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虹曲》 第一章 :初见 大明成化十一年。 杭州府,西湖,九月天。 九月的杭州虽不若四五月的烂漫春光来的惬意,却有几分别样的情怀。 傍晚时分西湖边,何不醉茶馆。 放眼远山含翠,湖映晚霞,风虽有些凉了,却抚去了几分秋瑟。 来客任由夕阳懒散的抚着他们微酸的肩,伴着手中茶杯溢出的阵阵茗香,在这样的情景下又有谁会不醉呢? 何不醉茶馆中走南闯北跑买卖的生意人;慕名而来游客;浮生偷得半日闲得差爷官人;等生意的力巴;走街串巷的民间艺人,说书的先生;形形色色来往如织。 可来往最多的,还要算是江湖客。这何不醉茶馆便成了西湖边寒玉庄外江湖人物最多的地方。 无论前辈明宿,剑士刀客,捕快镖师,杀手浪子…… 只要有这何不醉茶馆得一壶好茶,嗅着茶的烟氲带来的茶香,在这种氛围中无论谁,都会醉的。 两个小二刚侍候完了茶客,懒洋洋的靠在柜前面聊起天来。 只见那麻脸小二左手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右手拉过另一个小二的耳朵,颤巍巍满脸又是激动又是恐慌得说道:“二福子,听说昨天寒玉庄被人挑了?可是真的?” 那二福子闻言嘴角一撇:“那还假得了!据说被杀了七十多口人呢!” 那麻脸微微一愕,朝四周茶客看了看,直起身靠在柜台上的后背向那二福子大声说道:“怎么可能呀?那是寒玉庄啊,这黑白道上谁敢招惹呀!定是别人空穴来风胡诌的!” 二福子一听微微不耐烦起来说道:“你不信也罢,你才来了一个多月,这种事情以后听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过会崔老总来了你问他便是。呦,客官,三位吗?您里面请,有雅座,您稍等茶就到……” 说着撇下那麻脸招呼来客去了。 “热血洗寒玉!你们可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呀?” “这谁家子知道?道上明着摆笑脸背后捅刀子的事多着呢!不好说。” “这寒玉庄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怎得说被人挑就被人给挑了?” “不错,照俺看啊别的不说就说他庄主江珀的快剑江湖上也没几个敌得过的。这事蹊跷,这事蹊跷……” “可不是的吗,听说那仇家在寒玉庄剑室墙上留了字!不知写的是啥子。” “寒玉庄”这三个字便像是瘟疫一样在何不醉茶馆里说吵了起来。 便在这时,茶肆里右手边雅座的一位客人起身出了店门,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相清秀,青袍蓝衫,“寒玉”惨案他在这里已经听大大小小的茶客们说叨了半拉时辰,初听时虽觉得新鲜,自己却并不相信。 但坐得久了,听着此事在众茶客口中被传说的似乎不假,便信了半分,但他凭着自己对寒玉庄的认识却又实在难以相信竟会有这等事发生,便起身往寒玉庄一行。 其实这人也早已经嫌此处嘈杂不堪,不愿久留。只听得他兀自喃道:“难道空走一遭?这可要如何回报师傅……若消息属实,师傅听闻定会收了心,急速前来,算来半月间便可赶到,我且先去庄上探探情况再作打算。” 他方出门不多久,一个髯须大汉鱼贯而入,开口嚷道:“麻子,上壶能安神的茶!” 那麻脸小二说道:“崔老总,您快进,给您留着座呢,”说着把刚刚那蓝衫客人的座位清了一清,让那崔捕头坐下。“得嘞,您等着,这就到!” 那崔捕头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络腮胡子,五大三粗一身官服。 这喧嚣的茶肆便随着这崔捕头的到来静了下来 “都安静点,崔老总来了!咱问他。” “崔老总,听说昨晚寒玉庄被灭满门不知……” “娘啦,别他妈和我说这档子事,真是倒霉催的,晦气。今天就是我带人封的庄,血流得和他娘的河一样,就他妈没见着个整人!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手还在抖呢,晦气晦气!死人见多了他妈沾晦气。麻子茶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麻脸小二说着提了壶茶上来,拿下盖在茶嘴上的茶杯给崔捕头倒上一杯放在桌上。 只听得别的茶客们殷勤的道:“呦嗬,看来这档子事确实不假,那您可得给我们说道说道……” 就在他们谈笑间,一个小童从门口悄声而入,向小二要了屉汤包,在个角落坐下,静静地听着那些大人们调侃,等到汤包上了桌也不多说,静静地吃着。 这小童大概八九岁的年纪,长得倒是水灵得很,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偏偏只是盯着那一屉汤包。但若你仔细看,也能看出他的星目中充满了血丝,眼眶中噙着泪光。 小童一身华服靓装,偏偏灰头土脸,只是低着个头悄悄的念叨:“秋儿不哭,秋儿自己吃汤包,爹爹,娘亲,秋儿能自己吃汤包了,你们见了吗。” 一方小童自顾自的闷头吃着汤包,一方崔老总的话匣子却是打开了:“七十二口,整整七十二口,除了那江珀夫妇下落不明,其他全他娘的死了,而且所有人都他娘的被砍了脑袋瓜子。光是给他们对着身子安脑袋就花了我足足两个时辰。” 老总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可知道那血洗寒玉庄的贼人在庄内墙上留下了什么?” “我的爷,您就别吊着大家胃口了,快说吧。”麻脸小二心急着道。 “那天杀的贼人不知用啥劳什子蘸着血写了几句诗不诗,辞不辞的玩意,新来的小捕快怕的丢了魂也似得,手打着颤记了下来,写的那啥: ‘喜故人无恙踏烂寒玉, 忆旧岁情仇添减未知。 枭七十二畜恨寻千里。 仗三尺青锋倒醉瑶池。’ 最后落款写的是知名不具,那题诗的墙下面便是这七十二颗头颅”崔老总说完以手支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是一阵唏嘘。 满座寂然,众人都沉浸在那莫名其妙的惶恐之中。那小童却是心中数了数一笼有十二个汤包,便从衣服夹层里掏出十二片金叶子,放到桌上,见小二兀自发呆不曾理睬,便将最后一个汤包直接塞到嘴里,悄悄的起身离开。 小童混混沌沌,华服脏陋,脑中只记得那首诗不诗辞不辞的几句话:“‘喜故人无恙踏烂寒玉,忆旧岁情仇添减未知。枭七十二畜恨寻千里。仗三尺青锋倒醉瑶池。知名不具’枭七十二畜。七十二,畜,倒醉瑶池,瑶池,知名不具,知名不具……你到底是谁!” 这时茶馆中突然一人“咦”了一声,那声音说道:“这不是诗,这是记号,在下似曾在何处见过!” 众人望向声音出处,见一男子目光呆滞,头发散乱像是多年未洗,衣着却干净而简陋,打着几个补丁的衣服上挂着八个大小颜色不一的袋子,赤着脚蹲在椅上,犹自出神。 崔老总微微一皱眉,问道:“这位兄弟眼生的紧,刚才那番话作何解释?” 那人应道:“在下郭莫,兄台没有发现那首怪诗多有疑点吗?” 崔老总由座上站起肃然问道:“可是丐帮八袋弟子雅丐郭兄弟?” 那人仍是呆呆出神,随口应道:“雅丐不敢当,只是这诗里……”可惜后面的话那小童走远了并未听到。 小童发着呆,走到城外十里荒山的破庙之中。 破庙院里除去满地落叶只有东首有口枯井,上面的木盖子已经朽烂不烂,半掩着井口,井底无水,也如同这院子一般堆满了厚厚的落叶,井边置有一大一小两个水缸,大的一个贮满清水,小的一个却是严丝合缝的盖紧盖子。 庙里观音大士的石像已然残破倾倒,两侧佛龛满是灰尘蛛网。 小童踱到观音石像后方,那里堆着一滩干草,小童便侧卧在那摊枯草上,呆呆的望着满是蛛网的破庙横梁,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爬了过来,那小童兀的抄起身侧的树枝刺了过去,那虫瞬的便被树枝穿透钉在枯草丛上。 小童手颤抖着将枯树枝连着虫的尸体顺手扔到门外,似是再也忍耐不住,低着头泪水顺着一双灵眸流了下来,嘴中喃喃的道:“爹爹,秋儿不再怕虫了,爹爹,你见了吗。” 这时庙外远远地响起一阵稚嫩的歌声: “城东酒, 城西茶, 城里老爷爱妞傻。 妞儿臊, 老爷笑, 抱着小妞回爷家, 回了家, 炕上好说话。 隔日小妞回娘家, 左手鸡, 右手鸭, 骂我腌臜好似乞儿家, 无根又无钱, 无耻又无家, 谁说乞儿本无家, 漏鞋踏处遍为家, 待长大, 竹杖破碗行天下…… 咦,好大的蟑螂,灰灰,灭灭,你俩今天可有口福了。” 庙中小童躲在观音石像后,露出小小的脑袋,半含恐慌半含泪的看着门外。 门外唱歌的是个约莫八九岁大的小乞丐,一身破衣,脚下的草鞋一只大,一只小,像是自己编的,又像是不知被谁丢了又让这小乞丐捡回来的似的。 只见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随便用条破布系上甩在头后,脸上黑乎乎的满是泥土,笑的却是异样的惹人喜欢。 他腰间别个小竹棍子,蹲在地上,一边摆弄着刚刚被小童丢出去串着虫儿的枯枝,一边从怀里掏出像是小鸡又似雏鸟的两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小乞丐将那两只小东西放到地上,这不知是鸡是鸟的一对小东西,便欢快的啄食起那被串起来的虫儿。 小乞丐皱着黑溜溜的眉头喃喃的道:“灰灰,灭灭,慢点吃,吃完了就没有了,哎,你俩倒好,有东西吃,我呢,还要为吃食去动脑筋,费力气,哎……” 说完小乞丐那紧皱着的眉头忽又松了开来,开心的笑道:“灰灰灭灭,你们吃完就好好的躲在庙里不要被野猫儿叼去,我出去寻些野果野菜,若是好运气啊,我再给你们弄回两只肥肥大大的蟋蟀。对了!就是肥肥大大的蟋蟀。” 说罢,小乞丐将两只小东西捧起来,费劲儿的拿起那小水缸的盖子,将两只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铺着一层枯草的空缸子里,之后便神神气气的拍着手蹦跳着出了破庙往山上去了。 小童看着那小乞丐走远了,随手再抄起一个枯枝,在破庙墙边寻觅了一圈,待他回到庙前,那枯树枝上便串满各种稀奇古怪的虫子,小童悄悄的走到小水缸旁边,忽又向门口望了一眼,见门口没人,松了口气,便轻轻地将盖子打开,。 只见两只小东西正在里面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依稀似是两只雏鸟,脏乎乎的满是绒毛。 小童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口中喃喃的说道:“你们是什么,怎么被抓来这里的。” 说着便将那穿满虫子的枯树枝慢慢的放进缸中,两个小东西,看到满是虫儿的树枝,兴奋的呀呀直叫,欢快的吃了起来。 小童看着两个小东西吃的开心,又是喃喃的道:“你们的爹娘呢,他们和你们走散了吗,还是他们不要你们了,你们这么乖,爹娘怎么舍得不要你们呢,不像我,我不乖,不听话,爹娘一定是不要我了。现在我连爹娘在哪里都不知道了,一定是因为秋儿不听话不乖乖念书,练功又偷懒,所以爹娘不要秋儿了,可是秋儿真的好想娘亲,好想念爹爹……” 说着那小童眼巴巴的望着两只欢快的吃虫的小东西,眼泪又流了下来。 正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忽得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抬头一看看见刚刚那小乞丐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她,小乞丐脏乎乎湿乎乎的手紧紧的抓住小童的手“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你来这里干嘛。”小乞丐怒道。 “我,我,我住在这庙里,这里怎么是你家,这里明明就是个,是个破庙。”小童颤巍巍的回答道。 “我说这是我家就是我家,我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这些年来怎么从没见过你!”小乞丐怒气不减的继续问道。 “我昨天晚上才来的,昨天我就睡在那佛像后面。”小童道。 那小乞丐暗自寻思:“昨天曼歌坊不知被谁包了,似是京城来的官老爷,摆的七八桌好酒菜,我偷偷藏在它的厨房里,偷吃了一整晚上都没回来,难道这小子就是那会来的吗。” 小乞丐看了看缸中串满虫儿的枯枝,口中又问道:“你到这里干嘛,看你穿的斯斯文文的样子,却脏的不成样子。你到底是谁,难不成是想赶老子走,自己独占这里吧。” “没,没有……我不知道你住这里,我,我没有家了,爹娘不要我了,我没地方去了,我……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就在这里睡下了。” 小童像是怕了那小乞丐,眼泪又掉了下来。 但这小乞丐那漫天的怒气却突然消失了松开了握住小童的手,淡淡的问道:“你也没家了吗,哎,我也是。” 小童挣开被小乞丐拉着的手,呆呆的看了一眼小乞丐,问道:“你爹娘也不要你了吗?” “爹爹死了,娘当天就不见人了,哎,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我四岁起就没见过我娘。” 突然又笑道“不过没关系,老子我没爹没娘,一个人活着更是舒服,反正我也饿不死。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秋潋,江水的江,秋天的秋,潋滟的潋。你呢。”小童轻轻的答道 “我识字不是很多,江我识得,秋也识得,哪个潋我就不知道了。听着真是一股娘们气,我呢,叫胡岳,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胡说八道的胡,岳字我会写但不知道什么意思。城里东街的人都叫我小狐狸,嘿嘿。你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小童怯生生的望着小乞丐,小声问道:“可以吗,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小乞丐歪嘴一笑道“住吧,住吧,爱住多久都随你,反正这里地方这么大。你吃饭了没,我刚刚去河里摸了两条鲢鱼,还捡了点野菜蘑菇,你要是没吃,我们一起吃。” “你,你会做饭啊,我可不会的。”小童又是怯生生的答道。 “那你陪着灰灰灭灭玩吧,我来做饭。哎,你也没家了,做饭早晚是要学会的。对了,你几岁了?” 小乞丐边说边从破庙门后拿出一只铁锅来,锅底黑乎乎的,但是锅里却很是干净。 “我能把它们拿出来吗,我七岁了,你呢。”看着小乞丐去弄铁锅生火,小童又放下心来,说道。 “我大你一岁,我八岁了,过了年我就九岁了。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吧,哈哈,如今我胡岳也有小弟了。”小乞丐从大水缸旁边搬了一摞枯树枝,坐在庙堂门口的门槛上,兀自掰弄起来。 “我,我,我能不能不叫你大哥,有点别扭,你也别叫我小弟,叫我秋儿就好,可以吗。”秋儿抱着两只脏乎乎的小东西,跑到门槛旁,挨着小乞丐,远远的坐了。 “好好好,随你随你,秋儿,你把灰灰抱出来走走就好,把灭灭放回去,灭灭昨天险些被夜猫儿叼走了,幸亏我机灵吓走了那大花猫,可是灭灭的腿还是被抓伤了,它现在不能乱跑。” 这小狐狸嘴里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油乎乎脏乎乎的小匕首,一个火折子,放在手边,将摸来的两条不大不小的鲢鱼提了过来。 “这两个小家伙是鸡吗?还是小鸟?是八哥吗?”秋儿细细的看着两只小东西,分出哪个是受伤的灭灭,哪个是灰灰,轻轻的将灭灭放回缸里,将灰灰放在地上。 小狐狸笑道:“当然不是鸡,小鸡哪有这么丑的啊,也不是八哥,它俩是乌鸦,前些日子我去山上采野果,看到树上一只野猫要去掏鸟窝,我当时想,这鸟窝肯定有鸟蛋,鸟蛋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于是我就爬上树,吓走了野猫,却发现没有鸟蛋,就有这俩小家伙。本想拿回来拔了毛烤着吃了的,但是灭灭叫的真是惹人怜的很,于是我就把它们先养在家里了。” 秋儿逗弄着灰灰,听到小狐狸的话微微一愣说道:“啊,原来是乌鸦啊” 乌鸦黑乎乎的长相不讨喜,叫声更是难听,也难怪秋儿微微失望。 小狐狸听出秋儿心中对乌鸦不喜,淡淡的说道:“乌鸦怎么了,乌鸦也是鸟,就像我也是人一样,所有人都不喜欢乌鸦,嫌他们长的丑,叫声难听,就像城里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嫌我穷,烦我脏,年纪又小,还没能耐一样的道理。如果我真的把他俩烤着吃了确实有些对不住啊,不过可怜归可怜,等我肚皮比灭灭叫的更惨的时候,我也只能对这俩小家伙说个抱歉了。” 小狐狸说着,将清理出来的鱼内脏丢到庙门外的树底下念叨:“小野猫啊小野猫,给你吃些臭鱼肉,你们可要识相点。不能来吃了这俩小丑鸟啦。”然后回身到庙内用用破碗盛了一碗清水,细细的洗着手。 秋儿却却突然说道:“那我以后要干什么呢。难不成当乞丐吗?”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冷笑道:“那你会干别的吗,你力大如牛能耕地?还是会洗碗打扫去做小二,而且你年纪太小就算是会也没有东家要你,你除了卖身给阔老爷家当小仆,也就只能当个乞丐了,看你多半是不愿卖身的,我可不养闲人,而且你以为想做乞丐简单吗,别看我小,以前还真做过几年乞丐,里面学问可大着呢,乞丐可不是不劳而获,伸着手等着天上掉馅饼。” 这小狐狸,嘴上说着,手上不停,从庙里东首第一个佛龛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油,盐,糖,花椒,酱油,醋一应俱全。将稍大的一条鱼用一根较粗的树枝串了在上面浇上酱油,磨好的花椒,盐,又将鱼整条套入竹筒内,对着秋儿又说道:“过来过来,拿着这条鱼,好好烤,鱼不要离火太近,也不要离火太远,远了烤不熟,近了就焦了,我去把汤煮了。今天运气好连摸了两条肥鱼,入了冬想吃都不好办了。” 说着小狐狸把串好的鱼塞到秋儿手里,用火折子点了一堆火,又在这堆火旁边放上两个已经烧得炭黑的却依然大而结实的石砖,石砖中间细细的摆好枯树枝,然后自己抱着铁锅走到一旁。秋儿还想着刚才小狐狸的那番话,自顾自的烤着鱼出神。 小狐狸却又忙活起来,只见他把野菜,蘑菇,鲜鱼,用小匕首一块块切好,放到小铁锅里,再用破碗盛了从水缸里盛了几碗清水倒入铁锅,之后放入调料,细细的将铁锅架在两块石砖之上,又用一个枯枝取来秋儿那边的火种,慢条斯理的将这不知什么味道的鱼汤炖了起来。 然后小狐狸看着秋儿,问道:“你想好了吗?是要跟着我一起过活呢,还是当个没人喜没人爱的小乞丐?” 秋儿一手拿着树枝烤着鱼,一手抱着小东,看着面前的火光兀自出神,小狐狸见了,也没说什么,拿着从佛龛上拿下的两根不一样长的筷子拨弄着面前铁锅里渐渐冒出香味的鱼肉。 忽听得秋儿说道“爹娘不要秋儿了,没人疼秋儿了,那秋儿也不要别人疼,秋儿会自己疼自己,不过爹娘也说过,人活着就要有骨气,有尊严,不然不如死了算了,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要做什么。小狐狸,你就先带我一起吧,可秋儿绝会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不向任何人乞讨,就算当乞丐,我要当个有骨气的乞丐,好不好。” 小狐狸听完哈哈大笑指着秋儿说道:“你啊你,不乞讨的乞丐,你以为你是我啊,你还要有骨气,好好好,以后啊,我就带着你闯出些名堂来,让那些不看好我得人都看看,我就算年纪小也能活的有声有色,其实你是不知道,在这地界过活也要有天分的,比如说我,天生就是个小狐狸,我不向人乞要,但是偏偏有很多人非要塞给我吃喝,送我金银,送我铜板,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慢慢教你便是了。” 秋儿那明亮亮的眼睛看着小狐狸猛的点头道:“好!我们两个以后就是朋友了,我们自己疼自己,我们不哭,我们什么也不怕,好不好?” 小狐狸鼻子一阵发酸,我们不哭,我们什么也不怕,但是又有谁知道他独自一人战战兢兢过的这些年又哭了多少次,怕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冷眼。 小狐狸摇了下头,坚定的看着秋儿说:“可能是因为我是个野孩子,别人只当我是个臭乞丐,所以有人当我是扫把星,有人当我是癞皮狗,有人当我是臭虫,甚至我自己的娘亲把我扔了,也不见了踪影……但是从来没人拿我当朋友……” 秋儿看着小乞丐的眼神也坚定的回道:“我当你是朋友就行了,我以前,以前,过的很好的,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下人伺候,爹娘也喜欢我,虽然爹爹有时很严厉,但是我知道那也是为我好的,但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没人要我了,你让我住你的房子还给我做饭,我自然当你是我朋友,爹爹,爹爹曾经说过,朋友这两个字重逾千斤,只要认定了对方是你朋友,你就要为了朋友什么都敢做,也要什么都要舍得,我当你是朋友,就永远会当你是朋友,不管你是乞丐还是狐狸,你都是我的朋友,你也当我是朋友好不好?” “好,从今天起,我胡岳就是江秋潋的朋友。”小狐狸坚定的说道。 秋儿也答道:“秋儿也是小狐狸的朋友了。” 鱼的香味渐渐从竹间锅底漫了出来,庙里那倾倒的观音大士轻轻的闭着眼睛,像是不喜这鱼味,又像是思索为何财神庙和月老庙香火不断,自己却这般凄凉。 而两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倒真是饿极了,就这样吃着烤鱼喝着鱼汤,说说笑笑。不一会汤已见底,小狐狸又把他们吐出来的鱼刺鱼骨丢到门口树下。秋儿却直直的望着火堆出神,也不知秋儿是真的孩子心性将爹娘的事情看得淡了,还是深深的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里。 浅云明月,微风半冷,夜,悄悄的来了。 小狐狸嘴里叼着根鱼刺,就着火光收好调料铁锅,和吃饱喝足的秋儿一起逗弄着灰灰,嘴上说道:“灰灰啊灰灰,你和灭灭要快快长大啊,不然等冬天来了你俩可就惨了。” 秋儿忽然奇道:“怎么一个叫灰灰一个叫灭灭这么奇怪?” 小狐狸笑道:“灰灰嘛本来就灰不溜秋的,便直接叫灰灰了。灭灭说来有趣,刚救它们回来的时候我拿虫儿喂它们,灭灭总是抢不到虫儿,每当灰灰一吃虫儿它便学羊一样‘咩咩’的叫,我听着可笑,便取个谐音叫它灭灭了。” 秋儿微笑着用枯树枝串着小虫逗着灰灰左跑右跑,不再说话。 小狐狸不知又从哪里弄来根竹竿,用小匕首一节一节的削着,一个竹节做成一个竹筒,用破布包住头,做了整整五个之后,随手将做好的竹筒往怀里一揣,对着秋儿说道:“秋儿,我要出去下,你是在家和这俩小东西玩呢,还是跟我出去呢?” 秋儿呆呆的看着小狐狸,说道:“天都黑了啊,出去干什么啊?” “去捡银元宝,你来不来?”小狐狸贼兮兮的笑道。 “捡银元宝?银元宝也是能捡的吗?”秋儿呆呆的问道。 “不能说捡,要说抓,那些银元宝蹦蹦跳跳的,一不留神就没影了。”小狐狸故作神秘的答道。 说着不知又是从哪里拿出个破灯笼。里面还有大半根蜡,用火折子点上,便拉着秋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只要帮我打着灯就行了,看我怎么捉元宝。” 秋儿忙把灰灰放进缸里,接过小狐狸手上的破灯笼,跟着神秘兮兮的小狐狸,出了门。 第二章:东街 庙在半山腰,荒山野地除了野草就是叶子掉了个半光的树木,路不好走,满是枯叶枯枝。 小狐狸拉着秋儿,边走边翻弄石头,对身边的秋儿说道:“秋儿的我翻开石头时,你千万要打好灯,不能让银元宝就这么跑了,知道吗?” 秋儿不解道:“这石头下面会有银元宝吗?为何银元宝会蹦蹦跳跳啊?” “一会你就明白了。” 小狐狸说着,翻开一块大石,大石底沙拉沙拉的钻出许多虫来,秋儿打着灯,瞪大着眼睛看着蹦出的虫儿,却怎么也没看到会蹦跳的银元宝。 正要问问小狐狸银元宝在哪,却见小狐狸小手不停的抓着从石头下面蹦出的虫儿,抓到的就塞进做好的竹筒里。 小狐狸一边捉虫一边对秋儿说:“这虫可厉害的紧,就是蟋蟀,老百姓叫它将军虫,你等着这些将军虫给你变银元宝吧。” 说话间,五个竹筒已经有三个被紧紧的塞满,还有两个未满的,却是一筒仅装一只,小狐狸拍拍手,看着一脸茫然的秋儿,笑道“走,进城,咱们变银元宝去。” 说着细细的五个竹筒在怀里放好,路过破庙,小狐狸吹灭灯笼,丢在庙门口,拉着依旧满脸疑惑不解的秋儿,借着月光,大步流星的走向城里走去。 戌时过半,杭州城里,华灯初上,混沌摊和烤鱼铺子散发出的香味满布整条东街。 破衣烂衫的小狐狸拉着脏的一塌糊涂的秋儿,走到东街中部的广仁药铺,便扯着嗓子喊道“药罐子,老坛子,出来给爷送银子。” 药铺的门打开了,从门里冒出个胡子白花花脸上皱巴巴的老爷子,老爷子着青衫,掌蒲扇,人虽老,腰杆却挺得笔直,瞪着眼睛看着小狐狸怒声叱道:“你个狐狸崽子,找我准没好事,你是要骗我迷药啊,还是要骗我泻药啊!” 小狐狸拉着秋儿笑道:“迷药也要,泻药也要,有了迷药我就再去把李老实剩下的那些只公鸡母鸡太监鸡迷晕烤来吃,泻药嘛,我记得曼歌楼紫小娘正想整整她的相好张小白脸,卖给她倒好,不过呢,不管是迷药还是泻药,你先给我看看这些。” 小狐狸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那三个装满蟋蟀的筒子,拿给老药罐子,老药罐子用手掂量了掂量,皱着眉道:“三钱,一桶三钱。” “你一桶给我三钱,你一副药用四只将军虫,一副药就要一钱银子,我一个筒子里是整整二十只,够你下五副药,你一桶赚两钱银子,价钱倒也合适。算你吧,三桶给我一两吧,多给我一钱,我要请我朋友喝酒。”小狐狸看着老药罐子,后背向着门口一靠说道。 老药罐子瞥了一眼被小狐狸拉在手里的秋儿,便不再看。仿若没有瞧见秋儿这人似的。 却对小狐狸点了点头,皱着眉又道:“给你一两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保证,以后这将军虫不许再直接卖到曼歌坊,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之所以卖给曼歌坊将军虫,本就是为了让你多出些银子收虫的,既然你涨了银钱,你狐狸爷爷自然卖你老药罐子一个面子,怎么会不愿意啊,交钱吧。”小狐狸说着伸手往老药罐子面前一摆。 老药罐子没好气的又瞪了小狐狸一眼,便回了柜台,拿了一两银子和一包药出来。 瞥了一眼小狐狸腰间另外两只竹筒说道:“拿去拿去,反正你要去三元楼,会路过曼歌坊,这泻药便宜你了,卖给紫沉那丫头吧。不过这药劲可厉害,你让紫沉丫头小心些用。迷药就算了,李老实养点鸡鸭不容易。烧鸡铺开的红火,他自己的鸡鸭哪里够卖,再让你不明不白弄走些,还不得哭死。你直接向他要烧鸡便是,他又不会不给,何苦自己找麻烦。而且这将军虫我不再要了,若是你不怕死抓到蜈蚣,毒蝎,青蛇拿来便可,价钱好说。还有啊,我铺子里急缺马陆,现在已是九月天啦,那东西不好弄了,你要是看到只管捉来吧。对了,鼠妇所剩也不多了,入了秋,雨水不多那东西不好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把钱交到小狐狸手上,拿着那三个竹筒,转身关门嘴里喃喃的道:“这好多将军虫,还得慢慢晒干,磨粉,哎,又是个累人的活。” 小狐狸笑嘻嘻的看着老药罐子关上药铺的门,回头对秋儿眨眨眼,笑道:“看这银子是不是蹦蹦跳跳的跳到我手心了?” 秋儿呆呆的看着小狐狸手上的银子,不解的问道:“这将军虫是药材吗,要是我病了要吃药,才不要吃这虫呢,我又不是灰灰灭灭。这可脏死了。” 小狐狸答道:“这将军虫可大有名堂的,老药罐子对我说,这将军虫有两个药性,一是利尿,二是壮阳治阳痿,说了你也不懂,其实我也不懂的。好好跟我学吧,明天去给老药罐子找些马陆和鼠妇,又能赚一笔,你要知道当个不偷不抢不乞的小孩子,学问可大了,你瞧我虽然打扮像个乞丐,但是干的却不是乞丐勾当,是不是更像个生意人,走走走我带着你先去三元楼,再去曼歌坊。” “去那里干什么啊,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我爹爹最爱喝酒了,娘不让他喝,他却常常背着我娘偷偷喝。”说着秋儿眼神又是一黯。 小狐狸轻轻的答道:“今天的货还没出完,等都卖完了,我自是会请你喝酒的。”说着,拉起秋儿的手,挺胸抬头的大步向前走去。 三元楼是临安府最有名的饭庄,尤其是招牌醋鱼醉虾,味道最是鲜美,富家公子多在此夜间聚会嬉闹。 小狐狸拉着秋儿来到三元楼,小二看见小狐狸来了,忙跑过来说道:“张公子说了,要是狐狸兄弟你来了,赶快去二楼清风雅座找他。” 小狐狸听完对着小二笑了笑,拉着秋儿就往二楼走去。 两人走到清风雅座门口就听小狐狸嚷道:“张小白,张小白,你不去陪小紫在这有干什么勾当呢,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姐,可惜姐儿爱俏看不上你这挫货,在这借酒浇愁呢?” 那张小白脸,道还真是个小白脸,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相貌清秀,一身皂白的袍子,做书生打扮,斯斯文文的。 但张小白看见小狐狸,就像蜜蜂见了蜜一般,瞬间脸上堆满了欢笑,说道:“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就别拿我消遣了,我和紫沉那点破事你还不知道嘛,赶紧赶紧,带啥好货色了,明天我晚上我要和富春,魏永他们斗虫,本来有你上次卖个我的铁臂百战将就够了,但谁知道你也弄了两只厉害的卖给了富春,魏永他们,你,你要急死我啊。” 小狐狸拉着秋儿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两支竹筒,说道:“哎,你说小紫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贪玩好色的小白脸,看看吧,两只都给你留的,别说我不帮你,要不是看在小紫对我好,每次都给我吃绿豆糕,芙蓉饼的份上,我这两只早卖给富春和魏永了。” 张小白急急接过两个竹筒,代开布封,边看边说:“好,好,这只比那铁臂百战将还要壮,另一只虽然个头稍微小了点,但是须子长,腿也长,一看就是个大斗佛,好啊好……” “你爱叫他们斗佛也好豆腐也好,随你便,怎么样,我的货肯定是好的,本来呢,我是一起卖你五两银子的,但是呢,你让小儿给我切两斤酱的烂烂的牛肉,一只叫花鸡,一只烧鹅,一只烤鸭,我就三两卖你啦。”小狐狸神神气气的看着张小白说道。 张小白依旧盯着筒内的虫眼都不带眨的答道:“要这么多,撑不破你的臭肚皮,好好好,就是这个价钱,你去叫小二要鸡鸭吧。你来这三元楼不要醉虾醋鱼却只要这些俗物,倒不如去找李老实。真不懂你想什么……” 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三两散碎银子,放到桌上。 小狐狸笑嘻嘻的把银子收好,对张小白说道:“我小狐狸的想法要是让你这公子哥猜到,那我还怎么在这东街地头混饭吃啊?”拉着秋儿向小二要了鸡鸭,不久秋儿小手拿着沉甸甸的用油纸包好的牛肉鸡鸭,被小狐狸拉着朝不远处的曼歌坊走去。 出了三元楼,小狐狸看看手里的烧鹅烤鸭,对秋儿说道:“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醉虾醋鱼虽然好吃,但是却放不住,这些个鸡鸭牛肉,却够我们慢慢吃上两三天的。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不是张小白那样的公子哥能懂得的。走,现在我带你去曼歌坊” 秋儿这才看看手里的牛肉烧鸡,慢慢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果然是学问多很啊,曼歌坊是什么地方啊,有人唱歌吗?” 小狐狸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曼歌坊就是窑子,妓院,男人找女人的地方,看你个斯斯文文的受气包样,定是也没去过,走,我带你开开眼界去。”说着脚下不停,拉着秋儿往前走。 “妓院……以前管家刘伯伯和我说过那里都是坏女人。”秋儿颤巍巍的说道。 “坏女人?我倒希望这世道多几个给我绿豆糕吃的坏女人。那些小娘小妞的,也都是苦命娃,也许是坏女人吧,但在我看来,这些个坏女人却比我亲娘对我都要好的多。”小狐狸平静的说道。 一路上,小狐狸带着秋儿左拐右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在一家人门口站定,取了小二多给的两张油纸,分出一斤牛肉,两条鹅腿仔细包好,便在门口喵喵的学着猫叫,不多时,那破旧已极,漆色全无的木门吱呀开了,门里露出一个小脑袋,门里人看到小狐狸嘿嘿一下,便闪身出了门来。 秋儿自知道要去曼歌坊后,再看到小狐狸又是包牛肉又是学猫叫的,神情有些傻愣傻愣的。 这会儿看看从门里出来的约莫四五岁的小娃娃,不知道该作什么,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满脸笑意对小娃娃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便把刚才包好的牛肉鹅腿塞到小娃娃怀里,有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瓜,低声道:“猪油糖啊猪油糖,你狐狸哥哥给你小猪崽子送些荤的,拿去给纪婶婶好好补补身体,你可莫要贪嘴啊。” 小娃娃嘿嘿一笑,大大的眼睛滋溜溜转了转也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了一眼秋儿,再狠狠地抱了一下小狐狸,闪身进了门内,将门房悄悄掩上了。 小狐狸嘿嘿一笑,也不解释,拉起秋儿的手,带着秋儿出了巷子。 秋儿见小狐狸不多话,虽是满脸好奇,但也不再问那小娃娃的事情,俩人捡些有趣的事情,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就看到曼歌坊的招牌。 这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龟公正在门口招呼来客,小狐狸看见,便扯着嗓子喊道:“臭乌龟,我给你们紫沉小娘送东西来了,她现在可得空?” 那乌龟看是小狐狸,也扯着嗓子嚷道:“你个死狐狸,昨晚可没少偷吃吧。” “我不是给你捎了两个鸭腿一个兔头吗,还堵不住你的臭龟嘴?”小狐狸笑着和乌龟对嚷道。 “去去去,找完紫丫头赶紧给我走,少在这里影响大爷们找姑娘的心情。” 乌龟说完看似用力的给了小狐狸一个爆栗,接着道:“紫丫头在房里,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招呼你了。” 小狐狸揉了揉额头,接过秋儿手上的牛肉鸡鸭,不屑的瞥了乌龟一眼道:“用你招呼,我从四岁就在这混吃食了。这里有些牛肉鸡鸭,许你三两牛肉,两只鸡腿,去你的吧。” 说完把鸡鸭扔给那乌龟便不再理他,自带着秋儿进了门,左拐右拐的到了后院。 秋儿看一路上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着实吓了一跳,左手紧紧地拽着小狐狸的袖口不撒手。这些个分不清是青官人还是红官人的小娘子们,见了小狐狸,不是塞给他一块糕点就是丢给他个苹果,小狐狸转手甩给秋儿两个果子,嘴里含着个糕儿慢慢悠悠的来到后院东首一间房外。 敲了敲门,装着粗哑的嗓音说道:“狐狸手中药。” 只听屋里噗的一笑,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道:“鸳鸯屋里笑。你个小狐狸,真的给我弄到了啊。”门扉轻轻的被屋里人打开,一个脂粉不染的曼妙少女歪着头看着小狐狸撇着嘴笑道。 小狐狸脑袋向秋儿一扬老气横秋的说道:“小紫啊,这是我朋友秋儿。我们一起给你送药来了。” 说着带着秋儿愣生生的走进屋,屋里面有股淡淡的香味,小狐狸大爷似的带着秋儿往椅子上一坐,使劲的嗅了一口,喃喃的道:“女人屋里就是香啊。”。 紫沉待两人进门,便轻轻地关上了门,陪着他俩也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略显局促的秋儿,从桌上拿起一个纸包,瞪了小狐狸一眼,递给了他,说道:“呦呦呦,小狐狸竟然交了朋友,难不成便是只小野猫吗,今个芙蓉饼没有了,绿豆糕还剩了不少,我给你包好了,等会走时,千万别被梁妈妈看见。药呢?” 小狐狸从怀里把老药罐子给的泻药拿出来递给紫沉说道:“今个这药,我白送你啦,只要换你一壶酒,下药时候注意点,老药罐子说这可真泻的厉害。” “你个臭狐狸,这才多大就学人喝酒。也罢,我便找给你一小坛。等会只愿你莫变成个醉狐狸才好。”紫沉说着起身从屋里拿了一小坛就递给小狐狸。 “还是小紫最好了,那我再送个消息给你,明个张小白晚上要来你这里和魏永他们斗虫,等他来了你……”小狐狸看了看手里约莫三四两重的小酒坛贼兮兮的对着紫沉说道。 “这个死张卿,每天不务正业的就想着嬉闹,我便真要戏弄他一番,让他也知道知道本姑娘的手段。”紫沉目含柔情,却又偏恶狠狠的说。 “随你,随你,反正下个月,张小白要给你赎了身子,娶你回家做婆娘了,万一拉死了他,你也别怨我。”小狐狸笑道。 “你个臭狐狸,我也不留你了,我还要寻思寻思这药呢,你拿了酒和糕儿赶紧走吧,梁妈妈已经怀疑昨天便是你藏在厨房偷吃了。千万别被她抓到了啊,小心她老大耳刮子打赏你,赶紧带着你的小野猫有多远跑多远吧。” 紫沉说罢打开门,探出头,向着院子望了一眼,朝小狐狸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小狐狸便面带微笑着,带着傻乎乎半懂不懂的秋儿离了曼歌坊,远远的朝着破庙走了。 紫沉送完小狐狸,回到屋里,却见屋里椅上已经坐了个妇人,三四十岁,华裳轻袍,身段曼妙却像双十少女,眉眼清冷自带一股子英气,却真是风韵犹存。 这妇人也不理紫沉,单单看着小狐狸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紫沉笑道:“梁妈妈啊,您可是我师傅,怎么又一点动静不露的飘进徒弟的闺房来了。” 那妇人叹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送走那臭小子了?这世道,倒真是苦了这臭小子了,这才多大,偏生竟这般机灵懂事。” 紫沉看了看妇人说道:“梁妈妈既然心里喜他,只愿梁妈妈念着他年幼,对他稍稍好一点便是。” 妇人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是对他好,那才是对他坏,东街的老少都懂这道理,你懂吗?” 紫沉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三章 :北山 小狐狸带着秋儿出了曼歌坊,问乌龟要回鸡鸭牛肉,却见牛肉分量未减,鸡鸭却只少了鸡头脖子,笑道:“这乌龟,当真是鸡头的命,许他鸡腿却只要鸡头,真是个呆瓜。” 伴着月光小狐狸和秋儿不紧不慢的回了破庙,小狐狸打扫出一个佛龛将酒肉放好,撕下一条鸡腿一条鸭腿,带着小酒坛,笑吟吟的拉着秋儿来到佛像前坐好,就着月光对秋儿说道:“我喝过两次酒,味道怪怪的,不知为何大家都爱喝,你喝过没?” 秋儿歪头想了想,答道:“以前爹爹曾用筷子蘸着酒让我尝过味道,只是味道记不得了。” 小狐狸笑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喝了这坛酒,便是真朋友了。来。” 说着将条鸡腿塞给秋儿,自己把鸭腿用嘴叼住,用力将酒坛的泥封拍掉,仰头猛灌了一口,之后却大咳一声,再狠狠的咬了一口鸭腿喊道:“真他娘辣啊,秋儿你也试试,听说是好朋友就要一起喝酒的。” 秋儿接过小酒坛,学着小狐狸的样子,也是猛灌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的酒就像一条火线顺着喉咙直接烧到了胃里,没忍住猛的咳嗽了一下,拿起鸡腿一阵猛咬。 一边嚼着鸡腿一边骂道:“呸呸呸,一点也不好喝,怪不得我娘不喜欢。” 小狐狸哈哈大笑,秋儿看了看小狐狸,又将酒坛放到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也是哈哈大笑。 两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就这样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的聊了起来,虽是劣酒冷肉,却让两人吃出别有一番天地来。 当秋儿迷迷糊糊说起自己曾经用所有家当十二片金叶子吃了一笼汤包的时候,小狐狸的眼睛差点瞪的掉了下来。 喝的双眼迷离头脑发木的秋儿口中却不停地重复:“爹爹,你瞧,秋儿有朋友了,他叫小狐狸,呵呵,爹爹喜欢小狐狸吗?” 而秋儿当晚最后的记忆就是小狐狸口中喃喃的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絮叨:“一片金叶子是两钱,十二片金叶子是二两四钱金子,换成银子足足二百四十两银子,换成铜钱足足两万四千个铜板啊。两万四千个铜板……” 翌日一早,观音大士依旧倾斜着冷眼看着佛龛里的酒肉和满地的鸡头鸭骨无可奈何,秋儿甜甜地卧在草堆里睡着,却被一阵阵吵闹声弄醒。 秋儿睁开朦胧睡眼,小脸兀变得通红。 只见那小铁锅早在屋外被架了起来,烧着热水,小狐狸全身光秃秃的背对着秋儿,站在锅子旁,用一条灰不溜秋的破布片子蘸着温热的水,正在擦身子。 秋儿卧在草堆里不由大窘,直接闭上眼,偷偷装睡。 半晌,秋儿听得外面没了动静,悄悄睁开眼睛,却见小狐狸硕大的一张脸占满了秋儿所有视线。 秋儿骇的一下子从草堆里跳了起来,“啊!”的大喊了一声。 只见小狐狸一脸坏笑蹲在草堆旁贼兮兮的对秋儿说道:“败家子!看你这张脸像是半年没洗过一样,好臭好臭。”说着用手扇着鼻子,往院内走去。 想起那些被自己败掉的金叶子和现在的摸样,秋儿脸一红,细细的闻了闻身上,却是有一股子夹杂着饭菜和酒气的酸臭味道,平日里爱干净的秋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但是想起早起小狐狸洗身的滑稽样子脸上又是一红,却真是不敢有样学样。 就在秋儿发愁的时候只听院内的小狐狸喊了起来:“秋儿秋儿,已经快辰时了,我弄些饭菜,你快洗洗脸,等会吃了饭,我便带你这个败家子一同给老药罐子捕蛇捉虫去。” 秋儿窘道:“你等等我,我就洗洗脸就好。” 秋儿打定主意再脏也不要像小狐狸似的那般赤裸裸的站在院内梳洗。秋儿取来破布,来到水缸处,将破布浸满了清水,往脸上狠狠的抹了两把,再仔细的抹了抹手臂,便跳到小狐狸身边,说道:“我洗好了。” 小狐狸看了看用破布和着清水抹了几下的小脸,笑了笑,随手塞给秋儿一条鸡腿和两块绿豆糕,说道:“边吃边走吧,我们去北山。那边湿气大,蛇虫也多些。” 秋儿狠狠地咬了被烤过的鸡腿一口,满嘴肉香的问道:“今天又要去捉将军虫吗?” 小狐狸耸耸肩膀说道:“老药罐已经不要将军虫那种便宜货了,这回要的是马陆,还有鼠妇。鼠妇还好说,若是雨后潮气大,满地都是,价钱也贱,那马陆可不太好寻的。” 秋儿奇道:“马陆是什么,鼠妇又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子?” 小狐狸道:“那马陆又叫千足,也叫百节虫,长得如同小蛇一般,但偏偏是虫,还长有几百条小小的臭脚,老药罐子说有些毒性的,要小心些。鼠妇就是潮虫,满街满地都是,老药罐子懒得如同死猪一般,不然自己就能捉的,现在偏偏便宜了我。咱们多捉些,又能换上一二两银子呢。” 秋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潮虫究竟是什么虫。也就不再自己琢磨,慢悠悠的问道:“你准备好那些小竹筒了没?” 小狐狸怒道:“你个败家子睡得如同臭虫时,我便起来弄了。你还好意思说,以后你也要帮我弄的。” 秋儿吐了吐舌头,又寻了些虫豸喂了灰灰灭灭,便随着小狐狸往北山去了。 辰时刚过,日头正好,懒洋洋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但一进北山却是一片阴冷,入了林,阴森森的雾气也大,潮潮的让人很不舒服。 溪水源着山头慢慢淌下,小溪边上满是长满苔藓的乱石,秋儿坐在大石上,褪了鞋袜,将脚浸在溪水中,溪水凉凉的,很是清爽。小狐狸则在溪边不停地翻弄着大大小小的山石,一盏茶功夫已经捉了满满一罐鼠妇,小狐狸将虫罐抛给秋儿,继续埋头猛翻。 秋儿打开虫罐,看了看里面的鼠妇,鼠妇圆乎乎的,头上两个小小的触角,很是难看。秋儿端详半晌撅嘴对小狐狸说道:“这个就是鼠妇啊。长得这般难看。不知道能治什么病。” 小狐狸一边翻开一块大石头一边答道:“据说能做些止血阵痛的药,不过我不喜欢这虫,跟别的虫子比,这鼠妇总是让我浑身难受。” 突然哈哈一笑,对秋儿叫道:“可算找到一条马陆啦!” 说着小狐狸取出别在腰间的小竹棍,挑起一条长长的虫儿,放入竹筒中,继续对秋儿说道:“你个吃白饭的,别洗你的臭脚啦,你也来看看这马陆,帮我一起捉些。” 秋儿听罢,忙把脚从溪中取出,仔细擦干,穿好鞋袜,轻轻一纵来到小狐狸身边,接过小狐狸手中的罐子看了看。说道:“现在我也知道马陆长成什么样子了,看我的,一定捉的比你多。” 小狐狸笑道:“越多越好,等捉完找老药罐换了银子,咱们去夜市逛逛,晚上吃顿好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捉了十七八条马陆,却没再捉那鼠妇,细细算来,到真是秋儿捉的多些。小狐狸看了看小竹筒基本被装满了,便对远处仍在不停翻弄山石的秋儿喊道:“秋儿,秋儿,别捉了,我们去找老药罐子。” 秋儿应道:“翻过这个便好。”说着秋儿又翻开一块大山石,忽的“啊!”的大喊了一声。 小狐狸迅速的奔向秋儿,却见秋儿蹲在地上,用两支树枝夹起一条长得如同马陆一般,却不是寻常黑色,而是如同桃花一般粉红色的虫,那虫也同马陆一般身体长长地,百节千足,但却明显和一般马陆长得不同。 这马陆又叫千足虫,细小的虫足多不胜数,但一般马陆的虫足多短且小,而这虫的虫足却如蜈蚣般长短,兼之浑身粉红,煞是漂亮。 小狐狸从怀中掏出一支空的竹筒,交给秋儿,秋儿仔细的接过,将这拼命挣扎却又十分好看的虫儿放了进去。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这虫的颜色真是好看,这也是马陆吗?” 小狐狸皱了皱眉以手支颐答道:“应该是马陆吧,老药罐子以前告诉过我,越是鲜艳的蛇虫越是有毒,你用破布多包上那竹筒几层,还是小心为妙。”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几块破布交给秋儿。 秋儿接过破布,严严实实的将装有粉色虫儿的竹筒包了起来。突然想起早上小狐狸用破布擦身的情景,不由得脸上一红。 小狐狸看到秋儿脸红,以为真是那虫不知不觉已经放了毒气出来,不由大惊道:“秋儿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真的中毒了吧,我们还是快将这虫子扔了吧。” 秋儿愣了一下刚要答话,却听两人头顶上传来一阵调侃声:“这马陆王要是这么轻易放毒,也就不叫马陆王了,两个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竟然学毒教捉毒虫,真是好不顽皮呵。” 小狐狸和秋儿闻声向头顶望去,只见一男子以帽遮面,看不出年纪。粗布青衫,腰间别了个葫芦。横卧在两人旁边槐树的树枝上,翘着腿,左手放在脑后,右手拿个酒罐悬空荡着。 小狐狸看着这人姿势放浪可笑,笑问道:“您老是谁?怎的在这地方喝酒?”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俊美,满是酒气,却又略带一丝沧桑的面庞,胡茬粗而短的布在嘴边。 突又见那人猛的将手中酒罐举到口边猛灌一口喝下,打了个又长又响的酒嗝,慢悠悠的吟道:“酒,酒,酒,雪湮寒江钓诗叟,夜阑流盏红酥手。醉寻东篱旧时友,尝尽勾栏樱桃口。” 吟完歪诗之后那人如同大醉一般,兀的从树上栽下来。小狐狸和秋儿看的“啊!”的一声,小狐狸更是闭眼侧头,不忍看那人跌倒地上的惨样子,久久却不闻有落地声响,不由睁眼瞧去,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人头下脚上,只靠脚背勾着树枝悬空挂在树上,头发散了下来,眼睛似张似合,嘴边还沾着酒水湿乎乎的很是滑稽。 小狐狸“噗!”的一笑,说道:“这位酒鬼大哥你好啊。” 那酒鬼费劲的睁开眼,看了看小狐狸和秋儿,大声答道:“我一点都不好,我在此喝酒,清净的很,你两个小鬼,又是洗臭脚又是捉小虫的,好不呱噪,走走走,抓了那马陆王就赶快走。” 小狐狸拿过秋儿装着红粉虫儿的竹筒看了看,又看看那酒鬼,问道:“酒鬼大哥,你说这红粉色的虫也是马陆吗?” 那酒鬼倒挂着又是狠狠地打了个酒嗝答道:“你个小孩子家家,没事抓那毒虫干嘛。真是要学那毒教养蛊炼药?” 小狐狸笑道:“什么毒教啊,药教啊,我们不知道,我只是为城里广仁药铺的掌柜捉些蛇虫做药材的。” 秋儿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脸凑到小狐狸的耳边悄悄说道:“我们走吧,这人怪怪的。” 小狐狸刚要答话,却听那酒鬼喊道:“我这个人就是个怪人,走走走,奶奶的赶紧走。别扰了爷爷我喝酒的心情。” 秋儿和小狐狸都是一惊,俩人这般低声耳旁密语都能被这个人老远的听去,这人果然是个怪胎。 小狐狸壮着胆子说道:“酒鬼大哥,这是我的朋友秋儿,我叫小狐狸,我们也爱喝酒,昨晚我俩便喝了个大醉,今个忙了大半天,早就口干舌燥了,您老的酒也赏我们喝一口呗。” 只见那醉鬼身形一晃,快如鬼魅,眨眼间就躺到三四丈外刚刚秋儿洗脚时坐的大山石上,悠悠的又用帽子遮住脸,慢慢答道:“这里有的是那娃娃的洗脚水,要喝自取。我这酒却不是朋友不给喝的,朋友啊,朋友,你们如今跑去哪里了呢……友,友,友,秋风思雨魂销瘦,书剑寂寥枉凝眸。高山独舞琴与瑟,长亭黯吟章台柳。” 小狐狸看着这人身形移动快的不似常人,吓了一跳,暗自猜想:“这人怪了怪气,不是武林高人就是妖魔鬼怪,还是少招惹为妙,赶紧带着秋儿去找老药罐子换钱是正经。” 于是便对那酒鬼答道:“那大爷你继续喝你的酒,我们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城的。用这虫儿换酒喝,就不扰你雅兴了。”说罢,拉着秋儿转身欲走。 那酒鬼翻着白眼瞪了小狐狸一眼,说道:“两个小鬼头也会喝酒?”又是一个闪身,闪到小狐狸身旁,低下头,使劲的嗅了嗅小狐狸的衣领。 沉吟道:“这是杜家酒庄的纵欢三锅头,掺有少量催情药而专供勾栏妓院,你俩年纪不小不光学着毒教捉虫,还学人逛窑子。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说罢转头又要嗅秋儿。 小狐狸早被惊得一身冷汗,饶是他从小大胆,但从未见过这般行动快如鬼魅的怪人,心里不由得怕了起来。 而秋儿见那酒鬼靠近,一身酒味甚是刺鼻,心中惊慌,身子向后一倒,使出一手漂亮的铁板桥柔功,两手着地,小脚轻轻发劲倒立而起,而后手伸展推开地面,腾空而起,空中转了个身,便躲到了小狐狸身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倒也颇有几分练家子的样子。 落地后秋儿惊慌的看了看那酒鬼,拉着小狐狸转身就走。 第四章 :酒鬼 那酒鬼“咦?”了一声,仿佛酒劲醒了过来似的。眉头一皱,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沉思半晌,朝着小狐狸和秋儿离去的方向大喊:“那马陆王乃是难得一见的毒中圣品,若是名医用其入药,可活死人肉白骨。价钱记得开高点,低于一百两不要出手。” 说完酒鬼看着溪水喃喃自语道:“青玉折影,这是嫂子的轻功路数,寒玉庄一夜暴毙七十二人,我闻讯赶来,还是来迟了。江大哥和江大嫂现在行踪不明,这孩子身怀嫂子的轻功身法,定和江大哥有所关联,该是当年那女娃娃不假,单是那孩子倒像是那七水三木得内性,也不知准也不准,不过我现在自麻烦缠身,若是相认,那孩子难免被我连累,我还是静观其变为好。若真是那小娃娃,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其万全……” 那酒鬼喃喃自语之时,秋儿早拉着小狐狸跑的远了,小狐狸瞪着鹅蛋大小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秋儿问道:“秋儿,你怎么这样厉害,和那酒鬼简直差不多啊。” 秋儿看了看小狐狸紧皱的眉头“噗!”的一笑,答道:“我家本就是武林世家,我更是从小被爹娘硬逼着习武,可是我经常偷懒,也不知自己厉害不厉害。但那酒鬼大叔却比我强的多了。” 小狐狸吓了一跳,喊道:“你会武功啊,这么厉害啊,能不能教我啊?” 秋儿被小狐狸的大嗓门震得耳朵嗡嗡响,用手使劲揉了揉耳朵,答道:“会武功有什么厉害的啊,我家里随便一个人都会武功,而且每个人都比我的武功好,我倒是觉得你会捉鱼卖虫,烧饭洗衣更厉害一些,这些我都不会的。” 小狐狸叹道:“会了武功能做的事情就比现在多了,也能赚更多钱了,这样吧,我教你烧饭洗衣,你教我武功,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怎么样?” 秋儿笑道:“什么交易不交易的,我们是朋友,你要学我就试试教给你,但是我没教过人,不知道会不会教的不对,想来定是教的不好的,不过你若要学,我便试试把我会的都教给你好啦。” 小狐狸闻言激动地狠狠地抱了下秋儿,哈哈大笑着拉着秋儿的手往城中走去,夕阳渐沉,映红了归路,也映红了俩人的脸。 从破庙到东街,十里左右的路程,小狐狸早就走惯了,秋儿也是自幼习武,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 进城来到东街,小狐狸拿着装有粉红马陆的小竹筒,歪头想了想,对秋儿笑道:“刚才那个酒鬼说这虫值一百两,也不知真假,你先把这宝贝虫儿放你那里,等下到了药铺,我们先不要直接和老药罐子说抓到这虫,先问问价钱,然后再定卖与不卖。你说好不好?” 秋儿接过竹筒,揣入怀内,看了看满脸坏笑的小狐狸说道:“这些你拿主意,我是不懂的。那夜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爹娘带我出来玩过几次,其他时间都在不停地读书学武。”说完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狐狸答道:“你就想着吃,想着玩,败家子。等卖完这些,我们自然要去好好玩玩的。我跟你说啊这夜市上有烤鱼,混沌,烧肉,包子,好吃的东西一大堆。最好吃的,还要属李老实的烧鸡。玩得嘛,现在正是时节,秋天里有捏面人的,演皮影戏的,耍杂技的,练把式的玩的花样也多的是。等会去过药铺换过钱,我们先去曼歌坊看张小白和魏永他们斗虫,看看小紫怎么整张小白,然后时间就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夜市玩,你说怎样。” 秋儿答道:“好啊,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是不懂得。” 小狐狸笑呵呵的牵着秋儿边走边聊的来到东街广仁药铺,老药罐子正在坐在柜台旁,仰着头打瞌睡,老嘴微张,眼看着哈喇子就要从嘴边淌下来了。小狐狸从旁扯过一张椅子,站了上去,由怀里掏出装满鼠妇的竹筒,小手握住竹筒狠狠的向柜台上一砸,喊道:“鼠妇一桶,两钱银子!” 老药罐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打了个激灵,死鱼目一般的双眼一翻狠狠的瞪着小狐狸。一声不响的拿起竹筒,打开看了看,放在一旁,抬起眼继续瞪着小狐狸。 小狐狸又从怀里掏出装有马陆的三个竹筒,一个个“砰!砰!砰!”的放在桌上,对老药罐子摆手说道:“马陆十八条,换你一两八钱银子,加上那罐子鼠妇,一共二两银子,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老药罐子,逐一的打开竹筒看了看,慢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学着小狐狸的样子,狠狠地砸在柜台上。对小狐狸说道:“拿去!” 小狐狸嘿嘿一下,拿过银子收入怀里。跳下椅子,转身欲走,又转头对老药罐子说道:“臭药罐子,今天我见到一条怪里怪气的虫子,不知道你要不要,便没费力捕捉。” 老药罐子把桌上的四支竹筒放在地上,看也不看小狐狸一眼,慢条斯理道:“什么样的虫啊。” 小狐狸答道:“那虫子像马陆,又像蜈蚣,浑身粉红,和马陆一般长短大小。也许更小些吧。那是什么虫,你要吗?” 老药罐子停下来,直起腰身,两眼泛光的看着小狐狸,急道:“抓到没有?抓到没有?” 小狐狸悠悠的答道:“不是和你说了没有,没有嘛,我又不知你要是不要,抓来当画看吗?” 老药罐子,猛的往柜上一拍嚷道:“你个小白痴,小废物,小混帐,赔钱货,怎得不抓来!” 嚷完急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也不骗你,那红粉色长得像蜈蚣又像马陆的虫,是马陆王,也叫红粉妖灵,剧毒无比,制毒可以见血封喉。制药可起死回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圣虫啊,你若捉到,我直接给你五十两!” 小狐狸一听暗喜,看了旁边的一脸茫然的秋儿一眼。镇定的对老药罐子说道:“首先,我不是白痴,也不是废物,我是小狐狸,这点你要牢牢记住。其次这什么妖灵既然是圣虫,五十两是不是太便宜了啊。” 老药罐子气道:“你又不曾捉到,下次遇到一定捉回给我。价钱好说。” 小狐狸眼睛一转,说道:“好,下次我一定捉回带给你,不过这价钱……我看就八十两吧,你看如何?” 老药罐子狠狠地叹了口气,说道:“哎,八十两一条红粉妖灵,也不亏本,但是你却不知啊,那红粉妖灵甚是奇特,它栖息之地方圆十里绝不会再有另一只马路王。且这虫天性胆小,若是机缘巧合能在石下,地上遇见更是十分难得,若是不曾惊动它还好,像你这般遇而不取,怕那红粉妖灵现在已经逃入地底,不过三个月不会再出来的。” 小狐狸听完心里高兴,面上也是按捺不住,向秋儿伸了伸手。 秋儿解意,从怀中掏出装有马路王的竹筒,递给小狐狸。小狐狸甩手丢给老药罐子,一撇嘴,淡然说道:“看看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我小狐狸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八十两可是你自己说的!” 老药罐子闻言先是狠狠地横了一眼小狐狸,双手颤抖着接过那被破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竹筒,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那红粉色的虫儿似是有些惊惧害怕,围着竹筒的边缘拼命地爬啊爬得。 看到竹筒中装的确是那马路王之后,老药罐子眼角的皱纹都像被灌了他自己自制的合欢散般带满笑意。 老药罐子又抬头看了看小狐狸,抚须叹道:“你个臭狐狸,有好东西就说有,何必跟我遮遮掩掩的呢,骗我有啥子意思嘛?我又不会少你银钱。哎,老夫我伤心啊,伤心。” 小狐狸笑道:“喂喂喂,不要冤枉我,我何曾骗过你啊?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老药罐子答道:“你说你遇到这红粉妖灵,却并不曾捉捕。这不是骗我是什么?明显为了抬价在这里胡说八道,伤心啊,伤心。” 小狐狸看着老药罐子那佯装伤心地表情,心中一乐,答道:“我可不曾骗过你,这虫确确实实我不曾捉过。” 说着看了一眼站在椅子旁的秋儿,用手指了指椅子。 秋儿会意便也学着小狐狸般,站到了老药罐子柜前的椅子上。微微有点羞涩的对着老药罐子说:“药罐伯伯,这虫儿是我捉来的,我叫秋儿,是小狐狸的朋友。” 老药罐子老脸一红,看着秋儿说道:“什么药罐伯伯药罐爷爷的乱叫,老夫有名有姓的,不叫药罐子,老夫骆……” 只听小狐狸插嘴道:“我们俩对你叫什么没兴趣,快快拿钱给我。我们还要赶着去看张小白和魏永他们斗虫呢。”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一双脏乎乎却又异常可爱的小娃娃,说道:“好好好,给给给,您狐狸大爷现在有了朋友,就学会调转枪头骗我们这些老街坊……你,哎我心酸啊。” 小狐狸“噗!”的一笑,说道:“您老住在临安府最繁华热闹的东街,我住在城外破庙里,算哪门子街坊啊。还有我也没有骗你啊,这马陆王从发现,捕捉,运送,全程全是秋儿一个人做的,和我这个小狐狸可没有半文钱关系。” 老药罐子脸色被小狐狸气的煞白,无话可说的吃瘪样子倒是十分有趣,他别过头望向秋儿不再理会小狐狸,又是大叹一口气,对秋儿说道:“你这娃娃跟谁玩不好,怎么会跟这个奸诈狡猾的臭狐狸称兄道弟,哎,今天你还能叫我药罐伯伯,再过三四天你和这臭狐狸厮混熟了,只怕也要叫我老药罐子了。也许更难听的都有。” 说着转身从账房拿出八十两银子仔细用布包了交到秋儿手里,看似用心良苦的说道:“听伯伯一句话,离这个臭狐狸远点,小心被他吃干抹净喽。” 秋儿微微一怔,赧然道:“老伯伯放心,小狐狸是个好人的。” 小狐狸闻言朝老药罐子“哼。”了一声,扬声道:“老药罐子,你还缺些啥蛇虫不?” 老药罐子瞥了他一眼,强忍着笑意说道:“你过三五日再来吧,我要想想这红粉妖灵该如何入药。” 小狐狸笑道:“知道啦。猪油糖家纪姨的药可不能停了。不然看我不折腾死你。”语毕拉着秋儿出了药铺朝着曼歌坊大步走去。 远远的还听着秋儿扯着脖子对老药罐子喊了一句:“伯伯再见!” 看着俩人走远了,老药罐子布满皱纹的老脸升起一丝笑意,喃喃道:“小狐狸啊小狐狸,该说你真是只狐狸呢,还是该说你是个好孩子呢?如此心酸岁月,你的心却如同他们一样,单纯,质朴。” 语毕那一双原本死鱼目般的眼睛,亮了起来,飞快的朝着自家院内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朋友,出来吧。躲躲藏藏好没意思。” 却见人影一闪,柜前已多了一人,身长约莫七尺,年纪二十七八上下,原本俊美的脸却因嘴角的胡茬略显沧桑,腰间别了一个大大的酒葫芦,一身邋遢,酒气冲天,正是那林间的醉鬼。 此刻那醉鬼全无醉意,双眼望向老药罐子说道:“我听那两个娃娃说,有人用鼠妇,马陆下药,还在想是哪位高人,没想到是毒手仁心老前辈您。” 老药罐子没好气的一歪嘴,淡淡道:“世间庸医多喜用名贵药材,而我最喜用虫以替人参鹿茸等等名贵药材。能认出我的人定是老朋友喽,你姓封还是姓云,司马家教不出你这样的邋遢货,看你刚才的轻功,和这张惹人厌烦的鬼脸,多半是姓封了。” 那醉鬼微微一笑答道:“晚辈封自在,拜见前辈。” 老药罐子歪头打量了打量封自在,问道:“你爹娘可好?自当年暖玉妃失踪之后,我和你爹那个老疯子也差不多也有快年十年不见了吧。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爹高兴地就像娶你娘时候一样,抱着你给这个看看,给那个抱抱。所有人都抱过你,唯有我。你爹死活不让我抱,怕我用虫子把你药傻了。后来常听你爹提起你,却把你当宝贝般,从不带下山。我也不曾再见过你。没想到当年的奶娃娃都这大了。” 封自在笑了笑,答道:“当年因暖玉妃前辈之事,众位前辈和我爹分离之时,我还乖乖的陪着家慈在山里练功呢。八年前小子离家,来到杭州府代家严家慈向江大哥报平安,顺便看看这万里河山,花花世界,也好历练一番,却哪知惹来无数事端,算来也有八年不曾回过家了。” 老药罐子仰头叹道:“少年之时,谁不是惹祸精?年轻人嘛,难免的,你家那个老疯子不会训斥你的。你是不知道当年你老子绝对是比你更混更荒唐,不然怎么能骗到,娶到你娘……而现在,我们这些老东西也快动不起来了,老疯子也有小疯子做了继承人……对了,你这次也是因为寒玉庄之事而来?” 封自在自腰间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面带尴尬答道:“小子近日正在杭州……在此,在此避难,闻讯赶来,昨夜亲探寒玉庄,才知此事并非谣传。小子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猛灌黄汤,却机缘巧合遇到两个孩子抓了那马陆王,那丫头当时正在洗脚,脚丫子奇臭无比,便突也心生好奇,一来想看看这么小年纪便臭了脚丫子的小姑娘到底谁,二来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敢用这价逾千金的马陆王入药。却不知竟是前辈您老。前辈们不曾遣人调查寒玉之事吗?” 老药罐子又再打量了打量封自在,答道:“你这娃娃倒是妙的很啊,虽然模样看上去也和你爹一般让人讨厌,但却也很有点你娘胆大心细的作风,看这身形你那疯鬼老爹该是把他的随心意功法传给了你这小疯子吧。再说寒玉之事,我们闻讯之时,也是都不敢相信,乃是因为近年寒玉庄的防备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只要在杭州城地面上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我们几个与庄主江小子都会立刻得知消息。但前天之事竟然在毫无征兆之下发生。也算是我等失职……哎,事出突然,我等几个又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全数出动寻找江小子,现在只有稽秃子和老穷酸已经动身,打探江小子消息。” 封自在闻言一愣,问道:“究竟是何事竟然能够绊住老前辈?竟比寻找江大哥下落更为重要?” 老药罐子看着封自在,突然大笑起来,道:“此事不提也罢,日后你自会知晓。” 封自在又是一愣,忽也大笑起来,对老药罐子说道:“在小子想来,江大哥夫妇武功高强,福缘深厚,定会转危为安。”说完一顿,又续道:“以前辈看,刚刚那个抓到马路王的小娃娃,怎么样?” 老药罐子“嘿!”的一笑,说道:“那女娃娃是谁,我们心里都有数。” 封自在回道:“我倒奇怪,这城里怎么会有个身怀七水三分木内性又懂得青玉折影身法的孩子。想来果然是那江大哥家那女娃娃了。不过前辈既早已知晓,又为何不将那娃娃接过来,却看着孩子这般无助流落呢?” 只听那老药罐子说道:“封小子,我们几人做事和你们三家人不同,我们万事随缘,从不强加干预,万事也从不强求,只冷眼观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现身的,现在万事以寻江小子为主,暗中保护那小娃娃为辅,而且娃娃身边还有个机灵的小狐狸,我安心的很。” 醉汉听罢又是提起酒葫芦猛灌一口酒,看着门外,怔怔的说道:“前辈所说甚是,万般缘定,凡事自有天命,小子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等年前事了,若小子能从那烦心事中脱身,必会回来再寻前辈,那娃娃,还要多请前辈关照了。” 老药罐子看看封自在,淡淡地答道:“关照就是不关照,不关照才是关照,这是嵇秃子说的,也是我们的一贯作风,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你懂了吗?你自去吧,不过你要记得,不论有多少艰险一定要回来,为了这娃娃,也为了你是姓封的。” 醉汉一怔,答道:“小子理会得。”说罢,对老药罐子施了一礼,便转身出门。 只听老药罐子悠悠的对着远去的身影扬声喊道:“若是你那疯鬼爹得空,叫他过来陪我这老不死的灌几杯黄汤……” 第五章 :月颜 天色渐暗,清风微寒,杭州东街曼歌坊一片歌舞升平。 小狐狸拉着秋儿,跨进后院,径直往紫沉处走去,随手接过一枚姑娘掷来的杏子,塞到秋儿嘴里,边走边笑的对秋儿道:“秋儿啊,加上这八十二两,我已攒下一百九十余两银子了,本来我想等我攒够三百两银子便离开临安,去别处看看,但是照现在看来三百两银子却是不够了。” 秋儿似被小狐狸的计划吓了一跳,忙吃了杏子,将核吐到一旁,怔怔的问道:“为何要离开这里啊,又为何三百两银子不够了呢?” 小狐狸轻轻的掐了一下秋儿的小手悠悠答道:“你我总是要长大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尤其是这东街,这里的人他们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人人对我都是极好,以前年纪太小倒也罢了,现在人长大了些,日子久了总觉的好生烦躁没趣,不如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原本打算十五岁之前攒够三百两银子,便行离开临安,看看这天有多宽,地有多大。不过呢,现在你来了,原先的计划就要改一改了,多一个人自然也要多弄些银钱才够用啊,那三百两银子若我一人用,倒也无妨,若是等那时候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呢,便带上你,三百两,我想我们两个人最多够用一两年的,若不多攒些,到时候走走停停,人生地不熟的,你这般娇贵,又什么也不懂,还不把我小狐狸活生生累死,饿死。所以呢,我小狐狸还是早作打算的好,省的到时候忙手忙脚的好不狼狈。” 秋儿闻言瞬时眉间满是欢喜,怔怔的笑着,半晌才觉出手上微微有些疼,瞪着小狐狸嗔道:“好疼,别掐了,那小狐狸你会带着我对吗?都要去哪里呢?” 小狐狸笑道:“瞧你这手白白嫩嫩的,一点茧子都没,看来以后有的我苦了,我以后自然是要带着你的,你我是朋友嘛,我们一起走天下,我想啊,去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啊,到时候再决定就好,秋儿你可有想去的地方吗?” 秋儿想了想,紧紧地握了一下小狐狸的手,说道:“我想去找找我爹娘,他们,他们虽然不要我了,但我却总是想着他们,想要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小狐狸,你会陪我去吗……” 小狐狸听完也握紧了秋儿的小手,微笑道:“反正行程未定,等我们长大些,我自是会陪你寻你爹娘的。我就怕到时候若真寻到,你就撇下我不管自和你爹娘一起啦。” 秋儿顿时面露悲戚,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小狐狸见状用小脏手狠狠的拍了下秋儿的肩膀,正要说话,却听不远处紫沉的厢房内,传来一阵男子尖叫:“张卿,你等着,等我如厕回来,咱们再来。我还不信了,你的大斗佛就这般强横没了敌手了。” 随着声音望去,却见房门猛的一开,从屋里跑出个心宽体胖的男子来,虽是有些臃肿肥胖,倒也白白净净,这时却是满头大汗一脸焦色,正撞见小狐狸拉着秋儿往这边来。 那男子见了小狐狸,急声嚷道:“我的狐狸爷,你从哪给张卿弄来这么个大斗佛,你,你,你先进去,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这他娘的都输了三十两了……” 说罢捂着肚子猛的跑了出去。 小狐狸看吧哈哈大笑,走到紫沉房外,又装起那深沉的嗓音说道:“昨日狐狸手中药。” 却听房里紫沉“噗!”的一笑,回道:“今朝富春肚里闹。” 小狐狸拉着秋儿走进房内,又看了看紫沉那得意的模样,便装着老夫子教书的摸样,学着抚须的样子小手抚了抚干净的小下巴,悠悠的说道:“这还没嫁过去呢,怎的这便这般不争气了,定是被张小白吹了枕边风……” 却见紫沉闻声从椅上站起,“嗖”的一下闪到屋外小狐狸身边,玉手拉住小狐狸的耳朵,狠劲一拧,往身边一提,杏目圆瞪,樱唇带怒,以只有小狐狸和秋儿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个臭狐狸,带着这小脏猫来骗吃骗喝也就罢了,若也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到时候看老娘我学梁妈妈,大耳刮子打赏你。老娘什么时候整治张卿老娘自有思量,你的狐狸嘴巴最好缝的紧紧的,可别漏了风出来。” 小狐狸费劲甩开紫沉的恶毒红酥手,嘴边兀自细声念道:“你就是要在外人面前给足张小白面子,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几条胡同几道弯弯儿?哼!” 紫沉听完贼贼一笑说道:“算你聪明,桌上吃食给你俩个小坏蛋备足了,快去吧。” 秋儿这时却怯声向紫沉问道:“紫沉姐姐,为何说我是小坏蛋啊?” 紫沉闻言细细看了看秋儿,眉头微皱,轻叹一声认真答道:“你这娃娃昨日看着我还有些胆怯,我却喜你长得水灵,人看着也老实,但怎知你这样不争气,不学好,这么小就跟着小狐狸这个坏蛋祖宗到处跑,你不是坏蛋还能是颗好蛋?” 秋儿顿时讪讪得没了言语,小狐狸却是哈哈大笑,说道:“小紫我且不理你,我去看看张小白那个多情傻货。” 紫沉作势又要拧小狐狸耳朵,嗔道:“呸呸呸,什么叫多情傻货,这样难听亏你想得出,你这么小,嘴就这样歹毒刁钻,再过几年也不知道谁还能治的住你。” 小狐狸慌忙撇开紫沉,拉了秋儿边往屋里走去,边不服气的说道:“难道现在便有人治的了我了吗?” 进了屋却见张小白正坐在桌旁,对着桌上装养蟋蟀的食盆傻笑。张小白听见动静,也不抬头,扬声道:“你们几个在门外念念叨叨个什么呢?” 小狐狸正要答话,却见紫沉面带不满的地瞥了张小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臭狐狸看上我房内那幅字了,非说写的好。要向我讨去玩玩,我正在犹豫是不是待他生辰送给了他,也了了他一番心思。 张小白慌忙抬头,面带古怪的瞧了瞧小狐狸,又瞧了瞧紫沉,沉声道:“小紫,他说的是哪副字?小狐狸什么时候喜欢上字画了?” 小狐狸听完没好气的瞪了紫沉一眼,却听后者悠悠答道:“自然是那副怪字了,难道我屋里还挂了什么别的不成?也不知道小狐狸的狐狸眼是怎么长得,竟然这般不识货,没品位。” 张小白闻言急道:“小紫,不能这样说,那字可不能送他啊,那字是,是我,哎,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吗?” 紫沉伸手在张小白头上弹了个爆栗,没好气的说道:“你便真真的随了你干爹的性子,哎,他俩老一辈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掺合的好。倒是梁妈妈每日看着这幅字净生闷气” 张小白忙道:“生气好,生气就是在意,生气好啊。” 说完话锋一转,看向小狐狸,见小狐狸已拉着秋儿走进紫沉闺房内,这时俩人正半懂不懂的看着墙上那幅字,忙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小狐狸,别看那幅字了,你来晚了不曾见到,你卖我这宝贝可帮我挣足了面子,刚才富春见到自己斗赢魏永的臭小虫被我的大斗佛生生咬下一条腿的表情,简直精彩,精彩绝伦啊,哈哈。” 小狐狸却懒得理会张小白,仔细看着那幅字,那幅字前后不过十余字,以狂草写就,知其中两字却写得较精细,小狐狸认出,一字是“月”令一字是个“颜”,其他的却任他怎生辨认也是不识,不由气恼道:“我以为小紫拿这幅字逗弄你,该是幅多好的东西,看了却让人气恼,也不知这是哪个混人写得字,这般难看难懂,我只认出两个字,余的,便像是随意抹上去的。” 紫沉在旁帮腔道:“本就是混人写的,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张小白则是正了正色也不理会紫沉挖苦,神秘兮兮的对小狐狸说道:“你不识得本也应当。这幅字乃是我干爹以狂草写成,你识得那两字却是干爹笔锋一改,专用隶书写成,辨识较为容易。在你看来难看难懂,在我看来这幅狂草绝不输了当年那怀素和尚” 这时秋儿却“咦”的一声悄声说道:“这样字我曾见过的,只不是这幅罢了。” 小狐狸闻言凑到秋儿身旁说道:“秋儿你认识这上面写得字?” 紫沉和张小白听到小狐狸发问,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秋儿,只听秋儿说道:“识得的,记得有日家中来了客人看到爹爹在墙上挂的字,也如张小白哥哥一般说这字写的不输怀素和尚。当时爹娘只是笑笑,待得客人走了,娘却拉我走到那副字说道:‘这写字的人看似模仿怀素和尚,其实不然,怀素和尚性情不羁放浪,而这人笔触之间淡淡地一丝遗憾和挫败则一表无疑,论形虽是像怀素和尚,但论意却是不输草圣张旭的。唯一遗憾是不如张旭真洒脱,真自在而已,但字里行间却又比张旭多了几分真情意。” 小狐狸咋舌道:“秋儿你好厉害,快告诉我这写的是什么字?” 秋儿轻声说道:“这上面写的是‘若得润月烟火色,画遍人间戚喜颜’不过其中‘月’字和‘颜’字用的并非草书,但也不像张小白哥哥说的那般是中规中矩的隶书,娘告诉我这种写法叫做‘草隶’。” 另一边紫沉和张小白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秋儿,半晌,张小白醒过神来,尴尬的说道:“你这娃娃说的不错,倒是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眼力。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分辨这狂草并非模仿怀素的呢?” 秋儿又抬头看了看那副字,指着纸上落款处说道:“张小白哥哥你看,这落款和我家那副字一样,都写着‘雪夜醉人,酒后狂涂’娘告诉我,这落款是另有含义,说是醉人其实应该罪犯的罪字,狂涂的涂字应该换成师徒之徒。’后来我问娘为何这样说,娘却只是叹气不答。其实我也并不真的能识出这人字体,只是同我家中的字的落款一般模样,风格又很是相似,我便认了出来。” 张小白也起身走到那副字旁,抬头又细细的看了,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秋儿又继续说道:“娘当时只说能识出这人字体遍是件大大好事,以后总会有用处,便仔仔细细的解释,让我好好记住。娘还告诉我那怀素和尚的字写的本极好,后来有人写了首诗来描绘他的字,娘当时也教过我这首诗‘忽如裴旻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又如吴生画鬼神,魑魅魍魉惊本身。’娘当时对我说‘那怀素和尚乃是出家人,无忧无爱,无惧无怖,写字虽然洒脱狂放,却不失一股巍然正气,但写这副字的人却痴缠恩怨情仇,心中很多无法割舍,又或有什么毕生憾事,所以字体中流露出一种身陷红尘的茫然与蹉跎。’张小白哥哥,紫沉姐姐,这些可都是我娘和我说过,硬让我记下的,也不知道我娘说的对不对。” 却见小狐狸嘴张得能塞进两个馒头,呆呆的说道:“秋儿你可真厉害,我昨天还以为你是个被人卖了的傻小子,自己偷偷从人口贩子那里跑了出来,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秋儿脸一红,轻声说道:“我才不是傻小子呢。” 这时紫沉却深深的叹了口气,与张小白对视一眼,然后看了看小狐狸又看了看秋儿悠悠的说道:“我见你爱和这条臭狐狸厮混,原让我以为是个心智不明的呆子。现在看来,十岁不到便能说出这番话来,却不是小狐狸这个小混混能比的了。这原本极聪明的小狐狸在你面前反而变成了小呆瓜。照我说呢,小狐狸啊,这可不是就有人能治你了吗?你说老天爷也真有趣,偏偏让这两个娃娃凑在一起,不知以后要祸害多少人才好。” 秋儿拉了拉小狐狸的手,说道:“我才不管小狐狸是坏蛋还是呆子,小狐狸对我是极好的,我自然也会这般待他。” 小狐狸嘿嘿一笑,也拉紧了秋儿的手说道:“不管你会吟诗也好,会识字也罢,我这个像极了小乞丐的总是认定了你是我的好朋友的。” 紫沉又是大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张小白身旁也拉过他的手,柔说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你便看这两个小娃娃,才这样小就……” 张小白瞥了一眼两个小娃娃,握了握紫沉的手,柔声的对紫沉说道:“你若喜欢,咱们以后也生两个娃娃,一定比这俩个聪明出色的多。” 紫沉脸一红,佯嗔道:“还有孩子在这里,胡说什么。” 小狐狸“噗”的一笑,说道:“你俩那点破事,这东街老少谁不知道,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不过在我看啊,你俩不论生几个,总是不如我和秋儿的。多半像富春那样肥头大耳。我估摸着富春这蠢蛋定是屎遁逃了”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有秋儿一人兀自红着个小脸蛋,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却见张小白止了笑意,对秋儿说道:“却不知秋儿家中同这幅字体一般的字画,写的是什么?” 秋儿嘟着小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答道:“因为娘当时曾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认过,又让我用心记下,所以我还记得。词是这样的写的‘山众更衬众山孤,冷月彳亍独。小轩不堪愁人住,狼藉乱散书。麻五味,空觞杯,昏灯映玉漱。临风怀想旧离楚,惟剩祝多福。” 却听紫沉“哼”的一声,面色不快的说道:“‘小轩不堪愁人住,狼藉乱散书。’说的像是谁负了他似的好不知羞,竟然还喜欢看李清照的词句,也不怕污了那书……” “小紫!别胡说。”张小白高声喊道。 紫沉无奈的一撇嘴,叹道:“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只是冷眼看着闷生气罢了。” 小狐狸看着紫沉被气的红扑扑的脸蛋,跑过去拍了下张小白说道:“我看富春是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好好逗逗小紫吧,不然等她过了门,有你好受的。”说着回头拉了秋儿的手,朝外走去。 张小白笑了笑,搂过紫沉的纤腰,狠狠地抱了一下,对小狐狸说道:“我两口子的事情不用用不着你小子担心,倒是你俩人要去哪里?仔细莫要让梁妈妈抓个正着。” 紫沉皱着眉挣了挣,没有挣开张小白的怀抱,小手在张小白胳膊上狠狠地一拧,惹得张小白疼的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紫沉螓首微垂静静的坐到张小白身边对小狐狸说道:“你得空,真的要好好讨好下梁妈妈了,别真让她老人家寻个机会拨了你的狐狸皮拿去换银子。” 小狐狸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怕那个臭老太婆呢。她若敢打我,我就让曼歌坊一个月内所有的客人天天闹肚子。” 说罢也不再理会两人,兀自大步流星的朝着房外走了。 看着两个小娃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紫沉将螓首悄悄地靠在张小白的肩上,轻声说道:“这两个孩子的人生定然精彩的会让人羡慕。” 张小白搂过紫沉,寰在身边,应道:“只怕不光精彩无比,他俩以后的路一定也是凶险无比。也祝愿他们多福吧。” 屋外又是一阵轻风吹落几片枯叶,风又起却似传来一句轻轻的叹息:“‘小轩不堪愁人住,狼藉乱散书……惟剩祝多福……惟剩祝多福……’。” 第六章 :枯井 小狐狸拉着秋儿出了曼歌坊,没走两步来到东街夜市。夜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沽酒的,烤鱼的,捏面人的,煮馄饨的,烧野味的,卖胭脂女红的,卖金玉首饰的,算命的,代写家书的,说书卖唱的,看的秋儿眼儿眯成了缝,嘴上笑开了花。 秋儿伸手接过小狐狸刚刚买下用油纸包好的卤味,又要拉着小狐狸向耍猴卖艺的摊上走去,却被小狐狸一把拉住。 小狐狸撇了撇嘴说道:“你个小败家子,咱们钱可不多,不能随意花的。我带你去找李老实。去弄他两只烧鸡来。李老实的烧鸡可是杭州东街一绝。” 李老实烧鸡确称得上杭州东街一绝,用李老实自己的话说:“我做的烧鸡,味道别人绝对学不来,每天绝对能卖光,吃了的人绝对不会喊难吃。” 事实也是如此,他的烧鸡确实别人学不来,每天都卖光,也从没有人不爱吃他的烧鸡。 所以李老实的烧鸡铺也许不算是东街最红火的,但那些老饕客来到东街却也绝对不会错过李老实的烧鸡。 看着夜市的炊烟,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着说书人说上一段三侠五义,岳飞传,再吃上一口蘸着李老实独家汁料的烧鸡,如果再有二两温的恰到好处的黄酒,那绝对会让人从心里暖起来,脸上也会不自觉的带上一抹微笑。 当小狐狸拉着秋儿走到烧鸡铺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李老实腆着个大肚子笑呵呵的将刚烤好的一批烧鸡从铺子里拿出来挂在架上,看到这副场景,小狐狸果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当李老实抬头看到小狐狸那张一脸坏笑的狐狸脸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李老实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多岁,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且油光。原本一张笑迎八面客的老脸现在一阵红一阵白的满是尴尬。 烧鸡铺子不大,不过三四桌,十几座而已,秋儿站在小狐狸身后隔着柜台悄悄打量着李老实,小狐狸却是也不说话,满脸童真只睁着大大的眼睛面带微笑的望着李老实。 李老实忽得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转身回房了。等他再从房里出来手里却多了一个鼓鼓的大布兜,看也没看小狐狸一眼丢了过来,小狐狸伸手接过,打开布兜看看了,便满意的甩到后背背了起来。却依旧满脸童真的望着李老实。 李老实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狐狸,哼了一声,又从架上取了两只刚出炉的烧鸡,用油纸包好,再用细麻绳捆上递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这才“哈哈”一笑说道:“本来我已经从老药罐子那里骗来了迷药,但我自己烤的总是比你的少几番滋味,既然你愿意这么主动送我烧鸡,那我的迷药还是省下下次再用的好,” 李老实闻声一颤,说道:“小祖宗,您可别再用药了,我这小本买卖禁不住您老折腾,您老这次是吃了再走还是回去再吃啊?” 小狐狸笑道:“我哪敢在您老这吃啊,只不定会给我下什么药呢,你再给我拿些辣椒,我这就走。” 李老实听罢大喜,匆忙转去屋内拿了好大一把红灿灿的干辣椒回来塞进小狐狸背着的布兜里,嘿嘿一乐说道:“我李老实哪敢在您狐狸大仙的眼前下药啊,您老以后想吃烧鸡知会一声就可以了,千万别再用迷药了,我那母鸡中了迷药三个月都下不出蛋来。” 小狐狸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说道:“还是你李老实最老实,不像老药罐子似的,奸的跟猴儿似的。” 李老实说道:“那可不是,您老拿了鸡可要赶紧吃,这鸡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小狐狸闻言说道:“那倒也是,你这烧鸡凉了味道确实差了很多,对了,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您老办的如何了?” 李老实笑呵呵的说道:“张屠夫说,那些玩意卖不出价钱,便留给你了也没什么,你什么时候要找他要就是。” 小狐狸点点头,回身拉了秋儿就走。 远远的听到小狐狸唱到:“李老实,真老实。虽然壮,假把式。胖如猪,傻又痴。小狐狸,真神气,下迷药,偷烧鸡。急的老实叫唧唧……” 李老实又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叹道:“这个小祖宗可算走了,什么样的人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哎……” 李老实正欲回屋多做些烧鸡备着,却听远处有人叫他,那人瘦瘦小小仿佛常年做苦工却不得吃食一般,身边还带了个麻脸的青年,李老实认识那是何不醉茶馆的伙计二福子,便扯着脖子喊道:“二福子,你个狗东这时候西不好好在茶馆接客,怎么想起老子我来了。” 二福子面色匆忙,跑到李老实跟前,弯下腰狠狠的喘了一口大气说道:“倒霉催的呗,昨天喝茶那伙人自昨天傍晚喝茶喝到了现在,他奶奶的,好几十号人,馆子里东西做的精细,经不住他们一帮跑江湖的嚼咽,这不,东家急着让我跟你这拿上二十只烧鸡再看着买些卤味酱肉回去待客,赶紧给小爷我包好,那帮客人我可得罪不起。” 李老实黝黑的脸颊顿时泛起阵阵油光,一弯身拿出一沓油纸,取下刚出炉的烧鸡,边包烧鸡边和二福子闲扯了起来:“二福子,你身边这位小兄弟是谁啊,怎得以前不曾见过啊?” 二福子站直了身子,又是狠狠的喘了口气答道:“老板叫他三麻子,刚到茶馆一个来月,月前大牛子害了肺病,老板嫌他晦气赶他走了,另寻了个新伙计,就是这三麻子,因为他是麻脸,老板便直接给他取了个三麻子的名儿。别看他麻脸,天生力气也不小,而且真他妈能跑,这一路从茶馆跑来,少说也有三五里,这麻子跟个没事认似的,我却不行,咱命贱,只能吃苦受累。” 那三麻子果然不像二福子那么喘大气,好似从茶馆跑到东街并不怎么累得慌,看着李老实轻声说道:“您老好,我是茶馆新来的伙计,您老以后多关照着。” 李老实暗自打量了打量这个小麻脸,一张平凡的麻脸,平凡的身段,平凡的本地口音,平凡的长着薄薄茧子的手,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便笑了笑答道:“我看啊,还是你们多关照关照我的好,一下拿下二十只烧鸡,我看我得提早打烊了。” 三人说笑着李老实已包好了二十只烧鸡,用麻绳系成四摞,二福子打了欠条拿给了李老实,诺了来日银钱一定送到,便取了烧鸡,带着三麻子,自又寻卤味酱肉去了。 小狐狸和秋儿两人却没再在夜市停留,拿着烧鸡卤味回了破庙。那李老实拿给小狐狸的麻袋竟是一袋子鸡下水,鸡肠,鸡胗,鸡心,鸡肝样样俱全,小狐狸取来个大缸,将一袋子下水倒了进去,又取来盐巴,酱油,花椒仔细味好,盖上个木盖子。随手又把路上捉来的几只小虫丢给灰灰灭灭。便和秋儿将李老实的烧鸡用手拆了分食。 星光漫天两个小娃娃坐在庙里一人拿着一只鸡腿,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小狐狸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满脸笑意的对秋儿说道:“秋儿,这李老实的烧鸡好吃不?” 秋儿一张小嘴周围满是油迹,咽下口中鸡肉说道:“好吃,比昨天那三元楼的烤鸭烧鸡好吃的多。而且我总觉得这烧鸡以前像是吃过的,就是想不起来何时吃过。” 小狐狸笑道:“李老实这辈子都是跟烧鸡过的,想来定是比三元楼那些半路出家的厨子手艺好得多。但是他也只就会做烧鸡。想来你若是吃过定是你家人从东街买来带给你吃的。” 秋儿闻言愣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爹以前说过,做事情和练武功是一个道理,就说练功吧,什么都学什么都会固然不坏,但是比起只学一样,练到精纯却是相差的远了,李老实虽然只做烧鸡,但是他的烧鸡想来定然比那些什么都会做的厨子做出来的烧鸡好吃的多。” 小狐狸听到秋儿提起武功,便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鸡骨远远的扔出了门外,说道:“秋儿啊,你可是答应了我要教我功夫的,什么时候开始啊,要不要拜师啊,发毒誓什么的?” 秋儿边啃着手中的鸡腿,边答道:“你想什么时候学,我就什么时候教,你年纪比我还大,我不要当你师傅。为什么学武功还要发毒誓啊?” 小狐狸说道:“我以前总听说书的说谁谁谁机缘巧合碰到了某某某,某某某发现那谁谁谁心地善良,天分又是极高,便要谁谁谁拜自己为师,再要谁谁谁对天发誓永不伤天害理,还要维护正义什么什么的,然后谁谁谁经过多年苦练,又有什么什么机缘的情况下终于练成绝世神功,又打败了第一魔头张三,便与江湖第一美女李四结为神仙眷侣,成为一代大侠。学武不都应该是这样吗?” 秋儿听罢想笑,可嘴里满是鸡肉憋得好是辛苦,好不容易忍住,却又是咳嗽了几声险些呛到。随意用衣角抹了抹嘴边油迹,对小狐狸笑道:“为什么魔头叫张三,美女叫李四啊,但是真要是像说书的说的那样天下早大乱了。” 小狐狸瞪着大眼睛问道:“那你说应该是哪样啊?” 秋儿想了想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爹爹说过,武功不过是修身方法而已,只因为学好了武功用处很多很多,所以才会被大家说的这么神奇,其实只要想想就能明白的。” 小狐狸不解道:“学好了武功不就能横行天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嘛?” 秋儿说道:“先不说学武要心无杂念,不能因为只想到以后想干什么边干什么才努力练武,那样练武是练不好的,而且,就算你真的练得天下无敌,也是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小狐狸说道:“为什么呢,我看那个崔老总就很厉害啊,虽然武功可能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他长得凶,又是络腮胡,恶人坏人都怕他,他在杭州城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大家都尊敬他的紧。他去管子吃酒店家从不收他钱的。但他却也没有吃过一家白食的。也不知我长大后会不会是络腮胡子呢?” 秋儿问道:“崔老总是谁啊?” 小狐狸答道:“就是杭州府的总捕快啊,杭州的城里没人不知道他的。” 秋儿说道:“那我是不懂的,可爹爹对别人说过,就算武功练得再高,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你武功练得再好也不能当教书先生,教百姓读书识字,也不能当郎中,为病人治病活命,更不能当皇上,管理天下大事小情。” 小狐狸闻言想了想,确实如秋儿所说,武功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天下不会武功的人成千上万,难道要让他们都丢下自己的活计,拼命学武吗? 却听秋儿续道:“所以学武有学武的好,不学有不学的妙。我倒是觉得你不会武功,反而会烧火做饭赚银子,比我除了会武功什么都不懂的人要强的多了。” 小狐狸听秋儿夸自己,心里美了起来,答道:“那倒也是,但是还是多学一技傍身更好吧。我们说好了哦,明天起你就要教我武功了,好不好?” 秋儿犹豫了一下答道:“小狐狸,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能瞒你,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等你知道这个秘密后,要是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教你武功,但是……” 小狐狸心道:“我就说学武果然神秘,看来虽然不用拜师啊,发誓啊什么的,却也麻烦的紧。” 见秋儿不再说下去,便急道:“但是什么啊,你说啊。” 秋儿说道:“我害怕,我怕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就不再理我,还会讨厌我,不管我。” 小狐狸心里一慌,说道:“你胡说什么的,我们既然做了朋友,便一辈子都是朋友,我不管你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便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秋儿看着小狐狸,定了定神,仿佛下了决定般说道:“那你跟我来。” 说罢便起身走出破庙来到院里。小狐狸见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跟了出去。 只见秋儿走到那口枯井旁,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小狐狸见到大急喊道:“你疯啦,跳井干嘛。” 却听秋儿在井底应道:“你慢些下爬下来,我在井底等你,我的秘密就在这里。” 小狐狸见秋儿没事,便放下心来,取来麻绳系在大石上,慢慢的爬了下去,心想:“这秋儿还真是透着几分古怪,没事跑到井底说什么秘密。” 一边爬边又对秋儿说道:“这井底我曾下来过,巴掌大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你跑到这下面去干嘛。” 秋儿却答道:“这里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你不曾发现而已。” 片刻小狐狸便顺着麻绳爬到了井底,却见秋儿将堆得有一尺来高的枯枝烂叶挪开,烂叶下面露出一块似发了霉般的木板,枯叶虽多,但木板边缘一边积土却很少,显是最近才有人挪动过。小狐狸惊道:“这里怎么会有块木板,我住了这许多年都不曾知道,这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啊。” 秋儿不答话,兀自将木板掀开,木板下边又露出一条供人穿行的暗道。 小狐狸已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却感觉手上一冰,却是秋儿拉了小狐狸的手,便往暗道里走去。 这是天色一晚,暗道中又是漆黑好不吓人,小狐狸想取出火折子点火照亮,但火折子早被他仍在庙内龛中,不由得颤声对秋儿说道:“我说秋儿啊,这暗道通向哪里啊,黑黑的好是可怕。” 秋儿紧了紧小狐狸的手,轻声答道:“通往我家。别怕,走一会便到了。” 小狐狸听完顿觉轻松,心道:“原来那破庙竟通着秋儿的家,也不知秋儿家是个什么样,难道也是一座破庙不成。怎得秋儿认得回家的路,却和我这小狐狸厮混?不成真的被爹娘扔了?可谁家会有这么隐秘的暗道呢?” 一团团的不解萦在小狐狸心头,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听秋儿语气沉重却又不敢发问,弄的小狐狸心里七上八下,好不难受。 不久小狐狸眼睛适应了黑暗,隐隐的能看清前路,心中的害怕不由得又减了几分。便又叽叽喳喳的和秋儿说笑了起来。 一会说这暗道虽然阴森恐怖,但却比不得梁妈妈。一会说起张小白的大斗佛,一会说起紫沉的小心思。 秋儿听得小狐狸插科打诨,沉重的心情也舒畅了几分,便也陪着小狐狸说笑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两人走到暗道尽头,这次却不再是木板遮掩,而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板,小狐狸见秋儿凝劲推转石板,外面露出些许光亮,不由心道:“这武功还真是神奇,看秋儿瘦瘦小小的,却比我力气大的多,换了我是绝不能推开这大石板的。” 出得洞来,却是一间石室,无门无窗,石壁上却是令郎满目架满了书籍,房间东首却是摆着几口大酒缸。小狐狸道:“这暗道还真是怪,竟从一口枯井通到一间屋子里,秋儿,这便是你家吗?怎么满屋子除了书就是酒啊。” 秋儿淡淡的答道:“这是爹爹练功的地方,也是一间密室。” 小狐狸一咧嘴,奇道:“你家还真是古怪,又是暗道又是密室的。你家人不在家吗?这里到底是哪啊?” 秋儿双眼一红便要流下泪来,低着头喃喃的答道:“这里,便是寒玉庄。” 第七章:烧鸡 这杭州府上东街的夜市有被街里街坊评出来的八大美食: 滑头醪糟小蜜饯, 老实烧鸡寡妇面。 土匪豆花熏獐腿, 状元混沌过油鲜。 滑头小鬼的醪糟,曾家的碎切小块果仁蜜饯,李老实的秘制烧鸡,薛家艳寡妇的风味浇头骨汤面,号称十年前当过土匪的赵老疯子的咸豆花配熏野味,据说前朝宋徽宗时期状元郎吃过的百年老汤混沌,最后还有张婆婆家用时令蔬果和鱼鲜裹着面糊糊用秘制的油炸出来的过油鲜。 而这八大美食排名第一的滑头醪糟是一道但凡来夜市寻吃食的人必定会舀上一壶的解腻饮品。 排名第二的曾家的小蜜饯因夺得了广大孩子的喜爱,就算男人家不带家小出门呼朋唤友的来夜市开心也不会忘了给家里的娃娃们捎上二两小蜜饯,不光美味非凡,自己婆娘用来待客也是十分体面地事情。 而要说到真正的吃食,排名第一的绝对要数李老实的秘制烧鸡。 据后来小狐狸对秋儿说:“那排名第四位的薛家寡妇的面条,总想和李老实的烧鸡一较长短,那薛寡妇当时不过二十八九岁人也长得妖艳,身材也细条,为了个名次连他娘的美人计都用上了,不知给李老实灌了多少迷魂汤,飞了多少大白眼珠子,要不是我小狐狸从中作梗,怕是如今的排名早就变成了‘寡妇烧鸡浇头面’李老实的名号指不定被人忘了八百年了。所以平日里咱们从李老实那里骗几只烧鸡理所应当。” 至于李老实暗地里是不是真的也惦记着薛寡妇的翘臀酥胸,小狐狸却只做不知。 这日已入戌时,杭州府东街的夜市依然热闹,三五友人为炉而坐,要上两碗混沌一盘烧鸡,一盘花生米,两斤温好的劣酒,伴着小铺里笼上冒出的蒸气,品着秋风落叶,行行酒令划划拳,雅则吟诗对对,俗则家长里短,再瞄两眼勾栏花坊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妖精们,着实是大享受。 李老实今天生意着实清闲了很多,傍晚前备好了整整四炉三十六只烧鸡,刚刚开张先是灾星小狐狸来逗弄他,弄走了两只,又让何不醉茶馆的伙计二福子带着人匆匆拿走了二十只,只是二福子挂账着实让李老实心里有些不踏实,不过想着何不醉向来口碑不错,断不会短了他的银钱也便释然了。 剩余的十几只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被老饕们买光,铺子备的酒水今儿个却是卖的少了。 见已是有买无卖的死局,便向那些来晚的食客诺了明日一定多备些货,就收拾桌椅,熄灯关门,回房便要睡觉去了。 李老实刚刚拾掇妥当,从柜上取了留给自己的一只烧鸡,一盘卤水,温上的老酒已是微微冒出热气,想着斜对街薛寡妇的肥臀,心里兀的一热,便在这时听得铺子外有人喊道:“李老实,李老实,开门,快开门,你的烧鸡吃出人命了!” 李老实听出这是何不醉的二福子的声音,再听到出了人命微微楞了下神,叹了口气,自语道:“妈的,怎么这么多破事。” 便起身开门。对门大声外喊道:“你个狗东西,街里街坊的咋的敢说我家烧鸡吃死人了呢,你要想赖我二十只烧鸡的帐,告诉你,没门。” 门外二福子弯着腰用手撑着膝盖,喘着大气,见李老实从铺里出来,便说道:“奶奶的,刚刚店里倒了大霉,吃死了一人,还吃晕了两人,一群江湖客发了怒,责到店里,吃食里又有你家刚刚拿去的烧鸡,幸得是二十只烧鸡十来桌的客人都吃了,出事的只是那三人,当是问不到你头上,奈何崔老总也在楼里,不好江湖了事,又吃出这是你李老实的手艺,便喊我叫上你过去问问话,走个过场而已,您老就放心吧。另外我让三麻子再喊上卖酱牛肉的老宁和卤豆腐下水的叶婆婆也一并过去,想来应是崔老总问上几句话便能回的。” 李老实听完,抬脚用力踹了二福子一个狗吃屎,呸的吐了口吐沫,瞪眼怒道:“二福子你个狗东西,平日送你个鸡脖子,还捎上个屁股的,我李老实没亏着你个王八蛋吧,你倒好,买鸡不给银钱赊账也倒罢了,还给我惹上这么一身骚事,你等着,待事了了,你以后也没鸡脖子吃了。” 说罢便浑不楞似的紧了紧腰带,抖了抖满是油渍的麻衣,把那条油腻腻的毛巾往肩上一披,作势又要抬脚踹二福子,喊道:“狗日的,还不快带路!” 二福子被李老实踹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作死,心里倒也并不委屈,因为李老实这人知根知底,李老实人是混了点儿,但绝对做不出伤天害理的勾当,又想得店里不知什么情形了,心头一热,哀叹道:“娘西皮的,老子刚刚干定了长工,店里虽是江湖怪人多了些,打赏确着实不含糊,怎得想惹上这桩烂事情。” 说罢便从地上窜了起来,垂头丧气的带着李老实,半跑半颠儿的往着何不醉去了。 杭州府,西湖边,有一大去处,这地方楼不过两层,座不过三十,门前左书:“椅椀樽杯桤栩栩”,右写:“雪露霜霞霭霏霏”正中匾上三个大字“何不醉”。 此时何不醉茶馆里,崔老总已经将围观看热闹的旁人叱退,只留下案发当时的十来桌人,连着老板伙计火头工一并三十来人。 茶馆一楼最西首上的一桌旁已是直挺挺的躺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翻着白眼,眉头紧锁,且嘴里吸气少出气多呜哇呜哇的吐着白沫,另一人却是脸色发青,双眼紧闭,鼻孔流血已是没了气息。 崔老总识得已死之人是丐帮的八袋弟子雅丐郭莫,而另外两个倒地之人却不认得,看打扮一人赤脚,衣衫满是补丁,却没挂袋子,应是丐帮弟子,另一人听别桌人介绍叫做武通,今年三十有二,是四川峨眉派俗家的记名弟子,平日为人仗义,倒也有些侠名。 崔老总这时已经唤人去喊了郎中,官府的仵作却没有通知。 看着那两个由自打着摆子,口吐白沫的人崔老总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身对店老板说道:“何老板,按官府规矩这三个是江湖帮派之人,江湖恩怨江湖了,官府可以不管,但这两日我他娘的与大家饮酒嬉笑,便是一份情义,我尽我应尽之力便是,若是今天我浑水摸鱼,待得他日这三人帮派长辈知晓此事,我有官职在身应当无事,在座各位暂且不说,但你这财源滚滚的买卖定是不得善了了,哎,你且莫慌,待郎中来了,看看能不能救这二人性命便是。” 何不醉老板老何单名一个硕字,说起这老何却是杭州府上一个家喻户晓的。老何四十岁不到,六尺高的身子就如他的名字一般高大壮实,平日里除了经营茶馆,唯一的爱好便是用竹签,枯枝等等黏上浆糊,搭建一些亭台楼阁的模型,这点雅趣也因做工细腻,内容丰富竟然广得杭州府大大小小闺中娘子的赏识。 平日除了经营茶楼,倒是常有富贵人家的闺中小姐遣来下人央着他摆弄些闺楼,亭池的小玩意以添闺趣。 老何自己倒是欢喜高兴得很,因自己的喜好被大家喜爱,倒也是从不收取小娘子们的银钱,得空便在家中铺摆开一些大大小小的竹签枯枝,剪刀浆糊,自得其乐。平日里与人为善,笑迎八方的倒是街里街坊都喜欢的一个人物。 而这时老何站在崔老总身边,手抖得像筛糠一般,早没了平日里的那份从容,嘴皮子打着颤对崔老总说道:“崔老总,我……我这……哎呦,我这小本买卖,可不敢摊上人命啊……这,总会有个说法吧。” 崔老总眉头一皱,放低嗓子哼了一声,轻声道:“瞧你那德行,多大点屁事,江湖道上的成日里你死我死的,总是不消停,昨个儿我不是还他妈的带着人封了寒玉庄吗,那可是七十多口人命,你这里这一个半个的死人,上不了台面的,你把心揣肚子里吧,寒玉庄的事情上头都发话,只管敛尸,不得立案。你这里的事情能有寒玉庄大吗?走个过场罢了。若是放着不管,旁人眼里那就是你家茶馆吃死了人,到时候你生意还做不做了,驴脑子啊。” 老何听完,狠狠地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立案就好,不立案就好,若是哪些关键地方须得使唤银两的您直管说……” “呸,你个狗眼睛,寒玉庄封庄的时候老子连一件家伙事儿都没敢碰,会看的上你的银子?” “那是那是,我这不是嘴笨吗,您老多担待,多担待……” 崔老总远远的见着西面府兵带着郎中,北边二福子,三麻子带着李老实等三人都飞快的往这边跑了过来,便用他肥厚的手掌狠狠地拍了拍老何的肩膀,迈步走到茶楼门前,只等救人,问话。 府兵带着郎中来的快了些,崔老总便让郎中进了楼去看倒在地上那三人,这时候一个府兵贴了过来,附在崔老总耳边说:“大人传话,这里事情须得速了,再有两日便是今年的状元郎奉皇命来杭州府巡视。若让状元郎看见这些是是非非,莫得直达天听,到时候全府上下都要完蛋。” 崔老总听完眉头皱出了个“川”字,说道:“怎么状元郎不用荣归的,竟然还奉了皇命跑到杭州府上来了?” 那府兵答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大人说,状元郎本就是是浙江余姚人士,该是皇上赏识了那状元郎,先让他来杭州府上做些公务挣些脸面,再回余姚好威风吧。” 崔老总“嗯。”了一声便也不答话,只等二福子等人过来。 这边二福子和三麻子带着李老实,卖酱牛肉的老宁还有卖卤水的叶婆婆来到崔老总面前,二福子满脸是汗,跑的直大喘气。“崔老总,李老实,老宁,还有叶婆婆小的给您带来了,您看着问话吧。” 崔老总背着手沉声对李老实三人说道:“今个儿这事有些蹊跷,在座十来桌的人,都吃了三位家里卖的吃食,馆子里的醋鱼,小菜,汤包,茶水也吃了,温好的酒估计也没少喝,但偏偏只有那一桌三人出了事情,定然不是你三家吃食出了问题,我把大家叫来也只是怕街里街坊和茶馆里的客人都知道何不醉茶馆是从你三家买来的吃食,这又吃死了人,影响了各位日后的生意就不好了。而且吃死的是丐帮的英雄,看样子是挂八个袋子的,想来帮中身份不低,若是今日不叫你们三人过来,怕是日后这些江湖帮派找个由头再找尔等麻烦,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便是了,以后摊子该摆还是摆,不会有人拿今天的事情做文章。” 老宁和叶婆婆颤颤巍巍的道了谢,两人便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应该是听得自己的吃食吃死了人,心惊胆跳的吓没了魂,这会得了崔老总的承诺,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李老实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位老街坊,笑了一声,刚要答话,却见茶馆里进去不多时的郎中跑了出来,见崔老总也不理自己,便起身进了茶馆总要看看那死人模样。 茶馆外只听那见过尸首的郎中对崔老总说道:“确实是中毒死的,另外两个中毒及浅,却也是命垂一线,小的无能,断不出是哪种毒物,请您老责罚。” 崔老总回道:“什么责不责罚的,你要是辨不出是什么毒物,就想想这杭州府里谁能辨毒解毒,把人找来救人要紧。” 那郎中应了声诺,便又扎进了茶馆,应是再去观察病人,辨别毒药去了。 这时李老实也从茶馆里钻了出来,到了崔老总身边低声说道:“崔老总,若是方便,请借一步说话。” 崔老总狐疑的看了看这位做烧鸡手艺极好的老实人,点了点头,给府兵们摆了个手势,便起身往茶馆后方走去。 李老实跟着崔老总来到茶馆后院里,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轻声对崔老总说道:“崔老总是明白人,小的只是给您老提个醒,贼人用的毒不简单,这城里据我所知只有一人能解,但小的也不敢打保票。” 崔老总眉头一皱,手上朴刀一紧问道:“李老实,平日里你最是本分,人虽然粗鄙,但也忠厚本分,今儿个想来是我走了眼啊,你又是何方神圣?” 李老实无所谓的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毛巾,那毛巾又是无意似的抽到了院里的枯枝,一小段断枝好巧不巧的被那条脏毛巾抽落,打在崔老总握紧朴刀的左手上,崔老总手上一麻,便放开了朴刀,。 却听李老实若无其事的答道:“我就是个卖烧鸡的,从前是卖烧鸡,现在是卖烧鸡的,以后也只能是卖烧鸡的,我他娘的一心一意的卖我的烧鸡,可不想因为这桩蠢事情闹得我烧鸡不好卖了。您老也知道,我李老实的烧鸡在杭州府东街地面上也算的是排的上号的买卖,您若是信我,我给您老指条路,无论结果如何,您老怪不到我李老实头上,而我。也只是卖烧鸡的李老实,您若是不信我,便当我放屁便是。” 崔老总心头狂震,李老实刚才看似随意的抖了一下脏毛巾,在崔老总看来简直是神乎其技,那毛巾先是打到树枝,枝断,断枝又不差分毫一端打在左手拇指少商穴上,另一端落在左手合谷穴上,两端一前以一后力道分毫不差,震得自己手上一麻,朴刀离手。 不说打穴的准度,就说那脏毛巾打断的枯枝长短和竟然和自己握拳时少商穴到合谷穴的距离竟是一般长短,犹如量过一般,若说是巧合……他妈的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当下崔老总也不犹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拳一抱回道:“请您老指教。” 李老实憨憨的一笑,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油纸包好的烧鸡来,打开油纸,掐去鸡屁股,和左腿,鸡屁股直接扔进自己嘴里,鸡腿扔给了崔老总,又把缺了屁股和左腿的烧鸡再拿油纸包好,递给了崔老总,就着嘴里的鸡屁股边嚼边说道:“指教不敢,您找个人将这烧鸡带给东街西头广仁药铺的掌柜,只说‘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便是,那人一看便知,若是您的人嘴馋偷吃了我的烧鸡,便是少个鸡舌头,那人请不来,到时也别怪我头上。” 崔老总接过烧鸡,看出这缺腿没屁股的烧鸡定是李老实与那人约定好的物件,也不多说,先将李老实抛给自己的鸡腿往嘴里一扔,连骨头一起吃的嘎吱嘎吱响,吃完一抱拳,对李老实深鞠了一躬说道:“长者赐,不敢辞。”,便拎着油纸包好的烧鸡往茶馆前厅去了,看样子就要遣人去那广仁药铺。 此时身后李老实又说道:“铺子里那俩小厮又是买烧鸡卤水,又是找人的已经累得少了半条命了,您就行行好找个府兵去吧,别再指使那俩苦命的娃娃了。” 崔老总也不回头的应声:“原该如此,在下理会得。”说罢便出了屋去。 李老实跟在后面叹了口气,哀声道;“妈的,送你条鸡腿吃,竟然把骨头都吃了,老子知道老子做的烧鸡好吃,但是吃鸡骨头就不像话了吧,又他娘的不是狗,平日也不见你个老总光顾我家生意,真真的是他妈的。哎……老子不过就想老老实实卖个烧鸡,老天爷非要给我安排这些是非,让老子踏踏实实的做个烧鸡,再和薛家寡妇眉来眼去的过日子岂不快活。该死的小狐狸,你个天杀的……” 说罢“呸”了一声,便也起身往茶馆里走去,想着那何不醉的老何还欠着自己二十只烧鸡钱,今天正好出门,说什么也不能白跑一趟,把钱要回来才是正经,若是还能捎上二两何不醉独家秘制的“桤茶”回去故作大方的送给那薛寡妇岂不是好…… 第八章: 寒玉 流云绣玉仙,夜影剑光寒。 笑看风尘雨,醉隐西湖南。 如果你未曾涉足江湖,看到这首五言绝句当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若你还是个喜欢文墨的雅人,定会觉得这首五绝写的牛头不对马嘴,要诗心则无心,要诗骨则无骨,说不定还会不屑一顾的往地上吐口唾沫,再骂上一句:“什么玩意儿!” 但若你是走江湖的,不管你是刚刚学成下山的毛头小子,还是久负盛名的前辈名宿,当你看到这四五二十个字的时候,一定会心生向往,然后微微一笑。 因为这首诗写的正是西湖南边的寒玉庄,而“流云绣玉仙,夜影剑光寒。”开头这两句写的却是庄主寒剑流影江珀和庄主夫人绣玉仙子有琴小鲜。 江湖传闻,江珀与有琴小鲜本是师姐弟,两人一同长大,学艺,算是青梅竹马。 这两人十五年前一同艺成出师,共走江湖,更是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与三山五岳各大帮派也算是来往甚密,出师之后两人男的英俊,女方美艳,更是形影不离,一年间成名天下,三年间剑败江湖各大名宿,五年后两人于杭州府西湖边建寒玉庄,从此虽人在江湖却也再不问江湖恩怨。 至于寒剑流影和绣玉仙子的故事更因为这是一出活生生美女配英雄的成功案例而被江湖人士,尤其是年轻人津津乐道。 而此时,在寒玉庄内,从小耳濡目染着大英雄寒剑流影江珀,和大美女绣玉仙子有琴小鲜故事长大的小狐狸正不知所措的在一间乌黑密室里抱着很可能是大英雄和大美女遗子的秋儿,听着秋儿放声大哭。 这时候小狐狸那机灵的小脑袋里除了寒玉庄的密道竟然能直达十七八里外的破庙这点有些不可思议不曾想通之外,这两日坊间传闻寒玉庄被贼人血洗;江珀夫妇下落成谜;秋儿年级幼小竟然身怀巨资十二片金叶子;衣着华丽但浑身脏乱;还有一身在小狐狸看来着实厉害的紧的武功;而且好巧不巧的流落到了破庙里,这些看似全无源头的事情只因寒玉庄三字便活生生变得脉络清晰了起来。 小狐狸眼睛早就习惯了黑暗,左右看看了满柜子的书籍,东首的酒缸,叹了口气,左手紧了紧怀中的秋儿已经停了哭声可仍然瑟瑟发抖的秋儿,右手抚着秋儿的后背低声说道:“秋儿,不哭,秋儿,不哭,我不学那劳什子武功了,我们就回庙里好不好。咱们什么也别想了,咱们回家去,回到庙里我用李老实给咱们的鸡鸭下水给你做一道美美的辣子炒鸡鸭杂,昨个儿酒已经喝没了,还好剩了些醪糟,你胃口虽大,但也该够你吃的,怎么样?” 秋儿仍是紧紧的将脸贴在小狐狸怀里,使劲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我想去家里看看,那天在茶馆听人说贼人杀了我家上上下下七十二口,还在墙上用笔蘸着血水写了字,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到底写了什么,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小狐狸闻言缓缓的吐了口气,寻思到:“这还能说话,就是没有哭傻了。” 又摸了摸秋儿的头,安慰道:“秋儿说去看看就去看看,我也没来过你家做客,你家高门大户的莫要瞧不起我小狐狸才好。” 秋儿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又紧紧的抱了小狐狸一下,喃喃的道:“才不会呢,我只盼你别厌我才是。”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走,秋儿,带你狐狸大爷在你家逛逛去。” 秋儿这是才挣开了小狐狸的怀抱,拉着小狐狸到了东首酒缸旁边,低身蹲下,握起最不起眼的一个小酒缸向西南轻轻一转,只听“哗”的一声,东首墙上一道暗门便打开了。 微微的一丝光洒下,照亮了脚下,秋儿拉着小狐狸拾阶而上,期间又经过一间挂着两幅铜镜还存有各种腌肉吃食的屋子,再向上几步便到了地面来。 地面上暗门对面竟也是一面大大的铜镜,想是用这铜镜反射出的月光传进了储藏室,又再反射进了密室门外。 而这间连着密室的屋子却让小狐狸着实乐了,七八个高台大灶,亮晃晃的案板菜刀,锅碗瓢盆各安其位,柴米油盐应有尽有。 小狐狸看着好生眼熟,屋子的样子像极了小狐狸常常光顾偷嘴的曼歌坊厨房。只是现在这里毫无烟火气息,案板上也是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缸里的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秋儿看了看小狐狸,垫着脚从案子上拿了个葫芦瓢,从缸里舀了一碗水自己先是喝了一大口,再递给小狐狸,自己望着那几个大大的炉灶喃喃的说道:“爹爹知道娘亲是个贪嘴的,所以每次去密室偷酒喝之后总会在厨房拿上些鸡腿鸭脖卤蛋的,有时也会亲自做些小菜,这样回了房就算娘亲发现爹爹偷酒生气,看在这些吃食的面上也不会发怒的。” 小狐狸接过葫芦瓢,也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说道:“我要是你爹爹,定然每次偷喝之后除了拿些鸡腿卤蛋的,定会准备一小壶酒水,你娘亲吃鸡腿的时候若是口渴了定会抄起酒壶喝上两口,久而久之定然也会爱上喝酒,以后你爹爹也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去喝酒了。” 秋儿淡淡一笑,说道:“不行的,我娘亲可是喝不得酒的,爹爹跟我说过,娘亲但凡喝上三杯酒,这庄子便要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记得去年一晚娘亲不知道为何偷偷的去酒窖喝了一大壶酒,出来之后就哇哇大哭,还见人就打,抓得梅婶婶和小砚台胳膊上都是血印子,当时把我吓坏了,还是爹爹点了我睡穴,又把我扔给许伯伯,让许伯伯带我去后院休息的。至于后来我一觉醒来再看到娘亲,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对着院墙罚站,我去搭话,娘亲刚要开口爹爹在我身后哼了一声,娘亲就不敢再理我了,只是嘟着嘴对着院墙一个劲的踢,所以啊,我看娘亲并不是不喜欢爹爹喝酒,而是自己喝不得酒,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爹爹一人喝,按我娘亲的性格,这事情定是让她十分恼火的。” 小狐狸听得张着大嘴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秋儿说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就是江湖传说里的寒剑流影江珀江大侠,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大美女啊,这……我今日听了这些秘闻,他日你爹娘回来找到你,不会杀我灭口吧,秋儿啊,我保证这些话出得你口,入的我耳,以后绝不会再有别人知道的,而且这些糗事情可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可没问你啊,你到时要同你爹娘说清楚,莫得候让你爹爹一剑就割了我这颗狐狸脑袋去,这不行的,我小狐狸,就是靠着这颗与众不同又满是坏水的狐狸脑袋混饭吃的,听了个秘闻,折了个脑袋进去可是大大的不划算,不划算……” 秋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才不是什么秘闻呢,全庄上下老老少少都知道的,我爹爹也没给谁下过禁令,而且这事过后娘亲还给梅婶婶和小砚台道了歉,梅婶婶还好一阵数落了我娘亲呢,不碍事的,再说,若是爹娘回来知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才不会难为你呢,定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小狐狸啊,你说我爹娘还能回来吗……” 小狐狸见秋儿又开始想那些伤心事,便大声喊道:“怎么不能,他们可是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这两人能耐有多大你个当娃的能不知道吗?把心放在肚子里,踏踏实实等两人回来就好了。” 秋儿问道:“小狐狸你刚才一直说的什么绣玉仙子啊,寒剑流影啊,这说的是我爹娘吗?听着好气派,但是我爹娘和庄上的人却没这么称呼过他们。” 小狐狸心细见秋儿这会总是思绪不定,心神不宁,两只小手还在发抖想是秋儿故作坚强,寻思了一下说道:“秋儿啊,你从小在寒玉庄长大,自然是见怪不怪,不清楚自己爹娘到底有多厉害,在江湖上有多神气了,而我呢,自小走街串巷的,在各个酒楼茶馆里混吃喝,而酒楼茶馆里呢总是会有那么几个说书先生,那些个说书的先生啊除了三国演义,说岳全传之外最爱说些江湖故事,而你爹娘那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故事我是从小听得耳朵里都长茧子了,你说他两人厉不厉害,神不神气。既然你爹娘只是不见了,那过些日子便一定会接你回去的,你可以不相信我小狐狸,但大英雄寒剑流影江珀,和大美女绣玉仙子有琴小鲜你可是一定要信得过啊。等咱们回去,明天做辣子鸡鸭杂的时候我慢慢讲给你听便是。” 秋儿听了小狐狸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全是异样的神采说道:“原来爹娘这样厉害啊,小狐狸,听了你的话我也放心多了,我只管和你一起在庙里等他们来就是了,爹爹既然让我走了密道,便一定知道那间破庙的。” 小狐狸心道:“他娘的,谁知道鼎鼎大名的寒玉庄竟然有条密道是直达我小狐狸家破庙里枯井下面的,也不知道那江大侠有没有走密道来过庙里,老子前些日子夜里起夜憋不住尿,正是撒进了那枯井里,想来江大侠若真是走了密道来我家破庙吹吹小风喝杯小酒的,那枯井里的气味定是大大的不妙,这事儿对秋儿须得也不能说才是。” 小狐狸长长的舒了口气后,又抬手摸了摸秋儿的脑袋说道:“秋儿啊,也带我去别处转转吧,总在这厨房里带着,我总想拿走几只锅勺的,想来是不太好的。” 秋儿一怔,说道:“想拿就拿啊,你和我不需要这么客气的,这次回来一是看看那贼子写在墙上的字,还有就是要为你选些功法秘籍,护身武器什么的,锅碗之类的,回去的时候若是还能拿就都拿上好了。” 小狐狸听了秋儿说的,狠狠地跳了下脚,喊道:“功法秘籍?防身兵器?有意思有意思,听着就有意思,秋儿啊,快带我去看看。” 秋儿拉着小狐狸出了厨房,说道:“功法秘籍就在刚才藏酒的密室里,等下回来时去厨房寻个蜡烛头,再取个火折子,走的时候细细挑选就是了,走,我带你找把兵刃去,这样若是再遇上今日那个酒鬼,就不怕了。” 小狐狸寻思:“在我看来这秋儿是寒玉庄上的小少爷,武功应是不错的,看秋儿这般惧怕那酒鬼大叔,想来那酒鬼大叔定是个江湖上的大人物才是,只是不知好坏,以后还是小心为妙才好。” 云散月稀,秋瑟景明。清风半凉,别有枫情。 秋儿拉着小狐狸左拐右转的走了好一会,路上小狐狸只感觉入了仙境一般,伴着淡淡的月光,满地的枫叶看着亭台楼阁美不胜收,溪池杨柳精致如画,而小狐狸也细心的注意到地上,墙上有些被刻意洗刷过的血迹,若是细细辨认仍是较为清晰。 小狐狸是个极胆大的,从小流过市井,见过各种血腥,污秽,认出这定是寒玉庄的人被仇家贼子杀害后隔日又被官府收尸清洗过后的痕迹,但小狐狸也不提起,边走边和秋儿闲聊,任由秋儿拉着来到了一间两层高的小楼前。 小楼匾上书“弄钰”二字,秋儿推开了门,只见里面林林总总的在墙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把长剑,显然是不久前曾经发生过交战。 刀叉剑戟,斧钺钩叉,或诡谲,或刚猛,或凛然正气,或棱角峥嵘,一眼望去墙上挂的,地上散落的一起约有二三十件兵刃。 秋儿不理会地上散落的兵刃,领着小狐狸走到一对煞气腾腾的短斧面前,吐了下舌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看看这对短斧,爹爹告诉我这便是十几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碧落黄泉两断斧,只要被这斧子砍中,要么上天,要么下地狱,人间总是留不住的。这把短斧原先的主人是崆峒派的裘叔叔,据爹爹说很多年前娘亲一人在金陵城里吃很好吃很好吃的鸭血粉丝和灌汤包,后来这个裘叔叔和别人打架时把娘亲的鸭血粉丝打翻了,然后娘亲就发火了……” 小狐狸“呼”的喘了口气,浑身打了个激灵插话说道:“然后你那位女侠娘亲因为一碗鸭血粉丝被打翻了就把这个姓裘的给一刀砍成两段,然后还顺手拿走了这对破斧子来做纪念是不是?” 秋儿脸上一红:“那倒也不是,爹爹说当时娘亲发火之后,顺手抄走了这位裘叔叔的兵刃,就是这对短斧,然后用这对短斧把裘叔叔和另外一个打架的人砸晕吊了起来,又再回去吃鸭血粉丝了……直到第二天这位裘叔叔满头是血又找到我娘,说是受了奇耻大辱,要嘛就让我娘用他的斧子杀了他,要嘛娘亲就必须要嫁给他。” 小狐狸听得红着脸喘着粗气说道:“那然后呢,你娘亲就把这姓裘的砍死了吗?” 秋儿一噘嘴,叱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想着把人砍死啊,我娘被气的没办法,就又夺过这对斧子把裘叔叔砸晕了……后来不知怎么这裘叔叔的就成了我娘的跟屁虫,裘叔叔对我也是极好的,每次来我家都给我带些蜜饯干果,芝麻糖什么的。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到我家拜年时又对我娘说他左思右想了好久仍然认为我娘是练斧子的绝世天才,让我娘赶紧一斧子砍了我爹这个用剑的色鬼负心汉,然后带着我一起嫁给他,还说他是不介意我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嫁给他的,但是成亲之后让我也必须练斧子。那会我已经笑趴在地上了,而爹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好玩极了,最后我娘听裘叔叔说的话没一句着调的,就又把他的斧子抢了过来……” 小狐狸抢答道:“又把他砸晕了!” 秋儿笑道:“对,就是又把他砸晕了,还让小砚台把他扔进西湖里去了……再后来我就没再见过裘叔叔了,可是这对短斧从此就被我娘亲没收了一直放在这个屋里。”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秋儿指着林林总总的各种兵器给小狐狸讲了每一道兵器里蕴含的江湖故事,当初江珀为了教秋儿认识这些兵刃,挑些有趣的故事,隐去了许多血雨腥风,自然有些地方秋儿也记不清楚了,又是狠狠地被小狐狸刨根问底的问了好半天。小狐狸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什么两断斧裘大侠,青衣神鞭展小梅,鬼影子冉雄飞,这些在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高高在上武功深不可测的大侠名宿,竟然是这般有趣,还这般有血有肉。 不久两人说笑累了,小狐狸对着这琳琅满目的兵器左瞧瞧右看看的对秋儿说道:“秋儿啊,你是让我从这里选个兵刃吗,我看那裘大侠的斧子就很不错,不光威风,平日里砍个排骨猪蹄的也实用的很,那个鬼影子的落月弓也好,以后咱们没得吃食了,射个大雁野鸡的也是好的。” 秋儿笑道:“这里不行的,爹爹以后要是知道了你是从这里挑的兵刃说不定会打你屁股的,我说情都是不行的。” 小狐狸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短斧惊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秋儿抿了抿嘴答道:“我也不清楚,爹爹说过这里的兵器认识就好,却是不能用的,我带你去二楼选兵器,我知道一件你定会喜欢的。”说着就拉上小狐狸连跑带跳的上了楼来。 二楼比起一楼的琳琅满目就显得简朴多了,不过一席一几一柜而已,墙上挂了一把锈剑,一柄短刀而已。 秋儿来到墙边取下那柄一丈来长的短刀扔给小狐狸笑道:“这是爹爹的好朋友当年用来防身的,是唐刀四制之一的障刀,名字叫‘苍炙’,爹爹说原来还有一把和苍炙配对的仪刀‘黯燃’只是并不在这里。我本是就很喜欢这把唐刀的,只是这刀和我内性不符,爹爹不让我用。” 此时正值深秋,戌时过半,想来兵刃应是冰冷扎手的,但是小狐狸双手接过秋儿扔过来的短刀时,只觉得手上一烫,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看那障刀不过一尺来长短,刀柄,刀鞘似是用白色的蛇皮还是蛟龙皮制成很是亮眼,拿握起来十分舒适,刀柄吃力刚好,也并不滑手,底部镶了一颗牛角型,摸上去温热热的红色玉石,玉石上刻着“龙泉”两个血红篆字。 小狐狸右手持刀柄,轻轻一划,“哗”的一声手中短刀应声出鞘,借着月光,只见那障刀刀身末尾处也雕了‘苍炙’两个篆字。整个刀身被淬火炼成两段颜色,刀背处是明晃晃的银白色,刀刃处却是如久饮人血般附上了一抹鲜红,小狐狸呆呆看着刀刃,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秋儿见小狐狸直愣愣的望着手上的障刀,轻声笑道:“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竟然猜中了小狐狸的内性属火。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把障刀的锋利程度啊?” 小狐狸听罢,急忙收刀入鞘,把障刀紧紧地往怀里一抱,傻乎乎的说道:“我才不要呢,刚才我在楼下看到那些兵刃,只是在想哪些拿来可以砍排骨牛肉,哪些可以抓鱼打鸟,但是这把小刀你就算让我用来切纸我都舍不得呢。但是秋儿啊,你不是也很喜欢这把小刀吗?真的能给我吗?” 秋儿想是玩闹累了,轻轻的躺到了席间,两眼望着屋顶对小狐狸笑道:“这本就是给你的啊,不是说好带你来挑选自己的兵刃吗?再说这可不叫小刀,它是唐刀也叫唐大刀的一种,是唐刀四制中最短也最为凶险的障刀。而且这把苍炙属火,只有身怀火属内性的人才能用的好的,小狐狸你的内性属火,用这把障刀最好不过了,不过你不需要对它太好,爹爹说这把障刀是龙泉镇一位武器大师铸造的一把名刀,切纸也好砍排骨也好是难不倒它的。而且我倒是觉得炖牛肉排骨的时候若是没有刀用了,用它砍砍正好呢。” 小狐狸见秋儿躺下了,虽然笑着,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泛着泪光却骗不得人,便一纵身,躺倒了秋儿身边,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却听小狐狸“哎……”得叹了口气,对秋儿说道:“走吧。” 秋儿悄悄的拉住小狐狸的手“嗯”了一声。 第九章 :恩仇 两人出了弄钰小楼,仍旧是秋儿带着小狐狸到处乱转,小狐狸竖着耳朵,却是留心听着秋儿说庄上的风情。 哪里是丫鬟们的自己搭建小树屋啦,哪里是梅婶婶和秦伯伯的院子啦,哪里是刘婆婆和吴伯伯练功用的木桩啦,什么麻雀姐姐长得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练得却是金钟罩这样的横练功夫啦,什么小砚台自从把裘叔叔扔进西湖之后总是担心自己会被庄主指婚给双斧大傻货啦等等等等。 小狐狸一手握着障刀苍炙,一手拉着秋儿,却发现秋儿的手在不自然的颤抖,想来是秋儿也知道她口子这些人,多半已经不再世上了,只是在和自己强颜欢笑罢了。 小狐狸不由心里也狠狠地抽了一下。 不多时两人走入前院,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庄上正门内的影背墙,秋儿指给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看,那边是庄上的大门口……” 小狐狸突然感到手被秋儿狠狠地紧了一下,看了眼秋儿,只见秋儿嘴唇抿的紧紧地,银牙紧咬,眼睛瞪得圆圆的,黄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眼眶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小狐狸心头一颤,顺着秋儿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影背墙上被人蘸着鲜血写下了四七二十八个殷红大字: 喜故人无恙踏烂寒玉 忆旧岁情仇添减未知 枭七十二畜恨寻千里 仗三尺青锋倒醉瑶池 知名不具 秋儿挣开小狐狸的手,亦步亦趋的走到那血腥味极重的墙边,缓缓跪倒,虽然早已泪流满面,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小狐狸有样学样的的也跪在秋儿身边,看着血迹模糊的地板心里一阵发冷。 只听秋儿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流泪一边对着那二十八个大字淡淡缓缓的说道:“吴伯伯,秦伯伯,刘婆婆,梅婶婶,小砚台,麻雀姐姐……秋儿回来了,爹爹不见了,娘亲也不见了,我不知道贼人是用谁的血写下的这些字,又和大家何仇何怨,但是今天秋儿回来了。秋儿不知道爹娘在哪,但是只要秋儿还活着,咱们寒玉庄就还在。秋儿现在还小,还不能为大家报仇,但秋儿一定不再贪玩,好好练武,只要等爹爹娘亲他们回来,他们定会带着秋儿一起找到真凶的……” 说罢对着那墙壁缓缓的拜了三拜,便一头扎到了一旁小狐狸的怀里。 小狐狸虽是历事极多,胆子极大,但毕竟只有八岁,因为几年前和猪油糖一起跟着猪油糖的母亲纪氏识文断字,影背墙上这二十几个字还是识得的。在他看到那“枭七十二畜”的字样,心里早就一片冰冷,鼻子嗅着泥土和着鲜血的气味,身上感受到秋儿身躯不停地颤抖,不由得紧了紧抱住秋儿的双臂,心里滋生出一种说不出口的难受。 这时,秋儿把埋在小狐狸怀里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拉着小狐狸的衣袖,面向影背墙又是拜了一拜说道:“小砚台,麻雀姐姐,你们看这是小狐狸,他叫胡岳,他比秋儿大了一岁呢,是秋儿在庄外认识的朋友。你们看秋儿已经能交到朋友了,小狐狸对秋儿很好的,他带着秋儿捉虫卖钱,又拿钱买了好多好多鸡腿,烧鹅,可好吃了,我们还偷喝了一小壶酒,也不知道以后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骂我,还有还有药罐子伯伯总是被骗,可他拿小狐狸没有办法,紫沉姐姐和张小白哥哥还拿了芙蓉饼给秋儿吃……小狐狸可厉害了,又会烧火做饭,又会捉虫卖钱,请大家放心,有小狐狸在秋儿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受欺负的。” 小狐狸听完秋儿的话,心中一片火热,感受着怀里秋儿时不时的颤抖,小狐狸也是动了真性情,当即正了下身形,也有样学样的对着影背墙上的血字拜了三拜,说道:“各位寒玉庄上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们,我叫小狐狸,今天来的比较荒唐,也没弄些香火纸钱好让各位走的风光些,但小狐狸请各位安心,在江大侠夫妇没回来找到秋儿之前,我定会将秋儿照料好的,我是个穷苦人出身自幼没爹没娘的,还住在个破庙里,就只有秋儿真心拿我当朋友,也许秋儿以后一段日子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哎呀,我也不会说了,反正各位安心上路就是了,去了那边记得也多多保佑秋儿,祝她早日一家团圆,从今以后秋儿的事就包在我小狐狸身上了。” 说完小狐狸抱着秋儿站了起来说道:“想来这里的尸首已经被官府收走了,寒玉庄是江湖名家,只凭这个名声官府定会将庄上各位的尸体妥善安葬的,秋儿你看你家虽然遭了这么大的灾,家里器物好像并没有少吧,该是官府不敢收归府库。我看让你再回这里住下,没两天光景你就会发疯的,不如我们还是先回破庙去吧,你爹爹既然知道密道通向破庙,若是回庄寻不到你也定会去破庙寻你的。” 秋儿这会儿也止了哭泣,拉着小狐狸亦一步一回首的往回走去。突然又道:“那日在茶馆吃汤包的时候听人说,庄上七十二口人的尸首官府已经收去了,我也想回庙里呢,小狐狸啊,你说咱们要不要拿上两席被褥,再拿几身衣衫什么的啊,”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伸手在秋儿脑袋上弹了个暴栗,见秋儿被突如其来的暴栗打的有些莫名其妙,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光是败家子还是个小蠢蛋,你也不想想你那仇人既然敢来寒玉庄杀人行凶,就一定是对庄上知根知底,定是知道你个小蠢蛋逃走了,那大仇人不把你当回事还好,若是一心想找到你,您老人家还想着穿着往日里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去逛东街夜市再去吃两只李老实烧鸡?真想知道你脑袋瓜子想的是什么。反正家里还存有不少银两,明日大不了大出血去城里买上几尺麻布,找纪婶婶给你做上两身衣服便是,庄上的东西除了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是能不拿就别的好。” 秋儿委屈的“哦。”了一声,小狐狸便接着说道:“你这两日脏兮兮的,像足了被人贩子拐走有跑出来的富家小娃娃,想来你那仇家便是看到也是认不出来的,哎,我还想着夸着苍炙去东街威风威风呢,现在想来是不行了,对了,我刚才从你家厨房密道里那个放杂货的暗室里看到有些火腿腊肉黄豆大米什么的,回去的时候不妨带些走。” 秋儿拜完那面影背墙之后似是轻松了一些,见小狐狸还在拿她穿着打趣,又想起早晨小狐狸洗澡的‘飒爽英姿’,脸上一红恨恨的想到:“早晚要在庙里支上个澡缸的,到时候让小狐狸没日没夜的给我烧水便是了。” 不多久两人转回到厨房门口,进了屋子,小狐狸便开始各处翻弄,秋儿轻车熟路的取了火折子,一只小灯笼,又翻出三个小麻布袋子;小狐狸随手取过一只麻袋捡着菜刀,汤勺,锅铲的拿了几样轻巧的厨具扔进麻袋背在背上,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便和秋儿入了密道。 两人又在密道仓库中取了些腊肠火腿,大米和着黄豆绿豆也装了小半袋子,这才转到藏酒藏书的密室来。 进了密室,秋儿便让小狐狸找了个酒缸坐下,自己拿搬过来屋里唯一一把椅子踩了上去,打着小灯笼对着柜上满满的书籍翻了起来。 这时小狐狸借着灯光才真真的看清楚了整间密室的样子,这间密室不大,除了那一柜子书籍,一把椅子之外,就是密密麻麻大小各异的酒缸。 小狐狸记得秋儿说过这里是寒玉庄上存放武功心法的地方,荒唐的是那些书籍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一只看着像是用来喝酒的木碗油光瓦亮的,便知道至少一两年没人翻动过这些功法秘籍了,看来这里最后已经彻底沦为寒剑流影江大侠偷酒喝的地方。 小狐狸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障刀苍炙,再看看这布满灰尘的功法秘籍,畅想着日后纵横江湖的样子心里就阵阵发烫。 半晌秋儿取了几本功法,跳下椅子,掌着灯走到小狐狸身边说道:“小狐狸啊,你看我帮你挑了几本功法,第一本是《穴气篇》是我四岁的时候爹爹特意写给我的,然后还有内功也是和我一样的《醒道初解》,体术是配合你内性和障刀的《燃玦刀》,最后还有一本火属内性辅修的轻功身法《幻焰流云》,你要先从……” “停,停,停,怎么这么多,什么内功体术的,怎么这么多?” “嗯,爹爹的《穴气篇》讲的是身体穴位,和运气方法。这是爹爹当时为我特意写下的一些极为浅显的武功入门知识,不用修炼的,但是一定要牢牢记住。” 小狐狸心想:“江大侠亲笔所写定是不同凡响,我也须得用心记住才好。” 只听秋儿续道:“然后就是内功《醒道初解》了,爹娘说这是他们门派中第一内功心法,也算得上江湖上最著名的一大内功心法了,这本秘籍可不是原本,而是娘亲抄录的,不过小狐狸你放心这个《醒道初解》我也修炼的,所以我一点点教你就是了。” 小狐狸听得什么内功,体术,辅修什么的直教人头晕脑胀,想想时间该是已入亥时了,便一手夺过秋儿手上的几部功法,扔进装菜刀铲子的麻袋里,拉上秋儿说道:“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我现在困得要死掉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庙里才是正经。” 秋儿点了点头,又去转了转那小酒缸,墙上通往庄上的暗门悄然关上,便和小狐狸一起离开了密室,进了密道秋儿再将石门关上,突然对小狐狸说道:“哎呀,小狐狸啊,刚才咱们去庄上离开密室时没有关门,是我疏忽了,你记得你若是再要走这密道去庄上的话,一定记得要把暗室的门上啊,关门的机关在厨房里一个大大的酱菜缸里。你拨开咸菜,就能摸到机关了。” 小狐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想到:“那机关竟然不在存储腊肉大米的暗室,竟然藏在了厨房,这般精巧,就算贼人发现了存粮暗室也会只当是个存粮的地方,想来也没谁会拨开厨房里一大堆烂酱菜去找机关。看来功法秘籍定是被庄上藏得很好,只是江大侠去偷酒喝就有点大大的不妙了,任你武功再高,回了房那一身酱菜的味道定是洗不掉的,总不能和秋儿那女侠娘亲说‘最近迷上了酱菜的味道,每天不吃上三斤总是浑身不舒服’吧……” 小狐狸一边想一边又对秋儿说道:“你家真是有趣的很,反正我若再来你肯定也会陪着我,到时候你弄那机关就好,你脏乎乎的也不在乎,不差那一点点酱菜的味道。今天太晚了,咱俩人又个头小,拿不了太多东西,不然多搬挪些放在庙里,岂不是好。” 秋儿神情一黯,说道:“我是不会再回庄上了,总觉得自己家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心里不舒服,你若去就去,但是千万别乱走,就在厨房里拿些凳子案板就好。庄里是按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阵法布局建的,我从小走熟了,不会迷路,小狐狸你只要离了厨房不出三百步就会迷路的,就算你极为聪明,但没个两三个时辰是走不回厨房的。” 小狐狸想是秋儿害怕回到庄里触景生情,终归是从小伴着秋儿长大的人们一夜之间便阴阳两隔了,便说道:“如此也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是又困又饿,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把剩下的烧鸡烧鹅烤热了祭一下五脏庙,然后倒头就睡的好。” 来的时候两人没拿火折子,密道里一片黑暗,回程时有了灯笼,密道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地上偶尔有些鼠妇蟑螂之类的虫子见光便走。秋儿见状把手中的小灯笼让小狐狸提着,又从小狐狸后背的麻袋里掏出一双筷子,一边走一边和小狐狸闲聊着一边又将木筷子当成细剑来用,两人走到寺庙枯井下时秋儿手上的两只筷子便串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 小狐狸见状叹了口气说道:“秋儿啊,你还真是喜欢那两个小家伙,照你这样喂下去,灰灰和灭灭早晚从乌鸦变成肥鸡,到时候被李老实拿去做成烧鸡岂不心疼死你。” 秋儿瞪了一眼小狐狸怒道:“不行的,灰灰和灭灭不能吃的,你上次还说他们是特殊时期的口粮,它们还这么小,我怎么总觉得你是想把他们养肥了好吃肉。” 小狐狸脸上一红说道:“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后来养惯了每天听不到他们呱呱叫唤就很不舒坦。” 秋儿啐了一口小狐狸,轻身一纵便跳上枯井来,再把小狐狸背着的麻袋接住,任由小狐狸自己慢慢的爬上来,至于小狐狸爬上来之后心里总觉得这井里有好大一股尿骚味的事情秋儿却是全然不知。 俩人生了火又进屋取了一只烧鹅烤了,待小狐狸熄了火之后却见秋儿早就偎在草垛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小狐狸望着寒玉庄的方向遥遥一拜,便也进了房间。 庙里那倾倒的观音大士依旧轻轻的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惯了鸡鸭的味道。门外忽得一阵风起,不知又吹落了多少枯叶。 第十章 :脚丫 翌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小狐狸捡好了柴,洗完了脸,拿昨日秋儿抓的虫喂了两只小东西,又在火上烧上一壶凉水,看了看仍旧躺在草垛上睡的香甜的秋儿,自己也打了个哈欠,从麻袋里随手掏出一本功法,懒懒的也躺了下来。 《醒道初解》,这是秋儿练得内功心法,也是小狐狸将要修练的。 小狐狸吸了一口气,慢慢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是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为漂亮,想来是那绣玉仙子有琴小鲜手书,只见第一页写到: “醒道初解: 大秦中原逐鹿,时六王已毕,四海归一。 先人集诸子之精,百家之益,以证己道。 《问道》遂出。 百年以降,时至贞观,先祖秦晔,书览万卷,剑横天下。 历二十七年,去《问道》繁冗,续以释,道,儒修身妙藏,练气法门,作《醒道初解》。 武可领功法千万,悟可感山河玄奥,门中以为珍宝。 遂择门中大才,传此无上妙术。 有门中二十四代弟子有琴小鲜,虽顽皮惫懒,资质愚鲁,仍传得妙法。 然纵剑八年,久厌江湖,今携夫江珀,隐于西湖。 又幸得佳儿,获门中特许,可亲传绝学《醒道初解》。 遂斋戒沐浴,焚香秉烛,手誊妙法五千三百七十二字以传后世。 念门中大恩,心怀万千,散记前因,不测后果,情怀似海,泪拜师恩。” 小狐狸虽然识字,但看这手誊稿仍是极为费力,一字一字看来,心中大大惊奇,原来秋儿给自己挑的功法竟有这般大来头,究其起源,竟要从秦朝算起,按下心情,再翻一页,这页是功法经义的简介,只见书上写道: “吾辈练武悟道,尝曰:武为型,气为魂。俞习先祖《问道》,练气四十余载,多经坎坷,因缘际会,集释,道,儒三家精粹,自悟修气悟道法门,遂撰此书,以传后世。 功分九难,八苦,七情,六欲,五蕴,四合,三才,两极,混元,共九等。功法内要且于后文赘述。 九难境:俞虽出身隐世豪门,然身份卑贱,自幼多舛,九难境可悟而不可修,人生百态,心境各异,无须领悟可直跨八苦境者有之,皓首一生不得其门而入者有之,此为本功法第一门槛,得门者自入,不得者去休。 八苦境:旨在品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盛,求不得,生,老,病,死,辅以功法以炼己心。 七情境:尝世间喜,怒,哀,乐,愛,恶,欲多历情仇以炼体。 六欲境:旨以九难,八苦,七情,融于眼,耳,鼻,舌,身,意以洗经伐髓而淬炼肉身。 五蕴境:旨在精六欲境以悟色,受,想,形,识,而自成意境 四象境:身游四方辅以功法而感气,力,速,御真意,以悟变化自如,身随意动之境界 三才境:旨融九难,八苦,七情,六欲,五蕴,四象,而悟天,地,人三才真意,此境只写心得并无功法,唯通三才方可修两极。 两极境:跳出前七层境界,旨在感悟万物枯荣,阴阳同在,光影共生,形动气改,而自身意志不灭。俞修于此境而止,唯望后人多加揣摩感悟而已。 混元境:俞于梦中所感,应为身不灭而意不毁,意不动而身永存,身即意,意为身之境,虽心有向往,然俞已不能达也,寄望后人可修至此境,若达此境者可浇黄酒二两,再写心得一二,焚于俞之冢前,俞心遂安已。” 小狐狸看罢,虽然什么五蕴盛,爱别离,怨憎会的似懂非懂,但仍是心中一片热血沸腾。 瞥见火上水已经烧开,再看看一旁砸吧着嘴,流了一地口水的秋儿,叹了口气,起身从佛像后面拿出一个木盆,倒上热水,放在一旁,便要去呵秋儿的痒。 秋儿睡的正香,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山珍海味,嘴边不停地淌着口水,突然觉得腰上一紧,奇痒难耐,便不自觉的抬起右脚踢了过去,脚上感到踢到了东西,便借力向后翻身跳起,缓缓地落在草堆边上,这才用袖子抹了一下口水,缓缓地睁开双眼。 只见小狐狸面目狰狞,双眼紧闭,两手捂着裤裆,双腿蜷成一团,嘴里哎呦哎呦的叫着,正满地打着滚。 秋儿想是自己刚才睡梦中一脚踹中了小狐狸,只是不知踹到了哪里,怎么竟然疼的满地打滚。 这会儿听小狐狸一边滚一边喊道:“你个天杀的邋遢货,睡觉磨牙嘟囔嘴,放屁踹腿还他爷爷的流口水,你狐狸爷爷好心好意的叫你个邋遢货起床,还被你狠狠地踢了一脚,你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仗着自己功夫好,这就开始欺负你狐狸大爷了!” 秋儿见小狐狸真是疼的厉害,又想着自己睡觉的糗样子,脸上一红,便急忙忙跑到小狐狸身边蹲下说:“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便忙扶起小狐狸。 小狐狸自小在曼歌坊混饭吃,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但和秋儿这种家中养大的富家子比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回想刚才被秋儿一脚正中子孙根上,那一下只叫他魂飞魄散,真真的疼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已经好了许多,在秋儿的搀扶下慢慢的爬了起来,仍心有余悸的瞥了秋儿一眼,同时心里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在秋儿熟睡的时候逗弄她了,万一再来上两脚寒玉庄绝学,那岂不是自己以后只能去京城宫里觅职当差了。 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擦去自己脸上的汗水,本来刚才看《醒道初解》看出一腔热血,想着问问秋儿那些功法秘籍的事情,此时俨然被踹的热血全无,没了神魂,打着摆子对秋儿说:“我给你烧了一盆热水,您老好歹洗洗吧,再这么邋遢下去,等你爹娘找到你时指不定会被吓出羊角风,你他娘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寒剑流影和绣玉仙子的娃娃,在我看啊。就算现在说你是丐帮帮主的私生子,丐帮都嫌你丢人呢。”说完取了昨日从寒玉庄上拿回来的一只铁锅一把铁铲,便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去。 秋儿见小狐狸拿着铁锅出了门,看着是张罗吃食去了,想起刚才小狐狸的样子,脸上蓦的一红,再提起衣领闻了一下,直觉一股窜鼻的酸臭直冲脑仁,袜子里也觉得粘粘的湿湿的。 秋儿想起了一桩事,便拿个小板凳,俏生生坐到了那盆热水边上。 却说小狐狸取了铁锅铁铲,拿出昨天腌好的鸡杂鸭杂,待油一热,再抓了一把野葱炝锅,蹲在锅前伴着烟火气,美美的闻着鸡鸭杂混着辣子爆出的香味。不多时一锅辣子炝炒鸡鸭杂便做好了。 小狐狸垫着袖子拿起铁锅,便要进屋和秋儿好好分享分享这从李老实那里连说带骗得来的美食。 小狐狸三步并作两步,刚刚跨进门槛,只觉得一股冲天异臭扑面而来,酸的像泔水,咸的像咸鱼,臭的像粪便,各种千奇百怪的味道夹着鸡鸭杂的香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混在一起,脑袋一懵,登时手上不稳,打了个踉跄一锅美味险些打翻。 小狐狸连忙稳住身体把锅稳妥的放在地上,用袖掩着鼻子,向着秋儿看了一眼,这一眼只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只见秋儿坐在小板凳上,眯着眼做陶醉状,两手自然下垂摆啊摆的,一双脚伸进了盛着热水的木盆里。刚刚那一盆热乎乎清澈澈的水早已经变成一片灰黑,面上还飘着两只黄中泛着绿的棉布袜子。秋儿喃喃的呻吟:“好舒坦啊,啊……” 小狐狸抬手就想照着秋儿的脑袋瓜子给上一巴掌,想想刚才的被踹的惨状又放了下去,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秋儿喊道:“这他奶奶的是洗脸洗衣服的盆子,你哪来的这双绝世臭脚,活生生的红焖大便味儿!” 秋儿睁开眼睛无辜的瞅了瞅小狐狸,原本还想着水有些凉了,要让小狐狸再帮着烧上一壶热水续上,看到小狐狸这般模样,有些委屈的把脚从盆里抽了出来,蹲坐在板凳上,低下头又把一双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袜子从臭水盆里捞了上来,拧了拧干,红着小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干巴巴的瞧着小狐狸。 小狐狸捂着鼻子及其嫌弃的瞥了一眼秋儿,深深地用嘴吸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抄起木盆,飞也似的往破庙门口撒腿就跑。 才出了庙门,便将这一盆恶臭恶臭的洗脚水倒出庙外,再蹒跚着脚步,筋疲力尽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声嘶力竭的对秋儿嚷道:“我的小祖宗,您老人家才来几天啊,前几天遮掩的倒好啊,今个儿早上活生生差点弄死我两次。” 秋儿怯生生的问道:“怎么就差点弄死你了?还两次?” “大早上起来我又是烧水又是捡柴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老人家还留着口水呼呼大睡,我好心叫您老人家起床,不明不白的正中一记寒玉庄上的绝学断子绝孙腿。本来你睡得正香,我呵你痒算我理亏,我也就忍了,但这盆子跟了我两年,家世清白人品好的铁箍小木盆啊,活生生被你一双臭脚污了身子,连带着我老人家差点被熏死,苍天啊,刚才我倒出去的那哪是洗脚水啊,明明是狗屎兑热汤。” 秋儿脸上一红,又把自己看上去粉生生白嫩嫩,闻着却让人醉醺醺的小脚丫往里缩了缩,委屈的说:“我也不想啊,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是娘亲说内功修炼到了境界,体内的内力就会帮着你自然而然的把体内的脏东西排出来,内性不一样排出的方法也不一样,我是七水三分木的内性,脏东西都是从脚排出的,当时脚丫变臭的时候熏倒庄上好多人,但是娘亲高兴地抱着我爹爹直跳脚,我爹爹也是说:‘我家秋儿资质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小狐狸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响,虽然自从秋儿来了破庙之后奇事不断,什么寒玉庄传人啊,江珀夫妇奇葩秘闻啊,碧落黄泉两断斧啊,以各式各样的新鲜感不断冲击着小狐狸幼小的心灵。 但这脚丫子越臭,练武资质越高的说法简直就是五雷贯顶一般霹得小狐狸的小身板摇摇欲坠。 再看看秋儿手上那双黄中透绿的袜子,颤声说道:“那我若是练功,岂不是脚丫子也会臭成这样?现在倒也无妨,可以后长大了怎么讨婆娘啊?” 秋儿看小狐狸说的夸张有趣,也笑着说:“不会的,且不说你和我内性不同,排毒方式也不一样,就算也是臭脚丫,只要忍上一年半载的,等第一次伐髓炼体结束也就不会再臭了。而且那天去山上抓马陆王的时候我也在溪水里泡了脚啊,那时你怎得不嫌我臭?” 小狐狸心想:“那溪水是他娘的活水,水还是凉的,再加上两人离得也远又有些小风自然是闻不到了。不过下游指不定被毒死多少大肥鱼呢。” 又一转念:“但那酒鬼大叔张嘴就说秋儿在洗一双小臭脚,现在想来那酒鬼定是察觉出秋儿身怀武功了。” “那我练到你这地步,会什么地方发臭?胳肢窝?嘴里?还是浑身都是臭的?” “爹爹说,火属内性的人,练到伐髓这一步的时候应该是及其爱出汗的,是所有内性里比较无害的,因为火属内性的人会在出汗的时候把脏东西排了出来,多多洗澡就好,并不臭的。” 小狐狸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反正只是一年半载的忍忍就过去了。” 秋儿又低声说道:“但是我只认出你身上有火属内性,在具体的就要再验证一下了。如果你只是辅属内性是火,主属是水或者金的的话就有些大大的不妙了。” 小狐狸这时已经知道水属内性是臭脚丫,火属是爱出汗但并无臭味,金属内性什么现象并不清楚,心里又升起大大的不安,对秋儿说道:“这金属内性又是什么现象,怎么他娘的彻底认清自己的内性啊?” 秋儿看了看小狐狸,糯糯地说:“水属内性是臭脚丫,火属爱出汗,木属最好,不光不臭还浑身香香的,土属内性比较特别是腋下和肚脐恶臭无比,金属内性应该是最凄惨的了,不光随时会放屁,还口臭流鼻血。” 小狐狸听完只觉得身边有一百只灰灰和一百只灭灭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叫唤,心中一阵恶寒。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说道:“秋儿啊,怎么能确定自己的内性啊,如果真的让我倒霉摊上金属内性,大不了我就不学武功了。” 但又想想自己要学的可是寒玉庄上的武功,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一时间小狐狸在习成武功化身大侠仗剑江湖的情景里和去李老实店铺讨要烧鸡时放了个屁,去找老药罐子卖虫时满嘴喷粪,去曼歌坊里一路接着姐儿们扔的瓜果梨桃一路鼻血狂飙的情景里无法抉择,摇摆不定。 这时秋儿光着脚跳下了板凳,抓住了小狐狸的双手,在小狐狸十根手指上分别轻轻地拍了一下,便盯着小狐狸的手,不再说话。 小狐狸觉得指尖上一阵酥麻,就仿佛从指尖到双手肉里钻进了好几条小鱼,在十个手指尖来回游动,但不一会儿的功夫酸麻的感觉便消失了。 而自己的指甲这时却突然变了颜色。只见小狐狸两手除了中指之外其余八根手指的指甲变成一片鲜红色,而两个中指的指甲全是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小狐狸你看你这内性有些厉害哦,内性是八火一双金呢,中指连得是五脏中的心脏,本来八火一双金的内性就已经很不错了,而这成双成对的辅属都落在心脉上是很少见的呢,估计爹爹见了也会自叹不如呢。” 至于什么五脏心脏的小狐狸全没太往心里去,只是听得自己是八分火两分金的内性便想放声歌唱,料来红色的指甲指的是火属内性,金色的指甲是金属内性,这时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再想看看自己指甲上的颜色,却见那红色金色一闪而没,不由好奇的问道:“秋儿你怎么让我指甲变颜色的?” 秋儿笑了笑,抓起小狐狸的手一边指,一边解释说:“我只是用一丝丝内力注入你手上五个穴位,拇指的少阳穴,食指的商阳穴,中指的中冲穴,无名指的关冲穴,小拇指的少泽穴,然后指甲就会按照内性不同暂时变色的,火属内性是红色,水属内性是蓝色,木属内性是绿色,金属内性是金色,土属内性是黑色。五根手指又连带着五脏,拇指是脾,食指是肠,中指是心,无名指是肺,小拇指是肾,这样就能彻彻底底的认清你的内性啦。小狐狸你这叫八火一双金中指,真的很少见呢,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呢。你可以看看我爹爹写的那个《穴气篇》,里面有内性的详解。” 小狐狸听得自己内性很是罕见,又不用遭受那体臭的烦恼,很是高兴,至于秋儿的臭脚丫子臭袜子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傻笑着端来那一锅新鲜出炉的鸡鸭杂,又取了碗筷,便和秋儿大快朵颐了起来。 那鸡鸭杂加了不少花椒辣椒,吃的秋儿浑身大汗,小脸通红,却又怎么也放不下手里的筷子,只听小狐狸在一旁呼噜呼噜的一边吃着一边说道:“秋儿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城里逛一圈给你弄点衣衫袜子什么的,怎么说你这臭脚的问题必须解决。” 秋儿囫囵着一大块鸭肝,边嚼便说道:“练功急不来的,你总要先背熟爹爹写的《穴气篇》才好,还是先去城里看看去吧。” “嗯,练功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就是了。除了弄些衣衫,再到老药罐子那里看看,咱们手上银两看似不少,又有你家那个挂了好些火腿腊肠的暗房托底,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你说是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吗?” 秋儿又从锅里捞出一块鸡胗子,放在嘴边呼呼的吹着,说:“我还想要个大大的缸子,就是那种腌菜存米那样的大缸子。就像我家厨房藏着机关的那么大。” “卖的倒是不少,但是这么远的路不好搬回来啊,再说那么大个缸你拿回来做什么用啊?” “洗澡啊。” 从秋儿这个邋遢鬼嘴里听到‘洗澡’两个字,吓得小狐狸被嘴里鸭肠彻底噎住了。 第十一章:猪肠 时过隅中,杭州府上正是热闹的时候,薛寡妇今天起得晚了些,隔壁帮忙的张姐还没来,想着午时客人应该不多,擀出来的十来斤面条想是够了,又去灶上看了看炖的稀烂入味的猪心、猪肠、鸭血、嫩羊肉、早早备好的卤豆腐,还有一锅猪骨老汤正呜呜的冒着热气,便安心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坐在柜前嗑起了瓜子。 斜对过李老实的烧鸡店现在本该是最为热闹的,往日里这会儿正是李老实操刀杀鸡的时候,鸡鸣怪叫声应该是起伏不断才是,今日却是一片安静。 薛寡妇远远的看到李老实的店是从门外上了锁的,嘴里念叨:“这混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莫不会赚了几个闲钱去喝花酒一夜没回来吧?” 再想着两日前李老实过来拿了只烧鸡换了碗猪心猪肠浇头面,吃的碗底都能当镜面之后说了一句:“这心肠真是好,我就喜欢这味道。” 薛寡妇身子变得也有些燥热,脸上一红,“呸!”的啐了一口瓜子皮到地上。 那晚李老实吃完面走后,薛寡妇自己拾掇完铺子,打了烊,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平时里看着李老实的烧鸡便讨厌,自己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面条子不吃,非想吃口据说是刚刚出炉的烧鸡。 谁知道烧鸡掰开后,鸡肚子里面被李老实极为有创意的塞进去了枚入味道极好的卤蛋,又想到李老实吃完面那句“心肠好,我喜欢。”的话。可那是猪心猪大肠啊,莫非在说老娘是猪?还是说老娘心肠好,他喜欢? 这还不够,非要再往烧熟的母鸡肚子里藏个卤蛋?难道想让老娘学学这只小母鸡,也给你也怀个蛋蛋,生个崽子? 薛寡妇皱着眉,翘着腿,那还不到三十岁却满脑门官司的俏模样惹的路人浮想联翩。 便在这时听得灶上有声响,薛寡妇放下瓜子又朝着李老实的店铺啐了一口,起身往灶上去了。 灶前只见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稍微粗壮些的那个正踩在一个小板凳上,用一支店里的长筷子从锅里挑起了好大一条猪大肠,边笑边和另一个抱着一堆东西孩子说道:“秋儿你看,这猪大肠炖的最是入味了,到时候切成小段浇在面条上,一口面条一口大肠别提多香了。” 薛寡妇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挑上两把切好的细面,扔进了已经煮沸的开水锅里,拿出两个海碗,开始调配佐料,看都没看那两个娃娃一眼说道:“小狐狸,你行行好,你薛婶婶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不容易,那肠子你就乖乖的放回锅里,等面熟了,婶子给你切上就是了。” 挑着猪大肠的自然便是小狐狸了,见薛寡妇已经把面下了锅,也就把猪大肠放回锅里,筷子随手一扔,拉上抱着一堆烂布头的秋儿坐在椅子上,右手不知向哪一抓,一大把瓜子就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小狐狸手上。 “昨日见你带着这娃娃去老李铺子上讹了两只肥鸡,倒也不知道掰两条鸡腿孝敬你婶婶,枉费我对你这么好,早知道你良心被狗叼了去,当年就该任你冻死在我店门口。” 小狐狸边嗑瓜子边说道:“嘁,薛婶啊,我还不知道你,你当年救我还不是为了扮个好娘们儿的模样给李老实看嘛?放心,李老实早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了,你现在把我砍了做成狐狸肉浇头面给李老实吃,他指不定得吃的多开心呢。” 薛寡妇听小狐狸说的有趣,转过头去啐了他一口说道:“小狐狸,你说那李老实到底怎么想的,送我只烧鸡还往鸡肚子里塞个鸡蛋,吃我一碗猪心猪大肠的浇头面,吃完还说这面里心肠最好,他最喜欢,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家家的怎么就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啊?” 小狐狸歪了歪嘴吐了口瓜子皮说:“呸,你这俩人最不爽利,男的每天就想着拐走女的回家生娃娃,女的呢,就想着迷倒了男的好让这‘老实烧鸡寡妇面’变成‘寡妇烧鸡浇头面’,先说好,你虽对我好,但我也不会给你去偷秘方的。俩个都是没安好心的,和你们这种表面上温婉贤良,内地里阴险毒辣的打交道真是费劲。真是一对……哎!” 薛寡妇扔下手里的葱花,走到小狐狸面前,抓住一只狐狸耳朵就狠狠地拧来拧去,恶狠狠地说:“你个狐狸嘴里就说不得好话,他李老实迷我那是因为老娘我人美心善,谁会在乎他那破烂烧鸡秘方?也不知杭州府里的人舌头是怎么长的,我这骨汤浇头面怎么就排在他那破烧鸡后面了?” 小狐狸挣开薛寡妇的手,使劲揉了揉被拧的通红的耳朵,喊道:“你家的面条是好吃,但是他娘的八个大子一碗,李老实烧鸡也是八个大子一只,逛夜市的都是大老爷们,你说那些五大三粗的兜里只揣了八个大子的臭老爷们会吃你家的面条还是吃他家整整一只鸡,这话都跟你说八十回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把价格改成五文钱一碗,我就不信你卖不过李老实那憨货。” “老娘的面条虽然八个大子一碗,但是浇头是货真价实的,不光荤食多,豆腐葱花哪样少了,再说这老汤的柴火煤炭钱也不低啊,每天卖也卖的干干净净,我这不涨价钱就不错了,怎能降价?” 小狐狸听完叹了口气说道:“薛婶,你……我看啊你和李老实还真是登对,就是两个心肠恶毒的憨货!”说完拉着秋儿找了张桌子坐下,只等薛寡妇的面煮好。 秋儿早没了第一天跟着小狐狸混吃食的羞涩尴尬,把手里那一堆小狐狸从裁缝店里要来的破布头坐在屁股下面,听小狐狸和薛寡妇斗嘴斗得热闹,也不搭话,只笑眯眯的看着小狐狸。 却听小狐狸问道:“秋儿,你的面想要什么浇头,这里猪心猪大肠最是有名,其他还有牛肚,牛腱子,鸭血,嫩羊肉。” 两人商量妥当,小狐狸就对着薛寡妇喊道:“薛婶婶,一碗牛肚猪肠的,一碗鸭血羊肉的。” 不多时薛寡妇端着两个海碗走了出来,将牛肚猪肠的递给了小狐狸,又把鸭血羊肉的放在秋儿面前。这时薛寡妇得空打量了打量秋儿,对秋儿说道:“你个娃娃长得倒是招人喜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怎么跟这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混到了一起,这世道不好你要当心,别被小狐狸拐走卖了。若是什么时候饿了没饭吃,只管找你薛婶婶来。” 小狐狸闷声吃面,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想着:“嘁,薛婶也被骗了,若是现在秋儿把鞋子一脱,别说什么老实烧鸡寡妇面了,便是这店也得被熏得直接关张了事。没准东街夜市都再也热闹不起来了。” 秋儿嘴里嚼着一块羊肉边吃边对薛寡妇说:“薛婶婶,小狐狸人很好的,他才不会把我卖了呢。” 说完又飞快的夹起一块鸭血塞进嘴里,吃白食吃的已经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薛寡妇见两人吃的专注,也不打扰,在两人头上揉了揉,便坐到柜上吃瓜子去了,刚磕了两颗,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的李老实的铺子,回头对小狐狸说:“小狐狸啊,李老实今个儿是怎么了,看样子昨夜就没回来,莫不是被窑子里的小妖精迷的得鸡也不杀了,买卖也不做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憨货肚子里的蛔虫。李老实会逛窑子?打死我也不信,他有逛窑子的钱,早买上几把破钗子把你骗到床上去了。看来是真有事情,这倒是个好机会,不如再去偷些鸡来。” “呸,你嘴里总没个正经,你还是行行好别去偷他的鸡了,东街这么多街坊,谁还能亏了你狐狸爷的嘴了。” 薛寡妇看了看秋儿屁股下坐着的碎布头子,又说道:“屋里还存了两块麻布料子,是李老实那憨货送的,走的时侯拿着,给你自己和你的小朋友做身像样的衣衫吧。这都入秋了,你这衣服短的已经不像样子了。” 小狐狸“嗯”了一声,便埋头吃面不再搭话。 秋儿这几日跟着小狐狸不是烤鱼就是烧鹅的,全是些大鱼大肉,也不知这无根无蒂的小狐狸哪来那么大能耐顿顿都是肉食,吃面条倒是第一次。不多时一大碗面下肚,只觉得浑身舒服。 小狐狸瞧着秋儿用手摸着肚皮一脸满足的得意样,便拉上秋儿准备离开。 桌上却不知何时已经放好两块麻布,一块藏青,一块深葛色,还有一段用粗线串好的猪大肠,和一小包包好的卤豆腐,只听薛寡妇说道:“知道你要看猪油糖那个小东西,他娘良心好,但命苦身子也弱,你拿上些吃食过去也好央着他娘给你俩做衣服不是。” 小狐狸抽了一下鼻子,回身狠狠地抱了一下薛寡妇,便拿上布料猪肠带着秋儿出门而去。 远了又听到薛寡妇喊道:“你个挨千刀的狐狸精,蹭了老娘一身油沫子!” 小狐狸和秋儿吃过了面东走走,西逛逛的,等到了猪油糖家门口时,已是正午时分,小狐狸敲了敲门,便扯着嗓子喊道:“纪姨,纪姨,小狐狸来看你了!”话音未落只听院内“哒,哒,哒。”的一阵跑步声,不一会,大门便被猪油糖小娃娃打开了。 猪油糖漂亮的小脸蛋上挂满了笑,轻车熟路的接过小狐狸手上的猪肠子,童音糯糯的说:“狐狸哥,娘在屋里,我们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快进来。” 说完也对秋儿嘻嘻一笑,甩着猪肠子又哒哒哒的跑进了屋。只听后面小狐狸打趣的唱到:“猪油糖,吃猪肠,跑得快,心惶惶,快进屋,切猪肠,葱姜蒜,醋和糖,夹上一段蘸一蘸,味道真是香!”听得身边秋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猪油糖家里有些荒凉,好在院里有棵银杏树,秋天的时候叶子落的热闹,这会地上早已哗啦啦的落了一地的银杏叶。 极为难得是院里还有口井,母子俩人熬日子,若是院子没有这口井水说不得原本身子就弱的纪氏,早就累得卧床不起了。 小狐狸和秋儿踩着一地的树叶进了屋,屋里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放了两把长椅,猪油糖挨着母亲坐,留出一张空椅子给小狐狸和秋儿。 纪氏身子有些瘦弱,脸上带着一丝不健康的黄灰色遮住了原本应该极为美丽的容貌,虽然是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头发也已经有些稀松了,而且还花白了一小半,若说她有四五十岁绝对有人相信。 这会纪氏见到小狐狸不由得会心一笑,又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秋儿,带着笑意说道:“今个怎么得空过来了?家里没什么准备,只是配上你那日送来的鸡腿,撕成了肉丝和着米煮了些稀饭,你俩坐下,婶婶给你俩拿碗筷去。” 小狐狸毫不客气把秋儿手上的布料往长椅上一放,又把包着卤豆腐的油纸摊开放在桌上,大大咧咧的说道:“姨别麻烦了,我带秋儿去薛婶那边吃了碗面条才过来的,早就撑的肚子都疼了,但是你俩人只喝粥可不成,这不薛婶还让给您捎来一段炖的香软的猪大肠,这里还有一包卤好的豆腐,您和小家伙趁着新鲜吃才是正经,今个李老实不在,回头碰上了,我再给您带些鸡腿过来。你们吃你们的,我和秋儿帮您给水缸续上些水去。”说着也不待纪氏答话,拉着秋儿又风风火火的出了屋门。 俩人协力打水,不多久便把两个和两人差不多高的水缸蓄满了清水,打水时,秋儿皱着眉头指着院里的大水缸跟小狐狸说:“就是这样的大缸,咱们要弄上一个,不然我早晚得臭死你。” 小狐狸对秋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等俩人在进屋去,只见屋里母子二人已经吃完了饭,桌上还摆了半盘子猪大肠和几块剩豆腐。小狐狸看的嘿嘿一笑,把麻布拿出来放在桌上,对纪氏说道:“纪姨,今个儿正好薛婶婶给两条麻布,还得央您什么时候得了空帮我和秋儿做几身衣服,剩下的就给您家猪油糖做几身大号衣服,这小子长得快,去年做的裤子今年都露脚踝了,那娃娃本就身子弱,这都入秋了,冻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纪氏柔柔一笑,满眼爱怜的看着小狐狸:“你这孩子,让姨帮着做衣服就直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说过你多少次了,男人家做事不要只凭小聪明,你这样现在占得是小便宜,以后吃的是大亏。” 又看了看秋儿,说:“你就是秋儿吧,难为你跟着小狐狸东奔西跑的,这孩子自幼孤苦,虽又是胡闹顽皮,但对人却是极好。” 秋儿看着纪氏,只觉得纪氏虽没有娘亲那样漂亮,也没有娘亲的那么胡闹,但是浑身上下撒发这一股和娘亲一样的味道,不知怎得心头一热,猛一下子扎到了纪氏怀里红着眼睛怯生生的说:“纪姨,你有一股娘亲的味道。” 纪氏被秋儿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看了看秋儿的笑脸,伸手把秋儿抱紧,说道:“走跟姨回房,让姨给你量量尺寸去。” 又抬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的尺寸纪姨是知道的,你且出去和我家那泼猴玩闹去吧。”说着起身拉上秋儿的小手,进了东首房间。 小狐狸见秋儿想起了母亲,轻叹了口气,又想:“这秋儿,量尺寸就量尺寸了千万别把鞋子脱了啊,不然纪姨本就身子不好,再闻闻秋儿那双臭脚,岂不要完蛋。” 想着便摇了摇头,转身正要进厨房,只见猪油糖两手湿漉漉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甩手上的水珠子。 猪油糖洗完碗筷,发现自己娘亲不见了,想是带着秋儿进了里屋,上前拉着小狐狸的手就往屋外跑,小狐狸见状也便由得他胡闹。 猪油糖拉着小狐狸来到屋外水缸边上,回头又向屋里瞅了瞅,确定没人,便拉着小狐狸蹲下身子,神秘秘的说道:“狐狸哥,我觉得那坠子该还给你了,这半个月,戴着不如以前舒服了,还经常热的我出汗,有时弄的衣服都湿透了。” “身子可是好了?” “好了,好了,已经不冷了,我都好几天不戴那坠子了。那毕竟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当初你差点饿死都没拿去当铺,自然还是早点还给你好了。”猪油糖说着便从颈间掏出一条黑绳,只见那黑绳上挂着一块鲜红鲜红的玉坠子,玉坠子上由自发出一股股热气。 小狐狸把玉坠子拿到手里,紧紧一握,直觉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笑着对猪油糖说道:“好,不过猪油糖啊,若是你那寒病又犯了,就跟来给纪姨送药的老药罐子说啊,到时他肯定会告诉我,我再偷偷的把玉坠子给你送回来。你死活我不管,但是你死了纪姨可是会伤心死的。” 说完便把玉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藏进了衣服里。 猪油糖嘿嘿一笑抱着小狐狸狠狠地亲口一口。 