打试试,总不能直挺挺地等着他们来撕咱们的肉,如果真要死,一定要死的有尊严一些,尊严是要用战斗来获得的,睡去,最后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叶舟觉得此时的巴特勒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昨天晚上他似乎是看淡了生死,而对着大限将至毫无与命运抗争的意思,可此时的他又仿佛化身成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斗士,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叶舟突然觉得好难理解,一般人都是刚接触的时候,才会觉得他高深莫测,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感觉不过如此,和常人也差不多。而巴特勒就不是这样,一开始感觉他像特别清澈透明,能让人一眼看到底,可从昨晚到现在他突然觉得他模糊起来,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还是贪恋美色的俗人,危难之际把头埋在沙子里的胆小鬼,还是关键时刻可以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叶舟闭着眼睛,对巴特勒这个人越想越多,他不是一个财主,但好像有花不完的钱;并不像大多数有点能耐的人那样热衷于出头露脸,可大家在闲聊天儿的时候总能提起他,人们提起他时往往都是对他非常羡慕,像闲云野鹤一样的活着,无牵无挂,无愁无忧。本来他也有一门手艺,会给人珍病开药,父亲说,他的医术还可以,若能在这方面用些功应该会有一番成就,并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可他说医生这个行业他不能从事,原因是太耽误喝酒,要给人家看病总喝的醉醺醺的那叫什么大夫,她还说做一个好医生耽误了自己,做不好,耽误别人,还是做一个行走江湖的人,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酒的好这竟是他不能安分的原因。叶舟听到这样的事,当然是羡慕他的洒脱,可大人们都说,这是他始终不会消退的孩子气。 年轻时,他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母亲不同意,他便再也不提要娶老婆的事,哪怕母亲以死相逼,可有人说,他在外面有家室,有人问起此事时,他要么笑而不答,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先笑,就像心里藏着无限的快乐。 叶舟在半睡半醒间听见一声惨叫,司奇也听见了,两个人一骨碌爬起来,拿着刀出去,巴特勒已经和扑上来的狼交起手来,刚才的一声惨叫就是被他割断了喉咙的一只狼发出来的。看到他和狼打斗的场面,叶舟和司奇惊呆了,往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人变得像凶神恶煞,一把短刀他手里无得呼呼生风,狼想靠近必回挨刀。 叶舟和司奇也拎着刀来到巴特勒身边,三人并排立着摆出要拼命的架势和狼对峙起来,巴特勒说:看了没有,中间那个体型最大的是头狼,他是不会后退的,我去对付它,说完便冲过去,那头狼呲着牙也朝他扑过来,巴特勒一刀刺过去,那狼闪开,竟一转身来到他的身后,其它狼也随着扑过来,顷刻间巴特勒就被围在了中间,叶舟和司奇朝着狼群一顿乱刺,相比他俩的乱刺巴特勒的刀耍的要有章法的多,他出刀总是瞄准狼的身体最脆弱的要害部位,比如喉咙和肚子,并且是出刀极快。 三个人,十几只狼,一方为了活命,一方为了吃饭,要活命的一方当然是倾尽全力,要吃饭的一方尚有所保守;最后让他们杀的仅仅剩下三只狼,头狼的腿上也中了一刀,一瘸一拐的已无战心。它心里肯定想,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人,这是不是披着人套子的狮子或老虎啊,简直像疯了一样。 三个人一起朝三只狼冲过去的时候,头狼怪叫一声转身跑了,其他两只也跟着跑了,他三个人已精疲力尽,浑身是血,有自己的血,也有狼的血,三个人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巴特勒说:去把酒拿来。 叶舟起身快一些,到山洞把酒拿来,巴特勒猛喝两口,又让他两个喝,他笑着看看十几只狼的尸体,说道:看了没有,这都是钱,把这狼皮扒下来能卖十几两银子。 狼肉也能卖,司奇说。 巴特勒摇摇头,说道:这畜生的肉只有野兽才会吃。 经过这次和狼的较量,叶舟彻底改变了对巴特勒的看法,在真正的危难的面前,他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他真的无法把平时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那个人和像野兽一般勇猛的人联系在一起,他说:大哥你刚才是被老虎附体了吗? 第29章 战狼 巴特勒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嘻笑道:也许是,你们在和狼交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怕不怕? 司奇说:一开始怕,当感觉到狼嘴里吐出来的热气喷到喉咙的时候就不怕了。 因为你除了杀它已别无选择,巴特勒笑着说,人在两种时候身体里会迸发出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力量,你们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叶舟说:第一种应该是面对死亡,却想着活命的时候。 巴特勒点点头,说道:对,求生的时候,第二种呢? 叶舟和司奇都说不上来。 巴特勒说:你确定了一个目标,一定要达到的时候,那个目标可以激发出你全部的潜能。 求生的力用的越少越好,但愿这股力可以匀给追逐梦想的时候,巴特勒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叶舟从未见过的一种光,是坚定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光。 叶舟心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他一个人简直活出了几个人一生的精彩,从此他对这位大哥的感情变了,由尊敬变成了崇拜。他在路上说的一个人在狼群中突围出去,肯定也是真的,他故意像说评书那样表达,是为了让他两个难辨真假。 这时又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呼叫同伴的吼叫声。 叶舟和司奇一下子站起来,快速让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巴特勒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喝着酒,他说:怎么样?还能打吗? 叶舟说:不能打就可以不打吗? 巴特勒站了起来,让刀像风火轮一样在手里转,刀和空气快速的摩擦发出唰唰的声音,他说:不能打也要打,走,去洞里吃点东西,好有劲杀狼。 三个人吃了饭,坐在洞口等着狼来,巴特勒依旧一幅举重若轻的神情,一点大战在即的紧迫感都没有。 叶舟问:大哥你的武艺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施展出来? 别这么高看我,这个时候我还能有所保留吗? 我怎么感觉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一样呢。 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巴特勒重复了一遍叶舟的话,哪有这么嚣张,到了七狼山,你一定要和司通好好的学射箭,那样狼就好对付了,背着箭和弓找一个制高点,一箭一只,那多简单,不用像咱们这样还得和狼近身搏斗,幸亏狼不会使刀。 大哥,七狼山上的人个个都有绝活吗? 巴特勒笑说:绝活不绝活的,若能把每个人的能耐都学来也够你们让任何一个对手胆战心寒的。 连续又传来几声狼吼。 巴特勒叮嘱叶舟和司奇,狼群来了也不用害怕,使出你们学的招数,别弄个刀乱砍,费力也费刀,来一只能刺中喉咙尽量刺喉咙,刺不中喉咙也尽量刺肚子,尽量不要接触骨头多的地方,给它一刀即便要不了狼的命,也要让它失去一部分战斗力,刺喉咙消耗力气最小,对狼造成了伤害最大,所以下刀的时候一定要冷静,要做到冷静,首先要打破恐惧。 要有两种状态,第一种状态是不要把它当成狼,就把它当成和你打架的人,并且是你手中有刀,它是赤手空拳,它有什么可怕的;第二种状态是,把它当成狼,是畜生它就不如人聪明,它从内心里是怕人的,他的凶相和狰狞不过是为了掩藏内心里的恐惧,你们不是仇恨葛丘人吗?把狼当成是葛丘的将士好了,过了这一关你们才有机会面对葛丘人的军队,这一关过不了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憧憬都是虚幻。 叶舟和司奇瞬间热血沸腾起来,他们此刻盼着狼群赶快过来,他们要用它们检验一下自己。 山谷里的狼吼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开始让两个小伙子感到毛骨悚然的叫声,再也不能让他们起一身鸡皮疙瘩了,而是让他们热血沸腾,仿佛再经历一次与狼群的暴死搏斗,他们就会变得无往而不胜一样。 巴特勒喝着酒,看着叶舟和司奇兴奋的样子,他感觉到非常欣慰。他说,男人必须要有别人没有的经历,必须要做一件别人做不了的事才有意思,不只是为了在将来和别人聊曾经,而是为了让人生更加像人生,巴特勒的话像是说给他的两个小弟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狼群来了,这次有二十多只,叶舟和司奇像急于证明自己的将军冲向敌人那样冲向狼群。 狼群见到这样的局面也是茫然了,好像之前它们制定过几种战术,人往左跑,它们怎样进攻,往右跑,怎么进攻,分开跑怎样进攻,可是它们万万没想到,两个小伙子向它们冲了过来。 叶舟心里想着我是叶宁将军的后人,我的身上涌动着英雄的血,狼群是来验证我的身份的,我要告诉它们,我并不是妄自尊大,他连续几刀都刺中了狼的喉咙,挥出几刀就有几只狼送命,他感觉到有两只狼的爪子,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一点都没感到害怕,往前一纵身手腕一翻从侧面豁开了正向司奇扑去的一只狼的肚子,刚才扑在他肩上的狼已被他快速的纵身甩开,此刻那只狼已成为巴特勒的刀下鬼。 巴特勒、叶舟、司奇呈三角形站立,巴特勒让刀在手腕上像像风火轮那样快速的转着,狼听了那唰唰的声音已经有些胆寒,可它们并不是轻易接受失败的动物,只要发现目标,它们必会全力以赴,狼具有聪明、狡猾、有耐心、不服输的特性,人如果有了这样的特性,再多少读点圣贤书是很难一事无成的。只可惜再优秀的狼也不认识字,所以它们使出全部的才华与智慧也不过是为了吃饱肚子然后繁殖同类,若这是一伙儿强盗,看见遇到的对手如此难对付,势必要逃走了,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可是狼比强盗要固执得多,好像知难而退是它们信仰中最不可以被接受的。 在头狼的率领下,剩下的十来只狼对他们发起了又一次攻击,头狼高高跃起,直向叶舟扑过来,叶舟并不急于躲避,等狼的爪子就要抓到他的肩上时,他沉着冷静的让身子往下仰躺,双手握刀猛向上刺,先是一声惨叫,他逆着狼扑来的方向猛用力,头狼的肚子被豁开一条一尺长的口子,血洒满了叶舟的头和脸,他快速的把压着他的就要成为尸体的狼从身上推开,继续投入到战斗中去。 巴特勒和司奇又各自杀死了一只狼,剩下的狼见头狼已死,群狼无首再无战心,便灰溜溜地跑了,巴特勒拍着叶舟的肩膀说:这一招儿很漂亮,有大将风范,看看哪里有泉水把脸和身上都去洗洗,这么漂亮的脸可不能让狼血挡着。 叶舟和司奇把脸上和身上的血洗干净回来,巴特勒已把狼皮全部剥完,他说一共二十五张皮,前面有个镇子,咱们可以卖了,这不也是额外的收入吗?你们在哪里洗的我也得去洗洗。 叶舟带着巴特勒去刚才他们洗脸的地方洗完回来,司奇已把车套好,狼皮也都装上了车。那身有血的衣服也脱下来扔了,换了一身干净的。 巴特勒问:你的有血的衣服呢? 司奇说:扔了,又洗不出来了,还留着干嘛,大哥卖了这狼皮够咱们三个人每人做一身衣服。 巴特勒说:够,做完衣服还够咱们好好吃一顿的呢。 巴特勒和叶舟也把那身血衣服扔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走了大半天才到了巴特勒说的小镇,买兽皮的人以为他们是收的狼皮了,比从猎户那里收的还多给了点钱。三个人好好吃了一顿,洗了热水澡第二天叶舟和司奇照例早起一个时辰练习武艺。 练累了中间休息的时候司奇和叶舟说:你的功没白用,长进真大。 叶舟稍稍有点骄傲的笑笑,说道:是,在哪里用心就在哪里收获,这也是自然法则。 司奇说:我真没有你这样的精力,你这么用功真的不累吗? 叶舟说:累是累点,可练功的过程也给了我快乐呢。你是不是真梦到了那些狼? 司奇说:是啊,要不我怎么那么着急的打马吗,现在想我醒来后又继续睡,想接茬做那个梦时,有一段好像也梦到了咱们平安无事,当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梦还是自己想的,叶舟我突然有一种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想法? 我觉得大哥不是简单的生意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武功这么高,完全可以做别的营生,可他偏偏选择浪迹江湖。 是啊,武状元又能怎样,他完全可以到官府某个教头的营生,挣的还多,还稳定。 叶舟倒觉得依大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之所以不选择去官府某生很容易理解,因为他不喜欢被约束。他说:如果你我也学成了大哥这样的武艺,你是选择当教头还是干别的去,叶舟说着话也想学着巴特勒那样让刀在手腕旁像风火轮那样转,试了几次刀很快就掉下去。 司奇站起来,胡乱的练了两下,他说:若天下太平咱就去做个侠盗劫富济贫,若不太平咱就上场杀敌,说不定也能挣个一城一池,咱们做起土皇帝来,岂不快活。 你两个小子的野心不小,要造反了,还做起土皇帝来,可知道这是杀头之罪。 第30章 双神镇 叶舟和司奇闲聊着,没想到巴特勒突然出来说了一句,吓了他俩一跳。 巴特勒说:别刚学了点三脚猫的把式就想这想那的,踏踏实实的把本领练好,别的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大哥一开始你为什么不说您的武功这么高,司奇问。 巴特勒没直接说,眼睛往上转了两下,仿佛在心里梳理要说出口的话,他说话前先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他两个他就要说了,他说:对真的拿得出手的本事是没必要说大话的,比如一个武功高的人没必要总和别人炫耀自己的武功多高,一个酒量大的人也没必要总强调自己的酒量多大。但一个胆小鬼就会时常的吹嘘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一个穷光蛋在不了解他的人面前却会装的富可敌国。就是这样,一个人真正的高贵不是自作清高,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不会自以为是。再说了,我的武功并没有给我赢得什么江湖地位,我干嘛让人家知道我的武功还可以,我认为这样是很丢人的,你们还练不练,不练就收拾东西准备吃饭。 叶舟的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他不知道怎么问,如果一路上他没有遇见狼,他们就不会知道巴特勒的武功会这么好,并且可以说是一个高手。曾有一段时间,他和司奇已经对这个大哥不太尊重了,他两个以为他就是一个浪迹江湖的混子,甚至悔恨自己错跟了他,现在看他们是多么的幼稚和肤浅,他们本来是想跟他出来学做生意的,现在来看做生意对他来说也不过像爷爷说的寻宝一样,是一个幌子。 有的高人是沉默不语的,本事被他的不动声色隐藏起来;有一种更高的高人却像巴特勒这样,你本以为他是个吊儿郎当的,甚至是无所追求的,可到他出手的时候却让你为之一振。 巴特勒并不着急继续赶路,在客栈和他两个聊天,他还是那样一点儿大哥的架子都没有,说话时信口开河又不乏幽默。 当叶舟和司奇让他讲自己在江湖中的事时,他却闭口不谈,说到一些奇谈怪闻时又滔滔不绝。 大哥你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叶舟说。 还行,人活一世总要有些故事,供自己回忆和与朋友喝酒时聊曾经。你们将来也是,势必会有比我更精彩的人生,我可做好了拿出你们来吹牛的准备了,有人跟我说起叶舟和司奇又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时,我就骄傲的说那是我的两个弟弟,努力,跟我跑了一趟后好好学艺,用心练功,做生意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叶舟说:司奇可以推测出到哪里酒可以卖到好价钱,这样还不能有大出息吗? 巴特勒也知道叶舟是不会在生意上用心的,之所以这么问也不过是他认为最起码司奇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通。 巴特勒气定神闲的笑笑,说道:我要纠正一下你,人们有种传统观念,就是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了钱就是有出息,这种观念在人们的心里根深蒂固,甚至不管有钱人的钱是怎么来的,只要这个人修建起了漂亮的庭院,骑上了高头大马,就会被人们当成是榜样。如果司奇真的有对未知的事做出预判这种天赋,他想发财那就太容易了,可回过头来你再想,如果真有这种天赋,却把它用在做买卖上,是不是特别可惜呀?说到这里巴特勒停顿下来,似乎是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叶舟觉得巴特勒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像个师长一样和他们说话,甚至最后一句都有给他们施压的语气,司奇这样的天赋用在哪里才不可惜呢,叶舟毕恭毕敬的问。 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古时候有一家人世代靠做可以治疗冬天裂手的药为生,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他,说要给他很大一笔钱买他这种药的秘方。这个人和家人商量,说咱们世代做这种药,几代人也挣不了多少钱,现在有人出好多钱买这个秘方,家人都同意把秘方卖掉。这一年冬天,国君要派兵和临国打仗,买去秘方的人便把治疗冬天裂手的秘方献给国君,因此军队就打了胜仗,国君便把一块儿封地赏赐给了献给他秘方的人,同样是一个秘方,在有的人手里,不过是可以养家糊口,可在有的人手里却可以得到国君的封地,听懂个故事后你们应该知道司奇这种天赋应该用在什么地方了。只有平庸的人才会眼里只有钱,战神得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天下,可是他都没要,有意思,别人费尽心机,削尖脑袋都想得到的东西在他那里只不过是赢得快乐人生的筹码。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仔细听着,如果你们现在是八十岁,司奇利用自己的天赋赚了很多钱,甚至找到了战神的宝藏,可此时葛丘人兵临城下,你们所攒了一辈子的财富将被抢走,那一刻你们最后悔的是什么? 我应该把这个天赋用在战场上,司奇恍然大悟。 巴特勒拍着司奇的肩膀说:对,才华要用对了地方,我看好你们两个。今天有点累,不想赶路,再歇一天,你们在镇子周围转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呢。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巴特勒和客栈的掌柜闲聊天儿,叶舟和司奇到镇子里溜达,镇子叫双神镇,东西狭长依山临水而建,有三四百户人家,可谓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叶舟和司奇来到镇子外面,沿着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在山腰有一个庙,叫双神庙,便进去打听着庙里供的是什么神仙,庙里的和尚说:双神不就是清扬战神和叶宁战神吗。 叶舟心想原来真有不少把自己的先人也奉为战神的地方,二人在庙里上了香,认真的叩拜后才继续上山。 叶舟说:怪不得爷爷说我们的祖先也是战神,看来不止我爷爷这么认为。 司奇说:这个庙大概是一个姓叶的出钱修的。 叶舟说:不知哪个庙是姓司的出钱修的,姓司的纵是有钱修庙,也得有脸把自己的祖先当神供起来呀。 你能不能不一直活在祖先的光环下,若你的才华用对了地方,再加上勤奋说不定能超过你先人的高度呢。 才华用对了地方,你可学会了这句话。 这句话可不能只是学会,要深刻的认识到,要不然把天赋与才华支离破碎的挥霍掉多可惜呀。 前面有六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叶舟和司奇继续往前,可那几个左挡右挡不让过,叶舟不拿正眼看他们,说道:你们懂不懂规矩,是好人就把路让开,是劫道的就把劫道的口诀说出来。 他们只不过是几个不安分的小伙子,并不是真正的坏人,见叶舟和司奇是外地人便做出这种孩子气的挑衅。 前面的那个大个子说:什么口诀?小爷不会,给爷几个钱,让爷去买酒喝,便放你们过去,若不依,把你们扔到山里喂狼。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已达成默契,叶舟说:他说把咱们扔到山里喂狼,你怕了没有? 司奇斜眼看着刚才说话的大个子说:“怕”,清扬城人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你们是从清扬城来的,大个子好像也有所忌惮。 后面一个说:清扬城来的又怎么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司奇说:你们这群井底之蛙,不知道有一句谚语吗?“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话一出口便动起手来,那六个哪里经得住他俩打,一会儿工夫就要么倒地不起,要不趴在地上喊饶命了。 叶舟坐在那个大个子身,用手指着他的脸说:记住了,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不像你们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耍横,运气不好还碰上了清扬人没横起来,这回记住了。 大个子说:记住了。 司奇说:重复刚才我们说过的话。 大个子重复道: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 你们哑巴了吗?一起说。 六个人一起说,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 司奇让他们连说了好几遍才放了。 叶舟问司奇,这是一句谚语吗? 司奇说:之前不是,往后就是了。 两个人转了半天,实在饿得没力气了才回到镇子里,回去并没和巴特勒提把几个当地人揍了一顿的事。 巴特勒问他们去哪里玩啦,看没看见新鲜东西。 叶舟说:了去了双神庙,没想到这里的人把我们的先人也当成战神。 巴特勒说: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们这里有个双神庙,这个镇叫双神镇,真是缘分,你们竟自己找到了,这里距七狼山赶车还有四五天的路,两位神的马快,年轻的时候说不定经常跑到这里来玩,大概也给了当地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当地人给他两个人修了一个庙。 他们在楼上吃饭的时候听见有人向掌柜的打听事,别的没听清,只听掌柜的说是三个人,他们明天起早走,房钱都算完了。 另一个人说了句客气话就走了。 巴特勒说:这客栈里是不是就咱三个人。 叶舟说:没错。 司奇看看叶舟,意思是要不要把白天的事和大哥说了。 巴特勒看出他们了心中有鬼,便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叶舟这才把上午在山上有人劫他们的钱,反被他俩暴揍一顿的事说了。 巴特勒说:看来是被你们揍过的人不甘心。 叶舟说:那能怎样? 巴特勒说:能怎样,爱怎样就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巴特勒一点责备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咱们已经历过狼群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有巴特勒的话垫了底,叶舟和司奇倒是盼着该发生的快些发生。 第31章 快刀总裁 第二天起早三人走的时候客栈的掌柜拦住巴特勒说:客官恐今日有雨不妨再住一天。 巴特勒当然知道掌柜的的言外之意,说道:晴空万里不会有雨,莫非掌柜的为了多挣我们点房钱才故意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你这个是慌编得可太不完美了。 掌柜的有一种好心被当了驴肝肺的委屈,苦笑着哀求道:客官,您再住一晚,我宁愿不要房钱。 巴特勒感激的笑笑,说道:掌柜的我和您开玩笑的,我知道您为什么要留住我们,谢谢您的好心,我们清扬人信奉躲不过逃不了的事情不如提前面对。 客官他们可不是善茬。 行走江湖多厉害的人我们都见过,有点事就怕我们就会选择在家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掌柜的,谢谢您,巴特勒问司奇,咱们清扬人有一句谚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司奇说,“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 这是祖宗教导我们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定要安分守己,和邻居和睦相处,对外乡去做生意的人也要客客气气,不能仗势欺人,但是只要出了清扬城,一定要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上流着英雄的血,我们的先人曾用两千人俘虏了图兰国二十万人,我们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然后又和掌柜的说了一些客气话,三个人便走了。 掌柜的之所以为他们担心,是因为他听说西边山上刚来了一伙儿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前一阵有一个商队被他们抢了,还杀了两个人,他们倒不来镇上祸害人,并扬言保护镇上的老小,谁受了什么冤屈可以向他们去申诉,他们会为受了委屈的人做主。昨晚来打听事的人,想必就是他们一伙儿的。掌柜的本能里的善促使他默默的为刚离开的三个外乡人祝福,希望他们可以化险为夷,希望陌生来打听他们行程不是因为盯上他们了,而是因为别的事,但愿是老朋友。 “清扬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里都是爷”,巴特勒在车上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泛出得意的笑,他说:你别说清扬人大多都是这样的脾气,在家里都老实本分,离了家好像能独木成林一样。 潘虎这个王八蛋就不是这样,在外面混了几年没混出什么名堂,回到城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叶舟又想起了他拐回车去问他和司奇说了什么,和他那冷笑时的样子。 司奇说:那个败类也算人吗?早晚吃我一顿教训。 巴特勒说:你们说那个无赖,姓潘的才来清扬城几代人,可能是潘耀祖他老子那一代来的,他们还算不得真正的清扬人。 司奇笑笑说:那叶舟不也是他爷爷那一代来的吗? 那不一样,我们先祖可是正儿八经的清扬人,全城人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在外面待的太久远了,让一些外来户反而以为我们是外来户。 巴特勒说:世间事就是这么奇怪,清扬城本是用清扬将军的名字命名的,可城里竟然没有一家姓司马的,姓叶的都被当成了外来户。 上次在老林子里被我们和铁奇飞臭揍了一顿的江南小子叫什么来着,司奇问。 司马兰成,说十年内必做个了结,那小子是个拧种,那么多人打都没打服,看来真是战神的后人。 三个人正说着前面有一伙儿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手里拿着一口大刀。 巴特勒给叶舟和司奇使了个眼色,两人跳下车去,昨天被打的那个大个子先站出来指着他俩说就是这两个小子。 那独眼龙仿佛把另一个眼里的恶毒与狰狞全部集中在那一只没瞎的眼里,咋一看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邪恶的看着叶舟和司奇,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厉声说道:好厉害的清扬人,欺负了我的兄弟就要走吗?我同意我这口刀也不同意。 旁边人说道:你们可听说过我大哥的大名,七狼山二当家快刀总裁,巴二爷。 一听他们报上的名字,巴特勒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叶舟回头看看他,用眼神问:大哥,这是什么情况? 巴特勒从车上跳下来,他的短刀握在手里,把刀潇洒的在手腕上转几圈,刀刃削着空气的唰唰声让人听了脊梁骨直冒凉气,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说话时语气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快刀总裁巴特勒,他……你的眼睛怎么瞎的? 独眼龙眼窝里的恶毒与狰狞散去了,像水面上的雾气被太阳一照就没有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心虚与恐慌,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瞎的关你屁事啊,说话时语气里强人特有的霸道都没有了。 你说自己是快刀总裁让我们看看你的刀有多快,我看看是名副其实的,还是浪得虚名的,巴特勒说着让手里的刀在手腕旁飞速地旋转着,那唰唰声仿佛可以让面前的空气裂开一道口子,他眼里冒着咄咄逼人的光。 独眼龙用足的力气耍了两下刀,嘴里还配合着动作发出各种鸣叫的声音,然后扎稳架势说道:我的刀快如流星,急似闪电。 只见巴特勒上前一步,很快又回来了。 独眼龙捂眼的黑圆布片儿缓缓的从他的眼眶往下滑落,刚才还捂着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明明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看着他那明明不瞎的眼,除了靠的他最近的那个矮胖子,其他的人都非常惊讶,他还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那只眼睛。 矮胖子脸上带着溜须的神情,指着巴特勒说:这位才是快刀总裁。我们兄弟是闹着玩的,说完扑通跪下,假独眼龙也跪下了,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二爷饶命。其他小喽啰见装也齐刷刷地跪下了。 叶舟和司奇愣在原地,所有记忆的碎片连成一条线,无论什么时候的处变不惊,被狼群围着也是无动于衷,该怎样怎样,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原来所有的处变不惊都是因为有恃无恐。 巴特勒说:打着二爷的名号拦路抢劫,坏二爷的名声,这是什么罪过。 刚才那独眼龙磕头如捣蒜,说道:二爷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也是仰慕二爷的名声和武艺才出此下策,二爷饶命我们虽扮做强盗,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可听说过你们的不少恶行呢,巴特勒故意用话诈他。 独眼龙尴尬的笑笑,说道:二爷,那是我们编出来吓唬镇子里的人的,好让他们害怕,然后给我们送东西让我们替他们平事。他指着那个大个子说,这不,这个大个子昨天给我们送来了些东西,托付我们给他出口气。昨天晚上派人去二爷住的客栈打听,本是想提醒二爷先别行动,那我们也就干得了他们的东西,是客栈掌柜没提醒您呢?还是您艺高人胆大,您既然来了,我总得做做样子,没想到遇上您本尊了。 你的眼睛好好的为什么遮上块黑布,咒我瞎吗? 我哪里敢咒您,没什么能耐,心虚,觉得眼上遮个东西就更像强盗了,吓唬人的。 这么说,你在这里并没做成什么实质性的坏事。 没有没有,还没伤害到您的名声,你就现身了,真不愧是快刀总裁,您的刀太快了。 巴特勒说:都是江湖中的兄弟抬爱,给瞎起的诨号,什么快不快,就那么回事儿。 小的华吉,崇拜您已久,您就收了小的做徒弟。 那个矮胖子说:小的成祥仰慕您多年了,也收了小的做徒弟。 巴特勒说:我让人看过命,不能收徒弟,我收了对谁都不好。这时叶舟过来和巴特勒小声说:大哥这两个的名字和石湖镇黄当的两个小弟的名字整配起来。 巴特勒说:你俩都叫什么?再说一遍。 我叫华吉。 我叫成祥。 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巴特勒,不知是何意,但从表情上分析又知道不是坏事。 巴特勒笑着说:既然遇上了就是咱们的缘分,虽然不能收你们为徒,但我可以为你们指条明路。 那华吉和成祥一见事情又有了转机,当然是不胜欣喜忙问道:二爷什么明路,快给小的明示。 在金州城南三百里的石虎城有一个叫黄当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叫华吉和成祥的两个人,你和他在一起,或许能干一番事业。 这叫黄当的也是一个武林高手吗?华吉满眼期待的问。 巴特勒思索片刻方说道:不一定非要和武林高手在一起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几个人八字相合,干起事来便可以顺风顺水,事半功倍。你就去找他,巴特勒指着叶舟说,就说一个叫叶舟的让你去找他的,然后报上姓名,他一准会像得了卧龙凤雏一样高兴。 华吉和成祥当然是万分的高兴,便让众喽啰散去,约巴特勒三人到前面一个镇子去喝酒。 巴特勒说:我车上装满了货物,再难挤下你两个,你们就随车步行。 华吉说:我们可坐不惯车,最喜欢的就是步行。 五个人到前面镇子上喝了一顿酒,巴特勒给了华吉和成祥六十两银子做盘缠,他们便往石虎城去找黄当去了。 巴特勒、叶舟、司奇三人继续往西去。 叶舟问:大哥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快刀总裁。 巴特勒说:什么快刀总裁,江湖上的人混叫的,怎么了?你们也听说过。 司奇说:何止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我们做梦都想拜他……拜您为师,没想到…… 没想到拜了个学着做生意的老师,误打误撞的就拜对了山门,这就是常说的正确的选择未必能得到正确的结果,错误的选择,说不定能带来正确的结果,人生的好玩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性。你走的每一步,做成的每一件事情,都像你提前规划的一样,该多无趣呀。 叶舟说:大哥他们所说的巴二爷就是七狼山二爷的意思?七狼山有六个兄弟,原来您说的有一个没在那里,那个就是您呀,巴二爷。 巴特勒只是笑,也不说话。 第32章 七匹狼 经过大半年的跋涉,他们看到了七狼山,叶舟和司奇被那种刚毅的美震慑住了,雪山像一把巨大的匕首高耸入云端,朵朵白云形形色色,如被那匕首削碎的一般。他们纯净的未曾被世俗侵染的灵魂,被那种他们从不曾见过的美吸过去了,两个年轻人木纳的沉醉其中。 巴特勒看着他两个呆呆的样子,笑了,他说:你们先别着急着陶醉,如果七狼山是一本书的话,你们才看了一个书皮,从山门进去,你们才会看到他的真正的美,你们才会明白,为什么当年两个战神天下都不要要来这里隐居。 路拐了一个弯,就正对着巴特勒所说的“山门”了,只感觉那绿色就要从山门中流出来了,雪山的白和草甸的绿相互映衬着,距离越来越近,又感觉到那草甸像波浪一样,随着马车的晃动让人产生那波浪在流动的错觉。 说是“山门”也足足有一里路宽,曾经的墙体和关楼不知在什么年月已被拆除,现在的山门完全没有了人为的痕迹,这样里面巨大的盆地与外面的世界不至于彻底的分离开,而是完全的遵从大自然的初心,在开天辟地之后是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从“山门”偏南面的小路上去,整个七狼山盆地映入眼帘,草甸像一个巨大的绿毯子铺在群山的脚下。 叶舟和司奇都跳下车去,高举双手大叫着在草地上疯跑,跑累了就躺下,贪婪的呼吸着侵泡过绿草和雪山的空气,白云像巨大的没有线的风筝在半空里飘过,叶舟说:司奇咱们还走吗? 司奇说:走,要把心爱的人也带来。 众人听了叶舟和司奇的喊声便出来看。 巴特勒从车上跳下来大声喊:我回来了。 船长回来了,第一个看到他的人大声喊道。 所有听到的男的女的都出来了,巴特勒和他们挨个的拥抱,那亲近劲儿就别提了,两个年轻人是谁,有人问。 巴特勒说:两个小兄弟,你们俩过来。 叶舟和司奇都过去,巴特勒一一给他们介绍,大哥孙涛,三哥赵友,四哥全生,五哥汉生,六哥国庆,七哥司通,又要介绍各位女主人。一个胖墩墩的女人说:女的慢慢就熟了,一下子那能记下这么多人。 巴特勒说:司齐别的先不给你介绍了,先把这个说话的记住,这是五哥家的当家人,春仙嫂子。 叶舟和司奇都叫了五嫂。 五嫂一叫出口,大家都笑的前仰后合。 巴特勒笑罢说:大哥的夫人叫大嫂,三哥的夫人叫三嫂,七哥的夫人叫七嫂,唯五哥的夫人不能叫五嫂,直接叫春仙嫂就可以。不要问为什么,慢慢你们就知道了。 汉升笑着说快别跟这小伙子闹了,都把他们笑蒙圈了。 春仙看着叶舟说:这小伙子长得真是太标志了,等润一长大了也能出息成这么个好小伙儿。 旁边一个长相富态,眉清目秀的女人未语先笑,声音甜美的说:春仙说能那就能。看来春仙说的润一就是他的儿子。 女人们都七嘴八舌的说:别的可以先不介绍的,让小伙子们认识认识他们的二嫂船长夫人。 巴特勒说:差点忘了,这时春仙拦住了巴特勒,她说:先别介绍看看他们能看出哪个是二嫂来。 巴特勒说:这个主意不错,看看他俩的眼力劲儿。叶舟、司奇你们看看这七仙女中哪一个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本来叶舟和司奇都以为巴特勒就光棍一个人,没想到在这群山中还藏了女人,一丝灵光恰逢其时的穿过叶舟的脑际,就像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晚,把眼前的一切照的清晰易辨,巴特勒的女人一定是她,叶舟和司奇不约而同地看着刚才那个未语先笑的俊美富态的女人,那女人也甜美的笑着看他们,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是二嫂,叶舟和司奇不约而同的说。 刚才出主意的胖嘟嘟的女人惊讶地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说: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长得白白的瓜子脸的女人说:春仙你这么着急问他们干啥,你该说不是,让他们再猜,看看他们能猜到谁那去。 春仙说:人家刚来和咱又不太熟,一个劲儿地逗他们干啥,你们是怎么看出那就是船长夫人来的,看着他们很般配吗? 叶舟点点头,用浅浅的笑回答了春仙的话。 一个大高个儿女人说:二嫂子收敛着点,让这孩子们看出你看二哥的眼神不一样来了,至于这么拿眼直勾勾地看吗?他又先不走了。 赵友哈哈笑道:都别闹了,进屋说话去,娘们儿们赶紧收拾菜去,船长回来了,今天得大喝。 到了七狼山后叶舟和司奇先顾不上别的,每天到草原上游逛,在桃园里枕着粉红色的花瓣睡觉,在太阳湖里饮马,让马像疾风一样在草原上飞奔,在七狼山的日子,过得真像在梦里一样。 巴特勒由着他两个的性子耍,从不告诉他们该练功了,虽然他不叮嘱,叶舟和司奇二人早起练功的习惯从未间断,早起两个时辰,习武练功像三餐中的一顿一样,哪天都不会少,在来到七狼山的这段时间叶舟的心确实像被这里的美融化了一般,即使练功的时候,心也是在白云端,在草甸上,在马背上,练功起到的成效很少,但他们依然早起练。 司奇说:你没觉得咱们像是在自欺欺人吗?看上去很用功的样子,不过是走过场。 叶舟说:如果连过场都不走了,就荒废了,我知道像现在咱们这么个练法,就像是没过火儿就打铁一样,白费劲,但只要坚持天天练,咱就是可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初心不至于被连根拔起。 在七狼山呆了一个月后,叶舟和司奇对这里的七对夫妻都是什么性格,以及都会什么样的能耐基本了解个差不多了。 快刀总裁这个绰号是巴特勒许多个绰号中的一个,曾在江城做过一段时间侠盗,劫富济贫,就是那时认识的他老婆,也在江城开过几年酒馆,挣了些钱(当然凭他的本事钱肯定不只是开酒馆挣的),也是在开酒馆的时候认识的现在这帮兄弟。 人到中年后,老大孙涛说咱们兄弟七人号称七匹狼不如就到七狼山去做牧马人,兄弟七人一拍即合,从葛丘人手里抢过了七狼山。 孙涛面露黑炭,浓眉大眼,人品实在,做事细心,善于设计机关埋伏,研究出一种连发十支箭的弓弩,在七狼山山口布设了种种埋伏,早有葛丘官府慕名请他到葛丘军中为其制作军械,并许以重金承诺,孙涛不去,葛丘人怕他将来被汉军所用,欲除之,无奈自七匹狼到七狼山后在山口布置了种种机关,几千人欲来剿灭终是依全军覆没告终,自此葛丘人再不敢打七匹狼和七狼山的主意。孙涛之妻齐春兰人长得好,又心灵手巧,蒸的一手好包子。 老三赵友,个头不高,足有三百多斤,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爱笑,几乎你看见他的时候就是笑着的,看不见他的时候一想到他的样子先想到一张笑脸,说话又客气,嘴又甜,人送外号一嘴蜜,靠磨豆腐发的家,与老五汉升最早相熟,因为爱喝酒,长去巴特勒的酒馆喝酒才与孙涛、巴特勒等人成了挚友。他夫人吴喜凤和他差不多,人实在也爱笑。 老四全生,早年练就了铁头功,一头能把三寸厚的石板撞碎,因常年练功致使早早的谢了顶,做倒卖皮货的生意与老七司通是姑表。其妻也是女中豪杰,在家排行老五,号称五姐。 老五汉升,身高体壮,多奇谋妙计,人称小诸葛。据他自己说,他追求妻子春仙时有好几个竞争对手,被他设下妙计,那几个竟互相残杀起来,最后他才渔翁得利,与孙涛是同门师兄弟,由于手笨心灵,没学会做机关埋伏,理论上讲的倒是头头是道,动手做就完了,爱往女人堆里凑,孙涛给他起了个外号——五嫂。(这就是叶舟和司奇刚来时管春仙叫了声五嫂大家都笑的原因)。其妻春仙,满月脸盘,细眉大眼,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没结婚时养过几年长毛兔被传染成了红眼珠,人送外号——赤眼仙。 老六国庆,大高个儿,爱说笑话,会唱戏,对各种乐器都精通,脾气温和,从不惹事,有一手绝活——会口技,能模仿各种声音,不管是乐器还是兵器,雷声,雨声,人说话的声音都会学。有一次他和汉升在江城的集市上遇到一伙葛丘兵,葛丘兵看中了汉升刚买的一个大葫芦,汉升正和国庆说:你说这个葫芦能干什么用? 国庆说:这葫芦长到这么大,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装酒背不动,装米放不稳,只能摆着看,没有实在用处。 汉升说:你这是能用小不能用大,骑着这个葫芦漂洋过海多好。 这时几个葛丘兵上来问这葫芦多少钱卖? 汉升说:我刚买的,还没稀罕够,不卖。 葛丘兵就要动手抢,这时听到唰唰的有刀不停的轮着风的声音,然后一声“快刀总裁”在此,谁敢造次。快刀总裁的名号,对江城的葛丘人来说和魔鬼差不多,有总裁到必有葛丘人流血的说法,葛丘兵一听快刀总裁来了,便快跑为妙。汉升心想,二哥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可四下里看看又不见巴特勒,只见国庆在不远处转过脸朝他做鬼脸,这才明白,原来是国庆学的。其妻性格豁达,行事大方,是七狼山的总管。 老七司通,为人实在,性格爆裂,属于点火就着的那种,射术精湛,有百步穿杨之功,有人不服他的射术与之打赌,说百步之内他若能射中铜钱的钱孔,愿意给四通一百两银子。四通连射两次都是中了铜钱的孔,让和他打赌的人给钱时,那小子耍赖说是和他闹着玩儿的,被司通一气之下切掉了右手中指。因平时不爱说话谁惹了他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孙涛给他取了个绰号——腼腆王,后来觉得腼腆是指女子的,不合适,便同着音叫他“缅甸王”。 其妻王月华身材窈窕,模样清秀,性格属于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叶舟玩够了后便让巴特勒教他刀法,巴特勒说:我这刀法行侠仗义还派的上用场,真上了战场杀敌就不太好用了,如果你愿意学,我当然可以教。 叶舟说:不积蛙步,无以至千里,我就慢慢学。 自此叶舟和司奇便和巴特勒学习刀法。 第33章 潘虎 这天,叶无冕一家都在吃饭,一个人急匆匆地来请大夫,叶无冕认出是潘虎的奴仆方牛,方牛请叶无冕快去看看他们家主人的腿,他说潘虎的腿突然就疼得异常厉害了。 叶无冕问:还是原来摔坏的那条腿疼吗? 放牛说:是,还是那条腿疼。 叶无冕说:那条腿刚摔的时候不是潘大夫给治的吗,你应该去找他,一开始用的什么药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也清楚,一开始摔着的时候我没看见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现在骨头肉的都长好了,我也看不好啊。 方牛一嘴说不出仨埋怨来,叶大夫可别说那潘大夫了,虽说和我家主人是一家子的兄弟,这病可让他给耽误了,我们钱是没少花,这病是没治了,本以为瘸就瘸了,本来就是自家兄弟,只要不疼也行,不广瘸还又疼起来了。 叶无冕思索片刻说:你先回去,我收拾药箱,随后就到。 方牛千恩万谢,说了些感激的话先回去了。 叶无冕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看家人,英玲看看公公想说话,老大叶准瞪了她一眼,英玲又把话咽回去。 叶无冕看出英玲想说话,便说,老大家,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有了公公的鼓励,英玲就不再看丈夫的眼色,她说:让我说不去给他看,潘虎是什么人,全城人没有不知道的,他那条腿已经是废了,咱们还能给他治好了不成,咱不挣这份钱,也不淌这浑水。 看上去叶无冕很认同英玲的话。 老二叶平有不同的意见,他说:全城人都知道潘虎的腿已经瘸了,他自己也认可是潘耀祖给他治坏的,现在他又来请咱,我用祖传接骨法试着给他治,若真治的他不瘸了,从此咱们“接骨叶家”的名气就更大了,治不好,他也不能说别的。 叶无冕觉得老二说的也有道理。 英灵又要说话,又被老大瞪了回去。 叶无冕说:老二你去给他治之前先把话说清楚了,日后别落埋怨。 叶平说:那我得和他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说完就去收拾药箱。 乔叶跟着到了他们两个的房间,乔叶关了门,小声说:叶平,我觉得大嫂说的有道理,潘虎那样的人还是不粘的好。 叶平说:大嫂的话也能听吗?听她的话得少半年的粮食吃,他潘虎怎么了,他劲大也抬不过一个“理”去,我事先和他把道理说明白,他要治我就给他治,不治,我再背着药匣回来,让我治,治不好,可也不能再坏了,治好了,我叶平可就再也不同了,别人和你说话都会不一样。没听说吗?男人都有三年大运,我看我的大运来了,别看潘虎孬,说不定能成就了我。 在男尊女卑的世俗中,怎么聪明的女人也拧不过男人,何况在乔叶的主观意识中已经承认男人是对的了。 积极向上,乐观进取的叶平带着一半的学识和一半的侥幸来到潘虎家,刚才去过叶家的方牛接进他去。 潘虎躺在床上见叶平进去,强忍着疼和叶平打招呼:你是小叶大夫啊,你父亲怎么没来,我这可是一条腿你可别拿着当儿戏。 叶平说:潘二哥,我年龄虽小可也行医多年,在接骨方面的造诣可以说已在父亲之上。 潘虎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医生和算命的是一个师父教的,先是得会说,轻的说成重的,重的说成能要命的,治好了是你们医术精湛,治不好是人家病的厉害,自己三分能耐,先说成七分,让病人心里先好了一半,我这可是骨头的毛病,不是心里的事儿。 叶平听了潘虎的话心里暗笑,心想这小子说的还真对,他一心想借着潘虎的腿声名远扬,甚至都忽略了也有可能治不好,他说:我父亲让我来就是对我的医术放心,我既然能来必有七分把握。 七分把握,说的还算靠谱,你如果说包治包好我非得撵出你去,等会儿,你说的七分把握是说给我治的腿不疼了呀,还是治的腿不瘸了呀。 叶平说:我是说给你治的不瘸了,如果您只想让我给您治的不疼了也可以,紧着您。 潘虎心想我瘸都瘸了这么久了,就以为永远这样了,他竟然说能治就让他治,治好,我权当捡了条腿,治不好,顶到天儿不就还是瘸吗?他敢治我为啥不敢让他试呢。 潘虎说:好,我这条腿就交给你了。 叶平说:潘二哥,治病这事有时候也得看医缘,七分靠医术,三分靠天意,真给您把腿治好是你我的福分,若…… 治不好我认了,潘虎把话接过去说,你若给我治的不瘸了,我让你名扬天下。 叶平说: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尽最大的努力帮您把腿治好。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要你能把我的腿治好,你就是我亲爹。 叶平差点笑出来,他心想这潘虎看来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瘸子这个现实了,可当听到有希望给他治好时,又唤醒了他对完好的腿的的强烈渴望。 你怎么给我治,潘虎问。 我是医生,肯定要用最好的方法给你治,叶平说着便从药匣里拿出一颗药丸儿让潘虎吃。 潘虎说:这是干什么的。 我是医生,你必须配合我的治疗,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你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潘虎小心翼翼地把药丸儿放进嘴里,接着又吐出来,问是嚼碎了?还是囫囵咽下去。 叶平说:无所谓,只要能吃下去就行。 潘虎刚要把药丸往嘴里放,他几个哥们兄弟潘豹、潘龙、潘鹰、潘熊都进来了,是闻听到他腿疼赶来看看的。 潘虎把药丸拿在手里,看到他们几个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没事了。 潘熊说:我听他们说你的腿又疼,这是怎么治的,不是本家的话,赔钱也不能让他清静了。 潘虎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已经这样了。你们不认识吗?叶大夫家的二公子,他说有七成的把握给我把腿治好,就是治的不瘸了,我想这是个好事,我这腿已经这样了,叶大夫又是行医世家,真好了咱一家子念叶大夫的好,治不好也是我自己的腿的毛病,我的主意定了。 老大潘豹用怀疑的眼神看看叶平,说道:老叶大夫怎么没来? 潘虎说:别小瞧这小叶大夫,他在接骨方面的造诣要高过老叶大夫呢。 潘熊说:叶家的大夫就是那个老大来了也比潘耀祖那块料强。 叶平听了差一点笑出来。 潘豹推了潘熊一下说,别胡说。 潘虎斜着眼看看潘熊,说道:叶家老大再厉害也是给牲口治病的呀,你这个混球。 潘熊一吐舌头不再说话。 潘虎看着手里的药丸再看看叶平说:叶大夫我这腿可交给你了。 叶平回了句:潘二哥您就放心。 潘虎把药丸吃下去又喝了几口方牛递给他的水,渐渐的精神恍惚,慢慢的躺下去,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潘熊有点急眉窜眼的问: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药。 潘龙说:是不是就是这种药让人吃了失去知觉。 叶平先把锯、木板摆好放在一边,然后把绑带、酒和两个小盒从他的药匣中拾掇出来。 那兄弟几个虽是莽撞,但看了那锯也明白了个差不多了,潘豹问:要锯掉重接吗?这行不行。 潘熊说:已经都这样了,有什么行不行呢? 哥几个都出去,只把这个兄弟留下给我帮帮忙,叶平看看方牛说,你们看了怕不适应,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添麻烦。 潘豹说:没事,我们不怕,你该怎么弄怎么弄就成。 潘龙拽拽潘豹说:大哥咱们出去,听大夫的。 潘豹用怀疑的眼神看看叶平才出去。 叶平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只一门心思的想用所学的知识给潘虎把腿治好,并有一种必会成功的信念支撑着他,乐观进取的人特别是在受到重大挫折之前,总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他自己看来是一种艺高人胆大的自信行为,可在过来人眼中,这种自信中不乏自欺欺人的成分,可他自己是意识不到的。 叶平先是把酒点着,把锯在上面烤烤,又让方牛把锯拿好,叮嘱他千万别碰了那锯齿。然后开始给潘虎的腿仔细的用酒擦,用酒擦完再用刀子把骨折的地方的肉割开,然后从方牛的手里把锯接过去。让方牛看来简直就像木匠锯木头一样,叶平对潘虎的腿下了手。 叶平把潘虎的腿从骨折的地方锯下来,把新长出来的骨头清理干净,然后把清理好的骨头,再对在一起,让方牛帮忙拖着点,方牛吓的两条腿像筛糠一样。 叶平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就当这是个木头。 方牛哆哆嗦嗦的把手往潘虎的腿那里凑,可眼睛不敢往那里看。 叶平严肃的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必须把你东家的腿抓稳了,让他和上半截对准了,要不然咱得劲白费不说,你东家的罪白受事大。 听叶平这么说,方牛强壮起胆子捧着潘虎的下半截腿。 叶平指着上半截腿的断茬说:看这里,对准,用上点劲儿。 另一个恐惧吓退了方牛对残肢的害怕,方牛依照叶平的话,把潘虎的下半节腿顶在和他身体连着的另外半节腿上。 叶平仔细看看没有不妥,见对的停好就往骨头的接茬处出涂上他事先从药匣里拿出来的药,再把的皮肉尽可能的往一处聚拢,然后仔细的缝合好,又在缝合好的皮肉上涂了另一种药,又用布结结实实的包了几层,再在布的外面固定了四片木板用绳子捆牢,防止骨头接茬处移位,最后在膝盖下面的位置垫了个枕头,让方牛慢慢的送了手。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叶平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与成就感极强的光芒,方牛似乎也从那光芒中吸取到了力量。他说:这样做看上去真是万无一失。 叶平信心十足的说:不是看上去,是一定会万无一失,里面骨头的破坏程度比我想象的要轻。 第34章 叶平 大概在叶平给潘虎接完包好的一个时辰后他醒了,这时方牛已把房屋收拾干净,叶平也已洗了手和脸,所有器具都收拾好,药品都放进药匣中只等他醒来。 醒来前潘龙问:你给老三吃的什么药,怎么睡得这么死。 叶平说:这是我父亲研究的“离魂丸”,专门给病人断骨接骨,开膛破肚时使用的,为了让病人在手术的过程中不会疼痛和心理上不会产生过度的紧张。 长好的骨头又生生的锯开重新接在一起的吗?潘熊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多少带点颤抖。 不等叶平说话,方牛先说:是啊,就是这么锯开又重新接上的,一只手还比划着锯东西的动作,显然表现的欲望压倒了他的心有余悸。 你真下得去手啊,潘熊的语气中有惊讶也有佩服。 没有点狠心,怎么做的了大夫,潘龙说,叶大夫您辛苦了。 叶平说:客气,份内的事,只要二哥腿能好,什么都值得。 这时潘虎醒了,一开始还朦朦胧胧的,方牛给他喝了口水,很快就完全苏醒了,醒后先问:我的腿,我的腿呢? 方牛摸着他的腿说:二爷腿在这呢。 我怎么觉得我的下半截腿没有了呢,潘虎惊慌失措的说。 潘龙说:叶大夫给你锯下来又重新接上的。 锯下来又重新接上的,潘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锯下来又重新接上的,这样长好了,你的腿就不瘸了,潘龙解释道。 骨头折了后没对好就长在一起了,我是把两个骨头分开后重新接在一起的,这样长好了就和好腿一样了,叶平说。 潘虎惊恐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叶大夫真是艺高人胆大,我好好的腿你竟给锯开了,不过我不埋怨你,你是为了治我的腿,哥几个今天可不能让叶大夫走,陪他好好喝点,大哥藏的有三十年的清扬陈酿呢,拿出来给叶大夫喝,为了你兄弟的腿出点血值。 叶平说:酒是不喝了,家里人还等着吃饭呢,等二哥完全康复了,大家一块儿好好喝。 潘熊拽着叶平的胳膊说:,大夫你也瞧不上我们兄弟还是怎么了,留你喝酒怎么还不乐意呢。 叶平扭不过,只好在潘家吃了饭,喝了几杯酒。 回到家时乔叶第一个接出来,看到叶平满面春风的样子,料想家里人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问:做得很顺利吗? 顺利极了,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叶平边往里走边说,脸上流露出难以隐藏的成就感极强的笑。 听见叶平这样说,叶无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平了,他说:你吃饭了吗? 叶平说:吃了,不留下吃饭,那潘熊要急眼,我看别因为不吃人家的饭反而把人给得罪了,便留下来吃了饭,潘老大挺出血啊,搬出一坛三十年的清扬陈酿来。 叶无冕说:他兄弟五个也就老大还算通情达理,那四个把所有好的地方挑出来多攒不成一个囫囵人。 叶平说:看着潘鹰好像挺老实,不太说话。 叶无冕哼了一声表示反对,说道:他的名字可没起错,鹰立如睡,你看那鹰站着时也像睡觉一样,可一发现目标比射出去的箭还要快呢,只要给他治好了腿,不管他是什么都会念咱的好,事前你怎么和他说的。 叶平说:我说这治病也是七分看医术,三分看天意,若给他治好了是我和他的福分,没等我说完他就说了,说治不好他认了,还说我若给他治好了我就是他亲爹,让我扬名天下。 叶无冕说:咱也不图什么扬名天下,治病救人是咱的本分。 叶平说:我也是这么说的。 叶无冕虽说是不图什么扬名天下,可一想到潘耀祖不仅没把潘虎的腿治好,还给治的落下了残疾,自己没出手,若叶平给他把瘸了半年的腿治好了,那无疑是打在潘耀祖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同行是冤家,虽说明面上从未和他发生过不愉快,可暗处较的劲儿可不小呢。 老二若真把潘老虎的腿治好了,可真成了清扬城的大名人了,那潘耀祖得急红了眼珠子吗?英玲语气中充满了替叶平高兴的意味。 大嫂一开始你可不同意我去给他治,现在你又这么说。 一开始我不是不知道老二你有这么高的道行吗?他都瘸了这么长时间了,真是了不起。 叶无冕轻咳一声,屋里平静下来,他说:现在说治好了还为时尚早,等他下地能走了…… 爹,我敢打保票,一准能好,这回潘耀祖该服了,这个药我虽还没给人用过,可我让大哥给马治过腿了,效果特别好。 叶准说:是啊。 叶无冕怒目瞪着叶平,说道:老二你把大功告成的锐气先收敛一些。 叶平低声说:人和马的骨头不差不多吗?叶平的话到最后都成了嘟囔了。 叶无冕说:这样的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人和畜生怎么能一起说呢。 英玲向叶平吐了一下舌头。 晚上的时候司文山来了,和叶无冕在书房喝茶聊天,其实司文山是听说了叶平给潘虎治腿的事特意来的,他说:叶平去给潘虎治腿了? 是啊,一开始真不想淌这浑水,老二说的也有道理,他便把叶平为什么要执意给他治的话叙述了一遍。 顺利?司文山关切的问。 顺利,老二说比预想的情况要好。 这就好,能给他治好,他再这么无赖也得念咱得好。和这样的小人处事儿处处都得小心谨慎,没有的事,只要他有利他都能给编出来,听说了没,讹了老潘那里五百两银子,老潘和潘虎的爹可是亲叔伯兄弟。 五百两?确实不少,可他确实把人家的腿治残了,也只好认倒霉。 这话得分咋说,老潘还说没治的时候潘虎不敢走路,他给一治敢走路了,不过是走的不好看,他这话可不敢和潘家兄弟说。 叶无冕轻蔑的笑笑说:做大夫的竟好意思说出这话,连厚颜无耻都概括不了他了,这简直就是把脸塞进裤裆里。 是啊,如果不是这么厚颜无耻,咱也不用太防着他。说话时司文山一脸愁容。 什么意思,你听到什么话了吗? 今天刚给他治了,能传出什么话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潘虎的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后,叶平在清扬城乃至附近几个城势必会名声大噪。 叶无冕笑道:咱盼的不就是这样吗? 司文山笑笑说:是啊,到时候潘耀祖也是干着急,到时候叶平的名声可比你响亮了。 这天下没有不希望儿子强过老子的,你不也盼着他们几个比你强很多吗? 那是当然,儿子当了皇帝,就算不管老子,老子靠和街坊吹牛也能活下去。 老哥俩都笑了。 司文山喝了口茶说:在家的这几个都挺省心,不知道在外面的那两个怎样。 放心,那俩在哪里也吃不了亏。 不是怕他吃亏呀,吃点亏怕啥,是担心他们会惹事儿。 没事儿,有巴特勒掌管着他们呢,天天看到他的时候就烦,走了这大半年是不是也想了。 我才不想那个混蛋,他在家里时外面一有打架的就心惊胆颤起来,不用看一准有他;这下行了,就算听说外面打死人了,也不着急了,咱家的惹事的不在家呀,咱怕啥。 听了司文山的话叶无冕大笑,笑罢说:真是这样,别巴特勒带他们这一次就够了。 司文山摇摇头,说道:巴特勒跟他两个挺投缘,和他两个能玩儿好,巴特勒可不简单呢,你看着那俩“野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们有个特点,你发现没有? 什么特点? 服高人,在他们觉得了不起的人面前像兔子一样乖,不像有些孩子死犟,孙不服,他们可不这样。 叶无冕点点头表示赞同,眼睛里闪烁着心里有希望的光,他说: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咱两家情况差不多,丰衣足食要靠老大老二,真要光耀门楣还得看老三。 要不说我执意要让他们出去长长见识吗?真强按着他们学门手艺,真就把他们耽误了。 也按不住,那两个就是戴不上嚼子的野马,这件事他愿意干再怎样他也能干好,不想干的使劲按也按不下,再有几个月就该回来了,看看他们长了多少出息。 出息长不长的,叶舟的个子准长了,叶舟那小伙子再长高一块,可真就一点挑儿都没有了。 广长的好有什么用,脚踏实地的干事才是正经啊。 可别说没用,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个歪瓜裂枣,当时我给他两个寻思了两种前途,一种是跟着学做生意,一种是找武艺好的师父传授给他们武艺,可咱接触不到武艺好的师父。 叶无冕赶紧摆手,他两个学会了武艺,那就不止在清扬城惹事了,学做生意就挺好。 司文山意味深长的笑笑,说道:真学会了武艺,过几年说不定能到江南挣个武状元,凭叶舟这小伙子拿了武状元,皇帝肯定会招他做驸马,那多好啊。 叶无冕说:那武状元哪有那么好得啊,我看还是别往云彩缝里想了,这样就挺好,这个找个媳妇儿,她认咱做公公,真找了皇帝家的女儿,咱也不敢醉打金枝呀。 老哥俩又是一顿笑。 第35章 潘振扬 叶平本来就对自己治疗的病人就特别细心,这次对潘虎的腿更是各外的仔细,不管多忙,每天都要去一趟他家里看看恢复的情况,并叮嘱潘虎该注意些什么?第五天的时候,他给伤口换了一次药,割开的伤口已经有新肉长出来。 潘虎问恢复的怎么样? 叶平说:伤口恢复的很好,但还是不能动,里面的骨头比肉长的慢。 那骨头什么时候能长好呢?潘虎急切的问。 叶平笑着安慰他说:这可不是着急能管用的事,地里的庄稼着急收到家里来,早起会儿,晚睡会儿,多干点活就能早收回来;身上的病可不是这样,越着急越适得其反,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着。 二十天的时候,叶平让他下地走走试试,叶平和方牛二人扶着他从床上慢慢的起来,然后又让他扶着他两个的肩膀,让那条伤腿轻微的落地,该这条腿吃的力尽量让扶在叶平肩膀上的手多分担些去,只让腿承受很少一部分力,这样练习了一段时间,让手上的力慢慢的往腿上移。 一来叶平治的得当,二来潘虎也年轻,在练习了一个月后,他竟可以拄着木棍到门口来接着叶平了,并当着叶平的面炫耀似的把木棍扔到一边去。 叶平赶紧放下药匣一脸惊慌的扶着他,说道:这可使不得。 潘虎哈哈笑道:叶大夫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自己高超的医术吗?叶大夫你治好了我的腿,我潘虎说到做到,一定要让你名扬天下,我不仅在清扬城吃得开,清扬城外也有的是朋友。一开始见你年轻没瞧得上你,我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了。 叶平说:也不光是我医术多高,也是咱俩有医缘。 不管怎么说,是潘耀祖把我的腿治瘸的,是叶大夫你把我的瘸腿治好的,不出五日我先让全清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往后在清扬城一提到大夫就只有你一家。 叶平得意洋洋的回家,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大好前程,潘虎的腿好了,不仅是狠狠的打了潘耀祖一记耳光。他连父亲的名声都超过了,往后他将不再被人们称之为小叶大夫,而是叶大夫,潘虎这清扬城第一恶人把他给成就了。 叶平到家和叶无冕说,爹,你今天必须开坛好酒了,潘虎都能扔了棍走路了。 叶无冕说:你可千万告诉他小心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叶平说:他只是炫耀一下自己可以不拄东西,大多数时候还是拄的。 叶无冕用所谓的阅历把心里的喜悦之情压住,不让其浮到脸上,纵是这样,今天的脸上的表情比往日还是要松弛些。吃饭时,他抱出一坛父亲活着时藏的酒,开坛前他手扶在酒坛子上说,这是你爷爷藏的酒,当时他花高价买了五坛十几年的清扬陈酿,你兄弟俩结婚的时候各开了一坛,等老三结婚时再开一坛,剩下的两坛在家中有大喜事的时候开,老二把潘虎的腿治好了,这是件大喜事。老二,这件事首先说明你医术精湛,但也不得否认,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祖宗积下的德落在儿孙身上就成了运气,你爷爷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救过不少人的命,是积了不少德的,他先倒了一碗底酒泼在地上,所以咱这头一碗酒应该先敬你爷爷和列祖列宗。 然后叶平才把父子三人的碗都倒满。 叶无冕说:给你娘,你媳妇,你嫂子全倒些,高兴的日子就得喝点酒,当然三个女人也只让象征性的倒了点。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因为同一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潘虎的腿好了,潘虎家和叶平家,两家都欢喜,可潘耀祖家却陷进了忧愁的泥潭中。 潘耀祖已三代在清扬城行医,从潘耀祖的父亲开始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夫。现在潘耀祖的小儿子也开始给人看病了,大儿子在临江城开钱庄,二儿子经营着清扬城最大的一家药店,三代人已积累下一份颇为丰厚的家业。虽叶无冕随父亲到清扬城的年头不多,可凭着精湛的医术和憨厚的人品也积累下不少老顾客,当然这些顾客以前都是在潘耀祖家看病买药的。 一开始潘家父子还自我安慰说,这钱总不能让咱一家都挣来,人家学了这门手艺,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所以心里虽是不愉快,可矛盾还没闹到明面上来,两家不管谁遇到谁依然客气的打招呼。 随着找叶无冕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潘耀祖父子开始有了危机感,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自己,毕竟他们已不是养家糊口那个初级阶段了,这是来他们碗里抢肉吃呢。 在得知潘虎的腿被叶平治好了已能正常行走后,潘家父子深知那股强烈的危机感马上就要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危机,甚至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明摆着的事,潘耀祖没把潘虎的腿治好,叶家来个毛头小子,就把他的腿给治好了。这往后潘家怎样立足,生意少了事小,这走在街上无法抬头事大呀。 潘耀祖父子三人在家里愁眉不展,潘耀祖长叹一口气说:没想到会载在一个娃娃手里。老二潘亮不服的说:明明是让这小子捡了一个便宜,现在却成了他医术高明的证明,该着他们运气好。 老三潘升为人老实,不太爱争强好胜,慢言慢语的说,我觉得这也没有多大的事,大不了往后他们家看病的多,药卖得多,多挣点钱,咱们也不致于一个病号都没有。 潘耀祖用冷冷的仿佛带刺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的小儿子,心里的恨铁不成钢的劲儿都快窜上来冲破天灵盖了,他说:我看你的度量比宰相都大,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你的肚子里能装得下清扬城,你活不到一百岁都算白瞎你有这么大的心,人活着广为了吃饭吗?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他拍着自己的脸说,除了吃饭还得要挣个脸面,咱们一家在清扬城三代行医,被一个外来户踩到脚底下去了,咱们的脸往哪里搁。 一向老实的潘升被父亲说急了,他说:已经这样了,又能怎样,又不是我把他的腿治瘸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潘耀祖气得脸都变了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潘亮怒斥潘升道:老三你怎么和爹说话呢? 见把父亲气成这样,潘升也吓坏了,低头不语,这时外面传来拐棍戳着地发出的噔噔声,和鞋拖着地的声音,这是潘耀祖的父亲潘振扬从门口往屋里走来的声音。潘耀祖赶紧出去接着,潘亮和潘升也跟了出去,潘耀祖搀着父亲的胳膊,说道:爹您过来了。 潘振扬坐到刚才潘耀祖坐的椅子上,潘耀祖让潘亮再去沏碗茶,很快潘亮把茶端过来。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潘振扬这个人,潘振扬本姓孙,是江南孙国人,二十多岁时来到清扬城,在一家姓潘的人家的药铺拉药匣,时间长了就勾搭上了药店东家的独女,东家觉得小伙子聪明能干便顺水推舟招为上门女婿,改姓潘,等岳父老了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了药铺的新东家。后来通过他的手段就把许多同行挤兑的在清扬城干不下去了,他的药房成了一家独大的,后来同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老狐狸”。 他坐下喝了口茶说:在我屋就听见你们吵吵了,遇事要想办法,多动脑少动嘴,是叶家的人把虎子的腿治好了吗? 潘耀祖惭愧的说:是。 你给他没治好,他给治好了,这事难怪你着急,然后头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闭起眼睛似在等着神灵给他一个启示。 祖孙三代四人都保持着静默,潘升和潘亮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曾用各种手段击败对手的老狐狸祖父身上,仿佛他就是能给他们启示,能让他们扭转乾坤的神灵。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潘振扬长出了一口气,注意力刚有些分散的潘耀祖父子重又把目光聚焦在这个“神灵”身上。 问题的根就是老虎子的腿,他的腿好了,最坏的结局是什么?潘振扬的老眼虽已昏花,可盯着潘耀祖时依然透着狐狸的狡诈。 面对父亲的突然发问,潘耀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与其说不知道说什么,不如说是不知道父亲想听什么,一时有些楞神。 潘振扬用刚才潘耀祖怒斥潘升的语气说道:医术不够,用心机来凑,你爷爷管家的时候,清扬城的大小药房有十几家,给人看病的各式各样的大夫更是比比皆是,可到了我管家后,城里的药房要不成了咱家的,要不就是改行干别的了,来咱们家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可我的医术比你爷爷要差一节子呢,又怎样。说到这里,他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然后接着说,人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可以弥补人的任何缺陷,前提是你会用的话。 现在你管家了,你的医术比我高,你管家就是你管家,所以不管家里还是药房的事,我都不参与了,说实话你干得不错,尽管这次在老虎的腿上载了跟头,我觉得还不算什么,没治死过几个人的大夫绝对不是好大夫。行医几十年死在我手里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呢?每一个大夫无不是踩着病人的尸体走到让别人尊重的位置,所以你把老虎子的腿治瘸根本不叫个事儿,只是因为倒霉,偏偏是他的腿,让他讹了钱,换做别人有一百两银子事情就能平。 大多数人在霉运中只看到晦气,而有的人却能在霉运中看到机会。所以在不小心跌入山谷时不要只知道哎声叹气,怨天尤人。因为这些一点用都没有,他不能帮助你走出去,这个时候要做的是在谷底寻找出口,说不定有曲径通幽之处,说到这里潘振扬停了下来,留给让他们思考的时间。 潘耀祖父子三人根本领会不到可以在那里通幽。 只是因为倒霉,偏偏是治坏了老虎子的腿,让我们多亏了钱,也是因为幸运偏偏是治坏了他的腿,因为只有他才能帮助咱们走好下一步棋,潘振扬补充道。 潘耀祖父子听的如坠五里雾,不知所终。 第36章 倒打一耙 潘耀祖父子三人用在寺庙里瞻仰神像的眼神看着潘振扬,在等待着他的明示。 潘振扬也很享受这种仰视,他又成了那个力挽狂澜的人,就像许多将领败下阵来后,一个久经沙场又久别沙场的老将披挂上阵,他要指挥一场别人都以为不可逆转的较量。 潘振扬喝了口茶,他说:想要战胜谁,首先要做的是找到他的短板在哪里,想要利用谁首先要知道他最缺什么。咱们的对手是叶家,他的短板是他们是外来户,在城里只有他一家人,最怕的是有人找茬,在清扬城最能找茬的是谁?这你们总会知道。 潘虎,潘耀祖和潘亮几乎是同时把这个名字说出口的。 没错,你们还没笨到每一件事都需要我提醒。 可现在潘虎把叶家当成是恩人,潘耀祖说。 潘振扬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说道:无赖如果知道报恩那还算是无赖吗?老虎子这有奶就是娘的人渣,不管什么人都有可用之处,你们说潘虎最缺的是一条好的腿吗?他瘸了大半年不都已经习惯了吗?纵只有一条腿也并不影响城里的人惧怕他,让我看一个瘸腿的无赖比不瘸腿的更符合无赖的气质。潘虎最缺的是钱和良心。这就好办了,缺钱咱们可以给他;缺良心,他就会毫不忌惮的去干坏事,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许诺给老虎子难以拒绝的银子,并且只要他有办法逼走叶家,我们药房可以给他四成的收入,每天、每月、每年都给他四成的收入,也就是说,只要他有办法逼走叶家,我们药房的生意有四成是他的。你们说他会同意吗? 潘耀祖说:他当然会同意,多给他些银子就可以了,怎么可以和他分咱们的买卖呢? 潘振扬乜斜着眼看潘耀祖,他用轻蔑的语气说:这么说是你不愿意了?人越喜欢什么,末了肯定让他喜欢的东西咬一口,你越舍弃什么反而越会得到什么。你觉得把买卖分给老虎子四成很亏,可这个诱惑他是没有任何能力抵抗的,这样你和他提条件,只要不是要了他的命他就会照做。你想想,如果让叶家这样相安无事的在清扬城继续行医卖药,咱们的生意甚至会让他们全部抢走,你说是让他全抢过去合适?还是分给老虎子四成合适?说到这里,这老狐狸诡异的笑笑,显然是又有毒液从心里冒出来,再说了,分给他是他四成也不过是给他个热罐子搂着,让他先把叶家收拾了再说。 潘耀祖终于把父亲的话听懂了,如果此刻他屁股后面再多出一条尾巴摇晃起来,才更能表达出心里的激动与兴奋,满脸的皱纹里都洋溢着憨笑。连声说,爹,我明白了,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老狐狸父亲的崇拜。 潘亮也用顶礼膜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父。 