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宴》 第1章 遇故人 秦欢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听说时北衍过的非常不好。 她开心极了。 第二天,时北衍拿箭对着她,“跪下叫爹,本官不杀你。” 夜色薄凉,宁王府上下屏息,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秦欢此刻正被逃犯挟持,她如今的身份是宁王遗失在外二十年的郡主,昨天才被带回府。 倒霉就倒在这,逃犯以为她身份尊贵,一眼就相中这个人质,而时北衍正是追捕逃犯的诏狱丞。 她与时北衍在三年前有过一段,但那都是过去式。 她明显感受到逃犯的怒气,心里把时北衍骂了个遍,面上还是小心翼翼,“大哥,他嘴贱,你别冲动。” 逃犯将利刃抵在秦欢脖子上,警惕的盯着对面,“都让开,给老子准备一匹快马,否则老子死也拉她一起!” 脖间的冰凉,抵不上对面之人眼底的冷意,秦欢可不指望时北衍会救她,更何况宁王府里想要她消失的人也在现场。 宁王妃挥袖,状似气怒,抬高音量喊道,“大胆贼人,竟敢闯宁王府,来人啊,把这里围住,你今天插翅也难逃!” 宁王是当今皇帝最看重的兄弟,府里的侍卫各个佩刀,现下全都亮出刀刃。 秦欢心都凉了半截,宁王妃越是如此,逃犯越动怒。 果然,逃犯执匕的手力道更加紧了。 她知道宁王妃是故意的,她是宁王在外面的女人所生之女,宁王妃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余光瞥到一眼身着黑衣的时北衍,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冷,轮廓流畅漂亮却不减英气,眸眼凉薄,仿若对一切置身事外。 她很快收回视线,眼下保命要紧。 “好汉,你冷静点,我知道马厩在哪里,你劫持我过去,咱们一马换一命,好不好?”秦欢尽量柔声开口。 “你闭嘴!”逃犯神经高度紧张,顾不得她说什么,“快点牵来马,否则我杀了她!” 时北衍低声对手下说了些什么,秦欢却不敢松懈。 “他们牵来的马你敢骑吗?马厩旁边就是后门,我给你指路,你自己挑一匹马,赶紧逃出去。” 逃犯谨慎望着周边,对秦欢的话有些动容,“你最好别耍花样!” “命在你手里我哪敢?往后穿过长廊,转个弯就是马厩,宁王的千里良驹就在那。” “你们都退后!” 逃犯边威胁边往后撤,秦欢刚松口气,却见宁王妃朝侧面的府卫使了个眼色,她心里惊道不好! 转瞬间,府卫举着刀扑上前。 逃犯眼睛瞪大,咬牙挥起匕首,“你骗我!那就一起去死!” 秦欢感受到脖子一凉,下一秒,一柄利箭从她耳边飞过,正中逃犯咽喉。 血溅到她白皙的脸颊,热的。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秦欢想起来了,娘亲死的时候,也是这般。 那些血都是热的,娘亲就像这个逃犯一样,毫无生气的倒下。 回过神来,时北衍出现在她的正前方,持弓的手臂还没有放下,那弓箭的方向是犯人,也是她。 若他不慎,稍偏半厘,现在倒下的就是她了。 秦欢往前两步,时隔三年,她没想到再见到时北衍,他竟成了她人赘婿。 曾经的时北衍,是建安候世子,年少成名的宣威将军,也是全京城少年郎的骄傲。 要说时北衍当年有多风光,后来就有多落魄。 听闻他宗族覆灭,爵位被削,甚至连赘婿之名,也是当街下跪,叩请入赘长公主府得来的。 借着长公主府的权势,时北衍免受家族牵连。 三年间,他先去了战场,杀人如麻,人送外号鬼面阎罗。 战事平定,他回京接着杀人,成了京城人见人骂的诏狱司统帅。 他过得的确不好,她初闻时确是高兴,可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她眸眼动了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举手之劳。”时北衍言毕,径直向前,检查逃犯尸体。 客气而疏离。 秦欢迈步,两人擦肩而过,像是陌生人般。 宁王妃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尤其对时北衍破坏了她的好事。 “诏狱丞下次抓犯人,可要看牢些,让犯人闯进宁王府,还劫持了郡主,万一出点事,哪怕你是长公主府上的人,也担待不起。” 时北衍入赘长公主府,虽说已经定下婚约,但婚事尚未举行,宁王妃就是故意辱他,出自己的恶气。 秦欢看不惯宁王妃那股子劲,她到宁王府不过两日,就见识了她不下十种刁难方式。 在她娘亲去世后,京城就来人要接她回去,说她是宁王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刚进王府,宁王亲自迎接,可听到她娘去世的消息,宁王直接丢下她,去了她娘落坟的茫城。 皇城有命,王室子弟非诏不得离京,而宁王身为朝中重臣,一连多日无故离开,要不是皇帝念及情分,宁王府早被查封了。 秦欢从未听她娘说过她爹的事情,这宁王恐怕是认错了人。 她和娘亲都是穿越者,她生在二十一世纪,十二岁时和娘亲来到天启国,除非宁王也是穿越者,否则绝无可能是她爹。 不过,她倒是需要借助宁王的力量,来弄清楚一些事情,索性就来到京城。 只是这宁王刚见两面,人就走了,剩下府上还有一个宁王妃和一个世子,让她头痛的很。 她停在宁王妃面前,唇畔勾起,“王爷刚离京,本郡主若出事,宁王妃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又不是本王妃要害你,贼人闯入府上,怪只怪你倒霉。”宁王妃转瞬之间,就又想到一计。 这次是意外,下次,她可以再制造一次意外,让这个碍眼的家伙消失! 秦欢瞧着对方一脸得意的模样,就猜到她肯定又没安好心。 脑海中拂过时北衍冷峻的面容,她沉思片刻,还是转过身。 “听闻大人掌管京城刑狱,小女在此留下遗言,若小女在宁王府出半点事情,幕后黑手一定是宁王妃!” 时北衍淡漠的眼神,移到宁王妃身上,那目光很轻,可常年刀尖舔血之人,仅注视一眼,就能让人浑身发麻。 宁王妃刚也就是嘴上骂两句,真遇到诏狱司的人,她也得避开。 但她可不能把秦欢出事的罪名安到自己身上,“你出事凭什么怪到本王妃头上!” 秦欢背手,一脸的痛心疾首,“王妃善妒,人尽皆知,我娘亲早年与王爷也是神仙眷侣的一对,若非娘亲家境贫寒,老王爷百般阻拦,他们怎会分开。 而今王爷将我寻回来,王妃勃然大怒,这几日屡次三番对我下手,我能躲过一次,却难免有防不住的时候。” 秦欢注视着宁王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朝着时北衍的方向拱手鞠躬,“若真躲不过,小女的后事,就拜托大人了!” 第2章 彼此 秦欢能感受到时北衍的目光就在自己头顶盘旋,几年不见,他褪了少年青涩,增了几分沉稳,但更多的是看不透。 时北衍没接过她的话,却对宁王妃道,“宁王擅自离京,陛下已经派人调查,还望王妃安分守己,莫让微臣下次再来,是查抄王府。” “你!”宁王妃气的牙痒痒。 诏狱司只受阎台司管辖,而阎台司听陛下命令。 时北衍坐的位置,说是管刑狱,实则就是替朝廷办理见不得光的事,这样的人直达天命,百官皆看不起,却不好得罪。 “送客!”宁王妃没好气道。 时北衍让人将逃犯尸体带走,诏狱司一行离开。 秦欢垂眸,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 一别两宽,两不相欠,秦欢觉得自己做到了。 刚到京城,她就听说书人,将曾经的少年将军自请入赘长公主府这段,讲的绘声绘色,初闻难免诧异。 她还以为时北衍这样的人,就算联姻,也是风光无限。 “要是王爷在这,看他还敢这么嚣张!” 宁王妃骂骂咧咧,转头对着秦欢,正准备酸上几句话,秦欢眼瞅她张嘴,先一步开口,“你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吗?” 宁王妃翻了个白眼,“是啊,你这种人,本王妃见多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像块狗皮膏药黏着王爷,本王妃早晚让你明白,王府不是你能待的起的!” 秦欢蹙眉,她来京城自有目的,不能日日都和她斗,默了片刻,“别早晚了,我已经明白了,我们可以坐下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别在本王妃面前耍心眼!”宁王妃不屑。 秦欢示意进屋内谈,宁王妃想了想,让下人们离开,也进了会客厅。 “经过刚才的事情,我看开了,荣华富贵哪里有命重要。” 秦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沾到丝血迹,“我会找机会离开,但王妃要给我两万两银票,保我下半生无忧。” “两万两!你想钱想疯了!”宁王妃愿意她走,却不愿出钱。 秦欢浅笑,继续道,“这些银子于我而言,那是泼天富贵,但于王妃而言,不过是小小肉疼一下,花钱买开心,你不亏。” 她打听过宁王妃的吃穿用度,从宁王妃的私库里拿出两万两,很多,却是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 宁王妃思索后,觉得只要能让她走,花点钱不算什么,“好,本王妃答应,但你得走的漂亮,不能让王爷对本王妃起疑心。” “王爷尚未回来,眼下我离开,势必会连累王妃,待王爷回府,我自会想办法走。” 秦欢要的就是时间,她要找到杀害她娘的凶手! 含辉院。 秦欢刚要躺下,一阵黑影从窗外穿过。 她攥紧藏在枕下的匕首。 下一秒,黑影直冲她的榻前。 “云霜!”她惊喜的收起匕首,一把抱住对面身着夜行衣的女子。 云霜嫌弃的把她推开,“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多大都是云霜的好妹妹。”秦欢把脑袋埋在云霜的颈窝里,眼底的悲伤一点点露出来。 云霜、云霞是她和娘亲刚来到天启国那年,在灾荒中救下来的姐妹,娘亲后来还救了一位年迈的林婆婆,她们五人在边境茫城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八年。 云霞年纪最小,她排老二,云霜比她大两岁,但她向来没大没小,总是直呼云霜的名字。 云霜和她们生活一年后,娘亲发现她有练武的天赋,就送去紫云峰学功夫了。 也正是这一送,让云霜保住了性命。 两个月前,一群黑衣人闯入她们院子里,当时家里只有娘亲一人。 她和云霞、林嬷嬷去镇上看花灯,碰巧傍晚时下雨,她们提前回来,却遇到杀手,那群人身手十分了得,下的全都是死手。 娘亲、云霞、林嬷嬷一个个倒在她的眼前,她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就当她以为要丧命之时,官差赶到,那群黑衣人怕暴露身份这才离开。 后来她知道,是邻居长平跑去报的官,但她娘死了,云霞和林婆婆也没躲过。 她知道的线索,只有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一块刻有苔花图案的腰牌。 有这些,足以! 她会让害她们的人,付出代价! 云霜感受到身前之人的颤泣,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是安抚自己的心,“别哭,这个世界上,我们还有彼此。” 良久,秦欢止住情绪,“我才没哭,就是沙子里进了眼睛。” “你啊,沙子里能尽眼睛吗?笨蛋。”云霜敲了下她的脑门,“刚才我经过前面,在屋顶上,听到阮寻芳要办什么认亲宴,你知道这事吗?” 阮寻芳就是宁王妃的名,秦欢站起身,水眸中划过道流光,“难道她还是不放心我,连等宁王回来的时间都忍不了?” 她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云霜,云霜对她很担忧,“宁王府的水很深,要不然,你还是走。” 秦欢摇头,“再等等,有宁王府郡主的身份,我更容易接近阎台司,才能找到凶手。” 她们已经得知,苔花是阎台司的标识。 阎台司是直接听属皇命的暗谍组织,底下分为诏狱司和监察司,这二司一般人很难接近,只有身份足够高,才有机会打探他们。 “那你要多加防范。”云霜顿了下,“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监察司正在招人,我会想办法混进去。” 监察司名义上是监察百官,但暗中则是往各地安插细作。 诏狱司不收女子为吏,但监察司不同,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容易获得情报,监察司大半细作都是女子。 秦欢当即拉住云霜的手,“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进入监察司成为细作,意味着要丧失一个女人的尊严甚至性命。 云霜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欢儿,义母待我如亲生母亲,他们杀的不仅是你的娘亲,也是我的娘亲,我的妹妹,此仇不报,我与死何异?” 秦欢的手无力的放下,她知道,她们都回不去了。 云霜叹了口气,安抚了秦欢几句,临走前,还是嘱咐道,“倒是你,时北衍那家伙当初就弃你而去,你切记莫再上了他的当。” 第3章 惩罚方式 秦欢记忆深处的一抹画面浮现。 她在三年前来过一趟京城,不过,那一趟她是哭着走的。 “同样的水坑,我不会掉下去两次。” 秦欢和云霜道别,躺在榻上,她琢磨着阮寻芳的认亲宴,渐渐入睡。 竖日一早,秦欢收到阮寻芳派人送来的华服。 “郡主,王妃已经下发帖子,后日将宴请宾客,庆祝您认祖归宗。”丫鬟陆续将郡主规格的首饰、摆件,一一送进屋内。 方才还简朴的房间,顿时华丽不少。 这是做给外人看的,秦欢摸清了阮寻芳的路数,倒也不急,“知道了。” 她用过饭后,找了个理由出府,阮寻芳从不限制她出去,甚至生怕她不走,故而她的行动非常自由。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阎台司大门前。 阎台司守备森严,门前更是有人严守,但这高墙之后,或许就有她要的答案。 秦欢琢磨着怎么打探消息。 另一边,司空浩言正在被十几个侍卫追赶。 “让开!”路上人来人往,商贩云集,司空浩言推开路人,把街上能扔的东西都往后扔。 然而后方的侍卫身手不凡,躲过一批又有一批追上来。 “本宫就不信甩不掉你们!”司空浩言在路口急转弯,将小贩推车上的水果往后丢了一地。 侍卫不少滑倒,他边跑边往后看,“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追到本太子,痴人做……” 砰! 秦欢被撞的两眼冒金星,倒在地上,“谁啊!走路不看道的吗!” 司空浩言同样屁股着地,面露痛苦,“哎呦,本宫的屁股,碎了啊。” “殿下!”侍卫们赶上来,见司空浩言倒地,直接拔刀架到秦欢脖子上,“捉拿刺客!” 秦欢顿时都感觉不到屁股疼了,连忙否认,“各位官爷,我不是刺客,我是被他撞倒的,你们要抓也是抓他啊。” “少废话,跟我们走!”侍卫当即抓人。 “等等!”司空浩言从地上爬起来,俊朗的面容上充满正义。 “要不说百姓骂你们,你们做事前有没有动脑子,有没有查清真相,刚才明明是本太……是你!” 司空浩言看清女子的面容,眼珠子瞪的比牛大,表情从不可思议逐渐变的微妙,“三年了,苍天有眼!” 对方身着白色锦服,腰间佩玉,面容俊秀,姿态不凡。 秦欢对这张脸似乎有点印象,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不过,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空浩言抬头瞧见阎台司的牌匾,眼珠子转了转,挥手一指,“带进去!” 秦欢惊呆了! 她是倒了什么霉,出门第一天,就被送进阎台司! 对方瞧着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想到是个仗势欺人的主! “各位官爷冤枉啊!”秦欢被拖了进去,她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进入阎台司。 司空浩言摸了摸自己压根没有的胡须,十分满意的大步迈了进去。 阎台司进门便有两条路,侍卫询问,“殿下,左面诏狱司,右面监察司,您去哪边?” 司空浩言左右看了看,“诏狱司。” 秦欢被关押到满是刑具的牢房,狱卒不敢阻拦太子,只是很快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几个侍卫被诏狱里的刑具吓到,小声议论开,“太子爷这是怎么呢?以往可从来不进阎台司这种地方。” 另一个侍卫顿悟般,“小妞长得不错,难道?” 诏狱虽骇人了些,却也是藏人的好去处。 还有侍卫疑惑,“爷平常也不好色啊,怎么撞了下,撞出感情呢?” 侍卫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牢房里的秦欢却苦不堪言,“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我不过是和你撞了一下,没必要。” 司空浩言坐在木凳上,啃着苹果,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你不认识本……我?”他忽然不想表面身份了。 秦欢抓着铁栏杆,盯着对面仔细看。 对方衣着配饰皆是上品,能随意进出阎台司,定是身份尊贵,她自认没有得罪过这种人。 秦欢瞧了许久,就在司空浩言以为她就要认出来时,秦欢开口,“不认识。” “你!”他可是记了她整整三年! 司空浩言气的把苹果扔了,“三年前,你,街上,绊了我一脚!” 秦欢在他的提示下终于想起来了,“哦!你就是那偷女孩子肚兜的变态!” 司空浩言嘴角抽了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变态,偷东西的不是我!” 秦欢蹙眉,三年前,她为寻时北衍来到京城,入城当夜,就听见街上有人在喊抓变态,随后就见一男子被人追赶逃窜。 她当即在那男子跑过身侧时,伸脚把他绊倒,那男子很快被追赶的人抓到。 原来是他,秦欢的表情很复杂。 司空浩言站起来,抬头望向屋顶。 “三年前,我第一次从家里逃出来,就因为你被抓回去,我爹没人性啊,罚我禁足一月,还把我的住所迁至学堂隔壁,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那是挺痛苦的。”秦欢感觉他要哭出来了。 司空浩言抹了把眼角,猛地指向她,“现在轮到你痛苦了,我要把你关在这一个月,然后送你去读书!” “……” 秦欢第一次听到这种惩罚方式。 恶毒,太恶毒了! 但为了早点出去,她决定配合他演出。 “不要啊,不要送我去上学!” “哈哈哈,怕了,我会让你知道,十个夫子,十二个时辰监督你是什么感受!” “怕了,怕了,放过我。” …… 于是,当时北衍走进诏狱时,看到的便是司空浩言拿着算盘,逼秦欢算数的画面。 秦欢三两下把司空浩言的作业都写完,司空浩言惊愕,“你怎么算的这么快?” “乘法口诀表不会吗?”秦欢放下笔。 “啥表?” “真笨,教给你,以后先生就不打你手心了。” 秦欢在纸上写着东西,忽觉头顶上的光亮被遮住了,她抬头,猛然看见一鬼面面具。 “鬼啊!”司空浩言吓的比她惨,待看清面具后,才舌头打结开口,“时,时……” 第4章 她如今很好 时北衍行礼道,“殿……” “我们去外面聊!” 司空浩言不想透露身份,打断对方,来到牢狱外面,“此人身份不明,本宫怀疑是细作,你去问问她的家世。” 在时北衍的注视下,司空浩言后背寒毛都立起来了。 若非遇到三年前害他那家伙,给他一百颗大心脏,他都不会来诏狱司,这地方阴冷的很,更何况有时北衍在。 阎台司有个规矩,出了府衙都要佩戴面具,而时北衍的面具正是鬼面,只是不知道,他今日在诏狱内为何还戴着。 司空浩言壮起胆子,“本……本太子的话,你难道不听。” 时北衍往牢狱方向看了眼,司空浩言好像听到时北衍的一声轻笑,而后便是声,“遵旨。” 大牢内。 秦欢在纸上画了个王八,她约莫能猜到抓他进来的男子的身份了。 阎台司只受皇命,那人大抵是位皇子,亦或是皇室宗亲。 她现在是宁王府的郡主,宁王是皇帝的堂弟,那她与皇家人也属亲戚,如此,就不慌了。 可接下来,她不得不慌了! 两个侍卫把她绑到刑架上,各种刑具,摆在她面前。 那个鬼面的男子坐在正对面,像个活阎王。 一侍卫冷声开口,“诏狱内不留活人,你若有一句假话,死无全尸!” 与“活阎王”相比,秦欢吓的像个鹌鹑,直直点头。 司空浩言躲在墙后偷看,心里笑的格外爽。 “姓名?” 活阎王的声音低沉却有些熟悉,秦欢来不及多想,答道,“秦欢。” 顿了下,她强调,“宁王府郡主,司空秦欢。” 司空浩言傻眼,她竟然就是王叔前段时间,上报父皇,请求册封的郡主。 这可怎么办?王叔知道肯定会告诉父皇,他又完蛋了! 另一边,时北衍收回看向墙后的视线,继续问,“年龄?” 秦欢略微担忧,没想到对方听到她是郡主,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诏狱果然非同一般。 “二十。”她如实说。 “可有婚配?” 秦欢眸色微动,“没有。” 活阎王不依不饶,“你年纪不小,怎会没有?” 秦欢垂眸,“两年前定过一门亲,遇人不淑,退亲了。” 是两年前,却不是三年前。 这几年,她也遇到过一些才貌优异的男子追求她。 她试着接受,可之后总不尽人意,她娘后来安排她相亲,有个书生她娘很喜欢,她就干脆同意了。 但定亲当日,她去书生家里,看到书生的两位嫂嫂,被夫家约束堂内,她忽然想到书生文章中的三从四德、夫纲妇约,她退缩了。 天启国的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可成亲,她这般年岁还未婚配,也不怪对方追问。 “近几年和离风气高涨,遇人不淑,早些退亲也是好事,但婚事也要抓紧。”鬼面之人语气平淡,问完就将她松绑了。 秦欢走出牢房,司空浩言站不住,找上时北衍,“你怎么把她放呢?”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呢?万一王叔告状,他应该先稳住秦欢才行。 时北衍抬眸,语气平淡,却让司空浩言全身一哆嗦,“殿下,皇后的马车在外等您。” “母后!完了完了!”司空浩言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他走到牢房外,见秦欢正盯着阎台司标识的苔花壁画发呆,忍不住发牢骚,“两次,你知不知道,我逃出来两次,两次全都是因为你被抓住。” 秦欢思绪被打断,转身,上下扫过对面,揶揄道,“怪只怪你腿短。” 司空浩言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敢公然嘲笑他,“我这腿,比你长了一个长江不止!” 秦欢挑眉,“有本事比比。” “用得着比吗?”司空浩言挺直胸脯,站直身比她高出半个头。 秦欢继续挑衅,“你怕了。” “靠,爷会怕你?来,比就比。”司空浩言把外衫脱了,而后脱裤子准备露腿。 “我说的是赛跑!”秦欢扭过身,简直无语,“谁的腿长,谁自然跑的快。” “早说啊。”司空浩言摸了摸鼻子,把衣服穿起来,“今没空,五日后,阎台司门前,谁不来谁是小狗。” “一言为定。”秦欢往后瞅了眼,他已经穿好衣服,回头道,“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我姓李,你叫我李言即可。”司空浩言心想,不让秦欢知道他是谁,她就没法和宁王告状,父皇就不会得知。 秦欢所知道与言字字音相关的皇家子弟,一是禄王司空炎,另一个则是太子司空浩言。 无论哪个,都能帮她进入阎台司。 皇后的马车把司空浩言带走,秦欢亦不逗留,临走时,那鬼面之人一同与她出了阎台司大门。 她注意到,那人腰间就有一枚苔花腰牌,但见他行迹匆忙,便没有多问。 她回到宁王府,府上宴会布置已经完成大半。 阮寻芳的声势越大,就说明越有问题,她得提前提防着。 皇宫。 时北衍在御书房内议事,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今日来迟了,连皇帝都有所不满。 安伯安仲二人等到时北衍出来,急忙跟上去,一路无话,安伯难免抱怨。 “安仲,你不是说,郡主被严刑拷打,惨叫声不断吗,大人连陛下那都迟了,结果郡主根本没事。” 安仲委屈,“我也不知道啊,听侍从说,太子要让郡主痛苦,在刑房里面,我还以为郡主会受折磨。” 一阵沉默后,安伯犹豫着开口,“大人,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郡主如今未有婚约,或许……” 良久,久到安伯都忘了说过什么,时北衍的声音才像风般吹过。 “她如今很好,别再被我拉进深渊。” 两日后。 宁王府设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贺喜。 秦欢未如阮寻芳的安排穿的华贵艳丽。 她只换上浅蓝色宫裙,梳了个好看的发髻,素颜轻裳,但谁也无法否认,宁王郡主是一顶一的美人。 尤其她那双眼睛,璀璨清明,仿佛星辰月光尽在眼底。 有心的父亲,已经开始盘算给儿子娶亲了。 阮寻芳听着周边人的赞许,心里暗骂,“狐狸精,和她娘一个德行。” 她叫来下人,低声吩咐,“带她去走动走动,山村里出来的丫头,本王妃倒要看看,她怎么在达官贵人面前显摆!” 第5章 且慢 阮寻芳料定秦欢必定出丑,可秦欢一举一动,皆有大家风范,不仅挑不出毛病,甚至谈笑风生,与几位年纪相仿的千金,产生了友谊。 “秦欢!”阮寻芳后牙槽咬的疼。 司空何与一众狐朋狗友入府,他远远就瞧见母妃被气的牙疼,推脱了兄弟,走过来,“母妃,别生气,舅舅和表哥都来了。” 阮寻芳还是看自家儿子顺心,母子两交换眼神,阮寻芳顿时愉悦不少。 “时候不早,可以去祠堂了。”阮寻芳让众人前往祠堂,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 众人前往,秦欢跪于祠堂前受教,宗族长者正要将她的名字写进族谱,一声“且慢!”,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 “她不能入宗祠!”阮文成气焰嚣张,从门外走来。 秦欢回头,见此人乃是阮寻芳的侄子,眸色微沉。 众人小声议论,视线皆聚在祠堂。 阮寻芳嘴角上扬,却故作恼状,“文成,今日是你表妹的大日子,你捣什么乱!” 阮寻芳的兄长阮寻才也跳了出来,“文成,你瞎说什么呢,还不快退下!” 阮文成气势更盛,“姑母,父亲,并非我刻意捣乱,而是这位郡主根本就是假的,她欺瞒姑父,妄图扰乱王室宗族血脉!” 此话一出,祠堂内外议论纷纷。 在场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官宦世家,谁都知道混淆王室血脉罪名多大。 秦欢心中一紧,她从蒲团上起身,视线从阮寻芳、阮寻才和司空何身上一一经过,最终停在阮文成身上。 “本郡主是宁王亲自寻来,你是在说宁王错呢?” 阮文成冷哼,“姑父当然没错,他是被你欺骗!” 阮寻芳假装斥责,“文成,你说话要有证据。” “当然有!”阮文成拍手,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婆婆走了进来,“这是她的亲祖母,她爹就是个杀猪的屠夫,已经死了七八年!” 周老太一进门就看见秦欢,激动地扑上去,“孙女啊,俺可找到你了,你这一走,扔下俺一个老太婆,俺可怎么活啊!” 秦欢下意识往后退,周老太扑空摔倒地上,更是直接撒泼,抱住秦欢的腿不放。 阮寻芳与阮文成视线对上,互相窃喜。 周围的显贵对周老太并不怜悯,只觉得她聒噪,可周老太出现,也证实秦欢并非宁王之女。 先前盘算巴结秦欢的人,纷纷往远处站。 秦欢猜测这老太是阮寻芳买通诬陷她的人,但看清周老太面容后,眉头紧锁,连忙把她扶起来。 “周婆婆,你不在茫城好好呆着,跑京城来做什么?” 周婆婆是村里的老人,家里亲人都已经离世,过去在村里,她和云霞经常去给周婆婆送吃食。 不成想,他们竟把她找来。 “俺当然来找你,俺儿子儿媳都死了,俺们老周家就剩你一个血脉喽,你得给俺养老。”周老太抱住她的腿,就是不起身。 秦欢无奈,蹲下身安抚,“周婆婆,你身体不好,先起来。” “你不给俺养老,俺就不起来。”周老太死死拽着她。 阮文成大笑,“大家看见了,她们的确相识,老婆婆千里来寻孙女,孙女却只想着荣华富贵!” 阮寻芳给阮寻才使了个眼色,阮寻才故作苦恼,走到人群中央,“宁王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这如何是好?” 司空何气愤站出来,“父王受她们母女欺骗,至今还在茫城,她娘已经死了,但她必须付出代价!” 周边人群互相议论,此事事关宁王,即便是他们也不敢下定论。 有人提议,“这是宁王家事,宁王不在,当属王妃做主。” 阮文成得意,“姑母,还请您做主,为王府除去祸害!” 阮寻芳这才“不得已”出面,她站在秦欢面前,居高临下,眼前的人对她来说如同蝼蚁。 “本王妃做事向来公允,秦欢,本王妃且问你,这老太婆是你祖母,你可认?” 周老太抓紧秦欢裤腿,“孙女,你不能丢下俺老太婆啊。” 秦欢愠怒的眼睛合上几秒,再睁开,眸色清明,“没错,我认!” 在村里的那段时间,她的确将周婆婆当做过祖母。 阮寻芳暗喜的心压抑不住,险些表现出来。 她还以为秦欢这种村里来的野丫头,会撒泼挣扎,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她今日是“被迫”出面,既能除掉秦欢,王爷也不会责骂她,一箭双雕。 阮寻芳故作叹息,“你先前是王爷带回来的孤女,本王妃便将你看做亲生女儿,为你办这席宴,可你实在令人失望!” 阮文成接过话,“她既然都认了,那就送去诏狱司,严刑拷打,定能让她把事情原委全部吐露!” 阮寻芳“百般为难”下,开口,“如此,只能这样。” 众人看向在祠堂外驻足,戴着鬼面面具的时北衍,以及他身后全部佩戴面具的玄甲卫,不禁倒吸凉气。 送去诏狱司,不死也要断送半条命。 司空何鼻孔朝天,颇为得意,侧身低语道,“母妃,儿子一早就派人去请诏狱司出面,眼下他们在正好。” 阮寻芳素来不喜诏狱司,可今日,她越看玄甲卫越是舒畅,“还是你聪慧。” 阮文成朝外拱手,“大人,您可全听见了,此女欺瞒宁王,妄想进入王室,居心叵测,必要诏狱出手,好生拷打她!” 时北衍领着玄甲卫走进宗祠,他未言一声,可祠堂内众人,却都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 秦欢抬眸,见到的是那日诏狱司的活阎王,她眸光动了动,“押我无可厚非,但欺上瞒下者,不止我一人!” 阮文成冷哼,“除了你还有谁?” 秦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她指向阮寻芳,“周婆婆,你看她是谁?” 周老太望去,满脸迷茫。 阮寻芳语气轻蔑,“本王妃乃是阮氏嫡女,宁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明媒正娶。”周老太呢喃着重复。 “对,周婆婆你想起来了吗?聘礼是两头猪和一只羊。”秦欢轻声引导,周老太混沌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周老太似是想起什么,一把站起身来,盯着阮寻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这贱蹄子,穿这么艳给谁看,是不是又背着俺儿,去勾搭隔壁的赵老五!” 众人沸腾! 秦欢缓缓站起来,迎着阮寻芳难以置信的眼神,唇畔勾起,“王妃,到你了。” 第6章 误会 阮寻芳怒着脸,斥责,“疯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周老太佝偻着腰,嘴上功夫不停,“俺儿子娶你,是要你给俺老周家传宗接代,你倒好,蛋没下个,还敢红杏出墙,看俺不打花你的脸!” 周老太食指和拇指一拧,掐到阮寻芳脸上。 太突然了,阮寻芳根本没有防备,脸上肉被周老太拽着,生生把她从屋内拽到了屋外!“疼,疼死了!快救我!” 丫鬟侍从们纷纷去抓周老太,但其他人拉的太用力,周老太转而去拽头发,阮寻芳疼的嗷嗷叫。 场面十分混乱。 秦欢平静的望着外面,眼底的冷意渐浓。 周婆婆原先只是有些健忘,后来病情加重,时而会疯疯癫癫,她找过大夫,大夫开了药,嘱咐只要不受刺激,便能安稳度过晚年。 而阮寻芳定是让周婆婆受到伤害,否则,周婆婆不可能连她都不认识! 阮寻芳既然加害她们,那就让她自食其果! 司空何咬着牙,气愤去问阮文成,“表哥,你不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阮文成怎会知晓,周老太是个真的疯婆子! 他当初的确威逼加利诱了一下,他瞧周老太上道,三两下就承认秦欢是她亲孙女,便放心带回京城。 他万万算不到,这死老太婆,讲的全是疯话! 秦欢余光瞥见密谋的两个人,朝门外喊,“周婆婆,别光顾着打,她下的蛋在那了。” 周老太停手,朝着司空何激动的跑过去,“哎呦,俺滴好大孙!” 司空何张大嘴巴,气的嘴皮子都颤抖,“谁是你孙子,滚开!” “乖孙,你不能不要俺老太婆啊,俺们老周家,可就只有你一个宝贝孙子。”周老太被推倒,抱着司空何大腿不放。 周边众人已是窃语纷纷,再让周老太说下去,恐怕整个宁王府都是周家的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眼睛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欢勾唇,来到司空何面前,“弟弟,我若是她孙女,那王妃便是偷汉子的儿媳,至于你嘛,可能姓周,也可能姓赵,赵何!” “你别乱说!”司空何脸色黑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秦欢耸肩,转头看向阮文成,笑道,“既然我们都欺瞒了宁王,那就一起去诏狱司。” 时北衍鬼面之后的表情不知是何,只见他做出手势,玄甲卫当即拿人。 阮文成连忙挡在玄甲卫前面,“不要,都是误会!这老太婆是个疯子,她说的话不能信!” 司空何拖着周老太走到众人面前。 “对,她就是疯子,母妃从来没离开过京城,怎么可能是她儿媳,本世子在王府出生,更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秦欢掩唇干咳,司空何望了她一眼,不甘心道,“至于秦……阿姐,她由父王亲自寻来,父王怎么可能认错女儿。” “对对对,一场误会。”阮文成急忙解释。 宾客里有与阮家交好的人,纷纷附和,但阮家的闹剧,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秦欢似乎觉得那鬼面之人在看向自己,她侧眸望去,鬼面面具之下,她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收回视线,时北衍落了手势,玄甲卫后退。 阮文成脸面尽失,又害姑母受伤丢脸,气的拂袖就要离开。 “等一下!”秦欢语气薄冷,叫住了他。 “你想怎么样?”阮文成不悦,他都放过她了,她还想干嘛! 秦欢背过手,姿态宛如阮文成刚来时那般。 “阮表哥,今日是本郡主认祖归宗的大日子,我虽在外流落多年,但身上流淌的毕竟是宁王血脉,你今日带人来搅局,意图混淆皇室宗亲,莫不是安了什么歹心?” “我说了,是误会!”阮文成长吁一口气,语气不善。 秦欢深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如今世道不安,边境诸国蠢蠢欲动,你在这个时候,从边境找来一老婆婆诬蔑我,难免让人怀疑。” 阮文成眼皮猛地跳起来,还不待他开口,秦欢抢先一步。 “哦,若我等上当,宁王府必乱,陛下与王爷手足情深,届时……” “你闭嘴!”阮文成惊骇打断她。 “你才该闭嘴!” 啪! 阮寻才给了阮文成一巴掌! “爹。” “跪下,你本就是被人利用,还不想清楚,给郡主道歉!” 阮寻才心跳急促,再让秦欢说下去,他儿子就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哪怕没有证据,但这阵风要是吹到陛下耳朵里,势必酿成大祸。 阮文成捂着脸,不得已跪地,“郡主,我受人蒙骗,让你受委屈,我错了。” 阮寻芳在丫鬟搀扶下,从外面走进来,她头发凌乱,脸上挂着几片青红,见到周老太更是满腹火气没法撒。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家侄子捞出来,她端起架子朝秦欢开口,“文成年轻,既然道过歉,你就别与他一般计较了。” 秦欢垂眸,毕竟要在宁王府生活一段时间,两相权衡,这次就卖阮寻芳个面子。 “望表哥能长点记性,走正途。”她没再刁难。 周边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在阮文成耳边无限放大,他低着头起身,一种奇耻大辱冲进他的脑袋里。 旁边,司空何气的把周老太一脚踢开,阮文成看着摔倒的老人,眼底通红,“都是因为你!” 他抓住周老太的衣领,猛然将她推向墙壁! 砰的一声,周老太头颅流下鲜血。 “周婆婆!”秦欢冲过去,但为时已晚,周老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快叫大夫!”她大喊。 丫鬟立马跑了出去,可周老太的血仿佛不断流淌,满地猩红。 嫣红的血色,让秦欢止不住颤抖,有太多人死在她面前,她好像要窒息。 周老太颤巍伸出手,秦欢连忙蹲下握住,“周婆婆,你坚持住,大夫很快就到。” 周老太似是感受到大限将至,浑浊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明,她想说些什么,可嘴里满是鲜血。 秦欢贴着耳朵去听,周老太最后一口气说道,“孩子,老太婆帮不了你什么,你要好好活下去。” 秦欢瞳孔骤缩。 难道,周婆婆至始至终都是装的! 第7章 杀人,偿命! 周老太的手落下。 她的疯是装,傻是装,从阮文成找到她,她就知道有人要对付秦欢,她假意听从阮文成。 只有她来京城,那丫头才有救。 她丈夫儿子都死的早,村里人说她克夫克子不与她往来。 年纪大了,常觉得孤单,这时候有两个小丫头跑来,每日清晨午后陪她说说话,还给她带各种新奇的糕点吃食。 后来她病了,这两丫头四处寻医,可费了不少力气。 可惜啊,云霞那丫头死的早,她知道秦欢丫头去京城是为给她娘报仇,她不能拖后腿。 一把年纪,能帮的就帮到这。 周老太是笑着离开的。 秦欢双目通红,她以为她早就哭干了眼泪,可世道要让她痛,她留不住亲人,更留不住爱她的人。 “阮文成!” 她将周婆婆放平,站起身,单薄的身影透着悲凉,绝美的面容上寒霜遍布。 时北衍面具后的情绪无人看到,可他周边的温度似下降许多。 阮文成吓的后退,阮寻芳面色顿时煞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哪怕她是王妃,也不能公然包庇。 阮寻才脸色铁青,但他的儿子,绝不能出事! 阮寻才从袖子里露出纸张一角,阮文成看到,瞬间燃起希望。 “死就死了,一个疯老太婆而已,我有她的卖身契,奴隶可以任凭主人处置,我就算杀了她,也不能把我送去官府!” 阮文成眼冒精光,那张纸正是周老太的卖身契,还好他爹有远见,看老太婆不认识字,忽悠她按了手印。 现在他根本不怕! 围观宾客没想到来参加个宴席,会遇到这么多事。 不过,都是显赫人家,谁家没有奴隶,谁家没失手打死过几个下人,一个疯子罢了,犯不着大动干戈。 司空何早瞧周老太不顺眼,既然是表哥家的奴隶,那就没什么事了,“来人啊,这脏死了,快点把她抬走。” 侍从抬着担架走过去,秦欢挡在他们身前,“不许抬!”她的声音清冷,眼神更是冷冽。 司空何仗着世子身份,厉色道,“本世子的话,你们敢不听!” 宁王府的主人早晚是司空何,郡主和世子选一个的话,侍从们只能听从世子。 司空何讥笑,“阿姐,本世子才是王府未来的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侍从们去搬尸体。 “未来如何我管不了,但现在,你休想。”秦欢走至祠堂中央,将袖中匕首拔出,高举道,“见此匕首,如见宁王!” 众人震惊,尤其是阮寻芳,她不相信,走近细看,那匕首的确是王爷随身携带的匕首,上面还刻着王爷的名字。 侍从、丫鬟和府院护卫全部跪下,王府铁律,凡持有此匕首之人,如宁王亲临。 “不可能,王爷怎么会把匕首留给你!”阮寻芳无法置信。 秦欢好似想到什么,一声冷意溢出唇畔,“天下不可能之事很多,比如,我竟相信与你做的交易,竟会想与你和平相处。” 她若心狠,不饶过阮文成,周婆婆就不会被他所害。 她待人为善,人却将她仇报,这世道就不该心软! 司空何脸色沉下去,他意识到严重性,使眼色让阮文成赶紧离开,阮文成慌忙要走,却被玄甲卫拦住。 阮文成直眉瞪眼,“我处置自家奴仆,你们诏狱司无权过问,闪开!” 时北衍轻笑,鬼面之后的声音清贵薄凉,“诏狱司有权干涉任何值得怀疑之事,现下,本官怀疑你通敌叛国。” “我没有,你诬陷我!” 阮文成快崩溃了,阮寻才冲他摇头,将他拉到一边,“别与诏狱司牵扯,老太婆的事,为父会替你申辩。” 时北衍持剑站在门侧,玄甲卫列队,一张张面具让人瘆得慌,却也让在场诸位,无人敢放肆。 秦欢扫过那鬼面,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她面向众人,高声道,“各位宾客,今日宁王府有家事处理,改日再宴请诸位赔罪。” 宾客们早就惊骇不已,没想到宁王对流落在外的郡主这般重视,连号令王府的匕首都留给她。 如今郡主和王妃母家发生矛盾,此般是非,他们还是少看为妙。 宾客们纷纷告退,祠堂内留下王府诸人和玄甲卫。 “关门。”秦欢言毕,侍从们即刻将大门关上。 随着砰的一声,阮文成浑身颤了下,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可秦欢那眼神,摆明要吃人。 “秦欢,你到底想干什么!”阮文成大喊。 “杀人,偿命!”秦欢拿着匕首一步步走近,阮文成退无可退,靠在墙边,“我有卖身契,你不能动我!” 司空何也怕她动刀子,极力劝说。 “表哥有卖身契,他可以随意处置奴仆,但你动他就是杀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父王出面也救不了你,你想清楚!” 阮寻才将卖身契拿出来,展开给秦欢看,软下语气,“一个签了卖身契的疯婆子而已,你不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两万两,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唱一和,软硬兼施。 阮寻才不想将事情闹大,既然秦欢可以为了两万两离开王府,那么给她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秦欢扫了阮寻芳一眼,看来阮氏一家密谋已久,她原本办完事就会离开,但阮氏非要害她,她偏不如他们所愿! 她视线停留在卖身契上,冷笑质问,“你们都说她是疯子,一个疯子,怎么会签卖身契?疯子签的卖身契,能算数吗?” 阮寻才见她不愿合作,语气顿时凶狠,“白纸黑字,她就签了,你奈我何!” “她是签了,可焉知她不是受你等逼迫!”秦欢言辞凌厉,一字一句皆为诛心。 “周婆婆好端端在茫城,为何忽然出现在京城,她一位老人家,无亲无友,只身千里来到京城,此绝非她本意。 她原本不疯,而现在疯了,你还有她的卖身契,莫不是你掠卖人口,强行抓人为奴!” 阮寻才额头的汗珠滴下来,“根本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第8章 入族谱 “是否胡说,一查便知。” 秦欢朝着那鬼面之人开口,“我听闻,陛下将宗族罪责交由诏狱司管辖,我是宁王之女,既牵涉进此桩案件,便应当寻诏狱司审理。” 陛下让诏狱司管理王室宗亲的之间的罪刑,自然是有些特殊目的,如杀人、掠卖之类案件,大多由衙门去办。 时北衍本不应管,却点了头。 秦欢注视着对面,语气寒冽,“大人,本郡主一告阮文成当众杀人,二告阮寻才强逼他人,掠卖人口!” 杀人者,偿命。 掠卖者,流放千里。 阮文成当场瘫倒在地。 阮寻才颤巍着看向阮寻芳,阮寻芳强忍怒气,攥紧拳头威胁,“秦欢,他们是本王妃的兄长、子侄,你当真要将他们送进诏狱?” “他们罪有应得。”秦欢一字一句,声如寒潭。 阮寻芳走近,低声道,“你不是想要银子吗?本王妃给你双倍,不,五倍,只要你放过文成和兄长。” 秦欢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很轻,却好像刮皮割骨的刀刃,“我刚刚明白一个道理,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阮寻芳跟在她身后斥责,她眸色微凉,声音冷峭,“我对你忍耐多时,现在,王府由我做主!” 她让下人把阮寻芳和司空何“请走”,有宁王的匕首在,府中上下皆听命于她。 阮文成和阮寻才怒骂声不止,玄甲卫干脆敲晕,将二人带走。 祠堂内,负责撰写族谱的老者手抖个不停。 秦欢走到他旁边,将匕首插入桌面,唇畔微启,“族叔,这族谱,我入,还是入不得?” “入……入得。”老者左手抓紧右手手腕,强装镇定,在在族谱上写下司空欢三个字。 秦欢指尖在桌上敲了敲,“不,是司空秦欢。”即便入了王府,她也始终姓秦。 老者将名字改好,她收起匕首,朝着鬼面之人道谢,而后躬身将周婆婆的遗体抱起。 屋外下起了绵薄细雨。 她叫来辆马车,不允人跟随,只身来到城外的荒郊。 她选了颗柳树下面,将周老太的尸体埋在里面。 挖坟这件事,她做起来毫不费力,两个多月,这已经是她挖的第四个坟。 她想要过安稳的生活,却屡遭变故。 她想要亲人皆在,却落得生死永隔。 她妄想与人为善,却害得人为她丧命。 “娘亲,云霞,林婆婆,周婆婆,你们放心去,人间万恶,自有恶鬼索偿,今后,我绝不手软。” 她额头抵在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叩首三旬,雨声渐大,一柄长伞遮在她的身上。 “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眼眸朦胧,耳边的话语,她早应听出,那鬼面之人是时北衍。 “今日之事多谢你,但以后,无需对我关照,你我早已有言,若无必要,无需再见。”她扶地站起身,可跪久了,刚站起来,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小心。”男子将她扶住。 掌心的温度,将她带回三年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有一少年,愿将星月捧来送与他。 她意识回归,将手拿开,转身便要离开。 男子却叫住了她,“那个,你要不看看我是谁。” “时北衍,你的声音,我听得出来。”她没有回头,可那男子紧随她,头上的伞一直未离,她停步,“时北衍,你的锦绣前程与我无关,不要再……” 她抬头的瞬间,时北泽垂眸,“大姐,我迷路了,你是不是认识我兄长?” “……” 迎面的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脸,五官俊逸,棱角分明,的确是一张极好的皮囊,可这玩世不恭的语气。 秦欢抿唇,她怎么忘了,时北衍还有一个双生弟弟。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时北泽,就误以为那是时北衍。 二人容貌几乎一般,但性格秉性天差地别,要说时北衍是少年英雄,时北泽就是混世魔王。 不过,这几年时北衍似乎变化很大,而时北泽…… “大姐,你是哑巴吗?”时北泽见她不说话,无法指路,就把伞撑回自己头上。 秦欢微微一笑,“再叫我大姐,我让你归天。” “好的大姐。” “……” 她与时北泽倒是见过一面,三年过去,他约莫不记得了,她随手指向城门的反方向,“回城往那边走。” “谢谢大姐。” 时北泽撑着伞离开,走了几步,忽然跑回来,“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当初,那个爱我兄长,非要死去活来嫁给他的秦欢!” “……” 秦欢微笑,冲着他的底盘来了一脚。 “唔……疼疼疼!”时北泽痛苦的抱住自己,“喂,是我兄长抛弃你,又不是我!” 秦欢走上马车,“三年前,你在花楼装作你兄长,羞辱于我,刚刚这一下,算我的报答。” “你还挺记仇。”