而另一边,内屋里秋儿正傻傻的看着纪氏,愣了半天才喃喃的问道:“纪姨,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第十二章: 解谜 过了午时的喧嚣,阳光慵懒的抚摸着人们的面庞,人也变得懒懒的。 秋儿觉得很久没有过空着手逛东街的体验了,这几日不是腰上别着装蟋蟀的竹筒,就是拿着三元楼的吃食,或者提着薛寡妇家的猪大肠,李老实的烧鸡。 看了看身边也被太阳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小狐狸,不由得想起刚才纪氏的话:“小狐狸看着是个鬼灵精,其实就是个小笨蛋,秋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被他当成野小子?你虽然衣衫有些落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就凭你那糯糯的嗓音,是个明白人就不会把你认成一个野小子。” 秋儿发誓这是她自出庄结识小狐狸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小狐狸是笨蛋的。 那时纪氏看了看秋儿穿在身上的衣服,一边给秋儿丈量身长尺寸,一边满是怜惜的絮叨着:“可怜的,姨啊,也不问你为何小小年纪就跑到市面上过活,可一个小女娃娃跟着小狐狸满世界逛荡,定是生了一肚子闷气,还受了不少罪吧,男人家总是以为自己能看得透一切,其实啊,他们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呢。谁肯为他受苦,谁肯为他受委屈都不知道呢……不过这小狐狸啊,脑袋虽然笨了一些,但也说得上是我半个恩人,姨前些年遭了恶人毒害,后来生下糖糖,身子就算是毁了,病怏怏的尽惹人烦恼,若是没小狐狸小小年纪人前人后的张罗,也许姨这条命早就没了呢。你瞧,现在小狐狸不也时不时的送些吃食过来嘛。所以呢,他是个心善的,姨只盼着你多给小狐狸帮衬着些。不求富贵逍遥,只保得平安便好。” 秋儿望着前面嘴里叼着一个枯草,眯着眼睛,慢悠悠朝着广仁药铺踱着步子的小狐狸。委屈吗?想想以前随随便便在庄上走一群,都能从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那里收到好几包糖豆点心的日子,现在?谁家有女孩子睡枯草堆的,还当着女孩子面脱了精光擦身的?确实有点委屈。 生气吗?想着火堆前那壶曼歌坊的酒水,想着影背墙旁边温暖的怀抱,想着早上被自己一脚踢得满地打滚的狼狈样子,心里又有些欢喜,看着小狐狸的目光不由得也有些痴了。 这时有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青年,左手背后,右手拿着一个看样式就是东街八味排名第一的滑头鬼醪糟的竹筒,双眉紧锁的也不看人,兀自喃喃自语的走了过来。 小狐狸看了到这人,“噗”得把嘴上叼着的枯草一吐,不由得笑了。 魏永这两日正心情不佳,自己养的好好的蟋蟀“小关公”前几天无缘无故的死了,那日本约好和富春,张卿斗虫的,也因为自己“小关公”的“暴毙”爽了约。 后来听师弟富春说张卿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对好生厉害的虫,斗虫那日竟斗得他大败而归,输了好些银钱,事后又和张卿约定了明晚叫上魏永要在三元楼雪恨,还硬是要求张卿不许带上紫沉妹妹。 自得到消息后一连两天魏永都流连在坊间花鸟鱼虫市场上,市场上卖的八哥都下出蛋了,也没找到一只能和自己“小关公”媲美的蟋蟀。 眼看明日之约将近,这次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爽约,趁着中午歇市, 去街上买了罐醪糟,想着再去城西的市场看看。 突然觉得手上一空,只见那罐醪糟已经落入一个正对他做鬼脸的孩子手里。 小狐狸把手里装着醪糟的竹筒往秋儿手里一塞,对魏永调笑说道:“呦,这不是魏小爷吗,怎得这般愁眉苦脸的?老穷酸又抽你和富春大耳刮子了?” “那倒不是,师傅这几日说是出门访友,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只剩我和富春倒也快活,只是……” 魏永说着瞪了一眼小狐狸,又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明晚张卿和富春又约上我一起上三元楼斗虫嘛,他奶奶的我那‘小关公’本养的极好,没来由的就这么蹬了腿了,听富春说张卿不知从哪又弄了两只厉害的虫,我其他虫儿派不上用场,这不寻摸着去西城再瞧瞧货色嘛。” “那你可知道张小白的虫儿是从哪得来的?” 魏永叹了口气,满脸悲愤的说:“看见你狐狸大爷,再想不明白我就真傻成富春那肥货了,我们三人平日里就好斗个虫子,谁能想到好处都便宜了你狐狸大爷,” “你知道就好,你明日午时带上一个,不,两个坊市上最大最大的水缸,送到你狐狸爷爷的狐狸庙,自会有好虫给你。” 说完也不理会魏永便拉上秋儿一溜烟的往广仁药铺去了。 魏永还在后面怪叫:“你要那玩意干啥,我家没驴车给你拉啊……” 到了广仁药铺竟然和李老实的烧鸡铺子一样,也从外面落了锁,让小狐狸着实有些意外。 自打他记事以来,这样的状况好像还是第一次,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粗鄙黑壮,满手是油的汉子,和一个华发白须,眼神混沌,满身药味的老头子,在一群樱桃口,小蛮腰的妖精们簇拥下及其猥琐的喝着酒。 小狐狸打了冷颤,狠狠地摇了摇头。回头看秋儿正滋遛滋遛的吸醪糟筒上的插的芦苇杆子,还不时的咋嘛下嘴,便说:“今天邪门了,怎么李老实不在家,老药罐子也不在家,我还想着问问老药罐子缺些什么货呢。” 秋儿吸溜了一下嘴,笑眯眯的说:“既然药罐伯伯不在那我们等下要去做什么,是不是该去北山给那个魏永抓将军虫了?小狐狸你真厉害,我今天早上才说想要个大缸,这十有八九已经被你弄到手了。” 小狐狸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两只上品的将军虫能卖多少银子吗?至少也要五六两,换成大缸怎么也能换三十来口,可咱们年纪小,又没有驴车拉货,所以我才让利给魏永的,你啊你,还得跟我多学着点,再这么败家下去,只怕咱俩早晚要完蛋。” 就在小狐狸和秋儿起身想要出城去抓将军虫的时候,却不知道在杭州城外通往余姚的山路山,正在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而恶斗的开始还是要从昨晚何不醉茶馆里说起。 事情是从崔老总拿着李老实包好的烧鸡开始的。 小赵是杭州府上的府兵,这天晚上正好轮到他当值,又是赶上了人命案,当他带着个几个兄弟赶到何不醉茶馆时,发现崔老总已经坐在茶馆里了。 崔老总是自己的老上官了,人虽粗鄙,却为人仗义,加上住的离小赵家也近,小赵还没成亲,父母年纪也大了,平日里崔老总街里街坊的没少帮衬,再加上时不常的带着兄弟们喝喝花酒,赌赌钱的,又和小赵说的投机,一来二去的俩人便烧了黄纸,拜了兄弟。 这晚小赵看到崔老总远远地给了自己一个眼色,当下点了点头,凑了过去,只听崔老总压低了嗓门郑重的说道:“兄弟,劳你跑躺东街,那里有家广仁药铺,把这包东西送到药铺东家手里,记得什么也别问,只跟店铺东家说一句:‘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便好,送完你就直接回衙门去吧。纸里包的东西,千万别动,也千万别看,原模原样的交给店东家就好。”说完便把手上一个一斤来沉的油纸包递给了小赵。 “哥,我理会得,我按您说的办就是。”拿了油纸包,小赵就大步流星的往东街去了。 小赵曾给老父亲在广仁药铺抓过药,认得药铺东家老药罐子。 所以当崔老总郑重其事的让他给老药罐子送去一包东西的时候,小赵很是诧异。 手里捧着那个油纸包,小赵肯定里面包的绝对是只烧鸡,想着崔老总吩咐的话,应该是杭州府地界里口碑最好的李老实烧鸡。 也不知道崔老总这么晚了为何要给一个老人家家的送一只冷掉的烧鸡。 远远地望见广仁药铺的招牌,店门半开半掩的,透过一丝烛光隐隐的正能看到老药罐子正在柜前走来走去的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小赵走到店前扣了扣店门,对老药罐子说道:“老先生,我逢崔老总的吩咐,给您送点东西。” 说完便把油纸包轻轻地往柜上一放又说道:“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说完便谨记崔老总的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老药罐子在小赵一进门时就已认出了他,刚要开口询问一下小赵老父亲的风疾可是好了,却听小赵说李老实找他,再见小赵已经转身走了。 老药罐子鼻子抽了一抽,再把柜上的油纸包打开,看了看那只缺腿少屁股的烧鸡,随手把柜上的针囊绑在左手手臂上,灭灯,出门,落锁。 小赵走后半个时辰不到,这会的何不醉茶馆好不热闹,崔老总叫来的郎中不知从哪里找来十来只野狗,又把吃死了人的那桌上的吃食分别用刀切下一小块下来,再分别喂给野狗吃下,记录在案,只等毒发。 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有狗毒发,那些野狗反倒是睡觉,撒欢的好不乐呵,甚至还有两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交起尾来。 郎中叹了口气,便让府兵帮着把狗放了,至于这帮大头兵是放掉还是带回家里宰了吃掉,他就不管了。只是这桌上的食物茶水根本没毒!郎中必须把这个结果告诉崔老总去。 崔老总听了郎中的汇报,转身对身后老人作了一揖说道:“老先生以为如何?” 这会儿崔老总身边站的除了个李老实,还有一个约莫六十来岁,须发皆白的老人。只听这老人家叹了口气回道:“哎,这毒已认出,贼子手法已明,只是崔老总你是个有官职的,知道了不怕惹麻烦吗?” “您老无须顾虑,这事情弄不清楚,我也浑身不自在。” 这位老人家自然便是老药罐子了。 “那好,你若不惧,我便直说了。这毒有个挺唬人的名堂,是种叫做‘茶里乾坤’的毒水,不仅无色无味,而且还有一番机巧。中毒者两个时辰之内都不会毒发,可但凡饮了茶水,只要服下的毒药剂量足够,便会即刻毒发而亡,任那王母娘娘下凡也难救了。只死了一人,另外两人想来是中毒剂量不足不能致命的。这‘茶里乾坤’本是蜀中唐门秘药,但如今云南毒教也可制得此毒,其实并不罕见,善用者不多而已,但如我猜的不错,那贼子下毒的手法,时机着实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请老先生言明。” “你瞧这桌上菜色,烧鸡,醋鱼,酱牛肉,卤水豆腐,汤包,茶,酒种类繁多,但只有一样吃食,只要埋了毒,那丐帮的八代弟子必死。” “还敢问是何吃食?” “卤水豆腐!” 崔老总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够用,又说道:“在下鲁钝,请老先生细细讲明,也好让在下做个明白人。” “我且问你,这桌上身份最高的是谁?” “自是那郭莫,他是丐帮的八袋弟子,剩下一人是他同门后辈,另外那个武通也不过是峨眉俗家的记名弟子而已,和郭莫身份相差甚远。” “如此便是了,如果贼人在烧鸡,醋鱼,酱牛肉里下毒,现在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了。那汤包一笼是十二个,如果贼人是在一个汤包里下毒,而那郭莫喝了茶,又好巧不巧的吃了那个毒包子,崔老总以为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崔老总两手一拍,大声说道:“那定然是郭莫已死,另外两人则安然无恙!” 老药罐子呵呵一笑,又说道:“想来是事发突然,贼子当初并没有想过要杀那八袋弟子郭莫,可当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让那贼子下了狠心,也正是因为时间仓促,贼人下毒技法虽然巧妙,但百密一疏的留下了一点点破绽,若是提前策划好要杀那郭莫,我想就算宋慈在世,包公复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下愿闻其详。” 这时候边上一直抓着一块酱牛肉猛吃的李老实狠狠地舒了口气,对崔老总说道:“你这个老总当得真他娘的让我们这些下苦百姓不放心啊,药罐子说的明白,你怎么还是想不通透呢。你看看别的桌上的卤水豆腐是怎么摆的,再想不通你不如直接上吊自杀算了,真真的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崔老总闻言脸上一红,又想发怒又是不敢,看了看别桌上的卤豆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的。 正要整理心情重新发问,便见那老先生笑了笑说道:“崔老总你瞧这豆腐是按照从上到下一二三的件数摆好的,第一层一块,第二层两块,第三层三块,江湖中人,最重身份地位,同席而坐,长辈不动筷,其他人怎敢动筷?所以只要贼人在第一块豆腐上下毒便可直接杀死郭莫一人,而其他两人不会有事。” “那为何另外两位现在却是这般模样?” “这就是我说那贼子百密一疏的地方,因为‘茶里乾坤’是种毒水,并非粉末药丸,如果贼人提前早有计划,只需要预选准备好一块一样的卤水豆腐,用中空的银针慢慢将毒水灌入豆腐内部即可,但想来这次事发突然,时间仓促,只是用芦苇杆子之类的给豆腐扎个洞,再将毒水斜着灌入豆腐四角而已,卤水豆腐外部密实,不会渗水,内部细腻,又有张力,就算是毒水会从入口处往外渗出,时间也会缓慢许多,如此而已。” 崔老总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这般,那贼子只需要放置之时将注毒那侧置于两侧或者上面,毒水便不会流出的。这样岂不更为完美?” 李老实这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骂了一句:“榆木疙瘩!”之后便出门去了。 老药罐子笑了一笑对崔老总说道:“其实贼人只需要往豆腐上撒把葱花,便可堂而皇之的把注毒一侧仰面朝天放置,那时便是一场完美毒杀了,但是他连撒把葱花的机会都没有,可想而知这毒下的有多仓促了。你想芦苇杆子可没有中空银针那么细小,若你和郭莫同桌而坐,看到其他豆腐完好无损,只有最上面的一块被戳了一个大洞,你会让你的前辈吃这块有个洞的豆腐,自己吃下面完好无损的豆腐吗?所以这豆腐虽有六面,无论从哪一面下毒,为保吃下毒豆腐的人一定是郭莫,那么这下毒的一面必定是朝下的,毒水再从小孔中渗出,流到下面俩块豆腐上,那么另外两人被牵连也就不奇怪了。” 崔老总听完老药罐子的这一席话,身上不由得渗出了一身冷汗,想想那贼人若是提前计划好的,只怕只凭着自己这颗榆木脑袋怎么查也查不到了。 这时军中那个郎中又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崔老总,我刚才把那桌上的豆腐都找了条狗喂了,又给那畜生灌了茶水,这茶水刚刚灌下去,那畜生就直根抽羊角风似的。” 老药罐子笑道:“想是毒水顺着第二层流到第三层去了,否则……” 就在这时茶馆东边暗处突然闪出一道银光,直朝着老药罐子咽喉处射了过来。 第十三章: 杀手 老药罐瞥见那道银光极速的由远而近,揣在袖子里右手也跟着一紧。 就在那银光距离老药罐子咽喉还有两丈距离的时候,老药罐子袖子里的手又是突然放松下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道银光转了个方向直刺进地里,一片在空中摇曳的枫树叶缓缓落在了桌上。 正是这片不知从哪飘来的枫叶,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将将挡在了老药罐子身前撞上了那道凶险的银光。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道银光原来竟是一支厨房里夹肉炸鱼用的长筷子,此时已是扎进地板上,足足没进去有半寸长短。 老药罐子转头望向站在门外的李老实,只见李老实又披上手中的脏手巾,皱着眉对老药罐子摇了摇头。 老药罐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崔老总说道:“崔老总,看来惹麻烦上身的不是你这个有官职的人,而是我这个没跟脚的江湖郎中啊。” 刚刚电光火石间先是暗中有人以筷子做暗器直要取了老药罐子的性命,然后在最危急的时刻不知从哪飘来一片枫叶,碰到了筷子,使那灌满真气的筷子改了方向,插入地面。 虽然何不醉门口就有两颗高大的枫树,但是硬要说一片自然飘落的树叶能挡住那插进地面半寸长短的筷子,说破了天崔老总也是不信的。 不过这一串的变故早已经吓得崔老总腿有些软了,这会额头已经密密麻麻的满是汗珠,强自镇定了一下对老药罐子说道:“老先生,如今那贼人怕是仍在此处,想来是老先生的判断分毫不差,那贼人怕身份暴露,不由得动了歹念,好在有人暗中相助,老先生逢凶化吉,却不知老先生心中对那贼人身份有何想法?” “我只是认出毒物,想明白下毒手法而已,至于贼人是谁,还需崔老总断定才是,如今辨毒之事已了,我还要快些回我药铺了,若是耽误了街里街坊抓药就不好了。至于那两个中毒未死的,只需服下一副泻药,多跑几趟茅厕,再不停地用银杏泡水喂他两人服下即可,我家药铺银杏正好断了货,崔老总不妨去别家药铺抓上一些。” 崔老总听着老药罐子的话不由想到:“这位先生想是已经认出贼人是谁,只是不想继续惹祸上身,不容我等去他药铺再做商量罢了。” 于是对着老药罐子深深地施了个晚辈礼,低头压低嗓门,只用他和老药罐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子斗胆称您一声前辈,前辈若是觉得现在说话不方便,等过些时候我等再去店中拜谢,听您老教训便是。” 老药罐子一皱眉,有些生气的说:“你这人好不懂事,都说了只管断毒,不理其他,你一个官家老爷,老夫这个下苦百姓可不敢教训。”说罢给了李老实一个眼色,就要往后门走去。 李老实撇了撇嘴,先看了看老药罐子,想着老药罐是不愿被其他人看到他才去了后门,再看了看崔老总,有些无奈对崔老总说道:“你只要想想我为何只让你派人去帮我送烧鸡就好了,我也言尽于此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个兵总竟然当得这么混蛋,这得霍霍了多少善良百姓啊。”说完叹了口气,跟上了老药罐子。 老药罐子和李老实并肩在前面走,崔老总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还想再对李老实两人说上两句好话,寻思到了后院,没了人,从这俩个奇人口中再探探口风也好。 便在这时李老实看见二福子带着那个新来叫做三麻子的伙计,手里握着个小钱袋子,往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对李老实喊道:“李老板,李老板,何掌柜的让我俩把短了您的二十只烧鸡给你还上。” 李老实会心的一笑,一只手搭在肩上那满是油污的条脏手巾上,一只手作势就要去接钱。 却不料那三麻子突然从二福子身后闪出,左手一掌虚招直取李老实腰眼,右手食指无名指伸出,其余三指紧扣,遥遥一指点向老药罐子眉心而去。期间还不忘一脚踹飞了挡在身前的二福子。 李老实倒是好不奇怪,身形跟着一闪,躲开三麻子的一掌,手上一动,肩膀上那条脏手巾“呼”的一声抽向三麻子脸面,只觉得身后一片刀光闪过,崔老总一把朴刀直砍向三麻子伸向老药罐子的右手,而老药罐子只是叹了口气,仍是两只手插在袖子里,身形未动。 三麻子见那手巾带着一股烧鸡味来势威猛,左手收回,也取了自己腰间别着的手巾,以手巾对住手巾,接实李老实一招,右手微微一顿,点在那朴刀之上。“啪”的一声脆响,朴刀应声而断,崔老总持刀的右手虎口处已是被震得鲜血直流。 三麻子余光扫见老药罐子的手,这时已经从袖子里伸出,便急急地身形一收,向后一纵,片刻之间已站在三丈之外。 二福子正被踹到崔老总身边,被吓得一身大汗,胯间已是湿了一大片,嘴里打着哆嗦,哇哇大叫着,两手紧紧的抓住崔老总的大腿。 崔老总先是被三麻子一指震断了朴刀,又被二福子抓着大腿,身形不稳,跌坐到地上。 只听那三麻子笑道:“呦呦呦,先前我还猜是谁能破了我的局,原来是‘疯狗’李忠前辈,晚辈不曾登门拜见真是失了礼数。” 又转过头对老药罐子说:“这位想必就是‘毒手仁心’骆柏青,骆老先生吧,原来二位竟然不在岛上,跑到这杭州府上快活。倒真是,真是……悠闲的让人恶心。” 李老实满不在乎的抖落了纠缠在一起手巾,又把自己的脏手巾搭回肩上,顺手点了晕了那兀自哀嚎的二福子,又一转手再点晕了愣神的崔老总,面无表情的对三麻子说道:“你,坏了规矩。” “那又如何呢?”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对李老实说道:“现在的小崽子怎么都这么混蛋,坏了规矩不说,紫玳惊雷指练得一塌糊涂,一个酒囊饭袋学艺不精的玩意,竟然还被那群老王八放出来胡乱咬人,被人看破就恼羞成怒,一点隐忍都不懂得,这可怎么得了,连他师门中那群老王八蛋当年都比这小子强出不少,你说这算不算是岛上的福气?” 李老实嘿嘿一笑“距离大比还有些年头,让这帮崽子折腾折腾也好,省的岛上弟子惫懒,到时候丢人现眼就不好了。” 三麻子见俩人不理会自己,兀自在哪里家长里短,不由讥笑道:“酒囊饭袋?我等酒囊饭自问没资格过问岛上事情,但是这岛外若是畜生横行闹得乌烟瘴气的总归也是不好,这不前几天看那些畜生心烦的很,便顺手宰了七十来头,身边这才清净了些,两位又以为如何,哈哈哈哈,现在是不是仍是顾及规矩,不肯对晚辈下手呢?”说完身形再动,向南隐到黑暗之中。 老药罐子本是如枯井一般不笑不怒,直到听到三麻子口中那句“七十来头的畜生”的话,直气的须发皆张,心里无名火起,就要起身追向那三麻子,却一把被李老实抓住,只听李老实说道:“规矩!” “都什么时候了,还规矩,规矩,明摆着江小子全家就是被他们阴了的,你放心老夫不会要他性命的,但总要让他尝尝老夫用毒的手段,让这毛还没长齐的崽子知道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 说完挣开了李老实的手,身形一动,追了出去。 李老实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明天的烧鸡算是卖不成了。还是得跟上去看看,要是老药罐子发了疯就不好了。” 李老实说完却转身向茶馆门口一颗枫树上瞥了一眼,抱了抱拳,又捡起二福子掉在地上的钱袋子嘟囔了句:“老子也是小本买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和老药罐子一样也是展开身形如同一只肥硕的母鸡凌空飞舞一般追那老药罐子去了。 老药罐子和李老实本就不以身法见长,这隐隐约约的随着三麻子的身影追出城外三十多里,那三麻子弃了官道,窜进了林间,俩人再追上去时,那三麻子已是行踪杳杳。气的老药罐子直跳脚。 李老实喘了口大气安慰道:“多大年纪了,有什么好置气的,江小子那边有老穷酸和嵇秃子去查,定不会有什么差池。再说,这样一个兔崽子能屠了庄上七十多口,你信吗?” “你懂个屁,小王八出来了,那些老王八难道不会跟出来吗?不玩阴的你以为就凭江小子两口子的功夫,这群畜牲能杀的了庄上的谁?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庄上都不示警吗?那七十二个难道会真废物到伸着脖子让他们砍脑袋啊!” 李老实叹了口气,说道:“说了你多少次,沉稳点沉稳点,庄上的事情咱们分析了多少遍了,无论如何你就该沉得住气才是,刚才在茶馆里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这小子一句话就能把你挑拨到这个地步?” 老药罐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恶狠狠地看着李老实说道:“老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咱俩还把人追丢了,我不管,要不你让老夫打一顿,出出心火也好!” 李老实浑身一激灵,喊道:“打我干啥,我就是个卖烧鸡的!虽然看着皮糙肉厚,但您老人家那毒针毒粉的可经受不住。” “你是土属内性,对毒物抗体本就不错,岁数也比我小,让我老人家出出气又能怎得!出不了事的。” “滚犊子!这事先不说了,那片树叶子到底是啥来头?我看着怎么有几分像是老疯子的手法,做派倒是不像?” 老药罐子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老疯子估计还在家里喝着婆娘的洗脚水呢,那是小疯子,前日随在小狐狸俩娃娃身后和我见了一面,倒是比他爹当年强上不少。起码没那么疯。” “封自在?那娃娃今年得有二十七八岁了吧?身手倒是挺俊的。就是早出生了几年,过了岁数。” 老药罐子“呸”的啐了一口,说道:“大比的时候有的是人才,他小疯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现在好了,这人也没追到,咱俩的面子也跌够了,还是他妈的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吧。” 这会林间突然又响起了三麻子的声音:“两条没了牙的老狗既然来了,又何急着回去吃屎呢?” 借着月光一身茶馆小二衣衫的三麻子走了出来,身后乌压压的跟了七个人。那七个人身材相仿,黑衣蒙面,只是手中刀柄剑柄颜色各异,两人兵刃是红色剑柄,四人是黑色剑柄,还有一人是紫色剑柄。 李老实见这阵势,开心的笑了对那三麻子说道:“哎呦呦,这倒是少见,你个小王八是要把规矩破坏到底啊,本来无论山中放出什么样的小王八我都会念着规矩放他一马。但牵连别家门派就是犯了大忌啊,你这娃娃倒是有钱,也不知道把哪个老王八蛋坑死得了遗产,才能雇得起这灵堂杀手,嘿嘿,我瞧瞧,竟然还有两个红把子的,大手笔啊。” 老药罐子抛给李老实一枚药丸,见李老接过,含在嘴里,也不和三麻子搭话,身形一闪杀入人群。 李老实见老药罐子动了手,也不再犹豫,又对三麻子笑道:“小王八,教你个乖,只我一人你没找来七八个灵堂的白把子都放不倒,这两个低了一级的红把子加上你,想阴了我和药罐子?杀手杀手,这杀手不隐于暗中,这般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以为是智珠在握了?你这是发的什么千秋大梦!” 李老实话里竟是视那其他五人入无物,话音刚落也是身随影动,抄起肩膀上的脏手巾杀入了人群。 三麻子心想:“本是还有一个白把子的,也不知出了什么差池,竟是没到。”不过见二人来势凶猛,也是正合他意,大笑一声喊道:“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溜溜!” 而就在李老实和老药罐子于三麻子一伙人交上手的时候,往南七八里外,通往余姚的官道上,酒鬼封自在却正和一个黑衣人交手,那黑衣人手两手握着两把白把子的苗刀,身材曼妙,似乎是个女子。 封自在的从街上随手抓来的一把铁剑已出了鞘,仍是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满脸胡茬,头发散乱,一身邋遢,并且酒气冲天。 这会儿挥剑挡住那黑衣女子一刀,哪想那女子竟然全然一副拼命地打法,另一把刀经是倒握过来,身子一转背后空门全露,险险的以刀为剑,从自己腰间向身后的封自在小腹处刺去。 封自在也不理会,身影一动,已是立于那黑衣女子面前,说道:“姑娘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只是想将你留在此处一时而已,话都说的很明白了,你怎得也不答话,竟是这般跟我拼命?” 那黑衣女子见封自在躲过自己险招,便又把苗刀正握回来,恶狠狠地说道:“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淫贼,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说着又是双刀一并一招最常见的双龙戏珠直砍封自在小腹。 封自在听那女子说话声音就是一惊,想起一个人来,当下不敢再多想,家传的身法展开,内力凝于剑上,挥剑挡住双刀,左手施展柔功遣风意动手,如那风中柳絮一般轻飘飘的摸到黑衣女子脸上。 黑衣女子不防,“哗”的一下被封自在把脸上遮面的黑巾扯了下来。一张清冷姣好又带着盛怒的面容借着柔柔的月光被封自在瞧了个正着。 封自在一时只觉得浑身冷汗狂冒,双腿一软,胯下一阵恶寒,颤声说道:“黄姑娘,竟然是你……” 第十四章: 孽缘 这被封自在称为黄姑娘的黑衣女子,见蒙面的黑巾被封自在撤了去,脸上还被这个淫贼摸了一把,心里又气又怒,刀法施展来开,招招不留防势,也不用虚招,只是一味猛攻。 她上手俩把苗刀本不是凡品,再加上刀法奇特,双刀正握,倒握,一正一反,一反一正间就算使出同一招式所指所向也各不相同,当真是变幻多端,再加上招招凶狠一时间打的本就有些心虚的封自在无奈只能展开身法与其周旋。 封自在一边躲开黑衣女子的双刀,一边对黑衣女子喊道:“黄姑娘,都是误会,你先住手,我与你细细说明白了就是。” 黑衣女子闻言想起往日种种,心里酸楚悲愤无限,“啊!”的一声大吼,手中双刀突然飞出一把,直打封自在左腿,双手共握住另一把刀,轻身一纵,一招劈式砍向封自在。 只见封自在身影鬼魅似得竟然踩到飞出去的那把刀上,借着刀力倒飞而去,却又是好心的把那把刀踢回给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接住了刀但并不领情,银牙紧咬对封自在怒道:“一次是误会,两次是误会,三次还是误会?你真当我是山野村妇不成?你这淫贼做恶,竟还寻这么个蹩脚的借口,真真不是个汉子!现在想来当日初见你时,你便已是不怀好意了吧,只怕与那恶人也是同党吧。”说着又一纵身,运气操刀向封自在砍去。 这俩人之间的事情说来倒是有趣得紧,这黑衣女子黄姑娘是江湖帮派灵堂最高阶的白柄刀客,若是平日里门中无事,到也爱换了兵器一人双剑四处游玩。 那日这黄姑娘好巧不巧的住进了云南小镇上的一家黑店里,谁知阴沟翻船中了店家的迷香。 那店家取了钱财,见这姑娘肤白貌美的竟是色心大起,就把晕倒在地的黄姑娘抱上床来,上下其手把这黄姑娘扒了精光,正要行龌龊之事时,却被正在店内偷酒的封自在一掌打晕。 这原本该是英雄救美的桥段,怎奈这从来酒不离口的封自在竟然喝了一口偷来的酒水后,瞥了一丝不挂的美人一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小娘们真是没料。” 他却哪知这黄姑娘早已转醒,正在运气把余毒逼出体外,那时正双眼含泪的瞪着封自在。 待到黄姑娘穿好衣衫,想要一剑取了那店家性命之时却被刚刚出言轻薄的封自在挡下,对这黄姑娘说道:“我偷了他家酒水本已不对,你再杀了他,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说罢取过黄姑娘的佩剑轻轻一挥,干净利落的刺瞎了那黑店店家双眼。 那黄姑娘还是个双十年华的闺女,又是灵堂白柄,腥风血雨的惯了,杀人纵火早已家常便饭。 今日这般受辱那肯善了,看在封自在救了她份上,无奈愤愤的一剑刺在那本因双眼剧痛醒过来店家双腿之间,一瞬间店家胯下鲜血狂飙,只听一声凄厉的狂嚎,店家再一次疼晕了过去。 黄姑娘那飙血一剑直看得封自在不由下体生寒,浑身有些不大自在,再看看黄姑娘那早已充血的大眼珠子,想想自己先前的轻薄话语,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对面向自己欲言又止的黄姑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再见!”便展开轻功飞也似的逃了。 可谁知两人之间的孽缘从此便结了下来。 两日后封自在来到一处大理城外一处湖边,这会他早已将什么黄姑娘绿光姑娘的忘得一干二净,见那湖水清美,便脱了个精光沉于水中捉鱼游玩。 偏偏又是好巧不巧盏茶的功夫后,黄姑娘也路过此处,见湖光优美,加上近两日又因那日黑店的事情心情有些抑郁,当真是酒不离手,此时竟醉醺醺跑来湖边如厕。 湖底的封自在突然听得湖边有响动,怕是有人来偷自己的酒葫芦,一个纵身,赤裸裸的跳出湖面,大喊一声:“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打你封爷爷的主意!” 这一跃真真的把那正在对着湖光如厕,且一脸陶醉的黄姑娘的妙处看了个通透。 封自在认出了黄姑娘,见势不妙,也不敢解释,把从湖里抓来的一条鲢鱼扔到岸上,对黄姑娘说道:“送你!”然后就抄起衣衫佩剑酒葫芦逃了。 片刻之间只剩下被封自在吓醒了酒的黄姑娘呆呆的蹲在湖边,独自颤抖。 而事情到了这里竟然还不算完,又过了数日,封自在和黄姑娘前后脚的来了云南大理城内。 虽然按理来说封自在对黄姑娘有恩,可这一来二去的事故不断,黄姑娘只想找到封自在再一剑杀了他了事,那日黄昏,黄姑娘在城里吃饭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封自在进了一家客栈,等了半柱香功夫也不见他出来,想是已经住下,便也跟着进了客栈。 黄姑娘只向店家说自己是封自在的师妹,问清了封自在的房号,来到房前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谁又能想到这封自在此时竟然又是脱了个精光,正在店家备好的浴桶中泡澡,还兀自抱着酒葫芦,一边洗一边往嘴里灌黄汤。 黄姑娘手握双剑当场愣住,又羞又怒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封自在老脸一红,有些莫名其妙的对黄姑娘摇了摇手上的酒葫芦,说:“要不要来上一口?” 结果黄姑娘紧闭双眼,愤怒的哀嚎一声杀向封自在,封自在又故技重施再次用出他那鬼魅似得逃跑专用轻身功夫,又赤裸裸的逃了出去。 从此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走,你来我跑的纠缠了起来,初时封自在只觉得有趣,自付那黄姑娘功力与他相去甚远,也未曾往心里去。 谁想随着时间推移竟已如此这般整整半年光景,这时才真的发现这个小姑娘如此难缠,他虽然轻功绝高,但总是逃不脱黄姑娘的双眼,每每逃窜之后短则半日长则两天定会再被黄姑娘撞到,直到逃到杭州府上,才得了几日安生。 原本刚到杭州府时,封自在还想着去寒玉庄拜见一下江珀大哥,又怕把黄姑娘引去寒玉庄上,到时候若两边起了误会,无论谁有损伤怕都是他封自在的不是。 可偏偏沽酒的时候听得寒玉庄被贼人血洗的消息,封自在闻讯急急去了寒玉庄上一行,哪知寒玉庄已如鬼域,空无一人。 封自在心烦意乱的跑去城外饮酒,又先是巧遇了小狐狸和秋儿,再和老药罐子相认,才有了今天枫叶挡暗器的事情。 后来见李老实和老药罐子追那三麻子而去,便也远远地跟上,想着若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也好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 谁料途中封自在竟然撞到一个黑衣夜行的女子,看那兵器上白晃晃的刀把子,认出这定是个灵堂白柄杀手,本想现身制服那黑衣女子,再去追李老实两人,哪想到竟然引出个黄大姑娘。 直到这时候封自在才想明白,为何这黄姑娘总是如自己影子一般如影随形,挣不脱,躲不掉,原来竟是江湖中鼎鼎大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灵堂为她提供线索。 这时黄姑娘双刀乱舞,封自在左闪右避的好不热闹。 黄姑娘自是不管不顾的一招酹月斩化作一招月下对酌双刀齐至斩向封自在肩头。 便在这时封自在眉头轻轻一皱,似是听到由官道上由远而近响起阵阵马蹄声。 却听得远远的有人喊道:“前方何人械斗!” 只见官道东边五人纵马,一人拉车,为首一人中等身材,二十来岁,白衣锦缎,脚下一双青云靴,做书生打扮,那人身边拉车那人一身麻布青衫,面白无须,身材略微发福,看着却像三十来岁,满头大汗的,想是赶夜路驾车有些疲惫。 这俩人身后围着马车的四人身材粗壮,孔武有力,葛巾蓝衣,腰间统一别了一把朴刀。 只见为首一人看清了封自在两人模样,带着身后四骑一车策马上前,喊道:“你两人何仇何怨?怎么在这里深夜私斗?” 封自在内功深厚,虽隔得远了,仍能听见那拉车马夫悄声的对为首那白衣书生说:“大人,咱们赶路要紧,此次事关重大,咱们暗中行事,还是莫要管这些杂七杂八的闲事为妙啊。” 封自在听那马夫称呼为首书生为大人。猜到:“想来这些定是官府中人,我还是不要招惹才好。”又瞥见被人问话打断了攻势的黄姑娘正气喘吁吁的运着真气调整,心思一转,“逃跑大法”展开,但这次却没有用来跑路,如影似魅的飘到了黄姑娘身后,左手轻如柳絮的点中了黄姑娘穴道,顺势一抄,把那黄姑娘揽入怀中。 黄姑娘只觉得背上被封自在轻轻地摸了一下,身上气力一散,内力被封,浑身瘫软,脑袋不由自主的贴到了封自在胸口处。脸上一红,杏目圆瞪,刚要说话却听封自在再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官府的人,让他们先过去再说。” 那白衣书生见封自在身形百变灵动,已是将那黑衣姑娘揽入怀中,怕是不存善念,当下也不再顾忌那马夫的话,对封自在喊道:“你这人倒要怎得?” 封自在咧嘴一笑对那书生说道:“这位公子,我俩本是江湖客,而这正是我从小定了亲的师妹,老子抱一抱她又何妨啊?” 那书生奇道:“她是你师妹怎么又是一身黑衣打扮?” 封自在脸上一红,欲言又止的说:“这……哎……说来也不怕公子您笑话,老子比我师妹年长上几岁,这婚期未到,老子又正当壮年,晚间怎耐得住房中寂寞,这不是夜里偷偷跑出来想去窑子里逛上一逛,谁知道刚进窑子里喝了两杯酒水,就被暗中跟随的师妹撞破,老子对天发誓,老子连那小红的小手都没摸一下,可师妹却急红了眼,就要拿刀砍我,我又不敢动粗,追追赶赶的,只等她消气便是。我若想谋财害命,您也看到了,以我的功夫,何须与她缠斗?”说着又是拉起黄姑娘的柔夷小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那书生先是见那汉子说得有趣,开口闭口的“老子”,说到青楼中的糗事就变成了“我”,又见那黄姑娘挣开了封自在握住她的手,却也不从他怀中离开,只是红着小脸,使出吃奶的力气,娇嗔无限的瞪着封自在。 想是为了探清情郎行踪,换了夜行衣一路跟踪情郎去了青楼,丑事撞破,换做是他是江湖中人怕也会恼羞成怒拿刀砍人的。当下嘿嘿一笑说道:“你这汉子,守着这般娇妻就安分点吧,到时候成了亲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生上两个胖娃娃多好,跑去青楼胡闹什么!” 白衣公子说完又看了看左右,见那马夫一脸焦急,便又对封自在两人问道:“我等有急事赶往杭州,不知此处离杭州府可还远吗?” “顺着官道往西约还有三十里路,只是城门已闭,卯时过半才会开,看你们这马已经劳顿不堪,不妨慢慢赶去就好。” “如此这便多谢了!”白衣公子说罢对着封自在俩人抱了抱拳,仍是速度不改,带着身后一众人向着杭州城策马疾驰而去。 那马车路过封自在的时候,封自在闻到车中飘出的一丝胭脂香味,微微皱了下眉,一手搂着浑身无力的黄姑娘,一手从腰间拿下酒葫芦,灌了一口喃喃自语:“这他娘的是京城悦然芳的胭脂,他家是只供后宫的,这车上定是个女子,难道还是一位宫里的贵人不成?” “你怎知道那悦然芳只供后宫的?” “京里万家的菲儿小姐最喜欢这悦然芳的胭脂,托老子去……”封自在骤然一惊,缓过神来,只看怀里美人满脸怒气,张开樊素小口就往封自在胸口咬去。 封自在连忙躲过,搂着黄小姐,身形一动,掠到路旁一棵树下。扶着那黄姑娘坐下,与她隔了远远的喊道:“你一个闺女家家的,怎么还咬人啊你!” “咬你?我还要砍死你!” “黄姑娘!黄姑奶奶!虽说初次见你,我言语有些轻薄了,但你要我跟你道歉多少次你才能罢休?” “言语轻薄?你这淫贼不但言语轻薄,还看了我身子,连我……你都偷看!” “那是个误会!我去河里捉鱼,谁知道你在岸边如厕……” “住口!我今日才知道你这淫贼不光逃跑的功夫厉害,武功也这般高强,你一剑杀了我便是,一个淫贼何须在这里装腔作势!” 封自在只觉得被这黄姑娘闹得脑子一片混乱,又念着李老实二人安危,急又气的说道:“淫贼?淫贼?老子要是淫贼,你以为你现在还会穿着衣服嘛!就你那麻杆似的身板,随便找个窑子,里面哪个妖精不比你胸大臀肥?” 话一出口封自在就知道自己又他妈的说错了,讪讪的不知怎么再往下说。 那黄姑娘被呛的也是没了言语,在那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浑圆,泪珠子不要钱时似的往下淌。 黄姑娘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想自己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妙龄少女,那日被歹人迷晕,正在紧要关头封自在从天而降,那时若不是听到那句不着调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将他当成大恩人一般对待。 后来种种,阴差阳错,如今封自在更是坦言说她连一个窑子里的姐儿都不如,弄的她大是心灰意冷,坐在那里呆呆的出神。 忽然感觉身上被封住的内力恢复如初,再看一眼那封自在也已没了踪影,下意识的捡起两把苗刀,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封自在的声音,竟是封自在已传音入密的功夫向她说道:“我今日有要事在身,暂且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还是后会无期吧。”黄姑娘想着封自在刚刚的话,只觉得自己下贱无比。 怕是在封自在心中,一个婊子都比自己好上万倍千倍吧。 黄姑娘望着天上的月亮,皎洁的月光照在路上,若是能走到那月亮上,从此远离红尘纷纷扰扰的一人过活,那该会有多快活。 不知行尸走肉般的走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黄姑娘只是追着月亮走,身边光景已从宽阔的官道变成了幽暗的山林,她心中郁结难解,望着月亮慢慢下沉,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别走,别走,月亮你别走……” 黄姑娘一时间只觉得喉咙一甜,眼前一黑,自此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黄姑娘感觉自己眼前多了一片光亮,甚是晃眼,无力的挣开双眼,只见昨日自己兀自追随的月亮已经换成了午后明晃晃的太阳,挂在空中兀自耀武扬威的。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糯糯的童音:“小狐狸,小狐狸,你看这个姐姐醒了!” 第十五章:救人 原来,小狐狸和秋儿两人说好抓蟋蟀和魏永换大缸之后,便来了后山,秋儿兴致满满的开始翻动石头找蟋蟀,小狐狸手里拿着一罐子醪糟,一边喝的呲溜响,一边教给秋儿怎么分辨蟋蟀公母,哪样的蟋蟀斗起来厉害,哪样的就算送给老药罐子都不要。 俩人一边抓虫一边玩闹,不到半个时辰在小狐狸的首肯下,秋儿已经将准备拿去和魏永换大缸的虫儿抓好,用盛醪糟的竹罐子装了。 正当一切妥当了,两人要回破庙的时候,被眼尖的秋儿发现了一个昏倒在长草堆中黑衣女子,旁边地上还有一滩血迹,女子手边躺着两把明晃晃的苗刀。 小狐狸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黑衣女子的鼻息,发现这女子只是昏睡在地,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对秋儿说道:“这北山有蛇,有虫,也有鱼,地上生出个活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完便将女子腰上的刀鞘取下,把地上两把苗刀收入鞘中,别在了自己腰上。又自言自语的说:“这小妞看着个小紫差不多大,一身黑衣服不像个好人,不过这两把破刀看上去虽然没我的苍炙漂亮,但扔给当铺多少能换俩钱花花。” 要知道自从秋儿来了之后,除了那“红粉妖灵”让俩人赚上了一大笔,但花销也变多了不少,以前小狐狸可是万万舍得自己掏腰包买烧鹅醪糟的。这会儿三元楼的烧鹅烤鸭还剩了不少存在破庙里,手上还一人一桶的拿着放了好大一把桂花的滑头鬼醪糟。 看到眼前有只“肥猪”倒地不醒,这样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小狐狸哪里肯放过。 “这个姐姐也是奇怪,怎么倒在了这里。” “管她怪不怪,这两把破刀拿去当铺换钱,我再看看这小妞身上有没有钱袋银两。”小狐狸嘴上说着,两只小手也不安分的在黑衣女子身上翻腾了起来,直到从黑衣女子怀中翻出一个钱袋子和一个木牌牌才住手。 “小狐狸,这姐姐还没死,你就拿她钱袋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小狐狸看那木牌牌灰不隆冬的一面写了一个“月”字,一面写了个“令”字,想来也不太值钱,便抛给了秋儿。看也不看秋儿的说:“你瞧瞧这小妞的打扮,一身衣服黑乎乎的,不是贼偷,就是大盗,咱们不过拿她些钱财,说不定老天爷都会给咱俩叫好呢。” “万一她醒了怎么办?” “你傻啊,找根藤条先把她绑了再说。”说着小狐狸又拍了拍腰上的苗刀,“她若醒了,要真是个恶人,说不得你狐狸大爷就要为民除害了!” “你敢杀人?我是不敢的,虽然我学的武功,好多都是杀人的功夫,但是娘亲说杀人总归是不好的。” “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先把她绑了再说。” 俩人吭叽吭叽的找来了好些山中的藤蔓,小狐狸寻思了一下,坏笑着对秋儿说道:“秋儿,今天让你见识下,你狐狸爷爷的绑人大法!” 说着把黑衣女子左手和右脚凑了一对,放在前身,右手和左脚再凑一对放在后身,用那藤条也不知绕了多少圈圈儿,绑完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大麻花。 秋儿被那黑衣女子的滑稽样子逗的“噗”的笑了出来,再看小狐狸正歪着嘴满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对小狐狸说道:“你这绑人大法好厉害啊,这姐姐这个模样就算醒了也是不能动弹的。” “那是,你说要不要把她叫醒问问?若她不是个恶人,咱们放她走就是,但是这钱袋子可就归了咱们,怎么说咱们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 “那要是个恶人怎么办?” 小狐狸直接照着秋儿后脑瓜子呼了一巴掌说道:“你傻啊,真是个恶人,就这么绑着呗!” 俩人对着被绑做麻花样式的女子又是拍打又是吼叫了好久,那女子依旧是沉睡不醒。这会儿秋儿说:“还是应该弄些水来,把她泼醒。” 小狐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醪糟竹筒子,里面还有大半罐子,寻思:“这醪糟好歹是三文钱买来的,拿来泼这小妞不值当。不如……” 小狐狸心思一转,便对秋儿说道:“秋儿,今天再让你见识见识狐狸爷爷的另一门绝技!无敌童子尿!”说着便解开了腰带。 “咦!那可恶心死了,到时候这姐姐醒来会和你拼命的!”秋儿说着,早已远远的躲了开来。 小狐狸也不废话,一泡童子尿直直的对着那黑衣女子的俏脸就淋了下去。不久狐狸大爷停了那淹死过无数蚂蚁,疏通过无数老鼠洞,偶尔做做好事灌溉一下庄稼的尿水。 小狐狸喘了一口气粗气,邀功似的说道:“他奶奶的,尿的你狐狸爷爷一身大汗!这绝技还是少用的好,少用的好。” 躲在远处的秋儿笑道:“小狐狸,人在尿尿的时候是不可能流汗的,除非那人身怀内功,用内力逼出汗液,不然绝对不会一边流汗一边尿尿的。这是我爹爹教我练功的时候说的。” 小狐狸大话被识破,尴尬的笑了一下,飞快的系好腰带,收拾妥当“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秋儿红着脸捏着鼻子凑上前来,只见那黑衣女子紧锁峨眉,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便露了出来。 “小狐狸,小狐狸,你看这个姐姐醒了!” “我就说,我的放水大法厉害吧!” 黄姑娘一睁眼,看见天上的月亮换成了太阳,自己脸贴在地面一滩温热的泥巴里。又看见两个七八岁的娃娃,在自己面前哇哇的叫唤,其中一个壮实点的腰上还插着自己的苗刀。想要起身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左手绑着右脚,右脚绑着左手的已经被绑成了一根麻花。又挣扎了一下,发现内力紊乱不由自己掌控,浑身也是酸软无力。无奈的望着两个小娃娃说道:“这是何处?是你两个小娃娃把我绑起来的吗?” 只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娃娃对自己笑了笑,说:“姐姐你醒了?我和小狐狸上山来抓虫,刚好碰到你躺在地上。” 又见那个腰上别着自己双刀被称为小狐狸的娃娃一巴掌抽在那小娃娃后脑勺上“秋儿你个笨球,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看她打扮,肯定是个贼偷!” 那小狐狸又转过头来摸了摸腰上的苗刀,一仰头,对着自己说道:“我来问你,你是何人,要知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个小妞身上可还有钱财,若是识相便早早交给你狐狸爷爷,若是没有,就别管你狐狸爷爷手上双刀不长眼睛了!” 黄姑娘本还浸在昨日的种种是非中,但这会儿却被这八九岁的小狐狸硬装土匪的模样逗笑了,说道:“你这狐狸爷爷定是听说书的说水浒传听多了,学个李逵一点都不像,我看啊,八成是个李鬼。” 小狐狸老脸一红,右手指着他喊道:“呔!你这厮好生放肆,还不从实招来!” 黄姑娘再笑道:“哟,这又换了包公的铡美案了。脑门上却少个月牙牙。” 小狐狸挺了挺脖子又说道:“你这厮虽然身强力壮,但有我双刀在手,定是容不得你嚣张!” “我想想?这是说岳里的岳云?不像,不像,人家岳云用的是一对八角梅花锤,你拿着我刀算什么?” 黄姑娘的话气的小狐狸直跳脚,最后又是怒道:“你这小妞,太也放肆,我死也不给你松绑,倒看你如何是好。” “我又何须你松绑?”说完黄姑娘又是暗调真气,想挣开藤条,怎奈往日运用自如的内力,今天怎么都不再听话,想是内力上出了岔子,红着脸在地上挣扎了好久,仍旧还是一个大麻花模样。 这会秋儿看着黄姑娘的模样“咦。”了一身,拉了拉乐不可支的小狐狸的衣角,说道:“小狐狸你看,这个姐姐是练功出了岔子,这会儿内力不听话了。我爹爹管这叫走火入魔。需要好生调养的。” 黄姑娘听得一个小娃娃竟然看出了自己的问题,大吃一惊,对秋儿说道:“你怎么知道?” 秋儿看了看黄姑娘,糯糯的说:“我爹爹给我说过的,我家小砚台也出过这毛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平时最爱吃的葱油饼半口都吃不下去呢。” 秋儿转头又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这姐姐的问题是最常见的心神失守,大喜大悲的太快,太急才会这样的,你就要开始练功的,也是要长个记性,牢牢记住才好,你把她松开吧,我想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黄姑娘听的一身冷汗,这荒郊野岭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分析自己走火入魔分析的头头是道,竟然还颇有大家风范,另一个更是嬉笑不断,机灵非凡,只觉得眼前这俩个娃娃让自己这个老江湖有些云里雾里的看不透彻了。 小狐狸闻言嘿嘿一乐,拿着个刀鞘上前拨了拨黄姑娘眉头紧锁的俏脸蛋儿,得意洋洋的笑道:“哈哈哈,小妞,怎么样?这回你狐狸大爷不怕你了!” 又回头对秋儿说:“你家那个小砚台怎么这么不中用,和这小妞一个下场。” 秋儿眼神一黯,想是想起了那小砚台怕是早已不在人间了,低着头对小狐狸说道:“那会儿小砚台知道我娘嫌那个裘叔叔太烦人,怕我娘气急了把她送给裘叔叔当老婆,所以才会心神不守,练功出了岔子的。” 小狐狸见到秋儿的小脸蛋瞬间变了模样,怕是想起了寒玉庄上的种种,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秋儿的肩膀说道:“不说那个小砚台了,这个小妞,你说怎么处理?” 秋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振奋了一下精神,看了眼跟麻花一样的黄姑娘说道:“你把她放开吧,没事的。” 小狐狸见秋儿言之确确的,便又回过身来,对黄姑娘说:“小妞,既然秋儿说了没事的,我便把你放开,看你这模样,把你扔在这里,怕别再被老虎叼了去。但是说好,我们俩管你几天吃喝拉撒你,可不是免费的!” 黄姑娘见事已至此,又对俩个娃娃好奇心起,只得无奈的说:“我怀里还有些银两,你拿去就是。” 小狐狸把手伸进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天青色的钱袋子,掂了一掂,撇着嘴对黄姑娘笑道:“你说这个?总共七八两碎银子,已经抵了把你救醒的费用了,就凭这仨瓜俩枣的可管不了你以后的吃喝拉撒。” 黄姑娘见自己的钱袋早已落入小狐狸的手中,再看看眼前那张满是讥讽的小脸,只觉得这张脸竟然比那封自在那胡茬子脸更让人讨厌,瞪着眼珠子说道:“等我好了,连本带利还你就是!既然都是江湖儿女,那么啰嗦做什么。” 小狐狸听得那小妞把他归在江湖儿女之列,心里乐开了花,也不再多想,取出苗刀,挑断了藤蔓。 黄姑娘挣扎的想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身子刚起了一半,又是一头栽倒,摔回了那摊烂泥里,溅起了无数泥点子。“这泥巴怎么是温呼呼的,还有一股子骚臭味。” 秋儿闻言脸上一红,也不做声,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黄姑娘心头狠是一慌,却听小狐狸上前扶起了黄姑娘,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妞好不识货,若没有你狐狸爷爷这一泡千金不换的万能童子尿,你以为你会醒的了这么快?怕是躺在地上等着老虎来叼你呢!” 黄姑娘身子压在小狐狸身上,听着什么童子尿的屁话,再感受了一下脸上的温热,鼻子里的骚臭,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恨不得现在把这小狐狸剥皮抽筋才能稍解心头恨意,恶狠狠地说:“狐狸爷爷你等着,等我好过来不抽烂了你的狐狸皮!”又觉得不解气,张开小嘴一口咬到小狐狸耳朵上。 “哇啊啊啊,你个疯婆娘,你一定是属狗的!” 日落时分,小狐狸架着黄姑娘和秋儿一起回到了破庙。 黄姑娘呆呆的看着这破落的不成样子,坐落在荒野之中的破庙,问道:“这就是你俩的家?” 小狐狸和秋儿合力把黄姑娘扔到了屋里的干草堆上,一边揉着被黄姑娘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耳朵,一边怒气冲冲说:“爱住就住,不爱住就自己滚!” 说完取了锅碗,一人出了屋门做饭去了。 秋儿捏上几个米粒,扔到醪糟罐子里,喂给了准备俩只准备拿去换大缸的蟋蟀。再把蟋蟀放好,又从屋外取来两只小雏鸟放在黄姑娘身旁,一边用今天抓虫时早就准备好各种小虫子逗弄两个小家伙,一边对黄姑娘说道:“姐姐你看,这是灰灰和灭灭,是我们养的。” 黄姑娘看那两只雏鸟灰不溜秋的不招人喜,皱了皱眉对秋儿说道:“秋儿啊,这是什么鸟?你们养来干嘛?” 远远的小狐狸喊道:“养大养肥了才好下口啊!” 秋儿急道:“才不是呢,灰灰和灭灭是两只小乌鸦,是小狐狸救回来的。” 黄姑娘本就对小狐狸怨气极大,这会儿满是不屑的低声说道:“嘁,什么样的人救什么样的鸟!” 秋儿抱过两只小家伙放在自己腿上,拿这蟋蟀逗弄着,一边说道:“姐姐你内功出了岔子,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动气了,对恢复不好的。” 黄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有脸上一红,尴尬的趴在秋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秋儿听完颇有些难为情的望了望门口正在生火的小狐狸,对黄姑娘点了点头,满是小心的把她扶了起来搀上,俩人慢慢的朝着庙外走去。 走到小狐狸身边时,秋儿却被小狐狸一把抓住“你俩人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去。” 黄姑娘有些慌张的说:“我出去解个手……” 小狐狸叹了口气,从火堆边上站起身来,一把扶住黄姑娘说道:“我俩一起扶你去吧,你沉的跟死猪似得,也不怕压死了秋儿。” 黄姑娘红着脸嚷道:“你才沉得跟死猪似的呢,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解个手,你个臭小子跟着干嘛?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一定是个色胚!” 小狐狸不厌其烦的说道:“那秋儿扶你去就不是色胚了?你这个小妞说话好没道理!” 黄姑娘怒道:“人家秋儿一个小女娃娃,怎么能变成色胚!” 小狐狸直挺挺的愣在了当场,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秋儿,一边发着哆嗦一边问道:“小……女……娃……娃?” 第十六章: 试刀 庙外野花三两枝, 风扫芙蕖凋碧池。 九月杭州满月夜, 寒蝉低语添衣时。 晚间,院子里一只铁锅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小狐狸,秋儿,黄姑娘三人为炉而坐,人捧一个海碗,碗里装着冒尖的白米饭,秋儿和黄姑娘正吃得香甜。小狐狸拿筷子不停地戳着碗里的饭,眼神有点放空的看着一块锅里被辣油煎出香味的回锅酱牛肉。 黄姑娘从没想到剩了两天的酱牛肉,烧鹅,烤鸭可以做的这般好吃,再加上一整天滴米未进的,手上不停地往嘴里拨饭,眼神紧紧的盯着锅里的鸭腿。还不时又瞥了一眼身边的俩个小娃娃,见秋儿正和自己一样两眼放光的盯着铁锅,另一个人如同深闺里想着情郎的小丫头一样发着呆,不由强忍着笑意的对小狐狸说:“你这骚狐狸,这会儿怎么不见你折腾本姑娘时的嚣张劲儿了?” 小狐狸瞪了一眼黄姑娘,也不理会,又看看秋儿,叹了口气说道:“秋儿啊,你怎么是个小姑娘呢?你怎么能是个小姑娘呢!” 秋儿这会儿也不脸红了,也不尴尬了,伸手捞过锅里的一大块牛肉放在碗里,看都没看小狐狸一眼的说:“我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啊,是你自己没认出来的。” “可你比我这个小爷们可脏多了,不洗脸,脚还臭!” 秋儿一口牛肉噎在喉咙里,顺了好几口气,才咽下去,不满的说:“那是因为,因为从小到大我也没自己洗过脸,梳过头啊,脚臭是因为练功练得嘛。” 黄姑娘本来瞧着俩娃娃互动,觉得十分有趣,当听到小狐狸说秋儿脚臭的时候一口饭差点没喷了出来,又听秋儿说是练功所致,当下大吃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秋儿,两眼瞪得呲溜圆。心道:“这女娃娃不简单啊,第一次洗经伐髓竟然比我早了五六年!” 又听小狐狸说道:“但你睡觉的时候还磨牙,流口水,还有!你吃的也比我多!” 秋儿听小狐狸当着黄姑娘竟总捡着自己短处说有些懊恼,当听到小狐狸说自己比他吃的还多的时候,不由得恼怒的向小狐狸吐了一根鸭骨头,怒道:“我一直就是这样吃的,而且这几天跟着你又是抓虫又是骗钱的,累得要命,自然会再多吃一点点。” 这会黄姑娘实在是受不了这对活宝了,颇为豪爽的笑道:“哈哈,我本以为你这俩娃娃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看来还有许多故事,回头可好好讲给本姑娘听听。” 小狐狸也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过去摸了摸秋儿小脑袋,说道:“好吧,我也不恼你了,是个小姑娘就是个小姑娘吧,在你爹娘找你来前,大不了把你当成公主供着就是。” 秋儿闻言鼓着塞满饭菜的小嘴,眯着眼对小狐狸笑了一笑,便又把目光收回到铁锅之中。 小狐狸这时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再一看黄姑娘正伸筷去夹锅里最后一只鸭腿,又哪肯如她所愿,喊道:“呔!你个臭小妞,你可知这只鸭腿乃是天下第一鸭腿,就算把你那两把破刀卖了你都吃不起!” 黄姑娘愤愤的看着小狐狸拨开自己的筷子,夹走了“天下第一鸭腿”,再看看小胡腰上挂着一对苗刀。怒道:“你个臭狐狸,我这一对苗刀若拿去换鸭腿,保准你这辈子都吃不完!” 小狐狸叼着鸭腿,扫了一眼腰上的双刀不屑的说:“这俩把破玩意连我苍炙的毛都不如,还是你个娘们用的,我估计啊,能卖个三两银子就很对得起你了。” 黄姑娘听完直想夺回双刀,把小狐狸的腿砍下放进锅里煮了,无奈这会儿有心无力,又看了看手上装着饭菜的大碗,寻思着把碗甩到小狐狸脑袋上,又是有些不舍。恼羞成怒的说:“本姑娘一双苗刀,乃是派中找金陵名匠打造,至今为止,夺走了五十七条性命,如今仍是锋利无比,你个骚狐狸以为随便弄把切菜刀能比得过它?” 这话听在自小耳濡目染着江湖故事长大的秋儿二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从小到大只在杭州混吃喝的小狐狸听来却觉得刺激无比,心里抓痒的厉害,又是想细细的问问,又觉得跌了自己的面子,逞强的说道:“哼,你拿着杀杀小鸡小兔子也能攒够五十七条性命。” 黄姑娘本是个杀手,见着俩娃娃有趣,又不太愿意让他俩知道了自己身份,硬着头皮说:“你姐姐我走南闯北的,行侠仗义,刀砍恶霸豪绅,杀些小鸡小兔子算什么英雄。你若不信只管去拿你的烂菜刀,和我的苗刀对砍试试。” “你!好,好,试试就试试!” 秋儿觉得有趣,好奇的打量着两人。见小狐狸却是有些不安的望了一眼自己,便偷偷的向小狐狸点了点头。小狐狸得到秋儿暗示,舒了口气,对黄姑娘说道:“你等着!”说完进了屋,从佛像后面取来了早已经藏好的苍炙出来。 黄姑娘见小狐狸真的取了一把刀出来,借着炉火细细看了原来是一把极为漂亮的障刀,不由“噗”的笑了出来,对小狐狸说道:“臭狐狸,姐姐今天教你个乖,你这把障刀乃是唐刀四制之一,江湖尝道‘唐刀四制,都是装饰’,你这刀看看也就罢了,不过是给公子哥儿挂在腰上的玩意而已。” 本来信心满满的小狐狸听到这话又是有些不安,他本是极喜欢那把苍炙的,不忍心见自己心爱之物就要完蛋,这会儿看着秋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秋儿早已把碗里的饭菜吃完,上前接过小狐狸手上的苍炙,对黄姑娘说道:“姐姐,不如让我来吧,不过我还是比较看好小狐狸的。”说着,又从小狐狸腰间取了一把黄姑娘的苗刀,站的里两人远了一些,左手苍炙,右手苗刀,轻轻一挥,双刀出鞘,刀鞘却轻飘飘的飞回到了小狐狸手上,秋儿又暗运内力,集于俩把刀上,不由得“咦”了一声,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这姐姐是木属内性,就是身上会变得香香的那种。” 小狐狸这会紧张的要死,哪里还管他浑身香气,还是臭脚丫子,而黄姑娘先是自己的内性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只从兵器上就一眼看穿,再看着自己的苗刀在秋儿手中萦绕着一股春意盎然的绿色,而另一把障刀却是渗出血红之色中透着一股杀伐之气,心头一颤,想道:“这女娃娃第一次洗经伐髓比我早五六年倒也罢了,可她明明是水属内性,七八岁的年纪竟然能激的木属火属两把兵刃显出属性,当真是了不起!” 秋儿见俩人不理会自己,也不犹豫,俩手轻轻一挥,俩把兵刃“叮当”一声撞在一起。却见黄姑娘的苗刀,应声而折,被斩的只剩和小狐狸的苍炙一般长短。 小狐狸仰天大笑,回过头来对还在发呆的黄姑娘说:“小妞儿,这下你服了吧,我小狐狸的宝刀可不是你这三五两银子买来的路边货能比的。” 黄姑娘只觉得胸口一股钻心的疼,强忍着才没流出泪来,想着这两把苗刀自从自己十五岁出师以来和自己相随五年,杀人放火的,历经风风雨雨,如今竟然被两个小娃娃的刀莫名其妙的砍断了,不由得呆了。 秋儿这会跑过来把两把刀收回刀鞘,有些讪讪的对黄姑娘说:“姐姐,对不起,其实我知道小狐狸的刀会更厉害一点的,但是你的刀断了也不是坏事,我是有意的把你的刀对砍到和小狐狸的苍炙一般长短的……” 黄姑娘悲伤欲绝的看着秋儿,问道:“这把刀跟了我五年,如今这般莫名其妙的断了,怎么不是坏事?你个小坏蛋还有意砍成和这把障刀一样长短?” 秋儿坐到黄姑娘身边说道:“娘亲曾经给我说过,苗刀的刀法是从倭刀刀法里变过来的,而两把苗刀的外功路数最是凶猛,正握,反握更是变化多端,但是这种变化却很生硬。” 黄姑娘奇道:“我这刀法本就是以狠,凶,险著称,有什么生硬的。” 秋儿撅了噘嘴对黄姑娘说道:“姐姐,这是我娘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本来我家有个麻雀姐姐,她以前练得就是双持的苗刀,但是后来我娘说她是笨蛋,说这种‘燕尾双旋’刀法虽然入门极快,可是练得久了就难登大雅之堂了,后来活生生的把麻雀姐姐的双刀掰断了一把,也跟这把障刀一般长短,扔给麻雀姐姐就不管了。” 黄姑娘见秋儿连见都没见过自己动手,竟然叫破了自己的刀法,不由得上了心,收理了一下心情,轻声问道:“那麻雀姐姐后来怎样了?” “之后啊,麻雀姐姐就学着练了这一短一长的俩把刀,厉不厉害就不知道了,只是我老瞧见麻雀姐姐背着我爹爹偷偷的给娘送烤乳猪,烧乳鸽什么的,还威胁我不许我告诉爹爹,现在想来,还是娘亲指点的好。” 黄姑娘想着秋儿的话,委屈无限的看着自己的苗刀,又瞅了瞅小狐狸的障刀,只觉得脑中砰地一声巨响,以前练刀时一些晦涩难懂的道理,刀法和内功又是不能相贯通的难处,仿佛在刚刚断刀之后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这两把长刀变成一长一短,便可互补遗缺,正握,反握,一正一反,一长一短,变化更是多了不知繁几,若是近身之后一长一短的双刀攻势变得更为凶险诡谲,而那把短刀又恰恰能把自己从不擅长的防势弥补了上来。 小狐狸见秋儿陪着黄姑娘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什么,而自己早已沉醉在刚刚秋儿手上那把刀呈现的颜色之中,想着以后苍炙在自己手中威武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变身成身怀绝技的大侠。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已经激动的满是汗水,也不理秋儿俩人,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屋内,取出江珀亲笔撰写的《穴气篇》,就着月光,发奋了起来。 秋儿见小狐狸跑进了屋里,趴在草推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黄姑娘对着火堆发呆,火上的铁锅里已经空无一物,锅边被火烧的已经有些糊了,仍然散发着一股肉香。不由得撅了撅嘴,学着小狐狸以前的样子收拾起碗筷来。 当黄姑娘再次清醒过来,发现天已经亮了,只是乌云片片的像要下雨,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草堆上,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麻布,秋儿躺在自己怀里,正紧紧地抱着自己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想起小狐狸昨天说秋儿“睡觉磨牙流口水”的恶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把秋儿从怀中摘了出来放好,自己费力的起身坐来。 借着天边一点点的光亮,发现小狐狸正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走进了屋。对她说道:“小妞儿,你狐狸爷爷伺候您老洗个脸,泡个脚吧。”说着就把黄姑娘扶了起来。 洗完了脸黄姑娘皱着眉头对小狐狸说道:“这水看着清透,怎么有股子怪味?” 小狐狸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又见黄姑娘坚持不肯用洗脸盆洗脚,便抄起秋儿盖在身上的麻布,扔给黄姑娘:“拿着个擦擦脸。”再又转身隔得老远的对秋儿喊道:“邋遢货,起床啦!” 而当秋儿浑浑噩噩的把一双小脚放进盆中,那欲仙欲死的味道窜进黄姑娘鼻子里时,黄姑娘终明白了小狐狸话里的含义,愤声对小狐狸高喊:“你个骚狐狸,你!等!着!” 躲在屋外的小狐狸,听到黄姑娘声嘶力竭的呐喊后,见怪不怪的歪嘴一笑。 三人吃了早饭,收拾了一番,小狐狸见天要下雨,便对秋儿说道:“老天爷要撒尿了,我去山上采些野菜蘑菇,再下几个抓鱼的笼子就回来,咱们今天就别出门了吧。你看着这个小妞,等我回来,你要教我练功哦。” 秋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会儿黄姑娘却说到:“你俩小娃娃不光拿个我钱袋子,还把我门中令牌也拿了去。小狐狸,你拿着令牌去杭州城城西找一家叫做‘福顺号’的杂货店,把令牌给一个叫肥卢的人看了,跟他说了‘双刀拜灵堂,月下人断肠’的切口,让他来接我便是,到时候姐姐带你们在去杭州城里好好玩上几日如何?” 小狐狸听完笑了笑,挺直腰板对黄姑娘说道:“好倒是很好,但是今天眼看就要下雨了,看老天爷的架势,这雨是小不了了,我和秋儿午后还和人有个约会,秋儿一人傻乎乎的,到时候吃了亏就不好了,你又不方便出面,何况咱们江湖儿女,食言爽约可不好。若是今天午后还不下雨,我就去找那个肥卢,若是下雨了,那姑奶奶您就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黄姑娘虽说想尽快和灵堂取得联络,但打心底里喜欢这一对救了自己的小娃娃,一个满脑子坏水的鬼灵精,配上一个功力不错又呆萌呆萌的小囝囝,俩人一起竟然相依为命似得住在一个荒山野岭的破庙里,想想都觉得有趣。当下也不勉强,说道:“随你便吧,我倒是愿意在你俩这里在待上一段时日,省的每天都是那些腥风血雨的脏事情。” 小狐狸嘿嘿一笑,转头又对秋儿说道:“这小妞儿说话不知道真假,咱俩还是留个后手为妙,我今天去采些蘑菇野菜,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几天蜈蚣臭蛇的,明天好去找老药罐子换钱。” 秋儿跟着小狐狸混了有几天,知道这老药罐子是小狐狸去换钱的大户,又想起昨天广仁药铺并没有开张,皱了皱眉对小狐狸说道:“昨天药罐伯伯不在家啊,再说他也没说要蜈蚣小蛇的啊,会不会白费力气啊?” “放心,他昨天不开张就算了,就要下雨了,就算今天不开张也无妨,他要是三天还不开张,就一定是死翘翘了,你放心,祸害遗千年,我想老药罐子肯定是去逛窑子逛的被妖精们迷傻了,不碍事的。再说蜈蚣毒蛇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那就好,我在家陪着黄姐姐,你快去快回,咱们还得和魏永换大缸呢。” 小狐狸对秋儿摆了摆手,背上个竹筐,又跨上昨天黄姑娘那把断刀,边走边唱的出门去了: 老药罐,不害臊, 上青楼,不服老, 一壶酒,三分药, 搂着妖精小蛮腰, 咧着老嘴哈哈笑。 天老爷,要撒尿, 小狐狸,爬山腰, 采蘑菇,抓臭蛇, 拿给药罐换元宝,换元宝…… 小狐狸唱的有趣,逗得黄姑娘呵呵直笑,摊在草堆上对秋儿说道:“这老药罐是谁?” “是城里广仁药铺的掌柜,总是被小狐狸欺负,被小狐狸骗……” 第十七章 : 糖糖 而就在此时,杭州城里广仁药铺店门紧缩,药铺里坐着三个在小狐狸看来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瓜葛的人,药铺主人老药罐子,东街市上卖烧鸡的李老实,以及面无表情的曼歌坊梁妈妈。烧着香炉的桌上还摆着两只三元楼的烧鸡。 “所以你两人就去追那个叫三麻子的小子去了?还被他跑了?”梁妈妈说话很慢,但是话里话外的带着一股子寒气。 “那小子中了老药罐子的毒,跑就跑了呗,有他奶奶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毒不死,怎么也得脱层皮。反正按照规矩我们也不能弄死他。”这一屋子的角落里用玻璃瓶子摆放的蛇虫蜈蚣让李老实有些不自在。 “梁家妹子你别着急,老穷酸和……” “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见这人的名字,名号也不行。” “好吧,好吧,老穷酸和那秃驴不是已经出去了嘛,老穷酸去了山里,嵇……那秃驴回了岛上。” 梁妈妈皱了皱眉,缓声说道:“所以就不该让他俩去,我和李忠走上一趟比那两个废物强多了。” 李老实掰开桌上的一只烧鸡,满不在乎的说道:“咱俩走不开,你又不是不明白!再说江小子两口子不会有事的。” 梁妈妈叹了口气“以前是一个人,一件物,现在变成了俩人,两件物,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岛上也不说再派些人,那几个小的又不中用,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们抓住的那几个灵堂的废物怎么处置的?杀了?” 老药罐子见李老实埋头不理会梁妈妈对着烧鸡猛啃,无奈的说道:“杀,杀,杀,你就知道杀,这都多少年了杀心还是这么重,哎说起来丢人,那几个小崽子被我俩折腾了大半天,屁都没问出来。” 梁妈妈微微有些惊讶的瞪了俩人一眼,“毒手仁心骆柏青加上疯狗李忠俩个最会折腾人的老江湖,竟然没有从那几个毛头杀手嘴里抠出些东西来?这要传出去,你俩还活不活了?” 李老实“呸”的啐了一块鸡骨头在地上,苦笑一声,说道:“还真抠出了点东西,牙缝里塞了个毒丸丸,老手段,没新意。” “梁家妹子,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先是李老实折腾那帮小崽子,他的手段你也知道,摸摸揉揉的就浑身疼得要死,他折腾到天亮,见不管用,又换我下毒,迷心的、催情的、疼的钻心的、浑身痒痒的,挨个试了,谁知道那帮崽子就是屁都不放一个,看来这帮灵堂的傻蛋确实不知道雇主是谁。我俩索性就把那几个混账倒挂在树上回来了。” 李老实白了一眼在梁妈妈面前很没骨气的老药罐子,接着话茬说道:“药罐子说的对,看来真不是灵堂的混账口风紧,而是真他妈不知道啊,也是我俩大意了,不该让那三麻子跑了。他妈的那小子轻功还真他妈好!见势不妙,溜得比小狐狸还快!” “你俩就是废物,论轻功现在紫沉丫头都能带着你俩在杭州城里兜圈圈,再说了,李忠,茶馆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拉上另一个废物傻乎乎的冲过去,算什么?还不如紫丫头管用!” 老药罐子不以为然的道:“小辈们不知道咱们身上还有这么些破事,咱们还是能不用他们就不用他们。” 而李老实被梁妈妈一口一个废物说的老脸一红,讪讪的说:“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我也是到了茶馆才觉得有些不对头,给药罐子传信让他过来确认一下的,你也别急,再忍上几天,到时候等老穷酸从山上回来,摸摸山上路数再说。” 梁妈妈沉默良久,见李老实低头吃烧鸡,老药罐子眼神迷离不知道想着什么鬼心思,叹了口气说道:“若真是山上弄出来的事就好办了,我就怕不是山上的人。” 李老实一愣,想了想说:“身法认不出来,但是那紫玳惊雷指做不得假!” “但愿如此吧。” “梁家妹子为何觉得不是山上的人?” “哎,山上虽然和岛上意见不合,却从没听说过大比输了之后会如此不顾规矩,而且这一动手就是直接对上江珀和有琴小鲜两口子,以我对山上那帮老不死的认识,他们不会这么干,没有道理。” “管他呢,我烧鸡铺子两天没开张了,还是赶紧回去杀鸡才是,莫得错过了时辰。”李老实说完又掰上了一块鸡屁股扔进嘴里出药铺去了,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破烧鸡比我手艺差远了,不过蜂蜜多刷了两层罢了。” 老药罐子看着李老实出门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说道:“咱们也老了,这么多年安逸的过了头,早没了当年好勇斗狠的心思,梁家妹子不怕你笑话,昨天那几个小兔崽子,我都不忍心下手。” “哼,那是你们几个太过懒散了,练功我可是一天也没放下,当时要是换了我,早早就一剑一个的全弄死了。” 老药罐子看了看梁妈妈的脸色,欲言又止的说:“你看看,这都快二十年了,你是不是……” “我说过我不想听见那个人的名字!” “好好好,那张卿和紫沉的婚事是不是也该早早办了?” “办?哼!紫沉这蹄子也是个不争气的!”说完一转身,也走出了药铺,回曼歌坊去了。屋里只留下老药罐子的一声叹息。 九月底的天,说变就变,秋儿刚从庙外捡了些干柴回来,还没进屋,雨水就倾盆而下。 黄姑娘听着雨声响起,便看到着门口一个小女娃捧着一大捆柴火冲了进来,不由得笑道:“秋儿淋着雨了没有?” “没有,黄姐姐,你看秋儿都会弄柴火了。” 稚嫩的童音逗得黄姑娘心情大好,觉得内力虽然依旧紊乱,但手脚上也有了些力气,比起昨天好上了很多。黄姑娘本就是个爱听别人讲故事,爱听说书的,不然昨日也不会逐个点破小狐狸语中各种典故,再加上现在浑身瘫软的躺在草垛上好生无趣,便微微一笑对秋儿说道:“你这小姑娘也是奇怪,看你小小年纪就武功不凡,想必是师出名门,姐姐我是比不得你,但你又和那只小狐狸住在这个破庙里,身上肯定有好多故事。怎么样,给姐姐讲讲?” 秋儿听黄姑娘提起自己,便又想起了爹娘,抿着嘴唇,委屈无限的看着黄姑娘,低声说道:“姐姐是好人,但是小狐狸跟我说过不让我说的,你可别见怪。” 黄姑娘见小姑娘不肯说,想必是经历了大磨难,有些难言之隐,又见秋儿小大人似的说的煞有介事的,也不强求,可这俩小娃娃着实让她好奇万分,又说道:“那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和小狐狸厮混在一起的可好?” 秋儿嘿嘿一笑,坐进黄姑娘怀里,一起披上那块厚厚的麻布,看着门外的落雨,慢慢的从怎么在破庙遇见小狐狸,小狐狸怎么带着自己抓虫换钱,什么药罐伯伯啊,紫沉姐姐,张小白哥哥的说了下来,黄姑娘觉得好生有趣,又好生新奇,这才知道原来将军虫是种药材,杭州城有个很好吃的李老实烧鸡,窑子里的姐儿竟然这么心善,再听到小狐狸骗了泻药给紫沉,紫沉本来想用来惩戒自己情郎,一转头又给情郎的对头富春下了药,给自己情郎赚了面子,只听得哇哇叫的直拍手……直到秋儿说到,自己和小狐狸去北山抓“红粉妖灵”时碰到一个酒鬼大叔时,黄姑娘的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酒鬼叔叔头发乱乱的,腰上有好大一个酒葫芦,还会倒挂在树上饮酒,一边喝酒一边念诗,小狐狸想找他要口酒喝,还被他一下闪到了身后,凑在脖子上闻了好半天,小狐狸被吓住了。我看啊,那酒鬼叔叔轻功一定很好的。” 黄姑娘脸色难看的想到:“哼!没想到这俩小娃娃竟然碰到过那淫贼,这淫贼轻功当然好了,不然我早把他一刀砍了,不行,一刀砍了可不行,他害的我这么惨,他不是爱喝酒吗,下次我找个机会趁他不防,在他酒葫芦里下上些药……”心里定了主意,便又有些高兴了起来,不过秋儿讲的实在是有趣,不一会又把封自在忘了个一干二净。 秋儿开始还有些腼腆,又见黄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慢慢也说得学着小狐狸,故事讲的有了些味道,正要给黄姑娘讲那李老实和薛寡妇的蠢事情时,听得庙外小狐狸喊她:“秋儿,秋儿,我回来啦!魏永和富春给咱们送大缸来了,你把虫准备好,我就进来取,外面雨大你别出来。” 秋儿应了一声好,就要起身去取蟋蟀。却被黄姑娘拦住“秋儿,你扶我躲在佛像后面去。” 等小狐狸进了院时,黄姑娘早被秋儿藏好,秋儿也已拿着昨日盛醪糟的竹筒等他了。小狐狸举着把油伞一脚泥泞的奔了过来,拿了秋儿手上的罐子就跑了出去,不久就见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带着一个肥的跟母猪似的一人抱着一口大缸,进了院子。 小狐狸站在俩人身边,发号施令“放屋后面,每个缸下垫个一尺来高的石砖。” 麻杆似得魏永和肥猪似得富春又抱着缸子,吭叽吭叽的放在了屋后面,富春又一脚踹在破烂不堪的院墙上,踹落了好几块大青砖。俩人按着小狐狸的要求放好大缸,魏永又把肩上抗的一个麻袋没好气的甩给了小狐狸。说道:“我哥俩抱着缸,淋着雨,走了十来里地,小狐狸咱爷们够仗义吧!” “得了吧,两个破缸换我两只好虫,你俩就偷笑吧!虽然下着雨呢,你俩脏货想来也不敢进庙,再污了菩萨爷爷的眼,赶紧滚蛋吧!” “你个没良心的,连避雨都不让!你富春爷爷好心!不占你便宜,给你带了一麻袋瓜果青菜!” “切,你俩都淋成落汤鸡了,避哪门子雨,我还不知道你俩,不赶快回家试试虫儿,晚上敢去三元楼?少在你狐狸爷爷面前耍骚了,伞还给你,赶快回吧!” 魏永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竹筒,又看了看淋的跟刚出锅的蹄髈一样的富春,无奈的对小狐狸说:“都搞成这幅德行了,还要伞干嘛,给你留着用吧,我俩赶紧回了!”说罢拽上富春就要出门。 富春却一边走一边转过他那淹了脖子的大头,对小狐狸嚷嚷:“小狐狸,你个小色鬼,被紫沉迷得鬼迷三道的,就知道折腾我!你有胆子就弄弄张卿和紫沉,价格好商量!” 小狐狸坏笑的回道:“小紫不行,张小白,咱们好商量。” “你个小色胚!” 小狐狸进了屋,这会才得空拿出那个麻布口袋看了看,嘿嘿一笑从里面掏出一枚青梨扔给了黄姑娘,又一只脆瓜扔给了秋儿,自己嘴上叼上一根黄瓜。 就看见黄姑娘拿着梨正扶着墙边捂着嘴偷笑,还对秋儿问道:“那个肥成母猪样的就是那个富春?怎得吃了那泻药也不见瘦下去两斤啊!” 小狐狸狠狠地咬了一口黄光,很郑重的插嘴道:“瘦了,真的瘦了,至少两斤。” 屋里又是一片嬉笑。 这时在杭州城西一家有些破旧的客栈里,一位白衣公子正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紧锁着眉头。而这白衣公子正是两日前在官道上拦住封自在和黄姑娘的那人。 “谢大人,昨日打探未果,今个儿刚刚出门,又碰上这糟糕的天气,路上行人也少,这可如何是好?”那日赶车的马夫,这会也立在窗前,九月的冷雨天,却急的满头大汗。 这位白衣公子谢大人转过头来,也不看那马夫,对坐在屋里的一个女子说道:“东儿姑娘不知可否再想想其他线索,只要有关那位纪娘娘的什么都好,爱吃什么,爱穿什么,咱们也好有个头绪,不然这偌大的杭州府,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那女子玲珑的身材,一身鹅黄的衣衫,这会已经急的泪水都流了出来。“谢大人,奴婢是当年被这位张公公指派给小姐的,当年皇上虽然临幸小姐,后来却没有品级赏下来,既不得宠,自是宫中给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平日闲了,小姐就是坐在门前呆呆的盼着皇上。奴婢只记得小姐出身瑶族,会得好一手针线功夫,小姐对奴婢虽好,但也不怎么和奴婢谈心的。” 谢大人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有两日,再过两日便是该是我到杭州府的日子了,不得已只能让人去杭州府报了,说是咱们路遇大雨,耽搁了两日,满打满算咱们还有四日的时间,须得抓紧才好。” 这会那马夫却对东儿说道:“东儿,当日纪娘娘产子,你在身旁,可还记得给孩子起了名字吗?” “那日只有您在门外,只有我和吴皇后在屋内陪着小姐,小姐生下皇子后,吴皇后说要等皇上赐名的,小姐就起了个‘糖糖’的奶名叫着。还一直念叨着‘糖糖乖,糖糖乖,皇上会保佑糖糖的。’” 谢大人叹了口气,说道:“可这也没用啊,咱不能上街就问认不认得个娃娃叫‘糖糖’吧?说不得只能去杭州府上查查看了,但这事又事关重大,皇上严命咱们暗访。” 马夫和东儿也是没了主意,东儿口中兀自念着:“愿皇上保佑糖糖,愿皇上保佑糖糖!” 雨下个更大了,猪油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窗外,“哗!”又是一道落雷。 第十八章: 远亲 大雨下了一整日,好在这破庙虽是陈旧不堪,却不怎么漏水,晚间小狐狸和秋儿把火生在屋里,和黄姑娘一起围着火堆睡下。第二日天还没亮,秋儿却第一个爬了起来,看了看屋外,雨已经停了,再看看还在熟睡的小狐狸和黄姑娘,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屋后两个水缸被这一天的大雨灌了满满一缸雨水,秋儿按着小狐狸昨天说的取来了干柴,放在缸底,拿出火折子生了火,又蹑着步子回了屋,捅了捅还在熟睡中的黄姑娘。 没一会屋后面的两个冒着热气的水缸里,已经躺进去一个赤条条的妙龄女子和一个把袜子一起泡在缸里的小姑娘。 黄姑娘泡在缸里,捏着鼻子皱着眉的对把脑袋都埋在水里的秋儿说:“秋儿,你资质好了不起,这洗经伐髓的效果太好,怎么能臭成这样?” 咕嘟咕嘟的几个气泡过后,缸里钻出了秋儿的小脑袋,有些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还是姐姐你好,当时肯定是浑身香香的,哪有我这么烦恼。” “今天姐姐身子又好了些,除了内力还是不听使唤,走路倒是没问题了,怎么样,等下我从小狐狸那里把钱袋子抢回来,今天咱们进城玩去?” 黄姑娘对小狐狸和秋儿这一对活宝早就生了爱怜之心,见两人日子过得凄凉,不由得起了把这俩娃娃养到自己身边的想法。可灵堂毕竟在江湖中名声不佳,又有些犹豫。 这会觉得自己手脚利索了不少,便想带着这俩娃娃去好好玩耍一番,一来是自己真心喜爱这俩娃娃,二来也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 “好啊,姐姐不说今天也要进城的,昨天又下了大雨,我们带你去吃烧鸡,而且小狐狸两天没见到药罐伯伯了。” “见那药罐伯伯做什么?” “换钱啊!不然我们会饿肚子的。” 当小狐狸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是阴沉沉的,显然是今天看不到太阳了,这种天气小狐狸其实是最喜欢的,最适合躺在床上睡大觉,如果再有一碗热乎乎的热汤面就完美了,打了个哈欠,又新奇的发现躺在身边的光着脚丫的秋儿浑身竟然香香的,又看到晾在窗前的一双袜子,不由慌了神“他奶奶的!这秋儿的袜子竟然是白的!” 起身之后也不叫醒俩人,去屋后面看了看,见到刚刚熄灭的柴火,再摸摸还散发着热气的大缸,仔细的捧起两个水缸的水闻了闻,便一头栽进了黄姑娘的水缸里。 刚到午时,黑衣女子黄姑娘跟着俩个小娃娃进了杭州城,黄姑娘在几百次承诺小狐狸进城就还钱之后,几经磨难的抢回自己的钱袋子,给三人分别买了一身新衣衫换上,自己束发青衫的好一个浊世佳公子,胡乱给小狐狸买了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当想要好好打扮一下秋儿时,遭到两个娃娃严厉的批评与教育。最后只得由着秋儿的性子让她选了一身和小狐狸一样灰溜溜的衣衫,做个小男童打扮。 黄姑娘看着身边换了新衣,一样打扮的两个娃娃掩嘴笑道:“姐姐对这杭州城不熟,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当然是吃饭了。” “去吃那个什么李老实烧鸡吗?” 小狐狸懒洋洋的看了看灰沉沉的天,说:“哎,这会儿李老实的烧鸡肯定出炉了,再加上这样的天气吃面条子最好了,我去弄他一只头炉的烧鸡,再配上一大碗面条,小心别把你舌头吃下去了。” 薛寡妇的面馆正是热闹的时候,隔壁张姐在后厨忙的热火朝天,自己在店里吆喝的昏天黑地,这会瞧见一对一样的打扮的娃娃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自己的店里,不由得笑了。 “你这小狐狸,今天打扮的真精神,又跑你薛婶婶这里混吃食来了?” “是啊,顺便看看李老实从青楼回来了没有。这不弄了只头炉的烧鸡嘛。” 薛寡妇往门外李老实的烧鸡店望了一眼,只见炊烟袅袅,正忙得红火,对小狐狸鬼鬼祟祟的说道:“今个才开门,也不知道上哪里鬼混去了。” 小狐狸瞥了瞥嘴也不做理会,带着秋儿和身后的黄小姐找了张空桌子招呼俩人坐下。“今天湿气大,要碗鸭血羊肉的,秋儿你呢?” “那我要那个猪心猪肠的。” 三人商量妥当,喊来薛寡妇,细细说了。薛寡妇却见一个美貌公子哥儿和俩娃娃坐在一起,不由对着小狐狸指了指黄姑娘,奇道:“小狐狸,你这又是从哪骗来的冤大头?” 小狐狸还没说话,黄姑娘却说:“这位姐姐,我这两日受了这俩娃娃好些照顾,今个带他出来玩耍快活一下。” 小狐狸插嘴说道:“对,可你花的却是我的钱。”闹了黄姑娘一个大红脸。 薛寡妇猜着,这定是小狐狸骗来的二百五,也不理会自吩咐饭食去了。 不一会三碗浇头面上桌,秋儿又掰开李老实的烧鸡,三人正大快朵颐,却听门口薛寡妇说道:“两位客官实在抱歉,这会儿客满了,您看看能不能拼桌坐一下?” “也好,两碗面条快快煮来就是。” 薛寡妇领着俩个个人来到小狐狸一行人桌前,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和你拼个桌子。” 小狐狸把桌上烧鸡往自己三人面前挪了挪,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低头吃面。却听一位客人“咦”了一声,说道:“可是那晚路上的姑娘吗?” 黄姑娘正低头猛吃,刚刚童心大起和小狐狸秋儿打赌,看谁吃的快,赌了一两银子,哪有闲心管别的,这会听有人和自己说话,还道破自己女儿家身份,不由便抬头看去。 只见那刚刚进店的两个客人一人身白衣,折扇,做个书生打扮,正是那夜自己和封自在恶斗时打断俩人的白衣公子,另一个却是个女子,鹅黄的衣服,似乎有些怕人,却又被黄姑娘闻见她身上一股香气,正是那晚从车上飘来被封自在闻出的京城悦然芳胭脂味道。黄姑娘略一尴尬的对白衣公子说道:“原来是公子,这倒是巧了。” 白衣公子笑了笑,说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迁字,咱们再见便是缘分。你那定了亲的师兄去哪里了?” 黄姑娘听谢公子偏偏说起了自己那个“订了亲的师兄”又是懊恼又是尴尬,再看秋儿和小狐狸瞪着溜溜圆的眼睛睁看着自己,强做镇定的回道:“师兄今个有事,我带着俩个弟弟出来玩耍。” 这会谢公子挨着小狐狸坐了,那姑娘挨着秋儿也坐了下来。谢公子笑道:“原来如此,在下初来杭州,这不,带着舍妹出门逛逛。你那师兄倒是有趣,在下觉得和他甚是投缘,若是能再见一面,定好好和他聊聊” 黄姑娘心道:“一个淫贼哪里有趣了?你和他臭味相投,想来也是个坏种!”嘴上却说着:“有缘必能相见的。”又见小狐狸秋儿这会儿面碗已空,桌上一只烧鸡,也趁自己说话的当口被俩人吃的只剩骨头不见肉,知道自己输了一两银子有些不甘,还偏偏被这谢公子扰的想起了封自在也是心里不痛快,叹了口气,低头也把面吃完了。 三人吃完,谢公子要的面还未上来,黄姑娘刚要叫薛寡妇来结账,就见薛寡妇拿个托盘,手上拎了两个大油纸包过来,把面给了谢公子和那女子,把两个油纸包塞给了小狐狸,摸了摸小狐狸和秋儿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道:“前两日带给你纪姨的猪大肠也不知吃完了没有,今个不光有条猪肠子,再给你切上了些牛肉,知道你定会去找猪油糖那小娃娃,顺便捎过去。” 小狐狸把两个油纸包塞给秋儿拿着,从黄姑娘手里抢过来钱袋子,掏出三两碎银子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装着大爷样子对薛寡妇说道:“薛婶,多的就当以后的饭钱。” 薛寡妇有些心酸的看了看小狐狸,也不客气的把银子收在怀里,又打趣的说道:“你给你纪婶把肉带过去,跟猪油糖那娃娃说,再想吃直接找他薛婶婶来,总是你个臭狐狸在中间跑来跑去的算什么,我想啊,这半斤的牛肉,到了那娘俩手里剩个二两就谢天谢地了,你和秋儿指不定会偷吃了多少。” 小狐狸受了冤枉刚要回嘴,却听“啪”的一声坐在秋儿身边那个姑娘筷子掉了地上,正激动地流着泪,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又听一声巨响,那谢公子一只手拍在桌上,双眼冒光的望着天,口中喃喃的说道:“纪姨,姓纪,猪油糖?糖糖?姓朱,哈哈,愿老天保佑糖糖,哈哈哈,愿老天保佑糖糖……” 薛寡妇见这俩客官一人发怔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另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会满脸泪水,激动地嘴皮子直哆嗦,刚要发问,却见那个鹅黄衣衫的姑娘蓦的站了恰来,拉住小狐狸的手,激动地问道:“孩子,你那纪姨可是二十五六岁上下,那猪油糖可是四五岁的年纪,乳名唤作糖糖?” 小狐狸一脸疑惑,心想眼前这俩人怎么认得纪姨和猪油糖的,又见两人激动地已是有些疯魔了该不是坏人,不由得缓缓的点了点头有点莫名其妙的说:“是叫糖糖没错,猪油糖是我给他起的外号,纪姨倒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可身子不好,有些显老。” 猪油糖家门口,秋儿和黄姑娘抓着一罐子醪糟,嘬着芦苇杆喝的呲溜响,小狐狸看着跟在三人身后,提着薛寡妇家猪肠牛肉和各种瓜果糕点的谢公子和那个又哭又笑的叫做东儿小妞直皱眉。 据谢公子说,纪姨和猪油糖是他家流落他乡的表亲,这回来到杭州就是来找人的。这让小狐狸有些奇怪,谁家找到户穷亲戚能把人高兴成这样,没见世上有那么多亲亲兄弟还反目成仇的嘛。 又想着在薛寡妇店里俩人听闻薛寡妇常常接济猪油糖一家之后,二话没说的掏出五十两银子塞给惊慌失措的薛寡妇时的样子做不得假,便扣了扣门,往院里喊道:“猪油糖!猪油糖!你狐狸爷爷来看你了。” 小狐狸叫的兴奋,全然没看到身后谢公子的一脸尴尬和东儿满脸的愤恨。 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猪油糖,纪氏低着头看着门口的小狐狸,高兴地说道:“你个小狐狸,声音也不知道小些,糖糖那小猴子在屋里温书哩,想着昨天下雨没见你,今天倒是把你俩娃娃的衣服早早做好了,快进屋试试去。” 说着却看到小狐狸今天不光带着秋儿,俩人身后还跟了一个猛喝醪糟的俊美书生,还有一个咧嘴傻笑的白衣公子,再加上一个梨花带雨对自己又哭又笑的姑娘,不由得楞了一下,对小狐狸说道:“哎呦,你俩娃娃今天怎么这么大阵势?” 这时小狐狸身后那又哭又笑的小姑娘健步上前,抱着纪氏的双腿就跪了下去,哭嚷道:“小姐,小姐,真的是小姐!” 纪氏浑身一颤,缓缓的挪开埋在自己腿上的小脸蛋,呆呆的看着,一会儿也是泪如雨下“东儿,你是东儿吗?” 屋里小狐狸三人坐在椅子上,有点不知所措。刚刚纪氏带着东儿和谢公子去了里屋,虽然关着门却仍能听到里面震天的哭喊声,小狐狸对秋儿说笑道:“这几天真是邪门,先是李老实和老药罐子歇业,然后咱俩又捡到个小妞,再然后这小妞认识的公子哥儿竟然是猪油糖的亲戚。” 秋儿笑笑刚要答话,却见里屋门开了,猪油糖抱着一摞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又轻声的把门关上了。对小狐狸说道:“狐狸哥,这是娘让我给你的,你和秋儿的都在这里。” 小狐狸接过衣服看也不看的又塞给黄姑娘,好奇心满满的对猪油糖说道:“猪油糖,里屋那三人在干啥呢?” 猪油糖挠了挠头,被三双好奇的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说道:“娘亲抱着我,那哥哥姐姐对着我娘又是掉眼泪又是磕头的,娘亲也跟着哭,我有些看不明白,还说了好多我听不懂话。后来娘就让我把你俩的衣服送出来了。” 小狐狸又从谢公子带来的糕饼里掰了好大一块塞在猪油糖嘴里,低声的对猪油糖问道:“昨天下雨,那寒病可是犯了?” 猪油糖一只手抓着糕饼,一只手摸到小狐狸胸前,隔着衣服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便笑着摇了摇头。 小狐狸见猪油糖摇头,便舒了一口气,再看看百无聊开的秋儿和黄姑娘,和里屋紧闭的屋门,在猪油糖脑袋上揉了揉,说道:“今儿个你家有大事,我们就先走了,回头我给你带李老实烧鸡来。” “你就骗人,李老实的烧鸡,早被你自己吃干净了!我能闻到味道!” 小狐狸大怒,住过猪头糖的耳朵施展出传承自薛寡妇的拧耳朵大法,直拧的猪油糖子哇乱叫才罢休说道:“你个小狗鼻子的,不学点好,竟找你哥哥我的不好!” 三人撇下满脸不舍的猪油糖到了街上,黄姑娘摸了摸已经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对小狐狸说道:“咱们先去趟杂货铺找那肥卢拿些钱花,我也好跟门中打个招呼,再带你俩去玩。” 小狐狸慎重的点头说道:“对,你不光欠了我的钱,还欠了秋儿的钱。” “我什么时候欠了秋儿的钱?” 秋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刚刚吃面,是我赢了。” 黄姑娘有些懊恼的刚要说话,却听小狐狸说道:“这里离老药罐子家近,咱们先去看看,没准让老药罐子喂你个药丸丸你的走火入魔就好了。” “这走火入魔吃药也能好?” “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 葫芦 自从昨天李老实和梁妈妈离开之后,老药罐子一边琢磨着那个神神秘秘的三麻子,一边开始动手整治那条不久前从小狐狸那里买来的“红粉妖灵”,半天过去了午饭还没吃,其他药材前期处理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那“红粉妖灵”再进一次食,便可炼药。 这会儿老药罐子往养着“红粉妖灵”的紫砂罐里扔进去半个生公鸡头,正满脸陶醉的看着那“红粉妖灵”沿着鸡冠子的切口大快朵颐,却听门口有人喊道:“老药罐子你逛窑子回来了?” 老药罐子有些无奈的收好“红粉妖灵”,起身对来人说道:“你个小狐狸!满嘴喷粪!” “你下回要去,提前知会你狐狸爷爷一声,老子曼歌坊里人头熟得很,也好帮你省下三五两银子” 老药罐子起身来到柜上,先看了看小狐狸和秋儿,秋儿也跟说了一句:“药罐伯伯好。”又见俩人身后跟了个黄姑娘,不由得有些诧异,当下微微一笑,低声对小狐狸说道:“从哪骗来这么俊的小娘子?也不怕她家人把你抓去炖锅狐狸汤喝了?” 小狐狸鄙视的看了一眼一身书生打扮的黄姑娘,说道:“我就说你女扮男装行不通吧,别说老药罐子这个人老心不老的老色鬼,就连我这小狐狸你都骗不过。” 黄姑娘仍是硬着头皮对老药罐子抱拳施了个礼,有些尴尬的对小狐狸说:“我以前也女扮男装过,怎么没人识破?” 小狐狸无奈的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说道:“虽然小妞你身材差了点劲,胸脯二两肉也没有,但就你这肤白貌美的劲儿,穿着男装更风骚了,以前没认出你的都是呆子,要不就是懒得戳穿你。” “你!”黄姑娘只觉得这几日受过的委屈比这辈子加起来都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懊恼的想,先是那淫贼封自在说,再是这人小鬼大的小狐狸说,看来自己……再是女扮男装,先是被小狐狸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在面馆又被那谢迁谢公子一眼看破,这会又被一个耄耋之年的老淫棍看了出来。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有些蠢笨的无可救药,跺了跺脚,只是拉着秋儿的小手,也不再说话。 老药罐子却笑了,打断俩人话头对黄姑娘说道:“老夫可不是色鬼,只不过行了一辈子的医,看了一辈子的人,男的女的要是看不出来,我这药铺怕是早就关门大吉了。而且姑娘啊,你嗓子太尖了。” 黄姑娘对老药罐些扭捏的回道:“晚辈荒唐,到让您老见笑了。” “见笑倒不敢当,不过姑娘身子想来这两日不太爽利啊,心神失守可是你们练武功的大忌啊。” 黄姑娘见这老人家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瞧出自己毛病,很是吃了一惊“还望您老人家施救。” 老药罐子刚要对黄姑娘说只要静心,忌怒,等个七八日自然就会好,却听有人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他说道:“前辈,这姑娘多少与我有些关系,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老药罐子听出是封自在的声音,心中暗笑:“这小疯子果然是老疯子的种,这是风流债啊!”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从好些瓶瓶罐罐间找到一个黑瓷的小药瓶,倒出一个用蜡封好的药丸子,递给了黄姑娘,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没个定性,练个内功贪功冒进的心神失守也算常见,这有一颗冷凝丸,你拿去睡前吃了,会沉沉睡上大半天,若是醒了仍不见好,欢迎你来砸我招牌。” 小狐狸三人老药罐子那里混了一枚冷凝丸,和老药罐子有的没的聊了几句,这会拉着半信半疑的黄姑娘刚走,老药罐子掌着蒲扇,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走了,出来吧。” 一道人影闪过,别了个大酒葫芦的封自在便出现在了柜前。挠了挠头,对老药罐子说道:“晚辈行事荒谬,还请您不要见笑才好。” “你个小疯子虽然随了你娘的性子,但你爹这股骚劲儿也学了个十足,那姑娘是谁?说说,也让我们做长辈的乐呵乐呵。” “前辈明鉴,我和那黄姑娘不过有些误会而已,说来那位黄姑娘正是那晚被晚辈拦下的灵堂白把子。” 老药罐子听得从躺椅上噌的一下窜了起来,衣衫鼓鼓,内力满盈,身上也汗毛倒立,须发皆张,哪还有半点刚刚老态龙钟的样子,对封自在怒道:“荒唐!你明知道那女娃娃是谁,还让老夫帮着一个灵堂的杀手调理内力?你安得什么心!”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封自在也不闪躲,狠狠地挨了老药罐子一脚,脸上一红说道:“前辈,不碍事的,晚辈昨天酒喝得有点多,心想着江大哥,就趁着天没亮去看了看那女娃娃,谁想到俩小娃娃竟然和那黄姑娘住到了一起,那时我躲的远了,正瞧见女娃娃还和黄姑娘一起洗澡,洗完澡俩人又抱在一起睡了过去,今天我又跟了一上午,见三人有说有笑的,黄姑娘虽然身子有些不利落,但对这俩娃娃也是多有怜爱,做不得假的。” 老药罐闻言松了口气,但左想右想还是有些担心,不由恼羞成怒的又踹了封自在一脚:“我们几个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这么大胆子,怎得你这小疯子一来,事情都变得疯了起来!再怜爱那也是杀人不眨眼杀手!” 封自在脸上一红心道:“他奶奶,谁想到去看看女娃娃竟然会见鬼似得又碰见那黄姑娘,还这么巧的在和女娃娃一起在洗澡……” 嘴上却说:“那姑娘跟我纠缠快半年了,虽然性子不好,但心眼不坏的,让俩娃娃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其实前辈不知,我也在江湖上飘荡了有些日子了,那灵堂虽是有些黑道性质,却没有前辈想的那般不堪,他们堂主本是孤儿……” “不用说了,你既然打了保票,就继续跟着吧,女娃娃,不!俩个娃娃!若是两个娃娃少了一根毛,老夫虽然打不过你,但仗着辈分也能折腾死你!他妈的你比你爹可疯多了,你娘是门中子弟,你爹又疯又骚的也是只对你娘一人,顶多算个窝里横,你倒好,在外面风流也就罢了,怎么对着个杀手也精虫上脑啦?” 封自在被喷的好不委屈,心想:“他奶奶的,老子对那麻杆似的娘们没兴趣!那男娃娃又是谁?他死不死的关老子屁事。” 却又急道:“我和那姑娘真的只是误会,您老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跟我爹娘说起,我娘就也罢了,我爹急的疯起来说不定真把我和那麻杆似得黄姑娘提回家给他老人家生孙子。” 老药罐子见封自在说的悲凉万分,心想:“麻杆?我看不一定,这小疯子娘当年也是麻杆!怎得生了这小疯子之后变成胖葫芦了?”嘴上却说:“赶紧滚蛋,去盯着那麻杆姑娘吧!老子没兴趣。” 封自在有些悲伤地解开腰上的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两大口,只觉得劣酒入喉,好不舒服,也不答话,对老药罐子抱了抱拳,身形一动,追小狐狸三人去了。 老药罐子见到封自在走了,不由坏笑了一下,心想:“老子几个人这般水深火热,单让小疯子他爹陪着老婆快活是何道理?反正隔得也不太远,不如真的写封书信,再找俩小辈送了去,一来若真是山上闹出的事情,找个助力动起手来方便,二来也让老疯子提携一下小辈岂不是美?我看紫沉那丫头和张卿就不错……” 心里想定主意便转身从屋里取了一个酒坛子,开心的说道:“再配上这坛子老酒,还怕你个老疯子不上钩?” 再说小狐狸三人,小狐狸今天进城吃了李老实的头炉烧鸡,吃了薛寡妇的面,去看了猪油糖,再去了药铺,这会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只想回到庙里好好睡上一觉,想着这黄大姑娘还欠着他狐狸爷爷好些银两,便耐着性子任由黄姑娘带着他和秋儿去找那个叫肥卢的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到了城西的福顺号杂货铺,一打听,却听店家说,肥卢两天都没来上工了,也不知道死哪里去。小狐狸银子没拿到不由有些气恼的对黄姑娘说:“什么‘双刀拜灵堂,月下人断肠’说的好了不起,这会怎么不见人,银子也没拿到?” 黄姑娘这会可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小狐狸的冷嘲热讽,这肥卢是灵堂安排在杭州城里的人,专门负责打探消息,分发任务,补给,这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不见了。拉着俩个小的,就往城外走。小狐狸和秋儿见黄姑娘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的,也不再说笑玩闹,安静的看着黄姑娘用小瓦片在城里好些个街道墙角上写写画画的,那些鬼画符似的涂鸦,俩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回破庙的路上,小狐狸先领着黄姑娘和秋儿从湖里捞上来两个昨天下雨之前扔下去的小竹篓,竹篓里钻进去两条大大的鲶鱼,小狐狸用柳枝穿了鲶鱼,又把竹篓扔回了湖里,看着一脸稀奇的秋儿说道:“今儿个运气不错,这两条大肥鱼够咱们美美的吃上一顿。” 小狐狸把穿了鱼的柳枝递给秋儿,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叹了口气,转头对黄姑娘说:“你个小妞儿怕是一时半会的也没了着落,还是跟着你狐狸爷爷再过几天吧。真是晦气,好好的银子大手大脚的花没了,赶明一早就把你那两把破刀当了去。” 黄姑娘这会心情糟糕至极,本来门中就清苦,她杀人放火的从来也不多带银两,这会钱袋子空了,灵堂的补给也断了,很是担心灵堂出了什么事故,自己这会儿又因为被封自在气的走火入魔,功力全无,仿佛无头苍蝇一般,这会听小狐狸跟自己打趣,明白小狐狸是嘴硬心软,担心自己没了去处,强颜欢笑的说:“没事的,怕是门中出了什么变故,不会有大事,我啊,还是跟狐狸爷爷再破庙里住几天的好,睡觉睡得好,吃饭能管饱,屋外能洗澡,简直人间仙境。” 小狐狸懊恼的说:“可不是白吃白喝,费用我可给你一笔一笔算着呢,等你找着那肥卢拿了银子,我还要多算你一成利息的。” 云黯黯, 残刃一双, 心思又乱刀光灿, 风淡淡, 书香两卷, 灯火饭香谁家院。 院子里还是那把铁锅,铁锅里炖着两条好大的鲶鱼,小狐狸借着火光抱着那本《气穴篇》猛看,秋儿依着黄姑娘,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锅里咕嘟嘟的冒着气泡,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黄姑娘正对着庙门,两眼无神的坐在火堆旁,望着自己的断刀,正在出神。却突然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从庙外爬了进来。 那男子衣衫破旧,矮短的身材趴在地上,一条腿不自然的弯曲着,显然是断了,他看到了黄姑娘,咬着牙向火堆边凑了过来。远远地对黄姑娘喊道:“可是黄月姑娘?” 这会火堆前的三人也是发现了那满身是血的男子,小狐狸故作镇定的咽了口唾沫,也不动身,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秋儿却觉得那人浑身是血,又沾了一地泥泞,脸也看不清楚,心里有些害怕的躲在了黄姑娘身后。 黄姑娘却眼中一抹莫名的神色闪过,把刀扔在地上,对那男子说道:“双刀拜灵堂,月下人断肠。你是何人?” 却见那人,一只手颤巍巍的从腰上取了一把断剑,剑柄赫然是红色的,拿着给黄姑娘看了看,涕泪横流的对黄姑娘说:“青锋过灵堂,魑魅无处藏。黄姑娘,我看了你在城里的记号了。我是鬼组的红把子,姜浩。” 黄姑娘皱了皱眉说道:“鬼组?可有令牌?” 那男子闻言,艰难的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块木牌牌,扔给了黄姑娘,黄姑娘吃力的伸手接过,只见那比她的令牌小了一圈的木牌牌沾满了血,一面刻了个“鬼”字,一面空空如也,却是比自己的令牌少了一个“令”字。确实是灵堂红柄的身份牌。当下又是激动又是担忧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如此狼狈?”说着便扶着秋儿缓缓的起身,向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听黄姑娘问话,一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只手握着拳头,敲得地面咣咣响。一边哽咽着对黄姑娘说道:“都死了,都死了,对方出价一万两黄金,把门中高手全雇了下来,堂主说是老客户,信得过,见人手不够也一起来了,结果,人员刚凑齐,任务还没开始,就来了三个武功奇高的人,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啊,我刚刚混上个个红把子,武艺不高,拼着性命去救堂主,谁想,人没救下来,还折了一条腿。堂主他……堂主他……” 黄姑娘只觉得胸口一闷,心思已是一团乱麻,踱着步子上前想扶起那男子“堂主他……” 就在这刹那间,秋儿脚下一动,踢起一颗石子,直打那男子伸向黄姑娘的手指,又是飞身一脚,踩向那男子面门。 那男子“咦”了一声,只见趴在地上的身体蓦地向后生生的平移了三尺,摸向黄姑娘的右手,躲开了飞来的石子,也是银光一闪,一枚带着黑气的银针出手飞向黄姑娘面门。 秋儿带着黄姑娘一个纵身,一直扶着黄姑娘的手轻轻用力,将黄姑娘推给了远处的小狐狸,自己飘然落地,挡在两人身前。 只见那个自称姜浩的男子慢慢的站起身来,那本该折断的左腿竟然恢复了正常,面露狂喜的指着秋儿,仰天大笑道:“哈哈,这才是一条大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 “得你姥姥!” 话未说完,只听得房上一声如同惊雷般怒吼,同时一只硕大的葫芦已经有如鬼魅一般贴在了那姜浩的脸上。 第二十章: 麻花 一只出现的有些诡异的大葫芦油光噌亮,被用的已经呈深黄色的葫芦皮上挂了一层淡淡的赭石色,这会儿葫芦周身噼里啪啦的闪着电光,随着摆动似乎还能听出葫芦里灌了不少的酒水。 只见这只颇有古意的酒葫芦直接糊在了那姜浩的脸上之后,仿佛活了一般又倒转着飞了回去。 姜浩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脸上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鼻子瞬时塌了,身子被那股巨力震得倒着飞了出去,又狠狠地撞上身后的门梁,坠在地上,吐着鲜血和被震碎的牙齿,兀自昏了过去。 而一个麻衣粗衫的落魄男子鬼魅似得出现在姜浩身前,手里握着那只倒飞而回的酒葫芦,一手边用袖子擦了擦葫芦上的血迹,缠绕在那葫芦上的金光闪电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拧开了葫芦盖子,灌了一口酒。 “淫贼!” “酒鬼大叔!” 两声惊呼在落魄男子身后响起,男子抬手擦了擦脸上这会悄悄渗出来的冷汗,回过头去,一张满是胡茬的脸,乱糟糟的头发,映到了小狐狸三人眼里,却不是那封自在是谁。 封自在也不理会在后面叫喊更大声的黄姑娘,只看着秋儿,咧嘴一笑,走过去在秋儿脸上捏了捏说道:“你个女娃,这么多年不见,从个奶娃娃出落成个娇滴滴的小女侠,不坏,不坏。” 又看了看小狐狸笑道:“你个男娃娃也不坏,这还不到两天的功夫竟然把我大哥的《气穴篇》生生记住了个大半,着实不坏。” 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咬着银牙恶狠狠瞪着他的黄姑娘身上,身上懒散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颇有责怪的对黄姑娘说道:“黄月黄姑娘,你就不太好了。” 这会小狐狸拉着秋儿已经走到封自在身边,摸着那只刚才大发神威的酒葫芦,一脸崇拜的望着封自在,只觉得这邋遢鬼大叔厉害起来竟然这般神猛。而秋儿被夸的有些害羞,低着头挑着小眼睛看了看这酒鬼大叔:“大叔,你认得我吗?” 封自在见小狐狸喜欢自己的酒葫芦,便放到他手里说道:“拿去玩吧,里面酒烈,可别偷喝醉了。” 再微笑着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说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时巴掌大的奶娃娃,这才多久,如今竟然已经洗经伐髓了。”说着却一个闪身来到了黄姑娘面前。 黄姑娘这会早已经想通那姜浩似乎是要取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却被秋儿救了下来,然后被那姜浩认出了秋儿的身份,便要舍了自己去杀秋儿,再然后一个淫贼从天而降用酒葫芦当做暗器把那姜浩轰的晕了过去。 再看着封自在摆出的那张臭脸,前尘种种涌上心头,抓起掉在地上的苗刀,尖声叫了一声“淫贼!”,朝着封自在就砍了过去。 封自在也不理会,鬼魅似的一个闪身,将黄姑娘拦腰抱起,抗在肩上,稍稍运气,便震落了黄姑娘手上的苗刀。对着满俩好奇望着自己的小狐狸和秋儿说道:“我和你们黄姐姐说些话,去去就回。” 说完脚下轻功展开又提上晕倒在门口,嘴边还往外渗血的姜浩,飞出了破庙。 自刚才封自在先是一招飞天酒葫芦震飞了姜浩,到之后提着人飞出去的一连串举动早把小狐狸看的眼冒精光,那双激动地有些颤抖的手抓开封自在酒葫芦上的盖子,就往嘴里送了一口,只觉得一条浑身霹雳吧啦闪着电光的火龙从就酒葫芦里逃了出来,窜过喉咙直达胃里,难受的小狐狸大声咳嗽了好几下,对秋儿说道:“这酒鬼大叔认识你啊,他是谁,怎么这般神气?” 秋儿见小狐狸喝酒,自己也凑了过去,闻了闻那酒葫芦里的味道,却被呛得难受,捂着鼻子皱着眉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爹娘的朋友吧,听那位大叔的意思该是在我小时候见过我的。” 小狐狸却也懒得多想,这会封自在的做派在自己脑子里飞快的闪现,自己不由得也比活着刚才封自在礽酒葫芦的动作,怪叫一声:“得你姥姥!”逗得身边的秋儿笑出了声。 封自在肩上扛着黄姑娘,手上提着姜浩,家传的随心意身法展开,身形动了几下,就落到院外一颗老槐树下,先是随手把那晕迷不醒的姜浩扔在地上,又卸下黄姑娘扶着坐到了树下,自己一屁股坐在那姜浩后背的腰眼处,伸手在腰上摸了摸,却是忘了酒葫芦已经给了小狐狸,叹了口气,表情严肃的对黄姑娘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容得你留在那俩娃娃身边。” 黄姑娘被封自在又是搂又是抗的,气的早已浑身颤抖:“你这淫贼,和那俩孩子是何关系!” “说来话长,老子封自在,活到现在不曾求人,但如今事已至此,说不得要拉下老脸求你件事情。” 黄姑娘想着刚刚破庙里那只从天外飞来缠满金罚与雷霆之力的酒葫芦,知道自己这半年以来的纠缠简直就是个笑话,若是封自在想杀自己绝对不是难事,看着封自在那严肃的表情微微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这淫贼又打什么鬼主意!” “先和你说说眼前的情况,第一,老子从功法看出,老子屁股地下坐的这人绝对不是你们灵堂的红把子,他的武功路数不能对你明说。第二,这人想要害你和那女娃娃,至于为何要对你动手我不清楚,但和那女娃娃有关师门机密,也不便明说,第三,既然猜出这姜浩不是你灵堂之人,但他偏偏有你灵堂令牌,暗语想来也没说错,看来是你门中有变,不过这事你不需要插手,我与你们堂主张旭昇也算有些交情,你是灵堂的人,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们就是了。” 黄姑娘本听到“第三”时就有些惊慌,又见封自在随随便便把自己堂主名字说了出来,当下心中满是狐疑,但对着封自在这个淫贼说什么也不敢信任,嘴硬的说道:“我们门主本是江湖上大有名堂的人物,可不是你个小小淫贼说有交情就有交情的。区区一个淫贼,你也配!” 封自在听黄姑娘一嘴一个淫贼的,心中也有些气恼,叹了口气对黄姑娘说道:“姑娘你再叫一个淫贼,老子就打你屁股一巴掌,叫两声就打两巴掌,老子封自在一口唾沫一个坑的主,不信你就再叫来试试。” 说着作势要打,黄姑娘这哪还敢再试试,把头缩了缩,兀自生气,却也不敢说话了。 只听封自在续道:“你们灵堂里的人物不光识得张旭昇,和白把子的阴阳剑程博,妖精鞭俞佩闵也曾见过几面,若是你再不信,那咱们就聊聊金陵城外风灵山莊你看怎么样,当年山莊里面八十来个小娃娃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几个?” 黄姑娘本来不以为意,但听到“风灵山莊”和“八十来个小娃娃”的时候,也不由得慌了神“你……你怎么知道风灵山莊的!” “不要以为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才半夜被老子拦下,我会随随便便的再放了,若不是看你兵刃上的白把子,你以为你活得到今天吗?” 黄姑娘被封自在几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的,见封自在确实对门中隐秘所知甚详,便说道:“山莊里现在可不是八十几个娃娃,而是整整二百三十五个。” 封自在闻言嘿嘿一笑:“果然你们堂主以前那‘道义当先’的诨号比现在那‘一剑升天’可顺耳多了。” 黄姑娘听得自己堂主被夸也是一笑:“你个淫……你先说你求我什么事?” 封自在也是收了脸上的笑意:“老子这就带上着冒牌的红把子离开,想来快则七八天,晚则一个月,便能回来。你和老子纠缠半年,老子知道你虽然性子不好,心却不坏,老子不在时,请你护得那两个娃娃周全。” 黄姑娘皱着眉,恨恨的看了一眼封自在,有些懊恼的说:“那天夜里我被你气的内功出了岔子,现在半分内力使不上来……” 封自在打断黄姑娘说道:“不然你以为那冷凝丸是江湖郎中的大力丸,那位老前辈若是没人提前打点,就把那冷凝丸随随便便的见人就发吗?” “你个淫……你跟踪我!” 封自在撇了撇嘴:“老子只是护着那俩娃娃。” 黄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帮我查清门中情况,我便护这俩个娃娃半个月。” “好,咱们现在就回去,你早早的吃了药丸睡了,老子拿上酒葫芦就离开,躲在暗处到你睡醒为止。” “可是还有个难处……” “你说。” “我没钱了,我们灵堂的情况你自清楚,我们多少有些拮据,小狐狸又把钱算的太细……” “一群穷鬼,灵堂上上下下真是对不起杀手这个职业!” 俩人也不再说话,封自在提着仍然昏阙的姜浩,跟着黄姑娘回了破庙。 黄姑娘摸着怀里的金叶子有点恍惚,这几日事情发生的太快,以前的仇人,变成了今日的恩人,而这恩人就在刚刚又变成了自己的大债主,七片金叶子,可不是自己这样一个穷鬼一时半会能还的起的。也不知这么一个邋遢的酒鬼哪来的这么多金银。 进了庙门瞧见小狐狸正抱着风在在的酒葫芦蹲在锅前和秋儿一起对着锅里的鱼一阵猛捞,看着俩个活宝,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封自在闻见菜香,不由食指大动,把手上那半死的往墙角狠狠地一扔,一个闪身也蹲到了铁锅旁边,对小狐狸笑道:“可有你酒鬼大叔的份?” 小狐狸有些崇拜的看着封自在,右看看被扔在角落的姜浩,说道:“大叔请我喝酒,我就请大叔吃鱼,不过那个坏蛋这么扔过去只怕有些不妥当。” “哦,你这娃娃有啥鬼点子?”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论武功当然是您老人家厉害,但是说道怎么处理半死的人,您老还得看我小狐狸的。” 封自在一手抄过小狐狸手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有些玩味的说道:“好啊,你且露一手给你大叔我看看。” 黄姑娘听得莫名其妙,也坐在了铁锅旁边准备吃鱼。而秋儿似是知道小狐狸要做什么,递给了封自在一双筷子,笑着准备看好戏。 小狐狸从屋后取来了好些藤条,嘿嘿一笑对着封自在说道:“酒鬼大叔,今天这个可厉害了,让您来见识见识绑人界排名第一的‘小狐狸绑人大法’!” 说着仰天大笑着走到了那姜浩身边,先用藤条狠狠地抽了几下这半死的恶人,便开始施展那小狐狸绑人大法。 黄姑娘却“蹭”的一下脸红了起来,咬着牙看着小狐狸,只见小狐狸按照那天绑自己的样式把姜浩左手和右脚凑了一对,放在前身,右手和左脚再凑一对放在后身,用那藤条也不知绕了多少圈圈儿,绑完之后眼前便出现了鲜血淋淋的一个大麻花,又颇为贴心的用多余的藤条把两对手脚穿了起来,方便封自在等会提着。看手法速度,竟然颇为熟练。 绑完人小狐狸回头见封自在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吃鱼,锅里就剩下两个鱼头一只鱼尾了。便对封自在笑道:“您老人家对这血色大麻花可还满意,要知道这可是我小狐狸的绝活,不信您问问黄小妞,她当日被我绑完可还能动?” 封自在听得黄姑娘也曾变成过这样的大麻花,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当下也不理会朝小狐狸狂扔石子的黄姑娘,仰天大笑的抄起自己的酒葫芦,再提上那鲜血大麻花对小狐狸说道:“今日吃了你们一锅鱼,又见识了这大麻花,老子痛快的很,你俩个小娃娃都很不错,老子带着这大麻花自有去处,咱们几个有缘再见吧。”说着给黄姑娘使了个颜色,也不等小狐狸和秋儿说话,提着大麻花,身形一动已是消失在了庙外。 张小白今晚有些不太高兴,昨晚在三元楼上斗虫输给了富春和魏永不说,今个本想能从紫沉那里寻些安慰,没想到刚进一屋就被自己的未婚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这才刚把紫沉哄得不闹腾了,梁妈妈又打发俩人来找老药罐子骆柏青,也不知道要干嘛。心想:“不会是老药罐子被小狐狸欺负的急了,可别拿自己和紫沉两个小辈出气才好。” 今夜无月,广仁药铺院子里紫沉和张小白对老药罐子施了晚辈礼,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的看着老药罐子。 老药罐子手上拿了封书信,颇有些慈爱的对两人说:“张卿,紫沉,你俩说话就要成亲了,我们这些长辈,没啥可送你们的,帮我去出城送封信,也算送你们小两口一场莫大的机缘吧。” 张小白刚要答应,却听紫沉有些撒娇的扯着老药罐子的袖子说道:“骆伯伯,从小就您最疼我了,送信这种破事情,您打发魏永富春俩人去做多好,您是没瞧见,富春现在都长成什么样子,哪家听说过人竖着不长是横着长得,让他出去跑跑也好甩下几斤肥油来。” 老药罐子宠爱的拍了一下紫沉的头,说道:“小紫你个臭丫头,送这封信是天大的一桩机缘,对你和张卿都有好处。” 紫沉奇道:“有啥好处啊?” “没准能让梁家妹子欢欢喜喜的把你抬出门,你说算不算是好处?再说了,这一去没个怎么也得十来天,你俩小小人回程的时候自己玩闹去吧,梁妈妈可管不到了。” 紫沉拍手笑道:“那可太好了,我俩收拾收拾明早就……” 话没说完,却听“嘭”的一声闷响,从天上掉了个人下来,摔在院子里。 张小白看了看那摔在地上的人,冷汗狂流,心想:“他奶奶的,从哪里来的个大麻花!” 第二十一章: 母亲 夜无月,衣染血。 这样一个不见月色的夜晚,从天而降一个满身沾满鲜血的人,多少有些诡异,事情发生在须臾之间,弄的张卿和紫沉有些发懵。 紫沉大着胆子想上前把这血麻花看个清楚,才一抬脚,却见麻花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这人边幅不修,腰上还挂了个大酒葫芦。 老药罐子看着那人却笑了笑:“你个小疯子回来的倒是快,这又闹得什么疯事情?”说着又抬手抽了在身边的张小白后脑瓜子一下说道:“张卿,紫沉见过你们封自在封大哥。” 紫沉不知道这个封大哥是谁,可张小白却经常听自己干爹说起,而且每当自己练功不用心时干爹的一顿拳脚过后总是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不求你比江小子强,好歹比那老疯子家的小疯子强上些吧,这样岂不是说我还不如那老疯驴……”反正自小因为“不如小疯子”的由头自己藤条,铁掌,扎马步的没少遭罪,所以说张小白从小就活在这个自己不曾见过面的封大哥的阴影里也不为过,只是听干爹说这封大哥白衣轻裘,快马利剑的好不威风,怎得却是个邋遢酒鬼?听着老药罐子的话跟着紫沉一起对封自在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封大哥。”就站在一旁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童年阴影。 老药罐子咧嘴笑了笑:“小疯子这俩小家伙一个梁家妹子的弟子紫沉,一个是嵇秃子的干儿子张卿,你认认脸,他们是你的后辈,以后有空指点指点。” 封自在听了老药罐子介绍,嘿嘿一笑,把腰上的酒葫芦扔给张卿,说道:“兄弟,喝酒。” 张卿一把接过,也不矫情,打开葫芦盖子就是猛灌了一口,一口酒下肚,眼神变得亮的吓人。跟着又灌了一大口。 紫沉见张卿两眼放光一口接一口的灌酒,那酒葫芦中定非凡品,上前一把抢过酒葫芦,挑眉对封自在一笑:“兄弟能喝,难道妹妹就喝不得了?”说着也是仰头灌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酒葫芦又被张卿抢走了。 封自在哈哈大笑:“哈哈,这是哥哥用了三种劣酒自己兑的,就是一个烈字,你俩要是喜欢尽管喝。” 紫沉这会和张小白一样喝的两眼直冒精光,正喝的如痴如醉,只觉得自己身在疆场,冲锋陷阵的好不痛快,“好酒!封大哥,这酒里有烧刀,剑泉,还有一种妹妹就喝不出来了……” 张小白嚷道:“还有一味清风酿!烧刀烈,剑泉猛,而这清风酿,妙在一个香字,当真是好酒!哈哈哈!烧刀烈烧喉,剑泉凶带柔。最妙清风酿,囚在葫芦头!” 封自在最是爱酒,发现这俩小辈也是不尊孔圣,只拜杜康的,心里高兴,笑道:“这会儿来的急了,下次有空哥哥用七种美酒调制个一杯醉给你俩试试,真真的是一杯就醉。”说着又向老药罐子打了个眼色。 老药罐子见了,对封自在暗暗点了点头,又见紫沉已将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水倒进了嘴里,“紫丫头,张卿,你俩快快回家歇了,明日就出城吧,紫丫头记得和梁家妹子打个招呼,别回头找我药罐子来要人。” 这会张卿喝了那三酒合一兑的酒水痛快的不得了,听了封自在的话,只觉得浑身痒痒。好想再试试封自在口中那个“一杯醉”,无奈的看了看老药罐子,把酒葫芦恭恭敬敬递回给了封自在,说道:“封大哥,骆前辈有要事吩咐我俩,等我俩回来再来找您讨那一杯醉解馋。”说完看了看地上的那个血麻花,也不在意,拉上和他一样依依不舍又是满脸好奇的紫沉对封自在行了个礼,离开了广仁药铺。 俩人走后,老药罐子指着地上的姜浩问封自在:“这血麻花又是什么情况?” 封自在挠了挠头,对老药罐子说:“小子糊涂,本以为自己也就是暗中看着那俩娃娃,不会有啥大事,哪想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说!” 封自在简略的对老药罐子说了一下事情经过,黄姑娘怎么在城内留记号,怎么就有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去了破庙,怎那男子有怎么被秋儿识破……直到最后才提了一句,地上这个血麻花用的是自家的武功路数。 老药罐子细细的听完,说道“你怎么确定那灵堂不会做恶,他们在道上声明可不算好。” “前辈,这灵堂本堂主张旭昇最重道义,当年黄河洪涝,是救了八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娃娃,可人多了他可没那么多钱财养,于是这脑袋瓜子不好使的便成立了灵堂,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拿回的钱财都花在这些个遭了灾的娃娃身上,一来二去的只要哪有灾情这二百五过就去捡娃娃,据那黄姑娘说如今他们养着的娃娃有二百多人,您觉得能是一群真恶人吗?而且灵堂有一条铁律,恶事可以做禁,但是不能对孩子下手。” 老药罐子奇道:“这倒是初次听闻。” “如今小子还得赶回去那庙里,小子让黄姑娘服了冷凝丸,守到明日她功力恢复为止,她许诺了小子明日她恢复功力,便做那俩娃娃半个月的保镖,待小子我边去细细将灵堂查上一查,怎么也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半月之后,小子回来再与诸位前辈细说。” 老药罐子皱了皱眉,说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你速速回去吧。” 封自在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血麻花,说:“这人自称灵堂红把子,叫做姜浩,用的却是咱们一路的武功,也不知是山中的弟子还是岛上的弟子?人交给您了,待到嵇前辈和莫前辈回来,您一问便知。前辈保重,小子去了。”说完也不等老药罐子说话,一个掠身,便朝着破庙方向急急的去了。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血麻花姜浩,回了柜上去了“红粉妖灵”,才诡异的一笑:“我管你是山上岛上还是灵堂的人,你对女娃娃动了刀刃就别求好过,反正以后无论山上岛上问起也难逃一死,不如让我试试毒药如何?”说完提起血葫芦,转头走进了药房。 昨夜服了冷凝丸,今早黄姑娘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起身运气试了试,前几日杂乱不听使唤内力运转自如,竟然还比平日内力又增长了一丝,不由大喜。 抬头却看到封自在倒挂在房梁上,眯缝着那双讨人厌的桃花眼对自己邪魅一笑,便一下子闪出庙外消失不见了。想着自己的睡相被那个淫贼看了个十足十,有些懊恼,肚子也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黄姑娘烦躁的捅醒睡得正香的小狐狸,在一双迷茫的小眼神中,指了指自己馋虫大叫的肚子。 秋儿还在屋里恶行恶相的睡得欢实,黄姑娘却监督者一脸不情愿的小狐狸操持早饭,但凡小狐狸稍微不情愿的看向自己,自己就挥一挥手上的金叶子,小狐狸就老实了。 俩人刚架起铁锅,便听得庙外一阵马蹄声响,没过多久,只见昨日偶遇的谢迁谢公子从门外把头探了进来。 这谢迁本来就年轻,精力也旺盛,昨晚受纪氏所托,今天一早找小狐狸。又听闻俩个娃娃竟然住在一个破庙里,也觉得有趣,城门一开便纵马而来。 不想看到黄姑娘也在,从昨天在屋里纪氏和自己说起小狐狸的事情,谢迁便知道那黄姑娘所言不实,什么带着俩个弟弟在城里玩耍,完全是胡编乱造,这会看到黄姑娘和小狐狸正在生火做饭,也想明白三人定有许多事情不便对自己明说,当下也不说破:“黄姑娘,小狐狸,你们早啊。” 黄姑娘慌忙把金叶子收在怀里,对谢迁说道:“谢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这一大早的又是所为何事?” 小狐狸白了一眼黄姑娘,不屑的说道:“你这人,真真是个没脑子的,除了纪姨让他来找我还能有其他吗?” 现在黄姑娘可不比昨日了,内力恢复的轻轻一动就把小狐狸的耳朵抓在了手上,拧上一拧,在小狐狸的尖叫声中,只觉得心旷神怡。 谢迁看着俩人一言不合大闹起来,这黄姑娘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若是认真起来小狐狸哪里还有命在,这会只不过是姐弟俩玩闹罢了,也不当真,哈哈一笑说道:“哈哈,你俩人倒也有趣,不过确如小狐狸所说,在下受纪氏之命,前来接上三位,去纪氏府上一聚。” 小狐狸费力的挣开黄姑娘的手,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昨天才见过,你们自己在屋里哭天抹泪的也不理我们,纪姨这一大早找我们干啥?” 谢迁对小狐狸郑重的抱了抱拳,说道:“今日在下与纪氏母子二人便要启程回京。想在见上狐狸兄弟一面,有些事情母子两人要当面与你细说。” 小狐狸怪叫一声“京城?今天就走吗?” “今天见了你们之后便要启程。” 小狐狸心里有些慌乱,看了看谢公子说道:“可是他娘俩身子都不好,猪油糖身子才有些起色,这会走远路会不会不好?” 谢迁谢公子却突然朝着小狐狸跪了下去:“在下昨日听母子二人细细说了这些年的经历,在此我谢迁谢于乔拜谢公子大恩。”说着也不理会手忙脚乱的小狐狸,“咣,咣,咣”的对小狐狸磕了三个响头。 秋儿被屋外响动吵醒了,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看跪在地上一脸郑重的谢公子,再看看莫名其妙的小狐狸,笑道:“小狐狸你是开山立派收徒弟呢吗?” 纪家的小院子还是和昨日一般破败,只是房门前多了四个膀大腰圆手持朴刀的壮汉,正眼色不善的盯着黄姑娘。 黄姑娘紧着眉头不由得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双刀,却听谢迁笑道:“不要紧张,他们没有恶意。” 刚刚纪氏把小狐狸和秋儿叫进了屋里去,只自己在门外守候,在黄姑娘看来这四个壮汉不过是一群土狗,片刻之间就能被自己手上苗刀割破喉咙,而谢公子和东儿,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也都不会武,可这凝重的气氛却不由得自己不紧张。 屋里小狐狸正把头埋在纪氏怀里也不做声,秋儿抱着一脸泪痕的猪油糖有些不知所措。 纪氏摸着小狐狸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好啦,小狐狸是大孩子了,快点起来,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是,可是,纪姨你身子还没好,老药罐子又不能随你走……” “你看你,你个小坏蛋能没看出纪姨家里显赫吗?这遍地都是郎中,还差他那口药吗?” 小狐狸红着眼抬起头来,又看了看被秋儿抱着的猪油糖,不由悲从中来:“可猪油糖还这么小,纪姨你身子又不好,你们回家以后会不会受人欺负?” 纪氏低头温柔的亲了去亲小狐狸的额头:“不会的,不会的,家里对我娘俩都会很好的,小狐狸你放心。” 见小狐狸仍然紧紧的抓着自己不肯放开又说道:“纪姨知道你也命苦,却对我和猪油糖这么好,我们娘俩吃喝也靠着小狐狸,纪姨没什么本事,只能教着你识文断字,又总想着啊,若是日子好了再能给你缝上几件新衣,该有多好,可是就算这样,咱们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纪姨呢,真的很幸福,都因为遇到小狐狸,纪姨啊,心,才会是暖的。” 见小狐狸仍紧紧的咬着牙,望着自己的眼里满是不舍,强忍着泪意说道:“纪姨娘俩这一走啊,家里就空了,纪姨把家留给小狐狸,好不好?” 小狐狸却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就在破庙,不然你俩回来就没地方住了!” 纪氏猛地把小狐狸搂紧了怀里,情深切切的说:“傻孩子,我是当娘的,娘带着小儿子回京看看,家里当然交给大儿子了,不然没人当家,娘和小儿子回来的时候可怎么住啊?” 小狐狸使劲全身力气扎进了纪氏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哀嚎道:“娘!娘!娘!” 第二十二章: 奇毒 小狐狸坐在房前的门槛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纪氏带着猪油糖和东儿坐上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身边谢迁带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护卫静悄悄的离开了小院。 房里桌子上放着小院的房契地契,还有整整五十两银子。秋儿悄悄的探出头来,坐到了小狐狸身边,拉了拉小狐狸的手,说道:“小狐狸……” 小狐狸想是哭累了,这会目光有些呆滞,听见秋儿叫自己,也不动,也不哭,喃喃的对秋儿说:“秋儿啊,好像是我四岁那年吧,有一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暖和的被窝不见了,自己一个人躺在破庙里,那天娘亲离开了我,不知去了哪,可是那年冬天好冷啊,我什么也不懂。在城里当了一个月的乞丐,后来下雪了,好厚好厚,街上人少了,我没东西吃,我走啊走,晕倒在了纪姨家门口。” 秋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狐狸,平时嬉笑怒骂的坏孩子一下子变了,听着小狐狸的话,自己也想起寒玉庄的事,眼睛一红,安静的靠在了小狐狸肩上。 “后来一睁眼,温暖的被窝回来了,自己身边还躺了个一岁多的娃娃,我高兴坏了,纪姨坐在桌前,说上放了好大一碗粥,粥好香好香…… 纪姨说,娃娃叫糖糖,是我的小弟弟,糖糖白的跟猪油似的,我总想上去咬一口,后来我就叫他猪油糖…… 纪姨身子弱,猪油糖小小的,最苦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喝一点点烂菜熬的汤…… 纪姨靠给别人做针线活换铜板,钱少的可怜,养不起两个孩子,还总受邻居的欺负,说一个没男人的野女人寡廉鲜耻的生了两个野孩子,就该活活饿死才好。我气不过,他们可以骂我,但是说纪姨不行,我发了疯的冲上去咬了隔壁葛老头一口,都咬的流血了,我被纪姨罚站,晚上又塞给了我一个好大好大的肉包子…… 纪姨没有钱了,猪油糖饿的躺在床上不起来,我瞒着纪姨偷偷跑了出来,去西城杀了一条大狗,放在纪姨房门前,我又住回了破庙,那年我五岁…… 薛寡妇见我饿的快死了,给了我好大好大一碗面条,面条里的肉好多好多…… 后来认识了老药罐子,我能赚钱了,可又不敢住回纪姨家了,我最怕纪姨哭了,我总归不是她的孩子,对不对…… 我骗了李老实的烧鸡,跑去送给猪油糖,后来纪姨教我和猪油糖念书,我学的快就笑话猪油糖是个笨蛋,把他气哭了…… 我啊,那次运气好,山上长了一颗好大好大的灵芝,手都磨破了才被我采到,拿去给了老药罐子,纪姨就有药吃了……” 小狐狸两眼放空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和纪姨娘俩的点点滴滴,屋里的黄姑娘攥紧了双拳,早已泣不成声,秋儿的小脸上也挂着泪珠,双臂使劲搂着小狐狸,希望小狐狸可以稍微温暖一点点。 “你们不知道,没遇到纪姨之前,我心里有多恨,下手有多狠,我见了活人都想一刀捅死,可我年纪小,也没有刀…… 我跟野狗抢过掉在地上馒头,野狗咬我,我也咬它…… 我去曼歌坊偷小娘子的肚兜给一个大胖子,只为了能换两个冷掉的包子,我把包子放在怀里捂热了拿给纪姨,猪油糖吃的可香了…… 要是没有遇见纪姨,我可能活不下来吧,就算活下来了,也会变得不像一个人,而是一条狗……” 说着说着小狐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哇哇大叫。 秋儿一下又一下的揉着小狐狸的头,一边流泪一边说:“不哭,不哭……不怕,不怕……” 老药罐子觉得最近烦心事太多,自己安逸了这么多年每天一壶茶,熬熬药,制制毒,再逗逗小狐狸的好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寒玉庄惨案,三麻子,姜浩,灵堂,还有眼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乱糟糟,毫无一点头绪的事情全砸在了他身上。 “你是说那纪氏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现在随了家人回京去了?小狐狸让你抓一年的药追上去给纪氏送去?” 黄姑娘把纪氏留下的五十两银子恭恭敬敬的放在柜上,有些焦急的看着老药罐子说:“老前辈,请您快些抓药,我怕晚了追不上马车了。” 老药罐子皱了下眉,进里屋取了个药瓶出来,不带任何感情的对黄姑娘说道:“黄姑娘这里有一瓶七灵玉露丸,此乃解毒无上良药,只有两颗,你追去拿给纪氏,让她服下一颗,明年夏天再服下一颗,我保她两年性命,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了。记得与纪氏不用说得太多,就说是小狐狸让她服用的就好。速去速回,至于什么两年性命什么的,千千万万不要告诉小狐狸。” 黄姑娘呆在了当场,什么两年性命,什么七灵玉露丸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浑身阵阵发冷。 老药罐子看着黄姑娘的模样叹了口气:“既然封自在信你,我便与你多说两嘴,这纪氏母子太过神秘,一个流落杭州的女子,体内竟然藏了十三种奇毒,这种手法在江湖上称为十三绝命隐,而且还至少也中了有六七年的样子。” 黄姑娘想着小狐狸刚刚的话,心酸无比,强忍着泪水说道:“前辈,什么叫十三绝命隐?” “这是一种古老的下毒手法,按理来说早已失传,我不过是在一些孤本绝本的药书上见过一些对此手法的描述,中毒者身上藏有十三道隐毒,只要中毒,已是死局,这种毒解不得。” “前辈医术精妙,想来……” “没用的,这十三道隐毒是日积月累中下来的,每一道虽然也不是什么太过难解的毒,可十三道毒被下毒之人慢慢的种入,毒毒相通,环环相扣,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若是解了一种另外十二种就会瞬间毒发,让人登时毙命,偏偏这十三味毒的解药药性相克,混则成毒,不能同时服用,服则必死,但若是不去解那十三绝命隐,中毒之人十三个月后便是肤烂肠穿!” “可是您不是说纪氏中毒已经六七年了吗?” 老药罐子拿起说上一杯茶,抿了一小口说道:“纪氏情况比较特殊,她是妊娠之时中毒,又被人下了些堕胎的药物,不知是何缘故,猪油糖那孩子从母亲腹中带着十三毒中的一味寒毒出生,竟然没有引发纪氏体内其余十二种毒药,再加上我这三年来用药调理,纪氏虽说一时保住了性命,但也已经是死局。” 黄姑娘自问行走江湖几年历练,不说阅历丰富,也算小有经验,可从没听过如此险恶的下毒手段,毒教中人她不是没接触过,但是若和这十三绝命隐的手法相比,毒教中的人简直就是一个个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在世,再听到猪油糖竟然是从娘胎里带着寒毒出生的不由又是一番心惊肉跳:“前辈,那猪油糖的毒……” 老药罐子神色略微带了一丝尴尬,说道:“区区一味寒毒,老夫出手,自是药到病除,不过自老夫多年行医推测,猪油糖这孩子也是命苦,母亲怀孕七八个月时被人下过堕胎药,虽然药量不大,仍旧就是造成早产,孩子不足月,先天已是不足。再加上三岁之前寒毒未解,就算日后调养妥当,能活过三轮就算不错了。” 一轮就是十二年,最多能活三十六岁。黄姑娘心想,猪油糖眼下倒是不碍的,可想起纪氏,手心不由得渗的全是汗水,长叹一口气,收好了那七灵玉露丸,对老药罐子行了个晚辈礼,便匆匆追赶纪氏母子去了。 她走之后老药罐子却又念叨了一句:“十三绝命隐,寒毒,堕胎药,看来也是一堆脏事情,小狐狸这兔崽子真是胡闹。” 小狐狸正被秋儿抱着徒自悲伤,老药罐子平静如水的想着红粉妖灵的配药良方,黄姑娘展开轻功追纪氏母子马车追的好不仓皇,马车上纪氏想着小狐狸,抱着暗暗流泪的猪油糖,而马车外的谢迁谢公子此时纵着马,直想高歌一曲,却是欢喜的很是得意洋洋。 谢迁,字子乔,江浙余姚人士,成化十一六月初,中进士一甲头名,也就是金科状元郎。 而就在谢迁高中状元觐见完毕,被授了个翰林院修撰,正是要施展一番拳脚的时候,却被皇帝陛下悄悄地叫进了宫中,与他密谈了一番。 谢迁想着三个月前御书房里那愁眉紧锁的宪宗皇帝,想着这匆忙回乡却不得不两过家门而不入的匆忙,想着此次暗查竟然如此成功,此时心头一片火热,不由有些意气风发起来。 谢迁刚要提醒一下那四个护卫,虽然皇命已经达成,但此时是最要紧的关头,切不可粗心大意时,却听身后一声叫喊:“谢公子,谢公子,请留步!” 回过头来却见书生打扮的黄姑娘如同大鸟一般的从天而降,已经站在了自己马前,谢迁对着那些手已经握在刀把上的护卫打了个手势,护卫们的手才离了刀把,面色却仍是十分紧张。 黄姑娘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喘了一大口粗气,对谢迁说道:“谢公子,小狐狸让我给纪姐姐送药来了。” 谢迁奇道:“这都出城快二十里了,你竟然能追上?又是何药,竟然如此匆忙?” “小狐狸说纪姐姐本来身子就弱,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吃药的……” 这会纪氏却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被东儿搀着走了下来,对谢迁说道:“谢公子,咱们不妨歇息片刻,我与黄姑娘说些体己的话。” 谢公子见东儿又上了车去,紧紧的抱着满脸好奇的猪油糖,松了一口气纪氏说道:“好,您身子若有不适也请您早跟在下说明。” 纪氏笑了笑:“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不碍事的。”转头拉上黄姑娘的手指着官道一旁的树林说:“黄姑娘陪我去那边走走,也让我透透气。” 林间只剩纪氏和黄姑娘两人,黄姑娘转头瞧见谢迁还在远处往这边干巴巴的望着,急急的攥住纪氏的手,慌忙的说道:“小狐狸让我去广仁药铺抓药,药铺掌柜的让我带了两颗药丸给您,让您现在服了一颗,明年夏天在服下一颗……身子就会好的。” 纪氏闻言却轻声笑了出来:“呵呵,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好不了喽。” “您就算不信那药铺掌柜,也要相信小狐狸啊。”黄姑娘说着,急忙忙的从怀中取出装着七灵玉露丸的白瓷小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就要喂纪氏服下。 纪氏见那白瓷小瓶就知道不是凡品,只看瓶子都像是南宋的官窑瓷器,不由好奇的取了药丸过来,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桃花,月季,桂花,菊花四五种花香混在一起伴着青草香,携着一点点松柏的味道扑面而来,好不沁人心脾。却又将药丸放黄姑娘手中,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小狐狸真是有心,我们母子俩这一走,怕是伤了他的心吧,但是如此灵药,黄姑娘你还是收回去吧。” 黄姑娘见纪氏不肯服药,急的满头大汗:“您别辜负了小狐狸的一番心意啊。” 纪氏淡淡的说道:“不是辜负不辜负,我这次回京,活不过三个月的……” 黄姑娘心里一惊,难道纪氏知道了那什么十三绝命隐? 却听纪氏又说:“我这身子还能活几年不知道,但是只要回了京城,三个月内我必死无疑。” 黄姑娘呆呆的问:“那您为何还要回京?” 纪氏回头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从车窗探出个小脑袋望着自己的猪油糖,又望了望京城的方向,略带一丝哀怨的说:“套用你们江湖上的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纪氏抹了抹黄姑娘脸上悄悄流下的泪水,竟躬身对黄姑娘行了个蹲礼“黄姑娘,请你将药还给骆掌柜吧,跟骆掌柜一切明说即可,对小狐狸那孩子只说我服了药便是,小狐狸命苦,以后还请你多多担待。” 马车继续上了路,谢公子依旧意气风发,四个守卫仍然神色紧张,车帘子被拨开了,纪氏看着远处呆呆站在原地却早已泪流满面的黄姑娘喃喃的道:“小狐狸啊,都说江湖儿女,江湖老,谁又知庙堂子弟,庙堂亡。” 谢迁见纪氏探出头来便随口问道:“娘娘您有何吩咐吗?” 纪氏嫣然一笑说道:“糖糖以后就叫朱祐樘吧,祐为天,樘为窗,天上有了个窗子,我才好往下看啊。” 谢迁奇道:“不等陛下赐名吗?” “不必了,就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起的就是,想来陛下也会喜欢。” 谢迁思索着这个名字:猪油糖,朱祐樘………… 第二十三章: 偶遇 小狐狸睁开眼,看着房顶发愣,房顶还是老样子,下雨的时候西南角还会漏雨,都四年了,早该好好修葺一番才是。 记得自己昨天坐在门槛上累极了,抱着边上的秋儿就睡了,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转过头来,只见秋儿就侧身躺在以前猪油的位置,面朝着自己,张着小嘴流口水,正睡得香甜。 黄姑娘坐在桌前,正抱着一大碗不知什么东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上还有大半只放凉了的烧鸡。鼻子抽一抽,就知道一定是李老实的手艺。 “药送到了吗?” 黄姑娘听见小狐狸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说道:“你姐姐我是什么人。早送到了。你俩个没心没肺的,我一回来就看见你俩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这会天都黑了。” 小狐狸一愣,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天,看了看黄姑娘手上的碗,里面一条条看着像极了泥鳅的面糊糊,倒是也不再问纪氏母子的事情。一抬手一个巴掌就糊在侧着身的秋儿的屁股上。 秋儿无缘无故的被抽了一巴掌,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揉着屁股有些委屈的看着小狐狸。 “走,今个儿狐狸爷爷高兴,带你俩吃好的去。” 黄姑娘看看手上的面糊糊,脸上一红:“我给你们去煮面条。” 小狐狸“呸”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是面条?我以为是煮蚯蚓,狗都不吃!” 华灯初上,东街正是热闹的时候,张婆婆这会刚刚出摊,秘方调配的油锅边上,平菇,香菇,茄子,南瓜……各色时蔬切成片,分别细细的摆在盘子里,拨壳去头挑了背筋的河虾,一指厚的鲢鱼段子,闪着油光的肥厚鸡胸脯,还有一大盆子调好的面糊,林林总总,好不热闹。 看着对面的赵老疯子的摊子就来气,凭什么你家的吃食比自家的排名要高,还活生生的两种都比自己家的高,自家的过油鲜用的可是真材实料,不说蔬菜新鲜,光是鱼虾鸡肉哪个比不上你的破豆花,野鸡腿。那咸豆花的浇头也不知道用什么调的,黑乎乎的看着就恶心。还有那熏獐腿,你说是獐子就是獐子,没准你家用狗屎养的老鼠,个个肥大,都顶得上驴了,剁了条腿来当獐腿卖呢。 张婆婆再一抬头就看见了小狐狸一行三人,张婆婆最是喜欢小狐狸,看见这孩子就高兴,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就喜庆,小脑袋里装的都是聪明劲儿。刚要招呼,他妈的!这兔崽子怎么坐到赵老疯子摊子上了,狼心狗肺的东西,猪都不如! 小狐狸拉着秋儿和黄姑娘坐在长凳上,看了看地上一笼灰兔子,再看看正剁葱花剁的飞起的赵老疯子,高声喊道:“老疯子,给小爷来三碗豆花,再上三条兔腿。” 剁葱的赵老疯子瞥了一眼小狐狸三人,笑道:“你个小狐狸又从哪骗到银子了,到你赵爷这里装啥大爷!” 小狐狸二郎腿一翘,把叼在嘴上的枯草往地上一吐,对黄姑娘扬了一下头,黄姑娘老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可逗怀了赵老疯子:“哎呦呦,这不会是你这骚狐狸的小情人吧?压寨夫人?还是童养媳?这般听话?” 小狐狸摇晃着腿,淡淡的说道:“这小妞儿欠了你爷爷我八片金叶子,我见她可怜,不舍得卖去曼歌坊,这不就让她慢慢给我做工还钱吗,老疯子你个假土匪,瞧清楚了,这桌上可是你狐狸爷爷赏给这小妞今天的工钱。” 这话说的黄姑娘又急又怒,脸上通红,只想抽刀剁死这只臭狐狸,而赵老疯子却惊奇的说:“这小娘们卖去曼歌坊可值不了八片金叶子,骚狐狸,你说说她怎么给你做工啊?有没有捂炕头啊?老子以前的压寨夫人还喝过你爷爷我的洗脚水呢,一个劲儿喊说鲜美。这小娘们行吗?” “装装装,你就会装,土匪还来卖豆花?不过你别说,虽然这小妞儿瘦的跟麻杆似的,身上没二两油水,不过勉勉强强也能给大爷我洗衣叠被生火做饭,虽是样样稀松,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你个王八蛋,全杭州城就属你嘴最损,心最黑,不过啊,你赵爷还就喜欢你这土匪劲儿,是个好苗子!” 黄姑娘听着俩人对话只觉得已经忍无可忍,抄起小狐狸的耳朵就要拧,却听小狐狸有点心虚的对自己说道:“小妞我告诉你,我和那酒鬼大叔可是老交情,没少一起喝酒,你要敢拧我耳朵,等下次见到酒鬼大叔,我让他打你屁股!” 黄姑娘一听见那酒鬼大叔四个字,当场乱了分寸,拧也不是不拧也不是,心想自己答应了封自在那淫贼护着俩娃娃,就伤不得小狐狸,万一那淫贼回来真要想打她屁股,岂不糟糕,“啪”的一声中的筷子不知不觉中被黄姑娘撅折了。又一想,先揍了小狐狸再说,用拳头把小狐狸调教好了,料他也不敢跟封自在告状。再一找小狐狸,却发现小狐狸没了人影。 “兔崽子,没良心的臭狐狸,你既然去了赵老疯子那边了,又到我这边做什么?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让你活活饿死!” 这会小狐狸拉着秋儿早跑到对面张婆婆的过油鲜摊子上了,听了张婆婆的话说道:“嘿嘿,婆婆这可不怪我,你瞧那桌上做的那臭娘们,就是她非要去吃赵老疯子的豆花的,你不知道吧骚娘们就爱吃老男人的豆腐,可我俩这不是给您捧场来了吗?您看着炸把,多炸些,鱼虾都要,菜也加上些,这钱您收好了,剩下的就当送给您那还没出生的乖孙孙买糖的钱。”说着就将一块小小的银子放在桌前,干巴巴的看着冒着热气的油锅。 张婆婆想着自己有孕在身的儿媳妇心里美极了,看也没看那块碎银子,两手不停地把大虾,鱼肉段粘上面衣放进油锅里,眼睛却望着赵老疯子那边发一身书生打扮正在脾气的黄姑娘,好奇的说道:“这小书生看着白白净净的,是个母的?” “对,就是那臭娘们非要吃豆花的。” 秋儿看着油锅里炸的金黄的大虾,鱼肉,口水直流,不多久一锅奇香扑鼻的炸货金黄金黄的盛在盘子里堆得像个小山,张婆婆又拿来一个小罐,放在盘子边上,好奇的看了一眼秋儿再看看远处的黄姑娘,回头对小狐狸笑道说道:“早听街里街坊的说你个小魔王最近收了个小跟班的,成日里到处骗吃骗喝,就是这个小娃娃吧,怎得今天又多了个好眉眼的小娘子。” 小狐狸让秋儿拿着那一盘子过油鲜,自己拿着那小罐子,对张大妈说道:“那臭娘们欠着我俩银子呢,我还得看紧点,我端过去吃,到时候让赵老疯子把盘子还你。” “赵老疯子可不行,他碰了我家的盘子,我家的生意不得变臭了……” 端着满满一盘子过油鲜回来,见桌上早早的摆了三碗嫩豆花,豆花上浇了一大勺子黑乎乎的浇头,黄姑娘正怒瞪着小狐狸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里舀豆腐。 小狐狸对黄姑娘指了指那一盘子过油鲜说道:“尝尝这个,张婆婆家的秘制过油鲜。蘸着这瓶子酱油汤子吃。”而秋儿早已抓着一条大虾,满手是油,吃的香甜。 话说小狐狸最近发现了个大问题,尤其是知道秋儿是个小姑娘之后小狐狸越发苦恼了。这秋儿瘦瘦小小的,一顿饭竟然能吃下这么多,足足自己的三倍不止。 最早秋儿刚住进破庙的时候小狐狸还没发现,但最近几日秋儿的心情好了,寒玉庄的事情想得少了,但饭量却越发让小狐狸发愁了。 一顿饭两只烧鸡,秋儿自己能吃下一只半,自己和黄姑娘才吃半只,而且自己还没吃完秋儿就已经抱着一堆鸡骨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鸡腿了,也不知道她的肚子怎么长的。 薛寡妇家的面条也是秋儿吃的最快,吃完还抢小狐狸碗里的肉。自己攒下的这点身家早晚得被秋儿吃干净,不行,要尽快想些赚钱的法子。 就在小狐狸苦恼的时候,过油鲜的盘子已经吃下去大半,秋儿见小狐狸皱着眉头出神,怕他又想起纪氏母子俩伤心,说道:“小狐狸啊,咱们今天是回庙里住还是回纪姨家住啊?” 小狐狸抬手抽了秋儿脑瓜子一下说道:“当然回庙里,不然你……住在猪油糖家里,我总会想纪姨他娘俩,怪难受的……” 秋儿“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对豆花发起了猛攻。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有人子喊道:“假土匪,来碗嫩豆腐!咦,今天可巧了,这不是小狐狸吗?最近咋没找你二福哥来玩啊。” 却见一人拉开长凳,直挺挺坐在了小狐狸对面。小狐狸抬头一看,冷冷的说道:“二福子你咋不在茶馆里干活,偷懒跑出来吃豆花可不行,何胖子还好吗?” 来人正是何不醉的小二二福子,“唉,别提了,最近茶馆出了点事,东家倒是没事,估计在家捯饬他的小木棍子呢,给我也放了十天大假,你二福哥又没爹没娘没老婆的,在家睡醒了就出来瞎混呗。” 二福子又看了看左手边咬着块炸茄子一脸好奇的秋儿,和右手边俊俏冷漠的黄姑娘,好奇的对小狐狸问道:“小狐狸这俩是你朋友啊?” 小狐狸指了指秋儿说道:“这是我兄弟。”又指了指黄姑娘说道:“我是他债主!” 这一番话逗得二福子“噗”的笑了出来,看看这一桌三人说道:“看来又是被你折腾的要完蛋的俩倒霉蛋。再加上哥哥我,都是被你当猴耍的可怜人,今个我便请这俩倒霉蛋吃上一锅炖野味,好解解恨。”回头就对赵老疯子喊道:“假土匪,给我们炖锅狐狸肉!” 赵老疯子一撇嘴,嚷道:“狐狸肉没有,狐狸肉是骚的!野兔子凑合吧。” “也行!” 黄姑娘毕竟是女儿家心性,看着赵老疯子脚下那一笼子还在里面蹦来蹦去灰兔子有些不忍,而秋儿却是兴致勃勃的刚要拍手叫好,就见二福子盯着秋儿说道:“你这娃娃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秋儿刚要说话,就被小狐狸打断了:“我这兄弟挺惨的,被人贩子拍傻了,醒过来之后自己偷跑了出来,好在遇见了你狐狸爷爷,给了他一口饭吃,不然早饿死了,现在给我当跟班呢。” 二福子“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对着一碗刚刚上来的豆花猛吃。 没多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聊了些城里的趣事,再看桌子上一大盘子过油鲜,四大豌豆花,三只熏兔子腿,一锅炖野兔子被几个人吃的半点不剩,二福子倒是言出即行,当真汇了帐,自顾自的往曼歌坊方向去了,临走了还看着秋儿语重心长的对小狐狸说了一句:“小狐狸,你这小兄弟真够能吃的啊!” 二福子走后,黄姑娘揉着自己的肚子满足的说道:“这东街八大美食,我还什么没吃过啊?” 小狐狸悠悠的说道:“滑头醪糟小蜜饯,老实烧鸡寡妇面。土匪豆花熏獐腿,状元混沌过油鲜。除了小蜜饯和状元混沌该是都吃过了,不过这獐子腿换了兔腿,味道差了些。咱们回去的时候称上些小蜜饯好了,给你俩当零嘴了。” 黄姑娘和秋儿拍手叫好,小狐狸杵了一下黄姑娘说道:“你付钱。” 秋儿这时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怯生生的说:“小狐狸啊,我看你在东街对谁都一个模样,怎么对请咱们吃炖兔子的二福子哥哥冷冷淡淡的啊?” 小狐狸嘿嘿一笑,心道:“秋儿别看是个吃货,心可是真细,小脑瓜子指不定比这黄小妞聪明了多少倍呢。”当下低声说道:“二福子说他见过你,我当然要上心了。” 黄姑娘一边揉肚子一边想:“这俩娃娃当真是神神秘秘的,小狐狸心思缜密,秋儿练武资质奇高,不知道到底是何身份。还有那广仁药铺里的老掌柜对他俩也上心,封自在那淫贼就更不用说了,那晚见人攻向秋儿,竟然那样急成那般模样,我追杀他半年也不见他焦急过半分。” 秋儿刚才吃饭的时候知道了二福子是何不醉茶馆的伙计,想了想有点尴尬说道:“我在他家茶馆买过汤包……” 小狐狸高喊一声:“你个败家子!”恨恨的就想再骂上秋儿一顿,十二片金叶子换了十二个灌汤包,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败家子能干的出来的事情。“不过他见过你倒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为什么?” 小狐狸神在在的说道:“因为我想起了你跟我说的一句话……” 秋儿有些好奇的问:“什么话?” “那天遇到黄小妞儿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一边大汗狂流一边撒尿,除非……” 秋儿插嘴道:“除非是功力深厚!内力随心而动,会自然而然的把体内热气化成汗水逼出来!”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没错,因为我以前亲眼见过他一边流汗一边撒尿!” 大概一年前,小狐狸和二福子曾经有过一场比试,比的不是武功,不是学问,而是比的喝醪糟。 滑头鬼醪糟是东街上第一小吃,味道自然香醇甘美,小狐狸出言相讥,二福子傻乎乎的就应了战,想要用醪糟撑爆小狐狸的肚子,但是任谁一下子喝下七八罐子醪糟也会难受的想死。 在这次喝醪糟大比中胜出的不是年轻力壮的二福子,而是一连两天没混到吃食的小狐狸。 小狐狸胜利时,也是撑得直接躺到了地上,和早已倒地的二福子一起喘着粗气。 汤汤水水喝的多了尿自然也就跟着来了,当俩个每人灌了七八碗醪糟后,一起跑到墙根底下一起放水时,小狐狸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了二福子下面排水,脸上在疯狂的冒汗。十月的天气,早就不该流汗了,当时小狐狸还嘲笑了二福子一句:“吃饭出汗,一辈子白干”的话。 不久前小狐狸和秋儿初遇黄姑娘,小狐狸一泡童子尿撒完,秋儿揭穿了小狐狸一边流汗一边撒尿的谎言,而且用的还是寒剑流影江珀江大侠的话揭穿小狐狸的。可信度极高,当时小狐狸并没在意,直到今天碰见二福子,想起了去年喝醪糟的事情,心思一动又想起了秋儿的话,才怀疑这个在何不醉茶馆做了好几年伙计的二福子会不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小狐狸街市上厮混的久了,早就练出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联想到秋儿家寒玉庄的遭遇,二福子又说曾经见过秋儿,当真是不容得他小狐狸不小心。所以才会在二福子觉得秋儿面熟时插嘴打断了俩人的说话。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个二福子身上透着一股子神秘。 回破庙的路上,小狐狸看了一眼黄姑娘,对秋儿说道:“秋儿,你爹娘以前带你去过何不醉茶馆吗?” “去过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哪里有灌汤包卖。” 小狐狸突然大喊一声:“这下糟了!”急忙忙的拉了拉黄姑娘说道:“小妞儿,你敢不敢换回你的黑衣服,去跟一跟那个二福子?” 黄姑娘听这俩娃娃的话听得一头雾水,只记得自己当初对封自在的承诺,不由怒声道:“不行!!” 第二十四章: 绝杀 破庙屋里,秋儿腮帮子鼓的如同将要过冬的松鼠一般,抱着刚刚买回来的好大一袋子蜜饯吃的陶醉极了。 黄姑娘快发疯了,真的受不了小狐狸那张阴损的臭嘴,这不一会的功夫从那张像极了说书人的嘴里已经讲出了黄姑娘出嫁,黄姑娘暗害薛寡妇,黄姑娘当妈的一连串戏码,看这架势小狐狸就快编出黄姑娘小孙子的戏码了,而这小孙子的爷爷竟然是卖烧鸡的李老实,自己还害死了情敌薛寡妇。黄姑娘实在忍无可忍被小狐狸折腾去给屋后面的大缸换新水。 小狐狸见黄姑娘咬着银牙出了门,就转过头来对秋儿说道:“秋儿,寒玉庄的事情我看还是不告诉黄小妞儿的好,你说呢?” 秋儿嘴里塞满了蜜饯,朝小狐狸点了点头,“听你的。” 小狐狸也不再理会没心没肺的秋儿,自己慢慢的将寒玉庄的事情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七十几条人命,从密道爬出来的秋儿,江珀夫妇到底去了哪里,何不醉里的二福子,还有那题在影背墙上鲜血淋淋的诗句……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秋儿:“秋儿,当时是谁让你从密道跑出来的?” “爹爹啊,爹爹那天晚上突然跟我说,让我从密道跑出来,千万不要回家,只再等他来找我。后来我到了庙里睡了一觉,肚子快饿的快死了,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来找我,我就跑进城去吃灌汤包,就听茶馆的人说庄上的人全被杀了,爹娘也不见了……” 小狐狸听完说道:“看来出事的时间肯定就是晚上了,而且最重要的江大侠不知道从哪得来消息,猜到了有人会对寒玉庄不利,你一个小娃娃怕是要遭殃,前脚把你送进了密道,后脚家里就出事了……嗯,那天你进密道的事,除了你爹还有谁知道?” 秋儿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说道:“娘也知道,是娘给我换好的衣服,还给我怀里塞了十二片金叶子,还笑话我说‘秋儿变成个暴发户,去外面骗个儿媳妇回来’呢,去密道时是爹爹带我去的,而且我肯定没别人知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从小因为是七水三分木的内性,所以对身边活着的东西感应力特别强,比如我现在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灰灰正在欺负灭灭,所以我肯定去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且爹爹也在,他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把我塞进密道里的。” 小狐狸好奇的跑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只见灭灭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见了小狐狸,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正“咩咩”的叫着,好是可怜,而灰灰在边上用屁股拱了一下灭灭,自己叼着一只小虫子吃的得意洋洋。 眼前这一幕直看得小狐狸好不惊奇,在脑海中又梳理了一下寒玉庄上事情经过,江珀夫妇事先知道当晚寒玉庄要出事,所以才让秋儿走了密道,而且确确实实真的出了大事,庄上一夜之间七十二口人被杀,江珀夫妇下落不明,只想的小狐狸觉得处处都是矛盾,处处都想不通。 江珀夫妇既然知道会出事,提前做了堤防怎么还会真的出事?既然知道要出事就一定能多少猜到仇家是谁,怎么一点线索也没留下?秋儿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娃,江珀夫妻二人怎么就敢让她一人走密道跑到破庙来?而且既然给了秋儿十二片金叶子的重金就是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一时半会不能去找秋儿,江珀又是个知道破庙的,八成也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就不怕老子一时兴起弄死了秋儿夺了金叶子?还有杀人的仇家,没事闲的写的什么歪诗,这是臭显呗吗?大仇得报高兴地不得了了?还什么七十二畜?等等七十二畜…… “秋儿你家一共有多少人?” 秋儿一个个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爹爹,娘亲,秋儿,小砚台……还有麻雀姐姐,柴哥哥……一共七十六个人……咦?” 小狐狸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瓜子一下,愤愤的说道:“我也是个废物,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现在才想到,那恶贼既然在墙上写明了杀了七十二人,而且秋儿你那天吃灌汤包的时候是不是也听那崔老总说官府前去收尸,收的也是七十二人?” “对,那天我确实是听到那个崔老总说给七十二个无头尸拼脑袋……” “那就对了,你家总共七十六个人,死了七十二人,你和你爹娘不算,那还有一个人哪里去了?这人会不会是个奸细?再和恶贼里应外合才能杀了这么多人……可是,还是有些说不通啊……” 小狐狸和秋儿并肩坐着,秋儿也不吃蜜饯了,俩人愁眉苦脸的拖着下吧做苦思冥想状,“哎呀!不好!” “又怎么了?” “秋儿啊,今天咱们碰到的那个二福子,如果真的身怀武功怎么可能就做个店小二?咱们往坏了想,就当二福子和你家的事情有关系,你爹娘也带你去何不醉吃过汤包,而家里再有个反水的坏蛋,那他岂不是肯定知道你这小女娃的存在?” 秋儿被小狐狸一连串的话吓得满头大汗,急道:“那可怎么办?” 小狐狸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如此复杂的事情,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黄姑娘累得像条死狗似的回来了。不由心思一动,说道:“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换上了夜行衣的黄姑娘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见过像小狐狸这样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到让人有些喜欢的怪胎,光一个封自在就已经让黄姑娘一个头两个大了,可是那封自在不过是仗着自己轻功玄妙,武艺高深,若是和自己一般功力,自己绝对不会惧他,可刚刚小狐狸那一系列的安排,只听得黄姑娘冷汗直往外冒,却又有点兴奋的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两个娃娃带着自己和一个叫二福子的店小二吃了顿饭之后怎么就变得如临大敌琢磨出了这么多门门道道的,自己发问,俩个娃娃也不说。 一些列的布置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黄姑娘一身黑衣躺在房梁上,小狐狸和秋儿仍然披着那块破麻布,倒在草垛里睡觉,屋外面灰灰和灭灭被放了出来,现在好像在还吵架,子时都到了,俩个小家伙还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不久,俩个小家伙的叫声戛然而止,秋儿睁开了眼拉了拉小狐狸,小狐狸心里明白:“他娘的!果然来了!” 三麻子四天前那晚从李老实和老药罐子骆柏青手里逃了,想起那夜的遭遇早已经吓得他肝胆欲裂。 一个躲在东街上买烧鸡的憨厚胖子,和一个没人爱去的广仁药铺掌柜的,竟然这般厉害,那帮灵堂的人和两人一交手,三麻子就觉得不对劲,刚刚在茶馆里明显是两人对自己留了手,自己仗着轻功高超,躲在灵堂一帮杀手后面摇旗呐喊,知道这帮杀手估计怕是不太顶用,又心知李老实和老药罐子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三麻子寻了个机会,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脚底抹油逃了出来。 饶是如此,最后还是被老药罐子的一枚银针叮到了脚踝上。 随手把银针拔去了,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哪知道自己躲进了山里,刚一歇脚,就发现中了毒针的那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并且飞快的肿成了个大馒头,跟着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手也已经抬不起来了,但偏偏又精神万分,清醒的毫无一丝睡意。 说来简单,但是一般人绝对想象不到三麻子之后受到的那种恐惧,三麻子眼看着自己的脚,腿,小腹,手臂,一直蔓延到脑袋和脚一样慢慢肿了起来,不疼不痒,但是三麻子又实在是四肢酸软什么也干不了,紧张害怕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别的地方还好说,骆柏青的银针上有毒不假,但既然不痛不痒,又明知道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忍一忍就算了,可是当三麻子发觉那银针上混合了烈性春药的时候,下身已经跟着变得无比兴奋,那活儿坚挺的就像随时要炸开一样,这种滋味让三麻子感觉十八层地狱里也不过如此。随着自己每一次的呼吸又会明显的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长出无数的红斑,最私密的地方也不放过,那些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膨胀,爆开一滩血水,再迅速枯萎,愈合,然后再长出新的红斑,周而复始……就在三麻子觉得自己快疯了的时候,被眼前一幕幕吓没了半条的三麻子终于心神不继昏了过去。 当三麻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身体竟然已经恢复如初,若不是身上新长出来的皮肉和那些渗满衣衫的脓水时时提醒着三麻子,三麻子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三麻子乔装回了杭州城,得到同伴传来的消息:“灵堂不肯归附,全面扑杀”。无所谓,杀就杀吧,一个小小的灵堂可有可无的,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而今夜刚刚得到的消息却让三麻子兴奋不已。 “江珀之女暂居东城外十里北山下破庙中,命活捉。” 这就是同伴今夜送来的加急命令,于是这会三麻子便孤身出现到了破庙之外。 三麻子站在破庙外听得里面也不知是鸡是鸟的玩意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当下轻身一纵,把着石墙漏出了个头往里看去,没看到鸡,但是鸡已经不叫了。 就在他想翻墙进去的时候,从庙里房内走出来了一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男童。 男童一出屋门,竟然解开了裤腰带,就在门口没羞没臊的拉起屎来。 他这一番动作只看得三麻子想笑又不敢笑,也不知道来的小畜生,自己住在这里,这般作为不嫌臭吗? 再放眼看去,借着月光就见房外地上一滩滩的都是排泄之物,七八坨总是有的。那男童想是痛快了,掏出几片树叶子随手一擦,竟然扣着鼻子恶作剧似得又把一片沾了屎尿的树叶拍在了门柱上,神清气爽的进屋去了。 三麻子见那男童进了屋子,运起轻功,一个纵身,寻了门外地上一处干净的地方落脚。脚刚踩到地面,就觉得像是踩在了空中一般,身子往下狠狠地陷了下去,陷下去的不深,但也足有三尺,似乎踩在了一个木板之上,可不想木板上却装有利刃,踩上去的一只脚已经被扎了个通透,强忍着疼痛,刚要再起身冲进庙内,却听“轰隆”一声,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木盆带着一盆热水直接浇到了自己脸上。 若说刚才一地的粪便臭气熏天倒也罢了,毕竟谁又没闻过屎尿的味道呢,可是浇在自己脸上的这盆水带着一个令人作呕的恶臭,里面兑了盐,和好些辣椒花椒的香料,热乎乎的灌进了自己眼中,辣的眼睛生疼再也睁不开了。 三麻子慌忙间疼的大吼一声刚把系在腰上的佩剑抽出剑鞘,就觉得持剑的又手上传来了一阵剧痛,竟是活生生的被人砍掉了右手。紧跟着后背又被重物狠狠地一击,一口鲜血喷出,自己一个侧头直挺挺栽进了刚才飞来的木盆里,这木盆里竟然也有一道机关,一把被镶在盆里的断刃,扎穿了自己的左脸从自己的右脸扎了出来,万幸的没有扎中头上的要害。 