潘升努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心里的鄙视流露到脸上,做为一名大夫,他鄙视祖父这样的做法,他和父亲以及哥哥都是用生意人的手段来做大夫。他想做一个纯粹的大夫,可是在这个家庭中他如果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势必要被视为懦弱和无能的。大夫怎么可以像生意人那样呢?简直是太可耻了,可是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剔除这些聪明人内心里的恶。潘升有了离开这个家离开这座城的想法,他要按着自己的意愿做个大夫,唯有那样他才会坦然和快乐。 潘振扬把自己的智慧灌输给儿子和孙子后就拄着拐杖离开了,潘耀祖把他扶到门口,潘振扬站住了,他说:我自己走就行,事情交给老二去办。潘耀祖答应着。 潘振扬走后,潘耀祖让潘升去休息,潘升早就不想在这听他们如何使用卑劣的手段,他不理解人做坏事为什么不觉得亏心,反而觉得自己很高明。明明已经有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不择手段的去挣更多的钱,难道爷爷就不知道再多的钱也不能让他再重新回到二十岁?甚至想再回到一年前的身体状况都不可以。父亲难道不知道钱挣得再多也不能买回青春么。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损人利己去挣更多的钱呢,他们都以为自己非常聪明,可他们的聪明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呢。钱多了固然是好,如果每一文的来历都不至于让自己的良心受损,那就更好了;钱可以给人优越感和安全感,可优越感和安全感仅是靠钱滋生出来的,那它是非常脆弱的。战神也有优越感和安全感,可他不是用钱滋生出来的这些,而是用大爱。不是谁都能像战神那样,可不为了钱不择手段是谁想做就能做到的。 潘亮找到潘虎先是聊了些家常,然后把潘振扬的计划渗透给他,潘虎本就是个穷极了眼的,一听潘亮说的条件,简直像发现了战神宝藏的藏宝图一样兴奋,他是没有把心里的兴奋不在脸上流露出来的城府的,眼里瞬时放射出贪婪的光。他心想一条完好无损的腿固然是好,可和光明的前程比起来一条腿算得了什么?他看看潘亮带来的一千两银子,再想想他们家药房的四成的买卖,瞬间叶平给他医好腿的恩情就化作了云烟。 从一个人尽皆知的无赖到一个全城闻名的财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没有任何悬念地答应了。 改天叶平再来看潘虎的时候,潘虎管他要一颗那天锯他的腿之前让他吃的那个药丸。 叶平惊异的问:你的腿疼吗。 潘虎说:有时半夜会疼醒。 叶平看看他的腿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他说:那药丸不能随便吃,能忍就忍一下。 潘虎笑笑说:如果能忍住我就不像你开这个口了。 叶平拿了一颗“离魂丸”给潘虎,告诉他疼的时候只要掰下黄豆粒大小一点吃了就可以。 潘虎谢了叶平。 叶平再来看潘虎时他家锁着门,方牛也不在,问那几个兄弟也都说不知道,连着去了几天都是这样,他回去和叶无冕说了叶无冕也没太往心里去,心想他这样野惯了的人腿刚好点儿就嫌院子小了。 接连一个月潘虎家里都是锁着门,就这样叶平父子也没往坏处想,还是以为潘虎腿好了,不知又逛到哪里去了,何况之前他三个月两个月不回家的事也常有的。 这天叶平给人看病回来时在路上遇见了潘亮,往时遇到他们的家人也彼此打招呼,那样打招呼也并不是为了客套,只是为了向别人说明自己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并没有把对方当成冤家。其实这样的假装非常表面,这次潘亮离的很远就和他打招呼,简直就像特别要好的朋友那样。 潘亮说:叶老弟医术真是高明,竟把我家老虎的瘸腿治好了。 叶平觉得潘亮的话怪怪的,最近听这样的夸他的话听了很多,那些大多是发自内心的出于敬服的夸奖,可同样的话让潘亮说出来,他却听了有异样的味道,让他发自内心的敬服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是嫉妒,可既然是嫉妒,他的笑又不是强装出来的,这让叶平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后他和叶无冕说了这件事,叶无冕也没往心里去,他说,潘家人的城府太深了,从来都是“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里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人”,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凡是提防着好。 一天一家人正在吃着饭,听见外面有吵嚷的声音,叶无冕说:过去有这样的声音,你娘势必要马上跑出去看个究竟,她担心老三和人家打架。现在不用担心了,他吵他的,咱吃咱的饭。 英灵说:我听着像潘虎的声音,全家人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叶平说:确实是潘虎的声音,这小子一回来就不消停。 英玲说:他瘸了还少惹事,非要给他治好。 一会儿叶家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听清了潘虎吵的是什么:我的腿被叶家的人治坏了,本来只是瘸现在脚尖都不朝前了。 此刻善良的叶平才恍然大悟,潘虎为什么在什么事都没有的情况下,管他要了一颗“离魂丸”,然后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个月,潘亮那诡异的笑,原来是幸灾乐祸的笑。 潘虎的骂声越来越近,叶家一家人像面对的敌人兵临城下自己又没有了任何防范措施一样,乔叶都发抖了。 这是个阴谋,经过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叶无冕只说出一句话,一家人都看向他,此刻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虽然叶无冕对处理这样的事也没有什么经验,可此时他必须站出来,因为两个儿子都是安分守己的人,谁家的人或牲畜即使病入膏肓,把他们请了去,他们也会像临危不乱的将军那样,尽自己所能把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可让他们去和无赖讲道理,就像个头比老虎大一圈的耕牛耕地时有使不完的力气,让它面的老虎就只有被撕咬的份了。 英玲心想这个时候如果叶舟在家他肯定会冲出去了,他冲出去,她也会跟出去和他评评理,可现在这爷仨都是能文不能武的,真是怕啥来啥。 潘虎的声音已经来到门口,“乡里乡亲都看看,叶家人是怎么治的我的腿,治之前我只是瘸,大伙看看这一治不要紧,脚尖都不朝前了,我钱可没少花呀,三十年的清扬陈酿了都给他喝了,当时说的是挺好说我的腿已经是瘸了,再不济无非是治不好,万一只好了让我给他扬扬名。我想也是,已经是瘸了,就像一匹要死的马一样,你总不能把他治的死两回,治好了我给人家扬扬名也是应该的,现在我明白了,他是拿着我的腿练手艺。治不好,车马费也少不了,治好了,可就母鸡变凤凰了吗?拿我的腿当注下,他是只有赢的可能,没有输的面儿。无所谓,只要给我治好了,我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治不好,我也不过是多受一次罪,可给我治的脚尖不朝前了,这就得说道说道了。 这时司文山上前说:老侄子有什么话到我家咱坐下说去。 第37章 无赖的面目 潘虎斜着眼看看司文山,拉着长生声说:奥,文山叔,没事儿,咱这事儿站着和坐着说一样,他指着自己的脚说:你看这脚尖儿朝哪里,这事咱就得在街面儿上说,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说。 贤侄不是好了吗?司文山说。 潘虎的眼里射出两道似乎是酝酿过的凶光,他说:文山叔:我知道你和叶大夫关系好,可再怎么好也架不过一个“理”字去。好了,你看我朝南站着脚尖儿朝东,好了,是我自己硬掰成这样的不成,你如果能把自己的腿掰成这样,我什么都不说,也承认是自己掰的,哪有这么狠的人。再说了我图什么?,我觉得俩脚尖儿不朝一边儿好玩吗? 企图和无赖讲道理是比让骆驼穿过针眼儿都难的事,司文山无言以对。 是不是文山叔,我潘虎之前是做过一些糊涂事,可我也不是胡乱赖人的人,特别是不能赖大夫,因为大夫是治病救人的,咱不能在大夫身上缺德。 司文山心想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耍无赖还口口声声说不能赖大夫,整在做着缺德事儿却说不能缺德。 这时叶无冕冷着脸出来了,叶准和叶平跟在身后。他低着头看了看潘虎那拧向一边的脚,在心里感叹,对自己竟下此毒手,这是用这条腿抵了多大的赌注啊。 司文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老侄子屋里说话。 潘虎抬高嗓门儿说:不用,有些话必须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儿说,你当着父老乡亲表个态,咱这事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你这话问的什么意思,好像是我讹你一样。 叶平给他治腿的时候,觉得潘虎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么坏,两个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不呈想突然就成这样了,他懒懒得上前说道:虎哥,这是怎么回事,这腿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会成这样。 他瘸着腿朝叶平走过来,一脸凶相,用手拽着叶平的眼皮说:你看好喽,这是好好的吗?拿着我的腿练手艺,你小子够狠的。 叶平想到之前和他和颜悦色,心怀感恩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突然变得凶相毕露。 潘虎留下一堆狠话,又一路骂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叶无冕又想起一开始英玲的话,真不该趟这浑水。 司文山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认倒霉,他无非是想赖钱。 叶平说:凭什么?我明明给他治好了,咱们可以报官。 咱说给他治好了,有人敢出来作证吗?我可以做证,可潘虎又说我和你爹私交好,不允许我作证,这件事就是牙打掉了合血吞,胳膊折在袖子里,搭点钱也罢,全城人虽说不敢出来作证,可你把潘虎的腿治好了,他们都心知肚明,你的医术大家也都知道了,钱花了还可以再挣,幸亏司奇和叶舟那俩野人不在家,他俩若在家可不受这委屈,非得把事情闹大了不可,这本是一件花钱就能办的事儿,如果他俩在家非要用命办。 要不你去探个底,问问他要多少钱,叶无冕说。 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我去问他。 没多大工夫司文山就回来了,叶无冕看着他的脸色说:怎么碰了一鼻子灰吗? 一鼻子灰都没碰上,直接没让我进门。 那就等着,看他下一步怎么办。 第二天,潘虎又拄着一根拐杖来了,他把所有买药的和看病的都哄走,像凶神恶煞似的坐在门口。 叶无冕说:你要多少钱说个数,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钱,你以为我是为了讹钱吗?我是为我这条腿讨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 什么说法?不会治病给人治病,你在这一行多行一天医就多祸害一天这里的乡亲父老,我为了伸张正义就坐在这里防止你害人。 叶平过来说:爹咱就报了官,看官府怎么判咱认了。 叶无冕瞪着他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把人家腿给治坏了,你有什么委屈的。 乔叶过来拽叶平,让他离开。 潘虎像个畜生一样不转眼珠的盯着乔叶,似乎快要从眼里流出哈喇子来了。 药店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潘虎那无耻的样子,叶平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和乔叶回屋去了。 叶无冕气得脸都绿了,说道:潘老二天理昭昭,你也不要太过份,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 潘虎无耻的说:我当然知道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可我就是要过分,我不相信天理,在清扬城我就是天理,恨我?是不是恨的牙痒痒。说到这里潘虎大笑起来。笑罢,他拖着他的瘸腿往外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晚上让叶平来我家一趟,我有一个对你们很有利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晚上叶平要去潘虎家前,叶无冕叮嘱道:不管他提什么条件当场都不要太过激动,回到家一起商量对策。 叶平来到潘虎家,潘虎假客气的让方牛给他泡茶,叶平摆摆手说:不喝。 潘虎笑了笑说:兄弟,我知道你委屈,可又有什么办法,你明明是治好了我的腿,可它却是就是脚尖儿不朝前了,没办法,我思来想去我他妈根本就不缺一条好腿,我缺的是银子。 你想要多少? 你倒是挺爽快,可是你还不知道我要多少呢,我倒是觉得一条瘸腿比一条好腿对我更合适,你想啊,潘瘸子,这个名号比潘老二更有威慑力,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想怎样解决这件事? 你老婆长得不赖,潘虎舔了舔嘴唇,他看着叶平的反应。 叶平真恨自己没有叶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他只气的脸无血色全身发抖,就是不敢扑上去和他拼了。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干嘛这么激动,我还没说什么呢,让她陪我一阵儿怎么样,我可以谁都不告诉,只有你我知道。 叶平终于失去了控制,他发了疯似的朝潘虎扑过去,被潘虎一拳打倒在地,潘虎对他身上吐了一口说,你不适合发脾气,还有,你太着急了,应该回去和你老婆商量商量,她不一定不愿意呢。 你这个畜生、败类,叶平坐在地上骂道。 这样复合他身份的咒骂,根本就刺激不到潘虎,他重复道:我是畜生、败类怎么着呢?你是正人君子,医术高明又怎么着呢,何必这么咬牙切齿的,没有用,这世界很邪门的,你以为自己认真做事,好好做人肯定会得到好的回报,可偏偏不是这样;你以为坏人总是作恶,恩将仇报肯定会受到惩罚,可偏偏也不是这样。神灵好像看不到这些,神灵纵是可以看到她也未必出手帮你,自己本来可以做到的事,非要寄托于神灵的保佑她就不嫌烦吗?不,也许是这样,你能治好我的腿,大概已经是神灵的护佑下完成的,可你以为那是你自己的医术高明,就在你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才相信神灵,可她不能总围着你自己转。今天我不太为难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媳妇,她依了,这件事也许还有缓儿,若不依,我也说不好这件事会沿着什么方向发展。 叶平昏昏噩噩的走在清扬大街上,他恨潘虎也恨自己,他大概恨自己还要多一些,此刻他想到了叶舟,叶舟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他宁愿不要命也绝不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他,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叶准在半路上接着他的时候他抱着叶准嚎啕大哭。叶准问潘虎把他怎么了,叶平只是哭也不说话,潘虎的话他说不出口,哭过一阵后他说:大哥,爷爷说我们是叶宁将军的后人呢,为什么只有老三有那种血性呢,你和我都这么懦弱。 叶准带着哭腔说:这也太欺负人了,他不让咱好,咱也别让他好,老二咱们和他拼了。 叶平说:大哥,咱拼不过他。 叶准说:回去和爹商量商量。 叶准回去和叶无冕说:爹,潘虎太欺负人了,咱报官。 一看叶平气成那样,他猜到潘虎和他提了什么条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说:报官也不是良策,没有人肯做证那腿不是咱给他治坏的,被他倒打一耙咱就人才两丢了,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阴谋,潘虎只是这场阴谋的一颗棋子罢了,在幕后还有一只大手。 那幕后这个大手会是谁呢?叶平问。 潘虎的腿好了会伤害到谁的利益。 潘耀祖家,他们家刚被潘虎讹了一笔钱呢,叶平显然是对父亲的猜测持怀疑态度。 叶无冕说:除了他们别无他人,看来潘耀祖这是要下死招儿了。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二这不是咱们的错,是这里容不下咱们,凭咱们的医术在哪里也不愁立不住脚。 爹,什么意思,你说咱们要离开清扬城吗?叶准心不甘情不愿的问。 潘耀祖家里有钱,潘虎有势力,现在他们两家合起伙来对付咱,就是想让咱离开,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他再来咱们就告诉他,咱们要走了,咱离开这里,都回去休息。 叶准回到房里和英玲说了父亲的意思。 英玲说:哪有这么窝囊的事,他不想让咱在这了,咱就不在这了吗,人一欺负就走,这在哪里也立不住脚跟,就算离了清扬城去了别的城就遇不上这样的无赖吗,说不定还有什么李虎,赵虎等着呢,人无刚骨安身不牢,咱们就不走,看他能不能把咱们怎么着,要走,你们走,我在这等着老三回来,我非要看着老三把那王八蛋的那条腿也打瘸。 你别上劲了,爹就是怕老三回来把事情搞大了,所以才说走。 就算走了,老三找到咱们他不问为什么好好的就出来了,就算咱不说,他不知道回清扬城打听吗?他一打听清楚,咱是被人欺负的呆不下去了,该发生的还是得发生,明天我去和爹说,过的好好的日子怎么能说走就走。 叶准有点怒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别起哄了。 你瞪什么眼,想打人还是怎么了,你把和老婆这劲儿最好是留给潘虎,被一个无赖一吓唬就想着挪窝搬家,和老婆还来劲,算什么男子汉。 第38章 英玲 第二天一早英玲早早的就起来了,听着叶无冕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她就开门出去。 叶准说:你真要和爹去说。 英玲说:你别管。说完开门出去了,他来到院子里先给叶无冕请了安。 叶无冕说:老大和你说了。 说了,爹,我认为不妥,咱们为什么不等老三回来再做打算。 等他回来,他除了把事情捅的更大还能干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不如他一个吗?还等着他回来,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爹,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希望您老人家不要怪罪,潘虎和咱耍无赖咱就躲了他去别的地方,难道天下只有他一个无赖吗?一开始我是说咱不该给他治,不趟这浑水,可现在给他治好了,然后他又使手段讹咱,被别人当棋子挤兑咱,咱为啥要按着他想让咱做的做,姓潘的想把咱挤兑走,他在清扬城吃独食,咱就不走,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还敢杀人不成。 叶无冕无奈的看看英玲,他说:何必呢,咱只要走了,躲开他,照样可以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就像咱们的皇帝那样吗?爹,做人有些事是需要忍,可有些事不能忍,咱就报官,官府里给咱定什么罪咱认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就这么不怕事大呢。 爹,这不是“怕”能解决的事,潘虎这样的无赖,咱越是怕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脸,越是摆出和他拼命的架势,说不定他还怕呢,爹,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咱们这边先报了官,大不了把老二关进大牢,就算冤枉咱治坏了一条腿,不至于就把他杀了头,一年半载的老三就回来了,到时候再作定夺怎样? 不行,还大不了把老二关进大牢,牢饭哪有好吃的,还是依我的,先出去躲一阵儿。 爹,咱真走了,咱这个家就得让他霸占了去,我爷爷说咱这个宅子的风水是出贵人的风水,他不是就是不想让咱行医卖药吗?咱就不行医卖药了,看他还没完没了不成? 叶无冕情急之下都把这个事忘了,没想到英玲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这个事,把宅子风水的事不提,这个宅子也是他和父亲两代人的心血建成的呢,他怎么就没想到已故的父亲,他老人家流浪半生,终于在清扬城安了家,他说要过安稳的日子,现在他老人家故去了,难道我还要带着他的尸骨背井离乡吗?想到这里,他真的有点感激英玲了,如果真的走了,在别的地方他们是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是被人欺负的舍家抛业,背井离乡的也会痛心疾首,那样怎么好意思和子孙们说自己身上流着叶神的血呢,人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固然是好,可有人不让你安稳,那就不安稳好了。 叶无冕说:那咱们就不走了,大不了不再行医卖药。 爹,您放心,那个无赖不敢怎么着咱们。 叶无冕在自己儿媳妇的对比之下,有些自惭形秽了,一个家庭在这么关键的节点,他竟不如一个女人有主心骨,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告诉叶准和叶平提前给药铺的伙计开了工钱,上了门板,大门也闩上了。 伙计的工钱全开完了,门板也上齐整了,刚要关大门时,潘虎在潘熊和方牛的陪同下来了,问道:这是干什么?要关门闭户吗?我再晚来一步还进不来了,叶平昨天我和你商量那个事儿怎样,我可不是闹着玩儿,你和你媳妇商量了没有?你不好意思,我可以直接和她说,我可真是个大老粗,这样的事让自己的老公说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这时叶无冕出来了,用尽可能的和气压住心中的愤怒,语气像他房里墙上挂的甲骨一样生硬,他说:潘虎,从此我们家不再行医卖药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到此为止了。 潘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叶大夫你这话说的有毛病,我只是为我的腿来讨个说法,你行不行医,卖不卖药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无冕脸上带着冷冷的苦笑说道:耍无赖讹人和行医卖药一样,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你在你的行业中比我在我的行业中干得出色,我败的无话可说,我投降了,你不用赶尽杀绝? 潘熊怒指着叶无冕说:你说谁讹人呢? 潘虎扒拉一下潘熊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转了两下脖子说:肚子里有墨水就是不一样,本来是骂人,让人咋一听还以为是夸人呢,不过我不生气,我这人就是这方面好,不讨厌别人说真话,特别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再说一遍,你行不行医,卖不卖药和我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腿,他指着自己的腿说,你看我本来这名声就不好,现在腿又成了这样,本来找个媳妇就费劲,现在就更甭想了,所以我想让你家老二的媳妇跟了我,我就不再找你们家的事了,一个儿媳妇顶一条腿,这很讲道理嘛? 你……你这个畜生,叶无冕气的周身都颤起来。 叶准和叶平冲出来要拼命,被潘熊和方牛死死的摁在地上,他两个只能把自己的活做好,太不适合打架了。 潘虎鄙夷的看看被摁住的叶平兄弟二人,用轻蔑的语气说:也难为你们了两个先生竟也要拼起命来,他又玩世不恭的看看叶无冕,刚才你说我是畜生是吗?他指着被潘熊和方牛摁住的叶准和叶平说,他两个还不如畜生,如果你生的是两个大狼狗也不至于被摁的这么老实,说完哈哈笑起来。 这时英玲从屋里撕心裂肺的哭着跑出来,边哭边骂,潘虎你不得好死,你害得我弟媳妇寻了短见,说着用头往潘虎的怀里撞。 叶平一听媳妇寻了短见,骂了一声晕死过去。 潘虎把英玲推在一边,嘟囔道:什么就寻了短见,竟随着叶无冕一瘸一拐进去看看,贾氏整搂着乔叶儿一声肉一声的哭。 潘虎探头往前一看乔叶已面无人色,毫无人性的嘟囔道:还真死了,倒霉娘们儿死也不跟我。 叶无冕过去抓住潘虎的衣领,双眼通红仿佛就要喷出火来,骂道:你这个畜生害得我们家死人了。 潘虎把叶无冕甩了个趔趄,说道:她自己想死关我什么事。 潘虎、潘熊、方牛从叶家出去后,潘熊和方牛回了家,潘虎径直去了潘耀祖家,。 潘亮要在书房接待了他,潘亮命人沏上好的茶,见潘虎面有喜色,说道:气色不错,是不是有喜事。 叶家答应从此不行医卖药了,潘虎得意的说。 潘亮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笑笑说: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只要人留在清扬城就有人找他看病,就影响咱家的买卖。 亮哥只要我潘虎活着就敢担保,他不敢再给人看病,也没人敢找他看病。 再怎样也是让他离了清扬城清净,潘亮话说的的虽是不重,但语气中的含义分明是:你还是把他们赶出去,事先咱也是说好了的。 何必赶尽杀绝,我觉得这已经够没人性的了。 虎弟怎么突然发了菩萨心肠,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他家都死人了。 死人了?谁死了,你给打死的?潘亮刚才脸上的轻松瞬间不见了。 潘虎看看潘亮吓的那样子,用手指着他说: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让我把他一家赶出去,一听死了人又害怕,害怕牵累到你是吗?放心好了,我们无赖也有点义气劲儿,就算是我打死的,人家告了官我也不会把你们供出去,我自己扛着。他又突然换了轻松的口气说,叶平的媳妇自寻的短见,跟咱没关系。 潘亮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兄弟瞧你说的,什么我们你们的,现在咱们在一条船上呢,有了事沉了你,还能跑了我不成,我是怕节外生枝,叶平媳妇怎么寻了短见呢,你是不是…… 潘虎把事情的经过和潘亮说了,潘亮一听更是觉得事不关己了,说道:这不赖咱,真告了官,你都可以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她胆小,横竖不过施几两银子。 潘虎一摆手,他告什么官,又不是我弄死她的,也不是我让她死的,官府把我抓去问两句还得放出来,那往后更没他家的好日子了。行了,这事就算成了,往后按时和我分银子就是了,亮哥你的聪明可别和我使,我脑子没你聪明,可你也有不如我的地方。说完就是一阵笑,让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笑。 兄弟,你说到哪里去了,咱们本是一家人,何况你还帮了哥这么大的忙,我怎么能做出尔反尔的事呢。 这就好,这就好,潘虎拍着自己的瘸腿说,我还搭上一条腿呢,也下了本钱了。 晚上潘亮把潘虎的其他四个兄弟都叫来一起喝的酒,说了些冠冕堂皇一家亲打折骨头连着筋的话,他们走后潘亮和潘耀祖都到潘振扬的屋里,把叶家死了人怎么死的和潘振扬说了。 潘振扬上身靠在床头上,披着一件褂子,下身盖着一层薄被,他麻哒两下没有了一颗牙的嘴说:再不行医卖药,行啊!只要潘虎不死,量他是不敢不信守承诺,凡事还是要多想一步,这样先让他家办完了丧事,然后再从长计议。 潘虎说让按时给他分银子,潘亮说。 潘振扬歪歪头看看潘亮,你怎么说的? 我说怎么说的就怎么办。 潘振扬表示赞许的闭上了眼睛,明天再给他送一百两银子去,就说这只是对他做事雷厉风行的奖励,买卖上挣的钱到月底分,让他知道按着咱的意愿办事没有他的亏吃。 第39章 勤能补拙 在叶平第一次去给潘虎看腿的头一天晚上,叶舟就做了一个梦,梦见叶平在城外给人看病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西瓜,高高兴兴的拿回家,英玲不让吃,她的理由是路边的大树多半是既不可做梁又不可做轴,甚至做棺材都易腐朽,在路边有这么大个西瓜,必是不能吃的,在梦中叶舟都敬服了英玲的智慧。可父亲说,大嫂只是因为读过《南华》,想法太过飘逸,读过《周易》做事又太过小心,并没得其精华,便主张把西瓜切开,西瓜瓤红子黑,没吃就先闻到一股甜味儿,一家人便起来,英玲也吃了,西瓜快吃完的时候,竟从吃剩的西瓜皮中钻出一条蛇来,那蛇朝他们家的每个人吐着信子,特别是对二哥最凶,叶平吓得瑟瑟发抖,这时英玲就用一根绳子,从蛇的头后面把它套住,让乔叶拽着绳子往后院去,那蛇由于头后被绳子套住,想再往外吐信子吓唬人已吐不出来,想向叶平爬也爬不动,所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可怕了。 醒后叶舟把梦和司奇说了,司奇说:真难为你记得这么详尽,让我看也没别的,你大概是想家了,咱们大哥的刀法和七哥的射术都学得怎样了,学个差不多,咱们也该回去了,看来大哥这趟不和咱们一起回去了。 刀法和射术这东西哪有什么差不多,也不过是精益求精,只要多下苦功肯定会练的更好。大哥说让咱把孙大哥设计的一个专门射箭,名曰“吐箭龙”的东西和它的制作图样给城主稍回去,据说那东西一个能顶上百个弓箭手,并且射的箭又远又准。 司奇一拍大腿说:从早我就觉得巴大哥不是一般的商人,七狼山的人也都不是什么隐居的人,巴大哥就是打着商人的幌子各处打听葛丘人的动向,真叫我猜对了,兄弟,咱们真是跟对人了,真跟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做生意的师父,可真就把咱们俩给耽误了,最起码得耽误一年的时光。 叶舟一般正经的说:像你我这样的天选之子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一生中要取得的成就,岂是一个半个庸师能耽误的。 司奇向叶舟竖起大拇指,他说:这样的话若不是自己说的,而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该多好啊。 别人,别指望别人把你说的那么好,这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盼你特别好,更别说让他接受你是天选之子了;第二个原因是那些真心实意希望你好的人未必能组织出这样的语言,所以那些希望听到从别人嘴里说出的话,能听到更好,听不到就自己说出来好了。 说的太有道理了,好话不能指望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我从前做梦都是随着做就随着忘了,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记得这么详尽。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做梦就是这样,有时候记得清楚,有时醒来就忘了,看来葛丘人还真要打清扬城的主意,要不给城主送这些东西干什么?我看他们非要犯二百年前图兰人所犯的错误,那时候他们不动清扬城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打到雁翅关北去。 那时候他不攻打清扬城照样会败,有战神和叶将军两位无敌大将,战神的父亲肯定会主动出击的,如果没有战神和叶宁将军,图兰人纵是攻打了清扬城,清扬城也很难守住。 你说这次若葛丘人进攻清扬城,城里还会涌现出战神和叶将军那样的英雄吗? 你不觉得你我很有可能成为那样的英雄吗?叶舟信心十足的说。 咱们这功夫没听师父说吗,行侠仗义还可以,真上战场杀敌就不够使的了。 咱们还会进步的。 是啊,特别是你这么用功,难道只满足做一个快刀手吗?怎么也得学会了“踏马飞燕”、“云雀飞梯”、“鬼打头”那样的惊世绝学。 可去哪里学呢,二百年间不知出过多少天赋异禀的人,可也没有能练成过那样的绝学的,练成那样的绝学也是需要缘分的。 二百年是够久远的,可也不是永远啊,你忘了我的梦君告诉我一些事情吗?有一天我的梦君告诉我,不要随意的请教他,最好是只请教一些值得请教的事,比如在哪里可以把酒卖上高价这样的事就是不值得请教的。 和巴大哥的意思差不多。 我觉得在哪里可以学到战神那样的绝学是值得请教的,说到 这里司奇用坚定的眼神看看叶舟,又说,相信我,相信清扬城这座被神拣选的城,若有外族入侵必会有了不起的人站出来,如果在咱们的时代有外族人入侵清扬城,站出来的了不起的人物,必是你我。司奇看着叶舟抖了两下下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你说我俩真成了战神和你先人那样的英雄,咱们也会选择在人生最好的年华归隐山林吗?不等叶舟回答他又接着说,我觉得归隐山林倒也挺好,可最起码也得享受享受生活呀,不能太亏待了自己,战神和叶将军都只有一个女人,这也不太符合他们的身份了,司奇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神真要拣选了不起的人物,也不会选到你那里去。 听了叶舟的话司奇赶紧双手合十忏悔起来。 叶舟还是在反复想着那个梦,根本没心思练功,连续射了几支箭都射偏了,练刀也练不好,不是把刀掉在地上,就是差一点刺到自己。 没有状态就先不要练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舟就干脆把沙袋绑在腿上跑起步来,反正跑步不需要什么状态,只要跑就行。一开始司奇还跟着他一起跑,一边跑心里还寻思,你每条腿绑着十几斤的沙袋跑,我空身跑,我非把你跑趴下不行,可没想到只跑了不到十里就瘫坐在地上。叶舟呢,却越跑越起劲,他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说,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巴特勒骑马来到司奇身边,问道:司奇你怎么了。 司奇起身说道:大哥我实在是跑不动,我怎么觉得我的天赋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巴特勒笑笑说:你的天赋并没有减少,只是叶舟太努力了,他也不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呢,他现在比你欠缺的那一部分已经用努力补齐了。 司奇想起了叶舟那个梦,便和巴特勒说了。 巴特勒也懂些易理,想了一会儿说,从吃剩下的西瓜中钻出一条蛇来。 对,那蛇吐着信子,很可怕。 可那蛇被用绳子拴着了,并不能对人发起实质性的进攻。这样分析这个梦预示凶兆,但无大咎,不过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叶舟呢? 司奇指着叶舟跑去的方向说:往里面跑了,我看他是急着练草上飞呢。 我看他是要用努力感动上苍啊,巴特勒又用怒其不争的口气说:司奇你太依赖你的天赋了,你练功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苦? 司奇点点头。 可叶舟呢,他似乎能在这种苦中获得快乐,也不对,他似乎根本就体会不到这种苦,而且是只要他练功就会快乐,你碰过女人吗? 一说这个司奇来了劲,眼珠瞪得溜圆,问道:大哥您说的碰,指的是摸过姑娘的衣服还是…… 我指的是你在青喽和女子那个过吗? 司奇讪讪的笑道:大哥看你说的,我就不能和好姑娘那个吗? 我没问你和好姑娘那个没有,我就问你和青喽女子那个过没有。 司奇点点头。 和女人那个是不是也特别累。 累死累,可有趣呀。 你看叶舟了,他大概从练功中找到了和女人温存那种乐趣,他也累,也气喘吁吁,也满头大汗,可他觉得有趣。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之人”,可我见了好练功如好色之人,假如有一天叶舟真的成了大气,我敢说他付出的努力配得起他拥有的一切。司奇不要总把你的天赋放在心上,天赋是你的运气。不努力,只会浪费掉你的天赋。 在我后面跟着跑,咱们追叶舟去。 追上叶舟后巴特勒把酒袋给他,让他慢点喝,小心呛着,叶舟喝了几口又把酒袋递给司奇,司奇猛喝了两口。 叶舟依然在原地做着跑的动作。 巴特勒问你不累吗? 不累,舒坦着呢。 大哥说你能在练功中获得和女人睡觉时的那种快乐。 叶舟天真烂漫的笑笑,说道:我还没和女人睡过觉呢。 巴特勒说:撒谎可不是好孩子,那次为了救我,你不是已经献身了吗? 我和她只是在一个床上睡的,我没碰她。 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 司奇说:叶舟有那股狠劲。 叶舟说:真的,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留给我最爱的女人。 巴特勒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他说:小子你必成大器。 我的兄弟你停停好吗?你不累啊,可你在这一个地方蹦跶,被你踩的草受不了呀,它们才是七狼山真正的主人,我们应该客气些,停停,大哥给你把那个梦解了。 叶舟停下来,说道:大哥,司奇把我做的那个梦和你说了吗?我从没把梦记得这么详尽过,所以我觉得这个梦应该有寓意。 我和司奇说了,这个梦是凶兆,可那蛇用绳子拴着了,并不能对你的家人造成实质性的攻击,过几天你们就回去,回头我画一张图给你。 叶舟说:大哥那天我在雪山下看到一种特别漂亮的花,不知我带些种子回清扬城能不能种活。 巴特勒说:那叫雪兰,顾名思义只有在雪山才有,在别处不长,再说了他的种子埋起来也不发芽,雪兰是靠根繁殖的。 叶舟说:种子埋起来不发芽,可真够怪的。 巴特勒说:你别看不发芽,它的种子可是一种宝贝,十年才成熟,成熟后晒干能治疗脏器损伤。巴特勒怕叶舟不理解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他说,比如体内的脏器受了外伤或内伤,只要人没死,把雪兰成熟晒干的种子吃了,简直和吃了仙丹一样,恢复的可快了。 叶舟听了只觉得神奇,可他不好意思管巴特勒要一颗。 第40章 孙国 叶舟和司奇走之前女眷们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喝了一顿大酒,巴特勒除了让他们带着“吐箭龙”的样品和做吐箭龙图样外,还给他们一人挑了一匹好马。 叶舟的马是白的,通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名为雪鹰;司奇的马是红的,通体赤红也是没有一根杂毛,名为赤龙。女人们给他们每人都做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司通送给叶舟一把宝弓。 走时一众人把他两个送出去好远,叶舟骑在马上,司奇赶着车,为了让他们去更多的地方和看不一样的风景,巴特勒给他画了一张草图在一片白布上面,沿着草图上画的路线走可经过龙脊山西端的雪山小镇,龙脊山东西长两千多里,葫芦谷像是中间穿了一个洞,使金州城和江城只有几百里路。若没有葫芦谷,不管是从东面的大海绕过龙脊山,还是从西面的雪山小镇绕过龙脊山都要远两千多里。因七狼山在金州的西北一千多里处,所以从七狼山到清扬城过雪国比顺原路回去并不远,只是路不太好走,但一路的风景却更加秀丽。 经过十天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巴特勒在草图上标识的第一个小镇雪山小镇,小镇就在一座雪山的脚下,也许这小镇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可以卖的东西,也不想再像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地方就想买些东西到下一个城镇卖,他们只想着快些回到清扬城,因此一个地方能停留两天的绝不多停一天,在雪山小镇他们补充了些水和干粮,以及马吃的草料,就继续上路了,距离孙国还有几十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伙儿土匪,这些土匪和别的地方的土匪大不相同,咋一看都不像土匪,一上来也不是说那些“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话,而是拿出一个和手掌大小差不多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器烫着一个“过”字。他们说要从魔茄国的地界走过去,必须一人一个这样的路牌,没有的话是绝不会让你们踩到孙国的土地上的。 司奇把牌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就是一个极普通的木片。他问办理这么个牌子需要多少钱。 带头的一边伸手一只手,把五个手指头能分多宽尽可能的分多宽,一边说:五十两一个,两个一百两。 叶舟说:你们倒是蛮客气的,不直接抢而是用高价卖东西的方式达到和抢一样的目的。 带头儿的似乎很骄傲的比划着说:我们魔茄国人特别文明,怎么会干抢劫那种勾当呢,那太野蛮了。 如果我们不买这个东西就不能从这里过去吗?司奇问。 不能,那头儿摆弄着手里的两块木牌子说,别看这牌子长相不起眼,起好大的作用呢。 叶舟问:说五十两一个就五十两一个吗?能不能便宜些? 你们是不是误会我们了,(那儿头还是不停的用手比划出各种动作,他说话手上不比划着似乎很不得劲),你以为我们是要小钱的呢,一百两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顺原路回去,我们是替你们行方便,不要这么不知道好歹。 叶舟和司奇对钱是没什么概念的,经过和巴特勒走了这一趟,就更不把钱当回事了,巴特勒灌输给他们的思想是:钱确实是没有不行的东西,但绝不是越多越好的东西。他们虽不清楚一百两银子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宝藏,就是一笔横财,可他们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把钱给他们,不是因为十两还是一百两的问题,是要钱的人脸上的咄咄逼人和“你必须给”的神气激怒了他俩,叶舟和司奇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已达成了一种默契。 司奇眼睛往上一翻送给他们一个“爱谁谁”的表情,说道:我就不给钱,可我还看中了这个木牌,说完还转了一下脖子。 “卖木牌”的露出抢劫者的原形,每个人都拿出战斗用的武器。 司奇也把短刀拔出来,在手腕上唰唰转了几圈,也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相,叶舟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大哥,咱出门在外尽量不要生事。 司奇说:你看好了,是我生是事吗?是咱遇上事了。 叶舟又过去和卖木牌的说:各位大哥能不能都退一步,尽量别动兵戈。 那带头儿的把刀拍在手掌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他说:我们孙国人都特别文明,一向不爱动刀动枪,别人用武力解决的问题,我们总是用道理说服,钱吗?无非是身外之物,何必这么认真,你给钱我给你过路牌,大家不伤和气多好呢。 叶舟玩世不恭的笑笑,你看大哥说的轻巧,口口声声说钱不过是身外之物,何必太较真儿,那你何必要呢,还要得不少,明明是抢,还把自己说的这么文明。 那头儿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人,好不明白道理,你进我们的地盘脚会踩在我们的土地上,离开后就带走了本属于我们的福气,我们合理的收点钱还不应该吗?还有…… 叶舟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可真让我长了见识,从你们地盘上走就会带着你们的福气,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还从未听过这样的道理。 你行万里路没到我们孙国,就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两人一百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保证你来过一次还想来。 司奇摆出要打架的架势,把短刀耍的唰唰响,喊道:叶舟闪开,别和这群鸟人废口舌,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天朝大国来的人都是什么脾气。 那头儿说你看你那哥们儿好不讲道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怕你不成,还和我们大吼大叫,你要从这里走就拿钱买过路牌,不想买就顺原路回去,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我操,明明是抢,非要说的入情入理,今天我要教教你们做强盗的基本修养,司奇说着便动起手来。完事才知道这些孙国人劫道为什么总动嘴而不愿动手,一心想着通过卖东西的方式达到抢劫的目的,因为他们不太善于打架,动起手来,简直就像山羊和驴子一样,大不了用头顶一下,大吼几声,能抬起腿来踢人就算是出绝招儿了。没等叶舟动手,司奇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十几个人收拾了。两个两个的捆着手,只有那个带头儿是被单个儿捆着。 司奇懊恼的说:我还准备一场恶战呢,竟然不如遭遇了狼群过瘾,然后用刀拍着那头儿的脸说,你们可真行,就这能耐还出来劫道,你叫什么名字。 隋相,那头儿低着头说。 隋相,这名字和我们天朝大国的都不一样。 叶舟问:你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你弄个木牌子卖这么贵。 隋相说:这牌子就是在这里,你们拿着进了城试试就知道了。 你一会儿孙国一会儿进城的,你这到底是个国还是个城? 当然是个国,只是这个国只有一个城,所以国即是城,城即是国,我们真不是你们所讲的劫道的,这是我们的国王安排给我们的差事。 叶舟觉得这个事儿挺有意思,他很感兴趣,便问:你们卖木牌的钱要上交给国王吗? 隋相说:当然要上缴了,皇帝给我们多少木牌,应该缴上去多少钱,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每个人进一次你们的国家也太贵了,要五十两银子。 隋相说:你们是第一次来,不了解情况,常来的才不会这么啰嗦呢,两位爷我们挨了打,受了辱也就白受了,谁让我们技不如人呢,不过你们拿两个牌子,请务必给我们留下一百两银子,要不然我们可负担不起这么大的亏空。 司奇问:没有这牌子真的进不去这城吗? 进不去,守城的可不像我们几个似的,他们可真能打。 你们就这点能耐怎么还某了这么个差事呢?叶舟问。 隋相说:我们和国王我有亲戚。 难怪,你先和我们说说,你们国里有什么样的风土人情,我们的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别闹了笑话,叶舟好奇地问。 隋相说:你先把我的手解开,绑的我不舒服。 用嘴说挨的着手啥事儿?司奇一边儿给他松绑一边说。 隋相活动几个刚松开的手说:说话没有手做辅助说出来让人听了总好像缺点什么,主要还是习惯了,我觉得这也不算是个坏习惯。 司奇说:不算,当然不算,这声情并茂的说的带劲,看着也……那就连说带比划。 你进了城后三天内有这个牌子在手,你可以在城里的任何地方吃住,任意的玩耍。 也可以去青楼吗?司奇迫不及待地问。 任何地方,也就是说,只要你看上了一个女人,她就有为你提供任何服务的义务。 司奇喜形于色,看看叶舟说:这么说还真不赖,这五十两银子太值了,你早这么说,我至于动手吗。 我是想说来着,你们没让我说出来呀。 司奇随手拿了两块牌子,给了隋相一百两银子。他又问了句,这个牌子只管三天吗? 隋相说:是的,三天后你没有玩够,还可以到城门口去补办。 第41章 一国之民 叶舟和司奇来到城外,二人看着那比清扬城财主家的院墙都不高的城墙,司奇说:这难道就是一个国。这也…… 叶舟说:人家愿意这么叫,你管他呢。 早知道城墙是这样的,咱可不买这木头牌子,怎么也能过去呀。 钱都花了你还说这个有啥用。 到“城门下”司奇拿出牌子来给守城门的人看,那人二话没说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奇摸着那牌子,苦笑着说:还挺灵,真管用,然后他们先是找了家客栈住下,给掌柜的看了看那木牌,掌柜的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吃完饭司奇就约着叶舟一起出去玩儿。 叶舟说:累了,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好玩儿的,歇一晚上白天出去踏踏实实的玩儿多好。 司奇说:我得出去试试这个木牌子的法力,你不去我自己去。 司奇可是正儿八经的性情中人,又有青春的火顶着,他可按捺不住,再说他又尝过男欢女爱的味道,又对那张牌子的法力充满了好奇,所以他是断不能在客栈呆着的。问了掌柜哪里有好玩儿的地方就直奔而去,第二天中午又回到客栈时,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剔了骨头一样,回来还没来得及和叶舟炫耀他的一夜风流就躺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叶舟拿着牌子出去,找了一家酒馆,一进门先给人看了木牌,掌柜的便让叶舟做到一个特定的位置,沿街可以看街景,也不用点菜,伙计就给上了几个菜一壶酒,菜虽说不可口,但也可以下酒,酒虽没有清扬陈酿好喝,但喝了也晕乎。 叶舟见伙计不忙了,拿出几块碎银子来让他陪着自己说话聊天儿,问这里的一些风土人情。 小伙子看看四下无人便说,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地方,没有什么夫妻,只要火顶在腰上,谁的裤子都可以扒,我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么个地方,当初是图这里没有战争,又不愁吃喝,就落下了脚,这里的风气太不好了,你看你手中这个牌子了,其实就是这国王为了剥削我们的,钱进了他的口袋,却让我们服务,我们什么也捞不着呢,这里做生意的大多是从外面来的,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他们只剥削外地的做生意的人吗?叶舟问。 伙计说:他还管什么外地当地,只要能有钱进了他的口袋就行,你如果不愿意也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到老百姓家里吃饭呢。 也可以睡老百姓的女人吗? 掌柜的点点头说:是啊,这是皇帝颁发的法令,还有,这里的皇帝不叫君而叫民,这里的百姓叫君。 这是为什么? 用这样的方式把天朝大国的章程翻过来呀。 叶舟轻蔑的笑笑,说道:这个国君还真有意思,不,是国民。 他的花样可多了,都是你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呱儿,你如果好奇可以再花一百两银子买一个牌子到他的皇宫里转转。 花一百两银子可以到他的皇宫里去吗? 只要你不带凶器进了皇宫和在城里一样,随便吃随便睡,不过只限一天时间。 这个皇帝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爱钱,自己的女人也可以让别人随便睡。 这有什么,对他来说只要给钱没有不可以的事。他之所以能当上这里的头儿是因为他会一个绝活儿——“遁地术”,听人传言,他就是让一个道士操了他的屁股,道士才把遁地术的口诀告诉他的,会了遁地术要杀个皇帝,夺个王位,除掉异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大概就因为之前太穷,所以把钱当成是世间最好的东西,所以当上这城头儿之后他就想各种办法敛财,他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把敛来的钱就是攒着,大概只有看到钱多才能显示他的地位,好了客官,你给我的钱只够让我陪你聊这些的,我得干活去了。 叶舟对这个和一个小镇差不多大,被称之为国的地方的皇帝感到很好奇,出了酒馆,他又回到客栈取了银子,本想叫着司奇一起去,可看他睡得正香也就没叫他。 叶舟来到“皇宫”门口,说是皇宫,其实就是个大院子,一点儿庄严的味道都没有,刚在在门口一站,从旁边一个小房子探出一个头来,问道:客官你要进去吗? 叶舟走过去,那个小房门挂着一副金字对联,上联:劫就劫皇纲,下联:睡就睡娘娘,横批:有钱就来。 叶舟看到这对联心想,真是个奇葩皇帝,这是穷到骨头里去了。 叶舟买了张木牌,这牌子比那五十一个的木牌精致的多,上面用金色的漆写着一个“过”字。 进去一看,真就是一个大院子,只是里面种植了些花草,有些水池,水池里有各色的鱼,在花园里他看见了穿着一身绿绸缎的小个子男人,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他。 叶舟想这个不应该是皇帝,因为皇帝是穿黄衣服的,可这时候他明明听见女人喊他万岁,他又想起了他们这里的国君不称做君而是称做民,看来穿绿衣服也是为了和天朝大国的章程不一样。 叶舟过去和他打招呼,他仰起头来看看叶舟,脸上有不快的神情。 叶舟仔细端详了他,整个人只有三尺高的样子,那张脸已经不能用丑来概括,简直有点奇形怪状,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嘴两边只有几根胡子支棱着,像猫或是老鼠的胡子差不多,叶舟让他看见自己手中写有“过”字的木牌。 皇帝问:你从哪里来? 清扬城。 那座英雄城,说话时一脸不屑的神态,那表情俨然说了句:这英雄之城,什么呀,不就打了几场胜仗吗?还不是因为运气好,没和我生在一个时代。他说:清扬城现在还属于汉国吗? 叶舟说:是的,葛丘人不敢打清扬城的主意。 他又是不屑的笑,然后啐了一口说:关葛丘人什么?城主早就该自立为王,你是干什么的?商人吗?你们商人都很有钱,他摸着身边的女人的屁股说,你的屁股好热,是不是看上清扬城来的这个小白脸了,我跟你说小白脸通常是没什么用的,上去下来,通常还没有脱衣服穿衣服的时间长,他又看着叶舟说,你看上了哪一个?可以带她们去快活。 叶舟如果不是对这个人好奇,早就该被他这猥琐的样子惹吐了。他笑笑说,我对陛下充满了崇拜之情,想单独和陛下聊会儿。 那皇帝让他身边的妃子再去搜一下叶舟的身,那妃子趁机抓了一把叶舟的家伙,隐蔽的笑笑,小声说:他很狡猾的,你可别报别的想法,然后妃子和皇帝说,陛下他身上很干净。 皇帝说:你们退下,宫女们都退下,他又问叶舟想和他聊什么。 你对钱怎么这么热爱。 因为钱是天下最好的东西,他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他竟然举起了双手,像要拥抱他所拥有的“天下”一样。 做为一个国家的国君,不,国民,叶舟马上纠正过来,你应该把为黎民谋福祉为己任,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得到钱,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用来换钱,这有什么意思呢?请不要误解,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不理解,很好奇。 那皇帝就大笑起来,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刺耳的笑,简直比驴的叫声更让人觉得无处可逃,比乌鸦的叫声更让人不寒而栗,接着那笑声戛然而止,像整在打鸣的公鸡突然有一个神射手一箭射中了脑袋一般。 他说:百姓生来就是百姓,甚至在来到这世间之前就注定了,不关我的事。如果你说钱不好,说明你从来没有过钱,只有有钱人才能体会到钱的妙处,好比没吃过西瓜的人,你如何描述西瓜多好吃,他都从你的语言中体味不到西瓜的味道,你吃过西瓜吗? 叶舟想说没吃过,可觉得不合适,毕竟西瓜在清扬城实在是太普通的东西了,它对于这个一国之君来说,看来还是稀罕物儿,他在说出“西瓜”二字的时候嘴里说不定生出了许多涎水呢。叶舟说:只吃过一次。 所以我和你说起西瓜到底多好吃的时候,你一下子就能想到西瓜那种让人酥软的味道,他说话的时候两只手还摆出西瓜的样子。但是我和你说有钱多好你就体会不到,因为你没有很多的钱。有了钱后你不需要它为你做太实际的事情,只是看着它,你就会无比的快乐,是的,无比的快乐。当然你是体会不到那种快乐的,完全不可能体会到。 你知道战神曾拥有多少财富吗? 叶舟一提到战神的财富,这为国王突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仿佛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他面目狰狞,眼里仿佛喷出火来,喘着粗气说:不要和我提那个该挨千刀的,把那么多金银财宝藏起来,并且还藏的那么严实,为了寻找那些财富我苦练遁地术,几乎金州周围的地下都被我钻了个遍,我付出了青春,还依牺牲挺拔的身体做代价,遁地长太高是不行的,所以从小我就吃一种丹药来抑制身体长高,可我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找到,幸亏我没在一颗树上吊死,自己某了一个做皇帝的差事。 既然可以做皇帝为什么不去做汉国或是个葛丘国的皇帝呢?毕竟地盘大一些呀。 我不愿意,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表达的却不是说出的话的意思。 叶舟不言而喻的笑笑。 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信不信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我就能把你脚和腿上的肉都剔干净。 第42章 夜郎自大 叶舟这次尽量让自己笑得像心服口服一样,他发现这个只可以勉强称为人的家伙,在自己面前显得极度的不自信。不自信的人,往往最怕暴露自己的不自信,就像穷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知道他没钱,败家子最忌讳的是有人说他不过日子,手脚不干净的人看见有人看他就以为人家怀疑他偷了东西。 所以这位陛下尽可能的把身板挺得笔直,说话时掷地有声,他想用压迫式的气势伪装起从骨子里往外冒的自卑感。 叶舟说:我信,你就是靠这一招儿得到的皇位吗? 是的,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叶舟。 叶舟觉得他的样子好滑稽,好像每做一个动作,说一句话都期盼着有人鼓掌或喝彩的戏子。叶舟直言不讳的说:你累不累? 他没完全明白叶舟的意思,以为叶舟问他需不需要坐一会儿了,他跳了几下,还用脚后根踢在屁股上,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累,并且是精力相当充沛,他说:你以为我老了吗?是前些年老遁地,把这张脸给糟蹋了,你今年多大? 十八了,叶舟说。 属鸡的,我属大龙,比你大五岁。 说实在的叶舟以为他五十多岁了,看来这遁地术不能学,太糟践脸了,叶舟用钦佩的语气说:你比我大五岁就做了皇帝,真是年少有为,我到了您现在这个岁数能不能成家都不一定。 “子曰:颜回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悦”,圣人尚且喜欢崇拜自己的人,何况凡人呢,皇帝听了叶舟的话很高兴,大大的加强了自信,侃侃而谈起来:人一定要有奋斗的目标,不能瞎干,你看街头打铁的,早起榨油条的,比谁不努力,比谁不能吃苦,可没有用,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等叶舟说话,他便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他们奋斗错了方向。从小我就立志一定要做个有钱人,竖立下这个目标后我就开始琢磨怎样才能成为有钱人;想成为有钱人当然是找到司马清扬的宝藏了,怎样才能找到司马清扬的宝藏呢,学遁地术。就这么简单,虽然最终我没有找到宝藏,可我并没有放弃做个有钱人的梦想,所以我就想法做了一个皇帝。所以一个人一定要有坚定的目标,为了达到目标无所不用其极,这样才可以成大事。 他说话的时候紧握着拳头,眼睛死定着叶舟,仿佛要把他的话像摁一颗钉子一样摁到叶舟的心里。 叶舟听着他口口声声的叫战神的名字,而不是称作战神,心里非常不快,心想这个人心理扭曲到了什么程度,有的人不服任何活着的人已经就够自负的了,他竟然对天下人公认的战神也竟然不尊重。 如果刚才他说的这一席话是从一个灵魂不这么龌龊的人的嘴里说出来,叶舟自己也要把它摁到心里去,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叶舟就起了本能的抵触心理,明知道这话是对的,他也不愿在心里多过一遍。 叶舟问:在练遁地术之前你的样子……是不是不是这个样子。 皇帝仰着头,然后又低下头度步,似乎是在回忆中拾取人生初期的一些碎片,他说:在练遁地术之前我本来也是个美少年,人就是这样有所得必有所失,你总不能又要太阳又要虹,顾此失彼,就这样。 如果用你拥有这些能换取一种法术,这种法术可以让你变成从前那个美少年,你愿意交换吗? 他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胡扯,哪有这样的法术。 我是说如果有这样的法术,你愿意交换吗? 我不愿意,我觉得这样很好,你迟早会相信一笔丰厚的财富永远比一张漂亮的面孔更能引来别人的崇拜。我敢断定,如果我把我的财富和皇位给你,你宁愿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他对自己的话很有信心,看叶舟的眼神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劲道。 叶舟违心的说:那是自然,可惜没有这样的法术,叶舟的话可以随意的说,可从眼神中折射出的思想却不能伪装,一缕轻蔑的目光从本想伪装的眼神中遗漏出来。 不过骄傲使国王没有注意到。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用钱来买到,土地、城池、女人、还有生命,这就是这么爱钱的原因,你进来后玩儿了几个女人。 叶舟摇摇头说道:一个都没有。 那你花钱进来干什么?你不中用? 是的。 国王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白长得这么标志了,连个女人也玩儿不了,你和金星一样。 金星是谁? 是我的一条狗,并且还是一条没有小弟弟的太监狗,只听他大喊一声“金星”。 一个人弯着腰舔着笑脸过来,跪拜在地上,陛下有什么吩咐? 国王说:你是人是狗? 国王说卑职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让你自己说。 我是狗,是陛下一条忠诚的狗,说着还学着狗旺旺叫了两声。 看了没,只要有钱就有人愿意做你的狗。 叶舟用表情说了句:这果然是一条狗。 国王看出了叶舟神情中的不屑,说道:你什么意思啊,不赞同我的话吗? 你管我赞同不赞同干什么?他赞同不就行了吗?叶舟指着金星说。 金星笑道:是,我赞同陛下的话。 国王深知奴才的一箩筐赞同,也不如一个人才的一个点头。可他还是装作不在乎的说:是这样。 他又问叶舟:我给你多少钱你肯留下来。 叶舟说:我不要钱,你若肯让我做太上皇,我就留下来。 太上皇是什么意思? 叶舟讪笑道:没有什么意思。 叶舟走后国王问了几个人太上皇是什么意思,有一个人说太上皇就是老皇上,他……这小子真坏,他说作陛下的父亲。国王跌足大骂:想做我爹,关城门,非把这小子找到,国王派出几十人的军队去找叶舟,找了三天没有找到,不过在叶舟住过的客栈捡到一百两无主的银子,国王得了银子之后心情大好,他无所谓的笑笑,这有什么,他有做我爹的野心又怎样?为了让我网开一面不还是留下一百两银子吗? 叶舟和司奇真的离开了孙国吗?当然没有,叶舟回来和司奇说这孙国皇帝的老婆都能玩儿,他哪舍得走,非要去买一张一百两银子的木牌去“皇宫”玩儿娘娘。 叶舟说:花钱玩儿的多没意思啊,偷摸的把那娘娘玩儿了多有意思。 司奇瞪着小眼看看叶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偷摸的?那皇宫好进吗?那宫墙不老高吗? 对国王来说那宫墙是挺高,可对于你来说那宫墙就太矮了,一个助跑就能跳进去。 真的假的?皇宫的宫墙一个助跑就能跳进去。 你没见这里的城墙和清扬城的城墙也不一样吗?只有国王一个人觉得这是一个国家。 好,那就去耍耍,人活的不就是个经历吗?咱回去一说把国王的老婆玩儿了,听的人就算觉得咱是吹牛逼也没有闲工夫来看看这个孙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司奇是一个执行力非常强的人,一件事只要过了他的脑子,他就不能只想想就算是过了瘾,和叶舟二人真就进了“皇宫”。 叶舟先是进去制造混乱,让里面的人包括国王在内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司奇趁机就进了皇后的房间。 国王指挥他的人马去捉拿叶舟,房间里只剩下了皇后和几个宫女? 司奇一看那皇后长的虽不是国色天香,可这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女人,男人自身的征服欲望压倒了以往的审美标准。 皇后见了司奇也是一见倾心仿佛多日不见的情人一般,几个宫女退下二人便缠绵起来,过后,皇后激动得热泪盈眶。 司奇问:为何这般? 皇后说:侍寝陛下多年,没想到……竟是如此让人沉醉之事。 司奇听叶舟说过,这里的女人只要在这皇宫门口交过一百两银子买一块精致的带有“过”字的木牌后,也是随便睡,皇后怎么说只给国王侍寝呢?看样子这皇后也不像是在撒谎,便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皇后说:别的女人是可以被外面来的人选,白天只要有外人进来,我就必须躲起来,所以外面的男人根本就没机会看见我。 司奇纳闷的问:国王是如何与你……的? 皇后喃喃的说,带我走,带我出去。 这时国王回来了,看见司奇和皇后抱在一起,不由得妒火中烧,本来猥琐的脸就越发显得狰狞了。 司奇并不慌乱,把皇后的身子盖好,自己不紧不慢地穿衣服,就像在自己家刚起床一样。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和国王说: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有意冒犯,不必原谅。 第43章 玉卵 国王用比他身高还长的剑指着司奇说: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司奇都不拿正眼看他,只说:你的皇后很好,我很满意,我们奉命来攻打你这孙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我可以另做考虑。 国王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为惊诧,问道:你从哪里来竟敢攻打我的孙国,你可知道我会遁地术,你神不知鬼不觉我就能把你的脚和腿剔的只剩下骨头了。 是吗?这时司奇已经穿好了衣服,你这么厉害,如果我怕你的遁地术就不会来睡你的老婆了,请你收起你的剑保持一个君主的镇定自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不是一个国王该做的,你应该以你的王位为重,是的,你应该以你的王位为重。 国王本来就不多的血性被司奇的晓之以理说服了,他心想不管他是什么人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一个国君,不,是国民,什么时候都应该保持镇定,动不动就大光其火有失一个国王的体面,女人本来就是陪男人睡觉的,不能因为他是皇后他就成了我专属的女人。一想这些他的心宽了许多,心中的怒火也熄灭了,不仅是没有了火星,一点热度都没有了。 此时皇后也穿好衣服,看见国王怒火已消,他心里的恐惧也消除了一大部分。 你是从哪里来的?要攻打我的国,国王问,你们来了军队? 司奇想起了巴特勒给他画的草图上就在前面有个虎口崖,便说我们是从虎口崖来的,没有多少军队,也就一千多人,不过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那种,要攻你的城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 国王是一个做事比较谨慎的人,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虎口崖?这是一伙儿土匪,他心想一千多号亡命之徒可不是好惹的,我堂堂一国之主,若因一个女人被亡了国,岂不遭天下人耻笑。便大度的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做乐,斗狠不可为女人”。兄弟,若你喜欢这个女人,她就是你的了。 皇后一下扑在司奇怀里,乞求着说:将军带我走。 第一次被人将军的司奇心里当然很受用,可他也不是一个凭着兴头做较大的决定的人,他心想我带你走倒是小事,可回到清扬城我把你搁在哪里呢?就算是不带回家,藏在别处,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呢?让别人知道了算什么事儿。他又想起了林菲儿,虽然他没和那个美人说过话,可他还对她抱着幻想呢,如果让她知道了我藏了一个女人,我连幻想都可省去了。他在皇后脸上亲了一口,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下次来了再带你走,这次不大方便,我给你个信物,身上也没有别的,只好把那把短刀给了她。 司奇说:你看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他看着国王和皇后说:若有人为难你,就把这刀拿给他看。谁若不怕它,我再来时就抽他的筋剥他的皮。然后又向前迈一步和国王说,这个女人我暂且留在这儿,你不要碰她,别人更不能碰,下次再来一定带着她。 皇后珍惜的拿着司奇给她的刀,抚摸着上面的字说“司奇”,我叫吉月。 国王说:兄弟,从此吉月是你的女人了,我一定会像保护我的眼睛一样保护她。 司奇弯着腰扶在他的肩膀上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只凭着遁地术这一招儿坐上的王位,神把少赐给你的身高用智慧和度量补偿给了你。有没有宝贝送给我一件,你看我本来是要探你们的虚实的,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和弟兄们说不打了,我该怎么说呢?我总不能说孙国的国王把他的皇后让我睡了,从此是亲戚了,这样于你脸上无光,也显得我是个好色之徒,你给我件宝物,我回去了好说,那孙国的国王很够意思,我和他成了兄弟,有宝物为证,所以这城不能攻打了。 国王一听,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睡了我的女人还不空手,真是无耻透顶,可也没有办法,他确实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跑出去的武功也很厉害,他又是个敢上我的龙床的,别说他有一千号兄弟,就这样的两个人也能把我的皇宫搅个天翻地覆,虽然明知道自己给他件宝贝会像从身上割肉一样疼,可表面上还是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 这位国王想起了那个看似宝贝却让他总做恶梦的卵形美玉,那美玉和鹅蛋差不多大,也差不多的样子,白如雪,一点瑕疵都没有,被太阳光一照红光四射,被月光一照白光四射,让谁看都是稀世珍宝,可他每看它一回都会做非常恶的恶梦,现在吓的他都不敢看了,可和它在一个房间里都会做恶梦,只好放在外面。扔又舍不得,不扔,它还真就是个孽障。不如就送给这个清扬人做个顺水人情,自己还摆脱了它。 国王说:我这可真有一稀世珍宝,别人拿一座城换它我都不换,咱们兄弟有缘,我就把它送给你做个念想。说完国王把那玉卵到外面取出来给司奇。 那玉卵装在一个非常精致的盒子里,国王把它交到司奇手上,打开盒子一看红光四射,房间里一下子比刚才明亮了许多。司奇拿在手里掂掂,笑着说:好玩意儿,这我拿回去就有法和兄弟们说了。然后简单的和国王、皇后说了告别的话就出去了。 司奇出了城来到和叶舟约好的那片林子里,司奇喊道:叶舟我得到宝贝了。 叶舟躺在一棵歪倒的大树的树干上,半眯着眼睛没把司奇的话当回事,他说:睡娘娘的感觉和睡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司奇把他拽起来说道:你就不知道点别的,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把那装玉卵的精致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给叶舟看。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玉卵放射出道道白光,叶舟捧在手里,惊奇的看着这宝贝。 司奇说:怎么样,的确是宝物。 叶舟说:这么爱财如命的家伙怎么舍得给你这么好的东西。 司奇把说在虎口崖有一千多兄弟,随时准备攻破他的国家的事说了。 叶舟说:你还真能编,然后吃惊的说,司奇这东西会动。 司奇说:一惊一乍的,你动它当然动了。 可是我没有动,刚才它自己在我手里动了一下。 你说这东西是个活的了,司奇还是不信,它最好是个活的,你每天把它放在屁股下面说不定能孵出个什么东西来呢?鸡蛋里孵出鸡来,鸭蛋里孵出鸭来,一个玉蛋里会孵出什么来呢?你试试。 玉也是石头。 什么意思?你是说能孵出个小孙悟空来吗?那可厉害了,有他帮着咱打天下,一顿饭的工夫就能让葛丘人一败涂地。 睡着后叶舟梦见那玉卵不停的动,最后竟飞起来了,飞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掉下来后它摔破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她对着他笑,叶舟想和她说话,突然又看不见它了,感觉她身上有强烈的光照在他的眼上,使叶舟睁不开眼睛,叶舟用力的睁开眼睛,太阳光还刺眼,他只得又闭上,原来真的是太阳光照在他眼睛上了。 叶舟先去拿那玉卵盒子,他惊呆了,盒子在,可那玉卵不在了。 叶舟叫醒司奇,和他说那玉卵不见了,司奇一下子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看那空空如也的盒子,然后又躺下,懒洋洋的说,不见不见,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舟推推司奇说:你是不是不相信。 我信,那个贼可挺讲究把玉卵拿走还把盒子给舍下,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贼,除非是那玉蛋真活了。 司奇我不是和你闹,真的,不是我藏起来了。 司奇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干什么?大清早的,没完没了的,你睡醒了,我可没睡醒呢。 司奇我真的不是和你闹,那玉卵真没了。 司奇紧盯着叶舟,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他是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找到,他说:不是开玩笑吗? 你还不了解我吗?开玩笑我绷不住的,早笑了。 这可奇了,他往四下里看看,眼睛一转,说道:我知道了,必是那矮子国王给偷去了,他会遁地术,来偷个这个太容易了。 “放屁,他娘没给他生偷我的本事”。 司奇看着叶舟,叶舟看着司奇,两个人呆呆的对视着,相互怀疑着。 叶舟说:这是谁说的? 不是你说的吗?司奇说。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俩人相互走进,相互警惕的看着,连眼睛都不眨,怕稍一不慎会错过彼此的小动作。 司奇说:真不是你说的吗?不要闹,弄得大白天像有鬼一样。 真是有鬼了,刚才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叶舟快上树,司奇突然大喊。 二人都跳到树上,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上。等待着会遁地术的矮子国王从地里钻出来。 叶舟说:我听着也不是那个矮子的声音呀! 声音还不好变吗?只要脚不沾地凭他会什么遁地术也不能怎么着咱们。 从地上传来甜美的笑声。 