时北泽皱眉。 秦欢驾马车缓缓前行,时北泽左右看,周边荒郊野岭,他朝着马车跑去,一个翻身坐在马车车辕的另一边。 “城外不太平,万一有土匪,我还能保护你。”时北泽嬉皮笑脸,牵过缰绳主动赶马车。 秦欢索性坐进马车里,一路上,时北泽絮絮叨叨没一句正经话,直到入城,时北泽才气愤把头探进马车内。 “大姐,你给我指的方向,完全是回城的反方向啊!” 秦欢皮笑肉不笑,“说了,别叫我大姐!” “好的大姐。” 回宁王府的路上,正好经过时府,时北泽跳下马车,还欲说些什么,秦欢拉紧缰绳,马车一溜烟跑出很远。 马车拐弯入巷时,时北泽嬉笑的表情顿时消散。 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若无必要,无需再见。 府内,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惊奇走过来,“兄长,你今儿怎么穿我的衣服?别说,你这样,颇有几分我时北泽风流潇洒的气度。” 门口的下人这才发现,刚才进来的竟是大少主。 二少主喜欢用香、戴玉,衣饰颜色多样,大少主的穿着则是清一色的黑,下人们多以颜色区别二位主子。 今日破天荒,大少主竟然穿了一袭降紫色锦服。 第9章 百分百必中激将法 时北衍淡淡开口,“衣服脏了,随手拿了件。” 时北泽才不信他的鬼话,“要我说,你就该穿的好看点,年纪轻轻,行事作风比咱那死去的老爹还古板。” 时北衍瞥了他一眼,“昨日又有两个女子到府上闹。” “害,都是些红颜知己,酒后胡言的话,她们竟然当真。”时北泽抬眉,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自爹娘走后,他这个弟弟越发荒唐,时北衍凝眸,语气不容置疑,“收拾东西,白马寺正招修行之人,你明天就去。” 时北泽表面遵从,但在自家兄长走远后,忽的眉飞色舞,“去就去,白马寺旁边就是尼姑庵。” 宁王府。 阮寻芳整整骂了一个下午。 秦欢回来的时候,经过她的院子。 阮寻芳嗓子哑了却精力旺盛,“本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你名义上的嫡母,你竟然把本王妃软禁起来!放本王妃出去!” 她想用身份辈分压人,可秦欢内心连半点波澜都掀不起。 “如果你们没有害死周婆婆,或许我会继续顺从,待到我的事情办完就会离开。”她望着阮寻芳,眸底沁满寒光,“宁王回来之前,你别想出来!” 她回到含辉院,管家来道,“郡主,下人们没看住,世子逃出去了。” 司空何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去找,有他的消息,及时告诉我。” 推开屋门,云霜正在屋内等着她。 她将宁王给的匕首放在枕头下面,整个人,丢了魂般,自言自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云霜。 “周婆婆本可以安度晚年,我要是早点看出来,我要是不与阮寻芳斗,我要是……” 云霜打断她,“欢儿,你没有错,错的是世道。” 秦欢闭上眼睛,良久,她才开口,“云霜,你不要去监察司,我有办法进去,我是宁王郡主,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知道云霜会拒绝,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抱住她,“你若出事,这仇我便不报了,阴曹地府,看你有脸见娘亲她们吗?” “我只有你了。”她呢喃着。 “我也是。”云霜的声音很轻,睫羽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三日后。 秦欢如约来到阎台司门前。 司空浩言一大早就来了,直到午后,才等到她出现。 “果然是腿短之人,走到这里,费了你不少力气,哈哈哈。”司空浩言话里话外怼人,却心情颇佳。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秦欢简单热身,见司空浩言身后跟了一帮人,调侃道,“你的亲友团?” “要你管。”司空浩言摸了摸鼻子,他不可能告诉秦欢,他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没行动自由,每天都被母后安排侍卫保护。 秦欢唇畔勾笑,话锋转道,“既是比赛,总得有点彩头,赢者要有奖励,输者需自愿答应赢者一件事。” “好,我也正此意!”司空浩言想都没想答应。 秦欢深看他一眼,嘴角含笑,“公子先听我说完再决定,免得你答应了,却做不到。” 司空浩言“呵呵”两声,手指天空,“天启国,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秦欢这几日打听过,禄王司空炎谦虚卑谨,常居府内,鲜少外出,太子司空浩言自大贪玩,常常和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经过两次接触,这位自称“李言”的人,大概是太子司空浩言。 如此,那件事他就能帮上忙。 她背过手,故作感叹道,“古语有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女虽为一介女流,却也想着能为百姓做些贡献,可惜,女子难以为官,我有心却无门路。” 司空浩言扬眉,心想宫中也有女官,她愿意的话,他大可做主让她入宫。 可下来的话,让他大惊。 秦欢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唯有这监察司可容纳女子,若我赢了,公子可否助我进监察司为吏,为朝廷做事?” 女子声音轻柔,言的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话。 司空浩言眉头紧皱,低语,“你想进监察司?你知道监察司是做什么的吗?那种地方,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秦欢不解释,只是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向他,“公子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我没说为难!”司空浩言大话都放出去了,怎么可能又说办不到。 他眼睛扫过秦欢的身形,女子看起来纤瘦娇弱,身高也就到他下巴,怎么也不像跑快的模样,况且他自幼练武,身强体健,必定赢她。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司空浩言往后瞥了眼,声音压低,“我要是赢了,你得帮我甩掉他们,你能办到吗?” “小事一桩!” 秦欢递给司空浩言一张自绘的地图,“这是比赛路线,从这里出发,分别去地图上标记的店家,买一件物品,集齐所有物品后,谁先回来,谁就是赢家。” 司空浩言看完地图,头都大了,“太麻烦了,而且来回至少二十里地。” “你怕呢?”秦欢看着他,又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会怕?呵呵!”司空浩言合起地图,冲她做了个鬼脸,而后突然开跑,“我先走一步!” 他身后的侍卫纷纷跟上。 秦欢远望司空浩言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禁感慨,“他是百分百必中激将法吗?” 春日的阳光不烈,却也不那么柔和。 她走到旁边的酒楼上,坐到早就订好的二楼包厢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阎台司门前整条街的情况。 “傻子才跑二十里地,我做的地图,当然早就把物品买齐。” 东西就放在包厢内,她点了糕点吃食,迎着暖洋洋的日光,开启下午茶模式。 另一边,司空浩言跑的嗓子冒烟,终于来到地图上的第三站京都美食汇。 侍卫把本店要买的烤鸭打包好,恭敬送上茶水,“殿下,您喝口水,下一站在三里外的西市。” 司空浩言又渴又饿,一碗水喝完问,“秦欢呢,她追上来没?” 第10章 诅咒 “回殿下,没见着,估计第二站还没跑到。”侍卫扇着风回道。 店内飘香,各色美食从厨房端到桌面,司空浩言咽了下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要不然……本宫先吃点,反正她跑得慢,也追不上本宫。” 阎台司。 时北衍率领玄甲卫出去办理公务,抬头,却见阁楼之上的一抹倩影。 女子坐在桌前,拄着脑袋似是睡着了,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暖意,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脸颊上的酒窝又甜又软。 “大人?” 直到安伯提醒,时北衍才恍过神。 他的脸上带着黑色的鬼面面具,夜鬼出行,即便在阳光下,也阴冷不堪。 他以为此生注定黑暗,直到那次犯人逃狱,情急下,他与玄甲卫皆没戴着面具,便展开追击。 她回来了,可与他无关。 “走。”他的声音寡淡。 安伯也注意到楼上的秦欢,他自幼跟随大人,当年大人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和老爷作对,甚至与家族决裂。 可就在大人逃出时府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欢走了,大人也再没有提过这个名字。 两人就好像是形同陌路,哪怕再见面,也格外疏离。 秦欢不知道阎台司门前的视线,等她睡醒时,天边的彩霞绚丽,已接近傍晚时分。 她伸了个懒腰,原地跳了几十下,让自己脸颊红润,再把发丝弄的乱一点,准备好后,她提着物品,走回到阎台司门前。 半柱香的功夫,司空浩言和他的侍卫们迟迟出现。 秦欢等候多时,却故意装作刚到的模样,边擦汗边“疲惫”的开口,“累死我了,东西都在这,一件不少,我赢了。” 司空浩言震惊,去检查物品,竟然真的全有,“你怎么比我快,这不可能,在路上根本没看到你超过我!” 面对司空浩言的质疑,秦欢瞥了他一眼,鄙夷道,“京都美食汇的小吃汇聚各地美味,花溪坊的卤味天下一绝,我可在店里,看到公子与你的侍从们吃的津津有味。” 司空浩言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我不就顺路吃了点东西,有什么大不了。” 秦欢早猜到他会去。 那张地图,说是比赛路线,实则汇聚京城各种好吃好玩的地方,以司空浩言这种被看管久的个性,难得出门,必定会流连。 龟兔赛跑的故事而已,她就给他上一课。 “这是比赛,公子这般玩闹,一路边走边吃边游玩,怎么会快? 而我跑的虽慢,却一步一个脚印,勤勤恳恳,靠意志力顽强的赢得胜利。” 司空浩言懊恼,方才吃喝觉得时间还早,但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停留一会,怪不得会输! 他技不如人本该认输,可她想进监察司,就算他去求父皇,父皇也不会让宁王的女儿去那种地方。 天哪,他不会第一次打赌,就要失信于人! 秦欢打量着他,摇了摇头,耸肩道,“公子若是赖皮,我就当你赢了,左右你人多,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又是那种眼神,司空浩言受不了了!“谁说我耍赖,不就是监察司嘛,你等着,我一定让你进去!” “等你好消息。”秦欢挑眸,这招对他真是百试百灵。 司空浩言背过手,临走时不忘把从各地买的美食带上。 然而,正当他们从阎台司门前离开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 紧接着,秦欢和司空浩言亲眼看到一个浑身起火的人,冲着他们跑过来! “保护殿下!”侍卫们拔剑。 但那人身着火焰,手里更是有一根燃火的粗木棍,穷途末路的人不要命般扑来,侍卫们刺中他,却阻拦不了他。 那人极为痛苦,尖吼着,冲向司空浩言。 司空浩言吓的怔在原地,秦欢见状,拽起他的手就跑,可他整个人似是吓傻了,一拽就倒在地上。 “救我,我腿麻了,走不动。”司空浩言嘴巴颤巍。 火焰之人越来越近,侍卫们的距离来不及救他,秦欢脑袋里只有一件事,就是他必须活着让她进到监察司。 “记住你的承诺!”秦欢蹲下来,用身体挡在他的身上。 司空浩言看见火红的光亮,和女子坚毅的眼神,刹那间,他仿佛见到了天神,她是那么美,可这份美即将因为自己消失。 秦欢紧闭双眸,但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再回头,一个黑影挡在她身后。 火焰之人头颅落地,身体却似是还有知觉,匍匐的向他们爬来,只是没两步,便彻底燃烧殆尽。 时北衍转过身,鬼面面具闪着红光,“下官来迟,请殿下恕罪。” 司空浩言惊魂未定,眼中只有女子近在咫尺的侧颜,“你怎么样?”他连忙问。 秦欢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还好,你没事就行。” 她接下来的行动,还指着他来帮助了。 司空浩言触动极大,心脏跳动的不停,他在侍卫的搀扶下起身,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一个男人,竟然被吓到腿走不了路,还得靠女人保护,许是惊吓过度,他脸红的发烫。 秦欢回过身,见那尸体仍在燃烧,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她视线挪了挪,就见鬼面之人一手背于后,另一只手持剑,那剑刃上还有鲜血。 “多谢。”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道谢,好像除了谢,他们之间也无其他可说。 “职责所在,无需言谢。”言罢,时北衍去查看焦尸。 秦欢没注意到,他背于身后的手臂上,衣物连着皮肉烧焦,是那焦尸的木棍所伤。 周边百姓围观,议论声四起。 “这已经是第五起了。” “可不是,不知道这次有人自焚后,诅咒会降临到谁的身上?” “管他是谁,总之都是些该死的人!” 秦欢蹙眉,流言她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恶鬼罗刹现世,只要献祭生命,便可实现诅咒。 近半年来,京城自焚事件频发,而每自焚一人,便会有一人死于非命。 她没想到,竟会亲眼目睹此事,若传言为真,那这次死的人会是谁? 她望向司空浩言。 第11章 在你头上! 司空浩言被侍卫簇拥,玄甲卫亦封锁道路仔细排查。 此次自焚事件惊动了东宫,朝廷定会彻查,秦欢松了松眉头,想来也不必为他担忧。 司空浩言感受到女子关怀的视线,红着脸把自己的腰牌送给她,“你托我办的事我会想办法,这块腰牌你拿着,有什么事就去皇宫门口,见到腰牌会有人通知我。” 秦欢的手还没碰到腰牌,就被时北衍远远的声音打断,“郡主救驾有功理应酬谢,但东宫腰牌贵重,不妨拿本官这枚,玄甲卫随时听候差遣。” 时北衍的腰牌上有苔花标识,秦欢对他的更感兴趣。 故当他走来时,秦欢胳膊一动就接过他的腰牌,顿了下,她反应道,“东宫太子?” 司空浩言瞧着她没接自己的腰牌略感失望,不过,他马上就挺直腰杆,“正是本宫!” “小女司空秦欢见过殿下!”秦欢早猜到他的身份,但此刻还是要假装惊讶。 司空浩言感觉面子倍足,“说起来你还是本宫的堂妹,不必多礼。” 他还想多说些什么,可侍卫提醒他该回宫了,天色渐暗,他不放心道,“时大人,京中不太平,你替本宫护送郡主回府。” “遵旨。”时北衍淡淡开口。 秦欢下意识推辞,“不用了!” 言罢,她就有些后悔,她拒绝的果断,欲盖弥彰,好像她心里有鬼似的。 司空浩言一脸雾水,随后就见时北衍弯腰在秦欢耳边说了些什么,秦欢耳尖红了红,就没再拒绝。 司空浩言更加迷惑,不过,只要有人将秦欢平安送回,他便安心了。 东宫侍卫走后,秦欢顿时往后退去,与时北衍保持距离。 时北衍望着她轻笑,“郡主不必多心,前尘往事本官早已放下,郡主只当本官奉命行事,行个方便。” 秦欢抿唇,说了句“走。”可耳边还回荡着他刚才的话语,“郡主莫非还心心念念着我?” 她早就忘了他,可该死的是,她竟然脸红了! 时北衍走在前面,她越想越生气,气的她甩袖,“本郡主今非昔比,别说回头草,呼伦贝尔大草原本郡主都不吃!” 时北衍停步,秦欢措不及防撞到他。 他转身,负手笑问,“呼伦贝尔草原在哪里?” 秦欢抬着脑袋,表情认真,“在你头上!” 时北衍笑容凝固,“当年你把我绿呢?” “你猜啊?”秦欢微笑。 时北衍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可他的脸肯定很黑,甚至会绿,秦欢的气疏通了,直到她瞥见时北衍烧伤的手臂,她又堵了。 “你的手?”难道是救她时被焦尸所伤?她拳头紧了紧。 时北衍倒是不怎么在意,“救太子如果不受点伤,怎有无量前途。” 今日的伤,便是明日朝堂的赏。 想不到他现今为了前程,连这种手段都会用。 秦欢的拳头松开,忽然就豁然了。 时北衍将她送到宁王府门前便离开。 她入府前,忽然看到司空何从另一个方向,丢了魂似的跑回府,他一路踉踉跄跄冲入府里,竟然连她在门前都没注意到。 片刻后,管家匆忙赶来,“郡主,世子回来了,还吩咐下人遵守命令把他关起来。” “他过去也这样?”秦欢眨了眨眼,司空何好不容易逃出去,这才几天,怎么变了个人。 管家也奇怪,“世子从未这般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欢睫羽微动,“多派几个人看着。” 夜幕降临,弯月悬挂在空中。 城门关上的瞬间,一匹骏马从外飞驰而入。 时北泽连夜从白马寺赶回,当晚便换上自家兄长的衣服,冲进了诏狱司。 阴冷的诏狱内,烛火闪烁。 时北泽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兄长,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时北衍修长的指尖在卷宗上翻阅,头也没抬,“白马寺都看不住你,你又惹什么祸呢?” “我……我没有,不怪我。”时北泽眼神闪烁,酝酿半天才开口。 “前日,我和几个兄弟在林间狩猎,遇见一位采药的姑娘,我就夸了她几句而已,她死活要告官。 要怪就怪司空何那王八羔子,说什么不好,非要吓唬她,说我们是山匪,还要把她……那啥了。” 时北泽偷瞥了自家兄长一眼。 “兄长,你知道的,我从不强迫姑娘,姑娘无意,我们吓唬吓唬就走了,可谁想到,那姑娘回去就上吊,今天自焚的老汉就是她爹,他肯定恨透我们,哪怕自焚也要诅咒让我死。” 时北衍翻阅的动作停住,狭长的眸子抬起,眸色幽深,透着股冷意。 时北泽知道,兄长这是当真怒了,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兄长,我承认我混蛋,但我连那姑娘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罪不至死,你帮帮我。” 前四起自焚诅咒者无一不惨死,时北泽是真的畏惧,才躲到诏狱司。 时北衍起身走到时北泽面前,他将鬼面面具摘下扣到时北泽脸上,“这件事查清,若与你有关,我亲自为你执刑!” 时家双生兄弟,无论面貌还是身形皆为一致,只要性情稍作收敛,外人很难分辨。 他固然要保住兄弟性命,但更多的是,他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 “接下来,你就扮作我,不要出诏狱司一步。” 竖日。 秦欢用过午膳后,经过司空何的院子,竟然发现他在烧香拜佛,嘴里还嘟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回到屋内,仔细观摩昨日得来的腰牌。 时北衍的腰牌上刻有一片苔花丛,细数下来是十一朵,而她的那枚有十三朵,且形状不同。 若身份不同对应的腰牌各异,那她只要查出阎台司不同身份的腰牌样式,便能找到凶手。 她在府内无事,换了男装去城内最热闹的茶楼内打探消息。 逸仙楼繁盛,楼下供商贩走卒喝茶歇脚,楼上是达官贵人们的地方,楼中央则有舞乐助兴。 秦欢随着小二的招待,沿着楼梯向上。 光线穿过雕花窗,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女子睫羽翘卷,鼻梁高挺,唇畔润泽,一身白衣束发,像极了清秀的小生。 可在花丛老手眼中,一看便知她是女扮男装。 二楼临栏的位置,几个纨绔公子朝她吹口哨,“小娘子,你身前二两呼之欲出,扮作男装岂不可惜?” 秦欢闻声望去,个公子哥中间还有时北……泽? 第12章 乖,听话 秦欢水眸微眯,那“时北泽”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她。 她瞪了纨绔们一眼,继续上楼,可那群纨绔子弟仗着人多,在楼梯口拦住她。 “小娘子一个人来多有寂寞,不妨与我们同桌把酒言欢,也好打发时间。”为首的杜颂是工部尚书的嫡子,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秦欢瞧对方不善,干脆扭头下楼,杜颂会点功夫,压着扶手翻身跳到她前面,“小娘子别走啊。” “让开。”她声色冷淡。 杜颂近距离观看秦欢,更觉得她惊艳,男装尚且如此,女装岂不更妙,他背手不动,“我要是就不让呢?” 其他几个纨绔将她后方拦住。 秦欢看向店小二,店小二瑟瑟发抖,蹲下躲在她身后。 她扯了扯嘴角,“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就不怕我报官吗?” 杜颂像听到笑话似的,“你报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官差能给我们定什么罪?” 他凑近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心神荡漾,“除非,你给我们玩玩,玩完了,你就有理由报官抓我了。” 秦欢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店小二绊倒。 杜颂顺势想抱住她,却被另一个人抢先,“杜兄,她是我的人。”来人一袭金色华服,眉目清朗,气度不凡,唇畔挂着丝笑意。 时北泽躲进了诏狱司,而时北衍顶替他的名号出现,一为探明自焚事件,二来若当真有诅咒,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他与这群纨绔子弟周旋,不成想竟遇到了她。 时北衍将她箍在手臂间,见她不听话,在她腰间痒痒处挠了一把。 秦欢瞪圆眼睛盯着他,不可思议。 杜颂收回手,略显不满,“你的人,没听你提起过?” 时北衍挑眸,意有所指道,“前几天我不是在白马寺,白马寺后面有座尼姑庵,一来二回她就归我了。” “你小子能耐啊,连小尼姑都不放过,怪不得要扮男装,怕是被认出来。”杜颂风流却不会抢兄弟的女人,就是可惜了。 杜颂上楼时,还眼神还在她身上扫视。 时北衍搂的更紧,秦欢狠狠踩了他一脚,“时北泽!” 杜颂和几名纨绔回头,时北衍不怒反笑,“你们看,闹脾气了,要不能到逸仙楼来抓我。” 他垂眸,语气轻柔,“乖,听话。”只不过,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秦欢忍了。 时北衍将她带出逸仙楼,拐到巷子里,他抱臂弯腰与她平视,“大姐,我帮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秦欢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啧,不知好人心。” “你能安什么好心?” 时北衍直起腰身,笑道,“那倒是。” 秦欢懒得理他,在街上找了家成衣店,换了一身更糙的男装,改去梨园。 梨园内正在唱霸王别姬。 她瞧那虞姬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在台上虞姬自刎时,那虞姬忽然拿剑刺向霸王,霸王怒目反手将剑拔出,可那虞姬袖中还藏有匕首,一个箭步直刺咽喉。 血溅三丈,台下人才察觉那并非道具,而是刺杀! “杀人啦!”看客们四窜逃走。 秦欢咬了下唇,逆着人群,朝着虞姬逃跑的方向追去。 衙门就在不远处,官差不到半刻钟就赶来,虞姬的衣服显眼,官差越追越近。 在一个狭小的胡同口,秦欢伸手把逃窜的虞姬拽过去,“把衣服换了,你回宁王府等我!” 哪怕那虞姬脸上抹着厚厚的颜料,秦欢也瞧的出来,她分明就是云霜! “欢儿,你别管我。”云霜惊讶,但来不及解释,她不能连累秦欢。 秦欢把外衣脱下来,语气不容置否,“除非你想我们一起被抓,否则立刻换好,官差捉到我也无碍,我当时在台下,许多人见到了。” 云霜不再拖延,换好衣服后,秦欢让她先走,她则往相反的方向吸引官差注意。 “在那边!”官差看到衣服一角,朝着她的方向追去。 秦欢对京城的巷子不熟,七转八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前面有个小门,她推开进去,就撞到正在解手的“时北泽”。 “时北泽”冷不丁吓了一跳。 外面官兵追至此处,秦欢顾不了太多,把外套脱了扔进茅坑,学着“时北泽”的姿势,站在隔间的另一个茅坑上。 官兵推开门,秦欢紧张的目视前方,时北衍狭眸朝外瞥了一眼,眼神威吓厉人,官兵自然识得诏狱丞,大气都不敢出就退了出去。 而当秦欢看向他时,男人面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我说大姐,你是属耗子的吗,喜欢玩躲猫猫?” 秦欢听外面的脚步声渐远,余光撇见他早就穿好衣物,放松下来,“我是郡主,劳烦你换个称呼。” “好的,大姐。”时北衍我行我素。 秦欢深吐一口气,“你再喊大姐,我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时北衍轻笑,“好的……郡主,你可以离开了吗,我不太方便。” 秦欢误闯入男茅房,还撞到有人在,不觉脸颊一热,面上强装淡定,“你该干啥干啥,本郡主什么没见过。” “……” 于是,时北衍假装把衣角掀开,秦欢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不该看的位置,时北衍憋了一口气,到底是没好意思。 “让给你。”时北衍拂袖走出去。 秦欢头一次来男子茅房,好奇打量了番,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兴趣淡淡的离开。 她出来前把束起头发散开,外面还在追捕“虞姬”,她索性跟在“时北泽”身边,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时北泽”走着走着,不知从哪变出一支银簪,称是不好看,别的姑娘不喜欢就送给她了。 她头发散着,索性就将发丝盘起,用他的银簪固定。 时北衍三年前没送出去的银簪,如今,终于戴到她的头上了。 细想来,当年有负于她,连个簪子都没送过,而今他只能冒充弟弟才能不被她排斥。 秦欢快步走回宁王府,临回府,她想了想还是和他道了声别。 屋内,云霜早已等候多时,她现在已经是监察司的人。 秦欢猜到一些,却没料到云霜真的进了监察司,今日是她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她的敲门砖。 入了监察司,一生便是刀尖舔血。 秦欢拳头紧握,恨不得将阎台司所有人杀尽! 第13章 和你家大人一个嘴 相较于秦欢,云霜反而淡定,她拿出腰牌在秦欢眼前晃了晃。 “别生气了,你看我也有腰牌了,不过上面只有一朵花,等找到有十三朵的那人,我们就能报仇了。” “可我不想报完仇,连你也失去!” 秦欢仍然气愤,“要找到那人谈何容易,连诏狱丞的腰牌都只有十一朵,恐怕那十三朵之人只能是阎台使。” 诏狱司和监察司二司统帅皆在明处,但二司之上还有阎台司真正的首领——阎台使。 此人身份不明,神出鬼没,民间打探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云霜在监察司也打听过,阎台使每次出现都佩戴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貌。 或许,只有爬的越高,才能知道的越多。 云霜站起身给秦欢捏了捏肩,讨好道,“近来,诏狱司屡屡抢风头,监察使发话,谁能查明自焚案的真相,就提拔为监察副使。” 秦欢虽被她气的不轻,还是心软了,“我会帮你,但你千万小心!” 日落西山,风声渐起。 秦欢当晚又收到一枚腰牌,司空浩言派人告诉她,答应她的事情他安排妥当,只不过,他只能帮她进入诏狱司。 她想了想也罢,翌日一早,她带上腰牌,来到诏狱司报道。 诏狱司没有女吏的先例,更何况是看起来娇滴滴女娇娥,不少人都好奇盯着她。 石易掌管内务,要不是仔细检查过她的腰牌确真无疑,他都不敢相信。 “我说姑娘,你不在家绣鸳鸯,跑到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呆的地方,几个意思啊?”他把腰牌扣下,却不打算留人。 秦欢坐在他对面,“进了诏狱司,当然是查案审讯,报效朝廷。” “就凭你,一个女人?”石易往后一仰,白眼翻到天上。 秦欢前些日子被司空浩言带进来过,有人见过她,知晓她的身份,走到石易跟前悄悄告诉他,“石总管,她是郡主,宁王的女儿。” 石易又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鄙夷越发浓。 “郡主怎么呢?诏狱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郡主要是无聊,就去街上买点首饰衣服,别在诏狱司妨碍我们处理公务。” 秦欢眸色冷了三分,“谁说女子只能上街绣花,女子又为何不能进诏狱司?诏狱司为朝廷办事,我有朝廷颁发的腰牌,为何就不能来此。” “你一个女人倒是牙尖嘴利的很。”石易不屑。 “女人就不能能言善辩吗?”秦欢反问他。 “女人就应该少说话多做事,老老实实相夫教子,你身为郡主,就应该在王府做你的千金贵女,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石易嘴里满是对女人的嘲讽,秦欢眼眸眯了眯,“石总管执意如此?” “诏狱司从未有女子就职,恕石某得罪,不能让郡主留下。” 不只石易,诏狱司内众人虽面上忌惮她的身份,但心里都不认可一个女人能担得起诏狱内的职责。 秦欢站起身,语气坚定,“女人不只能相夫教子,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样能做,甚至做的更加出色。” “说大话谁不会,郡主就回去。”石易讥笑,不少人也跟着笑起来。 秦欢望向周围人的表情,看来今天不解决石易这个麻烦,今后肯定行事困难。 “我要是证明给你们看呢?”她开口。 石易哼了声,但到底顾忌她的身份,他想到一个人。 “诏狱内就有一要犯,我们审了半月,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郡主要是能让他招供,我石某人当众向郡主道歉!” 秦欢正要答应,安伯匆匆从外面走来,“石易,你胆子够大的,竟敢刁难郡主!” 石易见是安伯,脸色顺畅了点,但还是翻白眼,“是她自己要证明,与我没关系。” 安伯了解石易的脾气,就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连忙行礼,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狱内乃是漠北细作,受过训练,这种人宁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郡主莫要在这事上浪费时间。” 秦欢识得此人,是时北衍身边的侍卫。 她深看了石易一眼,唇畔勾起,“我一个女人,虽说本事不大,但石总管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不能。” 石易走到安伯前面,“嘴皮子利索!我再加一条,你要是三天内能让他招出漠北细作在京城的联络点,我石某人从今往后,唯你马首是瞻!” “石易,你休得放肆。”安伯截住石易,眼神示意他离开,可石易不仅不走,反而一副你不答应就滚蛋的架势。 秦欢不喜欢石易嘴里的话,但就爱他这种一激就怒的暴脾气。 她伸出三根手指,“用不到三天,三个时辰即可。” 石易都被气笑了,“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三个时辰后,你哪来的回哪去!” “走的不一定是我。”秦欢示意石易引路。 石易哼了两声,往前引路。 石门打开,沿着阶梯往下,分明是青天白日、暖阳和风,地牢里却黑的只能看到眼前方寸之地。 秦欢脚步踏空,险些摔倒,幸好扶住了墙才稳住身形。 石易语气讥讽,“地牢阴暗,给郡主点把火,别把郡主吓哭了!” 安伯脸色铁青,要不是知晓石易就这臭脾气,他真想把他扔出去,“郡主莫要生气,石总管他心眼不坏,就是长了张刀子嘴。” 秦欢轻笑,“和你家大人一个嘴。” 安伯怔了下,“郡主精辟。” 他们家大人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能呛死人,石易跟着大人没学别的,就学到一张臭嘴。 越往地牢深处,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 石易笑得不怀好意,“郡主要走还来得及,呆会的场面可不好看,什么肝啊肺啊,手啊脚啊,可能都在地上。” 秦欢淡然,“无妨,我不看就是。” “由不得你了。”石易话音刚落,一声痛苦的尖叫传来,不多会,那声音消失,两个狱卒抬着具尸体往外走。 秦欢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的,她皱眉把脚挪开,刚走过的狱卒回头,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火把照亮狱卒手上的东西,竟然是半只血淋淋的耳朵。 第14章 审讯 石易脑海中已经想象到女人害怕的尖叫和哭喊,但声音没有,难道直接晕呢? 他望过去,秦欢面色如常,不惧怕也罢,甚至连半分嫌弃都没有。 “看你能装到几时?”石易迈步。 秦欢倒是没什么害怕,与她过去的经历相比,几只残破的躯体,显然不算什么。 石易引路走到一间刑讯室,漠北细作被绑在刑架上,周身被鞭打的满是血痕。 见他们到来,那细作只是眼皮抬了下。 石易询问狱卒拷问的情况,狱卒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一句话都不回答。” 秦欢围着细作转了两圈,她取下墙上的鞭子,在细作面前挥了挥。 细作抬头看她,语气虚弱却不投降,“别白费力气了,这点刑罚,老子早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 安伯走来,“郡主,这些细作都是从小训练,忍受能力非常人能及,一般的刑具对他们无用。” “那我该用什么?” 安伯指了指另一边的刑具,老虎凳、脑箍、烙铁在这都算轻的,还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秦欢瞧着都觉得疼,而此人竟然受了半个月都没交代。 安伯上前低声道,“此人化名赵昌,无妻无儿,在京城经营一间药铺,平日里借进药材的名义,常年在天启和漠北两国穿行,为漠北传递消息。” 秦欢打量着赵昌,石易不耐烦,“连刑具都不认识还审讯,郡主玩够了就早点离开,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石易!再多话你就滚蛋!”安伯气的脸绿,且不说郡主身份尊贵,就是冲着自家大人,这石易也该尊重郡主! 秦欢将鞭子放回,找了个木椅坐下,“石总管说的有道理,时间宝贵,方才说三个时辰,确实有些长,现在我只要三炷香。” “行,给你点三炷!”石易在安伯的眼神下,忍住脾气,他找来三炷香,点燃其中一根。 秦欢勾唇,强调道,“三炷香一。” 那不就是一炷香? 几句话的时间就想让漠北细作招供,真是异想天开,石易讥笑一声,把三支一燃。 赵昌听出这群天启国的人,似乎把他当做了赌注,而且只要一炷香就要逼问出他的话,简直可笑。 他生是漠北的人,死是漠北的亡魂。 秦欢翻阅赵昌的卷宗,不多会看完,走到他面前。 “你化名赵昌,十五岁乔装进入我朝,多次刺探我朝机密,还曾贿赂官员打探军情,致使边境将士损伤惨重,于我朝而言,你是罪人,必须死。” 赵昌缓缓抬起头,脸色惨白,眼底却异常坚定,“死而无憾。” “你!老子抽死你这个奸细!”石易暴脾气上来,拿起鞭子抽了他两下。 秦欢没拦他,只是摇了摇头,“可惜了。” 赵昌低头,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觉。 秦欢顿了几秒,转过身,“我指的是你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爹,日子恐怕很难过。” 赵昌没有反应。 “他丫的没成家,哪来的孩子。”石易吼着嗓子,他们早就查过,这人无亲无故,平日就鼓捣药材和打探情报。 秦欢坐回到木椅上,眼底噙着抹深意。 “他有,不过他也不需要担心,如果他死了,我就将他的孩子找到,细心培养,将来定是我朝攻打漠北的栋梁。” 石易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在说啥。 安伯不言语,却也不太明白。 秦欢淡淡望着垂头的赵昌,“你在天启国也有许多年,应该知道阎台司有这个能力,只是费些时间,也罢,我们有的就是时间,一个孩子而已,总有蛛丝马迹能够寻到。” 赵昌手指动了下,但整个人依旧没有动静。 “不说话是。”秦欢挥了下手,示意道,“直接抹脖子,给他个痛快。” 石易当下就要阻拦,却被安伯制止。 狱卒听命,在砍刀上喷了一口酒,准备行刑。 刀落下前的瞬间,赵昌猛地抬头,“等一下!” 狱卒停手,秦欢早就意料到般,靠在椅上,示意狱卒退下。 赵昌盯着她,半个月来,脸上终于出现些许表情,“拿孩子要挟,你会遭报应的。” 秦欢反笑,“我至亲皆亡,还有什么能报应到我。” “你要是敢动我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赵昌再也绷不住,破口大骂。 “一个深爱儿子的爹,即便做了鬼也是慈父,你会瞧着你的儿子慢慢长大,没工夫搭理我。”秦欢淡道。 石易看懵了,“他有儿子,我们怎么没查到?” 安伯拽走他,“闭嘴。” 赵昌脸上的青筋暴起,孩子是他唯一的软肋,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就连漠北都不知道,而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 他本打算不承认,但他不敢拿孩子的命来赌。 他死不足惜,若孩子当真被他们找到! “让我漠北子孙去攻打漠北,你好歹毒的心!”赵昌冲上前,但奈何身体被铁链捆绑,只死死盯着对面。 秦欢迎着他的视线,“因你而死的我朝将士,也不计其数,拿你儿子一条命来赎罪,不为过。” 蛇打三寸,赵昌油盐不进,但他有在乎的人。 他藏得越深,就说明越重要。 秦欢既确定赵昌的软肋,便不也不多废话,“只要你全部交代,我不仅会放过你的孩子,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顿了下,她强调,“说到做到。” 赵昌的表情由悲愤转而变得无奈痛苦,良久,他脑袋低垂下去,嘴角虚弱吐出一个字,“好。” “你的条件?”秦欢问。 赵昌闭上眼,脑海中似是想到什么画面,他的眼角好像扬了一瞬,“把我的骨灰,洒到漠北草原。” “明智的选择。” 秦欢起身,让石易去审问。 她虽许了赵昌一个条件,但朝廷必不会放过他,相反,若她当真留他一条活路,漠北的人也会追杀他。 一旦细作落入敌人手中,活着便意味着背叛。 与其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曝尸荒野,倒不如是在敌人手中,让骨灰回到家乡。 石易很快将漠北的据点追问出来,盘旋在京城多年的细作,终于能拔除。 他走出刑讯室的时候,三炷香同时燃尽。 阳光正盛,已然到了午饭时间,诏狱司的后厨正在发饭,秦欢打完饭和狱卒们同坐在桌上吃。 石易脸色铁青,从外大步走到秦欢旁边,遂即就是一跪。 “我石某人有眼无珠,冒犯郡主,请郡主责罚!” 第15章 牙印 石易声音大的震耳朵,秦欢手一抖,碗里的鸡块掉到桌上,她用筷子去夹,石易又是一声吼。 “我石某人今后,愿由郡主差遣!” 啪唧,她筷子没夹住,鸡块掉地上了。 秦欢望着鸡块,咽了下口水,“差遣就不必,你别为难我就行。”她端起碗干饭。 石易为自己先前的举动后悔极了,他气得锤桌板。 啪! 秦欢浑身抖了下,碗差点掉下去。 “郡主,你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小人愚蠢至极,先前种种都是小人眼拙,不该轻视女子,更不该以貌取人,觉得郡主您就是漂亮花瓶,对您毫无敬畏之心!” 石易把上衣脱掉,衣服里面竟然藏了根藤条,“郡主,您就责罚我!” 秦欢深深吐出一口气,看来不打他,她这顿饭就吃不了了! 她把碗放下,接过藤条,“行,我就抽你一鞭子,当是泄愤。” 石易挺直腰背,藤条挥动,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声音。 啪! 藤条甩到地面,把地上的鸡块弹飞,诏狱司养的大黄狗高兴的吃了。 “郡主,你这是?”石易不解。 秦欢把他扶起来,“泄愤啊,罚也罚完了,以后咱们就是同僚,别叫我郡主了,就叫我秦欢,大家有案子一起破,有鱼一起摸。” “摸什么鱼?”石易挠头。 秦欢重新端起碗筷,笑嘻嘻道,“就是升官发财的意思。” 石易秒懂,“好,有鱼一起摸!” 秦欢三炷香让细作招供之事,在诏狱司内传开,不只狱卒,连玄甲卫都对她刮目相看。 石易更是崇拜,和狱卒们围在她周围询问,“郡主,你到底怎么知道那细作有个儿子?先前我们到处查,也没发现一点迹象。” 秦欢吃饱了,擦嘴讲解。 “断案讲究细节,他有心将人藏起来,你们就很难找到,更何况他本身就是细作,擅长藏匿,不会留下痕迹让你们查到。 可他做好了万全,却没办法抹掉他手臂上的牙印。” “牙印?”石易倒是没想到。 “齿痕不大,应该是孩童所咬,此人会武,轻易不会被一个孩子所咬,除非那个孩子是他的至亲。 于是,我便推测他有一子,再稍加试探,他爱子心切,最终露出马脚。” 她开始是猜测,后来便能断定。 石易还有疑问,“可你怎么断定,那孩子在咱们天启而不是漠北,要是在漠北,咱们也不好找。” 赵昌要是坚信他们找不到孩子,也就没必要担心。 秦欢指了指石易腰间别着的卷宗。 “赵昌常年在我朝,如果他的家室在漠北,忧心挂念便会时常回去探望,可你们查到他每次回去的时间。 一年最多两次,每次最多三两天,这不像回家,更像着急走,他藏起来的孩子,恐怕连漠北都不知道。” 石易彻底明白,也更加佩服,“还是郡主聪慧,要我这脑瓜子肯定想不到。” “多看看书,审问犯人未必全靠拷打。” 她睫羽下,划过一丝流光。 当年边境战乱,她投身军营,也见过许多要犯俘虏,那时,这些审问的本事,还是时北衍教会的她。 没有天生的将军,只有后天的努力。 当初时北衍说这话时万丈光芒,仿佛日月星辰都在他的身上。 她喜欢过少年的光芒,却也因那荣耀天各一方,此番若非惨遭变故,她绝不会回到京城,也不会再与他相遇。 正当她思绪混乱时,鬼面面具出现在对面。 “大人!” 石易和狱卒们纷纷站直,连眼神都变了。 秦欢人在屋檐下,见到诏狱丞大人也得立正站起身。 时北衍当年在军中就颇有威望,如今在诏狱司想来也是十分威严。 下一秒,就见那鬼面面具朝着她走来,而后,越过她,端起桌上的肉菜,转身离开。 秦欢正揣测他一中午吃多少的时候,鬼面面具之人转身,伸出食指勾了勾。 “我?”她疑惑。 鬼面面具点头。 秦欢顶着压力走过去。 鬼面面具又指了地上大黄狗没吃干净的鸡块骨头,和墙角的树叶堆,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去打扫。 秦欢头上滑下两道黑线。 狗男人不会是想公报私仇?她也没得罪他啊。 石易站出来,“大人,郡主身份尊贵,这种小事属下来做就行了。”说着就拿扫帚准备打扫。 “咳咳!”鬼面面具干咳了两声,见石易没反应,不得不低沉声音开口,“让她去!” 石易还想自己去做,秦欢把扫帚抢来,“大人下令,小女自当遵从。” 人在屋檐下,她大不了扫就是了。 时北泽要不是怕被人识破他是假的诏狱丞,肯定就要好好磋磨磋磨这女子! 想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他兄长与父亲决裂! 还有当年,他在花楼羞辱她之后,兄长竟然对他动了手! 他们二人是双生子,感情比一般兄弟都要好,那是兄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他。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今天遇到他,他就不会让她好过! 他让后厨所有人休息半日,中午的脏碗筷和晚上的饭菜,都交给这个女人去做。 秦欢扫完地来到后厨,直接惊呆了。 时北衍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几百人的碗筷和饭菜让她一个人弄,她做到明天也做不完! “好你个时北衍,咱们等着瞧。” 秦欢在后厨院落的阴凉处,躺了两个时辰,睡醒之后让石易帮她找来三口大锅,再用砖头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灶台。 厨房里有早就洗净切好的蔬菜和切片的牛羊肉,墙上还挂着腊肠。 她拍了拍手,往锅里倒水,一锅放肉一锅放菜。 快熟的时候,她兴致勃勃,“让大家一人洗一个碗,准备开饭!” 石易是个大老粗,哪怕他对做饭一窍不通,也知道把菜放到白开水里,煮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吃。 他委婉劝道,“郡主,要不今晚就让兄弟们回家吃饭。” 秦欢对她的作品却颇为满意,催促石易快去叫人,“那怎么行,快去喊开饭。” 石易出去后,她神秘兮兮去了厨房,从腰间取出一块包着白色粉末的纸包。 第16章 元瑛郡主 秦欢将粉末倒到一张碗里,这是她为时北衍准备的特别大礼。 不过,对于诏狱司的其他弟兄,她还得打好关系。 她在厨房调了碗秘制酱汁。 石易竖着苦瓜脸把大家叫过来,每个人洗一个自己的碗筷倒是简单。 秦欢见了来人,在最后一口锅里煮下面条。 众人排队打饭,表情堪比上坟。 秦欢却热情吆喝,“先捞面再捞肉和菜,碗里不要留汤水,捞完后在我这里浇酱料。” 第一个人要了最少的菜,秦欢给他浇了一勺酱料,再让他自己搅拌。 他本来怀着大不了生咽的想法,谁知吸了一口面,麻麻辣辣的,还有种浓香的酱味,“好吃!” 第二个打饭的不信,要了一点面和菜,搅拌完后,眼睛都亮了,“郡主,这是什么做法,怎么这么好吃。” 秦欢挽起袖子,勾唇笑了笑,“你可以叫它麻辣拌,是另一种风味的麻辣烫。” “麻辣烫又是什么?”先吃的两人齐问。 秦欢哧笑,“下次做给你们吃。” 先前还苦瓜脸的大家顿时都激动了,争前恐后要多加菜,前两个打饭的人悔的又重新排队。 时北衍见诏狱司前门空空无人,闻声来到后厨。 此时接近傍晚,柔和的光线微微泛黄,院中的女子身穿一件锦白色劲装,三千青丝松松的用一只银钗挽着,没有簪花步摇,也没有繁杂的配饰,身姿窈窕,嘴角洋着笑意。 她衣袖卷起,露出皓白色的手腕,手中挽汤勺,却丝毫不减她琼姿玉洁。 狱卒们争相抢饭,热闹的画面,他却只能看的到她。 “二公子!”石易瞧着浅金色的衣服,就知道是时家双生子的弟弟。 时北衍点头,不过又想起自家兄弟的性格,便扬起嘴角走了过去,“厨房做的何等吃食,竟叫你们这般争抢?” “不是后厨,是郡主做的麻辣拌,二公子也尝尝。” 时北泽性格开朗,素来与狱卒们打得火热,故而石易会主动邀请他。 时北衍走近,挑眸看向她,“郡主竟会下厨?” 秦欢用衣袖擦了下鼻尖的细汗,“你兄长让我一个人,给全诏狱司几百号人做饭,我思来想去,不能让他失望。” “他倒是有想法。”时北衍轻飘飘来了句。 石易边给大家伙捞面条,边瞥着他,莫名感觉二公子有些不对劲。 秦欢单独盛了一碗,准备给时北衍端过去,当然,这碗里添了点东西。 而真正的时北衍,把她的碗按住了,“兄长的那份不必做。” 秦欢诧异,“他……减肥?” 