却听一个男童的声音响起:“嘁,他奶奶的真是高看他了,我后面还有三道机关,本以为会多来几个人,原来就来这么一个废物,害的你狐狸爷爷大费周章的辛苦了老半天,没意思。” 这男童自然就是小狐狸,小狐狸既然已经怀疑上了二福子的身份,在黄姑娘回来之后便开始准备各种恶毒的陷阱机关,看似简陋的设计,却看的黄姑娘有些毛骨悚然。 小狐狸的步步攻心让来人不得不踩在了陷阱机关之上,比如眼前这道被小狐狸命名为“神仙醉”的陷阱,就是用秋儿的洗脚水兑了大量的粗盐和小狐狸腌制了不知道多久的辣椒水调和而成,地下被黄姑娘费力的挖深了三尺,再被小狐狸精心的安置了一个小小的翘板,踩在翘板上,木盆就会飞起,踩在木盆上,对不起,木盆里也直挺挺的安上了那晚黄姑娘的断刃。可怜的三麻子就属于前者,活生生的踩穿了自己的一只脚,又万分不幸的栽进了木盆里,脸也毁了。 可最妙却不是那道“神仙醉”,而是“神仙醉”周围的粪便,也就是小狐狸的得意之作“粑粑阵”!黄姑娘打水回来时小狐狸便想出“神仙醉”这道陷阱,之后小狐狸就带着秋儿和黄姑娘开始布置“粑粑阵”,在小狐狸保证绝对不偷看的前提下,连哄带骗的让秋儿和黄姑娘把粪便排出在了指定位置,唯一一块看似干净的地面上,就是“神仙醉”的所在之处。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最喜欢秋儿,秋儿竟然天生有一种让万物亲近的气息,于是两个小家伙被秋儿抱出来充当哨兵,躲在角落一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凡看到有人出没便马上停止了叫喊。 如果说雏鸟哨兵神奇,神仙醉巧妙,粑粑阵攻心,那从屋里出来的小狐狸就是神来之笔。 先是最后一泡粪便遮住了另一块干净的落脚之地,然后那一片被粘在柱子上的树叶子却给潜伏在房中的黄姑娘一道最最关键的信息:来的只有一人! 在小狐狸的计算中,他的各个陷阱再加上秋儿和黄姑娘最多可以对付三个人,若是来人超过三个人,就不会有树叶粘在柱子上。进屋之后就会让黄姑娘带着自己和秋儿逃去山中。一个人一片叶子,两个人两片,三个人三片。黄姑娘也是完完全全要看清粘在柱子上叶子的数量之后采取不同的行动。 而作为杀手锏的黄姑娘从叶子的数量上知道既然来的只有一人,三麻子的一声哀嚎又暴露出来他已经完全踩中了陷阱神仙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趁他病,要他病,还敢拿把剑出来,手直接砍断,最近这几日被封自在和小狐狸气的就快疯了,看谁都不爽,再从后面狠狠踹上一脚!若不是小狐狸再三要求若是只有一人,一定要活捉,早一刀上去,砍飞他的狗头了。 这会三麻子倒地哀嚎不断,脸上,手上,脚上鲜血狂飙,小狐狸倒是有些不高兴,这么多陷阱弄了出来,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从寒玉庄中弄钰楼里带回来的腰带,在一旁高兴地直跳脚,黄姑娘捂着鼻子,看着地上的断手,粪便,血迹,一脸的嫌弃。 小狐狸看了看地上兀自哀嚎的三麻子的脸,“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二福子啊。” 秋儿凑上去也看看了,有点心慌的对小狐狸说:“不会是个好人吧?” 小狐狸刚要说话,就看哀嚎不断的三麻子一个挺身对着秋儿的位置就是石破天惊的一拳。 三麻子心中一口闷气,自己在李忠和骆柏青手里都逃出生天了,谁想今天阴沟里翻船,八十岁老娘倒绑孩儿手,本来没找到女娃娃已心灰意冷,偏巧这会一个糯糯的女声音响起,这当口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哪还管是不是江珀之女,活捉不活捉,运气所有力气,用仅剩的一只手化掌为拳,带着风声就打了过来。 秋儿本来离三麻子不近,可听小狐狸说来人不是二福子,便凑了上来想要看看,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激的三麻子凶性大发,自己虽然功力不错,但毕竟还是太小,而这拳来的太快,力道太猛,已是来不及躲闪,当下抬起手臂就要去挡,谁知过了好久,那拳头却还没打到自己身上,秋儿想也不想运起青玉折影的轻功法就往后方纵去,再一看,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只见黄姑娘还是捂着鼻子拿着苗刀站在远处,小狐狸被吓得坐到了地上,而那用出石破天惊一拳的三麻子这会已经倒在了地上。 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神俊的大鹰,双爪紧紧的扣在三麻子头上,带着倒钩的鹰喙上还淌这鲜血,而三麻子的脑袋上,被那大鹰啄了个大洞,脑浆子直往外涌。 那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大鹰,又低头啄了一口脑浆子,发着红光的鹰眼不屑的瞥了一眼远处的灰灰和灭灭。扇动了一下铁翅,对这月亮一声尖嚎。 明夜当空,破庙里一个死人,一只神鹰,一地粪便,一条断臂,一滩血迹,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十五章: 驭灵 月漫如霜照前尘, 孤影单行庭院深。 雏鸟哀啼迎客到, 何来妙手施奇阵。 剑影腥风一片叶, 刀舞柔情定乾坤。 拳动八方惊四座, 血染天色谁家隼。 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干巴巴的望着那神俊的大鸟,像是也想尝一尝大鸟捕捉的美味,又似乎很怕那大鸟一口把自己咬死,急的一边跳脚一边叫唤。 小狐狸坐在地上,哪里还管得上那两只杂毛乌鸦,这会呆呆的看着那只悠闲的啄食爪下美味的鹰隼,突然身子向前一倾,对着那神俊无比的大鹰就拜了下去,“多谢天神爷爷保佑,天神爷爷保佑,请您别光顾着吃人,也照顾照顾小狐狸,让小狐狸发些大财才好,以后天天请您吃牛肉……” 黄姑娘看着那大鹰嘴里喃喃的念着:“白羽身,黑羽尖,黄嘴而黑喙,这……哪来的一只这般厉害的海东青?” 只见那神鹰两尺不到的身长。浑身雪白一片,只是每根羽毛尖部像是被毛笔用墨点了一样,黑黑的一点一点。头宽眼阔,黄色的眸子幽幽的泛着红光,鹰喙由黄到黑慢慢变化,双脚健硕,如同精钢打造的双爪,三趾向前,一趾后勾。正是后被世康熙皇帝誉为“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属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的神隼海东青。 秋儿由于自身体质天生便亲近万物生灵,感觉到这杀人弹指间的大鸟对自己三人没有恶意,壮着胆子跑过来拽着黄姑娘的手问道:“姐姐,姐姐什么是海东青?” 不待黄姑娘答话,却听破庙屋顶上传来一声大笑:“哈哈,俩个娃娃不错,小姑娘也不错,玉爪,回来吧!” 只见那站在三麻子头上的大鹰听得屋顶上那人的呼唤,展开羽翼如同离弦的利箭一样笔直的向屋顶飞去。 小狐狸随着大鸟飞行的轨迹往屋顶望去,借着月光瞧见一个胖乎乎的老人,那老人鹤发童颜,身材微微发福,正翘着腿,坐在屋檐上,老人腰上也跟封自在一样别了一个大葫芦,一手拿着个纸袋子依稀就是秋儿吃剩下的曾家细切果仁小蜜饯,另一只手正从纸袋子里不停地捡着蜜饯干果扔进嘴里。 这会那被称为“玉爪”的大鸟已经缓缓落在了胖老人肩上,那胖老人皱着眉头对玉爪说道:“说了你多少遍,不要吃人肉,不要吃人肉,你就是不听,也不嫌脏!下次再吃看我不拔光你的鸟毛,自己去玩吧,记得带只老鼠回来!” 玉爪早没了刚刚吃人脑的嚣张,有些委屈的低着鸟头,探身用它的小脸在胖老人脸上蹭了蹭,啼叫一声,振了振翅膀朝着山上闪电般的飞走了。 秋儿细细的看了看那胖老人手上的纸袋子,确定就是今天刚买回来的蜜饯袋子,自己明明吃完之后放在了屋里,这会怎么到了胖老人手上,不由对那胖老人说道:“老爷爷,你吃的是我的蜜饯吗?” 却见那胖老人从房上蓦的跳了下来,站到了秋儿身边,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满脸笑意的说道:“乖娃娃,你可不该叫我老爷爷,要叫也是叫祖爷爷。” 秋儿看着这突然出现对自己满脸善意的胖老人,奇道:“为什么要叫祖爷爷?” 胖老人蹲下身子,捏了捏秋儿的小脸蛋说道:“因为啊,你那忘恩负义的爹叫我爷爷,我不就是你祖爷爷了吗?” 黄姑娘这会也看见了老人手上的纸袋子,正一脸好奇又满是敬畏的望着胖老人,而小狐狸和秋儿听到这个胖老人提起秋儿的父亲,不由一惊,小狐狸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黄姑娘,壮着胆子,插科打诨的指着胖老人手上的蜜饯袋子说道:“你这老胖子,也不知羞,怎么还偷小孩子的吃食!” 胖老人看着小狐狸脸上的激动之情一闪而过,又是高兴地哈哈大笑:“你这娃娃聪明的要死,小脑袋里都是坏水,还这般没上没下的,说起来你也该喊我一声祖爷爷的。我拿我曾孙子曾孙女的一袋子吃食算的了什么?全当你们孝敬我了。” 小狐狸见这胖老人不再去提秋儿的父亲,暗暗的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对胖老人说道:“你这老胖子,和秋儿攀辈分也就算了,我和你无亲无故的你胡扯什么?我们这一袋子蜜饯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一口没动就被你吃了去,你怎么赔我?” 胖老人跑到小狐狸跟前,和刚才对秋儿一个样,又蹲下去掐了掐小狐狸的小脸说道:“你可臭娃娃,明明只有小半袋子了非要说一口没吃?我赔你钱?我陪你钱你敢要吗?不过今天看你给我上演了一出智斗恶匪的好戏,我老人家就不和你计较了,知不知道,就是你娘亲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称我一声师叔祖!我让你个坏小子叫我一声祖爷爷怎么了?” 小狐狸浑身发抖,听胖老人提起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却也不知道这老胖子是胡编乱造还是真的和自己的娘亲相识,干巴巴的问道:“你个老胖……您怎么会认识我娘?” 胖老人听了小狐狸的话,不由“哼!”的一声,带着怒气说道:“你小子的娘,是我的师兄大徒弟的弟子,按辈分你就该喊我一声师叔祖,女娃娃的爹是我捡来的江流儿,女娃娃就该喊我一声祖爷爷!而女娃娃的娘和你娘是亲亲师姐妹!哼!女娃的爹娘加上你娘这三个小畜生,忘恩负义的王八犊子,狗都不如!” 胖老人说的激动,黄姑娘却瞧见胖老人眼里已经含满着泪水。这一番话下来弄的黄姑娘对秋儿和小狐狸的身世更是好奇了。 胖老人的话对秋儿和小狐狸来说又如一道晴天霹雳,已经把俩个小娃娃霹的呆在了当场。小狐狸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秋儿的爹是寒剑流影江珀,秋儿的娘是绣玉仙子有琴小鲜,这老胖子说自己的娘是有琴小鲜的是姐妹?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了秋儿的师兄? 又想想自己自幼流落,受尽苦难,受过冷眼,抢过剩饭,而秋儿躲在寒玉庄内锦衣玉食的,若自己的亲娘和有琴小鲜是是姐妹,他们夫妻两人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这般受苦。想来一定是这神神秘秘的老胖子弄错了。 小狐狸晃了晃头,低声得对胖老人说道:“您老人家定是弄错了,我从小就没爹,四岁的时候母亲就把我扔在这间破庙里不要我了,不知她去了哪里,而秋儿的爹娘若真如您老人家所说,怎么忍心看我变成个小乞丐,所以说……” 话没说完,就听见“哐啷”一声巨响,那胖老人一脚跺在地上,地面被活生生踩的陷进去了半尺,只听那胖老人怒气冲冲的说道:“所以说你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二五眼,被你爹那只臭狐狸迷的五迷三道的,把你这个小狐狸崽子扔下就跑了,你若不信我说的,想想这女娃娃是从哪爬出来的就知道了,凭什么从他家能就能爬到你这破庙里!至于你为何没人管,你可问不到女娃娃他爹娘头上,都是你爹那个混蛋闹得!” 小狐狸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爹爹,娘亲告诉他,他的爹爹早就病死了,这会儿怎么又跑出来了个爹? 但是自己苦思冥想了很多日子的谜题终于解开了,原来自己的娘和秋儿家人认识,知道秋儿家的密道通往破庙,所以才会把自己扔在破庙里?可是自己从小流落市井没人管?听这老胖子的意思怕是自己亲爹造的孽?原来自己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暗里有人在看着自己? 小狐狸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热闹,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带着迷茫,还有好多好多的委屈无从诉说。一张小脸上却不知不觉的挂满了泪水。忽然觉得身上一紧,是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的秋儿过来抱住了自己,对着自己嘿嘿嘿的咧嘴傻笑。 胖老人瞧着小个小娃娃的模样,鼻子也是一酸,跟着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你俩长辈的破事情以后等你俩再大些了,慢慢给你们讲来就是,反正我这个祖爷爷的身份是做定了!”转过头来双眼泛着亮光的对黄姑娘说道:“小姑娘,好奇嘛?” 好奇自然说的是两个娃娃的身份,黄姑娘这会被这功力深厚的胖老人看的浑身发麻,哪还敢乱说:“老前辈,晚辈不敢妄自揣测。” 胖老人神在在的说道:“猜就猜呗,谁还管得了你的小心思?” 也不理会一旁两个又哭又笑的小娃娃,对一脸茫然的黄姑娘说道:“你这小闺女不坏,木属内性跟老夫有几分相像,虽然年纪大了些,也不失为一块美玉,我看你不如偷偷拜我为师,我再偷偷传你几招可好?” 黄姑娘自从见到这神神秘秘的胖老人就已经被弄的一个头两个大,老人身边一只神俊的海东青,和这俩个娃娃好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俩个娃娃身上好多秘密自己不知道,但却被这胖老人一言两语的说的又哭又笑,胖老人随随便便一脚踩得地面陷进去了半尺,黄姑娘自问再过二十年自己的修为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可这会怎么又要收自己当徒弟了?还是偷偷的?拜师也有偷偷的吗?犹豫了一下说道:“前辈您说笑了,我另有门派,怕是……” “所以才说偷偷的嘛!你不知道啊,拜我为师可是有无数好处的。” 黄姑娘又说:“我是灵堂弟子,身份怕是……” “什么灵堂,鬼堂,芝麻糖的,没听说过,我既然没听说过,想来你拜我为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想好了拜我为师很不错的哦?” 黄姑娘被这身怀绝技又有些孩子气的胖老头一下子逗的笑了出来,打趣的说道:“却不知道拜老前辈为师有何好处?” 胖老头一脸慈爱的看着黄姑娘说道:“你看啊,我这只海东青还算不错吧?你拜我为师我把它儿子送你怎么样?” 黄姑娘大吃一惊,灵堂也有熬鹰人,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这素有神鸟之名的海东青,而那只被胖老人叫做玉爪的,从名字上就知道是海东青里的第一品相,各朝各代如此神鸟几乎都被皇家搜罗了去,民间并不多见,而这玉爪的血脉想来也绝不是凡品,若是自己行走江湖有这么一只神鸟作伴,的的确确是一桩大大的好处。 黄姑娘还没答话,就听着胖老人神神秘秘的接着说道:“再说我既然是这个两个娃娃的祖爷爷,你拜我为师,这俩娃娃不就任你揉捏吗?到时候这小狐狸还敢跟你放肆吗?再者,封自在那泥猴和这俩娃娃的爹娘平辈,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师叔祖,你拜我为师,岂不是他的师父辈的,到时候……也好说话不是?” 黄姑娘被胖老人一席话说的满脸通红,心想:“怎得所有人都能和那淫贼扯上关系?” 她这几天先是被封自在气的走火入魔,再加上之前的多番误会,虽然现在稍有释怀,也是心结万千难以言表。后来又被救醒时又是丑相百出被小狐狸拿来百般取消。 现在想来都是恨得牙痒痒,本想着功力恢复之后就扒了小狐狸的狐狸皮,怎奈又跟封自在立了誓言保护两个小娃娃,弄的无从下手。 现在听了胖老人的话哪能不动心,心里已经在想象封自在愁眉苦脸的喊着自己师叔,还给自己倒洗脚水的样子。 虽然灵堂门规及严,却从没有严令不得拜师这一项。当下也不再犹豫说道:“既然前辈抬爱,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要下拜,却看见满地的粪便仍然散发着恶臭,脸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胖老人哈哈一笑,看了看小狐狸精心布置的粑粑阵,说道:“这破庙又是死人又是粪便的不是拜师的地方,你们三个还是赶快收了收拾的好。也罢,这死人我帮你们处理了就是。”说着抄起地上三麻子,再捡起那只断臂,几个起落已经飞出了屋外。 小狐狸刚捂着鼻子把地上的粪便扫出了屋外挖了个坑埋了,转回屋里就发现那个神秘兮兮的胖老人已经躺在屋里草垛上旁若无人的继续吃起了蜜饯。 胖老人见小狐狸回来,起身盘腿而坐,看着身边的三个晚辈说道:“老夫乃是天玉派二十二代传人琼岛弟子有琴小琥,江湖上给个称号五灵妙人,老夫身为琼岛三长老,虽是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可最喜欢的就是提携后辈。老夫所掌一脉乃是琼岛唯一精通驭灵术的一脉,驭灵术可用功法操控世间万灵以归己用。现在就让你们三个小辈瞧个明白。” 说着拔出腰上大葫芦的盖子,用手轻轻一拍,只见从哪大葫芦里钻出一个白色蛇头出来,衣袖再一震,却见从中飞出一只长尾小鼠像是蝙蝠一样竟是从空中滑翔而落。屋外一声鹰啼却是那只神俊无比的海东青飞了回来,扔下一只巴掌大小的死老鼠,落在了白头蛇,长尾鼠中间。 胖老人打了一个响指,就看那长尾小鼠后爪抓住那只白头蛇的蛇尾,再用自己的长尾巴缠上几圈,前爪抓上海东青的钢爪,低声叫唤了一声。 海东青再次向着屋外腾空而起,鹰拿鼠,鼠勾蛇,向着明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再次向着屋内俯冲而来。 抓着鹰爪的长尾小鼠却突然松开了手尾,展开双臂,向着胖老人衣袖滑落而去。那白头黑身的毒蛇,就像是一把皮鞭一样,带着呼呼风声转着圈圈飞进了袍老人腰上的葫芦里,还不忘用自己的蛇尾把海东青抓回来的死老鼠抽成了两半。 眨眼之间,海东青消失不见,长尾小鼠隐匿回胖老人衣袖之间,白头蛇钻回了大葫芦。若不是地上还有被蛇尾抽断成了两半的死老鼠,和空中传来的一声鹰啼,小狐狸三人只觉得是看花了眼。 门外只剩下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因为门槛太高进不来屋,急的喳喳直叫。 第二十六章: 白头 二福子一早醒来,看了看窗外,窗子正对着一颗枯死的桃树,树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子。现在鸟笼子是还是空的,而树底下却躺着一只死麻雀。 二福子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三麻子是凶多吉少了。 鸟笼和麻雀,这是传信人和自己设计好的暗号,若是三麻子昨夜安然无恙的回了住处,树底下是不会有这一只死麻雀的。 空空如也的笼子,并没有按照自己和传信人约好的放进去一只白色的小鸟,这样看来江珀的女儿也没捉拿到手啊。 二福子叹了口气,看来江珀的女儿已经被人护住了呢,昨晚吃饭时瞥见了那黄姑娘腰上的的兵刃,灵堂的白柄而已,对三麻子来说毫无威胁。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冲动了,昨天的动作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二福子对三麻子的死倒是感到无所谓,这样冲动的废物死就死了,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派下来这么个蠢货,在茶馆的时候就是这个废物暴露了身份,被李忠和骆柏青抓了个现行。 那丐帮的八袋弟子郭莫又何必非要毒死呢?就算他看出了那首诗里的玄妙,区区一个局外人,也难猜到真意,这么心急的弄死,手法还这般拙劣,最重要的是三麻子既然被李忠和骆柏青抓了现行逼他们弄死你自己多好,到时候可就是一步转败为胜的妙棋了。 可那个蠢货竟然跑了,还动用了外力。难道凭几个更废物的杀手就能拿下疯狗李忠和毒手仁心骆柏青?就是因为三麻子那个蠢货现在不得不全面对灵堂展开扑杀。 二福子越想越是气闷,起身从昨天带回来的烧鸡上掰了一条鸡腿,悠闲的朝着柴房走去。 生气了,总要有个发泄对象才好,比如现在被吊在柴房里这个女子就很合适。 “嫣彩姑娘,你瞧瞧,我给你带了只又肥又香的鸡腿来,虽然有些冷了,味道可是不错的。” 小小柴房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人血和腐肉混在一起散发的味道一定不会好闻。 二福子对这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自己当年受伤倒在于泥地里,三天之后醒过来自己伤口上就是这股子味道,可这味道已经好些年没有闻到过了。 看着这个一丝不挂又浑身伤痕的女人,二福子上前抽开了塞在女人嘴上的破布。将鸡腿放在女人鼻子下面晃了一晃。 “你瞧瞧,多好的鸡腿,可惜你吃不到了。” 女人双手被吊在房梁上,听到二福子的声音,也不睁眼,吐了一口浊气,嘶哑的说道:“庄主和夫人不会放过你们……” “这有何必呢,你猜猜我昨晚去街上闲逛碰见了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长得可真漂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招人喜欢。” 三麻子见女子毫无反应,不由邪魅一笑,凑到女子耳边,低声笑道:“小姑娘胃口可真好,一大锅炖兔子吃的汤水都没剩下,我想想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秋儿……” 那被悬空吊着的女子听到“胃口可真好”的时候眼皮跳了一跳,当再听到“叫秋儿”时,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口血痰对着二福子就吐了过去“你们不得好死!!!!” 二福子闪身避开了那口血痰,大声笑道:“哈哈哈,我不得好死?无妨无妨,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最重要的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再也不能忽闪着她的大眼睛吃炖兔子了。真是有些可惜呢。” 女子喘着粗气,瞪着双眼,“啊啊啊啊啊!”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二福子脸上没了在茶馆里的卑微,也没了刚刚谈笑风生的淡然,换上了满满戾气,从柴堆上抽出一条皮鞭,狰狞的咆哮道:“现在!告诉我!‘凝璐’在哪!” 女子眼光一动,突然止住了怒气,对二福子微笑的说道:“我说过,你不得好死!” 二福子扬起皮鞭就要向女子没有一块好肉的胴体上抽去,却感觉胯下一阵剧痛传来,一眼看去,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一条白头黑身的小蛇,蛇眼泛着红光,蛇嘴狠狠地咬在了自己命根子上。 这瞬间二福子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卖烧鸡李老实, 开药铺的老药罐子, 官府里的崔老总, 脑子里全是坏水的小狐狸, 满脸麻子的三麻子, 那一片挡在茶馆里挡在了筷子上的树叶, 当然还有寒玉庄上的血…… 可究竟是谁呢? 二福子晕了过去。 屋外传来一声破空的鹰啼。 小狐狸这会也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自从秋儿来了破庙,这多少年无人问津的破庙开始变得红火了起来,黄姑娘来了,酒鬼大叔来了,说是自己祖爷爷的老胖子来了,昨晚三人你一言我一嘴的把二福子的事情告诉给了祖爷爷有琴小琥,今天早上祖爷爷就抱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好像是寒玉庄上除了秋儿一家子外唯一活下来的人。 祖爷爷指点了自己大半夜,自己终于可以开始修炼《醒道初解》了,看着秋儿娘亲的字,又想起四年前狠心扔下自己的女子,小狐狸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屋里的秋儿的哭喊,静下心来,开始了九苦境的修炼。 破庙里,秋儿抱着那满身伤痕的女子,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小砚台,小砚台,你醒醒,你醒醒!” 胖老人有琴小琥皱着眉毛立在一旁,小狐狸已经被他扔在屋外正式开始修炼醒道初解。 黄姑娘看看胖老人,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些委屈。 什么是规矩?什么叫是她指使的毒蛇咬的人,老胖子根本不知情?什么叫二福子死了和老胖子没有半点关系?天地良心白头蛇咬了二福子的时候她还抱着秋儿呼呼大睡呢! 什么叫帮师傅顶罪的徒弟才是好徒弟?徒弟就是用来背锅出卖的!昨晚一时冲动拜了师,今天一大早就被自己新拜的师傅给卖了! 胖老人有琴小琥抱开了大哭的秋儿,再问清楚了广仁药铺的位置,扛上那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个闪身就飞出了庙外。 黄姑娘搂着秋儿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师傅不是说了,小砚台只是皮肉伤再加上多日没吃没喝,放到药铺几天就会好起来嘛。” 秋儿抹了抹眼泪,对黄姑娘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小砚台不会有事的。黄姐姐,秋儿请你帮我个忙。” 小狐狸正按照九难篇的心法按部就班的修炼,这会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力的存在了,按着心法催动内力在自己全身各个穴位慢慢的游走,只感觉好不神奇,突然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子,疼的小狐狸直接跳了起来。睁眼一看却是一段小小的树枝被劲气扫到了自己脸上。 再往屋外一看只见屋外秋儿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软剑,正和拿着单刀的黄姑娘打的火热。 “秋儿不要顾忌太多,剑就是用来伤人的,你这般优柔寡断怕伤了我可不行,真和恶人交手一着不慎就会要了你的命。” 秋儿听完,也不答话,软剑灵蛇一般的挽了个剑花,轻轻一剑直刺黄姑娘眉心。 黄姑娘左手抽出那把被苍炙砍断的苗刀,横刀挡住软剑,膝盖向上一提,顶向秋儿胸口,断刀的刀鞘却狠狠地向着秋儿小腿飞去。 秋儿一个纵身踩上了刀鞘,一踩一踢,刀鞘又向着黄姑娘小腹飞回,就着刀鞘之力秋儿高高跃起,软剑缠上了黄姑娘的断刀,凌空躲过了黄姑娘的膝盖,一招金钩倒挂踢向黄姑娘天灵盖。 黄姑娘弃了断刀,一个后仰,单手撑地倒立而起,另一只手反握过苗刀,直砍秋儿腰间,脚上也不闲着,脚尖一点那还悬在空中的断刀,断刀手里挣开了软剑,也是飞向了秋儿的眉心。 秋儿软剑飞舞,像只穿梭在花间的蝴蝶,黄姑娘双刀并用,好似双飞的雨燕,黄姑娘又时不时指出秋儿的错处,俩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从最开始俩个不用内力只用轻功招式过招,到这会黄姑娘苗刀上一抹新绿生机勃勃,秋儿软剑似水柔情湛蓝一片。 在一旁的小狐狸看的目瞪口呆,瞧着院子里打得火热的两人,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功法秘籍,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苍炙,微微一笑,躲进了屋里继续修炼。 小狐狸感叹破庙里变得人多了起来,老药罐子也感叹他的药铺怎么变成了伤残病号收容所。 药房里的姜浩已经被用来试毒试的没了人形,这会儿又来了一个浑身是血,伤口都微微溃烂的女子,哦,嫣彩!是自己人。 再看看神在在的坐在躺椅上喝茶的胖老头,老药罐子哀叹一声,自己就是个命苦的,怎么招来了这么一尊活佛。 “三长老放心,三日后保准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有琴小琥砸吧了一下嘴,说道:“还我干啥,你们自己养着吧,我老人家最近收了徒弟,又认了两个小曾孙孙,没工夫照顾伤号。”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看来这小狐狸此生是免不了泡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又一转念问道:“三长老,那三麻子和二福子可是被您动手……” “胡说八道!老夫怎么会坏了规矩! 那是我新收的徒弟下的手,新徒弟你也见过,就是那个黄丫头嘛,小姑娘身手不错,杀了这刺客,又跑去给秋儿出气剁死了一个,我老人家见她对晚辈处处维护,又资质上佳,才起了心思收了徒弟,不过……” “不过她杀人是在您老收徒之前,自是不会坏了规矩。”老药罐子心想:“你奶奶的,这话说出去谁信啊!那三麻子功力比那黄姑娘强得多得多,怕是您老人家想找人背黑锅才收的徒弟吧!” 有琴小琥嘿嘿一笑,拍了拍老药罐子的肩膀,“孺子可教嘛!” “您老从岛上来,可发现岛上有什么异样?” “我老人家去滇中找一种小臭蛇,大半年没在岛上,这刚抓了蛇,就接到大徒弟的传信说是珀儿出了事,不然哪来的了这么快。” 老药罐子见三长老有琴小琥不是从岛上来,也就不再问,又听有琴小琥说起去滇中寻蛇,不由好奇心大起,问道:“哦,不知是什么蛇,让您老人家如此大费周章?” 有琴小琥把腰上的葫芦盖子打开,在葫芦上拍了一拍,就见从葫芦里钻出一条两丈来长,白头,黑身,不均匀的分布着橘色彩环的小蛇。 “嘿嘿本来想给小青找个伴儿的,没想到碰见了这白头畜生,骆小子你可识得?” 老药罐子细细的看了看那白头小蛇,说道:“可是俗称白头毒翁的?” “哈哈,算你有些见识!” “三长老,晚辈也给您拿一毒虫看看可好?” 有琴小琥把玩着那条被自己驯服的白头毒翁,看也没看老药罐子说:“好啊,看来你这也有不少宝贝啊。” 老药罐子进屋取了“红粉妖灵”出来:“您请看,这是从小狐狸那臭小子那里花了八十两银子买来的。” 有琴小琥定睛一看,喊道:“马陆王!红粉妖灵!” “不知三长老可否赐给晚辈一杯白头毒翁的毒液,让晚辈入药用?到时候药成了,您的五灵使必定会跟着如虎添翼。” “如此甚好!” “那晚辈这次和李忠不小心跑了三麻子的事……” 有琴小琥脸上一红,说道:“胡说八道!老夫给你们作证,你们那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嘛!都怪我那新徒弟呆头呆脑的,一刀把人砍死了!坏了你们计划,我回去一定好好责罚她一顿!” “如此便多谢三长老啦!对了,还有一个人要让您老来认一认。” 当三长老有琴小琥看到没了半条命的姜浩时,脸色顿时变了。 老药罐子心里一阵发颤:“三长老可认得此人?” 三长老说道:“这人姓姜名浩,是岛上弟子,三年前和同辈一行四十余人一起去离岛试炼,后来归岛之时一船人遇到飓风,就再也没回到过岛上。我们都以为他们死了……” 老药罐子又着急的问道:“三长老可认出那三麻子和二福子是岛上的人吗?” 三长老苦思冥想了许久,说道:“并无印象,似乎并不是岛上弟子。” “可那三麻子的武功路数明明就是紫玳惊雷指!若不是岛上弟子……这可糟了!” 第二十七章: 玉玺 接下来的几天,小狐狸三人仍然捉虫卖钱逍遥在市井之间,三长老有琴小琥行踪飘忽,不过晚上只要破庙里面一生火,三长老就会带着他的三只灵兽不约而至,眼巴巴的等着大铁锅里的美食。 小狐狸除了开始修炼《醒道初解》之外,那本《燃玦刀》谱也在三长老的指点下练得有声有色。 而黄姑娘和秋儿也从三长老哪里学了一些驭灵术的皮毛,秋儿已经可以指挥着灰灰和灭灭两个小家伙满地乱跑着觅食了。 黄姑娘除了得到三长老扔下来的一本刀谱之外,每天期待着自己可恨的师傅给自己带来一只海东青。 小狐狸三人日子过的逍遥,而东街老老少少却因为一个人回归彻底乱了。 莫等闲,便是李老实和老药罐子口中的老穷酸,也正是魏永的师傅,富春的干爹。他,终于从‘山上’回来了。 明月当空,广仁药铺里李老实,老药罐子,梁妈妈,老穷酸四人分坐两边,四人都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空气中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空中传来了一声鹰啼,中人眼前一花,三长老有琴小琥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来,坐在东首正座之上。 “哈哈哈,老夫这几日痛快啊,小狐狸那小兔崽子修炼的可真快,不比他娘当年差多少,秋儿更是比江珀那个兔崽子强上千倍百倍,老夫真是老怀大慰啊!” 下首四人听三长老说起小狐狸和秋儿也是相视一笑,只听老药罐子对三长老说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坚持,还是让您破坏了,本来依着小丫头的意思是不让小狐狸涉足江湖的。” 三长老不以为然的说:“哼!那丫头被老狐狸迷的晕头转向也就算了,可不敢任他们糟蹋了小狐狸,再说既然小狐狸戴上了那个玉坠坠,自是免不刀光剑影的。” 梁妈妈也跟着说道:“三长老说的不错,当年我就反对什么‘放养’,如此看来还不如早几年就把小狐狸接过来的好!” 三长老哈哈一笑:“也不能说小狐狸这几年苦白吃了,我看小狐狸之所以修炼极快,和这几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少不了关系,九难境,八苦境对小狐狸来说因该是易如反掌。” 又看了看坐在最后首,刚刚回来的老穷酸说道:“你个脏秀才,去山里摸到了什么情况没?” 老穷酸莫等闲约莫五十多岁,枯瘦的身材,一脸花白的胡子,头发散乱,这会听了三长老的问话,低声地咳嗽了两下说:“回三长老,山中三个月前最近出了一桩大事,闹得山里现在人心惶惶的,不知道您老人家可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被山中岛上联手制服关进了水牢的那人?” 三长老回想了一下,心头一紧,说道:“‘血妖’胡天瑜?” “不错正是那人。” 三长老表情凝重的问道:“血妖怎么了?” “死了……不过当山上弟子准备将血妖下葬之时却发现死的那人并不是血妖,而是别人用易容术打扮成血妖的样子,也不知那替罪羊被关了多久。” “哐!”的一声,三长老椅上的扶手被震得粉碎,“那岂不是说血妖早就跑了出来!山上人都是蠢猪吗!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杀了了事!” “三长老请息怒,在下刚刚听骆老提起,说您……您弟子杀了两个会用门中武功的小崽子,但并不是岛上之人,还活捉了一个本该三年前就死于海难的弟子?” “确实如此,老夫不会记错的,那姜浩确确实实是岛上弟子。” 李老实往地上啐了一口说:“这他奶奶的就全明白了,三年前那四十几个岛上弟子并没有死在风暴中,而是他奶奶的逃出了岛,登上了路,那李代桃僵的血妖就是他们的头头!” 其余几人皱着头没说话,反倒是一只没说话的老药罐子开了口:“那三麻子用的是紫玳惊雷指,而且听三长老说起并不是岛上弟子。” 三长老插嘴说道:“不错,本岛弟子但凡修炼了紫玳惊雷指的,虽然有些名字叫不上来,但看了相貌,老夫我不会不认识。” 李老实说道:“那次海难一共有四十多名本岛弟子失踪吗……” “不错,总共四十三人。” 李老实转向老穷酸问道:“山上有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过?” “这倒是不太清楚,若果真有……” 李老实攥紧肩上的脏毛巾,狠狠地空挥了一下,说:“那就有可能是血妖的崇拜者们做的手脚。” 三长老这会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十五年前正是大比的时候,五年前又是一次大比,血妖本就机智过人,他在第一次大比上突然发难,又被山上岛上一同裁决关在山中水牢里,如果这些都是幌子,他只是用那次大比的机会散播他的思想,布下了一盘大局……” 李老实突然又想起一桩事情,接口说道:“你们想想寒玉庄上的那首诗: 喜故人无恙踏烂寒玉, 忆旧岁情仇添减未知。 枭七十二畜恨寻千里。 仗三尺青锋倒醉瑶池。 他奶奶的,现在想来血妖和江珀两口子何止是故人,在血妖看来怕算是仇深似海了吧?首诗里用的是岛上的暗语,第一句倒数第一个字,第二句倒数第二个字,第三句倒数第三个字,第四句倒数第四个字,已经写明了‘玉未寻到’四个大字,明明就是在找小夫妻俩的‘凝璐’。我们假设了很多人,但是咱们谁都没想到会是血妖。 正如三长老所说,血妖布下了一个大局,我想这几年下山的弟子和离岛的弟子,怕是很多都已经变成了血妖的人。” 梁妈妈也是眼光一寒:“不错,血妖既然有了帮手,就会帮他完成布局,我们都知道血妖最大的野心就是夺回‘燃玦’和‘凝璐’,然后去找……” “传国玉玺!!” 就在三长老和李老实一行人躲在药铺里猜测着血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万里外的北京城,万将军府内,将军万喜正坐在书房之内,面色凝重的对着屏风后的一道身影说话:“先生,刚有消息传来,那孽种竟然命大,被陛下找了回来。” 屏风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也能弄得你如临大敌?”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陛下仍没有子嗣,怕是……” 话没说完,只听门外一阵声响:“小姐,小姐,老爷说了他要处理要务,谁也不能入内的。” “我就给我爹爹送碗参茶,今个儿天凉,可别冻着身子。”说着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顽皮少女推开了书房的门,露出个小脑袋,往里探了探。 万喜哀叹一声说道:“菲儿你个疯丫头,爹爹要处理要务,你怎得这般没了规矩。” 少女粲然一笑:“爹爹,你骗得了我娘可骗不了我,你现在就是一个锦衣卫头头,能有什么要务,怕是给那个小情人写书信呢吧!” “荒唐!你还没出嫁,说话怎么这么轻浮!” 少女名叫万菲儿,正是万喜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小被万喜捧在手心里宠溺惯了,养出了一副刁蛮郡主的做派。 这会儿万菲菲将参茶放在桌上,搂着万喜的脖子娇声说道:“爹爹!女儿端杯参茶孝敬您来了。” 万喜无奈的笑了笑:“我的小公主,您又有什么鬼主意,说来给爹爹听听。” “婶婶想要只会说话的鹦鹉送进宫里给皇上逗乐……” “我看不是你婶婶想要,是你个小公主想要吧!” “爹爹……” “你喜欢就养吧,小心那扁毛畜生啄你!” 万菲儿狠狠地在万喜脸上亲了一口,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出了书房,还很贴心的把书房的门从外面关了上。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万喜有些尴尬的对着屏风后面说道:“小女顽皮,到让先生见笑了。” “万将军好福气,如此佳女怕也只有公主的称号才能与之相配了吧?” 万喜对着屏风抱了抱拳说道:“先生何以教我?” “快则五年,慢则十年,请将军尽掌天下兵马,将军可能做到?” 万喜皱眉说道:“如今国内并无战乱,兵权……” “这方面先生不比担心,我自有安排。” 万喜脸上一喜说道:“若兵事不断,在下有家姐在宫中相助,五年尽掌天下兵权有些困难,十年应该问题不大。” “若真如此,看来我也要尽快去寻那传国玉玺了,到时候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再有传国玉玺以安天下,那这朱见深的皇位怕是做到头了。” “如此多谢先生。” “我即日动身,亲自去寻传国玉玺,兵权方面万将军请见机行事,到时候还望将军莫忘了那约定才好。” “哦?先生竟然已获传国玉玺踪迹?” “传国玉玺将军不必在意,将军掌军天下之时,玉玺自会出现。” “如此便仰仗先生了。” 传国玉玺,是华夏历史长河中的一段传奇。 楚人卞和得璞玉,献于楚王。 王名之和氏璧。 后始皇灭楚,遂得之。 李斯奉始皇命, 令匠人王孙寿以和氏璧做传国玺。 上书“受于天命,既寿永昌”八字。 传国玉玺经历秦汉,三国,魏晋,直至后唐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玉玺登玄武楼自焚,传国玉玺就此鸿飞渺渺,再未出世。 这是一段华夏子孙皆知的历史。 而还有一段传奇,却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其时王孙寿不仅以和氏璧为原型做得传国玉玺,又以和氏璧东西两角残玉做燃玦,凝璐两玉。燃玦凝璐互为阴阳,一暖一寒,一红如鲜血,一蓝若汪洋。 而当这鲜血遇到汪洋之时便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那力量指向的,便是传国玉玺所在的方位。 始皇又将燃玦,凝璐两玉分别传于扶苏,胡亥二子。 后秦亡于楚汉之手,扶苏胡亥后人建天玉派,分别携燃玦,凝璐隐世。 扶苏后人取“佑秦”谐音,改姓有琴。隐世于琼岛。 胡亥后人取华夏图腾“龙”为姓氏,而只有胡亥嫡系一脉改姓为“胡”,隐世于璞山。 这也就是东街众人口中的“岛”与“山”。 而秋儿的母亲有琴小鲜正是扶苏一脉传人,也正是“凝璐”的掌玉人。 寒玉庄上一些列惨案便是由争夺“凝璐”引发的。 却谁想有琴小鲜却将“凝璐”传给自己女儿江秋潋,在秋儿离庄时有琴小鲜嘱咐万千,又细细的帮秋儿把“凝璐”藏进了秋儿靴底。 那流落市井身份离奇的小狐狸胡岳,也正是胡亥一脉血统最为纯正的嫡系传人。 那日小狐狸从猪油糖脖子上拿回的玉坠子,自然就是奇玉“燃玦”了,而此时我们的小狐狸却对这一切依旧茫然不知。 只以为胸前这块驱散了猪油糖身上寒毒,又被他藏得最深的小小红玉,是他母亲最后留给他的相认之物。 破庙里,一顿香辣田鸡吃的黄姑娘倒在了屋里,屋外小狐狸挥舞着苍炙对上了秋儿。 只听“哎呦!”一声,小狐狸第七次被秋儿的腰带抽的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摔在了墙根下一双小靴子旁边。 小狐狸捂着鼻子站来了起来对秋儿喊道:“秋儿你个懒虫,这破靴子能熏死人了,你也不知道好好刷刷!” 秋儿脸上一红,看着那双小靴子想起母亲的嘱咐,对小狐狸说道:“今天洗澡时我把靴子一起洗了就是。” 小狐狸悲愤万分的跑到屋后面,在秋儿洗澡常用的大缸上用障刀苍炙刻下了四个大字——秋儿专用。 皱着眉毛对秋儿说道:“人和衣服袜子一起洗洗也就算了,连靴子都和人一起泡澡了。秋儿你已经懒出了新的境界!” 秋儿红着小脸,嘴硬道:“热水洗的干净啊!” “怕是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都比你这女娃娃干净。” 灰灰和灭灭两个小家伙已经长大了不少,在秋儿浅显的驭灵术下,已经能和小鸡崽子一样满地跑着找虫子了,只是羽翼未丰,还飞不起来,还是灰溜溜的一身绒毛,看着不招人喜欢。 这会两个小家伙听见小狐狸提起自己,生怕小狐狸没饭吃了要拿他俩打牙祭,惊慌的躲在了秋儿身后,对着小狐狸叽叽喳喳的表示抗议。 秋儿怜惜的看了看两个小东西,还没说话,就听见院墙上传来三长老的声音:“这俩小乌鸦还挺有灵性,秋儿宝贝若是喜欢,祖爷爷帮你训训这俩小家伙可好啊?” 第二十八章: 嫣彩 小狐狸看了看停在三长老肩上的海东青玉爪,又看了看叽叽喳喳满地乱跑的两个灰毛球,叹了口气说道:“我的祖爷爷,您老在拿我们打趣吗?您养的是海东青,让我们养两只乌鸦是不是有点跌了您老人家的身份?” 三长老笑道:“虽说灵兽种类固然重要,但是小狐狸你要知道,并不是说最平凡常见的生灵就是废物。比如说我想要给一人就水里下毒,那么……” 三长老看了看庙外的枯树,手掌一挥,枝头一只麻雀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飞到了三长老手上。 “小狐狸,你说我是让这只小麻雀叼着毒药丸,扔进那人的酒水里,还是让海东青叼着去呢?” 小狐狸看看还没巴掌大的麻雀,又看了看三长老肩膀上的海东青,叹了一口气。 “所以,灵兽本身不分高低贵贱,虽然我带着的几只确实比较少见,却也只是个人喜好而已。秋儿,你喜欢这两只小乌鸦吗?” 秋儿点点头,说道:“喜欢啊,祖爷爷,我也不想以后让它俩下毒咬人的,只希望两个小家伙跟着我就好了。” 三长老哈哈一笑,手指轻轻一弹,那只麻雀便飞了出去,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却急匆匆的朝着三长老脚下奔了过来。 三长老随手抓起灭灭,拨开它的眼皮看了看对秋儿说道:“秋儿啊,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啊,是只罕见的白鸦。” “什么是白鸦?白色的吗?” “不错,以前有种说法。十万黑鸦出一白,白喙红眼俏神仙。说的就是白鸦,老夫倒是头一回见,就是它这张小白嘴让老夫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小狐狸在旁边拍手笑道:“那灭灭这小白鸦一定比寻常乌鸦厉害多了,这可真不坏。” 三长老嘿嘿一笑又抄起灰灰拿在手里,对小狐狸说道:“那倒不见得,白鸦除了长得漂亮些,叫声好听些,其他的和寻常乌鸦一般无异,只不过以前用人说白鸦是长生药的。长生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可据说味道着实不错。” 小狐狸听到“长生药”时就两眼放光的看着灭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刚要开口,就感觉手臂上一阵巨疼,秋儿像条小狗一样瞪大了眼睛张开小嘴就狠狠的咬在自己胳膊上。 “好秋儿,好秋儿,我不吃它还不行嘛!” 秋儿松开小嘴,从三长老手上接过两个小东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又踹了小狐狸屁股一脚,说道:“小狐狸你要想吃就去找李老实要烧鸡好不好,不许再打它俩的主意!” 三长老也被逗乐了,“哈哈,既然我曾孙女喜欢,那我这个当祖爷爷的一定给你驯化出一对俊俏的阴阳双使出来!” 又看了看小狐狸遗憾的说:“小狐狸可惜了,你火金内性太过刚猛,学不了驭灵术的。” 不能学驭灵术的事情小狐狸早就知道了,看了看那神俊的海东青叹了口气说:“秋儿能学就好,我还是练好我的刀是正经。” 三长老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匕首扔给小狐狸说道:“燃玦刀法练得是双刀,既然小狐狸你选了障刀,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弄把仪刀,现在你还太小,拿这把匕首先凑合着。” 小狐狸接过匕首对三长老嘿嘿一笑,就塞进了怀里。 “我那新收的徒儿去了哪里?” 小狐狸一撇嘴说道:“晚上吃了一大锅田鸡,已经撑得走不动道了,这会躺在屋里养膘呢。” 秋儿却又上前拉了拉三长老的衣袖,怯生生的说道:“祖爷爷,小砚台好些了吗?” 三长老这几日来已经记不得被这样问了多少次,每次看着秋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觉得心情大好,揉了揉秋儿的小脸蛋说道:“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又喂她服下了些安神的药,估摸着明天就回醒了。” “那我明天能去看看她吗?” 三长老并没有将嫣彩在老药罐子处疗伤的事情告诉秋儿等人,只是说将嫣彩安置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敷衍了过去,毕竟等嫣彩醒来,三长老众人要根据嫣彩的情报进行下一步部署安排。 小狐狸和秋儿是众人重点保护对象,这几日除了三长老在的时候,李老实,梁妈妈,老穷酸,都会躲在暗处轮番守卫,只有老药罐子被摘了出来专心救治嫣彩姑娘和想尽一切办法把被自己玩成毒人的姜浩救活。 “秋儿放心,等你家小砚台好过来,祖爷爷自然带她来看你。” 秋儿“嗯!”的一声回复给三长老一张大大的笑脸。 而沉睡了四五日的嫣彩姑娘也就是秋儿口中的小砚台,终于在这一日早晨张开了双眼。 三长老,老药罐子,梁妈妈,老穷酸四人正广仁药铺里愁眉苦脸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砚台。 小砚台一身白衣。腰上,腿上因为小砚台的突然跪倒,伤口裂开,渗出了一点点殷红。 小砚台面似平静的给三长老磕了头,说:“三长老,嫣彩自从五岁那年被庄主和夫人所救,承蒙夫人不弃,十一年来伴着夫人,夫人管我衣食,教我武功,与嫣彩实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庄主,小姐更是以家人待嫣彩,嫣彩不求其他,只求望您念着庄主与您多年情分,求您救救庄主和夫人……” 三长老听了小砚台说起了江珀和有琴小鲜,眼睛一酸,上前扶起了小砚台,幽幽的说:“你们庄主的姓氏是老夫给的,名字是老夫起的,江流儿嘛,就姓江好了,老夫名字叫做小琥,琥珀琥珀,有琥有珀,捡来的娃娃哪里那么多讲究,就叫江珀了。老夫无儿无女,从那一天起,这可怜的江流儿就是老夫的乖孙孙了,做梦都想要个小孙孙啊…… 你们庄主夫人有琴小鲜,小时候跟老夫最亲了,也最是调皮,抓着老夫的胡子要糖吃,要花衣服,还要去了一条小蛇,那天晚上江珀哇哇大哭的跑回来,跟老夫说小鲜师姐放蛇咬他屁股,我好奇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小心看见了小鲜光着屁股洗澡。他妈的五岁的小娃娃就会偷看师姐洗澡了!害的老夫又放出一条大蛇,这要好好教训教训…… 你说老夫会扔下两个从小就被我抱在怀里,扯着我胡子玩的娃娃不管吗?”说到动情之处,都已变得哽咽了。 嫣彩这会哪还忍得住泪水,又扑在了三长老腿上,喊道:“求您救救庄主和夫人!” “傻孩子,放心,老夫的孙子和孙媳妇还没你想的那么不中用,对方既然没有拿到‘凝璐’那么这小两口就不会有事的。我们静下心来慢慢找人就是了。” 嫣彩听三长老说得笃定,稍稍心安了一些,又听三长老说起了什么“凝璐”又有觉得奇怪,忍不住的说道:“抓走我的那人就不停的问我‘凝璐’在哪,您说的‘凝璐’又是何物?和庄主和夫人有和关系?” 三长老这才发觉自己多了嘴,尴尬的咳嗦了一声说道:“嫣彩,你且静下心来,将当晚发生的事情慢慢说给我们听。” 嫣彩看了看三长老,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梁妈妈,老穷酸,点了点头,说道:“那天……” 嫣彩只记得和自己住在一起,平日里总是板着个脸的小麻雀,那天双刀也不耍了,金钟罩也不练了,拉着江珀和有琴小鲜在书房呆了半天。 自己带着偷懒不练功的秋儿在庄上到处抓蝴蝶,俩人玩的太疯了还被梅婶婶和秦伯伯抓住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再之后秋儿就被小麻雀打着屁股带走了,和秋儿玩耍了半天,怕秋儿早就饿坏了,自己就去了厨房给秋儿偷了好些桂花糕和玫瑰饼要给秋儿送去。结果正巧碰见有琴小鲜,被拧着耳朵,挨了好一阵数落。 被拧耳朵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秋儿被庄主关了禁闭,也不知道被关在了哪,怕是早就饿坏了,有琴小鲜走后,自己又一次拿上糕饼点心,开始寻找秋儿。 当自己找到弄钰楼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又响动。这弄钰楼平日里除了庄主和夫人一般人不让进的,想着庄主怕自己偷偷给懒虫秋儿送吃的才选了这里当小黑屋。就踮着脚,偷偷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的鲜血,门前还有一颗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赫然就是接走了秋儿的小麻雀! 自己刚要呼喊,就感到自己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再睁眼就被吊在二福子的拆房里了。 小砚台说完,就听梁妈妈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丫头也是个不知情的。” 三长老却平静的说道:“他们要的东西没到手,自然会再回来,既然秋儿的消息被那二福子传了出去,他们就一定会再次动手。咱们以逸待劳只等他们上门便是,可就是苦了那两个一无所知的傻娃娃。” 老药罐子也开口说道:“三长老所言不错,小狐狸在城里的了一处房产,不如让他们搬进城内,也好方便大家照料。” 梁妈妈奇道:“小狐狸什么时候骗了一处房产?” 老药罐子咧嘴一笑:“回头带你去看看你就清楚了,嵇秃子没多久也要回来了,小疯子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过我让紫沉和张卿给老疯子带去了封信,怕是这会老疯子正着急上火的往杭州赶来呢?” 老穷酸哈哈一笑:“那老狗在家里抱着婆娘过的逍遥,你一封书信就能请的动他?” 老药罐子神神秘秘的说道:“寒玉庄的事就算他想置身事外,咱们请不动他,不过,他自己家的儿媳妇总能请的动他吧?” 紫沉这会儿只觉得说不出的心酸。自己活了十七年,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自己和张卿不过是按照老药罐子的说的送了封信,这会怎么被收信之人提着领子如同两条死狗一样的赶路? 这都被提着领子飞了一个多时辰了!说好的游山玩水呢?说好的郎情妾意呢?说好的比翼双飞,哦,这会儿还真是在比翼双飞,不过谁他娘的会喜欢流着鼻涕眼泪的比翼双飞? 张卿这个王八蛋对自己还算不错,这会扯着嗓子喊:“前辈!前辈!您冷静一下!紫沉再被您这么折腾就快死了!” 抓着两人的那人紫袍玉带,软靴木钗,星眉剑目,看着五十岁上下,发须迎风而动,不怒自威好不神气。 那人微一愣,停下身来,随手把紫沉和张卿往地上一扔,说道:“莫等闲和梁月颜的弟子怎么他娘的这么废物!老子自己去找老药罐子就是,你们滚蛋去吧!”说完身形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张卿揉着屁股咧着嘴对紫沉说道:“老药罐子从哪找来的这么个疯子,还他妈说送咱俩好大的机缘,机缘没看到,命却差点没了。” 紫沉躺在地上喘着大气:“我还觉得我自己轻功不错呢,若只论轻功,李伯伯,骆伯伯,莫伯伯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根这老疯子相比,我怕我这辈子也比不上他的。” 张卿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再一把把紫沉抱了起来,坏笑道:“一个疯子怕他作甚,只是不知道那疯子嘴里的‘儿媳妇’是谁?” 紫沉拧了一把张卿,怒道:“你个色胚,总想着别人家媳妇做什么!” 张卿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别人家媳妇做什么,我是可怜那个姑娘,竟然摊上这么一个老丈人。怕是会被逼疯的。” 紫沉哈哈大笑说道:“确实如此,那小媳妇怕是怀上了老疯子家的种,那老疯子看了信就不停的大喊‘我要当爷爷了!我要当爷爷了!’然后就提着咱俩飞了出来。” “这算不算是比翼双飞?” 紫沉嗔道:“还比翼双飞呢?命都没了半条!” 张卿坏笑道:“这会儿老疯子跑了,就剩咱俩这对小可怜也不坏啊,梁妈妈可算是管不到咱们了,你说咱们去哪里游玩一下?” 紫沉喜道:“不错,不错,没了你干爹和师傅的日子,咱们要好好算计算计,怎么也要玩上他十天半个月的。” “不如去金陵可好?据说金陵美食可是冠绝天下的。” 紫沉柔柔一笑,把脑袋靠在张小白的肩上,说道:“都依你。” 第三十章: 灵鼯 薛寡妇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 斜对面的李老实,烧鸡店最近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弄的好多老饕过来吃面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跟自己抱怨。 按理说看着力压自己家名号好久的烧鸡店隔三差五的挂出“休息”的牌牌儿,薛寡妇该是开心才是。 可是,虽然李老实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死样没变,但是时不常会神神秘秘的关上半天店,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鬼混。弄的薛寡妇心里有些不踏实。 这会太阳正当当的挂在头顶,薛寡妇倚在柜上,看着烧鸡店炊烟袅袅,薛寡妇暗暗咒骂一句:“呸,李老实这个傻蛋!卖烧鸡赚来的苦汗钱,指不定贴了给哪个小妖精去!” 再一转头,看到街上一处滑稽事,便笑着对来人喊道:“小狐狸,你这又是整的哪出?” 只见小狐狸左手右手大包小包的,背上还给挂着一口大大的铁锅当乌龟壳,正一步一步的迈着腿,好像走了很远的路,腿肚子已经有点抖了。 秋儿跟在一旁,背后也背了个小包袱,手上却捧着两只满身灰色绒毛的雏鸟,看着薛寡妇,一脸的微笑。 黄姑娘也没比小狐狸好到哪去,锅碗瓢盆的挂在身上,走路叮了当啷的直响。 小狐狸见薛寡妇取笑自己,苦着脸说道:“薛婶婶,今个儿狐狸换个窝儿,现在没工夫吃面,等会我替你给李老实带个好。” 薛寡妇脸上一红,瞪了小狐狸一眼,嗔道:“呸!李老实就在斜对面,我用得着你给我带好?你纪姨好好的院子便宜了你个小狐狸,真是造孽!” 小狐狸转过头来喊道:“不然呢?留给你和李老实当新房吗?” 小狐狸这番话直听得吃面的老客们哈哈大笑,薛寡妇臊红了脸,啐了小狐狸一口转身躲进了后厨。 小狐狸三人到了纪氏的小院,三长老有琴小琥正坐在屋里,逗弄着他那只长尾巴的小鼠。 见三人来了,抽了抽鼻子,从小狐狸脖子上取下几个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掰了条鸡腿塞在嘴里。还不忘撕下一块嫩肉扔给长尾小鼠。 心想:“李忠这疯狗竟然做得这么一手好吃食,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放他出来,乖乖的留在岛上给老夫做烧鸡岂不是好。” 小狐狸把身上东西抖落在屋里,白了三长老一眼,说道:“我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品德高尚的祖爷爷啊!您确定从破庙搬到这里就没人会打秋儿的主意了吗?” 昨天晚上,三长老带着走路都走不好的小砚台来了破庙,秋儿见了小砚台高兴地都快飞了起来。 小砚台因为还要养伤,伤好了之后三长老也对她还另有安排,所以分外珍惜这次和秋儿的相会,抱着秋儿哭了好一阵鼻子。 对黄姑娘也还好,轮到小狐狸的时候,小砚台竟然直直跪了下去,一大通的感恩戴德。弄的小狐狸好不自在。 因为破庙连续两次遭人袭击,三长老便提出让三人搬进杭州城住的想法,小狐狸虽然不愿住在纪氏家里,怕触景生情,但也觉得秋儿再住在破庙里的确有些危险,索性便也捏着鼻子同意了。 这会三长老听了小狐狸发问,脸上一红,撇开话题,扔了一大摞书给了黄姑娘,说道:“乖徒儿,这是咱们驭灵一脉从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每代都会加上些新玩意,你拿去看看。” 黄姑娘好奇的拿起一本,只见书上写着“灵兽万纲目”四个大字,下面又写了小小的一个“一”,打开一看只见书中记录着各种灵兽的分布,样貌,种群,习性,竟然还有关于灵兽内性的记载。这样的书,竟然从一编写到十七,有整整十七本。 秋儿和小狐狸觉得有趣,也一人抓上一本看了起来。小狐狸好巧不巧的翻到了兽纲目中的蜜袋灵鼯一页,上面细细画着那蜜袋灵鼯的样子,小狐狸再抬头瞧了瞧桌子上把一块烧鸡啃的飞起的长尾小鼠,果然就是这个家伙! “蜜袋灵鼯:居于海外万灵岛,乃先祖屡次操舟,带回异种。 性杂食,尤喜瓜果虫豸,身长不过半尺,尾长过一尺。 体侧生肉翼,百丈坠而无伤,雌腹有袋,母鼯育婴其中。 木土内性。曰:草木幻蜜袋,异土生灵鼯。” 小狐狸看到“体侧生肉翼,百丈坠而无伤,腹有袋,母鼯育婴其中。”时,只感觉世间造物如此神奇,不由念出了声。 三长老看了一眼小狐狸手上的书卷,嘿嘿一笑,手在桌子上敲了一敲,对桌上灵鼯说道:“二毛,过来。”那只小小的灵鼯听得主人叫唤,咬着鸡肉,一头就钻进了三长老手上。 三长老对小狐狸说道:“再给你看个稀奇的。”说着让灵鼯仰面躺在手掌之上,另一只手抓起灵鼯腹部一块皮肉轻轻一拽,那灵鼯腹部果然有个小袋子,这会从袋子里又钻出两个小脑袋。 小狐狸看的兴奋,秋儿和黄姑娘也哇的一声凑上前来。 三长老慈爱的对着秋儿和黄姑娘笑了笑,说道:“这俩小崽子才出生,还不足月,你俩人若是喜欢,再过上一个月,一人送你们一只便是。” 黄姑娘激动的从三长老手上接过母鼯二毛,怕吓着两只小灵鼯,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而秋儿不知从哪翻出一枚青梨,小手轻轻一捏,就掰下一小块要去喂给小灵鼯。 三长老却伸手接过青梨扔进了自己嘴里。对秋儿说道:“小崽子现在只能躲在他们娘的袋子里喝奶,梨子却是吃不得的。” 站在一旁的小狐狸见两只小灵鼯没有自己的份儿,不由有些不满的说道:“我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品德高尚的祖爷爷啊!小狐狸也想要只二毛!” 三长老白了一眼小狐狸说道:“你一个火金内性的臭娃娃,学不来我们驭灵一脉的道道,没事看看书就好,可不敢给你灵兽,这灵鼯还好,没毒没害的,若是换了白头,毒不死你!” 小狐狸讪讪的看着屋里三人,竟然除了他之外都能学习那驭灵术,就自己一个火金内性的不能学,幼小的心情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只有李老实烧鸡能抚平自己的创伤,于是便一边看着黄姑娘手上的灵鼯,一边赌气的抓起桌上的烧鸡一阵狂啃。 老药罐子这会愁的脸上的褶子都拧到了一起。前些日子那姜浩被自己试毒试的有些过了火,这会救治起来十分麻烦。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浑身缠满白条子的小砚台,自从小砚台见了秋儿回来之后,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小姐都瘦了,肯定是这些日子遭了大罪,也不知道在那庙里,小姐每天还有没有桂花糕吃。”从此小砚台便开始拖着一身的伤,眼泪吧差的到处学摸着找些大补的药材。 人参?不足百年配不得小姐身份,鹿茸?毛茸茸的不会整治,灵芝?这么大颗的少见,先掰上一块再说。 一个贼偷明目张胆的进了家门,正打着三长老的旗号,到处搜刮抢掠的,吓得老药罐子赶紧把好些名贵的药材藏了起来,再心虚的摆出各种各样的蛇虫出来,还好,效果不错,小砚台姑娘家家的很是惧怕这些脏玩意。 这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可那日扔下紫沉和张卿的老疯子这会正坐在屋里,翘着二郎腿对自己吹眉毛瞪眼睛的一通乱骂。 离杭州不过四五日的脚程,你还躲在深山里,抱着婆娘日子过得逍遥也就算了,对门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不顾的也由得你了,可自家兄弟十多年没见了,自己备好酒水,正该俩人美美的喝一顿酒,再聊聊往日的岁月,多好。可你一进门就管自己要儿媳妇算是什么事? “臭药罐子,你把我儿媳妇藏哪了?自己婆娘都忘了打招呼,就跑了出来,我还是快快见见儿媳是正经,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老药罐子被气的已经丢了半条命,抖得像筛糠的手上拿着一坛子二十多年的竹叶青,要不是酒水太过珍贵,老药罐子一定会把这坛子酒直接倒在老疯子脸上。 平缓了一下心情,秃噜着嘴皮子对老疯子说道:“封闲!你个狗日的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样的疯癫!什么儿媳妇,老子信里只说你那邋遢儿子带了个女子来了杭州,可没说死那是你儿媳妇!” 老疯子,捋了捋颔下的胡子,白了一眼老药罐子说道:“你个老药罐子这些年没见,都快变成个臭要饭的了,你把小臭蛇,脏蜈蚣当婆娘,老子不一样,老子正正经经有婆娘有儿子,就差个乖孙孙了,现在偷偷的瞧瞧儿媳的眉眼才是要事。” “你他娘的瞅你儿媳妇能瞅出个奶娃娃来吗?!” 老疯子神在在的说道:“你一个跟毒蛇癞蛤蟆睡觉的人自然不懂了,若是我那儿媳妇胸大臀圆是个好生养的也就罢了,若是个麻杆儿样的,说不得老子得亲自出马了。” 老药罐子听老疯子越说越没正经,怒道:“亲自出马?干什么?还杀了她让你那邋遢儿子再找一个不行!” “废话,老子可不是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颗药丸子就能让一个老爷们断子绝孙。若真是个麻杆样的,少不得母鸡熬汤,猪脚炖豆的,也好补些肥膘……” “你婆娘以前也跟麻杆似的,难不成就是被你老母鸡汤,猪脚黄豆的养肥的?” 老疯子被人说道得意之处,完全没听懂老药罐子的暗讽,哈哈一笑说道:“臭药罐子算你有眼力,怎么养肥婆娘,这世上老子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老药罐子自从见到老疯子,就开始反省,把这老疯子请出山完完全全就是个臭主意。 这会再也忍不住了,那酒坛子被老药罐子内力一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绿意,老药罐子骤然发力,人头大的酒坛子朝着老疯子的脸上就飞了过去。 老疯子看也不看,伸手一抄,酒坛子的泥封便脱落了开去,嗅了一嗅,嘴边的话便落回了肚里,仰头就灌了一口,却真是,一口竹叶穿肠过,两朵桃花脸上来。这一口酒刚刚下肚,老疯子的老脸就红了。 干巴巴的看了老药罐子一脸,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了好些委屈,语气一变,可怜兮兮的说道:“老骆啊,哥哥苦啊,这些年三天才他娘的能喝上一两酒,婆娘凶巴巴的多一小杯都不给啊,哥哥每天洗脚捶背的伺候,半年也没个好脸色啊……” 老药罐子一阵恶寒,老疯子出了名的酒量宏大,这些年没见了,怎么一口酒下肚就变了个人似得。 再想想老疯子的娘子,那以前也跟一朵娇滴滴的水仙花似得,风姿绰约,神仙一般的女子,低着螓首跟男子说一句话都会羞得满脸通红,怎么就变成了个悍妇? 刚要发问,就见老疯子封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一时间鼾声大作。 老药罐子有些不确定的拿去了桌上的酒坛子,喝上了一口,没问题啊,栀子,砂仁,公丁香,竹叶,白菊,广木香,正是自己酿制的上好竹叶青啊,老子没他娘的给这疯子放蒙汗药啊! 再看看地上紫袍玉带,老员外似的封闲,听着他如雷般的鼻鼾,老药罐子一时间头都大了三圈。 老疯子在杭州城内呼呼大睡,流着哈喇子梦着自己的小孙孙,而小疯子这会儿抱着风灵莊上唯一的幸存者小柔女娃娃,坐在一匹枣红的大马上,在通向杭州府的官道上飞奔时遇上见了两个熟人。 时过正午,正头正足,官道两旁的荒草长得都快有人高了。路中央一个美貌的女子仗着一把细剑,护住一个倒地不起的秃头,和这女子一路的男子挥舞着一支镔铁判官笔正和两个玄衣汉子斗在一处,手臂上已经被对方的铁剑划出了血来,这会儿斗的眼都红了,章法大乱,已是落在下风。 这护着秃头的女子正是紫沉,那和两个玄衣男子乱斗在一处的不是张卿是谁。 封自在认出两人刚要上前相救,就听怀里的小柔“啊啊啊啊啊”指着两个玄衣男子一阵尖叫。 这三岁大小的小柔娃娃,据俞佩闵说,自从那日风灵莊横遭大难,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也被吓得再不会说话了。这会封自在见小柔指着两个玄衣男子一阵尖叫,心头剧震,低声对小柔说道:“小柔乖,抱紧了叔叔,叔叔教你打坏人!” 另一边紫沉张卿听到小柔的尖叫,回过头认出了马上的封自在,高声喊了一声:“封大哥!” 而那两个玄衣男子也被尖叫声吸引,为首的男子“咦!”了一声对另一男子说道:“小七,这女娃娃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那小七奸笑道:“兽哥,是风灵莊那个端茶的女娃娃,看来咱兄弟还是大意了啊。” 那被叫做兽哥的也笑道:“我说那日怎么杀的不尽兴呢,原来就差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娃!” 小七刚要答话,就见一只硕大的酒葫芦灌满了雷罚之气,流星一般的朝着自己脸上飞了过来,小七躲闪不及,脸上被那葫芦打了个正着,哀嚎一声,直挺挺的向后飞去。 那兽哥看着那只飞回的大葫芦心头一震,还没说话,却听封自在在马上大吼一声:“张卿兄弟,哥哥来也!” 第三十一章: 钺刀 一只古意盎然注满了雷罚之气的大葫芦从空中一个回旋,又飞回了封自在手上。 封自在展开身形,似慢实快,从马上轻轻一纵,左手紧抱怀中的小柔,右手上的葫芦再一次掷了出去,直打向那兽哥,再轻轻的飘出一掌,却是越过了那个兽哥,抚向已经被葫芦打飞了出去的小七。 那兽哥见葫芦飞来,自己不过横剑挡住的功夫,封自在就已经侵到了小七身边,眼见着这一掌就要把小七打个结实。 此时封自在却瞥见一道红光闪出,划向自己腰间。那被葫芦震飞的小七,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向着封自腰腹之间刺出了救命的一下。 封自在身形再动,踩住匕首,凌空一转,飞出一脚踢向小七胸口。 而另一边张卿见封自在对上了小七,自己高喊一声:“恶贼!纳命来!”手上判官笔灵动无限,带着一丝寒光,也不做防势,对上了持剑的兽哥。 张卿张小白本来功力就远逊于那个兽哥,勉勉强强能和那小七打个平手。封自在没有加入战局之时,小七兽哥两人旨在击杀紫沉身后那个秃子,两人一边对张小白不管不顾,只是防住张小白的判官笔的疯狂攻势,却向着那秃子兀自猛攻。 现在封自在的加入打乱了俩人计划,一对一的对战起来,但张小白,毕竟远远不敌那兽哥。若不是张小白这不要命的打法让兽哥多少有些忌惮,不愿意和张小白以命搏命的拼个两败俱伤,怕是这会张小白早就横尸当场了。 一旁的紫沉最开始仗着轻功高超,带着那秃子左突右挡,已是拼尽全力。这会封自在的加入反而让情郎遇了险境,又见封自在因为手上抱着个娃娃功力不能完全施展,那小七轻功身法不差,这会虽也同张小白一般落在下风,但他只防不攻,想来是在等兽哥解决掉了张小白,再回过头来助他。 紫沉看的心急,当下对封自在喊道:“封大哥,将孩子给我,我给你抱着!” 封自在又是一掌无功而返,听了紫沉的话,回了一句:“好!妹子接着。” 竟是把小柔高高的抛向了紫沉。 兽哥对着张小白猛攻一招,铁剑砍刀在判官笔上,震退了不要命似的张小白。回身一跃,一拳打向了飞在空中的小柔。 封自在看小柔遇险,心中一紧,却见紫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跃而起,接住了小柔,细剑猛地一挑,刺向兽哥的拳头。 兽哥拳头变指,遥遥的点向紫沉,却听身后风声大作,判官笔又点向了自己。无奈回身挺剑挡住判官笔,却让紫沉报实了小柔,落在了那倒地不起的秃子身旁。 封自在没了负担,身形一展,抄起了掉落在地的酒葫芦,剑眉竖立,星眸一寒,拔了葫芦盖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老酒。回身把酒葫芦扔给了紫沉,盯着小七兽哥二人说道:“你们既然认得小柔,想来风灵莊上也是你们造的孽了?” 那兽哥还没答话,小七却哈哈大笑道:“造孽?一个小小的灵堂竟然不尊我家主上意志,难道还要留在人间浪费粮食吗?酒鬼,劝你一句,赶紧滚蛋,别白白送了性命。” 封自在神情不变的点了点头,转身对紫沉说道:“妹子,你喝一口酒!哥哥我就砍他们一条腿,再喝一口,我就砍他们一只手!” 紫沉怀中小柔被封自在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点了睡穴,这会儿接了酒葫芦,又见封自在说的冷酷霸气,也是豪爽一笑:“妹妹舞剑的功夫差了些,但是若论喝酒,就怕怕封大哥你也不是对手!” 兽哥早已经躲开了张小白,和小七站在一处,听了封自在的话,怒极反笑,对小七说道:“小七,这酒鬼好大的口气,你也别留手,咱哥俩痛快的干上一场,别让一个酒鬼小觑了天下英雄。” 小七歪嘴一笑,对封自在说:“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狗,竟然这么嚣张。” 张小白站到了封自在身旁,抖着判官笔,说道:“封大哥,我来助你。” 封自在想起风灵莊上的种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兄弟,唯独这两人哥哥不想假别人之手,你且与妹子喝酒,看哥哥杀敌。” 说着,封自在向前一步,双手从身后摸出两把金光闪闪的钺刀。 钺刀是江湖上极为少见的一门兵器,原是佛门中佛母手中法器,据说能斩落世间贪、嗔、痴、慢、疑、恶六大烦恼。后传入江湖,却化做了最凶险,狠辣的杀器。但因极难修炼,倒也所传不广。 封自在手上一对钺刀,刀柄是象牙做成,镶着鎏金龙纹,刀刃上金龙口吐朵朵纯银焰饰,一扎长的半月形刀刃横在刀柄下方,被封自在的金属内力灌入,萦绕着一层层雷光霹雳。 封自在也不答话,身形一展,鬼魅似的闪到了那兽哥身边,反握的钺刀轻轻的挥了过去。 一边紫沉豪情万丈的喝下了第一口酒,大喊一声:“好酒!” 封自在听了,嘴上喃喃的念道:“烧到入喉,刀斩恩仇。” 那兽哥见封自在掏出一对钺刀时就已留心,但封自在来的太快,身形有如鬼魅一般,下意识的提起铁剑一挡。可那钺刀灌满雷罚之气,竟然与铁剑刚一接碰,就将铁剑斩做两段,犹如一阵烈火袭过,狠辣辣的斩在兽哥持剑的右臂之上。 兽哥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就听张小白抢过紫沉酒葫芦,也是大灌一口,喊道:“第二口!” 封自在身形再动,口中悠悠念着:“剑泉凶柔,神鬼难留。”却是蓦的闪到了小七身后,好似喝醉的酒鬼般向后倒去。 一阵金色刀光光闪过,小七大喊一声,左脚带着小腿已经被活生生成两段,忍着疼痛反握匕首回身刺去,却发现封自在突然消失了。 “第三口!” 封自在左手钺刀挥舞,念叨:“清风拂过,万物皆休。” 小七一身大汗,强忍着脚上剧痛,才刚刚站稳身形,再回过头来,发现封自在正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心头狂震。 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突然看见右手边有什么东西飞了起来,一阵剧痛传来,发现竟是自己握着匕首的右臂带着鲜血,冲天飞起。 “第四口!” 封自在重心向后,单脚点地,凭空横移出来七尺,又到了那兽哥身旁,念叨:“竹叶带雨,夜过魂收。” 这会那兽哥被封自在砍断了用剑的手之后,眼见着小七被也被砍了一手一脚,早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见封自在的钺刀脱手,在空中如同落叶一般舞了几个回旋再次回到了封自在手上,自己左臂就如同米糊粘在身上似得,轻轻被钺刀的轨迹稍稍一碰就落到了地上。 张小白和紫沉最开始听封自在说的豪气万分,两人当然是要为封大哥喝酒助兴,哪想自己两人总共喝了四口酒,对面两人就被封自在的钺刀活生生砍下了三条手臂一条小腿,要不是青天白日的,还真以为遇到了收命的阎罗,索命的恶鬼。 紫沉被眼前一幕惊的忘了喝酒,而张小白却看了看倒地不起的秃头,眼睛一红,心中一片火热,抓过酒葫芦又是一口,嚷道:“第五口!” 封自在闻言先是回头看了张小白一眼,笑道:“你俩喝的,太慢了。” 当下也不再等俩人喝酒,甩了一下一双钺刀上的血迹,对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小七和转身逃命的兽哥走了过去。 “屠苏荟萃,尸骨难留。 元正十载,心裂肠揪。 扶头味美,刃落咽喉。 七酒一杯,得报血仇!” 烧刀,剑泉,清风酿,竹叶青,屠苏,元正,扶头七种美酒,八句诗,仿佛绘出了真正的修罗场。 封自在一把钺刀再次出手,闪着雷光,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飞向逃走的兽哥,封自在左手握着另一把钺刀,走到小七身前,看着小七绝望的眼神说道:“风灵莊上的兄弟们,托我向你们问个好。” 说罢刀光再动,小七的另一对手脚,眨眼见也被斩落了下来。 这时飞出去那把钺刀绕了半圈,超过了兽哥,又再次回旋,正打在兽哥的嘴上,兽哥吐着门牙呕着血,被刀上巨力带着竟是倒着向封自在飞了回来。 封自在手上钺刀向着飞过来的兽哥一横,兽哥的双腿便带着鲜血越过了封自在向远处飞去。封自在右手把兽哥后衣领一抓,轻轻一挥,兽哥硕大的身体躺到了小七身旁。 封自在冷冷的看着地上一对被砍尽了四肢的血人,摸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珠子,说道:“听说你俩喜欢砍人四肢,不巧,老子我也有此喜好,还请你们品鉴品鉴,老子砍的可还算不错?” 这会儿兽哥已经因为被砍去四肢的剧痛生生疼晕了过去。 小七也因为大量失血脸色惨白,尤自狰狞着对封自在说道:“不坏不坏,四肢能被传说中一脉单传的雷琚诡雺刀法砍断也算不亏了。只是你这人砍的还不利落,留下这么多半截胳膊,大腿根的,实在不美。” 封自在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怒道:“你既然知道雷琚诡雺刀,那就是山上或者岛上的人了,怎么如此丧心病狂到屠戮风灵莊三百余口!” “哈哈哈哈,山上?山上不过是一群只会空谈的废物,岛上?岛上不过是一群被世间遗忘的可怜虫。还配与我相提并论?哈哈哈……” 还不等封自在说些什么,张小白就已冲到了小七身边,也有样学样的一个嘴巴扇了过去,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的为何追杀我干爹!” “你干爹?哦哦哦,那秃驴?看着秃驴就生气,我们兄弟平生最爱干的就是杀秃驴,怎么,不行吗?” 听的张卿双眼通红,又是一个巴掌大力抽了上去,把小七槽牙都打碎了几颗:“畜生!” 张小白抓着小七脖颈,来回来去的抽打,那小七毕竟失血过多,又身受重伤,没受张小白几下巴掌就歪头咽了气。张小白又捡起判官笔,镔铁制成的笔头,转手就狠狠砸在兽哥脑袋上,砰地一声,那兽哥遭了重击也是脑浆迸裂而亡。 紫沉站在远处,抱着小柔,护着秃子,看着这一地的断手断脚,心中一阵恶心,说道:“张小白,你还救不救你干爹了!” 依着封自在的意思应该留下一个活口带回去才是,只是自己刚刚也被风灵莊的惨景激的杀心大起,哪还顾得过什么活口不活口的,这会见张小白上来没两下子就把小七两人都弄死了,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听了紫沉叫喊,想起张小白的身份,楞了一下问道:“那倒是嵇前辈?” 张小白又跑过去抱住那昏厥不行的秃子,对封自在说道:“封大哥,我干爹遭了这群恶人围攻,眼下生死难料,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那秃子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的一副好皮囊,这会却面如金纸,眉头紧锁的陷于昏迷当中。 封自在凑上前去,上手摸了一下秃子的脉搏,松了一口气,就从怀里摸出一个油乎乎药瓶来,递给张小白说道:“嵇前辈内伤虽重,但暂无性命之忧,张卿兄弟,这有一颗药丸,是家母自行调制,于内伤最是管用,你先让嵇前辈服下。” 看了看左右,又说道:“这里离杭州还有四五日行程,我先骑快马赶去,马累死了就换轻功,先一步去通知骆前辈,你俩带着嵇前辈寻辆马车,再往回赶,但求平稳,千万小心路上太过颠簸引的前辈伤势加重。” 张小白接过药瓶,倒出一枚药丸,想也没想就给秃子服了。对封自在说道:“小弟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听封大哥安排便是。” “既然如此为兄这就去了。”封自在俯身接过睡在紫沉怀中的小柔,对紫沉道了声谢,飞身上马,喊道:“张卿兄弟,紫沉妹子,哥哥在杭州城调好一杯醉等着你俩。” 张小白和紫沉同声答道:“封大哥保重!” 便见封自在骑着马,抱着小柔,朝着杭州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张卿也背上秃子,和紫沉去相近的村落寻马匹车辆去了。 而当天午夜,小狐狸,秋儿和黄姑娘三人,却被三长老有琴小琥从美梦中叫醒,带进了北山。 当晚天高云淡,月明星稀,三长老看着一脸睡意望着自己的三个小辈,笑道:“从今日开始三日之内老夫带你们玩个游戏。” 小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捅了一把站着都能睡着的秋儿,问道:“我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品德高尚的祖爷爷啊,您老大夜里的又整什么幺蛾子啊!” 三长老嘿嘿一笑:“从现在开始,你三人一伙,藏在这北山之中,三日为限,吃喝拉撒自给自足,老夫不亲自动手,也不会动用其他野生灵兽,只让陪我多年的三个老伙计再加上这条新来的白头小蛇去抓你们。若躲过三日,算你们厉害,老夫自有奖励,若是躲不过……孩子们你们会后悔被生在这个世上的。” 小狐狸本就对着北山了如指掌,当下不以为然的问道:“听着倒是有趣,有什么奖励不妨先说出来,反正早晚也会落在我的手上,要知道在这北山还没有谁能抓住我小狐狸的。” 三长老哈哈一笑说道:“这可不行,不过我可以保证奖励比你们想象的最好的东西还要好的多得多。” 小狐狸和黄姑娘听完马上来了精神,再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醒身边的秋儿:“那好,您老说说怎么个章法。” 三长老按着三人武器样式扔来木制的一对苗刀,一把障刀,一把木剑,说道:“你们对战灵兽时不能动用兵刃,和灵兽相斗若是见了血光,老夫又离的远了怕出意外。这些木质兵刃鞘中存有面粉,只要击中灵兽要害,老夫的几个小伙伴自然就会被淘汰出局。也不会再对你们发起追捕。” 小狐狸和黄姑娘接过木质兵刃,别到腰上,秋儿这会也来了兴趣,摸了摸自己的小木剑,甜甜的对三长老一笑:“祖爷爷,若是秋儿赢了是不是就能把二毛的宝宝送给秋儿啊?” 三长老笑着拍了一下秋儿小脸:“那俩小崽子是祖爷爷早答应送你的,自然说到做到,奖励另有其他。” 秋儿“哦。”了一声,脸上的好奇更重了几分。 “灵兽的要害部位要由你们去猜,老夫不会给你们更多提示。现在就给你们介绍介绍我的四个小伙伴,这三个你们是见过得了,玉爪,白头,二毛!” 听得三长老呼唤,空中一声鹰啼传来,海东青玉爪转眼之间已经落在三长老肩上,白头小蛇也从大葫芦里露出头来,悠然的吐着信子,而蜜袋灵鼯二毛也出现在了老人头顶,正用调皮自己的大尾巴逗弄着神俊的海东青。 “还有一个老朋友你们还没见过,黯牙,你也出来吧!” 只听山上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响起,草叶一阵乱动,借着月光只见一只灰身,黑纹,白腹的巨虎,出现在三长老身后。泛着幽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小狐狸三人。 秋儿被吓得哇的一声,躲到了小狐狸身后,黄姑娘低下身子,双手紧紧握着刀把,小狐狸只觉得自己被吓得差点尿了出来。 “我嘞个乖乖!以前总听说什么狐假虎威,想来老虎和狐狸关系应该好的不得了才是,今天看来这是要来一场狐虎斗啊!” 三长老回身摸了摸黑虎黯牙的大头,骄傲说道:“让你们小子知道知道,老夫的黯牙可是当世第一黑神虎!” 那黑虎黯牙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三长老的手,又似是根本没有把小狐狸三人放在眼里一般,懒洋洋的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上黑色的“王”字纹在月光下,闪射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第三十二章:逃窜 秋儿水灵灵的大眼睛再没有半点睡意,看着眼前的大黑虎,神鹰,灵鼯,小蛇,再看看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的祖爷爷,只觉得这个祖爷爷就犹如神仙伯伯一样,简直无所不能。 开始还有些害怕,这会见大黑虎黯牙懒洋洋的趴在祖爷爷身旁,乖巧的又如薛寡妇家的大花猫一样,不由得壮起胆子,从小狐狸身后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大黑虎的额头。 黑虎黯牙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伸着小手摸到了额头,从女娃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能感到一股浓浓的好奇,却并无恶意。不由得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秋儿的小手。 三长老有琴小琥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对秋儿说道:“秋儿乖,看来黯牙还挺喜欢你的。” 秋儿被黯牙湿乎乎的大鼻子闻了闻小手,又被它满是倒刺的大舌头舔了一下手心,痒痒的,看了一眼三长老,满脸的崇拜:“祖爷爷,你好厉害,大老虎都听你的话。” 三长老哈哈一笑说道:“你祖爷爷和黯牙的故事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等有机会好好讲给秋儿听好不好啊,就咱俩知道,不告诉小狐狸。” 乐的秋儿捂着嘴回头看着直翻白眼的小狐狸。又听三长老说道:“等有机会让秋儿见识见识祖爷爷的五灵阵法,和五灵使,如今不过是只有玉爪,黯牙在这里。” 秋儿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二毛和白头不算吗?” “他们不算,尤其是白头,主要是为了继续完善《灵兽万纲目》才一直带在身边的。好了,你们三个可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黄姑娘说道:“师傅啊,这就开始吗?” “老夫带着这些家伙待在这里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会去抓你们。你们现在可以开始逃命了。” 小狐狸也不迟疑,拉了一把黄姑娘,喊上还和黯牙嬉闹的秋儿:“咱们走!”两小一大三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山林。 三长老见三人身影已经被树木遮掩看不到了,脸上露出一股顽皮之色,拍了拍一旁的黯牙说道:“老伙计,笨姑娘的臭脚丫味,可记住了?” 黯牙懒懒的瞄了一眼三长老,仿佛在说:“那还用问。”也不起身,开始睡觉。 三长老高兴地直跳脚,肩膀上的灵鼯二毛,怕老头子乱蹦吵醒了她的孩子,跳到了黯牙头上。 二毛本就和秋儿关系最好,这会看了看屁股下面闭目养神的大黑虎,还有运筹帷幄的三长老,捂着大眼睛低下头,对秋儿很是担心。 新来的白头蛇,缠到了黯牙的前爪上,玉爪飞到了树上,冷冷的望着秋儿小狐狸三人消失的方向。 小狐狸自从三人离了三长老视线之后,就喊了一句:“找水!”,就开始加快脚步。 刚刚在秋儿被黑虎黯牙闻手心,还被舔了一舌头的时候小狐狸觉得不妥当。明显黯牙当时是在记忆秋儿身上的味道。 “秋儿你个小笨蛋,中了老爷子奸计都不知道,那会儿被威猛兄又闻又舔的,气味肯定被记住了。” 秋儿有点委屈的说:“狗狗才会记气味,大老虎也会吗?” “哎呀,那是灵兽,不是小狗!再说你现在是洗经伐髓的特殊阶段,脚丫子时时都是臭乎乎的。人都能记住,何况那威猛的虎兄。” 黄姑娘想了想,觉得小狐狸说的有理:“小狐狸说的不错,虽然师傅说是游戏,但我看更像一种试炼,还是整整三天,想来绝不会太过简单,咱们不管真假,还是小心为妙。” 小狐狸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咱们现在先去找处水源,一是水能盖住气味,二是猫都怕水,威猛兄也不过是一只大一些的黑猫而已,我想也是怕水的,咱们只需要渡水而去,它就不会追上来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三天时间,咱们要喝水的。” 秋儿听了嘿嘿一笑,这些日子秋儿没少跟着小狐狸做竹筒,抓虫的,装水的,早已得心应手。 知道小狐狸一定会随身携带一把切野菜切肉的小刀,从小狐狸怀里摸了出来,见了粗壮的竹子就砍,得了三个大大的竹节,再在用小刀在每个竹节上面扎上两个小孔,一边走一边找些结实的细藤蔓,从小孔上串了,随手一系,三个轻便小水壶就做成了。 小狐狸瞧了嘿嘿一笑,心想:“秋儿现在在山里可比黄小妞儿厉害多了。” 轻车熟路的带着秋儿黄姑娘来到平时抓鱼的湖边,这湖是山里源头上河水流下山积成的。这会借着月光,水光浮动的很是漂亮。 黄姑娘猛地喝了几口水,看了看湖对面,对小狐狸说:“游过去?” 小狐狸算了算时间,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快到一个时辰了,想了想说道:“黄小妞儿你背着秋儿游,秋儿眼神好,看好了天上,咱们过河!” 黄姑娘怒道:“你就会使唤我!” 小狐狸无奈的看了一眼黄姑娘说:“谁让你除了武功不错,在山里半点用没有呢。” 秋儿跑过去抱了抱黄姑娘,黄姑娘愤愤的点了点秋儿的额头,就准备下水。 小狐狸这会却笑了一笑,对秋儿说道:“今天就是时辰不对,黑乎乎的,不然秋儿游水倒映了你的名字。等会秋儿你看着天空,注意一下我们的高飞兄。” 秋儿这会也下到水里,对着小狐狸吐了吐舌头说道:“玉爪是雌鸟!要是看到玉爪怎么办?” “我背上个大树岔子,秋儿你也一手拿一个。高飞兄若是飞下来抓咱们,就拿树杈子打它。咱们只要上了岸,躲进林子里,它就拿咱们没办法。” 小狐狸砍了树杈,扔给秋儿,再随手从湖边捞起两支以往捕鱼用的竹笼,往身上一挂,也跟着下了水,往湖对岸游去。 游了多半截,小狐狸就听秋儿喊道:“小狐狸,我好像看见你那高飞兄!” 小狐狸凫在水上,抹了一把脸,想到:“他奶奶的,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海东青玉爪在小狐狸三人走后,等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三长老的追捕命令。 跟着黯牙行动的方向飞的高高的,把大半个山林都看在眼中,时不时的一声鹰啼,通知友军黑虎黯牙自己的方位。 这会远远地正瞧见湖上的秋儿,秋儿一身白色衣衫,太扎眼了。玉爪想着这会抓了秋儿就是自己的头功,没黯牙的份儿,高兴地也不啼叫,飞快的照着秋儿掠来下来。 小狐狸撇头看到高飞兄飞速下降,心道不妙,对着秋儿喊道:“秋儿小心!黄小妞儿快游”也怕高飞兄目标是自己,当下一个猛子扎向水里。 黄姑娘听得小狐狸示警,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去,只听耳后一阵飓风刮来,玉爪带着秋儿手上的一把树杈卷向了空中。 玉爪不满的扔掉树杈,再次高高飞起,疾风一般的二次冲向秋儿。 秋儿被玉爪抓走了一把树杈,右手从腰上取过木剑,等玉爪飞的近了,木剑在水面上狠狠一拍,如同挥棒子一样用木剑抽上溅起的水花。水花被剑上真气灌满,如同无数把细针一样的朝着玉爪射去。 玉爪眼看就要抓到秋儿了,根本没有在意飞来的水花,谁知这水花打在身上这般疼,玉爪惨叫一声,又一次无功而返飞向空中。 这一幕把小狐狸看的高声喊道:“秋儿厉害。” 哪想玉爪听了小狐狸的声音,竟然放弃了目标明显的秋儿,转过头来朝着小狐狸急速飞了过来。 “小狐狸小心!” 小狐狸也不多想,扔了背上树枝,再一次扎进水里。当他再从从水里浮上时,就看见空中玉爪抓着好大一枝树杈,气恼的又抓又咬。 小狐狸得意的向玉爪扬声笑道:“高飞兄,你好笨啊!” 玉爪听了小狐狸嘲笑,扔了树枝,高声鸣叫了一声,再次冲向小狐狸。 当玉爪被秋儿救人的水花再次打中第四次无功而返的时候,小狐狸三人终于爬上了岸,躲进了树林里。 秋儿刚要学着小狐狸的语气逗弄一下玉爪时,隔岸传来一声震耳的虎啸。 虽然隔得远了,但是秋儿还是能看见黯牙那慑人的眼光。不由得舞起木剑护在身前。再一看木剑确实“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狐狸借着月光看着秋儿的木剑。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完了完了,有输无赢了!” 黄姑娘抽出自己的苗刀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谁家的面粉能下水?这会儿刀鞘里用来给四只灵兽标记要害的面粉全变成白汤汤。正淌着湖水往脚下狂滴。 还不待小狐狸有更多想法,就见那只本应该怕水的黑虎威猛兄,背着白头小蛇和蜜袋灵鼯二毛子一个猛子跳进了湖水里,四爪慢慢的踩着水,悠闲的往小狐狸这边游来。 秋儿惊了一下,说道:“呀!湖里水凉,可别冻着二毛的两个小宝宝!” 这回不待小狐狸了,黄姑娘也有样学样的一个巴掌抽到秋儿的后脑袋瓜上:“你个臭女娃,都这当口了,还想着二毛的宝宝!” 秋儿已经习惯了,满不在乎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脑瓜:“咱们现在怎么办?” 黄姑娘看了看身边的树林:“你们说那大黑虎会不会爬树?” 小狐狸张着大嘴看着黄姑娘说道:“我的亲姐姐,您怎么想到的!那威猛兄就不一般的老虎,那就是一只老虎精!这会都要游过河抓咱们了,你还敢躲树上?高飞兄,威猛兄还有白头兄会笑死你的!” 黄姑娘被小狐狸说的讪讪的也不再说话。 小狐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这还是纪氏上京之前给他缝好的,咬了咬牙说道:“找个泥滩子,变三泥猴子!” 黄姑娘惊道:“这是干嘛?” 小狐狸想着下一步行动,取了三人竹筒,又把腰上的竹笼拿了下来,里面有好些个指节长短的小鱼小虾,小螃蟹,还有一个大个的田螺。放在地上一一用脚踩死,再扔回竹笼里,看着玉爪飞的远了,小狐狸快步来到河边,用竹筒灌满清水,把竹笼安置妥当,又飞快跑了回来。对黄姑娘说道:“臭泥巴能盖住咱们的气味。先找泥巴,再找住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火。” 秋儿说道:“生了火怕是被玉爪一下子就找到咱们了。” “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三人找到一个臭泥潭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期间林间阵阵虎啸,咧咧鹰啼的,吓得三人头皮发麻。 这会小狐狸看着自己新衣念了一声:“纪姨保佑!”率先躺进了泥潭,浑身上下滚满了臭泥,只露出两只眼睛。 黄姑娘学着小狐狸的样子,也滚进泥潭玩泥巴,紧锁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耽搁了这些功夫,可别被大黑虎追上才好。” 这话却听得小狐狸两眼放光,心想:“威猛兄能这么短的时间跑来湖边,定是寻着我们气味来的,而且只有秋儿被威猛兄又闻又舔的。”当下看着秋儿的脚丫一阵坏笑说道:“黄小妞儿,秋儿,你们那驭灵术可是有些功力了吗?能不能唤来些兔子山猫的?” 黄姑娘俏脸一红,她虽然学驭灵术的资质绝佳,但最近心思都放在改进自己的刀法上,最多就能使唤灰灰吃些掉在地上的剩米饭。 秋儿却是真喜欢这些鸟兽鱼虫的,驭灵术练得勤奋,这会听小狐狸问起,便说:“我只能和小宝宝们沟通,长大的灵兽还不行。不过小宝宝的话,保证指哪打哪。” 小狐狸心想:“没出窝的小鸟,不能飞,刚出生的兔子,被狼追,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想了先试试再说,好歹也要搏一搏。”当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对秋儿说道:“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唤来啥。” 秋儿极度信任小狐狸,当下也不犹豫,盘着小腿,闭眼坐在地上,身上发出阵阵蓝绿色的光晕。 黄姑娘红着脸说道:“那我也试试。” 没过一会,秋儿睁眼,笑着对小狐狸说:“来了!” 小狐狸听着草丛突然响起一阵响动,一只两丈来长的一身漂亮条纹的小花猪,冒出头来,好奇的看着秋儿,嘴上哼哼着,摆着小碎步走上前来,一下子扎进了秋儿怀里。 黄姑娘这会也笑着说道:“我也找到了!” 却只见一只无毒的小菜花蛇从树上爬了下来,盘在黄姑娘身边。 小狐狸看看小野猪,再看看小花蛇,坏笑一下问道:“还有吗?”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刚褪去雏毛的小乌鸦落在了秋儿身边。 “嗷嗷嗷嗷……”突然林子深处想起一声虎啸,小狐狸听了,朝着虎啸的方向,歪着嘴坏笑:“威猛兄啊,威猛兄,看我小狐狸不玩死你!” 第三十三章: 降将 月光下,山林中,一道小小的黑影叼着和他身体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在还算繁茂的树叶间朝着山顶上下穿梭。 草丛里被熏得直流鼻涕的小花猪咬着一只鞋子迈着小碎步,往杭州城的方向一阵小跑。 那只鞋子里小花蛇正盘着身子吐着信子,它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的颠簸。 小狐狸三人害怕被玉爪发现,不敢离开树林,这会躲在小狐狸平时避雨的小山洞里望着一地的青蛙很是烦恼。 小狐狸拿着小刀一边给青蛙扒皮抽筋,一边悠悠的说:“也不知道小黑,小花,小蛇怎么样了,你们说威猛兄会选择追谁,要是去追小花就最好了。” 小黑,小花,小蛇,就是被秋儿和黄姑娘用驭灵术找来的小乌鸦,花野猪,和菜花蛇。 秋儿光着脚和小狐狸和黄姑娘一样满身的臭泥巴,躺在地上说道:“反正有一会没听见大老虎叫了。我都饿了。” 黄姑娘看着两只被处理好的青蛙,皱着眉头说道:“小狐狸,咱们能生火吗?生吃的话也太……” 小狐狸撇撇嘴,心想:“最近实在是过的太懒散了,每天花着黄小妞儿的钱,大鱼大肉吃惯了,都学会剩饭了,早知道如此,昨晚那一碗饭应该硬着头皮吃下去才是。弄的现在三人不敢生火,干巴巴的看着生青蛙直流口水。” “咱们要赶紧睡觉,实在饿的睡不着就吃上一只生青蛙顶顶,等会天稍微亮亮,我出去弄些野菜野果回来。” 另一边,大黑虎黯牙被突然出现的两股气味,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无奈之下,随便寻着了一股气味继续追了起来。 而当黯牙追出北山,在一块庄稼地里发现一只抱着鞋子呼呼大睡的小花猪时,天色已经亮了。 上前闻了闻那只臭鞋,果然是那个女娃娃的味道,刚要转身,就见一条小菜花蛇从鞋里钻出,照着黯牙的大鼻子就是一口。 黯牙反应迅速,一爪子拍飞了偷袭自己的菜花蛇。 回过头来来懊恼的吼了一声小花猪,把被他吵醒小花猪又吓得晕了过去。前爪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只臭鞋子,转身加快速度往山里跑了回去。 这会玉爪看着黯牙的狼狈样,从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就像是在嘲笑黯牙的无能。 小狐狸醒来的时候,秋儿和黄姑娘还在睡着。小狐狸钻出小山洞,细细的看了看四周和天空,蹑着步子围着山洞走了一圈,再回来时,衣衫上兜满了野生的覆盆子和豆梨。 小狐狸上去弄醒了二人:“快起来,不然等会只有生青蛙吃了!” 黄姑娘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小狐狸你出去了?可还安全?” “反正没看见高飞兄,也再没听见威猛兄叫唤了。” 黄姑娘揉了揉肚子,随手拿起两枚指甲盖大小的豆梨塞进嘴里:“看来师傅的黑虎和海东青也去休息了。不过这野果还挺甜的,说说是什么玩意?” “这叫豆梨,老药罐子说可以酿酒的。你再尝尝这个,覆盆子,酸酸甜甜的也不错。” 黄姑娘从善如流的捡了两个红色覆盆子扔进嘴里,嚼了几口皱眉说道:“味道倒是好,但怎么越吃越饿啊。” 秋儿这会也醒了过来,发现黄姑娘和小狐狸在吃野果子,过来也抓了一把,只是一边吃着野果一边满脸委屈的望着昨晚收拾好的田鸡肉。 小狐狸叹了口气对秋儿说道:“这刚过一晚,咱们不吃些干货,怎么熬过三天啊,现在天亮了,想来火光没那么显眼,咱们就在这洞里生火,快快的烤,熟了就赶紧灭火。” 生火,烤肉,灭火,小狐狸和黄姑娘一人抓只一条烤田鸡慢慢的吃着,秋儿一手抓着一只吃的也很是香甜。 就在这时天上再次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小狐狸知道,这个藏了他们一夜的小山洞被海东青玉爪发现了。 当下小狐狸也不犹豫:“走!” “往哪走?” “往山上,山上林子更密一些,更不容易被高飞兄发现。” 玉爪并没有真的发现小狐狸三人,只是它眼力实在太好,小山洞里因为烤田鸡而冒出的一丝炊烟被它敏锐的目光捕获。 这会玉爪也不再想着独自立功了,连着鸣叫三下,通知黯牙发现目标之后,就一个俯冲飞进了山洞。 当黯牙匆忙赶到山洞里时,就看见玉爪正叼着小狐狸三人留下的生青蛙大吃特吃。 蜜袋灵鼯二毛也从黯牙背上跳了下来,抓起散落的覆盆子闻了闻就塞进了嘴里。 玉爪对着黯牙叫了几声,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黯牙听了就直接钻进了洞里,找到刚刚生活的地方,闻了闻散落的青蛙骨头,再感受了一下地面的温热之后,倒头就睡,昨夜追那小花猪追的已经把它累得不轻。 二毛却因为昨天在黯牙背上睡得很香,这会精神十足,又抓了一大把野果塞进腹中袋子里存着,转身爬上了玉爪的后背。 玉爪见黯牙听了自己的话,乖乖的去休息了,便再次白色羽翼一振,带着二毛冲天高飞而去。 小狐狸三人爬向了半山腰,玉爪带着二毛开始新的一波搜捕时,睡在破庙里三长老看着给自己送饭菜的人久久一阵无语。 李老实的烧鸡,曼歌坊的糕点,还有一小壶老药罐子自己酿制的竹叶青,虽然算不上奢华,但绝对都是人间美味。 饭菜很好,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人,香滑的鸡腿嚼在嘴里,怎么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我的三师叔啊!!你到底把我家儿媳妇弄哪去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喝的烂醉的老疯子封闲。 三长老气的手都有点抖了:“我说封闲啊,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儿媳妇是老夫新收的徒弟,论起辈分跟你是一辈的人,怎么一转眼就矮了一辈,变成你儿媳妇了啊?” “三师叔啊,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明明是我乖儿子骗来的俏婆娘,您怎么能横插一脚,夺人所爱啊!”老疯子急的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可是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却始终盯着哪壶竹叶青。 三长老实在受不了老疯子这副丢人现眼的模样,随手把酒壶抛给了老疯子,说道:“你那惫懒的儿子,几次三番捉弄我的小徒弟,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是发起疯了?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老疯子的那张颇为俊美的老脸上竟然挂上了两行老泪,突然冲向三长老,张开双臂把三长老抱得死死的,满嘴酒气的说道:“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哥哥我啊,我在家被婆娘欺负的凄惨,可不敢再让我那乖孩儿再遭一次他老子的罪啊!老子我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儿子抱着个乖孙孙,俏媳妇回家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三长老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你个老疯子,你看清楚!爷爷我是你师叔!不是你兄弟!” 被抽倒在地的老疯子封闲却再没了响动,吓得三长老心脏一阵狂跳:“没使用多大力啊,怎么这疯子就……” 三长老刚要上前探一探老疯子封闲的鼻息,就听那倒地的封闲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鼾声。 三长老先是一愣,嘴里喃喃的念叨:“怎么就醉的睡着了?我看他不过喝了两口酒啊,一壶都不到啊!” 便是这会,却听一阵银铃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先是色胆包天,连蒙带骗,横抢已婚女子,又是凶恶无比,为老不尊,掌打憨厚小辈,敢问老爷子,您,可知罪?” 三长老惊得转过头来,就见一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身材高挑,面带怒容,穿着一身水青色衣衫,正俏生生的坐在破庙佛像之上,恶狠狠望着自己。 三长老看清女子面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个丫头怎么也跑出来了,五十岁的年纪,活成了二十岁的闺女样,老夫还以为活见了鬼!看来丫头这些年也没少享福,正好,管管你家这位张口闭口就和老夫要儿媳的疯子。” 佛像上那女子摇晃着双腿不满的说道:“你这老头,就会拿架子,你那五头蠢货去了哪里?没它们给你壮胆你也敢出岛乱跑?还拐走我家儿媳妇,这可不行,我家男人虽然蠢了些,酒量也差了些,但是有句话说的没错,我儿媳妇在哪,还不快快招来!” 这会老疯子的“儿媳妇”浑身臭泥,样子狼狈,正被一个无礼小辈插着腰乱骂一通。 “黄小妞儿!你怎么这么蠢!吃完了的田鸡骨头不知道带出来再扔,竟然留在洞里!秋儿还知道带出来扔进湖里,熟肉本身味道就重,你这就是给威猛兄带路呢啊!” 秋儿在黄姑娘身边一边吃着小狐狸采来的覆盆子和豆梨,一边也对黄姑娘摆出了一副“黄姐姐,没想到你这么笨。”的表情看着黄姑娘。 黄姑娘这会被这两个徒孙辈的小娃娃气的变成了一只蒸螃蟹,羞红着脸,怒的张牙舞爪的对小狐狸说道:“你小子等着,等这事完了,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狐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老头子派来的奸细。没办法了,咱们去山上河边洗上一洗,就算不能完全冲干净味道,说不得故技重施,再烤了几只田鸡让秋儿找些小崽子来带往各处。” 黄姑娘又白了一眼小白眼狼秋儿,见秋儿一双小脏手,正从衣袖里掏野果掏的飞起,不甘的说道:“小狐狸你就是偏心秋儿,这丫头还在吃野果呢,你怎么不怕大黑虎闻着问道追来,偏偏欺负我!” 小狐狸回头看了看黄姑娘,一言不发的叹了口气,继续带队寻找水源去了。 秋儿却皱着眉头拉了拉黄姑娘的衣袖,糯糯的说道:“黄姐姐,这野果漫山都是,那大黑虎,凭这个味道找我们,会被累死的。但山里可没有烤熟的田鸡。” 秋儿说完见黄姑娘气的都快哭出来了,缩了缩脖子,紧紧跟上小狐狸,飞快的跑掉了。 从山中湖水的源头到山下湖中为止,路上水流两岸都是一片宽阔的石地。 小狐狸从林子里冒出个头,往天上望了望,没见到高飞兄玉爪,便火速带着黄姑娘和秋儿奔向河边。 到了河边,小狐狸把脸扎进水里洗了洗,又细细的漱了口,洗了手。 就在边上秋儿黄姑娘有样学样的也把头扎进了清凉的水中时,远空中出现了一个白点,迅速的向着三人掠来。 小狐狸洗好后,便时时注意着天上,这会儿也看到了玉爪,高叫一声:“往树林里跑!” 秋儿随手捡起一把小石子,拉上黄姑娘,一边跑一边朝着玉爪扔了出去。 险险的躲进了树林,却见从玉爪背上突然跳下一只小鼠,小鼠再空中展开肉翼,向着秋儿三人滑翔而来。 黄姑娘刚要学着秋儿捡起石子扔向飞过来的二毛,就被秋儿拦住:“不行的,二宝怀里还有两个小宝宝呢!” 黄姑娘一愣,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蜜袋灵鼯二毛,就已滑过三人头顶,落在树枝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小狐狸早上采来的豆梨,正翘着尾巴,吃的香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友善的望着秋儿。 小狐狸见高飞兄玉爪被树木所挡,飞不进林子来。而眼前这个馋嘴兄二毛虽然拦住自己去路,但明显没有什么作为。 就在这时小狐狸猜测二毛会有什么行动时,二毛又掏出一枚豆梨,做出一副“请你吃”的表情,遥遥的扔给了秋儿。 秋儿被二毛乖巧的模样逗的笑了出来,接过那枚豆梨就要往嘴里扔。 小狐狸却飞身把豆梨夺了过来,远远的扔了出去。回头低声对秋儿说道:“不能吃!吃了你就会被当做中毒出局的。” 二毛最近和秋儿和黄姑娘玩的火热,两个人经常带着二毛从破庙到小院,横行霸道,找玩的,抢吃的。 三长老又答应过秋儿和黄姑娘一个月后把二毛的两只蜜袋灵鼯宝宝送给她俩。 所以三长老也经常会给两人讲述蜜袋灵鼯的喜好和二毛的厉害之处。说起二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头脑聪明,移动迅速,三长老就此训练出了二毛一手下毒的好本领。 蜜袋灵鼯本身无毒。但是因为雌鼯有腹袋,所以用来藏些毒丸,毒粉极为方便,再加上蜜袋灵鼯两手极为灵活,暗中下毒最是厉害无比。 三长老还特意为二毛打造了一双手套,手套上挂着细小而锐利的钢爪,那钢爪上淬着毒药。敌人若是稍有不慎被二毛一爪子挠到,后果就显而易见了。 这会小狐狸突然想起此事,虽然见二毛手上此时并没有戴着那一双夺命的钢爪手套,但也不由得万分小心。 又看看二毛无动于衷的仍然挡在前面吃着野果,心中一动,想出一道计策来。 小狐狸也不犹豫,从秋儿怀里摸出一颗豆梨抛给了二毛,对二毛说道:“馋嘴兄,我也请你吃!” 二毛和小狐狸不太亲近,飞身躲过豆梨,看都不看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见状也不气馁,对秋儿说道:“秋儿你丢给馋嘴兄试试。” 秋儿觉得有趣,便也扔了一枚沙梨过去。对二毛说道:“二毛,这个给你吃,吃饱了才能照顾好宝宝。” 这回二毛却是一跃而起,抓起秋儿扔来的豆梨塞进了小嘴里,满足的极了。 小狐狸瞧见二毛吃了秋儿的野果,转过头来对秋儿和黄姑娘说道:“绝地逢生啊!反击的时刻到了!” 秋儿大奇,不过就是二毛吃了一枚野果而已,怎么就绝地逢生了?“小狐狸,咱们能赢吗?” “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黄姑娘也大感好奇问道:“小狐狸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小狐狸歪嘴一笑,指着二毛说道:“敌军大将即将纳城而降,我军焉能不胜?” 二毛被小狐狸说的一头雾水,吃着野果,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望着小狐狸,仿佛在说:“这臭娃娃在胡说些什么呢?” 第三十四章: 反击 艳阳高照九月天, 嘉禾野果竹笋尖。 豆梨一颗酬知己, 妙思无数斗神仙。 黄姑娘见小狐狸说的笃定,又十分有趣,不由插嘴问道:“小狐狸,你的意思是要劝降二毛,让它来帮咱们?” 小狐狸看着二毛接过秋儿的豆梨正吃得香甜,便说:“没错,你们记不记得老爷子说过,馋嘴兄可不是他的什么五灵使,所以平日里对二毛管教必定算不得严格,再加上馋嘴兄和秋儿关系这么好,又是个贪嘴的……秋儿啊,你再拿些野果喂它,看它反映。” 秋儿道了声好,又从袖子里掏出几颗覆盆子放在二毛手边。 二毛平最近和秋儿厮混惯了,小姑娘常常带着它到处骗吃骗喝的,见这会儿又给自己脚边放了这么些野果也高兴无比,想也没想,伸手抓过来就往自己腹袋里塞。 秋儿按照小狐狸说的,用衣服裹着手,轻轻的把二毛放倒仰面朝天抱了起来,好奇的打开二毛的腹袋看了看,却发现两只小蜜袋灵鼯并不在二毛腹袋之中。 二毛被抱的舒服,亲昵的在秋儿手上蹭了蹭,又一次掏出一枚野果递给秋儿。 “秋儿,别拿!野果放进了馋嘴兄腹袋里再拿出来,咱们怕是就要把它当成毒果了,可别被馋嘴兄骗了小命去。” 二毛见秋儿第二次还是不肯接自己果子,急的把手上的果子塞进了嘴里,又一次从腹袋里掏出野果递给秋儿。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二毛终于认命似得躺在了秋儿怀里,喘着粗气,也不再吃野果了。 小狐狸点着二毛的小脑袋笑道:“馋嘴兄,你想骗我们吃毒果的话还是省省吧,你看看,这会秋儿使劲一握,馋嘴兄你的老命了就没了……” 二毛似乎听懂了小狐狸的话,委屈的望着秋儿,突然又使劲的用小爪子抠扯秋儿手上的衣物。 “馋嘴兄,没用的,既然你没戴着你那小手套,是扯不坏秋儿衣物的。你看你如今已经被我军俘虏了,快快投降岂不是好?” 二毛无论怎么也抠扯都弄不破秋儿手上垫了好几层的衣料。无奈的再次认命似得闭上了眼装睡。 黄姑娘从二毛的反应看出小狐狸的推测分毫不差,不由高兴地抱着小狐狸直跳脚:“小狐狸啊,小狐狸!你这个小脑袋瓜里面装的都是聪明劲儿!” “那还用说,现在咱们好好和馋嘴兄聊聊,好让它彻底倒戈帮咱们。秋儿你的驭灵术比黄小妞的还要厉害些,你试试跟馋嘴兄沟通沟通。” 秋儿听了,当下施展驭灵术,和二毛取得了联系。 不久秋儿遗憾的对小狐狸说道:“二毛说,咱们斗不过大黑虎,还有玉爪的,它是这四个里面最没用的,连白头小蛇都打不过。” 小狐狸气道:“谁指望它能和威猛兄打架了!我只是想让它去给他们下毒啊!” “哦,那我再试试。” 又过了一会秋儿愤愤的说道:“二毛又说它的宝宝被祖爷爷带走了,不敢帮咱们,怕祖爷爷不给宝宝吃的。” 小狐狸心想:“野兽终归是野兽,就算再通灵心思还是太过单纯。”不由对秋儿说道:“那你只跟它说,咱们不是和威猛兄和高飞兄斗法,咱们只是怕他们累坏了,送些吃的给他们。如果它去送了,咱们就帮它把小崽子从老爷子那里救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二毛终于在小狐狸的各种威胁,黄姑娘的苦口婆心,和秋儿的各种鼓励,再加上对自己的孩子的浓浓思念中,同意了倒戈加入小狐狸一伙。 破庙里,老疯子正躺在小狐狸三人以往睡觉的草堆上,鼾声打的雷响。 三长老和那水青色衣衫的女子围着一篮子吃食席地而坐。 三长老掰了条鸡腿递给那女子说道:“瑶儿啊,尝尝这个,疯狗李忠的手艺,据说他在杭州这些年武艺不见长进,却学了一手做烧鸡的好本事。” 那被三长老叫瑶儿的女子接过鸡腿,好奇的尝了一口,说道:“别说,老李这手艺还真不错,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会这么一手?” 三长老又掏出一碟子点心,和半壶竹叶青递给瑶儿说道:“这点心据说是月颜丫头的徒弟捣鼓出来的,这壶酒你尝尝看。” 瑶儿没动点心,又拿起那壶酒闻了一闻,眼睛一亮,对着壶嘴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口说道:“好香的竹叶青!昨天我躲在暗处就偷偷看见了,谁想骆大哥不光药配的好,就连酒都弄的如此甘美。” 说着又看了看一旁鼾声如雷的老疯子封闲,啐了一口说道:“谁像我们当家的,除了会疯,啥都不会!” 三长老大笑:“哈哈哈,我看老疯子不至于如此不堪吧,只凭着一股子疯劲儿,可娶不到岛上当年的林瑶小公主,而且你看你……” 林瑶白了一眼三长老:“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看你自己,这都五十一岁的年纪了吧,被老疯子宠的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似的,估计月颜丫头见着你都得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老娘我驻颜有方,和那疯子有何关系?” “你当年瘦的豆芽菜似的,整个一个麻杆样,现在怎么变得珠圆玉润的了?老疯子当年酒量深浅老夫多少还是知道的,你怎么忍心把他虐待成这个样子?母鸡司晨不是好事情啊。” 林瑶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师父都管不到我,你这个老头瞎说什么!” 三长老半脸慈爱的说道:“我们做长辈的最爱见小一辈和和美美了……咦!” 林瑶见三长老咦了一声,不由奇道:“怎么了?” 三长老满脸怪异的说道:“你那儿媳妇可真不是一般人啊,这一天不到的功夫,竟然和两个小娃娃把老夫的玉爪给阴了!” 林瑶拍手叫好:“可是那只凶巴巴的大白鸟?神气的好像欠了它八百两银子似的。我家儿媳妇真给婆婆长脸,做的不错!” 三长老没好气的说道:“你说的那是老玉爪,现在这头的父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当然好,这老疯子扔在这里不碍事,还是看儿媳妇要紧!” 这会儿小狐狸三人从半山腰趟过了河水,一起使出轻功往山下飞奔。 小狐狸的才开始修炼轻功《幻焰流云》没有两日,再加上内功也浅,这会被实在看不过去的黄姑娘夹在了腋下带着跑。 “秋儿啊,你千万确定好馋嘴兄的方位!如果计策失败,咱们必须要救回馋嘴兄。反正老爷子不能动武的。” 秋儿还没答话,黄姑娘却羞恼的锤了小狐狸一拳:“你这臭狐狸怎么这么阴损,师傅事后指不定怎么折腾咱们呢。” “呸!凭什么只许老爷子折腾咱们,不许咱们折腾他?黄小妞儿你好不讲道理!” 秋儿打趣道:“祖爷爷要是知道了自己被小狐狸和二毛算计了,说不定会羞死呢!” 小狐狸得意的刚要说几句俏皮话,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虎啸。 再一回头,就看威猛兄黯爪凌空一跃已经跳进了河水中,飞速的朝着自己游来。 “快跑,威猛兄睡醒了!” 黄姑娘一回头的功夫,黯爪已经游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河水,目光锁定住了三人方位,飞速的奔了过来。 秋儿故技重施,一边跑一边从路上捡起一些石子,青玉折影施展开来,轻轻一纵便飞到了树上,对小狐狸和黄姑娘喊道:“小狐狸,黄姐姐,你们快跑,我在树上扔石头引开大黑虎!” 小狐狸嚷道:“秋儿!你落在后面我们哪知道去哪找二毛!” 黄姑娘听了,直接将小狐狸往前方轻轻一掷,对秋儿喊道:“秋儿你带着小狐狸先走,我换你来拖住大黑虎。” 秋儿也不犹豫,几个起落,到了小狐狸身边,拉起小狐狸对黄姑娘喊道:“黄姐姐,你就在树上用石头打大黑虎,我们先走一步,你千万跟住我们!” 小狐狸心细,随手抓过一把野花,也抬头对黄姑娘喊道:“黄小妞儿,你小心,我咱们一边跑一边扔下些野花给你指路!” 黄姑娘也不答话,又抄起些石子,跃上树枝,看好小狐狸两人方位,便在树间来回纵跃,尽量不让小狐狸两人离开自己视线。 就在这时全速奔来的黯爪终于到了,黄姑娘随手一颗石子打向黯爪额头。 那黯爪却理也不理,硬挨了一下,目露凶光的瞪着黄姑娘前爪一挥,黄姑娘踩着的那颗碗口粗大的树木竟被黯爪这一爪子直接打断。 黄姑娘朝着小狐狸的方位,飞向另一颗树,又是两颗石子飞出,这次却是直打黯爪腰背而去。 黯爪再次挥爪,击落一颗石子,另一颗却正好打在它额头的“王”字之上。气愤的一声狂吼,又是一爪凶狠狠的打向黄姑娘所在树木。 黄姑娘也不恋战,身形再动,这次黯爪却学聪明了,看准黄姑娘方位,飞身一窜,也窜上了树。左爪朝着黄姑娘凌空一挥,却见白头小蛇张着大嘴,如同暗器一般笔直的朝着黄姑娘飞了过来…… 就此一场林间追逐正式拉响。 便在此时,三长老带着老疯子的老婆林瑶,也到了山中,三长老运足内力,一声长啼过后,只见天边一个白点,由远至近飞速的落在了三长老肩上。 林瑶瞧见了海东青玉爪,笑道:“哎呦,还真不是当年那只大白鸟了,比当年那只小了一些,好看了一些,也没那么凶了。” 三长老白了林瑶一眼说道:“当年那是它爹!这一代玉爪是只雌鸟。” 三长老刚要细细查看玉爪到底被小狐狸三人打中了哪处要害才会让他扯动和自己的精神联系,宣告出局时,就见玉爪身后二毛也爬了出来,抱着一个红彤彤山海棠,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三长老奇道:“二毛你又没有联络我,你怎么也跟着跑回来了?” 二毛抱着山海棠窜到了三长老身上,如同献宝一般,举着山海棠递给了三长老。嘴上还吱吱呀呀的叫唤。 三长老好奇的刚刚接过玉爪手上的山海棠,就见二毛指着自己胸口一阵乱跳。 “你个小东西,原来是想念自己孩儿了。”说着就从脖子上取出一个钱袋大小的袋子。打开袋子,只见两只小小的蜜袋灵鼯正懒洋洋的睡着午觉。 二毛跑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孩儿亲昵了一下,转过头来又指了指三长老手上的山海棠,又指了指三长老的嘴,仿佛在说:“请你吃。” 林瑶没见过蜜袋灵鼯,这会见二毛如此灵气十足的模样被逗得笑出了声:“老头子,这是小家伙在感谢你帮她带孩子吗?” 三长老老怀大慰的笑道:“瑶儿啊,你要知道乌鹊反哺,羊羔跪乳,老夫调训的灵兽,不过对敌犀利,对自己人也是十分体贴的。小家伙,这一片孝心,老夫就收下了。” 说着也不理会身边玉爪幽怨的目光,十分得意的将手上山海棠扔进了自己嘴里。还对身边的林瑶抛了个媚眼。 “呸,你这老头年纪都这么大了,就知道玩闹,师傅也不说管管。” 山海棠入口,三长老觉得酸酸甜甜有点涩涩的味道也算不上坏,只是有一股子骚臭之气念在二毛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就不埋怨它了。 吐了果核,刚要细细研究下玉爪飞回来的原因,就听林间一阵吵闹,远远地还听见一声虎啸。 转头对林瑶笑道:“怕是你那儿媳妇被老夫的黯牙追的要完蛋啊。” 林瑶闭目听了一下说道:“有三个人,还有你那大黑猫。着朝着这边过来呢。” 三长老得意的说道:“小狐狸自恃聪明,这回不到一日就被老夫灵兽赶了回来,等下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三个不中用的。” 说话间,就见秋儿一步当先,也望见了远处的三长老,青玉折影身法展开,回头喊了一声:“小狐狸,祖爷爷在这里!” 小狐狸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半生不熟的用着幻焰流云身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跟着秋儿朝着三长老猛跑过来。 三长老身边的林瑶看着两个小娃娃,诧异的说道:“这女娃娃功夫真俊,这么小年纪一身青玉折影就练到如此地步,怕是当年小鲜都不如吧,不过那男娃的幻焰流云就差劲多了。” 三长老白了一眼林瑶说道:“男娃才练了两日幻焰流云,你还要怎样?那女娃当然要比小鲜囡囡厉害,毕竟那是老夫的亲亲曾孙女!” 林瑶听男娃不过练了两天幻焰流云就已大吃一惊,这会听女娃是三长老的曾孙女更是惊得张大了嘴:“曾孙女?那不就是小鲜和江珀的女儿了?真是了不得!” 三长老说道:“小娃娃也不争气,本想让他们躲进山里三日,让我灵兽追捕一番,这才刚刚一日而已,就已被黯牙给逼了出来。当真不给老夫长脸啊。”说的谦虚,但脸上那股骄傲的样子气的林瑶直咧嘴。 这会秋儿已经到了三长老身边,二毛见了她,转过身去,翘着屁股尾巴摇了好几下。看的秋儿拍着手,转头对小狐狸喊道:“小狐狸,吃了,吃了,祖爷爷吃了!” 隔得还远,气喘吁吁的小狐狸,听到秋儿喊叫,给了秋儿一张大大的笑脸,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不跑了。 第三十五章: 胜出 遥遥的小狐狸已经能望见跟在身后还在和大黑虎黯爪缠斗的黄姑娘。 秋儿又跑了回来,把小狐狸扛起来,飞身再次冲向三长老。 三长老皱着眉头,对着被这一路的狂奔折腾成了一条死狗的小狐狸说道:“小狐狸,明明说好的躲藏三天,怎么这才不到一天,你们就缴械投降了?” 喘着大气的小狐狸,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三长老,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三长老身边的林瑶,缓了口气说道:“老爷子,你快让大黑虎收了神通吧,黄小妞儿再被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要完蛋。” 三长老望见这会黄姑娘这操着双刀仗着轻功,兀自和黑虎黯爪和白头小蛇周旋,看样子很是狼狈。 不满的朝着黯爪和白头小蛇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听得哨声的黯牙抄起白头小蛇,也不再理会黄姑娘,径自跑到了三长老跟前。颇为不甘的向着后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身后香汗淋漓的黄姑娘也慢慢跟了过来,直接躺在了小狐狸身边。 “看样子你们三个被折腾的不浅啊,老夫的灵兽怎么样,这会可是服气了?” 小狐狸闻言哗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对三长老说道:“老爷子,这回可是你输了,也别啰嗦,有什么奖励快快拿出来就是。” 三长老看看仍对着小狐狸低声咆哮的黑虎黯爪,再瞧瞧有些心不在焉的白头小蛇,最后瞥了一眼站在肩上,把头深深埋在胸前,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玉爪。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几只灵兽,发现身上要害之处并没有被白粉击中。 有些莫名其妙的问小狐狸:“小兔崽子,怎么回事?” 这会儿躲在三长老袖子里的二毛也爬了出来,邀功似的递给了三长老一枚野海棠。 三长老顺手接过野海棠扔在嘴里,刚要再细细问问黯爪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小狐狸爆笑一声,滚到了地上,也不知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已经笑得流出了眼泪。 小狐狸强忍住笑意,爬起来对着满脸莫名其妙的三长老说道:“老爷子,这一枚用小狐狸剧毒童子尿泡过的野果子可还算美味?” 三长老正咀着那枚二毛递过来,稍稍有些腥臭气的野海棠,听了小狐狸的话,脸蓦得气了个通红,几番愤怒的指着小狐狸欲言又止,一转身,纵身到了远处狂呕起来。 一旁的林瑶也被小狐狸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本自小就跟三长老甚是亲近,虽然也是没大没小惯了,但哪里见过英明神武的三长老被小辈骗着吃过尿水。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的一张秀美的脸上憋得通红。 只听小狐狸对着远处的不停呕吐的三长老嚷道:“老爷子,却不知若是把小狐狸的童子尿换成毒药,您这会可还有命在吗?” 见三长老已经蹲在地上,被恶心的丢了半条老命,又俏皮的说道:“老爷子,两军交锋,最忌讳的就是大将临阵变节,您老又对手下禽兽四将这般信任,你可知道,要不是山里实在潮气太重,住着真的不舒服,我小狐狸自然能将您手中四大禽兽慢慢鸩杀出局,现在想来倒是便宜你这老头了。” 这会吐了个痛快的三长老,随手抹了抹嘴角,须发皆张的窜到小狐狸跟前,一个巴掌就打在小狐狸的脑袋瓜上:“你这小畜生,还不从实招来!” 又看了看秋儿抱在怀里正和秋儿玩闹的二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疼的小狐狸直叫唤。 “你这老爷子,怎么这么输不起!馋嘴兄二毛被秋儿一把野果子馋的向我军缴械投诚,你怎么不去打二毛,打我干什么!” 三长老怒瞪着二毛,二毛被自己主人的目光吓得躲进了秋儿怀里,正怯怯的露出个小脑袋望着三长老。 小狐狸揉了揉被打疼脑袋瓜,悠哉悠哉的说道:“既然馋嘴兄二毛如此识大体的向我军投诚,自然是要立下投名状的,所以在它把一条肚子里塞满了野果的小鱼送给高飞兄,戴罪立功之后,我小狐狸军就很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了它原先的无礼。” 三长老紧咬着牙关,恨恨的说道:“那小鱼腹中的野果,也自然是你这毒狐狸尿泡过的了?” 小狐狸拍了拍手,以一种“孺子可教”的神情看着三长老说:“不愧是敌军大头目啊,竟然如此的事后诸葛亮!厉害厉害!不过呢,既然馋嘴兄二毛已经戴罪立功,忠心投靠,那我们狐狸军自然容不得我军立功降将的家小落在敌军主将之手……” 三长老被小狐狸气的又是干呕几声,秃噜着嘴皮子说道:“所以你就让二毛那个狼心狗肺的回来毒杀老夫?” 小狐狸红着脸,谦虚的一笑:“瞧您把我夸的……” “老夫没有在夸你!” 小狐狸故作惊讶的说道:“怎么,三日的考验,我们三人不到一日就完成了,兵不血刃,杀敌首脑于无形,您看到这么有出息的后辈难道不感到骄傲和自豪吗?” “你那臭尿又没有毒!算不得数!” 小狐狸怒道:“这您老可就有些昧着良心了啊,不说我小狐狸,光是秋儿都能在这山上找出好些毒物,虽说不一定毒的死您老人家和威猛兄,弄死其他两个家伙也是易如反掌,您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有琴小琥自从当上了琼岛的三长老,何时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这会儿被一个门中辈分最小的小辈指着鼻子竟然说他不识好歹。当下被小狐狸拿话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不管,反正您已经被‘毒’杀了,这比试自然是我们小狐狸军团大获全胜,说好的奖励您老可要准备好!” 一旁的林瑶早被这一老一少的对话逗的跌倒在了地上,跟着笑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到此的真正目的,慌忙起身往凑到了黄姑娘和秋儿身边。 黄姑娘累得躺在地上,望着晴空万里,心中快意无限,自从自己拜了这个便宜师傅,就没少被折腾。虽说真本事也学了不少,但是顶缸,背黑锅的事情如同家常便饭。 这会听着三长老的咆哮,这几日攒下的怒火散的一干二净时,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秀美的面庞。 林瑶打量这黄姑娘,只觉得这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净,长得也美,就是有些瘦了些,倒不碍事。自己刚要问话,就听黄姑娘先开口问道:“姐姐,您是何人,与我师傅一起来的吗?” 林瑶听黄姑娘叫了自己一生姐姐,心里大喜,又听说起“师傅”,不由得恨恨的望了一眼远处正咆哮着教训大黑虎和海东青的三长老。 刚要答话,就听黄姑娘望着自己,红着脸说:“姐姐你长得可真美。” “小姑娘你这小嘴可真甜,我啊……”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一声大笑打断了,只见早就凑了过来的小狐狸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黄姑娘笑道:“‘姐姐’?黄小妞儿,你怎么敢说自己是江湖人士的?这明明就是个老太婆!” 不待林瑶反应,黄姑娘上前就抽了小狐狸后背一巴掌:“什么老太婆!你这双狐狸眼睛瞎了不成!” 小狐狸看了看怒气冲冲的黄姑娘,又看了看一片惊奇的林瑶,撇着嘴对黄姑娘说道:“黄小妞儿,你真要跟我好好学学,这位婆婆最少也有四十多岁,我若说错了,让你拧耳朵。” 黄姑娘转头看看,只见林瑶,绝美的容颜,眉眼中带了一丝英气, 水青色的衣衫,风姿绰约,身姿曼妙,再看看柔荑般的玉手,指甲上染了一丝淡淡的嫣红。怎么看年纪最多也就三十上下。 再看看自己,昨日还在泥潭里滚了滚,过河时又弄了一身河水,泥土和着河水,湿漉漉的,脏的像个野猴子,自己虽然相貌不错,但是干巴巴的身材怎么也比不上眼前这人。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气恼的要去抓小狐狸的耳朵解气。 还没抓到,手就被这美人姐姐架开了,只听眼前这美人姐姐好奇的对小狐狸问道:“你这小猴子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变成了个老婆婆了?” 小狐狸自小就在曼歌坊混饭吃,对于女子容貌的辨认自然多有接触,当下便说道:“婆婆啊我叫小狐狸,可不叫小猴子,您要知道,女人就算保养的再好,有两处地方却是藏不住年纪的。” 听小狐狸这样说起,林瑶不由得更是好奇:“那好,小狐狸你说说看。” “脖子还有脚趾甲,这两个地方是藏不住女子年龄的,脚趾甲我看不到,不过只从您的脖子看,您要是小于四十五岁,我请您拧我狐狸耳朵玩。” 林瑶听了好爽一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头对黄姑娘说道:“姑娘啊,其实按辈分说起,我当的起你这一声姐姐,不过还真如这个小狐狸所言,我今年已经五十有一,说实在的我倒是想让你喊我一声‘婆婆’,你可愿意?” 黄姑娘愣在当场,怎么也不觉得眼前的林瑶竟然已经五十一岁了。喃喃的道了一声:“婆婆。” 却弄的林瑶好一阵眉开眼笑。从自己头上撸下来一只玉簪子就插到了黄姑娘的头上。 月上枝头,月满西楼,正是九月江南好时候。 两天功夫封自在抱着小柔,已经跑死了三匹骏马,眼见这会天色已晚,杭州城也近在眼前,胯下这批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大黑马却已经累得直口吐白沫,正好路过路过破庙,遥遥的还能望见庙里缕缕炊烟。 封自在看了看怀中睡得正香的小柔,心想:“一整天滴米未进,就算我扛得住,小柔丫头也会饿坏了,不如先去看看秋儿女娃,从小狐狸那里混一肚子吃食也好,马也正好休息半个时辰,关城门前赶到城里便是。” 想着便调转马头,冲着破庙一阵快马加鞭。 还没进庙,就闻见一股肉香,封自在不由高声喊道:“小狐狸,今个儿准备请你酒鬼大叔吃些什么?” 当封自在跨进庙门时,看到的就这么一副景象。 只见破庙里黄姑娘被林瑶拉着坐在门槛上不知说着什么。看这样子俩人非常开心融洽。 小狐狸烧起了好几堆火,火上正架着玉爪抓来的野兔,野鹿,野山鸡。 黯牙,玉爪,白头站在墙角,正接受三长老的战后批评, 小叛徒蜜袋灵鼯二毛却趴在秋儿肩膀,偶尔看一眼墙角的黯牙,满脸的幸灾乐祸。 秋儿围在小狐狸身边,见什么熟了就扣一块尝尝味道。也不怕烫,弄的一手的油腻。 屋后大水缸里还泡着有一个宿醉刚醒的老疯子。 林瑶最先发现的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封自在,只觉得这个邋遢酒鬼又脏又臭的,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娃,也不知是什么人。 刚要问问一口一个“婆婆”叫的亲热的黄姑娘,却听黄姑娘大吼一声,飞身冲向那个邋遢酒鬼,喊道:“淫贼!你怎么把小柔带回来了!” 封自在怀里的小柔刚刚睡醒,看到飞扑过来的黄姑娘,不由“哇”的一声,从封自在怀里冲进了还姑娘怀里,小脸趴在黄姑娘肩头,大哭起来。 见了小柔的委屈模样,黄姑娘心酸的也流下泪来,一手抱紧了小柔,一手对着封自在脸上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就听黄姑娘梨花带雨的怒道:“你这淫贼,不光欺负我,怎么还把我们小柔欺负成这样!” 封自在这会哪理会的上什么黄姑娘,绿姑娘,小柔,小硬的,干巴巴的望着林瑶,突然跪了下去。高声喊道:“娘!您老怎么来了!” 屋后听了响动的老疯子封闲,这会穿着内衣,也飘了过来,看了封自在一眼就再也不看了,只是望着黄姑娘和小柔满脸惊奇。 林瑶望着黄姑娘,看看兀自哭喊的小柔,再看看跪在身前的封自在,和那只大大的酒葫芦。 当她惊奇的发现十年前鲜衣怒马,快剑轻裘的俊俏儿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破衣烂衫,邋遢不堪的臭酒鬼时,怒的学着黄姑娘的样子,照着封自在脸上就是一个大巴掌。 “啪!” “你……你……你怎么混成这个模样!” 封自在被抽的脑袋嗡嗡直响,看着怒气冲冲的母亲,和身旁一身内衣的父亲,刚要说些什么,就见父亲封闲也学着刚刚黄姑娘的模样一个闪身到了自己面前。 “啪!” “你个丧尽天良的不孝子!找了儿媳妇瞒着不说也就算了,小孙女都被你弄出来!怎么不想着回家让你老子我也抱抱!” “孙女?” “啪!” “你看看把我儿媳妇和小孙女委屈的!老子我要扒了你的皮!” 第三十六章: 尴尬 破庙里,三长老,小狐狸,秋儿,正一人抓着一大块烤肉,蹲在墙角,隔着窗户听着屋里的动静。 有些分不清眼前状况的黄姑娘这会儿抱着小柔,坐在草堆上。 小柔埋在黄姑娘怀里的瞬间,便止住了哭泣,正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身边一直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老疯子封闲。 封闲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老菊花一般的问黄姑娘说道:“丫头啊,女娃娃叫什么名字啊。” 黄姑娘有些局促的望了一眼这位据说是师傅晚辈的酒鬼,说道:“回前辈的话,叫做小柔。” 老疯子捋着颔下花白的胡须,幽幽的念道:“小柔,嗯恩,封小柔,不错不错,看来狗蛋比我会起名字。” 黄姑娘想着刚刚跪在地上喊了爹娘,又被林瑶抓着耳朵躲到屋后的封自在,身上一阵恶寒,憋红着小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说道:“前辈,您是不是误会了?这孩子跟我姓黄,可不姓封。狗蛋可是说的屋后那个酒鬼?” 老疯子封闲懊恼的挠了挠头,急道:“黄丫头啊,两口子吵个架稀松平常,可不敢就给娃娃乱改了姓氏啊,狗蛋要是哪里惹你生气,我个做爹的跟你磕个头赔罪好了。赌气的话可别再说了。” 说着十分干脆的就要给黄姑娘跪下。 黄姑娘哪经得起这么一跪,慌忙的搀住了老疯子:“前辈,您真的误会了,我和屋后那个酒鬼真的不是夫妻,小柔也是我认下的妹妹,可不是我的孩子。” 封闲不满的看了一眼黄姑娘,伸手把小柔抱了过来。 被封闲抱过,小柔离开了黄姑娘怀抱,当下急的抓着老疯子的胡子,又一次哇哇大哭了起来。 “丫头你看,这女娃娃只有你和狗蛋抱着才不会哭,就只和你俩亲近,不是你俩的孩子,说出去谁信啊。” “前辈,您真的误会了,小柔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哎呀,丫头啊,老头子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老头子知道,狗蛋不光让你就这么草草的跟了他,而且这会儿女儿都三岁了,想来你也是一肚子委屈没人诉说。你放心,老头子我这就找个好日子,给你们小两口把亲事补上,你看可好,不过娃娃真的不能改姓啊……” 便在黄姑娘被老疯子一番疯言疯语惊得无知所措时,林瑶领着垂头丧气的封自在走进了屋来,老疯子见了封自在,二话不说,上去又是两记大大的耳光。 “啪,啪!” “狗蛋!你个没心没肺的不孝东西!他妈的瞧你干的蠢事!怎么就把你媳妇气的连娃娃的姓氏都改了!” 黄姑娘也头皮发麻的瞧了过去,却发现现在的封自在和刚刚野猪一样冲进破庙时简直判若两人。 浓浓的络腮胡子被刮掉了,人好像也变得白净了很多,虽然还是那身破旧不堪的脏麻布衣服,脸上也不知被封闲和林瑶两人打了多少耳光有些红肿,但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真的是英俊非凡。 封自在还没答话,身后的林瑶却过来狠狠地踹了老疯子封闲大腿一脚:“你个老东西,我的乖儿子也是你能打的!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老疯子若无其事的揉了揉大腿,色厉内荏的说道:“不行!我得看着我小乖孙!这都盼了多少年了!老子就不出去!” 封自在忍着脸上疼痛,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黄姑娘,又从封闲怀里抱过哇哇大哭的小柔,摸了摸小柔的脑袋说道:“小柔,你看外面的小哥哥小姐姐,他们那里有好多好吃的烤肉,你先出去找小哥哥小姐姐玩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说也奇怪,小柔到了封自在怀中,马上止住了哭声,看了看门外探着脑袋偷偷往里看的小狐狸和秋儿,又看看身边的黄姑娘,委屈的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屋去。 老疯子封闲见小柔走出了屋,便也笑着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出去了。 林瑶看了看自己英俊非凡的儿子,又看看一旁娇滴滴的黄姑娘,哈哈一笑,挑着黄姑娘的下巴,得意的说道:“丫头啊,你看看,你那叫一声婆婆,叫的可没错吧。”说着揉了揉黄姑娘的小脸,又悄悄向封自在点了下头,也出了屋去。 屋外小狐狸递了一大块考野鹿肉给了小柔,望着跟在小柔身后的老疯子封信,心有余悸的对身边的秋儿说道:“秋儿啊,这样的爹娘太可怕了。” 秋儿对小狐狸笑了笑,带着二毛一起逗弄着小柔,小柔看着二毛那招人喜欢的模样,眼睛张的好大。 一旁的三长老不却以为然的插嘴对小狐狸说道:“那是你不知道你娘当年有多疯,就眼前这一家子?嘁,小场面而已。” 这一番话直听的小狐狸啧啧称奇。 屋外热闹非凡,屋里却只剩下了黄姑娘和封自在大眼瞪着小眼。 黄姑娘这会终于前前后后的这片刻发生的事情想了个明白。 自己被封自在的爹娘误会成了正和淫贼封自在闹脾气的小娇妻。 小柔被误会成了两人的女儿。 自己今天下午还管封自在的母亲叫了好几声“婆婆”。 但因为师傅有琴小琥的关系,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封自在的小师叔,封自在的母亲林瑶是自己的同辈师姐…… 摸了摸头上的林瑶给戴上的玉簪子,想着这一连串古怪的关系,恼得黄姑娘强忍着委屈的眼泪,咬牙切齿的对封自在说道:“你这淫贼!这以后你还让我怎么做人!还有!你怎么敢把小柔抱了回来!” 封自在见了黄姑娘,想着那日地狱一般的场景,哪里还有功夫理会眼前的尴尬,长出了一口气,梳理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道:“风灵莊出大事了……” 李老实今晚烧鸡卖的极好,四十多只烧鸡,一个时辰不到全部售罄。 拿上两只特意留下的烧鸡,又装上一罐子酒水,飞快的关了店门,和斜对过的薛寡妇说上了几句没羞没臊的俏皮话,想着老药罐子的新做药丸,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到了广仁药铺。 昨天老药罐子就说会炼制一种新的丹药,说是可以暂时性提升自身修为。最近又不太平,哥几个把药丸子分分,也好多个活命的手段。 刚一迈进广仁药铺的大门,就被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他奶奶的!老疯子,疯婆子,你俩怎么跑出来了!” 林瑶这会正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咬着一枚青梨吃的香甜,全然不顾身后给她捏肩的老疯子的辛苦。看到李老实进了门笑道:“以前的疯狗李忠变成了今天的李老实,小妹听说了可是听说了,你不光烧鸡做的好,还看上了一个俏寡妇。” 老疯子抽了抽鼻子,从李老实手里夺过烧鸡,掰了一只鸡腿,递给自己老婆林瑶,一副谄媚的狗腿子样。 “媳妇啊,你再盘算盘算,怎么把小孙女弄过来,咱们老俩只管带孩子就好,谁还管狗蛋的想法了!” 李老实见了老疯子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当年哥几个就属你封闲功夫最好,以前仗剑天下所向无敌的劲儿哪去了?难不成林家妹子的洗脚水喝多了,变成了现在这个太监样?” 老疯子还没答话,老药罐子就从屋里窜了出来,凑到李老师身旁说道:“老疯子的儿子小疯子传信,嵇秃子遭了难。” “什么!怎么可能!他人在哪?” “这是快三天前的事情了,好在被小疯子在金陵城附近正好遇到救了下来,被紫沉张卿侍候着往杭州赶,我看你辛苦一趟,去接应一下。” “走的官道?” “走的官道,按照小疯子说的,这会还在半路。” 李老实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趁着城门还没关上,我这就动身,只有紫沉张卿俩个小辈,怕不妥当。” “你骑了后院马去便是。小疯子还说,嵇秃子性命并无大碍,只是内伤极重,今天正好做出的药丸丸也拿上,以备不时之需。” 李老实,接过老药罐子递来的药瓶,放在怀里。 “这药丸我试了,药性霸道的很,若是遇到强敌,你吃上一丸试试,就算不敌,保你能跑命!” 李老实又拿了些治疗内伤的药物,招牌式的脏毛巾往肩上一搭,和封闲二人打了招呼,便牵马出门,往城门去了。 见李老实走的匆忙,林瑶不再理会身边喋喋不休的封闲,对老药罐子说道:“骆大哥,用不用我们夫妻跟着也走上一趟?” 老药罐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凶险,李忠去足够了,这疯狗办事我也放心。” 封闲却插嘴说道:“对了药罐子,我月颜妹子怎么没瞧见?” 林瑶听了大怒的踹了老疯子封闲一脚,嚷道:“你真是疯子!还不都是你造的孽!” 老疯子被自家媳妇莫名其妙的踹了一脚,噘着嘴老大委屈的说道:“我造了什么孽了?” 林瑶更是大怒的一巴掌打在老疯子后背,尖声喊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二五眼!”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极为不屑的瞥了一眼封闲,对林瑶说道:“你家男人脑子怕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不明白的这辈子他都不会明白。” 林瑶也跟着叹了口气:“也许只是他不想明白……” “梁家妹子在就在东街曼歌坊里,本来今天也会来找我拿药的,这会怕是知道你们来了,躲着不见人呢。” 林瑶双眼一红,对老药罐子问道:“我独自去瞧瞧她可好?” 老药罐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封闲却嘟囔了一句:“我看还是先商量商量小孙女的事情要紧些。” 第三十七章: 九难 隔天早晨,破庙院子里。 小狐狸右手紧握着障刀苍炙,刀身如同被点燃的木柴一样,闪烁着阵阵火光。 面前黑虎黯牙目露凶光,浑身毛光锃亮,闪着浓浓的紫光。 边上秋儿抱着一大盘子野果,一边吃,一边注视着黯牙。 三长老坐在秋儿身边,时不时的从秋儿盘子里捡上一两枚野果扔在嘴里,只是始终避开了野海棠。 “小狐狸,凝劲而成‘势’,你不用多想,只要凝聚全身内力,防着黯牙的‘势’便好。” 秋儿看了看浑身大汗的小狐狸,撅着小嘴对三长老说道:“祖爷爷啊,小狐狸怎么能比的过大黑虎。你这样有些不公平。” 三长老嘿嘿一笑说道:“秋儿啊,小狐狸天资比你不差,只是练功比你晚了几年,其实他不说,老夫还是知道的,这小子虽然机灵古怪,但是却也倔强的紧。” 秋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见二毛从怀里探出头,一脸焦急的望着秋儿手上的野果,嘻嘻一笑就把野果送到了二毛手上。 秋儿三长老悠闲无比,一边的小狐狸却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黯牙散发出来的气息活生生吓死,难受的身上大汗淋漓,九难境内功用到极致,赤裸的上身也泛起一阵淡淡的红光,却被择人而噬的黯牙威慑的只感觉马上就要倒地不起。 小狐狸听了一边三长老的话,懊恼的想:“他奶奶的,我小狐狸学武不过三五日的功夫,怎么就把这大黑猫拉出来做我陪练!这不是狐入虎口吗!” 对望的大黑虎黯牙此时简直就是一头洪荒巨兽,獠牙利爪,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伐之气。 忽然,小狐狸咬牙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不行,若是我小狐狸连着头大黑猫都比不过,以后还凭什么去闯江湖,凭什么护着秋儿!” 忽然感到自己胸口那块母亲留下的小红玉正散发出一股接一股温暖的波动,波动又化作一道道能量,从胸口流入,游遍全身,迅速的填补着自己逐渐匮乏的内力。 小狐狸内力得到补充,目光又瞥到一边安安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秋儿,精神不由得一振,也不去想那块小红玉的奇妙,只觉得现在秋儿既然看着自己,那么自己决不能丢脸。死死地盯着黯牙的虎眼,变声一声狂吼: “滚!” 黯牙被这一声巨响弄的微微一愣,不明白刚刚孱弱如鸡的小娃娃,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头好似刚出娘胎的小老虎。 而一边的三长老先是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小狐狸的胸口,再看小狐狸现在的乳虎啸谷的张狂模样,脸上一阵激动,心想:“老夫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小怪胎,虽然有‘燃玦’相辅助,但是这还不到十天就有九难境破境之兆,简直闻所未闻!” 这会小狐狸已经不知不觉中起了‘势’,一股殷红的气息,慢慢从小狐狸身上漫出,形成一道无形的火焰,正和黯牙周身散发出的紫色气息撞在一起,接触,拼杀,到最后的僵持,整整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三长老看着一人一虎的‘势’,心思一动:“九难境到八苦境乃是《醒道初解》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道境界,得门而入才可能通登天大道。小狐狸现在临门一脚,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也让老夫看看这门中最小一辈,到底是一滩烂泥还是一块璞玉!” 三长老下定决心,当下向黯牙说道:“老伙计,再加半成力道试试这只臭狐狸。” 黯牙听了三长老命令,“嗷!”的对着小狐狸昂首一声虎啸,仿佛在告诉小狐狸:“老虎已经睡醒了,没心思看一只狐狸耍威风。” 小狐狸被这一声虎啸震得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黯牙的紫气也渐渐围住了小狐狸的无形火焰。 小狐狸一阵气闷,刚刚好不容易得来的均势,就在黯牙一声怒吼之下土崩瓦解。 小狐狸心里一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好似陷入了梦境。 梦境中自己变成了一只李老实刚刚烤熟的烧鸡,四面八方都是老饕,正流着口水打量着自己。 场景一转,自己变成了一个四岁的小娃娃,饿着肚子,衣衫褴褛,却抱起一个掉在地上的脏馒头,对上了周围一群凶恶的野狗…… 睁眼闭眼之际,又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片被狂风卷落的枯叶,随风摇曳,落处却是洪水涛涛…… 水浪袭来,自己又变成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羊羔,颤抖着身子,胆怯的看着身边一群目露凶光的饿狼…… 一阵狼嚎,又变成一只不慎从窝中掉落的雏鸟,无数巨蟒悄然而至…… 不对,这不对!不应该是小孩,也不该是树叶,不是小羊,更不是雏鸟…… “我是谁?” 浑浑噩噩的小狐狸心中突然闪过了九张面庞,也产生了九种心境。 “小狐狸,今天也来碗猪肠猪心浇头面吗?顺便帮我去斜对面看看那老憨货在干嘛。”这是面馆中矫情的薛寡妇…… “小狐狸,去,去,去,赶紧找些将军虫,我等着入药!”这是广仁药铺里专注配药的老药罐子…… “小狐狸,我偷偷给你留了绿豆糕,还有几只大青梨,就藏在房里,你悄悄的去,可别被梁妈妈发现啊。”这是曼歌坊里调皮紫沉…… “小狐狸,求你了,要烧鸡就直说,可不敢再下迷药了!”这是烧鸡店里本分的李老实…… “小狐狸,敢不敢试试老子这酒葫芦?一口就能放倒你!”这是倒挂在树上,放浪不羁的酒鬼大叔封自在…… “小狐狸,你又偷懒不写大字!回头我让我娘骂你!”这是小院子里的乖巧的猪油糖…… “小狐狸,入了冬了,还是添上件衣衫,莫要着凉才好。”这是抱着自己,温婉的纪氏…… “小狐狸,等我功力恢复了一定扒了你的狐狸皮!”这是憨笨的大傻妞儿黄月黄姑娘…… 这八道身影悄悄出现,再慢慢消失,眼前却又出现一个小姑娘,正俏生生的坐在小板凳上,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正对自己微笑。 “小狐狸啊,我想洗洗脚。”那小姑娘这样轻轻的说道。 自己慢慢上的前,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打满热水的木盆,蹲下身来,把着小姑娘的脚丫,宝贝一样的放在盆里。 有点不对,秋儿洗脚怎么会没有味道? 小狐狸慢慢抬头,泪流满面,对着秋儿微微一笑。 一时间雏鸟幻凤,长鸣而去。 羊羔变虎,百兽震惶。 枯叶化龙,狂风怒浪。 幼子为刀,震耀八方。 小狐狸的经历三长老可感受不到,这会三长老好奇的看着和黯牙对“势”的小狐狸突然盘腿坐到了地上,闭上了眼睛,流下了眼泪,又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再瞧瞧,小狐狸胸口处诞出一缕淡淡的金光,金光渐渐游走全身,在融入小狐狸胸中不见。这是标准的九难境破境之相! 三长老兴奋的手舞足蹈,对身边的秋儿说道:“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九难境突破到了八苦境了!小狐狸这娃娃当真不错,秋儿啊,你从九难到八苦用了多久时间?” 秋儿听了脸上一阵煞白,胆战心惊的答道:“四个月……” 三长老哈哈一笑:“才四个月?不坏不坏,大大的不坏!可也是挨了冻,受了热,吃了苦,经了饿?哈哈江小子不错,当年我就是这么折腾他的。” 秋儿想是想起什么极为可怕的往事,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着转:“祖爷爷,不止这些的,挨了饿之后,爹爹逼着秋儿吃了一个月的活虫子,娘把秋儿往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一扔就又是一个月,放出来之后麻雀姐姐天天用小木刀追着我打,就连小砚台都不敢偷偷给秋儿送绿豆糕了……” 秋儿这一番话听得三长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秋儿啊,你那会几岁啊?” “四五岁吧,记不住了,从那之后我再也见不得虫子,一看就会哭,直到遇到小狐狸才好过来。” 三长老怔怔的想着:“这娃娃到底是不是江珀那个兔崽子和小鲜丫头的娃啊?这俩畜生!怎么就狠得下心!” “祖爷爷,小狐狸怎么刚刚开始修炼就能破境啊?秋儿当年可是吃了好多好多苦头的。” “小狐狸和你这小丫头不一样,你只不过吃了四个月的苦而已,而小狐狸在这之前可是整整流浪了四年,这破境到八苦自然顺理成章。” 秋儿满脸崇拜的看了看小狐狸,又捅了捅三长老,说道:“怎么小狐狸身边的苍炙还会飘起来啊?” 三长老一怔:“什么飘起来……” 三长老望向盘坐于地一脸微笑的小狐狸,只见小狐狸那把障刀苍炙竟然无凭无借的悬在空中,慢慢的绕着小狐狸转动,兀自散发出一股殷红的焰气。 “妈的……他奶奶的!见了鬼了!御金体!这他妈竟然是火属内性的御金体!” 当小狐狸醒来,望着满天的星斗,只觉得肚子已经饿的可以吃下一整只牛。 再一抬头就看见三长老眼睛瞪的大大的死盯着自己看。 小狐狸软弱无力的说道:“我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品德高尚的祖爷爷啊,我小狐狸已经饿的站不起来了。您老行行好,赏小的口饭吃可好?” 这会秋儿手上拿两只烤好的野兔子进了屋来,对小狐狸喊道:“小狐狸你都坐了一整天了,祖爷爷让玉爪抓了野兔子,我烤好了你吃不吃?” 小狐狸噌的一下蹿起身来,抓过过烤野兔,就是一阵狂啃。 “这胖老头是不是傻了?怎么老围着我看?” 秋儿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笑道:“小狐狸你不知道你今天可把祖爷爷乐傻了!” 小狐狸气恼的说道:“哎我也真不争气,竟然被威猛兄吓得晕了过去。” 这会三长老长长的舒了口气,也扯了一条兔腿,幽幽的说道:“你小子要是不争气,怕这世上就没几个争气的人了。你小子还不知道吧,你《醒道初解》的修为已经到了八苦境了……” 小狐狸瞪大了双眼,喊道:“真的!哇哈哈!那我小狐狸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啦!” 三长老不以为然的说道:“百年难得一见?怕是千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怪胎……” 小狐狸呆了一下,傻傻的说道:“我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品德高尚的祖爷爷啊,您这话什么意思?” “哎……《醒道初解》是咱们天玉派的根基,你修炼不过十日,便已经到了别人最少也要修炼一年半载的八苦境,你说怪不怪?” 小狐狸心里有些不踏实的说道:“怪……” “这倒也罢了,毕竟当年你那混账爹娘敢把你四岁就扔在破庙里受苦受难,他俩的娃娃资质奇高是必然的,该是躲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级,你却受尽人间冷暖,想来只要修炼《醒道初解》定是水到渠成的。但是……” 小狐狸急道:“但是什么?” 三长老拨弄着小狐狸的狐狸脑袋说道:“但是,自从内性一说诞生以来,我还从未见过火属内性的御金体……” 小狐狸突然想起习武之前最先学习的《穴气篇》,里面对五大神体有详细的描述,就小狐狸所知,三长老就是传说中的木属内性,驭灵体。 黄姑娘可能还差一些,但是也勉强可以修炼驭灵术,但秋儿明显只是七水三分木的水属内性,怎么也能修炼驭灵术? 当下把《穴气篇》的内容仔细又想了几遍,对三长老问道:“老爷子,那秋儿是不是就是木属内性驭灵体?” “不错,秋儿便是驭灵体,因为她娘就是五大神体之一的驭灵体,所以老夫并不惊奇,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秋儿不是木属内性,而是水属内性驭灵体,驭灵体虽然水属并不多见但并不是没有……” “那我小狐狸就算是是火属内性御金体,不也没什么嘛?” 三长老恼怒的打了小狐狸屁股一巴掌:“不学无术的小混蛋,御金体只能出现在金属内性和土属内性当中,上下几千年,从未听说有什么火属御金体!” 小狐狸揉了揉屁股,反正想也想不通,也懒得再去想,满是油光的小手在秋儿脸上捏了一下,又抱起野兔继续厮杀。 秋儿抹了抹脸上的油渍,趴在小狐狸耳朵边上说道:“小狐狸,你怎么让苍炙围着你乱飞的?看的祖爷爷都哭了……” “对了,黄小妞儿和酒鬼大叔到底去了哪?” 第三十八章:惊异 天刚蒙蒙亮,小狐狸在一股熟悉的臭味中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小狐狸不用看就知道,现在秋儿一定坐在小凳子上泡着脚,等着自己被熏醒,然后去帮她倒洗脚水。 还是熟悉的破庙,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少了躺在一边的黄姑娘。 自从那日见了封自在,黄姑娘面色凝重的和三长老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之后,已经拽上封自在抱上小柔走了两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伸手在手边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的障刀苍炙,,按照三长老教的那样,将自身的内力缓缓的灌入刀身,在慢慢撒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苍炙漂浮在了空中。 小狐狸心思一转,苍炙便慢慢的围着小狐狸飞了起来。 “小狐狸,你学的好快!” 小狐狸看了一眼泡着脚丫对自己笑得灿烂的秋儿,挠了挠头说道:“哎,现在我顶多让苍炙围在自己身边三尺之内。而且虽然苍炙是按我的想法在飞着,却比我心中所思所想慢了好多……” 秋儿刚要答话,就听屋外传来小砚台的呼喊声:“小姐,小姐,我来给你送饭了!” 小砚台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捂着鼻子进屋,看了看正洗脚的秋儿,又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一旁的小狐狸:“小姐啊,你怎么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洗脚啊!” 秋儿毫不在意,只是眼睛溜溜的望着食盒。 小狐狸见怪不怪的叹了口气,把苍炙别回腰上,把秋儿的小脚往上一提,端过装洗脚水的木盆,对着大门一阵狂奔而去。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秋儿一手拿着一个肉包子,吃的十分舒坦。 接过小砚台递过来的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问道:“小砚台,老爷子哪去了?不是说今天要继续带我练功吗?” 小砚台嘿嘿一笑说道:“这几日三长老有事,换了个人教你们练功?” 小狐狸疑神疑鬼的望了一眼小砚台,不情愿的说道:“不会是你吧?” 小砚台只觉得小狐狸虽然说是小姐的恩人,但这一张小嘴着实让人气恼,刚想要争辩几句,就听吃着包子的秋儿插嘴说道:“小砚台啊,你有时傻乎乎,还不如我呢。怎么能来教小狐狸?” 小砚台涨红了脸瞪着拆自己台的秋儿,也不多话走上前去,抢过秋儿手上的包子,就塞到了自己嘴里。 小狐狸看着有趣,刚要说几句笑话,就听屋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狐狸你看我们来指点指点你俩如何?” 只见林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而她身边正站着一个小狐狸做梦也想不到的人,曼歌坊的梁妈妈。 “哇!臭老太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妈妈冷冰冰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小狐狸的脸上:“怎么,你很不想见到我吗?” 小狐狸刚要答话,就见眼前一花,脸上狠狠的挨了一个巴掌。再看梁妈妈还是站在原地,若不是衣角有些摆动,根本看不出刚刚是她出手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小狐狸被这一记耳光吓得一声冷汗,坐在了地上。想着这些年在曼歌坊和梁妈妈斗智斗勇的日子,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么多年你干的坏事,我可是一桩桩的都记在心上,今天不妨就一起清算清算。” 小狐狸望着不怒自威的梁妈妈的,心思一转,颤巍巍的问道:“你这样厉害,那小紫……” 梁妈妈淡淡的说道:“杀你如同探囊取物。” “那张小白……” “他也一样。” 小狐狸摸了一把冷汗,想着东街上与自己亲近的几人,又底气不足问道:“那富春魏永总不会……” 梁妈妈撇了一下嘴:“他俩早就想弄死你了,要不是有人拦着,你的狐狸皮这会早都做成大氅了。” “不过你也别气恼,他们小辈只是爱跟你玩,倒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 小狐狸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口气:“该死的,你们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那薛寡妇想来也一定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吧?” 梁妈妈愣了一下,说道:“她不是,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过她的相好……” 小狐狸气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嚷道:“你别告诉我李老实那憨货也和你们是一路子的!” “你猜呢?谁能想到本本分分卖烧鸡的李老实,会是当年的疯狗李忠呢?” 小狐狸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老实那黝黑无比的大脸,正闪着油光对自己咧嘴大笑,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疯狗李忠,也就是现在的李老实,曾经被琼岛和璞山一同当做最最核心弟子的培养。 李老实是个大大的怪胎,他本是孤儿,机缘巧合之下被琼岛之人收养,而他平平淡淡的过了二十年后,才开始出现在众人眼前,展现他绝无仅有的怪异才华。 其实比他资质高的在琼岛一抓一大把,但是谁也没有李忠身上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专注之心。 他花费三年时间,只为了将岛上女子专用的武学玖雾流云袖演变成一种男人也能用的武功,于是他肩上多了一把脏手巾。 他再花了三年修炼了同样是女子专属的武学皇玘戏霞掌,在这之后他那一双杀伐果断的肉掌给他博得了“疯狗”的称号。 不仅仅是武学,他曾经左手和右手下棋,一下就是七年,期间对别的事情不闻不问,之后一飞冲天,成为黑白之道的传奇。 李忠想造一条船,那船就会被称为一大奇迹。 李忠想找一种海外的花朵,琼岛的花圃里就多了无数绽放的黑色玫瑰。 仿佛只要他想做什么,只要花上些时间,就没有什么做不了的。 与他同辈的骆柏青,梁月颜,莫等闲,甚至是老疯子封闲都以为他应该会留在岛上至少混个下届的长老位置时。 他选择跟随众人一起到了杭州,开始做烧鸡,而且今年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众人不知,李忠不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专注,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任性。 棋盘上挥斥方遒七年,之后他再没没碰过棋子。 他设计的大船乘风破浪的带着他去了海外采回黑色玫瑰之后,他再也没看过一眼那艘大船,也再也没去看过那漫山遍野的黑玫瑰。 要不是身在江湖,有时必须用上武功,想来他肩膀上也不会再搭着那条油腻腻的手巾。 五十多年,李老实对于自己的任性从没后悔过,直到现在,他终于开始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再好好练上十年功夫才对。 此时他正与三十上下的三男一女斗在一处,从这三男一女身形走动可以看出,用的正是自己当年演变出的梅花绝杀阵。 官道上一辆马车翻倒在了路旁,车辕想是被重物击碎,马也已经死了多时。 紫沉表情凝重,双目含泪,肩膀上流出的鲜血顺着衣衫,流到了握着细剑的手上。正紧张的看着官道上恶斗的四人。 嵇秃子面如金纸在路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张卿紧锁着眉头也昏倒在了一旁,左手小指无名指不知被谁斩断,白净的脸上从额头到右脸颊上也挂着一道可怕的剑痕,右眼似乎已经瞎了。 PS:今天一七年第一天,北京重度雾霾,弄的头晕发烧耳朵疼的,今天写的少了,下次补上 第三十九章: 耳光 场中李老实一条油腻腻的手巾虎虎生风,一双肉掌飞舞,萦绕着一丝黑色光芒。 与李老实斗在一起的四人,三个男子使单剑,另一个女子是一对鹰嘴勾戟,似剑而曲,把后带刺,勾柄上一双月牙双刃护住双手。 用剑的三人的男子长剑随着女子双钩缕、掏、带、挑、托、压、挂、架的不同变化而不停转变攻防,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四人阵法。 李老实对这四人的阵法并不陌生,明显就是他当年闲来无事从两军对垒的阵法中演化出的梅花绝杀四人阵。 原本这四人阵法应是一人使双钩,两人使剑盾,一人用枪、戟这样的长兵器。双钩化险诡,枪、戟旨刚猛,剑盾主在近身攻防。 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因为东南沿海多遭倭乱,而倭寇又多用倭刀,倭刀轻,长,且极为锋利。 琼岛远在海上多有船只,这套阵法便是李老实想来破倭国海贼多人倭刀的小阵法,在琼岛传用极广。这会被这四人用出来,虽然略有删减,但仍是浑然一体,攻防有度,李老实一时间却也找不出破绽。 这四人武功单论起来可能还尚且比不过张卿,紫沉,但这阵法开合,转换极为巧妙,不然也划不破张卿的脸,斩不断张卿小指。 李老实舞着那条油腻腻的脏手巾久攻不下,余光又瞥见张卿和嵇秃子现在的凄惨模样,不由急的脸上渗出一层汗珠。 为首那女子双钩对着李老实肉掌一挑,大声笑道:“哈哈哈,李忠前辈,被自己的阵法困住的滋味可还不错?” 李老实也不答话,避开双钩,右手化掌拍向女子腰间,却被一男子斜斜刺出的一剑挡住了攻势。 “李忠前辈您看看,我们四人这梅花简阵可还入的了您的法眼?” 李老实一口浓痰吐向那使双钩的女子,身形向后一动,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偷偷塞进了嘴里,怒道:“容老子我再好好品鉴一番!”说着手巾一挥又杀入了战局。 女子哈哈一笑,侧头躲开浓痰:“前辈请!” 李老实服下的就是当日老药罐子骆柏青新炼制出来的药丸,药丸入腹,只感觉精神一振,内力无比充盈,人也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李老实的脏手巾向着那女子脸上一抽,却是比刚刚又威猛了几分,速度也快,竟是越过了三个使剑的男子的防势,在空中诡异的一闪,啪的一声抽在了那女子脸上。 李老实抽回脏手巾,咧嘴一笑:“看来也不怎么样。你们这烂阵法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女子右脸被李老实一手巾打了个结实,右脸上再也没了一块好肉,头微微一晕,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女子面容被毁不由动了真怒,嚷道:“李忠你这条疯狗!” 说完竟是纵身离了梅花阵,独自一人冲了向李老实,双钩一转,一把架住李老实的脏手巾,一把刺向李老实腹部,作势上挑。 但谁料那条脏手巾却缠住了一把勾戟,李老实就势猛地往回一拽,左手闪着黑光一个大耳刮子就扇在了女子脸上。 “女娃娃也试试老子这一掌!” 啪! 李老实一掌打实,也不留情,反手手背又是一巴掌抡了过去。 这女子被一个巴掌扇的颔骨断裂,光是牙齿就被打落了五六颗,她若是仍在阵中,怕也不会如此狼狈,只是任哪个女子被一条脏手巾毁了容貌还能保持理智? 李老实眼见第二个巴掌就要打实,突然眼前一花,身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右手两指携着一股浑厚的内力架住了李老实的肉掌,同时左手却抓在用双钩的女子头面之上。 这女子看着四十多岁的年纪,丹凤眼,柳叶眉,头发微卷且有些发黄。 李老实看了那女子面容不由大惊,喊道:“裴珑!你这妖怪竟然没死!” 那叫做裴珑的女子也不理会李老实的问话,冷漠的看了一眼手上的使勾女子,淡淡的说道:“废物。” 使钩女子望着裴珑冷漠的脸庞,心头一颤,喊了一声:“师傅!” 却见裴珑竟然理也不理,抓在女子头上的左手轻轻一捏,那女子的脑袋就如被砸烂的西瓜一般,爆出一阵血雾,登时毙命。 裴珑甩了一甩溅在手上的血水脑浆,淡漠的望了一眼身后的三个男子,指着紫沉三人说道:“你们去拿住他们。” 那三个男子也不敢多话,仗剑就向紫沉一行人冲去。 李老实哪里敢让他们杀向紫沉三人,脏手巾凌空一抖,化作一道黑光打向一名男子,自己身形一动,一掌劈向另一人。 三男子遇险,那裴珑竟然视若不见,右手中指食指化指冲出一道劲气,朝着李老实后背爆射而去。 脏手巾撞在第一个男子胸口,李老实右掌劈中另一男子肩头,听得背后一阵风声,却是不作理会,又飞出一掌印在最后一个男子小腹。 这三个男子刚刚仗着梅花绝杀阵法尚能和李老实缠斗多时,这会儿乱了阵法,又见裴珑杀了使钩女子,心中胆寒,竟一一被李老实又是搏命一击击中,终是三人同时口吐鲜血,倒地昏厥不起。 而李老实后背也被裴珑遥遥一指击中,口中一甜,也是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内伤,双眼含怒,脸色苍白的回身望着裴珑。 裴珑对己方三个使剑男子的死活毫不在意,淡淡的瞥了李老实一眼,略带好奇的缓缓问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可真让人家失望,刚刚你是吃了什么东西,竟然一下子就功力大增,随手就能打烂的这四个废物的阵法?” 李老实暗暗的又将一枚老药罐子新炼制的药丸藏在手上,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的功夫偷偷服下,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妖怪竟然没死,紫玳惊雷指如今更是炉火纯青,这么看来我们所料应当不错,血妖那畜生还活着,你们布了一场好大的局。” 裴珑听了向李老实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笑道:“不错,不错,果然还是当年的疯狗李忠,洞悉起来事情关键还是这么的敏锐。其实人家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知道的人家最是喜欢你从海外带回来的黑玫瑰了。人家很是好奇你这么多年又琢磨出了什么新鲜玩意,不知可否悄悄告诉人家一下?” 李老实哈哈一笑,说道:“若老子告诉你我做了十几年的烧鸡你信不信?” 裴珑微微一愣,想着油腻腻的烧鸡,皱着柳叶眉仿佛有些不喜。 这会儿李老实也问道:“其实老子也有些好奇……” “哦?不妨说给人家听听?” “哈哈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老子几十年,你他娘的到底是男是女!” 裴珑面色一寒,脸上煞气尽露,手指上跳动出一簇簇明艳的红光。 李老实单手化掌,比了个皇玘戏霞掌的起式。那条油腻腻的脏手巾却被手上渗出的汗水湿透了。 与李老实的凶险相比,小狐狸此时终于理解了两句至理名言。 第一句名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二句名曰:“世上没有后悔药。” 苦着一张被打的红肿不堪的小脸,望着一脸戏谑的梁妈妈,小狐狸一手握着苍炙一手握着三长老给的小匕首正懊恼不已。 谁他娘的能想到与自己斗智斗勇多年的梁妈妈竟然如此深藏不露,现在想来这也应该是一个老早就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小狐狸心里委屈无限,他奶奶的,李老实,三长老,梁妈妈,甚至是寒玉庄的江珀和有琴小鲜夫妇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是何道理? 弄的从小到大就以为自己是个爹死娘嫁人没人管没人疼的野孩子,你们他娘的也忒狠心了吧。 