司奇紧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叶舟,这是男的笑还是女的笑? 我听着像女的。 两个男人,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镇定,没事的时候总说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乱了方寸岂不有失少年英雄的体面。 叶舟先从树上跳下去,尽量让自己显得气定神闲。他说:我们并没有乱方寸,只是对自己还不太了解的事保持谨慎的态度,小心是没有错的。 第44章 无瑕现身 叶舟表面上装的气定神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什么都看不见,却有声音和他们说话,毕竟这是之前他没经历过的。 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有点害怕,那个声音又说。 司奇说:有本事你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叶舟说:我们什么没见过,我们是好人,有什么可怕的,神不伤我,鬼不也近不得我的身。 那个声音说:这话说的有道理,好人什么都不用怕,不过我觉得你的兄弟欠点火候。 叶舟放松了很多,他看看司奇说:它说你还达不到好人的标准。 司奇不以为然的笑笑,说道:无所谓,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更别说是一个不认识的东西。 这时一道白光朝司奇怀里射去,司奇被撞倒在地,那个玉卵漂浮在半空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转圈,像个调皮的孩子那样。 司奇指着它说:是你说话,也是你撞的我吗。 玉卵说:那还能有谁。 司奇说:原来那个矮子是让你来对付我的。 那玉卵又像一道白光一样朝司奇射去,司奇闭上眼睛任由它撞,反正躲也躲不开,不过这回它快撞上他的时候又收住了,只在他身上蹭了一下,说道:什么就是那矮子让我来,往后不要说这样侮辱我的话,我和那矮子一牛毛的关系都没有。 叶舟问:你是什么精灵? 我是……你管我是什么,知道对我好点没亏吃就行。 司奇站起来,揉揉被撞的胸口,小心翼翼的说:你……你是什么下的。 你才是什么下的,你以为我真是个蛋呀! 然后听见用力的声音,那玉卵在空中静止着,那用力的声音一声大叫,就像人举起一个特别重的东西大吼出来那样,接着那玉卵破了,一束白色的光从里面射向空中,玉卵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从天空中飞回来一只白色的鸟,全身一根杂毛都没有,连爪子都是白色的,只有眼珠是绿色的,它抖搂着翅膀站在叶舟的肩上。 叶舟战战兢兢的说,你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吗? 是啊!是不是很意外,认识一下,我叫无瑕。 我叫…… 你叫叶舟,自称叫无暇的小白鸟打断了叶舟,你今年十八岁,清扬城人。他叫司奇,也十八,生日比你大几天。 叶舟打了个激灵,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司奇的惊讶程度并不比叶舟差,瞪着眼直勾勾的看着无暇。 无瑕又飞到司奇肩上,扑扇了几下翅膀说:怎么了?你傻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些吃惊……那国王知道你…… 无瑕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说: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我会让他做恶梦,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我送给你。凭他的德行不配拥有我这样的朋友。 叶舟说:你的意思是我们配做你的朋友了。 无瑕飞出去转了一圈又落在叶舟肩上,说道:你们还将就,大概也没有更好的了,所以我就选择了你们。 司奇说:不对呀,是那矮子把你送给我的,你怎么说是你选择的我们呢? 你以为你们是下三滥的话我会让你们看见我吗?我也会让你们天天做恶梦。找不到适合做我朋友的人我宁愿永远呆在那里面,所以做人德行很重要的,没有德行的人拥有了宝贝也不会知道它真正的可贵之处。 叶舟说:那矮子知道了你有这样的神通肯定舍不得把你给我们。 无瑕说: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那里我就是个貌似宝物的孽障,这回知道什么叫有福什么叫没福了,福气是一个人的德行所赋予的。 无瑕朝司奇飞过去,司奇伸出手来,他明明看见它落在他的手上,没见它飞走,可就是看不见了。 你在哪里?司奇四处瞅瞅问。 我就在你的手里。 果真它又在司奇的手上了。 叶舟说:你会隐身。 算你还有些见识。 叶舟说:你不会离开我们了! 无瑕说:那得看你们的表现。 司奇说:她不会离开我们,我看她在矮子那里就是为了等咱们的。 这次无瑕并没有反驳司奇,说道:有些事就是这样,按你们的话说,就是缘分。你们从七狼山去清扬城,该走的路本来是向东到金州城,然后从金州城往南去石虎镇,再过葫芦谷往南去江城,再往西途径临江就到清扬城了。可你们偏偏选择了这条路,路又不好走,人烟又稀少,到了孙国在外面玩玩不完了吗?还非要去宫里,换做别人和娘娘亲热还让那矮子抓了现形,无非有两个结果,一种是被矮子剔了,一种是他把国王杀了,你可倒好竟和那国王成了好兄弟,临走还非不空手,所以就促成了咱们的缘分。 叶舟说:它说的是真的吗?把人家老婆睡了,还和人家成了好兄弟,你可不是一般的能耐啊。 司奇不无得意的笑笑,说道:哥哥是刚开始能耐的吗?告诉你即便是刚开始,这和我往后创造的辉煌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从此在路上,他们又多了一个伙伴,有了更多的话说,慢慢的他俩了解到,这个无暇确实是个无价之宝,叶舟说她简直就是一个会飞的小人儿。不,它比人要厉害,只要它不想让谁看见,既是她从你面前飞过,你也只能感到它翅膀扇的风,而看不见她。并且能见人不能见之物,能听到人不能听到的声音。 司奇好奇的问:你会不会变身呀? 变成个大美女给你叠被铺床,给你生儿育女吗?你想的美,如果我真有那法力,我就把你变成个美女,我自己变成个叶舟这样的美少年,让你给我叠被铺床生儿育女。 长得好的男人都花心,你还变成叶舟那样的,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长的不好的就不花心吗?像叶舟这样的若不花心,可真白瞎了这长相。 叶舟说:你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豺狼虎豹挡道,我们好做一下准备。 大概一个时辰后无暇回来了,她带站在叶舟那匹白马的头上,看上去有些不高兴,说道:前面有一道关,看来不太好过,看看怎么过。 叶舟说:难过也得过,“关关难过关关过,夜夜难熬夜夜熬”是福就不是祸,是祸它也要躲着你我。 无暇说:看来你不光是长的好,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看过不少书吗? 也不算太多,但只要我喜欢的,我就尽量记牢,甚至背下来,不是浅尝辄止的那种。 看来我肤浅了,以为长得漂亮的男人和女人大多是不学无术的,看来你不一样。 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有时候我们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把一件事钉死,比如你觉得长得漂亮的就不学无术,以为长得丑的人肯定会很有内涵,并且不愿去多做了解,可我和孙国的国王把你一直这样认为的这件事完全推翻了。 别说,还真是这样,我第一眼看到孙国国王的时候,心想这个人必是很有内涵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才得到了遁地术的修炼心法。 真是吗?司奇问。 我猜的,不过我觉得猜的应该差不多。 叶舟想说在酒馆听那伙计说的有关那矮子是怎么学会的遁地术的事,觉得有些恶心,当着刚认识的朋友说不合适,便打趣道:兄弟,你觉得我这灵魂,如果出卖了能换来什么呢。 无瑕仔细的看看叶舟,仿佛从他的相貌中揣测出他灵魂的样子,她说:我在想给你什么,你会舍得把能与你精致的外表相映衬的完美灵魂与之交换呢? 我们都是公的,你可别看上他,司奇说。 讨厌!刚才我想了很多。 你还想到了什么,叶舟问。 我想造物的神大概是先创造了你的灵魂,她一看灵魂这么完美无缺,所以应该做一个也同样完美无缺的容貌做他的壳子。 叶舟把手伸出去让无瑕落在上面,无瑕明白了叶舟的意思,便落在了他的手上,叶舟亲昵的用脸在她的头上蹭了蹭,含情脉脉地说:说的太好了。 哎,你们干什么呢?别忘了,我还在场呢,司奇似乎很吃醋的吵嚷。 无瑕又飞到司奇的肩上,扯着嗓子叫道:干什么?像在醋缸里刚里洗了个澡一样,至于吗? 这倒不是,司奇说:我是觉得你这人,不是,你这鸟…… 无瑕在司奇脖子上啄了两下,说道:叫我天使。 司奇握着被啄疼的脖子说:你这个……你这个无瑕天使也太狠了。 接着说,你说我怎么了? 我说你有些太虚情假意,一个人的灵魂怎像外貌一样能让人一目了然呢,你还说太完美了,这完美的外貌是为了给无缺的灵魂做壳子,这也太能扯了,幸亏你是个天使,如果你是个俗人,我肯定以为你要泡他了。 你忘了我可以见人不能见之物,能听人不能听之声了吗?我可以看到一个人灵魂的样子。 那你看看我的灵魂是什么样子,司奇用带有乞求的语气说。 无瑕仔细的端详了司奇一会儿,然后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 司奇像已经听到了坏消息一样急不可耐的追问怎么了? 无瑕又撒欢似的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出去,让她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我和你开玩笑,你的灵魂是一头勇猛的狮子的样子。 是好还是不好啊? 当然是好了,勇猛有力量,发现的目标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那你刚才怎么没说叶舟的灵魂像什么。 灵魂和外表不一样,外表不管是站着、躺着、醒着、睡着、都是一个样,刚才我看叶舟的灵魂的时候,它显示的是一只淋着细雨的荷花的样子,现在再看他成了一只瞪着红眼睛的小白兔,说完笑着往前面飞去。 司奇认真的和叶舟说:你说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爱听的,你就当作是真的,不爱听了就当成是假的。 无瑕突然飞回来又站在叶舟的肩上,看着他的脸说:你真是个有智慧的家伙,我感觉我越来越爱你了。 司奇生气的说:你当着我和他打情骂俏,别忘了是咱们先认识的。 无瑕说:这和先认识后认识没有什么关系,你认识的人中肯定有好多是在认识叶舟之前就认识了,为什么现在和他最铁,不就是因为你觉得和他相处舒服吗? 你是说我和我相处不太舒服了。 这倒不是,是因为……比如刚才叶舟说的“你爱听的你就当成是真的,不爱听的你就当作是假的”,本来我想这么说的,可他先说出来了,我就觉得对同一件事我们做出的反应是差不多的。 他抢了你的话你还高兴。 他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不能算是抢,你哪里都好,能不能不这么小家子气,像个娘们儿似的,我多和他说一句话你就不乐意了。 我喜欢的女人和他睡了,我都不会和他翻脸,还和他多说一句话我就不乐意了,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 原来是这样,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这是我最拿手的,说完飞到前面去了。 这真是个活宝,有了她比找到比战神的宝藏都有意思。 听了叶舟的话司奇来了灵感,他说:他应该知道战神的宝藏在哪里。 你可千万别问它。 怎么了? 那样显得咱多庸俗,再说了,你觉得咱们需要什么宝藏吗?如果觉得需要那也是好奇心需要得到满足,现在咱真拥有了宝藏里的财富拿他干什么呢?什么都不干,整天花天酒地吗?有什么意思?人一旦拥有了还不该你拥有的东西肯定会倒血霉的。 好,听你的,你说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像你和巴特勒大哥分析的那样葛丘人迟早要攻打清扬城,咱们真该去学点可以带兵打仗的本事,这是我们最需要的。 无瑕应该知道怎么可以去月亮岛,我觉得她的出现肯定会对你我的人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啊,她将来是我们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再学到绝世武功你我势必要得天下了。 能得到林菲儿也行,我可不期望得什么天下。 瞧你这点出息,人生的终极梦想就是一个女人吗? 对,能娶到林菲儿我这一辈子就什么也不惦记了,谁爱得天下谁得天下。 你自己说的这么热闹,林菲儿和你说过话没有? 说过,当然说过了,连话都没说过我会这么着迷吗,那我不成单相思了。 你们还真说过话,都说什么了,我听听。 那次走在街上,我看见她和一个丫头大概是去庙会,我跟了她们好长一段路,她发现我跟着她们就停下来,回过头来说,你老跟着我们干什么?我说姑娘你真漂亮,你猜她是怎么说的,我现在一想起她蜜里泡过一样的声音心里还有点儿酥呢。 至于吗?她说的是什么,总不至于你说了她一句漂亮,她就以身相许,如果真是那样,你也不至于现在才和我说呀。 她甜甜的说了仨字“有毛病”,扭过头去就走了。 就这样你就沉醉了这么久,还至于酥,你太容易沉醉,太容酥了,把你剁了和猪肉卖一个价,猪都要去衙门告状了。 滚,和猪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比猪肉还贱才对,和他们一个价,猪当然不愿意了。 第45章 镇远酒楼 无瑕和他两个说前面有个关要过的时候,叶舟以为是有劫道的土匪了,距离前面的乐佛城还有四五十里的时候也没看见什么山寨,更没看见什么土匪。倒是有一家小酒馆,酒幌子上不像别的酒馆的幌子只写着一个“酒”字,而是有四个字“清扬陈酿”。 叶舟指着那酒幌子说:呵,清扬陈酿,在这荒郊野岭竟然还有卖清扬陈酿的,一定要进去尝尝。 司奇问无瑕:这里会不会就是一关。 无瑕说:这是个修关的,再不言语。 司奇和叶舟进了酒馆,酒馆里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对他们笑脸相迎,看上去脸上并没有一般买卖人的虚情。 掌柜的说:二位客官来壶酒。 司奇说:你们挂着清扬陈酿的幌子,卖的可是正经八百的清扬陈酿? 掌柜的拎了一壶酒拿过一个碗来,说道:客官请先尝后买。 司奇也不往碗里倒,直接对着酒壶喝了一口,说道:不赖,还真是清扬陈酿,说完把酒壶递给叶舟。 叶舟也直接对着酒壶喝了一口,也是很得意,说道:掌柜的来两坛和这壶里一样的酒,再切二斤牛肉。 很快两坛酒和二斤牛肉端上来,酒馆里只有叶舟和司奇两个人,掌柜的坐在另一个桌子上发呆,老板娘眼睛一直期待着看着外面,显然是希望多进来几个客人,可这荒山野岭哪有多少客人呢。 司奇喝了口酒,用手拿着一块牛肉放在嘴里边吃边说:掌柜的你卖这么好的酒,牛肉也做的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去城里开家酒馆,非在这荒郊野外,能有多少买卖。 掌柜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看上去是一言难尽的样子,老板娘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说了句,因为酒好菜好才在城里混不下去呢。 掌柜的给女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少说话。 司奇问:大嫂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防和我兄弟二人说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 叶舟想起无瑕所说的“这是修关的”,猜到他们下面遇到的关隘必和这对夫妻有关系,看来是躲不了的,也说:是啊!大哥若你有什么委屈不防说出来,我兄弟二人浪迹江湖专平世间不义之事。 那男子看看司奇再看看叶舟,觉得司奇的长相确有江湖义士的意思,可再看叶舟就觉得不像了。 叶舟看出掌柜的的心思,把刀拿出来在手腕上一转,让人感觉那刀根本就挨不到手腕,只听见唰唰的声音,叶舟把刀停下,说道:掌柜的,我兄弟就凭这把刀行走江湖,专管世间不平之事,专治天下不义之人。 女人看看男人,看来男人还有所忌惮,女人顾不了这么多,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再不老道的男人遇事也会三思,可再精明的女人也习惯凭第一印象对事情下结论,这女人就觉得叶舟和司奇必是能为他们出头的侠客,便不顾男人的阻拦来到叶舟和司奇的桌上和他们说了自己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夫妻在前面五十里外的乐佛城开了一个酒楼,因为酒好菜好,生意特别红火,这就让城里的恶霸乔家三兄弟眼红了,因为他们也开的酒楼,可他们卖的不是好酒,菜都差不多,所以不如他们家的生意好,一开始乔家兄弟还是凭着自己霸道劲不让城里的人去他们的酒馆吃饭喝酒,即便是这样也有人偷偷去他家买酒回家喝。后来乔家兄弟就直接告诉他们不能在乐佛城开酒楼了,想开也行必须卖和他们一样的酒。丈夫兄弟俩都是特别倔强的人,在一次乔氏兄弟去找他们事的时候,哥俩和他们吵了起来,乔家人多,把他哥俩打了一顿不说,还把老二带到官府里去了,不知定了一个什么罪给关了起来。后来乔家兄弟就和他们说必须离开乐佛城,要不就把老二在大牢里折磨死,就这样他们就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听了这样的事气的牙根痒痒,司奇脸都变了色,说道:大嫂,这件事我们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就要管,并且要管到底,说完把酒碗狠狠的在桌子上一摔。 掌柜的说:两位小兄弟你们吃完喝完只管继续赶路,我们这事官府都管不了。 女人说:官府不广是不管,还跟乔家兄弟狼狈为奸呢。 叶舟说:大哥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无论如何是要管这件事的,你原来的酒楼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意思还是不让他们管,女人说:我们家的叫胡镇,他兄弟叫胡远,我们的酒楼名字就借着他们的名字取的叫镇远酒楼,现在被乔家人霸占去了改名为乔家酒楼了。 司奇说:这件事我兄弟必须办明白。 那胡镇好像特别担心会连累到他们,想要说什么。 司奇说:大哥别过意不去,这虽然是你家的事,但对我们兄弟二人来说这是天下的事,是世间的不公,所以我们必须管,别的别说了。 二人吃完喝完便结账继续赶路。 胡镇夫妻高低不肯收钱。 司奇说:必须收下,要不我兄弟岂不成了混吃混喝的了。 胡镇夫妻拗不过司奇,只得把钱收了。 在路上无瑕和司奇说:小伙子行啊!够硬气的,还这不是你家的事,是天下的事,是世间的不公。 司奇说:怎么了,不是吗?我兄弟来世间就是替神处理一些神自顾不暇的事。 无瑕说:好样的,我没看错你们。 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乐佛城,一看这城还真有个城的样子,不像孙国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竟还自称是国,二人进城一看这城虽不如清扬城繁华,但也是店铺林立应有尽有,在里面骑马转了一圈后他们找到了胡镇的老婆所说的乔家酒楼。 司奇说:咱们就住这儿。 叶舟说:还是住别处,毕竟咱们还有马和车,惹起事来马好说,能跑,可车上还有重要东西呢。 司奇说:说的对,还是你心细。 俩人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一夜无话,第二天司奇先去街上买了一把和原来差不多的刀。 叶舟问:大哥给你的刀呢? 司奇说:丢了。 叶舟说:你可真行,啥也能丢,这把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呢。 那又怎样?已经是丢了,你的可别再丢了。 第46章 不能惹的清扬人 叶舟和司奇来到现在的乔家酒楼,到二楼找了个沿街的桌坐下,小二先提上来一壶热茶热情的问:二位都吃点什么。 司奇说:上几个你们这儿拿手的菜,来一坛上好的酒,清扬陈酿你们这儿有吗?小二说:有。 司奇说:行,那就把酒菜上来。 小二走后司奇和叶舟小声说:我看他能把清扬陈酿里兑多少水,用次酒来糊弄清扬人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清扬人对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鉴赏能力,你说是不是。 叶舟摇摇头表示否定。 司奇说:你什么意思,先带着头不服吗? 叶舟说:说起对酒的鉴赏能力,我还可以,你……有点差强人意,你这能喝醉就觉得是好酒,能吃饱就以为是好菜,还鉴赏? 切……别先和我窝里反。 很快一个黄面鲫鱼,一个麻辣牛蛙,一个煮羊肉,一个炒蒜苗,四个菜上来色香味俱全。 叶舟先夹了一口鲫鱼。 司奇问:怎样? 叶舟说:忘了吗?菜都差不多,酒上有文章。 司奇抱起酒坛来倒酒,尝了一小口就吐在地上,骂道:什么玩意儿,这哪里是清扬陈酿,连清扬酒的边都儿不沾。 叶舟把酒坛拿过去,指着酒坛上的字冷笑着说:这你还挑不出毛病来,人家是清场陈酿,可不和清扬酒不搭边儿。 司奇看看那字果然是“场”,便叫小二过来。 小二问:客官什么事? 司奇指着酒坛上的字说:这是清扬陈酿? 小二点点头笑笑道:没错,这可不就是清扬陈酿。 司奇怒道:你瞎呀,这是清扬陈酿? 叶舟一拽司奇,和小二笑道:,没事了,你先去,小二走后叶舟说:他一个跑堂的知道什么,掌柜的说这是清扬陈酿,他就以为是了,大概分不清“扬和场”,或者压根不认识字。还是把掌柜的叫来说道说道。 司奇大声喊掌柜的,掌柜的上来问什么事,叶舟说:“但凡酒能醉人,话能暖心,我们就不挑什么酒,什么话。 司奇“哼”了一声,说道:这坛子上不管写个什么字,我要是挑毛病也算我这人毛病多,不同的鸟儿有不同的叫法,不同的酒有不同的味道,你总不能弄个乌鸦,非要让我说是喜鹊,再说了,清扬可不只是一种酒名,而是战神的名字,你在这胡乱改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俨然是没把叶舟和司奇放在眼里,态度高冷的说:二位的话我没听懂,能否说的简单些? 司奇指着酒坛上的字说:这是什么酒? 掌柜的淡定的说:清扬陈酿,看来他不止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了,并且每次都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回答。 司奇眯着眼睛看着他,想看出他是从哪里来的底气,他指着那个场字着说:这个字怎么读! 掌柜的字正腔圆的说:“扬”。 你们这里都把这个字读“扬”吗? 是的,就是读扬。 司奇拿着酒坛到到别的桌上问其他客人,这个字怎么念? 客人们都说念扬。 司奇冷笑着看看所有客人,再看看那掌柜的,说道:好,你把他们管的可以,不管是图兰人入侵汉国,还是葛丘人入侵汉国,也只是要城池和土地,你没入侵汉国,你却把汉国的文字给改了叫法儿。 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说:年轻人怎么这么较真儿,你管它念什么,它自己又不知道你怎么念它,等你走的地方多了就知道了,有的事情在你出生的地方是怎样的并不代表他在全天下就是怎样,你要学着习惯,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 司奇冷笑着看着老人说: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怕我惹事,可我还年轻,我还没到您看什么都觉得正常的年龄,我还是要和看不惯的事较劲,等我长到您这个年龄也会让自己看了错的也觉得正常,但是现在不行,等我老了我得知道自己年轻过。 司奇说完扭头横眉怒目的看着那掌柜,用手指着他说:你用次充好我可以不管,可司马清扬是我们的战神,你给他改名字我就要管了。 掌柜的一点都不示弱,一看便知是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的事件,用挑衅的语气说:我不管那是什么神的名字,我的酒我想让它叫啥名就叫啥名。 本来他们就是来找事的,又见他拿他们的战神开玩笑,这火气就更大了。掌柜的话刚说完,司奇把手里的酒坛就朝他砸过去。 那掌柜的也有两下子,伸手把那酒坛接住,司奇跟上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那掌柜的没站住,摔倒在地。想来个鲤鱼打挺,脚一蹬地,身子刚想起来,被叶舟上去一脚踩在那里,司奇过去过去啪啪打了几个耳光,骂道:王八蛋让你什么话都敢说。 掌柜的嘴角都流了血,依然不服软,狠狠的说:行,小子算你们有种,若我让你们出了这乐佛城,就算我乔老大白活这么大岁数。 叶舟一听是乔老大,真想脚底下一用力踩死他,可又觉得还不到时候,他想把他哥仨在全乐佛城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一锅烩了。听他说话如此有底气,必是觉得自己在这乐福城算个人物了,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就是冲他这个人物来的。 叶舟说:口气不小嘛,还让我们出了这乐佛城就白活这么大岁数,只怕你是看不到我们出这乐佛城了,告诉你,不管什么人只要和清扬人耍横肯定是自寻死路,看来你是没出过这乐佛城,不知道清扬人的习性。 就在他们动起手来的时候楼上吃饭的已都跑了,叶舟把乔老大拽起来,嘴角轻轻上扬玩世不恭的笑笑说:乔老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乔老大说:我厉害不厉害的还没到让你俩个毛孩子教育的份上。 这时候楼下一片大乱,接着是一群人踩着楼梯噔噔上楼的声音,有人喊道:哪里的小子,还反了你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叶舟知是来了援兵,把想趁机蹿出去的乔老大一把拽住,从不离身的短刀已横在他的脖子上。 带头的是一个黑胖子,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像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一般,拎着一把长柄斧子恶狠狠的瞪着一对狼眼,喊道:哪来的兔崽子,竟敢在我这里撒野。 说话客气点,这里有一条命在我手上呢,都站住了,别动,谁在往前挪一步,我就把刀子扎到他的脖子里去,老子是清扬城人从不说空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奇在一旁摆出一个准备拼命的架势。 叶舟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轻松,根本就不像在这种场合说的,更像是在酒桌上敬酒那样,不过他的刀尖已经扎进了乔老大的皮里,他问:这个黑胖子你是谁,我看这件事和你有多少关系,我好知道等会儿对你下多重的手。 黑胖子一看是两个狠角色,乔老大的脖子都冒出血来了,也没有了刚上来时的硬气劲儿,指着乔老大说:这是我大哥。 叶舟说:很好,怪不得,你是老几。 我是老三。 很好,都是一家人好说话,你们酒楼还有多少这种酒,统统搬上来。 乔老三看看老大,用眼神讨他个示下。 叶舟在乔老大耳边小声说:你兄弟听不懂人话,说着把刀扎进乔老大的锁骨窝儿里,疼的他像狗一样尖叫。 叶舟还是那样慢条斯理,眼里一点凶光都没有,可他的手并不像脸上的表情那么温柔,他说:我说掌柜的别只顾叫唤赶紧告诉他们下去搬酒,要不我再给你一刀,清扬人是从不说着玩儿的,特别是手里有刀的时候。 乔老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们都想看着我死吗?还不快去搬酒。 十几个人一块儿下去搬酒,来回搬了十几趟,搬上来三四百坛。 司奇问往上搬酒的人没有了吗? 没有了,他们说。 司奇和叶舟对了一下眼神,叶舟用下巴指了一下外面。 司奇说:把酒扔下去。 在司奇下命令的同时叶舟把刀又往刚才那个伤口上一用力。 乔老大喊道:没听见吗?都扔下去。 一炷香的工夫酒都扔完了,楼下传来阵阵的喝彩声。 叶舟看看司奇又往上一看,他猛地把乔老大推出去,二人快速来到窗口,脚尖一点上到三楼,从三楼上到楼顶,然后在城里的房顶上跑起来。 后面喊道:追,别让他们跑了,叶舟跑起来像一只燕子一样,谁也休想追上他,司奇的轻功远不如叶舟好,有几次差一点摔下去,叶舟便在后面断后,让他先往前跑。 叶舟把跑在前面的追赶者等来,短刀在手腕上耍的像风火轮一样唰唰带风,他们追上了也不敢上前。 叶舟说:我一人拿着这把刀,能干掉十几只狼,要不要试试是你们厉害还是狼厉害,说着猛的向前,离他最近的追赶者脖子上已经中了一刀,从房脊上滚了下去,又一个向前,叶舟还没有出刀那位早已自己跳到下面的草垛上了。 乔老三在下面大喊一个个都是废物,抓一个赏白银一百两。 虽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无奈技不如人,还是让叶舟和司奇轻松的跑掉了。 第47章 宁惹饿狼一群,不惹清扬人 一向骄横惯了的乔家兄弟哪受过这气,乔老大捂着伤口把钢牙咬碎,狠狠的说:把乐佛城反过来也要把那两个小子找到。 城主卫剑知道后前来看望乔老大,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乔老大把事情怎么来怎么去说了一遍。 卫剑捻着他从不离手的一串紫檀踱了一会儿步,然后说:听你这么说,他们像是故意找茬了,看来是来者不善,两千个清扬人就能把图兰人几乎是灭了国,俗话说“宁惹恶狼一群,不惹清扬人”,乔掌柜若他再不来找事,要不咱就忍了这口气。 锁骨窝的疼痛和卫剑的话两下里夹击,使乔老大的脸都变了形,稍过了一会儿他才给了卫剑一个苦笑,说道:城主有一句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那刀子没有扎进你的肉里,扔了的不是你们家的酒,忍了这口气?说的轻巧,忍了这口气,我在乐佛城还能抬起头来吗?还宁惹恶狼一群,不惹清扬人,这是哪里的章程,再说了也不是我惹的他,我这回就告诉清扬人他们那一套在我这里不灵。 卫剑笑笑说:大掌柜,我只是这么说一句,若你不依,我当然愿助一臂之力,我卫剑又岂是怕事的,我派点人帮着二掌柜和三掌柜一起到城里寻他们,定要给大掌柜出这口恶气,又给乔老大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就出去了。 卫剑嘴上说是派人去帮乔家兄弟找人,心里还有自己的打算,告诉手底下的人只虚张声势,到了一个客栈,只敲开门问问就行,别真到每个房间里去盘问。卫剑派出去的人,找了大半天没找到要找到的人,回去和卫剑说倒是发现了他们的马和车。 卫剑说:把马和车带到衙门的后院来,给马喂好的草料,车上的东西千万别动,千万不能让乔家的人知道。 手底下的人照办无误。 叶舟和司奇在一家的阁楼上睡觉,清早叶舟刚一睁开眼,无瑕就说:这事比想象的好办多了,我看官府是指出工不出力,并不想帮乔家兄弟找你俩,卫剑那意思是巴不得你们把乔家兄弟收拾得更惨一些。 叶舟点点头说:看了官府对乔家兄弟也是恨之入骨,只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这次终于有人来收拾他们了,所以只盼着会把他们往死里收拾。 司奇说:那就成全了这个城主。 把乔家兄弟拿掉后能成全全城的人呢,没听见往下扔酒的时候楼下的喝彩声吗?百姓对乔家兄弟欺压的太久了,就是因为他们家酿酒,老百姓花高价钱都喝不到好酒,这还只是这一方面,欺男霸女的事肯定也没少做。叶舟越想心里越恨,他还竟然连清扬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不让他好好长长记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清扬人了。 这时他们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伴随着恶声恶气的大叫,开门,快开门,估计主人衣服都没穿好,就塔拉着鞋出来开门,不用说是奉命搜查民宅的乔家的人。 司奇面露狰狞,他说:在这里动起手来会不会无辜的给这家人招来麻烦。 把所有的坏人除掉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说着就站起来,把门打开二人大摇大摆地走下去。 下面一个恶狠狠的人整要进闺房搜查。 主人央求道:大爷,这是小女的闺房,怎么会藏外人呢。 那人不怀好意的笑笑说:闺房藏人才容易藏呢,别人都不以为会藏外人,藏在里面岂不更安全。 大爷,我敲敲门让小女穿戴齐整也好。 不用,说着把主人推开,这么要紧的时候还顾什么礼法,说着就要踹门进去。 这时候叶舟和司奇整走下来,他们还没看见,可发生的事和说的话他两个都听到了,叶舟大喊一声:慢着,清扬的两个小爷在这里呢。 搜查的人和主人都楞住了,主人吃惊的问你们是…… 叶舟说:表叔装什么没事人,不要害怕。 刚才那个恶棍狠狠的要踹姑娘的门的,昨天和乔老三一起冲到酒楼的二楼上过,他认出了这个脸上始终带着笑,手里握着短刀的年轻人。 他瞪着那主人说:你真敢把他们藏起来。 那主人还愣着神儿,哆哆嗦嗦的说,不是……我不知道…… 他都管你叫表叔了,你还装作不知道。 我……我也没有清扬城那么老远的亲戚呀。 叶舟说了句,从今往后你就有清扬城的亲戚了,说完一个箭步冲过去,司奇堵住门口,不使跑了一个,十几个人不够叶舟自己打的。不大一会儿来搜人的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本来乔老大交代过不管在哪里找到了那两个人,要先大喊,“找到了”,可他们一开始看到他俩时忘了喊,叶舟动起手来后都顾不上喊了,现在都躺倒在地上,也都不敢喊了。 叶舟让这家主人去找绳子。 那中年男子带着哭腔自言自语,这不是造孽吗?让乔家人知道我窝藏他们要找的人,我往后可怎么过日子呀。 司奇说:大叔快去找绳子来,你从此攀上我们这样的亲戚,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主人找来绳子给司奇,说道:你们都是江湖好汉,惹了祸走了,他们拿不到你们还不拿我出气? 司奇把他们或两个或三个捆在一起,刚才那个要踹开姑娘的房门的家伙说:好汉,我们只是小喽啰,也没干多少坏事,怎么捆的这么结实。 司奇用刀拍着他的脸说:不是我们出来的及时,你就要踹开人家姑娘的门了。 叶舟在手腕上转着短刀说:大哥,这些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该如何处置? 司奇狠狠的把手掌横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手势说:杀完把精肉片为巴子,肥肉煎油点灯。 那一众喽啰一听这话,有的已吓尿了。 那主人也信以为真,以为叶舟和司奇真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心想这可完了,这人们不仅住在我家,陷害我窝藏,这又有把我家当成屠宰场了。 叶舟说:大清早的就在这表叔家弄一院子的血,臭烘烘又粘乎乎的,昨晚表叔还让咱们住了一宿,咱怎么能这样报德。 可司奇的兴头还没过去,又说:一个个脖子栓了绳子勒死,那样不用流血。 叶舟说:不放出血,不管是切块儿,还是剁馅儿都不好吃,不如在这饿几天先净净肠子再作定夺。 司奇说:此言甚善。 他哥俩像唱戏似的一问一答,不广把捆着的人和这房子的主人吓的尿的尿,腿哆嗦的腿哆嗦,屋里一对母女也是抱做一团,母亲看要把门踹开门进来的人被打倒了。进来搂着女儿说,闺女不用怕他们进不来了,刚松了一会心,司奇又说精肉片做把子,肥肉煎油点灯,后面又说把人肉切块儿剁馅儿,说的稀松平常,心想两个外地人定是杀人的魔头。等外面动静小了,母亲扒着门缝往外看,整看到玉人一般的叶舟翘着嘴角笑,和她从声音里联想出来的样子相去万里,她长到四十多岁还从未见过长相如此标志的小伙子。 司奇在他们家转了一圈回来,和叶舟说:他们后面有一排房子,都空着,都捆结实了一百人也放得下。 叶舟让捆好的人去司奇说的空房子,十几个人磕磕绊绊的跟着叶舟和司奇走。 叶舟一看这房子放这样的人可真合适,三丈长一丈宽的一大间,中间连一道山墙都没有。 叶舟说:表叔你这间房是专门为今天的事准备的呀? 那主人说,这本是个牛棚,原来我家养了好多牛,现在乔家养牛了,不让城里的其他人家养了,所以就闲置下来了。 叶舟说:这家伙真是个“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横行霸道的”,表叔恨他不恨。 那主人无可奈何的看着叶舟说:恨有什么用,官府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司奇说:今天我兄弟二人就为你和全城父老出一口恶气,看把姓乔的和他的爪牙了一起逮了,只是要赁下你那牛棚一用,一应费用日后一分都不少的付给你。 主人苦笑道:我不巴望什么赁牛棚的钱,只望两位好汉行行好,别让我一家卷在此是非里面。 大叔,卷是已经卷进来了,若不把乔家兄弟除掉,他们势必不会轻饶你一家,现在你想平平安安的过好下半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我们卷在一起,把乔家兄弟和他的爪牙一并诓骗到你们家的牛棚来,咱一锅把他们烩了,大叔,你觉得怎么样? 主人发出一阵长长的哼哼声,那谈何容易,乔家宗族中有二三百口人了,再加上他的伙计哪有那么容易诓骗。 他二三百口人,也不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算上吗?当打之年的再加上伙计能有多少人,我们怎么教你,你就怎么做,此事易行。 还有官府呢,官府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表叔不用这么多顾虑,试着把这么多年你们对乔家兄弟的恨都集结起来,难道就榨不出些想要灭掉他们的力量吗?他们强的时候官府忌惮他们的宗族势力大,但我们把他们全都绑在一起后官府就和咱们是一伙的了。 第48章 乐佛城的王法 叶舟告诉这家主人让他到外面街上看看哪里有四处搜宅的人,看到就告诉他们要找的人藏在你家。这主人试了三次不敢出去,也不知道怕什么,只是说怕。女主人悻悻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不好意思的对叶舟和司奇笑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二位见笑了,二位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人都被乔家的人吓破了胆,赶集逛庙的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得乔家的人不高兴,不过一听二位想除掉乔家,我这胆子又恢复了,当家的是仔细人,顾虑的多,怕惹事儿,我出去把他们叫来。 叶舟见这女主人在家里必是能做了主的,便说:一样,大婶能出去把他们叫来也一样。 没半天工夫女主人叫进三伙人来,每一伙都是十几个人,都是一个方子抓药,见哪里有搜宅的人女主人就着急忙慌的像舌头掉到嗓子眼儿里一样,跑到跟前小声说:爷,你们要找的人藏在我家阁楼上呢,大家都小点声儿别让他们跑了。每回都是等所有人都进去后女主人就把门闩了,然后躲起来。叶舟和司奇从藏好的地方出来一阵刀削拳打,那些人和老百姓耍横时一个个眼大拳头硬的,可和这两位真用功练过的比起来就差太远了,无不是还不知个所以然就被捆绑了起来,然后又被连推带搡的弄到后面的牛棚里。 女主人第四次出去时遇到了乔家的老二整带着人到处找人,这女主人经过前几次积累起来的自信,已是轻车熟路,并没因为这伙带队的是一向嚣张跋扈的乔老二就心生忌惮,像上几次一样上前低声说道:二爷,你要找到两个人藏在我家的阁楼上呢。 那乔老二喊了一声,快去她家,人藏在她家的阁楼上呢。 和每次一样女主人小跑着把人带到院子里,等所有人进去后她便把门闩了,这回她没着急躲起来,而是告诉叶舟和司奇这次来的是乔老二。 叶舟和司奇一听来的是乔老二,便没有像每次那样干净利落的把他们放倒,而是把手中的短刀在腕子旁转的唰唰直响。 乔老二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茫然,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套,还以为叶舟和司奇想跑,整好让他们堵上了,他说:你两个就是清扬城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叶舟笑道:这本是我要问你的话,你的爪牙已被我捆起来四十多口了,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再挣扎一会儿? 乔老二一挥手中刀,喊了一声:给我上。 叶舟没怎么动手,只盯着乔老二以防他趁乱跑掉,其他人很快被司奇打了个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乔老二拎着刀看看司奇又看看叶舟,司奇摸了一下下巴,叶舟翘了翘嘴角儿,这才明白他两个不是被他堵了个正着,是那个女人把他骗来的。他战战兢兢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兄弟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到我们家酒楼上找茬。 叶舟说:你的问题我们会回答你,但不是现在,说,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动手。 乔二心想无论如何在这乐佛城我也是个横着走的,即便是打不赢也不能束手就擒,抡着刀朝叶舟砍来,叶舟一闪晃了乔二一个趔趄,他的刀砍进刚才叶舟身后的门上。 扒着门缝看热闹的母女吓的在里面大叫一声。 叶舟说:你砍坏了人家的门可得赔,我说老大,刚才他差点摔在地上,你怎么不趁势踩在底下? 司奇说:刚才我打他们那一帮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帮忙吗? 乔老二轮刀又朝叶舟砍来,叶舟轻巧的跳到他身后,短刀已横在他的脖子,这个乐佛城里往日的霸王再不敢动。 叶舟说:你凭这两下子就在乐佛城称王称霸?这里的人真是太好管了,就你这两下子在清扬城当喽啰都不合格。 当乔老二被弄进那个关了四十多口族中兄弟的牛棚,心想这回可载了大跟头。 叶舟说:你看看你们还有多少兄弟没被拿来。 乔老二低头不语。 司奇说:老大、老三还没拿来,老大在家里养锁骨窝的伤了,老三干啥了。 叶舟用刀拍着乔老二的大脸蛋子说:听说你兄弟是这乐佛城的王法,官府都不敢拿你们如何,挺厉害呀,战神的名字都敢改,不把清扬人放在眼里,一开始我刚听说有这么几个人时,寻思肯定也得有点儿功夫,三个我都试过了,都就这两下子的本事,还敢自称是王法,谁给你们的勇气呢,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乔老二摇摇头,看看叶舟又马上把头低下。 猜,不知道就完了呀,给你三次机会猜,第三次还猜不到就割掉你一只耳朵明白吗? 乔老二战战兢兢的点点头。 开始猜。 你们是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大侠。 大哥,他说的对吗?叶舟问司奇。 司奇觉得“大侠”这个词挺好,本想说“对”,可叶舟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神,便说:不对,再猜。 乔老二又说:是路过此地的大将军见不平之事,所以拔刀相助。 司奇这次连看都没看叶舟直接说:不是,再猜。 乔老二看看叶舟,希望会有不同的结果,可叶舟并没有任何表示。 此时此刻乔老二的心里矛盾极了,平日里在这伙人面前自己是何等的威风,他们甚至以为乔二哥是无所不能的,可现在他却被两个外地的毛孩子当猴子一样耍,他在心里和自己说,恶霸一定要有个恶霸的样子。 见他不说话,叶舟说:我有个主意,你可以让你的这些兄弟爷们儿伙计们猜,猜错了也是割你的耳朵。 别费劲了,无非是一只耳朵,你若要割,割去便是,何必费此周折。话一说完乔老二都佩服自己了,自己在心里说早就该这样。 叶舟笑道:好,这才像是一方恶霸说话的口气,说完,手起刀落,乔老二的一只耳朵被割下来掉在地上。 乔老二疼的紧咬牙关也不敢喊叫。 今天绑的这些人里面有昨天在酒楼上见过叶舟把刀子扎进乔老大的锁骨窝里的,所以见他能这么干净利落地把乔老二的耳朵割下来,也不足为奇。可那些没见过他扎乔老大的人可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一个长的和玉人一样的小伙儿下手会如此狠。 叶舟弯腰用刀把那片沾了血的耳朵用刀插起来,他冷着面孔说:父精母血,扔了怪可惜的,把它吃了。 乔老二真的从叶舟的刀上像吃肉串一样把耳朵叼了过去,把自己的耳朵嚼了。在咀嚼自己的耳朵时乔老二一直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叶舟,仿佛非常不服。 叶舟和司奇都拍了两下手,叶舟看看司奇说:还像条汉子,只可惜经师不名,学艺不高,所有的本事聚隆起来只够和老百姓充好汉,遇到真正的好汉立马原形毕露,你想过我们会如何收场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和我废话,乔老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叶舟看看司奇说:大哥,你看,他好像不怕死,一遇到不怕死的人,我就没了一点办法,还是请大哥定夺。 司奇凑上前来,说道:不怕死确实不好办,一个人死都不怕了,所以很难治了,不怕死的人就不能以死相威胁,应该另寻办法。 叶舟好像很虚心似的听着司奇的话,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不怕死,你就想办法别让他死,多让他遭些活着的罪,从他的痛苦中寻点快乐出来。 叶舟问: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收拾他? 司奇吹吹刀刃,刀刃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他说:我想一刀一刀削死他,同时让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不能,是英雄好汉就没有那样下手的,乔老二大喊。 你怕了,司奇哈哈大笑,和你逗着玩的,你是一个让乐佛城的人吃尽了苦头的败类,就在这牛棚里当着你族人的面削死你可不行,我要让你兄弟几个死在乐佛城乡亲父老的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们积累了多年的恨全部发泄出来,恶人就要受到配得起他所做的恶的惩罚。 司奇向乔老二的族人中走去,摇晃着手中的刀说:你们中的每一个都不是善类,每一个都在乔家兄弟的关照下做过不少坏事,所以你们必须受到惩罚,不过我们清扬人是最讲道理的,你们可以把乔家兄弟所犯的罪行说出来,这样可抵消你们自己所犯的错,这只是一个方案,如果有一个人不同意,还可以换别的方案。 司奇用刀轻轻的抿了两下一个家伙唇上的两撇胡子,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办法讲道理吗? 那人先是怯生生的看看司奇手中的刀,又看看司奇,司奇也看看明晃晃的发着寒光的刀子,他笑笑说道,不用怕,清扬人的刀从来都不是用来伤害好人的,可它对坏人也是从来都不留情的,说,你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吗? 小胡子看看乔老二。 司奇说:你不用看他,他今天乃至往后都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完全可以把这个之前乐佛城的“王法”看作是一个死人了,他现在只是还没埋;你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次控诉都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第49章 恶有恶报 早上出去的时候乔老大一共安排了六伙人在全城搜查叶舟和司奇,有的负责搜查客栈,有的复杂搜查民宅。一伙儿有十二个人的,也有十三个人的不等,到了傍晚时只有两伙人回到乔家的大宅院。 乔老三觉得奇怪,问回来的两伙儿人见没见过二爷他们。有的说上半天时在城东的巷子口和二爷打过照面,他还吩咐大家都查的仔细点,中午吃饭时就没见。 这时乔老大在里面喊人,乔老三进去,乔老大问怎么样。 乔老三说:从早晨就没开城门按理说,他们是出不了城,城里也找遍了,没找到人,二哥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看来是发现了踪迹,把这两个小子找到我一刀一刀削死他,从小到大都是我往别人身上捅刀子,还没有人敢往我身上捅刀子呢。 这时城主卫剑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有用“悲”刻意伪装起来的“喜”,先问候了乔老大的伤情。 乔老三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说:城主,不是来看我们兄弟的笑话。 三爷这说哪里话,大爷受了伤,我也跟着着急呢。 乔老大半闭着眼不说话,像是在酝酿一种情绪。 那你怎么不派些人手一起在城里搜查那两个混蛋。 三爷我派人了,那两个人找到了。 乔老大睁开眼睛。 乔老三上前一步问:你派的人找到的吗?在哪里? 在东城原来养牛的赵元家,是二爷找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乔老三问。 二爷让他们绑起来了,一起绑起来的还有五十多口你们族中的兄弟爷们儿。 这是怎么回事,乔老三抓着卫剑的脖领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卫剑一点都没有紧张,把手搭在乔老三的手腕上说:三爷你的脾气太暴躁,一进门时用悲情伪装起来的喜悦终于钻透了那层伪装,又不是我绑了二爷,何必对我如此咄咄逼人呢。 乔老大说:老三不要无礼。 乔老三把手松开。 卫剑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了一下情绪,非常郑重的说: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希望大爷和三爷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乔老大强忍着痛,把身体坐正问道:他们去找你了? 是的,卫剑看着乔老大说。 乔老大紧盯着卫剑,他看出他的眼神中毫无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如果是在平时他势必要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只是眼下顾不上这些。他问: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他们口气特别大。 怎么说的?乔老大垂下眼皮说,似乎在心里已准备好了接受最坏的结果。 他们说让你把这些年霸占的东西都物归原主,他们还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乔老三不服的说:他们算哪根葱,敢说这种话。 乔老大勉强让脸上挤出一丝讨好卫剑的笑,说道:城主这时候您可不能袖手旁观了,毕竟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不少好处,他们现在怎么样对我,收拾完了我会用一样的或是差不多的办法收拾你的。他们说小了是外人,说大了可是入侵者,所以咱们要联起手来对付他。 卫剑心想,现在你想起我是个城主了,之前可没少因为给了我些好处和我耍威风,我做傀儡城主可做够了,这种日子终于熬出头了,我还和你联手?我还没浑到这个程度。 卫剑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可嘴上依然说:那是自然,咱们是一家人,可我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子,不过我倒有个主意。 乔老大说: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大爷有伤在身,不方便,不如让三爷去探个口风,看看能不能给他点钱了事,俗话说“天下熙熙只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不会是只为了胡闹而什么都不图的人。 在咱们的地盘儿咱出钱了事,这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吗?乔老三冷着脸说。 卫剑捋着胡子并不瞅刚说完话的乔老三一眼,只看着乔老大,等着他表态。 乔老大说:还是我自己去和他们谈。 乔老三说:大哥有这个必要吗? 乔老大斜着眼看看乔老三,你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不想和他去谈,老三此一时彼一时,你不能…… 大哥以前咱们不是这样处理事情的。 以前以前我挨过刀子吗?以前你听说过两个人绑了乔家几十个人的是事吗?城主说得对,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宁惹恶狼一群,不惹清扬人”。 乔老大在卫剑的引领下来的到赵元家,赵元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和乔老大打招呼,只是这次乔老大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了。之前赵元这号人和乔老大打招呼赶上他心情好,可能会点一下头表示他听见了,如果心情不好,就头也不抬眼也不睁的过去了,这次赵元说了声,大爷过来了,赶紧往屋里让。乔老大忍着锁骨窝的疼和心里强烈的落差感强颜欢笑,有气无力地说:老兄弟给你添麻烦了。 赵元面对这在乐佛城一手遮天的人物突然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只是很不知所措的笑笑,没有说话。 叶舟轻扬嘴角笑道:乔大爷来了,昨天有些莽撞,出手重了些,请多包涵。 一句话让乔老大哭笑不得,这在之前谁在街上走急了,不小心撞他一下,他不分老少,回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可今天面对这个在自己身上扎了一刀的家伙,还要陪着笑脸,万万想不到,他乔老大能到这步光景。 叶舟轻咳一声提示乔老大好好听着,他说:我们清扬人做事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最讨厌的就是拐弯抹角,我叫叶舟,我大哥司奇,本是路过此地,与你乔家兄弟兄弟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在城外喝酒时耳闻你兄弟在这乐佛城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这样的事我们不知道也罢,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毕竟身上有些玩意儿,路见不平若不拔刀相助,我们起五更睡半夜的学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卖大力丸,所以说这件事不能怪我们。 乔老大听了叶舟说的在城外喝酒闻听他们兄弟在乐佛城仗势欺人,一下就想起了胡镇胡远兄弟,他现在想到的仍然是自己做事没做利索,而不是后诲自己做事不该太过分。 不过嘴上还是连说:那是,那是。 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做了,叶舟做出非常为难的样子,我想知道如果你是我,你手上拿着我几十号的族人,我又是让你恨之入骨的那种人,可以说刀把在你的手上,你想对我怎样全凭你的心情,你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我。 乔老大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想着自己过往做的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事,他苦笑着,与其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说他不知道叶舟想让他怎么说。 很难回答吗?你的族中兄弟也说了你们以往的种种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一个小孩儿从你们家院子里摘了一颗酸的不能吃的石榴,你让人活活把人家孩子打死,你二弟看上人家有夫之妇,人家女人不同意他就当着人家男人的面把女人强暴,那女人现在疯了,乔老三的罪行更深重,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不等叶舟说完,乔老大说:我愿意拿出一年的收入来赎罪,大侠怎样? 一年的收入,叶舟看看司奇,他说:这个大爷好大方,一年的收入也有很多呢。 司奇也做吃惊状。 突然叶舟脸色一变,“啪”一拍桌子,怒道:可是有些罪是用钱赎不了的,不过我有个主意,把你们兄弟和族人全部绑在城中的一个空场上,让受过你们欺压的百姓凭自己对你兄弟的恨对你们进行报复,这很讲道理。 大侠…… 乔老大想说什么,叶舟根本没听,和卫剑说:卫城主这需要你做些事了,派人找一个空场,埋大概一百个一人多高,比碗口粗的木桩子,一定要埋结实,现在就去办。 卫剑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乔老大喊道:城主咱们…… 咱们势不两立,卫剑回过头来说。 叶舟说:“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你们兄弟把坏事做绝了,你们不相信会有报应,更不相信恶有恶报,你们固执的以为可以永远在这里一手遮天,更过分的是你竟把战神的名字都给改了,这一点你就犯了清扬人的大忌。 如果我没有改战神的名字,你会饶过我吗? 当然不会,叶舟不假思索的说,任何一个罪都够你死一回的,只可惜你不能反复死。 我可以看看老二吗? 不用了,他已被收拾得很惨了,耳朵掉了一个,等城主让人埋好木桩,我会让人把你们兄弟几个挨在一起绑。 我把我的钱全给你,放我们兄弟和族人一马怎样?我带着族人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误会了,我们的追求不一样,你追求的是无限的财富,可以从成堆的金银中,从欺负老实人中体会人生的终极快感。 而我们是从惩治恶人中体会快感,所以你说给我钱就像鱼以为把鸟闷在水里鸟会很快乐一样。 第50章 恶人的归宿 乔老大一看反抗也没有了什么意义,就和叶舟、司奇商量回去告诉家人一声。 司奇说:大可不必,我们自会派人告诉你的家人。 乔老大只好束手就擒,被绑好后和他的族人放在了一起。 乔老三一看乔老大一去不回,只得带着人来到赵元家。 叶舟和司奇都是笑脸相迎,叶舟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找了一天,本想这就去府上想请,既然你自己来了…… 乔老三晃着他的大斧子说:少废话,我大哥二哥呢。 叶舟似乎是略表遗憾的笑笑,说道:你二哥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被我们捆好放在牛棚里了;你大哥没有搏斗,他走了个捷径,直接束手就擒,也被捆在牛棚里,当然还有你的一部分族人。以我的经验判断你们兄弟的结果必是殊途同归,你还挣扎一番吗? 乔老三举着斧子朝叶舟砍来,叶舟一边躲开他的斧子一边和司奇说:老大你对付他,我和其他兄弟们念叨念叨。司奇和乔老三过着招儿,叶舟和乔老三带来的人说:弟兄们,是这么个事儿,我们已经捆起来五十多口了,你们若要随着乔三爷殊死搏斗,我不能再捆你们了,因为绳子不够,我就直接……心照不宣,反正乔家兄弟的末日就在今天,你们酌情指挥自己的手和手里的兵器。 那一伙乌合之众一看乔老三已经被司奇摁倒在地,就干脆把手里的兵器扔了,任凭叶舟处置。 叶舟说:对,都是好兄弟,不过是跟错了人。 司奇把乔老三捆了,往牛棚里带,其他人虽然没捆,但也都跟着往牛棚里去。 叶舟和司奇轮番在牛棚盯了一夜,第二天把他们合族老小一百多口全押到了城中心的空场子上,全部绑在卫剑派人埋好的木桩上,乔老大、乔老二、乔老三绑在最前面的三根专门为他们埋的木桩上。 卫剑宣读了乔家兄弟的各种罪状。 城中的百姓骂声一片,也有的哭的泣不成声。 卫剑说:凡是受过受过乔兄弟的欺负的,可以在他们身上随便出气,只要不一刀子捅死,怎么解恨都行。老百姓一拥而上,长年积压在心中的恨像海底的火山一样迸发出来,这些恨在心中积压的时候,在平时的表现是默默的咬牙切齿,甚至一个人在黑暗里垂泪,尽管对他们有着千刀万剐的恨,可悲哀的是见了他还是要陪上笑脸叫一声“爷”。平时那种恨只可以在心里潜移默化的折磨自己,今天在一种强大的力量的保护下,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女人撕扯着他们的头发甚至胡子,用劳动时沾满了污垢的指甲抠他们的脸。男人用脚踹他们,用拳头打,用膝盖顶他们的下体。 一开始还能听到乔家兄弟的哀嚎,慢慢的只能听见打到他们身上的声音而听不到被打的人的动静。 他们在做恶的时候可能从来没想到会下地狱,可在他们兄弟三人即将死去的时候见到了地狱该有的样子。除了乔家三兄弟外还有他们家的几个总管,再就是几个平时做恶比较多的几个族中兄弟也被折磨死了。其他人只是被抽打几下,吐了满脸的口水,平时趾高气扬的女人被撕去了上衣,也有想趁机侮辱妇女的坏小子,都被提前安排好的人制止了。 最终的结果是乔家兄弟通过强取豪夺得来的家业全部物归原主,家财都分给了老百姓,凡是姓乔的都必须承诺往后要安分守己做好人,要不然将被永远驱逐出乐佛城。 乔家酒楼的招牌被重新换成了镇远酒楼,酒楼里重又卖起货真价实的清扬陈酿。 叶舟和司奇离开乐佛城前,胡镇、胡远兄弟邀请上他二人和卫剑到他们的酒楼吃饭。卫剑说了些以前做的事实在是身不由己的话。 胡镇和胡远兄弟都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往后都好好相处。 胡镇、胡远兄弟拿出最好的酒,做最好的菜来招待客人。 卫剑第一个端起碗敬叶舟和司奇酒,他郑重的说:两位就是乐佛城全城老百姓的恩人,若没有二位,我们还不知要被这兄弟几个欺负多久呢?我代表全程老百姓敬二位英雄一碗酒,说完一饮而尽。 叶舟和司奇并没多说什么,直接把酒喝了。 胡镇把他女人叫来和胡远三人一起端着酒碗说:大恩不言谢,然后三个人一饮而尽。 司奇把酒喝了后对卫剑说:卫城主作为一方父母官,你做的太不到位了,竟然能让恶霸横行到如此地步,你这脸上…… 卫剑羞愧的低下头说:我无能,往后有二位好汉撑腰,我一定要让全程百姓过上好日子。 司奇说:我兄弟二人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往后我们会非常关注乐佛城的事,若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必不会轻饶于你。他又叮嘱胡镇、胡远兄弟说,你们兄弟是老实人,有什么事让酒贩子捎信给我们,不能只你兄弟二人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往后别管有姓桥的还是姓路的要在城里称王称霸,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兄弟二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胡镇、胡远兄弟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叶舟和司奇走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送出他们十几里路,不是他俩人强烈阻止他们再往前送,老百姓还会继续送。胡镇抓着叶舟的胳膊说:兄弟,你们是全城父老的恩人,我们也没什么报答的,就让大家多送一段路。 叶舟挥着手向父老乡亲喊道:乡亲们我会常来的,你们这么个送客法,让我们往后还怎么来,大家都回去。 这样全城的百姓才停下送别的脚步,待叶舟和司奇远去,他们还一直挥着手,车和马的影子渐渐成了一个黑点,又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大家才回去。 无瑕站在叶舟的马的头顶上说:怎么样?让这么多人把你们当成恩人的感觉怎么样,不赖。 司奇说:终于做了一件像模像样的事,这个回去得吹一阵子了。 叶舟笑着摇摇头。 司奇问他什么意思。 叶舟刚要说话,无瑕先说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摇头。 你猜,别罗嗦。 你是不是觉得三个这样的人竟能镇住一城的百姓,有点不可思议。 是啊,我就是觉得奇怪。 在草原上经常会看到一头狮子追着一群牛跑,其实有两三头牛停下来顶狮子,狮子也不是对手,但永远不会有牛停下来和狮子决斗,它们只知道疯跑。有的人像吃肉的动物,天生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有的人像吃草的动物在面对吃肉的动物时他没有奋起战斗的意识。但是牛和牛较起力来却是异常勇猛的,就像乐佛城里的百姓,都怕乔家兄弟,见了他们就像羊见了狼一样,但是他和自己家兄弟因为挣一点东西未必不敢轮菜刀。 司奇说:我们清扬人却不一样。 无瑕说:人常言为将者“宁得清扬一兵,不要猛虎一头”,你们两个算是让乐佛城的人见识了清扬人的威风了。 叶舟说:若没人惹着清扬人,清扬人是最好的朋友,惹怒了他,就算是摸了老虎的屁股了。 所以我要找清扬人做朋友。 我两个没让你失望,司奇问。 没有,我看人很准的。 你看我们俩将来能成多大气候? 无瑕看看司奇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 司奇没听到它叹气,又问:你能不能看出来? 无瑕只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一振翅飞走了。 司奇看着它飞去的身影说:这家伙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你想如果它真的知道未来的事,并一股脑告诉我们,未来的事和它说的一模一样,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人生最终的结局是已知的,可人为什么还活得津津有味呢?不就是因为过程充满着不可预知的事情吗?再说,未知的事情中肯定有好有坏,好的提前知道了大不了在真落到头上时少一些激动;可坏的呢,明知道有不好的事,又无法绕过去,不是非常可怕吗? 司奇点头表示赞同叶舟的说法,再走几天就要到家了,又可以看到我们的家人了,又可以看到你的心上人了,叶舟想李婉了? 你想林菲儿吗? 我想,想有什么用,她又不想我,李婉肯定也想你呀,两个人相互想才有意思,我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想也是白想。 这次回家就行动起来,告诉她你对她的心思,说不定就成了,到时候不就两头热了吗? 司奇仔细端详端详着叶舟,好像第一次见一样。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男人这么看男人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司奇叹口气说:我若有你长的一半标志,我也不至于这么一头热。咱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的成色,想想也就算了,也挺好,赶上运气好,还能梦见她。 你可真够没出息的,我鄙视你,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不定林菲儿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这还可好,先自暴自弃起来,回到城里你就去告诉她你特别喜欢她,又怎样,你说最坏的结局能是什么?她会弄死你吗? 弄死我倒不至于,大不了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又怎样,再大不了闹得满城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又怎样?万一她被你的真心所感动呢,爱情这东西很有意思的,爱情降临在谁的头上,他就会变得痴痴傻傻,满心满眼的只有心上人。爱情之神若让一个男子看上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的有胡子,他也会觉得那胡子是保护她的温柔的外衣;若爱神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黑的像乌鸦一样还谢了顶,她也会觉得这正是他的与众不同。 去你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长得好的,司奇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已有了一个主意,他不能把这份感情继续埋在心底,不管她接不接受,他都要告诉她,他爱她,也许自己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可多一个人喜欢她,总能给她的虚荣心添一些营养,女人怎么会没有虚荣心呢? 第51章 风暴之前 叶舟和司奇一进清扬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一股热情在胸腔里燃烧,急需一个出口往外释放这股热情,见了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都热情的打招呼,人们也都热情地回应他们。认识叶舟的见了他那个热情劲儿心里不由得难受,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不知道呢。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家里人又不知道他到哪里了,又无法给他寄信,即便是寄信叶无冕也不会告诉他,并且叮嘱家里的人也不告诉他,让他再牵肠挂肚的干什么呢。 人们在街头巷尾,在酒馆里开始议论叶舟回来这件事。 张三说:叶家老三回来了,那小子可不是能忍的了这口气的,势必会一场大闹,看着。 李四说:叶大夫最好是压着点,别让他闹,和潘家兄弟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出城去别的地方再另起炉灶,凭叶大夫父子这医术,这人品不管在哪里有一年时间就能让一方人信服了。 王五说:话是这样说,理儿也对,是该躲了这伙子无赖,纵使在别的地方能干的比这里还好,可这口气一辈子都出不来呀,全城人都知道是叶平医好了潘虎的腿,也知道是潘耀祖家使的阴招儿,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 张三说人家还搭了一条人命呢,也真是够憋气的,但愿叶老三能拿出点血性来,和潘家拼个你死我活。 王五说:你小子是等着看人家热闹,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你又盼着人家去拼个你死我活。 李四说:用一条人命换来几天的消停,咱没本事也引不来别人的嫉妒,你看这叶平有能把瘸腿医好的医术,末了连自己的老婆都搭上了。 张三说:潘耀祖这一招也太阴了,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李四说:潘耀祖也是狗急跳墙了,叶平治好了他给治残了的腿,这事如果传开,他家的医也甭行了,药也甭卖了。 王五说:还要怎么传开呢,就现在全城人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三说知道又有什么用,是敢去帮着叶家打官司啊,还是怎么着。 李四说:天理昭彰,潘家想再凭以往阴险的招数在清扬城站稳脚跟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把叶大夫一家挤兑出去,哎……要不然他们在这清扬城真是不好混了,听说那叶老三也不是好惹的。 王五说:是啊,长的是一表人才,原来和司文山家老三经常一起打架斗殴,不知和潘虎敢不敢比划比划。不是说他们家先人是叶宁叶将军吗?真拿出叶将军一半的能耐来,也够那潘虎喝一壶的。 李四说:还叶宁是他们先人,都姓叶罢了,都二百多年了中间不只断了多少次香火,通过别的方式延续到现在也未可知,身体里英雄的血脉好比一滴糖水滴进了大海里。 张三说:当然是,咱们不是都盼着叶家会好起来吗?现在需要一个侠客,若出了一个大侠该多好啊。 王五说:别说侠客,官府都没招儿,咱们还是都各自安好,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张三瞧不起的语气说:你这人有没有心肠,没得过叶大夫给你的好处吗? 王五说:得过,可咱们都绑在一起能斗过潘家吗?再说了……世事还不就是这样,若叶大夫家不是摊上这等大事,而是失了火,你看我不舍命去救火,可这样的事咱舍了命也使不上劲。 张三说:如果叶大夫家和潘家打官司,你敢不敢去当证人?就说潘虎那腿,是他自己弄断的。 你敢我就敢,王五说话时都有点急头白脸了。 何必呢?李四赶紧过来打圆场,为了别人家的事自己弄得不愉快,然后又摇头晃脑的说,“前程暗漆本难知,秋月春花各有时;静听天公吩咐去,何须昏夜苦奔驰”。咱们在这儿说东道西为叶大夫家着急,有什么用呢,纵使你俩愿意去做这个证人,人家叶大夫也未必愿意打这场官司,我们的肉眼凡胎看不清这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可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俗话说水不激不跃,人不激不奋,不嘬死就不会死。潘耀祖如今把自己当成没事人一样,摆出坐山观虎斗的架势,说不定也是自己掘的坟墓,我相信离地三尺有神灵,也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叶大夫一家都是这么好的人,若得个家败人亡,无处诉怨的结局,这往后谁还愿意做好人呢。 张三说:读书也有好处,虽挣不到个功名,倒是能把话说的齐整。 李四说:读书若只为了搏得个什么功名,那该多可悲呀,读书为解惑也,一个人活一世能知道多少事,从前人的经历与实践中吸取智慧,达到为我所用的目的,说完也不告辞一摔衣袖回家去了。 张三和王五到酒馆继续借着别人家的闲话下酒。 英玲第一个看见叶舟回来,她整端着一簸箕脏东西准备扔到外面去,叶舟牵着马往家走,叶舟叫了声大嫂,她抬头一看叶舟心里五味杂陈,从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一心想着叶舟回来,其实她盼着叶舟回来也未必是希望他可以出头去和潘虎拼命,她只觉得家里有这样的事,应该有一叶舟那样的男人在。 英玲不顾的和叶舟说话,扔下簸箕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喊老三回来了,老三回来了,声音已经带了情不自禁地哭腔。 家里摊上这等大事,听到有亲人回家心中的激动是不可名状的,叶舟的母亲一边往外跑一边擦眼泪。 叶无冕说:怎么和你们说的,老三回来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她,他,他那火搓了盐的脾气,知道了非出人命不可,都把脸收拾一下。 叶舟见到父母先是给二老磕了头,贾氏抓着叶舟的手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这是干什么?天天盼着他回来,回来又这样,像我给了你委屈受一样,叶无冕说完还假装被自己逗笑了。 一说委屈二字贾氏更受不了了,竟哭出了声,他在叶舟怀里边哭边说,你怎么一去连封信都不来呢。 见婆婆哭,英玲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也流下来,叶平过去去扶着贾氏说,娘到屋里说话。 叶舟一开始也以为母亲是想他想的才至如此激动,后来觉得不对劲,一觉出不对劲就觉得全家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对劲,父亲和哥哥们脸上的笑容根本就不是见到久别的亲人回来时的笑,而是用笑来掩盖一件不愿让他知道的事情,晶莹剔透的叶舟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女人这个时候容易落泪,可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刚见面的时候会激动的流下泪来,过一会儿就会笑起来,特别是大嫂,她的笑声是不会被眼泪淹没的。 叶舟想起了自己在七狼山时做的那个梦,心想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挣脱开母亲问英玲:大嫂家里出了什么事。 叶无冕咳嗽一声,提醒英玲他对全家人的叮嘱。 