时北衍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我来时见元瑛郡主让人带着食盒,正往诏狱司而来,想必是为兄长送饭。” 这个名字她听过,“长公主嫡女穆元瑛,你兄长的未来妻主?” 入赘男子,妻子便是妻主。 坊间早有传言,时北衍为攀慕长公主府,不惜当街下跪,向元瑛郡主求亲,并自请入赘。 时北衍抿唇未语。 石易听到这个名字直摇头,“元瑛郡主,那可是个不好惹的女人。” 其他狱卒们连摇头,“惹不起。” 秦欢皱了下眉。 石易看向“时北泽”,“二公子,你过去可是躲着她的,今个明知元瑛郡主要来,怎么还到诏狱司?” 时北泽是个花心的主,对大多数女子他都是温柔接受,唯独穆元瑛,每次见面不是吵得不可开交,就是被穆元瑛痛打一顿。 穆元瑛习武,时北泽的花拳绣腿根本打不过她,只能受欺负。 时北衍也知自家兄弟躲着穆元瑛,便道,“我在后厨,元瑛郡主总不会来此。” “那倒也是,元瑛郡主高傲的很,从不正眼看咱们,更别说到后厨了。”石易继续捞面条。 秦欢愣了会神,把手里的碗放了回去。 时北衍道,“我饿了。” 秦欢扫了他眼,“呐,给你。”她把碗递给他。 时北衍搅拌,正准备吃的时候,秦欢幽幽来了句,“你喜欢吃泻药吗?喜欢就多吃点。” “……” 时北衍嘴角扯了下,把碗放了回去。 他有些黯然,她难道就这般厌恶他,连给他送的吃食都下泻药。 砰! 远处传来一阵响声。 戴着鬼面面具的时北泽乱跑到后厨,就见到自家兄长也在,“兄……” “兄长。”时北衍先他一步开口打断他。 时北泽差点忘了,他们现在互换身份不能被发现。 “阿泽,你过来。”时北泽语气低沉,装作自家兄长的样子,待时北衍靠近,他连忙小声道,“兄长,你得救我!” 时北衍淡淡瞥了他一眼。 远处,穆元瑛带着八名侍卫,追到后厨院子里,“时北衍,本郡主屈尊下厨,你别给脸不要脸!” 来人一身玄黑劲服,身姿高挑,五官挺立,马尾辫高高梳起,端的是英姿干练之风。 这就是长公主独女穆元瑛吗? 秦欢深望了来人一眼,心中将对方打量。 个子比她高,身手比她强,脸比她尖,连头发都好像她长一点。 比完,她又疑惑到自己为什么要与穆元瑛对比。 时北泽头都大了,以前他还能躲,现在他顶着自己兄长的名号,被穆元瑛追着逃,跑都跑不掉。 穆元瑛说是送吃食,但她做的那是人能吃的吗?黑乎乎一团,他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怕不是要下毒害他。 想归想,时北泽还是端起自家兄长的架子,语气清冷道,“本官体恤下属,素来与属下吃同样的饭菜,不搞特殊。” 穆元瑛把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摆在桌上,冷笑,“呵呵,本郡主到你书房时,还见你让人去京都美食汇买酒菜,怎么那会就不搞特殊呢?” 时北泽咬牙,气的肝疼。 秦欢却异常解气,甚至端起麻辣拌,吸了一口面条。 时北泽望去,面具后的表情十分愤慨。 好你个秦欢,等把穆元瑛这个瘟神送走,看他怎么收拾她! 时北衍扫了自己兄弟一眼,淡淡开口,“兄长应是想给大伙加餐。” 穆元瑛见到“时北泽”更气,“上次扯断你一条胳膊,怎么,还想再试一次?” 时北泽本人手臂一抖。 时北衍一副不关我事,往后退了退。 穆元瑛见他识相,看向鬼面面具的“时北衍”,“要么吃,要么本郡主打断你的腿。” 时北泽咬牙,大不了就把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吞掉。 “元瑛郡主且慢!” 秦欢放下碗,溜到穆元瑛身边,在她旁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越说表情似乎越丰富。 秦欢望向那鬼面面具,而后穆元瑛也望了过去。 第17章 你管管 时北泽瞧着对面,怒气冲冲,压低音量道,“兄长,你的女人,你管管!” “难。”时北衍低低吐出一个字。 时北泽回头望他,见他视线似乎看错了地方,“靠,我说的是穆元瑛!”不是秦欢好不好! 秦欢从穆元瑛身边离开,回到浇酱汁的位置。 穆元瑛边将桌上的碗碟收回食盒,边开口,“本郡主初次下厨,这些菜的卖相的确不佳,也罢,你就吃那碗,也满足你与下属共食的想法。” 秦欢将先前特意准备的碗菜,热情端出来。 时北泽没动,总感觉她不怀好意。 秦欢笑容可掬,“大人,您吩咐我给诏狱司做的晚饭,大家反馈味道不错。” 时北泽看向其他人,狱卒们齐刷刷点头。 她竟然都做完了,时北泽诧异,虽然狱卒们都说好吃,可他还是不放心。 下一秒,时北衍把他推了出去。 “……” 时北泽硬着头皮吃下第一口,本以为味道极差,没想到还挺好吃。 “再来一碗!” 秦欢微笑,给他捞了第二碗。 时北泽吃着吃着,就见秦欢给穆元瑛比划手势,五、四、三、二、一。 “唔,我的肚子!” 时北泽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他急忙往茅房冲,晚一秒都等不了。 瞧着他冲出去的姿势,穆元瑛很想笑,但觉得不太好。 秦欢上前,“元瑛郡主,这男人就是需要小惩大诫,他记住了,下次就不敢对你无礼。” 穆元瑛觉得很有道理,她每次来找时北衍,都是陷入败势,反倒这一回不同,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本郡主今后得空再向你请教。”她对此人有几分欣赏。 “司空秦欢。” “你竟是王叔新寻回的堂妹。”穆元瑛顿时追问,“听说宁王府给你办了个认亲宴,你还把宁王妃的兄长和子侄都送进诏狱,可有此事?” 秦欢眸底透出抹薄凉,“杀人偿命,有罪自然要罚。” 穆元瑛更加欣赏她了,“改日你定要与我详细说来!” 天色已晚,穆元瑛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经过时北衍时,她嘲笑着几分。 “时北泽,你今日倒有几分沉稳,若不是你穿的花里胡哨,本郡主还以为你和时北衍互换身份了。” 时北衍取出腰间折扇,潇洒的把折扇打开,“郡主莫非是看上我呢?” “呵,自作多情!”穆元瑛瞧都不瞧他一眼走开。 秦欢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上前拽着他走,“时北衍,咱们去吃饭。” 时北衍没动,扇着折扇浅笑,“郡主真会开玩笑,我是时北泽。” 秦欢垂眸,想来时北泽也没必要说谎,许是她多心了,“哦,我说错名字了,你再不吃菜都没了。” 时北衍尝到她的麻辣拌,比当年在军营的手艺进步许多。 可他也只能顶着其他人的名号,才能与她如此这般轻松了。 傍晚后,秦欢从诏狱司出来,时北衍顺路就“勉强”与她共走一段。 京城不设宵禁,此时正是商贩们推车出来叫卖的时候。 秦欢在路上看到冰糖葫芦,她停下来打算买一串,却被一个路人撞倒,时北衍迅速接住她,索性没让她摔到地上。 秦欢起身道了声谢,忽然就发现钱袋没了! “刚刚那人是小偷!”她摸向腰间,不只钱袋,连诏狱司的腰牌都丢了,钱丢事小,腰牌丢了可不行。 她拔腿就去追。 以时北衍的身手,完全可以用轻功追上那贼人,但时北泽不会武功,他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跟着秦欢去追。 那小偷腿脚飞快,甚至还有接应的马车,秦欢抢了“时北泽”的银子,迅速买了两匹马。 不多会的功夫,竟追到了城外。 月亮慢慢攀上高空,夜色浓郁,人烟越来越稀少。 “不对劲。”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 一般小偷怎么会往城外跑,而且越跑越偏。 时北衍警惕,莫非是冲他而来,诅咒要应验了? 秦欢勒马掉头,“不追了,趁城门没关,我们快些回去!” 时北衍顾忌她的安危,调转马头。 咻! 暗处忽然射出箭矢,两匹马的马腹都中箭倒下。 时北衍迅速将秦欢扶起来躲到树后,可那箭雨不断,他们只得后退。 忽然间,秦欢脚下一空,掉入地洞内,时北衍想都没想随她纵身跳了下去。 地洞虽深,但底下有树叶堆积,两人都没有摔伤。 时北衍确认秦欢无碍,地洞上方传来一阵声响,火光照耀下,时北衍认出上面的人竟是杜颂。 秦欢也看到杜颂,时北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往上喊道,“杜兄,你怎会在此,我们误落陷阱,你快些把我们拉上去。” “别着急啊。”杜颂摇着扇子,冲下方的时北衍眨了眨眼,“良辰美景,你可莫要辜负兄弟我的美意。” “杜兄是何意?”时北衍眸色眯起。 杜颂在上面大笑了几声,“上次你让给我一个女人,那女人的滋味确实不错,兄弟我知恩图报,这次帮你成事。” “让给你一个女人?” 时北衍皱眉,他说的难道是时北泽口中的采药女,时北泽到底还瞒了他什么。 “你就别装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女子分明还是处子,今晚,为兄就还你这个人情。” 杜颂久经风月,别的不行,就是看女人准。 他往下面扔了个火匣子,“你且放心,明天我就来救你们,哈哈哈!”杜颂带着他的人大笑离开。 地洞很深,而且四面打磨光滑,显然是刻意要困住人。 时北衍吹亮火匣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两人的面庞。 地洞空间狭小,秦欢靠着墙壁,也与他不过半步距离,光亮下,男人脸庞峻峭,眉宇深邃,他不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要怀疑他就是时北衍。 但时北衍可做不出来此等龌龊之事! 男人身形微动正要开口,秦欢先一步拔出袖子里藏的匕首。 “时北泽,我怎么也曾你是兄长的女人,你与人合谋霸占我,若你兄长得知,定不会放过你!” 第18章 梦 时北衍轻笑,她是误以为他与杜颂合谋了,不过,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倒是有趣。 他反手将她的匕首夺下,握住她的手腕,“你怎知兄长不会放过我?” 此间狭窄,秦欢压根逃不掉,她又气又恼,只能将时北衍当救兵搬出来。 “姓杜的说的不对,我早就是你兄长的女人了,我们有过夫妻之实,虽然感情破裂,但好歹恩爱过,你要是有点人伦道德,就别乱来!” “是吗?我竟不知。”时北衍的语气意味深长。 秦欢挺直腰杆,“千真万确,我是你嫂子!” “看来杜颂的眼神也不怎么准。”时北衍将她的手腕松开,靠在墙壁上,颇有兴趣的打量她。 秦欢使劲点头,为了表演逼真,她还扶腰摸了一下肚子。 时北衍望着她的动作,眉头一点点皱起来,“三年前的感情,你现在有了?” 秦欢继续摸肚皮,“当年差点就有了。” “……” 时北衍看破不说破,他不与她打趣,认真道,“我不知杜颂行事,待明日他来,我会与他讲清楚。” “当真?” “比真金还真。” 秦欢稍稍放心,她往后面靠去,忽然身后的墙面塌陷,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去。 时北衍见状迅速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前拽,秦欢身体不受控制,猛然向前扑到对方身上,而她的脑袋,不偏不倚,停在对方眼前。 距离太过接近,她的唇印在男人唇畔之上。 时北衍瞳孔放大,手上还保持着揽住她的姿势。 秦欢抬眸,他的眼睛深邃,月光能够微弱的照亮洞底,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模样。 双生子长着同样的面孔,秦欢有些恍惚,但也仅仅是短瞬间,她立刻就往后退去。 “刚刚是不小心,这地方狭小才会撞到,时二公子是风月中人,想来也不会介意。” 与前任的弟弟接吻,秦欢脚趾抓地,只能用一个尴尬来形容。 时北衍拇指指腹抹了下唇畔间的温热,而后笑了,“我不介意,嫂子你也不会介意。” 秦欢咬了咬牙,“我……你兄长不介意就行。” “我们不告诉他便是。” “好。” 秦欢说完就后悔了,她和时北衍现在又无关系,说的好的好像她在和小叔子偷情,这都哪跟哪。 时北衍视线穿过她的身后,“墙面倒塌的地方有通道。” 秦欢转身,果然有一个半米高的入口。 杜颂是时北泽的铁兄弟,应该不会放任他在山洞里呆一个晚上,沿着通道过去,或许就有出口。 “走,去看看!” 秦欢顿时又有了精神,她在前头开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时北衍耳尖的红热未退。 沿着通道一路爬过去,不多会,就看到尽头处的明亮,秦欢加快速度,终于从通道里跳出去,看到眼前场景,她嘴角扯了扯。 时北衍随后也跳了出来。 通道的尽头,竟是一处浩大的山洞,而此间被布置的如同新婚夫妻的洞房。 山洞四周挂着红色的喜字,有桌有椅,喜烛点燃,中间甚至还有一张红纱装点的新床,床上平铺着两件红衣喜服。 秦欢鼻尖动了动,空气中还有好闻的熏香。 她望着面前,感慨道,“杜颂到底是你兄弟,还是你的媒婆?” 时北衍也有点无奈,“先睡一觉,等明日出去再说。” 山洞里还有一片清潭,秦欢用清水洗了洗脸,一切从简,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睡。 时北衍坐在椅上,与她保持着长长的距离。 秦欢躺着躺着,意识渐渐迷离。 她模糊中好像起身了,有一张脸在她眼前越来越近,她很热,身体中有些奇怪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靠近这里。 眼前的人,似乎能解她的难受。 耳畔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但那声音很远,她看那人唇畔开合,忍不住亲了上去。 唇齿相交,那人似乎怔住,他没挣扎,她便吻的更加用力,舌尖探到他的腔内,她想要吸取些什么,身体更加难受了。 她坐在男人的腿上,上半身紧紧贴住他,很热,她褪去外衣,也褪去他的衣衫。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间传递。 时北衍眸色发红,竭力控制自己,空气中的熏香不寻常,定是杜颂安排的迷情香,而且分量不低! 若非他内力深厚,怕早就被熏香控制。 不行,必须先把熏香灭掉。 他额头忍出大片汗水,强撑着站起身,可秦欢紧紧连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抱起她行走。 女子的清香萦绕鼻尖,她的身体很烫,白皙的肌肤透着红热,嫣红的唇在他脖间游走,时北衍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考验。 熏香被扑灭。 秦欢感受到自己悬空了,耳边是男人的声音,她眼前清明了些,居然发现自己像一只八爪鱼,手脚并用紧紧抱着“时北泽”不放。 她脑袋轰的炸开。 时北衍侧眸望着他,“嫂子,你还想抱我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会?”秦欢咽了下口水,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然后就又发现自己外衫已经没了,里衣也松松垮垮。 她抬头,“时北泽”嘴巴怎么那么红?脖子上还有几处十分醒目的吻痕。 联想到刚才自己的动作,她张大了嘴,不会是她做的? 时北泽一会功夫已经把衣衫穿的整齐,语调平静中透着抹深意,“你梦游了,而且是春梦。” “……” 秦欢难以置信,十只脚趾紧紧抓地。 山洞里就她与“时北泽”两人,总不至于是他自己把脖子弄成那样。 她不会真的单身太久,产生了生理欲望,甚至到了梦游的地步? 关键她梦游的对象,是与前任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 她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时北衍后背刮起一阵凉风,他回头看,似乎也没有风。 秦欢干咳了两声,“今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今后我必补偿,但你绝不可以对任何人讲!” “今晚的什么事?”时北衍挑眸。 秦欢后牙槽磨得疼,“你又不吃亏。” 时北衍拍了拍衣服上没有尘土,“我怎么不吃亏,我也没成家。” 秦欢一副你别装的眼神,可对方神色坦然,丝毫不像违心话。 这……难道他纨绔喝酒逛窑子,但却是个纯情少男? 第1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秦欢抿了下唇,“说出去对谁也没好处,大不了以后,我帮你牵线,寻一门好亲事。” “那倒不必。”时北衍靠回到椅子上,把衣衫裹的紧了紧。 “……” 秦欢也回床榻躺平,可翻来覆去几回,她找到个衣带把自己一只手与床栓到一起。 时北衍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月落日升。 秦欢喜欢睡懒觉,如果她是自然睡醒,一般就到了中午,可她醒来后,竟然也没见到杜颂来放他们出去。 她视线移动,见“时北泽”在清水潭边不知做些什么,一整晚过去,他不会是在方便? “咦……”她背对过他。 时北衍听见声响,见她的动作,就猜到她肯定想歪了。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这清潭能够流动,定会与外界相连,与其等杜颂不知什么时候来,倒不妨我们自己走。” 秦欢踮起脚尖,远远瞧着水流清澈应是没被污染过,不过,她是旱鸭子,“我不会泗水。” 时北衍默了片刻,“无妨,到时候你拽着我就行,我先下去看看。” 他把上衣鞋袜脱掉,男人看着清瘦,可身体却十分健硕,线条优美,身段劲瘦有力,只不过,他身体上最醒目的,还是昨日残留的吻痕。 红紫色的痕迹,从脖颈一路延伸到锁骨。 秦欢脸颊渐渐变得热起来。 时北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锁骨处的痕迹,眼底噙着抹意味深长,“郡主,你的杰作。” “说好了不提。”秦欢面不改色,但脚趾已经开始挖地洞。 时北衍轻笑,纵身跳下潭水。 趁着他下水打探的时间,秦欢坐在潭边,思索着是不是真的该找个男人了。 她已经二十岁了,即便在现代,也可以谈谈恋爱,做些成年人的游戏。 可她这些年总没有过合适的,哪怕遇到了娘亲喜欢的书生,她甚至下定决心定了亲,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她叹了口气,其实即便给她第二次机会,她还是会退亲,她不愿将就。 娘亲说的对,女子应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个时代也没什么不同,她应该振作起来,不要沉溺在情情爱爱的小事里,更要克制生理欲望! 哪怕有欲望,去楚楼找个小倌,也比半夜梦游强吻了前任的兄弟要好! 哗! 时北衍从潭水中游出,水花四溅,他头发尽湿,用手将前额的发丝全部捋到脑后,他翻身上岸,水滴顺着他的身体,沿着腰腹往下流去。 八块腹肌往下,男人的裤子因为浸水往下垂了些许。 秦欢咽了下口水,连忙将视线移开。 该死啊,时家的基因怎么这般好,生一个时北衍还不够,还要生个一模一样的时北泽,脸长得好看也罢,身材还极好,勾人老命。 时北衍不知她心所想,边拿干的碎布擦拭上身,边走过来,“潭水能连外面,只是距离有些远,需要屏气许多时间。” “屏气我能行。”秦欢说着,脸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她的皮肤很白,稍微红一些就显得格外明显。 时北衍察觉到异样,忙问,“你发烧呢?” “没有。”秦欢说完,鼻孔留下两道血。 她感受到鼻子里的暖流,用手一摸,竟然流鼻血了! “时北泽”赤着半身在面前,他定会以为,她是好他美色才流鼻血。 如果有地洞,她恨不得……哦,她已经在地洞里了。 时北衍让她仰着头,用干净的布把她的鼻血抹去,眼神颇有深意,“色字头上一把刀,嫂子?” 最后两个字,他语调上扬,说的格外悠慢。 “太热了,我流着玩的。”秦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无力辩解。 时北衍笑着,眸底却闪过丝幽暗。 看来,昨晚的迷情香还是让她的身体有了些副作用,得尽快离开,将她身体里的残毒排出去。 山洞里有些喜饼,时北衍喂给她吃了些,休息片刻,她鼻尖也不再流鼻血。 “等会你深吸一口气,而后紧紧抱住我不要松手。”时北衍嘱咐。 秦欢知道轻重,眼下不是顾忌男女有别的时候,她重重点头。 时北衍用腰带,将她的手和自己一只手绑在一起,而后带着秦欢跳入清潭。 这个季节的潭水并不冷,却也不那么宜人,秦欢深入潭底,只有抱住他的身体才有些许温度。 时北衍泗水功夫尚可,但带着一个人,游的速度变慢。 离山洞里的烛光渐远,潭底越来越黑,水流也越来越急。 忽然间一阵急流涌来,秦欢被冲击,鼻腔内进水,她下意识松手捂住鼻子,刹那间水流将她击散。 她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退,危急时刻,时北衍抓住了她的手。 秦欢在水下睁开眼,“时北泽”焦急的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情绪在水下显露尽致,仿佛她是名贵的珍宝让他绝不会放手。 她的命,在时北泽眼中应没那么重要才是,可为什么? 时北衍一手护她在怀,一手往上游去。 游出急流的潭底,后面的水流渐渐平稳,秦欢甚至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可她憋到极致,忍不住张开嘴。 时北衍将她带出水面的时候,她已经晕了。 昏昏沉沉中,有人在按她的胸腔,还有……人工呼吸? “咳咳!”秦欢猛地吐出一口水醒来。 时北衍轻拍她的后背,整个人松了口气,秦欢看向他,明明是她溺水,怎么他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有人工呼吸,时北泽怎么会这些? 她看向他满是疑惑,时北衍忽然把她松开,撇亲关系的模样。 “你可别多想,兄长曾授我一能救人于危难中之法,叫什么人来呼吸,对溺水的人格外有效,我刚才是为了救你,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是人工呼吸。” 秦欢纠正,她曾与时北衍救助过一个溺水的孩童,那时她曾与时北衍说过,时北衍将这法子教给时北泽,也在情理中。 救人时的举动,她自然不会在意,“你为救我,不算占便宜。” 时北衍却若有所思,“要说占便宜,郡主昨夜的手法,才叫一个熟练。” “……” 秦欢心里已经开始计算,找杀手暗杀他需要多少银两。 潭外是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不远处就有商贩在官路上行走,秦欢瞪了时北衍一眼,转身就去找人回城。 时北衍笑着跟上,可回到城内,入目的就是一张告示。 两人齐齐诧异,杜颂竟然死了! 第20章 下一个受害者 朝廷重金缉捕杀害杜颂的凶手,可告示上没有画像,连凶手的名字都无从得知。 秦欢昨夜才见过杜颂,而且他身边有护从跟随,竟一夜之间便没了。 百姓议论纷纷,其中一位大娘身边围了许多人,她竖起耳朵。 “这人肯定是造孽,死的那叫一个惨哦,我今早进城卖菜,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东西吊在树上。 走近才瞧出来居然是个人,被扒一丝不挂飘着在空中,下面那玩意都没了。” 百姓们唏嘘,有人附和,“听说之前自焚的老头,家里就有个女儿,惨哦,也是上吊死的。” “难道那老头诅咒的就是他?” “十有八九,那他是该死,诅咒不会杀错人!” 百姓们顿时义愤填膺。 近半年离奇惨死之人,每一个都是作恶多端,如果他们不作恶,就不会被诅咒,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秦欢睫羽微微动了下。 杜颂若当真有恶行,那他死得其所,但这世间没有诅咒,只有人为。 要是付出生命便能报仇,世上的恶人早已经绝迹,那么多复仇无门客死他乡者,他们可不只愿意付出性命,哪怕死后落入无边地狱,他们也甘之若饴。 可她深知,人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所谓诅咒,背后必有图谋。 她要是能查清此事,既能勘破真相,还能帮云霜成为监察司的副使。 她拨开人群,问向那大娘,“大娘,告示上那人死时,你可注意到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卖菜大娘想了想。 “对了,那人的表情特别扭曲,睁着眼,嘴巴张着特别大,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肯定是罗刹鬼索命。” 百姓们纷纷讨论。 秦欢转过身,见“时北泽”也在听,她打量他,“你的好兄弟死了,你好像不难过。” “狐朋狗友,算不上关系多深。”时北衍淡道。 “他昨夜可说,你让给过他一个女子,那女子是自焚老汉的女儿。”她用的肯定句。 时北泽狩猎当天的确与杜颂一同,或许他走后,杜颂还做了些什么。 时北衍眸色低了低,“我们在城外狩猎时遇到过一个采药女,可我没有为难她。” 秦欢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忙问,“与你们一同的还有谁?” 时北衍说出几个名字,其中就有司空何。 秦欢面色薄冷,“怪不得他求神拜佛!” 她甩手回了趟诏狱司,石易等人今日已将老汉一家人的情况查明,除了老汉和他的女儿外,老汉的妻子竟也自焚身亡。 这一家人,全都没了。 秦欢握拳,手背的关节轻敲脑门。 过了片刻,她重新领了枚苔花腰牌,回到宁王府。 她直接来到司空何的院子,他院中先前贴的符咒都已经撕了下来,屋里传来各种食物的香味,司空何边唱着小曲边品味美食。 她靠在院外的墙上,注视着屋内的情况,看来他心情不错,以为杜颂已死,诅咒就不会轮到他。 她径直走到司空何的屋内。 司空何的光线被挡,抬头见是秦欢,好心情都被她毁了,“本世子当是谁,你来干什么?” 秦欢将苔花腰牌拍在桌上,“今日诏狱司接到一个棘手的案件,凶手将受害者鞭尸扒光吊死在树上。” 司空何目光闪躲,低头看到诏狱司的腰牌,没好气道,“那你们去抓啊。”他已经得知秦欢去了诏狱司就职。 秦欢勾唇笑了笑,“没错,凶手要抓,但下一个受害者也要保护。” 她坐到司空何对面,“杜颂死掉的那棵树下面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血写着七个人的名字,而你的名字,排在第二个。” 司空何蓦然一怔。 秦欢将提前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他。 司空何手有些发抖,他盯着上面的血字,杜颂两个字画上了叉,下一个就是他。 “诅……诅咒!”他吓的把纸条丢出去,“不可能,诅咒每次只死一个人。” “的确,一条命只能换另一条命,但我们去查了,那老汉的妻子也已身亡,且是自焚而死。” 秦欢盯着司空何的表情,就见他脸色如土,嘴皮发颤,“不是我,和我没关系,凭什么我在第二个!” “罗刹鬼的意思谁能知晓,许是你的罪业重。” “我没有!是杜颂他们弄了那女的,我根本没有参与!”司空何慌恐,顾不得掩饰什么。 秦欢眸底渐渐渗出抹寒意,语调却轻飘飘的,“你觉得这话谁能信?” 司空何身子也哆嗦起来,脸上满是汗,他害怕的踱步,忽然看到桌上的腰牌,好像找到救星般,连忙开口辩解。 “当时时北泽也在,是他先调戏的那女人,我瞧着那女子相貌不错,也就嘴上吓唬了而已,我堂堂宁王世子,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没必要用强的!” “可血字条上,有你的名字。”秦欢继续试探。 “是杜颂!时北泽那个软蛋什么都不敢做,杜颂和他分开,让我们跟着那女子找到她家,当时我们喝了些酒……”司空何汗珠滚落。 “说下去!” “我……我不想的,我当时喝多了,根本硬不起来,而且我也不会对人用强,我一直醉倒到地上,后来还是杜颂把我摇醒,我才看到那个女人……被他们轮流弄了。” 司空何低着头还隐瞒着什么。 秦欢已经气的不耐烦,“还有什么!” 司空何咬牙,“还有她娘,杜颂把她们娘俩一起。” 秦欢重重闭上眼眸,深呼吸许久,才压下去些许愤怒。 司空何见她睁眼,连忙跪地,“阿姐,你得救我,你在诏狱司就职,你把我关进去,诏狱司铜墙铁壁,我只有去诏狱司才能活命。” 秦欢望着他,一字一句,“你是该去诏狱司,可不是为了活命。” 杜颂死有余辜,但还有其他人,也该付出代价! 司空何就是证人。 秦欢将司空何带去诏狱司,她的马车刚停下来,对面,就飞快驶来了另外四辆马车。 马车里的人匆匆走下,司空何见那些人,牙齿咬得咯咯响,顿时握紧拳头从马车跳了下去。 第21章 引蛇出洞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曹晋刚走下马车,司空何迎面就给了他一拳头,“本世子被你们害惨了,要死你们先去死,凭什么我排第二个!” 曹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司空何已经管不了了,万一他真的要死,必须把他们先带走! 马车上的董敏达、孟文石、丘适过来拉架,可司空何是名单上的第二位,他平白被连累,气的直接抡拳头。 司空何要是平常,必定打不过这四人,可他的脑袋都朝不保夕了,什么扯头发、掐指甲、吐口水,能用的他全用。 五个人一时打作一团。 门口的侍卫想将他们拉开,秦欢阻止了,“先让他们狗咬狗,然后再算账。” 还差一个。 秦欢侧眸,“时北泽”正在门前,她望向他的眼神格外冷漠。 这群人许都是一个心思,进诏狱司避难,趁着司空何几人互殴的时间,她入诏狱司内,将司空何所言悉数告知。 鬼面面具下的时北泽气的脸上的青筋直跳,此事虽不是他所犯,但的的确确由他引起,他这张嘴,就不该到处拈花惹草! 时北泽才不会允许这群人躲进诏狱司避祸,他正要拒绝,时北衍开口,“为保安全,应将他们关进地牢。” 秦欢淡淡扫了他一眼,“怪不得时二公子近来总在诏狱司,原来,早就想好了避难。” 时北衍皱眉,“此事因我而起,待事情了结,我愿剃发去白马寺修行三年,以慰亡灵。” “算你有些悔意。”秦欢往外走去。 时北泽想拦住她,时北衍淡淡看了他一眼,“待事情了结,你就去剃度三年。” 时北泽抿唇,挣扎几许点了点头。 诏狱司外,五人都打在地上,司空何正扯着曹晋的头发、挖着董敏达的鼻孔、剪刀脚夹着孟文石的头、牙齿咬着丘适的耳朵。 而他本人,头发也秃了一片。 秦欢静静看着他们,而当鬼面面具之人出现时,五人全都松手爬了起来。 几人的脸上、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衣衫破烂,面色难堪,此刻说的话却齐刷刷一致。 “大人,我们是来自首的,请你把我们关进地牢!” 时北泽面具下的表情气愤不已,他悔不当初,竟结交了这群朋友! 曹晋见他不语,朝旁边使眼色,“阿泽,你快帮我们说说情。” 时北衍眼眸眯起,“兄长,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虽犯了过错,但也不至于入诏狱,就交给衙门。” 曹晋连忙阻止,“不要!我们几人罪孽深重,只得诏狱才能容得下。” 衙门的守备哪能与诏狱相比,他们已经得知诅咒,而且杜颂死的那么惨,他们当真惧怕。 “曹兄犯了什么错?”时北衍明知故问。 “奸辱良家女。”曹晋低头。 时北衍垂眸,缓缓道,“衙门可办,曹兄去那边。” 曹晋吞了下口水才开口,“不,我们……一起奸辱了良家母女。” 空气仿佛安静了,在场的人没一个发出动静,他们不只是触犯律法,更不能称之为人。 曹晋急忙跪下,“我们知错,请大人把我们关起来!”其他几人也纷纷跪地。 鬼面面具下的时北泽咬牙,“签字画押,押入地牢!” 狱卒将几人带走,司空何虽证实没犯罪过,但他本人强烈要求入狱,时北泽顺手将他也扔进去。 当天夜晚,天降倾盆大雨,雷电交加击中不少树木。 秦欢听了一夜的雨,也思索一夜,曹晋等人须得入狱,但诅咒之事也要查下去,最快的方法,便是放他们出来,而后请君入瓮。 她的想法和时北衍一致,午后,诏狱司便开始部署。 两天后,秦欢带着曹晋等人来到城外。 “今日给各位公子哥放一天假,你们随意游玩。” 曹晋哪有心情玩啊,怕都怕死了,“郡主,你就别和我们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您吩咐。” 秦欢躺在凉亭的摇椅上,“放心,玄甲卫都藏在暗处,今日,本郡主便要引蛇出洞,不管他是罗刹鬼还是阎罗王,我都要抓住他。” 曹晋琢磨了番,“郡主的意思是,诅咒可破?” “只要你们努把力,能把他引来,玄甲卫就能把他制服。” 玄甲卫实力非凡,又有诏狱司做保,曹晋也不甘心下辈子就呆在大牢里,“好,我等定招摇过市,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在此。” 秦欢望着曹晋等人的背影,眼底冰澈。 时北衍躺在她旁边的摇椅,折扇摊开在他的脸上挡住阳光,石桌上摆放水果糕点,他时而拿一块嚼在嘴里,颇为潇洒肆意。 秦欢实在忍不住了,“时北泽,你是怎么做到,与你那个冷冰冰的兄长完全相反的性格?” 时北衍将折扇拿开,疑问,“兄长冷吗?” “拒人千里之外。” 时北衍笑了下,“我瞧着兄长对你似乎不是。” 秦欢呵呵两声,“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那人看起来大公无私,实际一肚子坏水。” 秦欢扫了他一眼,“你就不一样,你比他好多了,你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 “……” 时北衍嘴角的笑僵住。 午后的阳光暖意十足,秦欢睡了个午觉,再一睁眼天都黑了。 咕噜噜…… 她肚子叫的声音,在凉亭里显得格外响亮。 时北衍忍住了笑意,“时间还早,那边点了篝火,我们去看看。” 曹晋几人为了吸引注意,天刚黑就扎营安寨,还在旁边点了火堆。 秦欢过来,曹晋谄媚的献上烤鱼,“郡主,这是我亲手捞的鱼,再亲自烤熟。” 瞧这味道不错,可曹晋这种败类送来的鱼,她只觉得恶心,若非为了查案,这些人早该判刑。 时北衍不动声色坐到秦欢和曹晋中间,将曹晋的鱼推开,“不必了,郡主喜欢吃饼。”他递来一张油纸包的甜饼。 秦欢感激的接过饼。 而后,时北衍当着她面,拿出一只油纸包的烧鸡,颇为享受的吃起来。 “……” 秦欢在心里给“时北泽”备注上两个字,坏水! 夜色逐渐浓郁,秦欢正猜测诅咒或许不会出现时,他们的帐篷忽然起火。 第22章 现行 前两天下过雨,地面绿草和周围的树木潮湿,火势并没有蔓延开,但晚风很大,他们处于下风口,烟雾的气味十分呛人。 曹晋等人吓的不敢动,齐刷刷看向秦欢。 秦欢用袖子掩鼻,眯着眼盯着营帐的方向,隐约中,有绿色的光悬在空中。 “你们看那边,罗刹鬼来索命了!”曹晋腿软,怕的倒到地上。 时北衍察觉到烟雾中有一股不寻常的地方,曹晋几个人抱作一团,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时北衍眉宇微凝,“烟雾中有毒,往上风口走!” 秦欢也发现曹晋几人的异样,他们似乎出现幻觉了,她用力踹了曹晋一脚,“清醒点,快走!” 曹晋被踢翻了个跟头,砸到脑袋,意识清醒许多,他听到秦欢的话,连忙拽着其他几个人逃跑。 一行人迅速来到没有烟雾的林间,但反常的情况越发变多。 “郡主,玄甲卫呢?还有咱们的人呢?快点出来保护我们!”曹晋期待着,可秦欢唇畔抿起,迟迟未回答。 玄甲卫藏匿暗处,她已经将信号发出去了,但始终见不到人影,哪怕在明面上看护的侍卫,也消失不见。 乌云遮住月亮,林间的光亮变暗,四周一丁点动静,都叫人惊慌。 忽然,远处金光乍现,秦欢听见了似是佛门的声音,她仔细听,那声音念的是佛教心经,中间还夹杂着木鱼敲击。 金光越来越近,而后忽然消失,转而成了幽暗的绿光。 佛声也变成了低吼的嘶鸣,仿佛万千恶鬼在地府哭嚎。 曹晋脸色惨白如纸,全身颤抖着,裤下流出黄色的液体,其他几人又惊又惧,大气都不敢喘。 玄甲卫或许已经遇害,为今之计,只有一个,秦欢转身望向他们,“罗刹鬼只会杀一个,等会我喊一二三,你们分开跑。” 几人使劲点头。 “一,二……” 曹晋先一步跑出去,董敏达、孟文石和丘适拔腿朝着不同方向逃跑。 秦欢注视着深夜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传说中的诅咒,从没有说过一条命只换一个人,若诅咒应验,应将他们全都杀了。 时北衍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女子长发仅用一只银钗梳起,发丝随意却透着抹清丽,她的侧颜娇贵,肌肤胜雪,夜晚林间的风将她耳边散发吹动,摇曳出诱人的弧度。 时隔三年,昔日的邻家姑娘,已经学会暗藏谋略。 他负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明知他们跑不掉。” 秦欢笑了笑,“罗刹鬼要杀的是他们,我不和他们在一起,就能够安全。” “你也觉得他们该死。”时北衍用了也这个字。 秦欢觉得有些意思,世族子弟不是向来袒护自己人吗,怎么时家兄弟,一个两个的都胳膊肘朝外。 “你先前都是与他们交好,这会就认为他们该死呢?”她反问。 “逢场作戏罢了。”时北衍藏起眸底的锋锐。 时家有他一个在朝廷做事,已经被忌惮,另一个,便是让天家知晓,他们与昔日仇敌之子混迹,早已忘却当年之事。 他藏得很深,夜色的幽暗将他的眸色尘封。 秦欢见他坦荡,她也坦然。 “若诅咒真除,以他们几人的家世,定会全力将他们捞出来,即便诏狱司秉公,可他们联合起来请求陛下,陛下顾全大局,定会让这事掩盖过去。” 这几人的父族都是朝中顶梁,若非他们自请入诏狱,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但他们进了诏狱,她必想法子让他们留下来。 “希望罗刹鬼动手能快些。”她既要查案,那么给诅咒应验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可天不遂人愿,曹晋几人竟然跑回来了。 “救我!”曹晋眼窝泛黑,头发凌乱,跑到半路摔倒到地上,爬着往回走,“那边,不,是那边,罗刹鬼无处不在,他盯着我们,他要把我们全杀了!” 其他几个人,都见到那幽暗的光,被吓的不敢再跑。 那幽暗之光在四面八方闪烁,仿佛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秦欢深吐出一口气,没让曹晋几人落入罗刹鬼之手,真是可惜。 眼下,她自己也得留意。 “世间绝无鬼怪,最多是用了些诡计。”她看过的惊悚电影,可比当下场景恐怖多了。 时北衍赞同,“那就让他们乖乖现行!” 两人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曹晋几人躲到他们身后。 迎面的林中深处,幽光越来越亮,直到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幽光的照耀下,秦欢终于看清,这些是地府装扮的恶鬼。 牛头马面各持长戟,黑白无常吐露长舌,地府阴差拿着刑具,而他们的中间,是一个有着四条胳膊相貌极为恐怖的恶鬼。 那恶鬼坐在高高的戎车上,拉车的非马,而是四名奇丑的阴差。 这些鬼面没有一个开口,却有一段幽冷的声音传来,“曹晋、董敏达、孟文石、丘适,吾等奉罗刹之命,取尔等魂魄!” “鬼,真的有鬼!”曹晋口吐白沫吓晕过去,董敏达和其他两个人都已经结巴的说不出来话。 时北衍与秦欢交换眼神,敌众我寡,况且还不知对方虚实。 秦欢往前迈一步,正对那四臂恶鬼,“你就是罗刹鬼?” “吾是罗刹使者,前来索命。”罗刹使者的声音沙哑难听,就似是嗓子被扎过般。 黑白无常甩着绳索,直勾勾盯着他们。 秦欢能看到的阴差就有十多个,而在黑夜中隐藏的数量,就更不得而知。 她谨慎对面道,“我怎么确定你是使者,而非冒名顶替的歹人!” 黑白无常尖尖的笑声传来,罗刹使者四只手臂挥舞,“尔等凡人自看不清吾的真身,待入无边地狱,尔等会知晓。” 秦欢往后看了眼,皱了下眉继续道。 “既然你是罗刹派来,那就应该知道,我与他并非诅咒之人,你取他们性命便取,放我们离开,这诅咒,我定会传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坊间到处流传罗刹诅咒的传言,而他们又弄成这么模样,定是希望谣言扩散。 董敏达几人听完,在后面吓的大哭。 牛头马面听得烦躁,吼了一嗓子,才让他们停下。 罗刹使者其中一只手臂指了指秦欢,“你可以,但他不能走。”那手指移向时北衍。 第23章 兵不厌诈 秦欢蹙眉,“为何?” “始作俑者,吾要取他性命。” 秦欢瞪了眼“时北泽”,“时北泽”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磨了磨后牙槽,“始作俑者乃指最初作恶之人,他这人虽说放荡了些,却无意行恶,要罚也不至于死。” 罗刹使者忽然大笑,阴差们也发出阵阵阴森的笑意,“尔等凡人岂知天意,罗刹尊者要谁死,谁便要下地狱!” 秦欢终于看透,这些鬼怪的真面目根本不是为民除害,他们引人自焚,制造诅咒谣言,无视人的生死,其背后定有目的。 “是非善恶自有律法评断,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枉负民间对你的推崇。” 罗刹使者四臂重拍在戎车上,勃然大怒,“尔等认为,吾不取其性命,凡人世间会处置于他们吗?” 答案是不会。 秦欢亦知,“世间不取,那是世间的错,你若当真参透,便灭了这世间,创一个清透严明的人世!” “你以为吾不可?”罗刹使者反问。 “你若能够做到,便不会装神弄鬼!”秦欢将剑指向他。 罗刹使者阴森森的笑了笑,“尔等确有参破天道的资质,那便陪吾去地府修行。”他愿留她一命,可她不想,那便与那些被诅咒者一同带走。 秦欢也不与他纠缠了,“罗刹使者,咱们谁陪着谁,还不一定!” 罗刹使者嗤笑,“你以为人界的兵马能与吾作对?” 黑白无常同时发出森冷的声音,“你们的人藏在哪里,早就被使者看穿,他们现在已经去地府了。” 阴差们发出诡异的笑声,林间夜鸟惊飞。 董敏达吓的想跑,但他刚跑几步就摔倒地上,抬头就见牛头马面的长戟插到他的脖子旁,他吓的晕死。 牛头马面却冷冷的开口,“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我们会将你折磨一整个晚上,再送你下地狱。” 秦欢懒得搭理董敏达这些人,他们死在鬼差手里,反而替她省事。 她水眸朝着林中的一个方向望去,那边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她勾唇,“如果你能看透,便该知道,你们的死期以至。” 时北衍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看来,秦欢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效果已经达到,暗处的人已经将这群鬼怪的底细摸清。 “你以为我们竖在这片林子里不走,就是为了等着被你找到吗?” 秦欢将剑收回鞘中,刹那间,周边的树木爆开,一个个精锐的玄甲卫从里面跳出,将阴差们包围! 孟文石和丘适两个人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连忙从泥里爬起来,猥琐的站到玄甲卫后面。 牛头马面抓紧长戟,罗刹使者四臂砸向马车,“尔等是从何处而来!”他们早就将此处探查过,竟没发现还有人藏在这里。 秦欢扬头望着他,“你不是罗刹使者吗,自己掐指算一算。” 罗刹使者本就恐怖至极的面目,越发狰狞,“吾会让你付出代价!” 秦欢不惧反而更有兴致,“你们的确准备充分,可你们忘了一点,兵不厌诈!” 她既然敢公然将曹晋几人带出来,就料此行必不简单。 曹晋等人去往诏狱司避难,罗刹使者必能得知此消息,他们敢来,就会做好万全准备,不给这些恶鬼尝点甜头,他们怎会公然现身。 故而,明处和暗处的玄甲卫,都是故意中计被他们击退。 真正守卫他们的是藏匿在树皮中的精锐。 “前几日雷电击穿树木,许多树木的内里被毁但树皮尚在,我便想到这个方法,让玄甲卫藏在树木中,以树皮做挡,夜晚视线受阻,便极难被发现。” 她语调透着丝玩昧,“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探清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安伯从林间深处跑来,“郡主,后面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大概有五十多个,都已经擒获!” “尔等竟敢伤吾的随从。”罗刹使者愤而从戎车上跳下来,他长得魁梧,落地便让地面颤了一下。 时北衍站到秦欢身前,“此人危险,你退到后面。” 秦欢却把他拽到身后,“时北泽,就你那点花拳绣腿,对付姑娘还差不多,别一会被他抓走,我们还得救你。” 时北衍额头滑下两道黑线,他现在是时北泽,不能会功夫。 秦欢边自行后退,便将“时北泽”护在身后,“你是他们名单上的人,万一他们发狂,搞个同归于尽,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罗刹使者的战力非常,而他身边的牛头马面也是高手。 时北衍被迫躲在女子身后,这小女子功夫不高,力量也不大,却执着的站在他身前。 原来被人守护的感觉是这般,时北衍心想,他做惯了冲锋在前之人,竟也有被“呵护”的一天,这种感觉好似也不错。 罗刹使者怒吼,浑身散发着杀气,“众鬼差,随吾剿灭这些蝼蚁!” “杀!”阴差们拔出武器,与玄甲卫厮杀。 剩下的阴差不过十数人,可那罗刹使者在前,一时间无人能将他困住。 “用绳索将他拴住!” 秦欢高喊,安伯顿时明白,与其他人合力甩出钩索将罗刹使者定在原地,而其余人则去铲除阴差。 罗刹使者见阴差越来越少,四臂猛然发力,将拴住他的玄甲卫全都抛到空中。 他如牛般的眼睛瞪着秦欢,红如血色,“吾今日,必让尔离开人世!” 秦欢哪是他的对手,她看了眼“时北泽”,立刻朝着旁边的方向跑去,罗刹使者追的是她,她不能连累旁人。 时北衍眉宇紧拧,紧握长剑追去。 秦欢越跑越远,罗刹使者紧追其后,她见前面的树有枝杈可以攀爬,加快脚步,一个助力弹跳够到枝杈,再借力爬到树上。 罗刹使者在树下盘旋,秦欢以为能拖延些时间等到玄甲卫过来。 可罗刹使者竟四臂同时抱起树干,将树连根拔起! 秦欢摔下空中的过程中,仿佛看到了时北衍,可她反笑自己,他怎么会来救她,那人是时北泽。 她摔落到地上,雨后的泥土松软,没把她摔死,但也疼的她蜷缩起来。 罗刹使者走近,四臂同时举起,“下地狱!” 第24章 阿蛮 秦欢紧闭双眼,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睁开眼,一柄长剑贯穿罗刹使者的心脏。 罗刹使者还保持着四臂上扬的动作,下一秒,他庞大的躯体倒地。 乌云散开,月亮的光亮洒落林间。 秦欢看到安伯将罗刹使者胸前的长剑拔出,“时北衍”正弯着腰似乎累的够呛。 她从地上爬起来,忙道,“安侍卫,多谢你救我。” 安伯弱弱的瞥了眼自家大人,在时北衍暗示的眼神下,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郡主不必多谢。” 时北衍抬起身子,束起大拇指,“安侍卫及时搭救郡主,立了大功。” 秦欢先前尚不觉得安伯如何,此次被他所救,顿时看他都有了滤镜,而与安伯相对比,这“时北泽”才跑来几步,就累成这个德行。 她撇了撇嘴,“时北泽,你身子骨怎这般弱,瞧瞧人安侍卫,面不改色就能斩杀罗刹使者,再看看你。” “论武功,我确实不如安侍卫。”时北衍擦了把头上的细汗,嘴角却有一丝庆幸。 安伯头上也有汗,自家大人刚才那拼了命的模样,真叫他吓一跳,幸好大人更快一步,提前一瞬给了罗刹使者致命一击。 不过,自家大人让他去拔剑,这功劳就被他平白得了。 秦欢去探罗刹使者的气息,尚有微弱呼吸,“太好了,只要严审于他,就能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玄甲卫将其他阴差都抓住,那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的头套被摘下后,里面露出的都是些畸形的脸。 秦欢去看他们此先装神弄鬼的工具,果然发现了磷粉,在戎车下还藏着一个阴差。 原来如此,待明白先前离奇情形的真相,她倒有些想笑。 “以磷粉制造鬼火,至于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更拙劣,我要是没猜错,就是这个人用口技来唬人。” 时北衍也看透这些把戏,“如此粗造的表演,却骗了那么多人。” 不止曹晋几人,先前因诅咒而死的人,皆是在惊恐中惨死。 秦欢望着被抓的阴差,“他们心中有鬼自然惧怕,再加上这群人每次都用迷烟使人致幻,让他们放大心里的恐惧,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走进局中。” 时北衍见她的一本正经,笑道,“你倒是胆大,他们那么多把戏,一点都没吓到你。” 秦欢挑眉,颇为得意,“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我还没给你展示过魔术。” “何为魔术?”时北衍不解。 秦欢想了下,从他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铜钱,她把铜钱往空中一扔,而后攥到手心,再张开手掌时,那铜钱竟消失了。 安伯正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再看到秦欢手中的铜钱当真消失,惊的佩剑都掉到地上。 “这……这就是魔术?”安伯头一次见识。 “不。” 女子嫣红的唇畔在月光下扬起,她往前一步踮起脚尖,手腕绕到时北衍的后颈,她低低笑着,眸眼弯弯,像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这才叫魔术。”她打了个响指,手腕收回,那铜钱竟从男人的后颈处取出。 安伯惊呼,连忙去看那铜钱的真伪,秦欢笑嘻嘻展示她的绝活,脸上的得意溢出。 时北衍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笑脸,他似乎无法从她的笑声离开,他想,她便就是魔术。 天空中忽然放起烟花。 烟花烂漫,五颜六色,如盛开的花朵般绽放。 秦欢在林间虽然看不清楚,但透过树叶的间隙,能看到烟花零星的画面。 “有烟花哎。”她笑着看去,“今日好像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不知是谁家放的烟花,这般绚烂。” 阴差已抓,玄甲卫们蹲守整日,见此场景也不免都抬头去看。 大家被烟花引去注意。 落倒的树下,罗刹使者如牛般的眼睛缓缓睁开。 烟花炸裂的声音,掩盖住罗刹使者的脚步声,待到有人发现时,罗刹使者已经站到秦欢身后,“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时北衍拉住秦欢,将她护在身前,他则以自己的后背,承受住罗刹使者四臂的全力。 “唔……” 时北衍喷出一口鲜血。 “把他拿下!”安伯立刻出剑,玄甲卫合力刺向罗刹使者。 罗刹使者身中数剑,却依旧将他们甩飞出去,可他也已经力竭。 他后背倒地,望向天上的烟花,厚重的嘴巴却带着丝笑容,“主人,阿蛮先走一步。” 随着最后一株烟花的落幕。 被抓的阴差们忽然全部倒地! 安伯急忙去查看情况,这些阴差们竟然全部口中藏毒,而且在同一时间咬破牙后的毒液,自戕而亡。 他脸色漆黑,这下全完了。 他来到自家大人身旁,时北衍嘴角满是鲜血。 秦欢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心忽然很痛,“时北泽,你疯了吗!” 她对着这张与时北衍一模一样,却又不是他的脸,心底的某些情绪让她很难分辨。 时北衍用袖子把嘴角的血擦去,一副没什么事的模样,“我也救了你,你夸过安侍卫,为什么不夸我。” 秦欢气的发笑,“我还夸你?我夸你是个蠢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又不是你兄长逞什么能。” 时北衍忽然看向她,“如果我是兄长?” “如果你是时北衍?”秦欢眸心闪过一道流光,“如果你他,那我巴不得你不要救我,我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时北衍捂住心口,秦欢以为他难受,忙让人去拿金疮药。 药还没到,时北衍却没事了,他眸色依旧是玩世不恭般,“幸好我不是,我可要让郡主欠着我,以后为我端茶送水,以报救命之恩。” “……” 秦欢撇嘴,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感情救他是为了让她报答。 她见他性命无碍,便去查看阴差的事情。 六十多名阴差全部身亡,居然没有一个想要活下去,他们背后之人的力量定十分强大。 她叫来安伯,“你可听说过阿蛮?罗刹使者死前,似乎提到这个名字。” 安伯摇头,“不曾听说,属下会留意打听。” 玄甲卫正在清理尸体,她四处望了望,有个疑问已经忍了一天,“时北衍在哪,诏狱司这么大个行动,他难道都不出面吗?” 安伯摸了摸脑袋,“那个,大人他……还有其他要事。” 言罢,秦欢就见树林后面有个探头探脑的黑影,而且带着鬼面面具! 第25章 升阶 “时北衍?”秦欢高喊了一声。 躲在树后面的时北泽浑身一颤,这种时刻,他再不出面就显得太猥琐了。 他本是关心诅咒之事的进展,也怕兄长遇到危险,才躲在暗中观察,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他还是少与秦欢接触,以防被发现身份。 于是,他从树后站出来,朝玄甲卫等人的方向甩袖,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秦欢和安伯都看呆了。 “他来干什么?”秦欢忍不住问。 安伯拼命解释,“大人可能在暗中视察,既然行动已经结束,大人便回去了。” 秦欢摇头,如今的时北衍当真越发难以捉摸。 他起初似有帮她之意,可她到诏狱司后,那时北衍又百般刁难她,而今更是行迹莫测。 也罢,她与玄甲卫众人回城后,在诏狱司内遇到了云霜。 天色已晚,她便在诏狱司后院处休息,而云霜在监察司当值,云霜见她留宿在此,便悄悄来到她的屋内。 秦欢一见她,就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仔细,见她身上无伤,才松了口气。 云霜被她扒的只剩里衣,眼神幽怨,“多大了,还没正经,哪有一上来就脱衣服的。” 秦欢笑嘻嘻挑起她的下巴,还抛了个媚眼,“小妞,给爷跳个脱衣舞。”见她不跳,秦欢自己跳到床上,“你不跳,那爷给你跳个。” 她边跳边甩掉自己的衣服,玩的不亦乐乎。 两人仿佛回到从前,可玩过之后,秦欢躺在榻上,向旁边的云霜道,“阿蛮这个人你可去留意。” 她将近来所遇告知云霜,“阴差和罗刹使者虽除,但我认为诅咒并不会停止,今晚的阴差都一个特点,皆是相貌丑陋,或许可从这个地方切入。” 云霜也严肃起来,“监察司消息灵通,有线索我会告诉你。” 两人聊了会其他,云霜想起来在监察司得知的一件事。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宁王要给义母修坟,还有意将义母写进族谱,这事已经上奏朝廷了,看来宁王对义母情根深种。” 秦欢不屑也不信,“他要是有情,我会二十年都没有爹吗?” “难道有什么误会在里面,或许他此前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云霜猜测。 秦欢闭上眼睛,宁王于她如同陌生人,她并不在意,“我们只管报仇,宁王是否为我亲爹,还得等他回来试上一试。” 两人一夜话题不断,秦欢也不知道什么睡着的,只是醒来后,云霜已经不在了。 云霜留了字条,告诉她阮文成已经问斩,阮寻才涉及掠卖人口,但证据不足,打了些板子就放了出来,阮家人肯定会回来寻仇,让她小心宁王妃。 她穿好衣服去找安伯询问时北泽的伤势,安伯告诉她,时北泽已经看过大夫,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她放心在诏狱司当值,一整天却也没见到时北衍。 不过,晚饭时,石易高兴的来找她,“郡主,大人为你请功,你升阶了!” 秦欢接过来新的腰牌,果然不一样了,一朵花变成了两朵花。 她心情不错,“我现在的品级,可否能提审犯人?” 石易笑道,“除非大人特批,否则您的品阶,也就是在外面当值。” “……” 那你笑个鬼。 秦欢扒拉两口饭,懒得理他。 石易嘿嘿笑了笑,把她的碗放下,“不过……我能啊,郡主想提谁,明日我就去帮您把他揪出来。” 秦欢眼睛亮起来。 竖立一早,秦欢准备来个问审,将曹晋几人的刑罚定下来。 她来到地牢,却见原本应该关押曹晋几人的牢房,现在只有司空何一人。 司空何一见到她,就激动的摇起铁栏,“阿姐,诅咒已经除了,孟文石说罗刹鬼都已经被你们所杀,我安全了,你快放我出去。” 秦欢皱眉,“他们几个呢?” “昨天半夜就被带走,曹、董、孟、丘那几家在朝中都有人,他们几个一起走的。”司空何有些怨,其实要论家事,他堂堂宁王世子,哪会比不上他们,但奈何父王不在。 秦欢眉头紧锁,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时北衍不在诏狱司,她也找不到人可以抓他们,可就算诏狱司去抓,那几家又怎能轻易放人。 难不成自焚老汉一家三口的惨案,就当真无处可报! 司空何摇起栏杆,“阿姐,你快放了我,在这呆了几天,我都快馊了。” “你当真要出去?”秦欢扫了他眼,语气低沉道,“前日死的是罗刹鬼的使者,他死前可说了,罗刹鬼会亲自来索命,让诅咒之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不会,可他们都已经出去了。” 司空何之所以那般惧怕诅咒,更多是因为,那日在阎台司前,老汉自焚时的场景正好被他撞到。 活生生的人被烧死,他到现在都还会做噩梦。 秦欢眸底攀上一层白霜,“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求着回到诏狱内!” 她与石易走出地牢,在地牢门口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身着湛蓝色华服,腰间配着美玉,鞋底镶嵌翠玉,如此花哨的打扮,定是“时北泽”无疑。 “你伤势如何呢?”她言语关切。 时北衍摇着头,“十分严重,大夫说,需要多积点德才能痊愈。” 秦欢差点笑出来,不过,他既然想要积德,她愿意帮他,“我这里就有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保证你做完,下辈子投胎都能荣华富贵。” 时北衍笑了下,“可。” 三日后。 京城传出一件怪事! 不久,曹晋、董敏达、孟文石、丘适四人被五花大绑送到诏狱司门口。 第26章 第一桶金 司空浩言坐在路边的茶坊,他远远瞧见曹晋、董敏达、孟文石、丘适几人跪地磕头也要进诏狱内,笑的喘不过来气。 这件事要从三天前说起。 曹、董、孟、丘四大家族的长辈,联手向天子请了一道特赦的折子。 这四人被赦免罪刑拘禁家中,可他们不知足,竟还要花天酒地的庆祝。 秦欢请了司空浩言帮忙,司空浩言最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二话没说答应。 依照她给的图纸,司空浩言动用了东宫之力,在西市隐僻处,为她盖了一间名为鬼屋的房子。 秦欢趁这四人庆祝时,将他们敲晕带走放到了鬼屋门口。 而这间鬼屋,是她为这四人量身定制的罗刹鬼主题房间,要说几天前罗刹使者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是三颗星,那这间鬼屋,就是十星恐惧。 她还借了时北衍的鬼面面具一用,让他扮演罗刹鬼最适合不过。 再加上时北泽和司空浩言精湛的演技,这四人几乎被吓傻了,哭着求着要回到诏狱,四个家族的人拦都拦不住,只得把他们送去。 很快,京城传闻这四个人被恶鬼缠身得了疯症,许是下半辈子都好不了。 司空浩言还是头一次做这种替天行道的好事,惩恶扬善是一方面,关键是刺激,他趴在桌子上望着对面的秦欢,眼神里充满崇拜。 “你是怎么想到鬼屋这种奇奇怪怪的点子,而且还弄什么嗯皮瑟,吓的那几个人魂都飞了。” “那叫npc,就是演戏的人。” 秦欢品了口茶,“不过,这还是罗刹使者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具,给了我灵感,既然他们怕鬼,那我就造一座鬼屋,给他们玩玩。” “你这法子比严刑拷打还管用。”司空浩言觉得她身上充满了乐趣。 “不过,那鬼屋用过一次闲着也是浪费,我倒是有个新的想法。”她放下茶盏,睫毛弯弯的笑着,“太子殿下,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司空浩言根本不缺钱花,但他喜欢玩,“钱我多的是,你且说说想干嘛。” 秦欢羡慕了,有钱人真好,不像她还得“招商引资”。 她勾唇道,“有的人觉得鬼屋恐惧,但也有些人,正如殿下一般喜欢刺激和挑战,如果我们将鬼屋放开,让想要挑战的人来玩,岂不是能赚很多钱。 而且我们还能设计多种风格的鬼屋,划分恐惧程度,将鬼屋发展为一种产业。” 司空浩言没听懂,不过,她的意思似乎是还要再建其他的鬼屋,他已经等不及挑战了,“本太子同意。” 秦欢笑得合不上嘴,京城的第一桶金,她来了! 诏狱地牢内。 司空何被释放出狱,他正要在狱卒送来的文书上签字,就听到一阵诡异的叫声,等那声音走近,他才发现是曹晋他们。 “曹兄,你们……果然回来了。”先前秦欢说他们会回来,他还不信。 曹晋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见到他更是不认识般,张牙舞爪的比划差点伤到他。 司空何觉得阴森的慌,连忙签字从地牢里离开,回到宁王府,他赶忙去找母妃,却见母妃竟在哭,他连忙上前。 “母妃,你这是怎么呢,谁敢惹哭你,儿替你去教训他!” 阮寻芳见他,先是抱住他,而后又把他推开,阮寻芳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笑,那笑意苍凉,可很快,她停止一切哭笑,细长的眼睛里透着抹狠劲。 “我的儿,你去暗影门,为母妃请来他们最厉害的杀手!” 暗影门是京城地下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但凡他们出面,没有做不掉的人。 司空何心惊,但此时不敢去问母妃缘由。 阮寻芳将眼珠擦拭,面上一片恶冷,“去把我们的郡主找来!” 半个时辰后,秦欢被府里的管家找到回了王府。 她见到阮寻芳的时候,对方正卧榻不起,似乎得了病,她近来几日忙着诏狱司的事情,鲜少回王府,不成想一回来,阮寻芳竟这般模样了。 “王妃找我何事?”她隔着屏风,对她保持警惕。 阮寻芳咳嗽了几下,声音都变得虚弱,“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先前与你为难,确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你是王爷的女儿,便也是我的孩子。” 秦欢蹙了下眉,这开场白,她有些怀疑阮寻芳是不是中邪了。 她没说话,阮寻芳叹了口气。 “王府子嗣稀薄,就你与何儿两个子辈,我膝下无女,若你愿意,今后我便将你当做女儿对待,别的郡主有的我都会给你。” 秦欢顿了下,“王妃厚爱,我实不敢当。” 阮寻芳似有些感慨,“你果然还对我有怨言,也罢,我不强求你原谅,但今后我会真心待你,有朝一日你会明白。” 秦欢搞不懂她的把戏,准备离开,“王妃好好休息,我会让管家去请大夫。” “你有心了。”阮寻芳让丫鬟,把她准备好的珠宝首饰拿上来送与她。 秦欢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阮寻芳当初连两万两都要与她计较,而这几件珠宝,粗略估算都不下五万两。 她收下这些东西,倒要看看阮寻芳要做什么。 屏风后面,阮寻芳咳嗽的厉害,丫鬟们去换帕子,秦欢瞥见那上面居然有血。 阮寻芳咳过一阵后,气息有些不稳,“过去每逢十五我都会去白马寺上香,这几日我病的厉害,不能亲自去了,你可否替我去庙里上上香,为王府祈祷。” 对方是王妃,而且又这般恳请于她,她若不去,定会落得不孝之名。 天子以孝治国,她若担上不孝的名声,于今后行事有不利。 她答应下来,“为王府祈祷也是我的本分,明日我便去白马寺。” 阮寻芳又说了些关心话,才放她离开,她走出院子,在府里转了转,阮寻芳病重,司空何被放出诏狱后竟不在府上。 她想起云霜给她留的信件,宁王要为她娘亲修坟,还要将娘亲作为正室收入族谱。 监察司的消息最快,而后过了这几天,也该传到阮寻芳的耳中。 若阮寻芳格局打开,应不与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计较,可阮寻芳善妒,若因此要加害于她也有可能。 此行有诈,她得留意着些! 她派人去诏狱司告假,翌日一早,她带着随从出发。 秦欢走后,阮寻芳在门口注视着离开的队伍,此刻,阮寻芳的脸上布满阴恶之气,哪还有一点病症的模样。 “秦欢、秦荷!”阮寻芳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眼底透着疯狂。 第27章 秦荷 从京城到白马寺时已经中午,秦欢上过香,在寺庙用了些斋饭,趁着天色明亮,她坐上马车,早早往山下回去。 她来到京城不久,对路况不熟,有随从们引路,她就坐在马车上看风景。 可看来看去,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让车夫停下来,指着路上的一个人问道,“那个砍柴夫,刚下山那会是不是见过?” 车夫摇头,“砍柴的长的都差不多,郡主你许是看错了。” 秦欢往路上观望,指向另一人,“还有那个挑扁担的,之前也见过,扁担里卖的是地瓜。” 车夫依旧摇头。 秦欢越看越觉得这些人都见过,就在她要询问第三个人时,车夫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的脸。 “本打算在山下动手,既然郡主等不及,那就把命留在此山之上!”车夫跳下马车,而从王府跟随她出来的随从们,竟也拔出砍刀。 秦欢眸色顿沉,“光天化日,你敢行刺本郡主!” 白马寺香火旺盛,上下山的路上行人不断。 可车夫居然大笑,“弟兄们,咱们戏演完了,也该给郡主亮个相。” 周边的路人们忽然换了一张嘴脸,他们扔掉手里东西,从各自身边取出刀剑,纷纷对向她。 这一路所有的人,居然都是他们所假扮! 秦欢望向周边,而远处云雾缭绕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条蜿蜒山路,她咬了下唇,莫非此路并非下山回京的路! 那车夫正是暗影门的门主稽阔,他扭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别看了,这条路根本不是回去的路,为了让你相信,弟兄们来来回回,可是费了功夫。” 秦欢将他们扫了一圈,大约三十多名杀手。 她抬高音量,“你们到底是谁,可知我乃宁王郡主,你们若敢伤我,宁王不会放过你们!” 稽阔把长斧砍到马车上,面露凶狠,“宁王我们的确不敢得罪,可我们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怪只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稽阔拔出长斧,再欲砍下时,他旁边的人低声和他说了什么,稽阔哼了声,带着斧头坐到一边。 秦欢已经猜到是阮寻芳捣的鬼。 她居然雇杀手来杀她,阮寻芳到底与她有多大仇怨,连王妃的体面都不顾及了。 这个答案不用她想,很快,阮寻芳就坐着轿子来到半山腰。 暗影门的杀手对她毕恭毕敬。 阮寻芳见到秦欢被困,整个人发出几乎狰狞般的笑,“秦欢,你那狐狸精的娘亲要是知道,你落到我的手上,她会不会恨的从地下爬出来!” 秦欢坐在马车上,面色冷静,“阮寻芳,你我本无冤无仇,你侄子的死是他活该,而我也没有招惹过你。” 阮寻芳笑过后,脸色又阴沉到了极点,“要怪就怪你娘!” 秦欢握紧拳头,更觉得阮寻芳不可理喻。 “宁王府只有你个王妃,王爷过去或许与我娘相识过,但二十年来,我娘从未介入过宁王的感情,我娘根本不认识你,你也恨不着她!” 即便她真的是宁王的女儿,可二十年了,她和她娘也从未与宁王有过任何接触,她们没有亏欠阮寻芳。 “你说我不能恨?”阮寻芳似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笑过后,眼角竟然有泪。 “你娘秦荷……哈哈哈,真是可笑,当初我怀胎十月为王爷生下男婴,王爷看着我儿的眼神温柔极了,当即赐名为何……哈哈哈,何,秦荷! 过去我不知,我儿之名,竟是为了纪念另一个女人!” 阮寻芳岂会不知莫要与一个死者计较什么,可她怎能不计较! 自从她知道王爷要将一个名叫秦荷的女子收进族谱,她就疯了。 她的儿子,被赋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王爷每次念及他儿姓名时,心里想的都是别的女人,她恨透了秦荷! 秦荷既然死了,那就让她的女儿来赔罪! 秦欢眉心紧蹙,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她以为司空何之名,只是碰巧与她娘的名字同音而已,可被阮寻芳这么解释,她也迷惑了。 但这些与她和她娘有何关系,阮寻芳要恨,应去恨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上一代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可司空何之名究竟怎么来的,你应该去问宁王,错的是他,不是我娘。” 阮寻芳死死盯着秦欢,“杀了你,我便为我儿更名,王爷以后由我相伴,他今后的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动手!”阮寻芳下令。 稽阔手持长斧,朝着秦欢用力砍下去。 秦欢紧闭眼睛,手不停的敲击座位下的暗格。 砰! 一只利箭飞来,将长斧击飞! 周边忽然出现一群身手极好的侍卫,将马车四周守护。 司空浩阑推开马车暗格的门,他从里面爬出来,站到秦欢身前,“本宫在此,谁敢造次!” “太子!”阮寻芳身为王妃,自然见过司空浩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子会在这里。 她犹豫了一下,才行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暗影门的杀手们同时慌乱,稽阔更是额头流汗。 他们刺杀郡主已经是冒着最大的风险,而今又来个太子,他们是民间杀手,哪里对抗的过朝廷。 稽阔瞅了眼阮寻芳,见她的眼神,慌忙也跪下。 秦欢从马车上跳下来,“殿下,宁王妃买通杀手,欲行刺于我,您全都看见了。” 阮寻芳瞪着她的眸色有一丝慌乱。 司空浩言甩袖,居高临下看着阮寻芳,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王妃端庄大度,每次宫宴都见她与宁王琴瑟和鸣,万不知私下品行竟这般恶劣。 “你身为王妃,却做出刺杀郡主这等恶行,你可知错!” 阮寻芳本该认错,祈求太子看在宁王的面子上宽恕她,可她不甘心! 她抬眸偷偷看着太子身边的侍卫,不过十几人而已,而她找到的杀手有三十几人,若要硬拼,未必打不过。 阮寻芳朝稽阔做了个手势,稽阔记得,那是阮寻芳与他约定动手的手势。 稽阔刀疤的脸上出现一抹狠意! 第28章 一线生机 稽阔抓着长斧起身,随后,暗影门的杀手们一个个站起来。 事已至此,稽阔已经无路可退,与其等着朝廷追究,还不如放手一搏,至少他有宁王妃许诺的重金。 有了银子,他大可逃去漠北。 阮寻芳望着秦欢惊异的眼神,眸底的疯狂也来越浓郁。 她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稽阔那张刀疤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喉咙处被一只箭穿透。 “啊!”阮寻芳尖叫,吓的瘫倒在地上,而手掌扶地的地方,石子晃动。 远处,马蹄踏起尘烟一片,为首之人脸上蒙着面,御马持箭,接近着无数飞箭飞来。 竟是另一伙人马出现。 “有刺客,保护殿下!”东宫侍卫迅速拔剑。 秦欢拽着司空浩言的手腕把他拉到马车后面,两人惊魂未定,秦欢从马车后往外看,暗影门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东宫侍卫难以对抗,分开躲避箭矢。 秦欢找了下,阮寻芳脸色惨白,藏在来时的轿子后面,暂时避开了飞箭。 对方来势汹汹,她背对着司空浩言,苦笑道,“恐怕是冲着你来的。”能惊动如此阵仗,且不是冲着她而来,那大概率是为了东宫。 “冲我干嘛?我又没找谁惹事。”司空浩言紧靠着马车,他看着秦欢抓着他的手腕,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秦欢的注意力在那群黑衣人身上,对方箭矢放完,已然来到他们面前,东宫侍卫和暗影门的人在前面抵抗。 但对方人数众多,此处又离京城甚远。 “你恐高吗?” 秦欢回头看着司空浩言,她的神色紧张,明亮的眸光中正倒映着他的模样,司空浩言咽了下口水,“什么?” 秦欢没时间了,“你是为了帮我才离京来到这个鬼地方,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出事!” 她拽着司空浩言,从马车后面弓着腰,往大路旁的山坡走去。 阮寻芳被黑衣人抓住在马车的另一面,秦欢眼角看到她,那黑衣人直接挥刀就要砍向阮寻芳。 一瞬间,她来不及思考,抬脚用力踹了马车一脚。 那马车车辕连接的地方,在打斗时被砍断,她用力踢去,马车滚动,阮寻芳身体后仰躲过了黑衣人一刀。 东宫侍卫趁机将那黑衣人刺死。 阮寻芳死里逃生,头发发髻半垂着,脸上没一丝血色,可见到秦欢,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论是你还是阿猫阿狗,我能救便会救。”秦欢甩了她一眼,“别为了一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往山下逃,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秦欢拉着司空浩言往侧面山坡跑,司空浩言很怕,但他害怕之余还在想,他到底是阿猫还是阿狗。 暗影门的人停下时已经是半山腰,而此处又是个斜坡,秦欢觉得可以跳。 但司空浩言光是站在前面,就头晕目眩,“别……别了,我们往……” 他话还没说完,秦欢一句“得罪了”,直接将他踹了下去。 司空浩言在陡坡上滚啊滚,滚到口吐白沫都没停下,也不知滚了多久,他撞到一棵树,秦欢撞到他身上,两个人停下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呕……” 肚子里翻江倒海,脑袋瓜一片浆糊,秦欢吐完扶着树站起来,“殿下,赶紧走,他们肯定会追上来。” 司空浩言也吐了,他还有点晕,就已经被秦欢拖着往树林深处逃。 秦欢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他,她怕一松手,这位傻白甜太子爷就被抓了。 太阳渐渐落山,树林里难辨方向。 秦欢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如今是被追杀,她全身神经紧绷,生怕被黑衣人追上,有一种四面楚歌之感。 她身后,司空浩言笑起来甜甜的。 女子紧抓他的手腕,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松开过,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侍卫跟随、没有其他人的注视,独自行走在一片天地。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片树林永远走不出去。 秦欢走累了看到一片溪流,她口渴极了,连忙蹲下身去喝点水。 司空浩言望着她松开的手,有些失望。 溪流上游处传来一阵声响,秦欢连忙抓着司空浩言趴下。 几个黑衣人经过,为首那人下令,“顺着溪流找,他们逃跑已久,必定会在此处停留!” 黑衣人顺着溪流而下,在秦欢方才驻足的地方查看,秦欢和司空浩言就在他一步之遥的沟渠里。 两人屏住呼吸,秦欢抬眸往上看,几乎能看到那人的衣服。 那人迈步打算往下找,秦欢抓着司空浩言的手指用力,司空浩言咬着牙,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边有动静!”那人的同伴喊话,几个黑衣人纷纷跑去另一个方向。 秦欢待脚步声走远,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司空浩言爬到沟渠上,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酉时不回去,母后肯定会派人来找我,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都抓住。” 秦欢爬上沟渠,她皱着眉见树林远处似乎有浓烟点燃。 难道他们要放火烧林! 火势一旦烧起来,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不是被烧成灰,就是退无可退被那群黑衣人抓住。 她抬头望了眼时间,“恐怕等不到了。” 与其两个人都死,不如留一线生机。 她把司空浩言外衣扒开裹到自己身上,“我们分开逃,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就在这等援兵,我若有不测,你去监察司找一个叫云霜的人,她会告诉你我的遗愿。” 她不等司空浩言拒绝,已经跑出去百米远。 司空浩言正要去追,那黑衣人发现秦欢,纷纷朝她的方向而去。 司空浩言低头望着女子曾握过地方,咬牙也跑了出去。 酉时已到,宫里派人去接太子回宫,却只在城门外发现一具侍卫的尸体。 那侍卫瞧着是拼死逃出来,身上有十多处伤口。 皇后震怒,派禁军和玄甲卫全部出动去找寻太子下落! 城门处,鬼面面具之人驾马飞奔出城,他身后,上千官兵出动。 官兵走后,守城将士正要关城门,封锁全城,却见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守城官看清来人后,连忙大喊。 “快开城门,放宁王入京!” 第29章 第二桶金 司空明一路策马回到王府,没见到秦欢,也没看到阮寻芳,唯有司空何颤颤巍巍,看到他连句话都不敢说。 “何儿,你可是有事隐瞒!” 司空明眼眸如鹰,在他的逼视下,司空何扑通一声跪地,“父王,你快去救救母妃!” 月落星稀,白马寺山下的树林里却火光明亮。 一面是燃烧的大火,一面是火把燎原,官兵们边扑火边找人,好在司空浩言听到呼喊声及时得救。 时北衍没等司空浩言歇下,便开始追问,“殿下,听闻郡主与你在一起,她现在人在何处?” 司空浩言眉头紧锁,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为了救我,去引开黑衣人的注意,我去追,但是找不到她了。” 时北衍眸底低冷,鬼面面具下的脸色格外阴沉,“她去了哪个方向?” 司空浩言指了指北面。 时北衍带着玄甲卫,朝着北面一路搜寻。 司空浩言也要追过去,但被身边的小太监拦住,“殿下,您快回宫,陛下和皇后都为您着急。” “你回去告诉父皇母后,就说郡主为救本宫如今生死不明,本宫必须要找到她,才会回去!” 司空浩言一瘸一拐朝着北面走去。 黎明前的黑夜最是漆彻,禁军与玄甲卫上千人,搜遍整片树林却依旧没有找到秦欢的踪迹。 宁王甚至上奏天家,请了京城驻军出动,可直到天亮也没有消息。 时北衍在一片树林里搜寻,他记不得这是第几遍,从白马寺下,到京城外的各地郊野,附近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 时北衍唇畔干裂,整整一夜未合眼。 安伯也找了一晚上,他看着自家大人的模样,不免着急,“城外的树林都要踏平了,除非郡主躲到地底下了,否则不可能找不到啊。” 安伯边说边继续搜查,可时北衍的眸子却闪过一道光亮。 “她在地下!” 时北衍跳上枣红色的骏马,一路奔向他们曾经被困的地洞里。 布满红绸的山洞中,时北衍一眼看到躺在喜床上的秦欢,他飞快的跑过去。 女子唇畔紧抿,额头布满汗珠,红色的床榻上浸染了嫣红的鲜血,她手臂上有两道刀伤,后肩也中了箭。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但很快就被掩盖。 他随身带着金疮药,先给她清理伤口,再上药包扎。 秦欢虚弱的睁开眼,汗珠落到睫羽上遮挡了些许视线,模糊中,她听到有个人说,“我不过离开你一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那责备的话却分明是关心的语气。 她眼神迷离了,恍惚看见一个思念许久的面庞,“娘亲,我好想你。”她猛地抱住面前的人,手臂用力,紧紧的抱住他。 时北衍怔了片刻却笑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有我在。” 秦欢在“娘亲”的怀抱中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在王府的屋子里。 “娘亲!”她记得她看到娘亲了,她掀开被子急匆匆的冲出去,推开屋门,迎面的人转回头,她兴奋喊道,“娘亲!” 司空明顿了下。 秦欢嘴角的弧度落下,她认识此人,是她只见过一面所谓的父亲,“拜见宁王。”她语气平淡。 司空明看了眼她的伤势,问道,“你说……娘亲?” 秦欢蹙了下眉,“做梦梦到了,口不择言,请宁王见谅。” “原来如此。”司空明点头,凌厉的眉宇间竟透出抹忧伤。 秦欢平静下来才感觉到全身都在痛,她刚才起床的动作太快,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了血。 司空明眉头皱起,“回去躺好。”他语气习惯性的命令,长居高位之人,声线薄凉。 秦欢转身,却注意到院子里跪着的两个人。 她第一反应是,“王妃还活着?” 阮寻芳脑门磕破,脸颊划伤,嘴角还有血,关键是她没有包扎。 司空明锋锐的视线扫过阮寻芳和司空何两人,语气都仿佛冒着寒气,“本王让他们跪着,跪到你伤好为止。” 秦欢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阮寻芳雇杀手要杀她,宁王也不过就是让他们跪着而已,不过,宁王既然回来了,那府中便由他做主。 大夫过来把她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下,可哪怕大夫已经上门,宁王都没有让阮寻芳起来半步。 她脸上的伤口结痂,配上她如今的表情,当真是有些恐怖。 秦欢觉得他们碍眼,让宁王把他们挪个地方,于是宁王让他们各自跪到各自的院子门口,下人们来来回回,真是打脸。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欢才躺了三天,就已经觉得无聊透了。 第七天的时候,司空浩言来探望她。 她正在石桌前写东西,司空浩言过来的有些扭捏,七八步的距离,他活生生走了一刻钟。 秦欢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道,“殿下,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就是来谢你的。”司空浩言其实是内疚,他七尺男儿已经第二次被一个女子所救,而且他每次都是狼狈逃脱。 秦欢倒不怎么在意,“暗影门的杀手面前你救了我一命,后来我也救你一命,咱们应该是彼此抵消,都不用说谢。” “不过……”她挑眉,眼睛眯眯的笑起来,“你要是非要想谢我的话,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推荐你做天使轮投资。” “什么投资?”司空浩言觉得她总有奇奇怪怪的词汇。 “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秦欢将刚写完的一本剧本杀递给他,“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司空浩言越看眼睛越亮,“我可以做这本子上面所说的大将军吗?” “不只是将军,你还是凶手了!”秦欢眨了眨眼,觉得第二桶金正在朝她挥手。 第30章 体验一把 “我是凶手,什么,我杀人了!”司空浩言眼睛瞪圆。 秦欢啧了下,“是你扮演的角色杀人了,你要隐藏身份,不要让别人知道凶手是你。” 司空浩言哦了声,“可是我怎么隐瞒,不告诉别人就行了嘛。” “当然没那么简单,每一轮都会发放线索卡,根据线索推断凶手,当然了,凶手可以说谎,全看你自己怎么辩解。” 司空浩言来了兴趣,翻看其他人物的本子,激动的站起来,“这个姑娘喜欢我!” “她是你的帮凶,关键时刻她会替你解围。” 秦欢递给他其他人的本子,简单介绍道。 “除了这些还有你的敌人、属下、上司,有些人的本子里还会有关于你杀人的线索,但每个人都会有杀人动机,只是要找到真正的凶手。 另外,我们还要培养管事人,主管这一场的游戏进程,用来判决胜负,演绎剧情,推进流程,让每一位玩家获得良好体验。” 司空浩言翻看到管事人的本子,越看觉得有意思,“我要玩!” 秦欢打了个响指,“妥,我做管事人,你找几个人来,咱们先体验一把。” 两个时辰后,宁王将王府大厅特许给了秦欢待客。 秦欢望着桌前的六个人,咽了下口水,她要是知道司空浩言找来的是这几个人,打死她都不来! 司空浩言等不及了,瞧见她没动静,想起来他还没做介绍。 司空浩言站起来,指着身边的男子开口,“这位是本宫的表哥乌朗。” 乌朗是国舅之子,也是太子表哥,他朝秦欢拱了拱手,眉宇间带着些傲慢。 “这位是本宫的堂姐穆元瑛,元瑛郡主。” 秦欢认识她,两人对视一笑。 “这位是梁国公之女梁楚楚。” 梁楚楚没冲秦欢笑,她听说时北泽这几日没去找她玩,大多数时间都在与秦欢一同,她很不高兴。 “这两位大家想必都认识。”司空浩言指向时北泽和时北衍,两人衣服一黑一白,黑的带着面具的是时北衍,白色的自然是时北泽。 秦欢尬笑,本着客户至上的理念,她只将坐在她旁边的时北衍当做空气。 她介绍完规则,展开六人的剧本,四男两女的角色,“每人挑选一个角色,然后读到未经管事人允许不得翻到下一页为止。” 四位男子先选好本子,之后梁楚楚挑了个千金小姐的角色,穆元瑛则选了一名刺客。 秦欢让大家开始读本,可梁楚楚刚翻到第一页就不干了,“我不要这个角色,这个角色喜欢的人不是泽哥哥。” 时北泽摇着折扇看本,眼底得意洋洋。 穆元瑛也放下本子,脸上露出抹嫌弃,“这本喜欢他,我跟你换。” 两人说罢两人就要自行换本,秦欢抢过时北泽的扇子,按下两人的剧本,“游戏一经开始,就不得更换。” 梁楚楚很气,但碍于太子在,她瞪了一眼秦欢收回本。 穆元瑛更气,她堂堂天下第一女刺客,竟然会喜欢时北泽扮演的文弱书生,她不理解! 秦欢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已经炸开了花。 她虽然是管事人,但也在剧本中扮演了一个角色,是一位妩媚多娇的青楼老鸨,这都不算什么,关键她的角色与时北衍扮演的捕快是一对隐藏情侣。 她是时北衍的帮凶,表面公正,实则要在暗处帮他,两人私下还有演绎环节! 她秃了。 过了一会,秦欢见所有人读完第一幕,开启破冰小游戏,再之后是撕逼揭露其他人短处的欢乐环节,到了第三幕,剧情出现凶杀案。 秦欢让所有人依次到门外找她拿线索卡。 等到时北衍的时候,她身为帮凶需要提醒他,“你是凶手你知道的。” 时北衍点头。 秦欢递过去线索卡,“我们什么关系你也知道的。” 时北衍继续点头,“不三不四的关系。” “……” 秦欢惊呆了,他没看懂剧情吗,“我们是夫妻,八抬大轿的那种,后来我为了帮你报仇才沦落成青楼老鸨。” “知道了,娘子。” “……” 狗男人真会现学现卖,秦欢把事项说明,就黑色脸进门。 司空浩言根据给定线索,一通操作猛如虎,最终带领大家指认凶手是乌朗! 乌朗气的发绿,他根本不是凶手好不好! 秦欢将王冠带到司空浩言头上,“恭喜你!”司空浩言站起来舞动双手,秦欢大喘气接上,“指认凶手失败,除凶手外所有人死亡!” “啊,怎么会,到底谁是凶手!” 时北衍靠在椅子上,拳头抵在唇边干咳了下。 时北泽站起来大叫,“我就说是兄长,你们都不信!” 众人懊恼,秦欢给他们复盘,说到她就是时北衍的帮凶时,司空浩言眼珠子都惊掉了。 这个游戏突破了司空浩言的认知,他决定天使轮投资! 秦欢送几人离开,穆元瑛也对她的话本很感兴趣,“你写的本子很有意思,但是下次本郡主想玩个大将军。” 时北泽轻飘飘的走过,“郡主一介女流,还是继续做些女子该做的事为好。” “文弱书生,有你说话的份吗!”穆元瑛见到时北泽就来气,刚刚和他演一对鸳鸯,她都快恶心死了。 时北泽摇着折扇,“我那是风流书生,比你这个丑八怪刺客好。” 穆元瑛深深吐出一口气,时北泽一眼就瞧出来,那是她发作的前兆,他拔腿就往外跑。 穆元瑛带着下人追出去,梁楚楚见时北泽被打,也冲着追出去。 秦欢又觉得时北泽变成了讨厌的模样,明明前几天还看他还挺顺眼的,反倒是时北衍,前些日子在诏狱司刁难她,今天倒没怎么说话。 秦欢忽然想到,肯定是因为元瑛郡主在此,他才收敛了些性子。 时北衍也坐着马车离开,司空浩言早就被侍卫接走,秦欢数了下,少一个人,乌朗呢? 后院。 乌朗将跪了一天的司空何扶起来,不禁感慨,“世子这几日不见,怎么在家被罚跪呢?” 宁王有令,郡主的伤势不好,王妃和世子就必须每日在院前罚跪。 司空何眼底充斥着恨意,他抓紧乌朗的手,“乌兄,兄弟我心里有口气,你必须帮我出出去!” 乌朗望着他的手,白皙袖长,养尊处优的皮肤光滑软糯,他不动声响拍了下司空何的手背,“世子有何吩咐,我定帮你!” 第31章 关门 秦欢趁着养伤的时候,写了十多本剧本。 她培养了几名机灵的管事人,在司空浩言的帮助下,欢记剧本杀店很快经营起来。 剧本杀重在新颖和好玩,而且有一传十十传百之势头,很快就成了京城少男少女们最喜爱的娱乐活动。 司空何坐在欢记对面的酒楼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欢记进进出出的人群。 他如今虽解除了禁足,但他母妃还被关着禁闭! 他不认为母妃找暗影门的杀手有错,错在秦欢,她若不找来太子,怎么会有刺客行刺,她身上的伤是被刺客所害,与他母妃有何干系! 说到底,没有秦欢,就不会有而今的事情。 她是个多余的人,应该毁掉! 乌朗观察司空何的表情,给他的酒杯斟满酒,“那欢记你看之不惯,为兄就帮你毁掉它。” 司空何投过去一记感激的眼神,将酒杯一饮而尽。 欢记店内,秦欢写剧本写的手疼,她想着也该培养些剧本的创作者,光靠她写,这数量跟不上需求啊。 人多的地方就有“时北泽”,秦欢已经一连多日接待他了。 她抬了下眼皮,“你不去与你那些莺莺燕燕们厮混,跑到我这小店,岂不辜负美人期待。” 时北衍穿着了一身蓝色锦服,他没开口,就已经被误以为是时北泽,也罢,时北泽的名声倒让他无需拘束些什么。 “你这小店有趣,我当然想来。” 秦欢放下笔,“你可别来了,就这几天,梁楚楚的眼神都快把我吃了。” 时北衍无奈摇头,梁楚楚自幼便对阿泽有意,若阿泽收心与她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段良缘,可他那弟弟死性不改,成天留恋风月。 如今诅咒之事未解,他还不放心放阿泽去白马寺,只能先放任他几日。 秦欢觉得今天的时北泽又不一样了,这样的时北泽比较好相处,她只需要做她的事情,对方也会安静的在一边。 待到店铺关门,时北衍“顺路”送她回府。 今晚是满月,京城中有花灯节,秦欢想看热闹便让车夫带着马车先回去,她走回王府也不远。 每月的十五总是最热闹的时候,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出门。 秦欢买了两盏兔子花灯,时北衍付的钱,两人一人一盏的走着。 她提着花灯在人群中边看边走,迎面忽然撞上来一个人,时北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过来,避免那人撞到她。 那人也没道歉,秦欢回过头,路上人来人往,虽说人多却也不至于拥挤,可男子似乎总往女子的身前去凑。 若是迎面撞上,势必会碰触到女子的胸前。 秦欢眯了眯眼,“这人在占便宜。”而且占完便宜,还可以以人多不小心为由,光明正大的离开。 “你等我一会。”时北衍将花灯递给秦欢,大约半刻钟,时北衍回来,“他现在没有腿去撞人了,而且要去衙门报道。” 秦欢笑了下,此人花花心肠,却也挺怜香惜玉,“你挺爱管闲事,不过我喜欢。” 时北衍将秦欢送回府,正碰见乌朗将喝的烂醉的司空何送回。 司空何几乎贴在乌朗身上,而乌朗搂着他的腰,一路将他扶进府里。 秦欢瞧着他们心里打趣,乌朗要不是男子,她真要怀疑司空何才是那个被占便宜的人。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如今她的伤势已好,也该回诏狱司就职。 先前死了个罗刹使者,可诅咒的传言并没有结束,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已经打草惊蛇,只能等待诅咒下一次出现。 翌日一早,她便去到诏狱司。 石易见到她格外惊讶,“郡主,宁王都回来了,竟还能允许你过来?” “宁王管不着我。” 其实,并非她不怕宁王,而是宁王回来后,压根就没见过她几回,两人没说过几句话,恐怕宁王都不知道她在诏狱司。 这便宜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认了女儿,却对她漠不关心。 总归养在外面二十年,哪怕亲生的也应该没什么感情。 秦欢这么想,可心里到底有些落寞。 她十二岁前在现代教育环境下长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送,有爸爸开家长会,她有妈妈,可妈妈总是很忙。 她的妈妈是名很厉害的大学教授,可越厉害也就意味着越忙碌。 她其实更喜欢和妈妈来到天启国后的时光,她喜欢叫妈妈为娘亲,因为来到这里,娘亲就只有她了,娘亲会每天陪着她。 她也幻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爹,只不过,那是在娘亲还活着的时候,娘亲死了,她寻爹的心思也就死了。 她一连来诏狱司六日,剩下一日休沐。 本想着这天好好睡懒觉,可欢记的掌柜急匆匆派人来请她。 “郡主不好了,店铺有人闹事,说咱们这是做那种勾当的,现在衙门来人,要把店关门。”店小二满脸焦急。 秦欢察觉到不妙,边赶路边让店小二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店小二越讲越气,“郡主,他们说咱们挂羊头卖狗肉,实际就是下等的勾栏院,可咱们光明正大,所有房间都通透明亮,而且还有管事人,行的是正经买卖!” 秦欢听出来了,有人要借男女之事发难。 欢记门前围聚了许多人,还有官差在。 秦欢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一阵喧闹。 “大伙给我评评理,我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在这家店,和野男人勾搭上。 光天化日,他们男男女女共处一屋,这算什么,我脑袋上都不知道长了多少绿草!” 徐子方拽着一个女子的手,把她恶狠狠摔到地上,“这哪里是什么玩本子的店,这分明是个淫窝!”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那眼神里都是难以掩盖的鄙夷。 欢记对面的酒楼上,乌朗敬了司空何一杯,“世子,如你所愿,这家店今日就会关门。” 司空何已经看到秦欢的马车,捏着酒杯的手渐渐握紧,“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乌朗拍了拍他紧张的手,眼眸微微眯起,“既然是淫窝,那必然不能仅靠嘴上说说,世子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第32章 新仇旧怨 司空何垂眸望了眼乌朗的动作,觉得两个男人摸手怪奇怪。 可转念又想,他与乌朗是多年好友,感情深厚,这只是一种亲切的方式。 