不求你们管我吃住,但既然知道实情能不能就不要这么死命的折腾一个小孩子? 想混些瓜果点心填肚皮,好家伙,梁妈妈恨不得在曼歌坊布下天罗地网抓我小狐狸,老子不就是当年偷过你家小妖精的肚兜换包子吗,至于的嘛?要不是小紫心好自己只怕早而成枯骨了。 啊呸!小紫,张小白也不见得是好人! 自己好不容易想学个武功,却还得让比自己更凄凉的秋儿领入门是什么道理? 绣玉仙子有琴小鲜和寒剑流影江珀就这么失踪了,没见秋儿带着自己偷偷爬回寒玉庄时哭的多可怜。 偷些李老实的鸡鸭还要下迷药,老子抓虫子找老药罐子换迷药很辛苦的好不好。 他奶奶的现在想来老药罐子也不见得是个好东西! 还是薛寡妇让人心头暖暖的,回头一定帮着她弄死李老实! 不过话说回来,小狐狸更怀疑自己的爹娘倒底是何身份,竟然能让这么多高人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看样子是只要自己死不了就是不会出手的。 小狐狸按照《燃玦刀》刀谱一招一式的学着,稍有不对就会挨上梁妈妈一记耳光。 “啪!”这是招式比划错了。 “啪!”这是记恨我当年偷她家小妖精肚兜! “啪!”这是报复我把曼歌坊厨房的鸡鸭都卸掉了双腿! “啪!”哦,这是埋怨小紫是个没良心的二五眼竟然要嫁给张小白。 他奶奶的又不是我做的煤,这关我鸟事! 被打的多了小狐狸慢慢也就习惯了,望着梁妈妈早没了脾气:“我说臭老……梁妈妈啊,你这肯定不是报复我,你这是在拿我撒气呢。” 梁妈妈梁月颜拿了秋儿洗脚时用的小板凳,坐在破庙院子里,一直盯着小狐狸:“你说的不错,我最近这几日胸中有一团怒火无处发泄,但每打一巴掌我就能舒坦些。” 小狐狸都快哭了:“您老要是不想小紫嫁给张小白直接弄死张小白就是了,折腾我算什么道理?” 梁妈妈远远的啐了一口,怒道:“那张卿好赖也算我的晚辈,我弄死他干什么?” “张小白人是蠢了点,但在小紫面前绝对就是一多情傻货,您老有啥看不上眼的啊?” “哼!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被张卿那畜生小指头一勾,就被拐跑了,你说我心里能好受?” 小狐狸至今还不知道梁妈妈闺名叫做梁月颜,这会儿突然想起那次带秋儿去曼歌坊,看到的那副书法,似乎是张小白干爹所写,紫沉又似乎对张小白的干爹颇有怨言,不由给梁妈妈出主意道:“张小白不是有个干爹吗,你去和他商量商量……” “啪” 小狐狸震惊的捂着小脸,颤巍巍的问道:“这又是为了啥?” 梁妈妈冷冷的说道:“你提了一个不该提起的人。” 和小狐狸的凄惨相比,林瑶带着秋儿却玩闹的不亦乐乎。 自从秋儿用驭灵术使唤一对小麻雀采了两朵野花送给林瑶之后,俩人的关系就变得万分亲昵。 秋儿耳边隔三差五的响起“啪啪啪啪!”的可怕声音,偷偷看了一眼被梁妈妈折腾的凄凉无比的小狐狸,不由苦着小脸对林瑶说:“林婆婆,小狐狸这样会被打傻的。” 林瑶望着梁妈妈叹了口气,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说道:“不碍事的,我月颜妹子这两天心情不好,只是拿小狐狸撒气罢了。” 秋儿眼睛瞪得老大,好奇的问道:“原来梁妈妈叫梁月颜啊?” “对啊,月亮的月,容颜的颜,是个很美的名字对不对?” 秋儿这会也想起小紫屋里的那副草隶,不由喃喃的念道:“若得润月烟火色,画尽人间戚喜颜……” 林瑶听了一愣,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们秋儿还是个小才女呢!” 秋儿吱吱呜呜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这可不是秋儿想出来的,秋儿前些日子在紫沉姐姐的房里见过一副字,写的就是这两句话。” 林瑶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凑到秋儿耳边问道:“落款可是‘雪夜醉客,酒后狂涂’?” “咦!林婆婆你怎么知道?” 林瑶笑得十分豪爽,望了一眼梁妈妈,愉快的对她嚷道:“哈哈哈,妹子啊,今天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了!” 梁妈妈耳力极好,虽然林瑶和秋儿都压低了声音,当两人对话仍是一句不落的传进了耳中,顿时黑着个脸,愤愤的对林瑶说道:“林姐姐,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林瑶身形一动就闪到了梁妈妈身边,低下头凑到梁妈妈耳边悄声说道:“依姐姐我看啊,都这么多年了,也该看淡了,你就饶了那嵇秃子吧。” 梁妈妈红着杏目,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行!我这辈子断不能与他干休!” 林瑶气恼的狠狠的拧了梁妈妈胳膊一下凑到后者耳边低声说道:“你这蹄子,你俩女儿都快嫁人了,那秃驴还给你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乖女婿,你还要怎得!” 梁妈妈往地上啐了一口,红这眼说道:“那秃驴当年……” 话没说完就被林瑶在背上打了巴掌,林瑶白着眼问道:“怎么?妹妹对我家老疯子还有些小心思呢?” 梁妈妈被林瑶拿话一噎,恼怒的把头一扭,瞪着一脸好奇,正竖起耳朵偷听的小狐狸,就气不打一出来,二话不说。 “啪!” “啪!” 小狐狸再也受不了了,喊了一句:“你个臭老太婆!你这是害了失心疯了!”张开狐狸嘴,朝着梁妈妈就手臂咬了过去。 第四十章:危难 懒阳刀光鉴午后, 留残枝漫地, 烂叶泛舟。 绽于春雨败黄秋, 枯骨腐,筋脉瘦。 且将韶光满一杯, 浊酒浇血肉, 辣毒品前仇。 却仍旧是, 此间少年。 指剑山河, 逍遥巾,独斗。 在杭州通往金陵的官道上,就在李老实和裴珑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刻。 那裴珑却突然压住了怒气,冷漠的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嵇秃子,回过头来对李老师说道:“李忠,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先不急动手,人家有些话虽然不会和那淫驴嵇秃子说,但若是你李忠……想来定会有些兴趣。” 李老实后背刚刚中了裴珑一指,所受内伤不轻,若是这就动手,怕是占不了上风,这会见裴珑先起了话头,却也正中李老实下怀。一边默默运功疗伤,一边暗自提防着眼前的裴珑。 “你个妖精且说来给老子听听。” 那裴珑闻言用小指轻轻撩了一下鬓角,对李老实轻声笑道:“你既然已经猜出我家主上未死,难道就不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 李老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主上?血妖胡天瑜什么时候变成你主上了?” “我们既然已经叛山背岛,自然不再算是天玉一脉。” 李老实呸了一口,讥讽道:“原来竟是一群没了祖宗的野狗,你们想干什,难不成比谁学狗叫学的像吗?” 那裴珑倒也不恼,淡淡的说道:“我们只是想证明一下,门中的想法是错的而已。” “所以你们就血洗了寒玉庄?还抓走了江珀和小鲜?只为了要一个说法?你要知道当年同辈这么多人,唯一一个向着你,帮你说话的就是小鲜!你这番作为与禽兽何异!” 裴珑微微皱了下眉,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们都想人家死,其中也包括你这条疯狗,还有这没了毛的淫驴嵇秃子,同辈里面只有小鲜一人站出来替我说话,我自然感激的紧,她当年虽然年幼,但这份情义人家始终是记得的……” “那你怎就忍心屠她全家!” 说道这里裴珑隐隐有些急躁起来,怒道:“寒玉庄的事情与我无关!再说了,那寒玉庄上上下下几乎都是我们的人……” “什么!” 裴珑见事情说破,叹口气说道:“现在时机成熟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给你听便是,那一夜总共死了九十六人,江珀和有琴小鲜自然被我们制服带走了,而从始至终站在这两口身边的,只有不过区区十二人,剩下的都是被江珀和小鲜杀了的,可笑江珀竟然一边杀人一边流泪,假慈悲……” 李老实听到这个消息,被气得一口血差点吐了出来,强自忍住咽了回去,怒喊道:“你们竟然在寒玉庄埋下来六十枚暗子!” “你也知道小鲜和江珀武功是同辈翘楚,十个我都敌他们不过,小鲜又是‘凝璐’的掌玉人,由不得我们不慎重,千防万防,谁知竟然暗子出了差池,若不是最后有个骚蹄子临阵倒戈,这会儿……” 李老实一口夹着鲜血的浓痰吐向裴珑,愤声喊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小鲜手上的‘凝璐’!” 裴珑侧身躲开血痰,望着李老实,叹了口气,说道:“李忠,过来我们这边吧,你是个奇人,也是怪人,事实证明只要你有兴趣的事情你便会做,只要去做,你就会做得很好,这世间难道还有比找回传国玉玺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找到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不过就是一桩腥风血雨的脏事情……” “不!李忠,岛上的出世错了,山上的入世也错了!就连先祖秦晔也是错的!” “就因为意见不同才有的‘大比’!” “不!结果都是一样的!从东方朔,王莽,水镜先生,到秦晔,武瞾,山中岛上前前后后出世这么多人,有的名垂青史,有的遗臭万年,但在我们看来他们都愚不可及!” 李老实目光渐渐转冷,静静的看着妖精裴珑,不在说话。 “家天下,家天下,天瑜说的对,不是以天下为家,而是得了天下才能有家!我们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国破家亡的孤魂野鬼!” 李老实向着裴珑拱了拱手,自嘲的笑了笑:“老子一直以为我是门中最疯的一个,比封闲还要疯些,但是和你们这群狼心狗肺比起来老子我老实的就像个躲在闺房埋头苦读女戒的黄花闺女,当真是自愧不如啊……” 裴珑却是越说越激动:“复国!只有复国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你帮我们拿回‘凝璐’……” 李老实幽幽的望了一眼裴珑,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一桩脏事情。既然如此便无需多言了。” 说完,李老实抓过肩头的脏手巾,纵身攻向裴珑而去。 裴珑一边化掌为指,挡住李老实的脏手巾,一边继续说道:“门中同辈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主上最看重的不是什么司马纨,骆柏青,也不是封闲,云雀,却只对你疯狗李忠一人青眼有加,你想想这可是复国啊,多么惊天动地的盛事,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光想着人家的血都能热起来,难道你李忠就不想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李老实闪着黑光的肉掌挥向裴珑,淡淡的道了一句:“无趣的紧。” 裴珑避开李老实一掌,又一指点向李老实左肋,怒道:“你这样的能人,难道就甘于躲在杭州府上干什么来的,做烧鸡?” 李老实哈哈一笑:“夏虫语冰岂不是我蠢?”说着又是转身舞动手上的脏手巾抽向裴珑那萦着红光的手指。 就在手巾将将就要击中手指的刹那,李老实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裴珑却收了招式,站在一边,抹了一下嘴唇,轻蔑一笑说道:“怎么?你那大力丸的功效没了?” 李老实这会只觉身上内力突然变得紊乱不堪,分成两股随着身上的穴道四处乱窜,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四肢无力,眼前又是一阵阵的发黑。再也无力与眼前这妖精裴珑恶斗,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裴珑却也不乘人之危,慢慢的踱步走到李老实身前,食指挑着李老实的下巴,微笑着说道:“李忠啊,李忠,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听说你和这淫驴嵇秃子关系甚笃,不如让人家给你演上一出好戏请你欣赏一下?” 李老实这会儿心中正在怒骂老药罐子:“你个狗日的!这‘大力丸’连吃两丸虽然强横无比,但反噬怎么来的这么凶狠,老药罐子你个死王八这是要害死老子!” 裴珑望了一眼一旁仗着细剑密切注视着自己的紫沉,又看了看面如金纸昏迷不醒的嵇秃子,心思一转,一个耳光就在李老实的脸上,淡淡的说道:“现在弄死嵇秃子和你对人家来说可是易如反掌,念在咱们几人当年多多少少也算有些情义,赶尽杀绝这种事情人家实在是做不出来,这个小姑娘既然没事,想来能把你们安安稳稳的带回杭州,不如我替主上送你们一份大礼如何?” 李老实挨了裴珑的一巴掌,心中怒极,但因为老药罐子新药的反噬眼皮发颤,手发抖,鼓足最后一丝力气,“呸!”的一声,又向着裴珑脸上吐去了一口浓痰。 裴珑再次侧头躲过,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瓷药瓶出来,反手捏住李老实下巴,把药瓶里的药丸悉数倒入了李老实的喉咙之中,有运了一丝真气,确保药丸被落入李老实腹中,这才拍了拍手说道:“哎,人家把这么珍贵的药丸子单单给了你这条疯狗,回去怕又会被主上骂了,不过这也无妨。人家听手下说骆柏青也在杭州,这几颗药丸子,就是送给他的见面礼。” 裴珑见李老实仍是像条死狗一般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过头来又见一旁紫沉急的冷汗直流,妩媚的一笑,对紫沉说道:“小姑娘长得真是我见犹怜,你带这条死狗和那死秃驴回去给骆柏青带个话,问问他这个毒手仁心可能解得了我主上的‘十三绝命隐’。” 这会紫沉哪敢说话,目中含泪的望了一眼晕倒在一旁的张小白。却见裴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身旁,右手五指正轻轻按在张小白头颅之上。 紫沉见状心中大骇,刚刚这妖精捏爆自己女徒弟脑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而且连平时让十分敬畏的李老实都被她击败,紫沉更是十分清楚眼前这妖精一般的裴珑的功力比自己高出不知凡几。 紫沉的表情被裴珑一丝不落的看在眼中,嘴唇不由带上几分笑意:“呦呦呦,原来这臭男人还是丫头你的情哥哥啊,啧啧啧,这可不太妙,手指断了还好说,这眼睛也跟着瞎了一只,怕是配不上你这俏丫头了。罢了,看在丫头你长得漂亮的份上,人家就饶了他这一回。” 说着却又松开了抓住张小白的手,上前摸了紫沉的小脸一把,微笑着说道:“姐姐告诉你啊,这男人啊,都是脏东西,丫头你乖乖的带着些臭男人回去给骆柏青,跟他说这疯狗李忠被你裴珑姐姐喂了十三颗毒丸,毒丸乃是我家主上研究古籍中的一种下毒手法改良来的,叫做‘十三绝命隐’,他若是能解便也算了……若是不能解,便乖乖的拿‘凝璐’来换李忠的狗命!” 说完又往嵇秃子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骂了一声:“淫驴!今天人家看在这小丫头的份上也饶你不死,但是你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回去却是不能的了。” 说着双手指尖两道红光闪出,飞向嵇秃子的两条手臂。 “啪!”的一声,一阵血雾升起,嵇秃子小臂竟是被那两道红光把臂骨活生生震了个粉碎。嵇秃子在昏阙中竟也疼出一头冷汗。 做完了这些,裴珑又一次用小手指捋了捋鬓角,回头对紫沉轻声一笑,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紫沉这会终于再也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从哪飘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太阳,只听遥遥的又飘来一道声音:“燃玦遇凝璐,玉碧现江湖,若要李忠命,解我十三毒!” 遮住太阳的乌云越来越密,颜色也越来越黑,小狐狸抬头看了看天色,噘着嘴捅了一下身边的秋儿。 “秋儿啊,赶紧把屋后面你那缸臭水倒掉,眼看就要下雨了,大雨过后又能用清水美美的泡个澡了。” 秋儿嘴里叼着一个小砚台一早送来的肉包子,一边嚼着一边呜呜噜噜的说:“小狐狸,今天不回城里住了吗?灰灰和灭灭可还在小院里,它们会饿死的。” 小狐狸挠了挠头,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梁妈妈那冷冰冰的声音:“富春今天会住在你们那小院里,其他你们俩个不用担心。” 经过大半天的折磨,小狐狸现在打心眼里有些怕这个梁妈妈,想着三长老不知道还有多少天才能回来,抓过一个被烤的香软的肉包子笑呵呵的递给梁妈妈说道:“梁妈妈您请用,这可是我小狐狸刚刚烤软和的。” 梁妈妈自认多年来受了小狐狸好些窝囊气,只要看见小狐狸的笑脸心中就无名火起,伸手抓过小狐狸的耳朵狠狠的一拧,冷笑道:“你个臭狐狸,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说说是在什么时候在城里骗了一处房产的?” 小狐狸心里十分疑惑,怎么是个人就爱拧自己的狐狸耳朵,一边腹诽着眼前的梁妈妈和不知去了哪里得黄小妞儿,但脸上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委屈的喊道:“疼,疼!房子的事情说来话长。” 梁妈妈见小狐狸倒霉自己心里就快活,不由得更用力的拧了一下才松手说道:“那就长话短说!” 小狐狸揉着耳朵,急声说道:“我认了个干娘,干娘回了京城,房子留给了她干儿子我!就是这样!” 梁妈妈听完愤愤的哼了一声,随手拿过小狐狸递来的肉包子,坐到了秋儿身旁,看着两个娃娃也不再提房子的话题说道:“这三日你们还是住在破庙里,我和林姐姐陪着你们,你们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小狐狸晴天一道霹雳,心中一片冰凉,早起被梁妈妈扇来扇去的小脸蛋有点暗暗发疼,不由颤声问道:“这三日就是按照早上那样练功吗?” 梁妈妈对两个小娃娃非常灿烂的一笑:“我可是听林姐姐说起过三长老把你们扔在山里磨练,你们却赏了他一泡狐狸尿的故事,很不错啊,你们若是有能耐,不妨也赏我一泡来试试看?” 天上的乌云终于彻底蔓延到了破庙上空,小狐狸看着梁妈妈脸上的笑意,既紧张,又难过,手心却不知何时渗满了汗水。 第四十一章: 血仇 小狐狸木木的坐回秋儿身边,拿起小砚台早起送来的包子,刚放到嘴边,就看见庙门口魏永探出了脑袋往里看。 魏永被小狐狸看见,尴尬的笑了一下,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进来,先向梁妈妈和林瑶两人行了礼,腆着一张黑瘦黑瘦的脸凑到了小狐狸身边。 “小狐狸啊,你魏永哥给你带了些吃食,先尝尝再说。” 这会小狐狸已经知道魏永也所谓的天玉门人,跟梁妈妈是一伙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把食盒的盖子打开了。 食盒三层,分别装着三元楼的醋鱼,四小碗薛寡妇的浇头面,还有一大碟子张家婆婆的过油鲜。 这会刚入十月,天气已经凉了,那醋鱼面条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不久。 小狐狸抓过一条炸好的河虾,就塞进嘴里,羞恼的想着:“我小狐狸向来自以为聪明,竟然被这黑猴子一般的魏永当猴耍了这么些年,他奶奶的,东街离破庙少说也有十里路,这会饭菜还冒着热气,看来这魏永还真是有些门道,轻功定然不错。” 瞥了一眼端着面碗恭恭敬敬的伺候梁妈妈和林瑶的魏永,小狐狸脸上又是一阵发烫:“当初这黑猴子和大肥猪富春俩人一人扛着一口大水缸。十几里路跑到破庙来,那水缸到现在我也抱不动,如此距离富春和魏永竟然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现在看来老子还是个没眼力的。” 一时间没忍住,习惯性的踹了一脚魏永说道:“小魏爷,您老今天唱的哪出啊?” 魏永搓了搓手,坏笑着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富春帮你看着那新的狐狸窝,我就被梁妈妈叫了来,说是你最近受了些风寒,身子僵硬,让我过来帮你松松筋骨。” 小狐狸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骨气,梁妈妈朝你挥挥手,你就吐着舌头跑过来,你是她养的狗啊!” 还不待魏永说话,一旁的梁妈妈瞪了一眼小狐狸,不紧不慢的说道:“三长老指使灵兽追捕你们,被你阴了一泡童子尿,这回换成我来试试你小狐狸的手段。” 小狐狸瞟了一眼对着醋鱼猛吃的秋儿,觉得只要和这贪吃的秋儿在一起,天下便没有过不去的坎,心中豪气顿生,对梁妈妈说:“这可有意思,您老说吧,有什么门道,我和秋儿一起接着就是。” 梁妈妈瞧着小狐狸自信的样子,又看看秋儿满不在乎的小脸,心中暗赞了一声好,面上却仍是不紧不慢的说:“我不会指使灵兽,刚才小砚台回去的时候,我让她去你狐狸窝换富春过来,这回规矩不变改成只是改成富春魏永追捕你俩人,等他到了咱们就开始。” “还是三天?” “从富春到破庙开始,两天一夜。” 梁妈妈说着,目录寒光的瞥了一眼魏永,冷冷的说道:“魏永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你那傻乎乎的师傅,若是你们被这两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我真的会让你俩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魏永打了个激灵,鹌鹑似的只知道点头不敢说话。 梁妈妈又一转头,对小狐狸说道:“这次可是真刀真枪,若是你们赢了,别的不说我许诺你过些日子让人回趟岛上,把和你障刀配对的那把仪刀带回来,如何?” 秋儿听了眼睛溜溜的睁的老大,一下子忘了眼前的醋鱼,好奇的对梁妈妈问道:“梁妈妈说的可是那把‘黯燃’?” 梁妈妈对秋儿就没有像像狐狸那样严肃了,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正是‘黯燃’不假。” 秋儿欢喜的看着小狐狸说:“小狐狸,是‘黯燃’呢!咱们可要加把劲了!” 小狐狸当时在寒玉庄得到‘苍炙’的时候就听秋儿提起过,这把障刀‘苍炙’还配有一把仪刀‘黯燃’,他本就爱煞了自己的兵刃,这会听梁妈妈提起另一把‘黯燃’心里又哪能不激动。 又听秋儿喃喃的念道: “苍炙皑皑绽梅芳, 黯燃月下戏血蔷。 万载谁家留盛世, 刀剑齐鸣称李唐。” 小狐狸听着诗句,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男子腰上两把唐刀,纵着快马,奔过长安的夜,路边戴着锥帽的女子向男子丢来一枚荔枝,男子微笑着接过,却不停留,依旧纵马前行,马蹄声过后,只留下身后的万家灯火,果然是盛唐明月,万众欢歌。 梁妈妈瞅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小狐狸,哼了一声,说道:“小狐狸,别得意,我可不像三长老,真刀真枪才能显出真本事。”说完朝着一旁的魏永微微点了下头。 魏永嘿嘿一笑,从身后掏出一对铁锤,在双手上掂了掂,一挑眉,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知道你爱听说书,你可猜得到这是什么兵刃?” 一部《说岳全传》小狐狸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这会看着魏永手上的一双铁锤,锤柄不过一尺来长,锤分二十六面,阴云下还泛着银光,哪里还会不认得,不由高声喊道:“哇,赢官人岳云的八棱梅花亮银锤!” 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总重四十九斤,拿在麻杆似的魏永手中显的有些滑稽,魏永手指轻轻转动锤柄,一双重锤却好像没了分量一般,如同筷子一样飞速的在魏永手上转了起来。 “嘿嘿,你果然没少去茶馆偷听说书的,不错正是四猛八大锤中排名第二的八棱梅花亮银锤!” 天上的乌云不知是敬畏常胜小将军岳云的忠勇,还是畏惧八棱梅花亮银锤的凶狠,被吓得留下了一声惊雷。 这样的天色既然已经落了雷,那就说明雨水也就要跟着到了,远在官道上的紫沉听着雷声,绝望的看着身边倒地不起的三个男人,已经失了分寸。 这会从杭州方向遥遥的响起一阵马蹄声,紫沉心中不由起了杀人夺马的念头,车辕被毁的还能将就着用,只要有马,她自信能带着身边三个男人回到杭州。 紫沉想也不想,仗剑,起身,挡在官道之上。 马蹄声由远而近,竟有两匹,紫沉仗着细剑,望着马背上的一对男女高声喊道:“人滚,马留下!” 那骑马女子纵马在前,闻言眉宇间闪出一股煞气,也不答话,纵身一跃跳下马来,从腰间抽出两把苗刀抽出,就砍向紫沉。 紫沉胸中也是一肚子的怒火,见骑马女子出刀利落,也不再多说,手腕一翻,细剑挽起一簇剑花,刺向骑马女子。 那男子抱着个女娃娃落在后方,这会看清了紫沉相貌,不由高声喊道:“紫沉妹子,黄姑娘!都他奶奶的给我住手!” 紫沉听得喊声似乎是封自在封大哥,不由往后面望去,只见那骑马男子却不是封自在那邋遢模样,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疑惑的喊了一声:“封大哥?” 骑马的男子正是刮去了胡子,束了头发的封自在,那骑马女子自然就是黄月黄姑娘了。 黄姑娘见眼前的女子似乎与分子在认得,而且紫沉这个名字又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倒也是收了苗刀,落在一旁。 这会封自在抱着小柔骑马赶到,看着紫沉肩膀还汩汩的淌着鲜血,模样狼狈不堪,心下一紧,急声问道:“妹子,张卿兄弟和嵇前辈去了哪里?” 紫沉闻言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颤声说道:“封大哥,张小白和他干爹被恶人害了,连带着另一位李忠前辈现在也是身中奇毒,我带你去……”说着就往官道一旁纵身而去。 封自在在马上对黄姑娘使了个眼色,便先一步纵马跟上紫沉。 黄姑娘刚刚听紫沉说了喊了一个“张卿”的名字,突然想起了那日秋儿在破庙给自己讲起的紫沉姐姐和张小白哥哥。也是翻身上马,追着封自在。 当封自在掀开马车的上的帘子,看着车内昏迷不醒的三人时,不由心中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跟过来的黄姑娘看着昏迷不醒的李老实却咦了一声,疑惑的问道:“卖烧鸡的李老实?” 紫沉却是直直跪倒在两人跟前,哭道:“封大哥,这位姐姐,求你们把马留下给我就好,我要赶紧带他们回杭州去。” 黄姑娘皱着眉头刚要去扶紫沉,就听身后咣当一身,封自在也直直跪在马车前,惭愧的说道:“紫沉妹子,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错,当日若是跟着你们慢慢回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黄姑娘看着眼前矫情万分的两人,怒喊:“都他妈的给老娘起来,什么时候了,套上马匹回杭州救人要紧!” 紫沉听了也不再矫情,向着黄姑娘狠狠的叩了下首,就起身给套马。 封自在望着张卿脸上的剑痕,却恼怒的自己扇了自己的一个耳光,咬着牙向紫沉问道:“可是和那日两人一伙的所为?” 紫沉含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那伙人,我听他们一个叫裴珑的与李忠前辈对话,应该是山中岛上的一伙叛徒。” 封自在紧握双拳,指甲已经扎进了手掌里,低着头对黄姑娘说道:“风灵莊的事也是这伙人干的。” 黄姑娘听了,闭上双眼,背身转到一旁,那对收回刀鞘的苗刀再次出鞘,夹着一抹新绿之色,狠狠的砍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 “啊啊啊啊啊!”黄姑娘一声怒号,树干生生断成了两截。 第四十二章: 坏胚 午饭后,小狐狸看着在破庙里耍锤子的魏永啧啧称奇。 秋儿跟在小狐狸身旁,身上挎着个小竹筒,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野果子,这样的竹筒林瑶和梁妈妈也是人手一个,这会俩人坐在破庙里正聊得火热。 等了不久,富春那肥硕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 富春见了小狐狸气的脸白了,颤着一双猪蹄似的肥手扯过小狐狸衣领咆哮道:“小狐狸瞧你干的好事!” 小狐狸奇道:“你这死胖子又闹什么事情,你狐狸爷爷本本分分的躲在破庙练功,隔了十几里地怎么跑去害你?” 富春却急的哭了出来,委屈无限的嚷道:“我的虫!我的虫!你赔我虫!” 小狐狸更是纳闷:“你他奶奶的会不会好好说话,你的好虫都是老子抓了卖给你的,你给养死了责怪到老子头上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 富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抹了把眼泪说道:“我富春也是要脸面的人,要真是养死的怎么会跟你闹!都怪你那个新狐狸窝,里面有两只蛮横而且狡猾的鸡崽子!我一时不妨,虫儿就被你养的臭鸡害了性命!” 小狐狸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秋儿在一旁忍笑忍的小脸通红,捂了捂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看来灰灰,灭灭今天不会饿肚子了。” 富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秋儿,在挥开搂在自己肩上假意安慰自己的魏永,恶狠狠的对小狐狸说道:“今天我睡了一会,那两只臭鸡竟然趁我不备,窜到桌子上来,整整八个虫罐八条好虫啊,就被那俩恶魔吃了个一干二净,连老子喂虫的米粒都不放过!吃完竟然还在虫罐上睡着了,我一醒来想死的心都有。” 秋儿有些惧怕的望着富春说:“富春哥哥,你……没有伤了两个小东西吧?” “我倒是想!刚要抓住连个小鸡崽子炖汤喝,就跑进来一个浑身缠着白布条子的小姑娘,说是梁妈妈在狐狸庙等我,她来替我看家,我见小姑娘长得好看,就没对两只臭鸡下手……”说道后面苍白的脸上竟然飞上一抹嫣红。 小狐狸脑筋一转,贼兮兮的对富春说道:“别说兄弟对你不仗义,等今天咱们见了分晓,我偷偷把那姑娘姓甚名谁,生辰八字什么的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富春羞恼的挠了挠头,刚要问见什么分晓时,梁妈妈从屋里走到小狐狸身边,淡淡的说道:“我刚才和林姐姐商量了一下,规矩稍微改动一下……” “不是说还按着老规矩来吗!” 梁妈妈目带寒光的瞄了一眼小狐狸,右手轻轻在小狐狸身上一抚,说道:“就你呱噪。” 小狐狸就惊奇的发现在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 梁妈妈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对着秋儿继续说:“我们换个玩法,我这回就当人质,被富春和魏永抓上了山,秋儿你和小狐狸一起来救我。这次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富春魏永,你们和我先行离开,躲进山里,记住对这俩娃娃也不用留手。” 说完就捏着小狐狸小脸笑道:“只他俩一人你和秋儿一起都打不过,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耍什么花招,记着,我是人质,若是误伤了我,你们就算输了!救到了我,自然就算你俩赢了。” 小狐狸说不了话,急的满地转圈,秋儿却是想了一遍规则,怯怯对梁妈妈说道:“梁妈妈,怎么才算救了你呢?” “很简单,你俩若能堂堂正正战胜富春魏永两人自不用说,若是不能,只要你俩有人摸得到我的肩膀,就算你们胜了。” 小狐狸听完用手指着梁妈妈,做出了个奔跑的动作,又摆出一张哭脸。 梁妈妈知道小狐狸是说若自己仗着轻功躲闪,他俩一辈子也摸不到她的肩膀。 淡淡的朝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就你是个鬼灵精,只要你们现身我自会一动不动。” 一边的富春也愤愤的插嘴说道:“就算梁妈妈不动,你这骚狐狸这辈子也别想摸到她老人家的衣角。” 梁妈妈见规矩已经讲明,便解开了小狐狸哑穴说道:“好了,我们三现在就动身了,一个时辰之后你俩才能来追,明白了吗?” 小狐狸喘了口大气,只觉得重新能开口说话的感觉说不出的舒坦,这会儿又拿起地上的还有些剩菜剩饭的食盒说道:“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您老人家救出来,你们先走,我和秋儿带上这个食盒当晚饭不打紧吧?” 却见眼前一花食盒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梁妈妈手上:“你这小狐狸,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山里又冷又湿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 “那碗面是我留着晚上吃的!” 富春却笑道:“臭狐狸,老子从杭州城一路屁颠屁颠的赶过来,错过来饭时,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大肚子吧。” 小狐狸恼怒的瞪了富春一眼,转头向着梁妈妈深深作了一揖,语气诚恳的说道:“请您老人家上路吧!” 梁妈妈想着小狐狸一语双关的话,怒的直想扇他个耳光,好不容易止住怒气,看了一眼躺在庙内草堆上的林瑶,对小狐狸说道:“不用你赶人,我们这就走,这次林姐姐会全程跟着你们,放心她不会插手任何事,但是你们两个可不能让林姐姐饿着,不然回来有你们好看!” 说完也不等小狐狸说话,一转身就带着富春魏永出了庙门,往北山去了。 小狐狸见梁妈妈三人走的远了,突然开心的跳了起开,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拿给秋儿说道:“秋儿你看这是什么?” 秋儿只见小狐狸的手掌上拿着一截子红灿灿的小肉块,没少光顾薛寡妇面馆的秋儿一眼就看出这正是面馆招牌猪肠猪心浇头面里的猪肠。 躲在屋里闭目养神的林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狐狸身旁,弯着腰的看着小狐狸手上的猪大肠,好奇的问道:“小狐狸,你拿块猪肠子做什么?”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秋儿说道:“秋儿告诉林婆婆这猪肠子干啥用的!” 秋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面露陶醉的说道:“林婆婆,您别小看这小小一块猪大肠,它的味道最是浓重,祖爷爷又教了秋儿驭灵术,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鼻子最灵的可不是大黄狗,而是山里的野猪。” 小狐狸双手合十,向着屋里倾倒的佛像说道:“也不知道上次那野猪小花被威猛兄吃掉没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保佑小花一切安好。” 林瑶看看那一截猪大肠,又看看眼前的俩娃娃,这会哪里还不清楚,梁妈妈是个老江湖了,没想到门还没出就被小狐狸一招欲擒故纵骗了个十足十,真真是后生可畏。 秋儿这会撇着小嘴低声对小狐狸说道:“梁妈妈好像有点笨笨的,面条放到晚上再吃会陀的,黏糊糊冷吧吧的一点也不好吃,小狐狸这么明显的谎话她都信了……” 话没说完就被小狐狸捏住小脸说道:“你这秋儿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啊,眼看就要变成一条小母狐狸了,不坏不坏!” 一边的林瑶却摇了摇头,看着秋儿说道:“我看秋儿怕是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别看平时就是小馋虫,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小坏蛋,秋儿你刚刚做了什么我在庙里可是看了个清楚,怎么,月颜妹子已经走得远了,还不准备对你林婆婆好好说说?” 秋儿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亮光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我今天见你没吃那碗面,我就猜你要使坏了,于是我就趁着你看着魏永耍大锤,梁妈妈和林婆婆在屋里聊天功夫往剩菜里放了点东西……” 小狐狸这会才想明白平日里那样能吃的秋儿今天中午怎么就羞答答的只吃了半碗面条,突然想起一件东西,不由冷汗狂冒,打着摆子对秋儿问道:“秋儿啊,你不会把我偷鸡专用的番泻叶弄进剩菜里去了吧?” 秋儿小脸一红,有点害羞的说道:“我就从你罐子里拿了一小片,捏碎了,醋鱼里放了一点点,剩面条里也放了,过油鲜洒在面上太明显,我就扔在酱油瓶子里了。” 小狐狸仰天长啸一声,喊道:“糟蹋了啊,我就剩五片了!这可是当年废了好大的劲才从老药罐子哪里换来的!用在梁妈妈和富春魏永身上糟蹋了啊!” 林瑶听到“番泻叶”这三个字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听小狐狸说着“番泻叶”是偷鸡专用的,不由觉得十分好笑。脑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梁妈妈不慎服食了番泻叶之后的表情。 这番泻叶既然有个泻字功效可想而知,林瑶眉开眼笑的向小狐狸确认说道:“可是一种泻药?” 小狐狸捂着脑袋点了点头,答道:“没错,当年用了一片,就让李老实几十只鸡拉的没力气跑,抓鸡跟捡白菜似的。” “那不是挺好吗?你怎么垂头丧脸的?” “那东西据说是滇南才有的稀罕货,我用了好多毒蛇蜈蚣才从老药罐子那里换来的!秋儿太狠了,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林瑶哈哈一笑,搂过有点不知所措的秋儿狠狠的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说道:“你也是个鬼灵精了!别理会小狐狸这穷鬼,不就是老药罐子吗?骆柏青家的东西跟婆婆自己家的一样,只要秋儿想要我就给你拿来都送给你!” 小狐狸听了林瑶的话,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又一次受到重击,含恨想到:“他娘的!我早该想到,既然卖烧鸡的李老实都变成了天玉门人,那老药罐子定然不是得好人!果然跟臭老太婆,李老实是一路的货色!” 脑筋又一转,不由高声喊道:“不对啊!你们老老少少都偏心秋儿,到时候那臭老太婆一定把这笔账记在我小狐狸头上,我这身狐狸皮只怕要遭殃!” 林瑶笑道说道:“你们那梁妈妈就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玉人’,这会她还没入场,就已经着了你们两个小坏蛋的道,放心她才不敢跟你算账呢,这事要传出去,嘿嘿,不光能羞死我月颜妹子,也绝对够你们得意一辈子的。” 得意不得意的小狐狸不在乎,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虽然有点心疼那片番泻叶,但是想着早上挨得那些耳光,不由喃喃的说道:“梁妈妈啊,梁妈妈,这回怪不得小狐狸我了,哎,长个记性也好,让你知道我小狐狸的耳光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第四十三章: 峰回 秋瑟连天阴雨期, 山灰云暗风色疾。 北山空气中渐渐蒙上了一股草木香,魏永摸了摸腰上的双锤,亮银色的锤头粘上了一股水汽。望着身后的梁妈妈说道:“梁妈妈,您看今天是阴天,说话就要下雨了,北山这么大,小狐狸一时半会找不到咱们的,不如先找个避雨过夜的去处,您看可好?” 梁妈妈淡淡的说道:“我现在是人质,决定你们做就好。” 身后的富春提着食盒,有些腼腆的摸了摸头说道:“您看您这怎么说的……” 梁妈妈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们只是考验一下小狐狸和秋儿?我告诉你们,你们俩都是老穷酸的弟子,这次我也要探探你俩的深浅,江湖,从来都不是明刀明枪的互砍,这里是聪明人的娱乐场,比的更多是应变,头脑,我从现在起不会再说一句话,你们两个好自为之。”说完,梁妈妈便很有身为“人质”自觉的走到魏永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 富春向魏永耸了耸肩,说道:“我看咱们先找个小山洞什么的要紧,能避雨能过夜的最好。北山这么大,又要下雨了,我要是小狐狸才不会在雨天追咱俩,就算追上也是屁用都没有。” 魏永嘿嘿一笑说道:“我要是小狐狸,就根本不出那破庙,等雨停了再出来才是正经,所以啊,不能光他享清福咱俩受罪,还是找个地方避雨要紧。” 富春摸了摸肚子,砸了一下嘴巴说道:“以前总听小狐狸说山里都是好吃的,咱们赶紧找了地方,老子也弄上些野果,山鸡的尝尝。” 一个时辰已到,小狐狸拉着秋儿出了破庙,飞速的跑上了北山,林瑶远远的跟在俩个娃娃身后。 爬到半山腰小狐狸就让秋儿用驭灵术寻找起野狗野猪来。 秋儿闭眼盘腿坐在地上,周身内力运转,身上泛出一股蓝绿的光芒,不一会,秋儿睁开眼睛,身后草丛中钻出一只小小的刺猬,正好充满好奇的看着秋儿,而小狐狸的身后也闪出一只两尺来长的小野猪,毛色棕黄,背上带着几条深色的花纹。 小野猪见了秋儿,抖动着小短腿,一个猛子就扎进秋儿怀里,湿乎乎的鼻头不停的拱着秋儿的小手,模样十分亲昵。 秋儿抱着小花猪,手上拿了个野果递给小刺猬,仰头对小狐狸笑道:“小狐狸你看,这小花猪又来了,大黑虎没有吃它!” 小狐狸兴奋的上前摸了一把小花猪,小花猪却被吓得用蹄子拨开秋儿的衣衫就往里钻。 “他奶奶的,原来小花没让威猛兄抓去塞牙缝!太好了!只刺猬大仙怎么也被你叫来了?” 这会那小刺猬已经爬到了秋儿手上,正抱着一枚野果吃的开心。 秋儿把它抱起来,放在胸前,对小狐狸说道:“祖爷爷给黄姐姐看的那本《灵兽万纲目》里就写过刺猬,说它们的鼻子最是灵敏,我看这小家伙就在附近,顺手就叫了过来。” 小狐狸先是滑稽的双手合十向小刺猬拜了一拜,抬头看看天色,皱着眉头对秋儿说道:“哎,千算万算,偏偏把老天爷忘了算,咱们得抓紧了,等会儿雨下起来,气味被冲走了,咱们就被动了。” 秋儿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段猪大肠给小花猪闻了闻。 小花猪味道猪肠的香味,以为是秋儿特意那给自己的好吃的,张开小嘴就要啃上去,秋儿急忙把手往回一缩,没好气的打了小花猪一巴掌说道:“小花!这个可不能吃啊,你好好闻闻,寻着这气味帮我找人,找到了吃的都归你。” 小花猪委屈的拱了一下秋儿的小肚子,再仔细闻了闻自己同类兄弟的大肠味道,便撒开小腿跑了出去。 小刺猬个子太小,明显刚刚出生不久,又跑不快。秋儿喜欢这小家伙的模样,用衣袖垫着手掌,抱在怀里,带上小狐狸追着小花猪去了。 这次再出来小狐狸有了准备,将上次用完的三个简易竹筒挂在了身上,他和秋儿一人一个,又扔给后面躲得老远的林瑶一个。听着天上时不时的雷响,小脸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秋儿望着怀里被雷声吓得蜷成一团的小刺猬,不安的问道:“小狐狸,就要下雨了,不用找地方避雨吗?” “这山上我熟的紧,哪里有山洞哪里树叶密谁也没我清楚,现在抓紧时间找到魏永他们的位置才是正事。” 野猪小花在前方左闻闻右闻闻的跑的飞快,还知道时不时啃上一朵野蘑菇解饿。 小狐狸和秋儿仗着轻功紧紧的跟着,便在这时天上哗的一声响,大雨倾盆似得落了下来。 小狐哀叹一声,看着突然间不知所措的小花,对秋儿说道:“哎,他奶奶的,真是倒霉!看来光凭半截子猪大肠和小花没法找到梁妈妈他们了。” 秋儿这会也有些委屈,摇了摇小狐狸的衣袖说道:“还是先找避雨的地方再作打算吧。” 小狐狸点了点头,忽然灵机一动对秋儿笑道:“跟着小花一路跑来,前面能避雨的地方不过四处,我觉得魏永不会蠢到不找地方避雨过夜。就算他和富春真蠢到懒得避雨,但是俩人毕竟还带着梁妈妈,给他俩八个胆子也不敢让梁妈妈遭罪的。” 秋儿拍手笑道:“不过只有四处地方避雨,大不了咱们一个一个的找过去便是,就算到时候他们人已经走了,但是我可不信他们躲着雨会不生火。” 小狐狸笑着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说道:“秋儿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说的不错,他们既然生火,那就一定会弄些吃的,只要留下了气味,咱们有小花兄帮忙,再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秋儿把那段在没了用处的猪肠给小花吃了,摸着小花的鼻子笑着说:“辛苦你了,我们这就带你去避雨。” 小狐狸皱着眉看着小猪仔啃了一段熟猪肠下肚,幽幽的道了一句:“都是猪刚鬣,相煎何太急啊。” 又转头指着前方对秋儿说道:“前面没多远就有个大山洞,咱们赶紧再跑两步,躲进去山洞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拯救我们亲爱的梁妈妈。” 这会儿的梁妈妈也躲在一个山洞里,守着火堆,用木棍串了几块中午剩下的过油鲜用火烤着吃。 一边的魏永用面碗接了些雨水,在在碗底下垫了个石头,就用手拿着放进了火堆,那熊熊的火焰在魏永的眼里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碗里的面早就吸干了原有的汤汁变成黏糊糊的一大坨,上面盖了些剩下的醋鱼,梁妈妈看着碗里的东西,不由得想起了猪食。 富春夹衣也不穿,赤裸着上身,野猪似的从洞外奔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条三尺来长的肥菜蛇。一进洞里,身上的肥肉一阵狂抖,甩下雨珠无数。随手就把那条肥蛇扔给了魏永。 魏永嘿嘿一笑,接过肥蛇,拇指指甲在都头下方轻轻的按了两下就按出一个“十”字型的切口,一手拿住蛇头,一手顺着切口轻轻一拨,蛇皮就被整张的扒了下来。 拧掉了蛇头,去了内脏胆囊,手指在肥蛇身上敲了几敲,那肥蛇就神奇的断做了几节,随手那个树枝一串就烤到了火上。 富春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饿的两眼放光,望着蛇肉,面碗口水流了一地:“不坏不坏,总听小狐狸说考蛇肉美味无比,这会咱们可算吃着正宗的了。” 蛇肉被火烧的滋滋作响,不停的有油水往下滴。 魏永递给梁妈妈一串蛇肉说道:“您老人家陪着我们晚辈胡闹了一天,肚子可别饿坏了,这蛇肉以前小狐狸给我带过几回,味道鲜美,您也尝尝。” 梁妈妈望着那串蛇肉,便无表情的接过过来,却不由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也是这样的一个山洞,洞里也有一个男人给自己烤过这样的一块蛇肉,那美妙的味道已经渗到了自己骨髓里,到如今依然时不常的出现在梦里。 在梦里那个男人也会出现,他红着脸和自己围坐在火堆旁,拿着烤好的蛇肉递给自己。自己当时又是什么表情呢? 望着洞外的落雨,才想起来,原来是这里不对,那时候下的不是雨,而是雪。 梁妈妈笑了,又轻轻的唱道: “君观柔骨少年肠, 桀嚣张,驻寒霜。 傲卓怪乱且往腰间藏, 任其淫风几吹过, 纵衣薄,笑世脏。 不问雁过几秋凉, 俱往矣,休吟殇, 万金只换劣酒斗琼浆 鞘出三尺邪郎剑, 莫敛锋,何其狂!” 梁妈妈娓娓唱来,曲声婉转多情。 魏永和富春何时曾见过这样的梁妈妈,这会儿听着这首江城子,想着一个柔情傲骨的少年郎,喝劣酒握利刃,高歌狂笑的立在天地之间,也不由的跟着痴了。 PS:一首《江城子》纪念一下自己最喜欢的两个武侠人物:莫敛锋,何其狂。也缅怀一下自己每周等着买周刊《武侠》的少年时代。 第四十四章: 路转 小狐狸一觉醒来,大雨已经停了。刚刚的雨大淋湿了山上草木,两个小娃娃废了不少力气生火,又被大雨困得无事可做,便早早睡了去。 秋儿这会儿正抱着野猪小花和那小刺猬趴在篝火处睡得正香,林瑶也找了个干燥的地方闭目养神。 小狐狸取过扔在洞外接水的小水壶,喝了一口雨水,望着雨停后的满天繁星,估摸已经到了深夜子时,脑筋一转就推醒了熟睡的秋儿。 “秋儿,现在已经深夜了,你说富春魏永那俩蠢货会不会睡得跟死猪似的?前面还有三个避雨的好去处,咱们夜里探上一探,万一赶上那俩蠢货睡熟了岂不是好?” 秋儿推开被拿来当枕头的野猪小花,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振奋了一下精神,望着晴朗的夜空笑的灿烂:“嘿嘿,天晴了啊,太好了,就按你说的,咱们出去看看。” 说着叫醒了野猪小花,和小刺猬,刚要去叫林瑶的时候,发现林瑶正睁着一双美目含笑着看着俩人。 出了洞口,小狐狸随手从地上抓了两把湿泥巴就擦在自己和秋儿的小脸上,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林瑶说道:“林婆婆,要是看到魏永富春那俩憨货,您老可别跟的太近,这一身水青色的衫子大夜里的亮的吓人。” 俩个娃娃就着星光,小狐狸带队,开始了第一轮搜查。才找到第二处山洞,俩人还离得远远的就看那洞里闪着火光。 小狐狸拉着秋儿猫着腰,低声说道:“估计就在这洞里了。” “不如我让小花偷偷跑过去看看?” “小花不行,富春比你还能吃,万一醒着看到了小花,只怕小花要变烤乳猪了。不如让着大仙爬过去瞅瞅。” 秋儿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啃着野果子的小刺猬点了点头。 小狐狸又指着前面一处阴暗的草丛说道:“我看那里最容易藏身,咱们慢慢的过去,千万别弄出声响。” 小狐狸在前,秋儿在后,俩人学着猫的样子双手着地,一边拨开前方的杂草,静悄悄的爬进了那处草丛里。 小狐狸刚要回头让秋儿放出小刺猬爬进洞里看看,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粪便味道。捏着鼻子对秋儿悄声说道:“娘的,我光想着这地方隐蔽,草长得也高,又能望见洞里,谁知道富春魏永也会跑到这里出货!这味道如此销魂莫不是梁妈妈那老妖婆留下的?失策,真是失策!” 秋儿捂着鼻子刚要说话,就看富春肥硕的身影从洞里飞速的窜了出来,朝着这片草丛一阵小跑。不由惊慌的望向小狐狸。 却见小狐狸临危不乱还是刚刚的样子,猫着腰拉了秋儿一把,又指了指野猪小花,正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秋儿会意,忍着刺鼻的味道,也跟着小狐狸的步伐慢慢往后退去。 但这会雨后星空明晃晃的吓人,根本不像是深夜的样子,无论俩人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小狐狸和秋儿藏在草丛中弄出的细微动静,还是被富春发现了。 富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正解腰带,看见草丛这杂草一阵不自然的摆动,不由吃了一惊。 皱着眉头,忍住屎意探身拨开草丛,却看到草丛里闪出一只小小的野猪来。 这小野猪一点也不怕人,竟然还凑到富春跟前用鼻子拱了拱富春的鞋子。 富春发现不是小狐狸一方,松了口气,这会儿肚子又是一阵乱叫,再也控制不住那奔涌的屎意,解开腰带,亮出一个白花花的大屁股,就地解起手来。 富春蹲着身子,正拉的销魂,那小野猪却突然凑到富春跟前,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富春。 富春莫名其妙的从小野猪眼中看出了一丝戏谑,有些懊恼的瞪了小野猪一眼,坏笑说道:“你个小崽子得意什么,老子出来拉个屎,竟然还能捡只野猪,等会就把你烤了!安慰一下我受苦受难的肚子。”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那小野猪。 小野猪听眼前这胖子说要把自己抓住烤了来吃,眼中很是人性的闪出一丝怒意,哼哼的叫一声,四只蹄子甩开一阵快跑,正准准的撞在富春私处。 富春本就体型肥硕,蹲着方便双脚不能放平,只能垫着脚尖支撑身体,又赶上今天已经莫名其妙的拉了七八回肚子,这会儿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被那小野猪一撞,下体一疼,竟然再也不能蹲稳,哀嚎一声,身子后倾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排泄之物上。 小野猪看着富春狼狈的样子,竟然前蹄离地左右蹦了几下,便一转身窜进了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富春沾了一屁股自己的粪便,心中一片懊恼,刚要起身,突然眼前晃过一阵亮光,一把障刀不知何时竟然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刀身反射出的星光正射在自己脸上。 草丛里又是一阵响动,那小野猪又跑了回来,站在自己身前一阵耀武扬威。 耳后却幽幽飘来一道小狐狸的声音:“低声!富春你已经完蛋了,乖乖的躺下,不然我让小花继续撞你那活儿!” 富春黑着个脸,直气的咬牙切齿:“他妈的!你个骚狐狸,今个这事哥哥记住了,咱俩没玩!”说着干脆身子往后一倒,躺在自己的一滩滩粪便之上。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你这种屁话老子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我问你,魏永拉肚子没?” 富春呆呆的用手指着小狐狸说道:“你……你……我他妈是个死人,死人不会说话!” 这会洞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小狐狸见好就收,把苍炙塞回剑鞘,拉着一边看似捂着双眼,却从指缝里一直偷看的秋儿,转身就往回跑。 魏永在洞里睡得正香,却被富春的一声哀嚎吵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出洞来,直接望向富春解手的地方。 借着星光却见林瑶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憋着一脸的笑意说道:“大胖子已经废了,你小心吧!” 转过头想照着富春踢上一脚,又见富春样子实在狼狈,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很少有人为了躲开我这一脚弄的自己一身屎尿的,大胖子你记住,你是死人,可不会说话哦!” 说完,身形一展,几个起落就消失了在了林中。 魏永呆呆的看着富春,自己这兄弟没穿裤子周身散发一阵阵臭气,下身的模样被人瞧了个干净,可这一屁股屎又是怎么弄的? 富春这会憋屈的都快哭了,刚刚被林瑶一句话噎的也不敢开口说话坏了规矩,红着个硕大的肥脸,脸上满是抑郁。 小狐狸带着秋儿,没有回到原来避雨的地方,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钻了进去。 小狐狸先是拿了一大把野果给了立下大功的野猪小花,高兴的抱着小花亲昵了半天,惹来小花一脸的嫌弃。 秋儿笑嘻嘻的抱着小刺猬坐在一旁和小花抢野果吃。 身后的林瑶望着小狐狸说道:“你这狐狸还真是怪胎,刚刚我看那小障刀凌空飘起,又慢慢的架在富春头上时,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小狐狸奇道:“三长老没跟您说起我是什么古怪的火属御金体吗?” “说是说了一句,但从来没有过什么火属内性的御金体,我只当他替你吹牛,也没在意……” 小狐狸翻了一个白眼,幽幽的看了一眼抱着小刺猬的秋儿说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要是能选我一定选个能学驭灵术的身体。您看小花都不爱搭理我。” 秋儿抹了抹一边吃的正欢的野猪小花,得意的说:“小狐狸你就死心吧,以后等我厉害了,我也学祖爷爷那样弄个大老虎傍身,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小狐狸,怎么说来的,狐假虎威。” 小狐狸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随手抓过一枚青草叼在嘴上说道:“还是能使唤灵兽好玩得多,弄些刀刀剑剑的飞来飞去好没意思。” 林瑶实在是见不得小狐狸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德行,伸手在狐狸脑袋上抽了一下说道:“这五大神体之一还不够你臭屁,我那乖儿子都算不得真正的御金体。你还老大不乐意了!” “酒鬼大叔不是吗?我看他那大葫芦飞来飞去的厉害的狠。” 林瑶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顶多算个半御金体,和你可差远了,而且那酒葫芦是家传喝酒用的,可不是他的兵器。” “那我怎么没见过他用兵器?” 林瑶笑着的说道:“你等他回来自己去问他去,我告诉你小狐狸,我现在看我儿子非常非常的不顺眼,等你想使坏捉弄他的时候不妨叫我给你打打下手。” 小狐狸打了个寒颤,心想:“他娘的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正常人!黄小妞以后只怕要吃亏!” 一旁的秋儿却忽然说道:“小狐狸,现在那边就剩魏永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嘿嘿,那算计三麻子的时候,我还有好多陷阱没试过,我看不如拿魏永来试试。” 秋儿想起那夜的“粑粑阵”觉得有趣,不由拍手叫好。 林瑶却悠悠的说道:“小狐狸你就是太聪明了,这是你的优点,也可能会变成你的缺点。” 小狐狸楞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您看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就剩一个四猛八大锤似的傻货了,你们不如摆明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总是投机取巧可不好。” 小狐狸想着魏永腰上那一对威风无限的八棱梅花亮银锤,不由得咽了一下涂抹。 秋儿眼睛亮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说道:“这样也好,最近我比以前练功刻苦了好多呢,我正好试试自己有没有进步。” 小狐狸知道自从秋儿见了伤痕累累的小砚台之后练功用心了很多,瞧着秋儿的模样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寒玉庄上的事情,不由安慰着说:“我看你比以前……” “呜呜呜!” 话没说完,洞外全传来一阵野兽的声响。 林瑶却像没听见一样,仍是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秋儿小狐狸连忙起身走到洞口向外望去。 只见一头凶悍无比的巨型野猪,正堵住在洞门口,目露凶光,对着秋儿低声咆哮着,那一对弯弯獠牙被星光照的无比闪亮。 第四十五章: 御刀 小狐狸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家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藏在秋儿身后的正偷偷往外望着的小花。心想:“看来这大野猪八成就是小花的老娘了,秋儿拐走了她的儿子,这会儿寻了过来。” 而秋儿能感受到洞外的大野猪提防之心胜过好斗之意,也不担心,蹲下身抱了抱小花,又往它嘴里塞了一把野果子,不舍得指着洞外的大家伙说道:“小花你看看,你妈妈来找你了。” 小花自从听了大野猪的呼叫,就再也没了刚刚勇斗富春的嚣张劲儿,两口并做一口的把嘴里的野果子吃掉,又恋恋不舍的蹭了蹭秋儿的裤腿,低着个头慢慢的走到了大野猪身边。 那委屈的小表情,活生生像个跑出家玩耍忘了时辰的孩子,这会被家里大人抓了个正着,还有些舍不得和陪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分离。 秋儿见这会就要与小花分别了,心里也很是不舍,跑回洞里又抱了一把野果,壮着胆子朝着大野猪走了过去,把野果放在小花身边。 大野猪冷冷的看着秋儿,好像在警告她以后不许拐走自己的孩子。而大野猪的儿子小花先是蹭着大母猪撒了一下娇,便又开心的吃起了野果。 大母猪哼了几声,一边突然又跑出来两只和小花一般大小的小野猪,好奇的凑到秋儿身旁看了看,就一起转头朝那些野果发起了攻势。 小狐狸看着这情形,右手摸了摸胸前的一丝温暖,叹了口气,却惹来身后林瑶的一个巴掌。 “人家秋儿是真心把小野猪崽儿当朋友,这会要分开了有些不舍是应该的,你跟着叹什么气?” 小狐狸揉了揉脑瓜子,撇了撇嘴,悄悄的对林瑶说道:“我是想着这么一只到了嘴边的烤乳猪就这样没了,不免也有些伤心。” 其实小狐狸叹气却不像他自己说的这样,他看到小花妈妈跑了不知多远来找小花,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那个狠心的母亲,只是这件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对别人说的。 再看看那边蹲着身子看三只小猪崽吃野果的秋儿,这也是个不知爹娘去了那里的,突然觉得很是心酸,忍住眼泪,一扭头钻进了洞里。 小狐狸忍得住眼泪,不过另外一个人了就忍不住了。 这会富春洗净了身子,坐在魏永对面,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 “我他娘的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连手都没动,就被莫名其妙的被人家弄死了!死的还这么他妈的惨!” 魏永在一旁也没了取笑富春的心思,默默的看着篝火一语不发。 梁妈妈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算无遗策,自从富春开始闹肚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头了,事情一定就是从这个饭盒子开始的,现在虽然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我也不得不对小狐狸竖个大拇指,说一声服气。” 魏永眼前一亮对梁妈妈说道:“您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碗剩面条子真的只是被富春一人吃了!咱们出来的时候要不是小狐狸提起,我险些都忘了那个饭盒子了,小狐狸若想带着些吃食入山,不和咱们说就是了,他既然说了那就……” “一步错,步步错。你们不把他当回事,他也不会那你们当回事。” 抹了一把眼泪的富春说道:“梁妈妈,我和富春魏永,还要算上小紫和张小白,从小就听您们长辈说我们天资过人,可我们若是天资过人,那小狐狸算什么?还有那个丫头,小狐狸可使唤不了野兽折腾我,那这个小丫头又算什么?” 梁妈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再过上些日子,带你们回岛上一趟,在岛上待上几年就把你们放出去,让你们看看这天下英雄。只一个杭州城,规格还是太小了一点。” 魏永摸着自己的双锤却说道:“也万幸的是那碗面条只让富春一人吃了,不然小狐狸这会估计已经赢了。我看现在还是研究一下这么给富春报仇是正经,小狐狸那些看似玩笑的手段,现在想想我后背都发凉,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咱们。” 这会洞口突然窜出个小刺猬来,可怜兮兮的走到魏永跟前,身子一团,一张小小的破布条子就从小刺猬身上掉了下来。 魏永打了个激灵,捡起那破布条子,看料子颜色就知道是从秋儿衣服上扯下来的。 借着火光只见布条上写着几个红色的小字:“明日巳时,湖边约战,二对一,敢来否?” 第二天小狐狸起了个大早,夜里一定是脑子生锈了,不然怎么就傻乎乎的听了林瑶的话,要和魏永明刀明枪的一决胜负? 什么叫聪明是优点也是缺点?什么叫心思用的过多对修炼不利?难道只有西街里王二傻子那样的才能成为绝世高手?酒鬼大叔的娘果然算不得好人,一番说辞说下来自己怎么就热血沸腾的对魏永下了战书? 出了山洞采了一些野果,抓了三只肥硕的青蛙,回来看着仍然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秋儿,小狐狸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狐狸心思一转不由使起坏来,运起少的可怜的内力,障刀苍炙带着刀鞘凌空飘起,慢慢飞向秋儿的小屁股,抡圆了就是一下子! “哎呦!” 秋儿吃痛叫了一嗓子,臭乎乎的小脚丫对着苍炙就是一脚。 “啊啊!” 以前小狐狸戏弄睡熟的秋儿,秋儿闭着眼睛随随便便一脚都能踹中小狐狸,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狐狸没踢到,却正踢到苍炙的刀鞘上。秋儿被苍炙硌得脚上又是一疼。 小狐狸气喘吁吁的看着正死死瞪着自己的秋儿笑道:“这回好了,我又能打你屁股了!” 秋儿嘟了下嘴,想骂上两句,目光却突然被小狐狸手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青蛙肉吸引住了,也不再理小狐狸,抓过蛙肉,就开始娴熟的生火烧肉。 躲在一旁的林瑶目睹了整件打屁股惨案的发生,看小狐狸因指挥苍炙弄的自己满头大汗,不由笑着说道:“小狐狸,你的体质虽然神奇,但这才入门没几天,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瞧把你像条死狗似的。” 小狐狸挠挠头,有些挫败的说道:“这有什么办法啊,使唤苍炙太内力,而且它总是比我想象的慢上好一会儿,玩玩阴的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架怕是没什么用处。” 林瑶拖着下巴笑道:“你看,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先不说苍炙本就是你燃玦刀法不可缺少的重要兵刃,你总不能和别人对战的时候总让它飞来飞去吧?再说了苍炙多重啊,你使唤不动他不能换点别的什么试试吗?你拿这些小玩意试试看。” 说着便从袖子里解下一个护臂,扔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伸手接过,兴奋的发现那麻布做成的护臂上零零散散的有很多小口袋,袋子里插着银针,飞刀,十字镖,铜钱林林总总六七种暗器。 林瑶看小狐狸喜欢,随口说道:“这种玩意江湖上比比皆是,谁都会在手上绑上一个防身的,你若喜欢送你就是。” 小狐狸嘿嘿一笑,随手取出一把小飞刀,试着用微薄的内力隔空操刀,效果果然比苍炙好多了,飞刀竟然可以随心而动,如指臂使,再也没了使唤苍炙时的那种慢慢吞吞拖泥带水感觉。 林瑶稀奇的看着来回舞动的小飞刀,笑着说道:“御金体之所以被列入五大神体之一,十万人里也难得一见,就是因为这种体质的人最善玩暗器,战斗还没开始,一枚毒针静悄悄的已经插在了敌人的咽喉上,飞把障刀?简直就是对御金体最大的羞辱。” 说着玉手轻轻一挥,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墙壁,挡住了小飞刀的去路,小飞刀一钝,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听林瑶又继续说道:“对于刚刚入门习武的人来说,御金体简直就是梦魇一般,同等修为两人对战,对方若是御金体,保证你会想也不想转身就跑,但是随着修为加深,稍稍登门入室之后,之间差距就会逐步缩减,你看我轻轻这么一挥,你的小刀救就被抓了个现行。不过你偷偷拿来对付对付老穷酸的傻徒弟还是没问题的。” 小狐狸兴奋的直跳脚,一边听着林瑶的指点,一边测试着自己操纵暗器的极限。 谁想到一把飞刀,再加上一枚分量最轻的银针,这就已经是小狐狸现在能做到的极致了,如果两把飞刀那么苍炙身上那种拖泥带水的感觉就又会出现。而且如果飞刀银针被击落,就没法再次凌空飞起,必须要用手拿起来才行。 小狐狸觉得这御金的能力十分繁琐,对敌也算是千变万化,心中想着魏永手上那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一时间还想不出太好的对敌之计。 秋儿一边烤着青蛙,一边在一旁好奇望着空中上下飞舞的小刀,鼻子里飘来一丝糊味,便笑着对小狐狸和林耀说道:“田鸡好了。” 小狐狸一把夺来一只吹了一下往嘴里就塞,边吃边问:“秋儿,咱俩对战魏永,你可还有什么能使唤的灵兽没有?” 秋儿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自信满满的说:“不需要。” 第四十六章: 奇招 一夜的雨水过后,天上没有一丝云,阳光从湛蓝蓝的天空中洒了下来,正照着往湖边慢慢走去的魏永身上。 从山洞到湖边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魏永却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张用野果汁液写成的约战书,也被他反反复复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魏永不敢不应战,也不能不应战,两个七八岁的娃娃叫嚣着要挑战自己,自己一个大男人临阵脱逃就是没有道理。 可是又实在是想不出小狐狸和秋儿两人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敢和自己明刀明枪约战。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再去想,但是看着自己兄弟富春的惨相,却必须防着小狐狸使诈,玩阴的。 若是俩娃娃以约战当成幌子,在自己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陷阱,自己落个和富春一样的下场就不好了。 所以魏永选了一条稍稍绕远的山路,但就算是绕路,他依旧走的十分的谨慎,十分的慢。 梁妈妈带着垂头丧气的富春在后面跟着魏永,看着魏永谨小慎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既然势在必行,那么谨慎一些总没坏处,你不能因为对手不过是两个娃娃就放松了警惕,这些年扮猪吃虎的事情自己难道还看得少了? 当魏永走出树林,看着湖边上小狐狸正叼着一枚枯草坐在地上和把脚丫子泡在湖水里的秋儿有说有笑的时候,终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梁妈妈带着富春,走到远处林瑶的身边,看了一眼湖边的三人说道:“林姐姐你觉得这场约战胜负如何?” 林瑶看着一边黑着脸低着头的胖子富春先是笑了一下,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笑着说:“无论胜负如何,小狐狸他们都已经赢了。” “不错,小狐狸太过聪明,江湖险恶,无论你再怎么样机智无双,对敌总是偷奸耍,少了一股子光明正大,总是落了下乘。” 林瑶嘿嘿一下说:“月颜妹子你打小狐狸的那几记大耳光打的实在太妙了,拳头硬才是硬道理,有时候越是浅显的道理越难讲明白。我看东街上上下下能真的让小狐狸明白这个道理的便只有你了。” “虽说这臭狐狸从小就没少祸祸我们几个,但骆柏青,李忠对他却疼到了骨子里,后来又来了个更离谱的三长老,只有我处处和他作对,不过是深知一头健壮的小狼崽是不可能因为狼群的溺爱就长成一头孤傲的狼王的。” 林瑶瞥了一眼富春笑着说:“如今小狼崽那小小的狼牙已经变得有些锋利,虽然挑战狼王还不行,不过斗斗其他成年的傻狼还是游刃有余的。你看这头傻乎乎的大肥狼不就着了小狼崽子的道了吗?” 富春憋红着脸颇有些不甘的低声咆哮道:“那是小狼崽太过阴损,竟然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不然哪会让他这么容易得手!” 林瑶满脸古怪的看着富春说:“这你可就冤枉他了,小狼崽可没下药,他不过是想闻着味道追你们而已,下药的是那头漂亮的小母狼。” 林瑶这话听得梁妈妈和富春汗毛都炸了起来,富春抹了抹脸上的渗出的冷汗,看着湖边洗脚的秋儿嘴张得老大。 梁妈妈也古怪的瞧着秋儿,摇了摇头了口气说道:“哎,林姐姐你说这以前多好的孩子啊,娇娇嫩嫩的惹人喜欢,这才多久竟然也变成了个狠心的狼崽子。江小子和小鲜丫头要是知道了表情一定很精彩。” 林瑶却接口说道:“其实我更好奇,昨晚怎么只有富春一人中了泻药。你和魏永怎么没事,秋儿可是在醋鱼,面条还有过油鲜的酱油瓶子里都是被下了药的。” “那倒真是侥幸了,醋鱼被富春一股脑倒在面条上吃了,过油鲜我和魏永倒是吃了一些,不过是在火上烤了烤就吃了,那酱油瓶子却是动也没动。” 魏永这会儿看着远处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的林梁二人,有些懊恼的对梁妈妈嚷道:“梁妈妈,您现在可还算是我的俘虏,还是站在我身后好些,万一小狐狸使诈,不和我斗了,直接去救您,我岂不遭殃?” 小狐狸这会也转过身来,对着魏永哈哈一笑说道:“说了我和秋儿和你对斗就是对斗,明刀明枪,光明正大,半路跑去救人算什么?” 魏永淡淡的说道:“你说的话也能信?我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梁妈妈却是对魏永点了点头,身形一纵,回到了魏永身后也不再说话。 小狐狸遥遥的啐了魏永一口,嚷道:“小魏爷真不知羞,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惧怕我们两个小孩子算什么道理。” 秋儿也放下了怀中的小刺猬,穿好鞋袜,摸了摸自己那条从弄钰楼带出来的腰带,站到小狐狸身边说:“小狐狸,就要开始了吗?” 魏永见身后梁妈妈对他点了点头,便走到湖边开阔的石地上,抽出腰上的双锤,对小狐狸说道:“今天就让你个臭狐狸见识见识你小魏爷真正的手段。” 小狐狸摸着腰上的苍炙,和秋儿一起站在了魏永对面,只听梁妈妈说了一声:“开始吧。”身形一动,和秋儿一前一后的向着魏永奔去。 魏永内力运转,手上八棱梅花亮银锤便绽放出一阵土属内性专属的黑色光芒。 小狐狸从在前面,右手拔刀,左手却将刀鞘朝着魏永的额头狠狠一掷,身形一钝,让过身后的秋儿,手上苍炙斜斜砍向魏永左腿。 秋儿从寒玉庄上弄钰楼里拿出的那条腰带,其实一把没有剑柄的软剑,这软剑做的极为巧妙,剑鞘被匠人做成了一条细细的腰带,剑身柔软藏在腰带里,剑把露在左侧腰间。 这会儿秋儿替过小狐狸冲在前面,青玉折影身法一展,踩向小狐狸飞出的剑鞘,那剑鞘受力变向,微微下坠,打向魏永前胸。 秋儿右手从腰上一摸,软剑出鞘,蓝光闪出,仿佛化作一条出海的蛟龙,龙口一张,狠狠的咬向魏永咽喉。 魏永右手一挥,几十斤重的单锤挡住苍炙剑鞘护在胸前,左手挥锤一抹架住秋儿软剑,忽然瞥见脚下一阵淡淡的红光闪过,下意识的收腹往后一躲,只见一把常见的精铁飞刀蹭过自己的小腹上的衣衫,竟似活了一般在空中就转了个弯,再刺向自己腰间。 魏永被这突然出现的飞刀惊了一下,左腿向上一提躲过了小狐狸的斜砍,随着身形一转脚尖直踩小狐狸肩头,挡完了刀鞘的右手挥锤砸向那柄小飞刀,突然觉得左手上锤子一沉,却是秋儿的小脚丫正踩到自己的单锤之上。 秋儿踩着单锤,就着锤上力道,凌空一跃,头下脚上的挥剑挽出一片湛蓝色的剑花,垂直的罩抹向魏永的头顶。 小狐狸双手握住苍炙,刀刃上翻,划向魏永踢来的一腿。 “啷”的一声,魏永单锤击中了那缠满红光的小飞刀,小飞刀被狠狠的砸进了地里,但那红光却是一道化作两道,从飞刀身上竟然有飞出一枚细针直扎魏永左目。 魏永被这又一道诡异无比的银针吓得心里一慌,眼见秋儿悬在头顶的软剑就要刺到,小狐狸那反手一刀也不敢用肉身硬抗。慌忙之下运起全身功力,手上双锤在胸前一架,喊了一声:“御!” 只见魏永周身闪出一道黑色的光晕,细针,秋儿,小狐狸,被这黑光一触就像撞在一堵墙上一般,被震了出去。 小狐狸也被吓了一跳,突然想起昨天林瑶轻轻一挥便挡住自己飞刀的情景,身子一团,就这那黑光之力倒地向后一滚,被地上的石子硌得生疼。 当他站起来是,秋儿也在空中一转,随手拿起被黑光震落的细针,俏生生的落回小狐狸身边,噘着嘴说道:“哎呀,咱们果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小狐狸和秋儿在这边愁眉苦脸,另一边的魏永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那阵黑光淡去,看着小狐狸轻轻碰了一下秋儿手上的细针,那细针竟然又一次凌空飞起,绕在小狐狸身边,不由惊奇的喊道:“他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狐狸插着腰,大笑一声对魏永说道:“魏小爷啊,魏小爷,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火属御金体!” “狗屁!火属哪来的御金神体!小狐狸你他娘的吹牛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小狐狸不屑的呸了一声,嚣张的说道:“你仗着功力深,耍无赖似得躲开我俩的杀招有什么好狂妄的,我是不是御金体,你问问林婆婆,梁妈妈就知道了,小爷懒得和你多费唾沫。” 魏永吃惊的回头望了一眼林瑶和梁妈妈,见梁妈妈竟然也是吃惊不已,只有林瑶拖托着下巴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真的信了这诡异的火属御金体之说。 艰难的转过头来,摇了摇头,振奋了一下精神,对小狐狸和秋儿嚷道:“管你是什么狗屁的神体,老子功力比你强的多,今天便要你小子知道知道,什么才叫拳头硬才是硬道理。”说着却瞄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飞刀,似是怕它突然又是暴起刺向自己。 小狐狸看着魏永的模样,眼神滴溜溜一转,开心的搓了搓手,笑着说:“小爷我也不占你便宜,这飞刀飞针的只要被你魏小爷击落,我若不再次摸到,它们可不能再次飞起来。对买小爷我虫儿的老客户,我小狐狸向来是关照的。” 说着却又叹了口气,对魏永继续说道:“我也跟你说个明白,这次我就带了一把飞刀,一枚细针,你倒是不用再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暗器飞出来了。” 魏永却是不妨有他的对小狐狸点了点头,喊道:“你既然这样干脆,老子不占你便宜,不仗着功力再做防势便是,咱们再来比过!” 说着竟然先发制人,舞动着梅花亮银锤,纵身飞向小狐狸和秋儿。 小狐狸听魏永竟然答应自己不再做防势,想来那诡异的黑光便不会第二次出现,兴奋的悄悄向秋儿使了个眼色,见秋儿会意,捂着小嘴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犹豫,提着苍炙身形一动,竟然和刚刚一般无二的又一次攻向魏永。 一直站在后面观战的富春这会儿却急了,黑这个脸恨恨的对梁妈妈说道:“这魏永怕是着了小狐狸的道了。” 梁妈妈还没说话,一旁的林瑶却是诡异的一笑说道:“小胖子,小狐狸这回可是没说谎话哦,既然明刀明枪的比斗,便该光明正大。” 梁妈妈也点说道:“不错,看来仅仅一天功夫小狐狸这孩子便明白了那看似粗俗的道理。” 富春不甘的叹了一声:“就算是小狐狸说的是实话又如何,魏永怕还是要倒霉了。” 林瑶却是眼光一亮,打量着眼前这个胖子笑道:“咱们且看下去。” 只见河边小狐狸从怀里掏出三长老给他的那把小匕首,学着刚刚扔刀鞘的样子,仍是和刚刚一样把匕首扔向魏永额头。身形一顿,秋儿又一次从后方赶来,身形一展,踩着那飞出的匕首又是一模一样的一剑刺向魏永。 魏永心里暗笑,以为这俩娃娃黔驴技穷,来来回回都是一个套路。仍是学着刚刚一样挡住匕首,抵住秋儿。 刚刚那把诡异的飞刀却是换成了这会的飞针,魏永也是动作不变,还是收腹躲过银针,抬腿避开小狐狸的劈砍。 这时,小狐狸却变了,从刚刚双手握刀上挑,变成了单手,右手不经意的向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只巴掌大小的刺猬身上轻轻一抹。 魏永这会儿单锤已经击飞了那替代飞刀的细针,正要避开小狐狸的苍炙,和头上秋儿的剑招时,就感到自己臀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不由怪叫一声,身法展开,向后狂纵,离的秋儿和小狐狸远了再一回头,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深深的擦在自己屁股上。 秋儿和小狐狸兴奋的击了下掌,带着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魏永红这个老脸,忍着剧痛,拔了那飞刀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对小狐狸嚷道:“你这骗人的骚狐狸,你又他妈的说谎!” 小狐狸却耸了耸肩膀,对魏永说道:“我可没撒谎,谁骗你谁是小狗!” “费他娘的话,你说你只带了一把飞刀,刚刚飞刀被老子砸落到了身后老远,你他娘的又说不再碰到飞刀它就飞不起来,那老子屁股上这柄飞刀是他娘的从哪冒出来的。”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你回身瞧瞧,刚刚扔在地上那把飞刀还在吗?” 魏永狐疑的先是回头一望,只见原先被自己击落的飞刀诡异的消失了,他敢肯定小狐狸和秋儿绝不可能在自己的眼前拿回那柄飞刀。 再低头一看,那把原本应该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飞刀竟然也凭空消失了,顺着刀上滴下来的血迹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巴掌大的小刺猬,竟然叼着飞刀,扭动着身子,辛苦的奔向小狐狸二人。 魏永这才想明白是这么一只毫不起眼的小刺猬悄无声息的将刚刚被击落在身后的那柄飞刀叼回给了小狐狸。 梁妈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魏永身边,叹了口气说道:“你输了。” 魏永黑着脸心有余悸的想着那把飞刀,若不是插在自己屁股上,而是刺向自己脖颈之间,后心,甚至是胯下,这会自己哪还有命在? 远处的小狐狸却是搂着秋儿肩膀对魏永嚷道:“魏小爷啊,小狐狸今天可真没骗你,不过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个御金体厉害,秋儿这驭灵体被你当什么了?我们没好意思叫来一群野猪拱死你已经是很给你这个老客户面子了。” 秋儿俯身抱过叼着匕首的小刺猬,塞给他一枚豆梨,开心的笑着对那小刺猬说道:“这次我们赢了,小刺猬你是第一功臣呢!” 这会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从林间响起:“老婆!!你在哪??”听口音明显是老疯子封闲。 众人的目光不由齐刷刷的望向站在梁妈妈身边的林瑶。 林瑶俏脸一红,恼怒的揉了揉额头,在梁妈妈万分诡异的目光中,运足内力,也是一声大喊:“我在这!” 第四十七章: 愁云 林瑶这运足内力的一声回应过后不到盏茶的功夫,忽听林中一阵风声响起,众人眼前一花,老疯子封闲鬼魅似的出现在了林瑶的身边。 林瑶看着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汗的封闲,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死鬼鬼叫什么,没见这里月颜妹子和这么多小辈都在吗?” 封闲这会儿却没了心思搭理自己婆娘的打趣,表情凝重的先跟梁妈妈道了一声好久不见,又喘了口大气说道:“完蛋完蛋,城里出大事了!” 小狐狸,秋儿一帮小辈已经和梁妈妈一起围住了这个疯疯癫癫的老疯子。 梁妈妈低着个头对封闲问道:“封大哥,城里出了什么事?” 封闲狠狠的怕了自己脑瓜子一下,大声说道:“我儿子和我儿媳妇抱着我乖孙女,把嵇秃子,李老实还有两个小辈接回了老药罐子哪里……” 林瑶怒道:“他们小两口带着闺女出去迎接一下长辈,这也算大事?!” 封闲这会都快哭了,咽了口吐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对梁妈妈说道:“问题是李老实怕是要完蛋,还有嵇秃子那个干儿子也差点瞎了一只眼。嵇秃子自己也是内伤极重,双臂被人打碎了,我出来前还是昏迷不醒,只是嘴里一直‘月颜,月颜’的念叨着你的名字。” 梁妈妈听完,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响,眼前一黑,勉强站住脚跟,打起精神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我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李老实到了老药罐子那里就醒了过来,让我把这俩小娃娃带过去,怕是……怕是要交代后事。” 众人还没从刚刚的话里缓过神来,只听秋儿哇的一声已经哭了出来,小狐狸小脸上没了一丝血色,也是强忍着泪水。 林瑶也慌了神,一把抱过秋儿夹在腋下,又把小狐狸塞给老疯子,高声喊道:“快走!” 说完身法一展,率先向着杭州城的方向纵去,封闲带着小狐狸紧随其后。 梁妈妈吩咐了魏永富春一声:“你俩在后面跟上。”也是施展轻功,追着封闲去了。 杭州城内,东街,广仁药铺。 黄姑娘冷着一张脸坐在厅内,看着猛灌酒水的封自在,皱着眉头淡淡的说道:“骆老前辈已经进去了,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你能不能别再干这种蠢事情了,有气撒到仇人头上去。” 封自在充满血丝的双眼,露着凶光,身上煞气极重,仰头灌了一口酒,拿去钺刀竟是生生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看着那慢慢滴下来的鲜血说道:“老子现在不痛快,我离家十年,从来没有这样不痛快过,我喝一口酒,砍自己一刀才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发疯。” 黄姑娘望着封自在手臂上那十余道刀上,起身取来了干净的棉布和金疮药,二话不说扯掉封自在的袖子,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说道:“亲者痛仇者快。” 封自在伤口被金疮药激的一疼,淡了口气说道:“你说的不错,不能再干这种蠢事情了,报仇时万万不敢少了一丝力道。” 黄光给封自在包扎伤口到一半,屋外就闪进来林瑶,封闲,梁妈妈,再加上小狐狸和秋儿,总共三大两小五个人。 林瑶看着黄姑娘那窘迫的模样,却再也没了打趣的心思,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残侠败客心肝哀, 鬼蜮人间两徘徊。 谁知江湖多少事, 刀光剑影血中埋。 半个时辰的光景,封自在从破庙再遇黄姑娘,孤身赴金陵,风灵莊惨剧,归途就下嵇秃子,和黄姑娘再回金陵,又遇到紫沉,按照紫沉描述,又把嵇秃子重伤,李老实中毒,张卿瞎眼断指,裴珑留话等等,仔仔细细的全部讲了出来。 期间点了紫沉和小柔睡穴的老穷酸莫等闲从屋里走了出来,还有跟在梁妈妈后面的富春魏永也到了,三人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低着个头沉默不语。 这会小狐狸抱着哭肿了双眼的秋儿,找了个墙角,把头埋的深深的。 梁妈妈自听到封自在遇到紫沉的时候已是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吐出,精神萎靡。 黄姑娘想着风灵莊的种种眼角垂泪。 林瑶扶着梁妈妈也是紧锁着眉头。 老疯子封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人都是一副死了爹没了娘的丧气相,心中一口恶气没出撒,不由怒喊了一声:“他娘的老子去找裴珑那死妖精!” 说完身形一动鬼魅似的直接飞出了院外。 林瑶看着自家男人离去,叹了口气说道:“让他去吧,他本就与李忠关系最好,这会心里一定难过的紧……” 话没说完,只听屋里的门被推开了,老药罐子红着双眼走了出来。 梁妈妈急声问道:“怎么样?” 老药罐子叹了口气说道:“张卿不过是外伤,一只眼睛差点瞎了,虽然救了过来只怕视力也会受损,断了条小手指,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那嵇秃子和李忠呢?” 老药罐子扶着额头,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嵇秃子性命无障,只是……” 梁妈妈急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一身修为怕是保不住了。” 梁妈妈长长的舒了口气,闭着眼睛说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小狐狸这会急红了双眼,窜到老药罐子面前,抓起老药罐子的衣领吼道:“李老实那憨货呢!” 老药罐子抬起头,略有深意的往黄姑娘那里看了一眼,随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流着两行浊泪,不甘的说道:“十三绝命隐,根本就无解!” 小狐狸流着眼泪嚎叫道:“什么叫他娘的十三绝命隐?!” 老药罐子还没说话,封自在接口说道:“听紫沉说是十三枚毒药,埋进身体里十三道隐毒,若解救不得法门登时毙命,若是置之不理十三个月后肠穿肚烂……” 躲在一旁的秋儿听了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这会刚刚进屋探望三人的林瑶抱着张卿走了出来,红着眼睛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这孩子只是外伤,我把他抱去别的屋里静养,李忠醒了,他想先见见你们俩个。” 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李老实,嵇秃子两人在炕上并排躺着,这会嵇秃子昏迷未醒,李老实却是黑这个脸一点都不老实的抓了一把瓜子躺在床上嗑着。 李老实侧着头看了看消无声息的走进屋来的小狐狸和秋儿,突然诡异的笑了,望着哭成小花猫一样的两人说道:“你俩娃娃可爱吃烧鸡?” 第四十八章: 玉虹 小狐狸被李老实这一句逗得笑了一下,强忍着眼泪抽了下鼻子说:“你这憨货,还想着烧鸡呢?” 李老实嗑着瓜子,有些懊恼的滴小狐狸说道:“他奶奶的都这时候了,我却满脑子想着两件事。” “嘁,狗都知道一定是薛寡妇和烧鸡。” 李老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小狐狸咧嘴笑道:“狗日的小狐狸,知不知道就是你娘见了我也得喊上一声师叔,我老人家这几年却被你小子折腾了一溜够……” 小狐狸抹了一把脸,歪着嘴说道:“你叫李老实,现在想来只怕一点点也不老实。” 李老实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把小脑袋埋在小狐狸怀里的秋儿说道:“来,小闺女让我看看,是不是哭成了大花猫了?” 秋儿抬起头,凑到李老实跟前,咧着小嘴,红着眼睛,柔柔的喊了一声:“李伯伯。” 李老实摸了一把秋儿的小花脸,笑道:“闺女,你李伯伯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哭什么嘛,是不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烧鸡了?” 秋儿立刻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李老实这会坐起身来,一手搂着小狐狸一手搂着秋儿,双眼放空的说道:“我李老实,本是个孤儿,听师傅说啊,我在襁褓的时候家人被寇边的倭人杀害了,师傅心善收留了我。从那天起我的名字就叫做李忠。 我被师傅抱着回了琼岛,没过几年,我六岁了,哪会屋外那几块料也还小…… 我们几个里老药罐子和老穷酸年纪最大,成天带着我和封闲还有嵇秃子,偷秘籍,入禁地得没少在岛上捣蛋…… 你们肯定猜不到,现在那个凶巴巴的梁妈妈那会儿被我们几个大几岁的男孩子就那么抱在怀里,只要出门不带着她,她就会不停地哭闹。 还有那个击伤我的裴珑,偶尔也会阴阳怪气的躲在一旁,偷偷跟着我们。 你们那长得跟仙女似的林婆婆跟我们一般大小,不过乖巧的厉害,从来不和我们胡闹。不过听老药罐子说老疯子经常在夜里,偷偷一人给她送鸡腿吃。 师傅还有三师叔,哦,就是你们的祖爷爷,那会儿没事就漫山遍野的抓我们几个野小子。 那大黑老虎你们可见过了?” 小狐狸和秋儿一起点了点头。 “下回你们再见了它看看它尾巴上是不是有一块指节大小的斑秃,那傻货后来被三长老指派专门看着我们。 被我和封闲把它尾巴上的毛拔去了一小把,老药罐子又假好人似的给它抹了点药膏膏,它这辈子那里都张不出毛了……” 小狐狸和秋儿听得那个嚣张至极的大黑虎黯牙在李老实手里落得这么凄惨,不由心里欢喜,两张苦苦的小脸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老实把瓜子塞到了秋儿手里,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哎,随着慢慢长大啊,我就发现和老药罐子他们那群人有些不太一样……” 小狐狸奇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看啊,老药罐子爱玩毒,一玩就是四五十年,老疯子爱武功,我们几个人里面功力排在第一,这个和我一样倒了霉嵇秃子最爱吟诗写字附庸风雅,听说多少有些名气的,那老穷酸莫等闲就不说了,最爱看书,整个就是个书虫,可我不一样,我这辈子都在找我能爱上什么……” 秋儿靠着李老实肩头嚷道:“烧鸡!” 李老实爱怜的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子,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不信,我在我们这群人里,武功虽然不高,但脑子算是个聪明的,要是留在岛上不出来,再过个四五年怎么也能混个长老当当…… 可是不行啊,我对当长老怎么也没兴趣。我这辈子先是把女人练得的武功改成了男人的武功,后来觉得没意思就自己左手和右手下棋下了好多年,再后来就做了一艘大大的船,坐车船出海,甚至到了黑人国,只为了寻找一种黑色的小花。 武功自问不弱旁人,黑白的天下更是难逢敌手,琼岛上的巨船,楼阁很多都是出自我手,那被我从海外带回来的黑色小花,如今已经开满了整座琼岛…… 但无论是武道,棋道,匠道,还是出门冒险都不能让我持之以恒,时间久了心中就少了那份热情,总觉得活着少了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试着做了一只烧鸡。” 小狐狸托着下巴惊奇的说道:“乖乖,你不会觉得做烧鸡乃是天下最有趣的事情了吧?” “嘿嘿,当然,你们俩还太小,不能明白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道烧鸡想做好是多么困难…… 选鸡,调料,卤水,还有,偷偷告诉你们别人的烧鸡都是卤出来的,我这烧鸡不光卤,还要放在火上烧,是真真正正的烧鸡! 武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有道理,下棋是明刀明枪的技艺较量,做不得假,虽然棋盘上云诡波谲,尔虞我诈,但总是被围在一张棋盘上,多了几分死板,做船造楼自是不提,出门走的时间长了,海上蓝汪汪的一片也没多少意思。 可自从我做了第一只烧鸡,一块流着油水的鸡胸脯塞进嘴里,我心里突然觉得好踏实…… 于是江湖上那个疯狗李忠就变成了卖烧鸡的李老实,有了这李老实烧鸡铺…… 尤其当我一边做着烧鸡一边瞥见你薛婶儿隔着一道街,偷偷的瞧着呢:我,这种日子拿神仙跟我换,都不换。 可惜啊,这种日子怕是过不长了……” 秋儿眼里闪着泪光嚷道:“不会的,不会的,还有十三个月,药罐子伯伯那么厉害,一定会做出解药的!” 小狐狸埋着头,沉默不语。 李老实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说道:“无所谓的,老子这辈子练武,学棋,闯天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没干过…… 其实啊,我是支持小狐狸他爹的,江湖?武艺?恩仇?没意思的紧,不如窝在家里做上几只烧鸡,实实在在的多好…… 但是不成啊,你俩娃娃既然戴上了那个玉坠坠,怕再也是逃不开了。” 小狐狸和秋儿一抬头,异口同声的问道:“玉坠坠?” 李老实望向站在门口的老药罐子和梁妈妈,见两人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就笑着对俩个娃娃说道:“刚才小疯子的话你们也听见了,那裴珑不杀我只是给我下毒,就是想让咱们拿‘凝璐’换解药。秋儿你把你娘留给你的那玉坠坠拿出来。” 秋儿红着个小脸,有些尴尬的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脱掉了左脚上的鞋子,那只鞋子内脚跟地方经有个暗格,秋儿伸手从暗格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小袋子。 小狐狸被秋儿脚丫的味道熏得捂着鼻子,却又好奇的看着秋儿从那小袋子里掏出一条玉坠来。 那坠子上的玉只有一寸大小,这小小的玉让小狐狸感觉竟然湛蓝的好似一片汪洋,像是一枚水滴,又像是一条道家的阴阳鱼,鱼眼的地方打了个穿绳小孔。 小狐狸看清那玉的形状,直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双手不由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李老实嘿嘿一笑拿过那小玉坠放在手上,对小狐狸说道:“可是有些年头没瞧见了这玩意了,要是被岛上那几个老不死的知道堂堂‘凝璐’被藏在小姑娘的臭鞋里面,不知能不能气死几个,小狐狸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你也拿出来吧。” 小狐狸这哪里是看着有些眼熟,自己胸口就挂着一块和秋儿这玉坠子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秋儿的玉坠是蓝色的,自己的那一方是红色的。 被眼前这块小玉坠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的小狐狸,木然的从胸口也掏出一条除了颜色不同其他竟和秋儿的蓝色玉坠一模样的玉坠来,有些忐忑的放在李老实手上。 一时间两块小小的玉石像是产生了共鸣一般,秋儿的小玉冒出蓝光盈盈,深邃,悠远。 小狐狸的小玉闪烁红光灿灿,热烈,璀璨。 而不管是李老实,还是站在门口的梁妈妈,老药罐子等人都很平静,仿佛对这奇异的一幕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李老实一手拿着一块,对小狐狸和秋儿笑着说道:“小狐狸这块红色的暖玉叫做‘燃玦’,而这块蓝色的寒玉就是那裴珑口中的‘凝璐’。” 小狐狸突然转头焦急的看向了秋儿,秋儿却直接扑在李老实怀里,哭嚷着说道:“秋儿不要什么‘凝璐’,把这小玉给那坏蛋换解药好不好,大不了以后娘亲管秋儿要,秋儿就说弄丢了,大不了挨上一顿揍好了,娘亲可不舍得打秋儿的!” 李老实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再给你们看个西洋景。” 说着却将‘凝璐’‘燃玦’这两块阴阳鱼似的小玉,按照阴阳图的形状轻轻一合。 玉身相碰,红光蓝光相融,竟然从两枚小玉身上生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遥遥的指向西北。 门口的梁妈妈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看来位置还是没变。” 老药罐子接了一句:“这光景又些年头没见了吧?” 李老实却在两个娃娃好奇的目光中,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燃玦’‘凝璐’相遇产生的小彩虹被派中称为玉虹,这就是你们肩上背负的使命。” 却正是: 燃玦耀晴空, 凝璐清芙蓉。 相逢歌一曲, 翩跹彩玉虹。 第四十九章: 应对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隔壁屋子的嵇秃子依然昏迷不醒,李老实喝了两碗米粥又睡了过去。 这会小狐狸和秋儿坐在椅子上,俩人眼神都有些放空。 封自在闭着眼睛只知道喝酒,也不说话。 黄姑娘脸色复杂的看一会儿小狐狸,看一会儿秋儿,最后再看看封自在,抿着嘴唇几番欲言又止。 梁妈妈等李老实睡下之后,把俩娃娃,封自在,黄姑娘四人叫到另一件屋内,事无巨细的讲述了关于天玉派,山与岛,以及燃玦,凝璐的一切。 庞大的信息量让眼前这四人一时半会有些缓不过神来。 光是小狐狸和秋儿摇身一变成了秦皇遗脉这事,除了早已知情的封自在,两个小娃娃和黄姑娘都被唬的有些不知所措。 等梁妈妈就把燃玦、凝璐、传国玉玺的事情讲出来之后,小狐狸被折腾的浑身无力,俩腿一蹬,就瘫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梁妈妈走后,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小狐狸狠狠的拍了自己脑瓜子一下说道:“我不过就是个在杭州城里骗吃骗喝的小狐狸,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秦朝始皇帝的血脉……” 秋儿看着被挂在自己颈子上的‘凝璐’,撅着小嘴对小狐狸说道:“我不管,到最后实在不行我就把凝璐偷偷的给那坏人……” 小狐狸眼前一亮,却瞥了一眼封自在,转过头对秋儿打了个眼色。 秋儿悄悄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封自在虽然闭着眼睛,却突然笑道:“你俩鬼灵精不必忌讳你们酒鬼大叔,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留着死物看人死的事情,你们酒鬼大叔虽然不肖,但也实在做不出来。” 黄姑娘刚要开口,就听门被人推开了,两日不见的三长老从屋外走了进来。 “孩子们都不错,事情我都听说了,李忠的解药当然要换,反正只有‘凝璐’血妖和裴珑也捣鼓不出什么名堂,大不了以后慢慢再弄回来就是了。” 黄姑娘看着三长老却是眼睛一红,喊了一声:“师傅!” 三长老看着黄姑娘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你的事情为师也知道了,孽缘啊,谁成想咱师徒俩竟然连仇人都出奇一致。” 黄姑娘吃惊的说道:“仇人?” “既然是血妖的人杀你门中上下,那咱爷俩仇恨就是一样的。” 黄姑娘还没说话就被三长老摆了摆手打断了,只听他接着说道:“此事不提也罢,等以后你自会知晓。” 秋儿见三长老答应用她的玉坠‘凝璐’换李老实的解药,高兴地一猛子扎进三长老怀里,甜甜的说道:“祖爷爷还是你最好了,秋儿听你的话。” 三长老被秋儿小野猪一样的拱了一下,觉得肚子被什么扎了个正着,咧着嘴吸了口凉气,没好气的说道:“女娃娃你怀里藏了什么鬼东西,想要害死你祖爷爷吗?” 秋儿呀的一声叫了出来,伸进了怀里摸了摸,一只只有小狐狸巴掌大小攒成一团的小刺猬就出现在秋儿白白的小手上。 小刺猬睡的正香,被秋儿这一折腾醒了过来,撑开身子,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三长老看了嘿嘿一乐说道:“秋儿真了不起,这就开始收小跟班了。” 说着又恼怒的看了一眼自己新收的徒儿黄姑娘,见黄姑娘也好奇的正打量着那只小小的刺猬,不由怒道:“你看看秋儿,这次几天就收了个跟班,你呢!秋儿天赋极好,不过他爹是个废物,学不得咱们这一脉的驭灵术,他娘也是头野驴子,你师父我就算是个长老也没法把秋儿拐过来,你不争气可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小狐狸奇道:“我说老爷子,秋儿他爹是你孙子,他娘又是驭灵体,怎么会不算你这一脉的人?” 三长老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江珀没天赋,学不来驭灵术的,他自有师承,算不上我这一脉的,小鲜是个倔驴子自小不喜欢驭灵术,任多少个长辈说破了天也是不学……”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老爷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孙子被别人拐走了,你就不会拐下别人的小孙女?” 三长老眼神一亮,高兴了捋了捋花白的须子,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有理,有理,容老夫寻思寻思。” 又挠了挠头急躁的说道:“不行啊,江珀和小鲜头上是岛主啊,我可惹不起。” 小狐狸白了一眼三长老说道:“笨啊,天高皇帝远的,你先教了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了,谁敢跟你抢弟子……” “不错,不错,到时候岛主急了眼,我就把你这小狐狸送过去顶了秋儿便是,火属御金体这样的怪胎岛主一定眼红!” 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四人说道:“天色晚了,咱们回那小院去吧,小疯子也跟过来,我有话说。” 黄姑娘却突然说道:“师傅那我去抱了小柔出来再走。” 三长老面色古怪的说道:“这……怕是不行。” “怎么了?” “哎,老疯子和疯婆子把那小囡囡看得紧,你怕是报不出来喽。” 封自在望着面色古怪的黄姑娘,也是咳嗽了一下,有些尴尬对黄姑娘的说道:“就先回小院,等会我再回来就是,小柔和我也亲,碍不得事的。” 三长老对封自在悠悠的说道:“让你爹老疯子看着小囡囡也好,等李忠解药换到了手,我想让你带着我这傻徒弟和那小砚台一起出去走走,一来寻些江小子和小鲜的旧相识,也好打听打听这小两口的情报,岛上毕竟人脉不广,找起人来费力不讨好。二来如果可能尽量查探一下那些个叛徒到底搞得什么鬼。” 封自在恭敬的对三长老说道:“您老放心,事关江大哥江大嫂性命和门中名声,小子义不容辞。” 三长老看了一眼有些扭捏的黄姑娘,嘿嘿一笑,又接着说道:“小疯子你功夫不错,带着俩个女孩子我才放心,小砚台我问过了,说是认得不少江珀和小鲜的狐朋狗友,至于我这新徒弟……” 说着打开窗户吹了一声口哨,众人眼前一花,玉爪就飞进了屋里,落在了三长老肩膀上,不一会又一个长得和玉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从窗外探了进来,对屋里的人充满了好奇。竟是一只比玉爪小了一号的小海东青。 三张来对那小海东青打了个响指,小家伙学着玉爪的样子也落在三长老肩上。 三长老对着俩个小娃娃和黄姑娘哈哈一笑说道:“那日你们既然赢了老夫,玉爪的儿子就当第一道奖赏送你们了。如何,老夫说话算话吧。” 黄姑娘激动地脸都红了,秋儿抱着小刺猬也跟着笑得开心,只有小狐狸愤怒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嚷道:“老爷子你这也偏心了!明知道我学不了驭灵术,你这就是在羞辱我小狐狸!” 黄姑娘恼怒的一把抓起小狐狸的耳朵拧了好几下,神秘兮兮的对秋儿说道:“秋儿你天赋比我好,可要好好修习驭灵术,到时候好收了这只臭狐狸。” “收小狐狸干嘛?” 黄姑娘学着当初小狐狸的口气说道:“当然是端茶递水,洗衣叠被啊!” 第五十章: 面馆 杭州城在成化十一年的十月里出奇的冷。 小狐狸和秋儿早早的换上了冬衣,黄姑娘却依旧是女扮男装,一身书生打扮。 半个月来在三长老的指点下,再加上梁妈妈时不时也会冷不丁的冒出来进行一番“爱的鞭笞”,三人功力进展的极快。 李老实虽然身中奇毒,不过内伤不重,在老药罐子那里才躺了两天就逃回了自己的烧鸡铺里,依旧每天做烧鸡,卖烧鸡,除了不再调戏薛寡妇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老疯子封闲则是正事不干,天天就在杭州城里喝着醪糟,抱着着小柔四处胡闹玩耍,蛮横的厉害。 小柔倒也很快的和老疯子亲近了起来,除了依旧不会说话,小脸上倒也挂上了笑颜,弄的黄姑娘心里有些慌慌的。 嵇秃子内伤渐渐痊愈,手臂也被老药罐子接了回来,但一身几十年的修为却鸿飞冥冥,醒来之后除了见了梁妈妈一面,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和嵇秃子一般德行的还有老药罐子,除了每天例行跑去李老实的烧鸡铺子从李老实身上取些血液,再混上两只烧鸡之外,就躲在药铺里钻研毒虫药物。 紫沉,张卿,富春,魏永四个小辈,则被老穷酸和林瑶带着窜入了深山修行。 林瑶除了时不时跟“孙女”到处疯玩之外,偶尔会来看看小狐狸和秋儿,从她嘴里小狐狸知道富春已经**练的瘦了十几斤,听说功力蹭蹭上涨,不过想来日子过得极为凄惨。 封自在却灌满了自己的酒葫芦,依旧是那就乞丐似的破衣服,带上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的小砚台,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这半月来杭州城里倒也并非风平浪静,比如何不醉茶馆的胖东家何硕何老板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婆娘急的报了官,崔老总带着几个府兵搜遍了整个杭州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崔老总无奈的对何硕的婆娘说了一句:“该是当初茶馆那事江湖人士寻仇来了,想来怕是凶多吉少。”一句话说完就把哭的快晕了过去的婆娘打发回了家。 其他人仿佛都在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但小狐狸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老药罐子收到了一封信,送信的还是上回那个杭州城的府兵小赵,说是四十来岁的一个乞丐吩咐自己送到广仁药铺,一定要亲手交给老药罐子,还给力自己一两银子的跑腿钱。 老药罐子打发走了小赵,皱了皱眉取出信件,只见信上写着: “柏青吾兄亲启: 想多年未见,无恙否? 思李兄之毒,可解否? 问凝璐下落,兄知否? 若寒玉换药,可愿否? 等兄三日, 西湖夜景。 浊酒残肴, 二更时候。 兄来否? 弟秦皇天瑜座下 之珩拜首。” 老药罐子看完先是长长叹了口气,从怀里随手摸出一枚药丸扔进嘴里。之后取来纸墨,提笔写了两小个字:“来了!” 杭州城外破庙中,三长老怀里抱着秋儿的小刺猬,正指挥着慢慢退去了绒毛的灰灰和灭灭对抓着一只小虫子的蜜袋灵鼯二毛展开了一场追逐。 小狐狸和秋儿正在另一边刀枪剑影的打的火热。秋儿不用灵兽,小狐狸也没有御金之术,按昨日的情形看来不出三招小狐狸就要败了。 黄姑娘肩上站着一只神俊的白隼,这只被三长老当做奖励发下来的海东青被黄姑娘命名为“雪影”。 雪影是三长老灵兽玉爪的儿子,平日里仗着母亲厉害,横行霸道惯了的雪影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 这会儿高傲的看着地上两只小乌鸦和二毛的追逐,颇为不屑的对着灰灰和灭灭一声嘹亮鹰啼,似乎在嘲笑这两个灰不溜秋的杂毛傻鸟。 “哎呦!” 果不其然,小狐狸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秋儿的软剑卷住了苍炙,屁股上被秋儿踢了一脚,又一次凄惨的摔在了地上。 恼怒的挠了挠头,看着这满屋子比人还多的飞禽走兽对三长老嚷道:“你们三个注意点,这是狐狸窝!弄的又是刺猬又是飞鹰的成何体统!” 秋儿把软剑收回腰间,笑嘻嘻的坐到小狐狸身边说道:“小狐狸,你要是真的是狐狸就好了……” 小狐狸用手指头戳着秋儿的头顶怒道:“你还想着让我给你端茶递水,洗衣叠被呢!” 秋儿的怀里突然又钻出一个小脑袋来,却是二毛的宝宝,这两日才被三长老一人一只的给了秋儿和黄姑娘,名字秋儿还没想好,就小毛小毛的叫着。 小毛可爱的模样看的小狐狸一阵眼红,转过头对三长老嚷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老爷子我也想要小二毛!” 三长老却理也不理小狐狸,继续指挥两只小乌鸦对二毛发动攻势。 黄姑娘知道这是师傅再用游戏的方式教给自己驭灵术的妙用,看着对二毛围追堵截的两只小乌鸦,很是用心。 肩膀上的雪影见灰灰的飞扑被二毛巧妙的躲开,二毛那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扫就把灰灰摔了个大马趴,跟刚刚秋儿脚踢小狐狸简直是如出一辙。不由高兴地又叫了一嗓子。 正准备看着它二毛阿姨怎么再回过头折腾灭灭时,脑袋上挨了狠狠的一下子,疼的一下子飞到了房上。 回头一看,自己那亲娘玉爪正站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一脸愤怒的望着自己,仿佛在说:“不争气的东西!” 三长老看玉爪来了,对黄姑娘说道:“你接替为师操练下这俩乌鸦崽子。” 说着就伸手把玉爪爪子上的纸条子扯了过来。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来了!” 三长老看了,对小狐狸三人说道:“看来咱么今天要早些回城里去了。” 小狐狸和秋儿互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东西。 一个时辰之后,小狐狸三人垂头丧气的,在被林瑶的陪同下出现在了薛寡妇的面馆里。 天色虽然晚了,面馆里却出奇的冷清,零零散散的坐了两三桌人。 薛寡妇也没了往日的风采,霜打的柿子一样,瞥了小狐狸四人一眼,就钻进了厨房。 小狐狸皱着眉白了身边的林瑶一眼,气道:“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把我们三个小的撇开,躲进屋里能琢磨出什么新鲜玩意?” 秋儿的‘凝璐’被三长老收了去,这会儿嘟着个小嘴,抚摸着身边被三长老抓来和林瑶一起放哨的二毛,时不时的递给它一块果干,蜜饯的,一言不发。 黄姑娘冷这个脸,帮腔道:“您说,瞒着俩小孩子倒也罢了。瞒着我又何必呢?”却惹来小狐狸和秋儿好大一个白眼。 林瑶古怪的忘了一眼黄姑娘,打趣的说道:“乖媳妇呦,告诉了你不就等于告诉了俩娃娃?” 黄姑娘多日来已经对林瑶“媳妇”这一称呼见怪不怪了,从最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已经是顺其自然了。时不时还摆出小师妹的身份和林瑶打趣几句。 小狐狸望着斜对过早早关门的烧鸡铺,懊恼的说道:“连李老实那憨货都被叫到屋里去了,那家伙又黑又丑的能出什么好主意!” 林瑶知道小狐狸嘴上不说,其实最是担心李老的实身体,不由柔柔的一笑说道:“那憨货皮糙肉厚的,不用你担心……” 话没说完,薛寡妇就端着面条走了过来。 五大碗满是浇头的面条扑在桌上,看的众人食指大动。 小狐狸却奇道:“薛婶啊,你脑子糊涂了?我们就四个人,怎么五碗面?” 薛寡妇先瞥了一眼林瑶,叹了口气坐到了小狐狸身边,伸手自己也拿了一碗面条放在跟前,对小狐狸说道:“最近的鬼天气,冷的邪乎,客人都躲在家里钻被窝了,怎么我得了闲和你们一起吃碗面条还吃不得了?” 秋儿喜滋滋的伸筷子从小狐狸的碗里捞上来一大块猪心就夹到薛寡妇碗里说道:“薛婶婶多吃点。” 薛寡妇高兴地拍手说道:“还是小秋儿招人喜欢,比小狐狸没良心的强多了。” 小狐狸对秋儿这手已经不新鲜了,连日来他碗里的吃食已经被秋儿夹给过很多人了,从小砚台,黄姑娘到林瑶薛寡妇,女的里面除了梁妈妈冷冷的,秋儿还没胆子尝试,别人都会被秋儿这一手逗得喜笑颜开。 刚要说秋儿两句,就听薛寡妇又转头对林瑶幽幽的说道:“妹子你是那个每天抱着自己孙女到处招摇的疯老头的续弦吧,远远的见过几次,你家男人可是真够疯的。” 话已出口,黄姑娘差点把嘴里的面条从鼻子里喷出来。秋儿也张着小嘴,吃惊的望着薛寡妇。 林瑶反而眼神发亮,低着头娇滴滴的对林寡妇说道:“瞧你说的。” 小狐狸一脸古怪的说道:“薛婶啊,怎么,你也想尝尝老男人的味道?”说完又伸手指了指斜对过的李老实烧鸡铺。 这话一出口,薛寡妇脸上一黯,委屈万分的对小狐狸说道:“那死鬼最近不知怎么得,脸都不露一下,总不能我腆着个脸去瞧他吧。” 小狐狸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只听小狐狸低声说道:“我的傻婶婶啊,这是李老实那骚货改了路数了!” “改了路数?什么意思?” “你瞧,他对你明着勾搭,暗着勾搭的也有不少日子了吧?” “三年总是有的了……” “那不得了,他定是发现他那些骚招不好使了,才玩了一手转明为暗,欲擒故纵之计!” 其实小狐狸等人都是知道,李老实身中剧毒之后就疏远了薛寡妇,怕的就是自己死期将至,不想连累了薛寡妇。 小狐狸和秋儿却对众人能换来解药救活李老实充满了信心。 秋儿听了小狐狸的话,也帮腔说道:“就是,李老实一定是想了一个大大的损招折腾薛婶婶您,你可别中计。” 林瑶也跟着说:“俩娃娃说的不错,哼,要知道现在低了头以后在家里就挺不起腰杆了,千万要忍住。” 在小狐狸等人殷切的注视下,黄姑娘含着一口的猪大肠也对薛寡妇连连点头。 薛寡妇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喜滋滋的问道:“真的?” 秋儿抢着说道:“当然是真的。” 薛寡妇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李老实,给我来这一手!你给老娘等着!” 第五十一章: 解药 李老实这会儿看完手上的书信,眉头皱的紧紧地,望着一脸淡定的老药罐子说道:“秦之珩?你确定他还活着?” 老药罐子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水说道:“确定。书信上附带的毒,已经表明了身份,那种下毒的手法,要说不是他做的,我才觉得奇怪。” “他销声匿迹的可有些年头了……” “既然血妖胡天瑜能活到现在,秦之珩再现身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李老实拍着脑门说道:“血妖还没露面,单是一个死妖精一样的裴珑就足够让人头疼的,只会再来了一个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秦之珩……” 三长老却有些把玩着手上的小刺猬,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无妨,无妨,就按咱们刚刚说的进行便是。” 李老实却又一次无奈的说道:“三长老,为了晚辈一人,拿凝璐去冒这么大的险,怕是有些不妥当,要是凝璐真的丢了,这让晚辈情何以堪啊……” “混账话!岛上把自己人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珍贵,别说岛主现在不在,就算在场,怕也是这个决定,你就安安心心的卖你的烧鸡便是,这次赴约,你不要参与了。” 李老实眼睛一红,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十月秋风寒, 夜半采莲船。 谁问西湖月, 浮影碧波澜。 三日之后,二更十分,西湖畔。 一条舢板上,一个身穿青色燕居服的男子,掌着一盏油灯,靠着舢板上的棚子随意的坐着,随着火光被湖上秋风吹得忽明忽暗,男子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眼中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疲倦。 秦之珩便是这男子的名字。若是放在二十年前的江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星罗鬼医秦之珩的名号。 这人来处诡异,最开始只是因为武器极为特别才被人记住。 但当这秦之珩凭着他诡异的桃木棋盘和两枚黑色的棋子,只用了三招就取走了成名江湖三十年点苍派掌门的项上人头时,江湖人士才开始重视这个平日里有些清冷孤傲的怪人。 那时候的江湖,称他为星罗棋圣秦之珩。 然而江湖永远是江湖,这里永远少不了那些惊才绝艳的少年,也少不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腥风血雨。 一个学了一身女子功夫的黑衣少年,在点苍山上,仅仅用了二十七手,便激得自认棋道无双的秦之珩呕血认输之后,黑衣少年撇着嘴,飘身离去。 而秦之珩却因心神受损,被一群叫嚣着为掌门报仇的点苍派弟子围攻,最后竟被生生逼落悬崖。 仅仅过了半年,一夜之间点苍派门人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中毒身亡,死状及其恐怖。 当有来客访友到了点苍派中,发现点苍派上上下下只剩枯骨无数,而在这众多枯骨之上却坐着一个左手和右手对弈的高傲男子。 男子对来客说:“这里的人都得了病,一种会让活人变成鬼的病。而我,最会医治鬼怪,想看看能不能再把这些鬼变回人来,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从此星罗棋圣就变成了星罗鬼医。 秦之珩也就变成了江湖上一大凶人。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天玉派璞山的嫡传弟子,更极少人知道当年二十七手白子败他的人就是后来的疯狗李忠。 一阵清风袭来,秦之珩将油灯轻轻的放在几上,慢慢的站起身来,仰头忘了一眼天上的圆月,淡淡的道了一声:“来了。” 月光慢慢的洒在岸边,显出了三道人影,正是骆柏青,莫等闲,还有梁妈妈。 老药罐子骆柏青,目光及其复杂的打量了一下秦之珩,说道:“血妖竟然能请的动你,看来我们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些。” 秦之珩对三人轻轻抱了个拳,笑道:“骆柏青,梁月颜,还有莫等闲,怎么不见那条疯狗?” 梁妈妈眉眼带怒,含恨说道:“秦之珩,废话少说,拿解药来。” 一声轻笑响起:“不错,不错,还是少说废话的好,我要的东西你们可带了?” 老药罐子把背在身后的手掌缓缓展开,只见手掌上,一条小小的玉坠子在月光下发出蓝色的幽光。 秦之珩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凝璐,想不到那条疯狗的性命被你们看的这样的重。” 莫等闲却嚷道:“你先拿解药来。” 秦之珩却不理会莫等闲,只是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老药罐子骆柏青说道:“没想到毒手仁心骆柏青竟然解不了那十三绝命隐。也罢,我也不愿多费唇舌,解药拿去。” 说着竟然将一只小瓷瓶子随手就丢给了老药罐子。 老药罐子伸手接过,恨恨的说道:“既然你这样痛快,我们岛上弟子向来也是言之有信,凝璐给你便是!” 说完也是随手一抛,就把凝璐对着秦之珩扔了出去。 梁妈妈这会儿低声喊道:“撤!” 三人却是再也不看凝璐一眼,身形一纵,转身便走。 秦之珩却没想到这三人如此干脆,满头雾水的接过凝璐,借着月光细细辨认,看着那一汪湛蓝,便知道必是真品。 就在这时,一条两尺来长的大草鱼突然毫无征兆跃出湖面,电光火石之间一口咬住秦之珩手上的凝璐,便潜入回了湖底。 秦之珩微微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没有用的。” 话刚说完。之间刚刚那条吐了凝璐的大草鱼肚皮向上的又浮出了水面,翻着白眼,竟是已经死了。 秦之珩将目光转向岸边的树木之上,说道:“您老人家若愿意继续玩,晚辈可以同杭州城上上下下的老百姓一起,与您老人家玩个痛快,不知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湖面上另一只蓄势待发的大草鱼转头游向了湖心,林中却响起一阵雄浑的声音:“你小子果然够毒,这局我们认栽!” 秦之珩右手食指弹出一枚黑子打向那条死鱼,死鱼被棋子上的力道一震,竟弹出水面落在舢板之上。 秦之珩又弹出一枚黑子打在鱼腹之上,那死鱼嘴巴一开一合,就把被吃到腹中的凝璐吐了出来。 取过凝璐,仔细的擦了擦,秦之珩望着骆柏青三人退去的方向喃喃的说道:“仁慈便是懦弱,没有用的,我若想让那条疯狗死,便是把真的解药给你们,他也一定会死。” 第五十二章:入局 广仁药铺里,多日不见的嵇秃子竟然走出了屋来,干巴巴的和李老实一起等了半夜。终于把众人等了回来。 听到凝璐到底还是被秦之珩拿了去时,李老实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忍了忍,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三长老却是面色平淡的对李老实说道:“事情基本和你预料的一样,虽然这次咱们失了先手,多少有些被动,好在那解药应该不假,而且按你的布置,咱们也留了后手。” 老药罐子摆弄这换来的解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叹为观止啊,十三绝命隐总共十三道毒,解药秦之珩用了七枚药丸,每颗药丸上或厚或薄得用糖衣包着,看样子应该是一起服下,然后药物在胃里会因为糖衣薄厚的不同被人体吸收有快有慢,这样就避免了因为药物过多导致药性相冲的问题。” 李老实拍了拍脑袋说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当初裴珑给我灌毒丸子给我吃,味道也是甜滋滋的。” 老药罐子面色凝重的望着桌上的药丸说道:“这手法看似容易,但糖衣的分量差之毫厘就会要人性命的。老夫自愧不如啊。” 梁妈妈不耐烦的说道:“这可不是你和秦之珩斗医斗毒,赶紧让李忠吃了要紧。” 这会儿封闲突然从屋外闯了进来,低着头,红着脸对众人说道:“他奶奶的,跟丢了……” 众人对封闲都是知根知底的,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惊,别看这老疯子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但若论修为深浅,三长老若不用驭灵术是绝不能胜过他的,而且单说轻功,与封闲同辈之人能胜过他的绝对不超过一手之数。 三长老怪异的看着封闲,问道:“你他娘的竟然会跟丢了人?” 封闲挠了挠头,看了看屋里,见自己的婆娘没在,很是松了口气的说道:“这兔崽子上了岸,就跑进一条小巷子了,老子当然跟上去了,见他进了屋,我就偷偷的翻墙进去,谁知道才一进去……” 李老实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封闲倒霉他就开心,这会瞪大了双眼,抓了把看盘上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进去了又怎样?” 封闲脸红的像个猴屁股似的,再一次确认了下林瑶不在现场,也取来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答道:“刚一进院,就被七八个百姓围住了,指着我鼻子说是采花大盗……” 众人都被封闲这话逗得笑了出来,刚刚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们说这家男人突然有一天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婆娘和小闺女两人过活。日子过得凄惨,偏偏这两日有个淫贼不知怎么的看上了那小闺女,总是晚上来跑来逗弄,婆娘气急,就喊来几个街坊帮忙抓淫贼,老子他妈的就是被这群百姓围了一会儿,才跟丢的那姓秦的。” 封闲说完,却看众人一起回头望着吃糕饼的李老实。 李老实抹了一把嘴,对封闲点了点头说:“自从知道是秦之珩来了,我就留了个心眼儿。你们不知道,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品性。秦之珩这人下棋的路数看似堂堂正正,但仔细一看,却不难发现他已经在不经意间阴险的布下很多陷阱。” 说着李老实有抓过一把把瓜子放在手上,脸上颇有些不屑的续道:“老子这么多年不玩黑白子了,没想到他还是一点也没长进。老疯子不中用在预料之中,没关系,我还有后手。” 一旁的老穷酸摇着头指着李老实抚须而笑:“这便是:龙虎争锋生死斗,一招更比一招高。这样的李忠可是有些年头没见过了。” 李老实嘿了一声说道:“那日裴珑那妖精现身就让我上了心,谁知道对手还是老相识,正好前事不计,再战今朝。” 一直沉默不语的嵇秃子这会第一次开口,语气凝重:“李忠,你切莫儿戏,血妖他们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灭了寒玉庄,现在轮到咱们了,不可掉以轻心。” 梁妈妈好大一个白眼甩了过去,没好气的嗔道:“你不好好躲在屋里,跑出来干嘛?” 嵇秃子深情的望了梁妈妈一眼说道:“睡不着,有些担心。” 梁妈妈刚要说话,就听林瑶的声音从屋外响了起来:“两个小家伙苍蝇一样的缠着我,我烦的不行了,只好带着他们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小狐狸就冲了过来,一伸手就把三长老的胡子抓到了手里,看样子手法极为娴熟。 小狐狸咬牙切齿的吼道:“老爷子这么刺激的事儿你怎么不叫我,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大冷天的去买茶叶?狗都不信!说!黄小妞儿到底被你弄哪去了?” 三长老胡子被抓的生疼,却一点也不恼怒,笑着和李老实对望一眼高声说道:“哈哈哈!没想到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老实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便猜着瞒这骚狐狸不过,我说的没错吧,第一个点出门道的绝对就是这小子!” 这会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响:“掌柜的!掌柜的!您老可在家吗?” 老药罐子听出这是府兵小赵的声音,隔着门问道:“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情。” 门外小赵先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高声说道:“今天是小子的值夜巡街,不知道怎么搞得,又有一个乞丐找到小子,让我给您老送封信,说是里面写着什么药的用法。嘿嘿,也不瞒您,赏钱给的可不少,足足三两银子,我就偷摸的过来了,他妈的这年头乞丐都富得流油……” 老药罐子几人听了,急忙把门打开,就看见小赵睡眼惺忪的捂着嘴,困得还在打哈欠。 小赵见屋里这么多人,脸上愣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老药罐子,说道:“这是那乞丐托我给您带的信,您老瞧好了。” 老药罐子伸手接过对小赵说了声谢。 其他人也转过头来盯着老药罐子手上的信。 小赵对众人弯腰行个礼,说道:“信已送到,那小子就回去巡街了。” 小狐狸自幼在曼歌坊厮混,突然闻到一股非常熟悉的胭脂水粉味道,不由抽了抽鼻子。却瞥见那小赵把手又伸进了袖子里。 小狐狸心下不安当即大喊一声:“小心!” 就见小赵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离自己最近,背向自己的梁妈妈狠狠的刺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 险招 小赵这一刺来的极凶,极险,极毒。 凶的的速度,险的是力道,毒的则是下手的时机。 此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老药罐子手上的信件吸引,完完全全忽略了站在门口的小赵。唯独小狐狸一人从小赵身上的味道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屋里另一个没有被信件吸引移开目光的就是张小白的义父,重伤初愈且修为尽失的嵇秃子。 自从梁妈妈几人从西湖回来之后,嵇秃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梁妈妈身上移开过。 他本就站在梁妈妈身边此时听到小狐狸叫喊,如同身体本能一般,张开双臂就从身后抱住了梁妈妈。 电光火石之间,那诡异的一刺没有刺到梁妈妈后心,反而稍稍刺矮了半分,刺中了飞身扑来的嵇秃子的脊椎骨上。 匕首扎到骨头上响起清脆的响声,小赵作势就想再刺,但却感到有一抹杀机又脚下升起,直直冲向自己下颚。 无奈之下,小赵也不犹豫,撒开刺在嵇秃子身上的匕首,身子向后一倾,一挥衣袖挡住了那冲天而起的一抹杀机,随即脚尖点地,纵身出了门外,再一个起落,直接飞身到了对面铺子的屋顶上,远远却见刚刚那道杀意竟是一把诡异的飞刀,这会被自己衣袖一扫扎进了地上。 小赵出手,小狐狸喊破,嵇秃子以身救人,小赵抽身挡刀而退,这发生在眨眼间的种种已经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心。 老疯子封闲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随手抄起身边林瑶的长剑,流行一般射向小赵而去。 老药罐子第二个反应过来,手上不知从何处变出两枚细针,轻轻一掷,却是后发先至追上了封闲,两抹新绿一左一右打向小赵两边,封死了小赵的退路。 老穷酸莫等闲,也跟着反应了过来,看着小赵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慌,对封闲高声喊道:“老疯子你回来!” 封闲这会怒火中烧,根本听不得别人劝说,半空中斜斜一掌,萦满金罚雷霆打向小赵胸口。 林瑶平时虽然嬉笑怒骂的玩闹惯了,但所有人里她心最细,听了莫等闲的喊叫,心里一阵发麻,急的冲着封闲喊道:“老东西!给老娘回来!” 话已出口就已经晚了,那小赵竟然不惧封闲含怒一击,看也不看封他去路的两枚细针,右手轻挥竟要和封闲对上一掌。 封闲本就修为最高,这掌含愤而出力道极大,见那小赵不知深浅的竟要和自己对掌。不由怒极反笑高喊一声:“死!” 两掌相遇,激起一声闷响,小赵胸前一窒,吐出一口鲜血,脚下却宁拼的受伤也没往后退去半步。 反而是掌力把小赵震得口吐鲜血的封闲却怪叫一声,跌下屋顶,狠狠的摔在地上。 封闲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借着月光,只见右手掌心出有三个小点正幽幽的冒着鲜血。刚刚双掌相接的刹那封闲才发现那小赵指缝里竟是藏着两片刀刃。 这会封闲只觉得头晕脑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一侧头,晕了过去。 林瑶看着封闲晕倒,心急丈夫安危,几个起落就把封闲拎了回来。 屋里众人面色不善的望着吐血的小赵,而站在最后面的李老实这会越过众人走到前面,看着小赵恨恨的说道:“妖精永远都他娘的是妖精,怪不得当年没人爱搭理你,裴珑啊裴珑,行事这般阴毒,也不怕跌了自己身份。” “小赵”听完,柔柔的一笑盯着李老实,竟然用女子的声音说道:“不愧是主上看中的人,和这一屋子土鸡瓦狗截然不同,你这条老疯狗果然不凡。” 说着左手在脸上轻轻一抹,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这人看着四十来岁,丹凤眼,柳叶眉,赫然就是当日给李老实灌毒的裴珑。 裴珑摸了一把嘴边的鲜血,却对三长老等人看也不看,只把目光转向了小狐狸说道:“你是谁家孩子,刚刚是怎么看出人家不对劲的?” 小狐狸最近先是遇到姜浩来袭,然后又智杀三麻子,自以为见惯了鲜血,但之前的种种和刚刚那惊魂的一刺比起来,明显档次差的太多,这会听了裴珑发问心里也有些发毛。 秋儿却大着单走走到小狐狸身边,拉起小狐狸的手,淡淡一笑。 小狐狸看着秋儿的笑容心里一暖,仰头对裴珑说道:“我老人家姓窦,名孝,字凝纨,乃是是杭州城里最会算命的狐狸大仙,刚刚我老人家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这人要干坏事,叫破了你理所应当,我老人家的名号你这人可听过?” 裴珑闻言一愣,摇了摇头,说道:“窦孝,窦凝纨?倒是没有,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鬼啊神啊的东西了。” 小狐狸看着倒地不起的封闲,又看看背后中刀的嵇秃子,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口气说道:“哎,你这人做事太损,怕是要遭报应。” 裴珑左手抚着脸,奇道:“那你到给人家说来听听,说的好了姐姐赏给你糖吃。” 小狐狸还没说话,就听林瑶插着腰对裴珑骂道:“裴小婊子!你把我家男人怎么了!” 裴珑对林瑶不屑的说道:“林姐姐,人家手里藏得刀刃不过是漼了些让人昏迷的药物而已,要不是看在林姐姐您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老疯子这会儿早早就变成了老疯鬼了。” 有一转头对小狐狸说道:“狐狸大仙你倒是接着说啊。” 小狐狸装模作样的掐掐手指,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嘴里呜哇呜哇的不知道念叨好一会儿,才对裴珑慢慢的说道:“凶相外露,祸多无福。前途多难,当心屁股!” 本来裴珑本来听得有趣,但当小狐狸这一句“当心屁股”一出口,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自己屁股。 这一扭头却瞥见身后空中不知何时竟然凌空悬浮着一把小刀,那小刀在裴珑回头的一刹那,来势极快,疾风一般刺向裴珑咽喉。 裴珑想起刚刚偷袭梁妈妈时候脚下升起的那一柄带满杀意的小刀,这会又见,不由心头大骇,侧头便躲,哪想这小刀竟然在空中活生生的拐了个弯,依然刺向裴珑咽喉。 噌的一声,小刀带起一股血花,又一次被裴珑用衣袖扫到了地上。 当众人看向裴珑时,只见裴珑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左侧太阳穴起到左边嘴角上竟然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汩汩的往下淌。 便在这惊魂一刹那,一直背身愣在当场的梁妈妈细剑出鞘,面目狰狞双眼通红,怒吼一声:“裴珑!” 梁妈妈身法展开,纵身冲向裴珑一剑刺去,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竟是带出了一阵花香与鲜血的味道。 裴珑不急细想,咬着牙关,双手化指,指现惊雷。见梁妈妈这一剑来势太凶,恐抵不住,身形却向后急退。 地上嵇秃子刚刚本被梁妈妈抱着,此时梁妈妈将他推给了老药罐子,眼看梁妈妈仗剑冲向裴珑,刚刚封闲前车不远,深恐梁妈妈遇险,忍着剧痛急声高喊一声:“月颜不可,快回来!” 却见裴珑指上纵出一道雷光,打在梁妈妈剑上,一手捂着脸上刀伤,想也不想转身就退。 人在空中传来一声怒吼:“梁月颜,有胆你就追来!还有那窦孝!你的命我早晚来收!” 梁妈妈剑招被挡,身边却多了攥着脏手巾的李老实和身法稍慢的莫等闲。 老穷酸莫等闲也不答话,就要追那裴珑,却被李老实一把抓住。 李老实一手抓住莫等闲一手抓住已经快失去理智的梁妈妈,怒道:“都他妈跟我回去!” 身后嵇秃子又大喊一声:“月颜你回来!” 梁妈妈想追裴珑有担心嵇秃子伤势,不甘的怒吼一声,转身便冲了回来。 莫等闲也跟着长叹一口气,随着李忠一起回去看嵇秃子和封闲伤势。 片刻之间嵇秃子再次受伤,封闲昏迷不醒,骆柏青让林瑶抱着封闲,梁妈妈抱着嵇秃子就冲进了屋内。屋外三长老自持身份并未出手,这会儿怒的衣裳无风而鼓。 莫等闲低着头黯燃不语。李老实黑这个脸面色深沉的对莫等闲说道:“按照规矩三长老不能出手,咱们追那妖精不得,万一是调虎离山,咱们可输不起。” 莫等闲怒的大喊:“老子心里不痛快!”说着也是身形一展窜进了屋里。 小狐狸却十分烦躁的望着三长老骂道:“老爷子你怎么这么没用,怎么不出手!” 三长老有琴小琥望着裴珑离去的方向淡淡的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定会要他狗命!” 说着也随莫等闲一起钻进了屋里。 李老实却走了过来,在秋儿和小狐狸的脑袋上揉了揉,强笑道:“好了,裴珑那妖精既然没向你还手就是没忘规矩,他既然还顾念规矩三长老自然不能明着动他,懂了吗?” 小狐狸含怒挥开李老实的大手嚷道:“那妖精凭什么要向我还手,好没道理!” 李老实却开心的摸了摸秋儿的小脸说道:“小丫头也挺机灵。不比小狐狸差,刚才就是你借着拉小狐狸手的功夫递过去了两把小飞刀吧。他奶奶的,御金术啊,老子这辈子见得可不多。” 秋儿和小狐狸听了李老实的话都是一惊,两人自以为刚刚的配合天衣无缝,这两日秋儿尝试着训练灵兽拿暗器扎人的本事,小狐狸便把林瑶送的暗器护臂借给了秋儿,只留了一把小刀在身边。 刚刚裴珑易容成小赵一刀刺向梁妈妈时,就是被小狐狸用御金术操控这把小刀从地面刺向他的咽喉。 然后这把小刀便远远的被打到了地上。之后封闲倒地,裴珑受伤吐血,秋儿随机应变的从手臂上又抽了一把小刀,在裴珑和小狐狸说话的功夫递到小狐狸手上,才有了后来那划破裴珑脸面的一刺。 小狐狸望着李老实,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李老实!你就该老老实实的,怎么最近变得这么精明了起来!” 秋儿也点着头附道:“嗯,还是做烧鸡的李伯伯看起来好相处些。” 李老实挠了挠头不满的对小狐狸说道:“还有你他娘的怎么想的,窦孝,窦凝纨,起的什么狗屁名子,说出来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秋儿靠着小狐狸笑得甜极了:“逗笑,逗您玩,我倒是觉得这名字挺不错的。” 小狐狸被秋儿一赞,有些轻飘飘的说道:“狐狸大仙取得名字自然是不会错的!” 第五十四章: 对弈 广仁药铺里,小狐狸和秋儿被众人打发去了间静室睡下,骆柏青带着两个伤号和林瑶梁妈妈一起躲在屋里,屋外厅里气氛异常凝重。 老穷酸见李老实和三长老都沉默着不说话,怒的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嚷道:“老子受不了了,自从离岛之后,我们这群人何时没受过这么大的憋屈!” 先对三长老说道:“都被骑在脖子上了,您怎么还能忍住不出手,当时指使毒蛇咬人的三长老哪去了!” 又回过头对李老实嚷道:“还有你个疯狗,怎么他娘的一点疯劲儿都没了,就他娘的任由他们欺负咱们吗?” 三长老瞥了一眼李老实,再摆了摆手,示意老穷酸坐下,之后讪讪的说道:“当日那是暗中出手,有没落下什么把柄,还有个新收的乖徒弟替我顶缸,想来没有任何不妥,但今天……当着小辈的面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坏了规矩。” 李老实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对莫等闲说道:“你们可以疯,但是我不行,既然来的是秦之珩,就算他没点名道姓,我也知道他是想跟我下一局棋。” “下个狗屁,嵇秃子都废了,今天又一次受了伤,张卿断了一只手指,老疯子被人当猴耍着玩,要不是小狐狸见机的快,月颜差点被裴珑那妖精捅死了,你还他娘的有情趣下棋!” 李老实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嵇秃子当日受伤,我又被裴珑下了毒,人家摆明刀枪的要用解药换凝璐,这就是秦之珩的第一手棋,叫做请君入瓮。” 说着李老实起身用那条油腻腻的脏手巾擦了把脸接着说道:“我们如约而至,大大方方的用凝璐换了解药便是我的第一手棋,这叫临危不惧。 之后我出了一招笨棋,让三长老藏在暗处用驭灵术设法在换取解药之后夺回凝璐,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只是看看秦之珩想玩的有多大。 谁料这秦之珩回了一招疯棋,对三长老话里话外的说若是咱们想玩阴的,他就再也不管会死多少人,会出多大的事,这招叫反客为主,一下子把咱们的优势全部推翻,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秦之珩连出两手,先是知道咱们可能不明白解药用法,用一封小小的信件来引蛇出洞,然后用裴珑替了那个小赵,这是一招李代桃僵。” 说到这里李老实瞪了一眼莫等闲,恨恨的说道:“你以为老子心里不窝火?你以为以三长老的性格会真的忍气吞声?要不是我死命拉住三长老的手,这会裴珑怕是已经被那大黑猫吃的只剩骨头了!” 李老实一席话听得老穷酸莫等闲有点似懂非懂,但仍是嘴硬的说道:“那你就开出几招厉害的杀手锏弄死这姓秦的王八蛋啊!老子就光看着咱们的人被他欺负了!” 抓起看盘上一块不知放了多久的糕饼。放在嘴里慢慢的吃完。李老实对莫等闲微微一笑说道:“你没事回屋看你的书去吧,老子卖卖烧鸡,调戏调戏小寡妇的好日子可还没过到头呢,我的这一手棋早早的就下了出去,咱们就看看那秦之珩到底有没有本事化解就是。” 老穷酸急的直喘粗气:“你他娘的神神道道招人讨厌,要是你那臭棋不管用,看老子让魏永砸了你家烧鸡铺,再让富春强抢了薛寡妇的!” 从中毒到现在都面不改色的李老实,听了这话被气得黑脸上竟然有些泛白,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俩小畜生他们敢,我倒要看看谁给他们的胆子敢砸我店铺,抢我婆娘!” 一直没说话的三长老这会儿幽幽的说道:“我给的,李忠你刚才拦住我就算了,但是这次你要玩砸了,我一定会让小莫的俩个弟子玩死你。” 李老实望着三长老咽了一口吐沫,有自信的一笑说道:“放心,小子这一手棋定叫秦之珩自乱阵脚。” 老穷酸见李老实说的神秘,但却知道这个世上只要李忠想做的事情,很少又做不到的,悬着的心也微微一安,耐不住好奇问道:“计将安出啊?” 李老实很诡异的笑了笑,望着天色悠悠的说道:“无外乎借尸还魂之后的一招顺手牵羊罢了。” 三长老似乎本就知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老穷酸却是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李老实凑到老穷酸跟前笑着说道:“你就没发现这两日咱们身边少了很多人吗?” 莫等闲想了想说道:“我家那俩蠢驴不在,张卿和小紫丫头也不在,对了还有小疯子和那成日里与小狐狸厮混的黄姑娘也不见踪影,寒玉庄上的小砚台也不知去了哪里?就这些人?这群吃奶的娃娃顶什么用?” 李老实又把头转向小狐狸和秋儿安睡的院子,平淡的说道:“你再想想还少了谁?现在棋盘上所有的明棋都已下完,就看这几枚暗棋到底有多大威力了。而且我想可能还会出现一两枚可以称为绝杀的变棋。” 这会老药罐子骆柏青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是对三长老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封闲不碍事,裴珑手上刀刃只是淬了些迷药,再加上那会封闲运功力道有些大,药效快了一些罢了。嵇秃子却被那匕首刺了十足十,不幸中的万幸是刺中了肋骨之上,裴珑期间又被小狐狸飞刀唬住,没用上全力,断了根肋骨而已,静养一段时间便没事了。” 三长老和莫等闲都是松了口气,三长老随口问道:“林丫头和梁丫头陪着呢?” 老药罐子面色古怪的低声说道:“你们是没见着梁家妹子的表情,跟死了亲娘似的……” 众人都是大笑。 不咸不淡的调侃了一下梁妈妈,李老实无奈的叹了口气,话头一转对老药罐子说道:“那裴珑既然敢孤身犯险,无外乎就是想引蛇出洞,外面不知布下了什么阴谋诡计,咱们不理会便是了,其实我担心的是小狐狸,他毕竟把那妖精的脸给划烂了。” 老药罐子没好气的对李老实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谁知道俩小娃娃出手这么狠!裴珑这辈子最在乎他那脸蛋了,想来这会他一定疯了,就是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 三长老却突然说道:“现在我们该看看那封信了吧?” 杭州城的一间小院里,秦之珩望着地上被砸的稀烂的瓶瓶罐罐,和一个脑袋被抓爆死去多时的侍女,有些无奈的对满腔怒火的裴珑说道:“消消气,这次是我大意了……” 裴珑脸上伤口被贴上一块膏药似的白布片子,因为过于激动,伤口到现在还有血水往外渗。 “真是该死,那群死人根本不上你的套!而且他们竟敢毁了人家的容貌。我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秦之珩却淡淡的笑道:“李忠还是那个李忠,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手。如果所料不错,伤了你的该是御金术了吧?真是少见的很啊。” 裴珑仰天怒吼一声,望着跪在秦之珩脚边的男子说道:“人家现在想杀人,一个侍女还不能让我降火,这男的是谁,若是没什么大用让人家拿来消消气怎么样?” 秦之珩看了一眼脚边颤抖的像筛糠似的男子,没好气的对裴珑说道:“这人我可有大用。你要实在憋得难受,出门随便找些不相干的人杀杀就是了,最好是官府中人,胡大哥不是想让找些事情挑起民怨吗,你没事干找几个清官杀杀便是了。” 见裴珑愤愤的坐回了椅子上,气的抄起一只酒壶就往嘴里倒,便摇了摇头把目光又转回那个男子身上,淡淡的说道:“姜浩啊,你大难不死,在那群人身边待了这么久。现在你该告诉我这药铺里那些人谁会使那御金术了吧?” 第五十五章: 后手 从古至今总有一些思想激进的年轻人,他们不屑于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那一套,总觉得自己被那些听起来有些腐朽的东西约束住了翅膀。 姜浩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所以当他几年前接触到血妖的那套思想时,不由得心跳加快,只觉得这个有些无趣的世界终于因为一些思想的出现变的有趣起来。 所以他伙同岛上一些志同道合的师兄弟顶着海上的风暴诈死离岛,义无反顾。 然而像姜浩这样的年轻人总是惜命的,当自己的生命变成人家手掌上的玩物时,什么思想,什么血妖,一瞬间都变得一文不值。 只要想起药铺里面那个魔鬼一般的老人,姜浩就会手心冒汗,身体颤抖不已。 老人被杭州城里其他人称为老药罐子,姜浩知道,他就是当年门中赫赫有名的毒手仁心骆柏青。 一只漂亮的不像话的粉红色长虫,咬在自己手臂上那被老药罐子用小刀划开的伤口上时,自己惊骇欲死。 一枚黑不溜秋的药丸吃下肚,已经变得黝黑的手臂又逐渐变回了原先的样子,还来不及松口气,那条粉红色的虫子又一次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手臂上传来的酸痛,和口腔中的药味混在一起,吓得姜浩只以为到了十八层地狱。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自己终于被折腾的浑身没了气力,脑袋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姜浩再次浑浑噩噩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老药罐子嘴里带着一丝冷意,面色凝重的打量着自己。 魔鬼一般的老人只用几枚小小的细针就让自己浑身疼的只想求死。 精神恍惚中,只听老药罐子喃喃的说道:“他有十三绝命隐,老夫也会一手爆血针,比医术也许比不过他们,但要是比手法恶毒,那群兔崽子差得远了……” 过了不久老药罐子带着一个邋遢的男子和一个清秀的女子来看自己,女子倒是认得,正是灵堂中的黄月。 三人和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自己怕极了,但是唯一记住的就是老药罐子的一句话:“你若还想活命,就回到血妖那里,按着这俩人的要求去做,否则老夫会让你感受下浑身穴位是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炸掉的,老夫保证那种感觉你这下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会姜浩跪在秦之珩身前,带着哭腔,按照黄月姑娘的吩咐详详细细的把有关老药罐子,疯狗李忠,梁妈妈等等一系列情报真真假假的一起说给了秦之珩。 听完姜浩的话,秦之珩有些厌恶的望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说道:“那这样说来,该是封闲和林瑶的邋遢儿子最像是那个会御金术的人了……” 一转头秦之珩对裴珑问道:“你可看见这人了吗?” 裴珑捂着脸回想了一下说道:“并不曾看到,那两把小刀出现的极为诡异,御金术?现在想来倒真是像极了。” “上次七个小子好巧不巧的撞见了嵇秃子,从金陵一路追杀,最后却全都死了,前五个人明显死在嵇秃子的判官笔下,而且嵇秃子的判官笔也被落在了当场。 看样子虽然死了五人,嵇秃子怕也身受重伤,剩下的两个小子传信说继续追杀嵇秃子,等后来我收了传信再派人前去,却见那两个小子被人砍去了四肢,死相倒是凄惨的紧。 看那两人尸首,应该是被利器所伤,当时李忠,骆柏青等人还在杭州,想来就是老疯子的疯儿子出的手了。” 裴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恨恨的说:“老疯子和林瑶倒是走的狗屎运,生了个这般厉害的儿子。难不成是五大神体的御金体不成?” 秦之珩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姜浩出去,见姜浩起身出屋关上了房门,便淡淡的对裴珑说道:“虽然学了御金术,但不见得是御金体,五大神体毕竟少见,除了那几个老东西,咱们这辈往下的除了小鲜剩下神体怕是死光了吧?但也不可不防,咱们多费些心思便是。” 姜浩出门,却借着月色紧走几步躲在了墙根下面,四周仔细的望了望,发现附近并没有人走动,送了口气,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掌心大小的长尾小鼠出来,面色激动的低声说道:“兄弟这次是死是活就全指望你了。” 这长尾小鼠长得和三长老的二毛一般模样,只是体型娇小了不少。正是一头刚刚出袋的蜜袋灵鼯。 小灵鼯这会儿被姜浩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弄的有些不舒服,恼怒的对姜浩咧了咧嘴,便嗖的一下窜到了树上不见了。 放出了小蜜袋灵鼯,姜浩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身上被老药罐子下针的穴道,心想:“让我的做的事我都做了,那魔鬼可别食言才好。” 当下也不敢久留,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去了。 爬上树的小蜜袋灵鼯名叫绒球,和雪影一样也是黄姑娘从三长老出得来的。 这会儿绒球望着树下的窗户,小小的身影从树上一窜,张开肉翅就滑到窗前。 顺着窗户缝望着屋里,只见一人捂着脸正和一男子聊得火热,便钻进了微掩的窗户,顺着墙壁,避开两人目光,轻手轻脚的藏到了屋内床底下。 床下该是有些时候不曾打扫,灰尘很多,弄的绒球细嫩嫩的小鼻子有些不舒服,长长的尾巴在墙根下扫了一下,就趴下身,睡了过去。 不多时那个捂着脸的人出了屋,男子把灯灭了,躺在床上把玩着一方闪着蓝光的玉坠。 男子把玩片刻,随手把玉坠子随手放在了枕边,心满意足的盖上了被子,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灯灭的一瞬间,躲在床下的绒球睁开了双眼。 又等了一会,绒球听到男子的鼾声,想起自己主人手里新鲜的野果,美味的小虫,绒球振奋了下精神,轻手轻脚的爬了出了床底。 想着自己主人是个爱干净的,绒球先是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看着床上泛起一丝丝蓝色光芒,便顺着床脚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 上了床,见那男子仰着头,张着嘴睡的正香,那发着蓝光的玉坠子就在男子枕边。绒球四爪着地,没有一丝响声的轻轻蹑到了枕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男子又等上了一会,仿佛在确认这男的倒是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等了半晌见男子竟然转身把脸转向了床内侧,绒球当机立断抓起那方玉坠,塞到自己腹部小袋子里,从床沿一跃肉翅一展,滑向了窗边…… 这时天色已经微亮,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就在秦之珩住处院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面摊。摊子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子正忙得红火。 杭州城里靠着水运混生活的人着实不少,跑水运躲在晚上干活,这会儿那些下了工的苦哈哈们坐在这小面摊前吃的正香。 平平常常一碗荠菜肉丝汤面,再加上几个蒜瓣,正是劳累了一夜的苦哈哈们最好的享受。 摊子上除了这些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苦哈哈,挨着两个摊主的地方还坐着两个男子,一人身着简陋但是长得甚是英俊不凡,另一人一身白衣像是个细皮嫩肉的俏书生。 没有人瞧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这半明不亮的天色下,钻到进了那胖子摊主的袖子里。 胖摊主伸手在袖子里摸了一摸,便笑呵呵的拿起三枚卤蛋,两张大饼递到了那书生面前。 “这位客官,您要的东西小的给您包好了。” 那书生望着胖摊主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三个卤蛋两张大饼可没弄错?” “当然,我还给您包上了些咸菜,吃饼就着最好不过了。” 书生高兴地取了几个铜钱递到胖摊主手上,笑着说道:“那就谢谢了,家里还有长辈等着,在下也就不多待了。” 两人衣袖稍一相交,胖摊主拿过铜钱高兴地说道:“我家大饼松软可口,是老人家最理想的吃食,让老人家等着可不好,您吃了觉得好再找我便是。” 书生笑着对胖摊主拱了拱手,拿了卤蛋大饼,便和那落魄男子一同向着东街去了。 几个吃着面条的苦哈哈这会转过头来对胖摊主嚷道:“店家,给咱们也烙上两张大饼!” 一直低头煮面的瘦子却突然抬起头对那哥苦哈哈说道:“今天备的面少了,这会连面都煮光了,哪还有饼吃。” 那胖摊主也腆着肚子笑呵呵的对众人说道:“你们这群憨货,肚子里不少装东西啊,面没了,我俩这就收摊,想吃明天再来,到时一定多备上些白面,让你们吃个够。” 一个食客却笑道:“你俩这新摊子味道好,到时候我跟我兄弟们都说道说道,明天都来捧你场,到时候可要饶我一张大饼啊!” 胖摊主心想:“他娘的这群畜生比我还能吃!自己满前忙后的面条都没功夫吃一口,明天谁来谁就是傻子!” 嘴里却说:“一定!一定!” 第五十六章: 疯子 三长老睡在广仁药铺里,一觉醒来就看见桌子上二毛带着它的孩子绒球正吭叽吭叽的嗑着看盘里的瓜子。 三长老哈哈大笑,随手抓过绒球放在脸上亲昵了一下,兴奋的说道:“好你个小家伙,到底比你那白眼狼似的娘强得多啊,这次立了大功瓜果点心随你吃去吧。” 一夜未睡的老穷酸听到屋里动静,敲了敲门,便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喜滋滋的对三长老说道:“您老那新收的小徒弟可真有本事,这一转眼的功夫凝璐又回到了咱们手上。” 说着从怀里掏出绒球自秦之珩那里偷来的玉坠坠递到了三长老手上。 三长老微微一笑说:“你可别恭维老夫,这是李忠和小子们有本事。怎么不见我那乖徒儿,她跑哪去了?” 老穷酸从食盒里拿出几味清淡的早点摆在桌上,乐呵呵的看着三长老手上的绒球答道:“我昨天心烦的一夜未睡,黄丫头一大早和小疯子回来正赶上我在院里生闷气,他俩先把凝璐给了我,又把这小家伙留下便又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三长老随手取了一碗白粥,美美的喝上了一口,抬头说道:“李忠这次看来真是用心了,后面怕是还有变招,咱们且看着便是了。” 老穷酸又对三长老炫耀似的说道:“我家那俩小兔崽子这回也有接应之功,哈哈哈,您瞧瞧咱们教的几个小的都还不错吧?” 三长老取了个汤匙,舀了一勺子白粥,先把一脸殷切的二毛推到一边,把一勺子白粥递给绒球高兴的说道:“小家伙啊,你可是大功臣,多吃些,多吃些,哈哈哈哈。” 绒球兴奋的先是望了一眼一旁有些狼狈的母亲,两只小爪子灵巧的推着汤匙到了母亲二毛身边,嘴里咕咕直叫,看来是想让自己的母亲先尝上一口。 老穷酸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感叹的对三长老说道:“您瞧瞧,这小家伙不光灵性非凡,难得还有孝心,常说强爷胜祖强爷胜祖,我们下面这帮孩子想来以后也会比我们强上不少啊。” 三长老懊恼的拍了吱哇乱叫的二毛一下子,叹了口气说道:“强少不少?隔壁那俩娃娃去了哪你知道吗?” 老穷酸大吃一惊:“那俩娃娃不在屋里吗?” “亏你还敢说一夜未睡,俩个娃娃跑出去都不知道,放心吧林丫头告诉我小狐狸将燃玦也留在了桌上,连夜带着秋儿翻墙跑了,我放心不下,便让林丫头跟了过去,还让玉爪也悄悄的盯住两个娃娃。出不了事的。” 老穷酸红着脸有些惭愧的说道:“看来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老药罐子也一夜未睡,研究那解药用法,按照他的意思是稍安勿躁,等过些日子把秦之珩他们打发走了再慢慢琢磨,您看如何?” “那书信上不是写清用法了吗?按着信上写的服用便是,骆柏青这样这可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倒怪不得老药罐子,是李忠自己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说反正离毒性发作时间还长,若是现在一心想着解毒的事情,会被这解药毒药的破事弄的他心态不稳,担心被秦之珩钻了空子。” 两人刚说起李老实,李老实便抱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出现了,盘子里竟然装着七八只烧鸡。 黑黝黝的老实人看着三长老和莫等闲两人怪异的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尝尝看我新做的烧鸡,看看味道可还不错?” 老穷酸莫等闲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李老实,不满的责备道:“你这两日心思废的多,再加上又中着毒,怎么还不肯老实。” 三长老却是高兴地直接把捏在手里的素包子扔给了二毛,随手撕了一条鸡腿就是一口,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李老实好笑的看着莫等闲说道:“老子那小店已经关门了,现在一心就想着怎么折腾那秦之珩,虽然中毒,但是现在还是与常人无异,这不,实在是嘴馋的紧,又做上一炉烧鸡给大家尝尝。” 莫等闲撇了撇嘴,但是烧鸡的味道实在诱人,也抓了一条鸡脖子细细的啃了起来。 李老实见两人吃的香甜,搓了搓手,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裴珑请我吃了一瓶子毒药丸子,我打算送他几只烧鸡尝尝你们觉得可好?” 三长老和莫等闲同时打了个激灵,都住了嘴。只听三长老眼色复杂的望着手上鸡腿说道:“这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不会也中了你的毒手吧?” 李老实嘿嘿一笑说道:“不会不会,您想多了。” 莫等闲深知这李老实真的不太老实,想也不想便把还没咽下去的鸡肉吐在地上,面色激动地说:“你这憨货,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李老实神秘的问两人:“二位可知道小狐狸和秋儿去了哪里?” 两人怔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紫沉从屋外有些焦急的走了进来,先对三长老和莫等闲行了个礼说道:“三长老好,李忠大叔好,莫大叔好。紫沉给您三位请安了。” 三长老看着紫沉嘿嘿一笑说道:“你个小丫头也不错,嵇秃子当真好福气。” 紫沉微微一愣,说道:“这和嵇前辈有和关系?” 三长老自知失言,随便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不是要嫁给张卿了吗,难道算不得嵇秃子的福气?” 莫等闲打岔说道:“刚刚我才从小疯子那里知道,你不是和富春他们一起听李老实的指挥吗?怎么回来了?” 紫沉看了一眼李老实,脸上带着一丝焦急说道:“我今早正巧撞见了林前辈,林前辈让我回来给李忠大叔带个信,她说……小狐狸和秋儿疯了!” 三长老听了心头一慌,颤着声问道:“这俩下兔崽子又要干什么?” 李老实却是仰天一笑,只说:“痛快,想起这俩娃老子心里就他娘的痛快!” 紫沉急的都快哭了出来,也懒得再理李老实,对三长老盈盈一拜说道:“这俩孩子大半夜跑去了灵隐寺!不知怎么威胁了一个小和尚,混了两身和尚衣服不说,还找了把小刀把头发剃光了!小狐狸倒是无妨,秋儿可是个小姑娘啊……” 话没说完,三长老一口就把嘴里的鸡腿肉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紫沉说道:“我嘞个乖乖,这俩小娃娃发的什么疯!” 老穷酸狠狠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痛苦的说道:“以前只是封闲疯,谁知道这两个小娃娃更疯!” 只听紫沉继续说道:“林妈妈说这俩孩子想打着林隐寺的旗号卖一种药丸,说是能去腐生肌,淡化伤痕的……” 三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把目光望向了李老实。 莫等闲反应稍微慢了一点,但也把头转向了李老实。 李老实拿出一封信件,对紫沉说道:“小紫你轻功最好,赶紧给你李叔把这封信送到小狐狸和秋儿手上,他们既然有了打算,那李叔就陪这俩娃娃疯上一把!” 紫沉见三长老竟然点了点头,让她赶紧按照李老实的话去办事,愤愤的怒道:“你们当长辈的怎么能任由两个孩子胡闹!” 李老实古怪的看了一眼紫沉说道:“无妨无妨,过几天你李叔请你看一出好戏!” 说着连推带挤的把紫沉轰出了屋,还嚷道:“快快给小狐狸他们送去!晚了你可担当不起!” 紫沉带着一脸的茫然和愤怒走了,三长老和莫等闲却幽幽的盯着李老实的黑脸看。 李老实被这俩人看的有些心慌,挠了挠头说道:“小紫早就回来了,月颜妹子现在那副德行你们也知道,于是又找到的我,把这事和我说了,我立刻就去找了老药罐子,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些个烧鸡好吃吗?” 莫等闲想着老药罐子的毒物就腿脚发软,心里没底的问道:“我就吃了一条鸡脖子应该没事吧?” 三长老刚刚吃了整整两条鸡腿,但是深知李老实不敢拿自己试毒,面色平淡的问道:“李忠,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李老实随手抓起一只烧鸡,扯下了鸡屁股就扔在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在烧鸡上下毒?手段太过低劣了,我要是这么干会让秦之珩他们瞧不起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都知道裴珑这人自小爱美,这次不小心中了小狐狸的飞刀破了相,所以……” “所以他没准会买上一些林隐寺的秘制药丸?” 李老实撇了撇嘴说道:“所以说小狐狸和秋儿毕竟还小嘛,在药丸里下毒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若是烧鸡是毒,药丸是引就会有意思很多了。……” 三长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疯狗李忠的计谋,加上老药罐子的医术,当然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兔崽子从中策应,裴珑这回怕是要倒大霉了。” 莫等闲惊得张着大嘴说道:“两个娃娃这是要羞死封闲啊,闹出这么一出,封闲以后哪还有脸号称疯子。” 第五十七章: 妙缘 要说起杭州最著名的寺庙那一定非灵隐寺莫属,而说起灵隐寺最著名的去处,便要说这三生石了。 就在三个时辰之前,小狐狸带着秋儿翻出了广仁药铺的院子,秋儿仗着轻功带着小狐狸飞出城墙一路向北,终于来到了这北山脚下的灵隐寺。 小狐狸先是跑到一间净室前学了两声狗叫,之后便趁着天黑轻车熟路的带着秋儿来到三生石旁。 秋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这个主意行不行啊,我都快困死了。” 小狐狸摸了摸身边的三生石说道:“秋儿你瞧这就是三生石,也不知为何名气大得很,张小白以前带小紫来这里拜过的。” 秋儿顶着困意看了看眼前的毫不出奇的大石头,没好气的说:“管他三生石还是什么石,你说的那个妙缘和尚怎么还不来。他再不来我就要睡过去了。” “那臭和尚以前在山上偷吃狗肉被我小狐狸撞见,本想用这事要挟他给他狐狸大仙来送些贡品,谁这道他是个穷光蛋,这破灵隐寺里除了白菜就是米糠,没什么油水。要不是今天那裴珑脸上受了伤,我还真是想不起这号人来。” 便在这时从三生石后面传来一声叹息:“阿弥陀佛,今天有恶客上门,看来该是小僧欠下孽债的报应到了。” 秋儿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灰袍僧人双手合十的站在那里,光秃秃的头顶上竟然有八个香疤。 秋儿以前经常听父母讲些江湖上的趣闻逸事,对于和尚头顶的香疤也有所了解。 她知道就算是少林寺的方丈,脑瓜顶上也不会超过九个香疤,有十个香疤的已经被佛门子弟尊称为佛,在十个香疤之上还有传说中的十二点香疤,也就是传说中的菩萨戒,这样的僧人已经被视为活菩萨。 而眼前这个和尚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脑瓜顶上却足足烧了八点香疤,想来在佛门中的身份一定是极高的。 小狐狸却不知道和尚的脑袋顶上会藏着这么多的玄机,见了那和尚咧嘴一笑:“你来的倒是快,放心这次虽然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绝不是来揭发你偷吃狗肉的。” 秋儿这会儿睡意一扫而空,心想:“这可是八个香疤的大和尚,怎么也会偷吃狗肉?” 却见那和尚瞥了自己一眼,又悲伤万分地叹了口气,对小狐狸说道:“你这小施主就是小僧我的孽缘,小僧躺在屋里好好的,莫名的听了两声吓人的狗叫,便知道是小施主你来了。” 小狐狸一手拉过秋儿,咧着嘴没好气的对这小和尚说道:“装!装!装!妙缘你就会装!这个是秋儿,我俩大夜里的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这被称为妙缘的和尚看了看小狐狸又看了看秋儿,仍是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早已脱离尘世外,不在五行中。俗世凡尘动不了小僧的心。” “你他娘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难不成非要把你偷吃狗肉的事情捅了出来,你才会听话不成?要知道这天底下可没有我小狐狸不敢干的事!” 妙缘仍是不为所动,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说道:“胡小施主,切不可妄言,小僧何时偷吃过狗肉?几年前小僧去上山采药,心怀慈悲救过一只断腿的老狗,谁想那日再去采药又遇到那老狗,老狗自知寿数已尽,便借小僧之手,蜕去凡胎肉体,投入火中往升极乐天去了,怎么能说是小僧在偷吃狗肉呢?还有这位不知名的女施主,为人当分善恶是非,怎可自甘堕落与这胡小施主为非妄言呢?” 小狐狸被妙缘这一席话噎的掏出苍炙狠狠的一刀就砍在三生石上,当的一声,就听小狐狸不讲理的说道:“老子今天还告诉你了,这事你不帮不行!” 秋儿本就是小狐狸着一边的,这会学着小狐狸义愤填膺的样子抽出了腰上的软剑,也是一剑砍到三生石上,借着月色可以明显的发现这一刀一剑已经在三生石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人”字剑痕。 秋儿砍完收剑入怀,气愤愤的对妙缘说道:“我叫江秋潋,大家都叫我秋儿,可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女施主,你这和尚怎么这么讨厌,偷吃狗肉就大大方方的,怎么还说是狗自己把自己烤熟给你吃的!” 原本面无表情的妙缘在看清了秋儿这一剑后,只觉自己屁股上一阵发麻,后背瞬间渗出的汗水已经浸满了夹衣。 倒不是妙缘从秋儿这一剑看出了多少门道,只因为秋儿手上的兵器他不止见过,而且深受其害。 这把软剑命名曰:“柔清”,意思是柔情似水,水净纯清。 但是当年这把柔清软剑的主人可一点也不柔情。 很多年前一个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女子就是拿着这把柔清软剑,气恼了就仗着修为高深把自己按在地上,拔下了自己的裤子没命的用这把软剑抽自己的屁股。 高兴了也会把自己按到地上抽屁股,就连女子的情郎跑来看望那女子,女子也会把自己按在地上,让她的情郎和她一起抽屁股。 这种可怕的经历已经渗入了妙缘的骨髓,而且就算是梦里那个女子也总是无缘无故的跑出来吓唬自己。 天知道自己这几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好不容易长大了,那个女子也不会再跑进自己的梦里吓唬自己了,谁想到这把可怕柔清软剑又出现了。 这会儿被软剑吓得魂都没了的妙缘,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对秋儿说道:“你叫什么?刚刚没听清。” 秋儿望着这个表情突变的大和尚,有些古怪的说道:“江秋潋,江水的江,秋天的秋,潋滟的潋!” 妙缘听了头皮一阵发麻,心想:“他妈的!那小鲜姐姐的情哥哥不就姓江嘛!这丫头多半是他俩的生的娃娃!我说这几年这两口子怎么不来折腾我了,原来是俩人自己折腾出了个女娃娃来玩!这一遭怕是要完蛋,回头让小鲜姐姐知道了我对她家女娃不管不顾,老子至少要倒霉十年!” 当下也面色一变,苦着脸的对秋儿和小狐狸支支吾吾的说道:“既然两位施主有事相求,若是小僧能办到,便绝不推脱,也算是还了当日那份孽债了。却不知两位小施主所求何事?” 小狐狸哪里感受的到妙缘和尚此时心里的苦楚,只以为是被自己和秋儿一刀一剑吓破了胆,便收刀入鞘,拍了拍手笑道:“就看不上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软蛋,罢了罢了,我俩想借你的名头用用。” 妙缘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小僧不过林隐寺的一个小和尚,借小僧名号有何用处?” 小狐狸歪着嘴笑道:“你当日不是说你是被少林寺踢来林隐寺的嘛?” “这倒不假,小僧被师傅遣派到林隐寺修行已有五年,再过三年就会回少林去了。” “我听秋儿说过,少林寺的老和尚最会炼丹制药了?” 妙缘满脸古怪的看了一眼秋儿,低声叹道:“两位小施主求你们给少林寺留些脸面,不然等小僧回来少林,说不得被师傅直接活活抽死。” 