英玲擦擦眼泪强挤出一丝让人看了特别别扭的笑说:哪有什么事,都挺好的,快进屋,进屋说话。 叶舟再看看全家人,孩子们都在,唯独没看见乔叶,他又问英玲:大嫂二嫂呢? 叶无冕说:你二嫂得了一场急病,死了。 叶舟呆立着,他想哭,可哭不出来,想回忆一下在七狼山做的那个记的烂熟的梦也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仿佛他的所有思想都被偷走了一样,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这时司奇和家人都见了面,给老小买的东西也都卸了下来,便驾车来到叶舟家,这时城里的好多人都听说叶舟回来的事,好多女人都聚到叶家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看热闹。 叶无冕也交代给司文山等司奇和叶舟都回来,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司奇,司奇知道了势必会告诉叶舟。司文山心想这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儿,怎么是几个人不说就能瞒过去的呢。但嘴上还是答应了,司奇回来后也对他只字未提,司奇和聚在叶家门口不远处的女人们热情的打着招呼,便到门前先把马栓好,然后开了大门把车赶进去。 见司奇来了叶准和叶平兄弟都出来接着,一年没见了兄弟几人寒暄了一番,一边说着话一边卸车。 叶舟看出全家人都在瞒着他一件事,再怎么问不管是大嫂还是母亲也不肯说,便到乔叶的牌位前磕了头。然后到院里帮着卸车,其他的都不在意,只对孙涛做的那件被称之为“吐箭龙”的大家伙特别上心,他和司奇说:这东西是现在给城主送去,还是过两天再送去。 司奇说:过两天,把这么宝贝个东西给他送去,他指定不让咱走,还得留下喝酒,刚回来还是一家人先说说话。 叶准和司奇把吐箭龙抬下来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叶准问:这是什么东西? 司奇说:这东西可厉害了,全城人安全的保障,这给城主送去,他不开三十年的清扬陈酿我就再拉回来。 第52章 快刀总裁 叶舟知道全家人有事瞒着他,并不追问,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像没事人似的,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几天后约司奇一块儿去老林子。 在路上他和司奇说:我家不知出了什么事,我二嫂竟死了,我爹说是急病死的,我觉得不像。 司奇说:让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出来,那天我给你送完东西回来我娘问我你没闹,我说刚回来闹什么,我娘好像是听了我爹的暗示才没再说话,看来是有什么事。 我到老林子问问无瑕,叶舟冷着脸说。 问我话不用非到什么老林子,少林子的,我说话想让谁听见谁才能听见,想知道什么问就行。 还是到老林子再说,就算别人听不见你说话我也觉得不得劲儿,到了老林子叶舟坐在惯常坐的那棵离地二尺平着长了一丈多又往上长的树干上叫了声无瑕。 无瑕扑腾了两下翅膀现了身,说道:想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是吗? 对,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瑕便把叶平如何给潘虎治好了腿,潘耀祖如何收买了潘虎,潘虎又把腿故意弄瘸的事全说了出来,最后又说潘耀祖就是想把你家逼的在清扬城呆不下去了。 叶舟听了只气的咬碎钢牙,眼里快要喷出火来,紧攥双拳狠狠的说:潘虎我非要砸断你的另一条腿,我二嫂也是他逼死的了? 他是说了侮辱你二嫂的话,不过你二嫂并没死,不过只有你大嫂和你父亲知道,这是你大嫂出的缓兵之计。你忘了你做的那个梦了吗?你大嫂和你二嫂拽着勒了蛇脖子的绳子,从你二嫂假死后潘虎还没来你家闹过呢。 叶舟松了一口气,说道:好,这事办的漂亮。 你也别在气头上鲁莽了,潘虎只是潘耀祖的刀而已,你们家的主要对手是潘耀祖,你应该先把那吐箭龙给城主送去,到时候你真对不管潘虎还是潘耀祖动起手来,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叶舟冷静下来想想无瑕的话很有道理,便和司奇商议着先把吐箭龙以及怎么制作吐箭龙的图样给城主送去。 罗浩见叶舟和司奇去了,还以为是因为潘虎的事来的,心里早想好了怎么应对。 司奇先是递上巴特勒稍来的书信,罗浩看完信拍着他两个的肩膀说:好样的,这船长还真是好眼力,怪不得我对你俩都不熟,他竟和我点名要你俩。 叶舟和司奇听了罗浩的话如坠五里云雾,听不出个所以然,只愣愣的看着罗浩。 罗浩笑道:你们听不懂是,等会儿我慢慢和你们说,先看看你们稍的东西,带来了是。 司奇说:在车上。 罗浩让人把吐箭龙卸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会儿,连声说好,然后又进屋和他两个说话。 罗浩说:你这两个小伙子给清扬城做了一件大事,我必须代表全城老少感谢你们,我这有三十年的清扬陈酿。 席间叶舟闭口不提家中之事,后来还是罗浩先说了,他说:潘虎和你家的事我没有插手管,你也别怪我,我自由我的主意。 叶舟说:民不告官不究,我家又没报官城主也没法管。 罗浩说:这倒不是,我的主意是……等会儿再说,你们刚才没听懂我说船长好眼力的话是。 叶舟和司奇都点头说是。 是这样,我和船长是多年的交情了,就在你们和他出去之前,有一天他兴冲冲的找到我,说发现了两个习武的好苗子,有意传授你给们武艺。我问谁,他就说了你俩。我和他说你们的父亲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未必愿意你们习武。所以他才想起了假意带你们去学做生意的主意,其实他哪里是什么生意人啊。 叶舟和司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做生意是幌子。 他信上说了好多夸你们的话,叶舟看来我没插手你家的事也算是赌对了。 叶舟听不明白罗浩的话,问道:城主什么意思。 罗浩说:唯独我知道你出去是跟着船长学武艺去了,我想你学成回来后收拾潘虎应该是没有问题,潘虎在清扬城是一个恶霸,若官府出面把他收拾了,似乎只是做了一件份内的事,老百姓大不了说我为清扬城除了一害,可这件事若让城里的其他人来做,那是一种什么概念,他将会成为全城的英雄,将会成为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现在清扬城需要这样一个人,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有你小哥俩来做比我做要合适,只是遗憾的是让你二嫂…… 叶舟和司奇都没有说乔叶并没有死的话,他们也是被罗浩的用心良苦所折服了。叶舟端起酒碗说:城主,别的客气话我也不说了,我哥俩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说完和司奇都把酒喝了。 罗浩说:那我先替全城人感谢你们了,说完把碗里的酒 一饮而尽。然后用商量的语气说,不要蛮干,就算是要他的命,也要让他没理可说。 叶舟心照不宣的笑笑,脸上的表情说了两个字“明白”。 司奇说:潘耀祖罪过还要大呢。 罗浩看看叶舟,叶舟脸上没有能反映出内心情绪的表情,之前他对这个年轻人的了解无非就是长得特别标志,是清扬城的孩子王,别的没什么印象,今天经过一顿饭的相处,对他有了深层的认识,小伙子很健谈,并且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有超出了这个年龄的城府,他心里肯定是恨潘耀祖一家人的,可是司奇提到他的罪过还要大时,叶舟的情绪上没有什么波动,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叶舟把这件事办落停之后,罗浩对他有一段比较中肯的评价,“你看他轻盈如一根羽毛,倔强起来却像一张生牛皮”。 罗浩说:潘耀祖以为自己很高明,隐藏的很深,可全城人谁都知道他是主谋,一个人满脑子都是自私自利的时候,就会愚蠢的做出一些让人鄙视的事情,一个医生本来应该把功夫和才华全用在治病救人上,可他们父子却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当然也是因为潜在的危机感,才使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我如果要给潘耀祖一点颜色看,城主是不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舟说完定睛看着罗浩。 罗浩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说:既然船长这么看的上你们,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会两只眼睛全闭着,我相信他的慧眼,也相信你们的分寸。 您更要相信坏人只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才会有足够的勇气做好人。 叶舟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大概说完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有些不合适,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兄弟年纪尚小,说话做事尚有不周之处,还望城主包涵。 罗浩说:你这话说的可过歉了,一来你兄弟二人本就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再说了,咱们又是乡里乡亲说什么周到不周到,岂不是见外了。 司奇说:城主和我们讲讲我们船长大哥年轻时的事,他从来不和我们说。 一听司奇要听船长的事,罗浩来了兴致,问道:你俩今年有二十吗? 十九,司奇说,我俩同岁,我比叶舟大几天。 罗浩笑笑说:大几天也是哥,你这个头可没有叶舟高,我记得你们走的时候你还比叶舟高一块呢。 司奇说:这一年他长了差不多一头。 罗浩说:我记得当初是你高,他管你叫哥吗? 叶舟说:他都没我高,我管他叫哥他不好意思答应呀。 司奇说:我高的时候你也没叫过哥呀! 罗浩说:别看他不管你叫哥,你结了婚他不敢不管你媳妇叫嫂子,我和船长认识的时候和你俩现在这个年龄一样,那时他还是医生。 叶舟惊奇的问:巴大哥真行过医吗?我以为他只是懂点医术呢。 一听叶舟说这话,罗浩眉眼间露出一个赞叹的表情,这话说的,语气中表达出来的意思仿佛是不应该有人不知道巴特勒行过医,他医术还相当可以呢,扎的一手好针灸,我父亲的腰疼病就是他给扎好的,我们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给我父亲治好了腰后有两年没来咱这,再来了后就说他不行医了,我们真的很为他惋惜,你猜他说不行医的原因是什么?他竟说行医看病太耽误喝酒。 后来他告诉我他在江城行侠了,并有了一个快刀总裁的名字。这个名字当时在江城和临江城很响亮的,但只是名字响亮,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相貌,那时候他在江城开了一个酒馆来掩护自己的身份。葛丘人听了快刀总裁这个名字闻风丧胆,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或几个曾欺负过汉人的葛丘人被他在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丧命。可这并不影响白天会有很多葛丘人去他的酒馆喝酒,并和他谈有关快刀总裁一些邪乎事。 江城城主有一个谋士给城主出主意,让他悬重金要快刀总裁的脑袋,可没出十天那出主意的谋士的脑袋就被吊在了江城的城门上,从那后就再没有人敢给城主出主意该如何对付快刀总裁了。 江城、临江两城中开始有了很多有关他的各种各样的传说,有人说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飞天遁地,竟有人说见到他从厚厚的城墙中穿过去,并且城墙就像被阳光穿过的湖水一样,并没有裂缝;还有人说这个快刀总裁是个女的,不管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反正都把他的本事描述的五花八门神乎其神,如果被人们的想象力编出来的那些本事都是真的,估计这快刀总裁就是战神和叶神的合体了。 第53章 风暴之前2 司奇问:快刀总裁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罗浩听司奇这么一问,笑出了声,他说:这当然是因为他的刀快,不过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一开始每杀一个人总要在附近的一个位置用铁钉钉一条一尺长一寸宽左右的红色布条,上面端正的写着“杀人者快刀总裁”几个字,后来那布条上就只写“快刀总裁”四个字了,慢慢的快刀总裁的名字在江城和临江两座城就传开了,再后来他每去哪个城的时候,先把写有快刀总裁四个字的布条钉在全城最显眼的位置,一发现那字条全城的葛丘人就像着了火一样,巡逻兵黑夜白天都在城里转,可不管他们怎么戒备森严不出十天准有一个作恶多端的葛丘人的脖子被割开,人们就更坚信这个快刀总裁会遁地术了,要不然就不会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了。葛丘人的大官家里都让人挖下三尺去然后用石头砌平,纵是这样,凡是欺压过汉人的葛丘人也难逃一死,十年间,别说被快刀总裁杀过多少葛丘人,闻说快刀总裁来了,畏罪自杀的葛丘人也有十几个,后来遇上了他的意中人,成了家,当年的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被甜蜜的爱情消磨掉不少,当然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自己说之所以十年间没给葛丘人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不是因为他的刀多快,速度多快,运气好也是一大因素,可人不能总仰仗着运气。他的意思是好多人把运气忽略,把自己获得的成绩全部归功于自己有多大本事;可运气绝不会伴随人一生一世的,当运气不想随了,所有的事只凭自己真正的能耐去做,万一碰到别人的运气上呢? 船长功夫好又非常有智慧,所以他才可以急流勇退,他的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示,“一个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总是会把运气忽略,以为获得的所有成就都是因为自己的本事大,当由于自己的盲目膨胀,而走下坡路的时候甚至跌落谷底,他就会归究于运气不佳;筑坛拜将的时候没有运气什么事儿,到需要一个背锅者的时候先说是时乖运蹇,并不说是自己的本事不济”。 可船长却能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一开始是不是没觉得你们这位大哥有多少能耐。 司奇说:一开始只以为和他学着做生意,就拉了一车酒,也不像别的做生意的似的省吃俭用,都是能住好的就不住次的,能吃好的就不吃差的,我觉得他在教我们练功方面比教我们做生意用的心都多,可我们也没觉出他会有如此辉煌的过往。 罗浩笑出了声,他说:这个船长就是这样,看着没多少正经的样子,其实是非常靠谱的一个人。从他的表面行为,看不出他的真正意图,你两个既然被他选中了就好好干,可别真的做生意了,看样子他也不希望你们和他一样做个侠客呢。 司奇说:不过做个像他那样的侠客也挺有意思呢。 罗浩摇摇头说:他自己也说过是挺有意思,可他无法把葛丘王的人头挂在某个城的城门之上,葛丘人也不会因为死多少人就从汉国的土地上撤到雁翅关北去。所以你们的担子非常重,船长在信上和我说,但愿你们不会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叶舟和司奇都没有说话,端起酒碗,眼里是坚定的神情,仿佛用眼神不约而同的和罗浩说了句“城主看我们的”。 罗浩说:想必你们肯定纳闷儿我为什么管他叫船长了。 叶舟说:对呀,我刚想问呢。 他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家伙,说话的时候罗浩一脸的骄傲,他一个人乘一只小船过江不用浆,就双手叉腰站在船上就能让船像顺流而下一样,比两个人划着都快。 叶舟和司奇惊奇的看着罗浩。 这些他都没和你们说。 他俩都摇摇头说:没说,他从来不说自己多厉害。 对,他就是这样,好像很爱吹牛,可从来不吹他真正拿手的本事,比如他可能会说在一件其实他很不擅长的事上有着非凡的能耐,但绝不会说他真正厉害的一面。 司奇说:看来我们还是是太不了解他了。 但我不和你们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叶舟说:是啊! 他像清澈的湖水,你以为湖水那么清澈对水底应该也是一览无余,可是湖水太深,你看到的只是清澈。 三人喝着酒又说了一会儿关于巴特勒的一些传奇故事,叶舟和司奇对这位相处了一年的大哥从钦佩转化成了摩拜。 喝完酒刚出城主府不远,街上出来一行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叶舟和司奇小声说,先别着急出手,问清是谁,干什么的,要钱的话就给他俩钱,必是遇到了难处。 二人往前走,到了跟前那几个人也不说话,漆黑的天也看不清脸面。 司奇说:闪开,好狗不挡道。 你两个出去混了一年,回来知道先和城主套近乎,也不找哥几个玩去。 说话的是铁奇飞。 司奇骂了句:王八蛋,漆黑的天你也不言语,幸亏我手里没刀,若有刀早砍倒你几个了,说着在铁奇飞的胸口上砸了两拳,小哥几个见了面非打即骂,一年不见了,刚一见分外亲热。 铁奇飞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然后几个人去了铁奇飞家,在灯下彼此看清了脸,又是一阵捶打,嘴里也说些不干不净的话,铁奇飞上下打量着叶舟说:你小子出去这一年长了一头多。 不长高点儿老挨你们欺负,叶舟说完自己先笑了。 铁奇飞又指着司奇说:这个王八蛋没长,看来就这样了,你俩在外面没少逛窑子。 叶舟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脑子里就没别的。 有别的,有别的,铁奇飞说:今儿在这儿等你,就是为了和你商量你家和潘家的事,这狗日的太过分了。 叶舟沉下脸来说:你们先不用插手,我和司奇就办了。 铁奇飞不高兴的说:就你俩关系好是吗?我们哥几个就远了? 旁边的铁奇士、铁奇羽也说:就是,我们就远了吗? 铁奇飞说:咱们小的时候看着他兄弟几个横行霸道,现在咱们也长成小伙子了,不是为了取代他,但也不能看着他在城里耀武扬威,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呀。 叶舟冷笑道:你们觉得依我的脾气我会把他怎样? 铁奇士说:把他那条腿也砸断。 除了司奇,那几个人都看着叶舟。 叶舟说:如果弄死他没人管呢?只砸断他一条腿是不是便宜他了。 铁奇飞说:你和城主打好招呼了? 叶舟没正面回答铁奇飞的话,他说:主要的事由我和司奇来做,你们不用着急,肯定有用着你们的时候。 铁奇飞说:那不是,如果你和城主打好了招呼,弄死他衙门不管的话,不能只让你俩人呈英雄。 若要弄死潘虎,必须我亲手弄死,谁若和我争他这条命我断然是不依的,叶舟说完使劲儿攥了一下拳头。 司奇说:那他那兄弟几个都是要死的,分不着,两个人弄死一个也行,别为这个也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从小都习惯了,长大了还是啥也争。 铁奇飞说:我听老人们说,这都是潘耀祖在背后使的坏。 铁奇士说:我听说这阴招儿潘耀祖那个棒槌想不出来,必是那老狐狸潘振扬想出来的。 一个外姓人竟起出如此嚣张的名字,简直就是亵渎神灵,只是他是不值得杀的,叶舟说话的时候眼中的凶光盖过了油灯发出来的光。 铁奇飞说:你当真要杀人吗? 叶舟沉默良久,过一会儿才说,若不杀人,也一定要让该死的人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铁奇飞拍手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弄死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如收拾他一顿还让他活着,然后让他看着咱们威风。 叶舟和铁奇飞拍了一下手。 铁奇飞几个又问了些叶舟和司奇二人在外一年遇上了些什么新奇事,叶舟无心叙述,都是司奇和他们谈天说地。 叶舟回到家,合家都没有睡,见他回来才放了心,叶无冕和他说了要搬到临江城去行医,并说和他的两个哥哥都商量好了。 叶舟说:既然都要去临江城,自然是临江城比清扬城更好。 叶无冕也觉得叶舟也不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临江城去,有些蹊跷,又不好问。 叶舟看出父亲的心思,怕他多虑,便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家,什么街坊邻居,家乡的一草一木,有什么好留恋的,只要爹觉得临江城好咱就去临江城。 叶无冕看看叶准和叶平,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又问叶舟:你不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去临江城吗? 爹自有爹的道理,我不通世务,有什么好问的。 如果叶舟打破砂锅问到底,叶无冕自有搪塞他的话,可没想到他竟把这么大一件事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了,被潘虎闹了大半年的时间,人都老了许多,脑子自然也是迟钝了。搁在往前叶无冕肯定能想出叶舟如此平静的外表下必是涌动着具有毁灭一切的一股力量,可这次他并没多想,他只当叶舟在外面闯荡了一年比从前稳妥了,知道听他的话了。 叶准回至房中,英玲问父亲和叶舟说了什么。叶准一一告诉英玲。 本是躺着的英玲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她把叶舟的话当真了,如果当时叶舟说这些话时她也在场,结合叶舟脸上的表情,她定能发觉这只不过是叶舟的稳军计,可听着叶准把话传了一手后她就分辨不清叶舟话里的真伪了。她思绪万千,一心想着等叶舟回来会给一家子出这口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她突然想到叶舟还不知道他们家被潘虎诬陷这件事,他若知道了,断不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待把叶准服侍睡着,她悄悄穿衣起床来到叶舟住的屋外,敲了两下门。 叶舟也盘算着该如何按着罗浩所说的不要蛮干,直接去潘虎家把他打个半死,肯定是属于蛮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叶舟问谁。 英玲低声说:老三是我,大嫂有话和你说。 叶舟猜到大嫂必是来说潘虎的事,便说,什么事非半夜三更的说,明天再说,我睡了。 英玲怕惊醒公公,也不敢硬叫,便又回到自己房去,她躺到床上自觉想出了一招儿妙计才睡去。 第54章 风暴之前3 英玲第二天吃罢早饭竟去了潘虎家,方牛给开的门,一看是英玲,便没好气的说,你来干什么?我家二爷才多少日子没去你家,心里还不自在起来了吗? 英玲陪着笑脸说:我找二爷有句话说。 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二爷和你能有好话说吗? 潘虎听到门口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问:谁呀? 方牛说:叶家的媳妇,说有话和二爷说。 潘虎一瘸一拐的出来,一看英玲,不怀好意的笑笑,说道:呵,大奶奶有话进来说。 英玲并不进去,此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她说我来只是想告诉二爷,最近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去我家闹,我们家老三回来了,他那脾气可不像老大,老二一样是三锥子扎不出血来的,他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你一去他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怕…… 潘虎哈哈大笑,你怕他脾气一上来弄死我是吗?大奶奶可真是活菩萨,一心为我好,可大奶奶有所不知,从小我就爱放爆竹,他再大的爆竹点完我都不捂耳朵,我还真得去领教领教你家这位三爷。 英玲告诉完潘虎回来的路上又去了司奇家,把司奇叫出来说:司奇,老三让你去我家。 司奇说:大嫂你头前走着,我说话就到。 好一个英玲真是“摆下伏妖降魔阵,专等恶人入阵来”。 英玲刚一进门司奇就也进来了,径自来到叶舟房中问叶舟找他什么事。 叶舟抬眼看看他,似乎很不耐烦的说:你要来就来,干嘛非打着我找你的幌子,你是算卦的还是看阴阳宅的,还非要打个幌子。 司奇说:大嫂专门到我家告诉我的,说你找我有事,我还真以为什么事,紧吃两口就来了。 大嫂的话你也听。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人大呼小叫,叶舟到门口一看潘虎已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口。边走边喊,三爷,我听说三爷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方牛和潘雄、潘鹰随潘虎一起来的,还跟几十口看热闹的。 叶无冕把叶舟挡在身后,说道:我家都死了人了,你还来闹。 潘虎仰着脸说:你家死了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治坏了我的腿,还不让我闹的你鸡犬不宁吗? 叶舟挤到前面来,脸上带着非常自然的笑,好像心里一点怒火都没有一样,他向前走两步,叶平拽住他的胳膊小声说:老三不要冲动。 潘家的几个人也做出要打架的架势,叶舟看看叶平说:二哥你拽我干什么,怕我治好潘二哥的腿打了你的脸是吗?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学艺不精就不能不让比你高明的人打脸,然后又转过脸对潘虎笑道:二哥我说的是不是? 潘虎歪着嘴吐了一口痰,说道:听说你脾气挺大。 那是,叶舟拍着胸脯说,本事大的人自然脾气就大,这次出门学会了一门手艺专制瘸腿,学的时候我也没指望什么时候能用上,你看,合着是该着我露脸,刚一到家就遇上了这事儿。 你能治好我的腿,潘虎乜斜着眼看着叶舟说。 叶舟落地有声的说:那是,二哥什么人物,清扬城谁不知道,我敢在您面前瞎摆划吗?我若治不好二哥的腿,把我的命拿去就是。 潘虎提着鼻子指着叶舟说:这可是你说的。 叶舟一拍胸脯,我说的。 叶无冕把他往后拽一步,在叶舟耳边说,这腿你二哥本来已经给他治好了,是他自己弄瘸的。 叶舟也小声说:爹,你们那老一套的制法过时了,我这是新治法,治好了就是好了,再也不瘸了。 英玲心想这小子原来早就知道了这事了,那他前几天怎么像没事人一样,今天他又是一脸轻松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若依着从前的脾气,必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一定要找潘虎拼命,这次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要给他治腿呢? 这时候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舟和潘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司奇脸上的表情,若有人注意到司奇脸上的表情,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潘虎心想纵是你小子学来了华佗的能耐也没用,我自己的腿只要我想让他瘸,谁也甭想让他不瘸。 按理说潘虎的想法是符合逻辑的,凭你的医术再高,我只要想瘸,谁也没法。可是他想不到叶舟这个长相标志面如傅粉,一说话就笑的小白脸子会有别的坏招儿,只一心想着再让他搭上一条命,并且这次不赖他潘虎,是他是自找的。年纪轻轻,涉世不深,还把话说得这么满,你不死谁死。 潘虎大声说:怎么了?你爷俩商量的怎么样了。 叶舟走上前来乐呵呵的说:我爹年纪大了,想事仔细,非说让多一些人见证,免得…… 对!免得我又赖,这次多叫些人来看着,看着你露一手你的神仙手艺,是我叫人去喊,还是你叫人去喊。 不劳您了,还是我叫人去喊,叶舟早看到铁奇飞几个坐在院墙上了,他朝铁奇飞一招手,来,下来,给你安排个活儿。 铁奇飞从院墙上跳下来,连看潘虎都不看一眼,问叶舟什么活儿。 潘虎笑道:这不是大飞吗?也长成大小伙子了。 铁奇飞还是没看他一眼。 潘鹰过去就是一脚,踹在铁奇飞的屁股了,骂道:你小狗日的耳朵呢?落在了你娘的裤裆里了吗? 不是叶舟抱住铁奇飞,他非摔个狗吃屎,叶舟借抱着铁奇飞的节骨眼儿在他耳边小声说,再忍一会儿。 铁奇士和铁奇羽过来也要动手被司奇拽住,铁奇飞想起昨晚叶舟说的话,便强忍住了潘鹰这一脚,发狠的盯着潘鹰。 潘鹰又要过来打,被潘虎拉住,潘虎说:他能把你看疼还是怎么了,他挨了你一脚心里恨的荒又不敢动手,你还不让他从眼里撒一下气吗?日后你不高兴了,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不迟,我不是等着叶三爷给我治腿吗?就先别添乱子了。 铁奇飞问叶舟让他去干什么活。 叶舟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你去借一个锣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转一圈儿,转的时候一边敲锣一边喊“大家都去叶大夫家门口,叶老三给潘二哥治腿了”。 叶舟看看潘虎问道:二哥,这么喊行吗? 潘虎一扬手说:无所谓,随你怎么喊。 铁奇飞看看自己的双脚说:我在城里跑一圈回来不得黑了天。 叶舟说:你是不是看见我的银龙驹了,那可是宝贝,你去把它牵来,骑着去威风一圈。 铁奇飞把银龙驹牵出来,叶舟说:看这马怎样?一根杂毛都没有,骑在它身上让别人看了就像骑着光一样,这可是我给人医好一条瘸腿,人家为了报答我送给我的,好生骑着,可别耍,他的脾气和我差不多。 铁奇飞没好气的说:知道了。 铁奇士和铁奇羽也想跟着司奇一块出去,被叶舟拽住了,他说:一个人能办的事儿,你三个人去准办不好。 潘虎看着银龙驹说:不错,好马,给我做个脚力正合适。 叶舟嘴角一扬笑道:我若医不好二哥的腿我的命和这匹马都是二哥的。 潘虎但凡不是这么傲慢,也应该想到叶舟能有这么一匹好马必是有点能耐,一个凡夫俗子和这样一匹马也不般配呀,可是傲慢让他想不到这些。傲慢的确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它能让人听不见他不想听的任何正确的话,让人看不见别人一目了然就能看清楚的事实。 听了叶舟说若医不好他的腿自己的命和这匹马都是他的,他还以为叶舟是对自己医术的盲目自信呢。潘虎哈哈大笑,说道:好,看来你是学来了真本事,不然不敢说这么大的话。 二哥,等城里的人来个差不多了,还得等会儿工夫,咱是屋里喝着茶等着,还是我搬出桌子来到门口去喝着茶等着? 潘虎说:门口、门口,你看乡亲们越来越多,咱到屋里喝茶把大家晾在外面不好。 叶舟巴不得的赶紧答应,好嘞,我去搬桌子。 叶舟进屋搬桌子的工夫英玲问他:老三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舟冷眼看着英玲说: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还不知道吗?这不都是你安排好的吗? 我……你当真要给他治腿吗?你二哥本来就给他治好了,是他自己为了讹咱们,自己故意弄瘸的。 是吗?这家伙对自己都这么狠,如果是我,对自己可下不去手,按理说有如此倔强品性的人本该干成大事的,只可惜他的倔强用错了地方。 老三,如果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咱们家真在清扬城没法呆下去了。 叶舟假装生气,你做大嫂的不是掌管着我让我少惹事,还专门设上套把潘虎叫到家里来,现在又和我说这话,你是怎么做大嫂的,你不盼着我好好过日子是吗? 我…… 叶舟说话的时候眼里明明是“我何时让你失望过”的眼神,可英玲只顾听他埋怨自己了,把那眼神忽略了。 第55章 青春风暴 铁奇飞敲着锣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儿,回来后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街上的人就满了,把叶家的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水泄不通,附近的房顶上,院墙上,树上都站满了人。 叶舟和叶无冕说:爹,大家都来了简单的打个招呼。 叶无冕也看出叶舟是要在全城父老面前出风头,只是猜不透他要出什么样的风头,便说:人是你请来的,还是你自己和大家打招呼!他只是简单的朝人群作了几个揖。 听父亲这样说叶舟便往外走出几步,对着四周拱手说道:各位乡亲父老,由于我二哥的失误,把潘二哥的腿治坏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人群中开始传出嗡嗡的议论声。 叶舟看看潘虎,潘虎面露狰狞之相,大声喊道:都议论什么呢,听叶三爷把话说完。 潘虎的话一说,人群中瞬间鸦雀无声,潘虎得意的朝叶舟笑笑,下巴往上撅了一下,示意叶舟继续说。 叶舟继续说道:我叶舟年纪虽小,但这次从外面学了一门手艺,专治各种骨头的断裂,我有十成的把握给潘二哥把腿治好,若治不好,我的性命和刚才那匹白马就都是潘二哥的了。 这次叶舟没有刻意的中断说话,人群中的议论声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 清扬城的人,当然也都认识这位长相标志的叶家老三,近半年来潘虎对他家做的事,以及原因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才听到外面敲锣喊叶老三给潘虎治腿,人们无不为这个俊美的少年捏一把汗,有人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潘虎的腿哪是能治好的呢?叶大夫怎么也不给他说说事情的原委。 还有好多人报的是单纯的看热闹的心理,不管结果怎样越热闹越好,一听叶舟许下如此大的话,把命都押上了,哪怕是单纯的看热闹的人也为叶舟捏一把汗了。都说这叶老三大概是学了些本事,可也没有把话说得这么满的,还是太年轻了,若和别人,你就说押上了命,也不过是说说,你和潘虎把命押上,他是绝不会让你只是说说的,一定是真的要你的命。 李婉和明玉以及城里的姑娘们也都来了,当然她们离的远些,并看不见叶舟,人群中不吵嚷的时候,叶舟说的话,他们还是可以听见的。 明玉小声和李婉说:小姐这个叶舟是不是疯了。 李婉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紧张,依她对叶舟的了解,这绝对不是治个腿这么简单,叶舟回来之前她想到他回来后,知道到了家里发生的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明里不敢和潘虎斗,暗里他也会报复,放火这样的事他也是做得出来的,没想到他竟然大张旗鼓的把全城人叫了来。他是绝不会把命搭上的,绝不会,他还要娶我呢。 潘耀祖和潘亮父子也在远处看热闹,潘亮说:这小子又要玩把大的。 潘耀祖阴险的笑着说:越大越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不知从那里得来个偏方就以为是无所不能的了,殊不知有些病不是药能治的了的,还把阵仗搞的这么大,说到这里摇摇头,幸灾乐祸的笑从脸上的每一个神情中溢出来。 潘亮说: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世面是多么可笑,以为世间的事会依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年轻,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所要吃的亏是走不得任何捷径的,不被生活狠狠的捶打一番怎么能长大呢。潘耀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对叶无冕这小儿子还是充满了佩服,他竟然有这么强的组织能力,城里的年轻人似乎都依他的马首是瞻,他多希望潘亮也能这样,可世间的事是不会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潘虎也向人群四周拱手,说道:乡亲父老都听见了,把众位从百忙之中叫来,咱这位叶三爷是为了让大家做个证,怕治好了我的腿,我还赖人,我自己也不用辩护,我潘虎是什么人全城人没有不知道的。我是一个恶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恶人,既然成了恶人就得善始善终,一恶到底。我知道城里的所有人都恨我,潘虎双手一摊,无所谓,全城人在心里对我的恨攒在一起又能怎样,并不能给我造成蚊子咬一口那样的疼。当我看到别人恨我恨的牙根痒痒,又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我心里比喝了蜜水都甜,比吃炖老母鸡都香。刚才也都听见了,人家叶三爷自己说的,把我的腿治不好就让我拿他的命,这并不是我逼他的,是不是你自愿的叶三爷,他又转身和叶舟说。 叶舟心里的怒火足以掀天揭地,可依然一脸泰然,他嘴角一扬笑道:是的。 以往清扬城的人对潘虎的恨,若只像对跳蚤蚊子的讨厌,只惹得他们坐卧不安;此时经潘虎如此嚣张的撩拨,那恨已成了身上某处的一个浓疮,不剜去不快,可一向老实本分的人们,已像被主人打怕了的猴子,他一扬鞭子魂魄都没了,哪里还敢反抗。 还好有叶舟和司奇,铁奇飞之辈,他们尚未挨过欺凌的鞭子,不服世间有天生为王这档子事,如果有,也应该他们是王,而不是别人。 叶舟笑着和潘虎说:二哥,咱开始治。 潘虎一拍那条瘸腿,说道:好,开始治。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摸着那条瘸腿说:我这条腿面子可大了,这么多人看着,都是为它而来。 司奇搬了个凳子又放在潘虎面前。 潘虎说:是不是还得吃一颗咽进肚子里就不省人事的药丸儿,我都吃过两回了,再吃就是第三回了。 叶舟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司奇搬起潘虎那条好腿放到凳子上。 潘虎笑道:错了错了,这是条好腿。 叶舟说:没错。 潘虎再看叶舟时,他脸上依旧笑着,可眼里的光已经不一样了,那里面仿佛有一道可裂天破地的闪电,潘虎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可还是晚了,他想把那条好腿从凳子上挪下来,可已被司奇死死的摁住。 只见叶舟右腿高高抬起,仿佛把全身的力量,全家人的恨,全城人的愤怒,都集中在他的右腿上,他的脚朝潘虎的膝盖处狠狠的跺去,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潘虎的一声惨叫,凡站在最前面人都看到了这足以出掉全城人一口恶气的一脚。 看见的人齐声发出一声“好”。 铁奇飞、铁骑士、铁奇羽几个再也不能干看着了,也冲上去和潘鹰、潘熊、方牛以及潘家的其他兄弟厮打起来。 只见有人带头动了手,其他年轻人竟也都对潘家兄弟动起手来,潘家兄弟的威风被叶舟跺向潘虎的那一脚跺没了。这伙年轻人再不把他们当成是不能惹的,再加上铁奇飞几个上的那么猛,谁不上前伸手打一拳或踹一脚似乎成了一种罪过。 叶舟和司奇对着潘虎自己来,潘虎两条腿都瘸了,无法站立,司奇就抱着他让其保持站立的姿势,让叶舟打。 叶舟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潘虎的头上和脸上,不一会儿那张遭万人恨的脸就像猪头一样了。 人群中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开始站在后面的和远处的人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叫好声,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前面的事。站在高处的人就把他们的快乐分享给看不见的人。他们高喊:“叶舟把潘虎跺了”。 只听见了喊声的人还以为是叶舟用刀把潘虎的脑袋给剁下来了,结果他们像听书听到高潮的人一样兴奋,跳着脚的喊“好”。 叶无冕怕出人命,让叶准和叶平死命的抱住叶舟,不让他再打。 叶舟索性停了下来。 潘虎的眼睛挤成一条缝,鼻子嘴里都流出血来,叶舟刚一停下来他还说话呢,你没有治好我的腿,要陪我命。 叶舟说: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他高喊一声“停”,大家都别打了,叶舟之前就是孩子王,人们看了刚才那解气的一脚,他的地位自然比以前更高了,听见他喊停大家都住了手。 叶舟让人打了一盆凉水,泼在瘫坐在椅子上的潘虎身上,潘虎清醒了很多,叶舟搓着拳头说:这回知道我为什么把全城人都叫来了,我就是让全城人看见我怎么把你的威风杀掉的。 潘虎眯缝着眼睛说:这不算好汉,说话不算数,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 叶舟笑道:这叫兵不厌诈,说到我仗着人多,好!我承认,今天人确实不少,等你兄弟几个养好了伤,咱重新打一次,一样多的人也可以,我自己对你兄弟几个也可以,咱写好了“生死状”,还在这儿,好不好? 好!潘虎用不多的力气说。 在叶舟的带领下清扬城的年轻人刮起了一股青春风暴,青春是美丽的,也是疯狂的,青春的力量得以凝聚它们可以裹挟着任何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或时代冲向高空然后再撒欢似的一松手什么都得摔个稀巴烂。 这是这一代人值得骄傲的一天,每一个人的生命中至少要有这样的一天。 第56章 风暴过后 大概是变化的有些突然,潘家几个兄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像被捆住了嘴或剁掉了爪子的野兽一样没有了半点威风,他们的威风无非是因为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货色,个头又大,一遇到欺负人的事格外的团结,可今天像是变了天一样,清扬城的后生们都拧成了一股绳,都憋了一股劲儿一样,这是提前没组织过的,可一看叶舟和司奇带了头,铁奇飞几个上的又猛,沉睡了二百多年的,祖先留给他们骨子里的英勇好斗的血,仿佛一下子被唤醒了,一个个像狼一样朝一向在清扬城横行霸道的潘氏兄弟扑了过去。 潘家兄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叶舟喊住手的时候差不多都只剩下了半条命。在叶舟和潘虎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人群中“打死他”的喊声此起彼伏。 铁奇飞在叶舟耳边说:还是留着他们半条命。 叶舟假装懊恼的看着潘虎说:忘了,我本该杀了他,大概是人性中的善阻止了我。 司奇说:儿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今日留狗命,孔日后有殃。 叶舟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杀与不杀都是有道理的,今天虽是不杀他,但诛了他的心,灭了他的威风,你看杀他还不容易。杀了他反而给了他一个痛快,叶舟故意提高嗓门说,等他养好了伤,腿长好了,在跺他一次,他不是爱瘸吗?省了他自己动手,再不老实就把他大卸八块,走,喝酒去。 小伙子们在离开之前都往潘家兄弟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吐了口水。 叶无冕憋了半年的恶气终于出来了,当叶舟的脚跺在潘虎膝盖上发出“咔”的一声时,他简直感觉那是天底下最动听的声音,那一刻,他忘记了伤人会吃官司,杀人要尝命,潘家的人会不会报复的事,他的心里只有“痛快”两个字,当叶舟的拳头像鼓槌砸在鼓上一样打在潘虎的脸上时,叶无冕的心里别提多舒坦。 这一天清扬城像过年一样,叶舟和他的小伙伴儿们为全城的百姓移除了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人们怎能不高兴呢?大小饭店都爆满,为庆祝这个值得高兴的一天,在这个会被全城人传颂几代人的日子,人们选择了不醉方休。 城里的年轻人大多和叶舟都去了清扬饭店,轮番的敬酒使叶舟也喝了不少酒,但没醉,司奇和铁奇飞几个都醉了,不止一个小伙子过来向叶舟竖起大拇指说,漂亮,那一脚跺的太带劲了,“咔”……听着真解气。 司奇说:我摁着潘虎那条好腿的时候,他也感觉出不对劲了,想躲他哪躲得了,我要让他把那条腿躲出去叶舟非得把我的腿跺喽。 铁奇飞说:那是,所有人都憋着劲儿听那一声“咔”呢,你让他躲了,那不成了罪人。 叶舟说: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呢,哪里就憋着劲儿听那一声“咔”了。 司奇说:从事后往回想人们的确是憋着劲听那个声音,得老疼了。 铁奇飞一拳捶在司奇胸膛上,嘻笑着说:废话,这还用说,我打你这一下也疼,那可是好端端的骨头一踹两节,想想就疼,这回咱们这一伙儿表现的不错,简直就像群狼一样。 铁骑士说:哥,你也报了潘鹰踹了你一脚的仇,我就没见你打别人,就一个劲踹他了。 铁奇飞说:那是,我能白吃他那一脚,咱是战神麾下铁骑兵的后人,姓潘的算什么,他才来清扬城多少年?就在这里耀武扬威,咱们祖宗和战神一起在葫芦谷显神迹的时候,他们祖宗估计还是图兰人的奴才呢。你们当时有没有一种身体里的劲使不完的感觉? 铁奇羽说:怎么没有,从来也没这么威风过呀。 司奇想插嘴说一句,被铁奇飞挡了回去,你先别说,听我说完了,叶舟让我敲着锣喊人,我一路就想这小子要唱一处大的,我就猜到了先不弄死他也对,这叫什么…… 司奇说:诛心。 对,诛心,让他死容易,可人一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要让他活着,活受罪。让他时时刻刻害怕,害怕有人弄死他,那滋味比死可难受多了,铁奇飞又压低声音说,潘耀祖也不能留着,那老小子更坏。 叶舟冷冷的笑笑说道:估计他们一家人现在正在家里打哆嗦了,坏人必须要得到惩罚,要不然谁也没勇气做好人了。有些事苍天无暇顾及,但凡咱能管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也就是说本该天做的事,可现在天很忙顾不上,咱就替天做好了。 铁奇飞说:这样很好,替天行道,好,一个人一辈子要有这么一天的经历,也算值了,不过我们都是配角,叶舟才是主角。 叶舟说什么主角配角的,都一样。 铁奇飞说:那能一样吗,若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几个把这事给办了就好了,那时候都以为潘虎有三头六臂了,今天可好“咔”一声,翅膀就给他撅折了。 司奇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铁奇飞说:大飞这回知道谁是老大了。 叶舟端着酒碗和司奇的碗碰一起,说道:你是老大,你是老大,同时也给铁奇飞几个使个眼神示意让他们也说司奇是老大。 铁奇飞端着酒碗不肯和司奇碰,满脸不服的说:年龄大就是老大吗?我不服,然后把酒碗和叶舟的碰到一起,叶舟,往后哥几个唯你马首是瞻。 司奇说:大飞说得对,不能因为我比你们大点我就是老大,谁的道行高,谁的能耐大谁是老大。 他们在一起,虽说司奇大一点,但掌控局面的是叶舟,一看酒都喝了不少了,说话也都是些酒后的话了,便劝着不让喝了,怕他们趁酒劲儿干出离谱的事,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后,他自己才回去。 回家后一家人整在喝茶聊天。 见叶舟回去英玲先站起来喊道:咱们家的大英雄回来了。 叶舟嗔怪的看看英玲说: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像踩了尾巴一样。然后和父母两个哥哥打个招呼。 英玲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忍了这口气,咱爹跟你说要搬出清扬城你还装得和没事人一样,我就知道你憋着劲儿了。 所以你就把潘虎约到家里来,叶舟冷笑着指着英玲说,你可真是个人才。 英玲得意的笑着说:我怕万一年你计划的是全家搬出去后,你再独自回来收拾他,那多麻烦。 叶无冕、贾氏、叶准、叶平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英玲身上,叶准问:真是你把潘虎叫来的? 是啊,我担心老三听了爹的话,就赶紧去了潘家,用话激那个人渣,我说你最近可千万别去俺家闹事了,我家老三回来了,他和老大老二可不一样,绝不是能吃亏可受辱的,他是火搓了盐的暴脾气,潘虎当然不服,就把腿给送来了。 你也不怕我被他臭揍一顿,叶舟用埋怨的语气说。 英玲白了一眼叶舟,说道:小看你大嫂了,没有走一步看三部的韬略岂敢一个人去潘家,没见我先顺路把司奇也叫了来,你们这一伙儿心是真齐,一个个跟像鸡抢食一样,可怕下手晚了就捞不到打了,你们是不是之前商量过。 叶舟摇摇头说:没有,大概是都心里对潘虎有恨,当时那种情况下,觉得谁不动手就算辜负了自己的年轻了,年轻……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顾一切,不计后果,一生最起码该有这么一次,也不枉自己年轻过。 老三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英玲看看叶舟,又看看贾氏、叶平、叶准,除了父亲和我谁都不知道。 叶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二嫂并没有死的事,但他故意不戳破,他问: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 英玲把注意力集中在叶平一个人身上,老二我说了你可别激动,也可以激动,但你先调整一下,有一件大喜事就要落在你的头上了。 叶平笑着说:我的霉倒尽了吗?有什么喜事落在我的头上? 乔叶没有死,英玲看着叶平说。 叶平死死的盯着英玲,他不相信大嫂的话,英玲又是开玩笑开惯了的,他说:大嫂,我都已经可以面对乔叶已经没有了这个现实了,你为什么又来揭这个伤疤呢。 叶准狠狠的瞪着英玲,嗔怪他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叶无冕说:老二这是真的,这件事是我和你大嫂商量好的,我把她送到她娘家去了。 叶平一下晕了过去,叶舟过去掐了一会儿人中才苏醒过来。 叶无冕敬服的看着英玲说:老大家,看来这个家得有你当了,我老了不中用了。 英玲受宠若惊的连忙摆手,说道: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己这张嘴我都管不住,还当家。 叶无冕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你自己可以,如果你不接受这个职责,我就认为你是在推卸本该你承担的责任。 英玲还是摆手,那个不行,就算爹不想当这个家了,也该让老大当,我一个妇道人家,传出去岂不让街坊邻居笑话。 叶无冕长出一口气说:这次如果不是你,可真让街坊邻居笑话了,你和老二把他媳妇接回来去。 第57章 幽会 全城人知道了叶无冕的二儿媳妇并没有死后,无不对叶无冕佩服的五体投地,所有人都觉得叶家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想到事情会迎来这么大的反转。 潘虎兄弟几个是受到了皮肉的疼,体会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到力量,被一群后生杀了威风。好在无赖从不会被廉耻心所累,一开始当然是觉得这件事挺丢人,可在身上的伤痛痊愈前,那种挺丢人的心情就被丢开了。潘虎都寻思好了,大不了和叶家摊牌,明告诉叶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了潘耀祖父子的教唆。 然而潘耀祖父子的伤在心里,远没有伤在皮肉容易治愈,他万万没想到叶无冕的三儿子是这样一个狠角色,本来以为他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没想到他是“金玉其外,钻石其中”。 一开始潘耀祖还挑唆潘虎去告官,没想到罗浩来了句叶舟做的是本该衙门做的事。后来才听人说叶舟在对潘虎动手之前也不知给城主送去了什么东西,还在城主家里喝了大半夜的酒。 潘耀祖心知是父亲出的策略把事情弄巧成拙了,可又不敢埋怨,并且还不敢告诉潘振扬潘虎已经被叶舟废掉了这件事,可最近父亲还老追着问潘虎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只好撒谎说,叶家准备搬家呢。潘振扬洋洋得意的捋着他的山羊胡子阴阳怪气的说,在清扬城行医卖药谁也别想把头高出潘家的肩膀。 潘耀祖心想当初任由叶平把潘虎的腿治好,大不了生意不如从前了,可干嘛非要对人家下次死手呢,都知道我是潘虎幕后提线的那个人,人家怎么会轻易饶了我呢,整天的惶惶不可终日,后来竟病倒了。 叶舟和司奇还有一众城里的后生还让潘亮去瞧病,潘亮战战兢兢的和叶舟说:你父亲哥哥都是医生干嘛非让我来给你看。 司奇横眉竖眼的说:医不自医,不知道吗?让你来看是瞧的起你,哪这么多废话。 潘亮问叶舟感觉哪里不舒服。 叶舟说:脚地板钻心的刺挠,看见坏人就想一脚把他的腿踹断,问他有什么药可医。 潘亮仿佛又听见了潘虎的腿“咔”的那一声。 司奇就说拳头特痒,看见那些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的人就想爆揍一顿 铁奇飞几个,还有城里的其他年轻人都一一过来借着看病的名义说一些敲山震虎的话。 潘亮承受不住如此的压力,只好把药店的门关了,回家把一来一往的事告诉给潘耀祖,潘耀祖在背后给人使坏有一套,可一遇上叶舟这样的狠角色,就傻了眼,他一开始只是把叶家当成是对手,可没想到现在全城的年轻人都把他家当成了敌人,心事越来越重,病得就越发的厉害了。 潘虎还三天两头的唆使潘豹和潘熊来他家要钱,说虽是没把叶家赶走,可他二哥因为受了潘耀祖的挑唆,才招叶家人恨的,致使成了只能坐着的残废,所以必须得他家出钱养着他二哥。 潘虎交代的很清楚若不给钱,就让兄弟几个把他抬到潘耀祖家里来,潘豹也把原话高告诉了潘耀祖。 潘耀祖一听这个哪敢不给钱,恨自己当初竟和这无赖合作事情。无赖是不用招惹,都会赖人,自己竟主动的找到他,潘耀祖越想越恼,越恼越气,好人动了气都要伤身的,何况潘耀祖本身就在病中,没出一个月的功夫他竟病死了。 潘耀祖死后潘亮才把叶舟如何踹断潘虎的腿,潘豹和潘雄几次三番来勒索钱财的事告诉老狐狸潘振扬,这老狐狸哀哉一声说道:我一辈子机关算尽,没想到最后连自己的儿子也给算了进去,没多少日子竟也死了。 可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潘亮只好变卖了祖业买卖去了临江投奔两个哥哥去了。这真是“为人设下千般套,自己到头套里钻”。 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完后,叶舟才第一次去了李婉家的花园,明玉从门缝里早看出是叶舟来,开了门激动的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你了,该称你是大英雄了,我们离得远,没看见,后来听小厮们说的比自己亲眼看到的都痛快呢。 叶舟先是把从叶宁城买来的一个叶宁骑在马上拿着弯刀的雕塑送给明玉。 明玉受宠若惊的说:这是给我的吗? 叶舟说:是。 明玉拿着那木雕激动的都忘记了道谢。 自知道叶舟回来后,李婉就特别注意着花园的门有没有人敲,有人敲就赶紧吩咐明玉去开门。明玉对叶舟想念的程度并不比李婉差,只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丫头不配去喜欢叶舟这样一个自内而外都完美无缺的公子,只在心里默默的爱,所以她和李婉一样热切地盼望着叶舟来敲门,一听到有敲门的都是三步并作两步到门口去,她们已失望了好几次。 李婉觉得明玉已出去好一会儿,是不是叶舟来了?明玉却自顾和他说个不了。李婉在屋里踌躇着,明玉终于快步跑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精致的木雕,心里的开心全映照在脸上,像俊秀的山峰倒映在没有一丝波浪的湖面上一样,她故意卖个关子说:小姐,你猜谁来了。 李婉看看明玉手里当作宝贝的木雕,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谁来了?难不成你的相好来了,还给你带了这么精美的小物件。 明玉不急不躁还略带得意的说:来的人若是我的相好,我宁愿把十年的生命给他,小姐,是你的心上人清扬城的大英雄来了。 李婉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又左右的看看还有什么不妥,问明玉今天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 明玉说:他是来看你的人,又不是来看你的衣服,快去,他这一年个头长多了不少呢。 李婉心里是想一下子就看见他,可她总还要做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她把本来急促的脚步用教养拽的慢一些,让脸上久别重逢的激动尽量别太热切。哎呀,她心里怎么这么乱呢?一个大家闺秀,如果心里怎么想的外面就可以怎么表现该多好,有时候对不喜欢的人也要给笑脸,对自己真正望眼欲穿想见的人又不能太热情。 他真的长高了不少,从后面看他都是那么让人着迷,不行,李婉提起警惕,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多么迷恋他,要不他就会减少对我的珍惜与爱。 叶舟听到她轻移莲步的声音,转过身来嘴角轻轻上扬,露出那让任何女孩都无法抵御的笑。 李婉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感觉有一阵风吹来自己都能飘起来,有几句准备好的极现成的话,在心里掂了几个过儿,不知该说哪句,如果现在叶舟说话也好把她的窘态掩盖过去,可他偏偏只是笑。李婉心想他是故意的,故意这样笑,引的我心猿意马,好看我的窘相,我偏偏的不让他得逞。 李婉走近他沉着脸说:你也不知道来看我,我以为你这么厉害个惩恶扬善的英雄人物早把我给忘了呢? 叶舟从她脸上看出被她掩饰过的见到他的激动,他说:一年没见了,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你多想我,所以再忙我也得来让你看看我,叶舟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说完就笑出来。 我才不想你,李婉心里好恨自己竟喜欢上这个难以驾驭的像野马一样的家伙,除了他清扬城的任何一个男人,她都自信自己可以像控制一个面团一样控制住他,可对叶舟不行,他似乎可以看清她不曾说出口的任何一件心事,想在他面前耍个花枪,装作矫情简直和让骆驼穿过针眼一样难,不过有时候他会装作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眼神中似乎时刻都在告诉别人,他心里对什么都跟明镜一样。 梦见过我吗?错了,其实我该问一年里梦到过我几次。 李婉白了叶舟一眼,嘴角一撇说:臭美,你就出去这一年长了个子也长了这么大的能耐,有没有交相好的?问出这句话后李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比刚才更厉害了,她虽是试探着问,可真害怕他会说出她不想听到的话。 那倒没有,突然叶舟把她的手握起来,虽然之前他们有过更亲密的举措,可被他触碰的这一下还是像过了一下电一样。 叶舟把李婉拽到假山下面,面无表情的贪婪的看着她,仿佛要用眼睛把她吃进肚子里。 李婉低垂着眼皮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叶舟没有说话,她感觉到他的脸向她越靠越近,她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又想起了上次亲吻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春心荡漾。她好几次都梦见他的亲吻,把她抱得好紧,仿佛要把她嵌到他的身体里去,每次都在特别销魂的时候,梦就醒了。 李婉轻咬了一下嘴唇确定不是梦,她情不自禁的微微撅起她的小嘴做出迎接他的亲吻的动作。 四片温热的嘴唇贴到了一起,叶舟搂着她的纤腰,李婉两只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他把她亲吻的都喘不过气来,叶舟的手竟不老实起来,她已经都要融化了,任他的手怎样的不老实,不过他还是没有越过礼数的范畴。 叶舟停下来,似乎不是因为不想吻了才停下来,而是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说,他说婉儿嫁给我。 终于等到他和自己说这句话了,他曾多少次想过,他若提出这个要求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讥讽他一番,可他真说了这句话,准备的那些讥讽的话像面对着战神的铁骑扔下了兵器的图兰士兵一样放弃了抵抗。 第58章 玉坠子里的一叶扁舟 叶舟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布包,放到李婉手里。叶舟说:这是在金州时买的。 李婉赶紧把那布打开,是一个玉坠,她看着那坠子笑的特别开心。说道:这么漂亮。 叶舟说:你仔细看看。 李婉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那玉坠,惊奇的说这里面有条小船。 叶舟当初在金州的那家玉器行,就是因为这坠子上的暗纹巧夺天工的绘成一叶扁舟的样子,并且这一叶扁舟似在这玉的里面,若让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奇的,但对叶舟来说这就成了一个稀罕物,毕竟这坠子上的纹路暗含了他的名字。 叶舟把那玉坠从李婉的手里又拿回去,指着那上面的纹路说:你再看看这是船吗? 李婉没领会叶舟的意思,说道:不是船是什么。 这是一叶扁舟,叶舟调皮的笑笑,说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可给别人去了。 李婉快速的把玉坠抢回去,又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听叶舟这么一说,她把那坠子攥在手里更是如获至宝。 叶舟要走的时候李婉和他说:明天你还来吗? 你愿意我就来,叶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 李婉一边摸索着手里的玉坠一边说:明天明玉回家,她婶子病了,回去看看,你来陪我说话。 叶舟又凑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说:好。 第二天上午明玉回家后李婉就开始盼着叶舟来,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人们常说的那种思春病,一直等到吃中午饭叶舟也没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哪一个男人而神魂颠倒,可现在她就变成这样了,甚至允许他对自己为所欲为。时间这东西真是奇怪,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它像是用一双翅膀飞那么快,而期待着心上人来的时候,它又像是顶了一个笨拙的壳的蜗牛似乎是纹丝不动。 傍晚她刚吃完饭不大一会儿,叶舟来了,这次他没有走门,而是直接从院墙外面跳进来的,李婉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花园门的动静上时没想到他已站在了她的闺房门口,她先是一惊,然后把门关上,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从外面一跳就进来了。 这院墙这么高,你一跳就进来了,这么厉害。 当然了,没有一点真本事也配不上你这倾国倾城的清扬城第一美人呀?你的屋里好香啊,这床也漂亮,我能不能上去坐坐? 不行! 你倒是有意思,你的身子都让我抱,不让我坐你的床,是不是抱着你就可以坐在上面了。 李婉亲昵的在他身上打了一下,说道:讨厌,说正经话,你什么时候让你家人找到媒人到我家向我爹娘提亲? 提什么亲呢,你和我私奔得了,那更有意思。 滚,我才不呢,怎么说我也是大家闺秀,必须是三媒六证,正大光明的嫁人。 叶舟亲了她一下说:当然,我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来提亲不是,怎么也得找个靠谱的人,再说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也挺有意思,真娶了让你天天守着,说不定不如这样好玩儿。 滚,谁要你的好玩儿,我要踏实。 你是不是想留我住下? 你想得美,李婉嘴上说的虽是拒绝的话,可那双眼睛却是含情脉脉的。 住下又怎么着,我又不会占你的便宜,明玉不回来了吗? 下午的时候明玉确实让人捎信过来说在家住一晚,本来李婉的母亲说要另派个丫头来侍候她,李婉因和叶舟有约,怕别的丫头不如明玉的嘴严,便借自己正要清净一晚谢绝了母亲。可她却和叶舟说:她一会儿就回来。 叶舟看出她是言不由衷,越是说:我住外面那张床可以啊,那是明玉的床,她不回来我自己住,她回来我就和她挤挤。 李婉在他身上拧了一下,低头说:你真想住下吗? 叶舟点点头。 也行,你可别胡来。 要想胡来你以为白天在花园里你就能躲得了吗? 那你就睡明玉的床好了,不行,你还是睡我的床,我睡明玉的床,回来她闻到被子里有男人味儿肯定会刨根问底的。 怎么都行,只要能挨着你这么近睡一晚就行,说着躺到了李婉的床上去。 现在就睡吗? 我看好了两个床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墙,咱们躺在床上说话,头都在墙这头岂不是一样。 行啊!李婉说着行还是坐到了叶舟身边,定睛看着他。 你舍不得走吗? 我想看看你。 叶舟拽着她的胳膊说:那就一处睡。 李婉挣开叶舟的手说:“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说着出去了。 叶舟听见李婉躺在床上的声音,他打趣她说: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滚!你好好躺着,别胡思乱想,给我讲讲,你在外面的事。 叶舟先想到了在石虎城的青楼和岚姐同床而眠的事,这个是万万不能说的,他就和她说了被狼群围攻的事,李婉听得津津有味。他也说了在七狼山的一些事,和她讲那里的大哥们都特别好,几个大嫂也都很好,七狼山的事还没讲完,他听见李婉打了个瞌睡。 叶舟说:你困了吗? 她说:没有,还想听。 可叶舟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讲下去,他时而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那团火让他燥热难耐,他时而又觉得身体里有一条大河咆哮着奔流,那条河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另一张床上的李婉何尝不是如此,她渴望着叶舟的亲吻,他的拥抱,渴望他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时把她搂抱的疼的感觉。她不敢说话,怕声音会泄露了她心里和身体里的秘密。 叶舟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门没有闩,只要他轻轻一拽,门就会被打开,走几步就能到她的床边,他知道李婉对他热烈的亲吻的迎接便可治愈他身体里的燥热不安,那一团火能把两个肉体和灵魂一起燃烧,使之融化在一起,那一条河能把他们一起卷走,使之漂浮在波涛之上。 李婉听见了叶舟从床上起来的声音,也听见他往外走,并站在来门口,她渴望他大胆一些,果断的把门打开来到她的床上。 按理说那样的胆量他是有的,其实他在花园里时已经够放肆的了,可他现在踌躇什么呢,怕她会拒绝他吗?不,他什么都不怕,把十个叶舟碾碎了过筛子,都筛不出一个“怕”字来;她知道他为什么不打开那扇门,可她说不出来。这让她高兴又沮丧,她高兴的是他把自己当成了圣洁的女神,她沮丧的是她想不圣洁一次。哪个女人又能把贞操始终保留,女人的贞操只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她就是贞洁的,并不是一直扞卫着它才算是贞洁。她心里的火比叶舟心里的火燃烧的还要热烈,身体里的激流奔腾的更要不顾一切,她心想如果他是一个小瘪三,他肯定不会等到现在还在门口踌躇,可他不是小瘪三,他是顶天立地的,敢为天下先的大男子汉。她又想到他是大男子汉不能过来,可我是小女子,我可以过去啊。有一句话说得好,“既然山不朝我走过来,那我只好朝山走过去了”,无论如何他不会把我当成轻浮的女子,若他把我当成轻浮的女子,他就不会如此犹豫了。她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鼓劲,可就是没有勇气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去。他听见叶舟又走回去躺回床上,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像是干了很累的活坐下来休息那样。 你还没有睡着吗?李婉小心翼翼的问。 她听见他装模作样的打起呼噜来。 我睡不着,你再给我讲点你在外面遇到的事,你说说七狼山上你那些大嫂她们都长得漂亮吗?你那大哥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叶舟你别装睡,我知道你还没睡着。 我知道这样就不来了,叶舟终于停止了装睡,他有些懊恼的说。 你知道怎样就不来了。 你心里清楚,装什么糊涂。 李婉差点笑出来,又说了几句话后她觉得身上那种燥热减退了很多,身子也不用那么直直的挺着了,她说:我可什么都不清楚。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熬我吗? 谁熬你了,你怎么不睡啊。 我都睡着了,你非叫我。 你真是快睡着了吗? 别理我了,我要睡了。 你是因为困才想睡的吗!李婉故意拿话挑逗他。 你再这样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老实,突然想做正人君子了吗? 叶舟从床上爬起来,到地上猛烈地做俯卧撑,在心里数着数,最后数忘了,他做完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粗气。其间李婉又说了好多话,他都没有听清。这一天时间,他都在为今晚的幽会做准备,想着说怎样的话可以让李婉更喜欢他。最好是明玉不回来,那样他就想法让她把自己留下来,假设李婉不肯让他留下来,他该如何应对,都考虑好了,当然少不了想到热烈的亲吻她,然后再随机应变,没想到这么轻易李婉就让他留下来了,反而使他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是一种怜香惜玉的心使他没有打开那扇门,现在他又想趁这个机会磨砺一下自己的意志力,他在心里想,打开那扇门谁都可以,可能在门前退回来的却没有几个人。他的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这个时候我若能掌控自己,将来必会成一番伟业,在心里想的次数多了,他就把这当成一句咒语,似乎今天他真的打开了那扇门上了李婉的床,他就会注定一生平庸一样,一生平庸,像大多数人那样就认了命,然后老庸庸碌碌的了此一生。 不!他不能接受那样的一生。 第59章 那一夜 一个始终向上的人任何时候都能找到磨砺自己的机会,就像一个向下的人何时何地都能让找到自我安慰的借口一样。叶舟企图用这种超越了本能的方式试探自己意志力的上限,然而他几乎是成功了。 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叶舟感觉到门开了,他以为是在做梦,一会儿他又感觉到细微的呼气吹到他的脸上,他嗅到了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叶舟彻底的醒了,但一直闭着眼睛,他配合着那亲勿,脑子里仿佛一下子被占满了,什么都装不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伟大、平庸的字眼也无法在那里出现,他只能顺着青春之洪流的奔泻,他们像两粒微尘被卷进了波涛中,自己无能为力的随着波涛狂涌。 叶舟紧紧的抱着她,李婉像小孩子一样把脸贴在叶舟身上,叶舟搬着她的下巴,想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看她的脸,她却越是把脸贴着叶舟的胸膛更紧一些,并用指甲掐的肉。 这个刁蛮的带刺的李婉彻底沦陷了,甜蜜的话说的再多,海誓山盟再动听,没有发生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缠绵,两个人的关系还总是像一道美味的菜,任何调味剂都放齐了唯独没有放盐的那种感觉。 刚才到门口了为什么不开门,李婉依偎在叶舟的胸膛上问。 叶舟吻在她的头发上说:你过来和我过去还不是一样吗? 如果我不过来,你这一夜就不会过去。 我刚想过去,你就过来了。 李婉在他肚子上掐了一下,胡扯你都快睡着了。 他们又重新来过。 天快亮的时候叶舟起床,他给李婉盖好被子,让她再睡一会儿,李婉依依不舍的拽着他的手。 叶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再晚了天就大亮了。 赶紧让人来提亲。 我知道,我也想正大光明的天天抱着你睡,把手从李婉的手里抽出来,又亲了一下她的脸就走了。 早上英玲喊叶舟吃饭,叶舟躺在被窝里说你们吃,别管我了。 英玲自语道:一向习惯早起的,今天怎么不起来呢? 快中午的时候叶舟还没起来,英玲又喊老三你还睡吗? 叶舟里面说:你吵什么,我再睡会儿。 英玲找到婆婆贾氏,她说:老三是不是不舒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或是练功或是读书,今天怎么还没起来。 贾氏说:早起才回来,他能不困吗?蹑手蹑脚的以为我听不见,别叫他了。 这时司奇着急忙慌的进来了,先和贾氏、英玲打了招呼,然后直奔叶舟的房间。 英玲说:还睡着呢,你试试能叫醒吗? 怎么还睡呢,司奇去推了推门,门闩着了,他拍了两下焦急的喊道,叶舟快开门,我找你有事。 叶舟装听不见,不吱声,司奇在外面就不停的拍。 叶舟坐起来喊道:行了,门都快叫你拍烂了,他披了衣服开了门,出去埋怨英玲为什么不把司奇撵出去。 英玲说:你这人好不讲理,你自己给他开了门却埋怨我不把他撵出去,现在他还在这里,你自己撵不也来得及。 他是我哥我不敢撵,你是嫂子,你还不敢撵吗? 对,我不敢,你自己捞好人,让我得罪人,你这个叶老三可真够精的,有空了你必须给我交代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大清早才回来,别说你去打牌了,我知道你是从来不玩牌的。 叶舟向英玲做个鬼脸关上了门。 叶舟进去,司奇都不顾问叶舟昨晚去干什么了,搁在之前听了英玲的话头,他必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次只诚惶诚恐都说:叶舟出事了。 叶舟从来没见过司奇惊慌成这个样子,似乎有人要他的命,他又自知躲不过一样。叶舟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临江城主的儿子看上了林菲儿啊,昨天给他家送聘礼来了。 清扬城的人和临江城的葛丘人通婚特别多,有葛丘男人娶清扬女人的,也有很多临江的葛丘女人嫁到清扬城做媳妇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怎么了?叶舟说,不能因为你看上了人家,就不让人家嫁人了,再说了你又没有实际行动,你一动念头就把人家占下了吗?这样也太霸道了。 叶舟你别开玩笑,如果林菲儿真嫁给那个葛丘人,我恐怕就活不成了,你得救我。 我救你?我怎么救你?你被敌人的千军万马所包围,我可以单枪匹马不畏生死去救你;你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若大夫说需要我的一颗眼珠子就能挽回你的生命,我叶舟二话不说。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要嫁人,你自己寻死觅活,我怎么救你,让我去抱着林菲儿的腿,非让她嫁给你吗? 不用,你带她走,对,你可以带她走。 你这人是不是疯了,你看上了她,让我带她走,该你带她走。 她看不上我,她一准能看上你,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对你一见钟情,经过这次打潘虎你的名声更大了,你说要带她私奔,她一定会同意的。 