他喝完杯中酒,视线移向窗外,徐子方的吵闹已经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此人靠谱吗?”他不免疑问。 “地痞无赖。” 乌朗笑了下,继续给他斟酒,,“郡主这家店我打探过几日,里面干干净净倒寻不着下手的机会,可再清的水也怕墨汁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搅浑这杯水,让欢记的名声恶臭。”司空何赞同,他在王府里面对付不了秦欢,在外面,他必不让她好受。 “不止,世子你且看好戏。” 乌朗望向窗外,秦欢下了马车,没走正门反而从侧门进了店铺,他讥笑一声,到底只是个女人,见到这种场合还是怕了。 欢记门前,徐子方手指着地上的女人,“臭娘们,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勾搭,说,这里是不是你们私会的地方!” “我……我没有。”那女子哭泣不止,徐子方拽着她起来,就要给她一巴掌。 欢记门内冲出来一个男子,硬生生将那女子从徐子方手里拽走,“你莫要欺人太甚!”那男子攥着拳头,将女子放在身后。 秦欢在店内,注视的门前三人的争夺。 店小二气不过抱怨。 “太欺负人了,余姑娘早就提出要和姓徐的解除婚约,是徐子方纠缠不放,余姑娘心地善良,脾气又好,能让她主动退亲,肯定是那姓徐的有问题!” 秦欢瞧着另一个男子有些眼熟,店小二解释,“他叫杜学林,是给咱们店写本子的先生,咱们店所有本,他都亲自体验过。” “最新的那几个本子是他写的?” 秦欢诧异,这是个人才啊,不仅得留着,还得让人家干干净净的留在店里。 她眼神撇向门前的官差,这群官差既不进店探查,也不明辨真伪,杵在那里,倒像是在等人。 大概是在等她。 秦欢心里有数了,低声与店小二道,“把店里所有可疑的东西扔掉,再弄些去火的药粉,包成小包,藏到显眼的地方。” 店小二一溜烟去办事,而门前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伙看到没,一对狗男女,还说没有私会!” 徐子方阴阳怪气,从指着对面两个人,到把手抬起指着欢记的招牌。 “这两个人就是在里面的小屋认识,我可见识过里面的场景,不分男宾女宾,六七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每次都呆两三个时辰,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天启国民风开放,女子出行不受约束,即便经商都未尝不可。 但如徐子方所言,男女长时间在一个小屋子里不知作何,着实令人受不了。 杜学林不忍自己连累店铺受辱,攥紧拳头向前,“你胡说八道,店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们两不就是见不得人的勾搭。” 徐子方冷笑,“去这家店的女子,过去就是给人作陪,欢家这家店做的就是诱良为娼的买卖!” 围观百姓指指点点,仿佛谁去过这家店,谁就做过那以色侍人的肮脏事。 酒楼上,司空何听得兴致冲冲,看今后谁还敢去秦欢的店! 他越高兴喝的酒越多。 欢记门前,徐子方已经开始幻想,这笔买卖做完后能拿多少银子。 “徐子方是。”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幻想。 徐子方闻声望去,见是个美貌的姑娘,嘴巴笑的歪起,“正是在下,你是谁?” “我是这家店的东家。”秦欢语气冷淡。 “你就是这家的老鸨啊。” 徐子方大笑,他还以为要对付的人有多厉害,原来是个女子,女子便能更好的往她身上泼脏水。 果不其然,周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秦欢不气反笑,“徐子方,今天还没到十五,你怎么就出来呢?” 徐子方脸上的表情怔了下,秦欢上下打量他,“腿好呢?” 徐子方脸色一黑,“是你?” “是我,将你送去衙门报道的那个人。”秦欢冷笑,此人就是花灯节,在路上刻意占来往姑娘便宜的猥琐男。 胆子不大,却净做些下贱之事,她嘴角勾起抹弧度,“那日教训的不够,你还来讨打?” 徐子方当时被人按到巷子里,蒙住了头,事后衙门还来人带走他,他一直没找到那个人,没想到竟然是欢记的东家。 “好啊,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 徐子方向官差拱手,“大人,她就是欢记东家,这里面做的肯定都是不正经的买卖,请大人彻查!” 官差收了银子,当即带着人往店里冲。 秦欢站在店前,举起一枚腰牌,“各位官差,你们抬眼看看这是什么?” 为首的官差眼神不好使,把腰牌拿近了才看清,“诏……狱司!” 十一枚花的腰牌,那怕是活阎王时北衍的腰牌! 诏狱司得罪不起,可上面吩咐他们办事那位,是国舅府上的,几个官差脸色变了又变。 秦欢观察他们的表情,他们背后之人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各位官爷们秉公执法的心,草民理解,但事情也要问清楚再查不是?”她退了一步。 为首官差不想直接得罪诏狱司,便道,“那就听听你们怎么说。” 徐子方见官差们在门前忽然不进去了,正要催促,几个官差站在一边,看都不看他。 秦欢面向围观的百姓,抬高音量,“诸位,有人诬陷小店,小店不怕事,可诬陷女子名声,实乃蛇蝎心肠,小店必须出面,为姑娘讨回公道!” 两句话便将矛头指向徐子方,徐子方眼底不屑,他早有准备。 “你说我诬陷?大家看看,我有婚书作证,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徐子方将婚书举起,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他挑衅的望向杜学林和余凡柔,余凡柔脸色煞白,纤细的身子仿若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余凡柔定时有难言之隐,秦欢走到她身边,“余姑娘,你要是有什么话今日不说,来日可就没机会了。” 徐子方冷哼,盯着余凡柔,“你倒是敢说一个试试。” 余凡柔左面是欢记的东家,右边是她心爱之人,可她说了,杜学林还会爱她吗。 余凡柔无助的看向秦欢,秦欢给了她一些力量,“余姑娘,你们两个人的未来,就在今日!” 第33章 竟然打了你 余凡柔细弱的身子微微颤抖,良久,她卯足一口气,“我与他确有婚约。” 杜学林拳头死死的攥紧。 徐子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抱着胳膊根本不惧。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声渐大,余凡柔低着头,声音却无比清晰。 “两年前,两家商讨婚事之时,我本满心期待,可一次偶然,我看到他与其他女子苟且,她发现我之后,竟然……” “凡柔,不要再说了!”杜学林打断她,脸上隐忍着怒火。 “你说啊,我倒是听听看,我竟然什么呢?” 他当时出手果断,让余凡柔成了他的女人,这也是徐子方最得意和最有底气的地方。 哪怕余凡柔退亲,他也有本钱缠着她,一旦余凡柔做出什么激烈的行为,他就可以以此事要挟。 他不信余凡柔有胆子把这种事说出来! 哪怕天启国的民风,也将女子贞洁看做天大的事情。 余凡柔嘴唇开合,正要将后面之事说出来,秦欢先一步开口,“他发现你之后,竟然打了你!” 乘徐子方还没反应过来,秦欢站到大家面前,“还未成亲就家暴的男人,试问一下谁能接受!” 余凡柔猛地抬头看向秦欢,秦欢声色洪亮。 “余姑娘与他退亲,可这败类不仅不退,还屡次三番骚扰余姑娘,直到这位杜公子出现,救余姑娘于危难中! 试问大家,余姑娘已经退亲两年,难道仅凭徐子方一句不同意,就能让余姑娘一辈子都不嫁人吗!” 徐子方惊诧于她编瞎话的本事,他背过手就要描述自己当时的丰功伟绩,秦欢站到她面前低声威胁。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将你在花灯节那晚的事情说出去,衙门有你的供词和画押,也让你的父母兄朋知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徐子方听到父母兄朋几个字怕了,他瞪了秦欢一眼,走到另一边,“就算她退亲,她一个女子和一群男子在屋子里共处,也不是什么好鸟!” 徐子方抓住的就是欢记的游戏规则,让大家都觉得,去了欢记的人都不安好心。 秦欢站在欢记的牌匾之下,言语铮铮。 “各位或许没去过欢记,但欢记行得正坐得端,店内所有厢房都是通透明亮,绝无任何不良买卖! 更何况,若有厢房的店都是不正经的生意,那酒楼茶坊早就应该取缔! 厢房是为贵客设立,所有到欢记的客人,我们安排厢房款待,何错之有?” 百姓们理解酒楼茶坊,就理解了欢记的包厢,仅凭几间包厢也不能证明什么。 “你这是强词夺理!”徐子方见大家的口风转变,连忙看向官差。 “既然你说店内没有肮脏事,那就让官差大人们去查一查,若是连大人们都查不出问题,那我就无话可说。” 官差们为难,这大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秦欢却在大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有人诬陷小店,就请各位大人还小店一个清白。” 徐子方必定有后手,但她若不让官差们搜查,便是将疑心的种子埋在大家心里,立刻澄清,才不会影响之后的生意。 况且她打算将欢记发展成为一块招牌,不能在现在就染上污点。 官差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进到店铺搜查。 围观百姓们越来越多,就等着一个结果。 很快,一个官差拿着包东西,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还敢说店面清白,这是什么!” 徐子方喜上眉头,“大人,这白粉我见过,就是他们用来催情的东西!他们茶水中放入这些,诱进店之人,行秽乱之举!” 围观百姓们一下子炸了锅,连前排的人都厌恶都往后站。 秦欢眼神扫了徐子方一圈,“这东西还没打开,你怎么知道有催情作用?” “我闻着味道像!”东西就是徐子方偷偷放到欢记的,他当然知道! 只要让欢记的名声变臭,他的任务照样完成,大把银子还在等着他。 秦欢意有所思的移开视线,朝官差们拱手。 “官差大人,此乃去火药!近来天气干热,来店客人久坐玩本多有火气,我便准备了此药,用小包包好,待贵客临走时赠与客人,大人不信找个大夫来一验便知。” 徐子方嘲讽,“别编了,早点认罪,大人们许是会对你从轻处置。” 秦欢把诏狱司的腰牌系在腰间,时刻提醒着官差。 官差们不敢不听从国舅府那位的安排,也不敢与诏狱司为敌,权衡下来,他们最好秉公处理,以后还有的交待。 “去找大夫!” 不多会,附近的大夫被请了过来,大夫闻了闻那粉末的气味,又尝了一口,“此乃去火药。” 徐子方忙跑过去,“不可能,你再看看!” “老夫从医半辈子,这点普通的药材还是能够看清。” 老大夫头发花白,在附近有些名望,况且他还尝了一口,要是催情药,老大夫怎么敢尝。 徐子方脚步踉跄,难以置信。 秦欢将药包放在手上,面朝百姓们,“近来天气干燥,凡是到店客人,皆可以领取去火药一包。” 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欢记店铺不仅清清白白,还颇为关怀每位到店客人的身体。 围观的人越多,这消息传的就越快。 甚至许多没听过欢记的人,在这次风波中,也了解了欢记,对这家店充满好奇。 徐子方从人群中逃离,秦欢并未去追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秦欢回到店内,杜学林进店直接跪在她的面前,“东家之恩,杜某感激不尽!” “我没帮你什么?”秦欢连忙扶他 余凡柔也跪下感激,不仅是因她撵退了徐子方,还因她维护了她身为女子心底最痛的地方。 秦欢叹了口气,“只是定婚罢了,那徐子方要是不肯归还婚书,你就去衙门告他,他有案底在衙门,衙门肯定帮你讨回公道。” 她又看向杜学林,“你本子写的不错,文采颇高,可有考取功名?” “考过几回都没有中,家里也已经无力支撑我考下去了。”杜学林低着头,他寒窗苦读十余年,到底是败了。 余凡柔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却又觉得有彼此在便都知足。 秦欢读过他写的文章,写的不错,但或许差点运气。 她眼睛笑得弯弯,天使轮投资这不就来了嘛。 第34章 自作自受 秦欢取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本子好,欢记不会亏待每个人。” 杜学林慌忙推拒,“使不得,之前写的本子都已经结过账了。” “这叫提成,我看过最近的账目,你的本子吸引人,自然也应该多得些。” 秦欢不止看中对方的学问,更看中他写本子的能力,欢记要想长久发展,必然需要源源不断的新剧本,厚待创作者,才能更好的经营。 “多谢东家!”杜学林推拒不过,感激万分。 他是真的需要这笔钱,在欢记没开前,他连生计都难以维持,欢记给了他了机会,东家还帮了他和凡柔,这个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秦欢此举乃是顺手而为,她万万不会想到,在未来的几年里,杜学林会一举高中,甚至成为当朝首辅。 当下,她只是帮助一对恋人渡过难关。 欢记门前围观的百姓散去,而对面的酒楼上,司空何气的险些把酒杯捏碎。 乌朗脸色有些黑,这事是他一手安排,却在司空何面前丢了面子,“你这阿姐有些本事,不过下一次,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她才不配做我阿姐!”司空何拳头重重砸向桌子。 “也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父王竟然把她认作嫡女,还把她娘按正妻写进了族谱,一个边境小城的村妇,岂能得父王如此厚爱!” 司空何拳头砸出些血,乌朗忙让人取药包扎。 “世子莫要动怒,宁王与王妃感情深厚谁人不知,宁王府中只有王妃一人,连个侧妃和妾室都没有,宁王一心只在世子和王妃身上。” “那父王为什么要对她们母女这般好!” 司空何想不明白,明明他才是养在父王身边十多年的儿子,父王却为了一个在外的私生女,责罚他和母妃。 “宁王或许有其他考量。” 乌朗认为,以宁王这般地位的人,看重的应该是利益,秦欢的背后或许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不过,眼下他还是要让秦欢吃些苦头,才能挽回他在司空何心里的形象。 “再过几日便是宁王寿宴,陛下每年都会为王爷在宫中摆宴,届时秦欢也会入宫。” “在宫里动手?”司空何皱眉。 乌朗摇头,“宫里戒备森严,不能让我们亲自动手。” “那还有谁会对付她?” 乌朗想到一个人,“梁国公之女梁楚楚,她与皇后亲近,时常出入皇宫,她若下手定有办法!” 柳枝迎风摇曳,月光透过枝叶照亮千家万户。 徐子方被怡红院的管事赶出来,他骂骂咧咧往怡红院门口吐了一口口水,“呸,一群脏东西还要用老子花钱!老子多的是不花钱的法子!” 他在大街上寻找目标,很快就寻到一个带着面纱身材窈窕的女子,往小巷子里拐去。 那女子一个人走夜路,徐子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朝着她的方向跟过去。 巷子越走越深,徐子方见前后都无人,终于按耐不住,弯着腰伸手,朝着那女子的臀部摸过去。 秦欢回头,一脚踹到徐子方脸上,“你个猥琐男,今天让你自作自受!” 徐子方被踹的倒地,脸上一片刺痛,他还愣神的功夫,秦欢把袖子里藏的辣椒油泼到他脸上。 她鞋底藏了短针,徐子方刚才只是有些刺痛,加上辣椒油后,他整张脸痛的发紫。 秦欢边用鞋底踩他的脸,边大声呼喊,“救命,抓流氓啊!” 她刚喊完,巷子两边的灯光全部亮起来。 这一片是朝廷为玄甲卫安排的住宅区,一听到动静,玄甲卫以极快的速度出动,片刻时间,十几名玄甲卫出现。 秦欢赶紧把自己的裙摆撕破,边“哭”边飞奔向玄甲卫大哥们,“救命啊,这个人……这个人他摸我屁股,还撕我衣服对我不轨,呜呜呜。” 她哭的眼角通红,声嘶力竭,将一个被侵犯的良家妇女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玄甲卫门当即怒了,一个个八尺大汉撸起袖子,朝着徐子方走过去,“你大爷的,敢在老子门口欺负女人,弟兄们揍她!” 玄甲卫的身手毋庸置疑,徐子方被打脸都肿了,还妄想从他们的裤裆下面爬出去。 秦欢抱着胳膊望着爬出来的徐子方,藏针的鞋底再次踩到他脸上,“各位大哥,他跑了!” 玄甲卫们回头,见徐子方的头竟然爬出去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玄甲卫,把徐子方头朝地提溜起来,然后直接甩到死胡同里。 “狗东西还敢跑,弟兄们晚上吃饭没,吃了的就把他打到亲娘都不认识!” 徐子方不止被打,玄甲卫还把他拖到诏狱司严刑伺候,让他将所有猥亵女子的事迹一一吐出。 第二天,玄甲卫亲自送徐子方回家,与他一同的,还有徐子方所有猥亵调戏良家女子的证词。 徐家亲戚众多,徐子方的行为无异于让整个家族丢脸,徐父徐母当天就与徐子方断绝关系。 这次不用余凡柔去徐家退亲,徐家主动将婚书送回,还附带了许多赔礼。 徐子方这三个字,成为人人唾弃的名字。 秦欢做完这一切,也知晓背后指使徐子方的人与国舅府有关。 宁王府门前,她望着乌朗与司空何共同走下马车,嫣红的唇畔勾起一抹冷意。 她先这两人一步走入府内,沿着水榭长廊,她见宁王往祠堂的方向走去,她顿了下,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与她上一次来不同的是,祠堂里多了一个灵牌。 司空明将他亲自刻的灵牌摆放在中间的位置,秦欢望着那上面的两个字,眸底噙着抹深意,“王爷,有些事我们该谈一谈了。” 第35章 秦荷的故事 司空明转过身,中年的身姿却依旧保持着坚毅的气质。 秦欢望着灵牌上的名字,单刀直入,“我娘是被人害死的,王爷不想为她报仇吗?” “本王一直在查。”司空明知道她私下里的动作,虽不赞同却一直容着她。 “您什么也查不到。”见对方没往下说,秦欢就知道他也没查出什么来。 她有阎苔司这个线索,但她还不能确定宁王的立场,尚不能与他交底,她话题一转,“王爷说说与我娘的故事,我想听。” 只有提到秦荷,司空明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柔软。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问过他,关于秦荷的故事了,可司空明记得很清楚。 “你和你娘很像,那时候的阿荷也就这么大,当年本王还是世子的时候,被先皇派去剿匪,阿荷就是那匪。” 秦欢冷不丁被惊到,她娘当过土匪? 在她印象中,娘亲一直温婉贤良、知性又美丽。 司空明眼底仿佛浮现出了什么,他望着远处,嘴角竟出现抹笑,“本王可从没见过那般美貌天真的土匪。” 许久未曾说出口的话,让他也难免有些激动。 “本王带兵攻了七次,都被阿荷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击退。 后来,本王想一个人从后山爬到山寨里打探,可那山太陡峭,本王爬到一半不慎摔落,阿荷当时在后山巡视,我正好落到她面前,就被她捡回去当了人质。 本王当时就想,这群土匪穷凶极恶本王定是要受尽折磨,可醒来后见到阿荷,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本王养伤期间,阿荷带我去看山寨芸芸众生,本王所见此地并非外界传闻,反而仿佛是个世外桃源,本王一生所乐尽在那段时间。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本王一个月就好了,本王当时真恨不得再伤的严重些,也就是在本王要离开的那天,阿荷主动找到本王,本王至今都记得那天阿荷穿着的衣服,和她脸上的笑容。 那日后本王与阿荷私定终生。” 司空明说着说着就笑了,可笑了一会,又恢复如往常严肃的宁王。 “那后来呢?”秦欢追问。 司空明眸底划过一道痛苦,“阿荷失踪了,本王到处都找不到她,直到三个月前,本王收到消息,说阿荷在茫城。” “谁给你的消息?” “查不到。” 秦欢咬唇思索,莫非娘亲被害,与这个为宁王传递消息的人有关。 可还是不对,娘亲怎么会在天启国与宁王相遇,世间重名之人很多,宁王口中的秦荷与她娘未必是一人。 她想了下,“娘亲可有给过你什么信物?” “你不信本王?”司空明眸色微沉。 上位者不容置疑,甚至不能反驳,这便是天启国一人之下的宁王。 秦欢也不绕弯子了,“王爷,我与您实话实话,我与娘亲二十年相依为命,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我未必需要一个爹,但如果有,我需要确认他的身份。” 既然她从未有过父亲,而今也非必须要认个爹不可。 司空明刚毅的面容出现一丝松动。 他二十年未曾将她们母女寻回,说到底是他亏欠她们母女。 “阿荷当时给过本王一个东西,只是本王至今没有参透那是什么。” 司空明命人将他屋内的盒子取来,精致的盒子打开,秦欢瞳孔震惊。 司空明将那物件取出,“阿荷说在她的故乡,喜欢一个人就会给他留电话,于是,她将此物赠与我。” 秦欢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盒子里的东西,分明是后世的手机!而且是老式折叠款! “娘亲的确在给你留电话。” 她嘴角抽了下,合着留电话是真把电话留着他了。 有这个折叠手机为证,她可以确定宁王口中的秦荷就是她娘,可她娘难道在她们来到天启国前,就已经穿越过一次吗? 娘亲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有那些黑衣人杀害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秦欢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娘亲。 “欢儿。”司空明想用亲切的称呼拉近距离,可秦欢听着很别扭,“王爷,若无事我便退下了。” 她始终不肯喊他为父王。 司空明眉间皱了下,“三日后宫里设宴,本王会带你去。” 秦欢点头便从祠堂离开。 她走的很快,倒也不是抗拒宁王,只是不习惯。 “宁王,父亲。”她摇了摇头,嘴角却扬起抹弧度。 三日后。 宁王寿宴,皇帝为宁王在宫中设宴庆祝。 秦欢一早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宁王回来后,给她院中安排了许多伺候的丫鬟,她瞧着乐竹机灵就留在了里屋。 乐竹擅长梳头发,给秦欢梳了个流行的款式,还选了套适宜寿宴的宫裙。 “郡主,王爷对您可真好,这云锦是陛下赏赐之物,全京城都没多少匹,王爷却一口气给您用云锦做了五套衣服。” 乐竹在王府也长过见识,“还有这鞋,这首饰,恐怕连公主都没有这么好的。” 秦欢面上没表现,心里还是有些欣喜。 好像有个父亲也还不错。 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根金簪,“就你嘴甜,这个送你。” 乐竹连忙拒绝,“郡主使不得,这么贵重的簪子,奴婢受不起。” 秦欢将金簪放到她手中,“跟着本郡主,银子金子都少不了你,我只要你的忠诚。” 乐竹是个懂事之人,一仆不认二主,虽在王府但她在郡主手下讨活,今后便是郡主的人,她跪下道,“乐竹今后只有郡主一个主子。” “好,起来。” 毕竟是贴身侍女,用的放心才最重要,秦欢对身边的人从不吝啬。 收拾完毕后,她坐着轿子摇摇晃晃来到皇宫门口。 宁王早已入宫,阮寻芳还在被关禁闭,宁王对外宣称王妃是病重休养,而司空何一大早就不知去哪。 她进了宫门便要下轿,入宫前要将携带的利器,全部交给太监保管,她袖子里有一把匕首,交给了管事公公。 沿着长廊往前,张公公奉命迎接,他抬头瞧见红墙下走来之人,哪怕在宫内见惯美人无数的他,也颇为惊艳。 “这位便是郡主,当真是国色天香。”张公公由心而赞。 “公公谬赞。”秦欢谦虚。 长廊前面,梁楚楚也由皇后派来的一名公公牵引。 她回头看到秦欢,俏丽的脸上忍不住发怒。 张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人,一个秦欢竟然能让张公公亲自来接,而且张公公刚才没有夸她! 她气不过,仔细再看,秦欢竟然和她梳了一模一样的发髻,连衣服款式颜色都一样! 第36章 阎苔使 梁楚楚叉着腰,等着秦欢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为什么故意和我梳一样的发髻,穿一样的衣服!” 秦欢这才瞧到她,她也有些惊讶。 真是够巧的,她这一身是今早临时选的款式,发髻也是丫鬟梳的,“本郡主若说无意,你信吗?” “不信!”梁楚楚眼睛瞪的圆圆。 “那你还问我。”秦欢迈步往前走,她又不是故意的。 “……” 梁楚楚气的在原地跺脚,可今天是宁王寿宴,她也不能当众对宁王的女儿发脾气,真是气死她了! 秦欢气定神闲,就当是巧合一场。 毕竟撞衫不可怕,谁先生气谁尴尬,她可不能在意,生气了脸上会长痘痘。 张公公暗中观察秦欢的表情,对她这份淡定颇为赞许。 并非别人发难就要与去争辩,说句不好听的,狗咬你你就去咬狗,那与狗有何异? 起初他还以为,宁王郡主是边境山村里出来的女子会怯场,反倒是这份气定神闲,倒让国公府上的梁楚楚更逊一筹。 张公公引路的姿态更加恭敬。 秦欢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功夫,张公公的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 她眼里只见到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金色面具之人,那面具将他整张脸完全遮掩,秦欢与他经过时,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阴冷气息。 她驻足,回头朝那人看过去。 张公公以为她被那人气势所震,提点道,“郡主莫要害怕,那是阎苔使大人。” “阎苔使。”秦欢的声音很轻,可眼底的波涛快要压抑不住,她死死攥紧拳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 张公公以为她被吓到了,“阎苔使行事雷厉,常年带着面具难免吓人。” 秦欢强迫自己冷静,她压制心绪,“公公可知阎苔使是谁,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阎苔使的身份怕是只有陛下知晓,这是宫里的忌讳,郡主在旁人那可莫要打听。”秦欢初次入宫,张公公就多嘴提醒了下。 “秦欢知晓。”她克制住想追过去杀了那人的冲动,与张公公继续往宫内去。 到了清凉殿,皇后与一众嫔妃在此闲聊。 午膳是男女分席,秦欢作为宁王新寻回的郡主,又是第一次入宫,难免成为众人焦点。 皇后和嫔妃们打听她过去的生活,秦欢全都是以一句“村里务农”打发过去。 这是一句自谦的话,哪怕过去门庭落魄,可如今身份尊贵,大家都会看在宁王之面上不去戳破。 可梁楚楚不行,她不仅翻白眼,还当众嘲讽,“下地干活的农妇,也配与娘娘们说话,真不要脸!” 她一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了。 皇后眉心跳起来,“楚楚,给郡主道歉!” 梁楚楚本是自己抱怨,没想到气急了,不小心让声音太大,被大家听到,她不情不愿来到秦欢身前,“对不起。” “楚楚!”皇后语气抬高。 梁楚楚更不情愿,“她本来就是农妇还不让说了。” 皇后要被她气死了,耍性子也得看时候,今日可是宁王寿宴! 秦欢站出来,朝皇后行礼开口。 “昔日农桑垦田、自食其力,以双手养活自己与家人,虽劳苦却充实,楚楚妹妹或许不知,一米一蔬皆是辛劳,没有农人务田,便没有天启的昌盛。” 梁楚楚不屑,“农民下贱,你身为郡主还惦记着那些破事,不觉得可耻吗?” 秦欢抬头望向梁楚楚,“农民并不可耻,身为农妇,我感到骄傲!” 梁楚楚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正要嘲笑她时,一声叫好从不远处出现。 “好!” 司空厉携众臣来此,远远听到秦欢这番话,拍手叫好。 “拜见陛下!”众嫔妃和殿内女眷纷纷行礼。 “平身。”司空厉迈步走来,路过时,眼神扫了眼梁楚楚。 “农乃民生根本,没有农民辛苦,哪来你们的衣食丰足,重农乃天启大计,农民应当骄傲!” 此话一出,便是肯定了秦欢。 “陛下英明。”殿内众人应和。 梁楚楚使劲低着头,可脑袋上的视线,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你是梁国公之女?”司空厉语气低沉。 “正是臣女。”梁楚楚连忙应答,可连后背都出汗了,那可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她哪里被陛下点名过。 “朕记得,梁家为开国建立功勋,便是捐赠良田。”司空厉意有所指。 “正……正是。”梁楚楚嘴皮发麻。 司空厉眼睛眯起,“饮水思源,你梁氏家族靠良田起家,而今才过几代,便不知农为何物!” “陛下饶命!”梁楚楚吓得跪地,脸色煞白。 秦欢稍加思索便知,原来梁国公祖上是大地主啊,当时就靠着种田捐粮助司空家族起事,才得今日荣光。 而今梁家后人竟瞧不起种田,真是打自家祖上的脸。 司空厉左侧,司空明站在一旁,他朝秦欢暗自使了个眼色,秦欢这才开口,“想必楚楚妹妹也是无心,陛下莫要责罚她。” 司空厉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倒比看梁楚楚的眼神柔和许多,“看在郡主求情的份上,朕便不罚了,望你谨记梁家祖训。” “臣女谨记!”梁楚楚吓的惊慌再也不敢说话。 司空厉坐下,对旁边的司空明道,“郡主与你早年的脾气倒有些像。” “小女口无遮拦,请陛下治罪。”司空明请罪。 司空厉抬手让他落座,“郡主何罪之有,倒是你,在朕面前越来越拘谨了。” 秦欢听着殿前两位的交谈,对当今皇帝早年之事,也有所耳闻。 当年皇帝还是皇子时乃是庶出,并非先帝中意的储君人选。 皇帝早年间十分落魄,幼年曾寄居在老宁王的府上,与司空明一同长大,虽是堂兄弟,却比亲兄弟关系还密切。 后来经过一番激烈的储君争夺,司空明始终支持当今陛下,这才赢来帝位。 故而宁王是皇帝最信任的兄弟,也是最得力的臣子。 不过,秦欢早年间宫斗的话本子看的太多。 这种曾经的好兄弟,一旦登上皇位后,各种猜忌和怀疑就会源源不断,也不知宁王和皇帝的关系如今如何。 她坐累了换个姿势,侧眸,就见梁楚楚恶狠狠的眼神正盯着她,而司空何也来了。 第37章 册封 司空何乃宁王世子,乌朗是国舅之子,这两人皆会出席今日的寿宴。 秦欢对他们二人已有防备,只不过她在皇宫毫无根基,只能处处小心。 乌朗找到机会朝梁楚楚做了个手势,秦欢捕捉到这个细节,她垂眸未动,而主座之上,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 司空厉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扬手下旨。 “宁王为天启劳苦功高,膝下子嗣单薄,郡主多年在外受苦,朕趁此时机,便送宁王一礼,封司空秦欢为长乐郡主,封地洛川,赏金万两。”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为惊诧。 洛川临京繁盛,且宁王本就有封地,天家此举,不仅让宁王仅有的两个子女各享荣华,更是一种荣耀和信任。 皇后眼底眸光闪了下,宁王位高权重,又仅有一女,若与此女交好,岂不得宁王支持。 其他有子嗣的嫔妃,心中的算盘也在飞快的算计。 而众臣脸上不动,心底也都在盘算着,唯有司空何,眼睛里的火星子都快冒出来。 对他来说,秦欢既有封号又有封地,岂不是与他无异,将来更要与他平起平坐! 梁楚楚本就讨厌秦欢,而且她还是个县主,秦欢是郡主就罢了,竟然还有封地,她后牙槽被咬的咯咯响,却不敢发声。 短瞬间,殿内各怀心思。 秦欢被点名,正要起身谢礼,刚站起来,司空明却先她一步,“小女不才,当不起这等名号。” 司空厉笑道,“长乐郡主方才一言的境界,连许多男子都赶不上,岂能说无才,朕一言九鼎,你可不能让朕失信于郡主。” 司空明推拒不过,秦欢这才行礼,“多谢陛下。” 皇帝携众臣在殿内闲聊片刻,便离开了,午膳皇后在清凉殿内设宴,秦欢作为焦点,自然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尤其是皇后,对秦欢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梁楚楚揪着衣角,坐在皇后身边,可皇后连个眼神都没看她,一直追着秦欢问东问西。 皇后当初可是问过她可愿做太子正妃,她心里有阿泽哥哥,虽然委婉拒绝了,但直到秦欢出现前,皇后对她都一直极好! 秦欢不仅抢了她的阿泽哥哥,还抢了皇后对她的关注,甚至连陛下都为了秦欢责备于她! 嘶! 她的衣角被自己抠破。 皇后听到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楚楚,怎么这么大了还总是小女儿的姿态,你去换件衣服。” 梁楚楚不过是衣角撕坏一点,不至于去换衣服,只不过皇后看到她与秦欢穿的一样,找个理由让她去换一件。 梁楚楚眼角含泪,路过其他女眷的桌子时,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梁楚楚居然和长乐郡主穿着打扮的一般,长乐郡主天姿国色,那宫裙更是上等云锦所制,梁楚楚那身虽说看着一样,可色泽光亮完全比不了,整个一东施效颦。” 梁楚楚狠狠踩了那说话女子一脚,那女子见是她,忌惮国公府的势力,不得不作罢,只是梁楚楚走后,那女子说的更厉害了。 秦欢与皇后和众嫔妃闲谈之中,眸底却也在思索着。 她与梁楚楚穿着打扮一样,难道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她院子里新来了不少丫鬟,尤其是乐竹,这发髻便是她亲自所梳。 梁楚楚去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衣服和发髻全都换新,甚至连心情似乎都变好了。 午膳最后宫女撤下菜碟端来点心,秦欢拿了一块慢慢吃着,宫女为她倒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她的衣服上。 她眉心蹙了一下。 宫女连忙跪下求饶,“郡主恕罪。” 皇后面露不悦,但碍于人多没有发火,“笨手笨脚,还不快带郡主去更衣!” 宫女颤颤惊惊站起来为秦欢引路,秦欢跟着她退出清凉殿。 殿内,梁楚楚冷冷的在心里哼了下,她不是穿云锦嘛,她有的是办法让秦欢脱下来! 只不过,脱了云锦,穿上的就未必是什么了! 她要让羞耻两个字永远打在秦欢身上! 秦欢随宫女一路走过长廊和假山,她随口问了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郡主,奴婢是皇后宫里的。”宫女说话时并未停步。 秦欢看了看四周,附近的宫人越来越少,“皇后宫中的宫女,也要去清凉殿就职吗?” 宫女迟疑了下,才回道,“宁王寿宴,宫里人手不够,就将奴婢调过来了。” 秦欢点头,不多会,宫女就将她引到一间屋门前,“郡主,里面有准备好的衣物,您在此处更衣便可。” 秦欢迈步,宫女将屋门推开,可就在宫女要退出的瞬间,秦欢转身拽住她的手,将宫女一把推进屋内,而后迅速关紧屋门。 屋门上就挂着一把铁锁,她顺势将屋子锁住。 宫女惊慌推门,可门被锁住她怎么也推不开,“郡主,您做什么,开门啊!” 秦欢仔细观察,此屋没有窗,只有门前一个出口,被锁在里面若是发生什么,根本逃不掉。 “更衣房门上挂锁的屋子,本郡主是头一次见,里面有什么本郡主不知,你就替本郡主好好探查一下!” 宫女撞门的力道越来越大,秦欢扭头就走。 她已经明白了这世道的规则,她若不狠,死的就会是她! 那宫女明知屋内有什么,却偏要引她入内,那就让她自食其果。 秦欢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皇宫到处都长得差不多,她走过池水边的长廊,竟在不远处看到了带着金色面具的阎苔使! 对方似乎办完事,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秦欢下意识去找袖子里的匕首,可匕首在入宫前就被太监收走,她摸了一下头上,珠宝发簪锋利,她拔下来藏在袖子里。 阎苔使越走越近,此处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其他宫人打扰。 秦欢眸底漆黑一片,长长的睫羽遮住滔天波浪,刹那之间,她心里已经想出无数杀死对方的方法。 “参见长乐郡主。”阎苔使在她身前停步。 秦欢攥紧袖间藏着的发簪。 她苦苦寻找的十三枚苔花图案腰牌的拥有者,那个杀死她娘亲的凶手,如今正在眼前! 第38章 刺杀 “你认识本郡主?”秦欢眸色微沉。 “阎苔司职责所在,皇室子弟、百官群臣,无论大小,自是都要认识。” 阎苔使的音调低沉诡异,似是刻意改变的声音,而且他行的是拱手礼,而非跪礼,秦欢音色薄凉,“既知本郡主身份,见本郡主为何不跪!” “卑职受陛下特许,无需跪拜百官。” 阎苔使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摘面具,根本看不出他是谁,秦欢背过手,将袖子里的发簪落在掌心。 “本郡主不是官。”她语态强硬。 “陛下亦准许,皇子、公主也无需行跪礼。”阎苔使回道。 “陛下对你倒是颇为信任。” “卑职荣幸。” 秦欢慢慢走到阎苔使身后,见他依旧保持着行拱手礼的姿势,找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前段时日太子遇刺,本郡主也身受重伤,大人可查到这群刺客?” 阎苔使身形未动,“刺客已被阎苔司悉数抓住。” “可查到何人指使?”她继续问,但手中发簪已经露出袖外。 “未查到。”阎苔使的音调依旧是低沉平静,不过,他看到地上的影子,一个尖锐的东西正从他身后慢慢举起。 秦欢铆足力气,“大人办事不力,竟还能在此位置,当真是……” 寻到时机,她猛的将发簪刺向阎苔使脖颈! 就在发簪碰到皮肤的瞬间,阎苔使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阎苔使的手发力,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秦欢眸底通红,她不甘心,但那力量过重,她不得不松手。 砰! 发簪落地! 秦欢另一只手迅速去抓他的面具,可阎苔使身手极好,一个侧身不仅躲开,还用手攥住她的脖颈。 阎苔使捏着她的脖颈将她抬起,秦欢双脚离地,脸色已经涨红。 她喘不上来气,沙哑的嗓子瞪着对面,“我是陛下钦赐的长乐郡主,你敢对我不敬!” “卑职只是正当防卫而已。”阎苔使语气平缓,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秦欢两只手没有挣扎,反而拼命去够阎苔使的面具。 阎苔司似乎在笑她的自不量力,手中力度加大。 秦欢眼前模糊,脖子到脸涨的发红发紫,可她整个身体都在用力的向前,她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揭开阎苔使的面具。 她的手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他的面具了。 她根本不在乎脖颈的窒息,只差一点,她往前,终于够到了! 阎苔使眼看她即将摘掉他的面具,用力将她甩开! 砰的一声,秦欢撞到长廊的柱子,声响很大惊动了附近的宫人。 阎苔使对她杀意未灭,在他走过来前,秦欢大喊一声音“救命”,随后跳到旁边的池塘。 她不会泗水,但在皇宫中,她跳下水阎苔使势必不会跳下来。 宫人听到这边的求救声,纷纷跑来救人,她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很快,水性好的宫女已经扶住她,带着她往岸边游。 秦欢在水面上望着阎苔使,池水清凉,远不及她眼底的温度,她所见之处似是化作寒霜,将阎苔使包围。 阎苔司面具下的面孔不知在想什么,他驻立在长廊上,与她隔着池水对视。 秦欢被救上岸的时候,皇后携众嫔妃和入宫女眷皆已到场。 梁楚楚看到落水的秦欢,眼底充满疑惑,她此刻不应该在屋子里与二殿下颠鸾倒凤吗,怎么会落水呢? 莫非秦欢受辱后羞愧难当,选择跳水自尽? 梁楚楚顿时想通,答案应该是后者,秦欢必定是受辱后想要自尽! 幸好她怂恿皇后来这边找秦欢,要不然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 她布的局天衣无缝,唯独没想到二殿下这么快,不过倒也无妨,只要事情办成了就好。 梁楚楚故意装作惊讶,大声询问,“郡主,你怎么会落水,而且这衣服凌乱,脖子上怎么还红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这话指向性十足,几乎是明示郡主名节受辱。 皇后眉头皱起,瞪了梁楚楚一眼,梁楚楚不再说话,可挡不住大家看向秦欢的眼神。 秦欢发髻全散,索性就披着,宫女取来干衣服披到她身上。 这里是池水的另一岸,她咳嗽了几声,先去看了长廊处了阎苔使,再看到梁楚楚。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发生如此事情,必须查清,“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皇后,刚才……”秦欢正要开口,长廊尽头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更衣房的方向,而秦欢明明是要去更衣,可她的衣服并没有换。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虽看到了阎苔使,可比他还引人注意的,是他身后跑出来的宫女。 那宫女衣衫半裸,跑到她们面前时,她们看到她身上的各种红痕。 而在她身后,居然是二皇子司空浩辛! 司空浩辛的上衣全无,发丝凌乱,表情更是欲念缠身! 端妃是司空浩辛的生母,见他如此形象,顿时觉得不妙,她站出来阻拦司空浩辛再追下去,“辛儿,你在做什么!” 司空浩辛眼神迷离,直勾勾望着那宫女,“嘿嘿,我要和她。”司空浩辛拍掌,啪啪几下的声音,大家心知肚明。 而那宫女已经躲在人后,司空浩辛抬头看了眼端妃,痴痴笑着,“她不干,你也行。” 啪! 这一巴掌打在司空浩辛脸上。 端妃忍住怒气,“来人,把二皇子带走!” 皇后心里的算盘敲起来,与郡主如何落水相比,她更在意将二皇子拉下马,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 “慢着!二皇子神色不佳,传御医诊断!”端妃拗不过皇后,二皇子只得被架起来等待御医。 端妃面色惨淡,而其他妃嫔都是本着看戏的念头,也更期待皇后和端妃间的争斗。 郡主落水暂时被搁置,秦欢扫了眼梁楚楚煞白的脸,若她刚才进入更衣房,如今处于旋涡中的便是她。 只是她没想到,梁楚楚找来的人竟然是二皇子司空浩辛。 明目张胆将皇子搅进浑水,梁楚楚怕是嫌国公府的荣耀太盛了! 太医院离此处不远,御医赶到,在司空浩辛手腕诊断,又看了他的眼底和舌苔。 三名御医低声讨论了几句,其中一人站出来,“回禀皇后,二殿下中毒了。” 第39章 第一次交锋 端妃比皇后还着急,“二皇子中了什么毒?” 御医面色为难了一瞬,“二皇子应是服用回春丹过多,阳气冲体,迷了心智。” 回春丹是常见的壮体药,在场多是有家室的女眷,对这味药有些了解。 端妃见二皇子至今还神色迷离,追问道,“回春丹而已,怎么会让他变成这样!” “娘娘有所不知,回春丹是男子滋补壮阳良药,适当用量,有助于延时壮体,但回春丹补性和毒性各半,服用过多便会出现中毒症状,失去理智。” 若有人下毒直接给二皇子喝媚药便可,回春丹这种东西,只能是自己才会吃多了。 看来二皇子私下里没少用此丹,众人心里有了定论。 端妃脸色很差,皇后神采奕奕,“二皇子私下用什么药是他个人所为,但他今日孟浪行迹发生在后宫,此事重大,本宫需请陛下做主!” 皇后细看了一眼被二皇子所追的宫女,脸上出现抹狐疑,“你不是给郡主引路的宫女吗?” 梁楚楚心里惊了下,使劲盯着那宫女。 宫女名唤彩芙,此时哭着跪在地上,“正是奴婢。” 皇后看向秦欢,秦欢打了个喷嚏,“皇后,此事重大,需请陛下做主。” 事关二皇子,皇后思索了番让人去请陛下,皇后见秦欢落水已有一会了,吩咐宫人,“去给郡主换身衣服。” 秦欢拒绝了,“臣女一人事小,莫让陛下久等。”她这身打扮,还得让陛下见到才管用。 皇后又瞧见阎苔使,“阎苔使大人,你又为何在此?” “卑职向陛下禀告公务,路经此地。”阎苔使不咸不淡,说完就站在那。 皇后见怪不怪,阎苔使此人行踪不定,又只听陛下指令,他在宫中出没也是常有的事,陛下信任他,让他留下做个见证,也能打消陛下疑虑。 过了会,司空厉带着司空明和一众宫人来到此地。 司空明见秦欢发丝湿漉,脸色苍白,眉心皱起。 司空厉听完皇后所言,脸上也带着不悦,尤其看到司空浩辛到现在,还望着众嫔妃一脸痴迷,当即发怒,“把他带下去弄醒!” 端妃求情,“陛下恕罪,皇儿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平常克己复礼,绝无越矩行为!” “一时鬼迷心窍能吃那么多回春丹!醒了以后就暂停一切职务,在府邸禁足!” 司空厉拂袖,司空浩辛一人行为事小,但皇家颜面事大,身为皇子竟在宁王寿宴时,做出此等恶举,必须严惩! 陛下怒气正盛,端妃吓得不敢说话,皇后和其他嫔妃们脸色红润。 秦欢扫了眼梁楚楚,对方已经吓得不清,她垂眸心想二皇子短时间内是落寞了。 她对宫里的几位皇子略有耳闻,当今陛下已经成年的皇子共有四位。 大皇子司空浩阑由贤妃所出,二皇子司空浩辛由端妃所出,三皇子便是太子,乃皇后嫡子司空浩言,四皇子司空浩宇是已故丽婕妤之子。 丽婕妤是宫女出生,因姿色美貌被陛下恩宠过一段时间,但陛下兴趣过后,便忘了丽婕妤,故而四皇子并不受重视。 反倒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妃子所出,论身份和母族势力,都有与太子一争的能力。 拜梁楚楚所送,如今太子的对手,只剩大皇子一人。 司空厉的视线落到秦欢身上,“郡主这是怎么呢,听皇后说,此宫女乃是为你引路更衣的宫女。” 秦欢等了半天,终于有人问她了,她缓缓起身,因落水虚弱,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晃。 她睫羽上留有莹珠,脸色发白却不失姿容,身形单薄,俨然一副柔弱美人。 可她的声音并不娇柔做作,反而透着英气。 “回陛下,此宫女为臣女引路时左顾右盼,至更衣房时更是神色异常,臣女在进屋门前,发现房门上有一把锁,越发觉得奇怪。 臣女入宫前,父王曾叮嘱,拿不准的事情莫要自己做主,凡事都要向陛下禀告,听陛下旨意后再行事。 臣女觉得这个宫女行为奇怪,便先将她关进屋内,再回去禀明皇后,交由陛下决断,不成想回去的路上遇到阎苔使大人。 阎苔使不认识臣女身份,见臣女行色匆匆,以为是刺客,便要将臣女捉拿,臣女反抗时落入水中,幸得附近宫人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秦欢前半段为真,后半段编造。 宁王叮嘱之事为子虚乌有,但宁王不会拆穿,此话说给陛下所听,表明她与宁王的忠心。 后半段关于阎苔使之事,也唯有她与阎苔使二人知晓,她脖颈上有掐痕,咬死是阎苔使害她,阎苔使无处辩驳。 果不其然,司空厉看到她脖颈上的痕迹,脸色更差了。 司空厉扫了眼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宫女,面对帝王视线,宫女一口气全都交代了。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受人指使,在为长乐郡主倒茶时,将茶水浇到她的身上,再将人引到更衣房,其他的奴婢全部不知。 只是后来被郡主发现,将奴婢锁进屋内,奴婢见到二皇子,但二皇子神色癫狂,一把抱住了奴婢,还对奴婢做了那等事,奴婢不堪受辱,撞门逃跑。 