小狐狸却说道:“这倒不会,我俩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去疤痕的灵药,咱们多做上一些,借着少林寺的名头,捞一笔银子,到时候许你五十只烧鸡,你看如何?” 妙缘到底年轻,在灵隐寺苦寒惯了,心里早就烦闷不已,不然也不会干出借着采药偷吃狗肉的事情。 这会听小狐狸说的有趣,又是件大大的善事,而且小狐狸身边还站着个可怕的小丫头,想着以前被有琴小鲜欺负的日子,又想想小狐狸许诺的五十只烧鸡,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面色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八章: 沙弥 灵隐寺外的树林里,小狐狸脑袋光秃秃的,一脑袋的头发都消失不见了,这会儿他手上拿了把剃度用的小刀,笑嘻嘻的望着秋儿说道:“好了,现在小狐狸已经变成小和尚了,这位女施主,你是否也要斩断三千烦恼丝?” 秋儿看着眼前小狐狸的滑稽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学着小狐狸的语气笑着说道:“阿弥陀佛,请师兄快快帮我剃度便是。” 小狐狸瞥了一眼抱着两身小号僧服蹲在一旁瞧热闹的妙缘:“师傅啊,你不能只帮我把头发刮干净就完了,没看秋儿还等着呢吗?” 妙缘刚刚给小狐狸剃了秃头,就把小刀扔给小狐狸,一人躲得远远的,这会儿听了小狐狸发问心里一阵肝颤想着:“要是我给这小姑娘剃了头发,回头被小鲜姐姐知道了,可就真的活不了了。这是万万不可亲自动手,万万不可。” 想着便朝小狐狸微微一笑:“既然你叫我师傅,那你就替师傅分忧吧。” 小狐狸怪笑一声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在得到了秋儿的同意后,便把手上剃度用的小刀一挥,三下五除二就把秋儿头上的秀发剃的一干二净。 月色下妙缘望着小狐狸秋儿两个孩子你摸摸我的光头,我摸摸你的光头,只觉得十分有趣,转念一想便说道:“虽说你俩是假冒的,但是也要有个法号才显得正经,既然胡小施主叫小僧师傅,那小僧就托个大,给两位定了法号可好?” 秋儿这会只觉得十分新鲜好玩,喜滋滋的对妙缘说:“那可要起个好听些的。” “阿弥陀佛,德行永延恒,妙体常坚固,小僧虽在灵隐寺参学,但毕竟是少林的云游和尚,胡小施主早智多计,便叫体慧吧,江小施主率性天真,叫体真想来倒是极为贴切。” 小狐狸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怎么这么难听?” 秋儿微微一笑说道:“小狐狸这是没办法的,德行永延恒,妙体常坚固,这说的是少林寺的辈分,这个受了八点香疤的大和尚既然是妙字辈的,咱们又要喊他师傅,也只好当上体字辈的小和尚了。不过体真,体慧这两个法号真的好难听。” 妙缘见秋儿小小年纪竟然对少林和尚辈分如此清楚,心下略有几分诧异,发现一旁的小狐狸也是面露惊奇的对秋儿说道:“秋儿还是你厉害,小脑瓜子不大,知道的却真不少。” 秋儿挠了挠头,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妙缘,便回头和小狐狸说道:“我娘以前给我说过她在少林寺有个认识个小沙弥,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这小沙弥仗着辈分高,平日里在少林寺作威作福的,总是欺负一些七八十岁但是辈分却不及他的老和尚。我娘见那小沙弥好玩,就和他成了好朋友,偶尔也会出些主意帮他一起捉弄那群老和尚。” 秋儿一这一番话只听得一边的妙缘嘴皮子直发抖,心里愤怒的想:“都他娘的是胡扯!她什么会后帮过那小沙弥?明明是她最看不惯老和尚的称她为妖女的做派,用打屁股来威胁小沙弥,手把手的教着他怎么仗着辈分去整治那群老不死的,不然小沙弥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凄惨的被全少林寺人神共愤的赶了出来,跑到杭州灵隐寺里,日子过得这样凄惨?” 小狐狸这些日子以来时不常的便会听秋儿和三长老说起有琴小鲜的黑历史,这会早就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问道:“秋儿啊,那小沙弥叫什么名字,既然是你娘的朋友,咱们以后说不得要去看他一看。” “叫什么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娘叫他大白兔。” 妙缘心里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万幸万幸。女娃娃凶恶的母亲没有提及小僧法号。被认出来只怕不太妙。” 小狐狸却是哈哈大笑说道:“大白兔明显是一头蠢货,遇到我小狐狸怕是要遭殃!” 妙缘冷汗狂流,心里又是狂喊了一万多声:“阿弥陀佛!报应啊,报应!” 没多久小狐狸和秋儿都换上了小和尚装扮,眉开眼笑的相互逗趣,妙缘看的头皮发麻又有些兴奋的问道:“好了,现在收拾妥当了,你们看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小狐狸歪头想了想问道:“便宜师傅啊,少林寺和灵隐寺有什么能祛疤驻颜的灵丹妙药吗?” “阿弥陀佛,既然出家便是舍去了这一身皮囊,既已舍去,何来驻颜妙药?灵隐寺本就不以丹药武功成名,不过少林寺里有种长青丹,乃是平日里大和尚们修炼内功时的补气妙药,倒也有一些驻颜的功效。” 小狐狸看妙缘唇红齿白,倒是有些男生女相的菩萨模样,嘿嘿一笑打趣着说:“师傅啊,您老人家白白净净的,也看来从小便也没少偷吃那长青丹吧!” 妙缘也想起幼时在少林寺胡闹的时光,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倒是曾经服用过一些,药方也是记得的。” 小狐狸对秋儿打了个眼色,秋儿见了轻轻眨了眨眼。 小狐狸先借着月色往天上看了看,便插着腰说道:“那好,你将药房写出来,我们认识个老药罐子最会做药丸了,我让他帮忙给咱们做上一些来卖便是了。” 妙缘却奇道:“小施主既然识得用药名家,何必跑来借用小僧名号?” 小狐狸自是不会把杭州城里的事情说给妙缘听,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嚷道:“从现在起你要叫我俩徒儿!你个便宜师傅,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便取过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扯下一块布条子,又摸出一块黑乎乎的小木炭随手扔给妙缘:“就写在这上面!” 妙缘眼角看见秋儿脸色微微一变,心里一阵肝颤,慌忙取了木炭布条细细的将长青丹的药方写了出来。 秋儿见小狐狸拿到了药方,又抄起木炭在药房背面写写画画,便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身上渐渐泛起一阵柔和的蓝绿光芒。 这一幕看的妙缘眼睛都直了。刚要说话,就感觉一阵狂风刮过,眼前一花,一只威武的白色大鸟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秋儿身边。 小狐狸把药方递给了秋儿,又看着那白色大鸟哀叹一声:“他奶奶的,高飞兄啊,你这样跟着我俩也不嫌累吗?” 白色大鸟没好气的对着小狐狸叫了一声,想来该是在责骂他小小年纪就这样不懂得安分。 秋儿拿了布条,绑在大白鸟的腿上,抱着大白鸟蹭了蹭它的小脑袋说道:“玉爪姐姐辛苦你了,把这个布条条先带回去给祖爷爷好不好?” 妙缘惊奇的发现这大白鸟对秋儿的态度和对小狐狸竟然截然不同,这会大白鸟竟然像是小猫一样钻在秋儿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秋儿的亲昵。 不久秋儿放开了大白鸟,大白鸟先是瞪着眼对小狐狸一阵狂啼,似是在警告小狐狸,要是秋儿有个好歹它一定拔了他的狐狸皮。 威胁过后,大白鸟又盯着妙缘幽幽的看了两眼,便双翅一展,窜上夜空,遥遥的看着向杭州城飞去了。 妙缘刚刚被那神俊非凡的大白鸟吓得没了反应,他本就见识不凡,这会儿反应过来,一直装着淡定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地潮红:“海东青!这是海东青!” 小狐狸对妙缘理也不理,他本就及其羡慕秋儿的驭灵体可以亲近世间灵物,这会儿被海东青玉爪威胁了半天,有些恼怒的双手撑着额头,对一脸微笑的秋儿哀叹:“他奶奶的!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第五十九章: 来信 青雾薄云庙院深, 三生石篆刀剑纹。 金童体慧多狡智, 玉女语真嬉红尘。 天色将明的时候,小狐狸和秋儿带着妙缘路上抓了只野兔子,便到了距离灵隐寺不远的破庙里。 妙缘见了倾倒的佛像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小狐狸轻车熟路的生了火,又从佛龛取了油盐,这会满脸戏谑的看着妙缘说笑:“便宜师傅啊,我们这里可没有素斋,只有一只野兔子,不知您老可还吃的惯?” 妙缘回头望着秋儿怀里的野兔,微微一笑说道:“小僧早离凡尘,既然不在凡尘中,又何怜凡尘物,馒头就是兔子,兔子即是馒头。” 秋儿抱着野兔,望着野兔的大眼睛,心中一阵纠结。虽然最后仍是经不住诱惑同意了小狐狸香爆兔肉的主意,但这会仍是龇牙咧嘴的对妙缘说道:“出家人不该慈悲为怀吗?你倒好竟然洗好了手准备吃兔子肉!” “阿弥陀佛,天生万物,自有因果,兔子不吃草会饿死,人吃不吃兔子也会饿死,既然都会饿死,为何偏要可怜兔子,而不可怜饿着肚子的人?” 小狐狸嘿嘿一笑,拿过秋儿怀里的野兔,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对被妙缘噎的说不出话的秋儿说道:“今儿个听了你娘和那大白兔的故事,我小狐狸虽然没见过你娘,但好歹一锅兔子肉下了肚,才好记住这个有趣的故事。” 妙缘想着小狐狸话里的大白兔,又看了看秋儿怀里危在旦夕的野兔子,额头上不由微微冒出一滴冷汗。 不多久一锅香喷喷的香爆兔肉出了锅,小狐狸惊奇的发现妙缘下手丝毫不比秋儿慢,自己才夹了一条兔腿的功夫,一大锅的兔肉就已经被秋儿和妙缘两人瓜分的干干净净。 小狐狸咬着兔腿,有些玩味的看着吃了一锅荤食的妙缘和尚。妙缘吃的很快,但很斯文,嘴上一滴油也没有。 妙缘将最后一块兔肉吞下,一张像极了菩萨的脸极为淡定的对秋儿问道:“二徒儿啊,你小小年纪怎么不跟着你那欺负大白兔的娘亲,反而跑来跟着大徒儿胡闹?” 秋儿刚要说话,却听有人喊道:“你这大和尚,不好好躲在庙里念经,怎么能和这两个小混球瞎胡闹?” 小狐狸和秋儿听了声音便高兴起来:“小紫!”“紫沉姐姐!” 妙缘顺着声音向破庙门口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站了个脂粉不施眉眼间却有着一丝焦急的美貌少女。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小僧本就是在庙中修佛啊,不知施主因何见怪?” 来的女子自然便是来送信的紫沉。紫沉先是没好气的抽了小狐狸一巴掌,又抱着秋儿稀罕上了半天,抽了抽鼻子,撇了撇脚边的大铁锅,才一转头目露凶光的盯着妙缘说道:“出家人不好好的吃斋念佛,跑出来吃了一肚子野味也就罢了,怎么还强词夺理,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紫沉说完又伸手指在小狐狸脑门上狠狠的戳了戳,气急败坏的说道:“就你是个不安分的!乖乖的躲在城里多好,瞎折腾什么!”说着掏出李老实给小狐狸的信件,递给了小狐狸:“李大叔让我送来给你的,小狐狸我告诉你,要是真有危险你就什么也别管带着秋儿跑回药铺是正经。” 小狐狸揉揉了被紫沉戳的生疼的脑门,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秋儿气恼的说道:“秋儿也不老实!小紫你偏心就会欺负我。” 说完就把李老实的信件打开,那信上竟然还带着一股烧鸡的香味,只见上面写道: “玉爪先到,紫沉后至,长春丹已在炼制,丹成会让玉爪送来,中有一枚淡黄色蜡封的想法让裴珑服下。 ————————————李老实。” 紫沉趁着小狐狸和秋儿看信的功夫面色不善的对偷瞄信件的妙缘和尚说道:“你这小和尚,这两个孩子要是有一丁点闪失,我一定把你这身秃驴肉剁烂了做驴肉火烧!” 妙缘和尚嘴上说了句:“阿弥陀佛!”却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紫沉问道:“姑娘切莫发声,我只问你我那小鲜姐姐和那姓江的汉子又跑去哪里玩去了?怎么不陪着她家小闺女?” 裴珑一早起来,便听见隔壁秦之珩的住咣当咣当的响动不绝于耳。 脸上缠着白布条子,打着哈欠,裴珑好奇的走进了秦之珩的屋子。 只见手指厚的实木做成的桌子已经变成一地碎木头,屋里精美的陶瓷摆设也化作了无数碎片,秦之珩红着眼睛坐在窗前,兀自喘着粗气。 挥了挥衣袖,裴珑凑上前去问道:“人家睡得正香,被你这里的动静扰了清梦,说说,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秦之珩长吸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李老实真是不老实!凝璐丢了。” “什么!昨夜不是交到你手上了吗?再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咱们的住处!” 裴珑急的声音都变尖锐了许多:“会不会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比如那个姜浩,他不是被李忠他们抓去过吗?” 秦之珩闭着眼睛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说道:“不会是他,自他回来就一直有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之珩睁眼,双瞳中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兴奋说道:“就是想不明白才有意思,虽然老了些,但李忠果然还是那条疯狗,这样才好。” 裴珑闻言也是没了刚才的气急败坏:“不错,有趣两个字永远是最总要的。不过既然住处已经被李忠查了个清楚,人家看还是挪挪窝吧。你看要不要搬到城外去?” 手上悄悄拈起一枚黑子,秦之珩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淡的说:“这倒不必,大隐隐于市,东街就算了李忠他们在哪里根深蒂固的,你出去转转寻一处方便的地方便好。我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下一步棋该怎么下。凝璐和那条疯狗我势在必得。” 右手在脸上的布条上轻轻的摸了一下,裴珑咬牙切齿的说道:“可你看看人家这张脸,怎么出的去门!” 秦之珩看了看裴珑脸上的白布条子,有些唏嘘的说道:“这事终归怪我,为了凝璐害了你这妖精容貌,不过你放心,这事我记着了,等此间事了我想想办法把你的容貌恢复了便是。” 裴珑咬着牙说道:“你说的倒轻巧,算了,人家上街去了,也好散散心,不然我真的怕我忍不住要杀人了。” 秦之珩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要杀人找些清官杀杀便是,可别冲动的去和李忠他们拼命。” “放心,人家明白。” 第六十章: 药摊 午时过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有些心烦意乱的走在杭州城北市上。 这妇人姓孟,原是一个走街串巷唱小曲的出身,本就生的有些姿色,后来因为在何不醉茶馆里唱曲,被何不醉东家一眼看上,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太太。 这孟氏虽出身算不得好,但是却极旺夫家,双十年华嫁到何家还不到两年,诞下一女不说,何不醉的生意也变得异常红火。 孟氏人美心也善,相夫教女和和美美的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但谁知何家上下却在最近连遭横祸。 何不醉东家何硕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就在十天前,却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官也报了,全家上下也一起跟着找了,奈何这人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了。 想着崔老总那一番说辞,孟氏知道自己男人这一回怕是真凶多吉少了。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又在这要紧的时候不知从哪来了个采花贼,跑到自己刚刚及笄的闺女房里与自己小闺女说笑。好巧不巧的被孟氏那晚听到了。 于是采花贼跑了,小闺女哭的很是伤心,孟氏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这采花贼竟然隔三差五都会过来和自己小闺女说笑一番。 孟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想着不知下落的男人,不争气的女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但这孟氏毕竟不同于别家大妇,自己当年也算是半个江湖出身,风风雨雨的见的多了。再加上何不醉茶馆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个小江湖,作为小江湖的女主人,十几年下来自然而然的也认识了不少“江湖人物”。 于是孟氏登高一呼,赵家的老爷爷,张家的祖奶奶,李家最会折腾人三姨太太,王家在牢房里当差的小儿子,等等等等纷纷响应。 几多波折,众人就在昨天夜晚,终于把那采花贼堵在了自家的墙角下。 那日没看清楚这贼人相貌,问自己闺女,闺女羞红着脸也是不说。这会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臭老头子,被一众“江湖高手”谩骂的双手抱头躲在墙根底下,孟氏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骂的累了便想上去在采花贼身上踹上一脚,再送到官府,谁知这采花老贼被一群人转着圈骂了个遛够,再也忍不住了。 采花老贼兀的站起身来长啸一声,撞了身前薛氏一个狗吃屎,身形一晃就没了踪影。 孟氏本就生的相貌颇好,自己又是个爱美的,身在北市的薛氏,望着手臂那日因为摔倒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硌出来足有半尺长的伤疤,想着失踪的丈夫,不争气的闺女,只觉得心烦意乱。 转着转着,本想给闺女买上几件新衣的薛氏,却被眼前一个小小的摊位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张不大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小药瓶,药瓶下面压着一副对联: 左书:药到疤除身不老。 右写:佛来厄去人长青。 横批:少林济世。 桌前坐着一个菩萨相的青年和尚,和尚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身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正好奇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孟氏望着自己手臂上半尺来长的伤疤,又细细的看了看桌上的字,好奇的对那小沙弥说道:“小和尚你们卖的这是什么?” 小沙弥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孟氏,白嫩嫩的两只小手一合对说道:“施主,这是我们少林的长春丹,师傅想换些钱财,也好在嵩山脚下继续接济了那些像我这样大小的孩子。” 孟氏看着小沙弥可爱的模样笑道:“怎么你们出家人还做起生意来了?这药丸子有什么功效?” 桌前的青年和尚这会睁开了眼,看了看孟氏缩在怀里的手,淡淡的说:“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一枚长春丹,可换施主一副旧时皮囊。我们也好换上些银钱救济下一些孤儿寡母。” 看了看自己结了痂的手臂,孟氏有些狐疑的说道:“单着一枚药丸子就能治好我这疤?” “出家人自是不打诳语。” 孟氏仍是不信:“你们去化缘便是,何必沾染这些铜臭气,莫不是骗人的吧?” 青年和尚不为所动,仍是一脸淡然的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从不愿不劳而获,化缘得来的钱财,和以物易物换来的钱财,小僧更喜欢后者。” “这药丸子多钱一瓶?” 不等青年和尚说话,那小沙弥抢先说道:“只要二两银子。” 孟氏家中本就殷实,也不在乎这区区二两银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那给我拿上一瓶子便是,既然是拿去救济他人,这也算是我做了件善事罢了。” 这会这小小的摊位上前前后后已经围上来不少的人,青年和尚见了对孟氏说道:“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您是小僧第一位客人,小僧不敢向您收取钱财,只愿您现场服下一枚小僧的长春丹,也好让诸位施主看看这长春丹功效如何。” 孟氏在一帮乡亲的怂恿下便笑着应了年轻僧人的话,豪迈的管小沙弥要过一杯清水,一枚长春丹当众服了下去。 药丸入腹,孟氏只觉得心神轻飘飘竟然前所未有的空灵,刚要说话,却感觉自己右手臂上传来一阵麻痒。 豪放的撸开袖子,往自己结了痂的伤疤上望去,孟氏惊奇的发现。伤痕上新结的痂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渐渐脱落。 一盏茶的功夫,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半尺来长的伤痕上已经没了伤痂,生出一片新皮来。 新生出来的肌肤颜色和原本肌肤相比略略淡了几分,孟氏望着自己手臂激动地说道:“真的能去疤痕!” 青年和尚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阿弥陀佛,小僧自是不打诳语。不过施主您这是新伤,好的自然快些,若是旧伤痕,怕是没有眼前这样光景了。” 孟氏欢喜无限的从怀里去了十两银子递给小沙弥说道:“小师傅你们可真神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占你们便宜,这里十两银子你们拿去,也算我做了件善事。” 小沙弥望见那青年和尚微微点了点头,便把银子收到了一个小钱袋子里,对孟氏糯糯的说道:“阿弥陀佛,多谢这位施主。” 青年和尚刚要说话,就听人群里传来一声叫喊:“如今世风日下,怎么少林寺的大和尚都出来招摇撞骗,人家倒是要看看你这药丸子有没有你们说的这么神奇。”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鬼魅似得伸出一条手臂,手上化掌为指,夹向,桌上的药瓶。 那青年和尚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原本合十的双手也是化出一指,轻轻一点。截住了那诡异的一指。 一指对上一指,只听人群里咦了一声:“咦,你这小秃驴还真没骗人,这是少林寺的拈花指。”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这长春丹明码标价,二两一子一瓶,施主既然是江湖中人,这番横抢却又有些不合规矩。” 围观的众人直觉眼前一花,一个脸上缠着麻布片子的中年人已经站在了青年和尚的摊位前。 那被麻布片子遮住样貌的中年人先是看了看青年和尚头顶香疤,又看了看桌上的药瓶子笑道:“看来还真是少林寺里一位得道高僧,竟然如此年轻,当真是了不起。大和尚你瞧瞧我脸上这伤口,这药丸子可能治得好?” 青年和尚望着面前这人轻轻撩起的麻布内侧,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微微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对小沙弥说道:“体真,去取了那瓶苦藤丸来。” 第六十一章: 卖药 突然发难的自是裴珑,青年大和尚便是那妙缘了,而那被唤作体真的小沙弥自然便是秋儿了。 原本昨夜裴珑是见过秋儿的,但一来当时院内人多,天色也黑,而且裴珑偷袭失手之后,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冒充狐狸大仙的小狐狸身上,自是不会太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娃娃。 二来秋儿剃光了头发,摇身一变,成了个念经修佛的小沙弥,前后相貌差距实在太大,刚刚裴珑试探性的出手,也试出了妙缘一身少林寺的功夫,所以一来二去,裴珑竟是丝毫没有怀疑秋儿的身份。 自打裴珑现身,秋儿便有些紧张,在她的小脑瓜里从来没想到裴珑会这么快的现身。 这会儿借着找药的时机,蹲在地上狠狠的出了两口气。从桌子下的小箩筐里翻出一个黑瓷药瓶子,以防万一又把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便起身将药瓶子递给了妙缘和尚。 “师傅啊,这个苦藤丸配制不易,可不能卖二两银子。” 妙缘听了秋儿的话,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观察着裴珑脸上的伤口。仍旧语气平淡的对裴珑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看这伤口恐是被利器所伤吧,不过施主这伤口虽深,好在受伤时间不久,一枚苦藤丸足以让施主恢复本来面貌。” 裴珑仔细数了数妙缘头上的香疤,发现竟然足有八个是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先没理会妙缘的话,而是微微皱眉问道:“不知道师傅如何称呼?” “小僧少林妙缘,现在城外灵隐寺修行。” 听了妙缘的名号,裴珑又是微微一惊:“师傅小小年纪,原来竟是少林妙字辈大师,不知妙语大师怎么称呼?” 妙缘微微一愣说道:“施主认识方丈师兄?” “当年人家倒是见过妙语大师。此事不提也罢,不知师傅刚刚问起人家伤口是何缘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现在叫卖的长青丹对一般磕伤,撞伤所留疤痕十分有效,但若是兵刃所伤唯有试试这苦藤丸了。不过有个事情还是要说与施主知晓。” 裴珑本就极为珍视自己容貌,这会听到脸上刀伤恢复有望不由喜不自胜的问道:“师傅你但说无妨。” 妙缘抄起秋儿刚刚放到桌上的药瓶子淡淡的说道:“苦藤丸虽然能去了施主疤痕,但施主伤口现在尚未完全愈合,现在服用的话,新生出的皮肤会比现在肌肤颜色稍淡,等过了半年左右就会完全恢复,这是必先要与施主说好的。” “这到无妨,师傅卖我便是。” 妙缘听了,先是面色略显尴尬的看了一眼秋儿,然后转头对裴珑说道:“阿弥陀佛,这苦藤丸炼制不易,光是天池雪莲与冰烟果两味药材便是及其难得,这本是小僧为自己习武破境时所留,也只有这一枚,但既然施主去疤心切,且又是方丈师兄旧识,小僧再搭上一瓶长春丹一起送与施主便是。” 裴珑刚要说话,就见站在妙缘身边的那个小沙弥飞速的夺过妙缘手上的药瓶子,红着眼睛拉着妙缘的僧衣嚷道:“师傅不行啊!不行啊!刚刚就由着您的性子,送了那位女施主一瓶长青丹,这就少了二两银子了。这枚苦藤丸作价就要三十多两,你这样没来由的送了出去可不行。” 裴珑见秋儿扮作的小沙弥急的已经哭了出来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丝好奇,便出声问道:“小和尚你这是为何?我和你们方丈当真是认识的。” 秋儿见裴珑望了过来,急忙把药瓶子藏到了背后,低着头,只让裴珑看着自己的小光头,有些怯怯的说道:“这位施主您不知道,我和师傅来街上卖药只为了救济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家伙,照师傅这么卖下去,灰灰会饿肚子的,小刺头也过年也没有新衣服穿了,还有小毛……” 秋儿话没说完,就被妙缘打断:“体真,你住嘴!” 秋儿仍是不为所动,撅着小嘴,流着泪,把药瓶子抓的死死的。 裴珑听了却是捂嘴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了个钱袋子来扔到桌上对秋儿说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机灵有趣,人家既然认得你家方丈,自然不会占你们小辈的便宜,这钱袋子里约莫还剩个五六十两银子,我也不要那算作添头的长春丹了,只买你手上那个药丸子可好?” 秋儿看都不看脸色尴尬的妙缘,抓过钱袋先是在手上掂了掂,又打开看了看,见是银子无误,随手抹了把泪珠子,微笑着把药瓶子递给了裴珑。说道:“阿弥陀佛,体真带那些受苦受难的小家伙们谢谢这位施主了,这样体真也好偷偷买上一点点蜜饯干果给小毛当零嘴了。” 妙缘见事情已成定局,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对自己挤眉弄眼做鬼脸的秋儿,略有些尴尬的对裴珑说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小僧也只有多谢这位施主了。” 裴珑见这小沙弥转眼之间从痛哭流涕变得眉开眼笑,又发现没一会的功夫,妙缘这个小药摊就被杭州的老老少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想着自己脸上现在的糟糕模样有些不喜,便对妙缘拱了拱手说道:“妙缘师傅,人家要谢你才是真的,人家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说着裴珑轻身一纵,便离了人群,往南去了。 妙缘见了高声喊道:“还望施主留下姓名,让小僧也好向掌门说起这幢善缘。” 远远的只听裴珑回道:“和妙语说起当年烧了他眉毛的便是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先有孟氏试药,再是裴珑卖药,百姓们看到了神药的功效,可怜老药罐子忙了一上午准备的三十枚长春丹仅仅盏茶的功夫就被杭州老少抢购一空。 当秋儿和妙缘一起回到破庙时,正撞上山里抓了一只野兔,两尾大鱼回来秃头小狐狸。 小狐狸吃惊的看着眼前二人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老实已经让玉爪把第二批长春丹送来了,明天你俩还得再去。” 秋儿得意洋洋的问:“还去干什么?” “自然是卖药啊,那裴珑见过我,我就算变成了个小和尚也不敢出面,只能你俩去。” “可是我已经把药卖给他了。” “什么!这么快!” 秋儿嘿嘿一笑,拉抓过野兔抱在怀里,对小狐狸说道:“我发现我的运气真的很好,才第二个客人,就是裴珑,自然就把那枚另做的药丸卖给他了。” 小狐狸吃惊的呆在原地先看看得意的秋儿,又看看有些尴尬的妙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听秋儿继续掏出个钱袋子扔给小狐狸说道:“总共一百二十五两银子,小狐狸你不知道咱们这个便宜师傅看起来挺机灵其实笨得要死,今天差点就露相了!” 小狐狸从妙缘一脸的尴尬就知道可能这酒肉和尚估计已经被秋儿教育一路了,不由好奇的看着秋儿说道:“秋儿啊,你地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小狐狸咱们这便宜师傅真的有些蠢,他给的长春丹的药方里就有天池雪莲和冰烟果两味药材,却跟裴珑说那枚苦藤丸因为有这两种药材才会贵上许多的,还要把长春丹当添头送给裴珑……” 小狐狸听的气不打一出来,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回过头来对妙缘嚷道:“你个傻和尚,要是真的把长春丹和那苦藤丸一并给了裴珑,只要他不是傻子,稍微比较一下就能知道两个药丸差的不是天池雪莲和冰烟果了,这样一来不就穿帮了吗!” 回了庙里,小狐狸准备晚饭,秋儿抱着她的蜜袋灵鼯小毛坐在大铁锅前吃着买回来的干果蜜饯只等着锅里的肉熟。 小狐狸一边极有规律的搅动着锅里的鱼肉,一边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对妙缘嚷道:“你笨也就算了,怎么还这样蠢呼呼的!药丸子就是要卖钱的,怎么能拿去送人,赔本的买卖小狐狸从来不做,好在秋儿机灵,不然少了的六十多两银子就是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自从下午收摊离了杭州城,妙缘已经记不清被数落了多少回了。好不容易等到秋儿住了嘴,这会儿又轮到了小狐狸。 有些尴尬的坐到秋儿身边,干咳一声对秋儿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今日才知骗人原来这样的难,以后还是少说些谎话的好。” 秋儿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妙缘说道:“我可从来也没骗那人,是那人自己笨。” 妙缘奇道:“女徒儿啊,你不是说咱们要拿这些钱财去救济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嘛?怎么你自己买了干果蜜饯吃了起来?” 秋儿看了看小狐狸微笑着说道:“我和小狐狸就是无价可归的小家伙啊。”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那小毛,灰灰,还有小刺头难道不是胡乱编来骗人的?” 小狐狸嘿嘿一笑,只是低头去尝了尝鱼汤的味道。 秋儿却抱起怀里正在啃食干果的小蜜袋灵鼯说道:“我从来没说接济小孩子,我一直说的是接济无家可归的小东西,你看这就是小毛,我就是要给他买些干果蜜饯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把麻布片子当衣服穿的小刺猬来,放到了地上:“这就是小刺头了,它是只小刺猬,你看看它的丑衣服都被扎出来好多小洞,总要给它买件好看的才好过年。” 见蜜袋灵鼯小毛正咬着一枚瓜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妙缘脸有些红,却仍是假装淡然的说道:“这么说那灰灰怕也在这里了吧?” “哦,它不在这里,它和灭灭正在跟着祖爷爷修行呢。” “难道这灰灰竟然真的确有其人?” 小狐狸不耐烦的插嘴说道:“灰灰是我救下来的一只小乌鸦,我们家老爷子正教他俩怎么飞呢。” 看着小狐狸和秋儿,妙缘只想纵声尖叫。 因为这一瞬间觉得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带着灵气的少女带着她那情哥哥,也是这样折腾着自己…… 第六十二章: 凉拌 第二日清晨,小狐狸看着玉爪带来的回信,便让秋儿和妙缘再去杭州市上卖了一日的长春丹。 这一回小狐狸依旧没有跟去,当秋儿和妙缘带着整整八十两银子回来的时候,小狐狸抓过秋儿手上的醪糟一饮而尽,带着一丝坏笑说道:“明天不用去了,李老实他们有动作了。” 秋儿进了破庙,就看到那倾倒的佛像脚下摆好了五六只还冒着香气的烧鸡,两日不见的林瑶正坐在佛像前吃的香甜。 喜滋滋的凑上前去甜甜的对林瑶说了一声:“林婆婆好。” 林瑶仔细打量着变成小沙弥的秋儿,随手抓过小狐狸来,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擦完十分稀奇起摸了摸秋儿的小光头,笑道:“这下可好了,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小秃驴了。” 妙缘上前跟林瑶通了名号见了礼,便被林瑶抓去了破庙外说话,临走好不忘慢条斯理的扯下一条鸡腿。 秋儿见林瑶和妙缘出了门,抓过一只杀鸡就是一口,还不忘塞了一条鸡胸给怀里的小毛,这会儿边吃边对小狐狸问道:“这烧鸡,咱们吃了不打紧吧?” “咱们吃自是不打紧的,就怕那裴珑吃了要倒大楣。” 秋儿啃着鸡腿,突然皱眉问小狐狸:“小狐狸啊,你说秋儿是不是变得有些坏了。” 小狐狸抹了抹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何止是变坏了,我现在就怕你爹娘来寻你时会大耳刮子打赏我。” “这是为何?” “你说你家小闺女本来好好的,落到我小狐狸手里才一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条小母狐狸,任谁不得气的半死。” 有琴小鲜和江珀有没有被气得半死没人知道,但是这会儿裴珑看着眼前的小美女和一桌子的烧鸡,真的被气了个半死。 昨天裴珑逛完街市,得了苦藤丸不说,新的住处也已寻觅妥当。 回了住处,心情急切的吃下了那枚苦藤丸,脸上的伤痕真的就在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恢复如初,虽然原本伤处新生的皮肤略略白了几分,但是裴珑依旧兴奋不已。 跑去跟秦之珩显呗了半天,两人也没知会手下,就悄悄的到了新的住处,哪知今天中午就有人敲门,门开了,就见梁妈妈的徒弟紫沉手里提着四只烧鸡,上前见礼,还送上了一封李老实写给秦之珩的书信。 紫沉见书信已经转交,烧鸡也已送到,便面无表情的对坐在上首的秦之珩说道:“秦前辈,李大叔说了,有胆便尝尝,没胆便算了。” 说完一脸愤恨看了裴珑一眼,转身便走。 裴珑昨日辛苦寻觅的住处被李老实等人轻易的寻到已是有些不喜,这会儿又见一个送信的小辈竟然如此嚣张,不由咬牙对紫沉说道:“当日人家手下留情,你这小骚蹄子却不知好歹,情哥哥被人划破了脸,竟然还有心情跑来送信件,你给你姑奶奶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上八个响头,没准人家心情一好,随手甩给你一枚药丸丸,便救回你那情哥哥的相貌,你看如何?” 还没出门的紫沉闻言回头,一脸玩味的看着裴珑说道:“不就是自己吃了一颗长春丹吗?好叫您老得知,那长春丹今天已经让小女子买断了货,让我家哥哥当糖豆吃着玩,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也让我打断了狗腿轰出了杭州城,就是不知道您这脸上若是再受了伤可该如何是好?” 紫沉说玩便不再理会裴珑,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门走了。 身后裴珑气的便要想出手,被秦之珩伸手拦住。这会见紫沉已走,带着怒气对秦之珩说道:“你拦人家干嘛?” 秦之珩拿着李老实的书信淡淡的说:“左右一个徒逞口舌之利的小辈,你出手也不怕跌了身份。” 裴珑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庞,说道:“那卖药的两个小和尚也算对人家有恩,这骚蹄子竟然断折了两个和尚腿,那小沙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她怎么敢下手!” 秦之珩带着一丝从容说道:“你不是说那和尚是妙语的师弟吗?还是烧了八个戒点香疤的,小辈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裴珑愤愤的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烧鸡,皱了皱眉:“李忠那疯狗信上写了什么?” 秦之珩展信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君既来杭州,烧鸡表情谊。 辛苦十数载,飘香三千里。 烧鸡有剧毒,巴豆化卤水。 鹤顶为饲料,砒霜拌油盐。 食即肠穿肚烂,不吃体泰平安。 敢吃否? ——————————李老实。” 秦之珩看了,把信交到裴珑手上,便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四只烧鸡。 裴珑看完就要把桌上的烧鸡一股脑扔出屋外喂狗。却又被秦之珩拦住。 “他既然划下道来,扔了便是输了一阵,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看我破了李忠的障眼法。” 秦之珩说着便从四只烧鸡上一一拆下一只鸡腿放在盘中,对裴珑笑道:“他既然说了烧鸡有毒,那便一定有毒,而且信上也写了:‘巴豆化卤水。鹤顶为饲料,砒霜拌油盐。’那边是当真吃不得。” 裴珑看着秦之珩的古怪举动,不明就里的问道:“既然吃不得,那你这是做什么?” 秦之珩自信的笑了笑说道:“李忠是个会下棋的,他当然知道棋盘上没有解不开的死局,既然不能投子认输跌了脸面,那看破了便是。” 说着秦之珩拿起第一只鸡腿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烧鸡入腹,肠胃之间便传来一阵翻腾,秦之珩淡淡的说了一声:“巴豆。” 说完又拿起第二只鸡腿咬了一口,这次却是浑身筋骨间传来剧痛:“这次该是鹤顶红了。” 吃到第三只烧鸡,却是没有任何异样。 等吃到第四只烧鸡,肠胃的不适消失了,筋骨也不再疼痛,只有口中留下了李老实烧鸡独特的醇香。 秦之珩自信的笑了笑,拿起第三只鸡腿又吃上了一口,转头对裴珑说道:“你瞧,毒药这会不是变作美食了吗?” 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鸡腿,秦之珩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李忠就是李忠,我不如也。” 裴珑这会正琢磨着烧鸡上的门道,听了秦之珩的话,不由问道:“怎么就不如那疯狗了?” “我自问洒脱,自在,但今天吃了李忠的烧鸡才知道,这条没了牙齿的老疯狗才是真洒脱,真自在。不信你也尝尝这第三条烧鸡试试,这滋味不似人间有啊。” 裴珑早已被烧鸡的香味吸引,又是信惯了秦之珩,从善如流的提过第三只烧鸡的另一只鸡腿过来,又问了一声:“肯定没毒吧?” 秦之珩笑了笑指着桌上的四只烧鸡说道:“这第一只,第二只,第四只有毒,但是毒性相克,只要都一一吃过便也无妨。第三只我吃的时候没有感到任何异样,该是唯一没有下毒的烧鸡。” 又咬了手上鸡腿一口细细品味,秦之珩继续说道:“李老实这人心思太过诡异,单吃便会中毒,若是你中了毒,可敢再吃后面的几只?” 裴珑撇了撇嘴说:“自然不敢再吃。” “这便是了,只有吃全了第一二四,三只烧鸡,腹内毒物才会消失,这试的便是胆量。” 裴珑心想:“若是吃了第一只中毒,又吃那个第二只可能会让毒中的更深。这会儿谁还敢吃第三只,第四只?” 又听秦之珩继续说道:“独独第三只是无毒的,这试的便是运气了。好一个李老实,当真没有叫我失望。而最妙的是,无论桌上哪一只烧鸡,都是风味绝佳的,咱们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把李老实弄到手,就算不为别的,光是让他每日做上些烧鸡便是无上的享受了。” 什么胆量,运气的,听秦之珩说了半天,裴珑这会已经顾不得这许多,拿着那无毒的第三只烧鸡,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烧鸡入口,裴珑感觉仿佛再吃神仙肉一般,鸡肉鲜嫩多汁自不必说,那有嚼头却并不油腻的鸡皮也是美味异常,简简单单的一条鸡腿竟然吃的裴珑有些飘飘然了。 但是,这美味的烧鸡刚一入腹,裴珑就再也飘不起来了。 坐在一旁的秦之珩发现裴珑的脸,脖子,双手,双脚,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膨胀起来,明显是中了毒。 裴珑咽喉肿胀,已是说不出话来,急的坐到了地上瞪着双眼望着秦之珩。 秦之珩还算镇定的对裴珑说道:“怕是食用顺序的问题,把其他几只吃了试试看。” 说着便把他都咬过一口的鸡腿递到裴珑嘴边。 裴珑人倒是清醒,长着已经肿似香肠的大嘴,艰难的咬了一口秦之珩吃的第一条鸡腿上。 这条鸡腿入腹,感觉却和刚刚秦之珩完全不同,裴珑只觉浑身无力直接躺到了地上,但是从小腹有传来一丝异样的情绪,看着秦之珩的双眼竟然含上了一丝春色。 秦之珩被裴珑看的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又把一只鸡腿塞进了裴珑嘴里。 这回却又是另一番新的景象,几次呼吸之后,裴珑带着春色的眼神渐渐淡了下去,还不等秦之珩松上一口气,只见裴珑刚刚肿胀的头部,脖颈,双手,双脚上竟然生出了无数红斑,看着有种要蔓延全身的趋势。 秦之珩死马当活马医的从最后一只鸡腿上扯下一块肉条子,喂给裴珑,裴珑下意识的吃到肚中,却见那些红斑竟好似在吸收那些肿出来的血肉似得渐渐膨胀成一朵朵小蘑菇的样子,然后爆出一朵朵血花,再迅速枯萎。 秦之珩抹了一把冷汗,看着裴珑那原本肿胀的地方渐渐被那些鲜红的血蘑菇吸去了肿胀的毒气,又爆开,慢慢恢复如初,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但谁知这些红斑边做的血蘑菇虽然爆裂,枯萎,但却又在别的地方长出了新的红斑,也是和之前一样长成一朵朵血蘑菇,在爆裂,枯萎,好像在把裴珑浑身鲜血精气吸光之前会一直周而复始,永无断绝。 便在这时天上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鹰啼,秦之珩来不及细看,就见一个绑着信件的石头,被从空中被扔到了屋里。 秦之珩急忙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 “忘了件要紧的事情,昨天听小紫说起,有少林和尚在市上卖长春丹,想着裴珑那妖精是个爱相貌的,只怕多半会买上一丸吃吃,若是那妖精真的吃了,小弟这烧鸡秦兄吃得,那妖精可万万吃不得。 少林寺僧人向来吃素,这长春丹听老药罐子说过,乃是辅助修习内功的良药,却也有试探众少林秃驴是不是偷吃了烧鸡的功效。平常吃僧人倒是无碍,凡是服了长春丹又再偷吃了荤腥的人怕是大大的不妥。” 秦之珩气的将这封书信撕了个稀烂,恨恨的说道:“昨晚裴珑就吃了不少肉食怎得没事!难道这杭州城里老老少少凡是买了长春丹的都是吃斋念佛的不成!好你个李老实,当真好大的本事,竟然能请得到少林寺妙字辈大和尚帮你,现在还寻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来笑话我,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回头望着裴珑凄惨的模样,也记不清过了多少年了,秦之珩又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如同那日二十七手败给李老实一般的无力。 同样感到无力的还有妙缘和尚,这会儿正被林瑶揪着耳朵问道:“你这小贼秃,不好好躲在少林寺里陪着妙语那个老家伙,怎么跑到杭州来了?” 妙缘忍着疼痛说道:“林大娘,原来是你,你怎么性子变成了这般模样,要不是相貌未变,小僧我都不敢认了。” “你前天和两个娃娃见面时我就远远的看着了,你也可怜,被小鲜欺负完,现在轮到小鲜的闺女捉弄你了。” 妙缘却是微微一愣说道:“林大娘,我小鲜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晚听那个叫紫沉的姑娘说了个大概,小僧心里着实着急的紧。” 林瑶没好气的啐了妙缘一口说道:“你一个少林派的小贼秃,惦记我们岛上弟子干嘛?” 妙缘却是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与小鲜姐姐不论门派,只谈交情。” 林瑶摸了摸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妙缘和尚,叹了口气说道:“你倒是个好贼秃,比你那装疯卖傻的师兄强了不少,放心吧小鲜乃是岛上最出色弟子,万不能被一个叛徒收拾了去。” “小僧该做些什么?” 林瑶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门中丑事,牵连到你本是不该。现在事已至此灵隐寺你是万万不能回了,且寻了缘由回少林去吧。” 妙缘尴尬的咳了一声说道:“少林小僧怕是一时半会还回不去。” “那也不能再留在灵隐寺了,到处游山玩水去吧,我们门中的事情不要操心。” 妙缘望了望破庙,想着里面的两个便宜弟子有些不舍:“那里面两个娃娃怎么办?” 林瑶呸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凉拌!” 第六十三章: 少年 小狐狸和秋儿一大早醒来,就不见妙缘和尚的踪影,跑去问了林瑶,林瑶只说了一句:“回少林去了。”便把两人提回了广仁药铺。 到了药铺还没来得及见过李老实和老药罐子等人,小狐狸二人连同仍旧不会说话的小柔一同被关进了房里,由黄姑娘看着。 黄大姑娘拉着小柔,瞪大了双眼,好奇的在小狐狸和秋儿的小光头上一阵乱摸,摸完了便面色古怪的对秋儿说道:“这才七岁,就这么爱跟着小狐狸胡闹,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啊。” 羞得秋儿红着小脸钻进黄姑娘怀里,只是咧嘴傻笑也不说话。 小柔半个多月来一直跟着老疯子封闲四处玩乐,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脸上也挂上了笑容,这会儿正和秋儿的蜜袋灵鼯小毛还有小刺猬刺头玩的火热。 小狐狸疑惑的望了望窗外,抓起一块桂花糕,对黄姑娘问道:“黄小妞,那群憨货躲在屋里又打算算计谁呢?” 黄姑娘习惯性的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说道:“我和你们酒鬼大叔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给师傅问安你们就到了,这不,我被打发来看着你们两个不安分的小坏蛋,至于里面在说什么?等会儿问你们酒鬼大叔自然就知道了。” 小狐狸有些玩味的看着黄姑娘,打趣的说:“呦呦呦,前些日子不还一口一个淫贼的叫着嘛,怎么现在变成了‘你们的酒鬼大叔’了?” 说着又看了看正给小毛喂桂花糕的小柔,继续说道:“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真的是你俩的私生女吧?” 秋儿刚刚被黄姑娘一番调笑,这会儿抬起头来装作懊恼的对小狐狸说道:“呸呸呸,小狐狸,话可不能乱说,小柔妹妹会生气的。” 秋儿说着又没好瞄了一眼身边的黄姑娘接着说:“我看黄姐姐和酒鬼大叔俩人想要个私生女还得再等上一年半载的,酒鬼大叔少说也得等拜了天地才好对黄姐姐下手不是?” 黄姑娘被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气的脸都红了,又不忍对秋儿下手,气鼓鼓的抓过小狐狸的狐狸耳朵,二话不说就是一通乱拧,直等到小狐狸高声求饶才收了手。 想起封自在,黄姑娘脸上又是更红了,低着头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义愤填膺的说道:“他家人,都是疯子,你俩难不成盼着我也变个小疯婆娘不成?” 说完却看秋儿和小狐狸理也不理自己的坐在桌前你一块我一块的分起了盘子里的糕点。 黄姑娘刚要说话,小柔抱着二毛抱了过来,微笑着递给了黄姑娘一块桂花糕。 黄姑娘心里暗叹:“还是自家妹妹心疼人,小小年纪就这么招人喜欢。” 拿过桂花糕刚要往嘴里塞,就瞥见桂花糕上缺了一角,上面还印着几道小小的牙印,再看看小柔怀里看看就找到了犯人,正鼓囊着小嘴的小毛正好奇的望着黄大姑娘。 黄姑娘气的怒吼一声,就去抓见势不妙躲在了秋儿身后的小柔。 与小狐狸屋里时不时传出的嬉笑声截然不同,三长老和李老实的屋里,这会仍旧是一片愁云惨雾。 三长老望着已经气的双眼中充满血丝的老穷酸莫等闲说道:“小莫你先别急,出不了什么大事。” 莫等闲却是突然起身,走到三长老身边,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前忍着心中怒火说道:“小琥叔,自从您当了长老,小子再也没这样叫过您,若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小辈有个三长两短,小子不求别的,只求小琥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小子杀个痛快!” 三长老还没说话,老药罐子没好气的插嘴说道:“杀,杀,杀,一天到晚净想些什么,富春魏永不过是遭了暗算,中了迷药一时昏迷不行而已。多大的年纪了,还一口一个小子的喊自己,也不怕三长老笑话你。” 一只抱着一把细剑闭目不语的梁妈妈突然睁开双眼,淡淡的老穷酸说道:“你去拼命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说完梁妈妈便直接走出了房间,带着一身杀气,往院子里去了。 李老实叹了口气,遥遥的对梁妈妈喊道:“梁家妹子你还是消停消停吧,好好照顾好嵇秃子,再想想紫沉和张卿的婚事才是正经。” 三长老向着刚刚回来的林瑶打了个眼色,林瑶会意,说了句:“我去看看我月颜妹子。”就跑去追梁妈妈了。 三长老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封闲那老疯子呢?” 李老实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小疯子带着黄大姑娘回来了吗,他总怕黄大姑娘拐了他家小柔宝贝去,躲在暗处偷看小辈去了,咱们也好捞个清净。” 三长老点了点头,把莫等闲拉了起来,见屋里这会只剩他们四人,又转头对老药罐子问道:“那两个小子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这会儿封自在和嫣彩两人正在照料,估摸着不出半日就能醒过来了。” 三长老有些遗憾的叹道:“还是百密一疏啊,终究是被秦之珩识破了,那姜浩的性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李老实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那倒未必,他们也许认出了富春魏永,但是未必就能查到姜浩头上。” 莫等闲兀的猛一拍桌子嚷道:“我家两个弟子被人家吊在了药铺门口!老子真是咽不下这口鸟气!” 李老实上前拍了拍莫等闲的肩膀说道:“再忍忍,再忍忍。现在凝璐在我们手上,我的解药也弄了过来,我倒要看看秦之珩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与此同时,秦之珩和裴珑的住处,秦之珩坐在窗前,淡淡的说道:“你不该手下留情的,他们既然已经动了杀机,总该是还以颜色才好。” 屋里桌前椅子上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听了秦之珩的话,咧嘴一笑:“秦叔,是你俩昨天先撇下我跑到这里来的,我又不知道屋里那位被疯狗李大叔阴了,我也是凑巧碰见那两个偷凝璐的小贼而已,没想着害人性命,但总不能让他们以为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吧。” 秦之珩似乎有些不满眼前这小子的轻浮语气,但又实在拿他没办法,皱了皱眉说道:“你这小子这几天总是找各种借口跑去出拈花惹草。小心你师父打你屁股。” 桌前的小子嘿嘿一笑说道:“没我每晚调戏那个何家小娘子,屋里那位能逃得过那老疯子的追踪?早被不知道被拔去了几层皮了。” “裴珑好歹是你长辈,你好歹遵些礼数……” “别别别,最受不了屋里那位的阴阳怪气,不瞒秦叔,小子看着那位就想吐,还是没事多远些好点。省的彼此见面不对付。” 秦之珩微微他了口气说道:“无所谓了,反正裴珑是废了,以后估计你也见不到他了。” “过河拆桥?嘿嘿,我喜欢。” “你小子还没说你是怎么发现凝璐丢了的?” 桌前那小子从桌子上捡起一个还微微发热的包子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您也知道,小子体质有些不大寻常,那晚我在从何家回来就感觉到秦叔你屋里跑出去了只老鼠似得东西,当初我也没理会,但是屋外凭白多出来的面条摊子总是躲不开我的眼睛的。” “就是莫等闲那两个蠢徒弟摆的?” “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就算当初没介意,但是凝璐丢了总会借着咱们埋在杭州多年的暗人查出个所以然的。” 秦之珩闻言欣慰的笑了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你秦叔终究是老了,等这次了结了和李忠的恩怨,我总要轻快几年,以你所见,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少年一脸回味的把包子咽下腹中,拍了拍手说:“这牛肉馅的包子做的真不错,都快比上家里那个烂脸哑婆婆的手艺了。” “混小子,问你正经事呢。” 少年咂巴了下嘴说:“撤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凭白浪费时间。” 秦之珩微微一愣:“那凝璐就这么放弃了?” 少年狡黠的笑了笑说:“那小玉坠子,自然交由小侄去拿回来。” 秦之珩哈哈一笑:“计将安出?” “明天此时,小子自会将凝璐交到您手上,不过还需有个条件?” “是何条件?” 少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裴珑的屋子,淡淡的说道:“借那妖精的烂命一用。” 第六十四章: 秘方 经过小狐狸和秋儿剃秃头这么一闹,三长老害怕这两个小娃娃继续胡闹,三令五申必须要有人时时看管这俩娃娃。 这会儿在李老实烧鸡店的厨房里,小狐狸头上随便抓过一把灰不溜秋的脏手巾往头上一系,秋儿则是找了一顶小草帽俏生生的戴了起来。 秋儿抓着一碗香喷喷的煲饭正吃得火热,小狐狸则是好奇的看着李老实调制卤水。 葱姜爆香,冷油放入大料,花椒,甘草,桂皮,酱油,白糖一起炒了,在放入清水熬制,伴着香气,一锅卤水就做好了。 李老实一早便宰杀,去毛收拾好了七八只土鸡,这会用一口巨大的铁锅过油一炸,就把炸过的鸡扔到了卤水里。 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小狐狸,把手上的油渍随手抹在小狐狸头上的手巾上,笑道:“怎么样?学了多少?” 小狐狸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也没见有什么稀奇的,三元楼和曼歌坊的厨子做烧鸡我也不是没偷瞧过,只怕用料比你这些还要好,味道也就那样。” 李老实哈哈一笑说道:“这次是第一步而已,半个时辰之后咱们继续。” 一转头又对吃着煲饭的秋儿问道:“闺女,你李大叔的煲饭也不做吧?” 小小的一个土锅,下层是香滑弹口的香米饭,上层一半是香葱加上满满一层树叶大小的牛肉,另一半是去了骨头细细切好的烧鹅腿,配上两只巴掌大小去了壳的河虾,河虾下面还垫上了几片冬笋,这一小锅饭吃的秋儿满嘴流油。 “李大叔,这个饭好吃,怎么平常也不多做上些来卖?若是卖了,只怕东街八味早就没了状元混沌的名号,秋儿上次吃过,一点都不好吃!” 李老实淡淡的说:“小闺女啊,你李大叔做这煲饭不过是胡乱玩闹,不过这烧鸡你李大叔可是认真的很啊。” 小狐狸见秋儿吃的香甜,虽然早饭点心吃的不少,但也有些经不住煲饭诱惑,把自己那个小土锅也抱了过来,再寻了双筷子,坐到秋儿身边也是大快朵颐了起来。 才吃了一口嫩牛肉,小狐狸就叹了口气对李老实说道:“还是你这里有意思,比老药罐子的破药铺要好玩的多。” 秋儿皱着眉头附道:“嗯,在广仁药铺小砚台总是塞给我一些干巴巴的臭树根子,让我吃。” 李老实听了便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臭树根子,多半是人参灵芝之类的妙药,见得骆柏青倒霉,便哈哈大笑:“嫣彩小丫头也很知趣嘛,不坏不坏,回去的时候带上只烧鸡给她。” 小狐狸啃了一口鹅腿,微恼的瞪着李老实说道:“你这憨货到底怎么想的,我这好些日子都躲着薛寡妇走,生怕被她抓了活,问你怎么关了烧鸡的生意。” 李忠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朝着薛寡妇面馆的方向望了望,视线被墙壁挡住,不甘的叹了口气:“这回等把裴珑他们打发了,我怕是要给薛寡妇一个交代了。” 秋儿拍手笑道:“到时候我和小狐狸给你俩拌童男童女!” 小狐狸没好气的用筷子抢走了秋儿碗里一片冬笋说道:“咱俩都成小和尚了,你见过谁家成亲童男童女是光头的!” 李忠不羁一生,从不曾在男女之事上被两个娃娃如此取笑,有些懊恼的看了看锅里的烧鸡,岔开话题说道:“小狐狸你不知道,别人家的烧鸡做到这一步便算完了,但是老子的烧鸡,这才只是个开始。” 说着从灶台边上去过两个大缸来,一一打开,第一个缸是浸了桂花的蜂蜜,第二缸则是酒味浓重的醪糟。 小狐狸知道对于薛寡妇李老实自有打算,也不在多问,这会儿闻着醪糟的香味,咽了口吐沫说道:“我的爷,赏小的一碗醪糟吃吧。” 李老实看着一脸贪婪的小狐狸,又看看口水都流出来的秋儿,抓过酒罐子藏在了身后嚷道:“这可不是给你俩个饿死鬼吃的,老子烧鸡的独家秘方可都藏在这两个小罐罐里。” 小狐狸好奇的说道:“这会儿你倒不怕我俩偷了秘方送给薛寡妇去?” 秋儿伸着手指在蜂蜜罐子里蘸了一下子,吸吮了下手指,味蕾就沉醉在这桂花与蜂蜜谱写出的美妙旋律之中。 李老实没好气的拧了秋儿耳朵一下,满脸深情的说道:“这回中毒,再得了解药,我便当真是看开了,好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不好好珍惜的都是傻子,只要你们薛婶婶愿意,我这烧鸡店铺送给她都成。” 小狐狸只感觉被酸的牙都倒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这黑胖子,怎么突然变成张小白那个多情蠢货了!” 秋儿突然说道:“也不知道便宜师傅留下的配方管不管用,张小白哥哥脸上的伤疤好些了没。” 李老实看着眼前的两个娃娃欣慰的说:“你俩娃娃倒真是好本事,连少林寺的秃驴都能抓过来勒索一番,放心吧,紫丫头已经快让张卿把长春丹当糖豆吃了。” 而就在李老实带着小狐狸和秋儿离开药铺不久,老药罐子迎来一个老相识,裴珑。 裴珑这会儿浑身溃烂不堪,老药罐子去了趟药房的功夫就横躺在了药铺的院中,浑身伤口还兀自冒着脓血,仍是昏迷不醒。 裴珑身上还盖着一方杏黄色的手帕,手帕上被人用血蘸着写了几个也没有落款的字:“既然喜欢折腾这妖精,送给你们慢慢玩。” 老药罐子看了看那方手帕,好奇的往裴珑的脸上看了看,发现这一张相貌被毁去了十足十不由叹了口气,对兀自沉睡的裴珑淡淡的说道:“你待血妖如兄父,血妖弃你如粪土,裴珑啊裴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好巧不巧,紫沉陪着张卿来老药罐子这里探望富春魏永,再顺便检查一下张卿手上和眼睛的伤势,这会儿站在身后的张卿听了老药罐子的话,随手摸出一把判官笔来,怒吼一声:“我杀了你这畜生!” 一把精巧专门大人穴位的判官笔,竟然被张卿当做开山斧一般,运猛了功力,劈向倒地不起的裴珑。 第六十五章: 阔耳 张卿手上的判官笔,距离裴珑脑袋距离不到一寸时被老药罐子一把抓住了精铁打造的笔头上。 “裴珑这妖精既然被秦之珩他们弃之不顾,咱们也就先不要动粗,现在他修为几乎被老夫毒去了九成,害怕他能玩出什么花来不成?扔到柴房里吊起来。总要从这妖精嘴里翘出些小鲜两口子的消息才好。” 不久老药罐子遣张卿紫沉将不在药店的众人全部唤了回来。 柴房里秋儿捂着鼻子看了一眼裴珑,就吓得跑出了屋。 刚刚喘了口气,就看到小狐狸小脸煞白的站在自己身边。 “秋儿啊,那裴珑的鬼样子差点吓没了我半条命,你说这算不算咱俩造的孽?” 秋儿揉了揉脑袋说道:“自然不算,咱们这是除暴安良,不过那人的模样可恶心死我了,原来药罐伯伯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和小狐狸一般模样的黄姑娘满头冷汗也跑了出来,不安的看了看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你们这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小狐狸呸了一声嚷道:“老子这是除暴安良。” 招来秋儿好大一个白眼。 柴房里被毒的面目全非的裴珑此时已经被斩断了一条右臂。 从这妖精肩膀上流出的血液竟然微微发紫。 三长老无奈的看着提剑在手的梁妈妈,刚要说话,就瞥见林瑶随手抄起一把砍柴的斧头,照着裴珑脑袋轻轻一抹,裴珑的两只耳朵便掉到了地上。 “我说你们先别动手好不好,话还机会问,这死妖精就要被你们折腾死了。”三长老说着终于逮着个机会按住了也想砍下裴珑手臂的老穷酸莫等闲。 梁妈妈面色深沉,眉宇之前寒气极重,喘了一口气长气闭着眼说道:“右手伤的人,我便砍了他的右手。” 嵇秃子武功被废,但这会竟然没有一丝怒气,反而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欢喜,也只有他敢站在梁妈妈身边不惧怕梁妈妈身上的凛然的寒气,这会儿已经大好的双手托着受伤的腰部,对梁妈妈喜滋滋的说:“月颜,无所谓了,真的。” 梁妈妈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尴尬,看也不看嵇秃子,颇为平静的说道:“谁管你怎么,我只是看着这妖精就来气。” 林瑶也把砍了裴珑耳朵的斧头扔到地上:“呦呦呦,你不管他,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难道你心疼的是我家那疯子?” 梁妈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林瑶,咬牙问道:“我封大哥伤了我自然气恼,心里有火也不行吗?” “行行行,月颜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在那老东西带着小柔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不然我真他怕活生生撕了裴珑。” 莫等闲颇为不甘的望了一眼三长老,有些埋怨的嚷道:“您老就会袒护两位妹子,咱们她俩砍得我便砍不得,好歹容我也砍上一斧头解解心头恶气才好。” 三长老这会再也仍不住了,狠狠地跺了一下地板,指着裴珑断掉的臂膀和耳朵,红着脸的喊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老!都说了忍忍,忍忍,再忍忍,这就是你们忍了的结果?” 林瑶和梁妈妈讪讪的躲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了,只有莫等闲配笑着说道:“小琥哥,咱们的脾气就是这个样……” “叫我三长老!没规矩的东西!” 李老实见三长老对自己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裴珑来的有些没道理,秦之珩要是觉得这妖精变成了个废物,一刀杀了便是,为何扔给我们?” 莫等闲奇道:“难不成他这是在示弱?” “也说不通啊,这妖精现在是死是活已经无关紧要了,示弱也不该是这样的。” 三长老插嘴道:“不会是秦之珩那兔崽子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吧?” 李老实突然抬头对三长老问道:“凝璐可还是您老人家拿着?” 三长老微微一笑,从脖颈之间掏出两方玉坠来,除了秋儿凝璐之外,小狐狸的燃玦竟然也被三长老贴身拿着。 李老实却皱了皱眉,放眼看了一圈屋里的众人对三长老说道:“以防有变,我看您只拿燃玦便好,在最糟的情况下,丢了只会丢其中之一。” 莫等闲往地上呸了一口,对李老实嚷道:“这么多年的兄弟,谁还看不出你这疯狗的心思?怎么,现在连自己的兄弟都怀疑上了?” 李老实转身看了看裴珑,长叹一口气,颇为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那日亲眼所见,你们谁敢相信,这妖精竟然会背叛了师门?” 李老实的一句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间小小的柴房里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不久一直静静的站在梁妈妈身边的嵇秃子说道:“这妖精也算是跟咱们几个一起长大的,虽然阴阳怪气的不招咱们喜欢,但若是有人说他会背叛岛上,我第一个不信。” 梁妈妈没好气的说道:“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 一直没说话的老药罐子这会插嘴说道:“当年咱们几个最为胡闹,梁家妹子也爱经常跟着咱们一起,咱们在岛上什么坏事没干过?连最是乖巧的林瑶都被老疯子骗了去当了疯婆娘,只有这裴珑最是虽然性格让人受不了,但却是最尊师重道,也最守规矩。” 李老实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突然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怪我多心了,也罢,还是一切照旧的好。” 三长老却摆了摆手说道:“不,无论如何,凝璐燃玦都让老夫掌管确实有些不妥,老夫不用驭灵术连封闲都打不过,万一出些差池那就是老夫的罪过了,我看凝璐,燃玦还是分开看管的好。只是如何分配?” 李老实想了想说道:“您看,物归原主如何?先不说秦之珩他们恐怕根本就不认得小狐狸,而且秦之珩说破了天也不会相信咱们竟然敢把这么凝璐燃玦挂在两个剃了秃头的小娃娃身上。” 众人都是微微点头,只有梁妈妈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裴珑,皱着眉说道:“这俩小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必须找人看紧了,不然没准明天就可能把武当山的老杂毛骗来折腾人了。” 这番话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房里再没了原先那一丝丝凝重。三长老望着手上一红一蓝的玉坠说道:“我看还是老样子,让我那小徒弟和封自在跟着那俩小家伙好了。” 李老实摇了摇头:“不可,再过几日,小疯子带着黄姑娘会和小砚台一起查访小鲜两口子的下落,他们用不得。” “那就让林瑶和月颜跟了去。” 李老实看了看突然变得紧张万分的嵇秃子,叹了口气说道:“依我看,三长老您自己看着他俩好了。正好小狐狸想跟我学做烧鸡,我这也能在一旁帮衬着一些。” “那就这样吧,正好老夫也有些时日没监察两个娃娃修炼了,正是最佳的年级,这可马虎不得。” 老药罐子也跟着笑道:“如今两大神体从小便这样要好,再过上几年还怕咱们琼岛不兴旺?” 莫等闲也坏笑着说道:“嘿嘿,你们说以后若是这俩娃娃成了亲,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天才出来。我看到时候山里那群老东西非得急红了眼不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正午时分,小狐狸和秋儿坐在薛寡妇家的面馆里,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隔了两张桌子做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对秋儿说道:“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闲的跑来看着咱俩。” 秋儿隔着衣服摸了摸重新挂回自己身上的凝璐,笑嘻嘻的小狐狸说道:“估计是坏蛋们怕了咱们,都跑掉了,现在又回到前些时候,祖爷爷来教咱们练功,顺便看着这两玉坠坠,不过啊,只怕小狐狸你又要倒霉了。” 小狐狸看了看三长老,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老爷子总好过梁妈妈吧,现在想起来我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呢。” 薛寡妇瞪着一双大眼睛,把两碗满是荤食的面条放到秋儿和小狐狸跟前,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坐到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小光头,坏笑道:“你俩小坏蛋又发的哪门子疯,好好的头发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小狐狸没好气的说道:“李老实没钱请大和尚,让我俩剃了光头充门面……” “充什么门面?” 小狐狸歪着嘴胡说道:“李老实不知听了谁的屁话,说提亲之前要找大和尚来家里做法事去去晦气,他准备让我和秋儿随便找本佛经念上一念……” 薛寡妇双手微微一抖,颤着嘴皮子问道:“那憨货要向谁提亲。” 小狐狸从容的吃了好大一块猪肠,看着薛寡妇满脸的紧张调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放心,自然是跟你提亲……” 话没说完,薛寡妇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转身就钻进了后厨。 隔着帘子还能听到小狐狸嚷道:“薛婶啊,放心吧,李老实只跟我和秋儿说了,还不让我俩告诉你,我小狐狸自然是向着你的了,偷偷告诉了你,你才好安心。踏踏实实等着那憨货上门提亲吧。” 躲在后厨的薛寡妇却隔着门帘朝小狐狸咆哮道:“狗日的小狐狸都说是偷偷地了!你他娘的嚷什么嚷!” 这一幕对秋儿和小狐狸倒是没什么,却看愣了躲在一旁低头吃面的三长老,这会儿回想着薛寡妇的身段,相貌,狠狠的夹了一筷子牛肉吃了,心想:“李忠这疯狗竟然还他娘的有这样的艳福!不愧是我们岛上第一怪胎!” 吃过了浇头面,一老两小三个人便慢悠悠的回了纪氏的小院,多日不曾回到小院,灰灰和灭灭已经褪去了一身绒毛,一个变得浑身漆黑,一个变得白羽红喙,也会飞了,这会儿已经在院里的银杏树上筑了巢。 秋儿喜滋滋的跑去和灰灰灭灭亲热,小狐狸则被三长老提到院里开始了一天的修炼。 天色渐渐的黑了,小砚台跑来送了三只李老实的烧鸡,和一大盘子过油鲜,还有好些个瓜果点心。 今夜星光灿烂,三人不愿进屋,围坐在院里秋儿用木柴堆成的小木桌前,一人一只烧鸡吃的正香。 三长老突然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秋儿身后,而就在这瞬间秋儿却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手上好端端的鸡腿一下子没了踪影。 秋儿吃惊的望了望四周却看见那可大大的银杏树下,一个巴掌大小,一对耳朵比脑袋还大长相酷似小猫的小兽正叼着一枚鸡腿,一边吃一边偷偷望着自己。 秋儿回头看了看也看着小兽的小狐狸,不由嘿嘿一笑说到:“小狐狸啊,前些日子才说该把你才收做灵兽才好,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狠心把自己兄弟出卖给了我。” 小狐狸往地上吐了一根鸡骨头,好奇的问道:“难不成这是狐狸,可也太小了点吧?” 三长老哈哈大笑:“好家伙,阔耳灵狐,这小家伙连我都不曾见过啊。” 小狐狸望着那仍在啃鸡腿的小家伙,挠了挠脑袋,苦笑的说道:“兄弟啊,你只怕也要落入秋儿的魔爪了。” 第六十六章: 终局 夜阑孤影步惊鸿, 残云淡月酒意浓。 灵狐妙法抱玉去, 还施彼身计相同。 午夜时分,被三长老操练了大半天的小狐狸和秋儿在纪氏小院睡得正香。 小狐狸睡觉时手上还紧紧握着障刀苍炙,这会儿睡得正死。 秋儿怀里抱着今天晚上跑到院子里来的阔耳灵狐,这个被秋儿取名为糖耳朵的小家伙像是极为怕冷,一个劲儿的往秋儿怀里钻。 夜里最精神的蜜袋灵鼯小毛双手抓着看盘里的瓜子蜜饯,很有义气的扔给爬不上桌子的小刺头几颗。 可能是小刺头吃瓜子的声音吵到了小狐狸,小狐狸转身喊了一句:“你俩再折腾,老子砍了你们吃肉。” 说完小狐狸用被子把头蒙住,继续找周公聊天去了。 霸占着秋儿温暖怀抱的糖耳朵,这会正巧撞到了秋儿脖子上挂的凝璐,被眼前这个凉呼呼的蓝色小石头冰了一下。 糖耳朵气恼的耷拉下来两个大大的耳朵,忽然张开小嘴,小小的獠牙一下就咬断了绑着凝璐的绳线,顺势将凝璐含到了嘴里。 阔耳灵狐糖耳朵,挣扎了几下,钻出了秋儿的怀抱,一下子就从炕上跳到了地面。 桌子上的小毛看了看这刚刚入伙的糖耳朵,以为也是跑来和他混吃食的,便大方的扔下了几颗瓜子杏仁给它。 糖耳朵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被小毛扔到眼前的瓜子,又回头看了看留着口水呼呼大睡的秋儿,犹豫了好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便轻手轻脚的把自己身前的瓜子推给了刺猬小刺头,又对小毛挑了挑眉,一溜烟就钻出了卧房,跑向了大门口…… 当太阳重新升起,三长老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秋儿,和眉头紧锁的小狐狸,啪的一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打耳光。 “阔耳灵狐,体小耳长,足下柔毛,嗅觉灵敏,听力非凡,性多狡黠,繁衍于炎热之土,群居于砂石之地。妈的,着江南之地又不是塞外,哪里会跑出来一只阔耳灵狐!是老夫大意了。” 秋儿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阔耳灵狐糖耳朵的小模样,有些不甘,又有些委屈,看了看身边的小狐狸,带着哭腔说道:“小狐狸你的兄弟是个小坏蛋。” 小狐狸却仍是紧锁眉头,沉思了好久,才抬头对三长老说道:“老爷子啊,你说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又是怎么猜到凝璐会在秋儿身上的?” 三长老还没说话,却见一只小麻雀,叼着一封书信飞进了屋里。把书信扔在了桌上之后,便转身又飞了出去。 三长老望着那只飞走的麻雀,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秦之珩那里也有会驭灵术的高人啊。” 小狐狸一把抓过书信,打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着: “久闻三长老驭灵妙术,坐下五灵神使,今日一见才知也不过尔尔。 凝璐事关重大,吾料三长老必自行看管,如今凝璐再入秦某之手,有事三件且容不学晚辈一一禀明。 其一,裴珑送归长老手中生杀不问,死活难管。 其二,好叫长老知晓驭灵术配得驭灵体虽是不多见,但也并不稀奇,望长老勿以此沾沾自喜而惹众后学耻笑。 其三,请向李忠转述八个字: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不学后进秦之珩” 小狐狸看完了信,只把信中种种当做废话,左思右想时不经意瞥在了三长老的鞋子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和秋儿鞋子,叹了口气,对三长老问道:“老爷子啊,那大耳朵的狐狸是不是鼻子特别灵啊?” 此时三长老也看过了书信,正低头沉思,不假思索的答道:“不错,阔耳灵狐鼻子最是灵敏非凡。” 小狐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嚷道:“他奶奶的,我算是想明白了那群混蛋为何要送一个烂人回来了!” 三长老面露惊奇的问道:“为何?” “那烂人身上被老药罐子毒的都臭了。那大耳狐狸自然能闻着味道找过来,这是第一。” “那么第二呢?” 这会秋儿也发现自己和三长老鞋上有些淡淡的血迹。哎呀一声喊道:“祖爷爷,昨天您的鞋上不小心粘上了裴珑的血。” 小狐狸也跟着说道:“不错,他们既然认准了老爷子会将凝璐随身携带,那大耳狐狸自然能偷偷跟随,这里是杭州城,又不是野外,就算老爷子发现有个小东西跟着,也只会以为是野猫野狗!” 这却是小狐狸想多了,三长老本就不是太过机警的人,而且昨日虽然裴珑出现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凝璐已经取回,又毒了裴珑,三长老心情正好,却连被阔耳灵狐跟了也不曾发现。 三长老难得的红了红老脸,却听小狐狸继续说道:“按着信里的意思,怕是对面也有懂得驭灵术的人,但是他们却以为这次凝璐是从三长老处拿来的,而并不是秋儿……” 三长老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倒是他们误打误撞了……” “怕是裴珑出现在药铺的时候,我那大耳朵的兄弟就趴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呢。再加上药铺东街,野猫野狗的本就不少,怕是谁也不曾在意……” “而老夫年龄最长,阔耳灵狐若是被高人指使自是能一眼认出老夫……” 小狐狸又低头看了看三人的鞋子,说道:“而且最惨的是,昨天那裴珑又是被砍胳膊,砍耳朵的,溅了那拆房一地的血,您老和秋儿的鞋子上好巧不巧的都被粘上了些臭血……” 三长老这会也想通了一切:“既然鞋上又了血味,那阔耳灵狐自然不会跟丢。再加上阔耳灵狐罕见一场,老夫又是个懂得驭灵术的,自然见猎心喜……” 秋儿却突然说:“那凝璐还追的回来吗?” 三长老又看了看那封信件,平静的说:“都说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了,这次怕是追不回来了,不过也无妨,他们只有凝璐没有燃玦也是枉然。” 小狐狸说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三长老目光悠悠的望向了南方,沉吟片刻说道:“寒玉庄已经不在,留在这里也是枉然,等李忠的毒解了,还是招呼大伙先回岛上去才是正经。” 秋儿急的差点哭了:“那我爹娘呢?” “自是安排人手继续追查。” 第六十七章: 喜事 秦之珩从杭州城销声匿迹已经整整三天了,虽然凝璐再次丢失,但是三长老一行人仿佛并未太过在意。 仍是开青楼的开青楼,卖烧鸡的卖烧鸡,仿佛这几日间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一般。 小狐狸和秋儿继续由三长老陪着展开修行,经过凝璐的事情,此时小狐狸自己也少了些当初刚刚遇到秋儿时的稚嫩,多了一份沉稳。 李老实的解药在老药罐子多方揣测之下,终于研明了正确用法,小狐狸和秋儿紧张的在广仁药铺里等了三个多时辰,从下午时候一直等到了明月当空,才见到李老实神清气爽的从老药罐子的密室中走了出来。 秋儿开心的跑过去跟李老实要烧鸡吃,而李老实却给了小狐狸一个颇有几分玩味的眼色。 小狐狸会意,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一把拉过还趴在李老实怀里秋儿就往药铺外面去了。 远远的已经能望见薛寡妇面馆的招牌,小狐狸锤头丧气的对秋儿说:“他奶奶的,你说李老实讨个婆娘,怎么还要老子我倒霉去当媒婆?” 秋儿对小狐狸嘿嘿一笑:“谁让你非要跟着李老实学做烧鸡,总要尽点做徒弟的义务才好。” 小狐狸挠了挠头说道:“那桂花蜂蜜已经已经会做了,但是那醪糟总是弄不好。” 这几天秋儿跟着小狐狸蜂蜜醪糟的没少吃,除了小脸吃的又胖了一圈,连酒量都跟着见长。 这会秋儿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下,捅了捅小狐狸说道:“要不要我跟薛婶婶好好说说,让她把做面条的本是也交给咱们,以后不是要离开杭州嘛,咱们也好再学一手赚钱的本事。” 小狐狸气的嘴角都咧到脑门了:“你就会说风凉话,当时候辛苦的又是我这个小狐狸,你却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偷吃。” 说着在秋儿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就一马当先的冲进了薛寡妇面馆,扯着脖子喊道:“李老实羊角风犯了,这会儿已经口吐白沫,只怕要完蛋!” 只见后厨的帘子被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急急的掀了起来,薛寡妇的咬着牙从里面弹出个头来。 四处望了望,就找到了一屁股坐在饭桌前的小狐狸,气的薛寡妇手提一把擀面杖就满世界的追杀小狐狸。 “幸亏今天面卖的快,这会儿已经打烊了,要是让那些嘴上没把门的客官听见,老娘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小狐狸现在轻功也算颇有小成,早就不再惧怕薛寡妇的擀面杖了,头也不回一个侧身闪过一棒,轻轻一纵就躲到了秋儿身边,扯着脖子嚷道:“李老实他娘的犯了病,管你薛寡妇鸟事,胡乱着急个什么!” 薛寡妇不依不饶的仍要追杀小狐狸,却被秋儿拦腰抱住,一声糯糯的:“薛婶婶。”喊过,被小狐狸激起的怒气便少了一大半。 抱起秋儿用自己的脸颊碰了碰秋儿的小脸蛋,说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东西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李老实那混蛋烧鸡卖光了,让你们俩饿着肚子了?” “薛婶婶才不是呢,李伯伯前些日子身子不太好,现在病好了,想请你去他家吃烧鸡,让我俩问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薛寡妇一愣,把秋儿放下,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小狐狸说:“那憨货什么意思?这眼看戌时都快过了,黑灯瞎火的叫我过去干嘛?” 小狐狸跑到薛寡妇柜上,轻车熟路的抹了一把瓜子,和秋儿分了脏,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说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了,都是江湖儿女,行不行的,你就给他个痛快去吧。” 薛寡妇啐了一口,红着脸佯嗔道:“我一个本本分分的卖面条的,怎么就变成了江湖儿女了!也罢,老娘倒要看看那憨货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小狐狸笑道:“左右不过是往烧鸡肚子里塞个鸡蛋请你吃了罢了,估摸着没什么新鲜的。” 薛寡妇瞪了小狐狸一眼,怒道:“你两个小家伙还不快回家睡觉,你纪姨留给你的房子也不知道好好看着,真是罪孽。” “呦呦呦,这就开始赶人了?别说我小狐狸不仗义,这东西是我和秋儿专门给你买的,你先拿去充充门面!” 说着小狐狸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方从紫沉那里用桂花蜂蜜换来的胭脂来,扔到了桌上。 薛寡妇拿过来看了,脸涨得通红,还不待她说话,小狐狸又说道:“我和秋儿就回去了,可不敢耽误了您老人家的好事!” 说着小狐狸拉上一脸欢喜的秋儿就窜出了面馆,往纪氏院子方向跑了。 见小狐狸和秋儿走的远了,薛寡妇低头闻闻了胭脂的味道,一扭身又从店里拿出了一坛子女儿红出来,红着脸想着李老实,紧张的手心都微微冒出汉来。 这一夜,薛寡妇和李老实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只是当小狐狸一觉醒来,看着似笑非笑坐在自己身边的梁妈妈时,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庙内秋色风景奇, 重云炊烟伴柴米。 寒鸦两点羽过处, 谁笑初雪皑依依。 伴随着成华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小狐狸和秋儿被梁妈妈又提回了破庙里。 “梁妈妈啊,黄小妞和我酒鬼大叔去了哪?” “不知道。” “那林姨和老疯子和小柔呢?” “不知道。” “答应我的黯燃呢?” “不知道。” “嵇秃子伤好了吗?” “不知道。” “小紫和张小白什么时候成亲?” “下辈子。” “那李老实和薛寡妇昨天到底怎么样了,您总该知道了吧!” 梁妈妈实在是受不了小狐狸没完没了的问题,寒着一张脸,随手拽过小狐狸的狐狸耳朵,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脸上忘了疼了?从现在开始,你再问一句我打你一个耳光,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小狐狸想起那日挨梁妈妈耳光的情景,心里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说道:“那,那我不问就是,你可别再打我了。” 秋儿带着灰灰和灭灭出来的,这会两个小家伙已经飞的没影了,秋儿看了高兴,捧着两颗麻雀蛋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看,灰灰和灭灭都知道掏鸟蛋回来给我了。” 小狐狸看了看秋儿手上的鸟蛋,觉得倍感稀奇,刚要说话,就被梁妈妈在屁股上狠狠的拧上了一把。 “好好练功,看什么鸟蛋。” 小狐狸怒道:“梁妈妈你也太偏心了吧,怎得秋儿就能玩耍,而我就只能站在这里扎马步!” 梁妈妈微微一愣,随手对着小狐狸的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说道:“秋儿是驭灵体,学的又是三长老的驭灵术,自然要和自己的灵兽培养感情,你这臭小子没她的福气,就好好挨着吧!” 小狐狸习惯性的揉揉头,叹了口气说道:“过些日子是不是咱们都要随着三长老回那什么劳什子琼岛上去?” 梁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狐狸说道:“等李老实成了亲,我们便会起身回岛,但是,你两个回跟着三长老在外面再待上一段时间。” 小狐狸听了咧嘴笑道:“哈哈哈,到底薛寡妇还是被李老实给拿下了!” 秋儿这会把蜜袋灵鼯小毛和刺猬小刺头也放了出来,任由它们玩耍,回过头来笑着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祖爷爷既然让梁妈妈陪着咱们,就是说明有事要办,现在除了李伯伯成亲,哪里还有别的事?” “不错不错,还是秋儿聪明!” 梁妈妈看着眼前说笑不断的两个娃娃嘴角也不由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们两个小东西,好好修炼才是正经,这些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 “嘿嘿,好叫梁妈妈知道,我前几天就从小紫那里弄来了一方胭脂,昨儿个晚上送给了薛寡妇,李老实那憨货怕是已经被迷得丢了魂了。” 梁妈妈听小狐狸提起紫沉,不由得又微微恼火:“那小蹄子也是个不懂事的。等过几天闲了,我好好关上她几天去去野性!” 小狐狸见梁妈妈不似说笑,和秋儿对望一眼,两人不由得同情起日子怕是要过得极为凄惨的紫沉来。 过了半晌,小狐狸又抬头向梁妈妈问道:“您老人家说我和秋儿和老爷子先不回琼岛,这是为何?” 梁妈妈叹了口气,颇有深意的看着小狐狸,缓缓地说道:“我们这群人来杭州说白了就是看着你和寒玉庄的。” “看着我?!” “不错,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着你,抱住你的小命!” “可是为了那小红石头燃玦?” 梁妈妈从庙里拿出了秋儿洗脚专用的小板凳,坐到小狐狸跟前说道:“这是一方面,主要是你的狐狸爹,狐狸娘都不愿你在踏入江湖,而你身份由有些特殊,我们总是要保你平安的。” 关于自己的爹娘小狐狸曾经多次问过三长老,三长老只是推脱时机未到,知道太多对小狐狸是种负担来搪塞小狐狸。今天虽然听到梁妈妈提起,但是看着梁妈妈的表情小狐狸知道,若是再问只怕梁妈妈也会说出和三长老一样的说辞。 只听梁妈妈继续说道:“现在凝璐丢了,寒玉庄也名存实亡了,我们这群人留在杭州也没了意义,而且这回门中出了些心怀叵测的人,还是回去看看保险些。” “那就是说,现在门中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蛋还不清楚,所以老爷子干脆就不带我和秋儿回去了?” “这是李忠和三长老提起的,我们都觉得还算是妥当。” 秋儿这会儿见雪势渐大,便将小毛和小刺头扔到了庙里,跑过来站在梁妈妈身边看着小狐狸扎马步:“梁妈妈那我们要去哪里?” 梁妈妈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 “连您老人家都不知道?” “也许是滇南,也许是漠北,也许是草原,也许是荒漠,我们都不知道才是对你俩最好的保护。” 小狐狸点了点头,想着就要离开杭州了,望着这座住了四年的破庙,不由得升起一丝淡淡的不舍。 “那我俩这些日子还是住在这破庙里吧。” 秋儿也跟着狠狠地点了点头:“小狐狸啊,咱们走的时候能不能把后院那两口大缸带着,秋儿舍不得它们” 小狐狸没好气的瞪了秋儿一眼,却听梁妈妈突然说道:“拓眼界,増见闻,方能明是非,识善恶,谋阴阳,这是我们修行最初的目的,你俩可知道那秦之珩为何在我们几个人之中独独对李忠最是欣赏?” “难道不是因为那黑皮憨货最有本事?” “不错,其实若论资质武功,李忠不说差了封闲封大哥很多,便是张卿紫沉的练武资质都在他之上,论奇淫技巧又是远不如骆柏青那回春妙手,夺命毒术,但是……” “但是我看就连老爷子都听他的!” “不错,其实李忠身世倒是和你俩相似,他是倭寇海贼手下落网之鱼,刚刚出生便也没了父母,被岛上收养,又是资质平平,不如封闲,骆柏青那样得岛上重视,然后他二十岁却一举成名,又驾船远航,只为了……” “只为了一种黑色的小花,我听李老实说过的。” “修行最要紧的不是练武,而是修身,心性养成了才能走的更远,要不是李忠为人太过奇异,不爱习武,不然怕是三长老这样的驭灵神体也被他比了下去。而像我和骆柏青,嵇秃子,甚至封大哥都少了他这样的心性。” 小狐狸和秋儿听得啧啧称奇,想着李老实这样的妙人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做出最好吃的烧鸡,又觉得有些好笑。 “当年和他一起出海的还有一人,现在已经我们这一辈除了你们爹娘之外最有成就的,而在李忠和他出海之前也不过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小狐狸咽了口吐沫,好奇的说道:“难道说他们那次航海遇到什么大机缘不成?” 梁妈妈此时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向往之意:“那次航海,他们去过琉球,去了狮子国,去了暹罗,甚至远到了黑人国,汪洋大海,狂风巨浪,与天争,与海斗,风土人情,世间百态,没有偷偷跟去,真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所以……” 秋儿这会突然插嘴说道:“所以您想让我们也借着这次机会多出去走走,看看?” “不错,现在你们可能还体会不到,但是但你们经历了这些波澜壮阔之后,再回头修行,自是事半功倍。” 小狐狸眼露向往之意,却突然话锋一转嚷道:“当年您就该偷偷跟着去才是!” 梁妈妈笑了笑说道:“当年李忠突然开始造船,把我们几个都看糊涂了,又赶上我和嵇秃子,骆柏青他们出岛历练,谁有闲工夫理那疯狗,现在想想当真是悔之晚矣。” 小狐狸咧着嘴嘿嘿笑道:“现在倒也不晚啊,等过上几年我和秋儿长大了,总要弄上条船带您老出去玩玩的。小黑花算什么,咱们下次抓条东海龙王来才叫本事,到时候羞死李老实那憨货!” 梁妈妈听小狐狸突然提起东海龙王,倒是想起了些什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秋儿,说道:“你两个娃娃比紫沉那丫头可争气多了,咱们说好了,我便等着你们那条大船出海抓龙王了。” 这会儿小狐狸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雪,刚要说话,却发现一直坐在自己跟前和梁妈妈和秋儿身上竟然没粘上一片雪花,不由奇怪的问道:“这道奇了,怎么雪花都不往你俩身上落……” 话没说完狐狸脑袋就招来梁妈妈老大一记巴掌,只听梁妈妈没好气的说道:“灵气外放,小道而已,不长心的狗东西,功夫都练到狗身上了!” 第六十八章:合卺 入冬之后北山的野物们迎来了两头无恶不作的乌鸦恶霸,这两只乌鸦一只浑身乌黑,一只白羽红喙。 已经冬眠的蛇被两只乌鸦恶霸从洞里揪出来,抓到天上任由两只恶霸互相扔着玩。 野猫们以前好像得罪过那只有着白色羽毛的漂亮乌鸦,漂亮乌鸦又是那只更壮更猛的黑乌鸦的狗腿子,自己小弟受了欺负,黑乌鸦折腾起野猫来毫无一点心理负担。只要看到野猫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先用翅膀赏它一个大耳光。 野果树也没落个好,这两只无法无天的恶霸乌鸦似乎有一位及其邪恶主人,主人最爱吃的就是各种野树果子,这会儿入了冬,果子渐渐少了很多。邪恶的主人总埋怨带回来的树果太老不好吃,已经对两只黑白恶霸发过好几次脾气了。 不过要说最凄惨的,还要属野兔子们,被撵的四处逃窜不说,时不时的还会凭空飞出一把小刀要了自己的兔命,晚上那座被北山众生灵视作阴曹地府的破庙便会传来一阵阵爆炒兔肉的香味。闻的大小生灵一阵心惊胆战。 今天这两个恶霸竟然又变本加厉,野兔子被强掳走了十七八只,山鸡也被叼去了不少,平时只是被抓上天扔来扔去的草蛇,如今被恶霸乌鸦的主人一股脑扔进了一个小箩筐里,看样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会儿恶霸乌鸦的主人掂了掂箩筐的分量,跑回了破庙,对一个身边飞着两把小刀的恶人说道:“小狐狸,五条蛇够不够你做蛇羹的。” 玩飞刀恶霸看了看墙角上绑好的山鸡,野兔,难得还有一头小小的獐子。 恶霸主人看了看那头面露悲戚的小獐子对飞刀恶霸小狐狸说道:“我不管,野兔山鸡你随便吃,这小鹿我还是要放走的。” “香辣獐子腿可是好吃的紧哦。” 黑白恶霸的主人自然就是秋儿了,这会儿秋儿听着小狐狸蛊惑式的发言,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一咬牙,从小狐狸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利落的切断了绑着獐子的麻绳。 小獐子重获自由,虽然一刻也不敢在这阴曹地府一般的破庙里待着,但仍是鼓起勇气用湿湿的鼻头碰了碰秋儿的小肚子,然后便飞一般的奔出了破庙,逃向山林。 小狐狸伸手抓过一直悬浮在身边的小刀,顺手插回自己的护臂上,没好气的白了秋儿一眼说道:“是你自己说的李老实成亲,咱们要弄上些野味,怎的一转眼就放走了最好的一头!” 秋儿看了看树上累得半死的黑鸦灰灰,又看看和小刺头玩闹的白鸦灭灭。最后看了一眼像犯人一样用麻绳绑成一串的野兔野鸡,笑嘻嘻的说道:“这些就够了,再说了薛婶婶和李伯伯成亲,总少不了好吃的。” 紫沉和张卿今天被抓来看着小狐狸和秋儿,两人假公济私的跑到屋里说了一阵悄悄话的功夫,小狐狸和秋儿就抓来了这些野味。弄的俩人吃惊不已。 紫沉随手抓过一只野兔提在手上,叹道:“你俩小家伙还是住在城里安生些,也少造些孽。” 秋儿跑过来扯着紫沉的袖子嚷道:“小紫姐姐,梁妈妈说等李伯伯成了亲就要关你禁闭。” 紫沉还没说话,张卿就跑过来紧紧地拉着紫沉的小手对秋儿说道:“这是为何?” 小狐狸看了看张小白的脸,见那道从眼角到嘴边的恐怖伤痕已经化作一条嫩白嫩白的白道子,便笑嘻嘻的说道:“梁妈妈说小紫被你这小白脸迷跑了,太不争气,只好借题发发飚。” 紫沉白了一眼小狐狸,螓首微皱的嗔道:“可烦人呢!” 张小白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干爹呢吗。” 成化十一年十一月初七,杭州城东街卖烧鸡的李老实要娶斜对面卖浇头面的薛寡妇过门了。 百姓成亲少了很多规矩,李老实索性便在烧鸡铺和薛寡妇的面馆一起布下十来桌席面。 这两人将要成亲的事一时间在杭州美食圈子里也成了大热门,凡是在东街混生活的,没有人不曾吃过李老实的烧鸡和薛寡妇的面条。 这一天一早,东街的老饕,店家,不约而同的都带上了一份礼物跑到薛寡妇的面馆里混吃食。 李老实看来也是真的上了心,难为他竟然把东街八大美食凑到了一桌。 客人们喝着滑头鬼的醪糟,吃着李老实的烧鸡,假土匪的野味,还有每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过油鲜,再调笑几句身穿吉服的李老实,着实高兴得紧。 而李老实的烧鸡铺里,这会儿坐的却只有三长老,梁妈妈等人,小狐狸和秋儿明白,只有烧鸡铺里的才是“自己人”。 小狐狸看了看桌上的兔肉,野鸡,在调笑几句新郎官打扮的李老实,便凑到有些日子没见的老药罐子身旁问道:“怎么还是不见黄小妞和酒鬼大叔?” 老药罐子正喝得高兴,听小狐狸发问,头也不回的说:“你去问三长老,问我干嘛?大喜的日子,少说话,多吃肉才是正经。” 说着抓过一条鸡腿塞到小狐狸嘴里,便优哉游哉的去找莫等闲喝酒去了。 酒席上最开心的要属老疯子封闲了,他这会儿脖子上坐着小柔娃娃,身边跟着秋儿,看到什么好吃的上手就抓过来,然后就和小柔和秋儿一起分赃,因为实在太疯了些,还被林瑶偷偷打了一巴掌。 李老实心细,还专门准备了一间空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瓜果零食,烧肉瓜子的,留给三长老和秋儿的众多灵兽都聚在这里关着门分吃的。 其中以蜜袋灵鼯小毛最是霸道,仗着自己母亲二毛辈分高,对小刺头和灰灰灭灭呼来喝去的,甚至连白头蛇都被他抓着欺负了好半天,最后被实在看不过眼的玉爪一翅膀扇飞了,才变得老实。却是独独缺了大黑虎黯牙。 喜宴从太阳升起一只持续到了明月当空,薛寡妇蒙着盖头被小狐狸和秋儿从面馆里拉到了烧鸡店,拜过天地之后,三长老坐在父母位受了两位新人的献茶婚事便算草草的结束了。 薛寡妇被众人推搡着进了房里,李老实则是被街里街坊和同门兄弟拉着灌了个半醉。却独独苦了老疯子封闲,他老人家被自己婆娘勒令禁酒了,林瑶实在是受够了封闲三杯下肚就丢人现眼的劲头。 晚宴过后,众人见新郎官不许闹新房,便早早的散了去,良辰美景总是要留给这对新婚夫妇才是正经。 梁妈妈提着喝醉的紫沉和嵇秃子回了曼歌坊,临走的时老药罐子瞥见微醉的梁妈妈竟然在对嵇秃子傻笑,这一幕吓得老药罐子浑身发冷,赶紧拉上莫等闲等人躲回了药铺。 三长老也陪着小狐狸,背着吃的走不动道的秋儿回了纪氏的小院。 明月半圆,清风伴着酒香,宾客尽去,李老实用冰凉的井水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手心竟然微微有些冒汗,有些恼怒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便一转身钻进了屋里。 新人倚红妆, 红烛伴酒香。 合卺惹笑靥, 醉梦温柔乡。 看着戴着盖头坐在床前的薛寡妇,满身酒气的李老实心中欢喜无限,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就把盖头掀开了。 看着薛寡妇微嗔的俏模样,李老实挠了挠脑袋,突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这味道又仿佛有些熟悉。 “我勒个乖乖,没想到我李老实这样的福气,骗了个平日里切猪肠煮面条的婆娘,竟然这么是个香香的大美人。” 薛寡妇羞怒的狠狠的掐了掐李老实的大腿,嗔道:“很香吗?像狐狸那小兔崽子送我的,说是花了大价钱买的,鬼才信他呢!” 李老师疼的撇了撇嘴,从桌上取来早就准备好的合卺酒,对薛寡妇说道:“来,来,来,和喝交杯酒,你就不叫薛寡妇了。从此便是我们李家的人了。” 薛寡妇取过就被,眼圈微微一红,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娘到了还是被你这黑皮憨货骗到了床上,真是不甘心。当时你往烧鸡里塞了个卤蛋送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李老实看了看亮的有些讨厌的红烛,又看看窗外半圆不圆的月亮,说道:“胡扯什么,现在时辰不早了,还是早早歇息的好。” 薛寡妇取过酒杯,淡淡一笑说道:“你个臭东西,这就准备开始生蛋了吗?” 双臂相交美酒入喉,李老实更添了几分醉意,但是眼神却无比闪亮的看着薛寡妇。 薛寡妇却轻轻把头靠在李老实的肩膀说,喃喃的说道:“自从小狐狸送了我这方胭脂,我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李老实悄悄牵起了薛寡妇的手,望着薛寡妇手上薄薄的茧子,嘿嘿一笑说道:“想明白了什么事?” “想明白了,小狐狸那一夜到底是怎么看破裴珑身份的。” 从薛寡妇嘴里说出裴珑的名字,这本该是一件让李老实倍感惊慌的事情,但李老实的反应却出奇的平淡。 “这胭脂是小狐狸从曼歌坊的紫丫头那弄来,品质最好不过了,裴珑也是个蠢货,哪有府兵身上会抹胭脂的。” 薛寡妇悄悄低下了头说道:“你就一点也不惊奇?” “有什么好惊奇的,左右不过是些脏事情。看来老子怕是活不成了吧?” 薛寡妇突然抬头在李老实额头印上淡淡的一吻,双手婆娑着李老实的黑脸,自己却流着两行清泪说道:“那晚我带给你的那坛女儿红,就是如今这杯合卺酒,喝了这杯合卺酒,自然是活不成的。不过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的,薛寡妇已经做得我烦死了,可不敢在当李寡妇。” 李老实却是哈哈大笑:“看来这交杯酒果然够毒啊,也算你个臭娘们对我总是有些真心的。想想倒也有趣的紧,疯狗李忠这样死了,指不定被后人怎么评说呢,嘿嘿嘿,死于一夜风流,哈哈,想来倒也不错。” 薛寡妇搂着李老实的脖子,声音微微发颤:“死之前你可要记住了,老娘我不姓薛,我姓辛,单名一个怡字,心怡的怡。” 李老实的黑脸开始渐渐的便白,一股强烈的睡意涌过,兀自振奋了一下精神,对自己怀里女人坏笑道:“他奶奶的心怡的怡是哪个怡?礼,忠,信,义,咱俩的名字起得都太过正经,干的却都是脏事情。” 薛寡妇这会儿已经渐渐睁不开眼睛了,只是面带微笑的对李老实说道:“我的故事太长了,太长了,等到了地底下,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我不求来生,只求死后,死后啊,能在地狱里你卖烧鸡我煮面的,该多好……” 李老实突然用力紧紧抱住薛寡妇,在她那双渐渐发白的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咱俩就要死了,你可想明白我为什么会在烧鸡里塞了卤蛋给你?” 薛寡妇双眼渐渐闭上,苍白的脸上却是泛起一丝红晕,却仍是面带幸福的微笑着说:“猜不到了,左右不过是些房里的坏事情罢了……” 李老实却也咧嘴一笑:“你个傻娘们,蛋是圆的……” 第六十九章: 绝味 李老实和薛寡妇中毒死去已经第二天了,明天一早便是两人入土的时候。 小狐狸呆呆的望着各带一丝微笑躺在棺材里的两人,仍是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 按照老药罐子骆柏青的话,两人是死于一种名为“勾魂”的剧毒,而这剧毒便下在了薛寡妇送给李老实的一坛子女儿红里。 可是小狐狸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薛寡妇为何要毒死李老实?而且就算毒死了李老实,她自己为什么也跟着一起中毒死了? 一直守在棺材前的骆柏青紧闭双眼面无表情,但微微颤抖的须发显示着此时他心中烦躁不堪。 老疯子封闲脸上带着泪痕醉倒在李老实夫妇的棺材前,一只手还紧紧的把李老实的灵位抱在怀里。 三长老拽着已经有些发疯的莫等闲去了屋里,整整一天都没再出来。 这会儿梁妈妈带着嵇秃子也来了,前者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小狐狸肩膀,再搂过短短两天便瘦了一圈的秋儿说道:“你两个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也好精神点送他们上路。今天是最后一夜,就留给我们这些同门兄弟陪着他,想来这憨货也是喜欢的……” 秋儿眼把头埋在梁妈妈怀里,泪不停地在流,但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没过多久就把梁妈妈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小狐狸咬着牙上前拉开了秋儿说道:“我们走,去烧鸡铺。” 老药罐子望着走远了两个孩子,再低头看看仍在微笑的李老实,喃喃的说道:“你这疯狗,真是造孽。” 小狐狸拉着秋儿到了烧鸡铺,直接就奔向了鸡圈,随手杀了几只鸡,就冲进了厨房。 秋儿苦着一张小脸跟在小狐狸身后问道:“小狐狸,你这是要做烧鸡吗?” 低头给拔毛的小狐狸淡淡的说道:“李老实这黑皮憨货最爱吃烧鸡,也最会做烧鸡,要是不给他弄上两只,只怕人走的都不安心。” 秋儿看着一脸坚毅的小狐狸,抽了抽鼻子,用袖子擦了把脸,去了一只干净的碗,舀了一碗清水放在小狐狸手边,就悄悄的走出了厨房,带上了门。 李老实和薛寡妇被小狐狸执意要求葬在了破面背面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棺材都入土了,三长老众人都一一拜祭完,小狐狸和秋儿才背着一个大箩筐匆匆赶到。 看着一身孝服的众人,小狐狸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拉着秋儿跪在了李老实的坟前。 大箩筐里竟然有好几只少了鸡头鸡脖子,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烧鸡。 小狐狸拿出第一只烧鸡,放在坟前,红着眼睛强笑着说道:“李老实你个憨货,好大的能耐,连我薛婶一起都被你拐走了,老子知道你喜欢烧鸡,就做了些给你,吃饱了也好上路…… 这第一只烧鸡,是按照你的配方做的,但是我总觉得你的秘制醪糟有些酸酸。” 第一只烧鸡摆完,秋儿也摸出一只烧鸡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坟前,有些哽咽的说道:“李伯伯,薛婶婶,这第二只烧鸡是秋儿帮着小狐狸刷的桂花蜂蜜,刷的有些多,可能有点甜甜的,你们可别怪罪。” 小狐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挥了挥袖子使劲抹了把脸,又掏出第三只烧鸡说道:“你俩冤家既然成了亲,只给李老实做烧鸡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但是薛婶的面条我小狐狸做不来,所以这第三只烧鸡,是我自作主张从薛婶家里端了锅卤制猪大肠的汤头一起炖的,可是味道变得有点苦苦的。” 秋儿漂亮的小脸已经哭花了,这会儿抽了抽鼻子,掏出第四只烧鸡摆在坟前,对着李老实和薛寡妇的坟拜了三拜说道:“呜呜,这是最后一只烧鸡了,秋儿陪着小狐狸去薛婶婶那里拿的汤头,见旁边放了好些小红豆豆以为是枸杞,就随手抓了一把,做这最后一只烧鸡的时候放进了锅里,谁知道这不是枸杞是茱萸,呜呜……烧鸡变成辣子鸡了。” 小狐狸也跟着秋儿一起朝坟上拜了三拜,又哭又笑喊道:“他妈的,每只烧鸡都和秋儿一起尝了个鸡脖子,酸,甜,苦,辣四种口味,就算不是原汁原味你俩就权当吃个新奇吧,实在是没时间再做第五只了,不过你个憨货放心,带着我薛婶好好在下面过日子吧,老子回头再给你做烧鸡吃!” 秋儿却突然大哭着嚷道:“小狐狸做了四次味道都不对,连小毛都不喜欢,秋儿只要吃李伯伯做的烧鸡,秋儿不要吃小狐狸做的,秋儿还想吃薛婶婶的面条,小狐狸都不会做,你们两个别死好不好,好不好……” 三长老叹了口气,拉来秋儿,看了看对着李老实的坟头和四只码放整齐的烧鸡,悠悠的说道:“好一个酸甜苦辣,你李忠是个真人,老夫不如你。这里有灵水相拥,青松相伴,风水极佳,你便和薛寡妇在下面做一对你做烧鸡我做面的小夫妻吧。” 梁妈妈看了看身边的嵇秃子,红这眼在李老实的墓前也是拜了三拜,又往地上浇了被酒水,这才说道:“江湖恩怨已成往事,你就放心去吧。” 一阵清风吹过,嵇秃子低着头却是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站在三长老身后的老穷酸莫等闲像是听到了嵇秃子的话,闭着眼流下了两行浊泪,兀的狂吼一声,随手抄过身旁张卿的判官笔,身形一动对着李老实坟墓旁两棵青松一阵狂砍。 片刻之后莫等闲将判官笔重重的掷在地上,又是狂吼一身转头便走。 小狐狸有些在意的看了看两颗被狂砍一通的松树,只见左边松树上被老穷酸用判官笔刻上了几个大字:“烟火车尘看不足,杯酒燕双飞。” 又见秋儿看着右边的一颗松树,喃喃的念道:“腥风血雨油盐醋,江湖绝一味。” 风有些凉了,树上两只俏皮的乌鸦有些受不了众人凝重的气氛,轻声叫了两下。 小狐狸走到秋儿身边,拉了拉秋儿的手,平静的说道:“放心,李老实的烧鸡,我小狐狸一定会做出来,也会让天下所有人都记住李老实的名字和他的烧鸡,只因为这烧鸡真的是天下第一美味。” 第一章:包子,密藏,蝗虫腿 大明成化十六年四月。 清风彩霞,艳阳天。 广州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升起了一摊篝火,火上烤着两只形态硕大的青蛙。 去了皮的青蛙这会儿被烤的微微泛起一丝焦黄,少年人望了望天空,皱了皱眉头。 树上一只颜色罕见的白鸦似乎闻到了青蛙的香气,竟也不怕那少年,直接飞到了少年人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就目不转睛的望着篝火上的青蛙。 少年脑门上微微有一层汗珠,这会儿他咧了咧嘴,将一只烧熟的青蛙连着树枝一起放到了白鸦嘴边。叹了口气说道:“你个狗腿子,早晚拔光了你的白毛炖汤喝。” 那白鸦却理也不理少年人,探出粉红色的喙子,在蛙腿上啄了一口,便满意的叼着蛙肉飞走了。 少年人似是有些累了,用衣袖擦了擦汗水,拿起另一只烤好的青蛙肉,也不嫌地上脏,直接翘着腿躺在了篝火边上,一边吃着蛙肉一边闭目养神。 等他美美的吃完了蛙肉,再一睁眼,就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俏皮的少女,少女嘴上咬着刚刚白鸦叼走的蛙肉,手里却拿着两个巨大的油纸包对少年微笑。 少年人迅速的坐起身来,打开油纸包看了看,一包是叉烧包,一包是虾饺,再掂了掂分量,哀叹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半大不大的少年无力的摸了摸脑门,有些挫败的对身边一脸微笑的少女说道:“秋儿你已经把咱们吃的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了,怎么还敢乱花钱。” 这买来虾饺,叉烧包的少女自然便是江秋潋秋儿了,而一脸挫败的少年人,当然便是小狐狸。 此时距离李老实和薛寡妇去世已经时隔快到五年了,当年杭州街头的两个小恶霸被三长老带走,先是一路向西北,先到南京,开封,济南,太原,米脂,又转头向南,过西南,贵州,再到云南。再之后才一路向东,最后途径桂林,这才到了广州。 这一路三长老带着秋儿和小狐狸一边修行一边感受中原的风土人情。 小狐狸的亲眼见识了南京的繁华富庶,也见了泰山的雄伟,看了米脂县的美人,云桂的山诡云美。不光见闻增长极快,一身武功修为现在已经不弱于当年的杭州府的张卿,紫沉了。 三长老本是最疼秋儿,只要看见秋儿滴溜溜的大眼睛,便会笑得合不拢嘴,但是到了后来,三长老只要看见秋儿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就会好一阵的唉声叹气。 虽然秋儿遂着年岁的增长,自身修为进展也是极快,但是三长老知道秋儿这一路下来的,小脑袋里的记忆恐怕只有南京的鸭血粉丝,济南的糖醋鲤鱼,德州的扒鸡,米脂县的驴肉板肠,云南的火腿,终于在大理城里秋儿抓起一把油炸蝗虫吃的香甜时,三长老和小狐狸被吓的脸都白了,觉得这女娃娃要不得了,竟然连虫子都吃!这会儿三长老才实在是受不了了。 在接到玉爪到来的一封书信之后,三长老便果断的丢下了两个小家伙,只说了一句:“一年之后九月初九,福建五虎门不见不散。”后,便匆匆逃走了。 此时距离从云南大理和三长老分别已经过了大半年,小狐狸和秋儿一路游玩已经到了广州城外。 不过悲惨的是,自从三长老走后,便再也没人能管得住秋儿了,当年在小狐狸在破庙里竟然一语成谶,秋儿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把小狐狸攒下的银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秋儿看着有些无奈的小狐狸,随手掏出个虾饺塞到小狐狸嘴里,嘿嘿一笑说道:“小狐狸啊,这虾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在米脂县吃的驴肉板肠,但也好吃的很,你尝尝。” 这会儿刚刚飞走的白鸦,和一只黑鸦一起又飞了回来,两只乌鸦嘴上各叼了一只肥大的蝗虫,放到了秋儿脚边,体态稍小的白鸦就窜到秋儿肩头,蹭了蹭秋儿的小脸,模样亲昵极了。 小狐狸吃着虾饺,含糊不清说道:“你脚丫子好不容易不臭了,怎么又添了吃虫子的新毛病,你看灰灰连都不吃的。” 黑鸦灰灰见小狐狸提起自己,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小狐狸一眼,一转身便飞上枝头,闭目养神去了。 白鸦灭灭见自己的大哥飞走了,便“咩咩”的叫了两声,展开一对极为漂亮的白羽,追着黑鸦去了。 “这他娘的绝对是山羊投错了胎,变成了乌鸦,不然怎么毛是白的,还会学羊叫!” 秋儿想是听习惯了小狐狸对白鸦的调侃,也不理会,喜滋滋的拿起脚边的两只蝗虫,拔去了刺脚,翅膀,找来一块平滑的石头,将蝗虫放在上面,扔到火堆旁,看样子手法极为熟练。 吃了一个叉烧包后,秋儿突然转头对小狐狸说道:“对了,今天我去买包子虾饺,听说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小狐狸有没有兴趣听听?” “老子现在只想怎么活到九月初九,银子就剩十两都不到了!” 秋儿亲昵的凑到小狐狸身边,喜滋滋的说道:“这件事若是真的,以后咱们不光有钱住客栈,就是天天吃一百个虾饺,一千条糖醋鲤鱼,都能吃一辈子了!”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说道:“在你这小败家子眼里,钱财难道就是糖醋鲤鱼和虾饺吗?” “当然不是,还有驴肉火烧,板肠,还有烧鸡……” 小狐狸见秋儿不经意的提起了烧鸡,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李老实和薛寡妇,不由伸手搂了搂秋儿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怕是薛婶婶和那黑皮憨货的坟头上草都长成麦子了,等咱们去福建见了老爷子,就一起回杭州看看去,好不好?” 秋儿微微点了点头,见两只蝗虫已经烤好了,也不怕烫直接伸手拿过来,向着性的给了小狐狸一只,见小狐狸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便一股脑扔进自己的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小狐狸又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有些懊恼的说道:“这都一年多了,怎么还不停的流汗。” “火属内性第一次洗经伐髓怎么也要两年的,你再忍忍就好了。” 小狐狸又抓过一个叉烧包一边吃一边皱眉说道:“秋儿啊,咱们有个问题,钱都被你买吃的了,咱们到底怎么活到九月去见老爷子啊。难不成要重操旧业再去捉虫子换钱?” 小狐狸不经意瞥见被秋儿扔在地上的蝗虫翅膀,长叹一口气道:“你当年不是怕虫子吗,现在怎么吃的这么开心,怕是再去捉虫,还没等卖钱便被你吃进肚子里了。” 秋儿听了小狐狸的话突然站起身来嚷道:“怎么又聊偏了,刚刚就要和你说这个事,我今天凑巧听了一个秘闻,若是真的,咱们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小狐狸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洋洋得意的秋儿问道:“什么事情?” “码头上卖虾饺的店家说,有一伙武林人士,成群结队的要出海。” 小狐狸身手在秋儿头上弹了一个暴栗说道:“这他娘的有啥稀奇的。” 秋儿瘪了瘪嘴,揉了揉脑门说道:“听说他们得到了一张建文皇帝的藏宝图。要找些有经验的水手一起出海寻宝。” 这建文皇帝便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皇长孙朱允炆,太祖在位期间,太子朱标早死,太祖死后皇位便由皇长孙朱允炆继位,史称建文皇帝。 但自靖难之役之后建文皇帝便不知所踪,有传说是逃到了海外,当年郑和七下西洋,便是因为靖难之役后称帝的永乐皇帝朱棣放心不下逃亡海外的朱允炆,想要斩草除根才命郑和组舰队寻找朱允炆踪迹。 小狐狸也正是玩心最大的年岁,突然听了这种奇闻立马来了精神,坐起身来说道:“靠不靠谱啊?先不说这宝藏是真是假,只说咱们可不会什么操船航海的,怎么混进船去啊?” 秋儿粲然一笑:“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你说巧不巧,那伙人航海还缺有两个会做饭的厨子伙头,你又会做饭,我虽然笨了点给你打个下手总可以吧?咱们先混上船再说,到时候寻了财宝抢了就跑。” 小狐狸舔了舔嘴唇说道:“这是不是有点不太仗义啊。” 秋儿咧了咧嘴,掐了小狐狸胳膊一下:“咱俩都快饿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先混上了船,起码暂时不愁吃喝了吧,再说离见祖爷爷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总要找些好玩的事情干干吧。” “好,去就去,当年梁妈妈总说李老实泛巨舟出海多么神气,凭咱俩的身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那宝藏是真的自然最好,就算是假的,咱们也算先开开眼界,若是当真好玩的紧,以后咱俩也弄他一艘大船,下海抓龙王去。” 秋儿狠狠咽了口吐沫笑着说:“蛇羹就很好吃了,也不知道龙王肉好不好吃。” 广州有座供奉南海之神的古庙,波罗庙。而距离波罗庙不远之处的海上港口便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抚胥港。 这抚胥港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朝,这里的人们都是就着大海混生活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各国商船,搬货卸货不停的船工,就可以看出这里商业的繁华。 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刚刚逛完的波罗庙旁的街市,小狐狸便被秋儿拉着来到了这繁华的抚胥港上一艘算不得太大的商船边上。 只见船旁躺椅上躺着一个坦胸赤脚的壮汉,三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馒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用块不布条子系在头后,一身精壮的架子肉一看就是个练外功的练家子,左臂上还纹有一条巨龙样式的刺青。 这壮汉闭着眼睛,嘴上正哼着一首曲调奇异的小曲。却听耳边传来一声甜甜的声音:“这位大叔,请问你们这船上还招不招厨子?” 壮汉微微眯起眼睛,看到身前站了一个十三四岁大小的孩子,头发半长不长,也找了快破布系在头后,跟自己一般模样。这孩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稍微壮实一点男孩子,看样子也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腰上却别着两把刀,一把看着像匕首,一把一定是菜刀无疑。 壮汉有些好笑的瞧了瞧眼前的两个半大孩子说道:“哪里蹦出来两个吃奶的小娃娃,想在爷爷船上混吃食怕是还早了几年。” 这两个孩子自然便是秋儿和小狐狸了。 小狐狸见着看着有些可怕壮汉看不上自己二人,撇了撇嘴说道:“小爷我今年十四岁,做饭做了十年,只要有小爷我在,保管让你们这群憨货每天吃的醉生梦死。” 壮汉微微一愣,随意的打量一下小狐狸,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嘴皮子倒是厉害,怕是没多大本事吧。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爷爷告诉你,上了这条船只怕你小命就没了。听爷爷一句劝,早点滚蛋去吧。” 小狐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船上一个四五十岁的身材枯瘦的中年人从甲板上对这壮汉喊道:“阿龙,人找齐了没有,再找不齐我便要换船了!” 这被喊做阿龙的壮汉,身子一挺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抬头嚷道:“大爷啊,来了两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想当伙头,怕是不太顶事。您老放心,我这就再去别处问问。” 甲板上的那人却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阿龙身后的小狐狸和秋儿,微微思量了一番,便不快的对阿龙嚷道:“管他是孩子还是娘们,让他们做道菜试试,又不是找媳妇,哪来的那么多讲究。现在时间才是最要紧的!” 阿龙笑着答道:“是是是,大爷您是主顾您点了头便好,我这就带着俩傻孩子上船做道菜试试他们手艺。” 说完就随手提起小狐狸和秋儿放到身前,叹了口气说道:“爷爷我见你俩年纪还小,白白送了性命岂不可惜,但是既然主顾老爷发了话,你们就上去试试吧,但爷爷我劝你俩一句,还是早点滚蛋的好。” 秋儿对小狐狸使了个眼色,一马当先的上了船,而跟在后面的小狐狸却是低着头一阵思索:“最开始没听出来,但是后来刚刚甲板上这人说话明显是杭州口音,这声音又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这人究竟是谁,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片刻间小狐狸便到了甲板上,既然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去想,小狐狸轻轻的摇了摇头,回头对壮汉阿龙说道:“让小爷我露一手给你们看看,却不知你想吃些什么?” 阿龙还没答话,从桅杆上突然跳下了条汉子来,身形酷似阿龙,但颔下白净没有胡须,右臂也有刺青,却是纹了只威猛的猎豹。 只听这人说道:“大哥,这俩孩子顶不顶事啊,别回头出了海,再吃死了咱们兄弟。” 阿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人说道:“阿豹,既然主顾发了话,行不行的让他俩试试看就知道了。” 这阿豹好奇的看了一眼小狐狸说道:“小娃娃会做啥吃的?我们兄弟无肉不欢,要是做的好了,小爷便做主就把你俩留下了,赏钱好说!” 小狐狸从腰里抽出菜刀,指了指身边的秋儿喜滋滋的说道:“这位豹兄你不知道我兄弟也是个贪嘴的,因为他的缘故,我素食也许做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只要和肉沾边的菜色,没有小子我做不来的!” 阿豹转头对一身男装打扮的秋儿问道:“这位小兄弟瘦的跟豆芽菜似的,难道也爱吃肉食?” 秋儿嘿嘿一笑,拍了拍胸口,非常骄傲的说道:“天南地北好多菜,只要有肉我都爱!” 第二章: 海船,蜂蜜,烧鸡腿 秋儿这一句话刚一说完,甲板上四周便传来一阵阵的爆笑。 阿豹被逗得嘴都翘到了眼角,指着秋儿对阿龙说道:“大哥,这娃娃有趣,会不会烧饭不要紧了,留下来吧,给咱们端茶递水再说说笑话也好啊。” 阿龙还没说话,秋儿就听身后一个铜铃般的女声笑道:“师兄你看这小破孩儿多有意思,” 秋儿回头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相貌颇好身材高挑的女子,正笑靥如花的指着自己给身旁的一个有些木讷的男人看。 那有些木讷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对着秋儿和小狐狸遥遥的抱了抱拳。 这会儿阿龙也带着笑意说:“既然我兄弟喜欢,你两个小崽子就好好给爷爷露一手,做的好了工钱好商量。” 小狐狸翻着白眼没好气的给了秋儿后脑瓜一巴掌,转头对阿龙说道:“却不这船上有什么食材?” 阿豹喜滋滋的说:“你俩小崽子跟着你豹爷来,伙房里有的是鱼虾,还有些火腿腌肉,你看着弄几道给我们哥俩下酒就是。” 身后那高挑的女子却跟着喊了一声:“我也要跟去看看!”说完便扔下了木讷男子,轻身一纵竟是飞出好远,直接跳到了秋儿身边。 小狐狸看这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由眼前一亮,笑道:“美人姐姐好功夫。” 女子笑着捏了一把小狐狸的小脸说道:“小娃娃好甜的嘴。” 见高挑女子跟着阿豹和小狐狸三人进了船舱,木讷男子走到阿龙身边抱了抱拳面无表情的说道:“师妹顽皮,船爷您莫见怪。” 阿龙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陆上的大老爷,既然花钱租了咱的船,自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何必这么小心。” 阿豹带着秋儿和小狐狸到了伙房,找了块手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问:“对了,还没问你俩小崽子怎么称呼?” 小狐狸看着厨房里琳琅满目的食材,咧嘴笑道:“小子姓胡,一般人都喊我小狐狸。” 说着又指指看着巴掌大的鲜虾走不动道的秋儿说道:“这贪吃的小子你们喊他阿秋便是。” 阿豹找出一坛子酒水,随手取了几个海碗,给众人一一倒满,很少豪迈的端起一碗一饮而尽,伸出自己的有刺青的肩膀给小狐狸看了看,笑道:“小爷姓穆单名一个豹字。刚刚带你俩小崽子上船的是我大哥穆龙,还有一个上岸去的二哥穆虎还没回来,身边这位是水姑娘,乃是紫阳宗的弟子。来来来,大家喝碗酒水才好看小狐狸的手艺。” 水姑娘也取过一碗酒水,轻轻抿了一口,便辣的吐着舌头嗔道:“阿豹哥,这酒太辣了,小妹我可喝不来。”惹得阿豹一阵大笑。 小狐狸笑着看了看这什么紫阳宗的水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水姐姐,酒里掺上些我小狐狸特制的小玩意,保管你喝死了都不会喊辣。” 说着小狐狸将瓷罐上的木塞轻轻取下,顷刻之间厨房里便满是桂花的香甜。 这会儿看了鲜虾,活鱼,腌火腿的秋儿,也闻到了香味,喜滋滋的转身跑到小狐狸身边说道:“小狐狸今天你怎么舍得把这宝贝拿出来了,以前管你要上一点点都不舍得给。” 小狐狸对秋儿笑了笑,随手取了刚刚水姑娘没有喝下的酒水,掺上了三滴瓷罐里的液体,手腕轻轻一抖琥珀色的液体便溶在了酒水之中,又给秋儿也弄了一杯,分别放到水姑娘和秋儿面前说道:“再试试?” 秋儿却直接抢过小狐狸手上的瓷罐又给自己碗里多倒了几滴,才笑嘻嘻的喝了一大口。 水姑娘早就被这股浓郁的桂花香气馋的口水直流,就见秋儿先喝了加了更多“料”的酒水,也不疑有他去过自己的碗来,轻轻地啜上了一口。 一口酒水入喉,刚刚猛烈的辣口似乎感觉不到了,唇齿之间只留下一股纯粹的酒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甘甜,以及桂花诱人的清香。 一旁的阿豹看着同一碗酒水,被小狐狸掺了些什么之后刚刚避之唯恐不及的水姑娘现在竟然一口又一口的喝了起来,还眼露奇光,面带微笑。 再看看秋儿馋嘴的样子,好奇的心里一阵抓挠,不由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学着小狐狸的样子,滴了三滴瓷罐里的液体,豪迈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阿豹满脸陶醉的向小狐狸竖起了大拇指,而水姑娘和秋儿红这眼看着桌上的小瓷罐,一脸的贪婪。 小狐狸微微一笑取了一碗什么也没添加的酒水喝了一口,说道:“不过是一罐子桂花浸的蜂蜜罢了,瞧把你你俩馋的。” 还不待别人说话,秋儿抢先嚷道:“阿豹哥哥,水姐姐,你们不知道,这是桂花蜂蜜是小狐狸做烧鸡的秘密配方,平常想吃可都吃不到的。” 阿豹一脸惊奇的问道:“这蜂蜜还能做烧鸡?你等着!”说完一转身就跑出了厨房。 水姑娘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小小的瓷罐,喃喃自语着说:“桂花,甘草,桃花,还有一味是什么呢……” 小狐狸听了满脸惊得的拍了拍手喊道:“好厉害!水姐姐最后一味你若猜出来了,这一坛子蜂蜜我小狐狸送你便是。” 水姑娘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至极,秋儿却撇着小嘴不满的说道:“我也能猜出来,小狐狸你怎么不送我!” “费他娘的话,老子做蜂蜜的时候你亲眼看着呢,猜不出来才有鬼!” 便在这时阿豹小心翼翼的又回来了,怀里竟然抱着一只甚是肥大的老母鸡。 “船上总共八只母鸡,是为了出海之后每天能吃上鸡蛋准备的,咱们偷吃上一只,估计大哥也发觉不了。”说着就将异常温顺的母鸡塞到了小狐狸手里。 水姑娘没猜出秘制蜂蜜最后一味食材,见好好的蜂蜜要拿去做烧鸡了,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满的道:“嘁,破烧鸡有什么好吃的。别砸塌了好东西!” 小狐狸看了看手上的母鸡,抬头对水姑娘诡异的一笑:“此鸡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半个多时辰之后,小狐狸带着秋儿,下了船,对穆龙说了一句:“明天见!”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穆龙按例巡视船舰,却惊奇的发现平日三兄弟里精力最为旺盛的穆豹竟然躺在甲板上的吊床里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时不时的还一阵长吁短叹,不由好奇的问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出海前的准备都妥当了?阿豹你竟然会偷懒?” 阿豹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啊,今天小弟丢人了,竟然馋的把烧鸡屁股都给吃了。” 直说的阿龙一阵莫名其妙。 而紫阳宗的水姑娘,则怀里抱着一个小瓷罐神秘兮兮的叫上了同门师兄弟,和准备一同出海的武林通道好友,躲进了船上的舱房,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过了晚饭的时辰,小狐狸和秋儿才提着大大小小七八个瓷罐,和一些简单的衣物细软,回到阿龙船上时。 小狐狸却被阿龙二话不说揪着狐狸耳朵一阵怒骂:“你叫小狐狸是吧!王八羔子!瞧你干的好事!” “哎呦呦,疼,疼,疼,小子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打家劫舍,做错了什么!” “那水绝梳水姑娘,带着一群租船的贵人,喝酒喝了一夜,现在有十几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 “小子只是送了罐子蜂蜜给水姐姐,她自己喝醉了关我屁事!” 还不待阿龙说话,昨天站在水姑娘身旁的木讷汉子却不知什么时候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小狐狸身旁。红着眼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被这男子看的心里一阵阵发毛,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这么瞧着我?怪让人害怕的。” 木讷的汉子眨了眨眼睛,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小狐狸兄弟,那种甜甜的蜂蜜还有没有……” 小狐狸给秋儿使了个眼色,秋儿会意拿出一个小瓷罐递给那木讷的汉子说道:“这位大哥,这里还有好些蜂蜜,是我和小狐狸俩人昨天才调好的,味道可能还不如昨天给水姐姐那罐子浓,稍微放两天味道就会变得很好的。” 木讷的汉子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白拿你的,你你开个价我买便是。” 小狐狸刚要说话,却被阿龙拦住了,只听阿龙用有些恳求的语气对木讷的汉子说道:“陆大侠,您可别闹啊,这船后天一早船就要出海了,你们再这么醉下去到了海上会要了命的!” 木讷的汉子舔了舔嘴唇,也不理会阿龙,只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我叫陆绝形,是水绝梳的师兄,两个小兄弟,这些银两你们拿着,那种蜜水能做多少便做上多少,海上路程不近,有那蜜水调酒,也好解除些路途劳顿。听师妹说小兄弟做的烧鸡也是绝世美味,有机会定要好好尝尝。” 这陆绝形说完,便掏出了整整五十两纹银,递到了小狐狸手上,微微一抱拳,转身回了船舱里去了。 小狐狸拿着银子,眉开眼笑的对阿龙说道:“龙哥,怎么样,我小狐狸手艺还不错吧,我和阿秋明天一早再置办上些花蜜,到时候卖给这些大老爷们,一定少不了龙哥的好处。” 阿龙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小兔崽子好机灵,不过你太多心了,你龙哥我还不屑占你们两个孩子的便宜,被传出去还被人别的船家笑掉了大牙?你俩这蜜水既然贵客们喜欢,你俩多做上些便是,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卖给那些贵客没关系,老子船上的船员却是不能卖也更不能送!” 小狐狸心思一转,便咧着嘴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不敢卖给船员,到时候全船变得醉醺醺的,只怕所有人都要完蛋。” 秋儿也跟着说道:“阿龙大哥,其实这蜂蜜兑酒水味道也就一般般,可用它做出的烧鸡才是好味道,昨天小狐狸做了一只,阿豹哥连鸡屁股都吃了,也不嫌脏。” 阿龙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昨天阿豹也说过吃鸡屁股的事情,当时也没在意,这会不由奇怪的问道:“你们从哪弄来的鸡肉?” 秋儿捂着小嘴一脸坏笑的说道:“是阿豹哥拿了船上生蛋的母鸡逼着小狐狸做的,还说不能告诉你的。” “他奶奶的这个臭小子,养来生蛋的母鸡也敢偷吃,早晚我得被他气死!” 小狐狸却说:“反正明天还有时间,我和阿秋明天弄蜂蜜时帮你再买上一批活鸡如何?” “还是免了吧,海上和陆地大不相同,到海上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走,我带你俩到船上找个住处,以后怕是好一段时间你们都见不到陆地喽。” 一间十尺见方的小屋里,一张麻绳穿起来的吊床,一张小小的木床便占去了一半,除此之外一张小小的木桌上用铁钉固定上了一盏小油灯,两把没有靠背的椅子,这就是小狐狸和秋儿在船上的房间。 秋儿好奇的躺在了吊床上,从小小的木窗望着海上的明月,开心的说道:“小狐狸,怎么样,我虽然花钱花的多了些,但是一转眼咱们到了这有好玩又有趣的船上了。” “秋儿你说那建文皇帝的宝藏真的在海上吗?我怎么看着一船人都开开心心的像是出海游玩,根本就不是去寻什么宝藏的。” “管他呢,既然买叉烧包的姐姐说有,咱们就姑且信了呗,不过你别说那水姐姐和陆哥哥的功夫可都不大弱。” “嘁,那水小妞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那姓陆的顶多是个魏永富春的身手,我小狐狸才不怕呢。” 小狐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说道:“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咱们忙的呢。” 秋儿却是躺在吊床上又兴奋又新奇,只盼着明天太阳早早升起,在忙上一天这艘船就会扬帆远航了。也不知道海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会不会有传说中巨大鲲?会不会真的有海龙王?也不知道海里有没有那定海神针。 扭头看了看身边已经睡着的小狐狸,想起那一罐罐的桂花蜂蜜,秋儿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姑娘。 第三章:美酒,书生,邋遢鬼 第二天小狐狸带着秋儿上岸置办了一些桂花蜂蜜,又拿着穆龙给的银钱,果干青菜也有的没的买了一些。 等小狐狸和秋儿坐着牛车上回到船上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穆龙看了看两辆牛车上的货物,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对小狐狸说道:“老子就知道你这兔崽子没出过海,黄豆,绿豆也就算了,你买这么一大车的水果干什么,水果放不住,出了海也是烂掉。” 小狐狸懒得解释,兀自指挥牵着牛车的力巴卸货,反而是手上抓着一把草莓正吃得开心的秋儿说道:“阿龙哥,这些水果小狐狸会弄好的,草莓就做草莓酱,香蕉会晒成香蕉干,凤梨,桃子还有荔枝切成小块用糖水腌了和酒一样封在坛子里,保证你四五年都不会坏的。” 相比小狐狸,穆龙更喜欢这个看起来嘴甜人傻长得也俊秋儿,这会儿佯嗔道:“就你个兔崽子废话最多,偷吃了这么些瓜果还有理了不成,赶紧搭把手把货卸了,等会儿好好吃一顿,从明天起再想看见陆地就不知道要过多久了。还有,这他娘的大桶是干什么用的?” 小狐狸指挥着苦力运货,见身后穆龙指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喊得唾沫都喷出来了,不由笑着说道:“我的龙爷,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水桶,放在我和阿秋的小屋里的。” 穆龙听完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俩兔崽子莫不是还想着泡澡吧?爷爷告诉你,这出了海,清水精贵着呢,怎么也轮不到给你俩泡澡,若是老天爷赏脸下了雨,自己脱光了到甲板上搓搓身上的泥巴就是,想洗澡?那是做梦!” 小狐狸看着苦着小脸的秋儿也是哈哈大笑,道理早给秋儿讲过了,可她非要是不听,反正前几年连秋儿那臭的邪门的脚丫子都没把自己熏死,现在再臭一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小狐狸话锋一转对穆龙问道:“我的龙爷,咱们这次出海是去哪里啊?” “这群陆上的贵人花了大价钱租了老子的船,说是去海外找一处神仙岛……” 说道一半穆龙凑到小狐狸的耳边低声说道:“据说是他们中有人得了一副海图,图上的岛屿埋着好些金银珠宝……” “他娘的!这是真是假?” “爷爷我看多半是假的,现在海上倭贼闹得正凶,就算真有宝藏,也早被那群天杀的倭贼弄了去,哪还有这些大爷的份儿。” 小狐狸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又是倭人又是海贼的,这么凶险,那咱们干巴巴的出海送死干嘛,躲在陆上岂不清闲?” 穆龙没好气的瞪了小狐狸一眼说道:“不出海?八百两银子的租钱你给老子吗!左右不过出海转转,最多一个月也就回来了,你没见那群大老爷里好些个女眷吗?这群小娘们细皮嫩肉的受不住海风烈日的。”说完穆龙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就一人先上船去了。 卸完了船,天也黑了,甲板上却是灯火通明。 穆龙领着一众船员请出了海神娘娘像,小狐狸和秋儿也跟在众人身后郑重的拜了一拜。 小狐狸可算见到了那龙虎豹三兄弟的老二穆虎。 相比较穆龙和穆豹的身材,穆虎显得非但没有那么壮硕威猛,反而肚子上还有一圈子赘肉。手臂上纹了一头下山虎,和穆龙穆豹不同的是,穆虎胸口的地方还多纹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弄的有些不伦不类。 用秋儿的话来讲,这穆虎以前应该是叫穆龟的,后来见胸前的乌龟不够威猛才改名叫虎,纹了只大老虎来充门面。 拜过了海神娘娘,穆龙领头开始从船舱里搬出桌椅,小狐狸知道等会儿租船的主顾们就会依照习俗在甲板上吃上一顿出海前最后的一餐。 桌椅摆放完毕,秋儿眼尖,看到胸前多纹了一只小乌龟的穆虎又跳下船去,正拉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十七八岁女子低声安慰。 秋儿眼力最好,这会儿捅了捅坐在桌子上休息的小狐狸指着那正在哭泣的女子说道:“咦,小狐狸你看,那个和穆虎在一起的,就是卖叉烧包的姐姐。” 小狐狸打量了一下正靠在穆虎怀里的女子,睁大眼睛对秋儿说道:“就是她告诉你一群江湖人士要出海找那建文皇帝宝藏的?” “嗯,她见我一口气买了三十个叉烧包,就和我聊了一会儿,无意中才说起了这事,看来应该是这个穆虎告诉她的。” 小狐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低声对秋儿说道:“那天你穿的是女子装扮,快快藏好,免得被她看出来。” 还没等秋儿作答,就听不远处穆豹对两人喊道:“小狐狸,阿秋,快来帮忙!” 板上上总共摆了八桌,每张桌子都一般大小将将只能坐下四人。 龙虎豹三兄弟加上十二名船员,和是十四位一同租船的船客,最后再加上小狐狸和秋儿却才一共只有三十一人。 再受了自己兄弟无数白眼之后,穆虎红着一张老脸拉着那个卖叉烧包的女子也上了桌,这才凑满了三十二人。 穆豹似乎格外喜欢小狐狸和阿秋,喊来两人一起和穆龙坐了一桌,见到三兄弟的老二穆虎,拉着卖叉烧包的女子随便找了两个船员离着自己两兄弟坐的老远,而那女子眼神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穆虎,小狐狸才悄悄放下心来。 各人入席之后,穆龙举着一杯茶水站起身来,笑着嚷道:“承蒙诸位看得上我穆龙的船,咱们明天就要出海了,按照我们穆氏兄弟的规矩出海前定要好好吃上一顿才安心,烦劳我二弟辛苦,置办了这些吃食,希望众位老爷喜欢,撇开腰带尽情享用。等到了海上这些东西怕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就坐在穆龙隔壁的水绝梳水姑娘低头看了看手边的茶水,不满的嚷道:“连调了蜜的酒水都没有,有什么好吃的,阿虎哥真是不够意思。” 这一番话却说得穆氏三兄弟和一众船员哈哈大笑,只见穆龙先白了一眼小狐狸才笑着说道:“水大姑奶奶,想吃酒还要再等上三五日,等大家习惯了海上的风浪再吃不急,不然醉醺醺的出了海,一路颠簸到时候会吐死人的。” 秋儿却凑到水绝梳耳边,低声说道:“水姐姐,你将那桂花蜜兑了茶水试试,比兑酒还要好喝呢。”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晚宴正式开始,秋儿加了一块条子肉一边吃着一边不满的对身边穆豹说道:“阿豹哥你们太小气了吧,昨儿个见得那些大虾鲜鱼怎么也不拿出来吃些。” 穆豹看了看着桌上的蹄髈,烧鹅,青菜,瓜果,神秘兮兮一笑对秋儿说道:“阿秋啊,你爱吃海味鱼虾吗?” “爱吃啊,尤其是把大虾裹了层面糊糊,用油炸出来的过油鲜,蘸着酱汁吃最是好吃了。” 穆豹咧着嘴给秋儿夹了一筷子青菜,自己拿起桌上的一颗瓜果边吃边说道:“只怕让你连着吃上十几天你就再也不爱吃了。” 秋儿把青菜拨到嘴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借着晚宴的机会,小狐狸把饭桌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将他们的姓名命相貌一一记了个遍。 在海边出生,四十岁不到,身材短小,却声大如雷,善用一对铁拳的万浪狮子尤不悔。 秃着脑袋,只顾着低头吃肉,满脸刀疤的定山斧罗刚。 三十岁上下,黑衣长剑,相貌不凡,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寒气的剑客上官问。 十七八岁,相貌平平却有些飞扬跋扈的,红衣姑娘叶葳蕤。 一直跟着叶葳蕤在一起,自以为风度不凡但四月的天气手上却一直把玩一把折扇的白衣男子秦悦。 腰上挂着一柄朴刀,嗓门宏大,浑身散发着浓浓军伍气息,英气非凡,人却长得高挑美丽的大眼睛女子郭垚。 体态微胖,话不多,总是眯着眼睛抱着一本书看的暗器高手南宫巧。 眼神有些不好,生的却极为粗壮,走路有些外八字,江湖人称野兽的北方恶汉杨朔。 还有一个生的贼眉鼠眼,长着两撮猥琐滑稽的小胡子,总在偷瞄众女子的色鬼霍千秋。 再加上紫阳宗水姑娘一行三人,遮着面纱,却透着一股子出尘气质的大师姐花绝语。 昨日已经见过的木讷男子排行老二的陆绝形。 最小的便是从小狐狸手里弄走一坛子桂花蜂蜜的小师妹水绝梳。 以及小狐狸和秋儿初次来到穆龙船前那个从甲板上说话的五十来岁被众人称呼为先生的中年男子石页先生。 还有和小狐狸秋儿看起来差不多大小,有些怕人,石页先生的丫鬟阿璎。 全算下来这次租下穆龙的商船出海的总共有十四人。 有了昨天小狐狸送给水绝梳的那罐子桂花蜂蜜打底,小狐狸和秋儿很快的和这些人熟络了起来。 一顿饭吃到一半,小狐狸感觉除了黑衣剑客上官问有些高冷神秘外,他最在意的是那似曾相识的石页先生和面前用面纱遮住了容颜的白衣女子花绝语。 这时众人已经吃的兴起,虽然少了美酒有些遗憾,但也谈天说地轮换座位聊了起来。 小狐狸见穆龙穆豹去找穆虎打趣那个卖叉烧包的女子,便想拉着秋儿到处走走,却被隔壁的水绝梳一把拉住,坐到了紫阳宗三弟子的那桌上。 木讷的陆绝形被爱玩扇子的秦悦拉走了,此时桌上只剩下水绝梳和花绝语两姐妹。 “小狐狸,你那桂花蜂蜜秘方告诉姐姐我好不好,姐姐请你吃鸡腿。” 小狐狸看着急的都撒起娇的水大姑娘,随手就抓起桌上的一条鸡腿塞到嘴里,没好气的说道:“蜂蜜好说,想吃了我做给你就是,但是秘方不给,那可是小爷混饭吃的法宝。” 水绝梳急的拽几下身旁蒙着面纱正好奇的打量着小狐狸和秋儿的花绝语。见自己的师姐不理会自己,水绝梳撇了撇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我可不是为了贪嘴,我是为了我师姐的因缘才求这秘方的。” 小狐狸吃惊的连鸡腿都忘了吃了,秋儿也停下了筷子惊奇的看了看微微皱眉的花绝语。 只听花绝语有些不耐烦的点了一下水绝梳的额头,依旧平淡的说道:“师妹你闭嘴,自己馋嘴就是馋嘴,怎么还拿我打趣。” 水绝梳却是理也不理自己的师姐,拉着小狐狸笑道:“你不知道,我师姐看上了一个邋遢的酒鬼,那酒鬼人长得倒不难看,就是邋遢兮兮的腰上还别了好大一个葫芦用来专门装酒,一脸的胡茬,衣服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补丁,却是最爱喝酒,我师姐变着方弄来好些个美酒,那酒鬼期初还会上当,但是后来去变得却理也不理。” 小狐狸和秋儿同时一愣,只听水绝梳继续说道:“要是你把那桂花蜂蜜的秘方偷偷告诉我师姐,我师姐拿兑了蜂蜜的酒水勾着那邋遢酒鬼,我保证那武功高强邋遢酒鬼一定会被她驯的服服帖帖的当我姐夫。” 蒙着面纱的花绝语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夹起一条鸡腿塞到了水绝梳的嘴里,淡淡说道:“有鸡有肉的还堵不住你的臭嘴,那姓封的何德何能能被我看上?师妹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小狐狸微微一愣,心想:“我嘞个乖乖,破衣,胡茬,酒葫芦,还他娘的姓封,这邋遢酒鬼要不是我那封自在大叔,我把自己的屎吃了!” 再瞥见秋儿已经强忍着笑意,眼睛瞪得呲溜圆的打量着花绝语,便知道秋儿也猜出了个大概。 水绝梳却一边吃着鸡腿,一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师姐你就是嘴硬,你既然不中意那酒鬼,怎么容貌都心甘情愿的给他看了去。” 花绝语似乎有些羞恼,微微嗔道:“胡说八道,那日又不光是那姓封的一人在场……” “嘁!师姐你难道还能看上了那个娘们似得黄书生不成?” 秋儿一杯茶喝到一半,被水绝梳这一声怒问,吓得把嘴里的茶水都吐到了地上。这会儿蹲在地上浑身发颤的嚷道:“哎呦,哎呦,小狐狸,我岔气了!” 小狐狸想笑不敢笑,用手捂紧紧着自己的嘴,浑身颤抖的看着花绝语。心想:“他娘的,笑死爷爷我了,这些年没见,黄小妞变得好大的本事,当年在杭州城里她女扮男装可是一眼就被老药罐子看穿了,现在竟然连花绝语这样的姑娘家都被她骗了心去,连酒鬼大叔都被她比下去了。” 却见花绝语被自己师妹问的,羞恼的站起身来,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转身就回了房间,只是她浑身微微发颤,连挡雨水的门槛都没看到,被绊了一下,小狐狸怎么看都觉得这遮住容貌的花绝语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水绝梳明显不信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师姐竟会看上一个娘娘腔,仍是肯定心中所想,觉得师姐中意的一定是那姓封邋遢酒鬼。没好气的冲着花绝语的背影哼了一声,转过头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还不让人说了,我好心帮她,瞧把她给羞得,这样娇滴滴的以后可怎么制得住那酒鬼。” 小狐狸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哈哈大笑道:“好!既然是件大好的事情,便让我小狐狸的桂花蜂蜜做次媒婆,方子我抄给你一份便是,但是回头那酒鬼喝了酒,你可得跟他说这酒水是我小狐狸大爷弄出来的,也好让我扬个名号!” 水绝梳笑着亲昵的摸了摸小狐狸的狐狸脑袋,开心的说道:“就知道你狐狸大爷最好不过了。” “不过咱们先说好,你自己调制蜂蜜便也罢了,可不敢把我的秘方传了出去。” 水绝梳把装着岔气,却已经笑得蹲在地上的秋儿提到了椅子上,对小狐狸飞了个眉眼说道:“你放心便是,这方子要是传了出去,我师姐还用什么绑住那酒鬼。” 秋儿却是脸都拧成一个麻花了,咧着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快送我回房,岔气岔的我难受,得躺一会儿。” 小狐狸熟练的背起秋儿,对兴奋不已的水绝梳说道:“明天一早出海前,我把方子写好了给你。” 见水绝梳捣蒜似的疯狂点头,小狐狸哈哈一笑,背着秋儿就会了房间。 等会了房间,关上了门,小狐狸和秋儿再也忍不住的趴到床上一阵狂笑不止。 “他奶奶的,黄小妞好本事啊,当年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是个风流坯。” “黄姐姐竟然会调戏别人家的大姐姐,也不知道祖爷爷知道了会不会笑死。” “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徒弟这样能干,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秋儿突然坐起身来,挠了挠头说道:“小狐狸你把李伯伯的蜂蜜配方给了水姐姐是要干什么?不会害了酒鬼大叔和黄姐姐吧?” 小狐狸也挠了挠头说道:“要是咱俩远隔千山万水你突然喝到了一杯我小狐狸调制的美酒,你会怎么想。” “一定会吓个半死!” 小狐狸坏笑道:“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我小狐狸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也顺便向她俩问个好。” 秋儿却突然把头埋在小狐狸怀里低声说道:“这都快五年了,也不知道酒鬼大叔和黄姐姐查没查到我爹娘的消息。”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爹娘这么大的本事一定没事的。” 见刚刚还欢喜无限的秋儿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小狐狸也转开话题,皱着眉头说:“秋儿,你看那个石页先生可感觉有些熟悉?” 秋儿歪着头想了想:“你说那个白了好些头发跟瘦老头似得石页先生?听着是杭州的口音没错,但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他。” 小狐狸心里有些烦躁,搓了搓自己的脑门,皱着眉头:“那声音听着总觉得耳熟的很,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夜更深了,石页先生坐在房里,睡不着觉,望着窗外的星空,有点兴奋,有点激动,只想更早一刻亲眼看到第二天的黎明。 第四章: 远航,耳光,无名岛 碧波翻滚, 旭日云边。 天地汪洋成一片, 沙鸥竞海燕。 怒涛惊起, 冷风拂面。 孤帆远海操舟去, 逍遥天地间。 第二日一早海船顺利的出了港,小狐狸如约把调制桂花蜂蜜的方子抄了一份给水绝梳,秋儿被水姑娘拉走讲述桂花蜂蜜的各种用途。 而小狐狸坐在船尾看着抚胥港渐渐的变成一个小黑点又慢慢的再也看不见了,耳边听着海风鼓动着角帆,巨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自己沉醉在四周一片碧蓝之中,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个穆龙的船员走到小狐狸身边,将一条足有手臂粗细,味道闻起来有些臭的麻绳紧紧的在了船尾,丢到了海里。 小狐狸昨天晚饭的时候认识了这人,叫做刘栓,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在着穆家三兄弟的船上已经干了五个年头。 这会儿小狐狸见刘栓又找了一条麻绳,和之前一样如法炮制的系紧在船身又扔到了海里。不由好奇的问道:“刘栓哥,你是在干什么?好好的麻绳扔到海里干嘛?” 五年的风吹日晒,让刘栓和龙虎豹三兄弟一样皮肤晒有黝黑,这会儿有些腼腆的硫酸憨厚的笑了笑对小狐狸说道:“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是长期出海,怕会迷了方向,到时随船的吃食吃完了,又打不到鱼,有这两条绳子在多少还能熬上两天。” 小狐狸咽了口唾沫,吃惊的说道:“绳子也能吃?” “绳子自然吃不得,再过个上一个月这两条绳子上会长满海瓜子,虽然个头小,肉也少,但是熬上些汤水,也能饱人。就算出海回航都很顺利,炒上一盘子海瓜子当下酒菜也好。” 小狐狸新奇的从刘栓手上接过一枚小小的海瓜子,说叫瓜子,其实就是一种很小的蛤蜊,用手轻轻一捏,就能看见里面指甲盖大小的蛤肉,两指夹着蛤肉搓了搓却搓出了好些沙子。 小狐狸微笑着向刘栓伸出了个大拇指,笑道:“刘大哥好本事!” 刘栓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龙哥让我就放上一条绳子,我放了两条,等过些日子捞一条上来,你炒给大家吃。” 小狐狸刚笑着点了点头,就见秋儿跑了过来,拉着小狐狸就往船舱里走。 “小狐狸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那个蒙着脸的花姐姐打人了。” 原来穆家兄弟的海船出港,十几个江湖人士大多都来到甲板上看热闹,见船平安的出了港,众人除了几个留在甲板上看海的,都回了船舱里闲聊起来,顺便听听秋儿讲讲那美味的桂花蜂蜜的妙用。 而事情却又偏偏出在这味道极好的桂花蜂蜜上。 秋儿被水绝梳拉着亲自动手泡好了一壶茶水,兑上蜂蜜,请了在座的众人一一品尝。 而那个手上一直拿着把折扇的白衣公子秦悦,再喝了一杯蜂蜜茶水之后,也不知道是茶水太过美味还是脑子出了问题,竟然一脸陶醉的吟起诗来,而事情坏就坏在这句诗上。 秦悦今年不到三十,平日又自诩风流,你说吟诗也就算了,但谁知他好死不死吟了一句诗仙李白的江上吟:“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诗句一出口。轻纱遮面的花绝语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直接把秦悦抽倒在地,淡淡看着秦悦说道:“说不得人话的狗东西,给你长个记性。” 眼见自己的跟屁虫秦悦受辱,平时飞扬跋扈惯了的叶葳蕤,直接把剑抽了出来,骂骂咧咧的就要对花绝语动手。 秋儿见事情不妙,就去找了小狐狸,而小狐狸跟着秋儿才一进船舱就看见长相极为猥琐的色鬼霍千秋,正靠着墙壁,咬着手指,一脸的幸灾乐祸,嘴里自顾自的说着:“这红衣服的够辣,蒙着脸的够狠。不坏不坏,小爷都喜欢。” 等小狐狸再往屋里一望,就见红衣女子叶葳蕤正扯着脖子对花绝语骂道:“你个没脸见人的骚货,烂婊子,狐狸精!给姑奶奶滚到海里去!” 花绝语冷冷眼光落在叶葳蕤身上,叶葳蕤身体微微一颤,但觉得自己占理,语气虽然弱了几分,但仍是不依不饶的嚷道:“你好好的给秦悦磕头赔礼,本姑娘便饶了你!” 这会儿水绝梳却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师姐,高声笑道:“师姐你也真是的,人家秦悦秦公子好端端的一首江上吟,吟的正应景,你没来由的打他干嘛,你仔细瞧瞧,咱们坐在船里,船在在海上,有波浪,有海风,还有这位穿着红衣不知羞的野姑娘,可不正是‘载妓随波任去留’嘛。” 只听得船舱里众人一阵爆笑,叶葳蕤到现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奇怪的看着大笑的众人,又急又怒的嗔道:“你们笑什么笑,本姑娘姓叶可不姓野!” 蒙着面的花绝语看了水绝梳一眼,水绝梳吐了吐舌头躲到了花绝语身后,只见花绝语右手突然亮起一阵金罚之气,幽幽的缠绕着几道雷光。小狐狸看的仔细,发现花绝语,双脚轻轻跃起,转瞬之间身形就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叶葳蕤身旁,而她缠满雷光的右手两指早已经轻轻夹住了红衣叶葳蕤的长剑。 叶葳蕤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花绝语吓了一跳,持剑的手运满了力往后一拽,却发现自己的长剑竟然被花绝语的两指夹得纹丝未动。刚要说话就听花绝语冷冰冰的说道:“人傻就该多读书,不然被别人骂成烟花女子了,你还傻乎乎的给别人撑腰呢。” 话音刚落,船舱里就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叶葳蕤的佩剑已经断做几段,掉到了地上。 这会儿水绝梳又从花绝语身后探出了小脑袋来,捂着嘴对叶葳蕤笑道:“丑丫头,现在是不是你该自己跳到海里去了?” 叶葳蕤被吓得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哭又不敢哭,咬着牙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扇了耳光的秦悦。 早已站起身来的秦悦,拿着折扇,也感受到叶葳蕤的目光,不由浑身轻轻一颤,却是低下了头,也不做声。 叶葳蕤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石页先生黑着个眼圈身后跟着小丫鬟璎儿却从门外匆匆的走了进来。 石页先生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断剑,又看了看满是委屈的叶葳蕤和一脸尴尬的秦悦,微微一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闹什么闹,这才刚刚出海就起了争执,这还有一个月的海路要赶,路上可怎么得了。你们既然是冲着老夫的脸面来的,要闹等回来散伙了再闹。” 一船人似乎对这石页先生极为尊重,众人都是微微拱手称是。 花绝语也向石页先生行了个礼,淡淡的说道:“是小女子的不是,请您老见谅。” 石页先生见花绝语认了错,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叶葳蕤,才领着丫鬟璎儿回房去了。 众人见石页先生走了,都是微微松了口气,水绝梳却一把拉过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走跟我和师姐回房里玩去。” 花绝语又是淡淡的瞥了叶葳蕤一眼,才被水绝梳拉着回了房间,临走的时候水绝梳还充叶葳蕤咧嘴笑了一句:“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像野姑娘这样的该是多吃点猪脑花才是。” 刚被花绝语吓出一身冷汗的叶葳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落了个好大的难堪。 小狐狸和秋儿被水绝梳拉着,跟着花绝语到了她们的房间,这房间比小狐狸和秋儿住大了至少三倍,两张木床,屏风,茶几,衣柜无一不全,最难得的是,墙角处还有好大的一桶清水,被死死地固定在地板上。 水绝梳央着秋儿和小狐狸给她再说上些桂花蜂蜜的用法,秋儿自己对偷吃小狐狸的蜂蜜已经经验十足,这会儿自告奋勇的解说了好一会。 秋儿从最难做的烧鸡,蜜肉,开始,到最贱的蜂蜜茶,蜂蜜酒,甚至蜂蜜兑开水都一一讲了。不光水绝梳听得大呼过瘾,连花绝语也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秋儿说起用桂花蜂蜜调味的杏仁豆腐时,水大姑娘和秋儿自己都已经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狐狸实在是不想再聊李老实传给自己的桂花蜂蜜了,撇了撇嘴嚷道:“好啦好啦,不就是一个桂花蜂蜜吗,我小狐狸会做的吃的多了去了,等有机会让你们试试我小狐狸做的醪糟酒,小心别把舌头一起吃下肚去。” 两位紫阳宗的姑娘看着秋儿的小脑袋捣蒜似的不停点头,别知道小狐狸所说只怕不假。 在众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申之以孝悌之道之后,小狐狸终于答应今天晚上给大家做上一顿美味的烤鱼。 这时小狐狸满脸好奇的对水绝梳问道:“那个石页先生好不神气,我看你们都挺怕他的,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水绝梳挠了挠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才嘟着嘴说道:“我只知道石页先生找来的我们促成了这次出海,据说他是个奇人。” “奇人?难道武功比花姐姐还高吗?” 花绝语却是很罕见的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倒也不是,石页先生对武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那这人奇在哪了?” “石页先生对机关,暗道,兵法,阵图的理解可谓天下一绝,甚至就连京城里好些王公大臣的宅子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而我们紫阳宗的密室,暗道也是他帮着家师设计的。” 小狐狸不解的继续问道:“一个匠人老老实实的搬砖弄瓦就好,怎么会带着你们一群人出了海呢?” 花绝语给众人茶杯里又续上了茶,才又说道:“石页先生和家师本就交情甚好,他这次据说是不知从哪弄了张海外的藏宝图来,想让家师陪着一起出海逛逛,无奈家师乃是一派掌门,俗事缠身,可又觉得出海一番机会难得,便让我们三个弟子陪着石页先生走上一遭,也好出来历练历练。” 水绝梳又掏出昨天小狐狸送的那一小瓷罐蜂蜜,在自己茶水里滴上了几滴,又给秋儿的茶杯里也滴了一些,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看师姐你才不想出来呢,巴不得天天陪着那邋遢酒鬼。” 秋儿听了赶紧喝了一口长水压了压惊,满脸古怪的问道:“水姐姐,花姐姐的意中人也是你们紫阳宗的吗?” “这倒不是,那邋遢酒鬼好像是来找我师父有什么事,但是同行的黄书生却突然身子不太爽利,我和师姐出来的时候俩人已经在门中住了十几天了。” 听了水绝梳的话,小狐狸和秋儿心里同时一急,却都不敢表露半分。却听一旁的花绝语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黄公子的身子好了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水绝梳打断了:“那娘娘腔看着他就烦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是个大色鬼!” 有了昨晚的经历,这次秋儿终于忍住没把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见花绝语又要发怒,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穆豹在门外喊道:“阿秋,小狐狸,你们在吗,到时辰做饭了!” 秋儿对紫阳宗的两姐妹灿烂得一笑,说道:“两位姐姐,等我和小狐狸忙完了,再来找你们玩。” 说着就和小狐狸一起起身出了房门。 小狐狸和秋儿的海上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等小狐狸发现自己和秋儿每天从伙房偷偷拿上两道小菜到水绝梳和花绝语的房里谈天说地已经变成一种常态式的时候,他们在已经在海上航行了整整十三天了。 经过十三天的熟悉小狐狸大概能慢慢辨别海上航行的方向了,看样子这船自从抚胥港出海一来基本都是想着东南一路航行。 在海上航行久了会养成很多毛病,比如只要老天爷赏脸下起小雨,一船人就会不问情由的赤着膀子奔到甲板上一,任由雨水冲洗已经满是咸鱼味道的身体。而女子也没时间矫情,大大小小木桶水盆把甲板铺的满满的,船上的净水是每天用度有限,想要洗澡总要自己动手接足了雨水才。 再比如海上蓝汪汪的望不到天际,但凡途径某个不知名的荒岛,穆家兄弟就会把船找个安全的地方下锚,多少要在岛上松快些时,也好再荒岛林子里补充些椰子野果,若是岛上能碰见野蛇野兔,那就跟过年没有区别了。 距离上次下雨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天,小狐狸和秋儿分别拿着一大盘子蒸的鲜美的海鱼,和七八只足足有巴掌大小,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虾到了水绝梳和花绝语的房内。 却见水绝梳心不在焉的趴在桌上,而花绝语则是皱着眉头坐在床上打气练功。 “哎呦,小狐狸你说什么时候能再下场雨,我浑身上下都快臭死了。你身上也是一股子咸鱼味。” 小狐狸坏笑道:“你瞧瞧你师姐,她也好久没洗澡了吧,还能淡然的练功,而你这人却惫懒的趴在桌上,光是风度你就输了一阵。再说我和秋儿是船上的厨子,身上脏本就应该,碍不得事的。” 依然蒙着面纱的花绝语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早就把秋儿和小狐狸看做自己的弟弟一般,这会听了小狐狸这样说却是突然睁眼道:“谁说我还能静心练功,我是身上太脏,不想挨得你们太近而已。” 水绝梳叹了口气,不知从哪抹了双筷子拨了拨盘里的鱼虾,烦躁不堪的说道:“每天都吃这些海货,我觉得我都变成一条臭鱼了!你俩还有没有点别的什么东西吃?那会吃的烧鸡就不错。” 秋儿见水绝梳不吃,便伸手抢过筷子,向巨大的海虾发起了一轮猛烈的攻势。 小狐狸和水绝梳都龇着牙咧着嘴看着秋儿吃的香甜,才想调侃几句,便见陆绝形从屋外喜滋滋的冲了进来。通过这一阵子的相处小狐狸知道能让木讷呆板的陆绝形脸上露出喜色,那便一定是真的有好事了。 陆绝形也是习惯了小狐狸和秋儿给自己同门送吃食,对俩人点了点头,才说道:“师姐,师妹,阿龙船长发现了座小岛,等会咱们就能离开这倒霉的大海了!” “当真?!” “当真,今天天色晚了,阿龙船长说咱们还能在岛上过一夜。” 秋儿嘴里咬着一只大虾,一马当先的冲到了甲板上。小狐狸和紫阳宗三人也紧紧跟着。 当了甲板上,只见除了神秘兮兮的剑客上官问,和石页先生和丫鬟璎儿,船客和船员都已经聚在一起,一同向着南方眺望。 小狐狸从到凑到跟前,只见遥遥的已经能望见一个郁郁葱葱小岛,天上飞着无数的海鸟,吱吱呀呀的叫着,像是在欢迎远方的来客。 望着那座不算太大的无名岛,小狐狸搓了搓手,指着漫天翱翔的海鸟对身边的秋儿低声笑道:“看到这些海鸟,你可以松口气了吧,放心现在我小狐狸也不会把一直藏在床底下的那两个家伙拔毛炖汤了。” 秋儿气鼓鼓的转过头来,抓着小狐狸的手臂,撸开袖子,张开小嘴就狠狠地啃上了一口。 这一幕看的身边的水绝梳啧啧称奇,凑到秋儿身边悄声问道:“阿秋,狐狸肉好吃吗?” 第五章: 海滩,刺客,小红刀 十几天的海上生活,把很多连海都没见过的江湖人士折腾了个半死,定山斧罗刚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今年年整三十,就连当年与为自己拜把兄弟报仇,被仇人砍了整整十七刀都没叫喊一声的秃头硬汉,在又一次双脚踩到陆地上时,却激动地差了哭了出来。 生在海边的万狼狮子尤不悔与罗刚同屋,这会儿看着抱着椰子树笑的都已经魔怔了的罗刚,自己也哈哈大笑道:“兄弟,下了船就好好松快松快,走走走,和老哥我干上一架,松松筋骨,然后咱俩一起往林子里逛逛。” 罗刚一声怒吼,把腰上的精钢铁斧扔在地上,脸上恐怖的激动疤痕都已经微微有些泛红,对尤不悔嚷道:“尤大哥,您手下别留情,最好让小弟出点血,这些日子真他娘的憋死个人!” 话刚说完,罗刚双手便泛起一丝淡淡的黑气,身体猛地窜了出去,石破惊天的一拳就轰向了尤不悔。 万狼狮子却不惊反喜,脸上笑开了花,高喊一声:“来的好!”右手握拳运满了内力,也是一拳全力轰出,竟是要和罗刚生生对上一拳。 万狼狮子和定山斧的双拳对轰引来了不少看客,这会儿不管是那十几位江湖人士,还是船上的船员都是围在一旁高声叫好。 小狐狸和秋儿一人抱着一颗砍了个小口的大椰子坐在树林下的阴凉处,看着沙滩上斗的兴起的两人也是满脸的兴奋。 秋儿咂巴了下嘴,低声对小狐狸说道:“这两人也挺厉害的,怕是顶的上富春和魏永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顶个屁,当年在杭州富春和魏永才多大岁数?那俩货又都是好吃懒做的惫懒性子,成天只知道斗虫喝酒,定是不会好好修炼的,尤不悔和罗刚顶多和那会儿的富春魏永打个平手,但是秋儿你别忘了,那俩蠢蛋被莫大叔带回岛上去了,这眼看就快五年了,现在怕是尤不悔和罗刚一起都战不过魏永的一把锤子。” 秋儿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只见水绝梳水大姑娘也学着秋儿和小狐狸的样子,摘了颗椰子,砍了个小口站在秋儿身后仰头喝着椰子水。 “水姐姐!” 水绝梳看了一眼沙滩上对战的两个人,撇了撇嘴低身对秋儿和小狐狸说道:“两个臭男人打拳有什么看头,跟姐姐我到林子里转转去。” 说完,还不待小狐狸和秋儿答应,水绝梳就拉上秋儿要往林子里去。 “哇嘎,哇嘎!” 两声诡异的叫声从小狐狸和秋儿身旁的椰树上传来,水绝梳抬头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正目露凶光的盯着自己。 水绝梳皱了皱眉说道:“这倒稀奇,怎么海岛上还能见着乌鸦。” 小狐狸不满的瞥了一眼站在枝头的黑鸦灰灰,笑道:“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还是到林子里探险才好玩。” 水绝梳这些日子天天和小狐狸和秋儿厮混在一起,总能听到小狐狸和秋儿讲一些从未听说过的美味,爆香野兔啦,蛇羹啦,而且听小狐狸说秋儿连蝗虫都吃的。 现在见了一只敢凶自己的乌鸦,不由心思一动,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说道:“看姐姐给你们露一手,也不知道乌鸦肉好不好吃。” 秋儿见势不妙,直接抱着水绝梳的喊道:“不好吃,不好吃,不光不好吃,而且打了乌鸦会倒霉的。” 水绝梳奇怪的看了看秋儿说道:“阿秋,你不是号称什么都吃的下去吗,怎么这么怕这乌鸦。” 小狐狸好笑的躲在一旁看热闹,心想:“看来从现在起想把灰灰拔毛炖汤的可不止我小狐狸一人了。” 