叶舟被司奇说的有点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带她私奔,那李婉怎么办,我们都……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夜里你去她家,就说看上她了,要带她私奔,你就带她到江南去,然后我再跟着去,你再回来和李婉该怎样怎样就行。 叶舟这次听明白了,他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我呸,亏你想得出,你这是把这件事想好了来的,你可真行,哥哥你是怎么想到的呢,让我给你诓林菲儿,我缺不缺德,让她嫁给林江城主的儿子就挺好,干嘛非便宜了你。 叶舟我都打听好了,林菲儿不愿意嫁给那临江城主的儿子,他都娶了四个女人了,是个喜新厌旧的畜生。林菲儿跟了我,我保证一辈子再不找别的女人,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叶舟,可怜巴巴的说:兄弟你就帮我这一次,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求你呢。 叶舟一跺脚坐在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说道:这叫什么事儿,他心想如果林菲儿真的和我过江去江南了,不等到江那边,“叶家老三带着林菲儿私奔的事”就得传的满城风雨,李婉听了非气死不可。我先去告诉她自己要帮助司奇把林菲儿骗到江南去,她会信吗?她若真信了非把我当蠢猪不可。事成之后再回来和她解释?这样这件事最起码能办,若是先和她说,她是绝对不会让我干这件事的,如果换做别的女人或许还好些,偏偏是林菲儿。 司奇蹲在叶舟身前,双手扶在他的膝盖上,苦苦哀求道:兄弟我一生幸福与否,还能活几天,全在你一个念头上了。 叶舟歪着头看着司奇,他说:咱们让无瑕给出个主意。 司奇说:好,无瑕无瑕,你快出来。 无瑕扑闪着翅膀站在书橱上,很无精打采的样子。 叶舟过去把它捧在手里,责怪的说:你别装死好不好,快说这件事该怎么做。 无瑕从叶舟手里又飞到书橱上,依然是无精打采,它说:这件事我该怎么说呢?全看你兄弟的情谊了,你觉得应该成全自己的好兄弟,你就带那林菲儿私奔,你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幸福,不管就是了。最多司奇说你不够意思,清扬城的人是不会说你什么的;你又不认识的林菲儿,她将来是不是会被葛丘人折磨或冷落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叶舟愤怒的指着她说:你俩是不是一伙儿的?谁让你出这种主意,你看看我若真的能带林菲儿走,我的人生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我能不能和李婉解释清楚? 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可不能看到未来的事,说完又不见了。 叶舟又盯着司奇说:你快睡觉,你做梦不是能梦到未曾发生的事吗?你看看我若能把林菲儿带走会发生什么。叶舟说着把司奇推到床上捂着他的眼睛,他说,你赶紧睡觉。 司奇真的睡着了,叶舟轻轻的走到门口站着,他怕突然进来一个人会把司奇吵醒打断他的梦。 人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它不容许你做任何的计划,它的一个极小的变动足以打乱你对未来所有的憧憬,叶舟本来打算今天和父母说找媒人向李婉家提亲,不呈想司奇却横着插出了一条杠子。 第60章 纠结 如果叶舟任司奇怎么说,他都不管,那他的计划依然可以进行下去,可那样还是兄弟吗?那样司奇就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心爱的姑娘嫁给一个葛丘人。说实在的,他也不愿意林菲儿那么好的姑娘就便宜了葛丘人。他可以和李婉说清楚的,她确实刁蛮、带刺,可她不是不讲道理,她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肯定会气个半死。待我回来和她解释清楚,她肯定会原谅我的,毕竟什么样的后果也比失去我要好。他甚至想到在刚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会气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明玉甚至都不敢去安慰她,然后又会装作没事人一样和明玉皮笑肉不笑的说些一点都不伤心的话,夜里却会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哭。当我回去找到她和她把什么都解释清楚的时候她必回一顿不饶人的咒骂,然后又趴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的痛哭,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我回来之前她还没有听见任何有关我和林菲儿的事,这也是有可能的。那样就更好说了,我可以把自己做的事像说英雄事迹一样,她听了肯定会骂我蠢,能做出这样事的人简直比傻子还要傻,骂就骂,只要她能原谅我就行。 这时听见屋里有动静,他赶紧开门进去,司奇坐在床上,看上去非常疲惫的样子,叶舟蹲在地上,手扶在他的膝盖上面,急切的问:你梦到了什么? 我看不到最近发生的事,只梦到许多年以后的事。 许多年以后怎么了? 许多年以后我看见了你和李婉生活在一起,林菲儿也和你们在一起,可是无论如何我找不到我自己,我拼命的找,怎么也找不到,我想和你们说话,可是我……那个滋味太难受了,他像叶舟刚才那样两只手插在头发里。 叶舟安慰他说:我在梦里也看不到我自己,你别胡思乱想了,刚才我也想好了,我去找林菲儿。 司奇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兴奋,他还没从那个找不到自己的梦里挣脱出来。 叶舟说:你听见了没有,我说我去找林菲儿,要按着你的计划带她到江南去。 司奇回过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谢谢,谢谢你叶舟,一辈子能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我就算没白活。 别说这些了,其实我知道这件事这样做不合适,往后真和林菲儿生活在一起,可一定得好好和她说,你小子别说事先给了我多少钱,我才这么做的。 竟扯,再如何我也不能编这样的谎糟践你呀,我会让她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兄弟。 恐怕她会说我是最二的。 司奇心照不宣的苦笑道:也就为我的时候你会傻一次。 叶舟在司奇肩上打了一拳,说道:知道就行。 叶舟你还是早去,免得夜长梦多。 其实叶舟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决定要去了就早去,不管成与否把事办完了也就撂下了,省的心里老装着一件事让人坐卧不安的。他说:我今晚就去,你提前把船找好,万一她会很痛快的同意呢,咱得做足了准备。 好,这你放心,司奇抓着叶舟的肩膀,像是要说感谢的话,大概是又觉得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叶舟拿开他的手说:办不成可别赖我,我只管尽力去做,成与否只能看天意。 司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司奇走后英玲进来问叶舟,司奇找你干什么?两个大男人说话还关上门。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吗? 我有毛病偷听你两个大小伙子说话。 没什么?他找我商量点事儿,我说大嫂你老跑到我屋里来干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这个小混蛋,还和我说这个,你小时候吃过我的乃呢,你忘了,长大了和我忌讳起来了。 叶舟抱拳给英玲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大嫂,求求你以后别再提这一出了,我都是快要娶媳妇的人了。 英玲一听叶舟提要娶媳妇来了精神,向前一步不怀好意的笑说道:坦白说你昨晚和哪家姑娘幽会去了,你可别凭着你的一表人才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一定要从一而终,始乱之,终娶之。 谁和你说我和姑娘幽会去了,叶舟心里发虚,说话的时候脸上显得不太自然,我和司奇玩儿了。 嘿,你不想好了再撒谎,你说和铁奇飞他们玩儿也行,和司奇一起玩,他怎么不困,我现在还能闻到你身上有姑娘的香味呢。 叶舟下意识的提了提鼻子,这个动作暴露了他想要保守的秘密。 英玲笑道:心虚了,其实我什么都没闻到,跟嫂子说谁家的姑娘?长得不像天仙似的可配不上我的小叔子,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人上门提亲,这和姑娘的爹娘一说叶大夫家的三儿子看上他家姑娘了,他家里人得像中状元那样高兴。 叶舟心想,如果没有司奇这档子事,真可以和大嫂说说他和李婉的事,还是先别说了,等把司奇这档子事儿办完了再说。 英玲当然看出叶舟有些心不在焉,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老三你想什么呢。 大嫂我的心里乱极了,你别烦我好不好。 心里乱说出来,大嫂帮你梳理梳理,大嫂比你大十多岁呢,经历的事多,什么一团麻的事大嫂也能给你梳理清楚,说,清扬城的好汉,大英雄,把打潘虎的那鼓劲儿使出来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大嫂是这样,司奇看上了一个叫林菲儿的姑娘。 等会儿,就是咱们清扬城的第一大美女吗?赶庙会的时候我见过,司奇看上了她,这个司奇可够能想的,你没看上她吗? 一听嫂子说林菲儿是清扬城的第一大美女,叶舟多少有点受打击,他觉得清扬城的第一大美女明明是李婉,他阴冷着脸说:是啊,爱人之心人皆有之,司奇是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 那人家能看上他吗?那姑娘配你正合适。 什么呀,我看不上她,长的是挺好看,可眼睛缺乏神韵,我喜欢那种眼睛会说话的。 李婉说:你喜欢那个狐媚子李婉是不是,昨天晚上你和她幽会了吗? 叶舟用力的瞪了一眼英玲,也是有点愣神儿,怎么我一说眼睛会说话的那种,大嫂一下就想到了李婉。和她说不认识,肯定不行,她都认识,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叶舟镇定的说:什么李婉我才看不上她,像个刺猬一样。 那还有谁?幸亏你不喜欢那个李婉。 你怎么也知道李婉。 谁不认识她,你讲话像刺猬一样,我觉得他不只是像刺猬,那眼睛有些狐媚,看上去特别会勾引小伙子。 你又不了解人家,不要妄作评论好不好。 你看上了她?还是昨晚就是和她在一起?和嫂子说怕啥,我又不给你往外传。 不管看上还是没看上,你还是不要在背后说人家这样的话为好。 看你到底是看上还是没看上,昨晚你在哪里? 没看上,我都说了,我看不上她,你管我昨晚在哪里干什么,我给小寡妇挑水了好不好。 没点正行,接着说,司奇看上了人家那个林菲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哎!对了,我听说临江城主的儿子来给她家下了聘礼。 对啊,这不是司奇着急了吗? 这着急管什么用,若之前相好,现在带着她去私奔还行,之前人家李菲儿也没有和她好过,真好过司奇早说了。 连话都没说过。 那人家给她家下聘礼,他着哪门子急,说实在的,那姑娘嫁给葛丘人真有点可惜了儿的,跟你多好。 大嫂你猜司奇这个王八蛋想出了一个什么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 他让我带着林菲儿私奔。 英玲拍手道:这可不是馊主意,这是好主意呀,司奇还真有一套,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想,虽然你跟林菲儿没相好过,可她不可能不认识你,就像你不可能不认识她一样,一个城里拔尖儿的男子和姑娘就那么几个,别看相互没交往,但肯定认识你的,说不定上回临出门前也给你做过鞋呢?你现在的名气就更不用说了,在即州改作清扬城后没有人能像你的名气这么大过,林菲儿肯定不愿嫁给葛丘人,这时候你去和她说要带她私奔,她得把你当成是天神下凡,司奇可真是你的好哥们儿,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推荐给你,当然他也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成色,他去央求林菲儿儿和他私奔,人家宁愿嫁给葛丘人。 大嫂你误会了司奇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我帮他把林菲儿带到江南去。 英玲直直的看着叶舟,她说:什么意思,他是怕自己去让林菲儿和他私奔人家不愿意,所以让你把林菲儿诓骗到江南去,然后你回来,他和林菲儿在外面做夫妻,是这个意思吗? 叶舟点点头说:是,他是这么想的。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按司奇说的做吗? 我答应他了。 你俩可真是好哥们儿,这样的事也能合作。 司奇说林菲儿真嫁给葛丘人他就活不成了,司奇为我也是什么都能做了的,所以我答应帮他这个忙。 这样的事和别的事能一样吗?司奇挨欺负,你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给他出气,他一只手扒在悬崖边你可以不顾自己安危,伸手去拽他。英玲真的生气了,所以声音有点高,这是一回事吗?人家女孩子和你私奔,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是冒着在世俗中死一次的危险,末了,你却和她说是为了给你好哥们帮忙,这是缺德你知道吗? 第61章 兄弟情 你是缺德你知道吗?英玲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叶舟的心里,他一开始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做为好兄弟他没有第二种选择,明明知道错也是要做。“高尚的灵魂只有在友情的重负下才会屈服,屈服的又是那么彻底”。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它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站在友情的一边,故意的忽略自己的行为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这件事这样做,对李菲儿确实是缺德,对司奇也确实算是一件好事啊。任何事情本来就有它的两面性,一件好事做成后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受益,必会有人做出牺牲的。 他又想林菲儿不愿嫁给葛丘人,嫁给司奇总比嫁给葛丘人要好,把她从葛丘人的虎口中拯救出来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叶舟说:大嫂你想我虽不能娶林菲儿,可让林菲儿跟了司奇总比跟着葛丘人强,司奇说那城主的儿子已娶了好几个老婆了。 你为什么不能娶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配不上你还是怎么了? 不是司奇喜欢她吗? 可人家喜欢司奇吗?让我说你可以去找林菲儿,她若愿意和你私奔你就直接娶了她,不,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玉人不能这么草率的就在一起了,先在外面待一段时间,过后再回来明媒正娶。你不用去管司奇,我可以和他解释,他如果真喜欢人家姑娘,就该让她幸福,只要她愿意和你私奔,那他就是认定你是她的幸福,司奇就不该对她抱别的想法了,他更不该埋怨你横刀夺爱,因为你根本不算横刀夺爱。 叶舟知道对他来说英玲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所想的重点是李婉会怎么想,这件事能不能影响到将来他俩会不会一起生活。司奇做的那个梦给了他信心,只要他和李婉能生活在一起,这件事他就可以做,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若真能做成,就是即成全了司奇又拯救了林菲儿。至于大嫂所说的林菲儿肯和他走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冒着在世俗中死一次的危险和认定我就是他一生的幸福,那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英玲是个极聪明的人,叶无冕曾说:大儿媳是用她的话多来掩饰她的城府,其实叶无冕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英玲爱说话,可他的城府都在话的深处,初相识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子,必无任何心机。此言不差,英玲确实心直口快,也无心机,但她却是一个不缺乏智慧的女人,现在城里都把叶舟当作好汉,识为英雄。可她认为这只是一个开端,凭叶舟之才,绝不只是扫除了一个城中恶霸就算是到达了人生的制高点了,他会成更大的事。至于他去不去带那个林菲儿私奔,是帮司奇的忙,还是他自己娶她,这都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曲,绝不会因此而改变他人生的方向。 了不起的人物的人生方向岂是一两件事情能改变的,但凡那些成大功立大名的豪杰,似乎从一开始他的人生方向就确定好了,在他成为大人物后你再去梳理他的经历,你会发现无论如何他都会走向辉煌,因为不管是在什么挫折和考验中,他都向着今天这个方向,偶尔会在某一处打一个回旋,但最终他也不会停止脚步。 当然叶舟此情此景想不那么长远,他只想着该和林菲儿怎么说,他还没和她说过话呢,他告诉自己不能继续再想回来后怎么和李婉解释了,再想下去就做不成了。有些事就是这样,做之前和别人商量,肯定会有人给你打退堂鼓,把一些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夸大其辞;当你做好后再和别人分享你成功的经历,所有人都觉得哪怕是你走过的弯路都是必不可少的。他想到事成之后再回来和李婉说这件事,她开始肯定会装作作很生气,但一看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带着另外一个女人私奔并不是真的,而是为了成全司奇,优胜者的心态肯定会战胜之前那些恐慌和本不该有的伤心与失望。在他的百般哄逗后,她肯定会骂他一顿,过几天又会笑着问他,你俩是怎么想的呢。 叶舟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和李婉的缠绵,又想着今天又要带林菲儿私奔,这不能算是司奇为难他,这明明是老天和他开玩笑,这件事他完全可以回绝司奇,和他说我不可以做这件事,并且还可以为自己为什么不做找出若干再合理不过的理由,司奇肯定会恼一阵子,但这一阵子迟早会过去,他们依然可以是好兄弟,可那样他还是叶舟吗? 这件事还有一种可能,今晚她找到林菲儿,然后她不愿和他走,她心甘情愿嫁给那个葛丘人,这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但是真是那样,他总不能把林菲儿打晕把她偷出去,那样的事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 这时无瑕飞过来,先是用翅膀温柔的划了一下叶舟的脸,然后站在床头上说:还想着你的李婉姑娘了。 无瑕我决定今晚去林菲儿家,为了兄弟我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和司奇从小一起玩儿,默契的像一个人一样,做一件事之前有时候都不用商量,我要做的,或许也正是他要做的。为了我,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做。 要做就做,有些事横冲直撞的过不去,稍微绕一下就过去了,可有的事你明知道会碰个头破血流也要横冲直撞的过去,因为你没有办法绕过去。人每遇到一件事或一个人都是生命中的必然,有些事是为了丰富你的阅历,有些事是为了丰满你的人生,有的事是磨砺你的;有的人的出现是来成全你的,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冶炼你;对于强者来说,没有一种经历是没用的。 你是不是做过一次人? 无瑕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这世上太多事,你总不能每一件都做过才会知道它的结果,因为大多事有人早已替你经历过了,有些捷径是不可以走的,有些弯路又是必须用自己双脚去丈量;有些路是为了到达某个地方,有些路只是为了看沿途的风景;有些床躺在上面是为了休息,有的床躺在上面是人生的意义。想做什么事,尽管去做就是了,做之前别犹豫,做完后不管结果怎样都不后悔就行了。 你说的是挺有道理,可我没问这些,改了你这好为人师的臭毛病好不好,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做过一次人。 见证过无数个人做人,强似自己做一次。 你是不是知道好多我们想知道又不知道的事。 是的。 你知道战神的宝藏在哪里吗? 知道,要不要我带你去把它找出来。 叶舟一摆手,不用,我只是问着玩儿。 这还行,你若真让我带你去找宝藏,我真就瞧不起你了。 为什么? 一心想发财的人就让人瞧不起,特别是像你这种人,有着改变天下大局的才华,却把才华耽搁在追名逐利上,你说该惋惜。 叶舟得意的问:我真的有改变天下大局的才华吗? 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感觉是感觉到了,可有时也怀疑那是自己盲目的自信。 把盲目的自信倔强的信到底,也许就会出现奇迹,不对,不可能的事做成了才叫奇迹,可有些事让有的人去做只是水到渠成的事,不能算是奇迹;好比一只蜗牛爬到了山峰之巅,算是奇迹,一只苍鹰屹立在山峰之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如果做了一只苍鹰不思搏击长空,只想着那些泛泛之辈趋之若鹜的东西,你说这只苍鹰不是糟践了一次做苍鹰的机会吗? 叶舟听了无瑕的话有点得意,他说:你说我是一只苍鹰了? 我说不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认为是不是,只要你自己认为你必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并为之全力以赴的奋斗,拿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必会有好的结果。 那也不尽然,二百年里有多少人全力以赴的去寻宝呀,不都是什么也没得到吗? 他们得到的是一个美妙的过程,追求的过程也是很美妙的,那好比…… 好比什么? 我这里有个比较粗俗的比喻,不过非常贴切。 什么比喻? 人们都追求的那个结果无非就像是孩子,男女之间的亲热会生孩子,可并不是每一次亲热都是为了要孩子,因为亲热的过程已足够美妙。 你是个流氓,竟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 有时候不堪入耳的话,恰恰蕴藏着人生的真谛,就像淤泥中长出美丽的荷花一样。那感觉是不是非常美妙,无瑕最后一句话显然很有针对性。 滚,你看到了? 我看到怕什么,我又不会到处去说,凡是结了婚的男女晚上都在干那事,不用看见就会知道,你们之间……是冲破了世俗礼教的结合,更值得夸赞。 你说李婉会不会怀上孩子? 这我不知道了,你希望她怀上孩子吗? 当然不是,还没嫁人就怀了孩子算什么事啊。 第62章 一对璧人初相识 叶舟洗了个澡换了身白衣服,他喜欢穿白衣服,人长得漂亮,皮肤又白,再配上一身白衣服就越发显得标致了,他用一片白纱布蒙了脸,翻墙越院来到林菲儿的闺房外,里面有哭声,也有说话声。 叶舟在窗外仔细听听里面说什么,一个声音哭着说,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年少正青春却要嫁给一个娶了四房老婆的男人,还是个葛丘人。不用说,这是林菲儿的声音。 又一个声音劝道:小姐你别恼,女人不都是这样吗?父母之命不可违,你也不用想的太坏,凭小姐这倾城倾国的模样呢,那城主的儿子定会独宠你一个的,这是丫头的声音。 我到宁愿嫁给一个年龄相仿的咱们城里的汉人,不宠都没事,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就行了,也不太挑模样,一般长相就行,汉国女人嫁给个葛丘男人还不就是掉进了火坑吗? 那丫头也再想不出劝解的话,叹了口气没言语,仿佛是默认了姑娘的话。 叶舟推推门,门闩着了,他敲了两下。 谁啊,那丫头问。 姐姐把门开了,我是东城的叶舟,有话和姐姐说。 一听外面的人说是叶舟,两个人都楞住了,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林菲儿示意丫头不要喊,对她来说已没有比嫁给葛丘人更可怕的事了。 丫头不知如何是好,林菲儿说:你可是前一阵儿帮咱们城里除害的叶舟。 整是。 林菲儿心里好乱,他来干什么,清扬城的大英雄,第一美男子,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能被杀了也强似嫁给葛丘人做小老婆,他让丫头把门打开。 叶舟进去随手把门带上,两个姑娘吓的捂着嘴,不敢出声。 叶舟赶紧把蒙着脸的布扯下来,两人一看果然是叶舟才放下心来。 叶舟扯下布来的那一瞬间,林菲儿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与他虽不相熟,可见到他以后仿佛已相识多年,他也不是半夜三更莫名闯进来的,而是她把他约来的,她给叶舟让座,叶舟没有坐,只是站着。 他看着林菲儿眼睛哭红了,云鬓有些凌乱,也难掩其倾城国色。她和李婉确实是两种不同的美,她美的比较安静,像一朵空谷幽兰,似乎无需别人的欣赏;他美的比较害羞,仿佛怕别人发现她的美,所以她偷偷的绽放。 再看林菲儿眼中的叶舟,她感觉他不是从哪里进来的,更像是周围夜色中,肉眼难见的精灵突然凝结在一起而成的形象,若是在白天看见他,定会以为他是从半空的中云里降下来的,世俗中的男人是不会如此有灵气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可以下拜许愿一样。 在叶舟不经意的翘了一下嘴角的时候,她的心真的为之倾倒了,她从未见过这样迷人的笑,对她来说,那不是一张漂亮的脸上释放出来的一个表情,而是一个美丽的灵魂在撒娇的样子。 你不愿嫁给葛丘人吗?叶舟不动声色的问。 林菲儿竟主观的把这句话深度的阅读成“你不愿嫁给葛丘人,那就和我远走高飞”,幸亏她还没有按自己的心里想的回答,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流下一滴眼泪,用以代表万语千言。 那丫头长相虽是一般,倒是落落大方,(自信不会被人看上的少女,或是少年往往都会落落大方)。她说,小姐可不愿嫁给葛丘人。她说嫁给葛丘人无疑是掉进火坑,必会像生活在地狱中一样煎熬,叶公子和我们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小姐,愿意和我到江南逃过这一劫吗?叶舟故作怯生生的问。 看上去再怯懦的女人在爱情降临的时候,也是勇敢的,有点像老母鸡,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当扞卫起自己的小雏鸡时,这世界上便没有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了。叶舟带来的爱情,整是她愿意付出生命来扞卫的,若叶舟始终不出现,这个温柔的似乎没有丝毫反抗精神的姑娘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逆来顺受的天性竟还有反抗的意识。若叶舟始终不出现,她或许永远不知道爱情降临在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现在她把那种感受体会到了,为了这种情感她愿意赴汤蹈火,愿意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甚至她觉得自己之所以在知道了要嫁给葛丘人的命运后能熬过来,都是因为在等待叶舟的出现。 在叶舟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江南时,她似乎是不假思索的说:“我愿意”。这时候,她觉得神是站在她这边的,本来刚才还想着只要不嫁给一个葛丘人,她宁愿嫁给一个年龄相仿,长相一般的清扬城的小伙子,此时此刻神竟把清扬城所有姑娘心目中的梦中情人给她送来了。 姑娘既然愿意……就宜早不宜迟,现在就收拾几件衣服,咱们走。 若是因为别的事让一个很少出闺房的姑娘离开母亲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她无论有多大的决心也会依依不舍,可是爱情给一个少女的勇气与决心是难以想象的,即便是平时非常文弱的少女,爱情来临时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让别人看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力量。与不公命运的抗争,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给了林菲儿双重的勇气和力量,她很快就收拾起几件长穿的衣服和常戴的首饰,和她的丫头抱着哭了一阵,就随着叶舟出了家门,出了城来到江边。 上了司奇早就准备好的一条小船,林菲儿为自己不用为掉进火坑而庆幸,只为对父母的不辞而别流下几滴眼泪。 叶舟本是想把林菲儿送上船,只让她和司奇过江去,又觉得不妥,万一她跳了江自己岂不是做了孽。 叶舟和林菲儿坐在船舱里,司奇在外面划船。 叶舟说:你若困就闭会儿眼。 林菲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舟到船舱外问司奇要不要歇歇,他划一会儿,司奇也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舟小声说:你俩倒是挺默契。 他回到船舱里和林菲儿说话,你过江玩儿过吗? 没有,城我都很少出。 我也是第一次过江,往北跑得多。 咱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说回清扬城吗? 林菲儿点点头。 叶舟虽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猜到她眼里肯定有泪。 什么时候回来,叶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想天亮就回去,要在“叶舟带着林菲儿私奔”这个消息传开之前见到李婉,对,在她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先告诉她即将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消息,然后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她信了他是在帮司奇的忙,肯定也会装作不信。她会说,你是帮你好兄弟的忙吗?她怎么会看上司奇呢,你是想让他帮你看着。他能想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他会紧紧的把她抱住,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阵狂吻,女人对男人的吻总是缺乏抵抗力的。 当然女人最缺乏抵抗力的还是真刀实枪的……叶舟还年轻,尚不知道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没有什么娘们儿是不好哄的,实在不行就睡一觉,还不行就再睡一觉,两口子没有隔夜的仇,其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觉泯恩仇”。 叶舟回过神来,他还没有回答林菲儿的话呢,他说:怎么也得过一段时间。 林菲儿曾在闺房中贴过叶舟的画像,让母亲发现了,母亲让她扯下来,母亲的理由是男人长得这么好,八成是中看不中用的,将来过不了日子,要不就是特别花心。整天看着他的画像,除了无形中增高了选择夫婿的标准,没什么别的益处。前一阵子叶舟除掉了潘家兄弟几个恶霸,母亲倒是改变了对叶舟的看法。她说,这叶大夫家的三儿子还真不是个银样蜡枪头,不是白给的,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菲儿你那画像扔了没有,别看了,能和这样的男子婚配要神的旨意呢。 今晚他竟然自己来到了我的房里,这难道真的是神的旨意吗?人生真是奇妙,前一个时辰感觉自己是最不幸的人,下一个时辰就成了被神选中的最幸运的人了。她曾暗暗的祈祷,让叶舟在她的梦里出现一次,他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可他进了她的闺房,两人现在坐在了同一条船上。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家,但不能着急回清扬城,等她有了孩子………一想到这个她的脸滚烫的像被泼了一壶热水,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想这个呢。尽管觉得害羞,可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她还是想到了和叶舟共枕,将来要生孩子。 他父亲知道他和叶舟私奔后肯定会暴跳如雷,骂出各种不堪的话,她母亲肯定会随着父亲骂,可在心里肯定会为女儿能和叶舟这样一个如意郎君共度一生而暗自庆幸。此刻的叶舟对她来说不单单是一个美男子,是一个最合适的做丈夫的人,他更是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 他为什么之前没有来到她的房间,当知道她要叫嫁给葛丘人的时候,他就出现了,看来之前他也是在心里默默爱着她的,如果不是葛丘人把聘礼送来,他还会继续把对她的爱藏在心里呢,她第一次觉得那葛丘人也是值得感谢的,是他让叶舟无路可退的时候选择了不再犹豫。 天蒙蒙亮的时候,船靠了岸,叶舟先跳下去,然后伸手去扶林菲儿,林菲儿一跳没踩稳,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叶舟本能的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赶紧退一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她软绵绵的……他的手臂拽着她的胳膊的时候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司奇把船停好也跟了过来,这时林菲儿才看清司奇,一开始觉得他很面熟,一想便想起他是那个和叶舟形影不离的男孩子,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个船夫呢,他背着一个包裹,也不敢抬头看她,只低着头跟在她和叶舟的身后。 第63章 叶舟凭空失踪 从清扬城过龙曲江对岸是一个小镇,因司马清扬从月亮岛回即州时在此吃饭喂马,在司马清扬成为战神之后,当地人就把这改名为歇马镇,这个小镇可以说是天底下民风最淳朴的地方,这里很少有心术不正的人,难免也会有为数不多的幺蛾子,他们大多数人深信战神的的灵魂会不定时的来小镇上巡视。这里的人还有一种执念,就是坚信战神的灵魂迟早会被他们团结起来的善良而感动,他们说不清感动战神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把战神的灵魂感动就是世间最值得骄傲的事。 他们先在镇上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林菲儿自己住一间,叶舟和司奇住一间,叶舟和林菲儿说你休息会儿,一夜都没合眼。林菲儿对他笑了笑用眼睛说你也休息会儿。 当她撞在他的怀里的时候,她非常害羞,她感觉到了他结实的肌肉,被他抓过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胳膊上,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躺在陌生的床上睡着了。她梦见和叶舟在江边的树林里散步,叶舟不时的对她笑笑,他微微翘起嘴角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她听不见他和她说什么,他能猜到那肯定是甜言蜜语,他抱起她,她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醒后林菲儿想梦中的情景迟早会在现实中实现的。 林菲儿被外面的雷鸣声吵醒了,她快速的从床上起来,开了门出去喊叶舟的名字,她这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当然之前和丫头们经常提起,可喊出来后是完全不一样的,说的时候他是别人,喊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自己人了,她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司奇从房间里出来,他说叶舟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他出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司奇心里发虚,说话当然有些怯生生的。 下着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干什么呢?林菲儿心想,她出去的时候下雨了吗?林菲儿问司奇。 没有,雨刚开始下,你再歇会儿,雨停了他就回来了。 你去管掌柜的借件蓑衣去找找他,这么大的雨若没有个避雨的地方不淋病了吗? 司奇答应着下楼,他的脚步很沉,只觉得一身的负罪感都落在了两条腿上,不难看出林菲儿是多么的爱叶舟的,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感觉出深深的爱。人在认识到对与错的时候有时候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一瞬间司奇突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本不该打着爱的名义骗人,她这么漂亮,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多么善良,她不相信这世间会有邪恶的事,若他告诉她,其实他和叶舟合伙骗了她,那样会把她毁了,她受的伤害会比嫁给一个葛丘人还要大。从心里爱一个人是多么容易,从肉体上占有一个人也很容易,可让心爱的人不受伤害又是何其难。 他向掌柜的借了一件蓑衣,穿着走进雨里,即使不是去找叶舟,他也要让自己在风雨走一会儿,这样他会舒服些,大概走了一里路的样子一个赶车的朝他大喊,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是喊别人,可看看附近只有他一个人,那一定是喊他了,可雨一直在下,又不时的电闪雷鸣,他根本就听不清那人喊什么。他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等着那车走近些。 赶车的人说:别在雨里快上车,雷电太大了,江边被雷击死一个人。 司奇脑袋里的响雷比天上的还要大,他惊慌的问那赶车的,击死的是一个什么人。 赶车的说:你快上车我再和你说。 司奇顾不得上车,抓着那人的衣袖生怕他跑掉,急切的问:你快说击死的是一个什么人。 看上去是要过江,可还没把船解开就被雷击中了,我亲眼看见的。 他穿什么衣服? 一身白衣服。 司奇松开了那人的衣袖,呆立在原地,欲哭无泪,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看出司奇和刚才他说的穿白衣服的人认识,便和司奇说:兄弟上车,我和你回去看看。 司奇已什么话都听不见了,他只有一个想法,穿白衣服的人要解船过江,那必是叶舟,叶舟被雷击了,死了,不,不可能,叶舟是不会死的,不会,我怎么会害死我最好的兄弟呢。 那赶车的又说:兄弟,快上车我和你去看看那是不是你的朋友,但愿不是。 司奇多少恢复了些意识,他上了马车。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风和雨都比刚才小了许多,雷电也消停了,快到江边的时候司奇和那好心人都下了车,好心人说:好生奇怪,刚才我从这里过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被击倒了,他指着江边拴船的地方说。他又说,我从老远就看到了他,他走得很急的样子,我想大概就是要找船过江,刚到江边就被雷击倒了,也是,有多急的事呢,非冒着雨过江,纵是不被雷击,这样的风雨行船也不安全,你是不是有朋友要过江。 司奇走到江边,看着那只还没解开的小船,看着他们下船的岸边,他说:大哥你确定是有个穿白衣服的人在这里被击倒了吗? 这那能有假,雨是下的挺大,老大个人急急忙忙的连走带跑的往江边赶我也能看清楚,真也奇怪,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我往镇里走的时候是有另一辆车从镇子里往外走,难道是那车把他拉走了。 听他这么说,司奇依稀记起,他刚出客栈的时候是有一辆车往外走。 那人又说:如果是被那辆车拉走了,说明你的朋友并没有死,要不一辆车拉一具尸体干什么呢。 尸体,司奇听了很生气,他竟然说叶舟是一具尸体,可他是个好心人,司奇并没有动怒,按他说的穿白衣服的人必是叶舟,可现在他去了哪里呢?若没事他怎么没解开船过江呢。若真如此人说的他被从镇子里出来的车拉走了,那他把他拉到哪里去了呢?人家拉他干什么呢?司奇谢了那赶车的人,他自己又往离镇子去的路上走,一边走一边喊叶舟的名字,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司奇回到客栈已是满身的泥水,林菲儿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赶紧从房里出来,看到司奇的狼狈相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惊慌失措的问:叶舟呢? 叶舟……话还没说出来,司奇连累带伤心,瘫坐在地上。 他怎么了?林菲儿的声音里已有了哭腔。 我没找到他,有人说他被雷击了,摔倒在了江边,可我去了,是那个亲眼看见他被人击倒的人带我去的,没找到他,船还在原来的地方,我又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 被雷击了,刚和他认识,几乎是从虎口中把我救了出来,早上下船的时候,我还撞在了他的怀里,我的胳膊上似乎还停留着被他抓过的感觉,可他被雷击了,并且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天过得简直和做梦一样,如果不是靠着墙,她也要摔倒了。 若是在昨天之前她偶尔听到了叶舟被雷击了的事,她最多会非常惊讶,会为他感到惋惜,大不了和丫头们一起说几句感伤的话。可今天他们已经相识了,有了同船渡的缘份,她已经撞在了他的怀里,他的手抓过她的胳膊,他那射人心魄的眼睛深情的看过她,他还给了他那足以迷倒的众生的笑,她本已做定了与他共度一生的打算,可他被雷击了,她伤心的程度远远不像是刚刚相识,而像是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遭遇了不测。她俨然已把叶舟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她把他遭遇不幸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果叶舟真的死了,那他也是为她而死,若不是为了把她带过江来他是不会遭此不幸的。 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叶舟是为了舍她而去,才冒着雨到了江边。 林菲儿一边伤心着竟迷信起来,她听人说过男女有方人之说,竟以为叶舟是被自己所方,所以才遭了雷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嫁给那个葛丘人,把他方死还算是积了一份阴德。 到了吃饭的时候店里的小二把饭菜送来,竟发现这二位一个是满身泥水席地而坐,一个靠着墙径自垂泪,知必是遇上了难事或是遭了不测,不好多问,放下食盒,说了句二位请用膳就下楼去了。 如果说林菲儿伤心,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刚刚产生了挚爱之情的男人所致;而司奇的伤心,是若剜眼断臂般,叶舟对他来说已不只是兄弟般的情谊,他们更像是同一个人,就是分成两个部分存在着,他若真的死了,他简直就像丢了一半的生命一样,何况这次叶舟完全是因为他。如果他不是鬼迷心窍非让他把林霏儿诓骗过江,他是万万……若他自己死了,可以让叶舟立即出现,他宁愿死。他想起了他两个人从小到大的一些林林总总的事就更加伤心欲绝了,若知道会这样,他宁愿一辈子讨不到老婆,他也绝不会让叶舟和他过江来,都是因为林菲儿,“红颜祸水”四个字从他心里跳出来,不过很快他发觉了自己的蛮不讲理。 叶舟到底去了哪里?那赶路的人说的肯定是实话,他们素不相识他没有理由编故事吓唬他。船还拴在原来的地方,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野兽出来觅食呀。如果叶舟真被雷击而亡,他是被那从镇子里出去的车拉走了,他拉一具尸体去干什么呢?有人说,只要不听见土落在棺材上的声音,棺材中的亲人就不能算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你,可他还连叶舟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呢? 第64章 满城风雨 像叶舟预测的差不多,在他带着林菲儿离开清扬城的第二天,“叶大夫家的老三儿子带着林家的姑娘私奔的事就传的满城风雨了”。这样的消息就是这样,他两个走的时候,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没觉得有人看见他们,这些都不妨碍这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城里蔓延,不放过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 林菲儿的父亲把林菲儿的使唤丫头好一顿打,把她母亲铁奇氏骂的大气不敢出,他恶狠狠的指着铁奇氏骂道:你是怎么教育的闺女,好大的能耐,都会自己选女婿了,并且是在这个节骨眼和人家跑了,真是羞杀了先人。 铁奇氏多半时候是不说话的,有时也会插一句姥爷息怒,可她的心思可一直是马不停蹄的,心想菲儿和那个叶大夫的老三是怎么认识的呢?可够保密的。那个小伙子确实不错呀,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人长得漂亮标志,不用说更是可以顶门立户的过日子的,岂止是顶门立户,将来必会有大出息。有些事开头好未必结果就好,开头不好,说不定不好的只是开头。现在城里人肯定每家每户都在说这件事是“丑事”。他们嘴里虽然说,可心里想的肯定和嘴上说的不一样,特别是那些母亲和姑娘,不知有多少姑娘也愿意出一次这样的“丑事”,从而自己可以幸福一生,和叶舟私奔是一件想想都特别美妙的事,比坐大花轿带劲呢。他们总不至于一直说下去,不出一个月城里再出个别的新奇事他们自然就把这事搁下不谈了,等过几年叶舟风风光光的带着她的女儿再回到清扬城的时候,谁还记得今天的事呢。 女人的智慧总是那么直接,那么贴近生活,她们有时候看似只知道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当现实的生活需要她拿出智慧来应对的时候,她便立即能拿出来,仿佛这些智慧就在她的衣袖里装着,所以非常现成,并不需要搜肠刮肚或绞尽脑汁的去找。 林菲儿的父亲林原一直做的是酒生意,和临江城的生意来往特别多。让林江城城主的儿子看上林菲儿,他还是用了计策的,把忘着自己会在临江城能有个如此坚实的靠山,当给他把聘礼送来的时候,他心里还狠狠的夸赞了自己一番。他觉得作为一个商人,他的高明简直和战场上那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略家差不多。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精心设的局,让叶舟那个小子只使了一招儿就给他破了。这往后再怎么和临江城的城主打交道呀,林江城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他的儿子林申劝他不要大光起火,事已至此光发火也没有用,还是要面对,您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我把聘礼给他送回去,这毕竟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事。 林原拍着桌子说:丢人我不怕,生意人在外面做的丢人事多了。受千般罪,吃万种苦,目的只有一个,把生意做好把钱赚了。这倒好,我精心布得一个局就这么毁了。 林申微微诺诺的看看父亲,小心翼翼的说:爹,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原没好气的看看林申,这么大的事儿都出了,有什么不当讲的,说就是。 我觉得一开始就不该把妹妹当作一颗棋子布在这个局中,生意当然是做得越大越好,牺牲妹妹的幸福做代价,这样对妹妹太不公平了。 林原冷冷的看着林申,一开始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有力,他说:你是在教育我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我都五十岁了,挣再多的钱我能花多少,还不是为了你们。林原的声音开始加大了,甚至变成了喊,你倒反过来教育我,若你自己可以把咱们家的生意在林江城打开一个局面,我愿意让你妹妹给人家去做小老婆吗? 现在不是已经很好了吗?爹,咱已经比从前多挣很多钱了,非要让林江城的人都喝咱家的酒吗?爹,你看看潘耀祖家,想置叶家于死地,往后就他们一家在清扬城行医卖药,机关算尽,最后落得个家败人亡。一开始您做这个决定时我不敢阻拦您,我知道那时候我拦也拦不住,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算是菲儿吉人自有天相,如果您说挣再多的钱全是为了我,那我宁愿少挣些钱,只要妹妹幸福就行。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全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吗?如果全家人都生活在安逸中,唯独菲儿身处苦海,那咱们的幸福岂不是像大海里的水一样,看是汪洋一片实则不能解渴也不能煮饭。 林原瞪着眼睛看看林申,他觉得儿子说的似乎有道理,好与坏总是相对的,菲儿和叶舟私奔这件事似乎只有对他自己一个人来说是一件坏事。他的哥哥竟说这是她吉人自有天相,她的母亲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被林申一说,他倒是从不能再扩大生意的沮丧中挣脱出来,又想到女儿跟人私奔是一件伤风败俗丢祖宗脸的事,所以又说道:咱们林家虽是做买卖起家,可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如今出了这种事,这可怎么出门。 林申见父亲不再提姐姐毁了他布的局的事儿,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事以至此,只能任由人家怎么说,其实不管人们怎么说,你若把它当回事,它就会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见别人看你的眼神都觉得有刀子从那人的眼神中飞刺在身上;若不当回事就什么事都没有,由他说就是。只要家里少不了吃的,菲儿没有受委屈,别人说什么又有所为呢?再说了,他能说一个月两个月,总不能说一年两年,指定也有说好话的。 这种事谁会说好话,林原的气已经小多了。 也有明白人,那些明白人会说菲儿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勇敢地冲破了世俗的藩篱,是的,明白人是不会笑话菲儿的,也不会笑话咱们一家人。 爹,你想过没有,叶舟的确是个不错的姑爷呢。 林原心里确实已经服了,可为了说明自己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还是硬生生的说了句,我没有这样的姑爷。 李婉的母亲铁奇氏听说了这件事后就急匆匆的去找女儿去了,看着母亲来势不对,李婉问:娘,什么事这么着急,像着了火一样。 婉儿,叶舟那个小王八蛋前几天是不是还来找过你。 李婉还以为母亲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脸羞得都红了,她低着头说: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你甭和我躲躲闪闪的,我知道你和他好,花园里的门也经常给他留着,我不说就是,我也觉得那后生不错,想找时间来和你说让他家上门来提亲。 李婉还是看不出母亲说这番话的真实用意,看上去不是为知道了那晚上的事而来,可她怎么突然提到叶舟呢?她故作淡定的说:娘怎么了,你听到了什么话吗?他是不是和司奇又在城里做了什么妖。 他带着那个林菲儿私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边和你好着,那边怎么和林家的姑娘跑了呢? “他带着那个林菲儿私奔了”,这句话像一声惊雷一样劈在李婉的头上,明玉也惊呆了。 明玉上前一步问:太太您听谁说的,这不是真的。 还不是真的,全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婉儿他没对你做什么。 李婉呆呆的看着母亲,让别人看她的魂魄好像是已经散了,她的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哭,我不可以哭,为这样一个人我不值得哭。 明玉倒是哭了,她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在李婉床上的事,可她知道李婉是多么爱叶舟,她本以为也知道叶舟是多么爱李婉呢,没想到他怎么这么会装,从表面上看那么好,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抱着李婉,试图安慰她,被李婉推开了。 她装作一脸轻松的说:你哭什么?为了那个叶舟带着一个不是你的姑娘私奔了吗?她又和母亲说,娘我和他是闹着玩儿的,我可看不上他那样,长得是挺干净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喜欢有内涵的男人,他和那个林菲儿倒是挺合适的。 李婉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可做母亲的哪有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呢,即使是她笑着也能看出她是在伤心,她摸了摸李婉的脸叹了口气,然后和明玉说:没事和小姐到外面园子里走走,别总憋在屋里,说着话便往外走。 明玉一边答应着一边送铁奇氏到门口。 铁奇氏用眼神示意明玉和她出去。 明玉刚一出门就被李婉叫住了,铁奇氏知道女儿猜透了她的心思,便摆手让明玉回屋去。 明玉回到屋她看看李婉,李婉对她笑了笑,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觉得我好可怜吗? 小姐你哭出来,你这个样子我好难受。 我为什么要哭呢,人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哭,我一不伤心二不难过,为什么要哭呢?就因为他的负心吗?因为一个负心的人而哭,我值得吗?明玉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他只害了我一时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如果我真跟了他岂不被他害一辈子。 小姐,你的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我就是这样想的,你看他多会装啊,李婉这样说着又想起了叶舟那迷人的笑,和对她的殷勤,想起了明玉不在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是不想的,最起码他是在用力地控制自己,是她……她又想起了他说过私奔更有意思的话,难道他早就有了带林菲儿私奔的打算?她越想心里越乱,那天晚上每一个和叶舟有关的记忆的碎片不停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65章 岀师之名 对于李婉来说,如果叶舟死了,她终身不嫁为他一生守志,这样的事她是做的出来的。可是他背叛了她带着别的女人走了,她就会对之前的爱一刀两断。之前她是爱了,并且得到了因爱产生的青春之火的悸动,她在里面燃烧融化,不顾一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必须像从皮肉伤里剜去一个脓疮一样,把叶舟从心里剔除掉,从此不再想他,不和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做法是自欺欺人的,可对于李婉来说就是这样。其实清扬城的好多姑娘都认为叶舟和李婉将来是必会结婚的,可出了和林菲儿私奔这件事后这些人分成两个派别,有的对李婉表示同情,有的看她的笑话,说她活该。毕竟漂亮女人本来就会引起别的女人的嫉妒,何况李婉这种总是因位自己的漂亮而表现得格格不入的做派。还有她那似乎刻意的勾引人的眼神,更让姑娘们觉得受不了;有的刻薄的女人说,她时时刻刻都在发情。当林菲儿和叶舟私奔的消息传开后,那些嫉妒李婉的女人都说叶舟还算是有眼光,终于发现自己和李婉不合适了。对呀,他和林菲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叶舟就是叶舟总要做出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全城人都以为林菲儿白便宜了那个葛丘人时他却着带她私奔了。李婉可惜和叶舟白好了一场,把人家练出来了,人家飞了。 李婉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件别人眼里的大事的毫不在乎,在叶舟离开一个月后,就嫁给了一个从南方来的年轻人,是她哥哥李同的朋友,据说是一个大内高手,本来是在她家住着的。 李同高低不同意。 李婉说:你不是一直说他人特别善良特别好吗? 李同说:他人是挺好,可以说我没见过如此善良的人,并且还有高超的武艺和医术,可也只能做朋友。 李婉说:这话我就不理解了,这么好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李同顿足说:你不知道以前他在南方宫里待过,长大后不知怎么出来的,你没听他说话尖声尖气的,并且…… 李婉说:哥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别的我什么都不管,只要他人好,能带我离开清扬城就行。全家人都扭不过她,最后李同和他那个朋友险些决裂。 他那朋友似乎很为难的说:凭我对善良的理解,我是绝对不会耽误任何女孩子的青春的,何况婉儿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亲妹妹。她现在遇到了一个坎儿,她心里很苦,你放心好了我只做我的良心允许我做的事情。 李婉的婚礼是在清扬城举行的,都说那是清扬城近五十年来最隆重的一次婚礼。他们结完婚不长时间就走了,有的说去了金州,有的说去了更远的地方。李婉家里人也说不清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明玉也随着他们走了。 叶无冕一个多月没有出门给人看病,他觉得没脸见人,在家里说,谁不知道叶舟是清扬城最有出息的后生,凭他这人才,咱这门户,他的名声,看上谁家闺女咱不能到人家里提亲,他可倒好,啥都玩儿绝的,非要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 英玲笑笑说:爹不是我偏向老三,您不觉得这件事他做得比除潘虎都漂亮吗?那林家的闺女,可是咱清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儿,她爹为了做生意把自个儿闺女往火坑里推,老三什么人啊,他看不下去这样不平的事,所以就把他闺女带走了,多英雄啊。 叶无冕一拍桌子说:荒谬,我看他把这个家一把火烧了,你也会觉得他没错。 爹,是的,如果老三真的把这个家一把火烧了,我们也要觉得他烧得对,他一定是有宏图大志要施展,没有他咱们可就不在这清扬城了。 老大媳妇,你能不能爱憎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能因为他给全家人出了一口气就什么都依着他。 爹,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就别动这么大肝火了,人家林家还照样过日子呢,您这倒好,不好意思出门了,您是不是该到林家去一趟。 要去你去,你就说这个家你是当家的,串这样的门,我不知道说啥。 英玲还真就让人抬着聘礼去了林家,并且是大张旗鼓的,从清扬大街上走的,见了人就说是给林家送聘礼去,还说年轻人不懂的事家里人得给他兜着。 到了林家当然是一顿的替叶舟陪不是,说老三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办事顾头不顾尾的,心血来潮就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事本来该我公公来,可他最近身体又不好,老大和老二又忙,所以我就来了。老三和菲儿年轻,他们爱咋滴咋滴,咱家里的老礼还是该怎样怎样。 事以至此,林原当然是见好就收了,没说句几句话,也没强留英玲吃饭,把聘礼留下了,也算是默认了这门亲事。 英玲走后,林申和林原商量,林家父子必是不好意思来,才让这个嘴巧又不认生的大儿媳妇来,她既然说叶无冕身体不好,我也该去看看,往后自然也就成了亲戚。 林原依着林申的话,让他买了些补品往叶家去了一趟,过了一段时间两家人又到清扬酒楼吃了一顿饭,两家人也便算是认了亲家。 这次叶无冕对英玲更是心服口服了,他说:老大媳妇我看往后这个家真得你当了,我老了,老大和老二绑在一起也不如你。 英玲说:爹,我可不是为当这个家才出头给林家送聘礼的,再说了,不还有老三吗? 哼,还老三,莫说他还没成人,就他成了人也没他当家的份儿,让他当了家,他能把这个家卖喽。 瞧您说的,老三哪有这么不过日子,他只是……怎么说呢,看着,老三准会有大出息。 我可不图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不惹事就行。叶无冕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种盘算,他还记得父亲说过,这个家里必出一个贵人的话,英玲的爷爷也说过类似的话。老大老二大概就这样了,如果出贵人也只能是老三,老三确实也有贵人相。 林原父子把临江城主派人送来的聘礼送了回去,谎称自己女儿上吊自尽了。城主葛洛和他的儿子葛玉郎都知道林原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他既然把聘礼送回来,纵使上吊是假的,也必有别的难言之隐,也不多加追问,只说了些红颜薄命的话。 江城葛丘国的三皇子,时任江城城主葛尔图穷后来知道了此事,他本欲攻打清扬城,整愁着没有借口,便让葛洛借清扬人言而无信之名出兵清扬城。 葛洛说:殿下清扬城是战神的家乡攻之不祥。 葛尔图穷哈哈笑道:有什么不详的,那是老黄历了,攻它,战神他老人家还能活过来不成,留着它才不祥,把清扬城攻下来,咱们就可以毫无无后顾之忧的挥师过江,直取江南统一南北,立下不世之功,有清扬城这颗钉子在这里总让人感觉不舒服,所以欲取江南必先拔下清扬城这颗钉子。 若真要攻,因为一个女人……这样一个理由也太过牵强了。 有什么牵强的,这就是最好的理由,言而无信,我们葛丘人一直就是最狠言而无信,说出口的话,许诺的事舍了命也要做到,这件事必会成就这个女人,因为她葛丘国发起了一场战争。 殿下若他们把那个女人送来呢。 想要打仗,特别是自己的军队的实力比对方的军队强大很多的时候找个理由还不好找吗?就说他们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了,又怎么保护战神的家乡,所以战神的家乡应该有我们葛丘人来保护,你看比一开始的理由都完美了。 殿下你可记得二百年前图兰人是怎么败的吗?他们也是一心想拔掉即州城这颗钉子。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即州出了两个不可世出的天降之材,活该图兰人倒霉,现在他们有什么?罗浩麾下有什么能打的将领吗?这些年他们被我们麻痹的差不多了,以为咱们真的不敢动他们这座“圣城”,还把咱们当朋友呢,两个不同的国家只有利益关系,做朋友有利的时候就做朋友,除掉它有利的时候就除掉它。 殿下在图兰人攻打即州之前也不知道会有司马清扬和叶宁两个天降之材横空出世呀。 你是说咱们一但攻打清扬城还会有两个那样的人物出现吗?我的葛城主,虽说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可这已经超出了小心的范畴了,小心过了头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怕。咱们葛丘国从一个两城之邦,一路灭图兰,平江北与江南王朝分庭抗礼已几十载,我们走的已经够稳的了,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安逸的日子会消磨人的斗志,也会消磨一个民族的进取心,所以我们需要战争,需要战场上的胜利来激荡我们血脉中的永远向前的精神。 葛洛口头上答应了葛尔图穷,要整顿部队,准备借清扬人言而无信之名攻打清扬城,背后却给远在雁翅关北日瓦戈城的葛丘皇帝葛尔丹写了一封信,陈述了三殿下让他攻打清扬城的计划,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对是否攻打清扬城的看法。 葛尔丹回信内容大概的意思是听葛尔图穷定夺。 葛洛心想看来攻打清扬城是他们父子早已商量好的事了,做臣子的若要继续固执己见必是自取灭亡,他整顿一万兵马准备下一个月的军粮,欲在一个月后攻打清扬城。 临江城当然有借开客栈,卖酒为名专门为罗浩提供军事机密的探子。铁奇飞的叔叔铁奇八千就是在清扬城借开茶楼的名义刺探个葛丘人的军事机密,葛洛还未曾给葛尔丹写信的时候,他已知道了葛尔图穷欲借林原毁婚之事让葛洛攻打清扬城的计划,他给罗浩飞鸽传书将详情告之。 罗浩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催促工匠快速制作吐箭龙,一边给七狼山的巴特勒写去一封信,告之葛丘人对清扬城的野心。 七狼山只留下汉声和国庆带着一众女眷看守着,其他五匹狼,孙涛,巴特勒、赵友、全生、司通,都骑快马赶来增援清扬城。 第66章 大战之前 在叶舟离开清扬城半年后,葛洛派两个儿子葛玉郎、葛元郎率两万大军屯兵清扬城外,出师之名就是清扬城人言而无信特来讨伐。 虽然清扬城从图兰国时期经历过那次战争,一直过着太平的日子,但看到葛丘人屯兵城外他们并不惊慌,清扬城的每一个人都为是清扬城人而骄傲,他们每一个人都自豪的以为自己身体里流动着英雄的血,他们平日里可能是胆小怕事的老百姓,一听闻战争都立即变成了另一种面貌,当然,这和历来他们所接受的文化分不开。不管谁当了城主都特别注重英雄文化的灌输,通过说书唱戏的形式告诉人们曾经的司马清扬、叶宁率领两千铁骑,是何等的英勇无敌,无论什么时候清扬城人都可以那样,我们用两千人就可以俘获二十万敌人,这种自豪感对每一个清扬人来说都是根深蒂固的融在血液里面的。 一听说了葛丘人要来攻打他们的城池,全城所有能动的男人不到一个时辰就都自发的集合在城中心的战神的巨大雕像下的空场上,好多都是手持铁器,高呼着要让个葛丘人有去无回。 罗浩站在现搭的一个木台子上振臂高呼,乡亲们我们不管是在城里赶会,还是城外劳动的时候都是最安分守己的百姓,当我们面对敌人的侵略时每个人都会成为勇士,因为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流动着英雄的血,和自己人我们每一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可我们一但为了扞卫自己的城池和自己的姐妹时,每一个人都成了以一当百的英雄。葛丘人掠夺去除我们清扬城外的全部江北的汉国城池,他们表面上和我们像兄弟像朋友,其实他们对我们这座英雄的圣城觊觎已久,今天他们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们以为我们过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时刻都在为战斗做着准备。 乡亲们、兄弟们、子侄们,我们这一代人是何其荣幸,因为我们有了再创先人创下的荣光的机会,清扬人不喜欢战争,可从来都不惧怕战争,在太平的日子里,我们像田地里的牛一样温驯踏实,可当让我们参与到战争中去,我们又变成了如猛虎一般无法阻挡。贪婪让葛丘人忘记了这是一座不容侵犯的圣城,贪婪让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好,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清扬人的厉害,让他们知道战神是可以从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灵魂附体的。 说到这里罗浩故意的停顿下来,下面的人一起高呼“战神附体,赶走葛丘人,战神神附体,赶走葛丘人”。 是的,不管老的少的,他们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可以一个人把一百个葛丘人打趴下的自信,这些年来他们总是在先人创下过的荣光里沐浴,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像先人那样到战场上英勇杀敌了,怎么能不兴奋呢。 罗浩把孙涛、巴特勒、赵友、全生、司通,五个人请到台上,给大家一一介绍,他说,这五位是我们清扬城最忠实的朋友,从今天开始他们也愿意和我们一起并肩为清扬城而战。 下面有人喊道:这不是巴特勒船长吗? 巴特勒向前一步,朝台下的人作揖道:谢谢,我是巴特勒船长。 罗浩把手搭在巴特勒的肩膀上说:大家都听说过从前有一个叫“快刀总裁”的人总会在临江成和江城两地杀一些欺负汉人的葛丘人,今天大家都有幸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杀了不少葛丘人都没让他们见到面的神人了,大家都好好看看,他可是很值钱的,葛丘人曾悬赏一千两黄金要他的人头。他却和那些悬赏要杀他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台下一片惊讶,人们纷纷议论原来巴克船长就是葛丘人眼中的恶魔“快刀总裁”啊,真是不敢想象,怨不得叶舟与司奇和他跑了一年回来就变的这么厉害了。 知道了巴特勒船长就是让葛丘人闻风丧胆的“快刀总裁”后,清扬人心里又多了一层自信,既然他的武功了得,和他一起的那几个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有这么五元虎将带着我们何愁不能让葛丘人有去无回,可惜叶舟和司奇不在,他俩若在这仗就更好打了。 铁奇飞上前一步问:快刀总裁何时带我们出城把葛丘人杀个片甲不留。 巴特勒说:这得听罗城主的命令了。 罗浩说:这不用着急,葛丘人有你杀的,他们倒希望我们出城与之决战,他希望我们怎样,我们偏不怎样,我们在城中等待他来进攻,我们只把防守做好即可。 下面有人喊:那我们清扬人不成了缩头乌龟了吗?这多丢先人的脸啊! 罗浩说:不管是什么乌龟,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便可化而为龙,十七岁到三十五岁的男人留下来登记入册,其他人回家。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上前说:城主我老汉有的是力气,不能因为我年龄大就不让我上战场。 罗浩走下木台子,夸着老汉的胳膊说:铁奇八百大哥,你是铁奇八千的大哥。 对,老汉声如洪钟,我是铁奇八百。 不愧是铁骑兵的后人,听你的名字也得让你上战场。 铁奇八百才露出笑容来。 清扬城登记在册的十七到三十五岁的男人总共四千七百五十二人,每八百人为一个队,总共分成五个队,剩下的七百五十二人做机动部队,每个队有一个将军和一个先锋。 孙涛、巴特勒、赵友、全生、司通分别是五个队的将军,机动部队直接听从罗浩调遣,铁奇飞、铁奇士、铁奇羽、罗少、独孤令,分别被选拔为五个队的先锋。 孙涛问罗浩现在吐箭龙制作好的有多少。 罗浩说:有二十个已经制作完成,还有二十个整在制作中。 孙涛说:必须有五十个才能形成一道箭墙的防御,没做完的二十个必须日夜赶工。然后他试了已经做好了的二十个吐箭龙的威力,很好,已经达到了他所设计的射击力度和速度。他又问城里有多少箭支。 罗浩说:有一万支。 孙涛说:这远远不够,最少也要五万支,竹子、箭头、羽毛是否齐全。 罗浩说:这些东西都齐全,让百姓夜以继日的赶工完成就是。 孙涛说:葛丘人已经在试探着攻城,他们是在试我们到底有多大的防守力量,也有想要麻痹我们的意图,一个月内势必会对咱们发起总攻。 一个月内吐箭龙的优势还不能得以发挥,即便是把制作的全部做好也差十架,全部开动起来也行不成一个绝对密集的射击,箭支也不够,使用以后反而暴露了我们拥有吐箭龙这样的武器,让他们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这次仅是林江城两万兵马来,我们即使不使用吐箭龙,仅凭现有的兵力也能对其进行有效的抵抗,甚至可以出奇兵攻出去,所以我的意思是先不暴露吐箭龙,一但暴露就要对敌人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罗浩认同孙涛的这个说法,就算这次把临江的敌军打退,江城的葛尔图穷必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他本初的想法就是为了让林江的兵马来试探一下清扬城的防守能力,顺便消耗一下这里的兵力,然后他再让江城的兵马大举进攻。 葛丘人接连几天对清扬城墙以及城门进行骚扰,但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双方都没有多大损伤,清扬城墙上的士兵掺杂了几十个铁奇八百这样的老人,给葛丘人释放出一个清扬城无人可用并怯战的信号。 一有葛丘人凑上来的时候,铁奇八百就异常兴奋,他在城墙上挥舞手中的长矛,白头发被风吹的很凌乱,倒显出一种特别的风度,他大骂道:葛丘狗你们来啊,战神在老子身上显灵了,说到“老子”的时候,他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葛玉郎在城下看得清楚城墙上的是老人在吼叫,他得意地笑着说:这样的老宝贝儿还要和我们拼杀,并且战神都要在他身上显灵,看来我们这场仗不好打呀,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大喊一声收兵。 回到中军帐葛玉郎和葛元郎商量,这几天给士兵改善伙食,不去城下骚扰,攒足了劲儿攻城。清扬城这座城太平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忘记了战争是怎么回事,忧患会使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强大,安乐会使一个人乃至一个民族变得羸弱,哪怕这是一座诞生过战神的城。 此时的清扬城中在罗浩的城主府上,也进行了一次关键的战略部署。 罗浩说:今晚巴特勒和司将军各率你们的部队去劫营,我们闭城不战数日,他们必是以为我们怯战。所以不会防范到这一手。 司将军箭法准在前,把他的放哨巡逻的先射杀,然后冲进敌营中引起骚乱。巴特勒的部队从他军营东边进攻,找到他们存放粮草的营地放了火便是第一功。 第67章 一战大捷 待夜深,司通和巴特勒所率领的两支部队一千六百名士兵在瓮城集合,司通背了强弓,手持大刀先率八百骑兵人衔枚,马摘铃,出城而去。 葛丘营外几个巡逻兵困的已是没了什么精神,甲说:不如咱们就轮着班睡觉。 