请陛下、皇后娘娘饶命!” 司空厉脸上浮现一抹阴霾,“谁指使你?” 梁楚楚全身颤抖,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 然而,宫女说出口的却是,“奴婢不知,那人将银票和信件放到奴婢房中,奴婢为了银子才铤而走险,奴婢罪该万死。” 她说完,梁楚楚脸色变了变,迎着其他人的视线,她低着头扶着旁边的人站起来。 宫女本来没交代她,可梁楚楚这一跪,反而惹人嫌疑。 皇后眉心蹙起,见陛下也看着梁楚楚,忙转移话题道,“陛下,此女该如何处置?” “老二惹的孽,就赐给他做正妃!” 司空厉在意的皇家颜面,今天算是丢尽了! 况且还涉及到陷害郡主,若当真让陷害成真,宁王寿宴上郡主受辱,只怕宁王表面不说,心里必然怨恨他。 二皇子的正室竟然是个宫女,还是当众受辱那种,端妃听完直接晕倒。 宫女将端妃抬走,司空厉眼神扫到阎苔使身上,“你就是这么办的事,捉拿郡主,将郡主推下水!” 秦欢垂着眸子,这是她与阎苔使的第一次交锋,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杀母之仇,她必报之! 第40章 求娶 皇后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原想拉着阎苔使做见证,不成想他竟将郡主当刺客,还害郡主落水。 阎苔使涉及前朝之事,皇后深知后宫不得干政,现下闭口不言,其余嫔妃和女眷也不会多嘴。 当下,没有人会替阎苔使说情,可秦欢偏开口,“陛下恕罪,阎苔使无心之失,请陛下原谅。” 阎苔司干的就是暗谍和刑讯,可阎苔使竟对郡主不知,在皇帝眼中,阎苔使对郡主不敬为小,情报工作做的不到位才是大。 她刻意这般请求,另一方面就是反客为主,她替对方求情,若阎苔使仍上奏称是她动手伤人,众人必会认为他心思歹毒。 阎苔使思索的时间,秦欢注意到他投来的眼神,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视线极为冷漠,此刻带着些探寻。 秦欢回击他的视线,只不过众人面前,她将仇恨掩饰的很好。 这段时间对秦欢来说很长,对众人来说却很短暂,阎苔使下跪,“卑职误伤郡主,请陛下责罚。” 他认了,宁王寿宴之时,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他不得不认。 司空厉眉宇中有明显的不满,“身为阎苔司统帅,竟误伤郡主,又负渎职之责,杖责三十罚俸一年!” “卑职遵旨。”阎苔使退下领罚。 秦欢垂眸遮住眼底神思,这种惩罚对阎苔使来说不痛不痒,只不过,她今日试探之意更多。 司空厉命人为秦欢换衣,又让御医诊断医治。 近来天气温暖和煦,秦欢落水倒是无碍,只不过脖子上掐痕明显,她取来丝巾系在脖间。 蓝色的丝巾与她的衣裙颜色相仿,饰在她白皙的脖颈间,增加了一分温婉可人。 皇后越发觉得秦欢有大家风范,对着她频频点头。 梁楚楚气的发狂,但她刚才已经引人注意了,幸好陛下没有追查二皇子之事,她也奇怪,那宫女怎么没把她交待出去。 皇帝还有其他事离开,午后,宫里准备了戏曲和杂耍。 众嫔妃和女眷们边看边聊,梁楚楚的思绪却早就飞到天外,她还在担心宫女的事情露馅。 秦欢坐到她身边,“宫女彩芙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你给了她机会,她知晓你计划的全部,存了异心,怎会为你办事。” 戏曲的声音遮盖住她的音量,只有旁边的梁楚楚听的到。 梁楚楚比她还担心事情败露,压低声音否认,“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彩芙现如今是二皇子正妻,她赌赢了。”秦欢不和她卖关子,就凭梁楚楚刚才吓到腿软跪地,背后就是她安排的无疑。 可梁楚楚的表情还是一脸懵,秦欢扫了她眼,“你还不明白?” 见对方是真不明白,她低笑摇了摇头。 “你以为彩芙对你忠心才不告发你?笑话,她利用你的计划,刻意引我怀疑,让我将她反锁进屋,然后顺理成章成了二皇子的女人,再故意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算不能成为二皇子正妻,也能成为二皇子的人,怎么也比当个宫女强。” 彩芙必然有赌的成分,但她一局翻盘,胜的如此盛大,不供出梁楚楚,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无心,是被二皇子强迫受辱。 梁楚楚想明白此中缘由,气的脸色发青,她居然被个宫女耍了,活生生给别人做了嫁妆!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梁楚楚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在皇宫里,她现在就要去教训彩芙那个贱人! 秦欢不答反问,“二皇子那边,是你与乌朗合力安排,让他吃多了回春丹?” 梁楚楚表情瞬间停滞,眼底青灰一片。 看她的表情,秦欢已经可以证实二皇子那边是乌朗设计,她嘴角勾起,回答对方的问题,“我自然是为了证明你蠢。” “你耍我!”梁楚楚气的的拍桌子站起来。 她的动作引起大家注意,皇后闻声望来,梁楚楚不敢造次,又坐了回去。 戏曲继续。 秦欢气定神闲,整个下午都坐在梁楚楚旁边喝茶吃点心。 梁楚楚气炸了,一口水没喝,到下午脸上冒出两颗痘痘,上火! 秦欢不惯她的脾气,面色红润有光泽,开开心心听完戏曲,连创作店铺的本子都有了新想法。 到了晚宴时间,陛下宴请宁王和众臣子。 秦欢再次看到乌朗和司空何,两人挨着坐在右侧,脸色都不太好。 女宾坐在左侧,秦欢继续挨着梁楚楚坐,主打一个“陪伴”到底。 梁楚楚脸上隐隐出现第三颗痘痘。 各位皇子也出席了夜宴,司空浩言正在他斜对面的位置,朝她挤眉弄眼,秦欢不动声响看了眼,示意他安静。 司空浩言旁边,一席深蓝色华服的男子正是大皇子司空浩阑,对方剑眉星目,端正沉稳,与司空浩言一对比,更显得稳重靠谱。 在司空浩阑之后,本该是二皇子的位置,如今坐的是四皇子司空浩宇。 司空浩宇自出生来就身子孱弱,他虽继承了丽婕妤的容貌,生的一副好皮囊,却总是病恹恹的,不得皇帝喜爱。 秦欢横扫了一遍对面,竟也见到了时北……她细看,虽没戴着面具,却一副冷面孔,穿的也是深黑色的劲装,是时北衍无疑。 她想起来,时北衍不仅是诏狱丞,还是一品宣威大将军,在过去几年多次击败漠北大军,地位不凡。 也不怪她迟疑,时北衍在诏狱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多人都快忘了,他还是个将军。 夜宴开始,歌舞升平。 毕竟是宁王寿宴,各方恭维后,就将注意力移到秦欢身上。 大皇子司空浩阑先开的口,“父皇,儿臣早就听闻长乐郡主才貌无双,如今一见比传闻中更加惊艳,不知郡主可有心仪之人?” 他话锋忽然就转到这里,秦欢被点名,只得谦虚回道,“大皇子谬赞,小女无才无貌,也无心仪之人。” 司空浩阑起身,对着司空厉拱手,表情极为严肃认真。 “儿臣也尚无婚配,今日一见郡主便倾了心,愿求娶郡主为妻,一生只爱郡主一人,永不纳妾!” 第41章 那你喜欢我? 对于皇家而言,永不纳妾乃是极重的承诺。 即便是寻常男子,也少有一夫一妻到老的先例,夜宴中的女眷都很惊讶,同时对大皇子的印象又加了一分。 秦欢也不免多看了司空浩阑一眼,这是个二十六、七的年轻男子,衣着华贵却低调,容貌虽不至妖孽,却也是人中龙凤,举止端正,看着成熟稳重。 众皇子中,司空浩阑无论从品行还是能力上来说,都称得上是良配。 司空浩阑的眼睛望着她,热忱而炙热。 秦欢一时间还没想好,司空浩言已经在对面冲她飞快的挤眉毛,那表情就差把五官都挤到一块了。 秦欢下意识扫了眼时北衍,对方正端着茶盏,平静的在吹杯中的茶叶。 她抿唇收回视线,心想自己看他做甚,他已经有婚约了。 司空厉喝了些酒,瞧着大皇子求娶郡主,也觉得是门喜事,眼看陛下要发话了,皇后在旁边朝司空浩言使眼色。 可司空浩言毫不自知,视线一直看着对面,皇后急的真想把杯子砸下去。 梁楚楚郁闷至极,这秦欢究竟有什么魅力,竟叫一个两个都看上她!梁楚楚气不过,第三颗痘痘从脸颊上冒出来。 司空厉开口,询问秦欢意见,“这倒是大皇子第一次向朕求娶一位女子,郡主意下如何?” 所有人视线看向秦欢,秦欢正要开口,司空浩言急的站起来。 “父皇,儿臣早在三年前便与郡主有一面之缘,而今相见更觉命运使然,今日本也想请父皇赐婚,只是慢了些,被皇兄抢了先。” 宴会群臣都大吃一惊,太子什么性情他们是知道的,以往提到太子妃人选,太子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借故逃走,而今竟然主动了。 皇后也难得觉得儿子做了件正事,当即开口,“太子三年前就与郡主见过?可真是缘分!” 她朝贤妃投去挑衅的眼神,言下之意,我儿子比你儿子早认识三年,大皇子没戏! 贤妃闷闷哼了声,不过,司空浩阑没有放弃,“儿臣相信命运,但更相信日久见人心。” 司空浩阑素有贤名,名声比顽劣不堪的太子好上太多。 秦欢张了张嘴,这下轮到她冲司空浩言挤眉弄眼了。 司空浩言不理会,“儿臣与郡主相识三年,三年前,儿臣……偶然看到郡主在路上捉拿贼人,当时便被郡主的良善英勇吸引,至今未改初心!” “郡主三年前到过京城?”司空厉靠在龙座上换了个姿势,看向旁边的宁王,“三年前,你倒是错过了。” 司空明心绪复杂,原来她们母女三年前就来过,可那时的他竟然不知,他朝司空厉敬了一杯酒。 司空厉瞧出他难受,陪他喝了一杯。 而秦欢头皮发麻,三年的事情一言难尽,说出来怪丢人的,而且时北衍也在! 如今时北衍已有婚约,她再提三年前,显然会让大家都尴尬。 可众人都在等着她的解释,她皱了下眉,殿内忽然又站起来一人。 “请陛下赐罪!”时北衍朝着殿前拱手行礼。 司空厉诧异,“爱卿此番是为何?” 秦欢侧眸望去,心下有些异动,他不会要把三年前的事情说出来? 时北衍高声道,“回陛下,臣替臣弟时北泽请罪! 臣弟三年前伤了郡主的心,才让郡主千里迢迢寻到京城,臣弟罪该万死,臣请陛下恩准,让臣弟为郡主当牛做马,以惩当年之失!” 时北泽是出了名的拈花惹草,大家一听此话,便知郡主原来爱慕过他,而今身份不同了,郡主要是有心,焉知不会旧情复燃。 三个男子纷纷立于殿前,一个一生一世,一个许诺太子妃,最后这个直接当牛做马。 秦欢脑壳疼,时北衍够狠,把三年前得罪人的事情安在时北泽身上,当牛做马的也是时北泽。 梁楚楚全身都疼!气的!她的泽哥哥,才不能给秦欢! “你不会还忘不掉泽哥哥!”梁楚楚压声音问她。 秦欢看到她脸上的三颗痘痘,眼睛眨了眨,“让他当牛做马,似乎挺有意思。” “……”梁楚楚生气! 司空厉观求娶的几人,反而大笑,将难题抛给了司空明,“向郡主求亲者不断,你这个当爹的怎么看?” 秦欢心提到嗓子眼。 司空明视线扫过殿内三人,刚毅的面容上更加严肃,他打量过后道,“小女才寻回不久,臣还舍不得嫁人。” 司空厉猜到般,大笑,“朕就知道你舍不得,也罢,你们都坐回去,郡主夫婿就由郡主自己挑选,无论郡主想嫁与谁,朕都给她赐婚!” “谢陛下。”秦欢松了口气。 夜宴继续,秦欢茶水喝多,中途出去方便。 梁楚楚借机和她一同出去。 行至殿外,秦欢瞧着她鬼鬼祟祟,似乎还想弄什么幺蛾子,干脆走到她身边威胁,“梁楚楚,你再惹我一次,我就让陛下为我和时北泽赐婚!” 梁楚楚眼睛瞪圆,不敢置信,“你根本不喜欢泽哥哥!” 秦欢无所谓,“那又如何,天天看着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我就高兴。” “时北衍也长着那张脸,你怎么不去看他!” “我两个一起看。” “你!”梁楚楚气呆了,“时北衍常年在诏狱里,他的脸你敢盯着看?不怕做噩梦啊!” 秦欢反驳,“有何不敢?时北衍乃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身正气,保家卫国,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我昨晚做梦就梦到他了。” 梁楚楚根本辩不过她,“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会让你长痘的。”秦欢微笑。 梁楚楚跺脚离开,刚走几步就见到时北衍走来,她还在气时北衍刚刚让她的泽哥哥给秦欢当牛做马。 她气急故意道,“时将军,郡主昨晚梦到你了!她不喜欢泽哥哥,她喜欢你!” 言罢,梁楚楚大步迈走。 时北衍望着她,那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秦欢猜测,时北衍肯定怕她纠缠他,“你别听她瞎说。”她辩解道。 时北衍将梁楚楚的话反过来,问道,“那你喜欢时北泽?” “没有!”秦欢立刻反驳。 梁楚楚的话不反过来的话,时北衍又问,“那你喜欢我?” “……” 秦欢扶额,“我喜欢太子殿下行了。” 司空浩言刚从殿内出来,就听到了这一句,惊喜道,“你喜欢本太子!” 秦欢看到他,惊讶的张大嘴,“你听我解释!我不喜欢你!” 司空浩阑走出来后,听到郡主一连拒绝了两个人,不禁发问,“郡主可是对在下有好感?” “……” 秦欢望着对面三人,“那啥,我喜欢孤独终老。” 第42章 探花郎 秦欢和其他几人回到殿内后,司空浩言还在想,刚才她说喜欢他算不算是对他表白呢? 可是她又没有别的表示,他是不是应该主动点。 夜宴的下半场,秦欢庆幸皇帝没再点她的名,她吃的开心,只不过,司空何的筷子几乎没动。 乌朗为司空何夹了一块排骨,“世子,来日方长,我找到一个人,可以用来对付她。” 司空何胃口不好,“二皇子之事险些查到我们,再对付她,恐怕连我们自己都栽进去,况且她现在有大皇子和太子撑腰。” 乌朗对今日之事倒不担心,乌家暗中部署二皇子这步棋,并非一朝一夕,乌家是太子表亲,他们早就筹划扳倒二皇子。 让二皇子沉溺回春丹,乌家部署已久,自然不会连累到他们。 “世子不必担心,我已有办法。”乌朗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司空何惊讶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乌朗颇有深意的点头。 夜宴结束后,秦欢回到王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司空明面前,“这条腰带我随手买的,送你做寿宴礼。” 金镶白玉鹿纹的腰带,秦欢看着好看,就买来当礼物了。 司空明怔了下才接过来,“本王甚喜。” 秦欢瞧他表情没怎么变化,也对,宁王府中什么宝物没有,她送的不过是一条玉腰带而已。 夜深,她回院子就寝。 秦欢走后,司空明将腰间腰带卸下,换上了秦欢送的腰带。 应坊是跟随宁王时间最久的侍从,今日也随宁王入宫了,宁王还有些折子要审,他将公文送来,眼尖的看出王爷换了腰带。 司空明越看折子越烦,猛地将折子拍到桌上,“一个个不安好心!” “您是说寿宴上?”应坊边沏茶边问。 “正是,本王的女儿,岂是他们能利用的!” 司空明焉能不知那几人求娶郡主的目的,太子不理政务,大皇子得朝臣支持,他若将郡主嫁去,便是选了其中一人站队。 而时家的水太浑,时氏两兄弟看着光鲜,实则家族早已败落,若非时北衍有平定战乱之功,陛下根本不会重用时家。 时家自身难保,他更不能将女儿嫁过去。 应坊在旁侍奉,“不谈动机,大皇子、太子与时大人的胞弟,都是人中龙凤。” 司空明冷哼,“大皇子太老了,太子……算了,纨绔败家,至于时北泽,小白脸一个,都配不上我儿!” 应坊汗颜,心道,大皇子才二十六岁,太子乃未来储君,时北泽更是京中人人朝暮的美男子。 当真是老丈人挑女婿,看哪个都不顺眼。 司空明想了下,吩咐,“你去搜集京城所有适龄男子的名册,本王必须严格过审!” 一夜无梦。 第二天秦欢去诏狱司,接了一个案子,关于京城人口失踪。 石易已经跟了这个案件许久,但一直没有消息,昨日又有地方上报失踪案,秦欢看完卷宗,打算去失踪之人最后入住的酒楼打探。 她和石易乔装打扮成兄妹,暗中来到八方酒楼。 中午正是八方酒楼客人最多的时候,秦欢点了一桌饭菜,不动声色从小二口中探得些消息,只不过,小二知道的不多。 她正好还没吃饭,便就在此处就食。 不远处有一桌书生打扮的人,正在高谈阔论,秦欢听到探花郎几个字,她没在意继续吃。 而在书生那一桌,蒋明诚注意到了她。 “秦姑娘?”蒋明诚看到她的脸,自言自语了一句。 旁边有人起哄,“探花郎认识那姑娘?” 蒋明诚何止认识,当年若非被秦欢退亲,他岂会被人指指点点半年! 他一门书香,愿娶此女为妻,已经是此女天大的福分,可她竟然在定亲当天退婚,害的他颜面尽失! 蒋明诚高中探花之时,还曾让家里去秦家告知,他还没等到家里回信,竟在京城遇到了她。 莫非,她是知道他高中后,后悔退亲追来京城呢? 蒋明诚心里冷笑,当给此女点教训,他面色感慨,惋惜道,“昔日曾与那姑娘定过亲,可惜家贫落魄,唉,不提也罢。” 其他人知晓蒋明诚从边境茫城而来,那地方偏远,想必定是他的家境不好,被那女子嫌弃退亲。 牛兴也是今年高中,不过他在榜尾,对蒋明诚格外崇敬。 他见蒋明诚感慨伤怀的神情,猜测蒋兄曾经定是被那女子欺辱过,当下就站了起来,“嫌贫爱富、毫无底线的女子,我替你去教训她!” 蒋明诚阻拦,可其他人义愤填膺,纷纷撸起袖子就去找秦欢麻烦。 秦欢刚吃饱,就见一群书生怒气冲冲走来,石易瞧见,将刀拍到桌面上。 砰的一声,书生们果然被吓住。 秦欢抬头望去,一双水眸莹润晶莹,牛兴忍不住打量对方,皮肤白皙细腻,面容精致美丽,分明穿的朴素,可周身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让人难以忘怀。 “牛兄,他有刀。”有人提醒牛兴,牛兴回过神,心里骂了句狐狸精。 他朝石易拱手道,“这位少侠或许有所不知,此女绝非你所认识那般!” 石易发蒙,秦欢眨了眨眼,她认识他们吗? 女子眼中含波,潋滟芬芳,牛兴被她晃了一下神,连忙往后退去一步,心里暗恨,竟然勾引他,果然是荡妇! 他哼了声,“此女嫌贫爱富、见异思迁、品行恶劣,不知勾搭过多少人,根本不值得少侠为他出头,少侠莫要被她欺骗!” 书生们挡住了她的视线,秦欢看不到蒋明诚,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牛兴站在前面,一群大男人威风凛凛的模样。 “哼,只要你在东市大喊我是荡妇,并且离开京城,我们就不把你以前的事情说出去!” “我要是不呢?”秦欢反问。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欢迎着书生们的视线,往杯盏中缓缓倒了一杯酒,“你若有本事让我喝下这杯酒,我管你叫爹。” 她抬眸平静的望着对面,“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爹姓司空,单字一个明。” 司空明,当今宁王。 第43章 一箭三雕 牛兴根本不信,此女分明是茫城来的,怎么可能与宁王有关系,“你爹是宁王,我爹还是陛下了!” 其他书生们都笑了,此女装什么不行,竟然装作是宁王的女儿。 谁不知道宁王之女身份尊贵,昨日还被册封为长乐郡主,坐拥洛川封地,怎么可能在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里,吃这一桌如此简易的饭菜。 秦欢觉得这届学子的质量偏低,她不打算与他们过多纠缠,起身就准备走。 牛兴拦住她,视线移向石易,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少侠,你不会以为她真的是长乐郡主?你被她骗了啊,她对你肯定另有所图!” 石易抱着佩刀,颇为无语,“你们读书读傻呢,谁让你们来的?” “我们替天行道,这女子德行有失,满口谎言,不让她浸猪笼,已经算是对她仁慈。”牛兴愤然。 秦欢懒得搭理他们,可偏偏有些人不知分寸,哪里难惹往哪里惹。 书生们将二人围住,牛兴指着秦欢的鼻子,“荡妇,今天不许走!” 啪! 秦欢甩手给了牛兴一巴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不是别人骂到脸上还不还手的脾气。 这一巴掌打的牛兴措不及防,书生们当即要闹,可石易拔刀架在牛兴脖子上,谁也不敢动手。 “你再说一遍。”秦欢声音轻飘飘的,可偏是这种语调,让牛兴心里瘆得慌,他摸着脸,惧怕脖子上的刀,不得不重复,“你不许走。” “前面两个字。”秦欢淡淡开口。 牛兴张嘴,“荡妇。” 啪! 秦欢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牛兴脸都打懵了,气得挥起拳头就要打人,可他的手连抬都没抬起来,石易用刀刃拍到他脑袋上。 牛兴脑门晕眩,差点倒下去。 书生们愤怒,“牛兄是金科进士,你们敢打朝廷的人,等着吃牢饭!” “哦?你竟然是进士。”秦欢挑眉,深感学问和品行果然不能等同。 书生们见她停手,气焰更盛,“怕了,赶快给牛兄道歉!” 牛兴脑袋清醒些,指着对面,“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以也,今日一见,女子比小人更难养也! 你这个不耻荡妇,先是嫌贫爱富抛弃夫家,而后到处勾引男子,世风就是被你这种狐媚搅乱!” 一群书生站作一团,大有仗势欺人之势。 秦欢勾唇,眸底划过一抹流光,“你们确定说的是我?” “不是你是谁!”书生们就是要揭露此女的真面目,让此女难堪! 秦欢乐了,她眸光望着前面,话却是在问石易,“诽谤她人,造谣生事者,该当何罪?” “依照天启律例,杖二十,羁押十五天,公开道歉!”石易声音浑厚响亮。 秦欢往后退一步,语气慵散,“行了,可以抓人了。” 石易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当即掏出腰牌,“诏狱司办案,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牛兴眼睛瞪大,他认识腰牌上的花纹,他们竟然是诏狱司的人! 他入京前,书院的先生就叮嘱过,来到京城要坚守风骨,但绝不可以招惹诏狱司,风骨在诏狱司面前不值一提。 书生们慌了,怎么会碰到诏狱司的人。 牛兴强行镇定,“这肯定也是假的!” 玄甲卫在附近巡逻,石易吹响暗号,玄甲卫的人纷纷进到酒楼。 安伯一身盔甲,正在周边巡视,他听到哨声来此,正见一群书生将秦欢包围,他大步走来,朝秦欢行礼,“参见郡主。” 牛兴感觉眼前冒着小星星,腰牌可以仿制,身份可以胡诌,但玄甲卫怎么可能作假! 穿铠甲的人称此女为郡主,难道她真是宁王之女! 牛兴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秦欢将杯盏中的酒泼到牛兴脸上,牛兴迷迷糊糊又醒过来了。 “你是朝廷的人,但很快就不是了。”在诏狱司里走一遭,进士身份恐怕也要被撤销。 秦欢垂眸望着地上躺着的牛兴,语气薄冷。 “若如你这般随意造谣、仗势欺人的子弟当了官,怕是一方治安都要被你搅乱,先修德,再去做你的学问。” 她抬步离开,而在书生后面的酒桌上,蒋明诚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牛兴脸色青灰,勉强被其他人扶起来,可腿抖得厉害,一直被搀扶。 其他书生们也都瑟瑟发抖,一群人完全没了先前的气焰。 玄甲卫将人一一押走,轮到牛兴的时候,石易淡淡开口了句,“曾经我也对女人有所偏见。” 牛兴有些期望的望着他,下一秒,就听石易的声音传来,“后来,她就成了我老大。” 牛兴脸色惨白,他怎么就得罪了郡主,那女子分明是嫌贫爱富和蒋兄退亲之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四处看不到蒋明诚,在酒楼中大喊,“蒋兄,你在哪,我们为你打抱不平,你要救我们啊。” 可酒楼中哪还有蒋明诚的身影。 秦欢顿足,“哪个蒋兄?” 牛兴似看到希望,连忙开口,“金科探花,蒋明诚。” 秦欢回忆了下,蒋明诚不就是先前曾与他定过亲的书生吗,他如今高中探花呢?她回头在酒楼中寻找,可没看到蒋明诚的身影。 石易将这群书生带回诏狱司,他还没拷问,这些人就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秦欢在旁听着,心道这蒋明诚什么意思,她当初退亲也是经过蒋家同意,且娘亲还将准备给她的嫁妆,算作赔礼送给了蒋家。 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不薄,在当地大户人家嫁女,左右也超不过她那些。 蒋家家世普通,蒋家人包括蒋明诚对那份赔礼都很满意,他们双方乃和平退亲,没有结怨才对。 她仁至义尽,若蒋明诚不依不饶,她断不会手软。 八方酒楼。 蒋明诚从柜台底下钻出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欢居然成了郡主! 他心有余悸,差点就被秦欢看到他,秦欢如今成了郡主,他得重新盘算一番才行。 酒楼楼上,乌朗望着蒋明诚离开,指尖婆娑在杯盏之上。 司空何目睹蒋明诚是怎么钻柜台逃跑,对此人很不满意,“乌兄,你说找到对付秦欢的人,就是这么个家伙?” 乌朗收回视线,“当朝探花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已经被平宣侯申槐选定为婿,可若此时他变心追求郡主,申家会放过这两个人吗?” “你的意思是?”司空何不解。 乌朗将杯中酒饮尽。 “我们暗中助蒋明诚一臂之力,事成之后,申家自会对付她,大皇子和太子也会放弃她,让她名声尽毁,我们正好一箭三雕!” 第44章 他比较穷 说是一箭三雕,但蒋明诚毕竟是申家看上的女婿,司空何担忧。 “平宣侯不简单,申槐不仅家世显赫,还是户部尚书、朝中重臣,你为了帮我若是被申家知晓,恐怕很难办,” 乌朗听着他关心的语气,握住他的手,“世子莫怕,平宣侯素来与我乌家不合,对付申家是迟早的事!” 乌家是太子母族,与申家早有宿怨。 司空何也有所耳闻,这两家几十年来不合,各方面都要争上一争,朝堂斗完,私下他们连甚至连取名字都要比对方高上一头。 乌朗为乌家长子,自他出生后,申家便将长子取名申高朗,申家长女名申双双,乌家长女便取名乌无双,总之谁也不服谁。 乌家与申家必有一争,司空何没那么担心了,只不过,他近来觉得乌朗越来越奇怪,尤其对他,总有些肢体接触。 他将手从乌朗手中抽出来,“乌兄打算怎么助蒋明诚?” 乌朗回味了下手里的温度,才道,“就从她身边入手!” 夜幕降临,秦欢在外查询人口失踪案的线索,发现失踪之人,大多是独自出行,且身形健壮的男子。 能在京城里不被发现,将一个健壮男子抓走,背后行事之人,必定有所身份。 秦欢查完一天案子,回到王府,乐竹为她准备好了沐浴更衣。 她里屋只有一个丫鬟,做的事情自然也要比其他院的大丫鬟多,不过乐竹看起来没有怨言。 秦欢坐到屋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看了乐竹一眼,语调平静。 “昨日入宫,梁楚楚与我梳了一样的发髻,穿了同样的衣服,昨日的穿着打扮,乃临时挑选,院中你是第一个知晓。” 昨日之事,必定有人里通外人,故意挑起她和梁楚楚的矛盾。 乐竹听罢当即跪下,“郡主饶命,奴婢绝没有将您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奴婢昨日一整天都在院内,没出去过。” 秦欢将她扶起来,“起来,我没说是你,只是你要替我注意些,院里有内鬼。” “奴婢一定注意,将有嫌疑的人都探出来。”乐竹起身,可心里还有疑惑,“郡主为何不怀疑奴婢,还让奴婢去盯着?” “用人不疑,我相信你。” 她屋内只有乐竹一个丫鬟,昨日一早事情繁多,她根本没有时间和其他人传消息。 能如此之快,将宁王府的消息传递出去,也只有司空何,这院中有他的人在。 翌日。 秦欢和石易坐着马车,去往城外的平顶村,最近一名失踪的男子,便是此村中的人。 她从卷宗中得知,失踪男子挑着在山里打猎来的皮货,进城做买卖,这一去便没回。 她和石易职责所在,不得不跑去这偏僻的村落,可偏偏有人主动要跟着他们,她侧眸望向一旁,“时北泽,你是闲的慌吗?” “时北泽”一席锦白色衣袍,玉冠束发,衣袍轻卷,他端坐于侧,分明噙着抹淡笑,却又透出清冷之气。 若不是他打扮的过于花哨,又平易近人了些,秦欢都得怀疑他是时北衍。 而此刻坐在马车内的,正是交换身份的时北衍,“闲来无事,我去城外踏青。” “你不会自己坐马车去吗!”本就不大的马车里坐了三个人,秦欢觉得很拥挤。 偏偏有些人很自在,时北衍闭目养神,薄唇开启,“找马车和马夫还得花钱。” “我也是雇人。”秦欢抿唇。 时北衍睁开眼睛,“与我何干?” “……” 秦欢一时间竟真不知如何回答。 石易凑过来,“郡主,二公子月钱被大人停了,他比较穷,吃饭都成问题。” 秦欢想起来,自从自焚案出现后,时北泽就被时北衍责罚,要不是诅咒背后之人还没有找出来,他现在应该在白马寺出家了。 她挑眉望向对面,将钱袋放在眼前晃悠,“想不想从本郡主这里赚点钱?” 时北衍点了下头。 秦欢眼眸笑的弯起来,而后将旁边的册子递过去,“等会你就按照册子上的名字,挨家挨户去打听,打听来一个人,本郡主赏你五文钱。” “才五文。”时北衍嫌弃的收回视线。 “那八文。”秦欢涨价,可时北衍依旧不看她,她一拍大腿,“十文,不能再多了!” “都是封地的人了,还那么抠门。”时北衍也才发现,她还是个守财迷。 “一分一文都来之不易,你干不干。”秦欢有封地,可等到她报完仇,也不会留在京城,封地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勉为其难。”时北衍答应。 马车一路晃荡来到平顶村,时北衍拿着名册去找人问话。 秦欢和石易便找了处阴凉休息,两人正分析案情,几个相貌粗糙的大汉将他们围住。 “哪来的小白脸,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大汉一声吼,秦欢和石易当即警惕的往后靠去。 秦欢在的地方并不偏僻,十几米外还有民房,“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下竟敢抢劫。” 几个大汉笑起来,“就抢你们能怎么着,你们难道还指望县太爷,带着他那两兵来救?” 秦欢听对方的意思,平顶村的官压不住匪。 大汉们把刀指向他们,“平顶村就是我们的地盘,想活着离开,乖乖把钱和马车都留下。” 秦欢和石易对视一眼,石易也有佩刀在身,打起来未必会输。 他们正要先发制人,远处一声“慢着!”响起,秦欢看去,眉头皱了皱。 来人一席修长身影逐渐走近,一身书生打扮,清秀俊朗,面如白玉,俨然是个相貌不凡的美男子,行走间清风明朗,举止有礼,温润尔雅。 而他正是蒋明诚,秦欢昨日才听说他高中探花,怎么跑到如此偏远的村落来呢? 蒋明诚似是不认识她般,走到大汉面前,不卑不亢,一身正气,“天子脚下,竟有尔等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大汉眼底动了下,昂起头大声呵斥,“你又是哪来的书生,识相的就滚开!” 蒋明诚迎着大汉的视线,“我乃金科探花,是朝廷的人,尔等若不速速离去,别怪我不客气!” “你竟然是探花。”大汉露出惧怕神情,几人互相看了看,“算你们运气好,探花郎惹不起,我们走!” 而此时,蒋明诚才看到秦欢,露出惊喜表情,“秦姑娘,竟是你在此!” “蒋公子,你怎么在这?” 秦欢言罢,瞧见劫匪要走,猛然将手里的卷宗当武器,扔到大汉头上,“你们站住!” 第45章 人口失踪案 几个大汉回头,先是生气看向秦欢,而后又看了眼蒋明诚,蒋明诚眼神示意他们继续演下去。 大汉们提起刀,“臭娘们,你找死是不是!” 蒋明诚挡在秦欢面前,“秦姑娘,你莫要怕,我定会保护你!” 他话音刚落,石易箭步冲出去,先是踢倒两人,而后徒手制服一人,再拔刀将另外三人打趴下。 “尔等劫匪哪那么容易让你们逃脱,现在,就跟我们去衙门!”石易也没料到,这几人长的凶残,实际一打就倒,没什么战斗力。 蒋明诚看呆了,六个彪形大汉,说句话的功夫竟然全被打倒! 秦欢见怪不怪,“蒋公子,这位是诏狱司的石大人,他平常抓的都是江洋大盗,这种小劫匪,对他来说就是热个身。” 蒋明诚咽了下口水,“小……小劫匪。” 大汉一听说要去衙门,直接急眼了,“蒋公子,说好吓唬一下而已,犯不着去衙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赚点钱罢了,你不能不给活路啊!” 秦欢疑惑,“你们认识?” “不认识!”蒋明诚迅速撇清关系,来到大汉身前,咬着牙发出嗡嗡的低音,“别说认识我。” 大汉根本听不见,还以为他想赖账,“你要有啥情况就和我们讲,大不了我们不要钱了,你别把我们送衙门去。” 蒋明诚气的肝疼,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帮废物。 秦欢算是听出来了,开门见山的问,“蒋公子,你买通他们抢劫我,这是为何?” 蒋明诚总不能说,他想英雄救美,将她从劫匪手中救出来,而后让她倾心于他! 他的计划极好,但毁在一群嘴巴不严的土老帽身上! “土老帽”见他不答,帮他开口,“他还能为啥,图色呗,他想勾搭你,于是找了我们假扮劫匪,他还想英雄救美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蒋明诚气的脸红。 石易听到他们说话,收回了佩刀问,“他们怎么处理?” 秦欢看向蒋明诚,蒋明诚则是一脸气愤,“送去衙门!” 大汉们不乐意了,“蒋公子你不能过河拆桥啊,你要是送我们去衙门,我们就把你买凶劫人的事情吐出去!” 他们也有把柄在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然,蒋明诚是探花郎,他决不能让这种丑事外露,“秦姑娘,此时是我有错在先,请你放了他们。” 秦欢过去对蒋明诚的印象尚可,是个满身书卷气息的男子,虽有些迂腐的观念,却不至于上升到人品。 可仅仅这两天她所听所见,刷新了她对蒋明诚的印象。 这个人很虚伪,且昨日还对她有恶意,今日就能知晓她的动向,还提前部署了一套英雄救美的戏码。 她中有数,“放了他们。” 石易放人,大汉们走后,蒋明诚整理好衣冠,“秦姑娘,在下今日之举实属莽撞,让你见笑了。” 蒋明诚从相貌上来说当属上等,白面书生,又满腹学问高中探花,如今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可他的行为,让秦欢燃不起任何好感,“无妨。”她淡道。 蒋明诚顺势将昨日之事又做解释,秦欢听完,对方言下之意便是,昨日牛兴挑衅于她,他根本不知道,也从未说过于她不利的话,是牛兴自己会错意了。 秦欢其实不在意昨日之事,可蒋明诚几句话,便将维护他的人全部撇清关系,秦欢再次对他另眼相看。 过了片刻,秦欢见“时北泽”还没回来,便与石易一同去寻他。 蒋明诚原本也与他们一同,可中途他内急去方便,等再回来,就不见秦欢的身影。 他脸色发黑,今日之事恐怕会让郡主对他印象更差,他得想办法挽回才行。 “方才听他们说调查人口失踪案,若我可以帮她。”蒋明诚自言自语,当即下定主意去询问线索。 半炷香的时间后,秦欢找到了“时北泽”,他在册子上记满了文字,看来收获颇丰。 秦欢从钱袋里拿出两百文,算作他的工钱。 时北衍瞥了那钱一眼,将她的钱袋拿走,从里面掏出碎银子。 秦欢张大嘴,“你讹我?十文钱一个人,你最多找二十个人,两百文还不够?” 时北衍掂量分量,将银子收尽自己腰包,“我将全村的人召集起来一起问,大概三百多人,你就给我三千文。” “怪不得村子里都没什么人,原来被你叫走了。” 秦欢心疼荷包,她沮丧的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地上有一个钱袋,“我走运捡钱了!” 她掏开钱袋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谁的破钱袋,没钱就别到处丢!” 她把钱袋扔完后,又倒退走了回去,“石易,你看看这钱袋是不是有点眼熟。” 石易看了看,“这是探花郎的钱袋,和他衣服一个颜色,先前这里面还是鼓起来的。” 秦欢也记得蒋明诚的钱袋是鼓的,莫非是小偷把他的钱袋偷呢? “我们到处找找。”秦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时北衍听完,把那钱袋直接扔了。 三人在村内找了许久,都没见蒋明诚的身影,却在一个死胡同里,发现了一片衣服的碎角。 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奔县衙,将探花失踪的事情禀明县太爷,县太爷一听是探花,连忙将衙门里的两个衙役都调遣起来,四处搜查。 可直到夜间,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蒋明诚。 秦欢水眸微凝,做了个猜想,“蒋明诚符合人口失踪案的共性,身形健硕,单身一人,且是男子。” 石易大惊,“郡主的意思是,难道探花郎也被人口失踪案的凶手带走了!” 那可是金科探花啊! 第46章 建安候 探花郎失踪可不是小事,秦欢决定先留在平顶村,让石易回京城调人过来。 县太爷知晓秦欢乃长乐郡主,当即把衙门后院二楼的客房,打扫出来给她留宿,时北衍则被安排在她隔壁。 一轮弯月悬挂天空,月光柔和。 秦欢推开窗户,看到“时北泽”正在窗前点灯,一丝不苟的看着一本册子,那册子是今日他从村民口中得来的消息记录。 两间房屋的窗户隔着不远,她趴在窗户上,歪着头望向旁边,“时北泽,你对人口失踪案很感兴趣?” 时北衍抬眸,月光洒在女子面庞,将她姣好的姿容衬托的越发优美。 “替兄长排忧解难。” 他笑了下,心里却有些难受,如今的他,只能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才敢与她接近,重逢后的相处,每一刻都是欺骗。 秦欢“哦”了声,正过脸看着远处,“时北泽,问你个事。” “郡主但问无妨。”时北衍走到窗边与她并排看着远处。 秦欢瞳孔有些失焦,她淡淡开口,“你兄长,怎么会要入赘长公主府?” 时北衍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笑道,“贪恋权势,借长公主之力,恢复时家荣光,你应该很好理解。” 他的说法与外界谣传的无异,秦欢目光始终在远处,“你爹娘呢,为何被削爵流放?” 时北衍的父亲乃是建安候,曾经也是风光无限,可如今的时家,早已没了爵位。 时北衍侧过身看着她,“你不是在诏狱司吗,当年这案子就是诏狱司办的,你没看过卷宗吗?” 秦欢看过,卷宗上定的罪是贪污赈灾粮款,致使灾民起义,皇帝为平息灾民怒火,将时家抄家灭爵。 时家本应该全部抄斩,坊间传言,时北衍在这个时候入赘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去向陛下求情,这才留了时家满门性命。 可建安候还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建安候夫人不久后病逝,从此,整个时府就扛在时北衍一人身上。 若非他战功赫赫,不仅平定叛乱,还一再将漠北侵犯者击退,时家哪能如此快恢复地位。 秦欢听过外界传言,但从时家人口中亲口得知的感受,并不一样,“看过是看过,但建安候贪污受贿,这事未必全然能信。” 时北衍的笑意在月光下更加浓郁,他的声音漫不经心,“人证物证具在,铁板钉钉的事实。” 秦欢眸光聚拢,当年灾民起义声势浩大,她在茫城也听说过。 可娘亲当年就和她分析过,灾情严重也只是传言的严重,当年除了那片灾区外,江南一带收获颇丰,粮食供给丰盈,只需数日便能重新运粮,灾情并非到了非反不可的地步。 天启国民安土重迁,不被逼到绝境不会轻易造反,除非有人煽动,亦或是还做了其他事情。 但这些,也只是她的推测。 后来的事实证明,建安侯在流放中去世,也并没有让起义军投降,反倒是时北衍率军镇压,才将叛乱剿灭。 “你不愿说也罢。”她眸心动了下,“只是,时家还在,人活着总得有点希望,你们兄弟二人,也可重新将家族复兴。” “得你吉言,这事交给兄长,他擅长。”时北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望了秦欢一眼,“你呢,听说王妃并非意外去世,而是谋杀。” 宁王已经将秦荷纳入正室族谱,他口中的王妃,便是指秦荷。 秦欢扶着窗栏的手紧了紧,“我已经找到凶手,早晚会报了这个仇。” 她现在还杀不了阎苔使,必须潜藏蛰伏,找到扳倒对方的机会,一击制胜。 “有需要的地方只管找我,钱到位,本公子什么事都能做。”时北衍今日发现,还是赚她的银子比较容易。 秦欢转过头,眼睛笑的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弯,“还真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时北衍发现了,她一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准是不安好心,在他“警惕”的目光下,秦欢笑的越欢。 她指着他,掰着手指头比划三个数,“身形健硕,单身一人,男子。” 失踪人口的普遍特征。 时北衍额头垂下黑线,这是要把他当诱饵卖了啊。 第二天,石易悄悄带回玄甲卫。 时北衍换上书生衣服,带着鼓囊囊的钱袋,孤身一人在村里偏僻的地方行走,而村民则全部被秦欢召集到村口,就为了给掳人者机会。 他们模拟昨日蒋明诚失踪的情境,希望能钓出一个突破口。 可惜,村民们在村口开了一天的大会,时北衍都没有被掳走。 夜间,秦欢和石易继续开小会,决定让时北衍去后山打猎。 时北衍被迫在晚上去往后山,他明面上孤身一人,实则背后跟着玄甲卫,秦欢也在其中。 但时北衍在山里转了一整晚,别说人了,连个野鸡野兔子都没遇到过,黎明时分,时北衍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算眯会。 秦欢和石易也都困得要死,预想今天是不会有收获了。 但在火红色的太阳从黑暗中冲破的刹那,众人发现草丛中有些动静! 时北衍也听到声响,他现下是猎户打扮,箭矢和工具都别放在一旁,他正“疲惫”的睡着了。 草丛中的动静似乎在犹豫,过了片刻,对方扔了块石头打中时北衍的腿,时北衍动了下,翻身继续“睡”。 草丛中的人终于放心,举着一把刀缓缓走出来。 那人见时北衍睡得死,胆子也打起来,“昨顺手干了一票,没想到运气好,老大已经收拾东西要换地方了,老子还能直接碰到个现成的。” 他心情愉悦,言罢,就要将手里的绳子套到时北衍身上。 “收网!”秦欢做出手势,玄甲卫一冲而上,迅速将那人按在地上。 时北衍站起身,哪还有半点迷糊的模样。 “你们是官府的人!”李二悔的肠子发青。 要是过去,他绝对不会轻易出现抓人,可昨天捡到个冤大头,他一下子就飘起来,以为还能再捡一个。 李二立刻咬碎牙后面的毒药,但时北衍更快,迅速将他下巴捏到脱臼,取出他嘴里藏的毒药,再把他的下巴接回。 咯嘣一声,李二疼的眼泪都冒出来。 黎明突破,朝阳洒落大地。 “说,你们的据点在哪里?”石易按住李二脑袋逼问他。 “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李二拒死不从,组织有死令,吐露消息者,全家灭门。 秦欢将李二身上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眉心紧锁,“他们可能要离开了。” 一旦更换据点,他们抓到的李二就没有任何价值! 第47章 奴隶 李二背的行囊里有衣物和大量银票,这是出远门才需要的东西。 人口失踪案涉及人数众多,不可能仅凭李二一人完成,掳人者或许是一个大型组织,秦欢猜想这个组织在平顶村逗留过,但现下要转移据点。 李二的反抗很强烈,而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时北衍将秦欢和石易叫到旁边,“此人应该只是名小喽啰,但他反应激烈,要么受过训练,要么有把柄在别人手中,能让他抵死反抗,大概是他的至亲之人被挟持。” 秦欢看他的眼神有些诧异,“你分析的有理,可有办法让他立刻招供。” 时北衍点头,让玄甲卫将李二站起来绑住,他转身来到李二身旁。 “你已经落到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对外宣称你招供了,你认为背后那群家伙,还会以为你守口如瓶了吗?” “只要你们找不到据点,老大自然不会相信我背叛了组织!”李二只要自己守口如瓶,至少家人能够活命。 时北衍轻笑,“现在是找不到,但这后山能有多大,不出两日,就能将你们的据点搜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你吐露的,谁会怀疑?” 李二瞪大眼睛,朝时北衍的方向大骂,“陷害我,你个卑鄙小人!” 时北衍躲开李二喷出的口水,玄甲卫按住李二,让他动弹不得,时北衍走到他身侧,语气轻柔了些许。 “上面的方法对你我而言都是下下策,与其同归于尽,不如我们换个思路。” 李二安静些许,但周身仍充满警惕。 时北衍再走近一步,“只要你告诉我们据点所在位置,我们立刻行动,将你的老大们一锅端了,你的家人有朝廷保护,绝不会有危险,而你戴罪立功,我们也会从轻处理。” 李二眉间有明显的松动,时北衍让人放开李二,他亲自为对方解绑,语气轻柔的打在李二耳旁,“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你和你家人的性命,全在一念之间。” 李二的心理防线崩溃,人生在世,不过是活着罢了,他也只是为了活命才会进入组织,他不想死,也不想让家人因为他付出性命。 他一股脑将据点位置,和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 但他只负责抓人,至于掳走的人去到哪里,以及组织的头领是谁,他全都不知道。 当下之急是找到据点,救出据点里被抓走的人,众人跟着李二的指示,来到后山中一处偏僻的山洞外面。 “老大说今天一早就要离开,我负责盯夜梢,早上会在山下和他们直接汇合,就带着行李提前出来了。” 李二原是盯梢的,幸好他们遇到了他。 秦欢盯着山洞,问道,“里面有多少人?” “有四个奴隶,还有七个打手,但是按照组织里的规矩,一旦遇到朝廷的人,他们会先杀掉奴隶,再服毒自尽。” “你们将抓到的人称为奴隶?”她皱了下眉。 李二解释,“他们都是这么叫,其实抓来的男子个个都长得不错,而且一般组织会选家境贫寒,或者没什么亲人的男子。 这些人就算丢了,也很少会报案,就算报案,家里没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李二看了他们一眼,“就是不知道这次,怎么会惊动玄甲卫?” 秦欢抿了下嘴,“昨天有个白脸书生,是不是被你们抓了?” 李二听到这个,语气都有些激动。 “是我抓的,其实我也不想抓他,昨天我去平顶村采买,出了奇村里没人。 我在路边拿了人家一屉包子,他就非要跟着我说理,最后还自己踩到自己衣角摔晕过去,你说这么个大活人倒在我眼前,又是相貌不凡的男子,我手痒痒,就给顺回来了。” “……” 秦欢、石易、时北衍三人都露出了同款震惊且复杂的表情。 李二愣了下,“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出动,和他有关?” “无关。”秦欢摇头,他们出动乃是为救人和查找失踪案的真相,只不过……她淡淡开口,“但他是金科探花。” 李二眼珠子都快惊的凸出来,“他……探花?那么蠢?” “蠢是蠢,但蠢的有价值。”若非蒋明诚在平顶村失踪,他们也不会找到此地。 秦欢和其他人商量了下对策,“为保被掳者安全,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时北衍赞同,“失踪者称为奴隶,而奴隶必然要有买家。” 两人将视线齐齐看向李二,李二使劲回忆,忽然想起什么,“前两天老大喝多了,我隐隐约约听见他说,有什么大买卖。” 秦欢眉间一悦,“就从这入手,跟着他们!” 时北衍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大家继续潜伏,一直跟着他们到下一个落脚点。 山洞前,一群人鬼鬼祟祟探头,见外面没有动静,几个人将奴隶带出来,押着他们下山。 为了不打扫惊蛇,时北衍劝说李二作为暗哨,继续去山下盯梢,潜伏进组织中。 玄甲卫一路跟踪组织,到下午的时候,组织的人生火休息,秦欢躲在远处,看着他们烤肉吃,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时北衍将饼塞到她手里,秦欢吃了两口,味同嚼蜡,“他们吃香喝辣,我们就只能啃干粮。” 