秋儿见小狐狸躲在一边瞧热闹也不帮她,不由冲小狐狸龇了龇牙,一转头指着树上的灰灰对水绝梳喊道:“水姐姐,你看乌鸦飞走了。” 水绝梳一看果然,那只浑身漆黑的乌鸦,骤然惊起,双翼一拍竟是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冲向了天际。 “这岛上的乌鸦好生古怪,我从没见过飞的这么快的乌鸦。” 小狐狸长叹一声,心想:“被老爷子狠狠训练了三四年,灰灰现在果然有些门道了,哎,他娘的灰灰也是命苦,秋儿好好的驭灵体,现在除了黑鸦灰灰连拿得出手的灵兽都没有一只,白鸦灭灭生的倒是漂亮,却是个不中用的二皮脸,不管怎么打骂,成天就只会好吃懒做,甘心当灰灰的狗腿子,活的跟个太监似的。” 再看看秋儿微微鼓起的衣袖小狐狸无奈的挠了挠头,心道:“蜜袋灵鼯小毛倒是不错,可是秋儿舍不得让它训练受苦,养猪一样的养在身边,还有那刺猬小刺头天生就是个废物,跑得慢不说眼睛又瞎,除了身上有点扎人屁用不顶,还好被老爷子当暗器用带走了,不然早晚我要把他扔到海里喂鱼去……” 三人刚刚进了林子没多久,秋儿惊喜的发现了一片野果树,开心的爬上树去前去摘了好些,低头就一点点的抛给了小狐狸。 水姑娘看小狐狸接过野果二话不说就往嘴里扔,心里一惊,急忙说道:“可别瞎吃,万一果子有毒可不好办了。” 小狐狸嘿嘿一笑把剩下的果子送到水绝梳手里说:“放心吃便是,这东西叫豆梨,那天的桂花蜂蜜你没尝出来的最后一味,就这这东西,不单没毒的,对身体还好呢。” 树上的秋儿也喊道:“水姐姐,你也吃,虽然这些果子涩涩的,但我最喜欢了。” 水绝梳见两人说的笃定,也就放下心来,随手吃了一颗,只觉得入口虽然微涩,但却有一股子清美的回甘。 秋儿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巾,又慢慢的包上了好多豆梨,才跳下树来,喜滋滋的说道:“带上一些回去给花姐姐尝尝。” 椰树林里还有好些长得怪模怪样的蟹子,小狐狸随手抓了四五只,用绳子绑了提在手里,笑着对水绝梳说道:“刘栓大哥说过,椰子树边的蟹子叫椰子蟹,听说味道不错,拿火烤烤便能吃了。” 水绝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小狐狸问道:“太阳都快落山了,你今天怎么不用张罗晚饭?” “阿龙哥说了,今天大家各自生火烤鲜鱼,吃椰子,放我小狐狸一天假。” 等回来海滩,远远地瞧见花绝语身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身后,正围着一摊篝火坐在石头上,身边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湿头散发的小姑娘,却是石页先生的丫鬟璎儿。 坐在花绝语对面的是一样湿着头发,一身军伍气息,为人极为豪爽的郭垚郭姑娘。 秋儿献宝似的跑上前去,把用手巾包好的豆梨放到花绝语手上,喜滋滋的说道:“水姐姐,这是我们在林子里找到的豆梨,你们也尝尝。” 水绝梳趁着自己师姐和璎儿分吃豆梨的功夫从一边取了个水壶,喝了一口,就知道是桂花蜂蜜兑的茶水不由对自己师姐伸出了个大拇指。 平日里因为秋儿总在送饭的时候流口水,这郭垚便经常把自己碗里的大虾,蔬果塞给秋儿。这一来二去的也和小狐狸和秋儿比较熟悉。 但这石页先生的小丫鬟璎儿,平日里一直跟着石页先生,娇娇弱弱的也不爱说话,小狐狸和秋儿还是第一次和她坐在一起。 多日没有食用新鲜的果子,花绝语三人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把秋儿带来的豆梨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丫头璎儿初时没太在意,但是两枚豆梨下肚,吃的欲罢不能眼露奇光,这会儿抹了抹小嘴一脸好奇的看着秋儿。 郭垚大喊一声:“舒坦,你俩个小子好本事,就是果子少了点。把这果树位置告诉我,我把树砍了提过来。” 小狐狸微笑着说道:“郭姐进了林子,往北不到半里就能看见这果子树,小子先把蟹子烤了,等着郭姐回来一起吃。” 相貌生的极美的郭垚却是歪了歪嘴,伸出修长的大腿踢了小狐狸屁股一脚,嚷道:“说了多少次,别叫郭姐,叫我郭爷!”话说完,便抓起插在沙子里的朴刀,潇洒的甩了甩头发,孤身一人往林子里去了。 秋儿却朝着郭垚喊道:“郭爷你早点回来,到时候继续给阿秋讲海盗龙傲天的故事!” 郭垚回头对秋儿咧了咧嘴,豪迈的笑道:“给你郭爷把蟹子烤好了,郭爷给你带果子!” 坐在花绝语身旁的小丫鬟璎儿瞪着大眼,好奇的向秋儿问道:“阿秋哥,海盗龙傲天是谁啊?” 秋儿突然被人喊做了阿秋哥不由微微一窘,红这个小脸对璎儿说道:“郭爷说是一个力大无穷的七尺硬汉,带着一帮兄弟在海上称王称霸。” “那就是个恶人了?” “这倒也不是,郭爷说这龙傲天从不为害百姓,反而专门抢劫倭国海盗,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璎儿听了微微一笑,托着下巴对秋儿说道:“想来有趣的紧,等会儿听故事算璎儿一个好不好。” 这边秋儿凭着记忆给璎儿讲起了海盗龙傲天,小狐狸却看着花绝语湿漉漉的头发问道:“木头人哪去了?你们怎么头发都湿湿的?” 木头人指的就是紫阳宗的陆绝形,这会儿花绝语戴着纱巾淡淡的说道:“陆师弟跑去看打架了,穆豹却用帆布在海水里围了个圈子,让我们女子也好在海水里洗洗身子……” 话没说完,一旁喝着茶水的水绝梳便怪叫一声,跑了出去,看架势轻功着实不错。 给璎儿讲故事的阿秋哥,却脸上一抽,可怜兮兮的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懒得理会秋儿可怜的眼神,嘿嘿一笑一边收拾着椰子蟹一边对花绝语说道:“我看船上女子都在这里,独独少了那个野姑娘,难道她还没脸见你?自从那次花姐姐你削了她的脸面,我到现在可都没见过她呢。” 花绝语学着小狐狸的样子,也伸手帮忙收拾蟹子,说道:“野姑娘连船都没下,怕是还是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呢。” 夕阳西下,天空换上了繁星万千。 小狐狸双手抱在胸前靠着一颗椰树,秋儿枕在小狐狸的腿上,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郭垚在沙滩上躺成一个大字,睡得极为豪迈,身边却是一地的蟹壳,看样子睡前和椰子蟹打了一场硬仗,最后椰子蟹大军全军覆没,只留下这一堆白骨。 小丫鬟璎儿披着一件厚厚的衣服,被水绝梳搂在怀里,像是有些不习惯别人的怀抱,眉头皱的紧紧的。 众人都已睡下,唯独花绝语半睁着眼侧身躺在沙滩上,沉醉的看着漫天的星光,没有半分睡意。 想起那个和自己此刻隔了不知道多远的黄书生,花绝语觉得自己身上一阵发烫。 慢慢的记起那书生的嬉笑怒骂,自己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那病怏怏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海风轻抚而过,稍稍感到有些凉了,浑身的燥热也被海风吹走了大半,花绝语叹了口气,终于有了些睡意,微微紧了紧衣襟,便闭上了双眸,不再去想那个冤家。 过了不多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凑到了花绝语身后,来人再三确定众人已经睡熟了,便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身体微躬,猛地起身挥起匕首朝着花绝语蒙着面纱的脸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当啷!”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萦着红光小刀,挡住了这凶险的一刺,来人的偷袭被红光小刀所挡,握着匕首的手也被震得微微发麻,但这人却仍是不愿放弃,再次操起匕首向着花绝语刺去。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柄凭空出现的红光小刀并没有被匕首挡到地上,而是凌空诡异的绕了个弯,又一次向着来人的胸腹之间猛地刺了过去。 这人见小刀来势太快,太险,太凶,不由有些不甘心的回手用匕首护在胸前,身子微侧向后急退而去。 而花绝语本就睡得不熟,再被刚刚小刀撞匕首的声音所吵,一个转身便坐了起来。 借着星光看去,只见一个蒙着面容的刺客,正被一把御空而行的红色小刀追打的狼狈不堪。 此时刺客也瞥见了花绝语醒来,自己又被这柄诡异的小刀逼得不停后退,当下也不敢再留,果断转身仗着轻功冲向了林子深处。 而那把红色小刀却仍是不依不饶的追着刺客爆射向了林间。 花绝语知道刚刚那声响动就发生自己耳边,想来自己该是被那柄神奇无比的红光小刀所救。 但这刺客是谁?而众人熟睡未醒,那用小刀救了自己的又是谁? 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花绝语跪倒在地,抱了抱拳高声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请出来一见。” 半晌仍是没人答话,花绝语又冲着红光小刀的飞去的方向拜了一拜,又重复的喊了一遍。但回答她的却依旧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和海鸟偶尔的一声啼鸣。 第六章: 飓风,断帆,劫后寒 第二天船上众人又央着穆龙在这不知名的小岛多留了半日,烈日当空的时候三十几个人才匆匆用了午饭,再度扬帆起航。 这次短暂的停靠,却让花绝语多了一个喜欢发呆的毛病。 相安无事又过了五日,这日傍晚在水绝梳和花绝语的房内小狐狸,秋儿,郭垚,和水绝梳围着方桌坐下,一边吃着小狐狸从厨房拿回来的蜜水菠萝,五香瓜子,和香蕉干,一边听着郭垚讲述海盗龙傲天的传奇故事。 这种消磨时光的方式俨然变作了一种日常,就连石页先生的小丫鬟璎儿若是得了闲暇也会哒哒的跑来蹭上一会儿故事听。 而花绝语却是意兴阑珊的靠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头的雕花纹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话说这一日,龙傲天和他那身份诡异的军师先生……” 郭垚虽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身上却有一股子男子的英气,加上一口的伶牙俐齿,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说书人的气场,和她从小岛之后才开始有接触的水绝梳没一会儿就深深地沉醉在她讲的故事里。 秋儿和水绝梳吃着瓜子,故事听得入了迷,渐渐地一整张桌子便被瓜子皮淹没了。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给花绝语倒了一杯水,歪嘴一笑刚要叫上花绝语一起来听故事,便听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暴风雨来了,大家都注意安全!” 秋儿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对小狐狸喊道:“屋里窗子是不是没关啊,小狐狸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小狐狸看着秋儿有些不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叹了口气,把水塞进花绝语的手里,便和秋儿一起匆匆回来他们那小小的房间。 到了房间,见那张小的有些可怜的桌上,放着一枚看着很像樱桃的红果子,还有巴掌大小的一条海鱼,这小鱼还在兀自挣扎着扭动身躯。 小鱼的一旁静悄悄的立着一只浑身乌黑的乌鸦,这乌鸦浑身湿漉漉的见秋儿关上了房门,便邀功似的叼起了小鱼飞到了秋儿肩膀上。 秋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怜爱的摸了摸乌鸦的小脑袋,这才跑到窗户边,将木窗紧紧的关上。 而窗外已是一片狂风怒号,雷鸣暴雨。 “灰灰你可吓死我了,要是暴风雨来了你还没回来可就不妙了。” 秋儿在抚胥港出海的时候就把灰灰和灭灭带上了船,前几日一只小心谨慎的很,从没把这两个小家伙放飞过一次,直到那日登上了荒岛才让这对黑白双使松快了一天,有趣的是,灰灰还险些被水绝梳打了去熬汤。 等再上了船,秋儿也就没那么小心了,每天总是天没亮就把窗子打开任由它俩出去到海上放风。 灰灰是只正经的乌鸦,每天最喜欢的就是能出去飞上一圈,而且每次还会给秋儿带上一些小礼物。 有时候是一条小海鱼,有时候是飘在海上的海带,有时候是附在船上的海贝,而今天却是有一条小鱼和一枚红果子。 但漂亮的白鸦灭灭明显不太正经,而且懒得要命,最开始它对窗子外面的天地还有些兴趣,出去两次发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是蓝汪汪的大海,觉得没了意思。 而且自从前两天灭灭也学着灰灰送礼物,叼了两枚秋儿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豆梨来充门面,被小狐狸识破之后,就一直赖皮躲在床底下睡懒觉。 小狐狸没有动那条小鱼,却拿起了那颗红果子看了看,咧着嘴对秋儿说道:“船上没有这种果子,看来这附近又有海岛了。” 话刚说完,船身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摇晃,秋儿没站稳,直接就被甩在了床上。 第一次听到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会这么响,秋儿有些不安的拉住了小狐狸的手。 咣当又是一声巨响过后,一股巨力传来,船身猛地往下一沉再一浮,小狐狸和秋儿一起被直接甩到了房顶,听声响就知道,被撞得着实不轻。 俩人龇牙咧嘴的揉着痛处,才刚刚在依旧上下摆动不已的房间里站稳,就听屋外船员刘栓喊道:“小狐狸,阿秋,主帆断了,上甲板来帮忙!” 小狐狸和秋儿互相望了一眼,便匆匆的跑出房门,奔向了甲板。 两人腰上紧紧系住一条足有杯口粗细的麻绳,顶暴风雨冲上甲板时,只见甲板上主帆已经被狂暴吹做两断,断掉的船帆一半搭在船身上,另一半已经插进了海水之中,船身也被这断帆压得微微倾斜。 龙虎豹三兄弟都是赤裸着上身,固定着身体的粗绳子系死在了主帆底部,领着一众船员和不少船客想要把断掉的主帆推入海中,小狐狸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靠着两幅不大的副帆借着风力,勉强继续航行。 秋儿心里也是有些慌乱,想冲上去搭把手,但是一阵巨浪拍过,秋儿险些被这海浪震的掉下船去。 小狐狸盯着风雨仔细打量了一下甲板上的情况,见出了龙虎豹三兄弟和一众船员之外,万狼狮子尤不悔,定山斧罗刚,还有木头人陆绝形都紧紧的围着穆龙帮忙,就连平日里最让人看不上眼的大色鬼霍千秋也混在其中,而站在众人身后发号施令的赫然就是花绝语口中不懂武功的石页先生。 而这会儿石页先生也许是太过心急,竟然忘记了给自己系上保命的麻绳,一面紧紧的抱着主帆的下半截,一面对着众人大声的呼喊。 甲板被雨水湿透,湿滑的很要命。平日里在陆地上的力气因为这湿滑的甲板,无情的风浪十成里使不出一成。 小狐狸眼见被众人刚往海里推送了四五尺的断帆一袭海浪拍过又恢复了原样,心里着急就要跑上前去。 秋儿却突然拽了拽小狐狸的衣袖,指着远处的天边,满脸的惊恐。 小狐狸的视线随着秋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天边一袭巨大的龙卷风,卷着海水,跟着狂风正矗立在海面上化成一道巨型宣群哦亲,正无情的对船上众人咆哮着。 穆豹离着小狐狸和秋儿最近,见两个十三四岁出头的少年被远处的飓风吓得已经丢了魂,不由高声对两人嚷道:“小狐狸,阿秋你两个小兔崽看你娘啊看,赶紧过来搭把手!不把断帆扔下去,咱们全船都要完蛋!” 小狐狸和秋儿回过神来,再也顾不上暴雨打在身上的剧痛,手拉着手冲向了那断成两截的主帆。 可路上秋儿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惊呼,失了重心,跌在到了地上,地上湿滑,船身倾斜,还不待秋儿反应过来,身体就像要被大海吸走一般眼见就要掉下海去。 小狐狸心里一急,伸手抓着绑住秋儿的麻绳,全身功力使出,就想拉秋儿回来。 但是他却忘了这会儿脚下并不是陆地,而是被雨水冲刷的异常湿滑的甲板,小狐狸被秋儿的重量这么一拽,也是脚下打了滑,噗通一下摔在甲板上。 眼见两人一前一后就要掉进海里。小狐狸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某来帮你!” 只见一条壮硕的黑汉,右手一挥,一把同时捞住小狐狸和秋儿腰上的绳子,左脚用力在甲板上一跺,竟活生生将甲板上的木板踩碎,弄出个坑来。 黑汉脚在坑里,有了着力点,一声狂嚎,右臂奋力往回一拉,小狐狸和秋儿竟像是风筝一样拉到了空中。 黑汉身后闪过一个穿着青衫的冷漠男子,着男子轻身一纵,捞住秋儿和小狐狸,又轻轻一抛,将两人扔给了那巨力黑汉。 而这冷漠男子看见众人正合力推动断帆,毫不犹豫,轻功展开如同大鹏般一飞冲天,半空中寻了断帆的位置,腰间利剑骤然出鞘,明晃晃的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寒光,竟是向着那断帆的中部狠狠的斩了下去。 如同海上的惊雷一声巨响过后,断帆被这惊天一斩再次砍成了两端,而那冷漠的男子见着这一剑的之力,反身已经纵到了石页先生身旁。 合力推着断帆的众人只觉断帆重量锐减,合力之下已是将断帆推得向上倒起,但是一阵狂风刮过,断帆却又有了恢复原状的趋势。 小狐狸被黑汉紧紧抱在怀里,瞧见眼前的情势,心思一转不由高声对那冷漠的男子喊道:“上官大哥,我来喊口号,让众人再合力向上推断帆,您再劳驾狠狠地从天上踩到断帆末尾!” 那被小狐狸喊做上官大哥的冷漠男子便是船上的剑客上官问,这会他听了小狐狸的喊声微微一愣,转过身来微微多小狐狸点了点头。便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纵身而出。遥遥的飘向断帆末尾。 小狐狸见那上官大哥已经依言纵身而出,不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不远处的穆龙嚷道:“阿龙哥,大家听我的,合全力往上推。” 穆龙刚刚就看到了上官问剑斩断帆,现在又听了刚刚小狐狸对上官问的喊话,心知可行,便也高声对正在推帆的众人喊道:“兄弟们合力将帆往天上推起来!” 啊啊啊一阵阵怒吼传来,千斤重的断帆被众人合力抬高了足足有三尺左右,就连一直站在身后的石页先生也跑到队伍末尾,上前帮忙。 而仍在空中的上官问,毫不犹豫,双脚一并向着断帆留在海上的最尾部猛地坠了下来。 上官问使足了全身力量的一坠,压得断帆好似翘板一样,留在船身上的一半再一次被高高翘起。 踩着断帆尾部的上官问,借着巨力再次一纵身,跳上了甲板,而那断帆却如同被海水吸附了一般,渐渐地往海里掉了进去。 众人腰上绑着保命的绳索,都是瘫倒在了甲板上,只有石页先生兴奋的一阵高呼:“成功了!快起航!” 然后就在此时,一道巨浪卷着海水袭来,直接拍在了甲板上,等众人缓过神来,那唯一一位腰上没有系保命麻绳的石页先生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没有救人的时间,没有反应的时间,更没有悲伤的时间,一手同时抱着小狐狸和秋儿的巨力黑汉,指着天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靠近的巨大龙卷风,喊道:“快走,老天爷要收人了!” 穆龙匆忙跑到船舵跟前,望着被大雨狂风再也分辨不出方向的大海,心里一片发凉。 穆虎和穆豹也急急的站稳身形往海上各处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张望。 而这时秋儿眼尖,瞧见西南方向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大一小两条白色的身影,正朝着远方奋力穿梭前行,辨别出了这两道身影的真身,秋儿心中的不安不由一扫而空,回头高声对穆龙高声喊道:“阿龙哥,我看到海豚了!你看着我手指的方向航行跟着海豚走,出不了岔子!” 眼看着身后方位变化莫测的飓风渐渐接近,穆龙这会慌忙之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见秋儿说的笃定,而他自己也知道海领航的说法,不由不死马当活马医的船舵一转,按着秋儿手指的方位,只凭着两桅副帆,借着巨大的风力,让自己的商船飞速的航行了起来。 小狐狸和秋儿被巨力黑汉抱着,在船头给身后的操舵的穆龙指明方向,其他所有人都躲进了船舱,割断了麻绳。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风缓了,雨水也停住了,落日温柔的光芒轻轻拂过众人疲倦的脸庞。劫后余生的众人们,一个个心有余悸走了回来,又一个个怒吼一声就瘫到了甲板上。 小狐狸和秋儿也被巨力黑汉放了下来,小狐狸白这个小脸,颤抖着双腿走到石页先生被巨浪卷走的主帆旁,深深的叹了口气,刚相对身边的秋儿说些安慰的话,却瞧见,那主帆的断口处,有一小半的断口极为平滑,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这一刻小狐狸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看着身边也看到了切口状况的秋儿,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看这四周众人的面庞,牵在一起的双手同时止不住的一阵颤抖。 就在此时,爬上了船头的副帆穆虎,指着海面远处的一个黑点对穆龙高声嚷道:“大哥!岛!前面有个小岛!” 躺在船上的众人听了穆虎的叫喊,都纷纷走到船头,过了没多久,借着落日的余晖,只见远处一座好似被碎石堆砌而成的精致小岛渐渐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越过海边的碎石,沙滩,一抹醉人心脾的绿意慢慢浮现,小狐狸和秋儿看着那座生机勃勃的小岛,靠在一起,也许是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过,两人都感觉不到一点点暖意。 第七章: 谜团,船影,众人倒 眼看海岛越来越近,穆龙已经在寻找合适的船只停靠点了,小狐狸和秋儿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风暴停了,只靠着两架副帆航行的海船速度虽然变得十分缓慢,但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稳。秋儿抱着头躺在吊床里,有些懊恼又有些委屈的对小狐狸说道:“那个神神秘秘的石页先生被大浪卷走了,主帆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小狐狸,咱们是不是卷进了一桩大麻烦……” 小狐狸知道现在两人之所以是在这艘船上,完全是因为秋儿听到的那个不靠谱的秘闻,也知道秋儿现在虽然不说,但心里一定很是自责。不由安慰着说道:“既然咱们两个小孩子都看到了那断口处的不正常,想必这一船的人也都不是傻子。没关系的,兵来将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狐狸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切口整齐,想是刀剑砍出来的,那主帆的桅杆足足和富春的腰身一般粗壮,而且平日里甲板上识别方向的,掌舵的,抓鱼的,吃饱了饭溜腿吹风的,很少会没有人在,若说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所为,打死我也不信。” “那个石页先生就不会武功,还有璎儿也不会。” “不错,而且石页先生现在怕已经被海龙王吃进肚子里了,自然不会是他……而刚刚没有在甲板上帮忙的……” “璎儿,水姐姐和花姐姐都不在,郭爷也不在,还有那穿红衣服的野姑娘,还有那个玩扇子的秦悦,还有,还有那个总是抱着本书看个不停的南宫巧也不在。” 小狐狸微微一思量,又对秋儿说道:“那晚在那小岛上,不是有人想害花绝语吗?我听到了动静用御金术救了她一次,后来我就一直再想这个人会是谁?” “你不是说看身形八成是那个穿红衣服的野姑娘吗?难道还会是别人不成?” 小狐狸挠了挠头,说道:“那时候我毕竟在装睡,悄悄眯着眼睛,而且隔得也不算近,那刺客的身形实在是看的算不得准,但绝对不是那些身材太过魁梧的壮汉……” “那就是说肯定不会是尤不悔,罗刚,还有救了咱们的大力气叔叔杨朔,还有阿龙哥他们哥三也不是,对不对?” 小狐狸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撇了撇嘴又说道:“第一天出海,花姐姐就落了叶葳蕤和那秦悦的面子,若是花姐姐遇害,那么全船的人第一时间都会怀疑叶葳蕤,或者是那个挨了巴掌的秦悦,若是没有今天这档子事情,我也觉得叶葳蕤嫌疑最大。而且我记得很清楚那刺客的一刀刺向的不是花姐姐身上要害,而是她的脸,这也就是说明刺客不想害了花绝语的性命,只想毁了她的容貌……” 秋儿撅着小嘴说道:“那就更该是野姑娘了啊。那天她骂花姐姐骂的可凶了。” “可是你想想,咱们先假设,那天如果我没有出手,花绝语被那一刺刺花了脸,当时花绝语已经睡下,这也就给那刺客留下了足够逃跑的时间,事后会如何?” 秋儿想了想,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花姐姐我猜不出来,水姐姐和木头哥哥一定会跑去找野姑娘拼命。” “不错,水绝梳和陆绝形一定会跑去找叶葳蕤,说不定两人在气头上还会把一身花拳绣腿的叶葳蕤打死,若是此时叶葳蕤仍死不承认,你猜全船上下会不会有人帮着这叶葳蕤说话?” “秋儿觉得野姑娘死不了,顶多挨一顿揍,让野姑娘生不如死,这时候石页先生就会站出来的救下叶葳蕤,毕竟他是这群人的头……” 小狐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继续假设,五天之后,又咱们遇到了暴风雨,主帆断了,此时大家最怀疑的人又会是谁?” “当然是那野姑娘了……” 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小狐狸皱着眉头又说道:“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真正的凶手的栽赃嫁祸?” “可是现在小狐狸你暗地里出手救了花姐姐,野姑娘身上就少了很多怀疑,现在船上的人若是也看到了那处断口,最怀疑的应该是刚刚没在甲板上的这些人。” “但是也不排除真正的凶手为了掩人耳目跑到船上帮手……” 秋儿嘟着小嘴又说道:“就算是那人要害大家,他怎么能知道咱们会遇到这样厉害的风暴的?” 小狐狸也躺到了船上,喃喃的说道:“也许是那人会观星术,知道什么时候,咱们会遇到风浪,但有可能这只是巧合,船帆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只是没人发现而已,但是龙虎豹三兄弟和这好些船员都是航海多年的老把式,主帆的要是被人动了手脚他们不会看不出来的,这样又有些说不通了啊。” 秋儿左思右想,深深觉得自己这里面装的全是排骨,烤鱼,红烧肉的小脑袋瓜子有些不够使:“小狐狸啊,秋儿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坏人到底在图什么?要不是上官大哥修为高深,一剑斩断了断帆,刚刚我又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海豚找出了航道,咱们全船人这会这怕都被那大风刮进海里死掉了,那坏人自己也逃不了的。” “这才是我最疑惑的地方,你说这人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这样不要命……” 一直睡在小狐狸枕头边上的蜜袋灵鼯小毛,见主人好像有些不开心,从床头窜到地上,拿起了灰灰带回来又掉到了地上的小红果,用自己光亮的毛发擦了一擦,再一抬头爬到了秋儿的怀里,捧着小红果,借花献佛递给了秋儿。 秋儿不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要见到小毛那呆呆蠢蠢的小模样,就会被逗的咯咯直乐。 这会儿脸上终于挂上笑意的秋儿也不接那小红果,直接抱起小毛就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狐狸看着小毛手上的红果子,又看了看站在窗前等着开窗出去放风的黑鸦灰灰还有大梦刚醒爬出床底的白鸦灭灭,似乎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些什么,但却又怎么也抓不住这转瞬即逝的一丝光明。 船终于停下了,刘栓按着小狐狸的吩咐,找来两个船员,一起从船舱里搬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密封水桶到了岸上。 刚刚救了秋儿和小狐狸一命的巨力黑汉杨朔也跑来帮忙,轻松的抗上一个刘栓和两个船员合力才能抱起来的水桶,怒吼一声就跳下了船。 这样的水桶船舱里还有整整三十七八个,装的满满的都是清水。这是全船人的命,也是长期航海的依仗,有了这些水桶,全船三十几人,只要饿不死,最少也能再抗上一个多月。 刘栓带着一众船员卸下了水桶,憨憨的对着甲板上的小狐狸和秋儿笑了笑,又折回船上去了,刚刚穆龙就是安排的他领着一众船员守船。 天色渐渐暗了,小狐狸和秋儿提着好些船上的食材,最后才下的船。 而离船稍远的一处沙滩上,穆龙三兄弟已经和租船的十几个武林人士围着刚刚升起的篝火坐成了一圈,水桶已经被打开了,众人由苦着一张小脸的小丫鬟璎儿服侍着,你一瓢我一瓢的轮番喝着清水。 小狐狸细心的发现,目前看来众人中功力最为高深的剑客上官问不在其中,反而是许久不曾露面的红衣女子叶葳蕤仍旧穿着一身红衣,捂着脑袋,咧着嘴也坐在了篝火旁边,想来是遇到风暴时船身颠簸把她撞得不轻。 而叶葳蕤身后爱玩扇子的秦悦背对着众人,表情有些愤恨,嘴角上还残留这一丝血迹,左侧脸颊已经明显的肿成了一个馒头样。 小狐狸和秋儿刚刚抱着吃食凑到跟前,就见万狼狮子尤不悔站起身来一脸愤怒的对着秦悦嚷道:“狗娘养的东西,刚刚大伙都在甲板上出力帮忙,郭垚姑娘带着花姑娘水姑娘和南宫先生也都知道跑到水房护住了清水,你一个胯下带着把把竟然他娘的躲在屋里,我看罗兄弟那一巴掌打的还是轻了,换了我老尤,总得打掉你这狗日的一嘴狗牙才解气!” 小狐狸心想:“原来郭垚,水绝梳,花绝语和南宫巧去了水房护住了清水,这倒是不知道呢。” 秦悦不为所动仍旧背对着众人低头不语,叶葳蕤伸伸脖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咬了咬牙又忍住了。 和尤不悔同屋罗刚不屑的瞥了一眼秦悦,拉着尤不悔坐回了地上,满嘴讥诮的说道:“尤大哥,这种被打了都不会叫的腌狗咱们不去理他,可别跌了自己的身份。” 腌狗这两个字一出,秦悦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一脸凶狠刚要说些什么,但又被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垚一声高喝打断了。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石页先生死了!主帆断了!只靠副帆一天的航程要走四天!动动脑子!咱们就算原路返航也要走上足足八十天,清水精打细算也就是三十天的量,还吵!” 听了郭垚的这一番话,众人想起被海浪卷走的石页先生,都低下了头久久沉默不语。 穆虎见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很勉强的笑了笑,摸着胸前那有些滑稽的乌龟刺青,站起身来说道:“郭姑娘说的不错,万幸石页先生的海图还在我大哥手里,以现在的情形,就算大伙执意要去那座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岛,最少也需要二十多天。回航去广州也要八十天,无论是去哪,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再修上一方主帆,才能活命。” 龙虎豹三兄弟中最小的穆豹也是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岛上看样子木材倒是现成的,船里也备着做船帆的帆布,但是更换主帆工程量太大了。” 定山斧罗刚也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烦意乱的嚷道:“换上颗粗壮些的大木头,在绑上帆布不久完了嘛!” 如此时刻仍是借着火光,抱着一本书看得投入的南宫巧,长叹一口气,摸着有些花白的山羊胡说道:“罗兄弟有所不知,这船的主帆是和船身龙骨相连的,从船底一直竖到了甲板上,咱们断掉的那段最多也就是主帆全长的一半长短罢了,想要换主帆就要把船拖到岸上,先拆了老帆,再换上新的,没个十天半个月可是换不完的。” 穆龙在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环顾四周对大伙笑了笑说:“我们兄弟三个在海上多年,虽是见惯了生死,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却也第一次遇见,大家不要慌乱,不管如何,想要活命,帆是要换的,肚子是要填饱的,现在天色已暗,咱们饱饱的吃上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才好有力的出力,有计的出计。小狐狸,阿秋!” 小狐狸和秋儿见听了穆龙的话便早早将随身带来的吃食篮子上的湿布揭开,只见里面味好了的鲜鱼,大虾,海贝林林总总用木签子一一串号,只要放在篝火旁稍稍一烤便能食用。 小狐狸按照众人口味一一分发,只有秦悦赌气不吃,把自己的一串鲜鱼随手递给了身旁的叶葳蕤,仍是背对着大家不言不语。 当秋儿吃过了两条烤鱼,又喜滋滋的靠在篝火边上和水绝梳一起烤制两串大虾的时候,冷漠的剑客上官问手上拿着一条大蛇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上官问把死去多时的大蛇扔在地上,取了一瓢清水喝了,语气平淡的说道:“天色晚了,没找到水,不过林子里这畜生不少,众位各自小心些。” 秋儿上前抓过上官问带回的大蛇咧嘴对上官问说道:“上官大哥,还没来得及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这条大蛇交给我吧,我烤好了给你吃。” 上官问难得的笑了笑,对秋儿说道:“好在你这孩子机灵,辨出了航向,不然这会儿大家也就没心思烤鱼吃了,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咱俩扯平了。” 众人听了都是微微一乐,一个个的夸奖起秋儿的好眼力,其中尤其以大色鬼霍千秋和水绝梳说的最是真心。 上官问接过小狐狸烤好递上来的一条海虾,望着远处的海边微微皱眉问道:“天色已晚,怎么还有不知好歹的跑去到海里玩水?” 穆龙听了顿时神色一变,大声说道:“除了刘栓领着船员守在船上,咱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啊。” 上官问指着远处依旧平静的对穆龙说道:“你看那几个人不是躺在海边洗澡呢吗?” 上官问话音刚落,就见那条本已经停靠稳当的海船竟然不知被谁又扬起了副帆,从落锚点的巨石边露出了个头,正缓缓的驶向岛外。 “嘎,嘎。”两声鸟鸣响起,两只落在船上的大鸟像是被这突然动起来的船只所惊,挥动翅膀飞过了众人的头顶,向着岛内茂密的林中去了。 围在篝火边上的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愣住了,而小狐狸却和秋儿对了个眼色,一同飞快跑向了海边。 刘栓死了,这个一直等着小狐狸给他炒海瓜子的憨厚水手死了,而和他一同守船的十一名船员中有七人,这会儿和刘栓一样安静的躺在海岸边上,任由海浪冲刷着他们的身躯。 半个时辰之前,小狐狸还让刘栓帮着自己把水桶提下了船,而现在刘栓却泡在海水里,圆睁着眼睛,那张憨厚而黝黑的脸庞上布满了恐惧。 这死去的八人咽喉处都有一道极为细小但伤口很深的剑痕,一剑封喉。 众人的目光不由的全部望向了最后一刻才现身,而且众人中修为最高,剑法最妙的上官问。 上官问被众人的古怪的眼神看的些不大自在,刚要说话,就听一直躲在叶葳蕤身后的秦悦突然眉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头,头,头好晕……”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秦悦人就直接瘫倒在了沙滩上。 先是海船不知被谁莫名其妙的开走了,又是刘栓等人的尸体被海浪带上了沙滩,最后连自己的跟屁虫秦悦也是突然倒地不起,穿着红衣的叶葳蕤被这一连串的怪事吓得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还不待众人上前扶起秦悦,就听砰砰砰三声响动,南宫巧,水绝梳和丫鬟璎儿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昏倒在了地上。 小狐狸被吓得已经是一身冷汗,而被他拉在身边的秋儿这时也迷迷糊糊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怎么我也有点晕晕的……” 终于秋儿也在秦悦,水绝梳和璎儿之后诡异的昏了过去。还不待小狐狸将秋儿抱起,龙虎豹三兄弟,霍千秋,花绝语,陆绝形等人都是皱着眉头喊着头晕纷纷倒地。 而支撑到最后上官问,在昏倒之前,却是面露痛苦的突然朝着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还未曾晕倒的小狐狸说道:“水……是水……” 小狐狸记得清楚,上官问回来之后就先自顾自的喝了一瓢水,然后才吃的自己递上去的烤虾,可自己烤鱼烤虾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秦悦也是一口鱼虾都没有吃,却是第一个晕倒的人…… 小狐狸抱着昏迷不醒的秋儿,脑海里又一一记起拿着水桶水下船的刘栓和巨力黑汉杨朔。 然后记起的是罗刚刚刚说起的在暴风雨中护住了清水的郭垚,南宫巧,和紫阳宗的一对师姐妹。 而当小狐狸最后将目光看向就在不久前给围在篝火前的众人一一倒水的小丫鬟璎儿时,突然感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也一头昏倒在了沙滩上。 月上枝头,龙虎豹三兄弟,紫阳宗的三个弟子,尤不悔,罗刚,霍千秋,杨朔,霍千秋,南宫巧,秦悦,璎儿,叶葳蕤,郭垚,再加上小狐狸和秋儿,总共十八个人,身形散乱,诡异万分的睡倒在沙滩上。 海风更冷了,一只白羽红喙的白鸦不知何时凑到了秋儿身旁,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睡倒在沙滩上的主人,可平日里最喜欢抱着自己一起睡懒觉的主人这次却没对小白鸦张开那温暖的怀抱。弄的白鸦有些不知所措,一脸委屈的面朝着密林的方向“咩咩”的叫了两声。 第八章: 石碑,猜疑,鬼面具 当小狐狸再次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秋儿一张已经哭成花猫似得小脸。 有气无力的对秋儿咧嘴笑了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子,挣扎了一番才坐起身来。环绕四周看了一看,小狐狸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间用巨石堆砌而成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桶清水,三面无窗的墙壁下各有一张简陋的床榻,床榻上是用粗麻布做成的简易被褥。而精铁浇筑而成房门,此时却是开着的。 小狐狸摇了摇头,对秋儿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秋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坐到了小狐狸身边:“我也不清楚,一觉醒来就在这屋里了,和咱们睡在一起的还有霍千秋大叔。” “其他人呢?” “一个不少,都在外面呢,小狐狸就你醒的最晚,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小狐狸和秋儿浑身无力的踏出房门,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这样的陌生,六间制式一模一样用巨石打造的的房子,北面三间,南面三间,而只有精铁浇筑的房门上分别用写着:“子,丑,寅,卯,辰,巳。”以做区分。 小狐狸回头看了,自己醒来的房间门上赫然写了一个巨大的“辰”字。 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山谷,除了东面是茂密的丛林。但是仍能清楚的听见海浪的声音,显然是此刻还在那座荒岛上。 除了东边的密林,其它三面全是高耸的巨大岩石,岩石拦住了海水紧紧的抱拥着六间石头房子。 这六间石房子外,正中有一口深水井,而西面紧紧贴着岩石却建有一个木制的高台,高台前方,却是立着一块一人来高的刻满了碑文的石碑。 这会除了水井边上,巨力黑汉杨朔正在打水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经聚在了那石碑跟前。每个人都是沉默不语的看着那块石碑。而此刻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怀疑与猜忌。 秋儿看着有些看不懂眼前情况的小狐狸,噘着嘴说道:“小狐狸,这回咱们可真玩大了。” 小狐狸听得满脸莫名其妙,不由加快脚步走到了石碑前。没了往日里那一股子英气的郭垚早早便看到了小狐狸,尴尬的笑了笑,给小狐狸让开了条道,方便他去看那碑文。 小狐狸走到石碑前,只见石碑最右侧用大篆属上写着五个个大字:“鱼塘生死碑” 再往大字右面看去,这边却弃用了晦涩难懂的大篆换用了中规中矩的隶书写着: “谨遵天谕, 恭贺诸君。 现已蜕去肉眼凡胎, 弃了万丈红尘, 化身成鱼, 转生而入此鱼塘之内。 今鱼塘之中, 吾为刀俎, 尔等皆为鱼肉。 顺我者生, 逆我者亡。 而圣人尝曰: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故鱼与熊掌吾只取其一, 取者死,留者存! 俗尘万物皆有法, 天谕现处万家春。 十八小鱼拜碑文, 熊猛爪利孤岛深。 单论今朝生死战, 来日天谕指龙门。 生与死,假与真。 兄与友,仇与恩。 谁知世事多诡谲, 盼君多勉励, 方不负天恩。” 这一大段莫名其妙的碑文,只看得小狐狸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又数了数此时在场的人数正是十八人,再看看那石碑上最大的两个篆字“鱼塘”,不由撇了撇嘴说道:“这么说咱们现在便是这什么鱼塘里的小鱼了?这海岛上难道还真另有一伙人是大狗熊不成?他奶奶的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嘛。咱们这么些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是好好想想法子怎么回去才是正经。” 站在小狐狸身边哭丧着一张脸的色鬼霍千秋却说道:“小狐狸,你不习武,自是没有感觉,可我们这一群人,现在已经是内力尽失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都愁眉苦脸的聚在一起。” 小狐狸听了一惊,看了一眼秋儿,见秋儿苦着小脸微微向自己点了点头,才信了霍千秋的话。可是自己暗自运转了下内力,却惊奇的发现自己除了浑身酸软,饿的有些走不动道,头也晕晕的,可一身内功修却为并无异样。 万狼狮子尤不悔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干他娘的,除了那个野兽杨朔一身蛮力尚在,咱们一身的功力都是十不存一,一丝丝内力也使不出来,这可怎么是好!” 站的离众人最远的叶葳蕤却阴阳怪气的说道:“咱们里面一定有人暗自动了手脚,船才会被开走的,还给大伙下毒把大伙迷晕了,我看啊,那个蒙着脸的臭娘们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葳蕤赌气的话倒是没让众人对依旧蒙着面纱的花绝语产生多少敌意,反而是有好多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小狐狸和秋儿身上,因为在大家迷倒之前很多人都吃了小狐狸和秋儿带下船的鱼虾。 秦悦感受到了大家异样的目光,却咳嗽了一声,站了出来,故作潇洒的挥着手上的折扇说道:“记得是在下最先晕倒的,但是咋下当时可是小狐狸和阿秋带来的鱼虾一口也没吃过。” 依旧一脸冷漠的上官问也出声说道:“不错,如此看来小狐狸和阿秋的鱼虾便没有问题,但是我可是记得大伙还喝了那水桶里的水。” 秋儿脑子一转也跟着说道:“水是刘栓大哥,和杨朔大哥帮忙拿下船的,我记得是……是璎儿一瓢一瓢给大家盛来喝的。” 小丫鬟璎儿听了这话不由一阵紧张,小脸一阵发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是璎儿,真的不是璎儿……” 还不等大家多问,又听龙虎豹三兄弟的穆豹说道:“不仅如此,暴风雨的时候,是水绝梳姑娘,花绝语姑娘,郭爷,还有南宫巧先生去水房保住的清水,我说的可不假吧?若是那会动的手脚……” 话还没说完,就听叶葳蕤一阵狂笑,嚣张的说道:“我就说了,这蒙着脸的臭娘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你们信了吧!” 刚刚叶葳蕤污蔑花绝语的时候,水绝梳就有些忍不住了,好在被花绝语拉住了才没说话,也没动粗,但这会听着叶葳蕤仍是一口一个臭娘们的辱骂自己的师姐,水绝梳再也忍不住了。 水绝梳用力挣开了花绝语的手,腰上的佩剑被她噌的一下抽出鞘来,对着叶葳蕤怒道:“你这红衣母狗,要是再敢胡说,我便是没了内力单凭剑法也要削了你的舌头喂狗!都拿暴风雨说事是不是,我倒是要问问你这红衣母狗,那时候你又在哪?难不成你和秦悦这对狗男女躲在房里办事不成!” 水绝梳的一席话,直说的叶葳蕤,银牙紧咬,杏目圆瞪,脸上也是通红一片,刚要拔剑和水绝梳拼命,却听一直是自己的跟屁虫的秦悦说道:“在下当时实在惧怕雷电暴雨,便一直躲在房内,至于葳蕤在干什么却是真的不得而知。” “你……你怎么帮着那这两个臭娘们说话!” 眼见叶葳蕤就要提剑砍向秦悦,一直沉默不语的穆龙突然狠狠的剁了下地,仰头大喝一声:“够了!都给爷爷我住嘴!” 叶葳蕤被穆龙一声怒喝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仍是满脸怨恨,死死的盯着水绝梳,和花绝语。 只听穆龙继续说道:“眼前情势万分古怪,老子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反正明眼人都那时都看出来了……” 万狼狮子尤不悔和定山斧罗刚被说的一头雾水,异口同声的问道:“看出了什么?” 穆龙眼露寒光,把在场的众人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剑客上官问身上说:“我们兄弟三个是在海上混生活粗人,没有众位大老爷光鲜亮丽,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比各位蠢! 今年倭国海盗猖獗商船的生意不好跑了,可我们兄弟又万幸被你们这些大老爷相中,给出了八百两银子的高价只让我们带着你们按着一张莫名其妙的海图出海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小岛,说来可笑,还有人告诉爷爷我那里埋着建文皇帝的宝藏,有没有宝藏爷爷管不着,爷爷只想要那八百两的佣金,但是那日的暴风雨来的诡异,而且……当时在甲板稍微留心的都发现了吧,爷爷船上的主帆是被人动了手脚砍断一半,这才经不住风暴断掉的。” “什么,船帆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这……这怎么可能……” 穆龙看了一眼小狐狸和秋儿,又看了一眼自家兄弟穆虎,穆豹,最后目光从新回到上官问身上:“石页先生当时为什么都顾不上系安全绳直接跑到了断帆处?小狐狸和阿秋为什么刚刚死里逃生却没有一丝喜色?因为除了我们三兄弟之外,他们三个人也发现了主帆的断口处有问题,是被人用利刃砍断了一半,海浪一打,狂风一吹才会断掉的。 而上官兄的剑法高超,当时最危急的时候正是上官兄随意一剑斩断了倒在船上的断帆,才能让我们万幸逃离了那要命的风暴,我现在倒是想让上官兄猜一猜,你说那主帆足有井口般粗细,会是谁这么利落的一剑就砍断了一半,而且切口平滑的竟然好像打磨过一般?” 上官问见众人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若当真是我做的,我又再去救你们做什么?我此行只为了石页先生答应过我的一口称作‘黯燃’的宝剑而已,据说是当年建文皇帝所有,被他逃到海里藏在了一处荒岛之上……” 拉着秋儿小手的小狐狸,听到“黯燃”两字,一直绑着苍炙的右腿不由微微一颤,面色古怪的看了秋儿一眼,见秋儿也抿着嘴唇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不由觉得眼前这事情只怕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了。 穆龙皱着眉头想继续说话,却听眼前贴着石壁建成的木质的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高台上一块足有三五人高,看着最少也有万斤分量的巨石突然陷入了地下,露出后面一条灰暗幽深的暗道。 一个坐着轮椅,带着鬼脸面具的男子,被五个蒙着面的黑衣巨汉从暗道中推了出来。 五个蒙面巨汉其中一人推着轮椅上的鬼脸男子,到了木台的正中,其他四人分别站四角,虽然遮住了面容但是小狐狸一行人仍是能从这几个巨汉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屑,与一丝高高在上。 就在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操着一腔尖锐的嗓音开口说话了:“诸位昨夜睡得可还算安稳?” 定山斧罗刚脾气最是火爆,这见台上六人来历诡异,又是不以真面目示人,自己一方众人全是莫名其妙的内力尽失,不由心中火起,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被日头照的有些微微范亮,既然认定了那坐着轮椅,戴着鬼脸面具之人是幕后黑手,便怒吼一声:“藏头露尾的狗东西,原来是你捣的鬼!” 话音刚落,罗刚从身后掏出自己的精钢铁斧,用尽全身力气,抡圆了就朝那鬼脸人掷了出去。 虽然罗刚内力尽失,但他一直以自己一身巨力为傲,这一斧带起了一阵风声,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一般转眼便到了那鬼脸人眼前。 就在这时,鬼脸人身后一直推着轮椅的黑衣巨汉,却是看也不看那斧头一眼,右手带起一道紫光,紫光闪耀中化出一掌在飞来的斧头上轻轻一抹,那灌满了罗刚全身力道的斧头竟诡异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带着那巨汉手上的一抹紫光,变得好像轻飘飘的手巾一般,慢悠悠的飘向罗刚所在的位置。 罗刚咧着嘴接住自己的兵刃,铁斧入手却感觉那把平日用惯了的铁斧上传来一股巨力,自己被这巨力所撼,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向后倒飞数丈,摔在了地上。 便在这时离花绝语最近的小狐狸,却见花绝语看着那黑衣巨汉轻轻的咦了一声,想要说话,似乎又忍住了。 等尤不悔抱起吐血倒地的罗刚,众人再把目光投向木台之上时,刚刚出手的巨汉却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站回了鬼脸男子的身后。 上官问挡住了和罗刚关系最好,就要上前的拼命的尤不悔,皱着眉头对那鬼脸男子问道:“阁下究竟何人?把我等聚在这里又是所为何事?” 那鬼脸男子尖声笑了一笑,说道:“上官问,无门无派,二十九岁,京城人士,自幼拜的高人习剑,十七岁出道,十九岁成名,二十一岁先斩二龙山匪贼七十,又败武当山青玉道长,二十五岁再败青城派冉飞,而前年从无败绩的你却输在了一个使两把怪刀的无名女子手里,然后你遁入荒山野岭一年,不久前才重出江湖,我说的可有错?” 上官问听着这一番话,一直是不为所动,直到听到:“输在了一个使两把怪刀的无名女子手里。”时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问自问,自己的平生事迹但凡有心之人,稍加打听便能知道个大概,但是两年前自己败给了一位使怪刀的女子这事却是绝对无人知晓的。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对在下平生事迹知道的这样详细?” 那鬼脸人尖声一笑,说道:“不光是你,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两个被抓来凑数的厨子和一个大难不死的小丫鬟,其他人的平生经历,江湖事迹本人都是所知甚详。” 花绝语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眉头微皱,先是看了一眼鬼脸人身后的黑衣巨汉,才将目光移回鬼脸人身上,淡淡的问道:“阁下费尽心机将我等众人聚在此处,究竟有何图谋,何不明说出来,现在我们所有人内功全失,便是要了我们众人的性命,也好让我等死个明白。” “小女娃你就是紫阳宗的花绝语吧,听说你绝世容颜只给心怡男子所看,倒是有些意思,其实诸位不必太过担心,本人将大家聚在此处是只想玩个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 “生与死的游戏。” 第九章:寒毒,规则,领身份 秋儿听着鬼面人的话,一时间想着死于海难的石页先生,想着汪洋之上无意间闯入的诡异海岛,看着六间一模一样的石屋,突然间出现修为深不可测的黑衣壮汉,三言两语便让众人不寒而栗的鬼面人,自身内力莫名其奥妙的消失,一时间陷入沉默的众人,总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便在这会儿不是何时已经躲到小狐狸身后的丫鬟璎儿突然探出个脑袋流着眼泪说道:“璎儿什么都不懂,可璎儿不玩这游戏……” 穆龙也在鬼面人有些戏谑的目光中,跳出来对大伙嚷道:“小丫头说的不错,咱们十几人同心,宁死不理会这人便是,总不能让他如了意。” 还不等其他人说话,只听台上的鬼面人哈哈一笑,尖声说道:“我大费周章的把你们弄来,不玩着游戏可不成,你们这群小杂鱼要知道,现在你们可不单单是内力修为被封,而且还都中了在下的毒,大伙都是江湖上混饭吃的,不知道听没听这过第一寒毒‘别梦寒’的名头。” 台下众人中,只见花绝语却突然在自己左手背劳宫穴上轻轻按了一下,众人惊恐地发现花绝语的左手肤色竟然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只见花绝语带着面纱的脸上,眉头微皱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人说的不错,从这反应来看,当真是中了‘别梦寒’。” 秋儿和水绝梳一脸惊恐也有样学样的按了按自己左手的劳宫穴,二两人手掌的反应也和花绝语一模一样。 这会儿只听大色鬼霍千秋声音有些颤抖的对花绝语问道:“花女侠,这别梦寒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据说是毒教的一种毒物,中毒者当日会修为内力尽失,而第二天当中毒者从睡梦中醒来是,便会遍体身寒,浑身僵硬,呼吸停止,变得好似冰块一般……” 小狐狸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从胸前传来手上的一股温暖,小狐狸歪头想:“原来这鬼脸混蛋给大伙下的是一寒毒,他却不知道我小狐狸脖子上挂的这玉坠子最是不怕寒毒,当年猪油糖才两三岁的样子就靠着这玉坠坠散去了一身寒气才活了命,我本还在奇怪怎么只有我小狐狸内力没有被封,原来又是靠着这玉坠子救了我的狐狸命,也不知道秋儿她用得用不得?” 小狐狸还在发呆,就听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坐在轮椅上的鬼面人拍着手对花绝语说道:“花丫头不愧是紫阳宗小辈第一人,说的竟然丝毫不差,现在你们这帮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吧……” 鬼面人说着向身后挥了挥手,刚刚出过手的黑衣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来放到鬼面人手上。 鬼面人把玩着手上的药瓶,继续说道:“杂鱼们,你们看这瓶子里装的就是‘别梦寒’的解药,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给我玩上这场游戏。我保证你们不会因这‘别梦寒’而死……” 话还没说完就听小狐狸突然插嘴说道:“嘁,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不被毒死,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死法是不是?” 鬼面人开心的又拍了拍手对小狐狸说道:“虽然是个凑数用的小娃娃,不过你可真机灵,小娃娃说的错,你们要每天要与这海岛最东边熊洞的小熊崽子对战三场,胜者生,败者死。” 小狐狸又是咧着嘴说道:“你真不是个好人,那个什么熊洞里的熊崽子八成是跟我们一样的倒霉鬼,而且你说每天是什么意思?” 鬼面人有些惊奇的仔细的打量了打量小狐狸,说道:“你这娃娃当真有趣,你说的不错,那群熊崽子和你们这些小鱼儿一样,也是遭了难逃到这岛上的,不过,他们为了玩这个游戏,可已经等了你们整整四个月了。再说我刚刚说每天的意思就是指这场有趣的游戏,一天可是玩不完。” 花绝语一把搂过小狐狸护到了自己身后,她自己却对鬼面人说道:“咱们中的既然是‘别梦寒’没有解药最多只能活一天,看来这场游戏每日的三场胜负决定的不光是个人的生死吧?” 而一旁的穆龙一脸沉重的对鬼面人说道:“阁下何必吊人胃口,先将一切讲明便是。” 鬼脸人此时又拿起那瓶解药,对着众人说:“杂鱼们,这瓶药丸子不单单是解药,同时他也是毒药,每一颗药丸丸解得是今日之毒,下的却是明日之毒,每天傍晚我会亲自前来逐一派发,放心。每人都会有的……而你们刚刚醒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发现了,这里有从子到巳总共六栋石屋,而你们醒来时所在的屋子,便是你们的编号了。” 此时众人已经被那“别梦寒”吓没了一身的胆魄,无论最冲动的万狼狮子尤不悔,定山斧罗刚,还是最刁蛮的红衣叶葳蕤,或者是最好色的霍千秋,修为最高的上官问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鬼面人的话,因为他所说的一切,都关乎自己的性命。 这时鬼面人收了药瓶子,又从身上摸出了一枚足足有三十面的骰子出来,尖着嗓子继续对众人说道:“每天你们这鱼塘会和熊洞有三场比试,比试的内容由本人手上这枚三十面的骰子决定,至于比试的人选则是必须由子号石屋开始选出第一人,丑号选出第二人,寅号石屋选出第三人,以此类推……但是还有一点要说清楚,除非屋子里只剩一人,否则同一人不能连续代表所在石屋参与比试。” 鬼面人的话刚一说完,小狐狸心里一阵发颤,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和秋儿所在的辰号石屋里,住着一位看起来非常不靠谱,而且长相极为猥琐的大色鬼,霍千秋。 小狐狸心想:“乖乖,这霍千秋要是耍起无赖,硬要我们两个小娃娃先上可怎么办,老子就是拼的露出武功赢了第一场,秋儿傻乎乎的此刻又中毒了,内力也用不出来,万一燃玦对这傻孩子没用,她硬要出战只怕真要完蛋啊。” 此时众人都是好好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同屋的伙伴,而且不约而同的三人三人的凑到了一起。 还不等小狐狸细细看过,就听鬼面人突然降低了语速继续说道:“杂鱼们,下面的话你们可要好好听好了,因为在下下面说的,可是这个游戏最有意思的部分,你们在场的十八条杂鱼,总共有会有四种不同的身份,你们当中有十五条杂鱼会是最为普通的士兵身份,还有一位是统帅,一位是药师,而众位要当心了,你们十八人还潜藏着熊洞里派来的一位细作……” 头脑最为简单的巨汉杨朔挠了挠头,黑着一张老脸有些尴尬的嚷道:“什么士兵,统帅,细作的,某家听不明白!” “士兵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普通人而已。统帅则不同了,他是你们十八条杂鱼中最为厉害的角色,每日与熊洞的三场比试,但凡统帅出战,无论其他两场胜负如何,只要统帅出战的那一场胜了,你们这一方便会被视作三场全胜,若是统帅战败也直算他个人胜负而已……” 鬼面人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丫鬟璎儿,小狐狸,还有秋儿身上,只听刚刚受了伤的秃头罗刚有些表情尴尬的说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可万万不敢是这个统帅啊……” “杂鱼们,剩下的药师和细作这两个身份,大家可要听好了,在下先说这个细作,你们可以把此人想成是对面的奸细,混在你们十八人之中,但是此人的胜负却是等同于你们的敌人也就是熊洞的胜负,而细作每天晚上可以毒杀你们十七人中的一人,但是从这场生与死的游戏开始,细作但凡毒过的人,只要未死,便不能再次下毒了……” 小狐狸听了心中一阵发凉,一边细细记着这些颇为繁琐的游戏规则,一边皱着眉头向鬼面人问道:“怎么这细作会下了毒还毒不死人?” “这就要说最后一个身份药师了,药师仅仅会有一次救人的机会,细作自然最想毒死的便是药师和统帅,而你们猜猜看这药师能不能分辨出你们当中谁是真正的统帅,他会义无反顾的救统帅呢,还是把活命的机会留给自己呢?” 在场的众人此时都是一头冷汗,默默记着游戏的规则,只有那巨力黑汉野兽杨朔,肚子很不是时候的叫了一声,这头脑简单的壮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鬼脸人问道:“我说,这位老哥,玩游戏便玩游戏,某家肚子饿了,你们总要管饭吧?” 鬼面人哈哈大笑,指着东边茂密的丛林说道:“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吧,再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是在海岛的西面,东边就是你们鱼塘的死对头熊洞,在这石屋子周围我自会安排人手保住你们的小命,但是进了林子,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那群熊崽子,我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在场的气氛丝毫没有被杨朔不经大脑的发言弄的活跃起来,反倒是穆龙一脸冰冷的又一次问道:“那熊洞也同我们一样是十八人吗?这场游戏最后又怎么算谁胜谁负?” 鬼面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场游戏最是公平不过,那边自然也是十八人,至于胜负……” 鬼面人伸手指了指众人身旁的石碑说道:“上面写的很清楚,胜者生,败者死!而现在,本人会逐一叫上你们这群杂鱼的名字,被叫上名字的杂鱼上前领取今天的解药,本人也会告知你们各自的身份。最后希望你们游戏愉快。” 第十章:燃玦,幸运,漏网鱼 鬼脸人话刚说完,就见他身后黑衣巨汉,便推着鬼脸人所坐的轮椅到了离高台最近的“寅”字号房内,另外四个大汉却是站在门外,将铁门紧紧关死。 门外的一位大汉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用低沉的嗓音喊道:“子字房,花绝语请进屋。” 花绝语蒙着面容从正惊疑不定的众人中走了出来,叹了口气,便走入了房门被重新打开的寅字房内。 没一会儿,众人就见花绝语手里捧着一颗药丸,又从屋里走了出来。 “子字房,陆绝形……” “子字房,水绝梳……” “丑字房,郭垚……” “丑字房,尤不悔……” “丑字房,罗刚……” “卯字房,穆龙……” “卯字房,穆虎……” “卯字房,穆豹……” 众人依着大汉的唤命,一个一个的都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房内,领取属于自己的药丸也各自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从鬼脸人那里得来的药丸是今天的解药,也同时是明日的毒药。 小狐狸借着这个机会便把众人房间的分布细细的记在了心里:子字房是紫阳宗绝字辈三人;丑字房是郭垚,尤不悔,罗刚;寅字房是丫鬟璎儿,野兽杨朔,和剑客上官问;卯字房,穆龙,穆虎,穆豹,而此时终于轮到了小狐狸和秋儿所在的辰字房。 “辰字房,阿秋……” 秋儿安慰式的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走进了房门,等到秋儿也拿着颗药丸子出来,便听那个大汉继续喊道:“辰字房,小狐狸……” 小狐狸和秋儿擦身而过的时候,秋儿向小狐狸吐了吐舌头,便跑到了一边,等着小狐狸出来。 从秋儿给自己的反应看来,小狐狸知道秋儿一定不会是那个细作了,自己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点,人也跟着没来由的高兴了起来。 进了房间,房门再次被门外的黑衣巨汉关上,小狐狸只见房屋中间鬼面人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一枚药丸,对着自己诡异的一笑。 “本人实在是很喜欢你这个会做饭的机灵鬼,这是你今日的药丸,你先拿好。” 小狐狸满不在乎的拿过药丸,对鬼面人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个人真古怪,没来由的弄这么大排场干嘛,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哈哈哈,好处?当然有好处,只要让本人觉得有趣,这就是天大的好处。现在该告诉你这次游戏中的身份了,小家伙你听好,你的身份是……士兵。” 当小狐狸满不在乎的走出门外,再次回到人群中时,秋儿已经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趴在小狐狸耳边说道:“小狐狸,秋儿是个小士兵,你不会是那倒霉的细作吧?” 小狐狸长长的出了口气,也趴在秋儿耳边低声说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药师,这样如果运气好,我有把握废了那个细作。” 秋儿听了小狐狸的话着实一惊,又见众人的目光已经被小狐狸之后进屋的霍千秋吸引,便低着声音紧张兮兮的问道:“你不会是那个倒霉的统帅吧?” 小狐狸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秋儿说道:“老子也是个小杂兵,不过你试试这是什么……” 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正拉着自己小手的狐狸爪子上传来一阵阵的温热,气息绵长醇厚,明显便是火属内性炼成的内力。 秋儿惊呆的捂住了小嘴,指着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你……” 小狐狸满脸坏笑的抓着秋儿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低声调笑道:“我那狠心的狐狸娘给我小狐狸留下的这块小玩意,这回可能要立大功了。等会没人了也给你戴上试试,看看是不是也能把那寒毒驱了。” 秋儿虽然平时显得有些贪吃憨傻,其实是因为她的身边一直有条狡猾的小狐狸帮着端茶递水洗衣叠被,万事从不用她操心,但这并不代表秋儿真的就是众人眼中的小笨蛋。 自从当年秋儿在破庙里给富春魏永下泻药,到后来剃个光头卖给裴珑毒药丸开始,小狐狸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招惹谁都好,绝对不敢招惹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黑心辣手小秋儿。 秋儿那颗现在已经和小狐狸一样满是坏水的小脑袋稍稍一转,便已想明为何小狐狸这么心急的寻找那个药师了。 在这场离奇的事件里,既然小狐狸万幸因为燃玦的关系并没有中毒,在鬼面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小狐狸每天都可以把属于自己的药丸子省下来,而药师这个身份虽然只能发挥一次作用救一个人,但是救人之前却能在细作动手的当晚提前知道细作下毒的对象。 而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细作识破,这药师身份的人只要不傻便绝不会轻易向大家透露是谁会中毒,因为不单只有药师知道中毒对象,细作自己也是一清二楚,药师若是轻易的亮明身份,不单单会招来众人对其身份的怀疑,也同时会成为藏在暗处的细作的下毒对象。而且在场的十八人除了穆龙,穆虎,穆豹三人乃是亲生兄弟,紫阳宗的三人是同门,其他人基本都算是萍水相逢,众人只因为石页先生的缘故凑到一起,交情并不深厚,要是说拿到药师身份的人会不将唯一一次活命的机会留给自己,估计没有人相信。 而小狐狸此刻既然没有中毒,若是有幸能得到了药师的信任,便可将自己每日的药丸,换给被细作下毒之人,理论上便不会出现每天一睁眼便有一人死去的情况发生。 秋儿既然已经想了明白,心里欢喜无限,悄悄地拽了拽小狐狸的手。 小狐狸却是一直关注着其他的人此时的表情,低声对秋儿说道:“秋儿你也多注意下大家的表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辰字房的秋儿,小狐狸,霍千秋领了药丸出来之后,最后轮到的是巳字房中的叶葳蕤,秦悦,和南宫巧。 小狐狸一直在仔细观察众人的表情,此时发现平日里比较沉稳的穆龙,穆虎,南宫巧,和上官问都是面无表情低头沉思,年纪小一些的水绝梳,郭垚,陆绝形,秦悦等人都是满脸的愁容,性子爆裂的尤不悔,罗刚则是脏话不离口,一直在骂骂咧咧;小丫鬟璎儿一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还偷偷的抹抹忍不住留下的眼泪。 而表现的最奇怪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当日曾经在甲板上救下小狐狸和秋儿的野兽杨朔,他像是饿了,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揉着肚子不停的叹气。 第二人是和小狐狸秋儿同房的霍千秋,此人不仅长相猥琐,爱说大话,平日还最为好色,却最是胆小怕事,此时的表情夸张的好像死了亲生父母一样,一头的大汗,嘴角一阵哆嗦,双腿也不停的颤抖。 而最让小狐狸有些担心的却是爱穿红衣的野姑娘叶葳蕤。小狐狸发现自从她取了药丸从屋里出来,她那满怀杀意的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一直蒙着轻纱的花绝语。 此时众人的药丸分配已毕,鬼脸人又在五个黑衣巨汉的簇拥下回到了高台之上。 若是众人一身功力尚在,此刻估计早就把这鬼面人撕成粉碎了,但是偏偏众人不仅现在内力全无,还被鬼面人莫名其妙的下了奇毒“别梦寒”,众人心里不由得都升起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心情。 鬼面人坐着轮椅从高台上俯视众人,尖声笑道:“哈哈,杂鱼们,好好享受你们最后一日的安稳吧,等明日你们再见了本人,这生与死的游戏……可就正式开始了。最后再提醒你们一句,这游戏本人已经举办过两次了,你们既然从本人手中拿了药丸,就早早的吃了吧,杀人存药这种事情,在下可没少见过。” 鬼面人说完一边狂笑不已,一边被四个巨汉又推回了来时的密道之中,而刚刚喊过众人名字的巨汉却又操着他低沉的嗓音说道:“这里不许见血,杀人者死,进了林子,生死不问,你们记好了。” 第十一章:大蛇,海滩,五人组 日头正好,刚刚四月底的天气,但这海外的小岛上已经变得有些热了起来。 鬼面人离开后,十八个人情绪都显得有些低落,最后还是穆龙发话让小狐狸和秋儿进到林中探探情况,顺便再想办法把众人今日的吃食解决了,就算中午来不及了,也要保证晚上大家能吃上一顿饱饭。 毕竟无论如何,人想要活下去,饭是要吃的,只有先保证众人不会饿死,才有资格去面对更多。 十八人的饭食不是小事,这幅重担突然落在小狐狸和秋儿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肩上让众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再加上现在情况特殊,众人全部落入了鬼面人的阴谋中,为了自己活下来准备参加一场无比荒谬的游戏,而众人半个多月航海中建立的信任,只因为一个潜藏在众人中的细作身份,变得脆弱不堪。 于是小狐狸和秋儿的团队里便多了三个人,子字房里心情烦躁的一塌糊涂的水绝梳,寅字房里哭的眼睛已经肿起来的丫鬟璎儿,还有和璎儿同是寅字房,全船上蛮力最大,却最是受不了饿肚子的野兽杨朔。 林子里林木茂密,水绝梳烦躁的挥着自己的佩剑,一边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小路,一边满噘着嘴对小狐狸和秋儿念叨着心里的烦闷。 “你们说,那天杀的鬼脸混账倒是安得什么心思?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红衣服贱货,怎么总是针对我师姐,要不是现在修为被封,本姑娘一定让她见识见识我们紫阳宗的剑法!” 类似这样的话秋儿跟在水绝梳后面已经听了一路了,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水姐姐,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咱们现在还是想想能弄些什么吃的吧,我和小狐狸虽然在野外呆惯了,但是让我们这么短的时间保证十八个人吃饱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小狐狸也点了点头,对一马当先水绝梳说道:“不错,咱们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海边才是正经,到了海边自然有会有鱼虾贝类,虽然不容易弄到手,但好坏不至于饿死。而且咱们中毒那晚我就发现了,这个岛上椰树还是不少的,最坏不过晚上一人分一个椰子先活下去再说。” 拉着小丫鬟璎儿走在最后的巨汉杨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叹了口气说道:“狐狸兄弟啊,椰子那玩意不顶事啊,好歹给某家弄些荤腥才好。” 走在前面的秋儿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树梢,转头对杨朔笑道:“杨大哥,那次您在风暴中救了我和小狐狸,还没来得及谢您呢,放心,阿秋保证至少让您今晚吃上口肉食!” 众人顺着小狐狸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足有四五尺长的土色大蛇,正趴在树上,望着众人,悠闲的吐着信子。 除了小丫鬟璎儿呀的一声躲到了杨朔身后,其余四人都是双眼放光,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杨朔哈哈一笑,率先朝着大蛇走了过去,又朝其他四人摆了摆手说道:“哈哈,水姑娘内力被封,三个娃娃怕是制不住这大家伙,某家一身蛮力,用来收拾这个畜生正好。” 只见杨朔走到树下,嘿嘿一笑,灌满力道的一脚便踹在了和他身形差不多粗壮的树干上,轰隆一声巨响,那条趴在树上懒洋洋的大蛇竟然直接被这一脚的巨力震的掉了下来。 杨朔笑意不改,左手直接抓向大蛇蛇头,等小狐狸从后面跑到树下时,杨朔早已经把大蛇的头骨捏了个粉碎。引来众人一阵惊呼。 随后把大蛇往肩上一抗,杨朔跟着众人继续寻找通往海边的路。 这会儿落在后面的小狐狸低声对秋儿问道:“他奶奶的,秋儿你说要是老爷子的白头小臭蛇遇到这头人形野兽下场会不会很惨?” 秋儿咽了口口水说道:“别说白头了,我看就是大黑虎都不一定制得住他。” “他内力也被封住了,可单单就凭这一身蛮力,怕是咱们十八个人中现在功夫最强的人了。” 秋儿古怪的看了一眼小狐狸,似笑非笑的低声说道:“不是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吗?也不知道这条小鱼打不打的过这杨大哥?” 小狐狸没好气的习惯性照着秋儿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点声,可不敢被别人听见了。对了,燃玦给你了戴上了之后,有没有觉得身子好些了?” 秋儿可怜兮兮的对小狐狸摇了摇小脑袋,小狐狸见了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管管不管用,左右你先戴着便是。” 阳光渐渐的变得更毒,更辣,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小狐狸一行人寻着海浪声,终于走出了密林到了一小岛的边缘。 众人看着这一片熟悉的蔚蓝,都兴奋的奔向了翻腾的浪花。 当日海船第一次停在岛上时便已见识过椰子蟹美味的水绝梳,提着自己的佩剑,自告奋勇的去抓螃蟹,采椰子。 小丫鬟璎儿跟在同样不动水性的杨朔身后,去海边的礁石上采集贝类。 而小狐狸却从手臂上摸出一把小刀,带着秋儿一猛子扎进了海水里。 小狐狸用海水洗了把脸问道:“秋儿啊,你修为被封,没法用驭灵术抓鱼了吧?” “现在使唤灰灰,二毛他们倒是不碍事,但是野生的活物只能感觉到气息,使唤起来怕是不太灵光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二毛哪去了?” “昨天被灭灭一起带着飞出去了,估计三个小家伙在岛上玩的正开心呢。” 小狐狸挠了挠头,拿起小刀笑道:“以前抓鱼都靠着你的驭灵术,现在看看我这御金术在水里好不好使。” 话刚说完,秋儿就惊奇的发现平日里能被小狐狸操控着御空飞行无往不利的暗器小飞刀,已经迎着海浪飘在海水里。 等秋儿和脸色有些苍白的小狐狸抓了抓了四尾海鱼再次爬上海岸边时,水绝梳已经抓来了三四只硕大的椰子蟹,还用外衣包了好些个椰子。 人形野兽杨朔和小丫鬟璎儿也摸来了好些海贝海螺用衣服兜着。 小狐狸则是因为第一次在水中使用御金术,平日里如臂指使的小飞刀,到了水中操纵起来却出奇的费力,让小狐狸想起了当年第一次用御金术操控障刀苍炙的感觉,而且海中不同于空中,海浪翻腾,海流变幻更让这小刀捕鱼的法子难度倍增,只抓了四条鱼的功夫小狐狸的内力已经用去了大半。 小狐狸费力的趴在海滩上,接过水绝梳切好递过来的椰子猛灌一通,才喘着粗气对水绝梳说道:“水姐,这椰子虽然不大管饱,咱们费点力气,捡上些大的,怎么也要带上个九个十个的回去才好,这东西用剑一劈就是两个天然的饭碗。” 水绝梳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次遇难也不知道咱们十八个人能活下来几个,就算活下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中原去,这海上的风光本姑娘算是看够了,要是能安安稳稳的回到门中,我死也不会再出海了!” 秋儿也喝完了椰子水,砸吧了两下嘴巴跟着说道:“水姐姐,你说那鬼脸坏蛋是不是从咱们出海之前就算计好了的?要是石页先生没被海水卷走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收拾海鱼贝类的杨朔突然停下了手,古怪的看了一眼其他四人说道:“某家也是受了石页先生相邀才出海的,你们怎么说?” 水绝梳撇了撇嘴说道:“我师父和石页先生想来交好,这次出海石页先生本来要求的是我师傅,但是我师父身为紫阳宗掌门,平时琐事极多,便让我们三个小辈代替他老人家跟着石页先生来找什么建文皇帝的宝藏,不管有没有宝藏也算是历练一番增长写见闻。杨大哥你是为什么出海的?也是为了那什么宝藏吗?” 杨朔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某家住的村子里多时匠人,石页先生平日里建宅子,盖庭院的总是照顾某家村子里百姓,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那会他问某家想不想出海发笔财,到时候也好照顾那些村子里的苦哈哈,某家脑子本来就笨,也没多想就跟着石页先生出海来了。” 杨朔的话刚一说完,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生的极为漂亮的小丫鬟璎儿,只因为这个和年纪和小狐狸一般大小的小姑娘,身为石页先生的丫鬟理所应当是对石页先生最熟悉的人。 璎儿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感觉有点别扭又有点怕怕的,低着头糯糯的说道:“璎儿是在广州的时候才被先生相中买来带在身边的,可能还不及你们对先生了解的多,出了洗衣吃饭之外先生使唤璎儿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一人躲在房里写写画画的,璎儿送饭的时候瞧见过几次,先生画的都是些很漂亮很漂亮的的房子……” 众人见璎儿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便养足了精神,带着鱼虾椰子,往回走去,只有小狐狸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但仍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个操着杭州口音的石页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十二章:利剑,小毛,黄书生 等小狐狸五人回到了石屋,已是傍晚时分,只见依着水井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用碎石断木垒好的大桌,大桌旁还有十八条粗壮的木头用来充当椅子。 椅子上龙虎豹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穆豹唱着怪调正愁眉苦脸的拨着椰子上厚厚的皮,和他同样动作的还有一身军伍气息的郭垚,和紫阳宗的大师姐花绝语。 穆豹平日里最爱和小狐狸秋儿两人一起玩闹,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极为有趣,而且还总能混上一肚子美味吃食,这会儿见到小狐狸秋儿一行人背了好些东西回来,知道这次收获定然不小,嘿嘿一笑就窜到了小狐狸身边说道:“狐狸崽子弄到啥吃的了,老子从睁眼到现在可就只吃了两颗椰子!” 小狐狸哈哈一笑也不答话,一行五人把狩猎来的大蛇,鲜鱼,海贝,椰子等等都一一摆在桌上,见郭垚拿着一条小臂长短的鲜鱼笑得合不拢嘴,而穆豹反而对那条骨头碎成渣滓似的大蛇更为感兴趣。秋儿上前拽了拽穆豹的衣服问道:“阿豹哥,这大桌子是你们做的吗?” “这可跟小爷我没关系,是南宫先生指挥着我大哥二哥和罗刚尤不悔五个人弄出来的,我和郭爷,花女侠,木头人四人一起在岛上转了转,别说远远的还真看到几个人了,小爷我好心刚要上前打招呼,他奶奶的差点就送了命。” 小狐狸这时候才注意穆豹的左腿上用脏乎乎的衣料包的紧紧的,隐隐的还在渗着血。不由惊声问道:“我嘞个乖乖,小豹爷你怎么把腿搞成这个样子了?” 这会儿英气美女郭垚也凑了过来,义愤填膺的说道:“他妈的,我们一行四人进了林子就往东走,现在大家都中了毒,又没什么解决困境的好法子,只好按着狗日的那鬼面人的话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鬼面人说咱们这里是‘鱼塘’,我们几人就想去东面那‘熊洞’看看,一来摸摸对方深浅,二来……哎,二来也想看看有什么法子避免参加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狗屁游戏,谁知道……” 花绝语仍是轻纱遮面,这会儿细细的看了小狐狸一行人外出的收获,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把小狐狸抓来的一条大鱼放到了回桌上,接着郭垚的话头说道:“我们在林中遇到了设陷阱抓野兔的七个人,看情形也是和我们一样内功尽失,但从他们捕猎时的身手就知道,这伙人往日武道修为必定不浅,穆豹大哥当时见那些人腰上别了几只野兔,便跑上前去询问这兔子从哪得来的,话还没说完,就招来好一通的箭雨。万幸不过是腿上受了些皮肉伤。” 小狐狸刚想细问,就听穆豹嚷道:“别说了,别说了,丢死人了,小爷挂了彩,被大哥二哥勒令趴在桌子上拨椰子,饿的正凶,小狐狸你和阿秋行行好,先把饭做了好不好,咱们十几个人都指着你做的吃食活下去呢。” 小狐狸撇了撇嘴,提起海鱼,大蛇,说道:“那我先去收拾这些玩意,阿秋你带着水姐姐,璎儿用椰子壳把饭碗做好,等我收拾干净了这些海鱼大蛇回来,咱们就生火做饭。” 花绝语见小狐狸手上大鱼大蛇的太过沉重,便随手拿过了三条大鱼说道:“你们走后鬼面人又让黑衣人送来了些油盐酱醋什么的,陆师弟你带秋儿去看看,小狐狸我来帮你收拾这些东西。” 海鱼,大蛇内脏腥臭,小狐狸和花绝语索性一人提了桶井水到了林子里收拾,小狐狸刚把一条肥美的海鱼去了内脏,就感到身后花绝语微微一动,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就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花绝语有些遗憾的吐了口气对小狐狸说道:“你这孩子藏得好深,要不是今天恰巧让我看见这些海鱼身上的伤口,我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狐狸你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说说吧,你把我们这群人聚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小狐狸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花绝语,丝毫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利剑,转过头又拿起一条海鱼收拾了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花姐姐果然这些人里就属你最厉害,不过你现在内力被封,这把三两银子买来的破剑怕是吓唬不到我。” 蒙着面纱的花绝语见小狐狸竟然毫不在意,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好好看清楚,就算我此刻内力全无,但是只要这剑……” 花绝语知道自己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一把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萦满红光的小刀此时已经紧紧地帖子自己的喉咙上。 小狐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没好气的对花绝语说道:“早知道当初在那小岛上老子就不该救你,任由那刺客划烂的你的脸好了,看来做好事还是不太适合我小狐狸。” 花绝语心里已经,微微侧头打量起那把小刀,只见那把小刀萦满红光,竟然诡异的飘在空中,竟然真的和那晚救了自己性命的小红刀十分相似。 “小狐狸,那晚原来是你救得我?你这小刀又怎么会御空飞行的?” 一只全身乌黑的乌鸦突然飞到了小狐狸跟前,竟然一点不怕人的低头啄食起被小狐狸扔掉的海鱼内脏,小狐狸没好气啐了一口乌鸦,转头对花绝语说道:“哎,这世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小狐狸突发奇想救了你,你现在反而要砍了我的狐狸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御金术听说过没?就算没听说过,御金体你总听说过了吧?” 花绝语思索片刻,便记起了五大神体中御金体的大名,半信半疑的收回了架在小狐狸脖子上的佩剑,剑刚一入鞘,就见自己喉咙处的那把诡异的小刀,竟然刷的一下飞到小狐狸手上,小狐狸满不在乎的随手拿过就藏进了自己衣袖之内。 还不待小狐狸解释,吃惊不已的花绝语就见秋儿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笑嘻嘻的说道:“花姐姐你可别见怪,小狐狸体质特殊万幸没有中毒,不过他现在也被鬼脸人的事情弄的心情不太好,可真的不是在故意气你的。” 花绝语习惯性的摸了一把秋儿的小脑袋,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搞得什么名堂,小狐狸既然这么厉害,阿秋你想来功夫也不会差吧?两个人好端端跑到海船上当厨子是什么道理?不过还真要好好谢谢小狐狸当晚救了我一命。” 小狐狸白这个小脸有气无力对秋儿说道:“今天在海里抓鱼就累了半死,又被花姐姐怀疑,而且更要命的是我还要给十八个人做晚饭,真真的是劳心又劳力,现在左右没人,我觉得花姐姐是个信得过的,你就给花姐姐好好说说吧,不过先说好,我修为没有被封的事只可以咱们三人知道,就是水小妞都要暂时先瞒着。” 秋儿知道小狐狸刚刚在海水里强用御金术已是疲惫不已,见他又低头开始收拾海鱼,便挠了挠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这事说来话长,我和小狐狸两人算是……算是外出历练,我不小心把钱全花光了,就和小狐狸在船上找了个差事,顺便也出海玩玩,至于小狐狸救你是因为……” 这会儿秋儿突然看见在一旁猛吃鱼内脏的黑鸦灰灰,便打个个响指,灰灰听见一口把嘴里的鱼肉咽下肚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秋儿肩头,嘎嘎叫了两声,便用自己漆黑的鸟头蹭了蹭秋儿的脸蛋,样子十分亲昵。 秋儿微微一笑对黑鸦灰灰说道:“灰灰乖,去把灭灭和小毛叫来。” 黑鸦灰灰听了主人的吩咐,又从秋儿肩上跳了下去,叼上了好大一块鱼肉便腾飞而起急速的飞向了林中。 刚刚小狐狸那柄诡异万分的小刀已是让花绝语心中吃惊不已,这会儿见这黑乌鸦竟然十分通灵,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轻声咦了一声。 秋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对花绝语继续说道:“花姐姐应该对这种手段见怪不怪了吧?” 花绝语眉头皱的更紧了:“阿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儿拉着花绝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挠了挠头说道:“花姐姐知道为什么我和小狐狸最爱与你和水姐姐在一起吗?” 花绝语细细想了一下,发现事实确实如同秋儿所说,小狐狸和秋儿真的与自己和水绝梳来往最密,这一点怕是连小狐狸和秋儿的雇主穆龙三兄弟都比不上。 便在这时,林间突然闪出两道身影,竟然是刚刚的黑乌鸦又飞了回来,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只极为罕见白羽红喙的白色乌鸦,而白鸦背上还背着一只大眼睛的长尾小鼠。 花绝语对黑白两只乌鸦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而看到那只长尾小鼠不由惊呼一声:“呀,绒球!” 秋儿从白鸦背上接过长尾小鼠,又挥了挥手,黑白两只乌鸦便又各叼上一块鱼肉飞回了林中,白鸦临走时还冲着秋儿“咩咩”的叫了两声,声音极其滑稽。 长尾小鼠习惯性的爬到了秋儿肩膀上,揉了揉自己的小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抓着秋儿的衣服,闭眼打起瞌睡来。 秋儿看着一脸惊奇的花绝语笑道:“花姐姐这小家伙可不是绒球,它是绒球的妹妹叫小毛。现在你知道为何我和小狐狸最喜欢你和水姐姐了吧?” 花绝语不敢相信的指着秋儿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你们俩也认识绒球……” “绒球和小毛是亲姐妹,它们是蜜袋灵鼯,黄……黄大哥身边的是姐姐绒球,我这个是妹妹小毛。” 还不待花绝语缓过神来,刚刚在秋儿说出一个“黄”字时大声咳嗽了一下的小狐狸这会儿也咧嘴一笑,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啊,有一句话我憋了好久,总想问你,你当真相中了那个平日里最会给我端茶递水洗衣叠被的小白脸阿黄啊?” 虽然戴着面纱,但是小狐狸仍是能觉得此事花绝语的俏脸蛋只怕烫的已经能煎鸡蛋了,吹了个口哨小狐狸继续打趣道:“我们家阿黄那只臭屁极了海东青可有些日子没见了,现在可机灵些了没?” 花绝语这会儿哪里还有刚刚持剑质问小狐狸的气势,想起自己和师妹水绝梳有事没事总会当着小狐狸和秋儿说起这个黄书生的事情,不由懊恼不已,红着脸低着头接过秋儿递过来的蜜袋灵鼯小毛,一边自己打量一边吱吱呜呜的说道:“原来你们和黄公子认识……黄公子的海东青雪羽确实有些不爱搭理人,不过说起来阿秋养的这小家伙真的和绒球不太一样,好像比绒球更胖一点……” 小狐狸没好气的说道:“那是,阿黄养绒球是当灵兽养,阿秋养小毛完全是当养猪,他奶奶的要不是小爷我自己身子不争气练不来他们俩的道道,不然这绒球本该是小爷我的,哪里还轮得到黄书生!” 花绝语心道:“原来这两个孩子当真和黄公子相识,只怕关系还不浅,我和师妹当着他俩说了那么些羞人的话,要是被小狐狸说给黄公子知道,那可怎么是好……” 秋儿却又突然问道:“花姐姐,你以前说我黄哥哥得了重病,是不是真的?” 花绝语一阵心烦意乱,微微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确实如此,我和师妹来广州之前黄公子就吃不下饭了,吃了总是吐个没完没了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了很多,好在有他朋友日夜守着他,一直小心照顾着,吃穿从不假人手,我和师妹出来的时候黄公子便已经好了很多……” 话没说完,花绝语就见秋儿小嘴张得已经能塞进去一枚鸭蛋,而小狐狸手上的海鱼也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狐狸一脸古怪的望着花绝语,狠狠地咽了口吐沫问道:“那个啥,花姐姐你说的我们阿黄的朋友,不会是酒鬼封大叔吧?” 花绝语被两个小孩子的反应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就是封自在大哥啊,他们是异性兄弟,关系亲密的很,平日又睡在一间房里,自是由封大哥照顾黄公子,你们连封大哥也认识吗?” 小狐狸和秋儿对望了一眼,便哈哈大笑道:“认识,认识,他妈的当然认识,我们酒鬼大叔好大的本事,只怕小柔囡囡知道了会很开心。” 秋儿也捂着肚子笑的已经喘不上气了:“哎呦,小狐狸,这事要让林婆婆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 花绝语突然紧紧的拉住秋儿的手,有些忸怩的说道:“你们答应我,这些日子我和师妹说的话可不敢告诉黄公子和封大哥,不然,不然我可没脸活了……” 小狐狸这会笑得已经有些神经了,也顾不得手上的鱼腥味,走到花绝语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说,好说,其实我们不仅认得阿黄和酒鬼大叔,还认识酒鬼大叔的父母。还有阿黄的师傅,你要真相中了阿黄我们可以帮你跟他师傅说道说道,放心,你只要找上些稀奇古怪的毒蛇走兽送给他老人家,他会直接把阿黄扒个精光塞到你床上的。酒鬼大叔怕就不行了,我想他现在可能已经有妻室了,没准连生娃都在计划之内了。” 花绝语被两个小孩子左一句右一句的打趣,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孤高冷傲的样子,这会儿,螓首微垂,两只玉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黄公子的师傅喜欢什么样的毒蛇猛兽?” 秋儿却没好气的对小狐狸龇了龇牙怒道:“花姐姐你别听小狐狸胡说,这事我们可帮不了你……” 小狐狸满脸怪笑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道:“哎,现在老爷子品味越来越高,平常灵兽怕是很难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了,怕只有我们阿黄自己培育的小崽子才能博得他老人家一笑。” 第十三章:推测,争吵,第一夜 小狐狸一边收拾着鱼鲜,一边打趣着花绝语,只觉得这么多年了,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遇见过这么荒谬有趣的事了,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花姐姐,你要知道阿黄那小子当初落难还是我和阿秋救得她,又在一起住了好一阵子,直到酒鬼大叔来把她接走才分开,阿黄和我俩关系最是要好,你的事情包在我小狐狸的身上准没有错!” 秋儿看着娴静,清冷的花绝语被小狐狸三言两语说来羞得低着个头,喘气已经有些急促了,自己心里更是焦急的很。小狐狸现在大话说的顺口,到时候要是真的见着了这什么“黄书生”,就算他这一身狐狸皮不被“黄书生”扒了,花绝语也会找他算账。 这会儿秋儿情急之下,抓过小狐狸的手臂就狠狠的咬了一口,嚷道:“小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轻没重的干嘛,先想想怎么从这岛上回中原去才是正经,不然哪里见得到黄姐……阿黄!” 小狐狸很少见秋儿发脾气,又被咬了一口疼的脑门直冒汗,咧着嘴说道:“对对对,花姐咱们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放下手中鱼鲜,左右仔细望了望没有发现他人,便低下声音说道:“花姐啊,我小狐狸万幸没有中毒,所以我是不需要服用那枚解药的,我自己解药攒下来,每天都会多一枚,只要咱们快些认出那个什么药师是谁,就能保证每天大家都不会被那细作害了性命。” 花绝语也自知刚刚有些失言,长长的舒了口气,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娴静,清冷的花绝语看着眼前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小少年有些郑重的说道:“你们两个既然信我,那我也敢向你俩保证我们紫阳宗三人之中绝没有药师和细作,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这倒不是信你,鬼面人说话的时候其实也透露出了很多信息,而花姐你是今天第一个被鬼脸人叫进屋里的,所以我可以肯定你不可能是那个药师……” “哦?这是为何?” 小狐狸还没说话,就听秋儿低声说道:“花姐姐,你想想,鬼脸坏蛋既然说了药师是会被偷偷告知细作下毒对象的,那么第一个进屋的人可以是习作,可以是统帅,也可以是士兵,但绝对不会是这个药师,不然药师从何而知习作下毒的对象呢?而且鬼脸坏蛋一行中共六人之后便直接神秘兮兮的走到石头洞里去了,也没有机会在单独告诉药师下毒的对象。” 花绝语微微一愣,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小狐狸接着秋儿话头继续说道:“不光如此,抛去药师的身份暂时不谈,只单说那个细作,花姐你们师门三人平时关系最是要好不过,今天我从大家进屋前后便一个一个偷偷观察,之后水姐还和我俩去海边找吃食,要是说你们三人中有那细作,打死我我都不信的。花姐你要是细作,估计宁死也不会毒害水姐和木头人让自己活下来的,而水姐姐也是一样,她性子最直,要是她是细作,只怕她现在早就已经疯了,木头人更别说了,他要是细作必须毒死你和水姐才能活下来,估计他自己现在已经抹脖子了,木头人他和水姐那点破事,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光是自己,就连师弟师妹的私情也被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瞧了出来,花绝语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转念一想又说道:“那个鬼面人不是说明日才开始这个荒谬的游戏吗,今晚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死人的吧?那岂不是说你们刚刚的推测都是错的吗?”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今天鬼脸人给他的那枚药丸,有些古怪的看着花绝语说道:“姐姐啊,他说的也许是实话,但这种小把戏别说我了就是阿秋从小都没啥干过,你要知道过了子时就是第二天了,鬼脸人可没有具体说明游戏开始的时间,依我看啊,要是这个游戏由我制定规则,今天晚上那个细作一定会有安排,一定会有人死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派发这一枚肯定不会是毒药的药丸……” 听了小狐狸的话,花绝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的阿秋却跟着说道:“姐姐你放心,小狐狸和我应该不会成为细作第一夜下毒的目标的,毕竟只要我俩活着,才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花绝语点了点头,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话不错,若我是那细作,也不会先对你俩个看似完全无害的人下手,但是……我早早就让师弟师妹吃了那药丸子了……” 小狐狸微微一愣,关于已经吃过药丸的事情,刚刚出去打鱼抓蛇的时候水绝梳并没有说过,心想:“也不知道花姐这话是真是假,可能花姐对我俩还有些疑虑?这倒是无妨,过了今夜明天一早自见分晓。” 一边的秋儿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没法子了,听天由命吧。” 花绝语摇了摇头又问道:“你们觉得谁可能是那个细作身份?” 小狐狸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今天被鬼脸人叫进屋子出来之后表现最古怪的有三个人,其中杨朔杨大哥已经被我暂时排除了,他真的只是饿了而已,另一个是我们屋的大色鬼霍千秋,这家伙出了屋子之后表情就像死了亲娘一样,脸色白的吓人,满头的大汗,而且嘴皮子一直抽阿抽的就差口吐白沫了,而表情最明显的就是野姑娘了,她一直看着花姐你,像是盼着你不得好死似的。但是这表情又太过明显,反而让我觉得她可能不是那个细作……” 秋儿摆了摆手,突然说道:“小狐狸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细作会不会是璎儿那个小丫头?如果说这场游戏是鬼脸坏蛋事先便已安排好的,十八个人的名额早早便已确定,那么……” 小狐狸狠狠趴了一下大腿,说道:“那么这十八人中一定少不了那位石页先生!可是阴差阳错石页先生再遇到海难的时候被海水卷走了,顶替他位置的自然而然便换成了他的丫鬟,也就是璎儿!” 平缓了一下心情,花绝语也跟着说道:“我也觉得璎儿娇弱的有些过头了,鬼面人说你们俩和璎儿都是为了凑人数抓过来的,但是事实证明你们两人修为不仅不错,小狐狸一手御金术更是精妙绝伦,如果鬼面人事先便已知道你俩人的武道修为,那么咱们十八人中便只有璎儿一人不懂武艺,这一点确实有些诡异……” “小狐狸,阿秋,你俩弄完没有,大伙可都等着吃烤鱼呢!”花绝语话还没有说完,林子外便传来了人形野兽杨朔那嘹亮的喊声。 小狐狸对花绝语打了个眼色,便把早早收拾好的大蛇,鱼鲜扔进木桶里,高声回喊道:“来了,来了!” 月上枝头, 伶虫私语, 花香一片, 远空繁星点点, 清风拂面带微咸, 篝火饭香芙蓉面。 夜幕悄悄降临,巨大的篝火旁,新做好的石桌上摆着十八只椰子壳做成的大碗里盛着用海贝,鲜鱼,蛇肉煮好的羹汤,椰子碗旁边铺着一枚枚用清水洗净的芭蕉叶,芭蕉叶上是烤的金黄泛着油水的鱼肉,蛇肉。 鬼面人留下了油盐酱醋各一坛子,虽然花样不多,但是对于十八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也算足够了。 众人围着石桌坐下,喝汤的喝汤,吃肉的吃肉,平日里的欢声笑语不见了,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水绝梳首先打破了这份尴尬,对身边正抓着一条蟹腿啃得香甜的秋儿说道:“阿秋,怎么样,你水姐姐我亲手抓来的蟹子是不是格外的美味?” 秋儿也不知道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有些沉重的心情,还是根本懒得在意,饭桌上就属她吃的最是开心,这会儿听了水绝梳问话,小手摸了摸嘴上的油光笑道:“水姐姐好本事,这大螃蟹好吃的紧,就是一百只阿秋我也吃的下……” 就在此时离着水绝梳和秋儿最远的红衣叶葳蕤瞪着大眼睛,狠狠的盯着水绝梳突然呛声嚷道:“我说这螃蟹怎么一股子骚味,原来是你这个小骚货捉来的,东西肯定不干净……” 桌上众人都一同放下了手中的美味,面目不善的看着叶葳蕤。叶葳蕤被大家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仍倔强的嚷道:“怎么了?本姑娘说错了吗,姓花的是个狐狸精,这姓水难道还是好东西不成,你们不信本姑娘的话,早晚被她们两个下药毒死!” 水绝梳兀的拍桌而起,银牙紧咬着冲叶葳蕤吼道:“我要是那细作我就先毒死你这红衣贱婢,整天穿着件大红的衣服招蜂引蝶的也不知道是辟邪,还是在揽客,瞧你这丑模样,让你陪上一夜也不知道用不用的了两个铜板!” “姓水得你个贱人,你骂谁丑!” “丑人多作怪,我水绝梳现在点名道姓的骂你叶葳蕤是个婊子,你能奈我何……” 水绝梳狠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绝语一把拉回了椅子上:“你理会这混人做什么,莫得跌了自己身份。” 叶葳蕤平日里跋扈惯了,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长得丑,这会儿被水绝梳这样指着鼻子骂了过来,哪里还忍得住,抄起自己跟前的椰子碗隔着一桌子的人就要朝水绝梳扔过去。 只听刚刚堆砌好的石桌被人拍的咣的一声闷响,穆龙也站起身来,面带怒容的对叶葳蕤喊道:“不爱吃就给我滚蛋,我们这里不多你一个臭娘们!” 穆龙的话刚说完,就听万狼狮子尤不悔也指着叶葳蕤跟着帮腔嚷道:“操你娘的!你个臭娘们,老子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大家都有的忙,水姑娘和杨朔大哥还有小狐狸,阿秋,璎儿去张罗的吃食,小狐狸现在累得脸都白了也没喊过一声,花女侠和穆豹兄弟,郭爷一起去探查岛上的情况,穆豹兄弟还被人射了一箭,老子几个人不中用些,但也做好了石桌木凳,还给每间屋子打满了清水,我倒想问问你这个臭娘们今天干了什么?现在有现成的吃食,现成的桌椅还不知足,你他娘的真有骨气就一口也别吃,滚回你的屋子里!” 定山斧罗刚挑眼看着叶葳蕤,也怪声怪气的说道:“尤大哥说的不错,这样的臭娘们还是别跟我们爷们同桌吃饭的好,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子骚气。” 叶葳蕤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下不来台,恼的将满满一碗鱼汤怒扣在地上,嚷道:“你们一群傻子被这两狐狸精迷了心神还不自知,早晚不得好死,秦悦!你还吃什么吃!他们容不下我,我们走!” 爱玩折扇的秦悦此时正抓着一块考蛇肉吃的香甜,听叶葳蕤提到自己,古怪的看了叶葳蕤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觉得水姑娘抓来的蟹子难吃不吃便是,我倒是觉得这蟹肉蛇肉鲜美异常,不好意思,想走你自己走,恕不奉陪。” 原本是叶葳蕤跟屁虫般的秦悦这一番话,直逗得水绝梳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叶葳蕤讥笑道:“呦呦呦,原来野姑娘的情哥哥也是知趣的,不像野姑娘这样嘴和屁股生反地方。” 相比叶葳蕤的愤恨不已,秦悦却是遥遥的对水绝梳拱了下手说道:“水姑娘,在下和这叶葳蕤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情哥哥这三个字可当真有些担当不起。” 叶葳蕤又惊又怒的瞪着秦悦,又看了看桌上众人戏谑的目光,愤恨的对叶葳蕤喊道:“贱货你等着,早晚我要你落在本姑娘的手里,把你扒光的让天下一起欣赏欣赏你的淫荡!” 水绝梳伸手拉住一身怒气就要上前生撕了叶葳蕤的木头人陆绝形,满不在乎的叶葳蕤嚷道:“说的倒是好听,不过首先你这野姑娘也得有这个本事才好,只怕到时候是你先被我杀了,也不知道你往日的那些个恩客有几人会伤心流泪呢,毕竟像你这样的贱人世间难得一见啊。” “你,给,我,等,着!早晚要弄死你这个贱人!”叶葳蕤眼球充血,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对水绝梳撂下一句狠话之后,狠狠的踹了身边的秦悦一脚,便飞速的跑回了自己的石屋里。 水绝梳拢了一下鬓边有些散乱的头发,恨恨的对叶葳蕤喊道:“小心点你的狗命!” 第十四章: 小龟,师叔,初夜寒 晚饭过后,除了叶葳蕤把自己闷在房里不出来,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收拾好餐具,围着石桌坐在一起,所有人都是表情凝重,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依旧是穆龙打破了这片陈静,郑重的对秦悦和上官问问道:“秦公子,上官大侠,莫怪我穆龙多嘴,现在除了叶葳蕤之外大家都在这里,还请两位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今天在大伙都忙里忙外的探查,觅食,搭桌做椅时二位究竟做了些什么,毕竟现在情况特殊,还是说清楚的好。” 喜爱把玩折扇的秦悦听了穆龙的问话,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折扇和一副简易的笔墨从袖中拿了出来,扫视了一下众人的目光之后说道:“在下平日喜欢附庸风雅,所以笔墨折扇常备在身边,我们十八人突然陷入了一场被人精心设置的布局中,在下心里不安的紧,便在小狐狸他们出去寻找食物离开之后,便独自一人在林中寻了个僻静的去处,仔细回想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写了些东西,也请大家看看,若是有什么地方写的不对了,还望大家细细指出,希望这份东西能帮着我们找出那个细作的身份。” 秦悦说完便把折扇摊开来,放在桌上,众人借着火光凑上前去,只见那原本空白的扇面上密密麻麻的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从子子房的花绝语一直到巳字房的叶葳蕤,除了秦悦自己之外其他十七人的身形相貌,生平事迹,师门传承,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兴趣癖好都详详细细的写在了扇面上。 只听秦悦继续说道:“如今大家都被那诡异的鬼面人拖入了一场早就精心设计而成的布局当中,而且还都身中奇毒,需要仰仗鬼面人鼻息活着,当真是应了那石碑所言:‘他为刀俎,我为鱼肉’,明日那荒谬绝伦的游戏便要开始了,从今天花绝语小姐和穆豹兄弟,还有郭爷带回来的消息来看,我们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宅心仁厚之辈,关于我们大伙存亡的恶战在所难免,但是按照鬼面人所言,我们之中还混入了一位敌方的细作,在下便想借着平日里的蛛丝马迹辨出来这细作究竟是谁,写下的这些东西若有冒犯诸位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只听挨着秦悦最近的南宫巧拿起折扇,借着火光,眯着眼睛,高声读道:“花绝语,紫阳宗掌门大弟子,轻纱遮面,性情高冷,武功修为在众人中可排入前三,船上时多与同门中人,船员小狐狸,阿秋为伍…… 陆绝形,紫阳宗掌门二弟子,不喜言语,性情木讷,疑与紫阳宗三弟子水绝梳有私情,武功修为稍弱师姐花绝语…… 水绝梳………… 穆龙………… 小狐狸………… 霍千秋………… 上官问………… 叶葳蕤………… 南宫巧,其名江湖不显,自称精通暗器,机关技巧,喜爱读书,多为杂学,元代戏曲剧本,武功修为不明,门派不明,遇事冷静,为人外冷内热。” 随着南宫巧将秦悦上面上的文字一字一句的念出来,众人表情各不相同,有人微微点头,有人颇为懊恼,有人淡然一笑,也有如巨汉杨朔这样被秦悦写成:“蛮力,饭桶。”的抓着秦悦的衣领一阵龇牙咧嘴,更有如郭垚这样的被秦悦写成:“难得国色天香,奈何投错了胎。”的豪迈长腿美女一脸怪笑的看着秦悦,目光阴森。 小狐狸被秦悦写成:“走遍大江南北,身怀绝技的大厨。”;而秋儿责备秦悦称为:“小狐狸的馋嘴跟班。”,这样的描述让小狐狸知道自己和秋儿的武功修为没被这平日看似草包的纨绔公子爷秦悦看破,心里不由暗暗舒了口气,同时也转头好奇的打量着穆家三兄弟,因为小狐狸也是通过秦悦的描述才知道这三兄弟竟然不是汉人,而是来自海外边境属国的。 此时注视着穆家三兄弟的不光只有小狐狸,十几个人中倒是有一半都是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三人,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这秦悦是从何而知这三兄弟的身份的。 穆家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穆豹被众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瓜子一直傻笑,而老二穆虎则是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抓着一枚椰子吃的香甜,只有穆龙哈哈大笑说道:“秦公子好眼力,我兄弟三人乃是琉球人,因为日出国也就是倭国海盗横行,家里遭了难,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跑到中原混日子,这一呆就是十年啊,自问已是和中土人士一般习惯做派,不知秦公子是从处看出我们三兄弟不是中原汉人的?” 秦悦微微一笑,对穆龙拱了拱手说道:“阿龙哥其实这倒不是在下眼里过人,只是在下也曾认得一位琉球人士,她……她也总是爱哼唱你们兄弟不经意便哼出的小调,小弟和那人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样的小调我们中原人士哼不出来,就算哼出来了也绝不如你们兄弟哼唱的这般原汁原味。” 这一番话刚刚说完,小狐狸就发现穆家三兄弟已经全部呆住了,穆豹直接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穆龙长着大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指着秦悦不停的摇头,而平日里除了对自家兄弟有说有笑之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老二穆虎竟然激动地流出了两行浊泪。 穆虎喘着粗气凑到秦悦身边,一把抓住秦悦的胳膊便高声问道:“小子!你说你那相识是男是女,年龄相貌如何?” 秦悦此时修为被封,手臂被穆虎抓的生疼,咧着嘴对穆虎喊道:“阿虎哥,阿虎哥,有话好说,小弟这只手臂可经不住您老人家这么掰扯。” 穆虎眼睛瞪得溜圆,自知有些失态,有些不甘的放了手,却又突然跪到了地上,对秦悦重重的叩了个头,沉声说道:“秦公子,您说的这人可能与我们兄弟关系密切,还望您不吝告知!” 穆虎说完穆龙穆豹也都学着穆虎的样子跪在地上对秦悦重重的扣了下头,齐声说道:“还望您不吝告知。” 秦悦被穆家三兄弟一番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三人,轻声说道:“那人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在京城里万将军府上做万菲儿小姐的贴身丫鬟,大概……我想想,现在大概和小狐狸阿秋这般总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了吧。” 穆虎听了双手一阵发颤,满怀期待的望着秦悦说道:“秦公子那女孩子相貌又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秦悦想了半晌,又说道:“在下依稀记得,这丫头左眼眼角处有颗美人痣,不知道可是三位兄长要找的那人?” 穆虎蹭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双手用力一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开,露出胸前那个滑稽乌龟纹身,面露喜色的问道:“秦公子,那小丫头胸前可也有个这样子的穆龟纹身?” 秦悦嘴张得老大,指着穆虎怒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在下见到那丫头的时候还是两年多以前,可如此私密之处的模样在下从何而知?阿虎哥你这问题问的好生无礼!” 穆虎一愣,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太妥当,当下便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对秦悦说道:“穆虎是个粗人,秦公子您可别见怪……” “不过那个小丫鬟倒真是被万菲儿小姐称为‘小龟’的……” 秦悦这话一出,穆家三兄弟彻底炸了锅,穆龙搂着对着地面狂吼不止的穆豹哈哈大笑,穆虎却是又哭又笑的转身对穆龙喊道:“大哥!这是小妹啊!我们的小妹啊!她没死。他没被那些狗日的倭贼害死!不行,老子现在就要去找他,老子要去找我的小妹!” 小狐狸等人这会儿也已经猜出,秦悦口中的这位万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可能与穆家三兄弟关系不浅,又见三兄弟激动的模样,众人都是面带微笑。 便在这时一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你们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不能活着离岛,什么都是空谈,现在到了你们入睡的时间了,都回屋去吧。” 众人一起回头,就见那今日一直推着鬼面人的蒙面巨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篝火傍边,面上只露出两只带着寒光的眼睛,这扫视着众人。 蒙面巨汉右手轻轻一挥,手上一股紫气闪过,那足有一人高的篝火便熄灭了:“按照各自所属的房间回去睡觉,我会给你们落锁的,等明天一早我会再来放你们出来。” 此时经历了今日种种离奇事件的众人,都深知眼前这位蒙面的巨汉修为深不可测,抗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只能按照这巨汉所言心有不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家三兄弟走在最前面,穆虎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恨恨的对那蒙面巨汉说道:“老子一定会活下去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捏爆了你这畜生的卵蛋!” 黑衣巨汉不为所动的说道:“只要你活下来了,随时欢迎你来捏我的卵蛋。” 说完见穆家三兄弟都已走入了屋内怒瞪着自己,巨汉便将铁门关上,在门外落了一道奇形怪状的重锁。 其他人心知自己身中奇毒,都是纷纷叹了口气回了自己所属的房间,小狐狸进门之前还遥遥的对花绝语使了个眼色,见花绝语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也拉着秋儿回了房里。 最后才轮到紫阳宗的三人,花绝语走在最后,见陆绝形和水绝梳已经走进了石屋,突然回头对那巨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师叔……” 那巨汉微微一愣,一把便将花绝语推进了子字房门内,沙哑这声音说道:“你认错人了。” 话音刚落,花绝语就觉得眼前一黑,铁门已经被巨汗紧紧的合上,哐的一声,已是落了锁。 脸上的遮住容颜的轻纱被铁门带的轻轻飘动,花绝语轻声说道:“小语就算再没良心,也不会认错了自小便最是疼我怜我的七师叔的……” 回了辰字房的秋儿,房门也被蒙面巨汉落了锁,使劲晃了晃大铁门,见大铁门真的打不开了,不由有些委屈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又看看已经唉声叹气的躺在了床上的霍千秋,小脑袋一歪,便推着自己的木床和小狐狸的木床凑到了一起摆在了房间的最东边。 长相猥琐的霍千秋突然坐起身来,一脸古怪的看了看秋儿和小狐狸,说道:“你俩娃娃关系倒是真好……” 话一说完,霍千秋便面朝石墙背对着小狐狸两人又躺会了自己的床上。 小狐狸无奈的看了一眼秋儿,低声嘟囔道:“老子这辈子怕是都躲不开你这个小脏货了,脚丫子那么臭,睡觉的时候可不许拖鞋。” 秋儿对小狐狸龇了龇牙,也跟着嘟囔道:“我脚丫子早就不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狐狸没好气的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从衣袖里掏出今天鬼面人给他的药丸子,凑到秋儿耳边说道:“今天你就吃我这药丸子吧,我想了想我好歹是个大厨对不对,应该不会有人害我的,你看秦悦今天怎么评价你的,大厨子的馋嘴跟班,你被人害的可能性怕是要比我高上一些,不管如何你今天吃了我这药丸子准备错。” 秋儿吸了吸鼻子,听着小狐狸的话老老实实的把小狐狸的药丸子吃进了肚里,却又突然捅了捅小狐狸低声说道:“燃玦靠不靠谱啊,别你身上的毒会不会没解干净,明天一早小狐狸你不会……” 小狐狸气恼的扭了扭秋儿的小耳朵,怒道:“安心的睡吧,那么多废话!” 平日里好吃懒做的秋儿今天经历她从出生到现在最稀奇古怪,却又最惊险的一天,这会儿耳朵被小狐狸拧的生疼,心里却出奇的安心,想了想有些不甘心的抓过小狐狸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便两眼一合睡了过去。 小狐狸无奈的看着片刻间便已睡着,还咬着自己手腕磨牙的秋儿,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啊,只要保佑今夜让我俩安然度过便好,大不了以后早晚给你供上一只烧鸡。我小狐狸做的烧鸡,怕是神仙都难吃到的。” 房间黑暗,只有从小的不能再小还装置铁栅栏的窗户外射进来的一丝丝月光,小狐狸打了个大大的大切,一阵困意袭来,便搂着秋儿闷头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小狐狸便习惯性的早早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着打着哈切眯着眼睛瞧着自己秋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狐狸,秋儿等你醒都等了半天了,就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狐狸没好气的踹了秋儿的小腿一脚,噌的一下从简易木床上窜了起来,便拉着还想睡个回笼觉的秋儿出了房门。 同屋的霍千秋床上早就没了人,昨晚落了锁的铁门也已早早被人打开,两人出了房门便见各屋的众人都一脸凝重的望着站在水井边上的水绝梳。而水绝梳却低着头,红着双眼,紧咬着牙关扫视着众人。 秋儿的睡意一下子就跑的无影无踪,随手捅了捅离自己最近的小丫鬟璎儿问道:“璎儿啊,大或者是怎么了,为什么都围着看水姐姐?” 璎儿小脸煞白的看着秋儿,声音颤抖的说道:“叶姐姐,叶葳蕤姐姐死了。” 第十五章:绝梳,罗刚,上官问 叶葳蕤死了,依旧是一身红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狐狸从叶葳蕤平静的面容上猜想,恐怕她殒命的时候人仍在睡梦之中,也不知道她会梦见什么,梦见谁,也许是中原的风华,也许是大海的雄浑,亦或是那个平日里爱把玩扇子的秦悦,但是这些再也没人知道了。 昨天那个嬉笑怒骂的红衣女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秋儿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就算昨天鬼面人的那些话都没有让她真的感到一丝惊慌,但是现在秋儿真的有些怕了,她实在太留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有最疼她的小狐狸,最护着她的三长老有琴小琥,还有等着她去解救爹娘,太多太多是她所留恋的,太多太多是她的牵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秋儿觉得她现在急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小狐狸跑到巳字房里观察叶葳蕤的尸体去了,秋儿便习惯性的走向了水绝梳,但是当她看到水绝梳的表情是,便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当场。 众人中小狐狸,上官问,秦悦,郭垚钻到巳字房里,余下的除了紫阳宗的花绝语,陆绝形,其他人十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坐在水井旁的水绝梳。 和叶葳蕤同是巳字房的南宫巧面有难色,皱眉看着水绝梳思考了一回儿说道:“水姑娘,其实你也不要怪大家怀疑你,叶葳蕤的死确实是你的嫌疑最大,毕竟你昨日和叶姑娘发生过多次口角,你怀恨叶姑娘理所应当,人在场的各位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水绝梳银牙紧咬,怒视着南宫巧愤恨的说道:“南宫先生的意思,我水绝梳便是那个细作了?我是得有多傻,才会把第一个目标定在叶葳蕤的身上,难道我就不怕自己暴露吗?” 万狼狮子尤不悔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大伙是多心了,那细作既然在我们之中,那他定会知道昨日水女侠和那骚娘们有些过不去,八成是用这点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怀疑水女侠。” 定山斧罗刚抚摸着自己平滑的手斧,也附和着说道:“尤大哥说的不错,大家万万不要中了细作的诡计,不然就真是亲者恨仇者快了。” 秋儿视线转了一周,快步走到水绝梳身边,拉着水绝梳的手对众人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阿秋是最信水姐姐的,你们要仔细想想那细作毒死叶姐姐的目的是什么?” 尤不悔被秋儿小大人似的说的煞有介事样子逗得嘿嘿一笑:“阿秋,你小子倒是给我们大伙说说那细作的为何偏偏毒死了一个在老子看来最没用的叶葳蕤?” 秋儿挠了挠脑袋冲着尤不悔微微一笑说道:“尤大叔,您老想想,叶葳蕤是巳字房的人,排在所有房间的最后,今天按照鬼脸坏蛋的话,咱们会和熊洞进行三场比试,按照顺序出战的是花姐姐他们的子字房,尤大叔你所在的丑字房,还有璎儿的寅字房,比试还没开始排在明天出场的三房中便死了一人,若是细作今天下手的对象还是巳字房会怎么样?” 尤不悔被秋儿问的微微一愣,冥思苦想之际,便听花绝语突然出声说道:“秋儿好机灵,若是一连两日死的都是后三房中的同一房的人,那轮到明日比试的时候那一房便只能派出最后一人参赛了,如果这一房中剩下的最后一人是统帅或者药师的话,那细作的目的就达到了……” 秋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鬼面人说过比试一共三场,输了就会没命,以后每隔一天那一房活下来的人便必须参加比试,这样那人万一输了比赛直接导致的是所有人参与对战的顺序就会最快的出现问题……” 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巳字房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秋儿身边,接过秋儿的话题继续说道:“阿秋说的不错,虽然那细作为何毒杀的是看起来……额,看起来能力稍弱的叶葳蕤我小狐狸还没想明白,其他的倒真是和阿秋所说的一样……” 花绝语继续说道:“大伙总共十八个人,分成了六个房间,往坏了想若是今天明天巳字房的比试输了,恐怕我们紫阳宗的三个人接来下便要连战两天了。” “啪啪啪啪……”一阵悦耳的掌声响起,众人往掌声来处看去,只见鬼面人仍旧坐在一张轮椅上被蒙面巨汉推着,不知何时已经从不远处的树林显出了身形。 “好了,好了,今天早上见到了死人,想必各位也已经没有心情再吃早饭了吧,也能知道本人昨日所言不虚了吧,准备一下吧,你们鱼塘和熊洞的第一次比试马上就要开始……” 还不待鬼面人说完,从众人中便闪出水绝梳的身影来,他挂在腰间的佩剑也早已出鞘,竟然不按章法,将利剑当做砍刀,狠狠的劈向那鬼面人:“你这恶贼,受死!” 鬼面人却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事如不见,继续说道:“子,丑,寅三房,可选好出战之人了吗?” 水绝梳却感到持剑的双手微微一麻,放眼一看,便见推着鬼面人的蒙面巨汉不知何时伸出了右手,中指食指上萦绕着一道夺目的紫色光芒,竟然生生夹住了她砍向鬼面人的一剑。 蒙面巨汉两指夹住水绝梳的佩剑,稍一用力,双指向下一转,剑身便被弯出了一道弧形,双指在轻轻一震,水绝梳的佩剑便离了手在空中转了两圈插到了地上。 巨汉看着水绝梳冷冷的说道:“只此一次。” 水绝梳抄起地上的剑,想再砍将上去是,却被站在身旁的花绝语拦住了,花绝语带着轻纱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蒙面巨汉,才对水绝梳说道:“师妹,不要冲动……” 水绝梳有些不甘心,想要挣开师姐的手,却被陆绝形和秋儿同时抱住了身子。喘着粗气环视了一圈,见巳字房中的几人也已经从房中走了出来,一行十七人都紧紧围住了鬼面人,才自嘲的一笑,嚷道:“好,既然你们都认为是我杀了那野姑娘,便让本姑娘代我们紫阳宗打个头阵,也好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鬼面人尖声一笑,又把头转向了尤不悔等人说道:“子字房是水绝梳,你们丑字房和寅字房呢?” 站在尤不悔身边的定山斧罗刚狂吼一声:“老子昨天受了一肚子闷气,今天便是老子代我们丑字房出战。” 一直有很是神秘的上官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罗刚身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佩剑淡然的说道:“我们寅字房便是在下了。” 第十六章:神鸟,歪箭,手足战 阳光明媚,日头正好,小狐狸一行十七人随着鬼面人来到了这无名岛正中的一处山谷里。 山谷正中是片宽阔的空场,挨着山脚是一处用山石堆砌而成足有两三人高的高台,高台下立着六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高台两侧则是分别放置了十八副座椅,座靠背上刻着从子到亥的字样,每个字样一共三把座椅。 小狐狸等人在石台东侧对应着自己的房号入座,这时候从无名岛的西方由一位黑衣人领着也走出来十七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边是和小狐狸等十七人对立的“熊洞”的人了。 鬼面人被推着轮椅的蒙面巨汉推到了石台最高处,见鱼塘,熊洞众人已经坐好,推着他的蒙面巨汉和带着熊洞众人到来的蒙面男子都已经站到了石台脚下,便轻咳一声说道:“杂碎们,欢迎你们人参与这一次的鱼熊斗,现在你们今日的参赛者走上前来吧。” 水绝梳,罗刚,上官问闻言都是面色不善的看着鬼面人,起身走到台前,而对面也是走出了三位男子。 鬼面人望着台下的六人,尖声一笑,说道:“今日你们两方到场的都是十七人,你们两边都有一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也该知道在下的话不是儿戏了吧,这游戏的规矩昨日已经细细与你们说了,想要活下去,就得丢弃一切,踩着别人的尸骨……” 这时对面的三名参赛者中走出一位精瘦的汉子,声音沙哑的对鬼面人嚷道:“只要老子不死,早晚弄死你这个混蛋。” 一直坐在椅子上和穆龙穆虎有说有笑的穆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那精瘦的汉子嚷道:“便是这人昨日用强弩射的老子!” 精瘦的汉子转头瞥了一眼穆豹,嘿嘿一笑:“小兔崽子,昨天算你命大,在你洪爷手上还逃了小命。” 见到弟弟受了委屈,穆龙刚要说话,就见石台上的鬼面人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什么东西出来说道:“好了,你们这群杂鱼们,有什么个人恩怨可以在今日对战结束后约到林中解决,现在你们看清了本人手上的这枚骰子。” 小狐狸隔得鬼面人不远,看到鬼面人手上那枚足有鸡蛋大小,且竟然多达二十面的骰子时不由想到:“看来这就是鬼面人说的那二十面骰子了,按鬼面人说的每一面代表了一种对战的方式,这绝不是单纯的比刀枪功夫,一定会有什么奇特的玩意。” 此时站在台下的一位蒙面人也从是台下立起了一面木质的看板,看板上钉着写有从一到十七的十七块小木板,还有三枚各画着鬼脸,骷髅,和火焰图形的小木板,加起来正好是二十块。 只听鬼面人指着那看板继续说道:“你们看好了,每日对战第一次掷骰子时如果出现鬼面,骷髅或者火焰的图案则是进行一场三人对三人的团体战,若是除了第一次掷骰子之外,掷到这三种图形后,则会重新再掷过,直到出现数字为止,而这看板上每一个小木板后面则写有对应骰子上数字的对战内容。内容当然精彩绝伦,本人话不再多说了,今日第一场请参赛的六人中鱼塘子字房的和熊洞午字房的出来吧。” 水绝梳听完一脸的煞气,挎着自己的佩剑走到人前,而对面熊洞中三人中却是走出了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须发灰白双眼却是格外的明亮。 鬼面人瞥了一眼水绝梳和那老者,轻蔑的一哼,随手轻轻一抛便将手上那枚造型奇特的二十面骰子抛下了高台。 在在场众人的注视下那枚筛子在空中不停地翻滚之后落在了平坦的地面上,一阵摇摆之后,朝天呈现的数字是个“七”字。 台下挨着看板最近的蒙面男子看清了筛子上的数字之后高声念道: “今有天谕现人间, 蝼蚁蜉蝣尽开颜。 尽争今朝生死汇, 存者明日傲神仙。 ——————天谕曰:七!!!” 喊唱完毕这蒙面男子便将看板上写有七字的木牌摘下,一边转过木牌的背面举给众人看,一边继续说道:“鱼熊宿命绝,生死凭天意,第一战:神鸟!命:两个时辰为限,率先捉回海岛灵兽极乐鸟者胜!” 而此时石台上的鬼面人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副鸟笼子,笼子不大,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漂亮的小鸟,尖声笑道:“你们二人看清楚了,这边是那极乐鸟的模样。” 远远看去若不是鸟儿个头太小,小狐狸只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神鸟凤凰。那笼中的鸟儿明黄的羽毛,青色的喙子,而洁白无瑕的尾羽微微蜷起,竟然足足有三个身子的长度。 小狐狸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水绝梳,心想:“我了个乖乖,这第一场比试他娘的,竟然比的是捉鸟,也不知道水小妞顶不顶用,这事儿要是换了会驭灵术的秋儿上,一定妥妥的。” 而一直安静的坐在小狐狸身旁的秋儿此时却贴到小狐狸耳边低声说道:“小狐狸啊,灰灰离咱们不远,我偷偷让它帮着水姐姐抓那漂亮的小鸟好不好。” 小狐狸高兴的咧嘴一笑,对秋儿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秋儿会意高兴地上前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 此时高台上的鬼面人又继续说道:“你二人仔细看清楚了这极乐鸟的模样,这鸟乃是天国神鸟,千万记得这鸟儿栖息在岛上正中心的密林之中,两个时辰为限,谁第一个带回这种鸟儿便是胜者。来人,发给他二人一人一枚圣药,吃了圣药你们那被药物封住的内力会解禁半个时辰,至于你们什么时候吃,吃了圣药要做什么在下不管,呵呵,如果你们胆子够大,自以为可以不凭借修为胜出,大可以将圣药存下。领过了圣药,比试便正是开始。” 又有一位蒙面男子走上前来分发给水绝梳和那老者一人一枚用蜜蜡封好的药丸,沉声说道:“这便是圣药,第一场比试开始!” 男子话音刚落,那灰白须发的老者率先转身冲向了密林之中,水绝梳稍稍慢了一下,转头先是郑重的对花绝语点了点头,又满目深情的对陆绝形微微一笑,才闪动身形追着那老者的身影远远的跑了出去。 而就在这是天边飞过一只黑色的乌鸦,嘎嘎的叫了两声竟然也跟着水绝梳的方向飞了过去。 小岛上各式各样的生灵本就极多,其他人对那不起眼黑色的乌鸦丝毫没有在意,倒是依旧蒙着面纱的花绝语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小狐狸和秋儿,见秋儿正咧着小嘴对自己笑得甜美,心头一暖也是不留痕迹的对两个小家伙挑了挑眉毛,微微的点了点头。 石台下上官问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而定山斧罗刚则是双手婆娑这自己的手斧,同时满是伤疤纵横的脸上两颗眼珠瞪得溜圆,凶相毕露的盯着熊洞那方昨日伤了穆豹的精瘦汉子。 除了在场的四人之外其他不参与对决的三十多人见第一场对决竟然要持续整整两个时辰,虽然胜负未知,但是向捉鸟这样看起来颇为轻松的对决方式让众人不由都深深的舒了口气。 但是这口气还没吐完,便听石台上的鬼面人突然又发声说道:“第一场对决费时颇久,第二场便同时进行吧,鱼塘丑字房,熊洞未字房参战二人走上前来。” 丑字房今日参战的罗刚,昨日里被鬼面人的手下伤的吐了血,心中一口恶气未出,但自己身中“别梦寒”实在是没有资本和鬼面人叫嚣,不由面露不快的哼了一声,怒目瞪了鬼面人一眼,便提着自己的手斧走了出来,见熊洞一方走出的是哪个精瘦的汉子不由森然一笑,嚷道:“你这汉子伤了我穆豹兄弟,等会可要小心你罗爷爷的手斧!” 那精瘦的汉子约莫三十上下,样貌倒是端正,只是浑身散发出一阵阵的寒气,小狐狸看着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只见这汉子嗤的笑了一声,从身旁提起了一张木弓,极为不屑的对罗刚说道:“记住了今日杀你者,洪九!” 还不待罗刚说话,只见鬼面人手上的骰子又一次抛出,这回掷出的数字却是十五。 刚刚高举木牌的蒙面汉子摘下了看板上编号为“十五”的木牌,又一次走到众人面前,高举木牌喊唱道: “天谕二次现人间, 红尘舞动逍遥天。 刀光血影八方起, 一为枯骨一为仙。 ——————天谕曰:十五!!!” 蒙面汉子依旧将木牌背面朝向众人,继续喊道:“鱼熊宿命绝,生死凭天意,第二战:手足!命:一炷香内,率先砍下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者获胜!” 蒙面汉子话音刚落坐在椅上的众人就是一阵骚动,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听石台上的鬼面人尖声笑道:“哈哈哈哈,这个还算坏,在下本就觉得第一场神鸟战太过无趣,少了些血腥,难以成为这场游戏的开幕表演,但是这一场手足战却是够狠够味!来人,点香!” 一直坐在地上的上官问却突然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对鬼面人说道:“请问阁下,这第二场难道没有那暂时恢复功力修为的药丸吗?” 鬼面人阴深深的笑了一声,对上官问说道:“圣药给不给在我,你们不过是一群畜生,没资格向我们提要求,而且,小杂鱼你要知道,两个人比武有什么看头,还是看着两个蠢蛋干巴巴的拼命更有趣些……” 鬼面人话音刚落,一直坐在椅子上面露焦色的万狼狮子尤不悔兀的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前去与那鬼面人拼命,却被身后的穆事兄弟紧紧的按住。 反而是罗刚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转头对尤不悔喊道:“尤大哥,你放心,我罗刚虽然不中用了些,但手的斧头却最会砍人手脚,对面不过一个修为被封的瘦子而已,尤大哥大可不必为我担心,看我为大家赢下一场开门红便是!” 坐在小狐狸和秋儿身边的色鬼霍千秋也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喃喃的对自己同屋的两个半大小子说道:“这罗刚诨号叫做定山斧,修炼乃是五虎门中最为霸道的旋叶凌风斧法,确实是以快斧断人手脚出名,看来这一场比试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小狐狸听了霍千秋的说法却是没有任何触动,不为别的只因为对面那个洪九看向罗刚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在观察自己的对手,而仿佛只是在观察一只垂死的猎物。这样的目光小狐狸当年在杭州从裴珑眼中见过,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如今依然记忆犹新。 蒙面汉子这是已经从石台下取来了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上已经插上了一炷还未点燃的香,汉子抬头看了一眼鬼面人,见鬼面人点了点头。便对罗刚与洪九二人点了点头指着场中的空地说道:“你们二人可各取兵刃,走到空地上去,在这炷香点燃之时对战便开始了。” 洪九讪然一笑,从腰间箭壶中取出一支弓箭拿在手上,便走到场中,手上强弓随手一开,箭头遥遥的便已锁定在了罗刚身上。 罗刚看到洪九的架势,扭了扭脖颈,挥了挥手斧,很是悠闲的走到了场地中,还极为不屑的对洪九笑道:“爷爷今天教你个乖,弓箭拿来射射野兔狗熊没准还有些用出,拿来射你爷爷怕是还不够看。” 等着点香的蒙面男子见罗洪二人已经走入场中站好了方位,便从身上取出了火折子,将香炉上的那炷香点了起来,同时喊道:“第二场比试开始!” 蒙面男子话音刚落,只见洪九强弓拉满,狠辣迅猛的一箭便射了过来。 罗刚手持板斧,感觉洪九这一箭来势虽猛,却是失了准头,自己不躲不避也是射不中自己,看向洪九的目光便更是不屑,怒吼人一生,抄起板斧向着洪九便冲了过去。 小狐狸众人都在注视着罗刚的动作,却没想到洪九那射歪的一箭竟是越过了罗刚,而且势头不减狠狠的刺向了刚被穆龙穆豹安抚好的万浪狮子尤不悔。 这一箭来得太快,太怪,尤不悔此刻间罗刚没事,便转头和穆龙嘟囔着什么根本没有在意洪九射歪的一箭,等花绝语最先反应过来高喊一声:“小心!”时已是来不及了。 万狼狮子尤不悔只觉得自己右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洪九刚刚这迅猛的一箭此时已经射透了尤不悔的右臂,要不是他刚刚转身埋怨了穆龙穆豹两句身形稍有挪动,怕是这一箭已经正中了他的心脏。 而冲到一半的罗刚听得尤不悔的喊叫,回头一望,只感觉心里一凉,在他有些疑惑的望向石台上的不为所动鬼面人时,洪九的第二箭已经到了。 这一箭仍然有失准头,又一次擦着罗刚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刚刚伤到尤不悔的一箭一瞬间已经把小狐狸一方众人大部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尤不悔身上,只有小狐狸,花绝语,南宫巧等少数几个人目光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场中洪九的动作。 而洪九的第二箭射向的却是坐在众人最尾端的白衣公子秦悦。 秦悦此时的目光也被受伤的尤不悔吸引,只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南宫巧用力的拉了自己一把,身子向右猛地一倾,左肩肩头嘭的一声,竟是洪九的第二箭已经没入了自己的肩膀,撞到了肩胛骨上。 这一次小狐狸等人再也没人敢转头看向秦悦了,都是骤然起身离席,穆家三兄弟拉着尤不悔,南宫巧和霍千秋拉着秦悦飞快的向后撤去。 而身在场内的罗刚一阵奔跑也是已经凑到洪九身前,双目通红的他再也顾不上身后的惨叫声,操起手上板斧便朝一脸怪笑的洪九砍去。 洪九戏谑的看着罗刚,见罗刚这一斧来势威猛,而鱼塘的其他人此时也有了防备,虽然有些遗憾没有将尤不悔和秦悦双双射死,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竟然莫名其妙的直接将强弓,箭壶扔到了地上,从身后抽出一把弯刀,转身将将躲过罗刚砍向自己手臂的一斧,就毫不犹豫的飞速往自己一方的坐席前跑去。 罗刚见洪九竟然丢弃了自己的弓箭不由再次微微一愣,有些犹豫是不是捡起洪九的强弓箭壶以及之道还施彼身的射杀洪九。 便是这片刻的犹豫,洪九离熊洞的众人更近了。 当罗刚放弃了地上的弓箭继续追砍洪九时,熊洞一方刚刚一直坐在洪九身边的一位冷漠的女子忽然对着洪九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还不等罗刚细想,只见洪九手起刀落,竟然一刀活生生的将那冷漠女子的手臂砍落在地。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都是满脸惊讶的看着洪九,而那被砍落左臂的女子脸色苍白强忍着断臂的剧痛竟然一言不发。 便在此时,石台上却传来鬼面人的一声爆笑:“哈哈哈哈,胜负已定!真是精彩绝伦!今日第二场手足战,获胜者:熊洞未字房,洪九!” 小狐狸看着那才刚刚被点燃不久的那一柱香,拉着秋儿散发着阵阵寒意的小手,转头望了一眼面露狰狞,一脸邪笑的洪九,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第十七章:一斧,两指,贪食赛 就在鬼面人宣洪九获胜的一瞬间,小狐狸脑中突然想起了竖在众人房外那“鱼塘生死碑”上的文字: “吾为刀俎, 尔等皆为鱼肉。 顺我者生, 逆我者亡。 ………… 生与死,假与真。 兄与友,仇与恩。 谁知世事多诡谲, 盼君多勉励, 方不负天恩。” 小狐狸目光越过呆在当场正一脸吃惊的望着鬼面人的罗刚,看了看远处满脸邪笑的洪九,再回头看看身边的花绝语,穆家兄弟,霍千秋等人,小狐狸心里一片冰冷,一时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而此时脸上疤痕都开始阵阵抽搐的罗刚却是突然反应过来,怒红着双眼指着洪九对着鬼面人怒吼一声:“那混蛋砍掉的是他们自己人的手臂,不是老子我的手臂!为何是他胜出了,老子还没动手就输了?” 鬼面人根本懒得理会台下的罗刚,低头拿起鸟笼,自顾自的逗弄起那只长得极为漂亮的极乐鸟,反而是刚刚被鬼面人判胜的洪九指着罗刚乐不可支的说道:“刀疤脸,教你个乖,刚刚人家宣布规则的时候可没说过一定要砍掉的是对方的手臂,你若是狠心给自己来上一斧子,说不定你洪爷我早就输了……” 罗刚心里一片冰冷,回想了一下刚刚蒙面男子述说的对战规则:“鱼熊宿命绝,生死凭天意,第二战:手足!命:一炷香内,率先砍下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者获胜!” 果然,那蒙面男子宣读的规则当中并没有规定那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到底是对方的,自己的,亦或是其他人的…… 洪九此时和熊洞众人一起一边贴心的帮那被他砍去了左臂的冷漠女子止血,一边继续对罗刚说道:“今天对战的场地是平坦的土地,不是你洪爷说大话,若是环境换了满地杂草的话,你这刀疤脸的腿现在怎么可能还完完整整的留在身上,又哪里还需要我们的人舍去一条臂膀取胜,可惜可惜,若是那两个蠢货被洪爷射死就更完美了。” 罗刚拎着自己的手斧,亦步亦趋的走向洪九,突然右脚猛地一动,踢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射向洪九。 石头踢出,罗刚原本呆滞的身形猛地一动,向洪九窜了过去,身体在空中一转,右手手斧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残影已然抹向洪九的头颈,同时暴喝一声:“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这畜生垫背!” 对于罗刚骤然发难,洪九却是早早就已经提防在先,竟然直接拽起刚刚被他砍去了右臂的冷漠女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谁知便在这时变化又起,罗刚砍向洪九的那满含怨气的一斧,竟然在空中诡异的变换了方位,剁向了今日代表熊洞出战,却在刚刚也回到坐席前帮那冷漠女子止血的第三个男子。 罗刚这人虽然看似粗鲁,但其实却比尤不悔,杨朔这样的莽汉多了份心思,就在他输掉对决时便已早早想到:“既然第二场已经输了,老子自是命不久矣,左右都是死,不如让老子死前拼死一人,也好能让那上官问那厮不战而胜,尤大哥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也会再大上一些。” 代表熊洞出战的第三位参战者,身材匀称,唇红齿白,倒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佳公子,罗刚踢石,暴起,挥斧全在电光火石间完成,除了洪九早有防备之外,其余之人这片刻之间哪里反应的过来。 罗刚踢出去的石头先到,势如破竹之一般狠狠的撞在被洪九扯来当挡箭牌的冷漠女子胸口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女子刚刚断了一臂失血不少,脸色已是有些苍白,此时再被罗刚全力踢来的石头砸在了胸口,石头力大无穷,这一撞只觉得胸前一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石破天惊的一斧也到了,罗刚疯魔一般对着那位佳公子的狂笑:“哈哈哈,给我死!” 斧带风势,风借斧威,这一斧是被封住了内功修为之后,罗刚能砍出的最强一斧。 就在这一斧与那公子的头颅近在咫尺的时候,却不知从何处竟然凭白伸出了两只手指来。 一根食指,一根中指,仅仅一瞬间便被雄浑的内力灌满,萦上了一片绚烂紫色的光芒,看似轻描淡写又诡异无比的夹在罗刚那石破天惊的一斧之上,飞速砍来的手斧被这两只手指一夹,就仿佛砍在了铁壁上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半分,,一瞬过后纹丝不动。 罗刚斧势被阻,反震的握斧的手上虎口爆裂,身子落地也难以站稳,狂吼一声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当他不甘心的抬起头时只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与那公子只间,更恐怖的是那道身影竟然仅用了两只手指便夹住了陪伴罗刚多年,精铁打制而成的手斧。 惊天的一击无功而返,罗刚怒瞪着那巍峨的身影,不甘心的喊道:“又是你!”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直给鬼面人推轮椅,昨日还接下罗刚掷向鬼面那一斧的蒙面巨汉。 巨汉被黑布裹住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将两指夹住的手斧随手一扔,那萦满紫光的手掌轻轻一抹,便抓到了罗刚头顶上,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胜负已分,你再动手,便是坏了规矩。” 刚刚罗刚暴起就感觉不对劲的小狐狸望着被蒙面巨汉抓住的罗刚不由大喊一声:“不要啊!” 而同罗刚关系最好,虽然受伤也和小狐狸一样一直注罗刚的万狼狮子尤不悔也是绝望的高喊一声:“手下留情!” 那巨汉却是根本不曾理会小狐狸与尤不悔的喊叫,在罗刚惊恐的目光中,那一只握在罗刚头上的右手轻轻一握,罗刚的头颅便在一瞬间爆炸开来,带出一阵阵血花。 罗刚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临死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口。 就这样鱼熊宿命决,第一日,第二场:手足战,鱼塘,定山斧罗刚,殁。 鱼塘一方存活者:十六人。 就在众人都被巨汉那惊恐的杀人手法,和罗刚身亡的现实震撼的鸦雀无声之际,那巨汉捏爆罗刚头颅的手上,紫光一隐,竟是滴血未沾,巨汉颇有深意看了一眼洪九与被洪九拿来做挡箭牌的冷漠女子,微微叹了口气,身形一动,便已回到了鬼面人石台之下。 “罗兄弟!” “罗刚!” “罗大哥!” 片刻之后鱼塘一方众人传来阵阵的或哀怨,或愤怒,或惊恐的喊叫,其中以尤不悔喊声最大,反倒是刚刚第一个出声的小狐狸搂着被眼前一系列变故看傻了眼的秋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尤不悔刚刚被洪九诡异的一箭射穿了手臂,失血不少,而就在刚刚,平日里与自己关系最好,被自己视为亲弟弟的罗刚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被一个连相貌都未曾见过的蒙面巨汉捏爆了头颅。 常常自诩硬汉的万狼狮子此时身心俱疲,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而其他人则都是面露悲愤之色的望着石台上的鬼面人,与刚刚捏死罗刚的蒙面巨汉。 穆豹少年心性率先起身,对着鬼面人喊道:“你这只会用毒的狗东西,小爷早晚要活撕了你!” 鬼面人尖声笑道:“只要你这杂鱼能活下来,本人等着你来撕我。” 这鬼面人有些不屑的口吻听得穆豹更是气恼,便在这时却听刚从小狐狸怀里抹干了眼泪的秋儿突然说道:“罗刚大哥太冲动了,他有可能不会死的。” 挨着秋儿,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霍千秋却有些惊恐的说道:“他对战输了,就算不被那蒙面汉子杀了,今天也不会有那解药的……” 小狐狸却有些不甘的接过秋儿的话头说:“你们想没想过,如果水姐和上官大哥其中有一人是那统帅呢,如果统帅所在的第一场对决或者第三场对决,咱们一方获胜了呢,或者说对面其他两人是对面的统帅身份,他们的对阵却输了呢,罗大哥太冲动了……” 听了小狐狸的话众人都是一愣,刚刚事发突然谁都没来得及想起自己这一方还潜藏这一个统帅的身份。 南宫巧最是直接,先扶着受了箭伤的秦悦坐好,便舒展了一下他那有些微福的身材,走了出来,对鬼面人抱拳说道:“阁下可否解释一下,如今我方出战三人身份未知,若是还有统帅身份在场,那罗刚兄弟是不是也有可能不用赴死,阁下的手下随手便将罗刚头颅捏爆却是什么道理?” 鬼面人坐在石台上瞥了一眼南宫巧,嘿嘿一笑说道:“他们在场六人是何身份本人自然清楚,但是罗刚之死却于此无关,只因为他坏了规矩,杂鱼你听好了,在对战期间无论你做出什么行为本人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若是胜负已分,却依然向对方出手者……无论胜败,死!” 南宫巧平静了一下胸中的怒气,抚须指着昏迷不醒的尤不悔又向鬼面人问道:“那如刚才对面洪九那样随意射杀为参赛者也不算坏了规矩吗!” “本人当时不曾发声,便是默许了洪九的作为,毕竟那两箭是射向罗刚的,但也许洪九他自己手法不精射偏了呢,本人又能说什么?你这杂鱼若是自信也有洪九这样的本事,轮到你出战之时大可展露出来。本人……也会默许的。” 南宫巧叹了口气,又问道:“最和一个问题,阁下这番作为,究竟是何目的,可否赐教一二?” 鬼面人被南宫巧这一问逗得笑了出来:“哈哈,目的?你说目的?根本就没有目的,本是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罢了。乐子还没看够罗刚这杂碎竟然想杀人,你们这群杂碎死光了,本人还有什么乐子可看?真是不知所谓,一掌捏爆算是便宜他了。” 南宫巧听完,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自言自语的念道:“疯子,这就是一个疯子……” 而鬼面人此时又再次拿起了那枚决定命运的骰子,高声说道:“第二场对战还算精彩,本人喜欢的紧,现在便让这第三场也快快开始吧。” 鬼面人话一说完也不再叫上官问和那公子哥上前,直接便将那枚足有二十面的骰子第三次从石台上掷了下来,这次掷出的数字是:十。 数字刚刚掷出,还不等台下的蒙面人翻看木牌,高坐在石台上的鬼面人便是兴奋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个好,在下这一手掷的实在是太好了,这个游戏我最喜欢!” 蒙面男子也同时摘下了看板上的第十号木牌,高高举在头顶,对众人喝道: “天谕三番顾俗尘, 际会人鬼神佛仙。 因缘争往极乐地, 主耀光辉洒凡间。 ——————天谕曰:十!!!” 蒙面汉子第三次将木牌写有文字的背面朝向众人,继续喊道:“鱼熊宿命绝,生死凭天意,第三战:贪食!命:时间不限,在神使喊停之时,食用盒中之物多者获胜。” 这人话一说完,其他几名蒙面人中又闪出四人,两人从鬼面人所坐的石台下诡异的掏出两张一模一样的桌子,将两张桌子并排摆在上官问和那公子哥的面前,另外两人则是一人手提一个巨大的木盒,分别摆在了两张桌子上。木盒刚一放好,上官问就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 石台上的鬼面人却拍手叫好,对刚刚捏爆罗刚的蒙面巨汉问道:“这个游戏第一次玩,那会儿吃的是一条条腐烂的牛鞭,第二次是吃泡在尿水里的死老鼠,第三次最精彩,竟然是人们排出的整整十斤的粪便,那这一次你们有又搞了些什么新鲜玩意?” 蒙面巨汉对鬼面人微微屈身,说道:“这一次没有那么麻烦,上次剩下的粪便生了蛆,这次比的便是吃蛆。” 这一个蛆字刚从蒙面巨汉嘴里说出,本已站在桌前的那位公子哥便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参战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花绝语也是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身难过。而小丫鬟璎儿则直接被恶心的吐了一地。 反倒是参赛者上官问,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色平静的瞟了那蒙面巨汉一眼,使剑的手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第十八章:恶臭,快剑,第三战 炎炎烈日下,两个硕大的木盒被黑衣人用剑挑开,还不待人看清木盒中的事物,小狐狸隔得老远只觉得一股呛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刚刚光是听到比对战项目就已经汤汤水水吐了一地的小丫鬟璎儿,闻到这股恶臭哀嚎一声便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花绝语的情形要比璎儿好些,虽然也在开木盒的一瞬间便躲得老远,但起码还有轻纱遮面让人看不出此刻的狼狈。 而南宫巧,秦悦,霍千秋几位铁青着脸坐在椅上一阵干呕,反倒是长腿美女郭垚格外淡定,仿佛没有闻到这股恶臭一般。仍是不动声色的看向木盒前的上官问以及熊洞一方已经惊倒在地的公子哥。 小狐狸咧着嘴,捂着鼻子对身边小脸煞白的秋儿低声说道:“他奶奶的,这是陈年的泔水,发酵的狗屎啊,味道竟然这般吓人!秋儿我以前真的错怪了你,如今终于有东西把你的臭脚丫子比下去了。” 秋儿也被这味道呛得捏着鼻子,冲着小狐狸龇了龇牙,脸色难看的说道:“哎呦,这算什么比试,可脏死了!” 小狐狸没好气的瞥了秋儿一眼说道:“你个一个连虫子都吃的津津有味的,该是你上去才好,保管大杀四方!” 秋儿习惯性的抓过小狐狸的手臂就狠狠的咬了一口,嗔道:“我吃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活物,但我不吃屎!” 小狐狸捏着鼻子用嘴喘了口大气感叹道:“原本一直以为我小狐狸是个天生的坏坯,但如今看来,和这群藏头露尾的混蛋比起来老子简直就是观世音在世!” 话刚说完,多年给秋儿洗臭脚丫子经验丰富的小狐狸再也受不了了这股恶臭了,拉着秋儿转身就奔向了远处的花绝语。 此时两个奇臭无比的木盒前,上官问铁青着脸看了一眼这被打开的木盒,只见木盒当中一层黝黑无比排泄物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米粒大小,白嫩嫩的蛆虫,阳光照射下,这些蛆虫拼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在下面黝黑恶臭的排泄物上发出一阵阵的躁动。 而上官问目光变的更冷了,随身携带的佩剑也被抓得更紧了。 两位鬼面人的蒙面爪牙分别走到了上官问和那公子哥身旁,只听一人捂着鼻子怪笑着说道:“我们是来负责计数,你们放心享用美食便是。有我二人在,保证比试公平。” 熊洞方面,那个坐倒在地的公子哥木盒中的景象吓得根本听不到来自自己一方的叫喊声,颤抖着双腿挣扎了几次才站起身来,等他捂着鼻子舒了一口长气,再一次看向木盒中恶心的景象之后又是怪叫一声,扭头狂吐不止。 众人发现这第三场贪食战比起第一场的神鸟战,第二场的手足战,更为恶心,疯狂,,残忍,直接与其相比第一场神鸟战捉拿极乐鸟简直就是一场笑话,而刚刚无比震撼人心的第二场手足战,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两个顽童玩闹罢了。 熊洞一方的那公子哥终于在众人或怜悯,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止住了呕吐,紧紧捂着口鼻勉强站稳了身体。 石台上的鬼面人见状对台下参赛的二人微微点了点头,阴森的笑了一声,无比兴奋的说道:“本人宣布,今日对决第三场:贪食!好戏正式开幕!哈哈哈哈!” 这一场由尊严,疯狂,生死交汇而成的荒谬对决,终于在鬼面人的话语声中拉开了帷幕。 鬼面人话音刚落熊洞一方的那位公子哥就亦步亦趋的走向了他面前的木盒。颤抖的右手从木盒中掏出一条还沾着粪便的蛆虫。 公子哥看着在自己手上不停蠕动的蛆虫,又猛地低下头去干呕了起来,几番挣扎,几番抗拒,几番犹豫,他终于鼓起勇气拿手上那条白嫩嫩的肥蛆往自己的嘴里送去时,余光突然瞥到了身边突然迸发出杀机的上官问的身上。 从对决开始之时,上官问便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场荒谬的对决会被鬼面人随时喊停,与其放弃脸面去吃蛆虫,倒不如一剑杀了那公子哥来的痛快。 此时上官问看也不看那木盒一眼,反而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漠的注视着和他对战的公子哥。 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公子哥几番挣扎,在身中奇毒的强大压力下,公子哥生存的下去的欲望终于战胜了一文不值的尊严,就要将那恶心的蛆虫送入口中的一刻,上官问身上杀意骤现,对那公子哥淡淡的说了一句:“抱歉。” 那公子哥只觉得一道光芒闪过,自己的眼中的世界突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幻,刚刚就站在眼前的上官问仍然是一动不动,但与自己的距离却突然变的有些遥远,而自己就仿佛鸟儿一样鸟瞰着大地,上官问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跪在地上的无头人,无头人从脖颈之间喷洒出的鲜血仿佛溅到了自己脸上,有些温热,咦?看那无头人穿着仿佛便是自己啊,可是我的头颅哪里去了…… 公子哥看的不真切,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却是时刻注视这参战的两人,刚刚上官问拔剑,杀人,收剑只在眨眼之间,公子哥的头颅被上官问直接砍飞,而那头颅还没落地时,上官问的佩剑已经奇快无比的回到了它的鞘中。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上官问随手向空中一捞,那公子哥的首级便到了自己的手上。 本来准备计数的两个蒙面人离得最近看的也最真切,那公子哥的首级再被上官问抓在手上之后仿佛还有些茫然的眨了下眼睛,才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上官问一脸漠然的抓着公子哥首级上的头发,将首级颈部流淌下的鲜血淋在了属于公子哥的木盒之上,挑头看着鬼面人说道:“阁下你看,现在这人不仅吃不到蛆虫了,反而蛆虫正在拼命的抢食着他的鲜血,这一战是不是该算在下胜了?” 原本极为兴奋的期待着两人争食蛆虫的一幕,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出现,反而是上官问直接一剑砍掉了那公子哥的头颅,现在满脸漠然的等着自己宣布对战的胜负,鬼面人兴奋不见了,期待也不见了,冷着嗓音对上官问说道:“上官问你好快的剑。” “在下习剑多年,就算此时内力被封,在下的剑也依旧是会杀人的。” 鬼面人单手扶着额头:“可对战比试的是吃蛆,而不是养蛆,你们两人现在都是一条蛆也没吃。” 上官问皱了皱眉,随手扔掉了那公子哥的首级,用剑鞘从自己的一方的木盒中挑出一条白嫩的蛆虫,借着公子哥尸体上仍旧不断涌出的鲜血涮了一涮,左手在自己的剑鞘上轻轻一弹,那沾满了鲜血的蛆虫便被直接弹入了自己的口中,片刻之后上官问再对那鬼面人说道:“现在我吃的比他多了。” 鬼面人咬牙切齿的高声说道:“好!第三战:贪食!胜者:鱼塘,上官问!” 听到鬼面人宣判已毕,上官问向地上吐了一口血痰之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鬼面人却是心有不甘的对台下那一直为自己推轮椅的蒙面巨汉说道:“记着,下次的贪食战规矩改为双方不能动武!” 随着上官问的胜出,一阵骚动过后,鱼塘和熊洞的两方阵营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两方如今都是一胜一负的战绩,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远处的密林,今日的最后一场胜负不久即将揭晓。 站在远处的秋儿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说道:“上官大哥的剑好快,怕是能比得上当年的酒鬼大叔了。” 小狐狸还没发话,站在两人身旁的花绝语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说道:“你们说的酒鬼大叔便是封自在大哥吗?” 秋儿撅着小嘴对花绝语点了点头,就听花绝语不以为然的说:“你俩和你们酒鬼大叔有多久未见了?这上官问修为虽高,但别说是封自在大哥了,单单黄公子不使唤灵兽上官问也打不过的。” 小狐狸眼珠子瞪得老大,惊奇的说道:“我嘞个乖乖,黄小……阿黄何时变得这样厉害了,我和阿秋被他比下去可不成,会被老爷子痛骂的!” 花绝语说起“黄公子”便来了兴致,和平日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会儿拉着小狐狸的手说道:“小狐狸,老爷子是谁?你们到底是何门何派,怎么如此神秘兮兮的,我问过黄公子可是他不说……封大哥也是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家里传下来的武功。” 小狐狸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对花绝语说道:“关于门派……没有我们长辈发话我小狐狸还真不敢告诉花姐你,不过我刚刚说的老爷子便是阿黄的师傅,回头我给你介绍介绍,你讨得了他老人家的欢心,在阿黄面前才好说话不是……” 秋儿背着花绝语一个劲的对小狐狸做出一幅凶狠的表情,见直接被小狐狸无视,便转头拉着花绝语的手话锋一转说道:“花姐姐,现在说这些不太是时候,咱们还是想想水姐姐能不能获胜吧。” 说起水绝梳,身为师姐的花绝语又变得紧张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秋儿问道:“阿秋,你那只黑乌鸦顶不顶用啊?” 秋儿内力被封,再加上现在和黑鸦灰灰离得太远,根本无感应到灰灰的位置,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说道:“阿秋也不知道,希望灰灰能帮着水姐姐胜出吧……” 日头更猛了,小狐狸望向不久前水绝梳奔入的密林,心想:“若是灰灰屁用不管,等它回来老子一定拔光它的黑毛,宰了炖汤喝!” 第十九章:双鸦,小鼠,极乐鸟 炎热阳光被密林茂密的树叶遮挡,整片密林好像个天然的大蒸笼,不多的光线顺着叶间的缝隙漏在地上,一片斑斓,很是好看。 这绿色蒸笼里空气闷热,湿度极大,水绝梳仗着佩剑追着那耄耋老者才一炷香的时间,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而紧握在手上的佩剑上也变得沾满了水汽。 无奈林中植被丛生,水柔梳才挥剑看刺死了一只挡在身前足有拳头大小的蜘蛛,那熊洞一方的老人便窜入林中深处,不见了踪影。 水柔梳心想:“若是我和那老头子都是功力仍在,本小姐也许会怕上一怕,但是既然我们大哥莫笑二哥的都着了鬼面人的道,修为被封,我还真不用太在意他一个糟老头子。” 手上紧紧的握了一下鬼面人分发的那一枚可以暂时恢复修为的药丸子,水柔梳平缓了一下心情,舒了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极乐鸟的模样,看了看太阳,认清了方位,身形放缓,一边注意着枝头上各种各样的鸟儿,一边不紧不慢的朝着岛屿的中央地带前进,而空中突然闪过一只漆黑的乌鸦,那乌鸦高高的飞过了水绝梳的头顶,寻着那耄耋老人的气息钻进了密林当中。 由于水绝梳行动放缓,反倒是那位老者早了水绝梳很久,率先到了岛屿的中央地带。 这位耄耋之年的老者姓吴,乃是泰山剑派的一名长老,而熊洞众人都称呼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对谁都是笑嘻嘻的老人为老吴。 老吴身为熊洞的一员,比水绝梳等人早到了这岛上足有四个月,岛上山林地形,物种分布,早就被老吴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刚刚鬼面人拿出那之极乐鸟之时,老吴一看便已经想到这种漂亮的好似凤凰一般的鸟儿确切的栖息之地。 岛屿的中央地带地势稍低,岛上的雨水都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池塘,池水并不清澈,但足以养活这岛上众多的生灵。 池塘旁边灌木丛生,树木杂密,老吴沿着池塘边缘走到了第三圈时,才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寻着那叫声,老吴在一颗高大的树木上发现了一只漂亮的极乐鸟。 枝头上这只有些顽皮,却比鬼面人笼中那只身材娇小了很多的小号极乐鸟倒也不怕人,一边转动着灵动的眼珠,好奇的打量着站在自己下方的老吴,一边时不时的用喙子梳理着那一身缎子一般漂亮至极的羽毛。 老吴看到那极乐鸟竟然不怕自己不由心下一喜,一时间心中闪出无数抓鸟的方法:“是用虫豸诱它下树,再设陷阱捕捉?还是直接投石掷死了它,再带回去?那鬼面人并没有说这鸟儿一定要是活的,还是……” 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水,老吴从怀中摸出刚刚又鬼面人配发的“圣药”,此时老吴有些犹豫了。 设陷阱捕捉费时费力而且成功几率不一定会高,若是用暗器手法拿石子射死这鸟儿老吴又怕鬼面人拿极乐鸟的死活大做文章,而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直接服用了这枚圣药,自己功力恢复,轻功运转自如的话,区区一只小小的鸟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服药风险太大,不说药效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单单是身后那个代表鱼塘出战的女子这会儿了还没赶来,若是那女子用心险恶,根本无心抓鸟,却是在回去的路上设伏,只等着自己傻乎乎的带着鸟儿自投罗网怕是大大不妙。 但是自己若是服用了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半个时辰足以抓捕鸟儿,再运气轻功飞速的赶回鬼面人处,难道还用顾忌一个自己孙子辈的小闺女吗? 再者说来,便是那女子也服用了圣药,难道我一个堂堂泰山剑宗的长老还斗不嬴一个老路不明女子不成? 可是若能省下这枚圣药,明日的对战熊洞一方岂不是胜算大大增加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可能在老吴脑中飞速的闪过,再三犹豫过后,老吴咬了咬牙把那早就拿在手中的圣药又收回了怀中,反而是选择了最为保守,稳妥,设置陷阱诱捕极乐鸟的计划。 老吴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想那枚药丸子,此时又见那极乐鸟梳理自己的羽毛梳理的无亦乐乎,才不慌不忙起身在身边的林中转了一圈,当他再次回到极乐鸟所在的树下时,一只被捏死的小虫被老吴精准的掷到了极乐鸟所在的枝头。 那只胆子极大的小极乐鸟微微一愣,便兴奋的叼起那小虫吃了下去,吃完还对着老吴轻声叫了两声,好像在表达谢意一般。 老吴见极乐鸟上套,心中一喜,便索性慢慢的坐在了地上,随后从身后掏出了一把被弄死的小虫藏在手里,拇指轻轻一弹,又往极乐鸟下方的枝头扔上去了一只。 极乐鸟有些埋怨的向老吴叫了一声,对老吴的投食方法表达了些许的不满,却仍是禁不住美味的诱惑从原先的地方往那下方有小虫的枝头纵身一跳。 