乙说:都睡又有什么要紧,咱们巡逻也不是防着清扬人劫营,清扬城的老头儿都要拿起武器和我们拼命呢,劫营,你以为战神真的会在他们身上显灵吗?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瞌睡,我受不了了,得先睡会儿。 乙和甲睡觉去了,丙和丁继续巡逻。 丙疑神疑鬼的指着清扬城的方向和丁说:快看清扬城的骑兵来劫营了。 丁拿起牛角号就要吹,丙拽住他说:给你个棒锤你就认作是针,那明明是树林。 丁擦擦眼睛说,吓死我了,我以为真的呢。 丙说:没出息的样,这就吓死你了,清扬城的老宝贝儿们真来了又能怎样,咱俩就能消灭他所有人,立了功升个小官当,就不用熬夜巡逻了,不困了。 丁说:不困了。 我困了,我睡会儿,你先转转。 丙刚睡着就被丁推醒,你看看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树影在动。 丙闭着眼睛说:树影当然动,有风就会动,要不你也睡,睡着就不用疑神疑鬼的了。 丁使劲儿揉揉眼睛再看,这回看清楚了,那黑影越来越近了,并依约的听见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丁说:快起来,清扬人真的来了。好几个人都睡着了,都没有搭理他,他刚把牛角号放在嘴上,还没来得及吹,司通射出的箭已经戳穿了他的脖子。 几个巡逻兵在睡梦中就被把生命带走了,或许一开始他们以为中了箭或挨了刀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了。 司通率领八百铁骑兵进了葛丘军营,大多数葛丘将士们还都在温柔的梦乡,只有轮班巡逻的士兵有的还在吃酒耍钱,面对突如其来的清扬骑兵,他们做不出快速的反应,很快营中杀声四起,清扬骑兵所过之地葛丘兵大多在睡梦中已被结果了性命。西营中杀声一片惊醒了东营的将士,赶紧过来增援。 巴特勒率八百骑兵进入葛丘军的东边营地,在军营的东北角发现了粮草垛,虽有专人看守,无奈清扬将士来势凶猛,看守兵无力抵抗,清扬兵点了草垛和粮垛,瞬时火光冲天,待葛丘兵来救火时,火已成势,无法靠近,只得眼睁睁看着粮草在大火中燃为灰烬。 巴特勒依照孙涛的命令,并不恋战,也不返回清扬城,点着火以后往东去,等在葛丘兵往林江城撤退的中途。 司通的部队在葛丘营中一阵的拼杀后,也往东去和巴特勒会和。 天明时分葛丘人喘息未定,赵友和全生各率八百骑兵朝葛丘军营杀来,葛丘士兵夜间已被司通的兵马杀掉了锐气,又被巴特勒的兵烧尽了粮草,已无心恋战,四散而逃。 罗浩和孙涛在城墙上看的清楚,葛丘兵已成了落水狗一般,一声令下倾城的能上的了战场的男人全部拿着能击杀敌人的农具,冲向城外。 并不是葛丘士兵没有战斗力,只是清扬城的部队来的太突然,再加上大家知道军粮没了,战心已溃,只一心的想逃命,哪有打仗的心思,他们的统帅对这次攻城就没有什么积极性,这种情绪本来就在军中有所蔓延,这种厌战情绪就像那些屈死的鬼魂专门找虚弱的人附体,整个部队在被偷袭后可不就成了一个庞大的虚弱的整体。若他们攻城时势如破竹,那种不利的情绪自然会被激烈的战斗冲散。此时,他们一心想着清扬城是一座圣城,攻之不祥的话。 这样一支部队当然就没有战斗力了可言了,后面被清扬城倾城的士兵追着,前面巴特勒和司通的部队还在恭候着,巴特勒和司通怕葛丘人狗急跳墙,故意在中间留出可以让他们逃跑的路线,只让弓箭手在远处射杀,并不让骑兵向中间合围。 这一仗让葛丘人见识了清扬人的厉害,他们看到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可以像年轻人一样勇猛,年轻人更是像群狼一样。他们似乎不知道人会有死亡这回事,或者深信自己既便是战死也可以因为死前的英勇死而复生,面对这样的战士他们不得不迷信,战神大概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灵魂附体了。 这一仗葛丘人虽然没有全军覆没,但也损失很大,葛玉郎被赵友一扁担砸开了天灵盖,葛元郎被全生一刀劈掉了一只胳膊,来时是两万人,回到临江城的只有不到四千人了,所有的辎重都遗落在了清扬城外。 铁奇八百老人死了,可他身上并没有伤,有人说他是累死的,有人说他只少了杀了五六个葛丘士兵,每杀一个,他都会哈哈大笑,然后说“赚了”。他还一边随队伍追赶葛丘人,一边大喊大叫,“葛丘狗们你们去死,战神在我身上显灵了”。 临江城惨败的消息传到江城,葛尔图穷冷着脸没有说话,似乎他已做好了他们会失败的打算,他问军师商蒙:军师你相信清扬城是一座圣城,所以不可侵犯的话吗? 商蒙熟读兵书腹有韬略,可他并不是靠这些才成了葛尔图穷身边的红人的,而是靠着拍马溜须。只要葛尔图穷说这个鸡蛋是黑的,他会用手摸一下那鸡蛋,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指说,嘿,还掉墨呢,当然这是个比喻。特别说明此人拍马溜须的本事何其了得。 大多数了不起的人物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人们眼里的小人,了不起的人物当然会知道他是小人,可就是喜欢听他说话,因为他总能说到他心里去,也明明知道这样的话听了无益,可就是把持不住自己。一个人办了一件他认为很了不起的大事,当然不希望只是自己沾沾自喜,如果此时身边有个人喝彩该多好,这样的时候小人们就应运而生。 商蒙揣摩葛尔图穷心思,知道他是由内而外的不服清扬城是一座圣城这一说法,说道:清扬将军是战神不假,可依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就被称作圣城实在是有些牵强,再说了,清扬城只是战神发迹的地方,江城才是他出生的地方,我们攻破了汉国龙曲江北的大部分城池后并没有趁机攻下清扬城,不仅如此,我们还把那里当成龙曲江南北贸易的中枢口岸,这一点就给清扬城带去了不少好处。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表达出了对战神足够的尊重。 葛尔图穷目光炯炯的说:清扬人二百年没有打仗了,竟还有如此的战斗力也足够使人刮目相看了。 商蒙说:我看这场失利多半是因为两位将领轻敌所致,按咱们士兵的战斗力来说,攻城可能会造成一些损失,让人了劫营并且还追着打的事竟也发生了。 这葛尔图穷哼出了一声,说道:败依然是败了,就不用追究原因了,下次再去攻打时多加防范便是,这清扬城一日不拿下,我们一日不可过江,江北的大片领土是父皇和几个王爷打下来的,我之所以被派在江城驻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挥师南下吗?父皇已经下了命令一年内必须拿下清扬城,大事父皇都办完了,一座清扬城我若拿不下,恐怕这个三殿下也别做了。 商蒙露出一个巴结的笑说:当年从雁翅关南下的时候,三殿下才几岁,尚不到建功立业的年岁,这次挥师过江殿下必会立下不世之功,皇上必会刮目相看。 葛尔图穷踌躇满志的看着商蒙,虽然没说只言片语,但商蒙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他的雄心和抱负,他也看出了这雄心和抱负就是做江南的皇帝,将来与太子隔江平分天下,可是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只可以藏在心里。他给葛尔图穷一个默契的眼神,说道:殿下有朝一日必会“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 葛尔图穷虽然不明白商蒙所说的话的意思,但听懂了最后两个字“图南”。他说:军师可知怎样让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慢慢变为平凡人。 商蒙说:使其安逸,乐于享受。 葛尔图穷对商蒙的回答很满意。他又问:怎样才能让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变得更了不起呢。 商蒙只简单了说了两个字“雄心”。 “雄心”,葛尔图穷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一个人,特别是皇帝的儿子,若没有一颗雄心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没有雄心他照样可以吃喝玩乐,美女相随,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平庸的人来说是多么可贵,可以说是至高的梦想;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这些东西又显得多么平淡又缺乏刺激,一个人如果觉得吃的好,喝的好,女人多就是至高无上的享受,是多么的可悲。小时侯我去过军马场,那里有一种马吃最好的草料,从不上战场,只负责和母马交配,那些平庸的马会特别羡慕它,而那些宝马良驹却非常鄙视它,因为宝马良驹的职责是陪着将士攻城拔寨,而种马的职责是繁殖同类。 商蒙拱手道:殿下所言真是高屋建瓴,卑职听了如醍醐灌顶一般,以殿下之英雄气概得江南诸多城池指日可待。 司马清扬葫芦谷之战,一战封神,金州城外一战为汉国续命二百年,今日汉国气数已尽,江南的皇帝一心只想着享乐,毫无战心,只要大军过江,许他个一城一池的弹丸之地做个主子,赵同必会不战而降,所以要得江南,最关键的一战是清扬城之战。清扬城没有江南朝廷的支援,没有连年战争的磨练,一样可以打的淋漓尽致,让我们身经百战的葛丘士兵丢盔卸甲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芝草无根,醴泉无源”,“志士奋翼自飞高,母鸡贪吃翅成袄”。 二百年前战神的胜利,靠的是天赋异禀,武艺超群,加上叶宁将军的辅佐,这次清扬城的胜利靠的是众志成城,再去攻打的时候就破他个众志成城。 第68章 七星下凡的传说 清扬城的胜利者们并没有沉溺在胜利之中,罗浩说:葛丘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屯兵二十万在江城,一心想着挥师过江,可不破清扬城他们又不敢擅自南下,所以他们一定要拔掉清扬城这颗钉子,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葛丘人忘记了,这是战神的家乡,这是一座圣城,这是一座攻之不祥的城,好,就让葛丘人长长记性。 巴特勒说:恐怕这次不只是长长记性这么简单了。 孙涛说:难道真像你说的“七星南北汇聚时,便是天下一统日”。 罗浩问:什么意思? 赵友哈哈笑道:总裁多年前遇到一位世外高人和他说,近些年天上有七颗星宿降于龙曲江南北,他们迟早会汇聚在一起,什么时候会聚在一起,汉国的龙曲江南北加上雁翅关北的图兰国和葛丘国,西域诸国、以及海外诸岛将实现空前的大一统局面,总裁一开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七个星宿是我们七个呢,现在每个都过四十了也没看出是星宿的迹象来,老大你四十几了。 孙涛抬起他那张黑脸,从眼睛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四十几和是不是星宿下凡有什么关系。 赵友又是哈哈一顿笑,然后说:不服归不服,我看星宿的事和咱们没啥关系了,咱就是人数相同,正好是七个,一开始我觉得最起码总裁该算一个,小刀耍的怪溜,也曾在江城打过响蛋,他自己说也不能算呢,总裁你说你为什么不能算一个。 巴特勒说:比那一伙人大二十岁呢。 赵友说:每次说这个事的时候你都是把脸绷得特别紧,我们听着像你编的故事,看你这严肃劲儿又像是说真事一样,到底是真的假的,有没有七颗星宿降于龙曲南北这回事儿,是高人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编的? 孙涛说:缅甸王知根知底,你问他行啊。 赵友又问司通,你真知道吗? 司通笑笑说:这事都是听总裁说的,你信是真的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赵友说:你讲讲你做缅甸王的时候的故事,给罗城主听听。 罗浩说:之前也听说司将军做过缅甸王的事,大家当放松放松,你就讲讲。 司通说:这你得问我们总裁,这里面的事他比我清楚。 全生挠着他的秃脑门儿只是笑,一句话也不插。 罗浩看看全生也笑起来。 赵友哈哈笑道:城主看着俺兄弟笑什么。 罗浩说:我只觉得全生兄弟有意思,听着大家说话也不插半句,只自己笑。 司通说:他把说话的力气都攒到战场上了,那天不是我喊他,他非要追到临江城不可。 只要开了头见了血,我是越打越上瘾,全生这回开口了。 赵友又是一顿哈哈大笑,他又问全生:兄弟你觉得总裁说的七个下了凡间的星宿是咱们吗? 全生笑道:我看够呛,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没立什么功业,还能是什么星宿,总裁不是说了吗?咱们几个差着年纪了,人家那星宿现在还不到二十呢。 罗浩定睛看着巴特勒,认真的问道:船长你看叶舟和司奇是吗? 赵友眼睛瞪得溜圆,义正言辞的说:对,叶舟和司奇差不多是,他俩都是,总裁你说话呀,让我们猜哑谜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巴特勒身上,好像七个星宿随时都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他说:不是让你们猜哑谜,我也只是听人家这么一说,人家并没告诉我这七个人都有谁。 孙涛说:你就说你是真听有高人和你说过这件事儿,还是你自己编的这么个事儿。 司通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看着巴特勒没说话,用眼睛说了个一个字“对”。 赵友说:我怀疑是总裁自己编的。 巴特勒看看全生,问道:全身生你是怎么想的? 全生说:我无所谓,怎么都行,就是总裁自己编的我也信。 巴特勒向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和赵友说:你听全生这话说的,这才叫人狠话不多,开口便让人服,你这“一嘴蜜”也要甘拜下风了。 赵友哈哈笑道:是呢,我无所谓,怎么都行,这话板省,我也信总裁的话,相信七星宿南北汇聚时,便是天下一统日。 罗浩说:我替全城的百姓谢过兄弟几个了,若不是兄弟几个远道而来,清扬城恐怕是保不住了。 巴特勒说:罗城主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汉国人,这是每一个有点血性的汉国人都应该做的,话又说回来了,不是你我们恐怕没有为国出力的机会呢。 孙涛说:对呀,都是应该做的,刚才罗城主说葛丘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我们该加快制造吐箭龙和箭支,江城的葛丘兵再来犯,我们再用这次的打法就不行了。 罗浩说:大哥放心,这件事我时刻不敢懈怠,工匠们在夜以继日赶工呢,并且给全城父老每人分派了二百只箭的任务,当然我们会付给百姓们钱。 孙涛眼睛里流露出踌躇满志的神情,似乎他对自己设计的这种武器充满自信。 老大,这吐箭龙,如果真的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其实可以让罗城主多多的制造,若清扬城这一战成功了,江南诸城肯定会来购买的,到时候可以狠狠的赚上一笔,司通说完极认真的看着罗浩,他在等这位城主一个态度。 罗浩看出他的意思,他说:这样也可以,赚的钱大家平分。 司通摆摆手说:不用,七狼山上的七匹狼从来都不缺钱,然后他看了看孙涛说:是不是老大? 孙涛笑笑说:对,七狼山上的七匹狼不只不缺钱,咱是什么都不缺。 罗浩说:司将军不仅是箭法出众,确实有生意人的头脑。 孙涛说:我们这伙儿人聚在一起没有什么干不了的事儿,懂什么的都有,若多少有些贪婪也可得个一城一池做一方诸侯。 罗浩说:几位过得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有一句顺口溜说得好,“堪羡人间七匹狼,七狼山上赛天堂”。 巴特勒说:七狼山确实是人间天堂,可并不是谁去了都觉得美,关键是得有能领略那美景的心境。我们几个之前也都是在自己的领域中创造过辉煌的,然后又舍弃繁华中可享受的荣华富贵,去那里过吸风饮露的日子,人们所以才会说我们有个很高的境界;如果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就去享受那里仿佛刺穿天空的雪山,碧绿如毯的草地,似乎可以躺在上面读书的白云,也没什么意思,说白了那就是堕落。比如叶舟和司奇这样的小伙子,若贪恋那里的美景不肯下山,我肯定会把他们骂下来,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着不同的使命,一味的享乐又有什么意思呢?人要在年轻的时候为某件事情拼搏过,奋斗过,不顾一切的想去实现它,实现了那纵然是对奋斗最好的馈赠,即便没实现自己设定的那个目标,那个奋斗的过程也是一生都最美的风景。 巴特勒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打断他,都听得津津有味,这样就更助长了说话者的热情,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唐三藏去天竺国取经的初衷未必是为了取经。 司通问:那他跑那么大老远去干什么? 我觉得他是为了旅行,唐王肯定要给他钱做旅途上的经费,给他一个身份的证明,所以不管到哪里都能得到一份通关文书,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吃到哪里,游遍天下大好河山,看尽天下美景,到了天竺国把经文取回来,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就办了的事儿。回来后还被唐王封为国师,有里有面儿,往后余生就开始闭关翻译经文,你看人家这一生过的除了旅行就是读书,这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可是人家的梦想却是被皇帝资助的。 听完大家都笑了。 孙涛说:你这脑瓜子里啥都有。 巴特勒说:那经文好比就是人们一直追求的那个结果,没取到经,一路风景不也是收获吗? 罗浩说:唐三藏不是那样想的,如果取不到真经他会非常痛苦的,吃尽千辛万苦,却什么都没得到,不仅回到唐朝和唐王没法交代,最主要的是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巴特勒说:如果他真觉得过意不去他就不算是高僧,佛家讲的是随缘,不能有执念,有了执念怎么能算是高僧呢? 罗浩无言以对。 孙涛笑笑说:我们的总裁有两绝。 罗浩说:第一绝我知道,是刀快,那第二绝呢? 孙涛说:第二绝就是胡编乱造,没有的事,他能给编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罗浩脸上带着替自己的好朋友骄傲的笑,是啊,他真为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而骄傲,虽然交到好的朋友不是一个人可以吹牛的资本,可交到好的朋友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交到好的朋友和不好的朋友能让一个人的人生产生很大的差距,一个好朋友可以给你指路,陪你走过风雨,在你困难的时候还会不计后果的伸出援助之手,而不好的朋友却恰恰相反。 最后罗浩又毫不谦虚的想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了我会交到什么样的朋友。 第69章 司齐的梦 林菲儿对叶舟可谓是一见倾心,并且她还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恩人,觉得叶舟是因为她才被雷击的,他把自己带了出来,两个人坐在一条船上过的江,他还抓过她的胳膊,她也几乎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她自己觉得他们已算做夫妻了。最起码他们是为了做夫妻才过江来的,虽然他现在不在了,不,“不在了”三个字刚一出现,她就马上否定了自己,他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人若遭雷击而亡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她深信终有一天他还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顺着月光来到她的面前。是的,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她深信不疑,她们的缘分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她们才刚刚开始呢!甚至还没有开始呢。她在心里放肆的默念着“叶舟,我的男人,你在哪里?我会等你回来”。 司奇回了一趟清扬城,他是想看看叶舟到底有没有回来,他得到了叶舟没有回清扬城的消息,也知道了李婉已嫁了旁人,在知道李婉已经嫁人的消息后,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十足的罪人。在老林子里他不知打了自己多少个耳光,狠狠的骂自己混蛋。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可因为他的自私,偏偏就这样了。如果不是他,叶舟本该和李婉过着情投意合,甚至是夫唱妇随的日子。可现在叶舟生死未卜,李婉又远嫁他乡,这……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司奇在回到歇马镇后不再把林菲儿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而是把她当成自己好兄弟的女人。 他刚一回去林菲儿就迫不及待的问:叶舟回去了吗。 司奇脸上的愧疚厚的仿佛可以从发际线下面一把撕下来,他无奈的摇摇头。 她去了哪里呢?林菲儿自言自语的说。 一开始司奇以为叶舟死了,可最近总会梦到他,并且叶舟在梦里对他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司奇问他在哪里,他只是看着他调皮的笑,也不说话,好像是有意和他打哑谜一样。司奇在梦里告诉他李婉嫁人了,请求他原谅。叶舟脸上的笑短暂的消失了一阵儿,不过很快又释然的笑了,大概是随遇而安的意思。 那个梦还有很大的一个跨度,他梦见在许多年后叶舟和林菲儿生活在一起,也看到了李婉和她的丫头明玉,在梦里他分不清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觉得他们相处的很和睦,也看到了好几个他不认识的人,可无论如何看不见他自己,他好像躲在一个很黑的角落,叶舟他们也看不到他。找不到自己,觉得自己躲在黑暗中,他已不是第一次梦到这样的事,每一次他都被这个梦吓醒,醒来一脸的汗。 司奇认定叶舟没有死,所以他一定得替他保护好林菲儿,他和林菲儿是最合适的,我不配得到菲儿这么好的姑娘,一个人一但拥有了自己不配拥有的人或地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会倒霉的。他倒不是怕倒霉,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叶舟为了我,使他最心爱的姑娘都嫁给了别人,我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心爱的姑娘让给他呢,何况这个姑娘本来就是深爱着他的,根本就不能算是让。 有一天林菲儿突然问司奇,司奇,叶舟和林婉真的好过吗? 向来聪明的司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菲儿的话,实话实说是肯定不可以的,幸好他内心的波动没有完全体现在脸上,菲儿也只把他片刻的犹豫理解为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唐突。 你说就行,我知道叶舟肯定是爱我多一些,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的危险带我带过江来的,他这么出色的小伙子想明媒正娶谁家的千金,谁家都会觉得是光耀门楣的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他的过往,曾听人说他和李婉很好,你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羡慕李婉,简直…… 他是和李婉好过,司奇支支吾吾的说,可那……我从早就和他说过李婉和他不合适,那个女人太……怎么说呢? 司奇终于恢复到原来越是说瞎话越是口若悬河的状态。 叶舟的脾气就是那样,越是难啃的骨头他就越想啃,都说那李婉貌似风骚,实则非常不好追,多少小伙子都以为李婉对自己有意,可真去讨好她了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她抢白一顿。叶舟是什么人呀,他不服啊!所以就去假装追求她。 假装追求?菲儿没理解司奇的话,就问道。 是啊,假装追求,叶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喜欢李婉那个类型的,他追求她就像除潘虎差不多。 怎么会和除潘虎联系在一起呢? 是啊,潘虎不是厉害吗?不是没人敢惹吗?我还非要拔掉你,并且是要当着全城人的面儿。李婉不是带刺儿吗?难追吗?他非要追,并且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可在知道你就要嫁给葛丘人的时候他装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你,李婉嫁人了。 这么快,没听说过她定亲呀,她嫁给谁了。 不是咱们城里的,听说她早就和那人相熟,并且俩人也是情投意合。 那她和叶舟也不是真心的了? 司奇摇摇头,其实她和叶舟……大概就是排遣寂寞。菲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菲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司奇。 有时候我会梦到还未曾发生的事情,他把自己和巴特勒、叶舟在金州城卖酒时的事和菲儿说了。 那你有没有梦到叶舟被雷击后叶舟去了哪里?菲儿迫不及待的问。 我没有梦到他被雷击后去了哪里,但我梦到过往后的事。 往后怎么了? 往后你和叶舟生活在了一起。 这下菲儿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在心里想我和叶舟往后会在一起,他没死,他怎么会死呢,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竟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他怎么会死呢…… 是啊!司奇把她自言自语的话接了过去,他更相信叶舟没有死,有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叶舟还没死,他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死的,如果真要死,他最起码要死的壮烈一些,比如一个人面对葛丘人的千军万马拼到最后力竭而亡,或不慎成了葛丘人的俘虏,葛丘人劝其投降,他宁死不肯,最终被杀;哪怕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或被马踏如泥,也比这样草草的被雷击而亡更容易让人接受。可是他去了哪里了呢?从镇子里出去的那辆车拉走了?拉到哪里去了呢,马上就要一年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司奇夜里梦到了叶舟,他就在那个赶车的人告诉他叶舟被雷击中的地方立着,司奇跑过去抱住他。 他说:我就知道你没死。 叶舟推开他说,那是当然,你我皆是上天星宿下凡,是不会轻易死掉的,最起码没完成要做的事是不会死的,之所以被雷击一下,不过是天神觉得我在武艺方面的禀赋还有点差强人意,帮我打开了任督二脉。 司奇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说:我也不知道,你在那个镇子上呆的太久了,再呆下去你就废掉了,你弄匹马,弄辆车拉着和菲儿一直往西走,一直走到一个七棵树排成的北斗星的地方,顺着北斗星勺把指的方向走,在一个下雨天,你会找到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件宝物等着你。 说完不见了,到最后说话的已经不是叶舟了,司奇也醒了,他并没和菲儿说梦的事儿,到镇子上买了些干粮和熟肉。 菲儿问他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司奇说:咱们得离开一阵儿,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应该趁年轻,多去拜访名师学艺,你和我一起去,一个人在这里也怪闷的,路上顺便打听一下叶舟的消息。 菲儿一听在路上顺便打听一下叶舟的消息,当然很乐意和司奇一起去,便欣然答应。 司奇说:我得去下游的铁营镇买一匹马和一辆车去。 菲儿说:你的钱还够吗? 司奇得意的笑笑说:怎么会不够呢? 自叶舟失踪后,司奇就没怎么笑过,之前菲儿又没见过他几次,在船上时他又没怎么说话,所以菲儿认识的是一个不会笑的司奇,这次终于见到他笑了。这一年,她知道他总是半夜出去偷东西,有一次她和司奇说不要做了。 司奇还装作听不出来,问她不要做什么。 她说:不要半夜出去了。 司奇说: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去偷那些好人的钱的,我从没偷过歇马镇的人的东西,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一来这是行窃者的原则,兔子不吃窝边草,第二个原因就是这里的人太好了,如果让这里的人知道咱有困难,他们会自发的帮助咱,对这里的人我无论如何我做不出不义之事。 去别的地方我也只会去一些当官儿的家里拿一些他们收取的不义之财。 可……被发现怎么办? 被发现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那他们打过你没有?菲儿担心的问。 司奇看出菲儿为自己担心,心想这就什么也值了。他说:偷东西被逮着一般是要被绑起来吊起来打的,然后再交到官府,是不会在你手上或脸上轻微的像挠痒痒一样给弄破一点皮,我去县官家偷东西被发现了,那县官要喊,我告诉他不要喊,我只不过取些钱财,让我不高兴了会连他的位置抢了。他自己把银子给我拿出来,放在我手里还问够不够。贼是自古都有的,可我不像一般的贼,只要够吃饭的我就不会再偷,而不是把偷来的钱攒着,或是去享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那样就真是贼了,会养成好吃懒做习惯,我这样就不会,我时刻告诉自己我不是贼,我只是暂时的没有别的办法,可我需要活着,人为了活着做出什么事都不能算错。 第70章 猴子偷月亮 司奇买回来一辆挺不错的马和一辆挺不错的马车,他不能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有可能是一生最心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哪怕自己做贼也要让她吃好穿好,坐在骏马拉着的漂亮的马车里。 菲儿这车坐着舒服么?司奇坐在前面问。 舒服,如果不是太着急,最好不要催的马太急。 司奇真的拽了一下缰绳,让马放缓一些速度,司奇买这辆马车,除了为了让菲儿坐着舒服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梦里叶舟告诉他的宝贝,他想那个地方大概有一个宝藏,就算不是战神的宝藏,也可能是另外的人留下的宝藏,但愿这辆车能装得下。 菲儿,你说咱们万一找到战神的宝藏怎么办? 你是要去找战神的宝藏吗? 我就是随便说说,战神得到那些宝贝后根本就没来过江这边,这里怎么会找到他老人家的宝藏呢。 那还好。 林菲儿的话让司奇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知道不可能找到为什么“那还好”呢?他说:菲儿你不想发财吗? 也不是,我只是听说自古至今这么多寻宝藏的人并不是没有人找到那宝藏,只是因为战神和叶将军设计的机关太厉害,凡是找到宝藏的人都死了。 你这听谁胡说八道的,战神把宝藏藏好就是为了让人们找到,怎么会设上机关把寻宝的人弄死呢。 反正做点别的也比寻宝要好,这么多年不知出过多少寻宝人,也没寻到,怎么可能偏偏让你寻到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首先要敢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没有错的,最起码说明那是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只是想也白搭,还得付诸行动,不顾一切的去努力,成则花好月圆,不成也问心无愧。 司奇本来说的是战神的宝藏,可话说出来后他想到了自己对菲儿的爱慕,他不就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吗?现在他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可是他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因为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的女人,本来……本来不是这样计划的,人生就是这样,凡事怎么可能你怎样想的就会怎样呢,除非你的追求特别低。 他们好大一阵没有说话,除非有事要问,菲儿从来不会主动和司奇说话,司奇和她说话的时候,他说一句她也能完整的回一句司奇就会觉得特别开心。两个人在一辆车上,谁都不说话,是一件很沉闷的事情,这个时候有爱的一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用话打破这沉默。 司奇说:菲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菲儿只是嗯了一声。 司奇便开始讲他的故事:从前有个猴子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法术,在八月十四这一天竟把月亮给收到自己的山洞里去了,他让附近的所有人兽等给自己送些礼品,才把月亮重新挂到天上去,动物们当然是无所谓,只要不饿肚子就行,他才不关心能不能赏月,普通老百姓也觉得无所谓,天上有月亮就抬头看看,夜里走路当然也好走,既然没了,那就不看,看不见路晚上不出去就是。 只是难为那些文人雅士,他们一向有赏月作诗的雅趣,可无奈囊中羞涩,纵是有雅趣也得忍了,可见什么兴致,一但和钱发生冲突,也只好把兴致忍了。 猴子找到一个大财主家里去,他家的老太太是中秋无月不欢的,每年中秋必要赏月喝酒吃螃蟹,这几样缺一不可。 财主问多少钱,那猴子说五十两银子即可。 五十两银子对一个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只是他觉得他自己花了钱让天下所有人看月亮,未免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和猴子商量,能不能把月亮只弄到他家的院子里,只供他一家人看。 猴子多精啊,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它说:当然可以,不过这价钱可不一样,那样要二百两银子。 若不比猴子聪明,也做不到远近闻名的大财主,菲儿你猜财主得了一个什么主意? 菲儿只等着他说财主要干什么呢,没想到他来问自己,她说:财主那么精,我哪里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财主说我给你三百两,你把月亮挂到我的房梁上,我一家人不出屋就能看到月亮这样行不行。那猴子也是个上辈子缺钱穷死的,财迷了心窍,随口答应下。 猴子收了钱把月亮真就挂在了财主家的房梁上,结果那财主把屋门、窗户全都用砖砌了起来,耍赖不肯把月亮还回来。 猴子初次和人做买卖,没想到还有这么耍赖的,就到衙门打官司,可财主已给衙门里使上了银子,大老爷和那猴子说你凭什么就说那月亮是你的,猴子说是我用法术把月亮从天上拿下来的。那老爷说你都有从天上把月亮拿下来的法术,难道没有把月亮从他家屋里拿出来的法术吗?可见你这猴子是撒谎。 猴子一看便知老爷和财主是穿在一条裤子里了,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好处,月亮本又不是我的,财主愿意在家放着,让他放着就是,银子反正到手了,我乐得个用天上的东西挣钱自己使。猴子索性不再继续打自知没便宜可占的官司。 这月亮不比金银,可以藏在家里,也可以拿出来花,世 时间一长财主想明白了,本来是晴天就随便看的东西,我这还要专门用一排房子放着它,横竖不合适,百姓皆骂他只顾自己霸占了月亮。财主把堵着的窗户和门都重新拆了,想让月亮自己逃到天上去,不呈想那月亮似乎觉得在他家比在天上惬意,索性不离开。财主让人拿着东西赶,那月亮就和赶它的人捉迷藏。那财主心想不走就不走,可半年里莫名的死了不少牲口,让兽医看什么原因,那兽医说就是因为月亮在他家,牲口是被月光所伤,时间久了还会伤到人呢。那财主只好又找到猴子让他使法术再把月亮挂到天上去。这猴子的钱已快花得差不多了,整琢磨着到哪里去弄钱花,刚好财主又来了,它心想你可真是个财神,便说,这事可不易呢,天庭知道我把月亮藏起来了,刚奖励了我。 财主问:你把月亮藏起来天庭怎么还奖励你呢? 猴子说:财主大爷有所不知,最近有一伙儿妖怪把月亮视为神灵,他们一心想把月亮偷去放到他们的山洞里,好天天礼拜,最近他们见月亮被我藏起来了,整四处找我呢,把月亮藏在你家里也挺好。 财主一听,这妖怪早晚能知道这月亮藏在他家,他们视为神灵的东西被藏了起来,定不能轻饶,便哀求猴子把月亮取走,宁愿花点钱。 猴子眯着眼睛问:你愿意出多少钱。 财主说:五百两。 猴子问:五百两金子还是银子? 财主听着猴子是要趁火打劫,说道:猴大爷五百两金子谁能拿得出来,我说的是五百两银子。 猴子说:你还是放着你那五百两银子生小银子,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我又得罪了天庭,还得罪了妖怪,不划算。 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猴子闭着眼睛说:这件事要办就得五百两金子,少一两都不行,我说财主你也别说我是趁火打劫,对你这样的人怎么做都不过分,说好了出钱看看的东西,你赖着不还,还和官府的人合起伙来算计我,你这德行的人,家里不招鬼才怪呢。 最终财主拿出了五百两金子,猴子才同意把月亮从他家拿走,重新挂到天上。 本来拿几两银子就能办的事,由于财主的无德与贪婪,竟弄的家业凋零了,可见无德和贪婪是人身体里两个最大的妖怪,菲儿你觉得这个故事好玩吗? 好玩儿,难为编故事的人能想到把月亮藏在屋里,你听说过可以在屋里悬着的那个宝珠吗? 当然听说过,月光灵珠,那可是战神宝藏中排在前几位的宝贝呢?战神宝藏中的七大宝贝你都知道什么呀? 我就知道这一个,其实菲儿怎么会只知道这一个呢,她只是不太想说话。 司奇说:那我和你说说,排在第一位的有人说是那匹会隐身的月光宝马,有人说是制作齐天大鹏的图样,我觉得还是该把制作齐天大鹏的图样排在第一位,第三是刚才你说的月光灵珠,第四是千年古莲,第五是探宝神船,第六是火蝴蝶,第七是一对玉狮子。 司奇说起这七件宝贝来如数家珍,仿佛这东西他经常看一样。其实大多数男孩子都能把这七件宝物说出来,好像每一个男孩子在很小的时候都梦想过找到战神的宝藏,就像好多男孩子从小都有一个纵横天下的英雄梦一样。 司奇又说:这七件宝贝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菲儿你知道战神的宝藏里除了这七件无价之宝,还有多少金银吗? 菲儿说:我可不知道,也没人和我们女孩子说这个呀。 好,就我让我来告诉你,一百个人一起找到宝藏,然后平分,能让这一百个人成为一百个清扬城里最富有的人,诱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人们都前赴后继的去寻宝。 你说当时战神为什么要把这些宝贝和金银藏起来呢?怎么没自己留下分给自己的子孙呢。 这件事我们的船长大哥和我们说过,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战神和叶将军都是不可世出的大英雄,有着非常人能有的智慧,所以他们做事肯定不和常人一样,你想江山他都可以拱手让给别人,怎么会稀罕什么金银,以船长哥哥的话说金银是惹祸的根苗,有一句话说得好,“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的银钱是催命的鬼”,了不起的战神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所以他不会把那些宝贝留给自己的子孙。 第71章 神秘的山洞 和叶舟在司奇的梦里说的一样,走了十天后,他看到了第一棵参天大树,得十几个人抓着手才能抱过来,根本看不到树顶在哪里。他和车里面的菲儿说:菲儿你看这树多大。 菲儿撩开车帘探出头来,惊讶道:这树是够大的,这得长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呀。 司奇说:大概有天地开始它就有了。 这样的树确实有七棵,分布在十里之内,司奇用了三天的时间分辨出他们到底是如何排列的,知道了哪是勺把的最后一棵树,如果不是在梦的指引下,他是看不出这七棵树是按北斗星的排列方式排列的,更分不清什么是勺把。他把车停在北边的那棵北斗星勺把最后面的那棵树下,坐在树下闭上眼睛,让自己上升到比树高的好多的地方,再往下俯视这七棵树,确定出勺把所指的位置。 林菲儿问:司奇你干什么呢?困了么? 过了一会儿司奇才睁开眼睛,他说:这样的大树一共有七棵,按北斗星的模样排列的,我得看出他指的方向,我看清了应该从这里往北。 菲儿在车上坐了十天早已忘记了东西南北,她说:你说往哪里就往哪里,我可分不清方向了。 司奇说:咱们一路几乎都是沿着龙曲江往西来的,再往北走不就是龙曲江吗?难道要过江不成。 你不知道去哪里吗?林菲儿问。 是我的梦君告诉我要怎么走的,可是他没告诉我具体要去哪里,那就继续走,司奇赶着车往北去,这路不知多少年没人走过了,草都长到齐腰深了,幸亏固有的路基还在,车走在上面,不至于太颠簸。 奇怪的是他们走了一整天也没走到龙去江边去,不过时而还能听见滔滔的江水声,司奇问林菲儿:菲儿你听这江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菲儿说:是从右边传来的,这是什么方向。 司奇说:是东,他恍然大悟,兴奋的说:这龙曲江不知在哪里拐了个弯,现在是南北流的了,司奇把马栓在树上,他说:菲儿咱去江边看看吗? 菲儿在车上也坐累了,也正想下去走走,欣然答应,大概往东走了几十丈远就看见了滚滚的江水,这里的江面比清扬城和歇马镇间的江面窄很多,但是水势湍急,大浪一个追着一个,滚滚向南,像是急着赶路的人。 司奇说:从小只知道龙曲江向东流,奔流到海不复回,今天终于看到向南流的龙曲江了,怪不得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一直在清扬城待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的龙曲江也有南北流的时候,江面竟如此的窄,并且脾气似乎都不一样了,不像我们清扬城外那么舒缓温柔,而是如此的霸道凶猛,恰如我们清扬城的人,在自己的城里是都特别安静老实,可一出了清扬城就不同了,突然变得像猛兽,受不得半点委屈。 林菲儿莞尔一笑说:在城里也没见你和叶舟安静老实。 司奇说:那已经是老实的了,离了城更厉害,连群狼都不怕,司奇又和菲儿讲了他们和群狼决斗的事儿。 他们回到车上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又走了三天,天变的阴沉起来。 菲儿说:是不是要下雨了。 司奇说:应该是,总算要下雨了,不然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菲儿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问道:什么意思?你很盼着下雨吗? 司奇便把出来之前做的那个梦和菲儿说了。 菲儿不关心什么宝贝,她问:叶舟没说他在哪里吗? 没有,你也不要着急了,就是怕你着急我才一直没和你说,放心好了,长了本事他肯定会回清扬城的,他要打葛丘人呢。 天空中从远而近传来轰轰隆隆的雷声,仿佛是在吹响狂风暴雨就要冲杀过来的号角,雨点开始啪啪的砸在车棚上面,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司奇心想现在可是该找避雨的地方的时候了,他下来牵着马往山上看,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怪石嶙峋,又有雷雨声的烘托,更让人感觉这地方似会有妖怪出现一般,这时候传来一声鸟叫声,听声音可以判断,那鸟应该特别大,司奇把这声音当成是一种暗示,把马栓好,他和林菲儿说:菲儿你在这里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菲儿说:你可快些回来,我好害怕。 司奇说:别怕,我去去就来。 司奇顺着刚才那声音来的方向找去,风雨越来越大,突然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像一条发光的鞭子劈在司奇眼前一棵巨大的贴着山体长的树上,那树被从树顶到地面齐刷刷的被劈为两半,并着起火来。 菲儿跳下车来哭着喊司奇的名字。 在火光的照映下,司奇看到了一个被这树一直挡着的洞口,这时候雨已经比刚才小多了,司奇喊道:菲儿,你过来,我没事。 菲儿听到他的声音才放下心来,她真怕司奇会和叶舟一样被雷击了,她顺着司奇刚才喊她的声音往前走,看见司奇整呆在原地,她以为他是被雷击傻了,她叫了两声司奇,他才听见。 司奇回过头来看看菲儿,指给她看那个洞口,他说:菲儿你看那是什么? 菲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不就是个洞口吗?她说:山洞。 司奇说:不错,是个山洞,刚才还没有呢,我刚到这里,刚才那道闪电就把这棵挡着洞口的树劈开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不会是战神的宝藏,菲儿说话的时候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有些战战兢兢的意思,仿佛是说:“那不会是个妖怪洞府”。 司奇说:万一是战神的宝藏怎么办?咱们金银就十几车呢,可咱们只有一辆车。 菲儿说:那咱们还是走。 走?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找战神的宝藏奔走一生,踏破铁鞋,让咱们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遇上了,这就是天意,你看这棵树仿佛是为了看守这个洞口才长在这里的,我到之前狂风大作,大雨瓢泼,我到之后突然一道闪电不偏不斜整把这棵树劈开,然后树就着了火,照映出这个洞口,雨也停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真就是这么走了,是违背上天的意愿的,违背上天的意愿可不是一件小事,违背上天的意愿可是要遭天谴的,还有一句话说的好,“无视神对你的垂青就是犯罪”。菲儿眼看我就要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了,这也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司奇捂着胸口,他很激动,转念他又想到叶舟,等把他找到我们就一起……一起花这些钱,和叶舟菲儿游遍天下,把清扬城到三十年以上的酒全部高价买了来,叶舟到底在哪里呢。 林菲儿问:司奇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多钱,该怎么花,我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看来从今往后我需要为钱发愁了,找到叶舟后咱们回清扬城,我先让他给你盖一个大房子,再建一座花园。然后……我也盖一个大房子,我要养上好多马,我很喜欢马。让叶舟骑上月光宝马带着你到处去玩儿,好不好。 菲儿真羡慕叶舟会有司奇这么好的朋友,有了钱后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司奇你心里没有中意的姑娘吗? 一句话问的司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心里想我最中意的姑娘就是你,可他不能这么说,从知道李婉已嫁人后,他在心里就硬生生的把林菲儿当成是叶舟的女人了,叶舟为了帮助他,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他对叶舟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他说:有,我最中意的女人是李婉,可是她嫁人了。 林菲儿很难为情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司奇故作释然的笑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和过去一刀两断,是新生的开始,我已经把她忘记了。 这么容易吗? 司奇点点头,说道:是的,就这么容易。 菲儿说:司奇又要下雨了,要不要把马牵过来,这洞马也能进得去。 司奇把马车赶到洞的附近,然后把车卸下来,这时那棵被雷击成两半的树依然有火燃着,不过已不影响人和马进到洞里去,他从车上拿了根早就准备好的摸了一层油的木棍,在火上引着,司奇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马进了山洞,菲儿跟在后面,进去没走几步就有一块可以栓马的石头,司奇把马栓好,外面又狂风暴雨大做起来。 洞深处传来隆隆的回音声。 司奇用火把在洞的两边以及上面和下面照照,有明显的劈凿的痕迹,看来这是一个人工洞穴,司奇和菲儿继续往前走,菲儿回头看看已看不见进来时洞口的亮光,她说:司奇,我怕,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司奇说:这个洞不知多少年都没人进来过了,有什么好怕的,走着走着竟听到潸潸的流水声,再走就能看到亮光了,再往里走,洞里的路越来越不平,司奇用火把再四处照照,已看不见两边的石壁,并且连洞顶也看不见了。 第72章 藏宝图 很明显,这个山洞往里走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了,他们向着有亮光的地方走去,那光越来越亮,渐渐的能听到下雨的声音,他们来到了那引领着他们的白光的光源处,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天井,天井的底部有上百丈,越往上越细,从底下往上看去最顶端似乎只有井口般大小,雨就从那个井口漏下来的。这天井周围的石壁缝中和从天井口洒进来的阳光所能照的地方都长着各色的花草,是在外面不曾见过的一些花草。就在直对着天井口的洞底由于常年雨水充沛,从石缝里长出了一片十几丈见方的绿色的花园,土厚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野果树。 转了一圈儿司奇未免面有些失望,因为这里也并不像有什么宝藏,可梦君说的很清楚,说这洞里有宝物的。 菲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她提着鼻子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司奇只顾想着宝藏,什么也闻不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菲儿坐的地方,出了一会儿神,他说:菲儿这像不像一个石床。 让司奇一说菲儿也觉得像了。 司奇说:在很久以前曾有个人在这上面睡觉。 听司奇这么一说菲儿一下子站起来,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一样。 司奇见菲儿这样一下子笑了,他说:怎么了,感觉坐到了一个人身上吗? 菲儿说:明知道什么事都没有,一想却觉得瘆得慌。 这有什么瘆的慌的呢,我在想这个洞是从里面凿出去的,还是从外面凿进来的,凿这个洞的人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后来他去了哪里?洞口的树是不是他自己种的。 菲儿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看上去她只想快些出去。 司奇躺到石床上去,他仿佛是要感受一下很久以前那个人躺在这个石床上的感受。他刚一闭上眼睛那个梦君就出现了,他告诉司奇下床后往右走十步会看到一块大石头,那个石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重,你稍微用力就能把它挪动,你会发现你想要的东西。 司奇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他先是往右看看在十步外有一块比他还高的大石头,刚才他就注意了这块石头,还想呢,这石头应该是从外面弄进来的,这么大个石头可不好往里搬,他迈步过去整好十步,司奇用力推这块石头。 菲儿说:这你怎么推的动,我们家花园里有这么大一块石头,十几个人才从车上抬下来。 司奇卯足了劲推那石头真动了,它继续用力推,竟把那石头推的离开刚才的位置二尺远。那石头下面有一个坑,坑里有一个包裹,司奇那包裹拿起来,原来是一个牛皮包裹。 菲儿说:这是什么? 司奇看着那个包裹,心跳的比刚才快了,他首先想到的这是战神的藏宝图,这太有可能了,闪电劈开了大树露出了洞口,然后挪开这块大石头又露出了这个包裹,藏一般的东西是不会这么费劲的,这只能是战神的藏宝图。 司奇迟迟的不去动那个包裹,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该非常草率的被打开。此刻他的心里过的事就像赶会的时候清扬大街上的人一样,他就要生活在别人的梦里了。战神的宝藏,月光宝马,和粮食一样多的金银,我何德何能,竟然受到了上天如此的垂青,他配拥有这些吗?他又想起了那句话,“一个人若拥有了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会倒血霉的”。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说,我配,因为我是一个好人,天天和菲儿这么漂亮的姑娘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邪恶的念头,这就是证明。神这么明显的指引我,看来神是选中了我,神是不容质疑的。 菲儿说:你怎么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还用问么,这必是战神的藏宝图,菲儿我们就要富可敌国了,所以一定要珍惜富可敌国前的平凡日子,虽然之前咱们也没挨过欺负,也没被钱难着,可往后……怎么说呢!想要过平凡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你替我想想咱们该怎么用这些钱。 菲儿摇摇头。 司奇站起来在天井下面踱步,他长出一口气说:菲儿,你说神是看中了我的什么地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发现了这藏宝图。 可能是善良。 对,是的,除了善良我真的没发现我还有别的过人之处,善良的人是会被神垂青的,这就是很好的证明。曾经做梦都想找到战神的宝藏,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可我迷茫了,我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好。 为什么?菲儿问。 我没觉得现在特别需要钱,若是在我和叶舟穷困潦倒的时候,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们的时候,觉得我们什么用都没有的时候,我们突然就富了,那该多好。突然就富了,还从没期盼过,这也…… 菲儿,你有什么愿望,我让叶舟帮你去实现。 菲儿低着头说:我想快点找到他。 这不着急,他在学战神的武艺呢,往后他会了战神的绝学,我找到了战神宝藏,真是太完美了。往后我和叶舟要多多的做善事,现在我们做的善事还不足以让我拥有那么多的财富,等做的好事足够多了我们就去拿着这寻宝图寻宝。 然后我们还会成为皇帝的座上宾,他会把我们请到他的皇宫里作客,毕竟我们拥有他只听过而没见过的稀世珍宝,若谁想使坏抢了我们的宝贝,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叶舟已经练成了战神的绝世武功,我的刀耍的也不赖呢!所以谁也休想…… 叶舟真的会练成战神的绝世武功吗,菲儿插嘴说。 这还有假,我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知道在哪里往北拐,知道下雨的时候冒着雨下车,还知道这么大一块石头能推开,这回你该信了,我的梦君可以告诉我不曾发生的事情呢,上回梦君化身成了叶舟的样子告诉了我这些。 你真的梦见了我和叶舟生活在一起了。 梦见了,所以你就放心好了,现在你虽然看不见他,幸福的日子在未来等着你呢! 两个人各自憧憬着自己向往的未来,菲儿想着自己和叶舟生活在一起是多么美好,他肯定会讲很多笑话,也无所谓,就算他不说话让我天天看着他,也是世间最好的日子,到现在她竟觉得自己长到快二十岁了,最快乐的时光都凝聚在和叶舟一起坐船过江的时间里,将来那样的时光会像洪水一样泛滥,我会被淹没其中,他还学会了战神的武功,那他要上战场杀敌,他到那里我一定要跟着他,再也不和他分开了,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她又想现在又没有战争,他会了绝世武功也没有仗打呀,那他们就可以天天厮守在一起了,那样的日子别说去过,就是想想都够让人沉醉的。天天和一个全城姑娘的梦中情人一起生活,他在院子里练功,我在屋里做针线活,听别的姑娘说他很喜欢读书的,那他的心里必有许多好玩儿的故事,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讲从书里看来的故事,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肯定也会有很多人讲我和他的故事,真是想想他和叶舟的故事比书上的不知道精彩多少倍。那天晚上我被痛苦折磨的生不如死,本以为人生的幸福从此就结束了,从此要掉进一个魔窟,和幸福成了陌路人,她甚至都想到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来逃避即将到来的万劫不复的深渊,可这个时候叶舟脸上蒙着一片白布骑着月光来到了她的闺房外,她永远不会忘记他脸上蒙着白布时的样子,现在再去想他那时的样子,白布虽然遮挡着了他那漂亮的面孔,可全部的美似乎都从他的双眼里释放出来了。若另外一个人那样的装扮站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吓的晕过去。当他把脸上的白布扯下来的时候她倒是差一点晕过去,这个美少年竟然来到了她的闺房,之前他吝啬的都不愿意走进她的梦里呢。往后我们要一起生活,和他…… 我前生必是做了好多善事,所以今生神才如此厚爱我,叶舟你在哪里。 司奇盘算着该如何安排将来的日子,等叶舟回来后他们一定要摆出非常落魄的样子回到城里,然后还要做出破罐子破摔不思进取的样子,对,人一定要穷一次,然后才知道谁才是真对你好的人,城里人看到他们落魄的样子一开始肯定会非常同情,毕竟他两个曾被看作城里的希望之星,慢慢的是蔑视,人们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忘记他们曾在城里所做出的壮举,铁奇飞几个也不会再唯叶舟的马首是瞻。家里人也都渐渐的对他们表现出不耐烦,甚至是恶语相向。外人的蔑视往往会给人力量,亲人的蔑视却会毁了一个人;外人的蔑视大不了像你投来鄙视的眼神,用各种方式告诉你他瞧不起你;可亲人的藐视却是极具破坏性,依爱的名义说出可以把你的心伤透的话。 对,他们就要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无药可救的时候来一次失踪,然后衣锦还乡。 第73章 隐身术 菲儿从美丽的憧憬中把自己拽回来,她看到司奇还似乎在梦幻中一样,就过去把那个包裹从那方方正正的石坑里拿出来。刚要打开被司奇拦住,司奇说:等会儿,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打开,我要拜一拜。他真的跪下对着那包裹磕了仨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包裹,并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一卷竹简,上面写的有佶屈聱牙,生涩难懂的文字。司奇把那竹简一扔老远失望的躺到在地上,长叹一口气说:这把我给晃的,我把所有的事都想好了,原来是一卷天书,我对这东西可不感兴趣。 那竹简被司奇一扔全部铺展在地上,菲儿看到有一根竹签上有几个字似乎是闪着金色的光。她过去仔细的看那几个字,她认了出来,是用一种特别的书写方法写的“隐身术修炼心诀”。 菲儿说:司奇你过来仔细看这是什么字。 司奇一发现那包裹里不是藏宝图,给他带来的失望就像是他本来已经拥有了那宝藏里的所有宝贝,可转瞬就被别人抢去了一样,有一种生无可恋的失落感。菲儿叫他,他也只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站起了,还是躺着。 菲儿又叫他,司奇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司奇心想看来是用文字叙述了那宝藏藏在哪里,一下子站起来,走过去把那书简捧起来先问林菲儿:这上面写了什么? 菲儿把那闪着金光的字指给他看,她说:你仔细看,这是什么? 司奇也认了出来,司奇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他喊道:我可以练成隐身术了,我可以练成隐身术了。他激动的看着菲儿说:菲儿我可以练成隐身术了,我可以练成隐身术了。 菲儿问:隐身术是什么?她大概理解成是一种飞高跳远的武艺了。 司奇刚想说隐身术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我,话刚到嘴边他又改变主意,他要给她一个惊喜,等练成了再告诉她。 得了这竹简后司奇像是着了魔一样日夜研读,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菲儿提醒他,才知道出去把马放一下,放马的时候也是他陪着菲儿出去,菲儿牵着马放,他拿着竹简用心的研读,有时候菲儿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 菲儿看着司奇为这卷竹简着迷的劲儿所感动,她真想问问他叶舟平日里对什么最着迷。 男人有一件让他着了魔的喜欢的事做是幸运的,当然赌博除外,着了魔的喜欢,他就可以从中得到快乐,就很容易做出成绩。 男人为了养家糊口所从事的事能挣到的钱只会够养家糊口的;只有因为热爱一件事而去做,才会创造出辉煌。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不顾世俗的眼光,不管别人的非议,只听从于灵魂的声音,有人说这样的人要不成了疯子,要不就成了传奇。 菲儿并不会因为司奇对她的不理不睬而心情不好,她甚至为司奇找到了一件自己愿意全力以赴的事做而高兴。她虽然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但一点儿都不矫情,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的缠磨人。她就是这样凡事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她自己怎么都行,一件东西是她的,如果别人喜欢她宁愿无理由的相赠。她也知道自己特别漂亮,但从来没想过用自己的漂亮去捕捉爱情,虽一颦一笑自风情万种,她却从不卖弄,因为她的风情万种是从灵魂中流露而出的。她喜欢叶舟,如果需要,她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可是现在她找不到他,她心里很难过。她和叶舟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没有完全领略到他全部的美好就找不到他了。这样静静的呆着的时候,她时常会想起和叶舟那短暂的几乎让人分不清是幻是真的相处。若再也见不到他,那段短暂的相处放在她的一生中也许像一块磨平磨光的石壁上的一条曲线优美的若隐若现的暗纹,然而整块石头的价值都在这不宽不细,不短不长的暗纹中。 不,她马上否定了自己,怎么会找不到他呢?司奇都梦见过,她们未来生活在了一起,司奇也真是个天才,他竟能梦见还不曾发生的事 菲儿心里也纳闷,这种武功也够邪门的,只是读也不用练,有一天,菲儿在外面放马,司奇突然大叫一声,吓了菲儿一跳,她手捂在胸口上说:怎么了? 这时司奇跑过来两眼瞪的溜圆的问菲儿,一开始洞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是吗? 菲儿点点头说:是啊,进洞时就闻到了,这几天闻不到了,也不知是哪种花的香味,闻遍了天井中那些花,好像不是那些花的香味,可能是开在高处了,咱们看不见。 看不见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它开在高处而是因为它不让咱看见。 不让咱看见是什么意思,菲儿没听懂司奇的话。 因为它是一种会隐身的花,它可以把自己美丽隐去,却无法把自己的香味隐去。 菲儿这才听明白,她恍然大悟,问道:你一直说的隐身术是把形体隐去,并不是什么飞高跳远的武艺。 司奇本想等练成了给她个惊喜,一看她猜到了,便说:是啊,这个竹简比战神的藏宝图更有意思呢。 菲儿说:你看懂了就竹简上说的了吗?也能像隐身花一样把自己的形体隐去了吗? 司奇说:这书简上的文字能让我怎么找到隐身花结出的果子,我吃那果子就可以隐身了。 我就看不到你了吗? 是我想让你看到你就能看到,想不让你看到你就看不到。 菲儿惊奇的看着司奇说道:就这么神奇,那别人呢,别人能不能看到你,还是只有我看不到。 我就为了让你看不见我,我就着了魔一样的啃这书吗?我图个啥,只要我想隐身,谁也看不见我。你想啊,我和别人打架,别人拿刀整向我砍来,我突然就隐身了,就算我拿着刀凑到他的跟前,他也看不见我,我可以任意的取我不想让他活的人的性命,你说这吓人不。 是够吓人的,真可以这样吗? 司奇笑道:不可以,真那样岂不乱套了。 这竹简上的文字有一半是说如何找到隐身果的,有一半是说练成了隐身术后的禁忌。比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可不可以打架时突然就隐去了身形,然后在无形中向对方下手,我的确可以做到,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做到,但有的情况下做了我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有的情况下就不会受到惩罚,比如有人欺负我,欲置我于死地,我可以隐去身形对其下手。 第一大忌就是:不能利用隐身术破坏战斗双方的平衡。比如两个人是在公平的基础上比武,我若利用隐身术占人家便宜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比死都痛苦,如永远的不能显出真身,不能吃,不能喝,也不会死,能看到世间发生的一切事,但不能参与其中,即使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家人受欺负都会无能为力。 有一点是有意思的,就是可以利用隐身术把一些恶人的不义之财拿去,但不能归自己所有,拿了恶人一百两不义之财允许自己留十两,那九十两要分给有需要的穷人。再就是,也不能利用自己的隐身术占良家妇女的便宜,这是第二大忌,如果犯了,隐身术会自行消失。 菲儿脸蛋绯红,没有说话。 司奇想象着自己练成隐身术后能做出一些非常有趣的事,禁不住自己笑起来。 菲儿问:你笑什么。 我觉得真练会了隐身术我就不是个平凡人了,但除了你和叶舟,我谁都不会告诉。 乐于憧憬的年轻人,在以为那包裹里是战神的寻宝图时,他想道要如何支配那些宝物和金银;结果那个憧憬成了泡影,这回自己练成隐身术是必回成为事实了,他又对自己的人生进行重新规划,像他说的一样,这件事只能叶舟,菲儿还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以任意的出入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家里,拿取他们多出来没有用的财物,也可以和铁奇飞他们做恶做剧,做恶做剧是可以的,竹简上甚至都提到了,这或许就是给会隐身术的人赚取快乐的特权。 在以为自己会得到战神的宝物时他想道自己会成为皇宫里的座上宾,等自己会了隐身术皇宫就可以自由的出入了,那岂不是比做座上宾更有意思,他甚至可以去皇帝的后宫,可他不能利用隐身术占女人的便宜,但是他进入后宫后完全可以不隐身就可以得到那些妃子的爱慕,毕竟他是那里面除皇帝外的唯一的男人,那可真是过上“劫就劫皇纲,玩儿就玩儿娘娘”的日子了,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可在想到这些的时候竟觉得有一种对菲儿的背叛,很快他又扭转了想法,菲儿是叶舟的女人。真进了皇宫可做的事就多了,若昏君要对忠臣下抄家之类的圣旨,他甚至还可以修改圣旨呢,这也是被允许的。 第74章 叶舟归来 司奇按着竹简上文字的指引,五角星叶子的下面就是一个隐身果,摘的时候把五角星叶子从藤蔓上摘下来,那隐身果也就摘下来了,他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一个五角星叶子,司奇把那叶子从藤蔓上摘下来,拿在手里后,无比的兴奋,就像实现了儿时的梦想那样,司奇张开手让菲儿看,菲儿只看到一片长相特别的叶子。 眼睛虽是看不见那果子,可它是有型的,拿着它的时候就像拿着一个杏子差不多,司奇把它整个的放进嘴里,隐身果一到他嘴里立即化作一缕清香,比散发在洞里的香气更清新怡人,那清香溜进他的腹内,扩散到耳目,司奇顿觉犹如一团雾在他身体的每一各部位蠕动,好像一股微风就能把他吹起一般,他在心里默念一声“隐”,他只感觉真的一下子就变轻了,身体里的力气还和原来一样,可身体的重量好像消失了,是的,力气还是原来的力气,重量没有了,他一垫脚竟飞了起来,他一边往上飞一边喊:菲儿你还能看到我吗? 菲儿说:我看不见你了,司奇你在哪里? 司奇继续往上纵身,双手也像翅膀一样挥动,上面那个天井口在他眼里越来越大,他竟来到了那“井口”。这原来是一坐山的山顶,放眼望去远山连绵起伏,群山重叠,犹如波涛奔腾,巨浪排空,龙曲江从群山中穿过,犹如一条卯足了劲随时要起飞的巨龙一般。 司奇默念了一声“现”,他屹立在峰顶之上振臂高呼,他感慨万千,命运就这么改变了,从此他不再是个平凡人了,此时一只小鸟飞到他旁边的一个树枝上,似乎是要向他打祝贺,人的心情好的时候看到什么都是这么美好。司奇默念了一声“隐”,他的身形和体重都没有了,脚底下一用力跳到小鸟的背上去,那鸟便驮着他飞起来,他成了和鸟儿一样可以在天空上自由自在的翱翔的人了,他在天空里大叫,那小鸟虽感受不到他的重量但可以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惊慌失措,越是往高处飞去,在一片云上停了下来,司奇就躺在那云上,那小鸟也不着急飞走,就在他的小臂上站着。它肯定好声奇怪,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以像站在树枝上一样呢。 司奇就像躺在床上一样躺在那云彩上,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其实哪里能睡着,无非是想感受这种做神仙的感觉。他一静下心来,听见菲儿的声音从那天井口里传来。她一定是害怕了,我得赶紧下去,他要让她和他一起体验这种做神仙的感觉,竹简上说的明白,那隐身果的藤蔓上还有一个果子,如果他犯了一次重戒之后,要受不死不活之罪的时候吃了它还可以解除那罪孽。我不会犯戒的,怎么会犯戒呢,我要让菲儿吃了它,和我一起躺在那云彩上,虽然不可以做夫妻,一起做神仙不也挺好吗。 司奇手扶在那小鸟的背上,控制着它飞行的方向,小鸟带着他来到那山洞里,菲儿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过一会儿就喊一声司奇的名字。当她看到这只小鸟飞进洞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她不知道这只小鸟把她一直喊的人带来了。 司奇的脚一落地,他默念了一声“现”,便原模原样的出现在菲儿面前,菲儿先是一惊,然后终于放下心来,她激动的说:司奇你会隐身了,刚才你去了哪里。 司奇骄傲的说:我说出来怕你不信,刚才我躺在云彩上睡了一觉。 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了,菲儿你也可以这样,你愿不愿意。 菲儿当然非常好奇,你骗我的,只有一个隐身果,你已经吃了,我怎么可能也会隐身呢? 你就说你想不想也像我这样? 你刚才真的躺在云彩上了? 司奇真想说“我宁愿欺骗神灵,都不会骗你,你若知道我多么爱你,你都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可是他没有这样说,因为菲儿已经把叶舟当成了自己的男人。他说: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菲儿动了心,躺在云彩上…… 菲儿,你是不是特别想躺在云彩上? 菲儿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睛里却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对那种状态的向往。 司奇便把另一个可以救他一次命的隐身果摘下来放在菲儿手里,他说你吃了它。 菲儿感觉到手里有个果子一样的动西,可她的手里只有一片长相特别的叶子,也没有一点重量,只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清香从手里传到鼻子里。 司奇帮她把那片叶子摘去,说道:菲儿放进嘴里。 菲儿把那“果子”放进嘴里,她感觉那果子进了嘴里后立即化作了一缕有形的香气,流进腹内,然后从腹内向身体各处放射,感觉到头发里都有一股气在丝丝流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没有了一样,她惊慌的说:司奇……我这是怎么了? 司奇说:就是这样,你在心里默念一声“隐”。 菲儿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隐”,她顿时觉得像是化作了一团雾一样,真是太神奇了,还好她的手还能抓东西,身上的力气还在。 司奇说:菲儿我看不见你了,你也会隐身了,你脚底下用力往上跳,能飞到那洞口去。 菲儿真的依照司奇说的做了,她真的就飞了起来,像在梦里时那样飞,她来到了从洞下面看到的“井口”,从下面看像个井口一样,上来后原来这么大。 司奇也跟了上来,他惊奇的说:菲儿你能看见我吗? 菲儿说:能。 司奇说:我隐着身呢,我也能看见你,咱们都隐着身的时候彼此可以看见,隐身果才是世间最有用的宝贝。 他们一人扶着一只鸟来到一团很厚实的白云上,两个人站在上面,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 司奇说:菲儿,这可比找到战神的宝藏有意思多了,战神的宝藏里最好的宝贝不就是月光宝马吗,可它也只能用极快的速度把一个人从某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会了隐身术就不一样了,你看我们可以站在云彩上,云彩就像我们的船一样,可以随风飘去任何地方。还可以手扶一只小鸟指挥着它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如果不是那马和车,我们就可以这样回到清扬城,或是歇马镇。 菲儿说:叶舟也会了这隐身术该多好啊。 听了这句话司奇的心里酸酸的,他是用可以给自己一次生命东西给了她会隐身的机会,相当于自己给了她一条命,可她却只想着叶舟,这也难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她付出的这些呀。司奇说:是啊叶舟也会隐身就好了。 菲儿问:下面再没有隐身果了吗? 司奇摇摇头,说道:那竹简上写的清楚,这隐身果的藤蔓已长了二百年,花开了一百年,果子长了一百年,只有这两个。 听了司奇的话菲儿的脸上写满了遗憾。 司奇和菲儿离开那山洞之后,司奇又用石头把洞口砌了起来。这里固然是过路人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可他不想让一众庸人去玷污了它。