时北衍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表情十分好笑,“他们是最后一顿,你也是?” “那我不是。”秦欢嘴里的干粮好吃多了。 她吃完干粮,扫了他一眼,“你还有点东西,连诱供那一套都会。” “时北泽”对付李二的那一招,正是刑讯里面典型的诱供,但他一个花花公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她又在怀疑他,时北衍叹了口气,“兄长想为我在诏狱司寻个职位,才强迫我学这些,但花花世界那么多美好,本公子怎么能屈尊,去做那种事情。” 时北泽游手好闲,时北衍想给他找个差事,也属于正常。 秦欢瞥了他眼,“我看你是因为嫌去了诏狱司,姑娘们会吓得不理你。” “知我者郡主也。”时北衍轻笑,又躲过去一关。 另一边,组织的人吃完东西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一处荒废的寺庙里。 秦欢在庙外蛰伏,石易悄悄走过来,“郡主,买家出现,已经被我们埋伏的人,抓了起来!” 第48章 买家 抓住买家,他们便能假扮买家身份,将失踪者安全“买”出来。 秦欢前去看到买家,有两人,一男一女,两个人看着年纪不大也有些气质,只不过他们的态度很不配合。 组织只在规定时间交易,一旦超过时间,买家还未到来,他们便会再次转移。 秦欢可以假扮买家中的女子,但另一个男子,她望向石易,石易连忙摇头,“我不会说谎,一进去肯定露馅。” 时北衍扇着折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秦欢想到时北泽过去的“战绩”,“就你了,把你骗姑娘的能耐,放到接下来的表演中。” 要论骗人的本事,时北泽这种花花公子当居前列。 时北衍瞧了眼那买家男子的装扮,嫌弃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秦欢掏出钱袋,“有银子哦。” 时北衍将整个钱袋拿过来,掂量了下,“本公子可以!” “……” 秦欢沮丧,为什么办案子,损失的是她的钱。 他两倒是准备好假扮买家,可真正的买家不配合,石易只要问问题,两个买家就是瞪他和不开口。 秦欢把这两人的外衣扒下来,她和时北衍边换衣服,边对石易道,“别废话了,拉到远处,把地牢里的方法直接对他们用一遍。” 这两个人皮肤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直接用刑对他们更快。 “得嘞!”石易擅长这个。 秦欢换完衣服,抬眼就见到一身绿色花丝衣的“时北泽”。 她又笑又怕引来注意,憋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你应该再扑点粉,和那个小白脸一样,脸比死尸还白才对。” 时北衍额头滑落黑线,这一身衣服已经不能用花里胡哨来形容,简直就是花丛里出来的花蝴蝶! 尤其是衣服的材质,分明是女子才会用的纱衣,配上翠绿的颜色,他穿在身上不伦不类。 “男人怎么会穿这种东西。”时北衍眉头紧皱,反观秦欢,她的衣服就正常多了,只不过也有些偏男子的装扮。 秦欢将头发梳起来,干净利落,再配上浅金色的束腰劲服,整个人英气勃发。 她看着“时北泽”的装扮还有些不对,踮起脚将他的发冠拔落,男子发丝散落,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后。 他本就俊朗秀逸,即便是长发披散,也有种另类的美。 秦欢玩心起来,取下他腰间的折扇,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眼神肆意打量,“小妞,可愿做本公子的第十八房小妾。” 时北衍眼眸眯了下,反手将折扇夺回,秦欢拽着折扇没松手,但她力量不足,顺着折扇的方向往前扑。 时北衍侧身,秦欢扑空,就这么朝着地上摔去,可她快到地面的时候,一股力量从后面拽住她,时北衍将她拽起搂住她的后腰。 她半悬倒在空中,迎面就是一张俊逸不凡的面容。 时北衍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瞳孔中倒影着她的面庞,“本公子只有一心,不做二人。” 秦欢咽了下口水,心跳有些快,她连忙从他怀中逃出来,“少装了,你这颗心不知道存过多少人。” 时北衍笑了,“本公子现在只想存钱。” 秦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呢,心神好乱,她看到“时北泽”的脸,可心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 一定是这张和前任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扰乱了她! 她虎起表情,从买家的包裹里果然翻出来粉脂,她将粉脂拍到“时北泽”的脸上,直到“时北泽”脸上白的掉粉,她才满意的停手。 她心情愉悦多了,石易也从远处跑过来,他先是看到时北衍比鬼还惨白的脸,吓了一跳后才开口。 “郡主,都问出来了,这是他们买卖的银两,还有暗号,他们是京城庆园春的老鸨,买这些男子,是为了回去驯服,为某些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们服务。” “庆园春?”秦欢在京城也有段时间,倒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般人很少知道这个名字,他们行事隐秘,只选贵人作客。”石易也是在监察司共享的密报中得知。 秦欢和时北衍对买家二人之事了解后,便带着银两走进寺庙,玄甲卫在外面待命。 寺庙内。 李二一眼就见到进来的两个人,他紧张的手心冒汗。 其他打手们站了起来。 沙溧为组织的为首者,他坐在寺庙中心,抬头,粗狂的声音带着些狠意,“二位算命还是拜佛?” 秦欢扫了眼庙内一圈,这群人的后面有几个麻袋,被掳走的人应该就被捆在里面。 她挽起时北衍的胳膊,“人丁稀少,我们夫妻二人前来求子。” “想求什么子?”沙溧站了起来。 “一个子和两个子。” 秦欢的暗号全部对上,沙溧示意,将麻袋扔了过来,“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麻袋只有三个,组织和买家约定的便是三人,而第四个麻袋应该是前日意外得来的蒋明诚,他们也得将蒋明诚带走。 秦欢与时北衍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对策。 “把他们打开,我要验收。” 时北衍刻意捻腔作势,让对面的人把麻袋打开,麻袋打开后,里面的人露出脸,的确是最近失踪的几个人。 秦欢看完后,挑剔道,“这些人蔫里唧,不会我刚带走,就死掉了。” “他们被灌了点迷药,有些晕罢了。” 沙溧知晓买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他们需要生龙活虎那种,他立刻用棍子打了其中一个麻袋一下,那人痛的尖叫,声音响亮。 秦欢皱了下眉,“行了,装起来送到马车上。” 她的马车就在外面,组织的人将麻袋扔进去,她掏出银票递到沙溧手中的时候,忽然又抽了回去。 “你想不给银子黑吃黑?”沙溧似乎经历过,脸色铁青,连他身后的人都恶狠了许多。 身在贼窝到底有些心绪,秦欢强撑着脸色,抬高音量,“我看你那里还有一个麻袋,莫非藏着好的,把那些劣质的货色给我!” “做生意讲究个诚信,若是敢糊弄我们,我们能叫你这买卖做不下去!” 时北衍附和,他脸本就被抹的发白,这么一怒,更有点翻脸的架势。 沙溧也不想得罪他们,思索的片刻,让李二将最后一个麻袋扔过来。 李二已经知晓麻袋里的人是探花郎,蹑手蹑脚,生怕把探花郎弄疼,沙溧看到他这般架势,直接过去,粗鲁提着麻袋拖过来。 沙溧把麻袋解开,拽着的蒋明诚头发,将他提出来。 蒋明诚脑袋晕乎乎,可麻袋打开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秦欢,他激动的嘴巴一哆嗦开口,“郡主!” 秦欢脑门的黑线猛地落下来。 第49章 这只手我亲自剁 沙溧迅速拔出刀,其他几个人将秦欢二人围住。 “你们认识?”沙溧眯了眯眼,凶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杀意,他将刀架在蒋明诚的脖子上,“你叫她君主?” 蒋明诚刚才太激动,嗓子喊破音,把郡主两个字喊成了君主。 此时刀就在他脖子上,他吓得浑身发软,一双眼睛可怜巴巴望向秦欢求助。 时北衍眸色低沉,准备发出信号,让外面的玄甲卫冲进来,可秦欢悄悄拉住他的手,他垂眸,只见女子已经迈步向前。 “的确认识!”秦欢指尖捏住沙溧的刀,将刀刃从蒋明诚脖子上移开。 她抓住蒋明诚的下巴,脑海中回忆“时北泽”将李二下巴捏脱臼的手法,下一秒,她指尖发力,将蒋明诚下巴使劲向下滑。 蒋明诚疼的脸色通红,可他本就被下了迷药浑身使不上劲,再加上下巴脱臼,整个人连尖叫都是虚弱不堪。 沙溧的刀随时准备动手,可秦欢却笑得明媚动人,“我为君,他为奴,只不过是玩过些有意思的游戏罢了,没想到从我这逃跑的家伙,居然以这种方式回来。” 沙溧表情凝滞了片刻,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买家是庆园春的人,庆园春以男色居多,这些男子最出名的,便是他们能够根据客人要求,为客人提供满意的服务,其中就包括身份扮演。 显然,这位庆园春的管事也喜欢这方面,以至于蒋明诚脱口而出喊她君主。 寺庙内紧张的气氛松动了些,可沙溧的表情却没有完全相信。 秦欢眼眸眯起,反手给了蒋明诚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连沙溧都惊了些许。 秦欢似乎嫌一巴掌不够解气,朝着蒋明诚另半张脸扇去,蒋明诚被打的嘴角流血,连脑袋都有些迷糊。 秦欢恶狠狠道,“他也曾是我庆园春的头牌,连老娘都被他五迷三道过,我待他不薄,他倒好,从我这逃走,还卷走了老娘压箱底的本钱!” 她朝沙溧抱拳,“这人你开个价,我必须带他回去好好算算账!”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可见恨之切。 “原来是旧相识。”沙溧示意其他人散开,他将蒋明诚上下打量了番,单从长相上来说,的确是上乘货色。 此人不在他们抓人的计划范围内,也是碰巧被李二带回来。 沙溧思索了番,“五百两,但我得留他一只手。” 沙溧留了心眼,如果买家说的为真,那便是恨之不及,剁只手不在话下,但如果是假,他们必不会砍下这只手,那他便要杀了这两个可疑之人。 秦欢眉头蹙了下,虽然她是为了救人,可蒋明诚乃探花郎,一旦剁手,事情就麻烦了。 她围着蒋明诚转了圈,蒋明诚一双眼睛跟着她转。 现下他也听明白了些,秦欢是来救人的,可这群歹人竟然要他的手,他好不容易高中探花,没了手就失去一切,他宁愿死。 蒋明诚视线里有明显哀求,秦欢转完一圈又转了一圈,沙溧不耐烦,正要下最后通牒,秦欢大喊一声,“好!” 蒋明诚脸色青灰。 秦欢冷哼,“当初你从老娘手里逃出去,老娘就发过誓,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一只手,就当是见面礼!” 她看向沙溧,“这只手我亲自剁,就劳烦你将刀借我一用!” 蒋明诚想去抓秦欢,可他浑身疲软,还说不出来话,嘴里发出呜呜声,眼泪鼻涕都吓出来。 沙溧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男人,把刀扔给秦欢,“用力一刀砍断,要不然砍到一半还得拔出来重新来。” 秦欢接过刀,她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时北衍明白她所想。 几个打手将蒋明诚从麻袋里拖出来,沙溧兴致不错,亲自把蒋明诚的手按到桌子上,“来。” 蒋明诚拼命挣扎,但他那点力度在沙溧面前,就和小鸡仔似的。 秦欢抬起刀的瞬间,时北衍将袖箭隔空发向门外,袖箭穿过大门,玄甲卫收到信号,迅速从外面冲进寺庙。 沙溧当时北衍抬手臂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要先将人质灭口,但手中无刀,而秦欢抬起的刀,在下落之时直接刺进沙溧的胸口。 “你们是朝廷的人,把他们杀了!”沙溧一掌将秦欢推开,而后拔出胸口的刀刃,去刺蒋明诚。 秦欢在关键时刻及时将蒋明诚拽到后方,几个打手反应也很多快,全都持刀刺向他们。 时北衍将接近的秦欢的一个打手踢倒,他捡起那人的刀,挡在秦欢面前。 玄甲卫很快冲进来,但沙溧似乎早就布置了机关,他拉动了什么东西,一片烟雾从上方落下。 玄甲卫措手不及,沙溧趁着其他人看不清楚,暗中将蒋明诚拖走,时北衍将门窗打开,夜风吹过将烟雾吹散。 秦欢捂着鼻子,等到她看清楚的时候,组织的人全都逃了! “李二会给我们留线索,快去追!” 秦欢庆幸与李二做了第二套方案,若组织的人逃脱,李二作为暗哨,会在途中为他们留下信号。 玄甲卫去追,秦欢也要去跟上,时北衍却拦住了她,“蒋明诚是探花,他不会有事。” 秦欢没有停步的意思,“咱们都知道他是探花,可组织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旦撕票,就算诏狱司将案子破了,陛下也会责怪。” 天子脚下,让歹人将探花郎掳走还杀死了,这口锅只能背到诏狱司头上。 时北衍瞧着她焦急的表情,忽然笑道,“诏狱司有兄长担着,你这是关心兄长?” 秦欢顿足,“屁!本郡主是关心自己的牌子,能不能往上升一升!” 时北衍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放心,他们不会杀了自己选中的人。” “你什么意思?”秦欢细细品味他的话,坐到他的对面,“你知道人口失踪案背后的势力是谁?” “没有证据,等同于不知道。”时北衍话已至此不打算细谈,可秦欢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表情里透着两个字“求知”。 时北衍被她那眼神看的心里一软,他知晓幕后之人,可不能告诉她如何知晓。 他想了下道,“我与申高朗喝酒的时候,打听出来,人口失踪案,背后协助的人是申家,而蒋明诚是申家选定的女婿。” 申高朗是平宣侯世子,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有几分可信度。 但平宣侯不仅是侯爵,还是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政,他竟然会参与到买卖人口中! 秦欢被这信息量砸的有点晕,反应了一会,她才知道,原来蒋明诚是平宣侯府的女婿。 那平宣侯岂不是掳走自己女婿,还要把女婿卖到庆园春! 第50章 我六你零 自家人给自家人带绿帽子,平宣侯干的漂亮。 秦欢对申家谋划买卖人口的事情,还是半信半疑,毕竟如此大的家世,很难想象私底下过参与这种勾当。 但她不需要着急,沙溧此次被玄甲卫伏击,他逃脱后,应会回去找他的上级禀告,若蒋明诚平安从组织逃脱,那组织背后大概率是申家,若蒋明诚没回来…… “蒋明诚回不来的话,诏狱司就要负第一手责任,你要不再去找申高朗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秦欢建议。 时北衍往椅子上一靠,“申高朗也就是个纨绔,申家的事他能知道多少,你要想找线索,现成的不就有两个人。” 秦欢听着他对纨绔那般不屑,要不是知晓他也是个纨绔,还以为他多么高风亮节了,她抿了下唇,“你是说庆园春?” 时北衍不喜纨绔作风,可惜他扮作的是时北泽,不得不拿出自家兄弟平日里的做派。 他翘起二郎腿,“找到庆园春的东家,他与组织肯定有联络办法,再顺藤摸瓜往上找。” “妥!”秦欢起身,绕到“时北泽”身后,朝着他的椅子腿来了一脚。 座椅晃动,时北衍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幸好他动作快,及时站起来,“郡主,你干什么!” “看你坐没坐相,教你做会人。”秦欢做了鬼脸,就往外跑。 其实刚才的举动她根本没过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戏弄他。 她刚跑出去,以为“时北泽”会追出来,可他竟然没动静,她往门内探头,屋子里空空如也。 “时北泽?”她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难道出事了! 秦欢连忙走进屋内,下一瞬,脑袋后面就出现一声大叫,她吓的魂都飞了,回头一看,居然是“时北泽”! “你三岁小孩吗!”秦欢摸着胸脯,把魂往回收。 “彼此彼此。”时北衍眼底噙着抹笑意。 “谁和你彼此,我至少是六岁的小朋友的行为,而你只有三岁!”秦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时北衍垂眸,看着她的头顶,“从身高上来说,我六你三。” 秦欢抬头,身高和他差着半个脑袋,她气不过,“从头发长度上来说,我六你三!” 时北衍轻笑,“从力气上来说,我六你三。” 秦欢勾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从美貌上来说,我六你三!” 时北衍坐到椅子上,伸出手指一项一项比较,各方面都比出了优秀的六。 秦欢炸裂了,但有一项他现在比不了! 她掏出钱袋子,“从存款上来说,我六你零!” 时北衍微笑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最终输在了钱上面,的确,如今的长乐郡主坐拥洛川封地,又是欢记的东家,倒是个小富婆。 “好,我的郡主大人,我了,还要在您手底下讨口饭吃。”他主动将椅子让出来,送到秦欢身前。 秦欢心满意足的坐下,“这般就对了。” 她掏出一枚铜板,时北衍也不嫌少,将铜板好生收下。 接下来的半刻钟,秦欢钱袋里银子一点一点的变少,直到最后一个碎银子给出去,时北衍揉肩按腿的动作停止。 “郡主有钱了再来消遣,本公子要去潇洒了。”时北衍拿着秦欢仅剩的银子,走出了大门。 秦欢表情再次炸裂,“那是本郡主的银子!” 秦欢大步往外去追,却遇到石易带着玄甲卫回来,她忙去问情况。 石易有些沮丧,“让他们跑了,不过李二留了线索,他们恐怕回京城了。” “满城都在抓他们,他们竟然还敢回去。”秦欢思索了一番,“把庆园春那两个买家带上,明天一早我们回京。” 第二天一早,秦欢坐着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走,她在马车上正迷糊着的时候,队伍前面窜进来一个人。 玄甲卫拔刀去探,发现那人居然是蒋明诚。 石易去马车旁禀报,秦欢瞬间就清醒了,而时北衍也坐在马车内,他往外面看了眼,蒋明诚狼狈不堪,但倒没有受伤。 两人对视,秦欢开口,“他们放了蒋明诚,果真如你所言,这案子与韦家有关。” 时北衍却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便不算知道。” 秦欢下马车,来到蒋明诚旁边,蒋明诚见到她差点都哭了,“我这一路艰辛,全靠着秦姑娘才活下来。” “我没救下你,倒是你自己,竟能从组织手中逃出来。”秦欢不动声色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还好我机智,与他们斗智斗勇,方才历经艰险成功逃脱!” 蒋明诚将自己如何与组织那群人智斗讲的绘声绘色。 即便他根本就是一觉醒来,发现那些人不见了,自己脱臼的下巴竟然还恢复如初,这才找人问路,碰巧遇到玄甲卫一行人。 秦欢光是听他描述就知道有多假,不过,她还是给他面子听完了,“蒋公子受惊了,不妨就与我们一起回京,也好去诏狱司录个口供。” 回程的马车多,秦欢为他准备了单独一辆。 蒋明诚站在马车前,犹豫了番开口,“鬼门关里走一遭,我想了很多,有些话必须对你说。” 秦欢眼眸眨了下,“蒋公子想说什么?” 蒋明诚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表情却格外诚挚,他想上前拉住秦欢的手,可秦欢往后退了一步。 他便在一步的距离里开口。 “秦姑娘,其实,我一直忘不了你。 当初你选择退婚,我尊重你,选择离开,但是没想到我们还会相遇,甚至一同经历生死,当他们拿刀要杀我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的是你的样子。 一路坎坷走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遇见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蒋明诚的话至诚至善,从头到尾都无比真挚,尤其他的眼神,像一片温柔的海洋。 秦欢要不是知道他已经定了亲,可能真当他对她余情未了。 蒋明诚的确是有个魅力的男子,但不是她喜欢那款,甚至,她对蒋明诚了解的越深,就越看透这个人的本性。 “蒋公子何时知道我是郡主?”她反问道。 蒋明诚愣了下,他计划乃是假装不知秦欢身份,可他在麻袋里的时候喊她郡主,无意中露馅了。 “公子出现在平顶村当真是偶然吗?”秦欢不等他回答,“公子已有婚约,何必再对我表明心意。” 她婉拒之意很明显,蒋明诚却会错意,“你是担心我已有婚约吗,没关系,我可以退亲。” 平宣侯与宁王相比,他自然更希望攀上宁王。 秦欢怕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干脆道,“我对公子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公子有大好前程,别为了一桩往事断送自己。” 言罢,她转身回到另一辆马车上。 蒋明诚温柔似水的眼神一点点冰冷起来,“秦欢,你辱我一次不够,竟还拒绝我第二次。” 他的声音极小,“那就别怪我了!” 第51章 三个都要了 马车上,时北衍等到秦欢坐回来,队伍开始前进时,他淡淡开口。 “蒋明诚此人有学问,却无文人的铮铮铁骨,自他高中后,收受各方财银,还频繁结交高官,这种人早晚会出事。” “哦?你怎么对他那么了解。”秦欢挑眉自嘲了下,“我这个前未婚妻都没你知道的多。” 时北衍瞥了她一眼,“本公子消息灵通,知道的自然比你多。” 秦欢眼眸转了转,她凑近,眼睛眉毛弯起来,笑嘻嘻道,“你渠道多,打听个事,你知道阎苔使是谁吗?” 她笑的越天真无邪,就越有想法,时北衍见怪不怪了,“你打听他作甚?” “顶头上司,当然要关心下。”秦欢表情未变。 时北衍倒是凝重了些,“这个人不好相与,最好离他远点。” 秦欢等了片刻,他没继续往下说,她接着道,“你还没回答我了。” 时北衍眉心皱了下,“阎苔使身份不明,但既然能掌管阎苔司,必定是陛下极为信任之人。” 这些都是秦欢知道的,她接着问,“依你之见,放眼整个朝堂,谁能与阎苔使抗敌?” “能得陛下如此信任,且位高权重,怕只有宁王。”时北衍看向她的眼神颇有深意,“怎么,你还想把顶头上司拉下来自己上位?” 秦欢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找到阎苔使,可时北衍给她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她醍醐灌顶,“你这个主意不错!” 只要她做的好,岂不是有将阎苔使拉下马的机会,只要他不在这个位置,想杀之岂不是易如反掌。 时北衍以为她在说笑,阎苔使哪里是随便能顶替的,“你努把力,有生之年或许能混到兄长那个位置。” 秦欢笑容拉胯了,“你兄长什么时候能混到阎苔使的位置?” “兄长无意顶替他。” 时北衍对阎苔使了解的不深,平日只有公务往来,且诏狱司许多机要案件,由陛下直接吩咐,对阎苔使接触不多。 “这样啊。”秦欢不指望时北衍,没准她破的案子多,自己就能做大官了。 眼下最重要的案子无异于自焚案,可这么久过去,诅咒似乎停止了。 此外便是人口失踪案,她已经查到蛛丝马迹,只待回京抓人。 马车一路回到京城,再来到诏狱司内。 蒋明诚录完口供后,又来找她,秦欢将卷宗放下,随他来到院子里。 蒋明诚隔着两步的距离,恭恭敬敬的行礼。 “郡主,之前多有隐瞒,在此向郡主赔罪。 这一路我想通了,哪怕郡主对在下毫无感情,可在下与郡主终归是同乡人,多少有些同乡情谊在。 在下愿放下一切对郡主的非分之想,邀请郡主后日在望月楼一叙,就当是老乡之间的赔礼和叙旧。” 蒋明诚说的至真至切,秦欢若是拒绝就显得很不近人情了,况且过去,的确是她悔婚在先,就当是最后了清这份愧疚。 “好,后日我会去。”她应下邀约。 蒋明诚离开后,她随便吃了点饼,就带着玄甲卫直接去到庆园春。 庆园春的两个买家已经交待,不过,那两人只是跑腿的人,具体联络他们概不知晓。 庆园春所在之地乃一处偏僻安静的大别院,秦欢过去的时间是中午,庆园春大门关闭,里面安静无声,想必还未开始营业。 石易敲了半天大门,才有一个年轻男子揉着眼睛开门,“怎么又来一个。” 年轻男子刚开口,石易就带着人冲进去,年轻人大惊失色,朝着院里大喊,“你们是谁,来人啊,有人闹事!” 沁园春的护院门听到声音跑出来,各个身形高大,显然是练家子。 秦欢走到前面,举出腰牌,“诏狱司办案,叫你们东家来见我。” 年轻男子看了那腰牌,又看了看秦欢,慌忙让护院们退下,“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那男子走后一会,就有侍从招待他们,将他们引进院内。 秦欢路过一间屋子时,停步往里面看了眼,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桌前优雅的品茶吃食。 “时北泽,你什么时候过来了?”她诧异走进去,只见桌上佳肴飘香,与她中午吃的干饼形成鲜明对比。 时北衍抬头,见秦欢过来,他起身走到他们中间,“诏狱司人人惧怕,正好本公子与你们一起走,可以不付钱。” “……” 合着他知道她要来庆园春,就提前过来蹭饭了! 秦欢着实无语,但又甩不掉他,只能让他跟着过去。 侍从将他们引到包厢,门外走来位穿着不凡的中年男子,“大人,我们东家不在,您有什么事与小人说也是一样的。” 秦欢身着白色劲装,长发盘起,看着干净利落,但一眼也能看出是女子,她也并没有特意隐瞒自己。 她扫了石易一眼,让他将玄甲卫带到门外把守。 时北衍在旁边坐着清闲,她都懒得给他使眼色,对着管事道,“也行,把你们这漂亮的小倌都带过来。” 管事愣住,他外面看去,确认是大中午无疑,“您是要……现在?” “不行吗?”秦欢反问。 “大人稍等。”管事甚至没有多想就去叫人,毕竟来庆园春的,无外乎就是那点事。 像今日这般带着侍从来的达官贵人们也有,管事经历的多,便见怪不怪。 过了一会,管事回来,带来了院里最受欢迎七名小倌。 “给大人请安。”七个小倌声音各异,却都带着媚意。 秦欢视线从七人中一一扫过,她还没欣赏完,时北衍就将茶水泼到地上,“庸脂俗粉。” 管事眼尖问道,“大人不喜欢?” 秦欢嘴巴张了张,她倒是挺喜欢,可惜不能说,她故作不满,“我要新鲜的,干干净净的来伺候。” 管事懂了,很快换了一批刚入院的小倌来。 来的是三名年轻男子,这三人与前一批不同,皮肤黑些,长得更加有男子气概,但表情动作也更加扭捏。 秦欢满意点头,“三个都要了,你退下。” 管事笑容满面,他看了眼时北衍,心想这位主子倒是玩的开,四男共侍一女,挺会享受。 他临走时还朝三个新来的小倌使眼色,让他们好生伺候。 管事临走的时候关上门,还想将门口的玄甲卫叫走,可这些人不听他的,他只得摇头自己走了。 门合上,三名小倌一个端茶、一个倒水、一个跪在秦欢脚边等着服侍。 秦欢没喝茶,盯着其中一人道,“张成,庆园春还有多少如你这般,被强迫而来的男子?” 第52章 你做正,她做妾 张成端水的手哆嗦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初,“大人说笑,我等都是自愿。” 失踪者都有画像,秦欢在卷宗上看过他,她直接了当,“诏狱司奉命侦破人口失踪案,你是和我们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做小倌?” 张成和其他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全都跪倒地上,“大人,你当真是来救我们的?” “比真金还真,回去录口供。”秦欢不多废话,抬步起身将门推开,门外的玄甲卫随时待命。 她回头问,“对了,他们东家住在哪?” 张成指向一处高高的楼台,秦欢带着人直接闯进楼台,而庆园春的东家正在楼台里吃饭。 “东家胃口不错啊,有空吃饭,没空来见我们?” 秦欢和时北衍搬着板凳坐到桌前,两人毫不客气的吃起对方的佳肴。 “你们是谁?”元康惊讶,他招呼人进来,但外面的护院都已经被玄甲卫控制住,他叫不来人。 “诏狱司,听说过。”秦欢举起一根鸡腿。 元康眼珠子转了圈,“我们庆园春一清二白,你们来了也是白来。” 秦欢咬了一口鸡腿,“是吗,我刚刚还带走三个被你们买来的小倌。” “我们有卖身契,他们是自愿卖入庆园春。”元康辩驳。 可这辩驳十分苍白,秦欢将鸡腿吃完,擦了擦手。 “沙溧已经逃了,你那去买人的两个手下也已经被我抓起来,只要你交待出与组织的联络方法,可以戴罪立功。” 她此次出来求的是速战速决,见元康犹豫,继续道,“别想着搬后台了,你见诏狱司怕过谁,你罪不至死,帮我们把案子破了,我准你宽大处理。” 买人和贩人的罪行对比,当然是买人罪小,元康迅速思索,决定将事情交待了。 秦欢听完他的描述,眉头皱的更深。 原来,这伙买卖人口的组织两年前就出现,只是先前报案的人少,没有引起注意,最近才被诏狱司盯上。 而庆园春每次与组织联络,都是去一家当铺。 玄甲卫很快将这间当铺查抄,他们找到了买卖人口的账本记录,顺着这条线索,可以将失踪的人都救出来,不过,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沙溧等人的行踪。 秦欢从当铺出来,碰巧在旁边的药铺门前,看到蒋明诚从里面出去。 她本就要在周边询问,便去了药铺,顺便问了下蒋明诚买了什么药。 店伙计见他们是官府的人,一点都不敢说谎,将蒋明诚买蒙汗药的事情全盘告知。 店伙计还说,他先是想买让女子发情的药,可他们店里不卖这种药,他才退而求其次买了蒙汗药。 秦欢虽不知到蒋明诚最终买蒙汗药为了什么,但她将这事记下了。 时北衍一直跟着她,见蒋明诚买药,而她又是这般忧虑的表情,出了个主意,“要想知道他有无坏心,我倒是有个办法。” 秦欢抬头,“你有什么办法?” 时北衍说出一个名字,“申无双。” 两日后,秦欢应约来到望月楼。 蒋明诚安排好包厢,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郡主赏脸,在下感激不尽。”蒋明诚引她入座。 秦欢坐到桌前,不过,她没有动筷子,只等蒋明诚先动,她再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 蒋明诚见她拘谨,便讲了些茫城近来的趣事,秦欢离开茫城有段时间,久在外地,听到家乡的事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郡主被宁王寻回,在下还没祝贺过,这杯酒就当是在下敬郡主寻到亲人。”蒋明诚一饮而尽。 秦欢杯中酒与蒋明诚的酒,是从同一个酒壶中倒出,蒋明诚饮完,她用袖子挡住酒盏也“喝”下一杯。 蒋明诚见她喝完,整个人放松许多,看来他将蒙汗药抹在酒杯壁上是对的,他挪到秦欢旁边的位置坐下。 秦欢蹙眉,“蒋公子,男女有别,你我还是保持些距离。” 蒋明诚笑了起来,“你都只身赴约了,还谈什么男女有别,其实我一直喜欢你,早就想你亲近。” 当初定亲之时,他先看上的是秦母为她准备的丰厚嫁妆,但另一方面,放眼整个茫城,能有她这般美貌的女子,找不出第二个,他的确喜欢她。 如今她还成了长乐郡主,要是能让她变成他的女人,岂不是一举多得。 秦欢往边上的座位坐过去,“蒋公子,那日我说的很清楚,对你没有其他感情。” “你只是口是心非,身体还是喜欢我的。”蒋明诚目光渐渐变得贪婪起来,“不信,你等会就知道了,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爱上我。” 在他的目光下,秦欢头越来越沉,最后趴到在桌上。 “可惜只能买到蒙汗药,要是催情的药,那就有意思多了。”蒋明诚颇为可惜,他将秦欢扛到隔壁早就定好的房间里。 房门紧闭,蒋明诚对着昏迷的秦欢,咽了下口水。 “你放心,等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会让申家那位给你腾位置,你做正,她做妾,将来我封侯入相,你们就都是我的功臣。” 蒋明诚急不可耐的将衣服脱掉,他冲到榻上,正要压下身去,一记巴掌拍到他脸上。 蒋明诚被打的眼冒金星,他甚至出现幻觉,在屏风后面看到了申无双,而榻上的秦欢竟然也坐了起来。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你怎么醒呢?”药铺的伙计分明说,这蒙汗药能迷晕一头牛。 “因为我根本没喝,那酒杯里的酒,被我洒在了袖子里。” 秦欢走到屏风旁边,她和申无双并排站着,蒋明诚这下彻底清醒了,“无双,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申无双是申家嫡女,与蒋明诚有婚约,她眼睛里像是浸了雪,“那是什么样子,她做正,我做妾,一起服侍你?” “不是这样的!”蒋明诚看了申无双,又看了秦欢,“是你将无双找来?” 他到现在都在指责别人,秦欢对他最后那一丁点愧疚都消失不见。 “蒋明诚,我本以为你饱读诗书,虽然攀附荣华,却不至于道德低下到如此地步,那天我撞到你去买药,还侥幸希望,你用的是正途,可你已经无药可救。” “我……这都是误会。”蒋明诚的辩解苍白无力,申无双甩了他一巴掌,“你我婚约就此报废,日后有申家一日,京城便无你蒋明诚立足之地!” 申无双气愤走出去。 “无双!”蒋明诚想去追,可身上衣服都脱了,他边穿衣服边看向秦欢,“郡主,你非要将事情做的这般绝吗!” 秦欢气笑了,“若我不绝,难不成成为你的身下玩物?” “我只不过是喜欢你,想要与你永远在一起!” 蒋明诚还想做争取,可秦欢已经看透这个人的本性,“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她迈步离开,蒋明诚已经被申无双退婚,他不能再失去一个。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蒋明诚快步越过秦欢,将房门反锁。 第53章 这位就是探花郎啊 蒋明诚靠在门上阻拦秦欢出去,秦欢正要动手,蒋明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郡主,我如今已高中探花,不日就将授予官职,与那些王宫贵胄相比,我除了出生没他们高,论学识、相貌、能力,我全都不输这京城的贵族子弟! 况且我们也有昔日的感情在,你选我做夫婿,难道不比其他人好吗?” 蒋明诚自诩学问高超,他只差一个向上爬的推力,曾经他被平宣侯赏识,但申无双与他一刀两断,他万不可再失去另一个。 秦欢看着蒋明诚跪地摇尾乞怜的模样,觉得他可怜,但更加可恨,“你输在做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蒋明诚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贪了,我只爱你一人,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这话你自己信吗?”秦欢觉得好笑,蒋明诚这人似乎说大话从来不打草稿。 蒋明诚抬头望着她,“我都这般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今日之事我不做追究,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秦欢抬步要去开门,可蒋明诚站起身挡住她,他拳头紧握,眼底透出阴冷之意。 女子最在乎名节,既然她不肯舒舒服服的享受,那他便来强,只要成了他是女人,哪怕是宁王,也要顾及脸面将女儿嫁给他! “郡主,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蒋明诚将外衣再次脱掉,表情透着狠辣。 秦欢意识到危险往后退去,按住了袖子里藏的匕首。 就在蒋明诚扑过来的时候,忽然,他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踹门的人力道很大,蒋明诚顿时被门推倒,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秦欢脚边。 “谁啊!”蒋明诚怒不可揭。 门外探进来一个头,待看清屋内情形,那人语气平平淡淡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蒋明诚气的脸都变绿,他爬起来准备把门关上,可门外那人领着一群男男女女走进来,声音还很高调,“大家都过来啊,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探花郎,欢迎参观揣摩。” 言罢,屋内涌近来二十多人,将蒋明诚和秦欢中间的距离冲开。 秦欢被挤到门外,而蒋明诚被众人像看稀罕动物一样围住,蒋明诚想要去追秦欢,但他完全走不出来。 “这位就是探花郎啊,我摸摸这手,是咋写的文章,能考那么好。”大娘涌到最前面,摸着蒋明诚的手不放。 蒋明诚甩不掉大娘,另一个大爷把他的外衣穿自己身上,“探花郎中午在此作甚,莫非诗性大发,脱了衣服在写诗?” “那是我的衣服!”蒋明诚和大爷争抢,嘶!衣服被扯成两半。 大爷见状,开始扒拉蒋明诚的里衣,“这么热就别穿了,让俺捏捏探花是什么感觉。” 大爷大娘们哪里近距离接触过,探花郎这种少有的人物,全都以满足自身好奇心为主,对着蒋明诚“上下其手”。 蒋明诚脸色青灰,他踮起脚去找秦欢,但附近哪还有女子身影。 就在他寻人时,唰一声,他的裤子被人强脱下来,“探花郎穿过的裤子,俺要带回去给俺孙套上,俺孙一定也能高中!” “俺也要一条!” “俺要头发回去做毛笔!” “俺要第二春,俺要生个小探花!” 大爷大娘们纷纷扒他衣服,剪他头发,还有的甚至对他摸来摸去,蒋明诚眼底充满恐惧,拼命想要往人群外逃。 可他越逃,大家的热情就越高涨。 门外,秦欢朝旁边的人竖起大拇指,“这些人哪里找的,能将蒋明诚折腾半条命。” 时北衍靠在墙上,挑眉道,“东市街头吆喝,二十个铜板一个人,有战利品的回头再加赏钱。” “怪不得大爷大娘们积极性那么高。”秦欢鼓掌,“还是你了解男人,蒙汗药不行,他果然要用强。” 时北衍轻笑,“不是我了解男人,是我了解他那种人,男人可不都是那种货色。” 秦欢扫了他一眼,“也对,正如时家二公子,对女人从来只用哄不用强。”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时北衍也不想穿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可时北泽爱穿,他不得不也穿成这般。 秦欢笑的意味颇深,“那申家小姐对你有意思,你一去找她,她立马就答应,而且退婚退的干脆利落,好像早等着这么一天了。” 她起初以为申无双是气愤蒋明诚不忠,可回过神来,她倒是琢磨出另一层意思。 平宣侯选定探花郎为婿,这婚事肯定有官场上的考量,岂是说退就退,而申无双倒是干脆,当场把话说绝,让蒋明诚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在她的注视下,时北衍摸了下鼻子。 “和我没关系,他可能对我兄长有点想法,但申家不可能与我们时家联姻,平宣侯给她安排与蒋明诚定亲,也存了让她断心思的念头。” 这些内幕消息也是他从监察司那得来,监察司在朝中大臣府中都有眼线,消息应为真。 但他的确与申无双不熟,只打过几个照面,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秦欢听完打趣,“平宣侯宁愿挑选蒋明诚这种寒门家世,也看不上时北衍,他倒是挺有眼光。” “是时家看不上他。”时北衍语气冷了三分。 秦欢听出点其他味道,“你们与申家有仇?” “陈年往事罢了。”时北衍收回眼底的冷意,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人口失踪案与申家有关,而他又那么关注这个案子,秦欢忽然对“时北泽”有了不一样的认知,他或许也藏着秘密。 “李二那边传来消息,今晚就收网,你要不要也去?”秦欢开口,他们今晚就准备将组织一网打尽。 “看个热闹也好。”时北衍淡道。 秦欢才不信他只是为了凑热闹,他没那么闲。 他们两人走后,蒋明诚在大爷大娘的摧残下,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底裤,而他的头发也被剪的秃了一片。 身上的皮肉也不知被谁掐的,紫了一大块。 就这样大爷大娘们还不放过他,直到一个人出现,将大爷大娘们撵走,他才如劫后余生般摊坐到椅子上。 “蒋兄这般狼狈,可是事情没成。”来人背手走到他身旁。 第54章 你怀疑谁? “是乌兄啊。”蒋明诚叹了口气,“本来就快生米煮成熟饭,可偏偏有一个杀千刀的走错门!” 乌朗已经看到申无双气冲冲从酒楼离开,想必蒋明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扫了眼蒋明诚身上的斑驳紫痕。 “女人嘛,她如果不是自愿嫁给你,那就让她不得不只能选择你。” 蒋明诚站起来,刚要开口,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抢走了,他左右看过去,竟没有可以遮身之物。 乌朗贴心的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上,蒋明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乌兄可还有什么对策?” 乌朗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蒋明诚顿时明白,拱手致谢,“乌兄这般帮我,我不知要如何报答。” 乌朗是国舅之子,而他不过是个寒门出来的探花,他也是意外与乌朗碰到,才产生了些交情。 关于秦欢如何成为郡主之事,以及她的行踪,他也都是从乌朗口中得知,乌朗甚至还帮他出了不少主意。 只不过,申家看上他是为了让他入赘成婿,而乌朗多次帮他,他倒是不清楚目的是什么。 乌朗往后退了一步,同样朝他拱手,语气严肃道,“他日官场上,太子殿下总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蒋明诚顿时领会,原来乌朗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收拢人心,他回礼,“在下定全力支持太子殿下!” 蒋明诚从酒楼离开后,乌朗又去到酒楼的另一间包厢,司空何正在里面喝酒。 乌朗走去,在司空何耳边低语,“世子,你的人该出马了。” 太阳从高处渐渐远去,天色暗下来,诏狱司却出动了大量人马,来到城东的一处别院里。 秦欢在院子门前看到李二留的痕迹,“抓活的,小心他们自裁。” 玄甲卫悄悄潜入院中,院子里的房间点着灯,玄甲卫探明情况后破门而入,但一入门,他们看到的便是满地尸体。 “李二!”秦欢看到了李二的尸体,她连忙走过去,李二嘴角留着黑血,好像是中毒而亡。 时北衍蹲下身探查尸体情况,所有人死因一致,而屋子里残存着饭香,他用银针扎进在桌子上的饭菜里,银针变黑。 “他们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集体毒死。”时北衍推断。 秦欢在尸体里还找到了沙溧,若他不是下毒的人,“难道是组织幕后的人?” 时北衍眸色幽深,迅速将这几日的情况盘清。 “他们回到京城后隐匿行踪,能将他们安排在此处,还让他们吃下有毒的饭菜,定是让他们毫无戒备之人,你说的没错,他们被抛弃了。” 沙溧一死,往上顺藤摸瓜的线便没了。 没有线索,哪怕猜到是申家所为,他们也无能为力。 秦欢皱着眉走到外面,“李二厚葬,好生安排他的家人。” 石易点头,和其他人收拾屋内的尸体。 时北衍也走到外面,今晚的月光有些清冷,秦欢抬头看着天空,声音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回到京城也有两日,偏偏在我们收到李二的信号后死掉,恐怕诏狱司内有人走漏了消息。” “你怀疑谁?”时北衍问。 “我谁也不想怀疑,但这事,需要你兄长出面去查。” 秦欢来到诏狱司不久,内查的事她做不来,她叹了口气,“也或许是巧合,我们中谁也没有背叛。” “但愿如此。”时北衍眸底攀上抹凝重。 沙溧死掉,那么申家就会全身而退,他垂在袖子中的拳头紧了紧。 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秦欢回到王府,宁王对她常在外面跑倒是不闻不问,她也乐的自在,只不过,这种不管也意味着不那么在乎。 她走到院子里,乐竹反常的出来迎她。 “郡主!”乐竹见她迅速跑来。 “怎么了,这般慌张?”她问道。 乐竹左右看了下,院子里还有其他丫鬟在,秦欢眯了下眼眸,“去屋内说。” 乐竹一进门就开口,“郡主,奴婢今晚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您的衣柜门没关好,可奴婢记得,您早上出去的时候衣柜是闭合的。 而且里屋只有奴婢服侍,奴婢没有动过衣柜,那衣柜不应该没合好,奴婢担心有人动了您的东西,对您不利!” 秦欢来到衣柜前,那衣柜开着一条小缝,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她打开衣柜,衣服倒是整齐,可依乐竹所言,这衣柜必定被人动过,“把所有衣物整理一遍,看有没有少东西。” 乐竹帮着她将衣服都搬出来,整理了许久,衣服没少,倒是她贴身的心衣少了一件,而且丝帕也少了一条。 心衣和丝帕都是女子极为近身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肯定会引起舆论。 但东西已经丢了。 秦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空何,可司空何是她弟弟,拿了那些东西无用,而司空何与乌朗走到极近,莫非是乌朗这个变态! 她眸底闪了闪,“乐竹,你针线活好不好?” “奴婢会一些。”乐竹答道。 “你帮我一个忙。” 秦欢将所有贴身衣物都拿了出来,她本来衣服不多,但宁王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每套衣物都送来不下十套,以至于她贴身的衣服和手帕也堆成了小山。 她嘱咐完乐竹,趁着夜色,悄悄从王府的后门离开。 而不久后,时府大门被敲响。 管家一看到是她,连忙将人往府内引。 “大公子,郡主来访。” 管家将她带到书房,时北衍正在处理公文,而他此刻已经换去华服,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衣袍。 管家退下,秦欢有些局促,毕竟她过来是为了找时北泽,而不是时北衍。 “郡主何事?”时北衍看着公文淡漠开口,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清冷而拒人千里之外。 秦欢四周望了下,“我想找时北泽,他在府上吗?” “不在。” 秦欢张了张口,“那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有个事情想和他谈,他肯定感兴趣。” “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秦欢扯了扯嘴角,“这……不方便。” “方便。”时北衍依旧低着头批阅公文。 秦欢朝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但事态紧急,她找不到时北泽,只能嘱托时北衍去告诉他。 “好,你把这个交给他,还有让他多找一点。” 秦欢将一个包裹递过去,如何去做,她也写好信放在里面。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嘱咐时北衍不要偷看! 