一只只的小虫被老吴掷了出去,极乐鸟也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当老吴将最后一只小虫抛在地面上由一片片树叶枯枝组建而成的陷阱上时,这只傻大胆的小极乐鸟不疑有他的飞下了枝头落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老吴不久前用枯枝蔓藤缠好的笼子挂满了树叶,精准无比的扣在了钻进陷阱啄食小虫的极乐鸟头上。 老吴如同狩猎中的猎豹一般,闪电似得猛地一扑,单手用力按在了笼子上,将笼子紧紧扣死。 听着陷阱中的小极乐鸟拍动翅膀不停挣扎,老吴憨厚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小家伙,光长得漂亮不长心眼可不成,你要知道占的是永远小便宜,吃的那可是大亏啊!” 说完老吴兴奋的将那小极乐鸟从陷阱中小心翼翼提了出来,早已准备好的藤蔓在小极乐鸟身上绕了几绕,小极乐鸟瞬间便被束缚住了羽翼,绑成了个粽子样。 小极乐鸟颤抖着一身美丽的羽毛,瑟瑟发抖的看着这刚刚不停给自己小虫子吃的老人,只感觉有些害怕,又十分委屈。 便在这时一道一直藏在老吴身后树上的黑影动了,一只长的有些冷酷,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只长尾小鼠的黑乌鸦,突然展翅,腾飞,一声鸦鸣过后,猛地向着老吴俯冲过来。 老吴听到鸦鸣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已经闪过自己眼前,自己的鼻子却像是被狗尾巴拂过一般,微微一痒,抓着那极乐鸟的手上用力不由一轻。 便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黑鸦背上的长尾小鼠先是用自己长长的尾巴抽了老吴鼻子一下,然后那条长尾巴再灵动的一转,死死的缠在了那只极乐鸟的身上。 与此同时黑鸦那两只强健有力的黑爪也到了,鸦爪紧紧的扣住了极乐鸟的脖颈处,同小鼠一起用力猛地一提,刚刚被老吴抓住的极乐鸟便莫名其妙的脱离了老吴的手掌,被黑鸦和小鼠一同抓住如同一道绚丽的闪电一般飞向了林中。 老吴被这眼前发生的怪事吓的怔在了当场,片刻之间缓过神来,怒吼一声:“岂有此理,还我鸟来!”话音刚落,便见老吴猛地起身向着黑鸦飞去的方向纵了过来。 而此时方位稍稍偏了一些的水绝梳也是听到了老吴那一声嘹亮怒吼,心中一愣,根本来不及想明眼前情况,便朝着喊叫声处飞速的奔了过来。 才冲出没两步,水绝梳就惊奇的看到一只羽毛乌黑的乌鸦爪子上抓着一只用藤蔓被绑成了粽子似的小鸟朝着自己俯冲了过来。 黑鸦掠过水绝梳身边,双爪一松,那只被藤蔓束缚住的小鸟就从空中扔进了水绝梳怀里。 水绝梳不急细想伸手接过,看着小鸟那足有两个身子长短,雪白靓丽的尾羽,再看看那被藤蔓遮住了大半的明黄色羽毛,惊奇的发现这正是一只自己千寻百觅的极乐鸟。 看着小极乐鸟有些委屈有些哀伤的小眼神,水绝梳当机立断,将小极乐鸟往怀里一揣,转身便往来时的路上一阵狂奔。 此时紧追着黑鸦的老吴也跟着到了,见到自己费尽心机片刻之前才抓到手里的极乐鸟不知何时已经被水绝梳得了,不由心头大骇。 输掉对决便是殒命的恐惧随之而来,再没有一丝犹豫,老吴伸手入怀摸出了鬼面人分发的圣药出来,用力捏碎了蜡封,就扔到口中服下。 一边奔跑一边注意着四周响动的水绝梳正好回头看到了老吴红着双眼服下圣药的一幕,这位紫阳宗的三弟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也把圣药掏在了手中,一边注视着老吴的动作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飞速的向着来时的方位奔去。 水绝梳身后服用了圣药的老吴只感觉被封在周身经脉中整整四个月的内力片刻之间便恢复如初,再看着远处水绝梳只是把圣药放在手上并没有服用,心下一阵狂喜,泰山牌独门的轻功傲山凌云功法展开,如同一只雄鹰一般纵向了水绝梳。 水绝梳回头看见转瞬便恢复了功力,且来势格外凶猛的老吴,心里更是不安,不由也将手上药丸的蜡封捏碎,便在她就要服用药丸的一瞬间,却看见刚刚扔给自己极乐鸟粽子的黑鸦又飞了回来。 黑鸦的铁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足有巴掌大小黝黑发亮的蝎子,黑鸦抓着蝎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向了水绝梳身后的老吴。 刚刚飞过水绝梳,那只看着就不像善类的蝎子被黑鸦鸟爪子一甩朝着老吴的脸上扔了过去,水绝梳见着黑鸦仿佛一直在莫名其妙的帮着自己,便也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碎石子,用暗器手法随着那只被黑鸦扔过去的蝎子一起掷向了老吴。 老吴此刻纵在空中,见那只刚刚坏了自己好事的黑鸦又飞了回来,还朝着自己扔来了一坨黑乎乎不知什么的玩意。又心急水绝梳跑的远了,也来不急细想,内力一运随手便伸出一掌抚向那坨黑亮黑亮的东西。 那坨黑东西离得近了,老吴才骇然发现这竟是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蝎子,而此时再收掌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刹那老吴运满内力的一掌抚中了那大蝎子,大蝎子黝黑的甲壳瞬间爆炸开来直接命丧当场,但这大蝎子临死之前却是带着怨恨,将那含有剧毒的尾钩死死的钉在了老吴的手心之上。 老吴刚刚的视线完全被这体型硕大的黑蝎子吸引,根本没有察觉到蝎子之后水绝梳还射出两枚鹌鹑蛋大小的碎石子,也如同流星一般的迅猛的射向了自己。 砰,砰,两声闷一颗碎石子正中老吴的鼻梁,另一颗则是打在了老吴的右耳上。这石子带来的疼痛老吴还能忍住,但是被黑蝎子蜇伤的右掌掌心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老吴惨叫一声,从空中摔到了地上。 没有半分犹豫,痛怒交加的老吴抹了一把脸被石子砸出的鲜血,同时运功封住了自己右掌的穴道,再次纵身向水绝梳扑了过来。 感觉到老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有些焦急水绝梳突然看到眼前不远的树上一只和那黑鸦模样相似,羽毛颜色却是截然不同的红嘴白色大鸟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老吴,心中不由暗想:“刚刚那黑鸦没来由的帮着我,难道这好看的白色大鸟也有什么古怪不成。” 就在水绝梳思索的这片刻之间,那只漂亮的白鸟也是振翅而起,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掠向了水绝梳身后的老吴。 水绝梳大是惊奇,心中暗想:“富贵险中求,难道本姑娘还怕了你这糟老头子不成!” 打定主意的水绝梳将手上被捆成粽子似的小极乐鸟随手往草丛中一抛,竟是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反身冲向了那早已羞愤难当,面红耳赤的老吴。 而刚刚飞到老吴身后的黑鸦见那漂亮的白鸟掠向了老吴,自己也不甘示弱的高高飞起,竟在高空中收敛了羽翼,一张坚硬如铁的喙子瞄准了老吴,竟是狠狠的从空中坠了下来。 老吴这边,见根本没有恢复功力修为的水绝梳竟然伙同一只爪子上什么也没有的漂亮白色大鸟一起纵剑奔向了自己,心中不怒反喜,料定这次自己有了防备,白鸟伤不到自己,便也不理会那只来历诡异的白色大鸟,和水绝梳手上的佩剑,轻功使到了极致,没有受伤的左手化出石破天惊的一拳,带起一阵拳风,狠狠的轰向水绝梳的胸口。 老吴这是打定主意宁可拼得受伤也要先一拳打死水绝梳以绝后患。只要水绝梳死了,自己暂时功力仍在便是再回去重新捕捉一只极乐鸟带回去也来得及。而对于那一双诡异的黑鸦,白鸟自己这回有了防范,自然不会再被两个扁毛畜生坏了好事。 水绝梳仗剑在后,漂亮的白鸟展翅在前,那白鸟见老吴竟然无视自己,不由有些不太高兴,在飞到老吴头顶的瞬间竟是诡异的高飞而起,尾羽的位置诡异的落下一滩事物,啪的一声正落在老吴右眼之上。 老吴右眼视线被阻,鼻尖又突然涌入一股刺鼻的味道,才想到这白鸟竟是拉了一滩鸟屎在自己头上,虽然恼怒但也并布慌张,不为所动的仍是一拳轰向水绝梳。 在老吴的视线中只存在白鸟和水绝梳,但水绝梳却能清楚的看到那只身材比白鸟健硕不少的黑鸦与白鸟在空中瞬间交汇,白鸟向上,黑鸦向下,仿佛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狠狠的射向了对黑鸦毫无防范的老吴脸上。 老吴直觉一阵狂风自天上巻过,自己此时唯一可以视物的左眼被不知为何物的利刃狠狠的扎爆,随着眼球的爆裂,还传来一阵令人眩晕的剧痛。 就在老吴惨叫一声本能收拳捂向自己的左目的同时,水绝梳的剑也到了,只见水绝梳如同一只穿梭在狂风中的海燕一般,一阵剑光闪过,老吴的胸口已经被扎了个通透。 水绝梳出剑,拔尖,一气呵成,老吴身上一道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水绝梳那姣好的容颜。 老吴此时右手心处被蝎子蜇到的地方已经变得肿大不堪,还渐而渗出了一片惨然的深紫色,左眼被那凶猛的黑鸦啄爆,右眼被诡异的白鸟淋了一滩鸟屎,而最为要害的胸口处被水绝梳一剑刺穿。最后老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甘心的狂嚎一声,就此倒地,死去。 成功击杀了老吴的水绝梳只觉得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刻的她完完全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竟然在没有服用圣药的情况下,在一对来历诡异的黑鸦,白鸟的帮助下,成功的击杀了已经恢复功力的熊洞一方老者。 水绝梳喘了口浊气,转头望向落在自己身边的黑鸦白鸟,水绝梳突然发现除了羽毛颜色不同,体型也略微瘦弱一些之外,那漂亮的白色大鸟简直就是和那黑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只见那白色的大鸟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正砸吧着嘴,舔食着老吴眼珠子的黑鸦,同时有些愤愤的转头对已经死去的老吴“咩咩”的叫了两声。像是嘲笑,又像是在对身边的黑鸦炫耀一般。 水柔梳心里更是惊奇:“这明明是只鸟,怎么好好的鸟不当,要学羊叫?”同时也想起那只被自己慌忙之间扔进了草丛的小极乐鸟,连忙起身往回奔去。 当水绝梳再次找到那只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小极乐鸟时,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只异常可爱的长尾小鼠正抓着一只小虫自己咬上一口,再将剩下的一半递给趴在旁边的小极乐鸟,两个小家伙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水绝梳看着这小鼠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不可思议的对那小鼠喊道:“绒球!你怎么在这!姓黄的娘娘腔也来了吗?” 长尾小鼠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着水绝梳,而被水绝梳抛在身后黑鸦白鸟也凑了上来,飞到长尾小鼠身边落下。 小鼠习惯性的要往黑鸦身上爬去,却被黑鸦没好气的一翅膀扇飞,小鼠见黑鸦好像有些生气,挠了挠头转身爬上白鸟的后背,黑鸦向水绝梳嘎嘎的叫了两声,便展翅向着东面飞了过去。 白鸟被长尾小鼠的重量一压,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此时白鸟才想明白刚刚为何黑鸦一翅膀扇飞了长尾小鼠,原来是小鼠体重超标了。 白鸟这有些埋怨的回头望了一眼长尾小鼠之后,也学着刚刚黑鸦的样子朝着水绝梳“咩咩”的叫了两声,便驮着长尾小鼠,顺着黑鸦飞去的方向飞走了。 片刻之后林中便只剩下溅了一脸老吴鲜血的水绝梳,一只被捆成粽子似的小极乐鸟,刚刚死去的老吴。 水绝梳挠了挠头,仍在不停回味着刚刚发生的那不太真实的一幕,一幕,又一幕。 第二十章: 胜负,闲语,生死注 日头渐渐升高了,除了石台上的鬼面人坐着轮椅躲在木质的棚顶下悠闲的品尝着手下递上来的瓜果。 石台下无论鱼塘还是熊洞的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中被这炎热的天气折磨的有些受不了了。 小狐狸自己是火属内性,对这种阳光带来的干热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反倒是身边的秋儿已经撸起了袖子裤腿,一边扇动领口往怀里兜风,一边伸着一条粉嫩嫩的小舌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小狐狸。在被小狐狸龇牙咧嘴的瞪了一眼之后,又赶紧停止了兜风的动作,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就在众人忍不住的想要向鬼面人讨要些瓜果解暑的时候,和秋儿一般模样,撸起衣袖露出一双雪白手臂的水绝梳一身血迹的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水绝梳喘着粗气,满身疲惫的走到了鬼面人的石台下方,在各方的注视下,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用藤蔓捆住了羽翼的小极乐鸟,随手便扔在了地上。 鬼面人的爪牙拎起地上的小极乐鸟,见这小家伙竟然还用一种哀怜目光看着自己,爪牙转身对高台上的鬼面人点了点头,同时高声对众人喊道:“今日第一场神鸟战,获胜者:鱼塘子字房,水绝梳!” 这人话音刚落,还不等小狐狸众人迎回早已疲惫不堪的水绝梳,反倒是从熊洞一方闪出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一副国字脸上布满络腮胡子的大汉来。 这大汉疾步到了水绝梳身前,铜锤似的大手紧紧把着自己的佩剑,同时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对水绝梳怒喊道:“臭娘们,你将俺师父怎么了!” 来迎回水绝梳的花绝语,陆绝形和穆家兄弟等人随后赶到,将水绝梳护在身后,都是摸着自己的兵刃谨慎的注视着那大汉的一举一动。 反倒是水绝梳先是对陆绝形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又拉了拉花绝语的手,才转头对那大汉撇了撇嘴,轻声笑道:“原来那糟老头子是你师父啊,你倒是猜猜看,本姑娘既然毫发无伤的回来了,那这一身的血迹会是谁的呢?你那师父啊,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水绝梳话音一落,那壮汉的目光兀的变得万分冰冷,只见他倒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水绝梳缓缓的说道:“好本事,好手段,此仇不报,俺崔镛誓不为人。” 这叫崔镛的大汉又抬头,冰冷的目光平静的扫过了护住水绝梳的众人又冷飕飕的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崔镛说完竟是理也不理那高坐石台的鬼面人,转身便朝着密林冲了出去。 到了此时最后一场对决胜负已分,鬼面人看过第二场和第三场的精彩之后,反倒是觉得这第一场神鸟战着实有些无趣,而崔镛此时的作为他也再懒得理会,拍了拍手,朝台下众人笑道:“今日三场对决生死已分,日落之时在下会先到熊洞发药,再去鱼塘,杂碎们你们记好便散去吧。” 捏死了罗刚的蒙面巨汉见鬼面人对他点了点头,便走上石台,抓着鬼面人所坐的轮椅,轻身一纵带着鬼面人和轮椅一起跃到台下,转身往小岛的北面去了。 而鬼面人其他的爪牙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巨汉身后,对罗刚和那公子哥的无头尸体丝毫不曾理会。 鬼面人刚走,熊洞一方率先站出人来,拖回了那公子哥的尸身,而熊洞今日唯一的胜者洪九却朝着小狐狸众人响亮的吹了声口哨之后,狂笑的嚷道:“明天见!” 今日虽然胜了两场,但是刚刚对决中那种非生即死的恐惧慢慢的渗透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见对面熊洞的人已经随着洪九往西边去了,穆龙叹了口气站出来打破了一时的沉默,对大伙说道:“不论如何带着罗兄弟,咱们先回石屋去吧。” 早已悠悠转醒的璎儿和南宫巧一起搀扶着受了箭伤的秦悦,陆绝形面无表情的背起累得半死的水绝梳,穆龙,穆豹合力抬起依然昏迷的尤不悔,人形野兽杨朔推开了上前搭手的郭垚,毫不在意的抱起罗刚的尸体,郭垚也不恼火,随手抓起哪只被扔在地上的小极乐鸟,紧走两步,追上了杨朔。众人一路无话,仿佛有种莫名的恐惧让大伙都再一次的选择了沉默。 太阳过了最毒的时候,石屋远处的山壁脚下多了两座简易的新坟,坟里埋着睡下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叶葳蕤,和没有了头颅的罗刚。 万狼狮子尤不悔目光呆滞的跪在罗刚的坟墓面前一言不发,杨朔肚子咕咕直叫,懒洋洋的躺在尤不悔身后,刚刚挖坑建坟着实费了他不少的体力。 无论世事多么艰难,人只要还会感到饥饿便是好事情。饿了就要吃,只要能吃下东西,便说明还有希望。 小狐狸不用穆龙提醒,主动带着秋儿和花绝语一起外出寻找食物,而闷头睡了一觉的水绝梳也心情有些沉闷的跟了过来。 任谁杀了人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水绝梳这株一直在宗门细心呵护下长成花朵。对战结束之后她便心身俱疲的躺在陆绝形的背上睡着了,醒来之后也是一言不发,一直到刚刚小狐狸和秋儿从海中捉来了鱼虾,水绝才梳从老吴死去的那一幕中渐渐缓过神来。 收拾着手边的海鱼,大虾,水绝梳慢慢的回想着今日密林中既诡异又凶险的种种,突然水绝梳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来对身边摆弄着各种海螺海贝的花绝语兴奋说道:“师姐!你猜我今天遇到哪个小家伙了?” 花绝语微微一愣问道:“见到了什么?” “绒球!是娘娘腔的绒球!” 花绝语自然知道自己师妹口中的娘娘腔是谁,更知道水绝梳遇到的此绒球绝非彼绒球。有些尴尬的看了秋儿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秋儿见因为抓鱼虾累了个半死的小狐狸对自己点了点头,笑嘻嘻的向林中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功夫只见一只漂亮的白色大鸟身驮着一只长尾小鼠,姿态滑稽的飞出了林中,落在了秋儿脚边。 白鸟有些费劲了力气把长尾小鼠从自己背上甩了下去,“咩咩”的叫了两声,好不委屈的一头撞进了进了秋儿怀里。 长尾小鼠则是从自己的腹袋里翻出一枚野果,嗖的一下窜上了秋儿的肩头,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脸蹭了蹭秋儿的脸蛋,还邀功似的把野果递向了秋儿。 这漂亮的白鸟自然是白鸦灭灭,那长尾小鼠却不是小毛是谁? 水绝梳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当场,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姐,再看看一巴掌就把白鸟打飞了出去的小狐狸,最后把目光定在和长尾小鼠玩的不亦乐乎的秋儿身上,呆呆的说道:“就是这白鸟,今天拉了那老头子一脸鸟屎……还有,这是绒球……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一脸的疲惫,刚刚在海水中用御金术捕鱼早就把他累了个半死,此时哪还有闲心向水绝梳解释,一言不发的转头便睡了过去,把收拾鱼鲜的任务直接甩给了秋儿三人。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鱼虾已经被收拾妥当,只等着他下锅做熟便能吃了。水绝梳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随手抹了抹睡着时留下的口水,打了哈欠对水绝梳说道:“水大女侠您老还有什么要问的?” 水绝梳黑这个脸上前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嗔道:“你这小狐狸瞒得我好苦!” 小狐狸实在累得懒得解释,看看四周发现秋儿和花绝语正摘椰子摘得不亦乐乎,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花姐你们过来,趁着现在没外人,咱们好好合计一番。” 花绝语和秋儿一起凑了过来,只见小狐狸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说道:“这是昨天秋儿从鬼面人那里领来的解药丸子,今天晚上我不用服药,又会再多出一枚,咱们现在好好商量一下今天多出来的两枚药丸该怎么用才是正经。” 水绝梳此时也想起了什么也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可以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有些兴奋的说道:“小狐狸本姑娘也不比你差,明天该你们辰房出战了,这东西你拿着,若是霍千秋那死鬼硬是让你们俩娃娃先出战,没准到时候这东西能发挥奇效呢。” 小狐狸嘿嘿一笑接过那枚圣药直接塞到了秋儿手里,又转头看向了花绝语:“花姐,你说多出来的两枚药丸该怎么用。” “你觉得呢?” 小狐狸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我感觉今天那细作下毒的目标只会有两种可能。最大概率是南宫巧,再往后排便应该是郭爷了。” 秋儿和花绝语片刻之间便明白了小狐狸的意思,反倒是仍然有些在状态外的水绝梳向小狐狸问道:“为什么你会猜那细作定会毒杀南宫巧或者是郭垚呢?” 小狐狸还没说话便听秋儿率先说道:“水姐姐,明天就该轮到后三房出战了,可现在巳字房三人里已经死了个野姑娘,秦悦大哥今天又被一箭射伤,如果细作今天毒死了南宫先生,那明天只有受重伤的秦悦大哥可以代表巳字房出战了,那对面胜率岂不是大大增加了吗?” 花绝语也接过秋儿的话头说道:“一个道理,后天又会轮到咱们前三房出战,罗刚已死,若是细作毒杀了郭垚姑娘,以尤不悔大哥现在的状态,怕是必败无疑。那洪九当真好狠的手段。” 而此刻小狐狸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哎……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在我看来那洪九就是一头没脑子的蠢猪!这头傻猪实在是嚣张的有些过了头。” 水绝梳虽没有见到第二战的情形,但花绝语早已将她离开后发生的一切都细细的讲给了她听,此时水绝梳听到小狐狸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洪九手段如此毒辣,你怎么会说他是头猪?” “水姐,现在每一边都有一个细作在,若你有洪九那么多的手段,你敢当着细作的面做下这番作为吗?难道不怕那细作晚上直接把你毒死吗?” 秋儿惊奇的看了小狐狸一眼,捂着小嘴说道:“小狐狸的意思是说害死了罗大哥,又射伤了秦悦大哥,尤不悔大叔的洪九咱们这边潜藏在对面的自作?”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有些烦躁的说道:“这洪九若不是没脑子的纯种蠢猪,便是一头有些小聪明却自以为是的杂种蠢猪……” 花绝语也是明白了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只盼着对面没有像你小狐狸这般聪明的人才好,若我们的细作真的便是洪九,那他实在是暴露的太早了。” 小狐狸挠了挠,有摊开手上的药丸,头话锋一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准备今天冒一次线,和南宫巧碰一碰。若是能救她一命那边最好不过了,你们敢不敢赌?” 第二十一章:晚宴,猎熊,女儿身 篝火旁的石桌上,被烤的金灿灿的鱼皮下,满是嫩白弹口的鱼肉,四只足足有秋儿小臂长短的巨型龙虾摆了开来,足够四人分食一只,再加上一大锅用椰肉,蛤蜊和海螺煮出的浓汤,这些就是众人的今日晚餐。 在秋儿和杨朔吃来很是鲜美的鱼虾到了其他的人的嘴里却是味同嚼蜡,万狼狮子尤不悔因为罗刚的死伤心过度,把自己闷在房中,任由大伙轮番去叫却仍不出来,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比起昨晚变得格外凝重。 南宫巧叹了口气,见秋儿吃烤鱼吃的香甜,便把自己面前的鱼肉轻轻的放到了秋儿跟前,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看来我是八成活不过今晚了,鱼肉还是留给有胃口的多吃些才好。” 桌上的众人心里都明白南宫巧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该如何规劝,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让大家心里都很不好受。 啪的一声,一副虾壳被郭垚狠狠的拍在了桌上,只见这位军伍气息极重的长腿美女杏目圆瞪,悲愤的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众人,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郭爷我不管你们谁是那个该死的药师,今晚必须救下南宫先生,若是南宫先生明早毒发,秦悦已经被洪九那狗贼射伤了肩膀,废了大半,那到了明日咱们可能就会整整少了一房!” 小狐狸见众人都是低着头唉声叹气的,表情与郭瑶说话之前一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的说道:“郭爷说的不错,我小狐狸这番话只对那位藏在暗处的药师说,那药师你仔细想想,把那唯一的解药留给你自己虽然不错,但若是南宫先生先死,那细作再毒死了郭爷的话,尤大哥,秦大哥都受了极重箭伤,对战起来只怕要完蛋。那这样算下来,我们很可能就不仅仅少的是一房了,而是整整两房,最坏的情况下再过两日咱们就只剩下四房的人了,那么轮到你出战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到时候若是你自己对战输了,那解药可是想用都用不出来了。” 肩部中箭,现在脸上血色全无的秦悦强忍着泪水,也是神色悲戚的低着头对南宫巧说道:“南宫先生,都怪在下没用,若是在下今日没有中箭……” “秦公子不必这么说,既然那细作选择了先对叶葳蕤动手,就算公子今日不中箭,那他今晚的目标也一定会是你我二人中的一人,你中了这箭,说句刺耳点的话,秦公子也许只能比在下多活半天而已。” 穆龙没有理会秦悦的反应,倒是有些新奇的看了小狐狸一眼说道:“你这娃娃脑袋倒是机灵,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这一切须得那位药师听得进去才好,这药师也许是我,也许是你,也许是其他人,还有可能就是南宫先生自己,但毕竟鬼面人说了药师只能救一次人,就算在座的某位真的把那解药留给自己,我也能理解……” 平时寡言少语,今天回到石屋后仍是独自外出的上官问却在这时说话了:“先撇开那药师,细作不谈,我倒是有个消息要和大家分享一下。” 一只没有说话的花绝语心中一愣,生怕上官问看出了小狐狸一身修为,有些紧张的接话问道:“不知上官公子有何要说的,又是什么重大的消息?” 上官问喝了一口椰子汁后,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才缓缓的说道:“昨天晚上你们不是问在下独自一人究竟去了何处,又做了些什么吗?现在便告诉诸位,在下昨日用一天摸清了岛上地形,今日用了半天仗剑杀人。” 众人听了突然一惊,摸清地形?仗剑杀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上官问继续说道:“明日第二次对决,对面最多只会出现十三人了。” 穆豹怪叫一声一脸兴奋的望着上官问喊道:“他奶奶的,原来上官大爷您这跑去堵杀那些熊崽子了?” 见众人满脸惊奇的看着自己,上官问仍是不悲不喜的说道:“大伙应该还记得,第一日那蒙面人就说过,石屋附近不能动刀刃,但是在岛上的其他地方并没有这等规矩。你们因为鬼面人讲的规则,把这场荒谬的对决看的太形式了,其实根本无须按部就班的等着细作下毒,一日三战,我们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将对面的那群人杀干净了,这场荒谬的游戏咱们也就胜了,在下是个自私的人,自己并不想死,所以不好意思,那只好只有请那群熊崽子们先死了。” 小狐狸脑子反应最快,直接怪叫一声欲言又止的说道:“哎呀!上官大哥你……这番话……哎……你不该说!这样你就……” 上官问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小狐狸,难得的微微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难怪别人都叫小狐狸,你这脑袋瓜子真是聪明的紧,在下知道你在担心那细作今晚放弃了南宫先生,转过来先对在下动手,不过没有关系,这番话我既然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就算明天一早醒不过来了,你们也一定会学我这样,继续堵杀熊洞的人,因为这样最快,最效率,下毒杀人的细作就算隐藏的再好,一日也只能毒杀一人而已,那在下被毒死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现在秦悦和尤不悔都身受重伤,那细作真的会经得住一下拉跨两间房的诱惑不去毒杀南宫先生和郭垚小姐吗?” 小狐狸心想:“他奶奶的,这上官问也是蠢,毒杀南宫巧和郭垚虽然能加快众人轮番上场的速度,早日找出统帅的身份,若是那个统帅的身份真的被鬼面人恶趣味的塞给了璎儿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小丫鬟,那他不死对熊洞的收益反而更大,但是除了这点之外,细作今晚毒杀南宫巧,明天毒杀郭垚,说白了也只是一命换两命而已,可毒死你上官问这样一个杀人魔王可不一样啊,只要你还活着,没准那熊洞每日都会多死好几个人,老子若是那细作,无论再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也没有直接毒杀了你这杀人魔王来的赚啊!” 上官问的这一番在小狐狸看来极为冲动的话,直接打乱了小狐狸之前的计划,虽然小狐狸等下在鬼面人分发玩解药之后,手上能多出来两枚解药,但是其中有一枚是雷打不动要留给秋儿的,就算那细作毒杀秋儿的可能性再低,小狐狸也绝对不会拿秋儿的小命去冒险。这一点上就算是出了秋儿之外所有人都死光了,小狐狸也决不会让步。 按照原来设想,小狐狸是准备趁着等会鬼面人分发完了今日的解药,暗地里独自和南宫巧接触一下,和他把解药换过来,以确保用自己货真价实的解药保住南宫巧的性命,但是当上官问这家伙,在小狐狸看来极为愚蠢的把那尽快杀光熊洞的言论一丢出来,小狐狸便只能继续猜测那细作今夜毒杀的会是南宫巧还是上官问了。片刻之间便急的小狐狸满头大汗。 这时沉默了整整一天的万浪狮子尤不悔,不知何时从自己的石屋里走了出来,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三两步便凑到上官问身边,拍了一下上官问的肩膀,一脸悲壮的说道:“明天杀人,算老子一个。” 除了自己兄弟之外很少与人说话的穆虎也跟着说道:“我们哥三还要活着回去找小妹,杀人?算上我。” 穆龙也是豪迈的大笑着说:“上官兄弟一语点醒梦中人,既然你第一日已经摸清了岛上的地形,我们三兄弟都跟着你去便是。” 反而是一身军伍气息的长腿美女郭垚,此时看着上官问的目光颇有怀疑之色,只见她抱了抱拳,对上官问说道:“别怪郭爷我多疑,出去杀人,可以。但这只能建立在明天熊洞那边真的减员到了十三人的前提之下。上官大侠,若是我郭某多虑说错了话,在这里先和你陪个不是。” 上官问面无表情的也对郭垚抱拳施礼:“郭女侠心细是好事,在下是否在说大话,只看明日对面的人数便知分晓,但是咱们这边此刻也有伤员,更别说小狐狸和阿秋还要为大家的吃食忙碌,他俩的生死在我看来比谁都要重要,今天我已经率先出手杀了熊洞两人,他们只要不傻定会提高防备,更可能也会照猫画虎的来狙杀咱们的人,若是大伙倾巢而出的话,受伤的秦悦,尤不悔,负责吃食的小狐狸和阿秋只怕就危险了。” 上官问话音刚落,花绝语就说道:“关于伤员和小狐狸和阿秋的问题,上官大侠无需多虑,他们的安全我们紫阳宗保下了。” 郭垚对花绝语点了点头也跟着说道:“紫阳宗三人只怕还是人少,我也跟着你们混了。” 一只没说话却也一直没有住嘴,此刻仍在狂吃海塞的人形野兽杨朔也抬头对大伙憨憨的笑了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只要让某家吃饱,你们安排某家干啥,某家绝无二话,但是若是吃不饱肚子,不管是去杀人还是当保镖,我看我还是不给大伙添乱才好。” 就坐在杨朔身边,刚刚还和杨朔比试谁吃龙虾吃的快的秋儿朝杨朔咧了咧嘴,笑嘻嘻的说道:“杨大哥你放心,我阿秋就是自己饿着肚子也一定先喂饱你。” 秋儿这话一说完,只见一桌的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秋儿有些惊慌的抹了抹自己的小脸,不安的说道:“怎么了?是阿秋说错话了?还是我脸上沾了脏东西?” 小狐狸没好气的对着秋儿的小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安安静静的做你的吃货就好!别那么多废话。” 坐在秋儿对面的小丫鬟璎儿面色古怪的看着秋儿,怯怯的说道:“阿秋哥,你吃的可真不少,我看都快和杨朔大哥差不多。” 璎儿那秋儿打趣的一番话直逗得大伙哈哈大笑,不久前众人之间那凝重的气氛被这一阵欢声笑语一扫而空。 借着众人说笑之际,小狐狸凑到上官问的耳边悄声说道:“上官大哥,无论熊洞那边你想杀谁,千万记得留那洪九一命。我怀疑他就是咱们这一边的细作,如果不是,那他今晚一定会被咱们的细作毒死的。” 上官问想起今日洪九那一系列令人心惊肉跳的手段,很是一惊,想了片刻,便眼露奇光的对小狐狸慢慢点了点头。 便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明天出谋划策的时候,把众人卷入这场生死游戏的罪魁祸首,那位极为神秘的鬼面人,坐着轮椅,在五名蒙面爪牙的护送下又从那密道中走了出来。分发今日解药的时间,到了。 “子字房花绝语……” “辰字房小狐狸……” “巳字房南宫巧……” “寅字房璎儿……” ………… 鬼面人今日换到了少了罗刚的丑字房分发药丸,小狐狸惊奇的发现,除了第一个进房领取药物的依旧是轻纱遮面的花绝语,其他人进房领要的顺序被鬼面人打乱了。不再是按照昨天从子字房到巳字房的顺序进行,而是点到谁就是谁。 这样一来,那药师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等到秋儿最后一个领完解药从石屋里走了出来,小狐狸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接触南宫巧或者上官问了。因为,在鬼面人的注视下,众人已经轮流被鬼面人的爪牙反锁进了石屋中睡觉去了。 等被关回了辰字房,秋儿见小狐狸也不理会自己,一脑门子官司的倒在自己的床铺上,便猜到了小狐狸心中所有,不由凑到小狐狸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小狐狸,听天由命吧。” 黑暗中小狐狸抓过秋儿的小手,用已经确认绝对安全的药丸换走了秋儿今日的解药。 便在这时和小狐狸和秋儿同屋的猥琐汉子霍千秋突然哀叹一声说道:“哎,你两个娃娃除了做饭,屁用不顶,看来明日的对决还是让老子上吧,但愿贼老天不要因为老子祸祸过几个小娘子就索了老子的命去。” 秋儿和小狐狸对了望一眼,便凑到霍千秋的床边说道:“霍大叔,谢谢你。” 霍千秋哀叹一声,指着秋儿说道:“谁让老子命苦,你两人不管谁上场,怕都是凶多吉少,到时候只怕咱们这伙人都会饿死。还是能让老子上就让老子上吧,胜算还大一点。” 关于明日的出战人选今天小狐狸捕鱼,做饭的一直没空和霍千秋提起。此时见霍千秋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不由对这位与自己同屋的猥琐汉子好感倍增,这会儿小狐狸也凑了过来说道:“老霍啊,看来你除了好色了点,倒真是挺明白事理的啊。” 霍千秋兀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愤恨的指着小狐狸口沫横飞的说道:“老子承认老子他娘的是贪花好色了一点点,可老子他娘的再好色也没你这只骚狐狸好色,你真当老子和外面那群瞎眼的傻子一样,会看不出阿秋是个小姑娘吗!他妈的你俩十二三岁的年纪都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老子心善没有点破你俩,你这骚狐狸却来挤兑老子,老子像你俩这么大的时候还他娘的跟着师傅躲在山里苦练轻功呢!” 秋儿被霍千秋这番话吓得心里一慌,红着小脸就躲到了小狐狸身后,而小狐狸也是愣在了当场心想:“秋儿这次扮作男装可和当年黄小妞在杭州城里假扮书生的手段从本质上不一样啊,这些年跟着老爷子易容之类的杂学我俩可是真没少学,怎么用在别人身上百试不爽的手段,就连功力最高的上官问和与秋儿接触最多的花绝语水绝梳都不曾看破秋儿的女儿家身份,反倒是偏偏被这不起眼的霍千秋看出了破绽呢?” 小狐狸呆呆的指着霍千秋:“你……你是怎么……” “老子好歹也自称是色中饿鬼,既然是色鬼,难道阿秋这家伙是公是母,是男是女老子还看不出来吗?不过你俩娃娃放心,就算你俩是背这家人私奔出来的,老子我也懒得说破。妈的,你这只骚狐狸运气倒好,当年老子怎么就没遇到一个这样死心塌地的女子,真他娘的不公平!” 被霍千秋说的无言以对的小狐狸和秋儿坐回到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霍千秋躺在床上,有些赌气的把头转向了墙壁,言语凄惨的吼了一句:“想你妹啊,少他娘的胡思乱想了,老子既然说了给你俩保守秘密就绝不食言,你俩赶紧他娘的给我睡觉,明天一早争取把早饭弄出来,今天就他娘的饿了老子一整天!” 第二十二章:甘薯,笑颜,骷髅绽 一大早,小狐狸被秋儿的口水弄湿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只见秋儿以一种像极了狗熊的姿势,大腿缠着自己的腰,小手搂着自己的脖子,沉甸甸的小脑袋枕着自己的狐狸头,口水正往下淌的不亦乐乎。【零↑九△小↓說△網】 万般艰难的把秋儿推开,满脸笑意的瞧着秋儿似乎感到有些不舒服,转了个身又嘬起了自己的手指,继续呼呼大睡,再瞧见大色鬼霍千秋也鼾声大作,兀自睡得正香,小狐狸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推开屋门,走出了房外。 刚出了房门小狐狸就瞧见水井边上穆豹,尤不悔两个汉子赤裸着上身,正用脏衣服蘸着井水擦拭着自己的身子。 小狐狸怪叫一声,随手把秋儿还回来的燃玦从脖子上摘下,往裤腿里一塞,也一把扯去了上衣,怪叫一声,加入了穆豹和尤不悔的冲凉大军。 凉丝丝的井水用衣衫蘸了,擦在身上,小狐狸只觉精神大振,一旁穆豹却一脸古怪的瞧着小狐狸说道:“呦呵,小狐狸,你这才十三四岁的年纪,难得有这么一身腱子肉啊。” 小狐狸嘿嘿一笑,长叹一口气,指着自己的石屋说道:“阿秋这家伙吃的比谁都多,却是粗活细活一概不管,我小狐狸命苦和他搭伙混了四五年,一番劳累下来就变成了这幅身板,要不是我小狐狸吃得住苦,只怕这会儿我俩早就饿死了。” 听着小狐狸和穆豹一起调侃着阿秋的惫懒性子,一旁的尤不悔看着自己被受了箭伤的手臂,一阵懊恼的低吼道:“这条膀子碍不得事,怎么左说右说你们三兄弟就是不信,等会等上官问那厮出来,老子自己找他说理去!” 小狐狸有些高兴地拍了拍尤不悔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老尤啊,大伙这都是担心你,现在你们房已经少了罗大哥了,若是你再出了什么差池,你让小郭爷一个女的,孤零零的怎么活下去?别看郭爷平时里英气十足威风八面的,到底也是个娘们。” 尤不悔咧了咧嘴,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门,见郭垚还没出来,便低声对穆豹和小狐狸说道:“娘们?你们谁他娘的见过打鼾比我这爷们打的都响的娘们,私底下偷偷告诉你们,郭垚是个没溜儿的人。这丫头当着我和罗刚的面就敢大大咧咧的脱个精光换衣服,老子当时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罗刚更是不中用,羞得直接跑到墙角,面朝墙壁,嘴皮子吓得直哆嗦……哎,罗刚。” 小狐狸心想:“老尤你这是没见过秋儿是他娘怎么睡觉的,要是见识了一定觉得郭爷温婉的就像个躲在闺房里做女红的大家闺秀。” 又见三个爷们冲着凉聊上两句众女子的俏皮话,原本聊得挺好的,这会儿尤不悔提起昨日死去的罗刚瞬间又变回了昨日那半死不活的丧气样,小狐狸话锋一转对尤不悔问道:“老尤,你出来之前,郭爷可是醒了?” 尤不悔知道小狐狸问话的意思,嘿嘿一笑说道:“你个娃娃放心吧,郭垚醒倒是没醒,但是老子推铁门的动静可能大了些,吵恼了这位郭爷,睡着觉还朝老子扔了一只靴子过来,他妈的也不知道老子和她到底谁是带把的。” 小狐狸和穆豹听尤不悔说的有趣,而且知道了郭垚今日安然无恙,没有被细作投毒,这会儿都是大笑不止。小狐狸又说道:“我们屋里也是一样,阿秋睡得口水横流,霍千秋也是打呼打的响亮,想来也是没事的,阿豹哥,你们三兄弟怎么只有你在,阿龙哥和阿虎哥去了哪里?” 穆豹舔了舔嘴唇,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兴奋的说道:“昨天回来的时候小爷我心情不好,瞧见了一件宝贝却是也没在意,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了起来,这不一大早大哥和二哥就去挖宝贝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宝贝?这破岛上还能有什么宝贝?” 穆豹调皮的拍了拍小狐狸的狐狸肚子一脸怪笑的说道:“这两日都是鱼虾贝壳的你没吃腻?小爷我发现的这宝贝中原没有,以前我们年幼没来中原之前在琉球倒是经常煮来吃,小爷我们兄弟负责带你这大厨认识个新鲜玩意,现在吃不到米面,有了这东西总好过每天光吃鱼虾不是。” 小狐狸大喜,心想:“原来穆豹说的是种能当米当面来吃的宝贝,这可真不坏。没见现在除了秋儿和杨朔,大伙对吃饭都失了兴致吗,有了这宝贝好歹不用我小狐狸用尽了内力下海捉鱼!” 这会木头人陆绝形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小狐狸三人赤裸着上身围在井边有说有笑的,便赶紧凑了过来,有些难为情的低声说道:“各位,求你们赶紧穿好上衣,我屋里那两位姑奶奶就要出来了……” 小狐狸难得见到木头人陆绝形一脸窘迫的模样,心知肚明他口中的两位姑奶奶多半指的只是水绝梳一人,当下也不说破,一边注视着子字房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凑到陆绝形耳边,偷偷问道:“木头人,花姐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带着面纱?我和阿秋对赌了一条龙虾呢,现在那俩女魔王不在,你偷偷告诉我好不好?” 便在陆绝形尴尬的愣在当场之际,水绝梳和花绝语也从房里走了出来,水绝梳看着傻乎乎的站在水井边上的陆绝形,还有赤裸着上身满脸古怪的小狐狸三人,没好气的嗔道:“师兄,你是不是被小狐狸欺负了,我来给你评理!” 小狐狸嘿嘿一笑搂过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陆绝形,伸手指向刚从密林里走出的两条汉子,对水绝梳说道:“水姐哪的话,我和木头人说今天早上他有口福了,他这是欢喜过头了,你瞧阿龙哥和阿虎哥已经带着美味回来了。【零↑九△小↓說△網】” 穆龙黝黑的老脸上笑得布满了褶子,他和穆虎每人手上攥着一把叶脉宽大的植草,植草埋在土里的根部却满是如同莲藕一般大小的果实。 被大家视为资深大厨的小狐狸上前从穆龙手里接过一颗果实,那埋在土里一层红皮的果实肥厚的很,在手上掂了掂,足有三四两沉,正要发问便听穆龙大笑着说道:“这东西叫番薯,中原是没有的,吕宋和我们琉球倒是生的漫山遍野,小狐狸这东西能烤着吃能煮着吃,也能蒸着吃,等下你洗干净给大伙一人烤上一个尝尝。” 穆虎也把手上的甘薯一股脑的放在了地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哎……以前小妹最爱吃这个甜疙瘩,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是不好。” 当小狐狸和前来搭手的水绝梳用衣服兜着十来个被烤的奇香扑鼻的甘薯走向石桌时,小狐狸惊奇的发现南宫巧正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他,小狐狸别过头,挨着数了一遍人头数,便兴奋的把烤熟的甘薯抖落在石桌上,抱着刚刚洗了把脸的秋儿狂笑不已。 是的,昨夜并没有人死去。 大伙按照穆龙说的,拔去了甘薯被烤的黑乎乎的外皮,一口口的要在那橙黄橙黄的甘薯肉上,一只独特的鲜甜瞬间便布满了众人的口腔。 秋儿因为吃的急了,嘴上被烫出了个大水泡,还惹来了大伙一阵的嘲笑。 此时昨夜心情最是紧张的南宫巧咬了一口甘薯,轻笑了一声对众人说道:“哎,这甘薯味道鲜美亦粮亦菜,倒真是平生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看来倒在下是与众位孽缘的未尽啊,哈哈哈。” 穆龙一脸喜气的指着片刻之间已经分别吃下去三颗甘薯的秋儿和杨朔说道:“你俩慢点吃,有没人和你俩抢,这东西生的漫山遍野都是,等今天得了空,咱们抽些人手多采些存放起来才好。” 秋儿被穆龙说的小脸一红,随手抓过小狐狸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小手,打了个饱嗝,就幸福的趴到了桌上,反倒是人形野兽杨朔已经不为所动,抓起第四枚甘薯,连皮都懒得再剥,直接就是一通狂啃,直看得坐在他旁边的郭垚不停地咧嘴。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庆贺昨夜无人中毒死去之时,鬼面人坐着轮椅,在一众爪牙的簇拥下,从山边的暗道中走了出来。 只见鬼面人闻到烤甘薯的香味,轻轻抽了抽鼻子,又环顾看了看众人,微微一愣,才尖声说道:“隔壁那群熊崽子比你们早来了四个月,到现在也没发现这埋在地下的甜疙瘩,本人不得不夸你们一句,好本事!” 见众人都是看着他沉默不语,鬼面人摇了摇头,问道:“杂鱼们,今日后三房出战人选可是选好了?” 鬼面人话音刚过,只见人群中走出三位男子。正是穆龙,霍千秋,以及被大家猜测昨天极大可能会遭到细作毒害的南宫巧。 穆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兄弟,抢先说道:“我是大哥,这一战我来。” 巳字房的南宫巧一脸的决然长叹一声,也跟着说道:“在下侥幸昨夜未死,秦公子又受了箭伤,这一战义不容辞。” 与小狐狸秋儿同住辰字房的霍千秋则是挠了挠头,唉声叹气的说道:“谁让老子倒霉,同房的是两个不顶用的半大小子呢,这一战算老子一个名额。” 与昨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烈日当空,小狐狸一行人再一次被鬼面人带着来到了昨日对决的场地。 鱼塘众人这时惊奇的发现自己这方坐席没有变化,反倒是熊洞那边的座位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顶顶用树枝,蔓藤搭建铺满了大型树叶的遮阳小棚。 昨日饱受酷热折磨鱼塘众人顿时不干了,只见最是怕热的人形野兽杨朔冲到鬼面人身旁,大声嚷道:“凭啥那群熊崽子能躲在棚子底下躲太阳,某家这边却没有!” 鬼面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杨朔那充满野性的身躯,才幽幽的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道只许你们挖甘薯,不许人家搭棚子吗?” 鬼面人撇下鱼塘众人,坐到石台高处的时候只见熊洞的一行人,由鬼面人的爪牙带着,浩浩汤汤的也到了。 对面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昨日斗胜罗刚,还箭伤尤不悔,秦悦的洪九。这会儿洪九也没了昨日的嚣张,满脸恨意的朝着小狐狸这方大声喊道:“狗贼上官问!出来受死!” 小狐狸心细,早在熊洞一方众人到场的一瞬间便远远地开始数人数。 十二人,竟然只有十二人,昨天上官问的话是最多只有十三人,但是现在想来,上官问似乎并没有把昨夜对面阵营中的细作鸩杀之人算在其中,这样算来,熊洞两日来已经被毒杀了两人,昨天对之时还死了那不知道性命的公子哥,和那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而独自行动的上官问竟然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又再杀死了两个。 这场荒谬的游戏开始不过两日,第二日的对决现在还没开始,原本十八人的熊洞竟然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可怜兮兮的只剩下了十二人。而剩下的十二人当中还包括小狐狸这一方的细作,还有哪位昨日被洪九一刀砍断了手臂,基本上已经废了的冷漠女子。 而此刻小狐狸一方还有十六人存活,局势一片大好。 被熊洞一方众人怒目而视的上官问依然是一脸冷漠,却转头朝众人说道:“在下昨天杀人之时,见那两人正在收集树叶枯枝,当时并未在意,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搭建这些个棚子。” 熊洞一方恶言相向对上官问一阵咒骂,见上官问连理会都不曾理会,那洪九红着双眼瞥了一眼准备随时动手阻止双方冲突的蒙面巨汉,才不甘的怒吼一声:“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最初的躁动过后,等双方入席坐好,对战之人出列,坐在高台上的鬼面人有些兴奋的看着台下的穆龙与一位穿了一身桃粉色衣服的妙龄女子说道:“穆龙,慕容怜,你们可准备好了?” 穆龙没想到与自己的对决的是一位女子,皱着眉头瞥了那叫做慕容怜一眼,才淡淡的对鬼面人说道:“准备好又怎样?准备不好又怎样?阁下何必多此一问。” 反倒是那慕容怜喜滋滋的打量了一下穆龙,抬头对鬼面人喊道:“鬼脸儿!快快开始啊,这么好玩的游戏,本姑娘早就等不及了!” 鬼面人哈哈大笑的指着那慕容怜说道:“当真是个疯丫头,就凭你这股子疯劲儿,本人看好你!” 说着鬼面人也不再多话,从怀中再一次掏出那枚左右着众人命运的二十面骰子出来,轻轻地往石台下抛去。 筛子在空中不停转动,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在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中落到了地上,可这次仰面朝天的却不是带有任何数字的一面,而是一个阴森恐怖的骷髅图案。 只见一位鬼面人的爪牙见了这骷髅图案竟然浑身颤抖了一下,才喘着粗气从看板上取下一副画有骷髅图案的木牌,将木牌背面的文字朝向众人,声音颤抖的喊道: “天谕只一现, 六人共争辉。 枯骨埋无数, 死境勇者归。 ——————天谕曰:绝!” 第二十三章: 巨坑,毒虫,生死战 距离刚刚鬼面人掷完骰子,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与昨日不同的是,鬼面人并没有当场宣布对战规则,反而是他手下的蒙面男子领着两个爪牙走入了密林不知去了何处。 而与昨日相同的是,鬼面现在无比亢奋,就像是昨天第三场贪食战开始之前一样。看这鬼面人现在兴奋又充满期待的劲儿,小狐狸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场团体对战一定比之前的三场更加荒谬,更加疯狂,也更加可怕。 在漫长的等待中,穆龙,霍千秋,南宫巧三位参赛者按照鬼面人的指示,回到了鱼塘的阵营当中,养精蓄锐等待着对战的开始。 今日不同昨日的分别作战,这是一场总共六人参加,一场定胜负的团体战,为了保证胜利,小狐狸将昨日水绝梳保存下来的那一枚可以暂时恢复功力一个时辰的圣药交回到了水绝梳手上。在经得众人同意之后,这枚圣药交到了本次的参战者穆龙的手上。 就在鱼塘众人被猛烈的日晒折磨的快要发疯的时候,昨日生生捏碎罗刚头颅的蒙面巨汉独自一人回来了。 在鱼塘,熊洞双方的注视下,蒙面巨汉走到鬼面人所在的石台之下,平静的对鬼面人说道:“场地已经准备好了。” 石台往北,穿过密林,在鬼面人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坑之前,巨坑底部面积倒也不大,一副长约七八丈用断木绑成的围栏将坑底平分成了两半,可是幽深的巨坑底部距离地面至少也有八九丈的距离。 由地下断层岩石围出的巨坑,四周直上直下,断面光滑,根本没有任何的借力点,便是小狐狸相识的人中轻功最好的封自在,想要直接仗着轻功从巨坑中跃出,怕也是办不到的。 秋儿从地面望着那巨坑之内,只见坑中底部阳光难以射入,遍地的碎石上面布满了湿滑滑的苔藓,而透过碎石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段段的白骨,这让巨坑底部更显得阴森,诡异。便在这时秋儿闻道了一股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味道。 “小狐狸,鸡,这里有鸡!” 小狐狸看着身边激动不已的秋儿,往四周望了望,只见两个鬼面人爪牙提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靠了过来。笼子里十来只活鸡睡着了似得,趴在笼中一动不动。 两个爪牙将装有活鸡的竹笼放在了蒙面巨汉的脚下,又取来两条杯口粗细的麻绳系在树上,再分别垂到了巨坑底部的围栏两侧。 鬼面人被一种爪牙护在众人中央,见两条麻绳已经垂到了巨坑底部,便抬头对那蒙面巨汉言语兴奋的说了一句:“开始吧。” 那巨汉提着鸡笼开到巨坑边缘,操着他沙哑的嗓音醋声说道:“今日对决者走上前来。” 到现在仍是不明所以的六位参战者闻言,便逐一走到蒙面巨汉身边,只见巨汉东首站的是鱼塘一方穆龙,霍千秋,南宫巧三人,西首站着熊洞一方慕容怜,以及相貌极为相似的两位男子,年龄稍大些的一个短髯轻炮,年少一些脸上却从左眼角垂到耳后有一道可怖的长疤。 蒙面巨汉漠然的扫视了这六人一眼,才说道:“叫名者上前,鱼塘用东首麻绳,熊洞用西首麻绳,各自下到坑底去吧,熊洞,慕容怜。” 一身桃粉色衣衫的妙龄少女慕容怜听蒙面巨汉首先叫的是自己的名字,竟然一脸兴奋的凑了上来,玉手一把抓住西侧麻绳就要往坑底落去。 便在这时蒙面巨汉从竹笼里掏出一只肥硕的活鸡,抓鸡的右手萦满内力轻轻把那肥鸡凌空向慕容怜一抛,慕容怜此时激动不已,一手抓着绳索,一手就要抓那向那只肥鸡。 可那肥鸡缓缓落到慕容怜手边时却突然爆炸开来,鸡毛,骨肉,内脏,化作一滩血水肉泥洒满了慕容怜的全身。小狐狸这边石页先生的丫鬟璎儿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哀嚎一声,小脸煞白的躲到了人形野兽杨朔的身后,再也不敢往巨坑边缘看上一眼。 蒙面巨汉看着此时慕容怜一身桃粉色的衣衫已经沾满了鸡血,肉糜,便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那慕容怜却是不怒反喜,脸上的笑意更盛,伸出舌头点了点脸上的鸡血,也不答话,抓着绳索朝着坑底轻轻一跃,踩着石壁慢慢的落到了巨坑的东首。 “鱼塘,穆龙。” 穆龙面色不善的走到那蒙面巨汉身边,眼光阴冷的说道:“真想把你和那鬼面人也推到下面去。” 回答他的却是蒙面巨汉抛来的一只活鸡,活鸡再一次被抛起,接近,炸裂,眨眼之间穆龙也落得和慕容怜一般模样。 “熊洞,马凯……” “鱼塘,霍千秋……” “熊洞,马宁……” “鱼塘,南宫巧……” 不多时,巨坑的底部便出现了六个血葫芦,在众人惊奇,诧异的目光中蒙面巨汉将两条垂到坑底的麻绳又收了回来扔在一旁。只见他两手各拿起两只活鸡,铿锵有力的喊道:“鱼熊宿命绝,生死凭天意,团战第一场:绝地,各凭手段,直至一方死绝,存货者一方胜出。非参战者,无故碰及绳索,死!” 话音刚落,还不待众人从这恐怖而直接的对战规则中缓过神来,那蒙面巨汉右手上两只肥鸡被当做暗器似得朝着坑底投了出去,硕大的肥鸡圆滚滚的身材便如同流星一般狠狠的撞在了隔开了鱼塘和熊洞六人的围栏之上,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围栏应声碎裂,两只肥鸡爆做两滩血雾,在巨坑中心位置彻底炸开。 巨汉左手上另外两只鸡也被巨汉一东,一西的抛在空中,砰,砰,又是两声闷响,后两只鸡也随之爆成一片片肉糜,鲜血各化成一道血雨,稀稀拉拉的四溅在了巨坑之内。 一条并未彻底碎开的鸡爪正巧落在慕容怜面前,慕容怜伸手接过,竟是不觉得恶心,直接生生扔进了嘴了,嘎嘣嘎嘣的嚼的声响。 看着慕容怜一脸亢奋的表情,小狐狸寒心想:“我嘞个乖乖,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娘们也是个狠人啊,只怕比那洪九更可怕些。” 鬼面人这会儿也被爪牙簇拥着凑到了巨坑边缘,只听鬼面人亢奋的尖声叫到:“游戏开始!” 这是小狐狸和秋儿同时注意到,在那鬼面人所做的轮椅上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一炷燃烧极快的细香。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看来这场对决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鬼面人话音刚落坑底的慕容怜就从身后掏出两把匕首,左手右手各反握一把,诡异的朝着穆龙等三人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便冲了过来。 穆龙也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朴刀,划出一招守式准备架住慕容怜的攻势时,慕容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苍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再也一动不动了。 便在这时,唦唦……唦唦……唦唦唦唦……一阵阵莫名而诡异的声响从布满青苔的碎石下方,巨坑四周的岩壁缝隙中传来,不绝于耳。 霍千秋,穆龙,南宫巧以及听名字像是一对兄弟的马凯马宁也随着刚刚慕容怜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一看只看得胆子最小的霍千秋一声凄厉的尖叫,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尖头的毒蛇,色泽艳丽的蜘蛛,鲜红尾钩的毒蝎,还有五彩斑斓却叫不上名来各式各样的虫豸,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直到此时地面上的满身冷汗的众人才知晓为何刚刚蒙面巨汉要莫名其妙的用活鸡的血肉淋满参战六人的身体。 阴湿的坑底随处可见一块块被蒙面巨汉打爆的碎鸡肉,还有六个参战者身上的肉糜,鸡血,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引来这好些在小狐狸想来极有可能是被鬼面人豢养在巨坑之内的毒物。 从地面上向下望去,只见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毒物花花绿绿密密麻麻煞是好看。可就连平日里最爱吃蝗虫蚕蛹的秋儿也是面色惨白两腿发抖的躲在了小狐狸身后。更别说花绝语水绝梳这样天生就怕虫豸的女子了,这会儿俩人已经躲得那巨坑老远,凑都不敢往前凑。 小狐狸眼见情势危急,心思急转,也顾不得鬼面人还是蒙面巨汉了,扯着嗓子对巨坑中穆龙三人喊道:“脱衣服!快脱衣服!” 正一脸兴奋的关注着坑中战事的鬼面人闻言瞥了小狐狸一眼,有些气恼的说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子,但你的话实在太多了。” 鬼面人话音刚落,小狐狸就感到胸口被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跟前的蒙面巨汉用手指轻轻一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反倒是那蒙面的巨汉一指过后,眼露奇光的打量了小狐狸好一阵子。 坑中的六人听得小狐狸叫喊,都是飞快的脱去了外衣,眨眼间除了年岁较大南宫巧和慕容怜只剩没有粘到鸡血的夹衣之外,其他四人都赤裸着上身,而最胆小的霍千秋竟然连裤子都脱了下来。 看着巨坑中霍千秋滑稽的模样,在场的众人竟是没有一人能笑得出来。 好在刚刚六人下到巨坑之后蒙面巨汉又弄死了四只活鸡,这四只活鸡的血肉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分散了这些毒虫的注意,密密麻麻的毒虫蜂拥而上,拼命的抢食着地上的碎肉。 鱼塘一方最为冷静的穆龙,出了一口长气,平缓了一下心情,用脱下来的衣衫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就将那沾满鸡血的外衣朝着慕容怜扔了过去。 之后穆龙丝毫没有犹豫一手将昨日水绝梳省下的那枚可以暂时恢复修为的药丸抛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南宫巧,一手横起自己的朴刀对南宫巧和霍千秋喊道:“趁着毒物还没工夫理会咱们,先下手为强!” 自从得知了今日出战的人选,穆龙,霍千秋,南宫巧三人曾经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的研究过今日可能出现的情况,这期间三人更是相互了解了一下各自的身手修为,三人中霍千秋以轻功见长,南宫巧独精暗器,而在海上最是凶狠的穆龙却修为最差,若是霍千秋和南宫巧此刻修为没有被封,只怕这穆龙给他俩提鞋都不配。 但是现在三人都是修为被封的情况下,反倒是在海上常年与海贼搏命穆龙的朴刀最是凶狠,毒辣。 穆龙身为一船之长,平日里看似豪放不羁,但心思却极为细腻,深知眼前这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毒物抢食地上的鸡肉只是一时,等它们吃完了鸡肉转过头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在那些毒虫没来得及顾及他们几人之前,火速杀死对面三人取胜,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而接过了圣药的南宫巧也毫不矫情的直接将药丸吞下,一瞬间恢复如初的内功修为,令他信心大增,在众人的瞩目中只见他随手把自己夹衣的袖子撕去,露出了两幅绑在小臂上的暗器护臂。 而此刻被点了哑穴站在地面上往下望的小狐狸见了南宫巧的暗器护臂眼中露出一丝奇光,侧头见秋儿也煞白着小脸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发现四周的目光都被巨坑之内的情景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便悄悄的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袖当中。 眨眼之间只见穆龙操起自己的朴刀,避开脚下的毒物,猛地向不远处的慕容怜窜了过去。刀光一动一招最常见的力劈华山,狠狠的斩向了慕容怜小腿。 暂时恢复了修为南宫巧纵身藏在穆龙身后,随着穆龙手上朴刀的动作,一阵蓝光闪出,右手先动,两枚蕴满水属内性的金钱镖一前一后分射慕容怜左眼,右乳。之后左手再动,一枚细针飞出打向慕容怜身后的马凯,另一枚铁蒺藜却是打向霍千秋而脚边一条咬向霍千秋的毒蛇。 那慕容怜却是神色不变,身子向右微微一斜,左脚一抬躲开穆龙的刀式,左手上提,反握的匕首狠狠刺向穆龙的手臂,右手另一把匕首护在眼前,便想挡住那枚射向自己左眼的金钱镖。 慕容怜右手匕首为了挡镖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却哪再看得到南宫巧射来的两枚金钱镖竟是后发者先至,那枚后面射向她右乳的金钱镖竟先到了。叮的一声清响,匕首挡住了那枚射向左眼的金钱镖,而那射向慕容怜右乳的金钱镖因为她为了躲避穆龙的一刀身子微微右倾,正中她的胸口。 便在这时想过来护住慕容怜的马凯被一直银针拖的身形一滞,而一只脑袋已经被砸了稀烂的毒蛇在空中舞出一道圆弧,飞速的抽向了前来接应慕容怜的马宁,却是霍千秋随手抓过自己脚边被铁蒺藜砸死的毒蛇投了过来。 穆龙见慕容怜中镖,便得势不饶人,理解不理刺向自己臂膀的匕首,朴刀横握,狠狠的斩向慕容怜的腰身。 慕容怜忍着胸口剧痛,见穆龙朴刀又至,而一把萦满蓝光的飞镖也从南宫巧手中飞出,携着一道劲风,飞速的刺向她的咽喉。一刀,一镖,杀势已成,修为被封的慕容怜已是避无可避。 便在这眨眼之间,慕容怜舔了下嘴唇,妖媚的一笑,左手直接弃了匕首,向后一捞,正抓住刚避开细针的马凯头上,电光火石只见慕容怜用力一提将马凯横在自己身前,借势猛地向后一跃。等她吐出一口鲜血再看向马凯之时,那马凯用肉身挡住了穆龙的绝杀一刀,被穆龙一刀砍成了两段,同时喉咙也被南宫巧那萦满蓝光的飞镖射了个通透,登时毙命。而以此同时穆龙的手臂也被她匕首的一刺刺的鲜血横流。 便在这时,鬼面人手边的那炷烧的极快的香,熄灭了。 蒙面巨汉一手提着一只肥鸡,一手拿着两枚药丸,站在巨坑边缘朝着巨坑底部喊道:“香灭一人死,一鸡两药来。” 蒙面巨汉话音刚落,只见那只肥鸡与片刻之前如出一辙的被抛向鱼塘众人所在的东面,在空中化成一摊碎肉血雾,落到了坑中,而两枚用蜡封好的药丸,一向东,一向西分别被抛入了巨坑之内。 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水绝梳认出从蒙面巨汉手中抛出的药丸正是昨日她拼命省下的那种可以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心中一阵狂震,再也顾不得坑中蛇虫恐怖,对着场下的穆龙三人高声喊道:“这药能解封修为,快抢!” 第二十四章:生死,兄弟,夺命针 听到水绝梳的喊声,反而是胆子最小的霍千秋第一个反应过来,对身前的穆龙和南宫巧高声喊道:“修为不在老子就是一个废物,这药我来抢,你们继续杀!” 穆龙听了也不回头,一脚踢飞被自己砍死的马凯,朴刀紧握,继续冲向已经受伤的慕容怜,南宫巧从暗器护臂上再摸出两枚透骨钉,紧随在穆龙身后。 此时见到哥哥马凯被穆龙一刀砍死,弟弟马宁暴怒之下,双目充血,狂吼一声,一脚将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蜘蛛踢向紧随穆龙身后的南宫巧,自己却是双拳紧握,便要扑向了提刀杀来的穆龙。 可熊洞这一方的众多毒物此时似乎片刻之间就已经吃干净了散落在地上的碎鸡肉,再又闻到了那来自被一刀砍死的马凯,已及被慕容怜刺伤的臂膀的穆龙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血腥之气。 一阵躁动过后,毒蝎,蜘蛛,蜈蚣等等等毒物汇在一起,这乌央乌央的毒虫大军化成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浪花,火速的朝着马凯的尸身和臂膀淌血的穆龙涌了过去。 反倒是霍千秋一侧,由于有新的活鸡被打爆丢了下来,使得他轻易的避开地上啃食鸡肉的毒虫,眼见就要拿到落在地上的圣药了。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由于熊洞一侧的毒虫吃光了地上的鸡肉,前一半毒虫已经涌向了死去的马凯和受伤的穆龙,而慕容怜身边的后一半毒虫却被慕容怜刚刚吐出的鲜血所吸引渐渐围向了慕容怜。 按照慕容怜原本的想法是上前取回马凯的尸体,用马凯的尸体引诱毒虫聚到一处,才好抽身去取另一枚落在地上能暂时恢复功力修为的圣药。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竟然故技重施,一把抓过身旁因为兄长惨死失去了理智,已经冲向穆龙的马宁,手上仅剩一把的匕首由反握变到正握,斜斜一抹,幽幽的已经刺到了马宁的咽喉。 马宁被慕容怜一拦微微一愣,当他回头看到这把已经出现在自己咽喉的匕首是才突然意识到:“刚刚便是这个臭娘们拿大哥肉身当盾牌……”但是这时却已经晚了。 地上面观战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阵或气愤,或悲伤,或绝望,或幸灾乐祸,或不可思议的尖叫与怒吼。叫喊声中马宁的咽喉处喷涌出一道血柱,四溅在周围躁动不已的毒虫身上。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慕容怜直接将被她刺死的马宁向后方一扔,这时西面场地上的毒虫后一半被马宁喉咙处的血气吸引,自然而然的瞬间分成了两半,前一半涌向了死去的马凯和受伤的穆豹,而后一半则是不要命似的追着马宁溅出的鲜血,冲向了已被慕容怜刺死的马宁。 这时连杀己方两人的慕容怜轻身一纵便已拿到了那枚刚刚落在毒虫堆中的圣药。 而此时地面上的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鬼面人手边又有一炷香被悄悄点燃的同时,一枚一寸来长的细针已紧贴着地面移到了巨坑的边缘,又沿着那直上直下的断岩飞速的落向巨坑。【零↑九△小↓說△網】 巨坑底部,慕容怜拿到圣药的片刻便直接捏碎蜡封,毫不犹豫的将那枚圣药抛入口中服下,眨眼之间功力恢复的慕容怜身上骤然涌出一阵夺目的殷血红色光芒,只见她身形鬼魅似得一动,刚刚舍弃的另一把匕首便又回到了她的掌中,两把匕首在握的慕容怜,对着穆龙等三人诡异的一笑,一时间杀气冲天。 而另一边因为忌惮一瞬间涌来的毒虫,穆龙提着朴刀火速后退,见毒虫舍弃了他涌向了马凯的尸身,不由心下稍安。南宫巧也是一枚透骨钉射死了刚刚被马宁一脚踢来的蜘蛛,倒退数步,远离虫潮,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穆龙和南宫巧,看着转瞬之间恢复了功力,一身邪气,杀机外露的慕容怜,心中都是没来由的一慌。 一阵清风拂过,两人眼前一花,却见平日里猥琐不堪的霍千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前,这猥琐的色鬼此时头也不回的对两人说道:“老子缠住这小娘们,南宫助我,穆龙你想想这群烂虫子怎么解决。” 霍千秋话音刚落就见他也掏出一把匕首,身形一动,竟然化作一道残影飘向了慕容怜。 南宫巧见霍千秋也不知何时服下了圣药恢复了修为,此时己方三人俱在,且自己和霍千秋都恢复了修为,熊洞一方却只剩下一个虽然恢复了修为却胸口也受了他一枚金钱镖的慕容怜,心情不由大是振奋。选了处没有毒虫的安全位置站稳了身形,目光紧紧锁定在慕容怜身上,手上暗器萦绕着阵阵寒光,伺机待发。 反而是穆龙,冲锋陷阵的位置被霍千秋取代,心情却是没有感到半分轻松,心想:“老子哪里他妈的知道怎么整治这些毒虫!” 又感觉到四周的蛛蝎蛇虫望着自己臂膀处流淌的鲜血露出贪婪的眼光,穆龙不由心中一阵恶寒。想也不想的直接从裤子上扯下两条布条条,一条抹干净臂膀上的鲜血迹接扔进了毒虫堆中,另一条却是用来紧急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死死绷住了外流的鲜血。 伴随着哐的一声巨响,地面上观战的众人又传来一阵惊呼,当穆龙转头再次把目光转向南宫巧一侧时,被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大惊失色。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人仿佛一瞬间便让他苍老了十岁。 传来巨响的方位,只见刚刚还意气风发扬言要缠住慕容怜的霍千秋,竟然被直接打入了那直上直下的断岩之内,断岩被霍千秋所携巨力砸得活生生出现了个大坑,霍千秋身子陷在坑中,只有手脚和脑袋露在外面,已是气若游丝。 而一直背向穆龙的南宫巧,他的头颅此时已和身体分离开来,那头颅在空中旋转着落在地上,死不瞑目。不肯合上的眼中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奥,一丝难以置信。而回答他的只有蜂拥而至的毒蝎,蜘蛛…… 随着南宫巧的尸身轰然倒地,慕容怜从后面露出身形,她仰头瞥了一一眼穆龙,香舌再舔了舔南宫巧溅在她嘴边的鲜血,一脸笑意的对穆龙说道:“这两个废物怎么可能看得住姑奶奶我?本姑奶奶只要修为仍在,像这样的废物,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你这黑汉子,识相的就自杀了事,也省的遭罪。【零↑九△小↓說△網】” 刚刚这转瞬之间发生的一切,霍千秋被砸入石壁,南宫巧殒命,穆龙根本没有看到。可观战的小狐狸看的最是真切,就在穆龙从裤子上撕取布条子的时候,面对一脸坏笑迎上自己的霍千秋,慕容怜不动声色的暴起一脚,一阵火光闪出,直接踹中身形好似鬼魅的霍千秋,霍千秋根本没想到这心狠手辣却长得娇滴滴的小娘们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自己小腹上被这一脚踹的传来一道巨力,力量带着霍千秋猛地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断岩上,只这一脚之威,便硬是将坚如钢铁的断岩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脚过后,慕容怜身形暴起,面对南宫巧迎面射来的一柄飞刀避也不避,那柄急速射来的飞刀直接撞上自慕容怜身上溢出的雄浑内力之上,仿如撞到了一便铁墙一般,一声不响的掉落在了地上。 小狐狸眨了下眼的功夫,慕容怜的匕首便已经架在了南宫巧的头上,一阵绚烂的刀光闪过,南宫巧,身首异处。 这一幕幕只看得小狐狸遍体生寒,只觉得这慕容怜这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怕是比起老疯子封闲都已不遑多让。 便在这要命的时刻,鬼面人手边的那第二炷香燃尽了。 秋儿白着小脸看着那蒙面巨汉再次走到巨坑边缘扬声喊道:“香灭两人死,两鸡一药来。” 两只肥鸡被蒙面巨汉一起扔向了坑底慕容怜所在的西侧,砰,砰,两声响声过后,一阵浓郁的血腥漫出,,满天飞舞的碎肉再一次吸引了西面众多毒虫的注意,手持匕首对着穆龙微笑的慕容怜更安全了。而那枚圣药却是理所应当被抛给了穆龙。 穆龙麻木的接过药丸,看着对面一脸戏谑慕容怜,心中想道:“老子就算功力恢复,却连霍千秋也战他不过,如今对上这好似修罗一般的小娘们,怕多半是在劫难逃了,老子又何必浪费这一枚奇药。留给二弟三弟他们也好,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回去,再找到小妹吧……” 坑底的慕容怜一脸戏谑的看那药丸被穆龙接住却是毫不在意,正打算说几句俏皮话,了结了这黑脸汉子再去夺了那圣药。却哪想这刚刚拿到圣药的黑脸汉子穆龙,竟是毫不犹豫的又将圣药朝着鱼塘众人的方位,用力的抛回了回去,正巧落在离着熊洞阵营最远的秦悦手上。 眼见到嘴边的鸭子莫名其妙的飞走了,慕容怜不由微微一怒,身形暴起,一道绚丽的红光竟是带出一阵淡淡的花香,这花香混着一地的腥臭,向着穆龙铺面袭来。 穆龙此刻心知自己已是必死,也再懒得理会杀向自己的慕容怜,平静的回头,一脸淡然的面朝鱼塘众人的方向。 两行饱含着不甘,遗憾的浊泪,悄悄流淌过穆龙那黝黑的面庞,穆龙摇了摇头,笑了笑,纵声高喊:“阿虎!阿豹!活下去!找到小妹!大哥无能,咱爷们,来生再做兄……弟……兄弟……” 就在穆龙喊出第一个“兄”字时,一把灼热的匕首带着一阵花香,便悄然的插入了他的心窝。 穆龙意识消失之前,脑中闪过这样一副画面:海上的风和日丽,几只海鸟怪叫着飞过自己的头顶。 二弟阿虎坐在自己跟前,发着脾气喝着闷酒,与自己因为航道的事情满是埋怨,自己烦躁的还朝着阿虎后脑瓜子打了一巴掌。 三弟阿豹却是从船尾提着一条三尺来长的大鱼喜滋滋的凑了过来说道:“大哥!二哥!看小弟捉的这尾鱼可还够肥?” 这时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小姑娘从船舱里探出头来,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哥哥,捂着小嘴开心的笑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呢喃的歌声,倒是与自己母亲的歌声很像,只听那温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喃喃的唱道: 海上男儿啊, 志当雄伟, 义当相随。 你看啊, 龙儿高高飞, 虎儿插翅追, 豹儿高歌像打雷。 身后啊, 还跟着一只, 笑眯眯的小乌龟…… 大哥死了?地面上的穆虎不敢相信这就在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直愣愣的跪倒在巨坑边缘,流着两行热泪,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不停地摇着头。 穆豹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红着双眼,竟是失去理智的就要跳下巨坑,去到穆龙身边,却被一旁的人形野兽杨朔死死抱住。 长腿美女郭垚哀叹一声,化出一掌狠狠的击打在穆豹的侧颈,穆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郭垚再看了看穆虎的模样,摇了摇头,故技重施,将穆虎也打晕打了回来。 原本大好的局面只因为熊洞那方的慕容怜服下了一枚圣药,导致情况急转直下,霍千秋命不久矣,南宫巧死无全尸,而一直被众人当做老大哥的穆龙也被慕容怜的匕首刺透了心脏。 没有时间给众人悲伤,在鬼面人手边第三炷香被悄然点起。 刚刚垂下穆龙等人的两条麻绳竟然被浸满了菜油,由鬼面人的爪牙系死在了树上,又拿了回来,只见那蒙面巨汉将两条麻绳一东一西的垂了下去,抓着麻绳的手上一阵火光闪过,那两条浸满了菜油直垂坑底的麻绳被瞬间点燃。 蒙面巨汉朝着坑中的慕容怜喊道:“一炷香的时间绳索便会被烧断,想活命,就爬上来吧。” 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小狐狸却知道鬼面人这里的一炷香恐怕要比平常的一炷香快上十倍不止。 眼见穆龙,南宫巧殒命,霍千秋已是气若游丝连动都动不了了,小狐狸不由心中大急。 坑底的慕容怜却是理也不理那现在断岩之中的霍千秋,将一双匕首收在身后,随手从死去的穆龙身上扯下来两条布条子缠在手上,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就抓向了那兀自燃烧着的绳索。 陷在石壁中的霍千秋脊柱和肋骨不知道已经断成了什么样子,此时却一脸凄凉的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沾满血迹的铁蒺藜,心想:“报应啊,老子贪花好色了一辈子,到底是死在了女人手里。他妈的,南宫巧这铁疙瘩也不知道顶不顶用,既然打爆了蛇头救了老子一命,希望这玩意再去咬那娘们一口吧,老子就算死,也不能让她娘们活的太轻松了……” 抓着燃烧着的绳索攀爬的慕容怜仗着此时一身功力仍在,几次纵起之后,眼见再有两三丈的距离就要爬到上地面了,却突然感觉身侧传来一阵风声,侧头一看,只见下方岩壁上的霍千秋运起全身内力,投出一枚灰不溜秋的铁蒺藜,那铁蒺藜闪着黑光,带着血迹狠狠的射向自己下阴。 慕容怜不耐的拉了一下绳索,双腿一抬,险险的躲过那枚铁蒺藜,正要回头嘲笑那半死的霍千秋两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诡异的出现了一枚一寸来长的细针。 那一枚凌空悬浮的诡异细针,只等慕容怜躲开铁蒺藜安心的一瞬间爆射而出,狠狠的没入了慕容怜的眉心。 慕容怜惨叫一声登时殒命,从高空狠狠的摔回了坑底,而等待她的,是密密麻麻的蝎蛛蛇虫…… 霍千秋本见那铁蒺藜被慕容怜躲开,便已是心如死灰,却哪知这慕容怜竟是突然惨叫一声摔回了坑底,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欢喜的霍千秋狂笑数声,脑袋一歪也就此咽了气。 而地面上熊洞众人本已等待慕容怜凯旋归来,可谁也不曾想到慕容怜躲开那一枚铁蒺藜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跌入坑底摔死了。 鱼塘这边却是小狐狸面色惨白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至于慕容怜身上发生的一切此刻除了小狐狸之外只有秋儿心知肚明,而花绝语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几分。 反倒是那蒙面巨汉丝毫不理会霍千秋和慕容怜的死活,只转头盯着小狐狸看了几眼后才高声宣布:“团战第一场:绝地,双方战平,无人生还!” 这时平日里最爱把玩折扇的白衣公子秦悦,却浑身颤抖的将穆龙拼死保下的那枚圣药连同自己的折扇,一同递到了离他最近的水绝梳手里,再一步一步走向那鬼面人乘坐的轮椅。 鬼面人一直在巨坑边缘观战,此时心满意足的听到蒙面巨汉宣布了对战接过,不由开心的一阵尖笑。 而鬼面人身后此时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狂吼,鬼面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位肩膀受伤的白衣男子,竟发疯一样的张开双臂冲向了自己,那白衣男子似是要将自己紧紧抱住一同坠入巨坑同归于尽。 第二十五章:花香,推断,小红果 蒙面巨汉这时也注意到了秦悦的异样,看着骤然发难向着鬼面人狂吼狂奔而来的秦悦,巨汉眼中杀意瞬间闪出,整个人周身内力运转,身上也蒙上一股浓郁的紫光。 就在蒙面巨汉要向秦悦出手的一刹那,人群中木头人陆绝形突然窜了出来,一把将秦悦推倒,又将他死死的按到了地上。 随着秦悦被陆绝形推到,上官问也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挡在了秦悦身亲,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蒙面巨汉。 蒙面巨汉微微皱了皱眉,回头望了一眼鬼面人,见鬼面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散了内力,又走回了鬼面人身旁。 依然轻纱遮面的花绝语也走到秦悦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想死便死,但是这鬼面人却死不得,他死了咱们大伙都要完蛋。我师弟可不是救你,而是在救咱们大伙,秦公子你自己想想清楚。” 不分鱼塘熊洞,这时被刚刚坑底死斗吓坏了的众人听了花绝语这话都是一阵长吁短叹,便是那心狠手辣的洪九也是黑着一张脸,低着头久久不再说话。 随着由秦悦引发的这场小闹剧,第二日的对决也落下了帷幕。鱼塘,熊洞两方众人由鬼面人带回了第一日对决的场地,鬼面人依旧又蒙面巨汉和众多爪牙簇拥着往北方去了,而两方众人也因为刚刚对决惨烈的结果,没了私斗的心思,分头回了住处。 这时熊洞一方在死了马凯,马宁兄弟和慕容怜之后,只可怜兮兮的剩下九人。 而鱼塘这边还有紫阳宗三位弟子俱在的子字房; 剩下尤不悔,郭垚两人的丑字房; 上官问,杨朔,小丫鬟璎儿一个不少的寅字房; 穆龙战死,剩下的穆虎穆豹也被郭垚打晕过去的卯字房; 小狐狸和秋儿所在,没了大色鬼霍千秋的辰字房; 还有孤零零只剩下白衣公子秦悦一人的巳字房; 六房总共还剩一十三人。 在回石屋的路上,因为刚刚穆龙,南宫巧,霍千秋的死,众人情绪都很是低落,一直走在最后的秋儿这会儿捅了捅身边的小狐狸,苦着小脸低声说道:“小狐狸啊,刚离的远了我没看清楚,现在细细回想,你不觉得今日那个慕容怜的轻功身法有些熟悉吗?” 小狐狸听了微微一愣,想起慕容怜那一身霸道的火属内性和鬼魅似得轻功身发,喃喃的说道:“秋儿你这么一说,那慕容怜的身法倒是和我的幻焰流云有几分相似,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秋儿撇着小嘴又说道:“不像的幻焰流云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和封闲伯伯和酒鬼大叔的身法有些神似……” 小狐狸猛拍了一下大腿,对秋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在想来疯子家族的随心意,加上我的幻焰流云倒真和那慕容怜的轻功身法像了个十足十。” 挠了挠头,秋儿又说道:“不仅如此,小狐狸你可能闻不到,但是秋儿鼻子最灵了,慕容怜杀南宫先生和阿龙哥时,她的匕首上,飘出来了一股很是好闻的花香。虽然隔的很远,但是秋儿真的闻到了。” 对于秋儿的鼻子,小狐狸深信不疑,当年在杭州,隔着八条街秋儿都能闻见花香饼,灌汤包,肥肠面的味道,何况地面距离坑底不过区区八九丈的距离:“花香?这又有什么说法?” 秋儿古怪的看了小狐狸一眼,有些惊异的问道:“小狐狸啊,你难道不记得谁的剑法是会带出花香的吗?” 小狐狸想了想,摇了摇头,有些不耐烦的对秋儿说道:“你个小懒虫,知道你对于武功路数比我小狐狸清楚地多,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你想想咱们认识的人里,谁最爱打你耳光?” 小狐狸一呆,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梁妈妈?!” 四年多前在杭州时,梁妈妈除了爱打小狐狸耳光,也经常会不时的来指点小狐狸和秋儿修炼,虽然平日里梁妈妈倒是不太会展露自己的武道修为,可是小狐狸却想起了那一夜裴珑刺伤了嵇秃子之后,梁妈妈那被李老实和三长老阻住的惊天一剑。 当时梁妈妈刺向裴珑的那一剑,不仅带出了一股浓浓的鲜血气息,同时也溢出了一股子好闻的花香味道。 想起这些小狐狸心里打了个寒颤,嘴里泛出一丝苦涩:“秋儿……你的意思是……” 秋儿小嘴一撅,幽幽的说道:“小狐狸啊,你那小破针很有可能,阴死的是一位咱们的师门长辈……” “撑死也就是个同辈吧?你看慕容怜她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林婆婆五十多岁,看上去不也是二十多岁的容貌吗,再说了,谁二十多岁就能有封闲伯伯似得修为,说出去还不得吓死人?更何况你别忘了黄姐姐,她也才二十四岁,不过可比咱俩可高了整整两个辈分。” 回了石屋,依旧昏迷的穆虎,穆豹被杨朔,郭垚拖到了床上,白衣公子秦悦似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一个人躲在屋里又哭又笑。小狐狸则有些魂不守舍的拉上了花绝语和秋儿一起去采集甘薯。 海岛上阳光充足,甘薯并不难寻,当真如穆龙所说生的满上遍野都是,小狐狸三人还带上了早上穆龙穆虎带回来的甘薯叶,没一会的功夫,在石屋西头一片没有什么高大树木小山坡上边发现了大量的甘薯。 秋儿土拨鼠一样吭哧吭哧的挖起一颗甘薯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哎,今早还是穆龙大哥把这甜疙瘩带回来给大伙的,现在他却已经不在了。” 挖甘薯的动作比起秋儿就文雅多了花绝语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南宫先生昨夜未死,我还以为他是绝地逢生,却哪知是牛头马面喝醉了酒,耽误了几个时辰而已。而且落了个葬身蛇虫之口,尸骨无存。” 小狐狸也挖起一大串甘薯,撇了撇嘴:“那色鬼霍千秋虽然长得猥琐了些,但是昨晚我才发现,这人其实很够意思,本还想以后我小狐狸能多了一个色狼朋友,以后也好有事没事的狼狈为奸一下,哪想他就这么走了。早知道那慕容怜这般厉害,就该让我小狐狸去才好,老子御金术一出,如果慕容怜还能拿到那药丸子,我自己把我自己……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花绝语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小狐狸,今天慕容怜死的蹊跷,果然是你这个小滑头动的手脚?” “嗯,在第一次他们往坑里扔药丸的时候,我就用御金术偷偷的弄了枚小细针下到坑底,但是坑底变化太快,我又怕自己暴露,根本来不及用那小针救人,只是在最后射死了那慕容怜,妈的,说起来这还是我小狐狸第一次杀人……” 花绝语知道小狐狸现在看起来坚强,其实心里一定难过的要命,不由抖落了手上的泥土,上前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强笑道:“没有办法,你想要活下去,对面的人就必须死……” 小狐狸摇了摇头振奋了一下精神,从怀里掏出两枚药丸,郑重的对花绝语说道:“不想这些了,昨天鬼面人来的太快,我根本没时间分配这药丸,这两枚药丸是鬼面人分别发给我和秋儿的,只不过秋儿这两夜第一夜吃了我的药丸,昨晚吃了第一夜她自己的药丸,现在对面只剩下九个人了,其中一个被洪九砍了胳膊的女子已经废了,再加上一个咱们这一方的细作,最好的情况下再过两天胜负就见分晓了,我实在是希望这两天不要有人被毒死了,现在都来说说这药丸该怎么分吧。【零↑九△小↓說△網】” 小狐狸话刚说完,就见不远处走来出五六个人来,为首的是一身劲装的上官问,上官问身后跟着水绝梳,郭垚和万狼狮子尤不悔,队伍的最后面却是面沉如水的穆虎穆豹兄弟。他们远远的望见了小狐狸三人便凑了过来。 只听尤不悔一声对着小狐狸嚷道:“爷爷们要去弄死那帮熊崽子,现在不安稳,你们还是早早回到石屋才是正经!” 水绝梳也跑到花绝语身前说道:“师姐啊,上官大哥他们要按昨天晚上的计划堵杀熊洞那些人,我和郭爷见你们出来时间有些长了,便跟过来找你们。” 这时秋儿却抱起一大串甘薯跑到穆豹身前,撅着小嘴说道:“阿豹哥,你看阿秋挖了好些甘薯,你们吃过了烤甘薯再走好不好?” 穆豹强笑着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一脸决然的说道:“大哥生前的遗言就是找回小妹,现在他不在了,鬼面人咱们动不得,只有拿那群熊崽子开刀了,只有他们死光了,我们才能活下去,我和二哥才能回到中原找我小妹。” 秋儿见平日里最爱和自己说笑的穆豹此刻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把头转向穆虎,有些委屈的说:“阿虎哥……” 话没说出口就被穆虎伸手止住了,只见脸色比穆豹更阴森的穆虎沙哑着声音说道:“阿秋,什么也别说,你虎爷现在只想杀人,只有血才能让你虎爷暂时忘了我大哥的血仇。” 穆虎刚说完,上官问点了点头也跟着说道:“现在杨朔,陆绝形留在石屋,守着璎儿和秦悦,水姑娘和郭爷也会随花女侠留下来一起守着小狐狸和阿秋,我们只四个人前去,无须担心,放心便是。” 长腿美女郭垚却是不以为然的哼一声说道:“郭爷我也跟你们去吧,对面满打满算只剩下九人,还不算被砍了一条手臂的那女子,和一个本就是咱们阵营的细作,想来不可能分出太多人手来找小狐狸他们的麻烦,多带我一个就是多砍伤一个熊崽子也是好的,有花绝语和水绝梳陪着小狐狸和阿秋就够了。” 这时小狐狸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凑到上官问跟前问道:“上官大哥,你说你从石屋醒来的第一天就查便的岛上地形是也不是?” 上官问一脸漠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当日就连那个巨坑也见过了,只不过在下当时以为不过是个寻常大坑而已,也并没有见到那些毒物出没。” “那你可曾见过鬼面人一伙落脚的地方?” “在下去到过那熊洞的四周,因怕暴露也未曾深入,至于鬼面人一伙的落脚地倒是不曾见过……” 小狐狸心思一动又急急问道:“那上官大哥你可到过咱们当晚下船时生火吃饭的那个海滩?” 上官问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说道:“那里倒是并不曾再去过,也许是我大意错过了那海滩也说不定,不过这小岛除了南面是海之外其余三面全是高耸的岩石峭壁。” 小狐狸听了,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几番珍重之后,上官问带着尤不悔,穆虎穆豹兄弟,和临时决意加入的长腿美女郭垚,向着西边去了。 等这群人走的远了,小狐狸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脑袋说道:“我他奶奶又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秋儿凑到小狐狸身边,捋了捋小狐狸的后背问道:“小狐狸你又猜出什么了?” 小狐狸抬头看着花绝语说道:“花姐,你可还记得咱们当时躲过飓风,大难不死之后是在小岛的哪一面登陆的?” 花绝语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北面。可是,刚才上官问才说过这小岛除了南面是海,其余三面都是峭壁啊。”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可还记得那鬼面人第一次露面是从哪里出来的?两天的对决结束之后又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秋儿眼前一亮,惊呼一声说道:“鬼脸坏蛋是从房子北边的大石头上的暗道里出来的,两次对战之后他也是朝着北边去的!” 水绝梳也是螓首微皱的说道:“我还记得那暗道咱们已经研究过无数回了,总是弄不明白如何打开……” 小狐狸却是随手找了根树杈,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形,圆形正中又画了一条横线将圆形划分为两半,在圆形下半边东侧写了个“鱼”字,西侧写了个“熊”字。指着这个大圆说道:“你们看,按照我的猜测,咱们现在东面,西面,北面都是高高的巨石绝壁,而北面的绝壁后面很可能还有半座小岛,这里应该就是鬼面人一伙的藏身之处。” 秋儿心思灵通,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小狐狸你的意思是鬼脸坏蛋在这巨石绝壁之中打了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咱们的住处,可是咱们却没法子找到鬼面人是不是?” 小狐狸舔了舔嘴唇,对秋儿问道:“那密道就摆在那里,至于它能通向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阿秋啊,你可还记得,海难那日灰灰被你放出船去玩耍,这黑毛臭小鸟给你叼回来了什么?” 秋儿杵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嗯……一条小鱼,还有一枚小红果,那枚小红果我记得清楚,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说道:“灰灰平日里和你最是要好,更是知道你喜欢野果子,可是你见它这几天给你带回来过那种小红果吗?” “小红果倒是没有,不过小鱼小虫子倒是有过几次。” 小狐狸自信的一笑指着地上的圆形的上半段说道:“我想倒不是灰灰不想给你带果子来,而是那种酸甜的红果子只生在这小岛的北面,咱们在北面停船,被人下药迷倒之后,鬼面人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把咱们一股脑的弄到了这东面的‘鱼塘’里,当时咱们总共十八个人。鬼面人只凭借他现在的那几个手下,想把咱们十八人进行这么大规模的移动无异于吃人说梦,按我的猜测,恐怕这小岛北面还不知道藏有多少鬼面人的爪牙,要是都跟那蒙面巨汉一样厉害,可就糟糕了。” 水绝梳看小狐狸说的头头是道,又细细的看了看他画的这个大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凉,喃喃的说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座小岛,而是一副鸟笼,不,不是鸟笼,是一座监狱……” 花绝语见小狐狸刚刚提起那蒙面巨汉,心头莫名的掠过一丝不安,这会儿也是眉头紧皱的说道:“现在看来这场荒谬的游戏真的没有咱们想得这么简单。” 小狐狸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突然抬头,郑重无比的对花绝语和水绝梳说道:“花姐,水姐,这些是以后的事情了,眼前最该解决的是今晚解药的问题,你们别怪我小狐狸自私,这两枚解药,有一枚是一定要留给阿秋的,这一点便是你们现在砍了我小狐狸的狐狸脑袋也是雷打不动的。” 花绝语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反倒是水绝梳有些气恼的嗔道:“你没中毒,今晚你自己的解药留给阿秋不就好了吗,何必非要用昨晚的药呢?” 小狐狸还没说话,倒是花绝语抢先说道:“师妹无需多言,小狐狸说的没错,昨晚没有人死,定是药师救人了,那多出来的解药便已经确保不会有毒,可今阿秋不管是吃自己的还是吃小狐狸的解药都会有一定风险,所以小狐狸留一颗解药给阿秋也是理所应当的。” 听花绝语这一解释,水绝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别怪罪,你水姐我脑子有些不大灵光……” 小狐狸嘿嘿一笑也没在意,反而是秋儿跑到水绝梳跟前笑得无比灿烂。 这时花绝语又说道:“明日又轮到前三房出战,我们这一房好说,师妹是不能出战的,细作定不会对她下毒,和我和陆师弟修为相差不多,所以毒死我或者陆师弟意义不大,丑字房尤大哥箭伤未愈,出战的该是郭垚姑娘,他们这一房倒也不是重点,后三房里穆家兄弟本就修为不高,更何况穆龙大哥已死,穆虎穆豹心性大乱,也可忽略不计。小狐狸和阿秋在外人眼里只是两个不懂武道的小厨子,轮到你俩出战,那简直是给熊洞白白送上一胜,细作按理也不会对你俩下手,更别说现在身有箭伤,又疯了一半秦悦,所以说……” 小狐狸听着花绝语的分析心想:“果然花姐这个当大师姐的眼力比起水小妞和木头人要厉害的多,幸好她那日因为我捕鱼时不小心留下的破绽对我小狐狸起了疑心,这才让我排除了对她的怀疑,不然若花姐是那细作,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秋儿脑子转的也快,这会儿接过花绝语的话头说道:“所以说现在细作最为重视应该是上官问大哥,杨朔大哥,还有璎儿他们的寅字房!” 水绝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呆呆的坐在一旁瞪着大眼睛听着小狐狸三人分析。 而小狐狸也微笑着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继续说道:“被鬼面人拉来充数的璎儿也是个小废物,上官问已经出战过一轮,所以明天他不能参与对决,如果细作毒死了人形野兽似的杨朔,那明天能代表寅字房出战的就只有小废物璎儿了。毒死一个力气最大,杀伤力最强的杨朔,再将璎儿赤裸裸的送到熊洞跟前,这样的诱惑怕细作怎么也抗拒不了,所以这枚多出来的解药,我想留给杨朔!” 这时听了半天分析的水绝梳却跳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嘻嘻的对小狐狸说道:“杨朔这个傻大个心思简单,这两天我也和他混的熟了,小狐狸你现在就把那枚多出来的解药给我,我再去偷偷交给杨朔便是,这样也不会暴露了你和阿秋。” 秋儿,还有花绝语一起点了点头,都是觉得这件事由水绝梳独自出面最是稳妥不过。 小狐狸看着手中那两枚多出来的解药,想起昨夜秋儿睡前的那一番话,又留了个心思,把昨夜自己那一枚解药留在手里,将昨晚那枚从秋儿处得来的解药交到了水绝梳手上,咧嘴一笑:“那我们可就等着水姐你的好消息了!” 第二十六章:八苦,七情,破境日 日头稍稍偏西的时候,小狐狸,秋儿,花绝语,水绝梳四人每人都用衣服兜起一大撮新鲜的甘薯,回到了石屋。 小狐狸远远地就看见杨朔嘴里叼着一枚青草,正有气无力趴在石桌上,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一般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猜到这位人形野兽兄一定是肚子快饿出毛病了,小狐狸不由高声取笑道: “说杨朔,傻大憨, 百斤大米一顿饭。 大蛇皮,鱼虾骨, 扔进嘴里能嚼烂。 甜甘薯,椰子汤, 不如半条鱼尾香, 便吃饱,也完蛋, 没过一会啊, 肚子就会咕咕喊, 咕咕喊!” 杨朔见到小狐狸那一脸的坏笑的看着自己,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跑到小狐狸身边有些尴尬的说道:“你这娃娃怎么就会挖苦某家,某家肚皮确实宏大,但也装不下百斤大米啊。” 小狐狸古怪的看了杨朔一眼:“那五十斤可装得?” 杨朔舔了舔嘴唇,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五十斤也多了些,不过三十来斤大概还是能塞进去的……” 小狐狸有些嫌弃的冲着杨朔咧了咧嘴,和其他三人一起,将采来的甘薯兜在石桌上,对杨朔说道:“老杨啊,这些甘薯可不是给你一人吃的,就许给你五个自己烤着吃吧。” 杨朔挠了挠头看了看堆成一座小山的甘薯,又看看满脸笑意的水绝梳,和看不到表情的花绝语,才对小狐狸说道:“这甜疙瘩不如大鱼大肉来劲,吃多了胃里还泛酸水,阿秋和郭垚那娘们却爱吃得很,还是多给他们留些的好,现在花女侠和水姑娘都回来了,有她俩和木头人在你们应当安全的很,某家自去林子里打上些大家伙,也给大伙找些肉食回来才好。”说完这野兽一般的汉子便甩着膀子往密林中去了。 小狐狸对水绝梳使了个眼色,水绝梳会意,对走出不远的杨朔喊道:“杨大哥一人只怕不妥当,小妹我陪你一起,也好监督你不吃独食。” 杨朔颇为懊恼的看了水绝梳一眼,愤愤的说道:“就你这女娃机灵的紧啊!” 杨朔和水绝梳刚走,木头人陆绝形和小丫鬟璎儿便从石屋里走了出来,璎儿跑到小狐狸身边拉了拉小狐狸的手。有些委屈的说道:“小狐狸哥哥,穆龙大哥他们的尸首虽然被虫子吃光了,拿不回来了,我和陆大哥便在叶姐姐和罗大哥的坟旁也给穆龙大哥他们立了冢,你看璎儿拿几个甘薯放在他们坟前可好吗?” 小狐狸听到璎儿说给穆龙,南宫巧,霍千秋三人立了冢,心里不由微微一黯,先是跟璎儿说道:“璎儿你再等会儿,咱们没有香火,也没有纸钱的,总要等我将甘薯烤熟才好拿去祭拜不是。” 说完却又转头问陆绝形:“木头人,秦悦那小白脸当真疯了啊?” 陆绝形轻轻叹了口气,指着秦悦所在的巳字房说道:“今天的对决好像把秦悦吓坏了,自己躲在房里又哭又笑,还时不时的喊上一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的胡话,这不刚刚才消停,想是疯的累了,睡了过去。一个大男人遇事还不如璎儿这丫头坚强,也真是,哎……” 话说一半,陆绝形又从怀里掏出把折扇递给小狐狸说道:“这是秦悦心爱之物,今天对决之后他把那枚药丸连同这折扇一起交给了师妹,师妹本就看那秦悦不起,又将这扇子给了我,我拿去还给秦悦,他却理也不理,现在这东西没人要了,小狐狸你脑袋聪明拿去看看也好。” 小狐狸拿过这把详详细细的记录着众人信息的折扇,随手塞给了一旁的秋儿,又抱起一小撮甘薯说道:“那好,这破扇子就先搁在我和阿秋这里,等闲下来我定会好好看看,不过现在还是先烤甘薯要紧。” 炊烟袅袅伴薯香, 红皮揭起肉金黄。 甜糯清甘汇一口, 酥软醇美齿留芳。 没过多久十几个香喷喷热乎乎的烤甘薯新鲜出炉,小狐狸分给秋儿和璎儿一人一个,只又留下陆绝形守着秦悦,众人抱着一篮子烤甘薯,便来到了穆龙等人的坟墓旁。 只见罗刚和叶葳蕤的墓旁此时已经多了三座新坟,新坟依旧很是简陋,每一座都有一个装样子的土馒头,头上是用一撮乱石围起的一块木板,木板上面分别刻着穆龙,霍千秋,和南宫巧的名字。 小狐狸上前分别给罗刚,穆龙,霍千秋,南宫巧的坟头放上了三枚烤甘薯,撇了撇嘴又有些不情愿的给叶葳蕤坟上也放了两枚。 秋儿最先跪倒,苦着张小脸说道:“叶姐姐,罗大哥,这是小狐狸刚刚烤好的甘薯,好吃的紧,你们可要多吃些。阿龙哥,霍大哥,南宫先生,今天早上还和你们有说有笑的,没想到现在……” 小丫鬟璎儿也随着秋儿一起跪了下去,但却只低着个头不曾说话。 小狐狸瞧见璎儿的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地上掉,就知道这小丫头现在心里一定害怕得厉害,也不知如何规劝。便也叹了口气盘膝坐在霍千秋的坟前说道:“老霍啊,昨天晚上你还骂我骂的高兴,今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没有鱼肉了,也不知道这甜疙瘩你爱吃不爱吃,但总比饿着上路强,对不对?” 花绝语也跪在地上对着坟前盈盈一拜,却是轻声念道: “初见相逢东水边, 海鸟群飞霞漫天。 淡茶交盏真我辈, 劣酒轻狂同舟缘。 汪洋碧落分一线, 知己兄友肩比肩。 暗器朴刀定山斧。 骇浪飓风斗神仙。 静夜诡岛忽赴难, 迷局万险君当先。 生老病死平常事, 喜怒哀乐留凡间。 嬉笑凛凛仗义去, 余者凄凄难开颜。 心哀泪洒三杯酒, 恨不识君在少年。” 花绝语念完这首悼亡词,璎儿哭的更伤心了,反而是秋儿张着小嘴一脸惊奇的看着盘膝而坐的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这会儿眉头紧锁,双眼紧闭,而且满头大汗,身体周围温暖也瞬间暴增,秋儿又惊又喜的发现伴随着花绝语的这一首悼亡词,小狐狸竟然迎来了第一次洗经伐髓结束,醒道初解的破境之时。 小狐狸至今为止前后已破镜两次,当年在杭州城外破庙首次破境之后,醒道初解的修为已从九难境升到八苦境,又因纪氏重病,衰老的宛如四五十岁的老妇,再和猪油糖生离在前,李老实薛寡妇身死在后。此时小狐狸可谓是生,老,病,死,一一品味各遍。 又从三长老有琴小琥处知道了生父未死,母亲不知所踪,再加上自己离奇的身世。事逢裴珑,秦之珩袭来,小狐狸与东街众人连手与其一番斗智斗勇之后,还是失了秋儿的凝璐。 思父母,而别离,是为爱别离;念凝璐,而不得,是为求不得;亲身品味了东街众人与秦之珩,裴珑的爱恨情仇,是为怨憎会;后又携手秋儿同三长老有琴小琥一道走遍大江南北,宽眼界,添心智,长见闻,品百味,观万人而感色,受,想,行,识,五蕴盈满之后。 生,老,病,死,五蕴盛,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一一心有所感的小狐狸,于两年前修为再次破境,从八苦境鱼跃龙门到了七情境。 而如今距离第二次破境又过了两年多,在一座诡异的小岛之上,小狐狸品味了遇海难而不死的喜;鬼面人出现,带来惊天对决的怒;毒众人身中奇别梦寒的哀;上官问取得首胜后的乐;誓死保护秋儿的爱;对鱼塘熊洞宿命决的恶;以及一定要活着回去中原的欲。 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际会,小狐狸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三次破境。 花绝语此时也觉察出了小狐狸有些不对劲,慌忙的看了秋儿一眼,却见这假小子正看着小狐狸一脸傻笑。不由出声问道:“阿秋,小狐狸这是……” 秋儿听到花绝语说话,也突然意识到小狐狸这样硬生生的突破只怕有些不妥,忙给花绝语打了个眼色,说道:“花姐姐,你先带着璎儿回去吧,小狐狸这是……这是甘薯吃多了,浑身燥的难受,让他在这里多呆一会便好了,有我陪着他,不碍事的。” 花绝语被秋儿这番话说的微微一愣,心中暗恼:“阿秋这孩子虽然也是聪慧无比,但是论起随机应变却比小狐狸差了好多,小狐狸现在十有八九是修行有了大进展,吃甘薯吃多了?亏阿秋这孩子想得出来,也不知道骗不骗得了璎儿这小丫头。” 而小丫鬟璎儿此时感受着小狐狸身上散发出的阵阵热气,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哥哥怎么发起烧来了,热的好是吓人。” 花绝语上前一把抱起璎儿,硬着头皮说道:“你小狐狸哥哥这是……甘薯吃多了,身上燥的难受,咱们且不去理他,和花姐姐先回去看看杨朔大哥有没有给璎儿打回野兔来,好不好?” 璎儿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由花绝语抱着往石屋去了,离开之时璎儿的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从她的小狐狸哥哥身上挪开过。 见花绝语抱着璎儿走了,坐在地上的秋儿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狐狸,戳着脑袋有些气恼的自言自语道:“看来秋儿也该努力修炼了,不然再过不了多久可就该被小狐狸追上来了。” 第二十七章:重伤,急转,四人回。 当小狐狸一身臭汗的睁开眼时,距离花绝语离去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秋儿这会儿也盘着个腿坐在小狐狸的对面,无聊的用手杵着脑袋,打着哈欠,还时不时的逗弄一下趴在她肩头的对她不停撒娇的白鸦灭灭。 黑鸦灰灰则机警的站在穆龙坟头上,正四处张望。蜜袋灵鼯小毛反而在地上四处乱跑,还时不时的抓回一只小虫给灭灭吃。 秋儿见小狐狸醒了,高兴地哄走了肩上的灭灭,跑上前来对小狐狸笑眯眯的说:“恭喜恭喜,小狐狸你终于也踏入六欲境了!” 神清气爽的小狐狸感受了一下体内变得更加凝实,雄厚的内力,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汗,也是无比兴奋的说道:“这下狐狸大爷我修为可算是追上了你这小败家子了!” 秋儿抽了抽鼻子,有些嫌弃的对小狐狸身上的味道,不由嗔道:“你现在可臭死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你也好去井边擦擦身子。” 小狐狸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臭?我不过就是出了一身汗而已,当年你突破到六欲境的时候,灭灭可是都被你的臭脚丫子熏得晕了过去。” 白鸦灭灭见这位一直想把它拔毛炖汤的小狐狸提到了自己,不由紧张的躲到了秋儿身后。漂亮的鸟头又偷偷伸了出来,警惕的打量着小狐狸。 回到石屋,小狐狸就看见水绝梳和杨朔两人已经回来了,桌子上摆着两只野兔,三条小蛇,看来这些就是杨朔和水绝梳刚刚狩猎的成果。而此时杨朔舔着嘴唇正笑眯眯的打量着小丫鬟璎儿怀里的那只小极乐鸟。 这小极乐鸟是被鬼面人第一日神鸟战后留了下来,后又被郭垚捡了回,见小丫鬟璎儿实在是日子过得了怜,就把这极乐鸟甩给了璎儿养着玩。 “璎儿啊,这小鸟让某家烤来吃了你看咋样?到时候分你一只鸟腿!” 璎儿看着赤裸着上身跑到井边清洗身子的小狐狸,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爱的小脸上兀的一红,又冲杨朔咧了咧小嘴,抱着小极乐鸟就奔进了石屋里。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花绝语刚上前和小狐狸说笑了两句,浑身是血的上官问就扛着一人从密林中钻了出来,对众人高声喊道:“来救人!” 不久前意气风发杀向熊洞的五个人,现在回来只剩四个。 穆虎左臂似乎是被人打折了,耷拉在身旁一晃一晃的,疼的他满头大汗,却是一言不发。 一身英气的长腿美女郭垚现在精神萎靡,面无血色,用手紧紧捂着腹部,对众人惨笑一声,呕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上官问也是一身的剑伤,咬着牙将抗在背上气若游丝的穆豹放倒,表情凝重的对小狐狸等人说道:“被人阴了。” 小狐狸和众人慌忙合力把穆豹,郭垚抬进了石屋里,才转过头来问上官问:“究竟怎么回事?尤不悔大哥呢?” 上官问本就受伤的左手愤怒的打在了地上,只见这位平日里一脸淡漠的剑客此时激动不已的吼道:“那群熊崽子今日有了防范,竟然在去熊洞的路上布满了陷阱,而且除了那位断了手臂的女子,那群熊崽子竟然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都藏身在陷阱四周,只等着我们前去送死!” 穆虎也喘着粗气,恨声说道:“尤不悔最先中招,掉进了一个满是尖刺的坑里,人被扎成了马蜂窝,之后郭垚凑上前想要拉尤不悔出来,却被一段从天而降的断木砸中了腹部,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眼中布满血丝的上官问继续说道:“这时那八个熊崽子就拿着兵刃冲了出来,你们可还记得那个崔镛?” 水绝梳沉着长脸,第一个点了点头:“是不是和我对阵那老头子的徒弟?” “不错,正是这人,这家伙领着那群熊崽子冲向我们杀来,穆豹为了救回郭垚差点丢了小命,崔镛这人虽然内力被封,但是剑法却着实厉害,以他为首的一群人又缠住了我,穆虎也被打断了一条手臂,我们见事不可为只好逃了回来,可尤不悔……救不回来了……” 上官问说完又眼露奇光的看着小狐狸说道:“你这孩子果然机灵,那洪九当真是咱们的人。要不是他在,只怕我们都回不来了。” 穆虎也对小狐狸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的走进石屋守着穆豹去了。 穆豹重伤。手臂,肩膀,大腿都中了箭,好在未曾伤及要害,由花绝语等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虎当时想救穆豹心切,被熊洞的人一木棍打断右臂,身上虽也有刀伤剑痕,不过伤口不深,反倒是他伤的最轻。 郭垚则是先被断木锤在了腹部,后又被人在背上狠狠的砍了两刀,流血不止,最后秋儿灵机一动,将烤熟的甘薯抹在伤处,再进行包扎,才勉强堵住了血。 小狐狸看着满身伤痕的上官问,便能想象得出当时战况何等惨烈,一边学着秋儿的法子,用烤熟的甘薯抹在伤处给上官问进行包扎,一边皱着眉头问道:“上官大哥,你怎么知道那洪九是咱们的人?” 上官问惨白着脸,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穆豹手臂和大腿的箭伤便是洪九射的,以他的箭法我想已是手下留情了,再者后来我们逃走之后,当时在下也被崔镛砍了一身剑伤,而且还背着穆豹,断了手臂的穆虎扶着半死不活的郭垚,好不容易躲开了熊洞众人,偏巧这时洪九带着另一人突然冒了出来,两人一起弯弓指着我们,那种情况下在下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然后呢?” “然后那洪九竟然箭头一转,直接把那个与他同行之人射死了,又拿起在下的佩剑往自己的大腿和手臂上砍了两剑,之后扔下在下的佩剑,一言不发的就转头走了……” 听了上官问的二话,小狐狸的微微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没有因为猜中了洪九身份而露出半分笑意,相反他此时根本并不知道,在不之后,还有一出更为复杂也更为荒谬的局面在等着他去面对。 第二十八章:双死,疑团,渐分明 天色渐晚,因为上官问几人受伤,尤不悔丧命,心情低落的众人吃过了晚饭之后,鬼面人来了,分发解药的时候又到了。【零↑九△小↓說△網】 鬼面人见众人一言不发,气氛凝重,他倒是也懒得理会,直接开始发放解药。 “辰字房,小狐狸……” “子字房,水绝梳……” “辰字房,阿秋……” “寅字房,杨朔……” 当叫到巳字房秦悦的时候,这位平日里自诩风流洒脱的白衣公子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脸生无可恋的走过蒙面巨汉身边时突然一脸怪笑的对那蒙面巨汉轻声说了一句:“我会死,我们都会死,你和那鬼面人也一样,不过早晚而已,哈哈哈哈……” 秦悦说完也不理会那看不出表情的蒙面巨汉,狂笑着走进了寅字房,领取了自己今日的解药。 秦悦之后重伤在身的穆豹,和依旧昏迷未醒的郭垚,则是由那蒙面巨汉推着鬼面人,单独前往两人房间,发放解药。 和昨晚一样,当一身剑伤的上官问最后一个领完解药之后,众人依旧被蒙面巨汉反锁进了各自的房间之中。 秋儿撅着小嘴看着霍千秋的木床,有些泄气的说道:“霍大哥昨天晚上还对咱俩一通乱骂,现在人却不在了,哎。” 少了大色鬼霍千秋的辰字房内,小狐狸给身旁的秋儿扇着那把本属于秦悦的折扇,打了个哈欠,也不再提霍千秋,反而是皱着眉头对秋儿说道:“秋儿啊,我今天可是赌对了?你猜那细作会不会对杨朔下手?” 秋儿刚刚已经把昨夜小狐狸的那枚解药服下,此时睡意大起,迷迷糊糊的对小狐狸点了点头,就随手搂过小狐狸的胳膊,用小脸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头就要睡去。 就在这时,一直给秋儿摇扇的小狐狸却噌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露精光的看着手上的那把折扇。 折扇两面,背面是秦悦执笔,写着鱼塘中众人的信息,而正面扇面上却是一副灵动出尘的山水画,画的不是别的,正是小狐狸最为熟悉不过的杭州西湖。 这西湖虽然不是全景,只画了一角,画里山青湖美,灵秀异常,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但这却不是让小狐狸吃惊的地方。 只见小狐狸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指着画中西湖边上的一栋小楼,对一脸茫然的秋儿说道:“秋儿你看这是哪里?” 秋儿见小狐狸说的郑重,便也揉了揉眼睛,往扇面上的那座小楼看去,其实根本不用去猜,这去处已经被作者写在了扇面上。 画中那小楼不过两层,中有凉亭,假山,雅座,楼前左书:“椅椀樽杯桤栩栩”,右写:“雪露霜霞霭霏霏”正中匾上三个大字“何不醉”。 秋儿挠了挠头,也是吃惊不已的对小狐狸说道:“这不是何不醉茶馆吗,他家灌汤包可香了呢……” 想起自己当年用十二枚金叶子买了何不醉的一笼灌汤包,秋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脑瓜子,因为但凡提起当年自己的败家往事,小狐狸总会没好气的给自己脑瓜子上来一巴掌。 但这次小狐狸却理都没理秋儿,反倒是口中喃喃自语道:“何不醉的三麻子和寒玉庄惨案脱不了关系,三麻子后来被我和秋儿还有黄小妞制住,又被老爷子的海东青咬死了,还有那个一身武功的二福子掳走了寒玉庄上的小砚台,却被老爷子白头小蛇毒死……何不醉的东家叫何硕,是个大胖子……当年裴珑他们一来,这何胖子就是无缘无故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害的他家的孟大娘带着小何姑娘日子过得凄惨……何硕,何硕,这个硕字分开,可不就是石,页二字吗……那石页先生一口杭州口音,现在想想倒是和这何胖子像的很啊,难不成这神神秘秘的石页先生便是何不醉的东家何硕何胖子不成?” 听着小狐狸自言自语的话,秋儿也是一下子睡意全无,一脸讶异的看着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敢肯定,但是当日上船我便和你说过,总觉得这石页先生的杭州口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人的身材相貌会变,但是口音却是变不了的,估计十有八九那位被海浪卷走的石页先生,便是何不醉的东家何硕,好在我小狐狸当年不过是破落户,我识得他何胖子,他何胖子可不一定记得住我小狐狸。” 秋儿也是思索了一番,皱着眉头对小狐狸说道:“可是当年在杭州,因为三麻子和二福子都是何不醉的小二,祖爷爷查过何不醉的老底,说是来路清白的普通百姓啊,绝对没有和裴珑他们扯上关系。” “问题在于随着裴珑他们来到杭州,何胖子就消失了不见了,就算何胖子何硕不动武功,但是那个神神秘秘的石页先生也一样不动武功啊。” 秋儿挠了挠头,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去想,捂着小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一歪,抱着小狐狸的胳膊又睡了过去。 感觉到枕着自己手臂的秋儿睡着了,小狐狸却是睡意全无,只因为秦悦的一把折扇,杭州何不醉茶馆,茶馆东家何硕,神神秘秘的石页先生,虚无缥缈的建文皇帝宝藏,诡异的航海线路,甚者还有那夜海滩上刺向花绝语的刺客,种种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但这一切仿佛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折扇收起,随手放在枕边,小狐狸习惯性的揉了一把秋儿的小脸蛋,又摸了摸胸前兀自散发暖意的燃玦,叹了口气:“现在不管石页先生是不是何胖子,只希望他们不曾察觉到我这小狐狸吧,若是石页先生真的是那胖子何硕,又和裴珑扯上了关系,还好死不死的认识我和秋儿,那只怕我小狐狸和秋儿的小命都要丢在这诡异的小岛上了。” 天色刚亮,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小狐狸,却被一阵吵闹的敲门声吵醒了。 “阿秋,小狐狸,开门!”听起来依稀是水绝梳的叫喊声。 小狐狸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才要起身开门,门外花绝语带着水绝梳就冲进了小狐狸和秋儿的房内。 看着被并在一起木床,和抱着小狐狸胳膊睡得口水横流的秋儿,水绝梳现在已经急的没有了打趣的心情:“出大乱子了!杨朔大哥死了!” 小狐狸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水绝梳问道:“什么!你昨天没把解药换给他吗?” 水绝梳急的已是满头大汗,反倒是她身后的花绝语颇为冷静的对小狐狸说道:“师妹却是把解药换给了杨朔,但是问题是昨夜死于别梦寒的并不止杨朔一个人……” 小狐狸打了个寒颤,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花绝语问道:“还有谁?” 杨朔死了,尸体冰冷而僵硬。同这位野兽一般的汉子一样再也没有醒来的还有与杨朔同屋的上官问。 当初船遇海难一剑惊天斩断帆,初战熊洞一剑惊魂砍人头的冷漠剑客,此时也和杨朔一样,死于寒毒别梦寒。 仿佛迟来的厄运终于降临在鱼塘众人身上一般,不仅一夜杨朔,上官问双死,昨日受伤极重的穆豹也是高烧不退,虚弱的下不来床,长腿美女郭垚的伤势也未见好转,仍是昏迷不醒。 今日轮到前三房出战,子字房还好,能出战的是花绝语与陆绝形,丑字房却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郭垚,而一夜过后,能代表第三房寅字房对战熊洞的,便只剩下小丫鬟璎儿了。 小狐狸面色紧张的拉了拉花绝语的衣袖,面有深意的说道:“花姐,不管如何,该是那统帅站出来的时候了。” 依旧轻纱遮面的花绝语对小狐狸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理会得。” 水绝梳俏脸煞白的站在花绝语和身边,低声向小狐狸问道:“小狐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细作不是只能对一人下毒吗,杨朔怎么可能会死,他的解药是我昨天特意将你那枚多出来的解药给他了啊。” 小狐狸深深的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第一天中毒死去的是叶葳蕤,第二天大家都以为南宫巧会死,但是药师救了他,所以他万幸的活了下来,可其实咱们都想错了。” 花绝语心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便听小狐狸对着水绝梳继续说道:“昨天你拿给杨朔的那枚解药,原本是属于阿秋的,也就是说南宫巧那晚没死根本就不是什么药师救人了,而是细作毒杀的是阿秋,但是万幸鬼面人发给阿秋的那枚要命的药丸子被我用第一天的解药换了,所以一夜过去才没有死人。” 花绝语眼前一亮跟着说道:“所以昨天师妹拿给杨朔的药丸其实不是解药而是毒药,而那细作昨晚选择下毒的目标是上官问?”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既然细作选择下毒的目标是阿秋,那么我想我可能猜到了那细作是谁了。” 这会儿秋儿抱着几枚烤好的甘薯也凑了过来,正巧听见了刚刚小狐狸的猜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狐狸是不是因为阿秋,杨朔大哥才会死的?”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花姐,水姐,你们发现一个问题没有?那细作毒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当晚最后一个被鬼面人叫进屋子领取解药的,第一夜是叶葳蕤,第二夜是阿秋,第三夜是上官问。” 花绝语想了一下说道:“可是小狐狸,鬼面人每晚叫人领药的顺序都是打乱的,那细作怎么可能下毒下的这么准?” 情绪有些低落的秋儿摸了一把眼泪,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你说的不对,那鬼脸坏蛋第一天可是按照顺序叫的人。” 小狐狸对秋儿点了点头说道:“阿秋你还记不记得前天晚上你和我说过什么?” 秋儿小脸兀的一红,糯糯的说道:“那天晚上咱俩不是被霍大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就睡了吗?” 小狐狸没好气的对秋儿撇了撇嘴说道:“哥哥糊涂蛋,那晚你说过,既然细作一定是优先药师被鬼面人叫进屋的,那么每天被叫到的最后一个人就一定不可能是细作!” “这个我好像是说过……” 看了看已经被说的云里雾里的水绝梳,和眼露奇光的花绝语,小狐狸又说道:“其实咱们都漏了一个问题,咱们总是在想细作一定会想方设法尽快的毒杀统帅,但是却忽略了细作一定会在悠闲掩藏好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才会去毒杀统帅。而按今天的早上上官问和杨朔的死亡来看,我想我不仅知道了细作是谁,连药师是谁猜了出来。” 花绝语,水绝梳异口同声的问道:“是谁?” 小狐狸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药师是已经身死的南宫先生,而细作嘛……就是那位装疯卖傻的秦悦秦公子!” 第二十九章:拨云,见日,三声叹 辰字房内秋儿,花绝语,水绝梳三人听着小狐狸的推断惊疑不定。 卯字房里穆虎红着双眼耷拉着一条臂膀,看守着自己的弟弟穆豹,陆绝形面无表情的将上官问和杨朔冰冷僵硬的尸体妥善放置之后,便同小丫鬟璎儿一起去照料依旧昏迷不醒的长腿美女郭垚。 而这时,巳字房中的秦悦也精神萎靡的从房里走了出来,见四周没人,便抓起石桌上一枚烤好的甘薯,吃的香甜。 小狐狸从辰字房里出来,径直走到秦悦身边坐下,也随手抄起一枚烤熟的甘薯狠狠地咬了一口,才对秦悦伸了伸大拇指,语气平淡的说道:“秦大公子当真是好本事。” 秦悦此时一头乱发早没了当日白衣折扇的风流,见小狐狸没头没脑的夸了自己一句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小狐狸,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狐狸叹了一口说道:“现在还不忘装疯卖傻,你这细作当的确实尽职尽责啊。” 秦悦目光瞥见阿秋,水绝梳,花绝语也从辰字房走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将他围在正中,却是自嘲式的笑了笑说道:“我是细作?我是细作会拿我自己同屋的叶葳蕤开刀吗?小狐狸你这话说的有些没道理啊。” 把自己的甘薯掰了一半分给身边的秋儿之后,小狐狸一脸坚毅的看着秦悦说道:“第一晚,你秦大公子是倒数第三个被鬼面人叫进屋子的,在你之后只有南宫先生和野姑娘叶葳蕤两人。因为细作一定是要比药师先被鬼面人叫进屋的,所以那个时候你便已经知道了,南宫巧或者叶葳蕤两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是药师的身份。 同理既然药师一定比细作晚被鬼面人叫进屋子领取解药,所以当晚最后一个被叫进屋子的叶葳蕤便一定不可能是细作。当时你在毒杀一个绝对是好人的叶葳蕤,或者毒杀南宫先生之中,你选择了毒杀叶葳蕤,更何况当天叶葳蕤和水姐号发生过激烈争吵,如果叶葳蕤死了,你便可以把众人怀疑的目标轻易转到水绝梳的身上,就算叶葳蕤没死,那你也会很开心,因为不管叶葳蕤和南宫巧谁是那个药师,唯一一枚的解药已经被用掉了,你看我小狐狸说的可还算准吗?” 秦悦听完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又吃了一大口甘薯,才指着小狐狸说道:“第一夜鬼面人是按着顺序叫人进屋的,所以不管谁是细作,都有可能拿叶葳蕤下手,为何你偏偏怀疑我呢?” 小狐狸舔了舔嘴唇,也是吃了一口甘薯,才悠悠的秦悦说道:“当然了,我小狐狸不会因为第一死的是叶葳蕤便对你有所怀疑,但是当第二夜过去没有人死的时候,我才开始留了个心眼。” “留了个心眼?”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秦大公子,你是不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南宫先生第二夜会救了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阿秋呢?” “第二夜本就没有人死,我又不是那细作,怎么会知道细作第二夜下毒毒的是谁,小狐狸,你这话可就暴露了吧?” 小狐狸拍了拍手,笑嘻嘻的说道:“好,好,好,到现在了你还不忘脏我小狐狸一手,确实了不起,不过事情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我想你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为何明明昨夜你下毒的对象是上官问,可是杨朔杨大哥怎么也会毒发身亡吧?” 这会儿听到小狐狸和秦悦说话的声音,穆虎也走出了房间,坐在石桌前的木桩上,面色阴沉的看着小狐狸和秦悦二人。 小丫鬟璎儿则是由陆绝形拉着,站到了花绝语身旁,一脸疑惑的望着侃侃而谈的小狐狸。 小狐狸笑眯眯的甩给小丫鬟璎儿一枚烤甘薯,又继续说道:“再回过头来说说第二夜,这一夜我们都因为叶葳蕤的死,而猜测南宫先生会遭到细作的毒杀,哎,可惜啊,偏偏你秦大公子是那个细作,所以南宫先生并没有被你下毒,只因为你早已从叶葳蕤身亡之时便已经断定了南宫先生药师的身份,再加上第二天就该轮到后三房对战熊洞了,而你当日又好巧不巧中了洪九的箭,肩膀受伤,对战熊洞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会落在南宫巧的身上。而且南宫巧是药师对他下毒?也毒不死,所以你索性就选择了当晚最后一个被鬼面人叫进屋子的明好人阿秋来下毒,我小狐狸说的可有错吗?” 秦悦听得津津有味,又摇了摇头对小狐狸问道:“照你的意思,那南宫巧一定是疯了,解药不留给自己,反倒是救了一个你小狐狸的吃货跟班阿秋?” 小狐狸摇了摇头,一脸恨意的对秦悦说:“在你眼中似乎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但是当今早醒来,我知道了杨朔和上官问都毒发身亡之后,我就知道,第二夜南宫巧根本就没有救阿秋!也更断定了你秦大公子细作的身份!” “笑话,照你说的,南宫巧是药师,但他并没有选择救阿秋,那为何阿秋没死,现在还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你这骚狐狸根本就是谎话连篇,毫无道理。” 小狐狸苦涩的笑了笑,只一瞬间,小狐狸浑身便散发出一股炙热而澎湃的内力,内力演化出的红光,萦绕在小狐狸身上,而一柄诡异的小飞刀也携带着同样的红光,凌空漂浮在了小狐狸身边。 看这诡异的一幕,除了秋儿和紫阳宗的三位弟子早已知情,穆虎,秦悦还有小丫鬟璎儿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小狐狸,却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小狐狸继续说道:“我小狐狸人好,心善,再加上体质有些特殊,区区寒毒,对老子根本无效,秦大公子,没想到吧?我小狐狸是咱们十八人中唯一侥幸躲过了鬼面人的别梦寒,而没有中毒的人。老子这把小飞刀,秦公子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呢?” 秦悦此时没有了刚刚的淡然,吃惊不已的指着那把悬在空中的小飞刀,摇头晃脑的说道:“这……这是……御金术……” “秦大公子先不用太过吃惊,你该吃惊的还在后面,你不是想不明白为何我会说你下毒毒了阿秋,而且身为药师的南宫巧并没有选择救阿秋的情况下,这傻乎乎只知道吃阿秋偏偏活了下来吗?你想想看,我小狐狸既然没有中那寒毒别梦寒,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服用鬼面人配发的解药,那么第一夜过去叶葳蕤身死,我和阿秋手上就自然而然的富裕出了一枚解药。 而这枚解药我小狐狸一定会留给阿秋第二晚继续服用,所以你用来毒杀阿秋的药丸子,阿秋根本没有服用,这才造成了大家以为南宫巧被药师救下,第二夜过去无人死亡的假象。可谁知阴差阳错,在我和花姐,水姐一番推测之下,我们误把那枚原本该由阿秋服用的毒药当做解药,给到了第三夜被细作毒杀几率最高的杨朔上手。所以杨朔大哥今天一早和上官问大哥一起毒发身亡了。 而这一刻我便已肯定你秦大公子细作的身份,只因为若是其他人是细作,第二晚一定会对南宫先生下手,不管南宫先生是不是药师,也不管他死不死,细作绝不会把毒药用在阿秋的身上,只有你秦大公子,因为第二天对战的轮次,所以才会索性放弃了毒杀南宫巧让他代替已经受伤的你出战,你却转而对看起来蠢蠢的阿秋下了手。 说到这里,大家可还记得第二晚和昨晚,最后几个被鬼面人叫进屋里领取解药的是谁吗?” 秋儿虽然平时看起来呆呆的,但其实这小吃货脑子最是聪明不过,这会儿秋儿跳了出来一脸愤怒的说道:“昨晚最后一个被鬼面人叫进去的是上官哥哥,他之前是昏迷不醒的郭爷和下不来床的阿豹哥,在之前就是秦悦这个大坏蛋。” 小狐狸一脸笑意的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子说道:“阿秋说的没错,在秦悦之后是重伤的阿豹哥和昏迷不醒的郭爷,大家平心而论,阿豹哥会是细作吗?郭爷都昏过去了又怎么给人下毒呢? 最后轮到的是上官问,你们猜猜如果秦悦会是细作他会毒死谁呢?其实最佳的选择不是上官问而是杨朔,因为等下鬼面人一来又要轮到前三房出战了,今日上官问不能出战,所以若是毒死了杨朔,那么能代表寅字房出战的就只剩下小丫头璎儿了,这也正是我小狐狸昨天为什么会想着让水姐把多出来的那枚解药偷偷送给杨朔大哥的缘故。 但是现在想想,细作毒死了上官问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上官问太狠,太猛,我也曾经怀疑过上官问会不会是那个细作,仗着自己不会被人毒死,第一日故意去熊洞杀了两人以博得大家信任,第二日昨天带着阿虎哥,阿豹哥他们堵杀熊洞未果,反而是折了尤大哥大败而回,就如同提前和熊洞有过接触,设计好了一样,我猜在座各位当时和我小狐狸一样怀疑过上官问身份的不在少数吧? 但是当昨晚在秦悦之后只剩三人没有被鬼面人叫进屋里的时候,细作当然最怕最后一个被叫进屋的会是上官问,这样不仅洗脱了上官问身上的所有嫌疑,反而大家都会聚在这位猛人的身边一致对外。 秦大公子,你当时既然已经知道了药师南宫巧已死,上官问又极有可能被鬼面人最后叫进屋里领取解药,阿虎哥伤了手臂,阿豹哥伤重下不来床,郭爷昏迷不醒,我和秋儿还有阿璎在你看来是三个不动武功的废物,子字房就算毒死花姐和木头人其中一人,另一人依旧能代替子字房出战,所以对子字房下手意义不大,这时你便赌了一把,在上官问和杨朔之间,你选择直接毒杀了上官问,以防止他被鬼面人最后叫进屋里领解药而洗干净自己身上的嫌疑,秦大公子,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小狐狸还是不得不对你说一句佩服。” 缜密的推断,无懈可击的逻辑,在众人愤恨的眼光中秦悦也不知道再如何辩驳,索性摇了摇头,反而颇有些好奇的看着小狐狸问道:“有什么好佩服的?” 小狐狸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四溢的内力,又把那柄小刀拿回了手上在秦悦眼前晃了一晃,语气平静的对秦悦说道:“就连水绝梳水姐和木头人可能都不知情,当初花姐和野姑娘叶葳蕤发生口角之后,咱们曾在一座小岛上停了一晚,那天夜里有个黑衣刺客凭着一把匕首,刺向了睡着的花绝语花姐,被我暗地里用御金术的法子救下,不过那黑衣刺客并不是想要取花姐的性命,反而只想划破花姐的面容。这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当晚我和花姐,水姐,郭爷,还有阿秋和璎儿睡在一起,那刺客身材并不魁梧,所以绝不会是穆家兄弟,罗刚,杨朔这样的壮汉,南宫巧和霍千秋的修为身法我昨天见过也不会是他们,上官问修为高深,凭我小狐狸的一把飞刀绝对拦不住他,叶葳蕤虽然嫌疑最大,但是我想她还不至于蠢到做这种傻事,那么现在想来,那刺客只能是秦公子你了吧?我小狐狸虽然依旧猜不出你秦大公子为何这样做,可能多半是为了挑拨叶葳蕤和紫阳宗三人的关系吧?这第一点我先说一声佩服!” 听小狐狸说起当初船上的往事,穆虎也是神情激动的吼道:“秦悦!这么说来那船帆是不是也是你砍断的!” 秦悦对穆虎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目光阴沉的看着小狐狸说道:“既然有第一点那边有第二点吧?你继续说来听听。” 小狐狸抹了抹嘴上的甘薯残渣,又继续说道:“阿虎哥说的不错,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何目的,我想把船上的主帆砍了个半断的还是你吧,秦公子?好大的魄力,这第二点,还是佩服。” 小狐狸第二句佩服说完,也懒得理会秦悦此时精彩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再说第三点,如果不是我小狐狸命好,躲过了鬼面人的寒毒,每天都能省下一枚解药,我可能现在还被你骗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呢,我佩服你的第三点,便是你的计谋,昨天团体战过后,你发疯似的扑向鬼面人,要不是木头人动作快止住了你,怕是你秦公子现在已经被那蒙面巨汉一巴掌拍死了吧,用发疯来洗脱自己细作的嫌疑,我小狐狸不由再喊一声佩服!” 三声佩服过后,秦悦仿佛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小狐狸说道:“像我这样有手段,有魄力,有计谋的,偏偏命不好,遇见了一个躲在船上当伙夫的小狐狸,当真是,他妈的……” 话音刚落,秦悦衣袖中却是滑出了一把匕首,秦悦右手反握住那匕首,身形暴起,狠狠地刺向了离着自己最近的小丫鬟璎儿。 第三十章:璎儿,京城,花统帅 秦悦忽然暴起的一刺,很快,很凶,很险,然而当一枚诡异的细针在秦悦暴起的一刹那扎进了秦悦的左眼之后,这一刺已注定会无功而返。 咣当一声,秦悦被左眼上传来的剧痛痛的匕首脱手而落,而他自己也是狂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受伤的左眼。 小狐狸撇了撇嘴,一脸戏谑的对秦悦说道:“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让你尝尝昨天我小狐狸玩死慕容怜的手段也不错,怎么样秦大公子,你可还受用?” 便在这时异变又起,只听秋儿高喊一声:“不要!”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被秦悦凶狠的一刺吓得面无血色的小丫鬟璎儿已经飞速的拾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尖叫一声,又将那匕首狠狠的插进了秦悦的胸口。 秦悦胸口要害被匕首一刺,瞬间喷出一道血柱,正溅在璎儿此时已经有些扭曲的小脸蛋上,秦悦一手捂着左眼,未瞎的右眼闪出一丝惊慌中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此时满脸鲜血的小丫鬟璎儿,呆呆的说道:“死……死……死……” 这位平时酷爱把玩折扇的白衣公子在临死之际,使尽了浑身力气,最后只留下了三个死字,之后便身子一歪,毙命当场。 这一幕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有预料到,就连小狐狸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浑身不停颤抖,还兀自放声尖叫的璎儿有些发懵。 水绝梳最先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紧紧抱住浑身是血的小丫鬟璎儿,低声安慰道:“璎儿不怕,璎儿好了不起,刚刚杀了个大坏蛋呢!” 而穆虎现在也知道躲在自家船上当伙夫的两个半大孩子身份恐怕不那么简单,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小狐狸,又看了看秋儿,叹了口气,这才转过头来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死死地盯着秦悦的尸首,咬牙切齿的说道:“璎儿丫头干的不错,秦悦这狗贼该杀!” 秋儿也愁眉苦脸凑到璎儿身边,用衣袖抹了抹璎儿脸上的血迹,才噘着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秦悦这一死,咱们可难办了……” 此时才刚刚缓过神来的花绝语却是有些讶异的看着秋儿问道:“阿秋,虽然璎儿被吓坏了,但是秦悦既然是那细作,他死了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说难办了?” 小狐狸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秋儿微微一笑,才转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啊,你别看阿秋平时傻乎乎的除了吃什么都不懂,但是这家伙脑瓜子可一点也不比我这只聪明小狐狸差,阿秋的意思是咱们大可以把秦悦五花大绑关起来,过了今日就要轮到后三房出战对阵熊洞了,不管秦悦是不是细作,只要他还想活下去,那么他在对决的时候就必须要尽力取胜,他这一死,巳字房便没人了,怕是你们子字房要连战两天了……” 小狐狸话没说完就惹来水绝梳好大一个白眼,只听她愤愤的对小狐狸说道:“你这臭狐狸,偏生你鬼点子最多,你说的这点倒是没错,可你别忘了秦悦这畜生刚刚差点害死了璎儿,再说了,留他活着,难道等着他晚上继续下毒害人吗?” 小狐狸也凑上前去,随手点了小丫鬟璎儿的睡穴,又实在是懒得理会水绝梳对她狠狠的撇了撇嘴,反而是秋儿拉了拉水绝梳的手说道:“水姐姐,其实只要晚上鬼脸坏蛋发解药时,咱们把秦悦打晕过去就好了,这样他自然就没法继续下毒了啊。” 花绝语听了却是低头一笑,对秋儿点了点头,走上前来说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既然细作秦悦已死,咱们去了后患,以后在做什么事情也就无需再畏首畏尾了。” 说到这里小狐狸却挠了挠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花绝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花姐你说的很对,所以现在后患已除,你是不是该告诉大伙,你和木头人到底谁是那倒霉的统帅了吧?关于这个问题,我小狐狸都快好奇死了,又不大好意思问你。” 穆虎本见秦悦已死,就想回屋继续照料重伤的弟弟,此时听小狐狸突然提起那神神秘秘的统帅,不由瞪了一眼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这兔崽子能耐了啊,咱们还这么多人活着呢,你这兔崽子怎么就敢肯定统帅会是花女侠或者陆大侠呢?”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穆虎说道:“阿虎哥,第一日出战的水姐,上官问,还有罗刚跟定不会是统帅了吧?” “这话没错,他们但凡有人是那统帅的身份,那就不会用两胜一平的战局了,老子又不傻,这点自然想得到。” “第二日对决中,慕容怜先杀的南宫巧,又杀的阿龙哥,南宫巧是药师就不必再说了,阿龙哥若是统帅,怕是在他死时鬼面人就会宣布熊洞获胜了,对不对?” 穆虎听小狐狸提起大哥穆龙,不由眼睛一红,却是一下子就对小狐狸跪了下来,高声说道:“小狐狸,你阿虎哥嘴笨,不会说话,不过在这里你阿虎哥带大哥三弟,谢过你杀了那狗日的慕容怜!”话刚出口,穆虎对着小狐狸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狐狸一惊,赶紧上前扶起穆虎,抽了下鼻子才有些黯然的说道:“阿虎哥,我和阿秋外出历练到了广州,这一路上银钱都被阿秋这小败家子吃光了,我俩没了银子,连客栈都住不起,只能住在城外的树林里,是你们三兄弟收留了我俩,让我俩能在船上当个伙夫混口饭吃,阿龙哥对我俩百般照料,更别说阿豹哥待我和阿秋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可恨那慕容怜杀了阿龙哥,我小狐狸再杀慕容怜,理所应当,这一点阿虎哥你真的不必道谢。” 听穆虎提起死去的穆龙,秋儿也红着双眼凑了过来,和小狐狸一起扶起穆虎说道:“阿虎哥,你别说了,阿龙哥给我们房间住,又管我和小狐狸饭吃,就算阿秋晚上跑去厨房偷吃被他瞧见他都从不恼火,还有阿豹哥,他还偷来船上生蛋的母鸡和我俩一起做烧鸡吃……” 看着穆虎这位壮汉,因为想起死去的大哥,和现在重伤在身的三弟已是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小狐狸脑筋一转,先对着秋儿的后脑瓜子打了一巴掌,才喜滋滋的拍着胸脯对穆虎说道:“阿虎哥,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子在京城吗?我小狐狸在京城里人头可熟的很,这事交到我小狐狸身上,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 穆虎被小狐狸说的神色一愣,一脸惊喜的看着小狐狸刚要说话,就见秋儿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对小狐狸怒道:“小狐狸啊,你什么时候去过京城啊,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可不许你对阿虎哥吹牛皮!” 小狐狸咂巴了下嘴,没好气的对秋儿说道:“你个只知道吃的败家玩意,你难道不记得纪姨和猪油糖了吗?” 秋儿微微一愣,却又拍着手,笑嘻嘻的对穆虎又说道:“阿虎哥,小狐狸说的没错,小狐狸有个干妈和干弟弟是京城的大贵人呢,等离开这小岛,我俩托他俩帮忙,一定能帮你找到小龟!” 穆虎大喜过望,单手搂过小狐狸和阿秋说道:“那你们阿虎哥可就拜托你们了!” 身后的花绝语看着穆虎抱着小狐狸和阿秋又哭又笑的滑稽模样,也是一脸的欢喜,却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小狐狸,阿虎哥妹子的消息是从秦悦嘴里说出来的,会不会……” 小狐狸嘿嘿一笑,挑着眉毛对花绝语说道:“既然秦悦能从阿虎哥他们唱的调调中猜出阿虎哥他们不是中原人士,我看这事假不了。”又叹了口气,转头对秋儿说道:“也不知道纪姨和猪油糖在京城过的好是不好,早知道当初就该让老爷子先带咱俩去京城逛逛才是正经。” 秋儿知道小狐狸一直记挂着纪氏和猪油糖,怕小狐狸伤心不由转了个话头说道:“先不提猪油糖了,小狐狸啊,你还没说你怎么猜出花姐或者木头人哥哥是统帅身份的呢?” 小狐狸收回了已经飞到京城的思绪,咧着嘴说道:“嘿嘿,然后便是老霍了,霍千秋这人看似胆小,其实人倒是很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和阿秋护在身后挺身应战,只因为这一点老霍就不可能是统帅的。” 见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狐狸继续说道:“昨天上官问集结了阿虎哥,阿豹哥,郭爷,还有尤不悔去堵杀熊洞众人,虽然无功而返,但是大伙要知道,统帅身份非比寻常,绝不敢以身犯险的,所以他们也都不是统帅。我和秋儿的身份都是小兵,这一点不必再说。 哎,今早毒发身亡的杨朔杨大哥心思单纯,他若是统帅以我小狐狸的眼力怕在就看出来了。璎儿是个小丫头,她若是统帅,只怕自己就先被吓死了,所以啊现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几率,那第一夜被毒死的叶葳蕤是统帅,否则这位神秘兮兮统帅必定是出在花姐和木头人当中,花姐,你看我小狐狸说的可有错?” 小狐狸这一番说完,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陆绝形,陪在水绝梳身边竟是罕见的露出了微笑。水绝梳抱着睡了过去的璎儿,眼珠子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小狐狸。 反倒是花绝语轻叹一声,悠悠的说道:“师傅总说我们三位弟子天赋极高,但怎么同着小狐狸一比,我们三人呆的就像傻瓜一样呢,小狐狸你猜的不错,我,便是那统帅。” 因为小狐狸刚刚的那一番话,其他人倒也并没有太过吃惊,这是小狐狸又笑嘻嘻的问花绝语:“花姐,那今天的出战的便是你了吧?” 花绝语微微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前三房中除了我们子字房,丑字房只剩郭垚昏迷未醒,寅字房也只剩小丫头璎儿一人,想要保住他俩的性命,这一战我花绝语自是当仁不让。” 这会儿小狐狸又从桌上抓起一枚烤熟的甘薯美美的吃了一口,满不在乎的对花绝语说道:“花姐,你打头阵没有问题,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若是事不可为直接认输便是。” 小狐狸这话一出口,众人却都被吓得叫了出来:“什么?认输?” 这会儿秋儿笑眯眯的对水绝梳说道:“水姐姐,杨朔大哥昨晚的那枚解药你可还留着?” 水绝梳微微一愣,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摆在手里说道:“我俩昨晚约好,杨大哥进屋之前会把鬼面人配发的解药藏在石桌旁的木桩底下,今天一早我便已经取了过来。” 秋儿跳到小狐狸跟前从小狐狸怀里也摸出了两枚药丸,一脸俏皮的对众人吐了吐舌头,说道:“小狐狸这里也有两枚,都是鬼脸坏蛋昨晚发下来的,昨晚被秦悦毒死的是上官问大哥,那么现在你们还怕花姐直接认输吗?” 第三十一章:救人,弃战,孤一注 望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小狐狸反而收起了笑容,一脸郑重的对花绝语说道:“花姐,今天对战熊洞,最可怕的情况是鬼面人掷骰子时掷到了团体战,如果等会儿对战项目真的是团体战,千万不要犹豫,干脆直接认输便是。【零↑九△小↓說△網】另外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并不十分麻烦,但也要注意一下。” 花绝语微微一愣,好奇的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还有一种就是当身为统帅的你第一战胜出之后,鬼面人没有直接宣判咱们直接获胜的情况。” 一直抱着小丫鬟璎儿的水绝梳现在对小狐狸的小脑瓜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会这位紫阳宗的三弟子又是一头雾水的插嘴说道:“那鬼面人不是说了吗,只要统帅出战,统帅当日的个人胜负便可被直接视为团队当日的胜负,总不会师姐胜了,鬼面人却出尔反尔了吧?” 小狐狸叹了口气,对水绝梳说道:“水姐啊,你这么笨,能长到这么大当真不容易。以那鬼面人不惜耗时耗力举办这场诡异的游戏来看,他对他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一定极为重视,我想他所说过的话当然不会不做数。可你想想为什么我还会这么说?” 听了小狐狸的话众人都是低头苦思,只有水绝梳知道自己脑瓜子实在不太灵光,索性红着脸对刚刚笑话自己笨的小狐狸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这时秋儿笑眯眯跑到水绝梳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水绝梳听完眼前一亮,只见她不满的对小狐狸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本姑娘可不笨,如果师姐第一场胜了,鬼面人却不宣布咱们连胜三场,那只能说明,熊洞后两场出战的里面,其中一人会是和师姐身份相同的统帅,我说的是也不是?” 小狐狸叹了口气,明知道是秋儿想明白了,跑去告诉的水绝梳的,却也不气恼,反而是点了点头,看着花绝语说道:“水姐说的没错,以郭爷现在的情况只能直接投降认输,璎儿就更别说,所以花姐,咱们今天除了花姐你意外战死之外,其他所有的战绩都能接受,因为咱们现在手上还有三枚解药。” 花绝语皱了皱眉,说道:“现在算算,熊洞那边两日对决已经战死了五人,上官问大哥杀了两人,洪九反水杀了一人,昨晚的情况还不知道,但前两日也被咱们阵营的细作毒死了两人,就算昨晚下毒未果,最差的情况下,他们还剩八个人,而咱们这边死了细作秦悦之后,虽然还剩九人,但是郭爷,阿豹目前的状况已是不能参战,而阿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也无须再提,我今日出战还是尽量取胜为上,小狐狸,你说的话我记下了,定不会鲁莽冒进的。” 说完,花绝语从石桌上拿起一枚烤好的甘薯,便不再理会众人,独自回了房间备战。 水绝梳也把璎儿放在床上,帮着陆绝形一起处理秦悦的尸体,穆豹自回屋照料穆豹不说,而小狐狸和秋儿吃过甘薯之后一起来到了长腿美女郭垚所在的丑字房中。 秋儿看着面色蜡黄昏迷不醒的郭垚,撅着小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郭爷伤的太重了,也不知道你的法子管不管用……” 小狐狸硬着头皮说道:“以前也没这么试过,好在郭爷也是火属内性,想来应该行得通,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话一说完,小狐狸搭在郭垚腹部的右手上内力便阵阵涌出,化成一道道缠绕着金罚之气的红光,这浓郁的红光又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渗入到郭垚的身体之中。 昏迷中的郭垚,平日里那股子英武之气全无,就像一个身染重病的柔弱女子一样,此时因被小狐狸注入内力,仿佛受了极大的苦楚一般,清美的脸上已是满头的大汗,眉头紧锁的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小狐狸全神贯注的用自己的内力尝试着救治郭垚的伤势,秋儿也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郭垚伤势的变化,俩人根本就没发现此时已经将杨朔,上官问还有秦悦葬下的陆绝形和水绝梳已经回来了,这一对小情侣正一脸惊奇的关注着小狐狸为郭垚疗伤的过程。 水绝梳满脸讶异的捅了捅身边的陆绝形,有些委屈的说道:“师兄啊,这小狐狸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也就算了了,怎么现在看起来武道修为好像也要比我高上那么一点点啊,这小家伙到底是哪个门派培养出来的小怪物啊?” 陆绝形搂过水绝梳的肩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比你高一点点?师妹你真是被我和师姐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单以内功高下而论,便是我此时修为尚在,怕也是比不过小狐狸的。可能只有师姐能制得住他吧。” 水绝梳大话被自己的情哥哥戳破,有些气恼的踩了陆绝形一脚,嗔道:“难怪大伙都叫你木头人,当真是根木头,这样不行,师兄你要加紧修炼,总不能咱俩都被小狐狸比了下去,这要传出去咱们紫阳宗还不被其他门派笑掉大牙?” 陆绝形对于水绝梳向自己施暴已经习惯的很了,此时面不改色的又看了一眼秋儿才缓缓说道:“师妹你这话不对,咱们感谢小狐狸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胡乱起了好勇斗狠的心思?再说小狐狸已经这样厉害了,你看那这个修为被封的阿秋有怎样呢?你要知道他可是五大神体中的驭灵体啊。” 想着帮自己抢来极乐鸟的黑白双鸦,还有那只极为通灵的蜜袋灵鼯,水绝梳沮丧的叹了口气,又有些心虚的对陆绝形说道:“师兄啊,我刚刚才想到,师姐的因缘可还系在这两个半大孩子身上呢,你要知道邋遢酒鬼和那黄娘娘腔好像都和小狐狸阿秋系出同门的样子,黄娘娘腔和阿秋的蜜袋灵鼯据说还是同胞姐妹呢,我看我还是老实点的好……” 水绝梳和陆绝形闲聊的功夫,小狐狸已经收了内功,喘了两口粗气之后,有些疲倦的对秋儿说道:“现在来说,起码郭爷的性命是保了下来,看来我小狐狸当初从老药罐子那里学来的这一手还是顶些用的。” 秋儿看着睡梦中脸色稍稍好转,也不再紧锁眉头的郭垚,欢喜的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又有些懊恼的说道:“要是我功力能恢复就好了,小狐狸你火金内性到底还是太霸道了些……” 便在众人都因为郭垚伤势的好转而松了一口气之时,那神神秘秘的鬼面人在一众爪牙的簇拥下,悄无声息的来了。 鬼面人望着站在石桌旁的小狐狸等人,尖着嗓子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就你们几条杂鱼在,其他人呢?” 小狐狸越众而出,嬉皮笑脸的对鬼面人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郭垚和穆豹重伤卧床不起,细作秦悦已经被璎儿丫头一刀杀了,上官大哥,还有杨朔大哥为人仗义,宁愿牺牲自己,也没有吃你给的解药,把解药留给了我们。” 小狐狸明显的注意到鬼面人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握了一下,之后只听那鬼面人冷冷的问道:“那小丫鬟璎儿既然杀了秦悦,那她此时又在哪里?杨朔上官问俱死,今天能代表寅字房出战的可就只剩下这丫头了。” 小狐狸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哦,璎儿那场我们直接认输了,反正杨朔大哥和上官问大哥留了两枚解药下来,璎儿揭发细作秦悦有功,两枚解药有她一枚理所应当。” 这时鬼面人的一位爪牙已经探查清楚各房间之内的情况,凑到鬼面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鬼面人听完爪牙的回报,眼中精光更盛:“那尤不悔去了哪里?罗刚已死,郭垚伤重,总该是他代表丑字房出战了吧?” 花绝语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对鬼面人淡淡的说道:“尤大哥昨日外出已丧命于熊洞之手,郭垚现在也是重伤昏迷,我们两枚解药在手,丑字房一战我们依旧认输。” 花绝语这一番话只听得鬼面人哈哈大笑,拍着手对众人说道:“杂鱼们,好手段,好手段啊,这么看来今日能出战的便只有子字房了吧?” 花绝语先对鬼面人施了一礼,才轻轻握住自己的佩剑,淡淡的说道:“统帅花绝语,今日代表子字房出战。” 鬼面人笑意更盛:“哈哈,当真是孤注一掷啊,好,好,好!” 第三十二章:诡海,鲛鲨,小建议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密云不雨,平日里总能令人心旷神怡的海风停了,漫天的阴云仿佛能挤出水来。 鬼面人使唤手下,将郭垚,穆豹,还有小丫鬟璎儿都聚在郭垚所在的丑字房中安置好后,又从外面给丑字房厚重的铁门落了锁。这才领着小狐狸等人来到了平日对战的那处开阔的平地。 对面熊洞的众人早就到了,此时正安静的坐在他们自己搭建的棚子里等待鬼面人和鱼塘众人的到来。 小狐狸放眼望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狂喜,不为别的只因为此时熊洞那一侧的棚子底下坐着的不是八个人,也不是七个人,仅仅只剩下六个人。而这六个人当中浑身是伤,一脸阴沉的洪九赫然在内,还有那位断了手臂的冷漠女子也是一脸疲倦的坐在洪九身边。除了这两人,其余四人中小狐狸唯一知道名字的便是浑身弥漫着杀气,眼神冰冷望着鱼塘众人的泰山剑派弟子崔镛。 只见水绝梳看着熊洞一方,却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死我了,你们瞧,那群蠢蛋费时费力搭好的遮阳棚子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用上。” 小狐狸听了也是咧嘴一笑,说道:“这帮熊崽子千辛万苦搭好的棚子,为了这棚子还让上官大哥寻了机会,白白杀了他们两人。但是谁想昨日对决的场地不在这里,今天又是阴天,看来也用不上那破烂棚子了,熊崽子们此时肚子只怕快气炸了吧?” 秋儿反而白了小狐狸一眼说道:“小狐狸你可别得意,等会儿下起雨来,他们有棚子躲雨,咱们可就要遭罪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功夫,鬼面人已经坐到了石台之上,只听他尖声喊道:“今日双方对阵人选走上前来。” 熊洞一方,泰山剑派崔镛带着两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见到鱼塘这边只走出来一个花绝语,不由面色不善的对鬼面人问道:“俺们这边是三人,那群狗日的为何只派了个娘们出来?” 高坐石台的鬼面人冷冷的答道:“熊崽子,今天你们捡了个便宜,对面第二场第三场直接认输了,你们现在已经赢下了两场。” 崔镛微微一愣,又高声问道:“那俺们这边现在换人可还使得?” 鬼面人瞥了一眼蒙着轻纱看不到表情的花绝语,冷笑一声对崔镛说道:“这倒也无妨。只是这第一场对决,你崔镛怕是躲不过了吧?你们午字房似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崔镛咬了咬牙刚要说什么,却听坐在棚子里的洪九突然对他喊道:“崔大哥你下不来的,至于后面两人,冷凝断了一臂,已是废物,是留着用来送死用的,为了防止遇到团战,张兄不必回来,只让和受伤的小雷出战第三场便是!” 听了洪九的叫喊,崔镛叹了口气,对身边一位也是杀气颇重的青年男子低声说道:“你回去吧,换雷惩来。” 那位青年男子对崔镛点了点头,又狠狠地瞪了花绝语一眼之后,便起身回到座位上,换了一位浑身外伤,连走路都走不稳当的高瘦汉子过来。 而熊洞一方出战第二场的张姓男子却是咧嘴一笑,双手抱在胸前,十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花绝语打量了一番那刚刚被换来的高瘦汉子雷惩,却发现雷惩比那断臂的冷凝更是不如,身上密密麻麻缠满了布条子,从布条子上渗出的血迹便知这人受的外伤极为严重。 只见那名叫雷惩的汉子对崔镛惨笑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崔哥,小弟不中用,可就全仰仗你了。” 还不待崔镛答话,这雷惩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身子向后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此时石台上的鬼面人见参战人员已经集合完毕,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枚足有二十面的骰子出来,随手一挥,将那枚骰子从石台上高高的抛了下去。 那骰子在鱼塘熊洞两方的注视之下,在空中一阵翻滚落在地上,而最后骰子仰面朝天的一面赫然刻着一个数字:“十三”。 看到骰子并没有掷出代表团战的火焰与鬼脸,小狐狸一侧的众人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便在此时,鬼面人的一位爪牙看清了骰子上的数字之后高声念道: “今有天谕现人间, 蝼蚁蜉蝣尽开颜。 尽争今朝生死汇, 存者明日傲神仙。 ————————天谕曰:十三!!!” 而鬼面人爪牙中距离看板最近的一位,也从看板上取下了写有数字十三的木牌,只见他将木牌写有文字说明的背面朝向众人,单手举在空中高声喊道:“鱼熊宿命绝,生死由天意,第一战:诡海!命:时间不限,于海水中存活到最后者胜!” 鱼塘熊洞众人还没有想明白对战的规则,就听鬼面人尖声狂笑道:“哈哈哈,这个精彩,不比昨日那毒虫坑差,来人啊,咱们起身去海边。” 一路向南,穿过密林,在鬼面人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海湾,天然形成的礁石仿佛一对臂膀一般,将海水围城了一个蔚蓝的圆球环抱在胸前,这海水形成的圆球面积和昨日那个满是毒物的巨坑差不多大小,礁石外的海水化作朵朵巨浪,随着潮来潮去,由礁石围成的圆环最南端的裂隙处疯狂的涌入,涌出。 用赤橙黄露青蓝紫漆成的圆形浮标,由近至远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飘在海上, 鱼塘熊洞两方依旧分别站到了鬼面人的东西两侧,众人都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那诡异的小海湾。 这时候,秋儿突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小狐狸侧头一看,只见秋儿苍白着小脸,指着小海湾的最南端对小狐狸喊道:“小狐狸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顺着秋儿所指,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海湾最南端,礁石的缝隙处的海水里徘徊者七八道约莫人身长短的黑影。 最熟悉大海的穆虎看见这些黑影,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在地上,无比惊恐的说道:“黑鲨鲛,这他娘的是黑鲨鲛!”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海,小狐狸知道但凡这海中的生物被冠上一个“鲛”字,一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物。 鬼面人却是笑了笑,拍着手对穆虎说道:“到底是海上的老把式,你这杂鱼说的不错,这就是海中的凶神,黑鲨鲛。不过你们大可放心,这些畜生现在只不过是在入水口出等着鱼儿钻进来罢了,不会伤人的。” 说着鬼面人又指着那七色的浮标对众人继续说道:“杂碎们你们看好,这七色浮标下面都连着一个密封的铁盒子,铁盒子里也有几种不同的东西,淬毒匕首一把,利剑一柄,一身沾满血迹的衣物,一块腐坏多时的牛肉,当然还有两枚你们最喜欢的可以暂时恢复功力的圣药。至于哪个浮标对应那样物件,对不起,就算本人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你们不小心打开了装有腐肉或者血衣的铁盒子,你们可就要小心了,那群黑鲨鲛平时虽然倒也安分,可但凡闻到了血味肉味,它们可是会发狂的哦。” 听了鬼面人的话,小狐狸看着那七个漂亮的浮标不又打了个寒颤,随即凑到花绝语跟前低声对花绝语说道:“花姐,认输吧,这局面太凶险了。” 而一旁的水绝梳也跟着小狐狸说道:“师姐,千万别冒险,算了吧,咱们还有解药,输得起!” 花绝语微微摇了摇头,极为平静的说道:“总要试试再说,倘若局势当真不妙,我绝不硬来便是。” 水绝梳心急如焚,刚要再劝,却听小狐狸突然笑嘻嘻的对鬼面人说道:“我说这位鬼脸大叔啊,我小狐狸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鬼面人似乎极为欣赏小狐狸的机灵脑瓜,听了小狐狸的话,笑了笑说道:“你这条聪明的小杂鱼,又想使些什么坏?” 小狐狸先没理会鬼面人的询问,反而是对熊洞一方将要出战的崔镛说道:“这位崔大哥是吧,你看看,我们这边的花姐姐长得多美,你忍心让她来参加这么凶险对决吗?更何况我们花姐姐武艺高强,乃是紫阳宗绝字辈中的第一人,崔大哥当真有十足的把握能胜得过她吗?” 崔镛冷冷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个娃娃滚回家吃奶去吧,大人的事情还用不着你小孩子操心。” 小狐狸嘿嘿一笑,也不恼怒,又继续说道:“崔大哥,你看啊,眼下你们已经赢了后两场。可刚刚你看到我们这边只走出来花姐一人时,面对杀害你师父凶手的师姐,你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想上前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反而是想找人把自己也换下去,也就在这时候,你们熊洞的洪九出言提醒你因为出战顺序的不允许,你下不去了,这样的做法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您老人家就是倒霉的统帅了吗?现在我小狐狸只是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你看反正按照出战顺序你是必须要出战的,与其对上一个你没有把握的花姐姐,在你和鬼脸大叔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倒不如由我这个小狐狸陪你玩上一把,你看如何?” 第三十三章:换人,寒意,茶香奇 密布阴云的天空下,鬼面人颇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小狐狸,便在这时站在小狐狸身后的花绝语皱了皱眉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还没到你出战的轮次,你跟着胡闹什么?听话,乖乖的回去帮我掠阵助威就好。” 水绝梳也跟着对小狐狸嚷道:“你这骚狐狸,这可不是开玩笑,赶紧回来。” 小狐狸却没有理会花绝语和水绝梳两师姐妹,反而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眉头紧皱的崔镛。 这时腿上有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洪九莫名其妙的看了小狐狸一眼,才踱着步子凑到崔镛跟前低声说道:“崔大哥,他们既然敢第二战第三战直接认输,那么这个花绝语很有可能和崔大哥的身份一样,那花绝语神神秘秘的看着便不像善类,再加上他们手里还有一枚能恢复修为的圣药,那么,这半大孩子的话其实不妨考虑一下……” 便在这时刚好听见洪九和崔镛对话内容的小狐狸又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只见他转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你把那枚能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先借我用一下。” 那枚能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乃是昨日穆龙舍了性命不要保存下来的,花绝语从怀中把药拿出来正有些犹豫,这时秋儿却凑了过来,拉着花绝语的手,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花绝语看着一脸笃定的秋儿,心知自己单论心智计谋,绝对比不上小狐狸,不由轻叹一声,把那圣药递到了小狐狸手里,又实在担心,叮嘱了一句:“小狐狸,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的算盘,但你要没有十全把握,可万万不敢冒险,今早你怎么嘱咐我的话,你自己可别忘了。” 小狐狸心道:“旁人也许不清楚,但是你们紫阳宗三人在陆上武艺修为的确非凡,但是到了海里恐怕就要完蛋了,花姐不懂水性,不过是仗着有那能恢复修为的药丸子在手,想一上来就直接拼死崔镛罢了,这样做实在是风险太大,倒不如……” 想定了主意,小狐狸对花绝语嘿嘿一笑,转过身来,高举着药丸对崔镛说道:“崔大哥啊,你看我们可比你多了一枚恢复功力的药丸子哦,不过若是你同意换我小狐狸与你对战,这枚药丸嘛,我也不要了……阿秋,接着!” 熊洞众人,再加上鬼面人与他的一众爪牙,满脸惊奇又一头雾水的看着小狐狸把手上的圣药又掷回给了阿秋,都在想:“这半大的孩子到底发的什么疯,如此凶险的局势,竟然将唯一的优势弃如敝履……” 反倒是鱼塘这边众人都知道小狐狸根本就没有中鬼面人的寒毒别梦寒,一身内功修为仍在,心里都暗暗的赞了一声:“这一手玩的漂亮!” 洪九沉吟半晌,一脸郑重的对崔镛点了下头,便又一瘸一拐的走回了那断臂的女子身旁,崔镛面沉如水的看着小狐狸说道:“小兔崽子这样拼命不过是为了保那姓花的娘们不死,你既然想保她不死,那她一定便是你们那边的统帅了,把她弄死对俺们这边最是划算,相比之下,你一个半大孩子,又算什么东西?” 小狐狸砸吧了下嘴,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对崔镛说道:“崔大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既然和你师父同屋,有句话说得好,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是你呢?反倒是让耄耋之年的师傅老吴先出战了,而且老吴战死之后从你的表现就能发现你和你师父的关系很好,你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你是那倒霉的统帅吧?你想拼死我花姐想法不错,但你要清楚,如果花姐出战的话,她便会直接服药杀人了,你?挡得住吗?我小狐狸现在当着你的面把药丸子扔了,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你会不占吗?” 崔镛脸上一红,对小狐狸怒道:“你把那姓花的娘们身份说了出来,就不怕那细作今晚下毒害人吗?” 小狐狸却侧身对着刚刚离去洪九抱了抱拳说道:“我小狐狸既然敢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就证明了潜藏在我们一方细作已死。这说起来还要多多感谢这位洪九洪爷,要不是他第一日便将潜伏在我们身边的细作射伤了,让我们看出了些端倪,我怕是现在还没想出那细作到底是谁呢。” 