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山洞,是在神灵的指引下他才找到它的,所以他认为这里有一股神圣的意味。他们没有继续沿着龙曲江往北走,而是沿原路回到歇马镇,重又回到先前他住过的客栈。 掌柜的见了他两个回来又惊又喜,司奇进了后院刚把菲儿从车上接下来,掌柜的便让伙计把马牵过去,把司奇拽到一边说:小伙子你这是去了哪里?司奇还没说去哪里,他又赶紧说你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一开始你刚来住店的时候你们来的不是三个人吗?有一个穿白衣服的,长的特别俊。 司奇抓着掌柜的的手惊奇的问:他怎么了?回来过吗? 是啊,他不是被雷击了吗?那天他是晚上来的,还是穿着一身白衣服,像先前来时一模一样,他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险些把我吓死,我问他是人是鬼。 他竟说是鬼。 他和你逗的是吗? 是啊,可我哪里经得起他那样的逗,就背过气去了,他掐了我的人中,过了一会儿我才醒过来。我问他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来找算我。他又说他不是鬼是人,我说你不是被雷击了吗?他说是被雷击了,谁说被雷击了就非得变成鬼,我这才放了心。 他人呢?去哪里了? 他问你们去哪里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就不知道,你们又没告诉我,他只住了一晚上就走了。 司奇和掌柜说话的功夫,菲儿已被伙计领到楼上,司奇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楼上的房间,激动和喜悦在他脸上都盛不下了,一个劲儿的从脸上往四下里挥散,就像刚出锅的馒头冒着热气一样,若他这样不动,不用多大一会儿整个屋里都会弥漫着他脸上的喜悦和激动。 掌柜的和你说什么了,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你猜,有一件大喜事,我看你能猜到吗? 菲儿猜到有可能是有关叶舟的消息,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他怕一说出口就不准了,就像老人常说的,做个好梦不与人言,梦便能成真,说了梦就只是梦,那“真”就像雪一样化掉,她说:我猜不到,她用这种貌似愚钝保护着这个梦。 叶舟来过,千真万确,他没死,真没死。 菲儿眼睛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她喃喃的说:真是谢天谢地,上天对你两个真是太好了,对我也太好了,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愧疚中。他呢?他现在去哪儿了。 掌柜的说他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顾来告诉你了,没细问他详细情况,我再去仔细问问。 司奇下楼找到掌柜的问叶舟去了哪里。 掌柜的说:大概是过江去清扬城了,很急的样子。 他和你还说什么了? 掌柜的想了一会儿说:他只问了我你们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他要了一坛酒和几个酒肴,就上楼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又问我哪里有船可以过江,我告诉了他,他结完房钱就走了,足足给了我够住一个月的银子,你俩在这儿住一个月我也不另收房钱了,别看我做生意是为了挣钱,但我只挣该挣的钱,绝对不贪不该贪的便宜。 司奇上楼和菲儿说:叶舟回清扬城了,明天咱们也回去。 第二天一早和掌柜打了声招呼,说先把马和车存在这里,过几天还回来,掌柜的说了些客套话,他俩便到江边去了。 原来过江来坐的那只船不知让谁家孩子解开绳子划走了,他们只好找了个船夫送他们过去。司奇在这镇子上已经很熟,常在江边走动,更是没有不认识的,整好遇到一个之前和他一起喝过酒,名字叫向牛的小伙子,想到江里撒网碰碰运气。 司奇上前说:向大哥别打鱼了,送我过江去,我给你银子。 向牛一看是司奇,嘿嘿乐道:说什么银子,我送你过去就是,这好些天你去哪里了,又赚了好些钱吗?说着,让司奇和菲儿两个上船去。菲儿坐到船舱里那个小棚子里面,司奇站在外面和向牛说话,这次何止赚到了好些钱,我把战神的宝藏都找到了。 向牛嘿嘿乐道:你若真找到了战神的宝藏我也能跟着你借上光呢。 第75章 伤心欲绝 没有一丝风,龙曲江里的水流的特别舒缓,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清扬城外这段龙曲江是水流最平稳的一段,他似乎从北到南,从西往东一路奔流有点累了,特意靠着这座英雄之城休息会儿。 司奇说:牛哥你可知道龙曲江再往西去有一段是从北往南流的吗?江面比这里窄好多,江水流的也凶猛。 向牛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这龙曲江上万里长,有时候从北往南流,有时候从西往东流,不管怎么着我还是喜欢咱们这段江,江水也没有那么暴躁的脾气,简直就像湖泊一样,这里生长的鱼比别处的都好吃,我听喝茶的人说整条江从头到尾只有咱这段江里的水泡茶好喝呢。 司奇愣愣的望着江心处,在一箭之地外有一条小船从北往南划来,船头上立着一个人,虽然那人和船被江面上的水气笼罩,凭直觉司奇觉得那是叶舟,让别人看那不过是一个立在船头的人影,可对司奇来说那个人影已非常清楚。司奇朝船舱里说:菲儿你快出来,那是叶舟。 菲儿从船舱的小棚子里弯着腰走出来,往江心看去,她的心比刚才跳得厉害了,她看不清那是不是叶舟,但她的心就随着两只船的越靠越近而越跳的忙碌,此时,她的心似乎并不属于她,她无法控制它,好像是受到了某种魔力的刺激。 司奇激动的说:没错,就是那个王八蛋。 向牛也抬头看着前方说:这你也能看出是谁来,你在心里想想可以,可千万别喊,要不离近了一看不是,多少会有些尴尬。 司奇先是举起一只手来向那条船挥了一阵手,然后又把双手在嘴前拢成个喇叭状,喊道:叶舟、叶舟。 对面船上的人并没有回应。 两个船靠近了后他才看出来那不是叶舟,只是一个和叶舟身形差不多的人,司奇和菲儿难免有些失望。 司奇说:看身形真挺像的。 向牛嘿嘿笑道:我说不让你喊,隔的那么远怎么能看出是谁来呢。 叶舟回到清扬城后先去了李婉家的后花园的门口,这次门没给他留。 叶舟小声喊了几声李婉和明玉的名字,里面也没有动静,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叶舟满心以为是明玉了,他激动的转过身去,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让他高兴不起来却极力想讨他高兴的脸,他是一个家丁,长着一个标准的家丁的模样,看上去聪明伶俐,可所有的聪明伶俐也无法把与生俱来的奴性遮盖起来。叶舟以前似乎见过他,可忘记是在哪里了,应该不是在李婉家,因为在他印象中从没见过一个家丁出现在她家的后花园,很显然他认识叶舟,并且是很熟的样子,当然是那种仰慕者对自己崇拜的人的熟,他讨巧的笑着说:叶公子您回来了,我们小姐嫁人了。 叶舟本只想敷衍的笑一下就走了,可那人后面的话像一条绳子勒住了叶舟的脖子,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脑瓜子嗡的一声,这个了不起的小伙子像所有听到噩耗的人一样先是不信,他快步走回来用一只手抓着那家丁脖子下面的衣服说:你说什么? 他那气势就像这个家丁就是整个噩耗的始作俑者,可他忘了他只不过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那家丁的脚都被他一只手拎的快离了地,他从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上竟会显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他战战兢兢的说:是啊,公子,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叶舟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对待一个传消息给自己的人,他松开了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叶舟呆立在原地,魂魄像是被什么神仙或是妖怪收走了一样。 李婉的母亲铁奇氏刚过来想到李婉的闺房中找几样东西,听到外面有人吵嚷,便出来看看,一看是叶舟,因为他和李婉好着转头却带着林菲儿私奔的事,她还生着叶舟的气,她也知道自己闺女那么草率的嫁人肯定也是因为他,没好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叶舟看见李婉的母亲终于多少恢复了些,他已顾不得避讳自己对李婉爱恋,迫不及待的向她求证道:夫人婉儿…… 铁奇氏把家丁支开,和叶舟说:婉儿嫁人了。 叶舟重又恢复到失魂落魄,可他尽可能的振作,他不想让铁奇氏看到他这个样子,他脸上强装出笑的表情,可那种表情并不像被春水吹皱的湖面那么迷人;更像是被破冰船撞开的冰块挤在一起一样,带给人一种破碎感。这样的表情若让英玲看见定会心痛的流泪了。他木纳的说:她嫁人了……这句话在心里时还只是不好受,可一说出口就完全不一样了,“婉儿嫁人了”这几个字一遍遍的在她心里过着,他本来要补充一句恭喜她,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最坏结果无非是李婉和他大闹一场,他和她陪些不是,过一阵就好了,可万万没想道竟会这样,若不是当着婉儿的母亲他必回大哭出来,他控制住了自己。 铁奇氏看到叶舟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凭女人的直觉似乎意识到这其中必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误会。她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舟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说: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夫人过几天我再和您说。 你什么时候想说让家丁喊我就是。 叶舟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还是失魂落魄的,又是英玲第一个看见他进门,这次可不像上次家里整被潘虎闹的鸡犬不宁的时候他整回来一样,她一边喊着老三回来了,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接出来,拽着叶舟的手说:这一年多你都去哪里了,你媳妇呢? 过了一会儿英玲才觉出叶舟的不对劲,他目光呆滞,也不看她,像丢了魂一样,贾氏和乔叶接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狠狠的瘫倒在床上。贾氏过去一边说着老三你怎么了?一边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试是不是发烧。 英玲说:乔叶快把老二叫来,让他给老三把把脉。 叶平出去给人看病去了,叶无冕大步走来,英玲赶紧给他搬一个凳子坐在叶舟的床边,叶无冕先看看叶舟的脸色,又问道:老三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舟听出父亲的声音,用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叫了一声“爹”,他想起来,可是没能抬动身子。 叶无冕说:你别动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舟没有说话,从闭着的眼睛里滚下两滴泪来。 英玲看见叶舟这样第一个受不了了,也跟着流下泪来,接着贾氏和乔叶也都哭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叶舟流泪,刚落生的时候都没哭,都以为他不会哭了,之前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见他哭过,今天怎么就流下泪来了。 叶无冕站起来往外走示意她们娘仨都跟着出去,出去后叶无冕把门带上。 贾氏焦急的问:老三这是怎么了,回到他们的上房后,叶无冕说:是伤心过度导致的肝气郁结,心神失守,老大家你去问问他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儿,让他哭出来就好了。 英玲又回到叶舟的房间,坐在他床上说:老三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和大嫂说出来,想哭你就哭。 叶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英玲也跟着哭,外面听着的贾氏和乔叶也跟着哭起来,哭过一会儿后他的神色真的好多了,他让英玲给他打一盆水来,洗了脸他对着英玲笑笑说:大嫂没事了。 英玲直愣愣的看着他,问道:真的没事了? 叶舟翘起嘴角来一笑,说道:你看这像有事的吗? 这就是一个人的自我治愈能力,一开始叶舟真的好难过,他的生命像是被从里面掏空了一样,他本以为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没想到一开始就结束了,他最心爱的姑娘嫁人了,他怎么能不难过呢,他知道自己现在多难过,李婉刚一听到他带着林菲儿私奔的消息时就多难过,但愿她也是很快就恢复过来的。 听见屋里没了哭声贾氏和乔叶也进来了,都问他为什么哭,叶舟也不肯说,只说就是特别想哭,哭完就没事了。他说饿了,让乔叶给他炒个菜,他要喝酒。 乔叶便让伙计杀了一只鸡,让另一个伙计出去买几条鲫鱼,做了一个清炖鸡,黄面了几条鲫鱼,乔叶说还不到吃饭的时间,你自己先吃,等你大哥二哥回来我再另做。 叶舟把所有的菜全吃完,自己喝了一坛清扬陈酿,精神好多了。 过了两天叶舟完全恢复过来后,他打算去李婉家里问问她母亲她嫁到哪里去了。 第76章 物是人非 按着铁奇氏那天交代的,叶舟让一个家丁传话进去,说要见一下夫人,不大一会儿花园的门重新打开,叶舟看到那花园的门一开第一反应还是以为开门的是明玉,她那笑嘻嘻的样子重又出现在幻觉中,家丁的一句“叶公子,夫人叫你进来”,把他带到现实中来。 叶舟进去,铁奇氏就在他和李婉抱过的亭子里坐着,他看到的明明是铁奇氏,可想到的却是李婉,他又看见李婉坐在那里,虽然朝别的方向,可她已知道他进来了,并已开始对着别处偷笑,他真怕自己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便深呼吸几口,调整好状态,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这是李婉的妈妈。他走到亭子给铁奇氏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夫人好。 铁奇氏看看叶舟,他那俊俏的模样的确让她讨厌不起来,甚至在心里想他和婉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你和婉儿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婉儿嫁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问出口的。叶舟是晚辈,便先回答了铁奇氏的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最后他补充道:本来打算就那几天找人来提亲的,没想到…… 铁奇氏惊讶的站起来,竟替两个孩子流下来了遗憾的眼泪,她喃喃的说:原来是这样,你是为你的好朋友……真是糊涂,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人来和婉儿说一声呢,若她知道事情的原委是绝对不会那么草率的嫁人的,她就是为了赌气,城里好多人都知道你和她好,可没想到你却带林家的姑娘私奔了,她为了让别人知道她对你不是当真的,所以……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个行走江湖,闲云野鹤一样的人。 那个人,他好吗? 好,只说了一个还好,铁奇氏已经止不住眼泪了,可再好肯定也不像你们这样,他是她哥哥的好朋友,人是万里挑一的好人,可并不像你和她一样有感情基础。 人好就行,感情会慢慢有的,夫人,婉儿……没给我留什么话或东西吗? 铁奇氏遗憾的摇摇头,她多么心疼这两个孩子啊,他们若结合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玉人,可偏偏……她说:当时她是多么恨你呀,她以为你欺骗了她,肯定以为你是天底下最无情最浪荡的男人了。 那个男人好吗?叶舟忘记了刚才自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可见事到如今他别的什么都不关心了,只关心这件事。 铁奇氏更是心疼他了,她心想他真是一个好后生,他的容貌固然是好看,可和他善良的心比起来这容貌甚至是可以忽略的,婉儿为什么就不能等他回来和她解释一下呢?那个可恶的雷,怎么就舍得把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击碎,她不厌其烦的重复道:他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 叶舟似乎放心的说:这就好,夫人我可以到婉儿的房间里看看吗? 看看去。 叶舟从花园里出去,来到李婉的闺房前,他没有直接把门推开,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等着有人来开门,可是已经没有人来开门,他轻轻把门推开,这里除了没有了李婉和明玉,其它都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当他的手触碰到李婉里间那扇门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那晚李婉就是勇敢的推开了这扇门,进到里面时他似乎还能闻到她心爱的姑娘身上的香气,他不敢去看那张床,可又不能不看,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床的位置时,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他心里想我一生的幸福就凝集在那一晚了吗?一个人拥有了那一晚的幸福就可以别无所求了吗?他本以为那是开始,可没想到已是最后。 铁奇氏从叶舟的神态中看出叶舟来过这个房间,用过来人的心去踹度这件事,他们应该发生过亲密的事,可是他一点都不恨这个小伙子,甚至还想到他们若真的亲密过还略少一些遗憾。 为了不让铁奇氏多想他没有到床边去,可是和铁奇氏告别后到了晚上他又回来了,在那张给了他无限幸福的床上睡了一晚,他梦见了李婉,她愤恨的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肯和他说。叶舟和她解释事情的原委。可她捂着耳朵不听,让他从她的床上滚下去,叶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抱住她,他从床上摔了下去。 英玲问叶舟菲儿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叶舟说:她和司奇在一起,我不是说过吗,是司奇看上了林菲儿,我只是帮他把她带出去。 英玲吃惊的说:你胡说什么,司奇回来过,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是怎么说的,叶舟追问道。 他说你在江那边已经和菲儿一起过日子了,我们家已经和林家认了亲,爹说要给你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呢,城主也说清扬城大英雄的人生大事不能这么草率。 叶舟听的如坠五里云雾,司奇怎么这么说,他是什么意思,英玲走了后他把无瑕叫了出来问她司奇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瑕说:司奇从一始也没和林菲儿说事情的真相,到四处找不到你,又不见你回歇马镇,他就回了趟清扬城。听说了李婉远嫁的事,和你一样伤心,你为他把心上人都失去了,他又知道你肯定没死,所以就有意想让你和林菲儿走到一起。 那怎么行呢?明明是他喜欢林菲儿。 可林菲儿对你一见钟情了,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你的女人了,司奇也是,他也把她当作自己的好兄弟的女人了。 叶舟把拳头狠狠的砸在床上,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啊! 无瑕说:这就叫造化弄人。 这时英玲过来喊他,说老爷子有事找他。 叶舟去了父母的房里,一家的大人都在,叶舟进屋说:爹您找我有事吗? 叶无冕说:你怎么没把林家的闺女带回来?我都和她父亲认了亲家。 叶舟似乎很无奈,真不知道怎么和父亲说,他看看英玲,说道:大嫂,你不是知道吗? 英玲说:我知道什么呀,一开始我好像知道来着,现在不知道了。 我和那林菲儿…… 英玲说:你和林菲儿太合适了,你就别再惦记李家那个丫头了,你前脚过江人家后脚就嫁人了。 什么李家的丫头?叶无冕问。 叶舟沉下脸来说:大嫂咱们闹惯了,有的事你不能有的也说,没有的现编出来说。 英玲知道叶舟心里有结,不该提李婉的事,听叶舟这么一说,只一笑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不再说话。 这样叶无冕想问的事也没问出个青红皂白,叶舟就假装被英玲惹的生了气,回房去了 叶舟回房后,贾氏和英灵说:老大家你和老三耍笑惯了你去探他个实话,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英玲说:老三是多有主意的一个人,他一但有了一个主意就成了油盐不进的了,九头牛也拉不得他回头。 叶无冕说:又没说非让你把他说的应下个什么事,你就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日后人家问起来,咱也好和人家说。 英玲说:那好,我去问问他。 英玲敲了两下叶舟的房门,叶舟问什么事?英玲推门进去。叶舟躺在床上看书,装作很着急的说:你这人怎么说进来就进来。 怎么了,你还怕人呢,这么了不起的人物还怕一个女人不成?你给我滚起来。 叶舟不动弹,英玲竟过来拽着叶舟的耳朵,把他生生的拽起来。 叶舟捂着耳朵喊疼。 英玲说:看把你能耐的,当着全家人的面和我甩起脸子来了,你怎么不“咔嚓”把我的腿一脚给踹断了呢。 你就因为这个来找我吗?我给你道歉,你赶紧走。 你撵我是吗?等你有了媳妇我再听你撵,趁你还是光棍,我还要威风一阵儿呢。 叶舟捂着被她拽疼的耳朵说:大嫂往后你不能这样,在清扬城我大小也算个人物,你不能说拽耳朵就拽耳朵,堂堂的叶老三在家让他嫂子拽耳朵,疼的像被的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也不好听啊。 这有什么?在外头咱是英雄好汉,打的了地痞,除得了恶霸,无人敢惹,在家里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安份听话,这谁会笑话,这才叫爷们呢。不像有的人在外边夹着尾巴像狗奴才一样,回到家里和家里人耍威风,那叫炕头上的汉子,那才让人瞧不起了。幸好你兄弟几个都不是那样,老大老二虽在外面老实,在家里可也更老实。 叶舟咬牙切齿地指着英玲说:我发誓这一辈子只许你和娘拽我的耳朵,换做第三人,我必不依。 英玲笑的非常得意,她说:那我也不依,不对,菲儿也会拽你的耳朵,他可是你媳妇呢。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奇喜欢林菲儿,你不要强往我身上推。 可司奇不是这样说的,叶舟你已经犯过一次混,把你心爱的姑娘害了,你不能再害林姑娘了,不是谁都有李婉那么坚强。 大嫂一开始你为什么看不上李婉? 大概是因为不了解,她一定是个好姑娘,要不然是不会让你如此心动的。英玲一改之前对李婉的评价,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之前她确实觉得李婉有些狐媚,见叶舟如此痴情,心里又想叶舟是一个极挑剔的人,他肯定不是迷恋上了李婉的狐媚,这么说的话,她必是有着让叶舟另外着迷的地方。老三带着林菲儿私奔后,她竟那么草率地把自己嫁了出去,恰恰说明她对老三爱的深,对她来说,这世间仿佛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叶舟,其他不是叶舟,所以她觉得既然不能嫁给他,嫁给谁不一样呢。这是因为叶舟“背叛”了她,所以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若叶舟死了,她必回终身不嫁,她若不是那么倔强,她便不会着急出嫁,她若不着急出嫁,便能等到叶舟回来和她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她们还可以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话又说回来了,若她不是这么倔强,她的那股迷人的魅力会不会被减色呢,倔强本就是魅力的一部分。英玲说:老三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你能理解我现在的什么心情? 你是不是对李婉还抱有幻想,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你以为你们不会就这样结束,可是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不是,李婉是因为误以为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所以赌气似的把自己嫁了出去,可她没有背叛我们的爱情,我从那段感情中走不出来,也许是宁愿陷在里面,细细的咂摸她带给我的甜蜜,和甜蜜后的痛。 我本该去找她,我想凭着我们心中那丝灵犀的指引,总有一天我能找到她,哪怕她装作不认识我,离她近一些心里也能体会到她的那种带刺的温柔。可出远门,我又怕错过葛丘人进攻清扬城时为它而战的机会,所以我暂时不能去找她。 你傻不傻,人家都嫁人了。 嫁人了又怎样,我难道不会把那个男人杀死吗?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说这句话时叶舟的眼里闪着要杀人的光,仿佛是李婉嫁的那个男人把李婉抢去的。 第77章 无瑕的智慧 英玲被叶舟的痴情所感动,像他这样的小伙子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呢?何况还有一个现成的,可是他心里似乎只装的下一个李婉,她说:这个姑娘也算是有福了,难得你对她这么痴情。 叶舟冷冷的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也只能这样,大嫂我想去一趟朝阳城。 去朝阳城干什么? 去感受一下那里的天子之气,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会受不了的,出去走走大概会好些。 英玲说:你真该把林姑娘接到家里来。 叶舟说:那司奇呢?大嫂你想过没有。 英玲说:司奇都说了,说你俩在一起过了,很明显不是想成全你和林姑娘吗。 这件事太荒唐了,我的脑子里装不下,还是……我走后一定要照顾好我的马。葛丘人再来人犯清扬城的时候,也许我能给你一个惊喜。 英玲摇摇头说: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给我惊喜的。 信不过我? 不是,是因为太信得过你,就算你把葛丘国的皇帝活捉了来,我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你踹断潘虎的腿前,我知道你回来后肯定不会放过他,可我没想到你会做得比我想的还要漂亮,从那时我更相信你是天之骄子了。 大嫂,本来我很自信的,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 重就对了,全清扬城的人都等着你的惊喜呢,我该走了,要不你大哥该吃醋了。 叶舟用食指在脸上抹了两下,英玲笑着出去了。 叶舟关上门叫了两声无瑕,无瑕呼扇两下翅膀落在叶舟的床头上,你一直都在吗?叶舟问它。 一直都在呀。 你是不是也感觉我大嫂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 因为她觉得你把葛丘皇帝活捉了来她也觉得不稀奇吗? 不是,谁奉承我,我就觉得谁不一般,那我得多平庸呀,我是问你我大嫂是不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女人。 是挺不一般,我觉得有些事本来是该你妈来说的,大概也是你爹更信任她。 叶舟笑着说:自从打了潘虎弟兄后我爹确实服我大嫂了,依着他老人家都要离开清扬城了,可大嫂执意要等着我回来,她的主张是“人无钢骨在哪里都是立命不牢”。 所以她把你当成了你们家里的钢骨。 大嫂是知道我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也活该那潘虎倒霉,中了邪一样要找你们家的事,殊不知有的人他是得罪不起的。人得了自己不该得的(无论是什么),必会倒霉,有几件事最好是知道,并且是知道的越早越好。 不能欺负不该欺负的人,如天使般善良,没有邪念的人是不该被欺负的,谁欺负了他,不受人祸,必遭天谴;再就是绝不能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这一点很难,因为得罪不起的人不容易被看出来。 那就尽量少做得罪人的事,少说得罪人的话便是了,那岂不成了老好人了,我可不觉得老好人有多好。 好的话应该成为让我们变得更好的营养,不该成为束缚住我们的翅膀、阻止我们飞得更高的绳索。 叶舟用感恩的眼神看着无瑕说:你是我的运气。 无瑕呼扇两下翅膀说: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就像你和司奇一样的朋友,只是我这个朋友懂得多一些,有时候可以做你灵魂的指引者。 我信你了。 你必须信我,但愿你永远信我。 既然我们是好朋友,肯定会永远信你。 那可不一定,人往往是随着成就获得的越大,信心就会越膨胀,到最后就什么都不信了,只信自己,以为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却忽略了运气,傲慢的人类就是这样,一但成功了,就以为自己的本领大,能耐强;可一但失败了就归罪于运气,觉得是自己时乖运蹇,把自己的傲慢与偏见,听不进任何忠言的坏毛病,推得一干二净,让霉运出来背锅。这样的“大人物”大有人在呢。 你这家伙我说你是我的运气,你先把这一箩筐的话说给我听,放心好了,有了闪失我是不会让你为我背锅的。和你商量件事,我想去朝阳城逛逛,你建议我去吗? 去,你是该离了这城出去转转,免得睹物思人,朝阳城说不定有一段不错的姻缘可以治愈你此时的心伤呢。 若真是这样我就不去了,我可不想这么快被治愈,说不定往后再也体会不到这种滋味了呢。 去不去随你。 去了不会错过葛丘人来犯时保卫清扬城。 江城和朝阳城之间就隔着一条江,半柱香工夫我就可以飞个来回,我给你看着动向,见葛丘人图谋不轨咱提前回来就是,万万耽误不了你做英雄。 做不做英雄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错过一次为清扬城出力的机会了,再错过一次,我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清扬人了。 为什么你和司奇这两个最不该错过上次那场仗的都错过了,其中必有原由,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你俩在下次大战中立大功呢。葛丘人就是典型的犯了“成就使其膨胀的忌讳”,本来他们皇家有一个铁规:“勿攻清扬城,攻必有殃”,这几十年他们确实也遵守的不错,可占领了大半个汉国后,他们忘乎所以了。 葛丘国本来比图兰国还要小,完全是因为战神把图兰国的国力差不多消耗了个一干二净,才趁图兰国之危,把其吞并,尝到了略夺带给他们的益处后,竟出了雁翅关,一步步南下,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吞并了除清扬城外的所有汉国江北的城池和土地,若这样维持下去,它和江南的汉国都是大国,江南的皇帝也无心收回故土,这样多好,野心使他们无法停止,一心要吞并全部的汉国,殊不知野心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可以成就一个民族,也可以毁灭一个民族。骄傲的葛丘人忘记了历史,他们和自己做斗争的时候,就自己对自己说,战神赢的也有侥幸的因素,若这次清扬城再诞生一个司马清扬,只要他们多加小心谨慎,也不会重蹈图兰人的覆辙,何况不会再有什么战神了呢? 你是说这次葛丘人也会像二百年前的图兰人一样,会在清扬城跌大跟头吗? 不是我说,是天道说。农民种植五谷,春种秋收,遵循天道而行之,所以五谷丰登,若逆天道而为之,五谷必绝。区区一个葛丘国,已侵占了大于自己原有国土几十倍的土地,为什么还不知足,非要打破祖宗留下的铁规,要进攻清扬城,别忘了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吞并图兰国,是受了战神直接的助力,现在他们却要进攻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这是忘本,忘本也是取祸之本。 人的自信心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后就什么都不信了,别说不信神灵,他们甚至都以为自己就是神灵。贪婪、狂妄、无知的人,必须要让他遭到应有的惩罚,才会懂得谦虚,才会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每一个天才都能意识到自己是个天才,每一个无知的人都发现不了自己的无知。 会不会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一开始差不多,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大多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慢慢的经历的挫折多了,他便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渐渐的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只有那些百折不挠的人始终坚信自己是天才,才会最终干成一番伟大的功业。世间有多少百折不挠,永远相信自己的人呢。 无瑕你挺渊博呀。 只是见过的人和事比较多罢了,又喜欢琢磨一些事,所以就显得懂得多了,我懂得再多也不如你。因为我只能懂,而你却可以把我懂的付诸行动,一点微不足道的行动都比懂得上下五千年的事要强。 谢谢!我确实是一个说干什么就绝不犹豫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你做朋友吗? 不知道,不会是因为我比较帅。 你这个人看上去比较顺眼,有的人长得也很漂亮,可缺乏你给人的那种亲切感和踏实感,再就是你对那个妓女那种态度和群群狼厮杀时不顾一切的精神让我很感动,和那个妓女的那一夜,一般人做不到,是什么力量让你做到的。 在碰李婉之前我一定要让自己保持住男人的贞操,那时候我还没有碰过李婉呢,所以不允许自己碰别的女人。 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在那个矬子国王那里真的是为了等我吗? 当然是啊。 你猜到了司奇会和那个王后睡觉,还是猜到了司奇会向那矬子索要东西。 你这么聪明怎么也有一根筋的时候,既然我拿定了主意和你做朋友,就肯定可以做朋友,其他因素无所谓,最关键的还是得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的人,很好,你从来都没让我失望。 叶舟很为难的看着它说:和林菲儿这件事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你大嫂说的那句话很对,你已经把李婉伤着了,不该再让林家的姑娘受伤害了。 可司奇呢,这本来是为了他。 你还替他想,若一开始你当机立断不帮他做这件糊涂事那有这么多麻烦,司奇当然是个好兄弟,可有些事不能用哥们儿情义去衡量,特别是爱情,爱情不像其他东西可以送人,是谁的就是谁的。 第78章 无瑕的智慧2 叶舟只和英玲说了声便坐小船顺流而下到朝阳城去,他坐在随波而行的小船上,看着两岸美丽的景色,禁不住浮想联翩,叶舟,这小船不就是一叶扁舟吗?这两岸的景色岂不也像世间的繁华,其实我们只可随着水的流动看一遍,它再美也不能吞进肚子里,其实看一遍也足以,又何必吞进肚子里呢。 叶舟已在船上漂了两天,这两天他在船上忘记了野心和抱负,他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和李婉一起坐船飘在这江上该多好,这时无瑕落在船尾。 她说:我看到了你的心事,你想如果和李婉一起坐船飘在这江上该多好。 叶舟笑笑并不否认。 无瑕说:虽然我是你的好朋友,能体谅你心里的苦衷,可无法让李婉和你同坐在一条船上,为此我深表遗憾。除了李婉你觉得谁和你坐在这船上也能凑合,我尽量给你想办法。 叶舟不以为然的笑道:你就别吹牛了,在这大江之上,你如何想办法。 你觉得不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这还用说吗。 你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心中就不可以有“不可能”三个字,就算有人问你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吗?你也要说“我试试看”,而不可以说“不可能”。 你试试能把司奇那个王八蛋变出来也可以。 当真的么? 当真的,叶舟看着前面的江水说。 那你回过头来。 叶舟还是看着前面。 你回过头来呀。 叶舟一边回头一边说:我回过头来又……他呆住了,他看见司奇是站在船尾对着他笑,他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又回过头去,再把头回过来时果然再没看见司奇,他深呼吸一口气说:无瑕你猜怎么着,刚才我看见他站在船尾傻笑呢。话刚一说完司奇又出现了,这回不是坐在船尾,而是来到叶舟的面前,叶舟猛地又回过头去,又回过来,司奇依然在,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他没有抓空,那就是一条胳膊,外面有衣服,里面有皮肉。叶舟是一个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保持镇定的人,换做别人这非得惊掉了下巴,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无瑕说:这家伙吃了隐身果练会了隐身术。 叶舟这才想起隐身术这种法术,叶舟使劲的拍着司奇的肩膀说:你什么时候练会的。 我隐身的时候你也能看见我?司奇问无瑕。 无瑕说:我能看见,这水里、山里、地的下面有什么我都可以看见,只是有的不方便说。 司奇向无瑕竖起了大拇指,他回过头来和叶舟说:我刚练会不长时间,一年多不见,你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怎么也不可能只是空增岁月,无论如何也该有点长进。 你这长进可够大的,我去歇马镇的客栈找你去了。 我知道,掌柜的和我们一说,我们就回清扬城,大嫂说你去朝阳城了,我就在家里呆了一天就追来了。 叶舟好奇的问:你是怎么追我的? 我隐身后身体的重量就全部消失了,但身体里的力气还依然在,他指着无瑕说,看了没,刚才我就是一只手扶在它身上“飞”来的。 叶舟惊讶的说:这么厉害,这可比找到战神的宝藏有意思多了。 我也是这样说,我可以躺在云彩上睡觉呢,神奇。 真是太羡慕你了,你小子这运气真是没谁了,隐身果是什么样的,吃完了就会隐身了吗? 司奇把他做梦梦到叶舟,叶舟让他怎么走会遇到一个山洞,那雷怎么在他面前把那挡着洞口的大树一劈两半,在洞外他如何想象拥有了战神的宝藏后会怎么花那些钱,那个洞是个什么样子,看到洞里并没有战神的宝藏心里是多么失望,就倒在一个石床上睡着了,然后又通过梦君的指引他才移开了那个第一眼看到以为不可能移动的大石头,在下面的石坑里找到了隐身术心决,熟读了那心决才知道怎么找到隐身果,然后吃了隐身果他就飞出了那洞口到云彩上躺了一会儿。 司奇把菲儿也会隐身的事没有告诉叶舟,一是想让菲儿自己告诉他,那样他会非常惊喜,二是他两个人似乎都刻意的不提菲儿,大概都觉得不应该让那件让人纠结的事分了欣赏美景的心,在这兄弟久别重逢的时候更适合谈开心的事。 那隐身果只有一个吗? 是只有一个,若有俩我肯定会给你留一个呀。 你就不知道吃一半,给我留一半吗? 一人吃一半,那只能都隐一半身,那有什么用啊! 吃一半就隐一半身吗?胡扯。 这我骗你干什么,现在我默念一个“隐”字,人就没了,若只吃一半就算默念“隐”,或是我只把身子隐了去,还剩个脑袋无法隐去,或是你只会把脑袋隐去,还留了一个没头的身子,你说那得多吓人啊。 竟胡勒,那有这样的事。 要不怎么样,依你说的我把那隐身果放在锅里熬汤喝,全城人来一人喝一小口,就都会隐身了,哪有那样的好事。 好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这去了朝阳城你可以隐了身到宫里坐坐龙椅去了。 司奇撇着着嘴角笑笑,说道:这倒可以,但太过分的事也不能做。 我知道,被雷击后指点我武艺的师父也会隐身术,他说他的隐身术只可以主持公道,如两军要通过决胜场决胜负时他可以做仲裁者,你不会也是这一种。 我更自由一些,不过也有好多限制。 那必须要有限制,任你胡作非为那还了得,那还打什么仗啊,直接隐了身把要打仗的葛丘皇帝在他睡梦中掐死不就省事了,那就不是隐身人了,而是神了。 司奇说:对隐身人的第一戒律就是不能随便杀人,为了打破一种竞争的平衡而杀人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是不是不生不死,不吃不喝的那种。 司奇点点头。 我听师父说过,这样也对,要不然像潘虎那样的人练成了隐身术那该多可怕,咱俩在这说着话好好的就能被他弄死了。 司奇笑笑,那他若会了隐身术,他不得把能看见的女人都给糟蹋了,就他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找到隐身果呀。 这时无瑕插嘴说:神安排某件事可不像人一样,若有几个儿子对谁有偏爱就多给谁些好处,并不管他的人品是否真的端正,神是不会这样的,他不能因为潘虎这样的人祭神时的祭品好就对他好一些。 司奇面带得意的笑问无瑕:你说神为什么拣选到我们俩。 这能有什么,肯定是觉得你们会不辱使命,不要因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就洋洋得意神,神不是让你们显摆自己的优越的,是为了让你完成他无暇顾及的事情的。 叶舟和司奇异口同声的说:“明白”。 叶舟问无瑕你是不是也是天选之子? 那还用问吗? 那你的使命是什么? 无瑕围着船飞了一圈,然后站在司奇的肩膀上对着叶舟说:我的使命就是监督着你们两个,督促你们上进,警惕你们堕落,不让你们辜负了神赐给你们的才华。 叶舟说:你净开玩笑,我们怎么舍得辜负了这么宝贵的东西。 无瑕飞到叶舟的肩膀上动听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笑,然后说: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少,见过的人也少,等再过几年你们会发现这世上有好多才华横溢却碌碌无为的人。 这是为什么? 无瑕一板一眼的说:他们有的是有着卓越的天赋与才华,可是经不起系统的训练,最终将天赋与才华支离破碎的挥霍掉;有的是缺乏使命感,无节制的放纵自己,只把天赋与才华当做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司奇说:我们绝不会那样,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神赐给我们的一切。 叶舟说:那些把才华挥霍了的比把万贯家财挥霍了的更可怜。 无瑕说:那当然,万贯家财无非是身外之物,才华可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则罢,若有却没得到很好的开发和利用该多可惜。“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很对的,每个人来到这世界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过人之处,也就是说神不会偏向于某一个人,他把每一人的闪光点都没有放在同一个地方,比如司奇在武艺方面就非常有天赋,叶舟的天赋就差一些,可他对武艺的热爱程度感动了上天,所以在后天又给了你帮助。可如果让你们从小学做木工活,你们终其一生可能都成不了一个非常出色的木匠师傅,可有的人却会一学就会。我曾经认识一个木匠,他可以说是心灵手巧,在做木匠活方面非常有天赋,还带了几个徒弟。若倾尽一生的热情必回取得非常好的成就,可是他却没往这方面努力,看着别人酿酒很赚钱便去酿酒,看着人家开茶馆赚钱他就去开茶馆,可是一个人不可能在好几个地方都天赋异禀,所以他在除了做木工活的其他方面的天资都极其平庸,终其一生也是碌碌无为。后来他带的徒弟负责设计并监督建造出了朝阳城的蓝月宫,拿的是皇家的俸禄,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可那他位天赋异禀的师父到晚年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木匠去世的时候和他的子女说,若我始终从事干木工活的营生,蓝月宫必应该有我来设计和建造,并且造的比现在的还要好。 所以说若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的机会,在经历第二次生命的时候有一半的人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因为他们会避开一些可以避开的弯路,尽可能少做一些即使做了也无益的事,会从很年轻的时候就把全部的心思与热情都花在自己真正适合做的事情上。 第79章 兰成客栈 由于没有战斗的破坏,江南到处显得比较比较繁华,生机盎然,作为皇城的朝阳城就更是这样了,虽然历史没有江城悠久,可自从有了这座城开始,它就像众人呵护着长大的老生儿子一样,没吃过苦,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挫折,看上去虽文弱任性,可也有着独特的优雅与俊朗,虽未遭遇过外族的侵略,但防御工事做得一点都不马虎,城墙很高,城门很厚,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商贾云集,店铺林立,真是一处“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两人先找了一个招牌做得挺大,名曰“兰成客栈”的客栈住下,这客栈坐北朝南,外面非常大气,里面装潢陈设也都比较考究,前面沿街,一共三层楼,一二楼是饭店,三层是沿街的大客房,可以在窗口看楼下的街景,当然这样的大客房都是阔绰的有钱人住的。住过一段时间后他们还看出从饭店一楼北门出去是个院子,院子很大,养的有一小池荷花,里面还有彩色的鱼,院子各处都能看看到各种花和奇异的石头,从此可以看出客栈的老板必是一个性情的热爱生活的人。院子的东西、北面是三层普通的客房,再往北面还有一个院子,是放住客栈的客人的马和车的地方。 掌柜问叶舟和司奇住哪里,司奇说:这沿街的一面还有房吗? 掌柜的一查入住册笑道:真巧,三楼还有一间,不过这间有点大,沿街,有两个窗户,房间里有两张大床,这样的大房一般都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酒、耍钱用的,消费有点高,一天要一两银子。 司奇故作惊讶道:一天要一两银子呢,这么老贵,他看看叶舟,问他,住吗? 叶舟说:住,一人一个窗口看街景多好。 掌柜的被这个要住的理由逗笑了,说道:二位可是讲究人,看个街景,还要一人一个窗口。 叶舟说:掌柜的有所不知,我们别的都可以对付,比如两个人可以挤一张床,没有菜一样喝酒,唯独这窗口必须一人一个,请问掌柜的这可是朝阳城最繁华的地方? 掌柜的底气十足的说:再往北走一里路就是蓝月宫,我们这客栈可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客栈,刚才我说的这个房间又能看到东西的清扬大街上的街景,又能看到南北的叶宁街的街景,除了皇帝的宝座,这可是全城最好的位置了。 叶舟看看司奇说:还犹豫什么?赶紧交一个月的房钱。 司奇拿了三块银子放在柜上,掌柜的放在戥子上一称足足三十五两,掌柜的说:二位爷,这是三十五两,二位是要住一个月,我就找给您五两银子,若…… 司奇说:找什么找,就这样,我们玩不够还要续呢。 掌柜的说:好嘞,我就给二位记住三十五天,然后有个穿着齐整,干净利落的小二帮他们拿着东西往三楼去,果然房子不错,宽敞干净,琴棋书画,骨牌应有尽有,两个大窗户,一个朝西,能看见皇宫门口的一片开阔地,一个朝南,把下面清扬大街和叶宁大街上的街景一览无余。 叶舟说:不赖,就这两个大窗户就值得一两银子。两个人在江上飘了这几天才到朝阳城,确实有点累了,先叫人送热水上来,洗了热水澡,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了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司奇说让人送酒菜上来。 叶舟说:这么大个房间就咱两个人多没意思,不如下去吃,人多,热闹。 两人便来到二楼,吃饭喝酒的人很多,想找个靠窗的位置已没有,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 小二赶紧上来招呼,还是刚才给他们提东西的那个伙计,他认出叶舟和司奇两个,说道:吃什么二位说一声,我们可以给您送上去。 司奇说:楼上太清静了,我们爱热闹。 行,紧着您,二位要吃点啥。 叶舟问:清扬陈酿有吗? 清扬陈酿怎么能没有,小儿说话的时候,略带有些自豪的语气,五年、十年、十五年都有。 那得要十五年的,菜,您看着上四个你们这里最拿手的。 很快一坛十五年的清扬陈酿和四个菜送上来,四个菜分别是:黄面鲫鱼,清炖鸡,麻辣馋嘴蛙,酱牛肉,小二问怎么样? 司奇说:很好,再上三坛酒,再来俩素菜,一个拍黄瓜,一个炒豆芽。 拍黄瓜不要放麻汁,叶舟补充道。 很快小二又给送来三坛酒和一个拍黄瓜一个炒豆芽。 叶舟把酒打开,先在坛口闻闻,司奇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这酒没问题,二人边吃边聊天儿,司奇问:你尝着这酒没问题。 叶舟说:没问题,没兑水,绝对是十五年的,就不知道价钱比咱们那贵多少。 司奇把小二叫过来问这酒卖多少钱,小二告诉他一坛一两。 司奇对小二笑笑说:好了,没事了,小二走后又和叶舟说,比咱们那儿贵一半。 叶舟说:做买卖人家不挣钱只为赚热闹吗?再说了运到这里也要不少脚裹呢了,只要没掺假就行。 邻桌有几个人喝多了,大呼小叫的,别的吃饭的该怎样还是怎样,像没看见,没听见一般。 司奇说:这边的人这不也挺旺吗。 叶舟说:人喝多了都一个德行,这里叫做兰成客栈,你觉得这个名字熟不熟。 司奇摇摇头说:没印象。 叶舟说:刚看到这个客栈名字时,我觉得这名字好熟,想不起在哪听过了,现在喝了酒更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只听那边喝多的一桌人中的一个喊道:让你拿酒就赶紧去拿,怕我们不给钱还是怎么了,知道我们哥儿几个是谁吗?你们这里的司马兰成见了我们也得喊声哥呢。 叶舟一拍大腿说:没错,司马兰成,你记得好几年前有一次,铁奇飞几个把一个外地人围在胡同里,那小子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说咱们清扬人不过是仰仗祖宗的威名,没什么了不起,后来被咱们带到老林子里。 想起来了,司奇说,在老林子里打了他一顿,后来他是报了个姓名。 就是司马兰成,我记得是和战神一个姓了。 司奇说: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记得当时你也报了姓名。 叶舟说:是啊,我记得他的名字,想必他也记得我的名字,说不定有碰头的时候,看来我在朝阳城先不能用叶舟这个名字。 你怕他寻仇?司奇喝了口酒说,这么多年了,咱们又没把他怎么样,再说了,说不定更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呢。 不报姓名并非怕他寻仇,咱清扬城的人,只要出了清扬城到哪儿都是爷,咱怕过谁?无非是为了好玩儿,这样便成了他在明处,咱在暗处,能在这个位置开这么一家客栈的绝非一般人物,咱看看这司马兰成究竟是什么神圣。 那你改成什么名字? 萧遥这个名字怎么样? 萧遥,司奇咂摸了一遍这个名字,说道:好,这个名字好,你也给我想个名字,在朝阳城我也得另用一个名字。 叶舟想了想,眼向上一斜视,说道:萧洒怎么样? 司奇说:快拉倒,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成色吗?还萧洒。 那叫萧什么? 非萧什么吗?我不跟你一个姓,另想个姓。 封影怎么样,咋一听是风影,很符合你的本事,谁也没见过风的影子,谁都知道风温柔起来可以吹皱一池春水,可脾气一上来也具有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司奇一拍大腿说了声“好”,这个名字我喜欢,清扬城叶舟不愧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温柔与侠义集一身,说完端起碗和叶舟碰在一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从到了朝阳城的第二天,叶舟和司奇就开始在城里到处玩儿,司奇隐了身到皇宫里转了一圈,回来和叶舟说:怨不得赵同不思收复江北丢失的故土,把个皇宫布置的和天庭一样气派,美女如云,金玉铺地,一派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估计他都忘了江北还有一半的江山本来也是他的,还有万万千千的百姓生活在葛丘人的统治之下呢。 叶舟叹口气说:是啊,他说不定在心里盘算着就把江北的江山送给葛丘人好了,只要不过江再来侵扰就行。他以为这里有龙曲江之险,城墙之高,足以高枕无忧。做为帝王不思开疆拓土,只知自己享乐,敌人没有兵临城下,就以为是天下太平,这个不亡才怪,你没坐一下他的宝座吗? 坐了,都一样,不过是大一些,制作它的木材贵一些,做工精致,刚上去是挺软活,做时间久了也一样硌屁股,我听他们也商量江北要打仗的事呢,有人主张坐山观虎斗,有人主动应该增援清扬城。 皇帝是什么意思呢? 皇帝没个准主意,一会儿问这位爱卿有何高见,一会儿问那个爱卿有何主张,他这皇帝倒是好当。 叶舟讥讽的笑笑说道:他也不过因为是皇帝的儿子才做了皇帝,根本就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子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第80章 司马兰成 叶舟和司奇在兰成客栈住到第七天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出门,刚从楼下吃完饭上来,一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边聊天。外面有人敲门,他们以为是小二上来送什么东西了,司奇说:进来。 没想到是掌柜的满脸堆笑的推门进来,叶舟和司奇赶紧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掌柜的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面有为难之色,吞吞吐吐的说了些不相干的话。 叶舟说:掌柜的不是来找我们闲聊天儿的,有什么事请直说。 掌柜的抱歉的笑笑说: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城里有位秦爷,是本朝宰相邵继志邵大人的干儿子,也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他们的人多,想用二位这间房,我是想问二位能不能换换,就在隔壁有一间也很大,二位住着也很宽敞,按理说您二位付了钱的,没有让二位换房的道理,只是……二位若愿意,我愿退给二位一半的银子,其实那间房比这间房便宜不了这么多,当然我只是表达对二位的歉意,一看二位公子也不是差钱的。 叶舟看出掌柜的是有点为难,知道这位姓秦的必是不敢得罪的,当朝宰相的儿干子,有钱有势,只要不和皇帝争座位,必是在此地说一不二的,他当然不怕什么有钱有势,只是想给这掌柜的行个方便,做个顺水人情,便说道:没什么,我们俩住这间房确实有些大。 这时听到外面有远而近的声音,“不好商量就多给他银子,能用银子办的事就没必要欠情分”。 话刚说完,进来一个身形细瘦皮肤白净,手拿一把只做配饰用的扇子,一看便是公子哥派头的人,此人便是宰相邵继志的干儿子秦寿,秦寿一脸不屑的看着叶舟和司奇。 掌柜的赶紧陪着笑说:秦爷,都说好了这两位公子很是通情达理,他们答应…… 司奇一看秦寿的德性心里先不自在起来,乜斜着眼睛看看那秦寿,又和掌柜的说:掌柜的你有所不知,我兄弟俩在一起时什么事都是我做主,您忘了是我付给您的银子了。 本来掌柜的一听叶舟答应的挺爽快,心里还整高兴,没想到这秦寿突然插了这么一句,果不其然好好的事情又出了变故,他依然陪着笑说:没错,是您给的银子。 司奇说:这间房我住着挺得劲儿,太舒服了,不能换。 掌柜的用求助的眼神看看叶舟,叶舟本不想多事,可姓秦的这话说的太不中听,这德行也太讨厌,心想闲的无趣,不如生出点事来找点乐子,两手一摊说:我俩人意见统一的时候,我是能做主的,现在意见不统一了,只得有我大哥来做主。 秦寿横眉怒目看着叶舟,叶舟倒是一脸笑,让人从他的脸上阅读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秦寿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舟不动声色。 司奇说:你罚一个试试,谁惯出的你这毛病,别人交完钱的房子你非要住,在小爷这里没这章程。 秦寿用扇子指着司奇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齐天大圣的私生子,今天也依不得你。 眼看着两边一个似豹子头,一个如青面兽各不相让,掌柜的劝了这边又劝那边。 秦寿用扇子指着司奇说:行,你小子有种,有本事你可别走。 司奇一句不让,说道:有本事你可别不来。 秦寿怒火中烧,脸上带着冷笑连声说着,好!好!出去了。 掌柜的急的直跺脚,说道:这位爷也是,一开始说的好好的,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呢,我还事先跟您说,这是当朝宰相的干儿子, 大家躲都唯恐躲不迅速,您还…… 司奇说:掌柜的,你当我说他是齐天大圣的私生子我都不怕是说着玩儿呢,本来这件事您和我兄弟都谈妥了,他过来翘起尾巴来当旗,还就多给他银子,像我们兄弟俩多么差几两银子一样,让我们兄弟心情好了,怎么都行,让我们兄弟不愉快什么都不好使。 掌柜的心想这是不是哪个王爷家的公子,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口气,我还是把东家找来,掌柜的下楼派人去叫司马兰成。 司马兰成整是前几年在清扬城的老树林被叶舟、司奇、铁奇飞他们几个打过的那个孩子,只是现在也像叶舟、司奇一样长成了大小伙子了,他是朝阳城北伐军统帅是马天赐的二儿子。那次带着朝圣的心情随商队去的清扬城,没想到遇上了那件不开心的事情。这几年他拜名师学了一身好武艺,最擅长的还是射术,在百步之内能射断吊铜钱的丝线。之所以经营这家客栈,也是他父亲的障眼法,让朝里那帮投降派也以为他是贪财惜命的庸俗之辈,免得遭受排挤,所谓:开客栈以障人耳目,韬光养晦以图日后腾达。 兰成来到客栈后,掌柜的和他说了一来一往的情况。 兰成骂道:这个禽兽越来越不成个样子了,昨天让手下把独孤家的老大给打了,那四个不依不饶要和他拼命,我给压着才没把事情闹大,今天又来这里闹妖,按理说该让他吃些苦头。 掌柜的说:公子能息事宁人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咱开门做生意图个和气生财,能过去的最好就过去。 三楼的人也够硬,都和他说了是当朝宰相的干儿子,竟还是如此豪横,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咱哪里知道这是哪路神仙,本来我和他说的好好的,他也答应的好好的,秦寿一句“不好商量就多给他些银子”,竟把他们惹恼了。 兰成说:若是我,我也会恼,带我去见见的那两位。 掌柜的把兰成带到三楼,敲开叶舟和司奇住的房门,给他们介绍这是他们的东家司马兰成。 叶舟见了他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但面上并不表露出来,兰成见了叶舟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面上也不表露出来,他在心里惊奇,这个人长得好生标志,我每每对着铜镜感叹自己模样长得也挺好,在他面前可就显得太一般了。四目相对间他心里已有了一个打算,待我问问他们什么来历。 叶舟请兰成里面落座,掌柜的下楼吩咐小二送茶上来,兰成不提秦寿来换房的事,只是和他们闲聊天,兰成由于出身名门,又有一身好武艺,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傲气;当然他言语中尽量使自己显得歉和,有时眼神中会不自觉的流露出高人一等的神情。 司奇对他看不太惯,所以不太搭话;叶舟倒是不以为然。叶舟难道就觉不出兰成那种让司奇感觉不舒服的神气劲儿吗?当然也感觉的出,因为强大的内心和非凡的自信使他不把这些看在眼里。以往的经历和对未来的憧憬使他养成了只从最要紧的地方看人和事的习惯,比如看兰成,他会不自觉地忽略去他的傲慢,用心去探究他是否是一个正义的人,或去考虑他的傲慢是性格使然还是对一切人和事都有居高临下的鄙视的习惯。 兰成问:二位怎么称呼? 叶舟说:我姓萧名遥,江北金州人。 司奇说:我叫封影。 兰成自语道:萧遥、封影,好名字,我叫司马兰成,二位从这么远的地方来到朝阳城是探亲访友还是做生意呢? 叶舟说:做生意。 兰成再没问他们做什么生意,但他心里忖度这二人必不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都讲究个和气生财,怎么会明智秦寿是宰相的干儿子,还要凭着性子招惹他呢,他们是不怕事的,他们的不怕事的根源究竟是因为家庭背景还是自身武艺超群,他还猜测不到。 兰成说:二位若没有什么事我想请二位吃顿便饭,不知能否赏脸? 叶舟本想等着司奇说话,见司奇兴致不是很高,他便说:我们当下的事情就是玩儿和喝酒。 司奇说:你喝,我还有点事要出去趟,不待他两个说话,他就出去了。 兰成是个晶莹剔透的人,当然能看出司奇不待见他来,笑着说:你这兄弟可真有个性。 叶舟略带歉意的说:我们做小买卖的没什么见识,特别是我哥哥见到大人物就眼生。 兰成笑笑说,这可不是眼生,这分明是瞧不上我,没事,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喜怒形于色必是无心机又仗义之人,说完起身叫小二送几个菜和四坛酒上来。 喝酒前二人先是论清了年纪,好巧的是二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人,只是兰成比叶舟早生两个时辰。 二人各喝了两坛酒后兰成已有醉意,向叶舟双手抱拳道:兄弟你我虽没有共过事,但从酒品可以看出你的人品,兄弟必是豪爽侠义之士,我司马兰成从小就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没服过谁,今天哥哥服你了,兄弟真是海量,我酒量也算可以的,可这两坛十五年的清扬陈酿喝下去也有些飘飘然了,可兄弟,你却是越喝越沉稳,一开始还说几句话,越喝越没什么话了,只是笑着听我说,酒后不语是高人。 叶舟笑笑,说道:高什么高,只不过嘴木舌纳。 兰成马上打断叶舟的话,不,不是,兄弟很会说话,简直可以说是才思敏捷,口吐莲花,可喝着喝着话就变少了,我可是把你当成了好兄弟,不要再和我有藏着掖着了。 那是当然,哥哥以诚相待,我再有藏着掖着的,便没有意思了。 说,你们什么来头?兰成眼神中的傲慢被喝到肚子里的酒软化了,要不这句话再配上刚才傲慢的神情,真就有点居高林下审问人的意思了。 叶舟说:我们就是普通的做买卖的,有什么来头。 普通做买卖的敢和宰相的干儿子硬杠吗? 我们江北人就是这脾气,连年的征战,吃了这顿,下顿不知在哪里吃,所以不受任何人的气,在我们那和葛丘人也是这样说话,一个人地方的人的性格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兰成向叶舟竖起大拇指,好,不怕事,放心好了,在朝阳城,我罩定你了,秦寿和别人吹胡子瞪眼睛行,和咱他不敢,酒桌上咱不提这个人渣,兄弟可曾婚配? 没有。 肯定有意中人了,凭兄弟的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喜欢你的姑娘不得排成排。 没有意中人,这些年竟瞎忙了,把这事给耽误了。 耽误的好,兰成顺口说出一句,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又补充道:耽误自有耽误的好处,所以说好饭不怕晚,必是有好姻缘等着你了。 第81章 司马兰蕊 司马兰成在酒桌上听见叶舟说把婚配的事耽误了,他随口说了句“耽误的好”也是有原因的,叶舟说这句话之前,他整在心里想若他没有婚配,我整好给我姐姐创造个机会,所以随口说了句耽误的好。 司马兰成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哥哥叫司马南都,姐姐叫司马兰蕊,妹妹叫司马兰心,南都已结婚,兰成的未婚妻是皇帝的家的玉莲公主,姐姐兰蕊已到了婚嫁的年龄,有多少提亲的,她都用各种借口推辞掉了,要不嫌人家官位低,要不嫌人家人材长得差。他父亲司马天赐在背地里说她“挑肥的捡瘦的,早晚挑个没肉的”。 兰成一见叶舟就替他姐姐倾心了,一问他不曾婚配便有了要给姐姐牵线搭桥的主意。回到家醒过酒来就去找兰蕊,兰蕊整在灯下读书,见兰成进去便问道:大中午的喝了那么多酒,和谁喝的? 兰成抱着胳膊,眼往上看,若有所思,他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和姐姐说,这本来是件为她好的事,若表达不好,一样起到得罪人的效果。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 不是,我是在想该怎么称呼和我喝酒的那个朋友,喝酒的时候还只是个朋友,往后就不好说了。 兰蕊并没听出他的意思,她说:看来聊得挺投机。 是的,相见恨晚。 刚认识就喝这么多酒,你也够可以的,爹不是总叮嘱你交朋友一定要谨慎吗?交友不慎容易吃大亏。 姐姐我很慎重,觉得和他只是做朋友还不够。 你还想和他拜把子吗?快拉倒,刚认识你又不知到他是什么人。 我不是想和他拜把子,我想让他做我姐夫。 兰蕊的脸一下子红了,眼里含着怒气盯着兰成,把书往床上一扔,说道:你这个混小子把我当成村姑了,刚认识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就过来和我说这话,你真当我嫁不出去了吗?还是嫌我吃你家的饭了? 兰成赶紧笑着赔不是,说道:弟弟唐突了,姐姐是金枝玉叶,可不是村姑,是我觉得那人太帅了,真的,我敢打赌,你就没见过长的那么完美的男子,这么标志的小伙子便宜了别的女人怪可惜的。 姐姐要不见一面,你弟弟还能外着你吗?我把他约到咱家里来吃饭,吃完饭我带他到咱家花园里转转,你在假山后面偷偷的瞄上一眼,你觉得可以我就再做下一步打算,你看不上咱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这样行吗? 兰蕊心想也难为他一片好心,她说:和爹娘你就也说是一个普通朋友,不要说让我看看的事。 那是当然,我不能和他二老说,明天我就叫他来怎样? 随你什么时候叫他来,提前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司奇到了长灯时分才回到客栈,叶舟说:你也真是的,一起吃个饭的面子都不给。 我凭什么给他面子,我住店给钱又没佘了他的,看不惯他那高高在上的德行,好像唯独他是人中龙凤,别人都是平头百姓一样。 哼,你不也是恃才傲物,仗着自己有点能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看你就是看不惯别人和你有一样的毛病。 司奇被叶舟说的笑了,他用手指着自己说:我恃才傲物?我有吗? 怎么没有,是你自己感觉不到,大哥,出门在外学会随分从时会少吃些亏的。 司奇惭愧的笑笑说:好,听你的,往后我改,随分从时。你知道我去哪里了? 你像闲云野鹤一样,我知道你去哪里了?我去秦寿家了,这小子召集起一群虎狼之辈准备晚上来找咱们,刚要出门的时候被司马兰成拦了回去。司马兰成说这件事不怪我们,是秦寿自找的,把秦寿进来之前咱们是一个什么态度和他说了一遍。 秦寿说:你没见,我进去后他怎么说的,太气人了。 司马兰成说他知道他们说就算你是齐天大圣的私生子也依不得你,不就一句话吗?有什么呀,你就是习惯了别人都怕你,突然来了个不怕你的,你就不舒服了,在别的地方你弄死他们,我也不管,你不能去我的客栈找事。 看上去他们都怕司马兰成,秦寿说他不信咱们不出客栈了,司马兰成又哄了他几句,秦寿便带着人又回去了,回去后又和那帮狐朋狗友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堆狠话,说一定要剥咱们的皮肤抽咱们的筋。 叶舟说:这么狠,看来咱得给他个机会,让他们碰见咱一次。 我也是这么想的,司奇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虎头金来,他们家也没什么稀罕东西,随手取了一块金子。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兰成便来客栈找叶舟,这次司奇一改昨天的态度,和兰成热情的打招呼。 兰成本以为司奇还是昨天那种态度,想单请叶舟去他家,没想到今天竟热情起来,若只请叶舟不请他,必又不乐意,索性把他也叫去,只不过再和姐姐说明哪个是萧遥便好了。 兰成说:你们今天去我们家吃个便饭,昨天没聊够。 叶舟并没多想,觉得这么响当当的人物,请到他家里做客没有理由拒绝的,便欣然答应。 司奇心想我昨天那样对他,他今天必没想到请我,只是见我态度有所变化,才虚让一句,便说:我昨天的事还没办完,不如今天叶……萧遥先去,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去看望二老。 兰成说:什么事不能推一推呢。 司奇说:定好的事了,不好推,改天我一定去。 兰成便不再强让。 叶舟说:干嘛不一起去? 司奇说:我真有事儿,你去。 叶舟执意要买些东西,毕竟第一次去朋友家里,空着两只手不好看。兰成高低不让买,他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客气啥。 叶舟说:你家里当然是什么都不缺,可我买点东西,不管多少也是我对二老的一片心。 兰成心想他也不是缺钱的人,还是让他花点钱,花点钱他心里舒坦。 叶舟花了五十两银子到药铺里买了两根野山参。 兰成说:你何苦呢?不花点钱不得劲是吗? 叶舟只是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到了兰成家后,兰成给他父母哥哥介绍叶舟,叶舟非常礼貌的和兰成的家人打招呼。 别的人都没多想,唯兰成的母亲王夫人第一眼看见叶舟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小伙子若是我的姑爷可太好了。 吃饭前司马天赐就被传进宫去了,吃饭的时候只有叶舟、兰成、南都。 兰成和南都说:萧兄弟好酒量呢。 南都说:酒量好就多喝点。 叶舟说:什么好酒量,不过是有些贪杯。 趁兰成出去小解的工夫,王夫人截下他问:兰成你这个朋友可否婚配? 兰成猜到母亲的心思,这必是又替姐姐惦记上萧遥了,他故意和母亲开玩笑说:我也是刚认识,不知道啊。 王夫人迫不及待的说:不知道就问问。 兰成说:人家头一次来咱家就问这事好吗,不如往后得便了再问,怎么?您是不是替姐姐看上他了? 王夫人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后生,这有什么不好的呢,你就当作好奇随便问一句怎么了,平时话那么多,到用得上你说话了,反而不中用了呢,还得便了,兴许他现在没有婚配,也没有意中人,说不定喝完酒回去就有了,好多事都是这样,就差那么一点儿,你抓紧了就是你的好事,抓不紧就是别人的好事。 兰成说:那有这么寸的事。 王夫人说:这么寸的事多的是。 兰成说:娘,不是这么回事儿,人家头一次来咱家,我就问人家这话,人家一准以为咱是有别的心,再说了,我姐姐也未必看得上他,我姐姐要的是不仅人才出众,还要出身名门的那种。 王夫人抛出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皇帝家的闺女才有这样的命呢。 兰成听出母亲的意思,笑道:在娘的眼里我是不是比那个萧遥还要完美。 王夫人把兰成和叶舟在心里做了几番比较,认为单论外表萧遥是更完美一些,可她的兰成的武艺也很好,所以总体来说俩人算是不相上下。 兰成说:娘我得去喝酒了,要不让他们以为我偷奸耍滑。 你就当有口无心的问一句,没事儿的,王夫人又叮嘱了兰成一遍。 兰成一进去,南都就说:你是不是去的客栈茅房,你看我和萧兄弟都喝了多少了。 兰成说:还喝吗?咱俩也喝不过他自己。 南都用责备的眼神盯着兰成说:你还没陪着兄弟喝了,再说了,这是在咱家,你能问“还喝吗”这话吗? 兰成抱歉的笑笑说:酒这东西就是借着说话的,若不喝酒也不耽误说话,还是少喝的好。 南都纳闷儿,这可不是兰成的性格,平时他可是总把“酒逢知己千杯少”挂在嘴边,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司马天赐手下最得意的干将燕飞来请南都,说元帅叫他有事,南都不敢怠慢,和叶都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随燕飞去了。 第82章 司马兰心 南都走后,兰成假意劝叶舟再喝点,叶舟的酒量是没问题,可第一次来人家家中做客就喝太多酒,纵使喝不醉也显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太贪杯了,便不再继续喝,又吃了些主食后兰成提议去他家的花园子里走走,叶舟当然不会拒绝。刚一出房门整好兰心想进来。 兰成给叶舟介绍说,这是他的妹妹兰心,当然也给兰心介绍了叶舟,这是我的好朋友萧遥。叶舟只是瞟了一眼兰心觉得是一个特别有灵气的姑娘,兰心可把叶舟看了个仔细,她禁不住在心里感叹“竟有长得如此清秀的男人”。 到花园的假山边上时兰成故意让叶舟走的慢些,好让躲在山洞里让各种花枝挡着的兰蕊把叶舟看个仔细。 兰成家的花园很大,叶舟觉得这花园和房子比真的有些偏大,若是别人必是把花园的面积和房子的面积调一个儿,并且那座堆积而成的土山占去了一大半的面积,假山很高,外面又摆了各种怪异的石头,种了各种花草树木。 叶舟说:元帅对园林艺术很是讲究,你们家的花园工程可够大的,只堆这山得用不少土呢! 兰成说:这还在不断增高呢,天天有专门的人从城外运土来呢。父亲说:房子后面一定要有山。 叶舟笑笑说:看来元帅对风水还很有研究。 兰成说:谁知道呢,我不太信这些,你信吗? 叶舟想起了他们家被妖魔种无理的占去那几尺地方,和有关那失去的几尺地方对他家的益处,他说:这事你说不信,还挺神叨的,房后有山肯定是好事。 兰成说: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在山上转了一圈,下来后叶舟就告辞回了客栈。 叶舟走后兰成问兰蕊觉得叶舟怎样。 兰蕊说:长相倒是还过得去,只是不知人品志向如何。 兰成说:人品也是没得说,至于志向……姐姐说实在的你的要求真有点多,怎么还要求志向呢。 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轻易的判断他人品没得说,我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人的志向,若一个男人没有什么志向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告诉你说,你姐姐非大英雄不嫁。 兰成说:这可不好说,我觉得这兄弟的长相行事风格和说书的说的叶将军差不多,说不定让你捡到宝了,要不进一步了解了解? 怎么了解? 我给你们创造机会,给你们安排一次偶遇,让他看不出是事先安排好的,怎么样? 好啊,那你就安排。 兰成和兰蕊说完话回到自己房间,刚想躺下歇会儿,兰心推门进来了,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去的说:二哥和你喝酒的那个哥哥是哪里的呀? 兰成半睁着眼睛看着妹妹说:金州人,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干什么?