但她前脚离开时府,时北衍后脚就将包裹打开。 于是,当时北泽迈着大长腿来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兄长,手捧着一件女子心衣认真端详的画面! “兄……兄长,你……咦……”时北泽表面嫌弃,但贱兮兮的声音出卖了他。 第55章 果然是疯了 时北衍扫了时北泽一眼,将心衣放回包裹,“你不在诏狱司呆着,回来做什么?” “近来太平,上次你们也将吓人的诅咒鬼抓住了,我想他们不会再出现。” 时北泽害怕诅咒报复才躲进诏狱司,但近来诅咒之事似乎没了动静,他也就大着胆子跑出来。 不成想,他刚回到府上,就看到自家兄长这棵铁树开花,他三两步迈到书桌旁,“兄长,这衣服是哪家姑娘送你?” 时北衍头也没抬,继续批公文。 可时北泽伸手去拆包裹,时北衍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按住了他,时北泽悻悻收回自己的爪子。 不过,他的八卦之心已经停不住了,“依我之见,这姑娘暗示意味十足,定是个胆大、热情的姑娘,和兄长正好互补。” 时北衍继续不搭理他。 时北泽想了想,“你不会担心是穆元瑛,当初你们的婚约就约定了三年,如今期限已过,她羞辱你也到了头,咱们不再受那份气!” 时北泽想起穆元瑛就火大,当年兄长为保族人,与穆元瑛定下三年婚约。 但明面上是婚约,实则穆元瑛夹报私仇! 当年穆元瑛喜欢兄长,但兄长拒绝了她,于是穆元瑛心存怨气,终于在时家遭难的时候找到机会,让兄长入赘长公主府,且三年内要任她折辱,不能反抗。 兄长三年里明里暗里被多少人耻笑,还要忍受穆元瑛隔三差五找事,他就是看不下去,才和穆元瑛处处作对! “我和你讲,这几天她可没少去诏狱司找你,以前你忍着她,但我不惯她毛病,我用的你身份和她吵了好几次,她肯定恨透你,早晚得求着咱们退亲。” 时北泽靠在桌上,管家端茶进来,他好奇包裹谁送的,便问管家,“刚才谁来过?” “回二公子,是长乐郡主。”管家如实答道。 “你是说司空秦欢?”时北泽得到管家的肯定,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时北衍,“这是她送的?兄长,你疯了!” 时北衍对自家兄弟的一惊一乍早已习以为常,他在公文上写些批注,依旧不搭理他。 “你肯定是疯了。”时北泽也不管兄长回不回,自己要把话说完。 “当年因为她,你受了爹娘多少顿打,虽然她现在身份不同了,但她还是那个她,当初你宁愿断绝家族关系、不要世子之位也要去找她。 可后来了,她还是走了,她知道你后来大病一场差点死了吗!” 时北泽义愤填膺,就差当场摔东西了。 管家忍不住开口,“二公子,长乐郡主是来找你的。” 时北泽嘴边的话差点把自己呛住,他愣住了,“你说啥?” 管家正要重复,时北衍清冷的声音开启,“老钱,你退下。” 管家告退,时北泽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秦欢来找我,她找我作甚,他不会看上我了。” 时北衍视线淡淡扫了他一眼,“三年前你在花楼折辱她,她找你是为了打你。” “……” 时北泽想起来确实有这件事,秦欢现在身份不同了,她要是仗势欺人,他还真得被欺负。 时北衍补了句,“今后见到她,你最好躲远点。” 时北泽倒吸一口凉气,女人可怕起来,可比酷吏狠多了,“不行,我还得回诏狱司躲几天!” 时北泽溜了之后,时北衍将包裹重新打开,包裹里有一封信,他看完信,眉宇间布满了复杂的神情。 她是如何认为,他会对此等事情感兴趣,时北衍无奈摇了摇头,“我果然是疯了。” 翌日。 申家与蒋明诚退亲的消息传入大街小巷,与此同时,探花郎与长乐郡主的一段过往,也被人挖了出来。 这段过往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大概意思就是,长乐郡主曾经与蒋明诚两情相悦,但蒋明诚那时尚未考取功名,未免耽误郡主终生,蒋明诚忍痛放弃婚约。 他高中探花后曾经派人回茫城老家去寻郡主,却听说郡主家里惨遭灭门,蒋明诚心如死灰,才接受了申家的婚约,但有情人缘分未灭,蒋明诚与郡主无意中重逢,便果断与申家退婚。 才子佳人的故事谁不爱听,更何况一个是身居高位的长乐郡主,一个十年寒窗的金科探花。 连蒋明诚的同僚,遇到他都不断追问,但蒋明诚全都否认,只不过,他无意中掉落了一件东西,被同僚捡起来后,发现竟然是女子的心衣。 那同僚还给蒋明诚的时候,还看到蒋明诚脖子上有一个红痕,显然是男女欢爱后的痕迹。 同僚追问那心衣的主人,直到问到是否是长乐郡主的衣物时,蒋明诚满脸通红,羞愤而走。 同僚心领神会,半天的功夫,金科探花与长乐郡主旧情复燃的故事,传进各大府邸的府门间。 秦欢听到这些传言,才知道拿到她衣物之人居然是蒋明诚。 如今的风向,人们都觉得她和蒋明诚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而且已经私相授受,她要是不嫁给蒋明诚,不仅天理不容,人们的吐沫星子也会淹没她。 皇宫。 皇后叫来司空浩言,将外面关于秦欢的传言都告诉了他。 皇后抓着司空浩言的手嘱咐。 “言儿,这么多年你一件正事没做过,眼下有件大事需要你出面,如今机会难得,你速去帮长乐郡主摆平风波,让她感激你,对你产生爱慕之情!” 皇后的话被宫女听到,这宫女找机会走开,来到贤妃宫里,将皇后所言悉数说给贤妃听。 贤妃听完,心里有了盘算,“快去把大皇子叫来!” 司空浩阑被叫到贤妃宫里,贤妃拉住他的手,“不论如何,你都得赶在太子之前,帮郡主摆平那个姓蒋的,郡主芳心,必将被我儿拿下!” 司空浩言和司空浩阑先后出宫,两人都去到宁王府,却都没见到秦欢。 而此时的秦欢,正在诏狱司内和穆元瑛嗑瓜子。 第56章 征服穆元瑛 穆元瑛喜欢把瓜子剥完放在一起,最后一口吃掉,她攒了半天,把瓜子仁攒成了个小山堆。 秦欢一声“谢谢”,把她的瓜子仁全吃了。 “……”穆元瑛很生气,但她谁让她好奇外面的传言,才自己跑来找秦欢求证。 她还指着秦欢给她讲故事了。 秦欢吃完瓜子,拍了下桌板,“我和蒋明诚的确有过婚约,但……” 她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穆元瑛说完,包括心衣被偷,她也怀疑有蒋明诚的功劳。 穆元瑛听完第一句,还以为果真如外界所言,有情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原来是个人渣逼婚的故事。 “他竟然能当探花,我让舅舅撤了他!”穆元瑛的舅舅自然是陛下。 要论血缘关系,穆元瑛与陛下更亲近些。 宁王与陛下只是隔了一层的堂兄弟,而长公主与当今陛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穆元瑛又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深受陛下喜爱。 只不过,扳倒一个探花简单,但要扳倒蒋明诚这个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秦欢吃着穆元瑛剥的瓜子仁,摆了摆手,“无需惊动陛下,况且就算陛下直接下令撤了他,但流言没有散,他还是会咬上我。” 蒋明诚这招釜底抽薪,就是让她哪怕厌恶他,也不得不为了名声只能嫁给他。 穆元瑛最讨厌表里不一的男子,她现在有些同情秦欢。 秦欢吃完瓜子,听石易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蒋明诚要在摘月楼举行谢师宴。 他偏偏在这个时间设宴,想必要将谣言做实,秦欢眸底闪过一丝寒意,迈步从诏狱司离开。 她前脚刚走,司空浩言就寻到诏狱司找她,可惜他晚了一步。 穆元瑛剥着瓜子,看见司空浩言火急火燎的模样,语出惊人,“表哥,你是不是喜欢秦欢啊?” 司空浩言脸上顿时攀上一抹绯红,“别胡说,我只是按照母后吩咐,去帮她解围!” “我可没见你帮谁帮的这般勤快过,听说你还请舅舅赐婚。”穆元瑛当天没去参加宁王寿宴,但当日的消息,她一点没错过。 “那也是母后的意思,再说大哥已经请父皇赐婚了,我要是不请父皇,万一她被大哥抢走了怎么办?” 司空浩言当时就只是不希望她嫁给大哥,或者其他男人。 穆元瑛哼了声,“还说你不喜欢。” 司空浩言看到带着鬼面面具的“时北衍”,从后厨的方向走过,他也哼了声反击,“管好你自己的夫婿。” 穆元瑛最近越看时北衍越心烦,她以前对时北衍那张脸还颇为欣赏,可现在看到他,除了想和他对骂,就是想打他。 “反正我不喜欢他这个人,我看上的就是他的脸罢了,招他入赘就是恶心他,当年他敢拒绝我,我也要让他受受罪。” 穆元瑛平日里是个洒脱之人,但有一点,她极为记仇,当真让她难堪的人,她会想尽办法报复回去。 “你要是看上的是他的脸,他同胞兄弟时北泽更招人喜欢。”司空浩言建议。 穆元瑛不屑,“那个纨绔根本不配我看上他。” 司空浩言对这个表妹无能为力,罢了,他也管不了,他从诏狱司离开匆匆往摘月楼追去。 穆元瑛大步走向戴着面具的“时北衍”方向,她瞧着“时北衍”从后厨拿的吃食,眉头拧起,“你是猪吗,吃的这么多!” 时北泽上一秒还很开心,看到穆元瑛整个人都不快乐了,“我是猪,那你就是大白菜,反正你要被我拱。” 时北泽言罢就走,穆元瑛气不过,伸手将他的吃食盘子打碎,打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北泽忍无可忍,但他打不过穆元瑛,回到书房内,他掏出一本书册,用自己二十多年混迹情场的经验,写了一本征服穆元瑛计划。 “我就不信,搞不定你!” 摘月楼。 蒋明诚设宴,将整间酒楼包了下来。 不过,他只是包了一楼的位置,二楼有贵客在,酒楼掌柜特意为几位腾出地方。 二楼可以一眼扫尽楼下的情况,司空浩阑在宁王府没寻到秦欢,便打听来蒋明诚的地点,在此处等候。 他不会娶一个名声不佳的女子,但若长乐郡主能挽回名声,他可以锦上添花,助她一臂之力。 另一间隐蔽的包厢内,乌朗纵观全局,也正等着看蒋明诚的好戏。 楼下来了许多年长的老师和书院学子,蒋明诚将他们一一请入座,这些都是与他相识多年的老师和同窗,借着他们的力量,他今天定要将与秦欢的事情做实。 酒桌上杯觥交错,他敬酒时不小心将酒扫到衣服上,他连忙致歉,并从胸口处拿出一条粉色的丝帕擦着。 一个男子拿出如此颜色的帕子,必不简单。 有人已经猜到,打趣道,“明诚兄的帕子好生别致,瞧着像是云锦。 整个京城能用上云锦的不多,听说宁王府上就有,而且宁王前些日子,还专门用云锦给郡主定制了衣物,想必帕子也是云锦做的。” “明诚兄与郡主过去就认识,还定有婚约,如今二人皆在京城再续前缘,岂不妙哉。” 大家跟着起哄,蒋明诚表面拒绝,但他越是否认,就越像是欲盖拟彰。 况且他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可见,他与长乐郡主之事,在众人心里已是板上钉钉。 在场的都是男子,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关于男女之事的话题,而后桌面上的男子们,纷纷将视线瞄准蒋明诚,甚至还有人盯着蒋明诚的脖子,问他与郡主亲热时的感受。 蒋明诚没明说,却作了一首艳诗。 众人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题,有人胆子放大,越来越污秽。 于是,当秦欢走到摘月楼门前时,就听到里面一群人猥琐的笑声,若不是知道里面在办谢师宴,恐怕还以为是走到了青楼。 她推开大门,众人看到他们口中反复提到的长乐郡主,她此时的眼神无比锋利,像刀片一样,刮的他们无处遁形。 有成家的人瞧见郡主的神情,小声问蒋明诚,“明诚兄,你喝酒和郡主报备了吗,郡主是不是来抓你走的。” 他家夫人就不让他喝酒,要是不提前报备,被抓住就是一通毒打。 蒋明诚眼中存着温柔的笑意,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深情到了极致。 蒋明诚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秦欢却听到了。 她也在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我是来抓他的,不过,不是带回家,而是送他入狱!” 第57章 怕的人应该是你 众人看向蒋明诚,“明诚兄,郡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蒋明诚眸心动了下,女子名声被议论,应是避嫌的时候,再不济也会羞愧面众,但他没料到的是秦欢会亲自来找他。 他安抚众人道,“我与郡主有些话要说,大家继续,莫要扫了兴致。” 众人虽坐下,但视线无不汇聚于两人身上。 蒋明诚来到秦欢身前,他知道对方现在必定生气,这很正常,但女子名节大过天,他量秦欢也不会在人前和他翻脸。 他面上的笑容温润,低声道,“我知道郡主生气,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秦欢抬眸,语调和平日里的相同,不高不低,却让人觉得冷,“你造我的谣,我莫非要平心静气来和你谈?” 蒋明诚解释,“郡主肯定误会了,那是外面的人瞎传,我绝不会说郡主半点不是。” “我都没说什么谣言,你就忙着撇清关系。” 秦欢凉飕飕的视线从他脸上划过,自蒋明诚认识秦欢开始,她对他就一直很客气且礼貌,哪怕后来退婚,也都礼数周全,再三赔罪后才将亲事退掉。 蒋明诚始终认为秦欢有些想法与众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个娇弱的内阁女子。 可如今看到她那双陌生的眼神,蒋明诚心里打起了拨浪鼓,就好像温顺的小羊忽然冲出栅栏,一切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大堂内众人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看似吃饭的一群人,实则都在暗中观察。 蒋明诚的谢师宴请来足足五桌人,秦欢没让他们猜测太久,她走到主座的位置,抬高音量。 “诸位或许都听过一个谣言,说本郡主与蒋明诚有私情,今日我便要澄清,本郡主与蒋明诚毫无干系,请诸位莫要再被他诓骗!” 桌上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明明刚得到蒋明诚几乎肯定的答复,怎么一会的功夫,郡主就说他是诓骗。 但大家更偏向于蒋明诚,有人试探性问,“明诚兄,你和郡主吵架了吗?” 女子善变,若是吵架说狠话也是常有。 蒋明诚顺着这个台阶而下,给了大家一个眼神,“日后再与你解释。” 他话说的意味不明,但在其他人眼中,就又是承认。 越是半遮半掩的事情,越是传播的快,这便是蒋明诚高明的地方,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欢将众人的表情收归眼底,他们已经认定蒋明诚与她有染,她再怎么解释也不过是越描越黑。 但她并不打算解释,与其浪费口舌,不如一击制胜。 “谣言若不能止于智者,便只能以雷霆手段将其制止,诸位,我已经报官,京兆尹大人就在门外,一切就请官府来评断。” 她声音不大,但蒋明诚整个人脸色煞变,尤其京兆尹已经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 蒋明诚顾不得那么多,快步来到秦欢身侧,“你竟然报官,难道不怕把事情闹大!” 他压低了音量,但周边人离得很近,都能够听到。 “怕的人应该是你。”秦欢冷笑,她偏不低声与他对话。 蒋明诚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敢报官,从没有女子胆子这般大过! 他攥紧拳头,“你想清楚了,你的心衣和手帕都我这里,只要我拿出来,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我已经暗通曲款,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失了名声,没有人会娶你!” 秦欢理都不理他,迈步往门外去请京兆尹进来。 蒋明诚追到她身边,边走边威胁。 “你听好了,想必你已经知道,外面已经将你我之事传开,现在的风向,你我还是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若我今后会好好待你,今日的传言将是来日的佳话。 但如果我不要你了,在外人看来,你就是失了身的下贱女子,你只会被骂不要脸、狐狸精,你的清白就将不再!” 秦欢停步,就在蒋明诚以为吓到她是时候,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要是每个受谣言迫害的女子,都如你这般想,那么谁还会起来反抗,让你们这些人渣付出代价,我今日做的就是表率。” 言罢,她大步走出门口。 蒋明诚额头上的青筋蹦起,“你如果怕,那我更不需要怕!”关于男女纠葛的谣言,最终被世人鄙夷的大多是女子。 很快,京兆尹从外走来,将蒋明诚请去衙门,而在场的其他人与蒋明诚关系密切,也被京兆尹叫去协助调查。 二楼,司空浩阑倒是看的有意思,长乐郡主与她想象的女子不一般。 处于长乐郡主的境地,报官的确是最快,也是最能澄清她与蒋明诚之间纠葛的方式。 只不过,一般女子绝不会拿着自己名声冒险去报官。 摘月楼里已无热闹可看,他起身离开。 另一间包厢,乌朗离开,随着人群来到京兆尹衙门。 京兆尹坐在明镜高悬几个大字下面,他身着官袍,脸面铁青,衙役高呼“威武”,秦欢和蒋明诚站在中间,而蒋明诚的同窗和老师,则和其他百姓们一同在堂下观看。 京兆尹一记惊堂木拍下,“蒋明诚,长乐郡主状告你诽谤造谣,你可认罪!” 蒋明诚眉头紧锁,他早就听说京兆尹铁面无私,今日一见,竟比听闻的还要刻板严肃。 他好歹是探花郎,居然一丝面子不给公开断案,还让那么多人围观!待他入朝为官后,定要让他好看! “在下字字属实不曾传谣,故而无罪!”蒋明诚否认。 京兆尹看向秦欢,依旧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视线。 秦欢早打听过京兆尹,这是位有胆魄的清官,她只需要禀明实情,不需要担心京兆尹会徇私。 “大人,蒋明诚的同窗和老师都可以作证,蒋明诚私下传谣称我与他关系甚密,甚至有越轨之举,还扬言我赠与他心衣和手帕,借此蒙骗大众。” 还没有人在衙门大堂上,将心衣两个字说出来,而且是从一个女子口中。 她的话刚说完,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有些人的声音很大,秦欢听在耳里,大多是讽刺和污秽之语。 京兆尹拍了下惊堂木,围观的人全都闭口,但他们的眼神代替嘴巴,将他们的情绪都表现出来。 百姓的偏见就是蒋明诚有恃无恐的底气,他知道舆论永远站在男子一方。 第58章 证物 “大人,我与郡主曾有婚约这是事实,而心衣和手帕也都是郡主所赠,在下未曾说过谎。” 他原本还担心上公堂,但现在一想,正好可以借着升堂的机会,将事情再闹的大一点,让宁王得知自己女儿做过肮脏事,再不得不把郡主嫁给他。 他将心衣和手帕拿出来,呈在众人面前。 那心衣质地丝滑,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罕见的云锦,而秦欢全身衣物都是云锦,人们很自然就认为是她的。 “长乐郡主,这衣服可是你的?”京兆尹问。 “不是。”秦欢看了眼道。 蒋明诚就知道她会否认,他将心衣翻过面,在其中一个角落翻出一个用金线绣的字。 “大人,先前在下也不知,但正是郡主将此物赠与我时,告诉在下,王府给主子们做的衣服,针脚精细复杂,且都会在暗处用金丝绣上一个宁字。” 衙役将心衣呈上,京兆尹看过后问秦欢,“郡主,他说的可为真?” 秦欢皱了下眉,“王府确有这个规定。” 衙门外,乌朗与司空何同样看着里面的场景,乌朗扇着扇子洋洋自得,这消息正是司空何给他的,也正是让蒋明诚咬死秦欢的有力证据。 蒋明诚望着秦欢,脸上又露出温柔情深的模样,“郡主,别和我闹了,我知道先前定亲的事让你生气,回去我给你道歉,再也不会了。” 他故意这么说,让其他人都以为,秦欢是吃他先前与申家定亲的醋,无理取闹才闹到衙门里。 一面解释他与申家退亲,一面又凸显他对秦欢的深情。 这是他给秦欢的台阶,希望她走下来,未来他还会对她如初般好。 秦欢看着他的表演,勾唇清冷的笑了声,朝京兆尹拱手,“大人,我要再追加蒋明诚一罪,盗取王妃衣物!” 蒋明诚先是诧异而后又是不屑,那心衣是乌朗亲手给他,由宁王世子从府上带出来,怎么可能是王妃衣物,她现在不过是负隅顽抗。 堂外,司空何表情发怒,但被乌朗按了下来,“世子,待到秦欢嫁给蒋明诚,出嫁从夫,到时候她不会好过。” 司空何忍住怒火,“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衙门内,京兆尹拍惊堂木让堂下安静,问道,“你有何证物?” “那心衣的确是宁王府上的东西,但不是我的,父王许我自由,我所有衣物绣上的字,乃是一个欢字!” 秦欢将袖子挽起,袖口处可见金线绣着的字迹,“大人不信可派人去府上一查。” 一般人不敢去宁王府上查案,但京兆尹敢,他当即下令让人去查。 一炷香后,查探的人回来,“大人,郡主所言不假,郡主衣物绣着的字乃是欢,而王府其他衣物绣着的是宁。” 王府只有两位女眷,这心衣若当真出自王府,不是秦欢,那便是宁王妃的心衣! 蒋明诚顿时慌了,他下意识看向衙门外的一个方向,秦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脸色不佳的司空何。 她猜的不错,是乌朗和司空何在后面捣的鬼。 幸好乐竹提前发现,她早做准备,让乐竹在衣服上重新绣字,衙门的人去宁王府查探本就畏惧,再加上仓促之间,这字便不会被发现异样。 只不过,心衣的这口锅就得背到宁王妃身上,但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京兆尹拍了下惊堂木,“蒋明诚,老实交代,心衣从何而来!” 蒋明诚被吓了一跳,他要是扯上宁王妃和找死无异,“回大人,这心衣……是我打算回赠给郡主的,字也是我自己绣的。” 他乘京兆尹还没开口,连忙把话圆上。 “大人,这丝帕是郡主赠我,故而我才想着回礼,我知郡主尺寸,就特意送了此物,先前是因为男子送心衣有辱斯文,不便实说,这才编了个理由,请大人恕罪!” 一句我知郡主尺寸,又让围观的百姓们唏嘘,尤其是围观的男子,有的还踮起脚,想要把那心衣好好看看。 京兆尹怒目瞪了外面一眼,那些人才悻悻闭嘴。 秦欢对京兆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她扫了丝帕一眼继续道,“你所说的丝帕,莫不是东市随处可买的那些。” 蒋明诚这回挺直腰背。 “这是丝帕的布料是昔日南岳国进贡而来,陛下赐给了宁王,宁王制衣三套,余下一块料子,被做成丝帕给了郡主,全京城只有一条!” 这事也是司空何传来的消息,全京城一条的丝帕,他就不信秦欢还能如何反驳。 可秦欢偏偏笑了,“蒋公子,你身为男子许对丝帕有什么误解,你手上这条不过是再寻常不错的帕子,去街市上随便转转,就能买到一大把。” 蒋明诚这次很自信,“郡主,你我到底是从边境茫城小地方来的,不如让大人看看,这帕子的质地。” 京兆尹看了看丝帕质地,眉头皱了下,“大胆蒋明诚,你一而再再而三污蔑郡主,究竟有何目的!” 蒋明诚连忙道,“大人,我没有,这帕子质地特殊,只有王府有。” 京兆尹将惊堂木拍下,“这帕子根本寻常不过,本官的夫人用的便是这种,本官府上就不下条!” 京兆尹对此事记得清楚,他俸禄本就不高,偏偏家里败家娘们,今天中午一口气买了好几条差不多的帕子,质地就是这般模样。 堂外有妇人围观,见那帕子眼熟,将自己昨晚买的帕子也拿了出来,“你说的是不是这种,我们也有。” 蒋明诚跑过去,将那妇人的帕子抢过来,他仔细端详,居然和他那条几乎一样。 妇人伸手将帕子抢回来,“想要自己买,十文钱一个又不贵,还有你那条心衣,还说送给郡主,我看你就没诚意,那种质地的心衣我也有,集市上去买,不过二三十文。” 蒋明诚手抖了下,“不可能,你在哪买的!” “东市、西市都有,你自己去看!”妇人早就看他不顺眼,语气也冲。 蒋明诚四处去找乌朗,可围观人群中哪还有他的身影。 秦欢来到他身后,“蒋公子,诽谤传谣,麻烦你公开道歉!” 第59章 你说我赚不赚 蒋明诚甩袖,转身回到公堂中间,“大人,这些丝帕看着一样,但仔细分辨,定有所差别!” 京兆尹行事谨慎,哪怕断定丝帕一样,也还是让人去东、西市调查。 衙役迅速去街市,待他们回来的时候,不仅买了帕子,还买了一些女子用的衣物,其中就有心衣。 而街市随处可买的衣物,与蒋明诚带来的款式、质地极为相似。 这下子,不仅京兆尹,连围观百姓和蒋明诚的同窗老师都明白过来。 蒋明诚一口一个郡主相赠,独一无二,可结果是这些都是稀疏平常之物,他对外宣称与郡主感情深厚,但郡主对他丝毫无意。 谣言不攻自破。 蒋明诚私下称与郡主有染,京兆尹已经取得蒋明诚同窗口供。 京兆尹用力拍惊堂木,“大胆蒋明诚,用在外所买之物构陷郡主,造谣生事,毁坏郡主清誉,杖二十,罚银二百,于东、西市和城门前公开道歉!” 蒋明诚脸色黝黑,他自毁名誉就是为了得到秦欢,公开道歉就是将他攀上宁王的最后一丝可能断掉,他绝不可能道歉! 京兆尹让蒋明诚道歉,但他态度傲慢,仗着探花的名头,威胁京兆尹。 “赵大人,我乃金科探花,他日入朝,你我便是同僚,我得圣上青睐,圣上已口头许我入吏部,来日您的官位,也将由我考效。” 蒋明诚这话乃低声威胁,京兆尹冷冷扫了他一眼,“若不道歉,罪加一等,本官将禀明圣上,将你罪行对外公示!” 蒋明诚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可京兆尹毫无畏惧,他要是个会讨好吏部的人,早就不仅仅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了。 京兆尹油盐不进,蒋明诚更害怕此时被圣上得知,影响他的前程,他不得不公开道歉。 “郡主,在下冒犯,还望郡主谅解。”蒋明诚的道歉模棱两可。 秦欢勾唇,“冒犯在何处,还希望你在城门前说清楚,本郡主会亲自听你的致歉,不满意,就得麻烦你多说几次了。” 她不会给他继续模糊事态的可能,对待造谣生事者,必须让他得到惩罚,还受害者一个真相。 蒋明诚对着衙门外,不得不大声将一切澄清。 百姓们得知到的真相,与茶余饭后的谣言可谓天差地别,围观百姓亲眼目睹郡主状告造谣者,内心极为震撼。 尤其是许多女子,她们在日常中或多或少被人编排过。 穿的好看点会被人说狐狸精,出门上街会被说勾搭汉子,有些甚至与男子说一句话,就被造谣称与外男有染。 古往今来,多少女子因名声被毁,而断送终生乃至性命。 秦欢状告造谣者,是天启第一位女子告男子造谣,她胜了,便是证明给天下女子看,不需要畏惧谣言,她们可以反抗! “好!” 堂下一位女子的声音喊起来,紧接着,许许多多的女子为秦欢叫好。 一些男子虽不满,但这声音盖过头,他们只能将那些不满压住。 也有许多男子站在秦欢一边,他们虽然是男子,但也受过谣言之苦,更何况大多数百姓心里还是装着善意。 既然官府已经将真相还给大家,那他们就应该停止传谣,还受害者的名誉。 蒋明诚的同窗和老师们寻到机会就赶紧走了,他们嫌认识蒋明诚丢人。 蒋明诚从衙门大堂,被衙役看守着来到东市。 东市热闹非凡,衙役寻到一个高台,他们先将京兆尹大人的决断公布,再让蒋明诚说清楚原委,自行道歉,不给他一丁点模糊事实的机会。 高台下,秦欢听着蒋明诚的道歉,心情舒畅了许多。 而旁边,一个卖丝帕、心衣的“商贩”幽幽开口,“郡主,今天的工钱麻烦结一下。” 秦欢转过身,见那人身形高大,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时北泽?这是你?” 时北衍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要不然呢,你让我用本尊的脸去卖这些吗?” 他们对话间,一个妇人掏出二十五文,买了一件心衣带走。 时北衍收钱递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的让人心疼。 秦欢忍住笑意,“赚钱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两天不管卖多少,钱都归你。” 自从知晓蒋明诚的手段,她便想到办法,先让乐竹将她的衣物重新绣上字,再制造“同款丝帕”,让蒋明诚的脏水泼不到她身上。 蒋明诚拿走的丝帕的确是独一无二,但正因如此,别人也不知道这丝帕的特别之处究竟在哪。 南岳国进献的布料,若单从质感来说,与大多较好的布料无二,但它特别在颜色,阳光照耀下,那布料会呈现出多彩的颜色。 可蒋明诚不知,司空何身为男子对此也很少关注,这便给了她破局之法。 她让蒋明诚手里丝帕和心衣,都变成外面随处可买的东西,自然就与她没有关系了。 只不过,这些帕子和心衣的用料的确上乘,她贴了不少银子进去,只让时北泽便宜来卖,在最短的时间,让这些东西传播最快。 时北衍雇了些人,在闹市区都找了地方来卖,他没有成本,卖出去的都算自己收入,还有工钱可拿。 他算了一下,收入颇丰。 “我倒是好奇,郡主到底有多少银两,可以被我赚走。”时北衍也发现了,秦欢来到京城不久,却格外有钱。 秦欢神秘莫测的笑了下,“你知道什么叫项目孵化吗?” 时北衍不解。 秦欢打了个响指,“我有好点子,找人投资,无本成商,赚到的钱分一部分给投资人,剩余的都是我的,你说我赚不赚。” 她的本钱不多,可司空浩言有钱啊,有司空浩言的投资,她的店越开越多。 欢记剧本杀店已经步入正轨,而她设计的鬼屋也陆续开起来,前期去的人不多,可随着时间推移,玩过的人带动好奇的人,滚雪球式发展,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往。 天启商贸发达,大多数人安居乐业的同时还有些小钱,只不过,几百年来,能供人消遣的方式就那几种。 青楼和赌坊这两类不适合普通老百姓,听戏多了又有些枯燥,她便从中看到商机,让大家玩的开心,她也能赚的开心。 “郡主聪慧。”时北衍笑道。 秦欢帮他又卖了几条丝帕。 而在高台上,蒋明诚看到那些丝帕竟然是她在卖,很快就想清楚原委。 原来是她在害他!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必须给秦欢点颜色! 第60章 把你的人带回去 蒋明诚正要告诉衙役下面发生的事情,一颗臭鸡蛋打在他头上。 “毁人清誉如要人命,打死这个臭男人!” “让你造谣,还敢污蔑郡主,给你吃菜叶子!” “谣言害死人,大家别放过他!” 百姓们听完一切都明白过来,纷纷激动,不知道谁带的头,大家都把手里的烂菜叶臭鸡蛋往高台上扔。 司空浩言边扔,边找卖鸡蛋的阿婆买放久了的臭鸡蛋,“都给本太子扔,别让他身上有干净的地方!” 司空浩言身边的侍卫们,纷纷精准的往蒋明诚脸上砸鸡蛋,司空浩言得意的要去找秦欢邀功,就见司空浩阑朝着秦欢的走去。 他连忙将臭鸡蛋递给侍卫们,也朝着秦欢跑过去。 秦欢一眨眼的功夫,两位皇子就出现在她身前,“大殿下、太子殿下,你们二位怎么也在东市?” “听闻郡主受难,在下特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司空浩阑刚说完,司空浩言就抢过来话,“我也是,我刚刚扔了臭鸡蛋!” “谢过大殿下和太子殿下,造谣之人已经伏法,我也可以澄清自己的名声。”秦欢淡道。 司空浩阑开口,“郡主仁慈宽厚,只让他受罚道歉,此人德行低下,理应革除探花之名,永不得入朝为官。” 蒋明诚还未授予官职,在授官之前,吏部会对每位高中者进行德行考察,但蒋明诚与吏部关系要好,等他回去后,定会打点此事。 秦欢只能按律法将他告到衙门,却不能影响其他,“朝廷的事,非我一介女流可以左右。” 司空浩阑淡笑,“郡主放心,在下自会处置。”她既然能挽回名声,他不介意锦上添花。 “谢过大殿下。”秦欢道谢,对方是大皇子,朝堂上的事他会有办法。 司空浩言左思右想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他绞尽脑汁,最后开口道,“我帮你打他一顿!” “……” 司空浩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欢保持微笑,“殿下,你是太子,不是土匪。” 司空浩言皱起眉,他是太子又怎么样,好像还是帮不了她什么。 高台上,蒋明诚被砸的脑门流血受伤,他今日恐怕不能再去西市了,衙役将他带下去杖责,总归脑袋砸破也不妨碍打屁股。 秦欢瞥见蒋明诚被带走,也就与两个皇子道别。 假扮成商贩的时北衍悄悄离开。 司空浩阑与吏部打过招呼,蒋明诚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后,就听到吏部带来的噩耗,朝廷已经将他的探花之名革除,甚至不允许他再参加科考。 他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 司空浩言在衙门外面,就等着蒋明诚打完板子后,再打他一顿,谁知道他还没动手,蒋明诚人就晕了。 他气不过,将晕倒的蒋明诚绑起来,扔到了菜市堆垃圾的灰坑里。 宁王府。 司空何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他从前院子走来,秦欢正坐在前院喝茶,司空何路过她,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就要走。 秦欢却叫住了他,“司空何,见到长姐为何不行礼。” “就你也配做本世子的长姐。”司空何满脸愤然,“你不过是父王从外面带回来外室庶出,见到本世子,是你该向本世子行礼!” 秦欢笑了下,“世子记错了,父王已经将我娘以正室之礼写进族谱,按照规矩,我娘是才是正妻,而你的母妃是继室,严格来说,我是嫡长姐,你是继室嫡长子。” 不管是前王妃还是继王妃,都是正妻,身份上无差别,但这个“继”字在司空何耳朵里就格外刺耳。 “秦欢,你欺人太甚,他日别怪本世子不留情面!” 司空何手指着她,秦欢用丝帕盖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按下去,“我敬你一尺,你却屡次三番与我作对,那就怪不得我欺负你。” 隔着丝帕按下他,摆明是嫌弃,连碰都不想碰到他。 司空何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下子正要发火,乐竹将一个丫鬟从后面带过来,秦欢扫了他一眼,“把你的人带回去。” 这丫鬟正是司空何安插在她院中的探子。 司空何踹了那丫鬟一脚,“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做事留了手脚,她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和本世子斗嘴。” 丫鬟被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发痛,司空何管她死活,只顾着发泄火气,把她当个沙袋踢。 乐竹于心不忍看向秦欢,秦欢蹙了下眉,找司空何的打法,怕是要将人打死。 她的声音抬起,“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她不是你的奴隶,你打死她,要按杀人罪论处。” “你还帮她,呵,那就留给你!”司空何一脚将那丫鬟踢到秦欢面前,怒气冲冲的走掉。 秦欢示意乐竹去扶她,那丫鬟被踢的脸都破了相,浑身颤抖的跪着,“奴婢该死,请郡主……赐奴婢一个痛快。” 出卖主子的奴仆,只有死路一条。 司空何将她扔给秦欢,就没想留她性命。 秦欢从袖中取出一张卖身契,让乐竹递给了她,“王府你待不下去了,自寻出路。” 丫鬟名为满叶,她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卖身契,“郡主不杀奴婢?” “要你的命有何用,你被司空何送来自然要为他效力,他如今不要你了,你便走。”若非不得已,秦欢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满叶望着卖身契,她答应为世子办事就是为了这张卖身契,可如今她自由了,却笑不出来。 原来卖身契可以这么容易就获得,满叶心里五味杂陈。 她抬头去看,郡主和乐竹已经走了,郡主当真给了她自由。 其实仔细想来,郡主待她们这下人不薄,甚至从不把她们当下人,她在郡主的院里,从没有下过跪,也从来没有被指手画脚的苛责过。 她只要做自己的活计,便可以得到尊重,她要卖身契,不就是想不做下人能够被尊重吗? 满叶追上秦欢,猛的在秦欢身前跪下。 “谢郡主不杀之恩,只是奴婢自小就被卖入王府,离了王府,奴婢也没有地方去,求郡主收留,奴婢今后只忠于郡主一人!” 第61章 诅咒再起 满叶将卖身契双手递上,秦欢没有收。 “你要想清楚,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认我为主,若有背叛,不会再有今日的待遇。” 满叶起誓,“奴婢发誓效忠郡主,若有二心,任凭郡主处置!” 秦欢将她的卖身契收回,“既然你不想走,留在院里帮乐竹。” 眼下她正是缺人的时候,留下满叶,是给满叶一个机会,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得一忠心之人,远比众星捧月要强得多。 她带着乐竹和满叶往回走,迎面遇上大步走来的宁王。 宁王看到她加快步伐,可走到她面前时,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沉默了片刻,他才问道,“你院中可还缺什么?本王让人补上。” 秦欢睫羽动了下,“院里一切齐全,不麻烦王爷。” 对于“王爷”这个称呼,她早应改口为“父王”,司空明皱了下眉,但没有计较。 “过几日陛下西郊狩猎,王室子弟和朝中许多青年杰俊都会前往,你也一同去。” “好。”秦欢既然担了郡主的名号,这些活动也不得不去参加。 司空明补了句,“若是他们向你献殷勤,想理就理,不想搭理的不需要与他们周旋,你是本王的女儿,做什么都不需要委屈自己。” 秦欢眸心晃了下,忽然明白西郊狩猎的其他意思了,原来狩猎背后,还是一场大型相亲会啊。 不过宁王的话还是让她有些触动,“女儿不会委屈自己,谢王爷关心。” 司空明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乐竹和秦欢接触时间长,说话也没有那么拘谨,“郡主,王爷对您是真心爱护。” 秦欢苦笑,“王爷几天都见不到一次面,何以见得他爱护我?”虽然都在王府,但宁王早出晚归,鲜少留在王府里。 乐竹认真道,“就拿世子来说,从来都是世子主动找王爷请安,但在郡主这,大都是王爷主动来找郡主,而且王爷很少过问府中事宜,但却格外关注郡主的吃穿用度。” “王爷不差这点开支,而且我瞧着,他来看我不像父亲,更像居高临下的巡视。”尤其是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乐竹也奇怪这事,她想了下,“王爷没有女儿,许是不知道怎么关心郡主。” 对于宁王的那点父爱,秦欢从不纠结,“罢了,我都活了二十年,也不知道怎么适应有个爹。” 她悠闲的回去,司空明却满面怒气的进了书房。 应坊给司空明倒茶,“王爷,大皇子那边下了令,已经将蒋明诚从探花之名划除。” 司空明听到外面的那些谣言后,正要去找蒋明诚,但听说秦欢已经将他告到京兆尹衙门,还让蒋明诚公开道歉了。 虽然谣言澄清,但他气不过,“就凭他也想逼本王的女儿下嫁,自不量力,本王的女儿,就是太子妃也配得!” 应坊提醒,“王爷,前些日子你还说太子不配。” 司空明喝了一口茶,“太子游手好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堪当大用,嫁到东宫还不如留在王府,也罢,西郊狩猎时,本王再好生相看!” 乌云滚动,雨声渐落,今晚的天色暗的格外早,暴雨倾盆,将整个京城笼罩在水雾之中。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黎明雨点才缓了下来。 秦欢照例去诏狱司,她今早贪睡了会,来到诏狱司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石易一见到她就慌忙把她叫走,两人来到一棵树下,石易整个人神色紧绷,“郡主,天塌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秦欢瞧他神色,“发生什么呢,你这副表情。” 石易左右看去无人,压低声音,“蒋明诚死了。” 秦欢眉心蹙起。 石易接着道,“自焚而亡。” 秦欢垂眸,眼底神色晦暗,她正在快速思考,可石易盯着她,那眼神就差开口说话了,她抿了下唇,把他想说的说出来。 “你的意思不会是,他诅咒的人是我。” 石易肯定道,“除了你,还能是别人吗?” “……” 秦欢还是不能相信,“蒋明诚自作自受,我不过是让他公开道歉,他用得着自焚来诅咒我吗?” 要是一点脸面就让他活不下去,他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况且谣言最开始也是他传出来。 石易看出来她还不了解事情全部,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她。 “蒋明诚昨日被打完板子后,听到他被划除探花之名,且永不被朝廷录用的消息后,悲愤之下直接晕了,听打板子的衙役说,蒋明诚全程都在诅咒你。” 一个满腹野心高中探花的书生,一朝被打回,且永不能再参加科举。 蒋明诚心高气傲,情绪激动之下,或许当真会做出自焚之事。 但秦欢还不知道,蒋明诚的自焚是自发还是有人引导,或许借着这个事情,可以再次探查罗刹鬼事件的真相。 “走,咱们去看看现场。”她说干就干。 石易连忙拉住她,“郡主,你还看什么看,现在保命最重要!” 秦欢停住,“对哦,我现在就是诱饵,要是有罗刹鬼出没,他们肯定会袭击我,到时候我们一网打尽!” 她正愁罗刹鬼的线索断掉,现在好了,她就是最大的线索! 不过,现在出门的确有危险,“我等你们的卷宗!”她留在诏狱司,验尸取证的事情就叫交给其他人去做。 石易嘱咐她千万别离开诏狱司,她索性留下。 自先前的罗刹鬼集体自裁后,京城内关于诅咒传言的声音小了许多,但蒋明诚一死,罗刹恶鬼还愿的流言再次煽动。 石易去勘探蒋明诚自焚现场,乃是在一座荒废已久的道观内,这道观早已没人看守,而蒋明诚的尸首已经烧成灰,能辨别出他身份的,乃是他的玉佩。 玉佩没有被烧毁,经蒋明诚的书童和同窗辨认,的确是他的东西无疑。 通过书童的证词,蒋明诚昨晚一夜未归,自从衙门出去后,就再没人知晓他的动向。 秦欢在诏狱司等到石易,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慌张的司空浩言。 第62章 西郊狩猎 司空浩言的脸色不太好,在秦欢再三追问下,他告诉她,昨天他将蒋明诚打了顿扔到灰坑,他现在就怕蒋明诚诅咒他! 秦欢从石易那得知蒋明诚自焚在道观,从东市的灰坑到道观大约需要走一个时辰,这中间的距离不近。 蒋明诚如果要自焚,需要走那么远,辗转来到一个破道观中吗? 以她对蒋明诚的认识,蒋明诚会报复她,但用自己的命做代价,蒋明诚怕没那个魄力。 这中间莫非发生了其他事。 秦欢想不到其他,但目前蒋明诚最恨的人肯定是她。 她宽慰司空浩言,“你且放心,你将蒋明诚扔到垃圾堆里的时候,他正昏迷,他不知道你更不会诅咒你。” 司空浩言想来也对,蒋明诚根本不认识他,他放松心情笑呵呵问,“不知道这次被诅咒的是哪个倒霉蛋?” “……” 秦欢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司空浩言被看的瘆得慌,后知后觉,“不会是你……” “也许是,也许不是。”总归她近来要小心谨慎。 司空浩言严肃起来,“要不,你和我去东宫,宫里肯定安全。” 秦欢摇头,“太安全的地方反而抓不住人。”她不相信鬼怪之说,况且上次的罗刹鬼,也证实那些人都是装神弄鬼。 司空浩言劝不动她,只能让她小心行事。 另一边。 时北泽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兄长,你说那些人会不会还盯着我,到时候把我和秦欢一网打尽?” 他自打得知自焚案又起,整个人都慌张起来。 时北衍翻阅今晨调查来的卷宗,顿了片刻道,“目前不会,但三日后西郊狩猎,就未尝可知。” “那可是陛下狩猎,守卫极为森严,不可能选那天。”时北泽难以相信。 可时北衍眸色幽深,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若背后之人能在皇家狩猎中行动,必然会让罗刹鬼的传言印入百姓心中。 他看向时北泽,“三日后狩猎,你我依旧调换身份。” 宁王府,宁王得知蒋明诚自焚后,调动暗卫保护秦欢。 而司空何听闻诅咒又起,对自己的安危还是有些担心,他找到宁王,想求父王多派些侍卫保护他,但宁王甩手,又把他骂了一顿,一个人也没调给他。 司空何郁闷的去找乌朗,两人照旧到酒楼喝酒。 司空何越喝越生气,“蒋明诚也诅咒了秦欢,凭什么父王不骂她,偏偏就骂我!” 乌朗宽慰他,“世子当时不也是证实了,所谓诅咒都是有人装神弄鬼。 诏狱司能抓他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世子莫要担心,至于秦欢嘛,我倒是有对策可以永绝后患。” 司空何摆了摆手,“乌兄莫要安慰我了,咱们对付她多少次,她哪一次不是轻而易举就把咱们的招化解。” “这次不同。”乌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司空何的酒瞬间清醒,“你要杀她?她怎么也是郡主,杀掉她我们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 “谁说我们自己动手?” 乌朗已经想到万全之策,他对着司空何说了些什么,之后司空何的表情也张扬起来,“此法甚妙!” 司空何大口将杯中酒喝完,他放下酒杯,注意到乌朗脸颊上有一道划伤,虽然用脂粉遮住,但隐约还可看见红痕。 “乌兄,你的脸怎么受伤呢?”他问。 乌朗怔了下,笑道,“不小心摔到了,无碍。” “虽然咱们是男子,但也要注意容貌,我这正好有药膏,给你抹一些。”司空何受乌朗照顾颇多,他心存谢意,就顺手帮乌朗在脸上抹了药膏。 指尖的温度从脸颊滑进乌朗的心间,乌朗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司空何毕竟是世子,这种身份的人绝不能用强。 乌朗早就对司空何白皙细嫩的身子有所预谋,他还在等一个时机,待他将秦欢除掉,就是他大功告成之日。 司空何给他抹完药,却见乌朗一直盯着他,“乌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世子容貌果真的王爷王妃的真传。”乌朗自罚了一杯,将喉咙里的干涩咽下去。 接下来的三日都清风和煦的晴天。 秦欢在这三日里设伏了几次,都没等到诅咒发生,她每日出行皆是谨慎,等到第四天时,她随宁王参加皇家的西郊狩猎。 皇家出行气势恢弘,光是禁军队伍就长的看不到头,秦欢坐在马车里,在中午之前赶到了西郊围场。 禁军队伍安营扎寨,稍后便有午宴可以吃饭。 今日的暖风和煦,旌旗飞舞,秦欢坐在午宴的队列里,她放眼看去,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四位成年的皇子除了二皇子外都来了,时北衍作为玄甲卫首领负责护卫圣驾,眼下正在外驻守,而时北泽竟然也在。 除此之外,乌朗和司空何同桌相坐,另外还有申家的子辈也都在。 秦欢淡然吃饭,而坐在她旁边的,正是满脸得意的梁楚楚。 梁楚楚自打知晓蒋明诚自焚后,心情就特别的好,蒋明诚的声名和前途都被秦欢所毁,他诅咒的人必定是秦欢。 如此算来,秦欢没几日可活了。 梁楚楚幸灾乐祸,“好好吃,这没准就是你的断头饭,听说被诅咒死的人死很惨,你最好自我了结,也少受点苦头。” 秦欢吃完用帕子优雅的擦嘴,“时北泽是先前被诅咒者中的一员,要论先来后到,先死的也是他。” “不许诅咒泽哥哥!”梁楚楚气的咬牙。 秦欢放下帕子看着她,“我就诅咒,我死之前肯定会提醒罗刹鬼,让他们记得把时北泽带走。” “你!”梁楚楚忍住脾气,“你就嘴硬,等诅咒降临,有你好看的!” 秦欢吃饱提前从午宴中离开,她走出帐篷,竟在四皇子司空浩宇身边看到了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