相中了吗? 他长得真俊,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住咱们家客栈,喝了一次酒,感觉挺投缘,就这样,他再俊你也别多想了,人家有意中人了。 兰心的失落一下子在脸上表现出来,不过嘴上却说:有就有呗,关我什么事。 知道不关你的事就行,你才多大呀,看到帅哥就忙不迭的打听人家的来历。 我就打听。 兰成坐起来说:你不要轻易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一个长的好的男人往往没有才华,像你这样的姑娘更适合找个有才华的。 才华又不像长相一样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没事有二哥呢,可以帮你物色,给你物色个如意郎君,早早的把你嫁出去,可别像姐姐似的,多吃咱家好几年的饭。 这么说的话我还不嫁了。 你不嫁行,你脾气好,还会哄人开心,姐姐可不行,一时不投她的心思就给人甩脸子看,兰心你十几了? 你这是什么做哥哥的,都不知道我多大,我十七了。 十七了,你都十七岁了,是不小了,我真得多上上心给你物色一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二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兰成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啊,我最能给人保守秘密了。 燕飞说他喜欢我。 兰成笑道:是吗?燕飞这小伙子可以呀,长得不赖,武艺又好,对爹忠心不二,你和他挺合适。 兰心撅着嘴说:合适什么呀,他冷冷的,不会笑,不好。 那他说喜欢你,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只能把他当哥哥。 你……你这孩子也太没经验了,不该把话说死呀,你应该让自己处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你还是太年轻,燕飞虽说是不完美,但也已经很接近完美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对于父亲来说,他可能已经是一个完美的手下了,可对我来说他太缺乏阳光。 兰成仔细地盯着兰心,他觉得自己已经太久没注意自己这个妹妹了,最起码太久没像现在这样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了,兰心已经不是一个小丫头了,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虽说从她身上看不出姐姐的婉约,可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如明月一般,你总感觉她那么清澈透亮,可你无论如何看不到她心里装了什么。做为一个亲哥哥都这么看她了,要换了别人肯定又会给她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她的眼睛不像姐姐那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的神色,可让人看了却是夺人心魄的。她说不上特别漂亮,但也足够迷人,漂亮和迷人真的是两回事。 兰成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 这怎么说,总不能先有个大概的图像,像姐姐那样非要怎样怎样,那太难了,我觉得在真正让我心仪的人出现之前,想不出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男人和女人都差不多,姐姐那样相当于自己提前画了一个图像,然后用现成的人往她画好的图像里套,那太难了,我觉得只有遇见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缘分很重要,比如说今天你看见了萧遥,觉得自己就是喜欢他这样的,可他却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你们两个便不能在一起,这便是有缘无份。 兰心遗憾的表示赞同。 行了,快去玩,缘分的事可不是强求的,老天自有安排,说不定月老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呢。 过了几天兰成约叶舟去逛庙会,叶舟欣然同意,在看表演杂技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兰蕊,当然这都是兰成事先安排好的,兰成还故意说:怎么到哪里都躲不开你。 兰蕊白了一眼兰成,说道:你当我愿意遇上你呀,兰成给叶舟介绍了这是他的姐姐兰蕊,这是我的朋友萧遥。 他们一直相隔不远各逛各的,到中午时叶舟说: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今天我请。 你请我?按说在朝阳城我是东道。 总让你请多不好意思,不知姐姐肯不肯赏脸。 兰成心想我怎么布置的他就怎么往下进行,心中暗喜,嘴上却说:叫她干啥?事可多了,就咱俩多清静。 还是问问,遇上了,吃饭不说一声,那叫什么事呢? 行,我去问问。 兰成走到兰蕊旁边说:一切都是按我设计的进行的,一会儿一起吃饭,中途会有人来叫我,我把你两个舍下,做兄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后面是有故事还是事故全靠你自己了,不要让我失望,不只我想要这个姐夫,咱娘也想要这个姑爷呢。 兰蕊白了兰成一眼,说道:你少和我贫嘴。 果然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仆人急匆匆的来找兰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兰成故作镇定的说: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葛丘人过江来了还是怎么了?有点事就急的火上了房一样,慢慢说。 秦爷让我找你说有急事儿。 兰成一拍大腿,嘿!忘死了,前几天和秦寿约的说是和他去看只鹰,我给忘了个囫囵。萧兄弟,你吃完喝完把我姐姐送回去,有劳。 兰成说完出门走了,单间里只剩下了叶舟和兰蕊两个人,叶舟心无杂念,所以并不觉得有丝毫的尴尬,说话、行事都很大方,他说:姐姐别笑话我,我一个人也是该怎么喝酒就怎么喝酒。 你喝就是,听我弟弟说,你是江北人。 是啊,金州人,挺远的。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兰蕊试探着问。 没准儿,有时候从清扬城倒些酒往北方各城去,有时候也从北方贩些骆驼马匹什么的。 一听这些兰蕊突然觉得这个长相标志,举止风流的小伙子身上传来一股牲口粪的味道,她说:你没想过读书或是参军赢得功名吗? 叶舟笑笑说:没有,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也可以,虽说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但能看各地的风景,知晓各地的风土人情。 兰蕊心中自忖,果然是长相好的人多半心里都糊涂,幸亏我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要不然就被这精致的皮囊骗了,差点让司马老二误了我的前程。她只是敷衍的笑笑,没有性质再同叶舟说话,只是叶舟没话找话的说了些话,然后兰蕊起身说萧公子慢慢喝着,我先回去了。 叶舟说要送她回去,兰蕊婉言拒绝,然后叶舟继续喝酒,也没多想什么。 第83章 偶遇 兰成说是去和秦寿看鹰了,那不过是信口胡诌,其实他在附近候着呢,看见兰蕊一个人出来,他赶紧迎上去问道:姐姐萧遥怎么没送你? 我自己有马有车,有车夫,让他送干什么,兰蕊都不拿正眼看兰成。 兰成心想萧遥这是怎么惹到她了,他问道:谈崩了? 车夫远远的看见他姐弟俩,忙把车赶过来,兰蕊和兰成上了车,在车上怕仆人听见,都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回到家后兰成跟着姐姐去了她的闺房,迫不及待的问:姐姐,萧遥说什么了,你这么早就回来。 他倒没说什么惹着我的话,我只想劝你往后别什么人都让我见,我嫁不出去,也不能随手捡一个。 什么呀,那是随手能捡到的吗?不知多少人里头能出那样一个人物呢,姐姐他不是轻浮你来。 他敢?这你别多想,他挺守规矩的,外表看确实是一个精致的人物,可实质上也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不思进取之辈。 姐姐,你的眼睛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过还是怎么了?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你们才说了几句话,就看出他是酒囊饭袋,不思进取之辈。 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还自得其乐,这不是酒囊饭袋是什么,不知道趁年轻去博取功名,却为做生意能看尽天下的美景而沾沾自喜,这不是不思进取是什么,这样的人就算他如玉琢金塑的一般,我也不稀罕。 兰成拱手道:好,姐姐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必得经天纬地,纵横四海当世之英雄来配,愚弟唐突了,说完负气而走。 兰成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被母亲叫到她的房中去,问道: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没有? 兰成还为这事生着气,被母亲一问就更气了,说道:娘,你往后只管吃斋念佛就好了,管这么多干什么,姐姐的事你可千万别操心了,杨戬等着他呢。 杨戬是谁?王夫人被兰成说的一头雾水,她还以为真有这么个人是自己闺女的心上人了。 杨戬是玉皇大帝的外甥。 王氏连连呸了好几口以去晦气,骂道:你姐姐怎样把你这个畜生得罪了,你这么咒她。 我不是咒她,我是说凡人难入我姐姐的眼啊!说完回房去了。 兰成躺在床上被姐姐的自不量力惹得独生闷气,像萧遥这样的人尖子,姐姐竟也能从他身上挑出毛病来,对她来说这毛病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可他觉得她说的爱喝酒,不思进取算是毛病都有些牵强。爱喝酒是真的,她所说萧遥的不思进取也不过是他不像有的人一样开口就是远大的志向,闭口就是一定要飞黄腾达,人家心里或许也有鸿鹄之志,只是不愿意和一个姑娘第一次见面就侃侃而谈这些,可这竟被姐姐看成了是没出息。这真是把自己的天真当成了城府。 兰成整在越想越气的时候,听见兰心在外面和丫头说话,肚子里的气好像是找了一个口子撒出去了,他从床上起来打开窗子叫兰心进来。 兰心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兰成说:你想不想和我那个朋友认识? 前几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吗?你不是说他已经有意中人了吗? 我骗你的,他成天走南闯北的根本接触不到姑娘,哪来的意中人,怎样?用不用我给你安排一次偶遇? 兰心故作嗔怪的看着兰成,她说:这次不是骗我? 当然不是,骗一次是为了逗你玩儿,骗两次不成了坑你了吗? 兰心调皮的笑笑,说道:偶遇就不用你来安排了,这么大的事安排好了,多没意思,我要自己努力去争取。 你别着急争取,我给你说说他的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你这孩子太年轻了,你总不能看着他长的好,就去努力,就去争取,就去偶遇,你要知道他的来历,家境、人品都得了解。 我觉得来历和家境都不重要,能和你做朋友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 兰成听了好生欣慰,没想到这妹妹虽小竟比姐姐明是非,他说:他很爱喝酒。 喝酒有什么不好,爹、大哥和你、战神、叶将军不都很爱喝酒吗? 兰成笑笑说道:这倒是,这确实不能算是毛病,他对功名看得比较淡薄,没有什么大的抱负。 我觉得这都不重要,只要人品好就够了,爹说“人品如土,好的人品,就像黑土一样,撒下什么种子就会长出什么来,并且都会长的特别茁壮”,长得好,人品又好和这样的人哪怕最终不能在一起,能做朋友也是好的。 虚伪,我说他也有意中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和他做朋友也是好的呢? 就是要这样,一定要让自己处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哥你觉得他能看上我吗? 兰成仔细端详着兰心,说实在的,她总体上看,真要比姐姐逊色几分,可她那俏皮的眼神却赋予了她一种特殊的魅力,一但有男人被这种魅力所吸引,势必是很难自拔的,他说:应该差不多,像你说的,我觉得这不重要,只要你看上了他就行,其它的都是可以想办法的。 兰心笑笑,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不用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兰心摇摇头,说道:用手抓鱼比用网套有意思,你懂吗?谢谢你我的好二哥,说完出去了。 司奇和叶舟在客栈商量什么时候给秦寿点颜色看看。 叶舟说:他合计怎么给咱点颜色看看呢? 那成全他还是成全咱们。 你光想着给秦寿点颜色看看了,宫里对江北的事到底什么态度? 分三派,韩勇、宋林两位将军主张若江城出兵清扬城,这边应该立即过江攻打江城,一战即可获得成功,邵继志和席元主张不管不问,只有司马元帅的态度不太明确,看着有点偏向邵继志和席元,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挺硬派呀,怎么会和投降派站在一个队伍里呢,我有点饿了,你饿不饿。 到了吃饭的时间了,饿不饿不都得吃呀。 是下去吃?还能让他们送上来? 下去吃,咱们又要不了几个菜,人家怪忙的,还得派人给送上来,主要还是下面人多热闹。 两人到二楼来,靠窗的桌一个都没有了,就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 叶舟说:咱又没事该早下来占个靠窗的座位。 这时候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叶舟的肩膀,和他打招呼说:萧大哥吃饭呢。 叶舟第一眼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觉得很眼熟在心里一过才想起来,这是司马兰成的妹妹司马兰心,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兰心你是过来看看还是来吃饭。 兰心说:在附近玩儿,顺便过来吃个饭。 叶舟赶紧给她让座,说道:你自己吗?一块儿吃。 兰心说:一块儿吃也好,不过我那边有个好位置,靠着窗豁亮一些,还能看外面的街景。 叶舟往那边一看,是有个空桌,原来刚才是兰心坐在那里,他还纳闷呢,一个人占了个大桌,他说:好。 坐下后叶舟给司奇介绍这是兰成公子的妹子兰心,这是我的好兄弟,封影。 两人相视一笑表示打过了招呼。 叶舟说:别看换到了你的桌子,但一定要我请你。 兰心并不客气,说道:那是自然,第一次一起吃饭,当然是哥哥请妹妹了,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叶舟说:在你家的饭店,你自然知道什么好吃,你点菜。 兰心把小二喊过来,然后一边点菜一边介绍点过的菜的特点,她说:来三条清扬鱼,这是必点的,这是龙曲江里的鲫鱼,外面有一层鸡蛋和面和在一起的皮,因为当时战神特别喜欢吃这样做的鲫鱼,为了纪念他就给这种鱼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你看每个桌上几乎都是一人一条,全朝阳城只有我们家做得最正宗;再来一个清炖羊排,这个菜最好做,多放点姜,用清水炖就行,但羊排一定得是野山羊的,最难的是野山羊比普通羊贵好多,有的饭店刚开时是用野山羊,可做着做着就走了近道,为了多挣钱选择便宜的普通山羊来做,我们家只用野山羊,说完这句话兰心看看叶舟,眼神里不经意的流露出骄傲的神色;再来一个麻辣馋嘴蛙,就按咱家最传统的做法,小二哥都记下来了没有,我是说给两位哥哥听,你别也只顾听啊。 小姐记下了,要不要再来个凉拌白萝卜丝? 对,这个要来,一来好吃,二来快,再来个香椿炒鸡蛋,小鱼汤有没有?尾巴靠着眼睛的那种小鱼做的。 小二殷勤的说:今天的那样的鱼拢共能做十几碗汤,我让他们给小姐做一碗。 好,那就先做着,二位哥哥一定要喝好酒。 小二说:这二位爷除了十五年的清扬陈酿别的什么酒都不喝。 兰心俏皮的一笑,说道:酒就是要喝好的,二位哥哥真是有品位,小二哥,先把萝卜丝和酒上来,让二位哥哥喝着。 小二答应一声下楼去了,不多时萝卜丝和酒就送上来了,其他菜没隔多长时间也送上来了。 兰心给叶舟倒酒,叶舟忙把酒坛接去,说道:还是我倒,你们女孩子不太习惯倒酒,他把自己和司奇的酒都倒满,把酒坛放到一边。 司奇说:你这人只顾自己,怎么不给妹子倒上呢? 叶舟看看兰心,问道:你喝吗? “你喝吗”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已诠释出他们并非初次相见,而是有些熟悉了。 兰心说:少给我倒一点点,我陪着二位哥哥。 第84章 叶舟与兰心 叶舟真就只在兰心的碗里倒了只够淹没一枚铜钱的一点酒。 司奇笑道:你可真行,让你倒一点,你真就只倒这么一点,这点酒若不赶紧喝就会被碗壁吃进去,就算是咱请客,你也不能这么吝啬。 叶舟笑笑,看看兰心,问道:兰心平时喝酒吗? 兰心也笑笑,说道:也喝过几次,都是二哥逗着喝的。 叶舟说:我再给你倒一点。 兰心点点头说:一点就行。 叶舟果真只给她倒了一点。 看到叶舟如此认真的对待她喝不喝酒这件事,兰心发自内心的感动,换做另外的男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管你一往喝不喝酒,能喝多少酒,都一定会给你倒满,然后想着法的劝你多喝一点,然后趁你喝醉占你的便宜。当然,不管和什么人在一起,只要她说不喝是没人敢硬劝她喝酒的,更别说要占她便宜了,若有一天她被别人占了便宜,那肯定是她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是北伐大元帅的掌上明珠,是兰成公子的妹妹。她眼前这个萧遥并不是因为这些,他发自内心的关心她,一个人的善良和邪恶都是隐藏不住的,总能从细枝末节处流露出来。她对叶舟的喜欢又何尝不是,尽管她竭力想装作把叶舟当成是哥哥的朋友,可眼神中总会情不自禁地释放出渴望依偎在他胸前的情愫。 司奇发现了这一点,吃了一半的时候推说不舒服上楼去了。 兰心是一个爽直又聪明的姑娘,一句话只要说出去对自己和别人都没有伤害,就会怎么想的怎么说,不会去拐弯抹角,不会扭扭捏捏,她满怀深情的盯着叶舟,不仅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刻意隐藏自己的深情,而是尽可能让叶舟不要太费力就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心意。由于她总是给人留下至纯至洁的印象,这样做出并不显得生涩和鲁莽,只让人觉得她可爱。 叶舟当然感觉出她的心意,对她笑笑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说话的语气似嗔似喜。 萧遥哥哥,你长得真好,简直像画上的人活了一样。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银子花。 能当酒喝,多看几眼就醉了。 叶舟喝了口个酒,笑道:好,依你这么说,往后你想喝酒了,尽管来找我,让你看个够。 萧大哥你还要在朝阳城待多久。 你什么时候看腻了我,我就走,这样行吗? 真的吗?那你还是一直在这儿,兰心半信半疑的看着叶舟。 叶舟也觉得奇怪,并不觉得之前和兰心只见过一面,倒像是很早就认识,这一次见面更像是久别重逢的人。她说不上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貌,可让人看了特别舒服,特别是一看她就会笑,那笑并不是遍布整张脸的笑,而是只在眉梢、眼角。他觉得她的眼里总有一种含情脉脉的神情,让人看了心像是被并不锋利的爪子挠了一下。他说:你好特别。 兰心一眨眼,嘴角噙着一丝刁蛮的笑,说道:哪里特别。 如果能随口说出来也便不特别了。 萧遥哥哥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要撒谎,说完又像小孩子淘了气,请求你原谅那样笑笑。 问。 你长得这么好,是不是很多姑娘喜欢你。 叶舟心里已经笑了,可脸上一脸严肃,这个是应该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那你肯定有心上人了?问这句话的时候兰心有点紧张,她真怕他说有。 叶舟看看兰心,在一刹那他把她看成了李婉,因此他的表情竟显得有些慌乱,他说:有,可他嫁人了,叶舟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这么随便的告诉一个他刚认识的姑娘,可说出来后心里比刚才把兰心看成李婉时轻松了许多。 你的心上人嫁人了,兰心一脸的惊诧,又满心欢喜,她似乎觉得这件事特别不可思议,又感觉老天是在变着法的眷顾自己,她又问:为什么? 因为一个误会。 一个误会,解释清楚不就没事了吗? 不怪她,是我自己活该。 他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 叶舟点点头,他说,其实我喜欢她也不只是因为她漂亮,是因为我们的灵魂仿佛可以契合在一起,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说完喝了大半碗的酒。 萧大哥你是不是特别难过。 叶舟眯着眼睛看着兰心,有一句话在心里酝酿,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出来。 兰心笑出了声,她说,你怎么这么看人呢,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叶舟把要说的话借着一口酒咽下去,他觉得兰心和李婉有几分神似,说不清是五官的哪个部位,也分不清什么表情的时候,只有他把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时,他就会把她看成李婉,他问:有让你心动的小伙子吗? 兰心干脆利落的说:有啊,你就是让我心动了,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不会笑话我。 叶舟被她的爽快折服了,他说,你说话真直接,让人听了觉得像是在开玩笑。 应该委婉的表达出来是吗?我不会,万一表达错了,你再理解错了,岂不是更不好,那样也耽误事,兰心说完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叶舟本是玩世不恭多于一本正经,本来想在朋友的妹妹面前尽量表现得像个大哥哥一样,可他被兰心的顽皮带乱了节奏,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一开始他真的是把她当成是一个小姑娘,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他抿着嘴笑笑,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些。 我都十七岁了,你不也才十九岁吗?兰心的话像停在弓弦上一样,听到叶舟这样说,她的话一下子跟上来。 叶舟心想是啊,我才比她大两岁,难道是一次情感上的挫折,让自己在情感方面多长了几岁,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大人了呢,看来“挫折比粮食更有益于人的成长”,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十七岁,确实不小了呢,他记得第一次和李婉没话找话说时是十五岁,兰心没有李婉漂亮,可眼神中的灵气似乎并不逊色,他说:是不小了,你尽管不小了,可也别喜欢上我呀,我是一个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人,一块儿喝酒很好,不适合做心上人的。 你这个萧大哥可挺有意思,我只是说你让我心动了,很喜欢你,可没说让你做我的心上人呀。 叶舟听了这样的回答颇觉新鲜,他说:难道这不是一回事吗? 兰心强词夺理道:这怎么是一回事呢,对你心动就是觉得你好,看你一眼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心上人就是把你放在心里不允许别人分享。 叶舟像是听了开启心智的至理名言一样,故作惊讶道:是吗?让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天壤之别。 兰心被叶舟表现出来的状态逗笑了,她笑罢说:萧大哥,你太逗了,你不觉得我的话有点不讲道理吗? 很讲道理呀,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对一个人心动,并不一定要把他当心上人,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对好多人心动,但心上人却只能有一个。 还真是,不经意间我竟说出一句至理名言。 从此兰心总来找叶舟玩儿,给他讲一些城里有意思的事,也让叶舟给她讲一些他经历过的有意思的事。 最让叶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经常会说到一些小孩子们,一开始他以为她所指的小孩子们只不过是她对一些她的同龄玩伴的称呼,可后来叶舟听着不对劲,就问她你说的那些小孩子们都比你小很多吗? 兰心说:当然了,都十来岁,要不我管他们叫小孩子们吗? 叶舟问她为什么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儿。兰心说和他们一起玩儿好啊,他们把我当成大王,我的话他们没有不听的,那种感觉比看了你心动的感觉也不赖呢。 那一刻叶舟看到兰心的眼里闪烁着大权在握者眼里那种光芒,这么天真纯洁的姑娘眼里怎么会有这种光芒呢?叶舟理解为这是她的表演欲所致。 有一天兰心约叶舟第二天去江边玩儿,并强调要各去各的,到江边再会合。 叶舟说:你怕遇到熟人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是,和这么帅的小伙子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有一次偶遇,说到偶遇时他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嘴唇轻轻的抿着,似乎在咂摸那种味道。 叶舟很赞同兰心这个想法。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出了城,殊不知秦寿要给他和是司奇点颜色看看的这个计划始终在暗中策划并进行着。叶舟骑马出城的时候外面有三个人盯着他,两个赶着马车跟在叶舟后面出了城,另一个回去报告秦寿说叶舟骑马到城外去了。 秦寿带上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打手扮做猎人的样子,骑马出了城。 前面有两个人一直盯着叶舟,所以秦寿很容易就找到了叶舟,离着远的时候叶舟还真以为是一群打猎的,殊不知这群打猎的把他成了猎物。 第85章 朝阳十三横 叶舟觉得不对劲,这伙儿打猎的怎么好像是冲他来的,走近了才看出为首的是秦寿,叶舟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欢喜非常,自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受了师父的指点,他还没和人交过手呢,这下正好试试自己的武艺,他向秦寿拱手抱拳道:秦爷久违了。 秦寿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冷笑,说道:久违了,怎么,大房间住的非常舒服。 相当舒服,这还得多谢秦爷的不争之恩。 那小子呢? 叶舟知道他问的是司奇,还没开口说话便大笑起来,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捋几下的自己的胸口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他说你是孙猴子的私生子来了,难为他想得出,我觉得不是,你身山没有毛,若真是孙猴子的私生子,手上、脸上肯定会有好多毛。 秦寿用刀指着叶舟说:我看你是活腻了,弟兄们成全他。 这时兰心喊道:“住手”。 叶舟听出是兰心的声音,秦寿和他的手下们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秦寿一看是兰心,他心想这个活宝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和兰心打招呼,兰心你可真有闲情逸志,自己到江边来玩儿。 兰心把马拽住,让马缓缓的走到秦寿跟前,看着秦寿粉面含春威不露,笑道:秦大哥和萧大哥之间有一个误会是吗? 秦寿点点头笑道:是,今天恰巧遇上了,整好说开。 兰心说:你可知道现在这位萧大哥可是我二哥的好朋友。 叶舟说:兰心你不用管,过来。 秦寿说:你二哥说了不准我去客栈找他,这么久了我都没去客栈找他,对兰成公子已做到该有的尊重,这里可离客栈很远了,这总不能算是冒犯了。 兰心已来到叶舟身边,兰心说:萧大哥你不用怕,我在你身边他们就不敢怎么着你。 叶舟说:你不要管,我成年走南闯北的,什么土匪强盗,老虎狼群的没经历过,他们这几个还不够我打的。 兰心说:这可都是些武艺高强的打手呢。 叶舟故作惊讶道:是吗?那我得让他们好好教训一下。 你看上去并不害怕。 怕,心里有怕字的人如何在江湖闯荡,这伙人在朝阳城是不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差不多。 好,我就代替律法来收拾收拾他们,然后对秦寿喊道:秦爷,咱们之间的误会,无论如何得解开,要不越结疙瘩越死,咱今天就解了如何? 秦寿道:好,你说怎么个解法。 叶舟说:都是习武之人,咱们就用武艺解好了,马上马下,我都行,单挑群殴都奉陪。 秦寿一听,好家伙,这小子好大的口气,看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和手下们说道:谁先上。 其中有个叫张国勇的是个黑脸,奇丑,自恃骁勇,打马向前一步说道:让我来。 秦寿叮嘱他多加小心。 张国勇举单刀朝叶舟冲过来,叶舟让兰心离他远一点,从腰间抽出短刀迎战张国勇,三个回合不到就在他右眼皮下横着划了一道一寸长的口子,意在告诉他,自己已手下留情,要不然他的右眼甚至性命已被取来,张国勇自知不是对手败下阵去。 有个叫孙东升的胖子拿着一条琅琊榜,朝叶舟喊道:有本事和我步战,看我不把你砸个稀巴烂。 叶舟跳下马去和他步战,又是不到三回合,也在他的右眼下横着划了一刀一寸长的口子,孙东升也败下阵去。他感觉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他的速度奇快,快的你刚感觉到他要出手,可他的刀已经到了。 叶舟跳上马去,说道:我看你们还是一起上,一个一个的,我一会儿马上,一会马下的,不够上马下马的。 秦寿大喊一声:兄弟们弄死他。 只见叶舟在马上上下翻飞,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那十几个人根本碰不到他,一会儿这个尖叫一声,一会儿那个尖叫一声,秦寿一个不注意,叶舟就坐在他的身后,短刀已搭在他的脖子上,再看那一伙儿人,每个人右眼下面都开了一道一寸长的横着的口子,半边脸都是血。 叶舟用刀背在秦寿的脖子上来回蹭了两下,吓的秦寿连声喊饶命。 叶舟说:看来你是蓄谋已久了,准备的很充分,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清扬人。 秦寿说:英雄,我有眼不识泰山,请高抬贵手。 叶舟冷笑道:当然可以高抬贵手,然后开始把刀往上移动,到下巴上停下来,抬到这儿行吗? 秦寿哆嗦着说:行、行。 叶舟笑着继续把刀往上挪,在右眼下面其他人都中刀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行吗?还是再往上挪挪,然后把刀挪到他眼角。 下面,英雄下面。 叶舟把刀停在他右眼下面,一刀下去,秦寿尖叫一声,留下一道与其他人一样的伤口。 叶舟跃身跳到自己马上,他冷笑道:结果和你们计划的非常不像是吗?你们做了各种如何折磨我的方案,可结果是每人都挨了一刀,事情就是这样,没必要把计划做的太周密,更不能把结果想得太美好,要不然会很失望,我看你们整好是十三个人,每个人的右眼下都有一道横着的一寸长的刀疤,你们就叫“朝阳十三横”,该庆幸的是今天你们瞄准的是我,若瞄准的是我那哥们儿,他可不会只给你们留下一道疤,只取走你们每人一只眼睛就算他大发慈悲了。 请你们记住不要太嚣张,特别是对清扬人,你们就不知道两千铁骑就能让图兰亡国的事吗?还是听说过,也只把那当成故事了,朝阳十三横,你们还不趁我脾气好快滚,还等什么,我的脾气不会是一直这么好的。 秦寿他们狼狈的回城去了。 兰心开心的说:萧大哥你的武功这么好啊。 叶舟一边打马往江边去,一边说:没有这样的武艺恐怕早被狼给吃了,我们往北去的时候会经常碰见狼的,你说这秦寿会善罢甘休吗? 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还非要等着你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吗?这一伙儿人是万万没想到总是欺负人的家伙们,一下都没碰着你,眼底下都被划了一刀,这够他们记一阵子的了,岂止是一阵子,估计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啥时候照镜子都能想起来。 他们在朝阳城里总欺负人吗? 那可不,估计他们就是去二哥的客栈住或是吃饭,不敢不给钱,听说他们到马市去看见相中的马,牵着就走,都不给钱。 看来你二哥比他们还要横。 我二哥是横,可他不欺负人啊,没有他镇着,秦寿这一伙儿会更肆无忌惮,若是那个司奇哥哥真的会挖出他们的眼珠子吗? 叶舟笑笑说:反正他不会像我这么心慈手软。 到了江边经常会有三三两两的巡逻兵过来问他们这个那个的。叶舟也看出他们也不过是看有个女孩子,故意过来搭话,他们过来第三伙儿后,兰心没好气的说:问什么问,我会偷过江不成,司马兰成知道吗?我可是他的亲妹妹,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把你们和刚才问过我的人,一个个全记下来,你们还有什么不了解的,直接问我哥二哥去。 兰心说完这番话,果然再没有巡逻兵过来问这问那。 叶舟说:看来司马兰成四个字在朝阳城很好使啊。 有武状元和金刀驸马加持,能不好使吗? 家庭背景也有关系。 兰心一撇嘴,我二哥都说现在的家庭背景束缚了他的翅膀,若生在在平常人家,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萧大哥,你有这么好的武功就甘心跑一辈子江湖吗? 跑江湖有什么不好,看尽世间美景,喝尽天下美酒。 为什么不去不去博取一个功名呢? 叶舟看看兰心,想不到她如此天真纯洁的姑娘,心中也有功名。 兰心笑笑,仿佛在说明刚才只是没话找话说,并不是觉得博取功名有什么好。 叶舟心想李婉从来没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心里似乎没有功名二字,也许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不用刻意的寻找话题,哪怕是抬杠拌嘴,也自有一番乐趣。兰心大概并不知道功名二字意味着什么,只是听他家里的人说多了,所以以为男人就该去博取功名。他说:人各有志,战神的志向就是要赶走图兰人,所以连皇帝都不做。二百年过去了,汉国更替了多少个皇帝,谁又能说出几个皇帝的名字,可每一个懂事的人都知道战神的名字,当然,我并没有让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的雄心壮志,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喝自己喜欢的酒,和……叶舟欲言又止。 萧大哥,和什么?你怎么不把话说完呢。 何必计较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叶舟真也服了自己的反应速度。 对,这样活的比较潇洒自在,我真想和你跑江湖去,去贩骆驼。 好啊,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现在带你出去,说不定会被官府通缉我呢。 第86章 兄妹 兰心没有听出叶舟话里的意思,问他官府为什么通缉他。 叶舟一本正经的说:官府以为我是拐卖小孩子的呢。 兰心在叶舟身上捶打几下,委屈的说叶舟欺负她,他们说了好多话,聊得很开心。 叶舟觉得兰心有时候像个天真的小妹妹,有时候觉得她看事情有特别独到的见解,但她有特别的独到的见解的时候叶舟会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害羞的笑,然后和叶舟说自己是胡说的。 叶舟说:你是不是要在那些小孩子们身上花不少钱? 兰心一吐舌头,说道:跟他们能花多少钱,到时候给他们送点好吃的。就美的要飞起来,往后不准说这件事,有了你我就不和他们玩了。 叶舟似乎非常抱歉的说:那多不好意思,我抢了他们的大王。 不是你抢了他们的大王,大王怎么能随便被抢走呢,是大王心甘情愿做了你的俘虏。说完这句话兰心用探询的目光看看叶舟,似乎她要看看他对她自己认为的所处的处境有什么看法。 叶舟意味深长的笑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兰心从他的笑中想阅读出些意思,可她没有阅读明白,她知道若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一定能把叶舟刚才那个笑分析的一清二楚,可她是个当局者,她爱上了他。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带着深沉的爱去分析一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分析不明白的。 秦寿一伙被金州来的一个人在右眼下面横着划了一道口子,还给他们起名曰“朝阳十三横”的事很快传遍了朝阳城,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兰心给好几个人详细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兰心给兰成说完当时的发生的事后,兰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说:能用那样的口气说话的人肯定是有什么根基给他做底气,你看那个叶舟一点都不像个惹事的人,明明知道秦寿的来头不小可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一看便知这绝对不是秦寿那伙外强中干的人得罪的起的,十三个人没伤到他的毫发,并且被他收拾的干净利落,果然是个高手,兰成心里都有点嫉妒他了。 你们去江边玩了,经常出去约会吗?别说你们是偶然遇上的。 我何时说过我们是偶然遇上的,兰心说完颇得意的笑笑。 老实交代,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他亲你了没有? 兰心做出失落的样子摇摇头,说道:没有。 你也别端着你大小姐的架子,也可以主动一些,兰成说着攥起拳头,卷起胳膊往下用力,又补充说,养成主动的习惯会对你的人生起至关重要的作用,明白吗?毕竟这样的男人错过了是非常可惜的,不知多少个人里才能出一个呢。 二哥你不是让我对燕飞要保持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位置吗? 此一时彼一时,叶舟这么好的小伙子,眼看就要咬钩了,就可以不管别的了,千万不能脚踏两只船,容易劈叉。 兰心在兰成的身上使劲儿挠了几下他的痒痒肉,她说:哪有你这样的哥哥,手把手教自己妹妹找心上人,还说自己妹妹这样的话。 兰成被挠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才把兰心的手抓住,他说:我手把手教你找心上人不对吗?我是怕这么好的小伙子花落别家,我先认识的,我自己有两个姐妹呢,一定要卯足了劲儿往自己家划拉,姐姐心高气傲…… 姐姐也认识萧大哥?兰心听出了兰成话里的意思。 兰成看看兰心,心想这样的事早晚都会知道,我不说让她自己知道了,说不定还闹误会,索性我就自己告诉她,便把之前让兰蕊暗地里看叶舟,并制造偶遇让他们一起吃饭的事全盘托出。兰成为自己辩解道:这你不能埋怨二哥,都是一样的姐妹,我是绝不会厚此薄彼的,不是因为姐姐都错过了最好的选择心上人的年龄了吗?要不说缘分这件事就是这样,是你的缘分,谁也抢不了去。 一开始你说他有心上人了,就整是你给他和姐姐撮合的时候啊。 是啊。 姐姐没看上他你就来告诉我他没有心上人。 兰成点点头。 看来你是吃定他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吃定他了,我是觉得这么好个小伙子不能便宜了别人,你知道我是一个挺高傲的人,可在他面前就高傲不起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二哥这个问题你还真问对人了,萧大哥看上去是特别随和,又爱笑,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是怎么都行,有一副铮铮的傲骨,只是轻易不让傲气流露出来,也许这就是所说的鹰立入睡,虎行似病。 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用眼睛发现的,人深层的气质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是用心感受到的,兰心说话的时候把手放在据说是心所在的位置。 我觉得你的心不一定在这里。 兰心白了兰成一眼说道:在哪里? 应该是在你的萧大哥那里。 兰心在兰成的身上捶打了两下,然后一歪头说道:是又怎么样。 是,当然很好,二哥真替你高兴,有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心上人,将来姐姐肯定会后悔的。萧遥并不知道他们那次见面是我特意安排的,也不知道姐姐没看上他,所以你和他最好不要提那件事,也不要和姐姐显摆你的心上人是多么完美无缺,姐姐是不会为你感到开心了,更不会羡慕你。 我知道了,怎么让你一说好像姐姐是坏人一样。 姐姐当然不坏,是我们的好姐姐,只是他心中有一个执念难以打破,她也不想打破。 什么执念?兰心好奇又关心的看着兰成问。 就像你所说的,他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自己早在心里画了一个图像,他应该英俊到什么程度,年龄应该在一个什么范围,要是个英雄,至少要有成为英雄的潜质,她都有明确的标准,大概萧遥可以满足了前面两个条件,可她觉得萧遥只知道喝酒,又没有丝毫的进取心,他就不知道一个真有野心的人是不会随便把自己的野心抖搂出来给人看的。姐姐就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了,就是和萧遥吃过半顿饭,就确定他是一个酒囊饭袋,不思进取的人。兰成说到这里轻轻的摇头,你说她糊涂,她却觉得自己晶莹剔透,你说她晶莹剔透,她又竟做糊涂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男人,就因为她的自信而拱手让给了你。 兰心听了兰成的话,心跳的突然比先前快了,她心想若姐姐肯多给萧大哥一点时间,肯多了解他一些,肯定发现他身上的英雄潜质,她真不知道该为自己高兴,还是该为姐姐感到遗憾。 假如有一天姐姐后悔了,你想过该怎样吗? 兰心低着头,其实她整在想这件事,萧大哥武功这么好,江北又要打仗,他肯定会上战场的,必会立大功成大名,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到那时姐姐肯定会后悔,曾经有一个宝物一样的男人就在她面前,她竟轻而易举的把他让给了自己的妹妹。还好萧大哥若立功也是在江北,消息轻易传不过来,有些事,只要不知道就像不存在一样。兰心说:即便是萧大哥真的成为大英雄,姐姐也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有遗憾。 萧遥将来会是她的妹夫,她会不知道自己的妹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二哥你觉得我和萧大哥是真会走到一起吗? 那就看你了,跟的紧点就跑不了他,女追男隔层纸,捅破那层纸,便可以拥有自己心仪的男人;男追女隔座山,可现实中却是男人总能得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姑娘却不能拥有自己心仪的小伙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兰心充满好奇的问。 因为男人不怕翻山越岭,女人却怕伤了手指头。我知道我的妹妹是一旦发现自己心仪的小伙子是不怕翻山越岭的,那种敢爱敢恨,有勇有谋,貌比西施,才欺咏絮,萧遥纵是有坐怀不乱之修为,也必沦陷在这朝阳城中。 如果真是那样上天可真是对我太好了。 到时候可别只记得上天对你的好,忘了若不是二哥你们可不会相识。 二哥,这个情还真不能记在你的名下,你是想让姐姐看看他怎样,结果是姐姐没看上,反而让我相中了,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没有我你确实不会遇见他。 我只是抓住了一次不属于我的机会。 不要太过于乐观,现在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呢,大事尚未成功,你要再多努力一些。 二哥放心好了,不为我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只为给你找个如意妹夫,我也会多努力一些。 若你真把萧遥追到手,最主要的还不是我会有一个如意妹夫,咱爹手下可又多了一员大将呢,不是一员大将,是两员大将,那个封影也必不是等闲之辈。 第87章 西门战天 依照兰成的叮嘱,兰心对叶舟追的更紧了,她直接让掌柜的在叶舟和司奇住的房间的旁边给她留了一间房,经常吃住在客栈里,没事都不怎么回家。 渐渐的叶舟习惯了她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习惯了她管他叫萧大哥,习惯了她对他的深情的注视,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自有一番乐趣。 有一天趁兰心不在,司奇把叶舟叫出去,俩人从客栈借了两匹马到江边去。 叶舟说:干什么?想吹江风了吗? 司奇似乎很为难开口,叶舟从他为难的样子也差不多猜出他要说什么。 叶舟,你应该听大嫂说过了,你失踪后我没和菲儿说咱们一开始的计划。 为什么? 我信一句话,“一个人得到了他不配得到的人会倒霉的”。对这句话我甚至是有点迷信。再就是菲儿……她对你一见钟情,她心里眼里只有你,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你的女人了。 可是我不喜欢她,叶舟笑笑,他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些,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和兰心很好。 你不要做戏了,你不喜欢她。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她的。 那个兰心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什么就不是,你没觉得她和李婉有像的地方吗? 她和李婉?最起码还差着一个林菲儿。 叶舟凝神看了一会儿司奇,用眼神问他是什么意思?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个兰心和李婉真的不像,李婉是尖酸刻薄,也很刁蛮,可她没有心机;兰心看上去也是,可实际上不是,她年纪虽小,可非常有心机,你觉出来没有,她哪里是想和相好,简直像是在你身上押了宝,利用你和命运来一次对赌一样。 押什么宝呀,你这思想太复杂了,她搬过来住,也就是小姑娘贪玩。 好,当我没说,可菲儿在等着你呢!你不能再把她伤害了,我们的糊涂已经害了一个好姑娘,菲儿可不像李婉那么坚强,她的余生只靠对你的爱活着呢。 那你呢? 我,你不用管,我知道你和那个兰心好就是给我看的,没有用,除非我装作看不出来,你希望我回去和菲儿说你在这边已经有了相好,北伐军统帅的千金,将来必会前程似锦,这样菲儿就有可能断了对你的念想,和我将就着过了。告诉你,不可能,我爱菲儿不假,我对她的爱的程度已到了只希望她幸福的程度,只要她过的好就行,我……司奇差点把让菲儿吃了可以给他续一次命的隐身果的事说出来,他不能说,真说出来叶舟更不会把心往她身上放了。 我还是叮嘱你,为了派遣寂寞你可以和那个兰心好,但不能动真的,一来她不适合你,二来……最重要的是菲儿等着你呢。 叶舟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一下此刻的心情。他说:回城喝酒。 这次俩人没回兰成客栈喝,而是去了别家。酒过三巡后,司奇为了让叶舟从沉闷的心情中解脱出来。就故意逗他,说道: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庸俗的烂人。 叶舟眯着眼睛说,你以为自己不烂吗? 我烂?我如果是一个庸俗的烂人……别忘了我会隐身,司奇小声说。我可以把皇帝的后宫当成自己的家,你知道那些大官家里闲着多少女人吗?我若想睡都可以睡的,只是和你这个王八蛋在一起时间长了,别的没学会,学会了清高,耽误我多少姻缘。 你敢吗?不是说若利用隐身术睡女人会被惩罚吗? 只要别隐着身睡就行,你想啊,后宫里那么多妃子,有的几年都让皇帝碰不上一回, 我才不,我时刻告诫自己“我不是一个俗人,俗人才只想着那个事”。 司奇乜斜着眼,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哪句? 劫就劫皇纲,睡就睡娘娘,哥哥做到了,也不枉做了一回爷们儿。说到这里司奇舔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些销魂的时刻。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充分的体会到了这句诗的妙处,我能全背下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馆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是李白写的吗? 叶舟说: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能记的这首诗。 这是爱情的力量。 你就别玷污了“爱情”这俩字了,是“怂”的力量。 长的这么好的一个人说话竟然这么粗俗,还“怂的力量”,太粗俗,我背着这么好的诗,你说这么粗俗的话。其实这首诗前人若没写出来,我也能写出来,多简单,根本不需稍纵即逝的灵感,也不需要多么横溢的才华,“春宵一刻值千金”,美好的时光一刻值一千两金子,“花有清香月有阴”,这句就更简单了,花有清香的时候,月亮也有看不见的时候。这“歌馆楼台声细细…… 你快打住,司奇还要往下解释,被叶舟制止了,他说:你快拉倒,让你这么一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更简单,可古人不写出来,你我是万万想不出来的,好多事都是别人做出来,我们就会觉得特别简单,可别人做出来之前,我们是绝对想不到的。如战神的欲擒故纵之计,不也一是样吗?一开始不管多少人放下武器都不杀,并且把杀放弃抵抗的人会影响他做天下的王的话放出去,多简单,最后诱使二十万图兰士兵就放弃了抵抗。可他这样的做了,别人都觉得很简单,可是他做之前并没人想得出啊。 往后想得出的也用不上了,那样的招儿只能用一回,叶舟想没想过咱俩有一天也能像战神和你的祖宗一样做出几件震古烁今的大事情。 叶舟笑笑说:我倒觉得震不震古,烁不烁今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碌碌无为就行,你想啊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可大部分人都是碌碌无为的,多可怕,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人的先天禀赋不同,机遇都不一样,所以…… 我觉得这都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能不能认识到,和做事的态度,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我们认识的人中,日子过得最不好的绝对不是最笨的那个人;取得优异成绩的,也不是天赋最强的人,发现了没有? 听了叶舟的话司奇都有点醒酒了,瞪大眼睛说:确实是,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些自以为自己很笨的人往往会很踏实,宁愿吃点亏,只要有活干就行,久而久之就把日子过好了。而那些自以为是自己很聪明的人却恰恰相反,他们时时怕吃亏,刻刻想着占便宜,凡事就想着走捷径,久而久之就被所有人设防,一个被所有人都设防的人,是很难有出息的。如果我不会武艺,没有被打通任督二脉,为了拒绝一生碌碌无为,你猜我会去做什么。 司奇说:那就继续跑江湖做生意呗。 不会点武艺怎么跑江湖做生意,我会去酿酒,我也学会了酿酒,我要认认真真地兢兢业业地去做这件事,用最好的粮食,选择最好的水源,年份上也不做假,别人爱挣多少钱挣多少钱,我也不羡慕,一心一意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像有些人一样打铁打得挺好,见人打鱼挣的多,就去打鱼了,自己的酒酿的也挺好,可闲挣得少,就拼命的兑水,那样早晚会完蛋。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是听你说震古烁今听的,我觉得真无所谓,只要我们的才华没有烂在身上,我们的光阴没有被白白的带走,便可问心无愧的和自己说我尽力了。我已经把力所能及的事做好了,至于那些力不能及的,我们也无需去强求。 司奇用超越了兄弟情的钦敬的目光看着叶舟,他拍了两下手说:说的真是太好了,我想我们才华不会被烂在身上,不仅不会烂在身上,甚至身上有一分,巴不得使出三分来。 那两分又从哪里来? 司奇眼睛一转,马上有了主意,他说:才华这东西说不定像井里的水一样,怎么提也提不尽,你不往外提,它不仅不会自己溢出来,甚至会逐渐的干涸。 叶舟也为司奇拍了两下手,说道:这个比喻太棒了。 你知道最近我在弄什么? 我看着你是挺忙的,早起晚归,有时候好几天都看不见人影,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劫皇纲睡娘娘。 司奇欲言又止,然后说:慢慢你就知道了。 听司奇这么一说,叶舟也猜个差不多,大概是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了,他心里这么想的,但没有说出来。 果然没几天兰心过来和叶舟说:萧大哥听说没有城里来了一个飞天大盗,专偷大官家里的东西,宰相和太师两家丢的最多,皇宫里都丢了。邵大人把他最厉害的那个干儿子都叫回来了。 叶舟纳闷的问:这当朝宰相有多少干儿子。 听说有十来个,秦寿只是其中一个最横的,我听二哥说秦寿只是外强中干的,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这些武功用在欺负老百姓上是绰绰有余,真有事就完了。武功最高的是一个叫西门战天的,他本来在三百里外的一个乐陵,如今宰相把他叫了回来,我二哥说宰相恐怕那飞天大盗会要他的命,所以让西门战天来保护他的。 西门战天,这名字可够嚣张的,你家有没有丢东西。 丢了,我爹说丢了一个金貔恘,这都不算什么,宰相和太师家里丢的比这十倍都多呢,听说都进过邵大人的卧房,要不邵大人会如此害怕,这个飞天大盗来无影去无踪,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也是你二哥说的。 兰心点点头,你说他多厉害,偷走这么多东西就没人见过他的踪迹,可能从今天城里就只需进不许出了,要全城大搜查呢。 这客栈里也要搜查吗? 当然要啦,我二哥要带头搜查。 叶舟心知这“飞天大盗”必不是别人,非司奇末属,只是不知道他把那些“赃物”都藏在了哪里,反正他不会傻到藏在自己住的地方,那就不用担心。 叶舟说:那个武艺高强的西门战天在三百里外的乐陵城干什么? 兰心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 那西门战天在朝阳城西三百里外的乐陵城守着那片“金丝小枣”林,这时司奇突然在外面说,然后敲了两下门。 叶舟说:进来,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叶舟明知道他说不定刚才就隐身在这房间里,有话要说,才到门外去了。 司奇推门进来,说道:谁鬼鬼祟祟的,我是从门口路过,一不留神才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怎么聊起那个西门战天来了,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人称“白霸王”,臂力惊人,能举千斤之鼎,弓马娴熟,禀赋过人,武艺超群,不善言谈。 兰心吃惊的看着司奇,问道:司奇哥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享尽? 司奇说:这还不算详尽,我还没说完呢,他有一个义弟叫诸葛腾冲,同是邵继志之义子,这诸葛腾冲也非等闲之辈,现在西门战天已回到朝阳城保护邵继志的人身安全,诸葛腾冲依然留在乐陵城。 第88章 飞天大盗 司奇说的句句是真,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自有他的本领和办法,刚才他说的西门战天和诸葛腾冲的武艺不在兰成和叶舟之下,为什么邵继志把两个武艺如此高的人按插在乐陵城呢?因为乐陵城的“金丝小枣”,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再就是银矿,古有“不失乐陵,汉国不亡”的说法,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乐陵有一座银矿,汉国十之八九的银子取自于乐陵城。 司马天赐本有让西门战天和诸葛腾冲联手南都、兰成、燕飞率五万精兵北上收复失地之志,可邵继志总依时机不到为由拒绝,天赐为自保也渐渐站到了邵继志和曲桧队列里去。为此,兰成与父兄的关系非常不和谐,因为兰成是个复国派,他主张驱除异族,恢复大汉国。没想到父兄,为了自保竟和投降派走到一起。 每每父子间发生类似的分歧时,兰成总会说:父亲,我们可是战神的后人,我们身上流的是英雄的血,怎么可以和那伙儿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之辈同流合污呢?您年轻时的英雄气概都哪里去了。 这时候天赐总会语重心长的说: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这样的搪塞的话兰成当然是愤愤不平的,可无奈自己是儿子,又不敢和父亲有太过激的表现。 主张有恢复故土的两位老忠臣韩勇和宋林被勒令告老还乡,现在朝中再没有主张过江收复故土的,司马天赐这个征北大元帅也只是个衔位。 邵继志和皇帝赵同说:陛下有清扬城在那边顶着,葛丘人是不会轻易过江的,赵同本就是贪图享乐,不思江山社稷之辈,一听邵继志的话就更是养尊处优,歌舞升平起来。对他来说葛丘人只要不来抢他的皇宫,他就觉得不必大动干戈。当然他自有掩耳盗铃的道理,葛丘人为什么要抢他们的地盘,莫非是因为葛丘国土的地太少,种的粮食不够吃,所以才要多抢地盘用来种粮食,你再派兵过去抢回来,他自己地盘上种的粮食依然不够吃,他还是要发动战争抢地盘,与其那样争来抢去,不如直接就给他们,省的百姓遭殃。再说了,汉国只江南的土地上能长出足以养活十倍于汉国人的粮食。就不与他那撮儿小国儿争长论短也罢。 皇帝是这样的思想与态度,韩勇与宋林再怎么有雄心壮志要收回故土,也无法说动这样一位帝王的心。 不管怎样,兰成依然是踌躇满志,时时有讨伐异族之心,刻刻有收复故土之志,无奈势单力薄,只得“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城中出了多起失盗之事,众文臣武将在朝中商议,邵继志说:此必是武艺高强的大盗,非能人不能克之。 赵同说:邵爱卿举荐一名能胜此任的英雄人物,你看该荐谁。 邵继志一向看不惯兰成之高傲,便想以此为难,说道:金刀驸马,兰成公子武艺超群,要擒此贼非他莫属。 天赐听了心想此贼在城中行窃多日,各处日防夜防不见踪影,岂是易擒之贼,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嘴上也不敢多言,只听皇帝的意思。 赵同这时倒是有举重若轻的气魄,说道:那就让金刀驸马亲自办理此案,各处必须全力配合。 退朝后,出了宫门邵继志在司马天赐的车旁说,这可是二公子立功升迁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天赐说:多谢邵大人抬爱,定让犬子效犬马之劳。 兰成一连数日在城中各大小客栈搜查,甚至百姓家里都不放过,可疑的人就抓起来一百多个,可不见一件脏物,更可气的是邵继志和曲桧两家接连丢了大宗的财宝。 邵继志骂道:这是狐妖不成,便让人请捉妖人到庭院里做法,捉妖人在庭院中转了几圈和邵继志说:院中确实有狐妖往来的迹象,便设坛捉妖,果然弄个空葫芦,在空中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累得大汗淋漓,最后从原来的空葫芦里倒出来一盆底有些黑红的散发着腥臭味的黑粘液。他说一只狐妖被他收了,直接在葫芦里化掉了。 邵继志深信不疑,重重的给了捉妖人赏金。 捉妖人又被请到曲桧家去,他估计重演,也得了重赏。 司马兰成也把捉妖人请到他家里去,在捉妖人又要做法时,兰成用了一个同样的葫芦往盆里倒出来一盆底带有腥臭味的黑红粘液,兰成说:妖我已经捉到了,我是想让你告诉我这狐妖把偷的东xz在了哪里? 捉妖人心中有鬼,又知被兰成识破,说道:我只管捉妖,不管审贼。 兰成把他投入大牢。 邵继志和曲桧都说此人捉妖有功,为何把他投入大牢。 兰成说:两府十日内若不再丢东西,便把他释放,若是依然丢东西,便说明他是扯谎。不到十日,两日内邵继志和曲桧家里分别丢了不少贵重物品,方信那捉妖人是“假做法,真骗人”。 兰成查了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也并不当作天大的事,心想这个贼必是好贼是侠盗,要不为什么专挑他两家偷,我家里虽说也丢了东西,但并不算什么,大概是这侠盗为表现他的一视同仁,才使出这样的障眼法。 兰成忙里偷闲去找叶舟喝酒,整好司奇也在客栈,便三人一起喝,这次没有去楼下,而是让跑堂的直接把菜和酒送到他们住的房间。 叶舟仔细端详着兰成问:那飞天大盗抓到了? 兰成说:我闲得慌,抓他干什么,多好的一个侠客,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个,我再把他抓起来,我缺德不缺德。 叶舟说:不抓到怎么交差呢,皇帝不会问你的罪吗? 兰成满不在乎的说:问就问,他们各家戒备森严都不曾见偷东西的人影,我能有什么办法。 司奇笑笑,说道:你这差当的,这不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吗”? 该得过且过的必须得过且过,然后他又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这个侠盗和我是一伙的。 叶舟说:你家不是也丢了东西吗? 兰成说:我们家是也丢了东西,我觉得这位仁兄只不过想告诉朝廷他是个本分的贼,偷谁家也并不是有选择性的,可谁都看出来了,他是有选择性的,他的主要目标是邵大人家和曲大人家。所有朝阳城的人都知道邵、曲是两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表面上姓赵的是皇帝,真正掌权还不是邵继志和曲桧二人,我看这个国家气数也快差不多了。 叶舟说:兰成兄觉得这个国家是会亡于内忧还是外患。 兰成喝了口酒,略作沉思,然后说:这得看清扬城的表现了,清扬城能顶住葛丘人的攻势,汉国不久将亡于内忧,若清扬城顶不住,汉国将亡于外患。 司奇说:朝阳城不会出兵去增援清扬城吗? 兰成摇摇头,说道:万万不会的,邵继志和曲桧做了两手准备,若清扬城胜了,他俩必会逼皇帝禅位,若清扬城败了,葛丘人必回挥师南下,到那时邵、曲二人便率众投降,他们依然可以为卿为相。 叶舟说:有着精兵良将不思抵御外敌,只想着苟且偷生,这两个祸国殃民之辈。 兰成说:邵继志要不又把西门战天调回来了吗?他并不是怕再丢东西,他是怕那位仁兄取他的命。 司奇问:那个西门战天当真很厉害? 兰成说:很厉害,只可惜跟随了奸臣,他自己眼里又只有邵继志,根本就没有朝廷,邵继志对他也是和亲儿子差不多,所以他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忠于邵继志了”。邵继志可不是培养了西门战天一个顶级高手,他一共有十三个干儿子,算得上顶尖高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西门战天,另一个诸葛腾冲,诸葛腾冲现在在乐陵守着银矿山和金丝枣树,其他十一个也不都是泛泛之辈。邵继志这个人很高明的,这些干儿子都是从小养大,对他们都是特别好,从小就请高人传授给他们武艺,教他们识字,所以他所有的干儿子都对他感恩戴德,对于他们来说邵继志的话比圣旨都管用。 叶舟问:你和西门战天交过手吗? 兰成说:没有,但我和诸葛腾冲交过手,没分胜负,诸葛腾冲说他只能和西门战天打三十个回合。 司奇不以为然的冷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叶舟的一快制千招儿。 叶舟说:守着高手可别说这么大的话,露了怯会被笑话的。 别装了,有些事,我不问并不代表我就不知道,或是不关心,能在短时间内给十三个人留下同样的刀疤,这可不是一般的快,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兰成说话的时候目光咄咄逼人的盯着叶舟,仿佛企图用目光从叶舟身上抠出点什么东西。 你这么看着我,我觉得好不自在,叶舟问,你大胆的猜测到了什么。 我猜测你就是最近城里神出鬼没的飞天大盗。 叶舟哈哈大笑,笑罢说:兰成公子你可千万别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头太小,戴不住,要被杀头的。 兰成也笑笑,他说:没事,即便你承认了,我也不会抓你去领赏,有两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叶舟喝了一大口酒,仿佛喝进肚子里的酒有助于他的思考,所以他并不急于回答兰成,而是仔细的思考他问的问题,争取一语中的。 第89章 司齐醉酒 叶舟云淡风清的笑笑说:还是别做这样的假设。 兰成说:假设怕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那还是我来说,我说过“飞天大盗”和我是一伙的,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原因就是我如果真带上你去朝廷领赏,我的宝贝妹妹会永远不认我这个哥哥,兰心可是个好姑娘,兰成看看叶舟有什么反应。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非常认可“兰心可是个好姑娘”这句话,兰成又问:他是不是特别可爱? 叶舟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只是可爱,她的优点太多了,谢谢你让我遇见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兰成想说,谢什么谢,是歪打正着了,他可以控制着自己不说不该说的话,但没控制住自己为高兴的事发笑。 叶舟问他笑什么。 兰成说:我想到了高兴的事了,缘分这件事真是太奇妙了,你没有同样的感受。 一听兰成说这句话,叶舟想起了失去了李婉的事,想起了各种“如果”,他的心里很悲伤,悲伤的想哭,但他还是忍住了。 司奇看出了叶舟的不对劲,知道他必是又想起了李婉,端起酒说:今天这话可真是没少说,像老娘们儿一样,一直说话,可酒倒没喝多少,来赶赶。 叶舟把酒咽进肚子后并没有起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作用,更像是把要冒出头的悲伤罩了起来。他笑了出来,短暂的调整后,他又发自内心的高兴了,他失去了李婉,确实该悲伤,他已经失去了她,别说继续悲伤,就算砍掉一只胳膊能把她挽回,他也会不犹豫的砍掉一只胳膊,可事实上却是就算他死了也于事无补。他提醒自己,此时此刻他应该为他们毕竟相爱过一场而感到高兴,有一段美丽的爱情已足够,何必奢求一生一世,把可以把握的好好珍惜,才是最该做的。 缘分是非常奇妙的,叶舟喃喃自语。 司奇已略微带些酒气,又想起了一开始对兰成的误会,像所有喝带了酒,曾经有过误会的人那样,倒满酒端起碗说:兰成兄弟,一开始我有点看你不惯,也算是有点小小的误会,今天……没错。 兰成点点头说:没错,一开始我哪里做得不对,是怎么产生的误会呢。 一开始我就看不惯你这臭德行,仰着脸眯着眼的,你什么呀,你打听打听我和叶……萧遥哥俩在清扬城…… 叶舟扶在司奇腿上说:喝多了,是金州城,你还非要挑个厉害地方,他在这里打听不着咱哥俩在金州的事。 叶舟酒量大,没喝多,所以话一出口自己先笑了,然后又补充说,还隔着这么宽一条江,还要往北去那么远,没法打听。 兰成端着酒碗晃了两下,说道:不用打听,我猜也能猜到,二位在……到底是金州城还是清扬城? 叶舟说:金州城。 嗯,这回定准了,是金州城,清扬城可不荣你耀武扬威,我第一次去清扬城就被上了一课。二位在金州城必是了不起的人物。 司奇醉眼朦胧的说:也不算太了不起,反正就是谁都给个面儿。 兰成说:不用太长时间,二位在朝阳城待半年,我担保皇帝都得接见二位,你们将成为蓝月宫的座上宾。 司奇不屑的使劲儿摆手,把酒倒井嘴里,说道:可别成为亡国之君的座上宾,我兄弟丢不起这人。 兰成把酒碗重又有放到桌子上,面孔板下来,看着司奇说:不知兄长有何本事,竟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 司奇瞪着眼说:我就这样说话,你司马兰成在朝阳城算个人物,在我兄弟面前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兰成说:不只是在你兄弟俩面前,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但只有一样,我能让你出不了这朝阳城。 司奇哈哈大笑,笑罢说:你还真没这本事。 这时兰心推门进来,一看兰成和司奇坐都坐不稳了,在那里犟的脸红脖子粗,再看叶舟还像平时一样,看见她进来,马上送上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并起身搬了椅子让她也坐下。 兰心问叶舟,怎么都喝的这么多。 叶舟摸摸脸说:我也多了吗? 兰心说:你没事,可他俩都多了。 叶舟看看兰成又看看司奇,他说:多了吗?这不挺好吗。 兰成说:谁多了?谁多了?这才从哪儿到哪儿,我们刚开始喝呢,十五年的清扬陈酿,这么好的酒,萧遥、封影,这么好的兄弟,这么好的心情,怎么可能轻易喝多呢,来,喝,说完一碗酒倒进嘴里,连声说好酒。 兰心问:你们喝的一样多吗? 兰成说:一样多。 司奇也说差不多。 兰心说:喝的一样多,状态怎么差这么多呢,你看萧大哥像没喝酒一样,你看你俩。 兰成假装不乐意的说:我知道你看他什么都好,眼也好,眉也好,刀法也好,酒量也好,什么人和你的萧大哥一比都成了歪瓜裂枣,兰成说完看看兰心,又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兰心抿着嘴笑笑,说道: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司奇目不转睛的盯着兰心看,看着着着先是笑,然后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抱着叶舟哭。 把兰成和兰心笑得前仰后合。 司奇大声说:不许笑,不许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哭,你们就笑,我兄弟为了我…… 叶舟赶紧打断他,说道:行了,哥哥你喝多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没喝多,我想说,我要说,擦擦眼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看兰心,再看看兰成,先是紧闭着嘴,给人感觉他那紧闭着的嘴,像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的闸门,一但开启必会滔滔不绝。 叶舟也看得出想要让一个醉汉不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除非是一拳把他打晕,便任由他了。 司奇那关了一肚子的话的闸门终于提了起来,他动情的说:我兄弟本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心上人,他的酒好像醒了很多,话说的特利落,若闭上眼睛听,话里并没有醉酒的味道,他看看兰心似乎略带的歉意的说,兰心妹妹,请容我实话实说。 兰心平静的点点头,可此刻她只是表面上很平静,心里的波澜在不停的撞击着她,在司奇的实话说出来之前,她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猜测他的实话是什么? 我兄弟的心上人,真是美若天仙,冰雪聪明,司奇看着兰心说:真的比你漂亮,他本想说比你漂亮太多了,没有完全醉的理智阻止了他。 兰心毫不介意的说:这样我就放心了,若萧大哥曾经的心上人还不如我漂亮,我都觉得不公平。 司奇向兰心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又喝了口酒,他说:为了我,他使劲地拍了一下胸脯,为了我,他失去了她。 兰心想起了第一次和叶舟吃饭时,他说的他曾经的心上人嫁人了,原来是因为司奇,无数个为什么在兰心的心里堆积在一起。 兰成说:为了你他把自己的心上人失去了,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很难理解吗?我告诉你就不能理解了,是这样的,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在金州城萧遥的心上人是第一美女,她是第二。 兰成接过话说:在你心里肯定是你喜欢的这个女孩是第一才对呀。 司奇笑笑说:当然,当着叶舟的面,我想尽量把话说的收敛一些。 兰成说,这样也对,继续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和萧遥失去了自己的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听故事的人的热情加快了讲故事人的舌头,司奇把那场糊涂事大概的改一下地址和情节说了一遍。 最后兰成听的醒了酒,按着他本来的脾气真想一巴掌扇打在司奇的脸上,可一想到不是这样萧遥是不会落在兰心手里,想到这里那一巴掌扇过去的心情全消。 一向爽直乐观的兰心听的动了情,掉下泪来。 司奇说:你怎么哭了,从这件事中只有你得到了成全,你应该感谢我呀。 兰心说:我宁愿不得成全。 兰成说:缘分的件事怎么说呢,这都是神安排好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所以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兰心也很好啊。 叶舟抓着兰心的手说,是啊,“安时守分,莫与命争”,说完喝了一口酒。 安时守分,莫与命争,兰成重复了一遍叶舟的话。他说:这句话用在男女事情上是对的,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有的事还是要争一争的。 叶舟听出了兰成话里的意思,只佯装听不懂,兰成也不往深处说。 司奇说:那是自然,你兰成公子出身将门,日后必会为将为相,我和我兄弟出身低微,难不成要一生低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叶舟笑道:好像把雄心藏在肚子里,那就不能算是雄心一样,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志向高远。 司奇说:这有什么,不时常拿出来说说万一化在肚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