小狐狸这一番话说的洪九登时一愣,而崔镛却微微一皱眉,还是有些犹豫,这时反倒是那鬼面人拍了拍手对崔镛说道:“只要你们熊洞一方愿意,本人倒也同意鱼塘临阵换人,而且本人也好奇的紧,实在是想看看这条半大的小杂鱼在这危机四伏的海水里能翻腾得起多大的浪花。” 崔镛眉头紧皱,咬牙说道:“好,俺同意他们换人!” 小狐狸听了心中一喜,将一直绑在自己腿上,妥善藏好的苍炙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了出来,在手上晃了一晃,笑嘻嘻的对崔镛说道:“崔大哥痛快,既然你答应了我小狐狸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的换人建议,那我小狐狸便再送你一桩好处,这是我自己的佩刀,现在嘛?不要也罢!” 话一说完,小狐狸转头对秋儿打了个眼色,见秋儿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便将那用麻布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的苍炙丢到了秋儿手上,一脸轻松的站在一旁,只等鬼面人宣布对战开始。 天空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雷鸣,雨倒是还没下,但这平日里酷热异常的小岛今日却是温度骤降。 鬼面人像是有些怕冷,咳嗽了两声,他身后的爪牙立刻给他身上盖上了一方羊绒薄毯,又将一把灌满温热茶水的紫砂壶递到了鬼面人手上。 鬼面人用手感受了一下茶壶的温度,掀开壶盖,一股浓郁茶香瞬间弥漫了出来。鬼面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喝茶,却发现小狐狸正一脸贪婪的看着自己。 只见小狐狸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眼露奇光的对鬼面人说道:“我嘞个乖乖,这是桤茶啊,我的鬼脸大爷,能不能也赏我小狐狸一口尝尝?” 鬼面人哈哈大笑道:“你哪里是小狐狸,明明是条小野狗,否则鼻子怎么会这么灵光?” 小狐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鬼面人说道:“鬼脸大爷您老也知道,我就是个船上的一个厨子,厨子嘛,对食物酒水的味道最是了解,这桤茶可不是什么寻常货,当年我和阿秋也喝过一壶,那味道,啧啧,真是难忘啊。” 鬼面人喜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对小狐狸拍手笑道:“好,好,好,我吩咐他们再备上一壶,若是你这狗鼻子的小狐狸能从海水里活着回来,便赏给你喝,可好?” 听了鬼面人的话,小狐狸眯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茶香,馋嘴的模样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之后才转过头,对此时隔着自己足有四五丈远的崔镛说道:“崔大哥,不好意思了,便是为了这壶美味的桤茶,我小狐狸这一局,赢定了。” 刚刚小狐狸从裤子里掏出佩刀的时候,崔镛便已经断定眼前这有些滑稽的半大小子也是个身怀武功的,不过事已至此,崔镛便沉下心来,一言不发观察着海上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彩色的浮标,对小狐狸挑拨的话也不作理会。 鱼塘一侧,水绝梳看着小狐狸滑稽的模样,心头的紧张顿时散了几分,笑嘻嘻的拉过秋儿的手,准备和秋儿一起取笑小狐狸几句,却发现一脸微笑的秋儿手上湿乎乎的满是汗水,水绝梳不由心里一沉,有些没底气的对秋儿问道:“阿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手的冷汗,在担心小狐狸吗?” 秋儿笑意不改,对水绝梳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担心自然担心,阿秋现在担心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光担心没有用……” “那你还想做什么?阿秋你可别胡来啊。” 秋儿仍是一脸笑意的摇了摇头,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小狐狸的背影,一言不发。 鬼面人见小狐狸和崔镛已经一东一西的站到了指定方位上,便对身旁的蒙面巨汉点了点头。 这位修为高深的蒙面巨汉越众而出,面朝大海高声喊道:“与战者开启第一个浮标下方的铁盒之后,方可相互攻击,现在,对决开始!” 蒙面巨汉话音刚落,只见崔镛狂吼一声,瞄准了海上红色的第一个浮标,北斗七星中的第一星天枢的方位,便窜了出去,小狐狸看了一眼崔镛,反倒是蹚着海水狂奔了几步,之后一个猛子钻进海水之中,目标锁定在黄色的第三个浮标,北斗七星中的第三星天玑的方位游了过去。 便在这时,天空中憋了足有半日的雨水仿佛为了让这场对决的环境更加凶险,一瞬间倾盆而下,水绝梳为了避雨羞滴滴的躲进了陆绝形的怀里,花绝语本想把秋儿拉进怀里让她少遭些雨水,却惊奇的发现秋儿已经顶着雨水盘膝坐在了海滩上,还将小狐狸的佩刀递给了自己。 秋儿望着小狐狸钻进海水里的身影一脸坚毅的说道:“花姐姐,你拿好小狐狸的刀,帮我护法。” 花绝语莫名其妙的从秋儿手上接过小狐狸的佩刀,刚要发问,便惊讶无比的看着秋儿将那枚可以暂时恢复修为的圣药,捏破了蜡封,扔进口中,服了下去。 瞬间修为恢复的秋儿,身上顿时萦绕上一层幽深的蓝光,这一幕吸引到除了小狐狸和崔镛之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鬼面人也没有意料到阿秋没有参与对决,却把圣药当糖豆似的吃下了肚,不由惊奇的高声问道:“小狐狸的跟班,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秋儿认清小狐狸游去的方向,又见崔镛距离红色的第一个浮标已经越来越近,便闭上了双眼。 这位在大家眼中最是呆乎乎惹人怜爱的小吃货,此时身上迸发出的寒意却已经吓到了与她熟悉的所有人,在众人的瞩目下,只见秋儿淋着暴雨,一脸坚毅,浑身寒意大盛,却是极为平静的说了四个字:“运功,杀人。” 哐啷,天外,又是一声落雷。 第三十四章:腐肉,断手,开阳星 雨骤雷狂浪滔天, 妙语嬉笑众人前。 孤身万难斗险恶, 少年锋芒正此间。 风依旧未起,雨却落得越来越急,秋儿身上一瞬间澎湃而出的浑厚内力仿佛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任雨势再急也会被墙壁隔开,再落不到秋儿身上。 鱼塘一侧,今早才因小狐狸一身远远高于同龄人的修为而感叹不已的水绝梳和穆虎,此时望着平日里最是人畜无害的小吃货秋儿,小家伙此时展露出来的武道修为竟然又要比小狐狸更高,这诡异的一幕只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而早有就对秋儿修为深浅有所猜测的陆绝形,花绝语,反倒是被秋儿突然间展现出的杀意和冰冷,弄的浑身有些不太自在。 熊洞一方几人也是汗毛炸立,所有人死死的盯着秋儿,反倒是再没有人注意海水中境况更加凶险的崔镛和小狐狸。 那位修为极高的蒙面巨汉眉头紧皱,向前走出几步,如临大敌一般的站到了阿秋与鬼面人之间。反倒是鬼面人见蒙面巨汉顶着暴雨,拦在自己身前,却依旧品尝着那壶奇香四溢的桤茶,完全不顾为****爪牙的辛苦。 就在崔镛一把抓住红色的第一个浮标的同时,秋儿睁开了双眼。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被雨势吓得躲进了礁石深处的海蛇再不顾浪猛雨疾,竟然诡异的潜入了海中悄无声息的向着崔镛的方向游去。 崔镛全身浸在海水里,顺着系在浮标上的麻绳已经摸到了沉在海地的铁盒,铁盒没有落锁,崔镛满怀期待的打开铁盒,铁盒里面装的却是一柄做工优良的匕首。 暗叹一声,将匕首收在腰间,也不气馁,眼见小狐狸已经快游到第三个黄色浮标附近,崔镛把目光投向了身前不远方第二个橙色的浮标,也正是北斗七星中第二星天璇所在的方位上。 小狐狸转头,正瞧见崔镛在红色浮标处取了一柄匕首,不由咧嘴一笑,从手臂上绑着的暗器护臂上取出一柄飞刀,随手放入海中,那飞刀瞬间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贴着海底,逆着海浪,朝着最远处第七个紫色浮标,七星中最后一星瑶光的方位冲了出去。 而小狐狸也已经摸到了黄色的第三个浮标,顺着浮标上的绳索,一个猛子扎进海中,就看到许许多多的小鱼正兴奋无比的坏绕着那第三个铁盒,小狐狸挥了挥衣袖,哄走了小鱼,摸到了铁盒后,小狐狸先是拿在手上掂了一掂,感觉这不大的铁盒分量异常沉重,便也不将铁盒打开,反而是抱着浮出了海面。 才钻入海底不久的功夫,崔镛离第二个橙色浮标更近了,小狐狸心思一转,抱着铁盒,对身后的崔镛笑道:“崔大哥,我小狐狸好人做到底,这个大铁疙瘩,我也送你了吧。” 话音刚落,却见小狐狸竟把铁盒高举过顶,朝着身后距离自己足有五六丈远的崔镛扔了过去。 岸边的众人听到小狐狸的叫喊,才又将目光从秋儿身上收回,重新放到了海水中的二人身上。而这向崔镛抛来的第三个铁盒依旧没有落锁,又受小狐狸全力一掷,铁盒盖子竟在空中自动开启,一块足有一二十斤的牛肉带着一滩浑浊的海水从盒子掉了出来,原本应该红白相间的牛肉,现在已经腐烂的紫中带黑,白色的油脂部分已经变成了青黄色,注满在铁盒中的海水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同那块巨大的烂肉一起,落在了崔镛身前,一道巨浪打来,烂肉正被巨浪推到了崔镛怀里,而带满恶臭的海水也浸满了崔镛所穿的衣物。 这一块烂牛肉直吓得崔镛惊骇欲死,好在混迹江湖多年的崔镛见机倒快,左手一把抓住烂牛肉,才想将其再抛还给小狐狸,就感觉抓住牛肉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定睛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条一尺来长黑白相间小蛇已经狠狠的咬在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之上。 在海上航行多年,又在这诡异的海岛上被困四十多日,崔镛哪里会不识得这看起来黑白相间十分漂亮的小蛇,便是近海中最要命的催命阎罗。黑白小蛇口中的毒液绝不是陆地上任何一种毒蛇的毒液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就在半年多以前,崔镛便亲眼见过一位船员因为不慎被这栖息于海水边的黑白小蛇咬到了脚踝,盏茶的功夫便浑身发冷,不停抽搐,最后口吐白沫,命陨当场。 慌忙之中,崔镛再也没有心思顾及手上的烂牛肉,右手直接抄起刚刚从第一个铁盒中拿到的匕首,一刀砍死了小蛇,再挥刀竟是壮士断腕一般,将自己连带左手小指在内的半张手掌一刀砍下。 伴随中崔镛痛苦的尖叫,左手上流出的血液瞬间染红了身前这一片夹杂着腐肉气味的海水,但他危急之间确实忘了,鬼面人早就说过,铁盒中的匕首,也是淬了毒的。 一道海浪袭来,正打在崔镛因为手上剧痛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脸上,被海浪一冲有些清醒过来的崔镛,在剧痛中也反应过来这柄来自铁盒的匕首只怕有些不妥。 紧咬着牙关,崔镛来不及细想,右手扔掉了匕首,将自己的佩剑抽出了剑鞘,没有一丝的犹豫,一道剑光闪出,崔镛挥剑砍下了自己的左手。 浪更大了,海中鲜血的味道,更浓了,那一群一直徘徊在远处的黑鲨鲛似乎嗅到了海中的血味,其中两条黑鲨鲛竟然飞快的朝着崔镛所在之处靠了过来。 顷刻之间发生在崔镛身上的巨变,骤然靠近的黑鲨鲛,已经让岸上的众人看的浑身的冰冷,而此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崔镛忍着断手处传来的疼痛,也注意到远处那两尾凑向自己的黑鲨鲛,一剑戳起那块腐烂的牛肉,用力甩向黑鲨鲛,才要潜入海中去寻那第二个铁盒,又是一道海浪打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紫色的浮标。 原本这紫色的浮标该是飘在最远处,指明第七个铁盒的所在才对,可此时不知为何竟然飘到了崔镛身前。 崔镛一愣,右手仗剑一把抓过紫色浮标,却发现浮标下方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被利刃切断了。 再次望向其他的浮标,只见从第四个绿色的浮标起,青色的,蓝色的,另外几个浮标也同这诡异的紫色浮标一样,离开了它们原来所在的位置,已经越过了小狐狸,被一道道海浪翻滚着带向了岸边。 骤雨,巨浪不停地冲刷着面目狰狞的崔镛,崔镛心里一片冰冷,望着依旧朝着远处游去的小狐狸,崔镛心中不由萌生了退意,暗中打定主意:“浮标方位全乱了,后面的铁盒再难寻到,要命的黑鲨鲛也游向了俺,且让俺先看看这第二个铁盒装的到底是啥,若是那能恢复修为的药丸子,黑鲨鲛来了,俺也不怕。若是其他,不如直接认输来的划算,反正冷凝那臭娘们被洪九砍断了手臂,已是废物一个,留得命在,大不了今晚杀了冷凝,夺了她的解药也好。” 观察到崔镛此时深陷绝境,熊洞一方数人,再也顾不得雨势猛烈,都一个个表情紧张的靠向了海边。而鱼塘一侧,除了秋儿头上微微冒汗,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海水中的动静,其他人倒是深深地舒了口气,水绝梳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喜滋滋的对身边的陆绝形说道:“小狐狸这家伙可真坏,竟然把臭掉的牛肉扔给了崔镛,引来了海里的怪物。看来这局咱们已是微操胜券了。” 陆绝形依旧木头人似的面无表情,此时却拉着水绝梳的纤手说道:“以小狐狸的性格,现在应该躲在最安全的地方一脸坏笑的看好戏,怎么这孩子反而朝着黑鲨鲛游了过去?难道是为了找那两枚药丸子?” 听了陆绝形的话,穆虎一脸惧意的望着朝崔镛游来的黑鲨鲛,颤声说道:“小狐狸啊,你个兔崽子见好就收吧,黑鲨鲛可不好惹啊。” 而一直关注海中局势的鬼面人,见那两条黑鲨鲛与小狐狸擦身而过,再看清小狐狸游去的方向,不由轻声叹道:“这孩子有些门道啊……” 只见远处小狐狸不知何时已经游到了原本第六个蓝色浮标所标示的七星中第六星开阳所在的方位,小狐狸深吸一口气就扎进了海里,片刻之后竟然从原来蓝色浮标向西两丈左右的地方冒出个头来,而他手上竟然多出了一枚蜡封完好的药丸。 鬼面人在岸上看着小狐狸身上骤然冒出一抹掺杂着金罚之气的红光,在看着小狐狸手上那枚药丸,激动地一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轮椅之上:“这娃娃,了不得啊!两枚圣药都被他找到了!虽然猜错了天玑位,但他是怎么准确猜到圣药被藏在开阳位呢?便是开阳位猜对了,他又怎么知道其实海中还藏着第八个铁盒,位置就是开阳的双生辅星位的呢?” 就在鬼面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小狐狸又做出了惊天之举,只见他蓦得窜出了水面,轻功身法幻焰流云施展开来,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燃烧着的红色云朵一片,眨眼之间身形便站稳到了一尾游向崔镛的黑鲨鲛背上。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条海中凶兽黑鲨鲛,竟是理也不理自己背上的小狐狸,甚至连崔镛抛来的烂牛肉也视若不见,驮着小狐狸,避开了那块腐烂的牛肉,执拗的冲向了才从海水里露出个头的崔镛。 第三十五章:骑鲨,啃咬,惊天箭 黑鲨鲛更近了。 当崔镛从海中打开第二个铁盒,又失望无比的得来了一把手弩后,在他浮出海面之前,便已看到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黑鲨鲛。 这时候认清形势,猜到败局已定的崔镛本,已打定主意,先靠着手上的手弩佩剑斩杀这头来势汹汹的黑鲨鲛,这头黑鲨鲛死后所流出的血液一定会分散其他黑鲨鲛的注意,他便有机会游回岸边,直接认输,只要留得命在,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也有手段可以弄到一枚解药活过今晚。 然而刚刚潜入海底开启铁盒的崔镛自然不曾看到小狐狸身形暴起,一跃站稳在黑鲨鲛背上的惊魂一幕。 岸边心急如焚的熊洞众人不由高声对崔镛喊道:“小心那大鱼背上!” 当崔镛自海中冒出头来,惊骇欲死的看到宛如天神一般,扶着黑鲨鲛的背鳍,乘风破浪而来,一脸坏笑小狐狸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那头凶猛异常的黑鲨鲛猛地一跃,在空中张来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向了崔镛。 崔镛右臂一抬,手上的劲弩对准黑鲨鲛的口内,机关扣动一道利箭射出,势如破竹。 劲弩上的利箭宛若一道流星,由黑鲨鲛口中射入,射穿了黑鲨鲛的头顶,钉在了黑鲨鲛的嘴里。 与此同时,只听崔镛怒吼一声:“俺认输,俺认输!” 然而黑鲨鲛死前凶势丝毫不减,二百余斤的鱼身从空坠下,狠狠的咬在了崔镛的肩头。崔镛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砸入了海中。刹那间海水绽放出了一片殷红。 而紧跟其后的另一尾黑鲨鲛也马上凑上前来,此时被血腥气味激的凶性大发的第二头黑鲨鲛巨口一张一合,生生将崔镛砍去了左手的左臂咬了下来。 第一头黑鲨鲛已死,踩在第一头黑鲨鲛背上的小狐狸见崔镛被第二头黑鲨鲛啃咬的已经昏了过去,望着瞬间被染的通红的海水,他倒也没料到这黑鲨鲛如此凶悍,若是入到海中只怕多半要完蛋,小狐狸心里打了个哆嗦,不由抬头往岸边望了过去。 却正瞧见一脸寒意的秋儿对他微微点了下头,小狐狸眼珠一转,竟是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再次纵身一跃,正踩到了正啃食崔镛尸体啃咬的不亦乐乎的第二条黑鲨鲛背上。 而当小狐狸抓住背鳍的一瞬间,那第二头原本凶性大发黑鲨鲛竟然停止了暴动,反而是诡异的离开了那片被血液染成鲜红的海水,温顺的驮着小狐狸,向海岸边游了过来。 看着小狐狸踩着凶兽,天神一般归来的鬼面人不由轻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本最看好的便是崔镛和上官问,最多再加一个花绝语,但这上官问勇而无脑,崔镛被阴的十成实力发挥了不到一成,只这两人和那小狐狸比起来,简直犹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小狐狸扶着黑鲨鲛的背鳍,歪着嘴,一脸笑意的向鱼塘一方的众人招了招手,才轻身一纵,跃上海滩,那驮着他归来的黑鲨鲛一个转身又朝着崔镛的尸体飞快游了回去。 小狐狸回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中,崔镛此时已经被随后跟来的其他黑鲨鲛分食的不见了踪影。才不由感到有些后怕。 叹了口气才要转头让鬼面人宣布胜负时,全发现秋儿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自己身边。 此时秋儿刚刚那一身的冰冷与杀意化作了无形,反倒是像受了极大地委屈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狐狸还没反应过来,秋儿就猛地钻进了小狐狸怀里,小嘴一张,狠狠地咬在了小狐狸脖子上。 抱着秋儿那小小的身躯,小狐狸虽然感到无比温馨,但是秋儿这一口咬的实在太狠了,太疼了。 “疼!疼!疼!你属狗的啊!老子没被黑鲨鲛咬死,反而要被你这败家子咬死啦!” 任由小狐狸再三叫喊,秋儿只做不理。小狐狸这时才感觉到怀里的秋儿浑身正不停的颤抖。 这种情绪表现在秋儿身上,小狐狸以前只遇到过一次,现在记得很清楚,当年在杭州刚刚与秋儿相识,夜里秋儿带着自己回到寒玉庄上,俩人跪在那满是血迹的影背墙前,那时候秋儿躲在自己的怀里身体也是这样不停的颤抖。 小狐狸心头一暖,抽了下鼻子,轻轻的拍了秋儿那浑圆的小屁股一下,低声说道:“好啦,你都咬出血来了,大伙还看着呢,听话,先去找花姐。” 秋儿屁股被小狐狸一拍,脸上蓦的一红,这才松了口,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时泪水,在小狐狸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很是委屈的说道:“小狐狸,你要是再这么吓我,我,我就咬死你……” 小狐狸捏了捏秋儿小脸说道:“咬死我可不成,不然你岂不是得饿死,你先去找花姐,等回去我给你做两个拳头那么大的四喜丸子吃,丸子里给你藏上两个大大的熟鸡蛋,好不好?” 秋儿被小狐狸说的一愣,想起四喜丸子不由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却突然反应过来,嘟着小嘴嗔道:“你就会骗我,别说鸡蛋了,咱们连做丸子的猪肉都没有……” 便在此时秋儿却发现自己的怀里不知何时被小狐狸悄悄的放进了些什么东西,想着小狐狸刚刚没头没脑的话,不由轻轻对他地点了点头。 这是除了秋儿之外,紫阳宗三人和穆虎也凑了过来,穆虎瞪着眼珠子从上到下好好的打量了小狐狸一番,才说道:“他奶奶,你这小怪物好像陪那群黑鲨鲛玩耍了一下似得,浑身上下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水绝梳却捂着小嘴,上前拉了一下小狐狸的衣领,指着小狐狸脖子上已经渗出血来的牙印说道:“谁说一点伤也没有,阿虎哥你看这不是被咬的都流血了吗?” 小狐狸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他娘的是误伤!完全在我小狐狸计划之外!” 瞧见刚刚冰冷的简直吓人的秋儿又恢复平日里呆呆的蠢样子,水绝梳也松了口气,不由取笑秋儿说道:“阿秋啊,狐狸肉可好吃吗?” 秋儿红着小脸躲到了花绝语身后,又狠狠地跺了跺脚羞恼的说道:“呸,可臭死了!”直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老天爷也给足了小狐狸的面子,起风了,雨停了,盘旋在天空上的阴云也渐渐散了。 相比于小狐狸这边的欢天喜地,熊洞这一方却依旧是愁云惨淡。除了洪九和那断了手臂的冷凝还站在后方陪着那位依旧昏迷不醒的雷惩,其他两位男子却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面朝着崔镛死去的那片海水,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这时鬼面人对那蒙面巨汉微微点了点头,那蒙面巨汉又打量了小狐狸与秋儿一番之后,才高声喊道:“第一战:诡海,获胜者:鱼塘:小狐狸!由于熊洞与战者崔镛乃统帅身份,且战败身死,鱼塘今日三战视作全胜!” 便在蒙面巨汉宣布完鱼塘胜出的同时,却听熊洞一方那位被洪九砍去左臂的冷漠女子冷凝突然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阿九哥!不要!” 众人被冷凝这一声喊叫,惊得将目光投向了熊洞一方,只见站最熊洞众人最后的洪九不是何时已经把拉满了自己的长弓,弓上两支箭羽所指,竟然是依旧跪坐在海边,两位一脸死灰的熊洞一方男子。 冷凝话音刚落,洪九弓上的两支箭便已离弦爆射而出。 天上的阴云似乎也被这两支箭上所萦绕的杀意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温暖的阳光漏了出来,正洒在洪九那一脸决然,却又满怀希望的脸上。 第一百零五章:游子,断情,黄泉酒 小狐狸因为御金体的关系,自己也常用暗器。在杭州之时更多得暗器名家林瑶的指点,再加上这些年来三长老有琴小琥的教诲。小岛上又用御金术使唤飞刀救下了花绝语,且不说这几日海中御飞刀捕鱼有令他心有所悟,便是昨日巨坑团战时,小狐狸更是见识了南宫巧那一手堪称鬼神莫测的暗器手法,在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眼中,自以为已经对弓弩暗器颇有一番心得理解。 然而当小狐狸再一次看到了洪九的箭,却不由感到自己当真是坐井观天,小觑了天下英雄。 虽然第一日对决之时,洪九的凭着一把长弓,先伤尤不悔,后伤秦悦,那时他的箭术便已震撼了很多人,但同眼前这两箭相比,境界却差的太远了。 在小狐狸眼中,被封住内力的洪九此时不过随意的拉开了弓,又随意的射出了两支箭,一弓两箭,所指各不相同,这种手法虽不常见,但也并不是什么奇招绝技,但从这爆射而出两只箭羽上,小狐狸却看到了一种别样的风情,非要用言语说明的话,便是一种世间凡物不侵身,一箭射去我为尊的风情。 双箭离弦的一刹那,这天地间仿佛除了这两支箭,其他的万物都消息不见了。 这两箭,一快一慢,那支快箭上仿佛被附了一层寒冰,箭过之处带出一道幽蓝,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这支速度极快的冰箭眨眼之间便射穿了熊洞方一位跪在海边男子的头颅。 穿颅而出的冰箭箭身上却并有沾染上一丝血迹,箭势竟丝毫不减,仿佛化作一条幽蓝的蛟龙,奔向了大海远处。那被射杀的男子头颅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受了巨锤砍砸一般爆出一滩血雾,炸成了无数碎渣,零零散散的落在了海滩上。 而那支慢箭却比那快箭更为奇特,这一箭有如挣脱樊笼的灵鸟一般,仿佛被插上了自由的羽翼,鸟儿一声的轻快的啼叫声响起,整座小岛的翠绿如同寻到了新的主人,一瞬间便萦绕在鸟儿身上。慢箭化作的鸟儿带着一抹醉人的春意,静悄悄的落在了海边另一名男子的后心房处。 被慢箭射中的男子姓张,本是今日两方对战第二战的参战者,与洪九,冷凝同屋。这张姓男子被慢箭射中要害却是一时未死,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艰难的举起手臂,指着洪九颤声说道:“洪九……你……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细作……” 在鱼塘一方和鬼面人的注视下,只见洪九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也不理会一旁纵声尖叫的冷凝,将自己手上的长弓举在身前,轻叹一声说道:“弓名游子,箭号断情,说来可笑,既是游子又怎能断情呢?” 张姓男子呕了口鲜血,仍是兀自摇着头,面色惨白的对洪九问道:“你是被那鬼面人最后叫进屋子领取解药的人……你绝不是细作……可你为何要如此……” 洪九微笑着将那游子弓握在左手,右手却从身后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此刻依然昏睡未醒的雷惩,又喃喃的道了一句:“你倒是好命,睡着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罢,干净利落的一刀,便插入在雷惩的心脏,满身外伤的雷惩,似乎感到心口疼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便又陷入了昏睡,但这次昏睡却和以往不同,雷惩他显然不会再醒过来了。 杀了雷惩,洪九长叹一声对那中箭的张姓男子说道:“张兄,你我也算有缘,同屋住了四十来天,兄弟我实在不愿见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我射死,所以射你那箭稍稍少了几分力道。” 那张姓男子因箭伤失血过多,精神极度萎靡,此时听了洪九的话却是疲惫的摇了摇头,幽幽的瞥了一眼洪九身后神情恍惚的冷凝,才咧了咧嘴笑道:“洪九啊……你不愿哥哥我做个糊涂鬼,哥哥依你便是,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你这个相好才是那真正的细作吧……我一直以为冷凝痴情,你绝情,却哪里想到你这看起来最绝情的人,才是最多情的……看来你是死意已决了……也罢,哥哥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洪九跪在地上对张姓男子遥遥一拜,说道:“张兄先走一步,下面没了凡间这许多腌臜,正该是你我兄弟好好喝上几杯的好时候。” “杯子不行,要换大碗,咱们不醉不归?” 洪九虎目含泪的说道:“不醉不归!” 张姓男子哈哈大笑一声,最后喊道:“哥哥先去寻些好酒……弟弟速来……” 小狐狸等人因为刚刚洪九的惊天一箭,都不约而同的凑到了洪九周围,此时小狐狸见那张姓男子面无遗憾,邀酒而死,而洪九虎目含泪,应约拜别,心中莫名的起了几分悲凉。见秋儿此时也哭得如同小花猫一般,不由叹了口气,把秋儿搂在怀里,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反倒是当日被洪九砍下了左臂,现在精神有些恍惚的冷漠女子冷凝却突然发疯死的扑向了洪九,只见她神情激动的单手抓过洪九的衣领,使尽全身力气,将洪九按倒在地,淌着泪水,对洪九哀声吼道:“阿九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咱们都能活下去的!你现在这是干嘛!早知如此,我到不然早些死了的干净!你答应过我的!” 洪九一脸恋爱的将冷凝一把搂在怀里,微笑着说道:“傻娘们,便让你阿九哥最后再骗你一次吧,好不好?” “不,不,阿九哥,你箭法这么厉害,一箭射死那鬼面人好不好,咱们再拿了他的解药一起活下去……” 洪九柔情无限的吻去了冷凝脸上的泪珠,仍是微笑的说道:“我暗中射了那鬼面人三箭,都没把他射死,看来你阿九哥也不过如此了……” 说着洪九搂着冷凝站起身来,举起自己的长弓郑重无比的挂到了冷凝身上,这才说道:“弓名游子,箭号断情,冷凝十年来你伴我左右,也学了这游情相思弓法,如今虽然你左臂已断,阿九哥不求你别的,旦求在我死后,你定要想方设法将这箭术传承下去,也好让我到了下面不会愧对先人。” 话音一落,洪九猛地将冷凝推向了小狐狸一方的花绝语,同时咧嘴一笑,在冷凝的尖叫声中,右手挥起刚刚刺死雷惩的匕首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匕首没柄而入,洪九吐出一口鲜血,目光扫过小狐狸一行众人,仍是面带微笑的说道:“帮我……照顾好她……” 第一百零六章:尾声,药丸,狐狸计 望着洪九那再也没有一丝生机的脸庞,小狐狸众人都是一阵唏嘘。冷凝也是哀嚎一声,扑到洪九身上,伤心的昏了过去。 秋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拽了拽小狐狸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道:“小狐狸,如果当日我从鬼脸坏蛋那里领到的是细作身份,你会不会也和洪九一样……” 小狐狸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如果,再说了你若是那细作,你会毒死我小狐狸吗?” 秋儿趴在小狐狸怀里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倒觉得洪九比那冷凝姐姐幸福了许多,就这么一刀把自己杀了,却留下冷凝姐姐一个人在世上,还不知道以后会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小狐狸长叹一声,拍了拍秋儿的小脑袋,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洪九和冷凝,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悠闲的喝着茶水的鬼面人,便不再做声,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里在想着什么。 水绝梳上前将冷凝抱起来,陆绝形也是扛起了洪九的尸体,而花绝语想着这几日来的种种,神情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道:“千金难换有情郎啊……这道真应了那石碑上的话:‘生与死,假与真。兄与友,仇与恩。谁知世事多诡谲,盼君多勉励,方不负天恩。’天恩?这天恩又会是什么呢?” 鬼面人终于喝干了紫砂壶里的桤茶,这时他拍了拍手,对小狐狸众人笑道:“不坏,不坏,区区三日便能分出胜负,这种一边倒的状况本人还是第一次遇上,你们这群小杂鱼,带着那冷凝先回你们的住处吧,晚些时候本人自会带着解药来给你们一一分发,从此鱼跃龙门,你们便再也不是这可怜兮兮的小杂鱼了。” 心痛于洪九的死,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场无比荒谬的生死游戏已经到了尾声。 更也没有人去理会鬼面人的话,反倒是小狐狸搂着秋儿见鬼面人像是要走,不由高声喊道:“鬼脸大爷,你可别忘了许给我小狐狸的那一壶好茶!” 鬼面人这才想起赛前还许了小狐狸一壶桤茶的承诺,不由尖声笑道:“好,到时候解药和桤茶一并给你便是。这是你们石屋的钥匙,小兔崽子给你了吧,希望回去的时候那三个还没有被闷死。” 说完鬼面人抛了一把钥匙给了小狐狸,便坐着轮椅,在一众爪牙的簇拥下,离开了海滩又向小岛的北边去了。 这时水绝梳愤愤的杵了小狐狸的脑门一下,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个小狐狸,没来由的向那个鬼脸混蛋要什么茶喝,等回了中原,你来我紫阳宗,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和你水姐提便是!” 小狐狸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水姐啊,你当我小狐狸真的已经嘴馋到这份上了?我只不过想用鬼面人的茶叶确定一件事罢了……” 水绝梳听小狐狸这么一说,登时起了好奇心,眼中精光大放问道:“说说,你个一脑门子坏水的骚狐狸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不过是想猜一猜那鬼面人的身份罢了。” 小狐狸这话一出口,除了水绝梳,其他人也好奇了起来,只听穆虎大咧咧向小狐狸的问道:“那狗日的杂碎会是什么身份?” 小狐狸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等他的茶水到了,我也就能猜出来了。” 众人见小狐狸不愿详说,倒也不再问,反倒是秋儿却突然想起秦悦那把折扇,有些惊讶的张着小嘴,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等一行六人再加上伤心过度昏迷过去的冷凝回到了石屋,小狐狸用鬼面人给的钥匙打开了门锁,无比兴奋的发现不仅小丫鬟璎儿早已醒来,此时想是饿得不轻,正揉着肚子坐在床上一阵唉声叹气,就连长腿美女郭垚此时已经幽幽转醒,眼中带着一丝倦意,虽然依旧只能躺在床上,但气色已经好转了许多。 反倒是外伤颇重的穆豹,仍是眉头紧皱,睡得昏天黑地。 穆虎心急弟弟的伤势,又是一阵的唉声叹气,小狐狸出言安慰道:“阿豹哥伤势虽重,但好在全是外伤,鬼面人既然说过游戏的胜出者便能活下去,便不会单对阿豹哥不管不顾的。” 穆虎瞧着穆豹一脸痛苦的样子,心情有些烦躁,胡乱的对小狐狸点了点头,便跑去井边打水给穆豹擦身。 小丫鬟璎儿却是抱着一个冷掉的烤甘薯,突然凑到小狐狸身边,怯生生的说道:“小狐狸哥哥,除了烤甘薯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啊?” 小狐狸淡淡的看了璎儿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拿甘薯顶顶,我和花姐他们去林子里转转,等我们回来就有吃的了。” 看了看日头,小狐狸给水绝梳和花绝语打了个眼色,拽着秋儿就窜进了密林。 水绝梳拍了陆绝形一巴掌,喜滋滋的说道:“木头师兄,你看家,我们出去了。”说完就拉上花绝语,追着小狐狸去了。 暴雨刚过,阳光懒洋洋的拂过着郁郁葱葱的树叶漏在地上,稍有些泥泞的地面上便蒸腾起一股青草与泥土的味道。 小狐狸嘴里叼着一枚青草,笑眯眯的看着秋儿说道:“您老人家这会儿药劲儿还没过吧?那找吃食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那两个药丸子先还给我。” 秋儿咧嘴一笑,从怀里拿出两粒药丸,放到小狐狸手上,向花绝语和水绝梳招了招手之后,身形一动,便跳上了树上,在树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俏生生的一坐,双眼一闭,混身上下渐渐笼罩出一股贴近自然的气息。 水绝梳正好奇的看着秋儿下一步准备做些什么,却听小狐狸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摊开手上的药丸,对花绝语和水绝梳说道:“花姐,水姐,今天我小狐狸无论如何要换下花姐自己参与对决,为的不是别的,只是想拿到这两个药丸子。” 花绝语点了点头,说道:“我本还说我有一枚恢复功力的药物傍身,怎么也不至于输给那崔镛,当时你提议换人我就知道你自有打算,原来还是为了这两枚可以恢复功力的圣药。” 水绝梳撇了下嘴说道:“不过小狐狸胜出后,洪九把熊洞那边的人都杀了,连他自己也死了,这场烂游戏已经结束,这药丸不也就没了用处?不过小狐狸啊,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药丸位置的,还一下就找出了两枚。” 小狐狸小脑袋往上一扬,得意洋洋的说道:“花姐你是知道的,我小狐狸会一手御金术,多少对身边的金属物件有些感应,铁盒里装的是不是药丸我可能不清楚,但是装的是不是兵刃我小狐狸不用打开那铁盒就能感觉的出来。” 花绝语楞了一下,惊讶无比的说道:“难怪你直接越过第一个和第二个浮标,想是当时便能感到浮标下的铁盒中装的是兵刃了吧?” 小狐狸点了点头说道:“而第三个铁盒太重,装的不会是药丸,第四个与第五大概装的也都是匕首,劲弩之类的兵刃,只有后面的第六第七个铁盒里面我感觉不到任何金属制品的存在。但是你们可还记得,鬼面人说过除了兵刃,铁盒里会分别藏有两枚药丸,一块烂肉,还有一件血衣。第三个铁盒是烂肉,那这么一算,就少了一个铁盒是不是?” 水绝梳和花绝语听着小狐狸的分析都点了点头,又更是好奇小狐狸到底怎么如此准确的找出两枚圣药的。 只听小狐狸坏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小狐狸虽然顽劣,但是被老爷子教了这么些年,要是连北斗七星中的第六星开阳有一颗双生的辅星都不知道,那直接让我羞死便是了……” 水绝梳拍手笑道:“这样说来海中其实总共有八个铁盒子,而不是七个对不对?” 小狐狸把嘴里的那枚青草啐在了地上,说道:“不错,两枚药丸分别就藏在开阳位和开阳辅星位的铁盒子里。对战之时,如果我想直接杀那崔镛其实易如反掌,只需要用捕鱼的法子,在海水里以御金术操控一把小刀便能做到,但这样反而会暴露我没有中毒,也不一定会拿到药丸……” 花绝语叹了口气说道:“好聪明的孩子,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去谋求更大的利益,阿秋在岸上服了药丸,先使唤海蛇咬了崔镛,又招来两头黑鲨鲛帮你是也不是?哎,我现在更好奇你们到底哪个门派教出来的弟子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倒也谈不上立于不败之地,我提出换人的时候阿秋就猜到我的用意,以阿秋现在的修为还使唤不了那么多黑鲨鲛,两头已是极限了,如果稍有差池导致黑鲨鲛群发了疯,我小狐狸怕也是凶多吉少,这也是为何阿秋会咬我咬的那么狠得原因。再说那鬼面人,这人当真是个奇才,我小狐狸自问也算见过江湖上不少人物,但不得不对这鬼面人说一声佩服,这座小岛上全是他的奇思妙想,若是不用搭上性命,我小狐狸情愿在这里玩上十年。” 水绝梳不以为然的说道:“呸呸呸,还十年,你怎么还帮那混蛋说话,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那么这药丸子也就没用了吧?我见鬼面人这人虽然诡异万分,但是倒也言而有信。他不会再难为咱们了吧?” 小狐狸自己留下一枚药丸,有无比郑重的把另一枚交到花绝语手上说道:“就是为了防鬼面人一手,这两枚药丸对咱们依旧无比重要,阿秋一个时辰的药性就快过了,所以我再给她留一丸药,另一枚花姐你拿好,等鬼面人来了,若是他守信发了解药放咱们离去便罢,若不然,咱们便……” 小狐狸一番话计划说出口后,惊得水绝梳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慌的看着小狐狸说道:“这……但愿不会是真的……” 第一百零七章:提名,领药,何不醉 黑鸦灰灰和白鸦灭灭带着蜜袋灵鼯小毛,也从密林深处凑到了秋儿身边。 灭灭趾高气昂的指挥着不知何时聚集在秋儿身边的三只野兔和一条大蛇,让它们由肥到瘦排成了一列站好。灭灭自己时不时还“咩咩”叫上两声,仿佛在发号施令一般。 灰灰又飞了出去,到处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飞来飞去的放到秋儿身边,很是辛苦。 看守着虫子的小毛,见灰灰又飞走了,便监守自盗,随手抓来一条硕大的青虫就往嘴里塞,便在这时秋儿笑嘻嘻的睁开了双眼。 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这有趣一幕的水柔梳瞪大着双眼,杵了杵身边小狐狸,兴奋无比的说道:“哇,阿秋好厉害啊,有这么一手傍身,你们两人在外历练岂不是永远不用为吃食担心?” 花绝语看着灵动有趣的白鸦灭灭,和乖巧的排成一列的野兔,大蛇,此刻眼中也满是笑意,又看了秋儿一眼不由摇头笑道:“驭灵体不愧是五大神体之一,但更有意思的是,以往听到关于驭灵体所有者的故事,总离不开那人仗着驭灵体引来好些厉害的灵兽驰骋江湖,阿秋这倒好,为了吃?” 小狐狸哀叹一声,苦笑着说道:“要真是像花姐说的那样就好了,其实阿秋也不喜欢这样找吃的,否则你俩倒是猜猜,她怎么可能半年时间内就吃光了我们足足三百多两的盘缠?老爷子说过驭灵体是得天地间万物眷顾的神体,用来抓野兔吃是不对的。他奶奶的老子信了他的邪!就因为老爷子这一句话,阿秋花光银子买吃食不说,我俩还阴差阳错的上了阿龙哥的船,哎,生计所迫,生计所迫……” 这时秋儿看了看灰灰带回来的各种小虫,见花花绿绿的大多都不认识,小手一挥赏给了小毛和装辛苦的灭灭之后。领着格外乖巧的三只野兔和一条肥蛇凑了过来。 秋儿喜滋滋的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阿秋虽然会抓野兔,但是把野兔变成香喷喷的爆香兔肉的,那可都是小狐狸干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小狐狸没好气的打了秋儿一巴掌说道:“谬论!” 条件有限,爆香兔肉是做不成了,不过当小狐狸拿着三只被烤成金黄色,还冒着一层漂亮油光的烤野兔放在石桌上时,所有人都是烤野兔的香味勾的食指大动。 一锅浓稠的蛇羹味道鲜美,分出了一大半留给了卧床的穆豹,郭垚和昏睡不醒的断臂女子冷凝。众人就着甘薯,吃着兔肉都感受着一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小庆幸。 正午刚过,给穆豹喂下一碗蛇羹的穆虎,咬着一条兔腿,坐在石桌前说道:“现在船也没了,等鬼面人来了,咱们领了解药,大伙说咱们怎么再回中原去?” 小狐狸叹了口气说道:“鬼面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 水绝梳双手合十,喃喃祈祷道:“老天爷保佑,千万别再出什么变故,老天爷保佑!” 饭才吃了一半,鬼面人就来了,这一次他和初次登场时一样,也是坐在轮椅上,被那修为极高的蒙面巨汉从北方石壁上的机关密道中推到了那刻有碑文的石碑前。 因为鬼面人的到来,鱼塘众人心里也不由有些紧张。便在这时鬼面人拍了拍手,身后的一位爪牙将两盏做工精美的紫砂茶壶,一盏递给了鬼面人,另一盏递到了小狐狸手上。 闻着从壶嘴中散出来的茶香,小狐狸知道,这便是鬼面人今天喝过的桤茶。刚刚吃了一肚子兔肉的小狐狸不由咽了口口水,举着茶壶对鬼面人笑道:“鬼脸大爷当真言而有信,我小狐狸先喝为敬!” 温热的茶水入喉,小狐狸精神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薛寡妇还在那小面馆卖她的面条,小狐狸却被李老实以两只烧鸡做饵,央着他送了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给薛寡妇。薛寡妇一脸不情愿的给小狐狸也分了一杯,那杯茶水的味道和如今口中桤茶的味道竟然一模一样。 看着喝茶喝的好像魂都丢了小狐狸,鬼面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提起茶壶喝了一口,才转头对那蒙面巨汉说道:“开始吧。” 蒙面巨汉对鬼面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便走到那鱼塘生死碑后方,对众人高声喊道:“鱼熊生死战结束,获胜者鱼塘,现在石碑题名,赐别梦寒药!花绝语,上前领药!” 说着蒙面巨汉右手食指上一阵紫光闪出,只见他竟用手指在那石碑背面生生刻上了花绝语的名字。 花绝语眉头微皱的打量了一番那蒙面巨汉,才施施然走上前来,一位鬼面人的爪牙便递给了她一枚药丸。不经意间瞥见小狐狸拿着茶壶的右手微微摆了一下,花绝语便将那药丸握在手里。 在花绝语之后,只见那蒙面巨汉又用在石碑背面刻上了陆绝形的名字:“陆绝形,上前领药。” “水绝梳,上前领药。” “郭垚……” “璎儿……” “穆虎……” “穆豹……” 当叫到小狐狸时,小狐狸又喝了一口桤茶,摇头晃脑的上前领了药物,还对鬼面人做了个邀杯共饮的动作。 “阿秋……” 最后蒙面巨汉叫到的是细作冷凝时,石碑背面已经刻好了十人的名字,手法倒也算是遒劲有力。 刚刚郭垚和穆豹的解药都是由穆虎代为领取的,正在他想将冷凝的解药一起领过来时,却发现一直昏迷的冷凝竟然从石屋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一脸憔悴的冷凝一把夺过鬼面人爪牙递上来的解药,一言不发的坐到了石桌前,红肿的双眼冒着寒光,死死的盯着坐在轮椅上的鬼面人。 鬼面人对冷凝丝毫不曾理会,见众人一一领完了解药,便说道:“解药分发已毕,你们服下解药跟本人走吧。” 坐在地上抱着紫砂壶喝茶的小狐狸却好奇的看着鬼面人问道:“鬼脸大叔啊,咱们这是要去哪?” 鬼面人笑了笑,对小狐狸说道:“去海岛的北面。” 小狐狸一下子跳了起来,向着鬼面人凑了两步有些急切的问道:“不能送我们回中原吗?” “暂时还不行,总还要再等上两个月才好。” 小狐狸故作惊讶的又问道:“啊?还要两个月,那我们这两个月要做些什么?” 鬼面人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指着小狐狸说道:“你个鬼灵精,游戏已经结束了,本人言出法随,定不会害了你们的,服下解药跟我走便是。” 小狐狸举起手上的茶壶又美美的喝了一口,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哎……当年在杭州我小狐狸有幸喝过一杯和如今一样的好茶水,可惜啊,可惜……” 听到小狐狸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起茶水,鬼面人不由微微楞了一下,反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可惜的?” 小狐狸面容悲切,很是伤心的说道:“可惜卖茶的茶老板突然之间失踪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更可惜的是他留下的妻子女儿却……” “那妻子女儿却又怎样?” “卖茶老板的妻子在丈夫失踪之后就成了寡妇,竟被一个卖药的老药罐子相中,被强掳了去……那女儿更惨,跟着自己的娘到了老药罐子的家,又被那恶毒黑心的药罐子卖到了曼歌坊里当了红倌人,那女儿当时可只有十三岁啊……” 哐当一声巨响,只见鬼面人手上的紫砂壶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稀烂。 而站回了鬼面人身后的蒙面巨汉越众而出挡在了小狐狸和鬼面人当中,沉声对小狐狸说道:“少年人,莫要自误。” 小狐狸瞬间收回了刚刚悲天悯人的嘴脸,歪嘴一阵坏笑,却将自己的刚刚领到的解药抛给了秋儿,秋儿接过解药的同时,青玉折影的轻功身法瞬间展开,一个横移到了小丫鬟璎儿背后,右手向前一勾,小手化出一爪,狠狠地扣住了璎儿的咽喉。 花绝语也是突然身形暴起,仗剑挡在了蒙面巨汉面前。 于此同时,蒙面巨汉身后突然冒出一阵光芒,一柄萦着红光的小飞刀竟然诡异无比的凌空贴在了鬼面人的脖颈要害之处。 蒙面巨汉片刻看清眼前状况,不由心头大骇。 这时只听小狐狸咂了下嘴,从花绝语身后走了出来,也不理会那蒙面巨汉,单对喘着粗气,却动也不敢动一下的鬼面人说道:“鬼面大叔你看现在,我们是不是还有的谈?” 鬼面人阴沉的对小狐狸低吼道:“你这杂鱼,莫要自误!你以为凭你这阵仗能吓得到我?” 小狐狸叹了口气,回头对秋儿说道:“阿秋,把我的解药先喂给咱们的璎儿妹子尝尝,也好判断下药丸的真假。” 小丫头璎儿一脸的惊恐,带着哭腔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哥哥,你要对璎儿做什么?” 小狐狸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鬼面人继续说道:“这阵仗当真吓不到你吗?我的石页先生?” 小狐狸话音一落,领了解药的众人都是一脸错愕的望着那鬼面人。 鬼面人狠狠的盯着小狐狸,不再说话,小狐狸见了又是摇了摇头,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对鬼面人说道:“石页先生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可真要拿璎儿试药了,哦,不,或者我该这样称呼你才对,是不是啊,何不醉茶馆的何硕何老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你……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八章:尾声,惊变,小师叔 听着鬼面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喝问声中,小狐狸一脸坏笑的举起了右手,食指指向天空,轻描淡写的转了一下手指。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只见那凌空紧贴着鬼面人脖颈要害处的小红刀,突然暴起,一阵绚烂的红光闪过,啪的一声,鬼脸人脸上的鬼脸面具碎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从那鬼脸面具后面露出了一张众人十分熟悉,又极为陌生的面容。 说熟悉,是因为那满是沧桑的面容赫然就是引领众人出海寻觅建文皇帝秘藏的石页先生,说陌生,不过是众人平日里见惯了石页先生严肃而睿智的神情,而此刻,异常愤怒的石页先生,眼神冰冷,阴森,见之令人毛骨悚然。 水柔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啊啊……石……石页先生!” 穆虎想一脸的莫名其妙,的冲坐在轮椅上的石页先生吼道:“你不是被海浪卷走了吗!怎么会是你!” 而石页先生却对其他人毫不理会只是死死地盯着小狐狸,一言不发。 小狐狸对身后的秋儿摆了摆手,止住了秋儿要给小丫鬟璎儿喂食解药,才一脸坏笑的对石页先生说道:“老何啊,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认识你至少也有八九年的时间了,可惜啊,我认识你何胖子,你却不识得我小狐狸,谁能想到短短四年的时间会让一个壮硕的胖子,变成一个麻杆似的皮包骨头。” 石页先生阴沉的说道:“哦?原来还是位故人……” “当初我小狐狸才上船当伙夫的时候,就觉得你那独特杭州口音让我听起来十分亲切,又有些熟悉,我自问脑瓜子还算好使,见过的人,听过的声音绝不会记错,但我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你,直到和熊洞开始对决的第二天秦悦装疯之后,木头人陆绝形把原本属于秦悦的一把折扇给了我……” 石页先生皱了皱眉头,像是回想了一下秦悦的那把折扇。 只听小狐狸继续说道:“一把折扇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扇面上所画的事物却让我这离家多年的小狐狸倍感亲切。” “却又是什么事物?” 小狐狸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秦悦的那把这折扇,刷的一下打了开来,举给石页先生看了看说道:“其实在旁人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外乎一方湖水一座茶馆而已。湖,是杭州西湖,而茶馆嘛,便是西湖边上最有名气的‘何不醉’。” 石页先生望着秦悦折扇上的画面,不觉叹了口气,面露悲戚。 小狐狸摇了摇头,看了看那扇面上所绘的何不醉茶馆,不由微微一笑继续对石页先生说道:“‘椅椀樽杯桤栩栩,雪露霜霞霭霏霏’,何不醉茶馆当真好大的名声,我小狐狸从小在杭州长大,见了秦悦扇子上画的何不醉茶馆,自然会回想起茶馆的东家何胖子何硕,石页先生,你便是身材大变,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可说话的声音语调是变不了的,所以早在我看到秦悦折扇扇面的一刹那我小狐狸便已经知晓了,那位领着大家出海的石页先生,便是当年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的何不醉东家,何硕。更何况,石页石页,不过是只是把硕字简单的拆开罢了。我说的可对?” 石页先生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蓦得又对小狐狸问道:“我家娘子和小女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小狐狸摆了摆手,止住了石页先生的问话,又对石页先生拱了拱手,继续说道:“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小狐狸实话告诉你,刚刚那番话只不过是说出来吓唬你的罢了,至于你婆娘孟氏和你家的小闺女过的如何我小狐狸离开杭州已有四年,实在不知,但是当年离开杭州之前,孟氏还耀武扬威的纠结了一群老少乡亲满世界的捉拿一个采花大盗呢。想来现在过的也不会太差。” 石页先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说道:“这便好,这便好……”又看到被他摔碎在地上的紫砂茶壶,不由自嘲式的笑了笑对小狐狸说道:“如今看来,便是这一壶茶水让你这聪明的小狐狸看出了玄机吧?” “不错,我虽然早就猜出来石页先生便是何不醉的东家何硕,但是当日遇到海难,石页先生被一道海浪卷下了船,是我们大伙全员所见,而且鬼面人一直尖着嗓音说话,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把神秘兮兮的鬼面人和已经葬身海中的石页先生联系到一起,直到今天天冷,你的手下给你端上来了一壶桤茶。” 少了些剑拔弩张的紧张,多了一丝追思往日的沉寂,石页先生咧嘴一笑,说道:“没法子啊,这么多年我虽然身型变了,但这一口桤茶却怎么也戒不掉啊。当年我便是靠着这很是少见的桤茶起家,才把何不醉的生意做的越来越红火的。” “不但如此,我为保证没有猜错,还特意向你要来一壶,这一壶桤茶入口还让我小狐狸想了明白了许多以前一直猜不透的事情,比如那日你为何被海浪卷入大海却没死,那晚登岛之后,那些个船员怎么又会平白无故的被人一剑封喉,我们和熊洞对战多日自问岛上地形已经摸了个遍,但却又为何独独不曾见过石页先生你和你手下的住处,” 石页先生眼中露出一缕欣赏的目光,轻声笑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海难当日,我和阿秋,杨朔,上官问,陆绝形,霍千秋,尤不悔,罗刚,穆家三位哥哥,再加上所有的船员还有你石页先生都在甲板上,南宫巧,花姐,水姐,郭垚,他们几人在水房,而当时不在众人视线里的只有三个人,您老人家的小丫鬟璎儿,秦悦,当然还有野姑娘叶葳蕤。现在想起来叶葳蕤怕是说的是实话,以她那不惹人喜的糟糕性格,独自一人躲在房里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我小狐狸还是想不明白具体的手法,以及如何操作,但我真的很怀疑石页先生你是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海浪卷走丧命海底的戏,而救了你的大概多半是那秦悦秦公子和小丫鬟璎儿两人了吧?被救之后,石页先生你自然便会一直躲在暗处,不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了吧?” “哈哈,你且继续说。” “现在想来海难之前咱们在一座小岛上住了一夜,而正是那一夜秦悦扮作刺客暗中袭击过已经睡熟的花姐,只怕也是你石页先生指使的吧?秦悦只是为了刺伤花姐,却并没有想杀人,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石页先生为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游戏变得更为精彩,所埋下的一些伏笔?” 石页先生眼露奇光的看这小狐狸,点了点头,示意小狐狸继续说下去。 “海难之后,我们原本在海岛的北面登陆,每日和熊洞对决之后,你也总是带着一群人往北走,但是现在我们身处的小岛北面全是高耸的断岩,而且我们也再没有找到过当初那片停船登陆的海滩,我想现在我们进行这场荒谬游戏的小岛,不过是整座小岛的一半而已,就在北面断岩的后面,便是你石页先生和这一大群手下的驻扎所在吧?你身边又有这位修为高深的蒙面巨汉,那晚如果是他潜到船上,杀了所有船员再把船开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吧?秦悦被鬼面人,也就是你石页先生赋予的身份是细作,与璎儿便是对立面的,如果当真你们三人是同为一伙的话,那小丫头璎儿毫不留情,竟然一刀杀了秦悦,那是不是说明你石页先生的贴身丫鬟,这小丫头璎儿其实比起秦悦来说,身份要更高一些?” 石页先生听罢纵声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小狐狸年纪不大,一身修为技压群芳已是不易,更难得你这小脑瓜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一番推断下来,当时的一幕一幕却宛若亲见。不坏,不坏,念在你我同乡的份上,听我一句劝,乖乖的吃了解药,和我去小岛北面,我保你们全员性命无忧。” 小狐狸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我们还会听你的吗?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好过!阿秋,你那边如何?” 秋儿听了小狐狸的呼喊,闲着的另一只手忽然往小丫鬟璎儿左手劳宫穴处轻轻的按了一下,这一按之后,就发现璎儿的左手的皮肤在数吸之内变得苍白无比。 秋儿见状不由对小狐狸喊道:“小狐狸她确实中别梦寒了。” 小狐狸看了一眼紧咬着牙关,垂着眼泪的璎儿,再转头笑嘻嘻的对秋儿说道:“阿秋你夺了她的解药,把我小狐狸的解药喂她吃下。” 便在这时那蒙面巨汉又猛地上前一步,一身惊人的内力澎湃而出,怒吼道:“少年人,莫要自误!” 小狐狸对那巨汉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一脸不在意的说道:“我小狐狸也劝你一句,你主子和这丫鬟的命都在老子我手上,你也不要自误哦。” 巨汉身后的石页先生眼见秋儿就要把解药喂到璎儿嘴中了,也是皱了皱眉,对那蒙面巨汉说道:“景相,不必在遮遮掩掩的了,你来劝劝他们。” 景相这两个字一出口,花绝语握在手上的佩剑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那修为极高的蒙面巨汉轻叹一声,缓缓地摘下了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三十岁上下俊朗而坚毅的面庞。 小狐狸看到这人的露出的相貌,不由暗地里叫了一声好,只觉得便是他相识的所有人里,样貌最好的封自在也是比这巨汉不过,封自在长相虽好,但平日里懒散惯了,又是从来不修边幅,绝没有这巨汉一脸凛然正气来的威风。 同时水绝梳也看清那蒙面巨汉的相貌,一脸的讶异化成了一声尖叫:“小师叔!” 陆绝形也是被那人的相貌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被石页先生喊做景相的蒙面巨汉。这位平日里面无表情,被大家笑称为木头人的陆绝形,只一瞬间便已是双眼通红,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口中喃喃的念叨:“七叔……七叔……” 花绝语也是浑身颤抖,竟然带着哭腔的对那巨汉说道:“小语真的没有认错,真的是小师叔……小师叔,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小语,小语好想你……” 这蒙面男子名叫物景相,正是紫阳宗景字辈嫡传年纪最小的一人,只见他苦涩的笑了一笑,花绝语,陆绝形,水绝梳,挨个的打量了一遍,才幽幽的说道:“小语长大了,都该谈婚论嫁了吧,傻小子也变成了男子汉,就连最顽皮的臭丫头也出落成了个小美人,不坏不坏……” 水绝梳泪眼婆娑的望着物景相那熟悉的面庞,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叫着,一头直接扎进了景相的怀里,死死地搂着物景相吼道:“小师叔,那年师傅接到封信,信上说你病死在了海外,呜呜……我好伤心,好伤心……我去厨房偷了糕饼祭拜你,臭师姐她还凶我,她说……她说小师叔从来不爱吃糕饼,该偷酒才好……呜呜……师兄以前最爱笑了,但是知道你病死了之后,他……他就变成了一块木头……都变成傻子了……小师叔,师姐凶我,师兄变傻了,呜呜……你快回来吧,我们一起回去看师傅,好不好?” 物景相也是激动地落了泪,搂着水绝梳如同多年前哄她入睡一样,温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却转头对小狐狸说道:“少年人,相信我吧,我不会害你的。” 小狐狸惊讶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自嘲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本还在想既然秦悦与石页先生相识,怎么却没有直接毒杀统帅花姐,不止如此,子字房更是一人未死,现在看来倒是大叔你动的手脚吧?” 小狐狸这话一说出口,就见花绝语和陆绝形也反应了过来,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物景相。 物景相无比温柔的拍着兀自嚎啕大哭的水绝梳,愣了一下神才说道:“哎,这也是我这个做师叔的能帮到他们的极限了。” 小狐狸突然怒声吼道:“极限?你们把他们弄到这座破岛上参加了一场说死就死的烂游戏,你现在回过头来说帮他们到了极限,你要不要脸!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们神神秘秘的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物景相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石页先生,刚要张嘴,却见一直被秋儿制住的小丫鬟璎儿突然叹了口气,刚刚那一脸的楚楚可怜变换成了一脸的平静,悠悠的说道:“景象大叔,你终归是我大哥的人,这一切还是让我来说吧。” 第一百零九章: 血妖,养蛊,击掌誓 听着璎儿的话,紫阳宗三绝字辈三人都是讶异的看了一眼小狐狸,又看着自己的小师叔物景相。 穆虎心中暗骂一声:“果然又被小狐狸这兔崽子说中了,这死丫鬟果然不是好东西!” 唯有冷凝依旧不为所动的死死盯着石页先生,眼神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物景相放开了怀里的水绝梳,对璎儿抱了抱拳说道:“四小姐……” 话没说完就听璎儿继续说道:“放心,不碍事的。何叔叔,你们先回去,留我一人和大伙说会儿话可好?” 石页先生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对璎儿说道:“主上既然把四小姐交给到了本人手上,若是四小姐出了任何差池,本人这把老骨头,可经受不住主上的怒火。” 小狐狸心中忽然灵光闪过,既然石页先生何硕和那物景相都称呼璎儿为四小姐,那不久前秦悦身亡之时,当时秦悦被璎儿一刀插在了胸口,却是一脸错愕的指着璎儿说了几个死字,才不甘的咽了气,现在想来只怕秦悦当时说的根本不是死字,而是个四字。 小狐狸不由微微皱眉,想看看璎儿到底要耍些什么花样。却听璎儿叹了口气,又对石页先生说道:“何大叔,这场荒唐的游戏本就是为了我才举办的,这么久和大家相处下来,璎儿知道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况且他们现在身上寒毒未清,碍不得事的。” 石页先生环视了一下众人,见现在还能站在当场的除了璎儿之外不过只有六人,心中不由想到:“主上说过,遇到艰险尽量让四小姐一人独自面对。现在来说花绝语他们紫阳宗三人有物景相的关系在,定然不会胡来,穆虎莽汉一个不足为虑,小狐狸是个机灵的,现在对他们来说情况尚不明朗,想来也不会冲动,阿秋一定会听小狐狸的,也是无妨,唯有这个冷凝恨意太重,有些不太好办。倒不如先把这冷凝带走再说……” 一番思量之后,石页先生何硕不由微微点了下头,又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既然事已至此,你收了你的飞刀神通,我将四小姐留给你们便是,不过本人有个条件。” 小狐狸心中飞快的捋清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才对石页先生说道:“有话便说,有屁便放。” 石页先生也不恼,指着冷凝说道:“你们也许能心平气和的听四小姐解释,但是这冷凝太过凶险,本人带她先走一步,你看可好。” 小狐狸微微一愣,没想到石页先生当真同意了璎儿的提议,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冷凝。 冷凝此时脸色依旧苍白的很,却是挺身走向了石页先生,与小狐狸擦身的时候,用她那已经喊的沙哑的嗓音对小狐狸说道:“我过去无须担心,你放手去做,你们只有活下去才能做得更多。” 然后便直接走到石页先生身旁,又一脸恨意的对石页先生说道:“放心,我不会动粗,但只要我还能活下去,你记住,早晚有一天断情箭会射穿你的头颅。” 石页先生被冷凝说的轻轻一笑,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颅说道:“本人头颅便放在这里,欢迎你随时来取。” 物景相见石页先生同意了璎儿的想法,不由先看看花绝语三人,又看了看璎儿,这位巨汉竟是有些吞吞吐吐的对璎儿问道:“用不用属下留下来?” 璎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景相大叔你是我大哥的人,还是不要参与我们的对话才好。” 物景相暗叹一声,有些不舍的对花绝语说道:“小语你们陪着四小姐说话,等所有事情都讲明白了,我再来找你们。” 此时小狐狸也收回了架在石页先生脖颈处的飞刀。物景相见状又对小狐狸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少年人,当真好本事,比我当初可强上太多了。” 说完也不等小狐狸答话,物景相便又走回到了石页先生身后。石页先生挥了挥手,带上一众爪牙,压着冷凝,又消失在那藏在断岩处的密道中。 此时石页先生已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被擒住的璎儿身上。 璎儿叹了口气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哥哥,你看让阿秋哥把我放下可好,我现在也身中别梦寒,功力不再,逃不掉的。” 小狐狸对秋儿点了点头,秋儿见状便松开了抓在璎儿咽喉处的小手,一个起落就到了小狐狸身边。 便在这时,璎儿却是正了正身上的衣物,面色郑重的跪在了地上,对着众人盈盈一拜。 小狐狸心情烦躁的撇了撇嘴,对璎儿说道:“何必这么假惺惺呢,我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小杂鱼,可经不起你四小姐一拜。” 璎儿却是又郑重其事的单对着穆虎再拜了一次才跪坐在地上,语气平缓的说道:“我本姓龙,名璎,乃是师傅坐下的第四弟子,所以刚刚何大叔,也就是石页先生才会称我为四小姐。师傅坐下总共有五人,五位弟子之间兄弟相称,而花姐姐你们的师叔物景相便是我大师兄的手下。” 花绝语还没说话,水绝梳反而窜了出来,怒不可遏的指着龙璎吼道:“我小师叔从小志向高远,一身修为更是惊天,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去当什么别人弟子的手下,你们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把我小师叔困在这里的!” 龙璎深深吸了口气,指着不远处那刻上了众人名字的石碑,对水绝梳说道:“其实物景相大叔和你们一样,曾经也参与过这鱼熊生死斗。而第一届的生死斗,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区区三个人。物景相大叔便是那次生死斗的胜出者之一。” 众人随着龙璎手指所指,看着那已经刻上了自己名字的石碑,这几日来的种种荒诞,血腥,杀戮,有如走马灯一般的从脑海中闪过。虽然这场荒谬的游戏已经结束,但是他们之中却死了整整九人,活下来的人对于这场生死游戏,只怕这辈子也难以忘记。 叶葳蕤第一日被秦悦毒杀;定山斧罗刚第二日对战落败,命丧物景相之手;穆龙,霍千秋,南宫巧死于那满是毒虫的巨坑之中,死后还要受万虫噬咬,如今只剩枯骨一堆;万浪狮子尤不悔魂断熊洞陷阱,上官问,杨朔一同寒毒发作身亡,秦悦被龙璎一刀捅死,最后还要算上那死的极为凄美壮烈的洪九…… 想起这些死去的人们,小狐狸众人心情沉重围坐在石桌前,只听陆绝形摸着眼前的石桌,语气平缓的说道:“这石桌,还是那日由南宫先生指挥,大伙一起搭成的呢……” 秋儿随手拿起一枚冷掉的烤甘薯,眼睛红红的说道:“这甘薯是阿龙哥和阿虎哥发现……” 听到秋儿提起穆龙,穆虎眼前一红,冲到龙璎身前,一把抓过龙璎的衣领,怒声问道:“你们办这他妈的生死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璎也哭了,带着一脸的泪水又对着穆虎深深的拜了一拜,这才说道:“阿虎哥,对于阿龙哥的死我真的很难受,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但办这场荒谬绝伦的游戏,真的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师傅每有一个弟子到了十二岁的时候,师傅便会让手下从外面找来一群各式各样的人进行一场鱼熊生死斗,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那位年满十二岁弟子的手下,物景相大叔是我大哥,也就是我大师兄年满十二岁时举办第一届鱼熊生死斗时的胜者,而咱们这次已经是第四届了。” 秋儿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抹了一把眼泪,瞪着龙璎问道:“既然不是你的本意,那你们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办?” “师傅的话便是绝对,从没有人会忤逆师傅的决定,便是我们五个弟子也不敢。 师傅对我们说过,大唐盛世之所以由盛转衰,是因为从唐肃宗李亨之后,皇位的更迭再没了以往的腥风血雨,使后来继位的皇帝少了狠辣,多了懦弱,长此以往,最后才使大唐盛世走向了衰落。师傅说唐太宗李世民杀兄囚父才成一代明君,高宗李治明哲保身,才能踩着太子李承乾,四皇子李泰的骸骨一飞冲天,师傅管这样的手足相残叫做养蛊,而我们五位弟子便是师傅养的蛊。从拜师那一刻起,我便注定了要与师兄师姐争斗的命运,我们师兄弟五个也许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那唯一活下来的一人才有继承师傅的衣钵的资格。大伙进行的鱼熊生死斗不过一时,而对我来说我要进行的生死斗却是一辈子。” 听到龙璎这话,小狐狸被吓得从木桩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不已的指着龙璎吼道:“你师父不是妖怪就是疯子,老子可没命陪你们疯!刚刚发给我们的解药不是真正的解药吧?不然怎么我让阿秋把我的药喂你这臭小娘们服下时,何硕那混蛋会紧张成那副狗德行,我不管,你把真正的解药拿来,我们自己想法子回中原!不然我现在便宰了你这臭娘们!” 龙璎望着激动的小狐狸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小狐狸哥哥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师父可能真的是个妖怪,据说江湖上的人都管我师傅叫做‘血妖’,也不知道真假。” 听到血妖这两字小狐狸只觉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胆战心惊的和秋儿对望了一眼,见秋儿也被吓得喘着粗气,这才确信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这时只听龙璎继续说道:“刚刚配发的解药,除了给我的那一枚之外,其他的都不是真正的解药,虽然能解了大家身上的寒毒别梦寒,但是与此同时也会种下一种更为古怪的剧毒,这种剧毒,半年之后才会发作。师傅就用靠着这种药丸才能控制得住手下这千百号人的。” 小狐狸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缓了缓神,身子微微颤抖的问道:“那怎么才能拿到真正的解药?” 龙璎抬起头来,却是目放奇光的对众人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们只能先服了这幅假解药暂时保住性命,但是我想与大家定个约定。” 花绝语见众人中计谋最是过人的小狐狸此时精神有些恍惚,身体还不自然的颤抖起来,不由走了几步凑上前来,扶着小狐狸坐回了桌前,娥眉紧锁的向龙璎问道:“什么约定?” 龙璎站起身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面露坚毅的对众人说道:“没有人愿意等死,我也一样,与其早晚被当作垫脚石,死在自己师兄弟的手上,倒不如寻个机会逃出去的干脆。” 秋儿凑到了小狐狸身边,紧紧的抓住小狐狸的手,对龙璎问道:“那我们的解药怎么办?” 龙璎淡淡一笑,上前从秋儿手里拿起刚刚配发给小狐狸的那枚假解药,竟然小嘴一张便吞了下去,又把她自己那丸真解药随手塞在了秋儿嘴里。这才又郑重其事的对众人说道:“现在我自己服下了这枚假解药,寒毒别梦寒虽解,但没有真解药最多只能活半年,师傅的解药向来由他的心腹看守,便是身为弟子的我也无法轻易得到。而我那枚真解药已让大伙中修为最高的阿秋哥服下,阿秋哥是水属内性,修为又高,自己身上有没有隐毒运功一查便能知晓。” 秋儿目瞪口呆的咽下了药丸,暗自运功审查自己身体,却是发现再无毒物的存在,对身边的众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体内现在确实再没有任何毒物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龙璎对着秋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三个月后便是九月了,九月底,门中会有一桩大事要办,我借此机会帮大家弄到解药,而你们大家则要全力助我逃出宗门,大伙可敢再信璎儿一次,跟我再赌一把?” 这会儿终于缓过神来的小狐狸,深深地呼了口粗气,对身边的秋儿点了点头,疲惫不堪的说道:“我觉得可行。” 秋儿得到了小狐狸的首肯,刚要同龙璎说话,却被花绝语一把拦住,只听花绝语语气凝重的对龙璎说道:“还需加上一个条件。” “花姐姐有话直说。” 花绝语回头看了一眼陆绝形和水绝梳,见两人都是一脸坚毅的对她微微点了下头,不由伸出右手手掌,对龙璎说道:“你不光要取来我们众人的解药,还要再加上我们小师叔物景相的份。你可答应?” 龙璎微微一愣,低头沉思了很久,才说道:“我大师兄虽然为人跳脱,但却最是精明不过,想一并救走物景相大叔并非易事,不过现在我大师兄并不在岛上,咱们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慢慢想法子,可只凭我一人怕是绝无可能,大家都要出力才好。” 花绝语回头望向众人,只见小狐狸一拳狠狠的打在石桌上,眼露奇光的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咱们一伙经了这么多事,帮忙救物大叔的事情何须再问?” 秋儿也是拉了拉花绝语的衣袖说道:“花姐姐,也算我阿秋一个!” 穆虎狂笑一声,对龙璎却是理也不理,抓起配发给自己的那枚假药丸一口吞下,咧着大嘴对花绝语说道:“痛快!大难不死,我穆虎代表我和我三弟,再和你们闹上一场!” 陆绝形也虎目含泪的仰头服下了自己的药丸:“自然少不了我!” 水绝梳被眼前气氛感染的泪流满面,也是服下了她那丸假解药,却对着众人轻轻一拜,泪中带笑的说道:“认识你们大家,真好。” 龙璎只感觉胸口的血液仿佛一瞬间便沸腾了起来,也伸出了右手,在花绝语的右手上轻轻一拍。 “算我多此一问。” 第一百一十章:密道,宝藏,百日缘 一番商议过后,陆绝形背上了穆豹,水绝梳和花绝语轮流搀扶着伤势渐渐好转的郭垚,龙璎还取来了,第一日水绝梳抓回来的那只小极乐鸟,抱在怀里。众人收拾妥当之后,由龙璎领着离开了石屋,走入了鬼面人石页先生来时的岩壁密道之内。 当小狐狸走过那刻有碑文和众人名字的石碑时,不由面色古怪的问了身前的龙璎一句:“这倒霉的游戏,再搞一次就不会再弄了吗?” 龙璎眨了眨眼睛,说道:“也许吧,眼前这块石碑不久之后会被人扛走,再妥善的收藏起了,等下一回的生死斗开始,便又会立上一块新石碑。” 小狐狸往地上啐了一口,叹道:“他妈的,你们这群人可真是病的不轻。这一次何胖子原本看好的是谁?” “你说何大叔吗?原本看好的是熊洞的崔镛,慕容怜,咱们鱼塘这边是花姐姐和上官问大哥。谁知最后反倒是小狐狸哥哥你异军突起,大放异彩呢,你和崔镛的对决,我被关在石屋里没有亲眼看到,刚刚花姐姐和我简单的说了两句。这还不算,最后你不仅识破了何大叔的身份,便是我的身份也被你识破了,你要知道为了不让大家起疑心,我可是和大伙一起中毒晕倒的,哎……所以璎儿不得不对小狐狸哥哥你说一句,佩服佩服。” 小狐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拉着秋儿跟在龙璎身后,四处打量着这神秘兮兮的密道。 密道里面虽然有些阴冷,但并没有小狐狸想象中那样狭窄,并肩足可站下三个人,密道两侧每隔不远便点着油灯,想是石页先生走后没有灭灯,故意留给龙璎照亮用的。同样是密道,眼前这密道比起当年杭州城外破庙枯井通向寒玉庄的暗道不知要好了多少。 随着众人深入密道,却发现密道中的岔路越来越多,路线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但点着油灯的路线却只有一条,众人按着油灯所指前进。 小狐狸用心默默记住线路。身后的众人却都对这幽深的诡异的密道感到无比的震惊。这时秋儿捅了捅小狐狸,一脸惊奇的说道:“小狐狸啊,石页先生为了办这会死人的游戏,这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啊,光是建好这密道总也要花上三五年吧?” 小狐狸还没说话,反倒是龙璎回头对秋儿笑了笑说道:“阿秋哥,这你可冤枉了何大叔,这密道可不是他建的。 秋儿每次被龙璎称呼为阿秋哥都会感到有些不自在,现在心里好奇也顾不得那许多,不由红着小脸对龙璎问道:“那是谁建的?” 龙璎甜甜的一笑对众人说道:“其实何大叔当初邀请大家出海时,有一句话确实没有骗大家,那建文皇帝朱允炆的密藏确实存在。而且正是家师十几年前在这座小岛上发现的。” 小狐狸惊得嘴张得老大:“我嘞个乖乖,你别告诉我,咱们现在走的这密道便是那倒霉的建文皇帝藏宝藏的地方吧?” 龙璎摇了摇头,指着前面的一处光亮。神秘兮兮的对小狐狸说道:“已经走到出口了,至于宝藏吗,等大家出看看便知道了。” 出了密道,身后仍是高耸的断壁,而众人身前却是一片长满了野果树的小山坡。野果树上的结着的红果和海难当天黑鸦灰灰给秋儿叼回来的小礼物一模一样。 花绝语和秋儿看着树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野果,都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向了小狐狸。 小狐狸笑着点了点秋儿嘟起来的小嘴唇,说道:“看吧,到底还是我小狐狸聪明,这不就是那红果子吗?” 红果树林不深,出了树林,站在山坡上的小狐狸等人都被呈现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水绝梳喃喃的说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中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便是桃花源吗……不,不,红果源……” 众人眼前,一栋栋精美别致的木制院落,连在一起绕成一个圆形,圆里又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建有五个大院子,而被这五个院子围在圆形中央的是一座雄伟气派的木质宫殿。 从山坡上望下去,亭,台,楼,阁依稀可见,整齐的水田,秀美的池塘,悠悠升起的炊烟,仿佛一瞬间误入了仙境一般。 就在众人沉迷在眼前美景中时,龙璎却叹了口气,指着位于最中间的宫殿对众人说道:“那座宫殿便是家师的住处,只是家师去了中原还未回来,现在不在岛上,不过何大叔平日倒也住在哪里。” 说完又指着宫殿外的一处巨大的院子继续说道:“家师的五位弟子,住在宫殿外的五个院子里,那里便是咱们的住处了。” 小狐狸啧啧称奇的对龙璎说道:“我嘞个乖乖,你师父原来是个土皇帝啊,你这哪是什么四小姐,明明是个土公主啊!” 龙璎抱着小极乐鸟,司空见惯似的往前走着,缓过神来的众人紧紧跟上,只听龙璎又说道:“什么土皇帝土公主的,这座小岛上的建筑,是建文皇帝落难逃亡到这里之后建的,岛上总共才六七百人,一大半都是当年随建文皇帝朱允炆手下的后代。” 扶着郭垚的花绝语却是有些激动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建文皇帝的密藏。” 一旁长腿美女郭垚面色惨白,但是眼珠子里透着满满的兴奋,说道:“他娘的,郭爷我这辈子能看到这建文皇帝的密藏,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秋儿反倒是好奇的问龙璎:“璎儿啊,既然岛上都是那朱允炆的后代,现在怎么反而变成了你师父的地盘?” 龙璎平静的答道:“这有什么难想明白,我师父既然发现了这里,自然是一个不服杀一个,两个不服杀一双,直到把所有人杀得都怕了,这里就变成他的了。” 龙璎这话听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尤其是小狐狸和秋儿,想到龙璎的师傅便是当年指使裴珑和秦之珩将杭州搅得乌烟瘴气,灭了寒玉庄,夺了凝璐,更是害死了李忠李老实的幕后黑手,俩人握在一起的手都变得湿湿的。 水柔梳也楞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人间仙境并不存在……” 龙璎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的说道:“据说师傅没来之前,岛上足足有两千多人,现在不算师傅的人,原来的那两千多人中剩下的已不足四百,咱们站在这里望过去房屋一栋栋的着实不少,其实虽算不上十室九空,但也至少空了十之六七。大伙说说换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谁愿意住在这样的鬼地方吗?更不说我们五位师兄弟之间,看起来兄友弟恭的表象下面,还藏着无限的恶意与杀机。现在你们能理解我为何宁愿服下那枚假解药中毒明志,也要逃开家师的手掌了吧?” 小狐狸一脸郑重的看着龙璎:“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现在师傅带着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不在岛上,五师弟年幼,闭关练功也不怎么出来,岛上的大事小情大多都是师傅的手下和何大叔一起在打理,我们的目标有两个,一是尽快拿到解药,第二便是,研究好三月之后的逃离线路。” 花绝语点了点头,又问道:“具体的需要我们做什么?” 龙璎回头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郭爷和阿豹哥养伤为主,阿虎哥辛苦点留在家中传递消息,花姐你们紫阳宗的三人便装装样子充当一下我的侍卫。而现在成败的关键依旧还是落在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身上。” 小狐狸错愕的指着自己说道:“我?还有阿秋?我俩能干啥?” 璎儿抿着嘴唇说道:“这里不同别处,师傅的五位弟子,还有被家师留下住在宫殿里的几位心腹,吃食都交由家师最信任的一位丑婆婆管理,等咱们安顿好了,我会带着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见见那位丑婆婆,便说你俩是我新收纳的手下,别的不会,却做得一手好吃食,只有留在丑婆婆身边帮厨。咱们才有机会知道看管奇毒‘百日缘’解药的究竟是谁。” “百日缘?” “不错,咱们身上的别梦寒刚解,但何大叔发给大伙的那别梦寒的解药中,却又掺杂了一种新毒药,这边是百日缘了。吃了百日缘,便只剩百日的缘分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香木,密林,小树屋 清风暖浪伴晚霞, 梦醒岛上有人家。 八卦五行环抱处, 宫阙宛若帝王家, 楼台佳苑青烟绕, 亭池画舫漫山花。 且赏不世仙居处 莫问旧事半碗茶。 走在由大块山石铺成的道路上,小狐狸默默的注意到但凡看见他们的人,可以按反应大致分为两类人:第一类人在见到龙璎之后,会眼神慌乱的迅速逃开,第二类人则恰恰相反,他们会面露兴奋的闪在道路两侧,朝着龙璎长跪不起。 小狐狸心想:“这第一类人大概便是建文皇帝朱允炆带来的那批人,而第二类人,怕多半便是血妖胡天瑜带来的了。” 众人一路走一路和龙璎闲聊,听着龙璎讲述这小岛上的风土趣事,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一处叫做“菁琬阁”的大户门前。 龙璎指着匾上“菁琬阁”三个灵秀非凡的大字对众人说道:“家师五位弟子内性各不相同。水属内性的大师兄住在湛琋舫,火属内性的二师兄住在炽玹楼,土属内性的三师姐住在埋玥莊,年纪最小的五师弟住在镜璍台,而眼前这菁琬阁便是我的住处。” 看起来变得好像有些烦躁的龙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被湛琋舫,炽玹楼,埋玥莊,菁琬阁,镜璍台围在最中央的宫殿叫做天瑜宫,咱们现在先回菁琬阁收拾一下,分好房间,我再带着花姐姐,水姐姐,还有小狐狸哥哥,阿秋哥一起去天瑜宫里寻丑婆婆。我想何大叔他们可能现在就在菁琬阁里等着咱们呢。”说完龙璎便上前推开了大门,走进了菁琬阁之内。 众人随着鱼贯而入,刚一进大门,就见到门内有两位年过四旬的健妇向龙璎郑重施礼说道:“四小姐,石页先生正在等您……” 健妇话没说完就听龙璎忽然问道:“徐婆婆,刘婆婆,你们是来辞行的吗?” 一位健妇低着头答道:“正是如此,如今四小姐年过十二,又历经考验收了家臣,按主上的规矩,便再也不能用到奴婢两人了,奴婢两人现在便要要回到宫中去了,以后四小姐修行,生活便要靠自己了,还望四小姐自己多加保重才好。” 龙璎显然是猜到了会出现眼前这一番景象,倒也不太吃惊,无奈的点了点,微微对徐,刘二人行了个蹲礼,才又说道:“那璎儿只有多谢两位多年来的照顾了。” 徐刘两位婆婆都是面无表情的还礼,又对龙璎道了一声珍重之后便起身出了大门。 龙璎抱着那只小极乐鸟,见徐刘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不由自嘲似的笑了笑,转头对小狐狸等人说道:“这两位婆婆自我懂事起便被师傅派来照顾我,这足能住下百八十人的箐琬阁,十年来只住了我们三人,从小我就不曾在两位婆婆脸上见过任何的喜怒哀乐,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的帮你洗衣叠被,面无表情的给你端茶递水,如今呢,又是面无表情的与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我拜别,可笑我刚刚还以为能在最后一刻见到她们脸上的一丝表情,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为何拼死也要离开这里了吧?” 秋儿有些同情的看着龙璎,撅着小嘴说道:“哎,这要是换成了我,只怕早就疯了。” 水绝梳也打了个寒战,怯怯的说道:“这里确实不似人间,乍看起来有若仙境,现在想来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龙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见眼前一花,身材雄伟的物景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物景相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见花绝语,陆绝形,水绝梳三人都在,不由微微一笑,这才抱拳对龙璎说道:“看来还是四小姐有本事,石页先生在正厅等您,您且随我前去一见。” 龙璎点了点头,又对小狐狸等人说道:“阿豹哥和郭爷有伤在身,大伙先找好房间歇息一下,只要是不出这菁琬阁,任何房间随大伙任意挑选,璎儿去见何大叔去去就来,你们往西边去,等下咱们在内院的那颗大树下见。” 龙璎走了,小狐狸等人才回过头来细细打量起这菁琬阁来,只见穆虎眼珠子瞪得老大一脸震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自言自语道:“他奶奶的,这好大的手笔!” 小狐狸微微一愣,看了看四周,这菁琬阁眼见之处皆是按照汉风多以木材组建,琥珀色的木材被日头一晒,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虽然建筑风格清奇小狐狸不曾见过,但也没发现有何太过出格的地方,不由对穆虎问道:“阿虎哥,这菁琬阁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穆虎狠狠的咽了口吐沫,指着周围对大伙说道:“这他娘全是胭脂木啊,虽然这胭脂木不如红檀紫檀那么名贵,但这菁琬阁用了这么大数量的胭脂木来充门面,若放在中原,怕便是真正皇亲国戚怕也是住不起的。” 小狐狸微微一愣,不由笑道:“先不管什么胭脂木,胭脂糖的咱们找个房间安置下阿豹哥和郭爷是正经,顺便也好逛逛这菁琬阁。” 说完小狐狸拉着秋儿一马当先顺着刚刚龙璎所指的方向,跨过了前院往西,却又被眼前的景致惊得险些叫了出来。 过了那用胭脂木建成的前院,脚下是一条一样用胭脂木铺成的曲径,小径两边却是无数的奇花异草,高矮树木。各种颜色的花朵生在脚边悄然绽放,红的,蓝的,紫的,白的,五颜六色,开的好不热闹。 暴雨过后,水汽极重,花草,树叶被日头一晒,空气中满是雨林的味道,再加上脚下胭脂木散发出来的胭脂香味,小狐狸此时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到了神仙洞府一般。 秋儿对这些迤逦仿佛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望向小径的尽头,想尽快找到可以歇息的房间。反倒是水绝梳指着那一簇簇怒放的鲜花,清澈的小池,汩汩的清泉,拉着陆绝形一阵大呼小叫。 而小狐狸也发现了刚刚一直被龙璎抱在怀里的小极乐鸟,此时被龙璎丢在此处,正躲在一颗小狐狸叫不上名字来的怪树上,对众人好奇的张望着。 花绝语轻叹一声说道:“当真好大的手笔,刚刚璎儿说了,她师傅的五位弟子因为内性不同分别住在不一样的地方,而璎儿明显便是木属内性,这好大一片葱郁的林木,想来便是她提升修为最好的灵丹妙药。” 小狐狸点了点头惊奇不已的说道:“我嘞个乖乖,花姐说的没错,虽然刚才我也听到了璎儿她提起的湛琋舫,炽玹楼,埋玥莊,菁琬阁,还有镜璍台,从字面上便能看出是用水,火,土,木,金五行命名的,但也没太在意。不过现在虽只看了这菁琬阁的一角,却弄得我小狐狸对其他四处也好奇的很啊。” 秋儿突然撅着小嘴捅了捅小狐狸,有些心酸的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咱俩有多了不起呢,祖爷爷总是夸咱俩夸的没完,老药罐子,封大叔,林婆婆他们对咱俩更是好得没话说,但现在和璎儿比起来,我怎么觉得咱俩就像是派里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娃娃似得。” 小狐狸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他们走出了满是花香的雨林密境,眼前出现了一颗足有百尺高的擎天古树时,小狐狸望着那藏在古树树叶下设计极为巧妙的小树屋,满嘴苦涩对秋儿的说道:“这他奶奶的,咱俩哪可能是野娃娃,我看倒是连野娃娃都不如,根本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众人脚下的胭脂木小径换成了鹅卵石铺成的石子小路,小路边上是一片巨大的圆形草坪,幽幽的青草香环绕着那矗立在正中央的巨大的苍天古树,而草坪外则是八九栋一样用胭脂木建成,漂亮极了的小木屋。 水绝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呻吟道:“我……我不想再往里走了,咱们就住这大树边上吧,这里实在太美了。” 小狐狸看了看咬着手指看着树屋的秋儿,不由笑道:“走咱俩爬上去看看。如果树屋不坏,咱俩就住这了。” 说完也不等秋儿,小狐狸幻焰流云身法展开,轻轻一纵,身体仿佛化作一片燃烧着的云朵一般,一把抓住从木屋上垂下来的藤蔓,用力一拽,一个翻身就踩到了树屋旁的树枝上。 秋儿也是眼露奇光,青玉折影身法一动,学着小狐狸的模样也窜了上来。秋儿之后水绝梳也是怪叫一声追了过去。 花绝语看着小狐狸三人有说有笑的去看那木屋。不由微微一笑,搀扶着郭垚对陆绝形和穆虎说道:“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住在旁边的房子里吧,郭爷和阿豹哥伤势要紧,且不和他们一起胡闹。” 纵到树上的三人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树屋,蜜袋灵鼯小毛也从秋儿的衣袖里钻了出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兴奋的爬上了巨树,探险去了。 树屋里陈设及其简单,一张巨大的床铺上铺着一副厚厚的淡紫色被褥,一张小几上水杯茶壶俱全,一副衣橱,两张圆椅,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树屋墙上那琳琅满的蝴蝶标本,放眼望去足有二三百只。 小狐狸看着那副淡紫色的被褥,回头对看蝴蝶标本看的忘乎所以的秋儿和水绝梳说道:“看来这里该是那龙璎的住处了。” 秋儿仔细的观赏着眼前一只黑蓝相间的燕尾蝶标本,头也不回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以后我也要在自己的屋里摆满了蝴蝶的标本,总要比璎儿多才好。” 小狐狸不由咧嘴笑道:“你要这些蝴蝶干嘛,又不能当烧鸡吃。再说摆在哪啊?破庙里?” 秋儿微微一愣,不甘的说道:“祖爷爷的灵兽万纲目里可没有对蝴蝶的记录呢,我既然被祖爷爷弄到了驭灵一脉,那完善灵兽万纲目的事情就归到我身上了,总要弄齐这些蝴蝶才好。再说了破庙里就不能摆蝴蝶吗?李耳还变成过蝴蝶呢。” 小狐狸赶紧上前捂住了秋儿的小嘴,愤愤的说道:“呸呸呸,什么李耳,这也是你能叫的吗,庄子那是神仙,我们要心存敬畏。” 秋儿没好气的白了小狐狸一眼,推开他的狐狸爪子说道:“小狐狸你不是向来只拜财神么?怎么现在连庄子也被你小狐狸拜上了?” 水绝梳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小狐狸拜庄子就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怕也是一样没安好心。” 等小狐狸三人终于在树屋上玩闹够了下到树下时,正瞧见四小姐龙璎领着面无表情的冷凝向着小狐狸他们从石子小路上走了过来。 另一边去了木屋的花绝语等人见到也向着巨树凑了下来。 龙璎苦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对众人说道:“何大叔走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和冷凝姐姐说了,但她对我理也不理,你们好好劝劝她吧,她虽然也服用那枚含有‘百日缘’的假解药,但好像是被何叔叔逼着服下的。” 龙璎话音刚落,只见冷凝目光冰冷的扫过在场的众人,才盯着龙璎恨意极浓的说道:“你们弄什么玄虚我不管,我的心愿只有一个,便是死了,也要拉那鬼面人垫背!” 众人知道洪九的死深深的伤了冷凝,若不是洪九留下遗言让冷凝好好活着,并把他的弓法箭术传承下去的话,只怕冷凝早就随着洪九一道去了。 遇见这种事情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有和冷凝境遇相同的穆虎出言说道:“冷家妹子,我大哥也被这场荒谬的游戏害的落了个尸骨无存,我心里当然也恨,但是我三弟还在,我失散多年的妹子还等着我去找她,所以我不能死,你也一样,便是你拼了性命不要杀了那个畜生,可洪九死前托付与你的事情你就不做了吗?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冷凝依旧一脸的冷漠,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对穆虎说道:“你弟弟妹妹尚在,自是不能死,但是没了阿九哥,我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弓法箭术?失传就失传吧,大不了到了下面让阿九哥责我骂我便是,我猜他是狠不下心骂我的。” 小狐狸长叹一声,对冷凝说道:“原来我只当洪九是个莽夫,现在想想,他当初狠心砍断了你一条手臂是对的,洪九既然决心自己赴死,让你活下来,便知道在他死后你很有可能会找鬼面人何硕拼命,你们那弓法箭术当真好了不起,洪九内力被封,一箭射出尚有如此威力。于是他狠心断你一臂,你便再拉不得弓了,自然鬼面人何硕也不会和一个断了手臂的女子再斤斤计较,洪九当真是好手腕,好魄力。” 听了小狐狸的话,冷凝竟然笑了,只听她对小狐狸说道:“你这孩子当真聪明,说的分毫不差,但纵使如此又如何呢,手臂没了还有腿,腿没了我便用牙咬,阿九哥到底是个男人,男人啊是不会知道一个女人爱到了极致,会变得有多疯狂,少了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冷凝话未说完,就见秋儿突然跑到她的身边,一脸悲伤的对冷凝说道:“冷姐姐,你这样不值得,你死了倒是干净,可你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啊,小宝宝还没能来到这个世间看看这个世界,便要和你一同死了,若是洪九大哥知道了岂不要伤心难过。” 秋儿这一番话把众人说的都愣在当地,只见冷凝突然激动地独臂紧紧的抓着秋儿问道:“什么宝宝,你在说什么?” “姐姐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孕事,天宫,丑婆婆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冷凝被秋儿的话吓得浑身颤抖,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秋儿,其他人包括小狐狸在内,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瞬间的沉默到底被小狐狸打破了,只见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上前对着秋儿的小脑瓜就是一巴掌,愤愤的说道:“你个吃货,这种话哪敢随便说!” 秋儿揉着脑袋,回身还了小狐狸一脚丫子,才怒道:“怎么就随便说了,我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对一切生灵都会有感应的,小狐狸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我干嘛!” “屁话,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咋不知道你秋大爷还有一手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女人怀没怀孕的本事?” 秋儿无限委屈的说道:“我好像体质又进一步变的厉害了一些了,真的能感到冷姐姐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啊。” 龙璎从没见过秋儿使唤灵兽,此时却是目瞪口呆的指着秋儿,喃喃的说道:“阿秋哥是驭灵体?还是和大哥一样,比较少见的水属内性驭灵体?” 秋儿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龙璎,嘟着嘴说道:“我就是驭灵体啊,有什么稀奇的……” 小狐狸干咳一声,看了一眼花绝语也跟着说道:“这倒是,光我小狐狸知道的驭灵体就足有四个,这还不算一个只会驭灵术却不是驭灵体的半吊子阿黄。” 龙璎被小狐狸这话吓得更是一阵惊奇:“四个?五大神体的驭灵体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竟然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 小狐狸歪了歪嘴指着秋儿说道:“阿秋她好像是祖传的体质,这家伙她祖爷爷是驭灵体,她娘亲也是,再加上她便有三人了,我们还有个对头也是驭灵体,这就四人了。” 秋儿听小狐狸提起那个所谓的对头,不由想起当年在杭州纪氏小院里的那只叼走了凝璐的阔耳灵狐糖耳朵,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咱们连那对头的样貌到现在都没见过,就被摆了一道……” 小狐狸也是想起当年凝璐被盗一事,拍了拍秋儿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当年受的委屈,早晚有一天咱们会讨回来的。” 见三个小大人自顾自的聊得火热,水绝梳不由怒吼一声说道:“你们怎么闲聊了起来,阿秋你靠不靠谱,冷凝姐到底是不是有喜了啊?” 冷凝右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的惊慌,也不知道秋儿说的是真是假。有些无助,想要坐在地上缓缓神整理一下思绪,又怕不久前刚下过暴雨,地上湿冷伤了腹中胎儿,一时间显得有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众人中唯一一位对男女之事有经验的穆虎红着张老脸走上前来,咧了咧嘴有些尴尬的对冷凝欲言又止的说道:“你这丫头自己的身子难道还要问别人,便算是有孕在身,但是现在却还没显怀,所以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这时候在古树上玩闹够了的蜜袋灵鼯小毛,忽然肉翼一展飞到了秋儿肩上,拿着一条小青虫送给了秋儿,秋儿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指杵了杵小毛的胖脸蛋,小毛便高兴地一口把青虫吃下了肚。 看到了小毛和秋儿亲昵的互动,龙璎和冷凝都相信了秋儿驭灵体的说法。龙璎又看了看从一脸冷漠一下子变得患得患失冷凝,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何大叔走之前告诉我说丑婆婆知道我回来了,正在宫里给我张罗吃食,等下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跟我一起去找丑婆婆,反正还要央着丑婆婆找人帮阿豹哥和郭爷看伤,顺便也能找人过来确认一下冷凝姐是不是真的怀了宝宝。” 小狐狸楞了一下,不由发声问道:“那个什么丑婆婆不就是个做饭菜的吗?怎么还能帮咱们这许多事?” 龙璎望着古树上的小树屋,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悠悠说道:“别看丑婆婆地位不高,而且又聋又哑,甚至更是不通武道,但反而正是这样的她,却成了家师最信任的人。” “这是为何?” “据说大概八九年前吧,家师出海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一伙海盗,从海盗手里救下了丑婆婆。当时丑婆婆浑身是伤,脸也被砍了个稀烂,丑婆婆大难不死便赖在师傅身边不走,更难得丑婆婆做的饭菜很对家师口味,她便一直跟在师傅身边伺候。我和我的师兄弟们都是吃着丑婆婆做的饭长大的。家师本就心性多疑,丑婆婆尽心尽力的伺候多年,一来二去的师傅变得极为信任丑婆婆,还要求丑婆婆一人独管他手下所有重要人物的饭食。原本丑婆婆身边还有个帮厨的,但是那帮厨两年前不知道被谁收买竟然起了毒杀我大师兄的注意,好在被丑婆婆撞破才没有发生什么惨事,帮厨自然活不得了,而师傅和我们几个小的对丑婆婆便更是感激。” 小狐狸听得眼露奇光,继续问道:“所以那帮厨既然死了,你就有机会安插我和阿秋在丑婆婆身边了是不是?” 龙璎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家师仍在岛上怕是不行,但是现在家师和我三位师兄都出海未归,我安插两个人手在丑婆婆身边只怕不难,但这也要看丑婆婆自己愿不愿意了。” 小狐狸看了看还没缓过神来的冷凝,不由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哪天瑜宫里见见丑婆婆才是正经,顺便也找个大夫看看郭爷,阿豹哥还有冷小妞。” 龙璎微微一笑,对花绝语等人说道:“花姐姐你们且在这里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出门也可以,但是我没跟着的话,万万不要去天瑜宫和我四个师兄弟的住处,其他地方倒是无妨,我带着小狐狸哥哥还有阿秋哥去去就回。” 冷凝突然上前抓住龙璎的小肩膀,面色郑重的说道:“如果老天爷可怜我,让我真的怀上了阿九哥的孩子,只有三个月是不成的,我不管你这小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信你。” 龙璎苦涩的笑了一笑对冷凝说道:“冷姐姐,我大师兄不过比我大了四岁,两年前就有人要对他下毒手了,就算别人不说我也知道这定是我其他几位师兄弟所为,你觉得我还敢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座看起来美若仙境,但其实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岛上吗?再说我自己小就常听家师说起中原大地,苏杭的秀美,大漠的雄浑,云桂的山水,北国的初雪,璎儿真的很想自己亲眼去看看。” 小狐狸看了看身边的秋儿,突然觉得自己和秋儿虽然自小受苦受难的多了,但却也自由自在,平安快乐的渐渐长大,不由叹了口气对龙璎说道:“若是一切顺利,到时候解药到手,咱们全身而退,小丫头你尽可以来找我和阿秋,到时候我俩带你去杭州东街玩玩,也让你见识一下杭州的美食。” 秋儿听小狐狸提起杭州美食,突然也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的对龙璎说道:“三元楼的醋鱼,张婆婆的过油鲜,还有假土匪的咸豆花,熏獐腿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不花上三五天根本吃不全的,不过最好吃的烧鸡和浇头面你怕是吃不到了。” 龙璎听得认真,不由问道:“为什么烧鸡和浇头面吃不到了。” 小狐狸撇了撇嘴说道:“卖烧鸡的黑胖子骗走了卖面条的俏寡妇,俩人拜完了天地,入过了洞房,便把一众老客丢下不管,跑去了别的地方逍遥快活,继续卖烧鸡卖面条,人却不在杭州了。” 龙璎点了点头说道:“那倒真是可惜了。” 小狐狸淡淡的回了一句:“但愿这满肚子全是坏水的两口子,到了新的地头也能生意兴隆吧。” 日头渐西,小狐狸和秋儿按原路出了菁琬阁,在龙璎的带领下往小岛北面最中心的天瑜宫靠了过去。 天瑜宫门口的守卫见到是龙璎带着人来了,对龙璎施了个礼,主动放行。 当小狐狸走在天瑜宫中用汉白玉铺成的走道上时,望着四周庄严雄伟的建筑,不由啧啧称奇:“我了个乖乖,我小狐狸虽然没去过京城,但是现在看来便是京城的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龙璎微微一笑说道:“这本就是建文皇帝朱允炆逃难到海上建立宫殿,虽然小了很多很多,但是规格还是按照皇宫的规格建造的。后来建文皇帝的后人被师傅杀了十之八九,这里就成了师傅的住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龙璎带着小狐狸终于到了膳房,守着膳房的是一位有看起来些慵懒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见到龙璎来了不由微微一愣,随即行礼笑道:“属下武轩辕见过四小姐,四小姐这是来看丑婆婆的吗?” 龙璎微微一笑对武轩辕说道:“小武哥,好久不见了,我带着我两位新朋友来看看丑婆婆,别看我这两位新朋友年纪不大,做饭倒是很有一手,现在膳房只剩下丑婆婆一人了,璎儿怕丑婆婆忙不过来,就喊他俩过来帮帮忙。” 武轩辕打量了一下小狐狸和秋儿,笑道:“现在岛主不在岛上,我们下人又不同四小姐你们一起用膳,总不过四五个人需要丑婆婆张罗饭食,婆婆倒也不忙,不过丑婆婆听说四小姐回来了,正给四小姐准备心最爱吃的鸭血汤,您快进去看看吧,若是不忙,在这里用了膳再回去就最好了,省的到时候我再大老远给您送去,小的倒是不怕累,就怕饭菜送到了,也就凉了。” 龙璎微微一笑,左手拉着小狐狸右手拉着秋儿,喜滋滋的对武轩辕说道:“那璎儿先去看看丑婆婆,回头再来和小武哥说话。” 武轩辕说道:“快进去吧,至于你这两位朋友丑婆婆收不收可就要看他俩自己的造化了。毕竟丑婆婆的眼光可不低啊。” 别过了武轩辕,进了膳房,隔得老远小狐狸就听见一阵阵饭菜翻炒的响动,一阵香味从房里溢了出来,小狐狸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无比震惊的说道:“我嘞个乖乖这是鸭血粉丝的味道?” 秋儿也闻见了香味,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叹道:“好香,好香,我也想吃上一碗。” 龙樱微微一笑,快走两步推开了屋门,只见屋内灶台前一人背对着龙璎,正小心翼翼的和弄着灶上的一方小砂锅。 龙璎一个猛子就从后面搂住那人的腰,甜甜的喊了一声:“丑婆婆,璎儿来看你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聋哑,砂锅,绝味鸡 站在龙璎身后的秋儿见那在灶台前和弄着砂锅的身影突然回过头来,却被吓了一大跳。 这丑婆婆的容貌已经不能单单用一个丑字来形容了,七八道长短不一交缠在丑婆婆的脸上的伤疤,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同的沟痕,单从面相已经看不出是男是女,年龄老少。黑白交错的头发油腻腻的在头上的盘了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发髻,身高五尺左右,体型略显臃肿,若不是龙璎喊了一声丑婆婆,小狐狸和秋儿第一眼根本看不出此人竟是一名女子妇人。 这丑婆婆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刚刚龙璎的叫喊,被龙璎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了一跳,回头看清龙璎娇嫩可人的小脸,不由微笑着打了龙璎的小脑袋一下,指了指灶上的砂锅,又指了指龙璎,那张因为疤痕太多而看起来显得极为恐怖的脸上一瞬间便布满了笑意,看着龙璎的目光也是格外温柔。 龙璎乖巧的对丑婆婆点了点头,又撒娇似的把头埋在丑婆婆怀里蹭了蹭才回头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小狐狸哥哥,阿秋哥,丑婆婆又聋又哑听不到咱们说话,但是她会读唇语,只要你们对着她说话,让她看到你们的嘴唇,丑婆婆是能明白话里的意思的。” 与秋儿被丑婆婆吓了一跳不同,小狐狸望着这面貌丑陋的妇人,又看看那冒着热气的砂锅,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杭州,仿佛又看到了薛寡妇一边咒骂着李老实一边给自己下了一碗肉食放的足足的浇头面。下一刻自己就回到了纪氏的小院,纪氏轻声咳嗽着,把一条昨晚剩下的鸡腿细细的撕成肉丝,和白粥煮在一起,再上一点点盐,那股子令人魂牵梦萦的滋味小狐狸这辈子也忘不了。 没来由的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小狐狸摇了摇头上前对丑婆婆施了一礼,才特意放慢语调说道:“婆婆你好,我叫小狐狸,璎儿记挂您老人家平日劳累,又赶上她新交了我这个新朋友,便叫我来给您帮帮忙。” 秋儿也反应过来,走上前对着丑婆婆笑了笑,指着自己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婆婆,我叫阿秋,也是一道来给您帮忙的,您别看我和小狐狸年纪不大,但是做起饭来,绝不含糊。” 那丑婆婆打量了一番小狐狸和秋儿,脸上露出一丝质疑之色,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龙璎拉着丑婆婆的手,指了指灶上的砂锅,又指了个小狐狸和秋儿对丑婆婆娇声说道:“丑婆婆,砂锅里的好东西也分给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尝尝好不好?” 丑婆婆被龙璎这一闹才缓过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龙璎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才转身取了三幅干净的碗筷放在桌上,又把早上的砂锅拿了过来,喜滋滋的坐在一旁准备看着三个小家伙吃饭。 龙璎格外乖巧的给三副空碗里舀上了砂锅里的鸭血粉丝,当她想再给丑婆婆也舀上一碗时,却见丑婆婆微笑着向她摇了摇头,这才作罢,给小狐狸,秋儿一人一碗,自己也抱起了一碗,也不怕烫,呼哧呼哧的吃的香甜。 小狐狸和秋儿见鬼婆婆不吃,再加上两人本就饿了,闻着碗里鸭血粉丝冒出的香气,也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碗普普通通的鸭血粉丝下肚,却吃得小狐狸大呼过瘾,若论滋味怕这粉丝或许还比不上薛寡妇的面条,但是就这样一碗鸭血粉丝却让小狐狸吃出一股久违的温馨。 吃过了粉丝,丑婆婆对龙璎比了几个手势,龙璎笑嘻嘻的对小狐狸和阿秋说道:“丑婆婆问咱们可还想再吃点什么别的?” 小狐狸脑筋一转,微微一笑对丑婆婆说道:“我小狐狸本是来给你打下手帮忙的,现在什么也没干就赚了您一碗鸭血粉丝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不如婆婆您也是试试我小狐狸的手艺如何?” 丑婆婆似乎读懂了小狐狸的话,微微一愣,见龙璎对她乖巧的眨了一眼睛,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对小狐狸点了点头。 小狐狸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拉着秋儿就在膳房里走了一圈。当秋儿在角落发现了一大缸醪糟后,小狐狸抱着一小罐子蜂蜜,上前舀了一勺醪糟细细品过,才微微皱眉的对秋儿说道:“蜂蜜,醪糟都将就能用,但味道肯定会差上一些。” 秋儿噘着嘴说道:“现在顾不上这许多了,小狐狸你最会做的就是烧鸡,丑婆婆又没吃过正宗的李老实烧鸡,没准婆婆吃了你做的烧鸡会觉得咱们手艺不错,就这样把咱俩留下帮工了呢。” 小狐狸微微一笑说道:“也是,咱们且做多上些,也好带回去给那群家伙解解馋虫。” 秋儿见小狐狸答应了,不由开心的跑到龙璎身边问道:“璎儿啊,你问问丑婆婆,我俩杀几只肥鸡可还使得。” 龙璎微微一笑,也不问丑婆婆,直接答应道:“阿秋哥你和小狐狸哥哥随意便好,只是做几只烧鸡,丑婆婆还没那么小气。我帮你问问丑婆婆鸡养在哪里。” 丑婆婆一直看着龙璎和秋儿说话,刚要伸手指出养鸡的所在,就见小狐狸对璎儿摇了摇头,一脸坏笑着说道:“璎儿啊,你要知道你的阿秋哥可是号称‘天南地北好多菜,只要有肉我都爱’的专业吃货,区区几只活鸡,只怕你阿秋哥还没跨进这膳房,便早已知道养在哪了吧?” 秋儿没好气的瞪了小狐狸一眼,也不再看璎儿和丑婆婆就飞也似的跑出了房门。 完全在状况外的丑婆婆此时一脸的莫名其妙,实在是想不明白秋儿怎么直接跑了出去。 还没等丑婆婆向龙璎发问,便见到秋儿又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而五只土鸡却不声不响,亦步亦趋的跟着秋儿也颠颠的走了过来。 眼见这些往日里并不与人亲近的土鸡,此时竟然如此乖巧的跟在秋儿身边,仿佛心甘情愿等着被做成一只只美味的烧鸡似的。丑婆婆吓得眼睛差点掉了出来。 龙璎也看了个目瞪口呆,微微一愣过后才转头笑眯眯的靠在丑婆婆怀里说道:“丑婆婆啊,两个多月没见了,您且陪着璎儿说会话让小狐狸哥哥他们去做他们的烧鸡,等会也好孝敬您啊。” 丑婆婆又有些狐疑的看了已经抓过两只土鸡拿在手上的小狐狸两眼,这才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听龙璎絮絮叨叨这两个多月来的见闻。 等五只烧鸡做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龙璎和丑婆婆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不再聊了。 太香了,太诱人了,烧鸡散发出的香气已经让龙璎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和丑婆婆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等着烧鸡出炉。 眼见烧鸡卤好后,又被小狐狸刷上了一层蜂蜜放在壁炉里烤制,不由急的龙璎哇哇直叫。 当壁炉里的火终于燃尽之后,小狐狸取了个空盘,放上了两只最是肥嫩的烧鸡,施施然的走到丑婆婆身前,将烧鸡摆在桌上,自信的笑了笑,对丑婆婆说:“小狐狸秘制烧鸡,婆婆您尝尝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第一百一十四章:暗道,男女,暗相思 用筷子敲了几下烧鸡,烧鸡上鲜美的鸡肉就脱骨掉在了盘中,筷子轻轻一夹,放入口中,龙璎看起来吃的很斯文,但是速度却很是惊人。 丑婆婆吃过一条鸡腿便不再吃,闭着双眼,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烧鸡的美味之中。 小狐狸和秋儿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战局,只见小狐狸先掰下一条鸡腿递给了秋儿,再扯下一块鸡脖子拿在手,细细的吃的香甜。 秋儿这边却显得很没有风度,一口咬在鸡腿上,吃得满嘴的油光。 吃完了鸡脖子小狐狸叹了口气说道:“蜂蜜和醪糟不太对,味道到底还是差了些。” 龙璎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哥哥,这么好吃的烧鸡味道还差?” 后来居上的秋儿此时已经吃完一整只烧鸡,随手拽过小狐狸的衣袖抹了抹嘴,才笑眯眯的对龙璎说道:“璎儿啊,刚刚若用的是小狐狸自己调配的蜂蜜和秘制的醪糟,只怕这烧鸡会更好吃。” 龙璎一脸渴望的咽了口口水,转头对丑婆婆说道:“丑婆婆啊,你看我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手艺可还不错,让他俩给你做个小帮厨可好。” 丑婆婆楞了一下,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小狐狸,才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 小狐狸心下一喜,刚要对丑婆婆说两句感谢的话,就听秋儿兴奋的对龙璎说道:“璎儿,婆婆要下我们俩了,咱们今天是不是先带上剩下的烧鸡回去啊?花姐姐他们可还饿着肚子呢,还有,不是说要请婆婆帮忙找人给阿豹哥他们看伤吗?” 龙璎点了点头,撅着小嘴又对丑婆婆说道:“丑婆婆啊,阿璎的朋友受了伤,借一下给你看家护院的小武哥来给璎儿用用好不好。” 丑婆婆微微叹了口气,爱怜的在龙璎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又指着另外三只烧鸡比划了好一阵。从怀里掏出一块油光光的小木牌递到了璎儿手上。 龙璎微微一笑接过木牌,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丑婆婆同意了,说让你俩明天一早过来找她就好,还说膳房里每日辛苦,盼你们不要嫌累才好。烧鸡呢,咱们还要留下一只,丑婆婆说她要给别人也拿去尝个鲜。” 一切收拾妥当,小狐狸和阿秋帮着丑婆婆又收拾了一下灶台碗筷之后,拎上两只烧鸡,龙璎又喊上在外面当门神的武轩辕,拜别了丑婆婆,回了菁琬阁。 小狐狸一行人走后,丑婆婆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面前那一只美味的烧鸡,仿佛心神一瞬间变得大乱,只见她猛地从手边抄起一只刚刚洗净的空碗,又将那空碗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着空碗的啪的一声被砸了个粉碎,丑婆婆浑身也不自然的颤抖了起来。 过了也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丑婆婆好像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收拾干净了地上的碎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才从案板上取来一柄菜刀,菜刀对着那烧鸡轻轻一抹,烧鸡登时便被分成了数段。 丑婆婆又取来两个空碟,第一个空碟只放了上了一条鸡腿,剩下的烧鸡被丑婆婆一股脑全放在第二只碟子上。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了膳房最西侧的墙角处,抬脚对着墙上的一块砖石轻轻的踢了一脚。刷的一声,膳房内那有些油腻腻的墙壁上,竟有一道暗门被丑婆婆踢到机关打了开来。 若是小狐狸和秋儿在场,一定会发现,虽然暗门的机关位置可能稍有不同,但这暗门的构建方法却和寒玉庄的暗道是一样的。 丑婆婆心情复杂的拿起两盘烧鸡,踏着暗门里通往地下的阶梯,走进了暗道。刚进暗道那墙上的暗门便又悄然关闭,石墙也恢复成原本那油腻腻的样子。 暗门地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昏暗,墙壁上都是被点燃的油灯,油灯的对面是一整面以精铁浇筑的铁墙,墙上的开有一道铁门,铁门下方下有一道小口,从小口的侧面看去,这铁门侧面足足有一尺来宽。 便在这时铁门的后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女声顺着铁门下的小口传了出来:“哎呦,丫头呦,不是说今天吃鸭血粉丝吗,怎么没闻到味道啊?” 丑婆婆叹了口,将那一碟子少了一条鸡腿的烧鸡,从铁门的小口处递了进去。 盘子刚递进去就被铁墙后面的人刷的一下子夺了过去,只听那女声的主人有些不解的说道:“烧鸡?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手?也好也好,正好让姑奶奶我换换口味。” 又有一道男子的声音从铁门后响起:“姑奶奶也赏给小的吃一口呗?” 门后女子仿佛有些嫌弃的对那男子说道:“就一只烧鸡,还少了条腿,我一人吃都不够呢,罢了,分你一条鸡脖子啃着玩吧。” 男子喜滋滋的说道:“鸡脖子也好啊,鸡脖子也好。” 那女子像是有些疑惑的又对门外的丑婆婆喊道:“丫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我饭量宏大,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怎么只有一只烧鸡啊,还是少了条腿的。根本吃不饱嘛。” 丑婆婆深深的叹了口气,将那装着鸡腿的盘子随手一放,面对着那铁门上的小口,缓慢的坐到了地上。 这位据龙璎说又聋又哑的丑婆婆,此时竟然开说话了,又像是太久不曾与人对话,嗓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沙哑,吐字也是磕磕绊绊:“只有,一只烧鸡?怕你们,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门后的女子突然兴奋的怪叫一声:“哇哈哈,今天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丫头你竟然开口说话了,距离你上次说话过了总有三四年了吧?” 那男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该是三年零一百九十三天了……自从咱俩被带到了这个鬼地方,妹子就再也不敢和咱俩说话了。” 丑婆婆眉头紧皱很是烦躁的说道:“你俩若想说话,吃过了烧鸡再说不迟,现在妹妹我心烦意乱的就快要发疯了。” 门后的女子不以为然的从盘子里取来了那唯一的一条鸡腿,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不成胡天瑜那家伙回来了不成?咦……” 丑婆婆摇了摇头,对门内那女子说道:“可还吃的下吗?” 只听那女子突然带着哭腔嚷道:“这烧鸡难道是我那黑傻黑傻的大兄弟做的不成?!不对不对,手法虽然一样,味道却又差了些……” 男子听了女子的叫喊,心里一惊,直接撇下鸡脖子,从盘子里夺过一块肥美的鸡胸就塞进了嘴了,也是惊讶万分的说了一声:“味道确实相似极了,难道我李忠大哥来也来了这鬼地方不成?” 丑婆婆坐在门外摇了摇头,幽幽说道:“若是李忠大哥来了,妹子我也不会这么烦躁了,你们可还记得我给你们提起过的四丫头?” 那男子微微一愣问道:“可是胡天瑜的那四弟子?” “不错,今天四丫头带了两个半大的孩子过来膳房看我,你俩吃的这只烧鸡就是被带来的两个孩子鼓捣的。” 铁门后面一下子没了动静,那一对男女也不再去吃烧鸡,反而安静了下来。 只听丑婆婆又继续说道:“那两个孩子,女扮男装的一个被四丫头唤作阿秋哥,看易容手法像是岛上有琴一脉的,而另一个男孩子叫……叫小狐狸。” 哇的一声,只听铁壁后面的女子突然放声痛哭了起来,反而那男子格外镇定的对丑婆婆说道:“阿秋……小狐狸……那两个孩子可是……” 丑婆婆听见女子的哭声也不劝阻,反而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有些欣慰的说道:“两个孩子和四丫头一起,吃了一锅我做的鸭血粉丝汤,随后俩人便起身,拍着胸脯说要给我露一手,俩人分工一起做了几只烧鸡,你们是没见到,那阿秋只从膳房里出去走了一圈,五只平日里不怎么亲人的土鸡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进了膳房。” 那男子听罢激动不已的说道:“驭灵体!那么说这是真的,那个阿秋……” 丑婆婆听见女子哭声变得更响了,不由舒了口气说道:“看来把自己的烦恼说给别人听听,这法子果真不坏,现在我心里舒服多了……” 门后那女子语气凄婉的对丑婆婆问道:“丫头你告诉姐姐,阿秋现在什么样子了?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长高?这些年会不会被人欺负?” 丑婆婆也是眼睛微微发红,抽了一下鼻子,竟是有些打趣的说道:“以前总听你俩说那小闺女多么乖巧,多么可人,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她整个就是一头小猪崽子,吃起烧鸡来格外拼命,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的欺负一下小狐狸,一只烧鸡只留给小狐狸一条鸡脖子,这番做派倒真是像极了姐姐你。至于相貌如何,我就不再告诉你们了……” 铁门后面的那女子似是怒了,急道:“死丫头,你怎么这样狠心!” “想看那闺女,你们就先想法子活下来再说吧。咱们总要一起逃出这鬼地方才好,至于那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到了这里,明天他俩会来找我,我慢慢打听就是。” 那男子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的说道:“他俩明天还来?” 丑婆婆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倒是好笑,这两个孩子竟是四丫头介绍来给我做帮厨的。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打的什么鬼算盘,不管怎么样,你们俩还是好好尝尝两个孩子做的烧鸡才好。全当是两个孩子孝敬长辈了。” 铁门后面又没了声音,丑婆婆站起身来,拿上那一盘鸡腿,又冲着铁门内说道:“好了,今天我话说的太多了,停的也太久了,我还有一条鸡腿要送,希望那人吃到这条鸡腿不会被吓死,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慢慢享用你们的烧鸡好了,明天若是有什么消息,我再来和你们说话。千万记住,若听到的不是我一人的脚步声,万万不要再这样大呼小叫的了。” 丑婆婆说完拿着鸡腿,转身又朝着暗道更深处去了。 丑婆婆刚走不久,就听铁墙后突然传来那男子的一声尖叫:“哎呦!你这人,好端端的咬我干嘛!” 女子带着哭腔,委屈的说道:“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刚刚偷吃了一大块鸡胸,现在只许你再吃一个鸡脖子,这烧鸡剩下的都是我的!” 男子不由怒道:“不行,别的吃食都给你也无妨,但这烧鸡总要分我一半!” 女子不干了,也伸着脖子吼道:“老娘闺女做的烧鸡,当然是孝敬老娘我的!” “你还讲不讲道理,若是没有我,哪来的闺女给你做烧鸡!” 第一百一十五章:往事,绝望,狗肉锅 菁琬阁,擎天古树下,看着武轩辕背着一个巨大的医药包进了穆豹所在的木屋,小狐狸撇了撇嘴对龙璎问道:“这个姓武的行不行啊,我怎么看着他倒像个江湖郎中?” 龙璎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秋儿用青虫逗弄蜜袋灵鼯小毛,听见小狐狸发问不由笑道:“小狐狸哥哥你放心便是,能让师傅点名道姓去给丑婆婆当门神的都不是蠢人,小武哥对医药一道更是涉猎颇深,你要知道何大叔当时在船上借着海难诈死,虽说是成功了,但到底百密一疏被海浪卷到了海船的护栏上,撞断了双腿。后来便是小武哥给他医治的。不过何大叔想要再站起来走路,怕还要再老老实实的坐上半年的轮椅才行。” 小狐狸点了点头,坏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何胖子怎么突然瘸了,果然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秋儿却突然有些不安的望着小狐狸,略显紧张的说道:“小狐狸啊,这些年咱俩走南闯北的也没少干坏事啊,老天爷可千万别随随便便的也给咱俩来个报应不爽啊……” 听了秋儿这么一说,龙璎却一时好奇心大起,两眼冒着精光,拉着秋儿的胳膊对她说道:“阿秋哥,中原好不好玩,你给璎儿讲讲好不好,等璎儿以后去了中原,也好不像个没头苍蝇似的。” 于是秋儿和小狐狸便捡了些中原各地的趣闻逸事讲给龙璎,但对三长老,黄姑娘,老药罐子等人的则是只字不提。 正当龙璎被吓得小脸煞白,听着秋儿给她讲起半年多前在云南吃万虫宴的经历时,武轩辕被花绝语和穆虎围着从冷凝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凑到了龙璎跟前,表情古怪的说道:“四小姐啊,那位受了内伤,背上又被砍了两刀的长腿姑娘,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在逐渐好转了,只需要多歇息几日,吃些补身子的药物便可恢复。” “那阿豹哥呢?” “哦,那个男子虽然外伤极重,身子也因失血过多变的很是虚弱,不过小的开了内服,外用药物各一张方子,按照方子服药,让他安心静养,一个月之后小的保管他恢复如初。” 一旁的穆虎有些焦急的对武轩辕说道:“这位小哥啊,现在天都黑了,今天怕是抓不成药了吧?” 武轩辕摇头笑了笑对穆虎说道:“这道未必,小的倒是在外面认识几个给天瑜宫供药的朋友,这位大哥你若是不怕累,不妨等下和小的一同走上一遭,顺便将那断臂姑娘的安胎药也一并抓回来。” 小狐狸蹭的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吃惊不已的说道:“我嘞个乖乖,冷小妞当真怀上了娃娃了?” 秋儿撇了撇嘴说道:“我早就说过,你偏是不信!” 武轩辕楞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才又对龙璎说道:“四小姐,小的说句不当讲的话,那位断臂姑娘虽然脉象还并不明显,在小的看来妊娠尚不满足月,偏偏又赶上那姑娘近日又是受伤断了手臂,又是心神不宁的,导致身子太过虚弱,千万千万要好好休养才是,稍有不慎,便会落个胎死腹中的结局。” 龙璎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穆虎说道:“阿虎哥,那就劳烦你一趟,跟着小武哥把他们三人的药都抓回来了。” 穆虎点了点头,便拉上武轩辕心急火燎的出门去了。 这时一直不见身影的水绝梳抱着一篮子瓜果跑了过来,一脸欣喜的龙璎说道:“璎儿你这菁琬阁当真了不起,你们走后我便把这里上上下下逛了个遍,竟然还发现了一片果园,正好大伙晚饭还没有着落,这不就采了些各式各样的果子回来,这不碍事吧?” 龙璎笑嘻嘻的说道:“水姐姐喜欢就好,那果园子里的果树瓜藤,都是我很小的时候和几位同门师兄弟一起栽种的,尽管放开肚子吃便是。” 小狐狸又把那两只烧鸡拿了出来,挑了一只稍稍小了点的扔给了水绝梳,一脸坏笑的说道:“两只烧鸡,一只大些的留给冷小妞,阿豹哥,还有郭爷补身子,剩下那只小的,只能委屈一下你们几个先将就将就吧。” 秋儿从小狐狸手中一把夺过另一只烧鸡,笑嘻嘻的说道:“走,咱们瞧瞧冷姐姐去。” 冷凝的住处位于环古树所建木屋的最尾端,屋里和其他木屋一样,不过一副桌椅,一张床榻,这会儿冷凝想着刚刚武轩辕的叮嘱,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发着呆。 敲门声响起,秋儿在门外问道:“冷姐姐,我们给你和小宝宝送烧鸡来了,可不可以进来啊?” 冷凝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的答道:“进,进来吧。” 秋儿托着一只烧鸡,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喜滋滋的对冷凝说道:“冷姐姐,阿秋给你带了一只烧鸡补身子。” 龙璎和小狐狸随在秋儿身后也进了屋,小狐狸正要问问冷凝身体的状况,就见冷凝身体一动不动,又一脸惊慌无助的看着自己,不由奇道:“冷小妞,你这是咋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小狐狸?” 冷凝以往的冷漠早已不在,此时愁肠百转的说道:“我,我慌得很,又不敢动,生怕伤着胎儿。” 小狐狸挠了挠头,有些好笑的说道:“虽说那姓武的说要你安心休养,平日里做什么也要小心一些,但还没严重到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地步吧?” 冷凝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小腹上,有些茫然又有些伤感的说道:“阿秋真的没有说错,我肚子里现在有了个小宝宝,但宝宝的父亲却……” 秋儿怕冷凝想起死去的洪九伤心,匆忙从小狐狸的怀里抬出了一把小匕首,从烧鸡上剔下一块嘴肥嫩的鸡腿肉,塞进了冷凝的嘴里,笑嘻嘻的问道:“冷姐姐好不好吃?” 冷凝现在心神不定,任何山珍海味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礼貌性的对秋儿点了点头,继续在床上发呆。 龙璎却皱着眉头对冷凝说道:“这样不行,冷姐姐你现在的状况需要人照顾,小狐狸哥哥和阿秋哥你们以后要去天瑜宫打探消息,脱不开身,阿虎哥要照顾阿豹哥,郭垚姐姐现在是水姐姐和花姐姐轮流在照顾,陆大哥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也不方便,冷姐姐你若是信我,我过来与你同住可好?” 冷凝闻言微微一愣。面色又变得有些阴沉,看着龙璎恨恨的说道:“你假惺惺的这是要来赎罪?还是又想出什么害人的点子在装神弄鬼?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你而卷入了这场风波,不杀你是迫不得已,还想让我信你不成?” 龙璎轻叹一声,淡淡的说道:“其实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从广州出海以来的这一个月,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只是假扮成何大叔的一个小丫鬟,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就这样做一辈子丫鬟。” 秋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问道:“当丫鬟有什么好的?我看你这里很不错啊,古树,果园,小密林,住在这里多好玩,干嘛要去当个别人家的小丫鬟?” 龙璎面露悲色,坐在桌前,对秋儿说道:“阿秋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曾在一座小岛上住了一晚,那晚我吃了你们从林子里带回来从的豆梨,咱们大伙围在一起听郭垚姐姐讲海盗龙傲天的故事,然后晚上水绝梳水姐姐抱着我就在海滩上睡了一夜。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龙璎今年十二岁了,却从没有人像哄孩子一样给我讲过故事,也从来没有被人抱着睡过觉。” 小狐狸听了突然心里一酸,心想:“我小狐狸和这璎儿比起来可能还要好一些,老子虽然四岁起就没再见过爹娘,但是遇到了纪姨和猪油糖,还有会做面条的薛寡妇,老药罐子变着方子给小爷我换钱花,小紫也是,总躲开梁妈妈偷糕饼给我,到后来更是遇见了秋儿……璎儿住在跟仙境似得宅子了,但里面除了她,只有两个冷冰冰的老婆子,倒真是凄凉的紧。” 这时候秋儿却是一脸诧异的对龙璎问道:“璎儿你不是还有好些师兄师姐呢吗?他们不来陪你吗?” 龙璎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师兄弟几个关系很好的,常在一处玩,但是突然有一天,事情变得不一样了……我那大师兄名叫苏玘,他和阿秋哥一样是水属内性的驭灵体,驭灵体是得天地间生灵万物眷顾的神体,我大师兄自小身边总会有好些灵兽围着,再加上他年岁最大,也就成了我们的孩子王,我现在还记得的很清楚,他有两条很乖巧的狗狗,长毛大狗叫阿憨,短毛小狗叫阿猪,大师兄最是疼爱这两条狗狗,走到哪里都带着它俩,睡觉都要抱在一起,不肯撒手,直到他八岁那年……” 小狐狸听到龙璎提起儿时的往事都是微微一愣,问了一句:“后来呢?” “那天是我大师兄八岁的生日,师傅领着我们几个小的一起给大师兄庆祝,本来好好的,但是晚上师傅突然把一把小匕首当做礼物送给了大师兄,并对大师兄说道:‘苏玘,为师对你如何?’ 我大师兄笑眯眯的对家师答道:‘师傅啊,您老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师傅又问:‘你今天就八岁了,也算是个大孩子了,为师傅做件小事可好?’ 师兄自然高兴的说好,师傅便指着趴在大师兄脚底下的阿憨和阿猪说道:‘为师今天想吃狗肉,你把这两条畜生杀了,再让丑婆婆炖来让为师尝尝鲜可好?’” 龙璎说到这里,便听秋儿哇的声叫了出来,躲到了小狐狸身后,小狐狸表情也变得很不在然,就连冷凝也是听得攥紧了右手。 只听龙璎继续说道:“师傅自小对我们几人就极为严苛,向来是言出法随,没人敢忤逆他老人家。大师兄当时毕竟只有八岁,迫于师傅的威严,浑身颤抖了还一阵子,才握起匕首,双眼流泪又是哭喊个不停地杀了长毛大狗阿憨。 那阿憨自小就随在大师兄身边,也经常和我们几个小的一起玩耍,我五师弟当时只有三岁,他不懂事的时候,便是由阿憨留在家里看着他,大师兄才好带着我们其他三个小的外出玩耍。所以我们几个里除了大师兄外,就属五师弟他和阿憨最为要好,那时见到阿憨死了,五师弟被吓得不停地哭喊。大师兄抱着阿憨的尸体,丢了魂似的跪在师傅跟前,不停地给师傅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一边又请求师傅:‘师傅,阿憨已经被弟子杀了,望师傅开恩,不再杀阿猪好不好?’” 秋儿听到这里已经被吓得流出泪来,对龙璎喊道:“你师父怎么这么坏!这要是换了让阿秋去杀小毛,阿秋可是宁死也不愿意的。” 龙璎苦涩的笑了笑:“坏?也许是吧,但事情到了这里还只是一个开始……” 冷凝此时也不由咬牙切齿的问道:“你那师父难道还能狠得下心,仍没放过那另一条小狗不成?” 龙璎自己眼睛也有点红红的,却又坚强的笑着说道:“见大师兄说了话,二师兄,三师姐,还有我,都一起跪在师傅跟前,恳求师傅放过阿猪,师傅却若无其事的叫来了丑婆婆,又让丑婆婆把死去的阿憨抱走炖了。 没过多久,一直伴着我们长大的阿憨就这样变成了一锅红烧狗肉被丑婆婆端了上来,师傅举起筷子尝了一口,便皱着眉头对丑婆婆说道:‘丑丫头,你将这狗肉分给那几个孩子都尝尝。’ 丑婆婆那时也被吓坏了,但她又不敢忤逆师尊,只好硬着头皮给我们五个一人盛了一碗狗肉。 我们几个小的和大师兄都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再哭了,这时性格最是刚毅的二师兄见大师兄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便硬着头皮吃了一口阿憨的肉,又见狠着心往大师兄和我们几个小的的嘴里也硬塞进了一块狗肉。 大师兄,三师姐,还有我都难过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呕吐,五师弟则是直接被吓的晕了过去。 反倒是二师兄心里虽也难过却最为冷静,他吃过狗肉后,便大声对师傅说道:‘师傅,这狗肉鲜美极了,弟子觉得实在是不需要再杀阿猪了!’ 师傅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道:‘鲜美?为师吃着怎么觉得肉太老了有些,根本嚼不动啊,苏玘,阿憨的肉太老了,为师吃的不痛快,你将阿猪那小畜生也杀了吧。’” 秋儿听到这里狂叫着上前捂住了龙璎的嘴,一边流泪一边喊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阿秋不听,阿秋不听!” 龙璎说到动情的地方,也是泪流满面,轻轻地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强颜欢笑的说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又转头对冷凝说道:“冷姐姐,像这样的事情后来还发生过很多很多次,除了大师兄外,我们其他几个弟子都在自己八岁的那年,切身体会过这么一次绝望,还不仅如此,我们十二岁的时候还要各进行一次鱼熊生死斗,咱们这一回的结局算是最好的了,大师兄那届,除了大师兄自己之外,最后只活下来了三人,二师兄那那届是六人,三师姐那届是五人。这里太疯狂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下定决心逃离这里的原因。现在你总该信我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古弓,寒光,说花荣 小狐狸苦着张小脸有些埋怨的对龙璎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当着冷小妞说了,她好歹肚子里还怀着个娃,听多了这种事只怕要糟糕。” 龙璎叹了口气,转头对冷凝说道:“冷姐姐,我之所会自己服下那枚假解药,却把真正的解药让给阿秋哥,其实为的并不是让大伙相信我,正相反,是我龙璎相信这些和我一起航海,又经历个很多很多艰险的伙伴们,冷姐姐你才第一天接触小狐狸哥哥他们,可能还不清楚,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阿秋哥天真无邪,小狐狸机灵无比,紫阳宗三人情比金坚,更别说穆家兄弟手足情深,我知道,便是到了现在小狐狸哥哥估计多半还在怀疑我,但是我更知道不管他们怀疑不怀疑我,他们绝不会见死不救,和活在这里的人相比,他们的心,是善良的,他们的怀抱,是温暖的。” 冷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对龙璎说道:“事到如今,信不信的也只好如此了,我房间隔壁的木屋还空着,四小姐若是真有心不妨住到我隔壁去。” 龙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从桌上取了半只烧鸡对小狐狸等人说道:“好了,现在我去给阿豹哥和郭垚姐姐也送些烧鸡去,小狐狸哥哥,阿秋哥你们多陪冷姐姐说说话,璎儿送完烧鸡就来找你们,顺便也从水姐姐那边再那些新鲜的瓜果回来。” 龙璎刚一出门小狐狸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看来这璎儿这小丫头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毕竟她刚刚说的那故事绝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随口就能编出来的。” 秋儿狠狠的说道:“璎儿的师傅,那个血妖当真是个让人让人恶心的大坏蛋。” 三人闲聊了几句,放在冷凝床边的一张木弓引起了小狐狸的注意,小狐狸无比惊奇的指着那张古意盎然的木弓对冷凝说道:“冷小妞,这就是洪九大哥用的那弓吧?” 冷凝面色微微一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弓名游子,箭号断情,相传这游子弓,断情箭便是北宋时候,水泊梁山好汉小李广花荣的兵刃。” 小狐狸幼时最爱跑去茶馆酒肆听说书人说书,对于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排名第九的花荣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只听他哇的一声叫了起来,伸手抓过那把古意盎然的木弓,喃喃自语道: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 细腰宽膀似猿形。 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 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 我了个乖乖,原来洪九大哥的这游情相思弓法是传自小李广花荣,这可当真是了不得啊。” 小吃货秋儿从来只关心哪里的包子最好吃,谁家的卤牛肉最肥嫩,对于什么花荣,小李广的根本就不知道,不由疑惑的对小狐狸问道:“小狐狸啊,这花荣是谁,很有名吗?” 小狐狸嘿嘿一笑,抱着游子弓坐回桌前,手在桌上轻轻一拍,学着说书人的架势,挑着水浒传里关于花荣的故事讲了几出给秋儿听。 龙璎不知何时已经抱着一篮子瓜果跑了回来,正好听小狐狸讲起小李广花荣,从义救宋江,梁山射雁,到三打祝家庄,大聚义,南征北战,最后听到小狐狸讲起因为宋江被奸臣害死,花荣自缢于宋江墓前。直听得秋儿和龙璎两人带着泪光,一脸的愤恨。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冷凝见到秋儿和龙璎的小模样,却是幽幽的说道:“小李广自缢于宋江墓前,轮到了阿九哥,他也是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刀,哎,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秋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想着小李广花荣的风华绝代,不由心怀敬畏的摸了摸桌上那把古意盎然的游子弓。 便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张游子弓被秋儿小手一摸,突然间迸发出一阵蓝光,那蓝光寒气逼人,清冽而深邃。 这一幕只看得小狐狸等人目瞪口呆,而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的冷凝却是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右手一把握在秋儿的肩上,激动不已的说道:“阿秋,想不想学阿九哥的游情相思弓?” 小狐狸心知可能是这把游子弓对秋儿产生了某些感应,不由脸上一黑,心有不甘的叹道:“他娘的,怎么啥好事都让阿秋捡到了!” 说完小狐狸直接把游子弓从秋儿手上拿了过来,游子弓离开秋儿小手的一瞬间,那道蓝光便突然消失不见了。脸色更黑的小狐狸又把游子弓塞到龙璎的手上。 龙璎一脸茫然的接过了那把古意盎然的游子弓,但这一回那道蓝光依旧没有出现。 龙璎再把游子弓转回给到秋儿手上,秋儿轻轻一握,一瞬间弓上蓝光再现,小狐狸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哀嚎一声:“他娘的,当真是:‘能骑乖劣马啊,爱放海东青’,阿秋啊,反正老爷子爱养海东青,你管他要上一只,再拿上这游子弓,你就真成花荣转世了!” 秋儿呆呆的望着眼前那清冽的寒光,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没运内力啊,这弓怎么自己就能发光了啊?” 冷凝却是满脸激动的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神兵利器也是一样,这游子弓最是灵性非凡,它这是选中了阿秋你来做主人啊!游情相思弓法之所以在武林中名声不显,是因为这弓法只能用在游子弓上,而游子弓这世间便只有眼前这一把,想要用这游子弓又要得到游子弓的认可,这样弓法传承更是那上加难,我虽然也略懂些游情相思弓法,但和阿九哥不同,我的弓法完全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秋儿看着冷凝激动的样子有些犹豫的问道:“所以冷姐姐是想让我修炼这游情相思弓法吗?” “不错,阿秋你可愿意?” 秋儿挠了挠头说道:“可是我……我有门有派的,也不知道长辈同不同意我学……” 秋儿话没说完,小狐狸的巴掌就到了,只听小狐狸恨铁不成钢的对秋儿说道:“你个小吃货,大懒虫,想那么多干嘛,学!必须学!便是日后老爷子问起,就说是我小狐狸逼着让你学的,我看臭老爷子他还敢打我小狐狸不成!” 秋儿懊恼的对小狐狸说道:“学就学呗,你打我干嘛,脑瓜子被打的多了会变傻的!”说完又有些为难的对冷凝问道:“冷姐姐,那这弓法难不难学啊……” 冷凝兴奋的说道:“阿秋,我不求太多,只要你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的空闲来用心修炼便是。” 秋儿似乎松了口气说道:“一个时辰,那还好……” 话没说完就听小狐狸生无可恋的对秋儿叹道:“怎么什么好事都摊到了你这小懒货头上,当年的小毛也好,现在的弓法也罢,这样的好事怎么从来不眷顾一下我小狐狸?” 秋儿喜滋滋的上前一手拉着小狐狸的狐狸爪,一手指着自己说道:“可是小狐狸啊,你不是摊上我了吗?放心我早早就决定吃定你了,你便是想甩,也甩不掉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名册,温泉,天瑜行 繁星点点夜低垂, 花香惹人醉。 蝶儿月下曼双飞, 清风徐徐, 似哄人儿睡。 敬相逢,酒一杯, 声声喋喋催。 笑靥,交盏,良辰美。 却又问, 好梦,今夜, 伴谁? 穆虎带着抓药回来时,已是戌时过半。 等两位伤员和一位孕妇服了药睡去之后,龙璎取来了一大坛子箐琬阁中自酿的果子酒。 众人说说笑笑的围在古树下吃完了瓜果,喝光果子酒。 等众人散去之后龙璎掏出一份名册,交给了小狐狸,表情有些凝重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这上面写的四人便是现在还留在天瑜宫里的重要人物,看管着百日缘解药或者解药配方的人应该就在这四人当中,但至于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小狐狸哥哥你回去和阿秋哥好好研究一下,也好有个准备。” 小狐狸摇了摇手上的名册对龙璎问道:“这几个人的饭菜是不是都由丑婆婆准备?” “不错,这几个人都是师傅极为看重的手下,或者说是家臣,他们的每日餐饮向来是归丑婆婆管的。” “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龙璎让出了树屋给小狐狸和秋儿居住,自己却住到了冷凝的隔壁,古树上的木屋里秋儿不知从何处弄来来好些小红果,正你一颗我一颗的同蜜袋灵鼯小毛分赃。 小狐狸掏出名册,借着烛光细细的看了起来。只见那名册上写到: “何硕:男,号石页先生,不通武道,心细,手巧,建筑大家,天瑜宫,菁琬阁等处多经石页先生改良,精通阵法,暗道设计。 郑斌:男,水属内性,年约四十上下,善使青铜鎏金棍,号浊水清流,掌管岛内岛外信息机要。 许腾:男,土属内性,四十一岁,善鸡鸣狗盗之术,号笑面小寒刀,乃天瑜宫内事主管。 贺霁霏:男,水属内性,三十五岁,为人轻佻,好色,轻功修为极高,懂观星术,现掌管岛上大小船只四十有六。” 小狐狸看完,细细记住了这几人的名字,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就瘫到了床上,对秋儿说道:“今天先是秦悦被璎儿刺死,然后老子又独斗崔镛,再之后又是发解药,入天瑜宫的,发生了这么多破事,你怎么还这么大的精神头?” 秋儿笑了笑抱着小毛也躺到了小狐狸身边,打了个哈欠说道:“啊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现在倒是真有些困了。” 小狐狸撇了撇嘴说道:“那名册你好歹也看看,大家伙的死活可都指着咱俩了。” 秋儿嘟着小嘴说道:“名册明天一早再看也无妨,现在让我在在意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小狐狸微微一愣,问道:“谁?” 秋儿拉过小狐狸的胳膊枕在上面,闭着眼睛说道:“小狐狸啊,你难道忘了那个被你阴死的慕容怜了吗?她的武功路数和梁妈妈如出一辙,血妖胡天瑜这群人是咱们天玉派的叛徒,那那个死掉的慕容怜又是什么人?血妖他们的人吗?若是血妖他们的人,又怎么会参加鱼熊生死斗?或者说和咱们俩是一伙的?若是同咱们一伙的,她又是怎么跑到这个岛上的?” 小狐狸挠了挠头,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慕容怜这人有些诡异,但是实在是困倦的不行,拉过被子把自己和秋儿都裹在里面说到:“不想了,大不了明天问问龙璎便是。” 秋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扯过被子,又在小狐狸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多日来紧绷的心神终于放缓了,再加上这鱼熊生死斗这几日斗智斗勇积攒下来的疲劳,当小狐狸再睁开眼,却已是辰时已过。 一把推醒睡得正香的秋儿,小狐狸大叫一声:“懒虫快起来,咱们还要去天瑜宫找丑婆婆呢!” 树屋的小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摞干净的衣物,和一盘子新鲜的瓜果和煮熟的鸡蛋,小狐狸叼着一枚鸡蛋。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比了比,尺寸刚刚好。 等小狐狸和秋儿收拾妥当,吃过了瓜果鸡蛋,出了树屋,就看见古树下面水绝梳,花绝语,龙璎三人头发湿漉漉的正在晾衣服。 水绝梳见小狐狸和秋儿窜下了古树,不由兴奋的对小狐狸嚷道:“你们不知道吧,菁琬阁里还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刚刚璎儿带着我和师姐去温泉洗了个澡,可舒服死了。现在终于不用再拿海水洗澡了。” 龙璎笑嘻嘻的对秋儿说道:“阿秋哥,刚刚那鸡蛋好不好吃,我们洗澡的时候在温泉里放上些生鸡蛋,等洗完了,鸡蛋也熟了。” 秋儿有些委屈的望向小狐狸,小狐狸知道这丫头只怕想洗澡已经想疯了。 这是龙璎掏出昨天丑婆婆给的那枚小木牌递给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哥哥,你们带上这个小木牌,便可出入天瑜宫找丑婆婆了。” 小狐狸将木牌收在怀中,对龙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俩这就走。” 龙璎却摆了摆手说道:“这道不急,等我们一下,咱们一起走。” 秋儿大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龙璎一边晾着衣服,一边说道:“我今天会带着花姐姐,水姐姐一起,去天瑜宫拜见一下郑斌和许腾两位长辈,光你们在丑婆婆那边打探消息是不行的,咱们还是双管齐下的好。” 小狐狸哈哈笑道:“便是你给我的那名册上写的搅屎棍郑斌和太监主管许腾?” 龙璎楞了一下才捂着肚子,乐不可支的笑道:“笑死我了,不过这两个名号倒真是贴切的很。” “那还有一个贺霁霏呢?璎儿你不顺便也去拜访下她?” 龙璎脸上微微一红,对小狐狸说道:“贺霁霏不行的,至少不能带着花姐姐和水姐姐一起,不然会惹来好多麻烦的。” 小狐狸微微一愣,想着那名册上对贺霁霏的描述,不由一脸坏笑看了一眼水绝梳,才说道:“这贺霁霏这么好的牙口?听起来简直就是色中饿鬼!” 第一百一十八章:夹菜,闲聊,喜莫名 小狐狸一行五人刚进了天瑜宫,龙璎就带着花绝语,水绝梳离开了,据龙璎说是要先去见一见那号称位浊水清流的郑斌,小狐狸和秋儿则是拿着丑婆婆给的木牌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膳房。 膳房内丑婆婆依和昨日一样依旧站在灶前,这时正在烹饪两尾肥美的海鱼,她身后的木桌上,摆着五个三层的食盒,其中三个已经是装的满满的了。食盒旁边还有一个用竹子编成的罩子,下面也不知道放着些什么。 烧鱼熟了,丑婆婆转身想寻个空盘,却见秋儿正端着一个空瓷盘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的烧鱼。 丑婆婆似是被突然出现的秋儿吓了一下,又看着秋儿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忍不住有些好笑,又取了一个空碗来,将锅里的两尾烧鱼一尾整整齐齐的摆在秋儿手上的空盘中,另一尾则是连汤带水的一股脑盛在了碗里。 丑婆婆对着秋儿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食盒,又指了指秋儿手上的烧鱼。秋儿会意,将烧鱼放到了食盒里,而丑婆婆却拿着那只大碗,走到了木桌旁边揭开了那罩子,只见罩子底下一碗碗美食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丑婆婆拿来笔纸,在纸上写道:“给你俩留得,吃。” 小狐狸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和丑婆婆说话,秋儿已是大叫一声随手抓起一大块红里透白,晶莹剔透的肴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不忘给丑婆婆伸了个大拇指。 反倒是小狐狸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拉了拉丑婆婆的衣袖,挠了挠头的对丑婆婆说道:“丑婆婆,我们是来帮忙的,怎么现在反而看起来像是在添乱一样?” 丑婆婆摇了摇头,随手拿起双筷子,夹上一块肴肉就塞进了小狐狸的嘴里,见小狐狸吃的香甜,便在纸上写道:“好吃吗?” 小狐狸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又被丑婆婆往嘴里塞了一条油焖大虾。 丑婆婆拉着小狐狸和秋儿坐在木桌前,又在纸上提笔写道:“爱吃就吃个够,婆婆最喜欢看你们这些小牛犊子吃饭了,婆婆在做好一人的饭食便来和你们一起吃。” 说完丑婆婆又把想要上前搭手的小狐狸死死的按在椅子上,摸了摸两人的小脑瓜,又使劲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这才有起身回到了灶前。 小狐狸一脸的莫名其妙,听龙璎和那个武轩辕说,这丑婆婆不是从来对在膳房帮厨的人都异常严厉吗,怎么换成了自己和秋儿,却体验到了一种别样的温馨感?又见秋儿上下其手的吃的开心,加上早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便也就放开了膀子吃了起来。 两人刚吃下了一大盘子肴肉,正准备与那条刚出锅的烧鱼展开一番厮杀的时候,丑婆婆已经炒好了三碟青菜,依旧每样青菜给小狐狸和秋儿拨了半盘子,才将剩下的青菜仔仔细细的装入了第四个食盒里。 做完了这些,丑婆婆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取了个空碗坐回到了小狐狸和秋儿中间。才刚刚坐定,秋儿就很狗腿的夹了一条巨大的油焖大虾放在了丑婆婆的碗里:“婆婆,您这大虾做的可真好吃。” 小狐狸不甘示弱,却是夹了好大一筷子青菜放在丑婆婆碗里,笑眯眯的说道:“婆婆上了年纪,青菜总要多吃些才好。” 望着碗里的大虾青菜,丑婆婆手不为人知的轻轻颤了一下,那满是疤痕的脸上顿时堆满了欢喜,夹上小狐狸放在碗里的青菜吃了一口。 小狐狸见丑婆婆露出了笑意,自己也没来由的高兴了起来,用筷子指着秋儿对丑婆婆慢慢的说道:“婆婆你看,阿秋这家伙最是能吃了,号称:‘天南地北好多菜,只要有肉我都爱。’您这样会宠坏她的,我们说到底是来给婆婆帮忙的。还是让我们干点活才好,不然四小姐问起来,我们可不好做人啊。” 丑婆婆点了点头,反倒是颇有兴致的拉了拉秋儿,在纸上提笔写道:“阿秋爱吃肉?” 秋儿此时满嘴的饭菜,只顾跟丑婆婆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狐狸又拉了拉丑婆婆的衣袖,对丑婆婆说道:“其实是爱吃啊,阿秋这家伙连虫子都要烤来吃,她每天不吃上几条蝗虫,蚕蛹的就浑身不舒坦。” 丑婆婆被小狐狸这番话吓住了,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一位自己看清楚小狐狸的口型,又在纸上提笔写道:“蝗虫?” 秋儿此时可算是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小狐狸一眼,才又亲切的拉着丑婆婆的手说道:“婆婆啊,蝗虫去了刺脚,在火上烤一烤别提多香了,阿秋最喜欢就是吃上几只烤蝗虫,然后再美美得睡上一觉。” 丑婆婆用手捂着嘴,目瞪口呆的指着秋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是好。 小狐狸却对秋儿吐了吐舌头,凑到丑婆婆面前,一脸坏笑的说道:“婆婆啊,阿秋是个臭孩子,尤其是当她吃了烤蝗虫睡着之后,磨牙,放屁,流口水的可恶心死了,昨天我的衣服就被她的一股子蝗虫味的口水弄脏了!” 丑婆婆像是被小狐狸的话唬住了,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才提笔写道:“俩个小娃娃住在一起吗?” 秋儿点了点头,对丑婆婆说道:“对啊,我们在一起四五年了,现在就住在璎儿……额……四小姐的树屋里。” 丑婆婆喜滋滋的点了点头,又见一桌的菜肴已经被两个小家伙吃的一干二净,不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摇铃,走厨房门,对着外面轻轻的晃了晃摇铃,伴随着摇铃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打着哈欠的武轩辕也出现在了膳房之内。 武轩辕给丑婆婆见了礼,轻车熟路的抄起装满菜肴的四个食盒,又见丑婆婆伸手指了指小狐狸和秋儿,不由一脸笑意的对小狐狸说道:“两个小娃娃,你们来了倒是好事,就不用我小武爷这么辛苦了,走跟着你小武爷送吃食去。” 说完便将四个食盒一人两个的转到了小狐狸和秋儿手里,小狐狸微微一愣,转头对丑婆婆说道:“婆婆啊,不是还剩下一个空的食盒吗?怎么现在就去送饭啊?” 丑婆婆提笔又在纸上写道:“郑斌郑先生是个精细人,他的饭菜要正午时候做才好,婆婆也要出去一趟,婆婆不在的时候,膳房里是不许有人的,你俩小家伙先同小武送饭去吧。送完再回来找我便好。” 丑婆婆写完又对武轩辕打了个眼色,武轩辕会意,便一手一个拎过小狐狸和秋儿,没好气的说道:“让你俩送饭就送饭,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正好认认门,以后也就不用你小武哥辛苦的跑前跑后了。” 说完之后武轩辕又回头对丑婆婆问道:“婆婆,五少爷的饭还是不用送吗?” 见丑婆婆点了点头,武轩辕便不再多问,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小狐狸和秋儿就出了膳房。 等小狐狸和秋儿走得远了,丑婆婆却是很是开心的笑了笑,回身又炒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带着几道小菜又进了那诡异的暗道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同眠,父母,小模型 “什么!你说那连个半大的孩子睡觉都要抱在一起?” 膳房暗道下的铁门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丑婆婆仍是对着那小小的送菜窗口盘腿坐在地上,却笑得很是得意:“哈哈哈,据阿秋说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已经约莫五年的时间了。这倒真是让人为难啊……” 铁墙后面那道女声顿时不干了:“为难?为难你个大头鬼!丫头你得摸着良心说话啊,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道男生好似心情也变得极为紧张:“就是就是,那个娃娃这才多大,太小了啊,实在太小了啊,算不得准,这可算不得准!” 丑婆婆撇了撇嘴,也有些不乐意了:“算不得准?一顿饭的功夫小狐狸可没少跟我讲阿秋的趣事,你们还想在听听吗?” 能明显的听到门后那女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丫头你且说来听听……” 丑婆婆似是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狐狸说,阿秋有句很好笑的口头禅,叫做:‘天南地北好多菜,只要有肉我都爱。’我今天给他俩做了一桌子吃食,据我观察,确实如此,小狐狸吃饭是用筷子夹,阿秋吃急了会用手抓,而且总是对些大鱼大肉下手,青菜却是理也不理的。” 门后那女子被吓得好像从地上窜了起来:“我的老天爷,什么叫天南地北好多菜,只要有肉我都爱……” 那男子又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不对啊,小囡囡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莫不是咱们哪里搞错了不成……” 丑婆婆心情极好,给自己也备上了一小壶酒水,倒了一杯缓缓喝下之后又说道:“阿秋自己说她有一桩大享受,就是每天烤上几只蝗虫吃了,然后抱着小狐狸呼呼大睡……” “什么!烤蝗虫!” “不仅如此,小狐狸还说阿秋每晚还磨牙,放屁,流口水呢……” 门后那女子突然拍手笑道:“这倒是真的!” 丑婆婆微微一愣,却是没好气的说道:“小狐狸苦着一张脸跟我说,以前阿秋一双小脚丫子奇臭无比,都是他每晚伺候着阿秋洗脚的……” 那女子狂笑一声,嚷道:“果然是个争气的,干得漂亮!” 丑婆婆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烦躁,把自己的酒壶从铁门上的小口推了进去,怪里怪气的说道:“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的闺女,竟然是这么个傻乎乎的小吃货,若是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笑掉大牙,现在倒好,小闺女不自我反省,反而调转枪头祸害……祸害小狐狸!” 铁门后的那男子看到丑婆婆递进来的酒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有些色厉内荏的对丑婆婆喊道:“丫头,你送壶酒水进来,存心害人不是!” 男子刚要把那酒壶再递回去,却被那女子一把夺了过去。只听那女子喜滋滋的说道:“还是丫头贴心,知道老娘我最是想这口,话说回来,吃惊归吃惊,阿秋这娃只看做派就没跑了,绝对是老娘我亲生的!” 丑婆婆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哎,江湖上那些人若是知道大名鼎鼎的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夫妻俩,竟然被血妖胡天瑜囚禁在海外的一座小岛地底,不知会作何想法?” 却正如丑婆婆所说,被囚禁在这堵冰冷的铁门之后的一男一女,便是五年前血染寒玉庄之后消失不见的寒玉庄庄主寒剑流影江珀,女子庄主夫人绣玉仙子有琴小鲜夫妻二人。也正是秋儿的亲生父母。 江珀见妻子抓过了酒壶已经喝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门外的丑婆婆说道:“这些年虽然是苦了我家那小囡囡,但是当年的决定,我俩都不会后悔。” 丑婆婆轻叹一声,对江珀说道:“现在那两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找了过来,总要想个办法把他俩先救出去才好。” 猛灌了两口酒有琴小鲜却是打了个酒嗝,竟已有几分醉意,先是恶狠狠的打了江珀一个巴掌。才又对丑婆婆嚷道:“老娘的闺女跑来救老娘这是天经地义!想那么多干嘛!” 丑婆婆听着有琴小鲜的说话的语调,感到她已经有些醉了,轻叹一口气说道:“凝璐四年前就被胡天瑜得了,小狐狸的燃玦也不知道是不是随身带着,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能留得太久,等会儿两个娃娃就要回来了,我先上去,你们自己喝酒解闷吧。” 江珀却是咬牙切齿的对丑婆婆吼道:“丫头!瞧你干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娘们喝上两口猫尿都敢发酒疯,你这不是折腾我嘛!” 丑婆婆起身,有些好笑的对江珀说道:“从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被她折腾了,这都几十年了过去了,你还会怕吗?” “怕!真心的怕!” 晴空万里,小狐狸和秋儿拿着食盒被日头晒得一头大汗。俩人不由对走在前面还偶尔回头调笑两人几句的武轩辕投以愤恨的目光。 四个食盒,第一个先是送去给了石页先生何硕,当小狐狸见到何硕的住处时,着实被眼前的光景下了一大跳。 石页先生院子屋内,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模型,材料多种多样,从基础的细沙,青龙石,鹅卵石,玉石,粗细不一的竹签,格式木材做成的木棍,铜条,铁片,到名贵的琉璃,蓝宝石,红宝石,玉石,珍珠,金,银。 所有建筑模型的正中是一张宽大的木桌,齐着木桌边缘摆着一副两寸来高用蓝色琉璃建成水槽,水槽中注有清水,清水正中正是石页先生巧夺天工,将小岛活生生缩小了无数倍,再用不同材料组成的小岛全貌。 小狐狸等人住了好几日的石屋是用小型青龙石堆砌而成,便是生死碑和那口水井也赫然在内,熊洞的方位,天瑜宫,菁琬阁等等建筑甚至周围的小型院落一应俱全,甚至便是菁琬阁中的密林,古树,和那满是毒虫的巨坑,虎鲨礁混绕的小海湾都摆在其中。 武轩辕看着目瞪口呆的小狐狸和秋儿,不由指着那巧夺天工的小岛模型对二人笑道:“这边是咱们这座小岛了,这小岛到现在都没名字,岛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不给小岛起名,也是奇怪的很。” 秋儿瞪大了眼睛,指着小岛模型上天瑜宫内的一处小院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看,这是不是膳房?”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巨大的小岛模型之外的其他模型,又看到了比这小岛模型上大了无数倍的天瑜宫,湛琋舫,炽玹楼,埋玥莊,菁琬阁,镜璍台的模型,甚至便是当时鱼塘众人所住的石屋也有单独放大无数倍的模型。 看了这些小狐狸心想:“我嘞个乖乖,当年就听东街上的人说何不醉茶馆的何胖子是个手巧的,总爱用些小树杈子,破石头做些亭阁楼舫的模型。现在一看这哪是手巧,简直是巧夺天工啊!” 这是武轩辕却又说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石页先生本就是建筑大家,便是现在京城中的好些达官贵人的宫邸都是出自石页先生之手。据说连紫禁城中一部分的建筑都是他老人家所建。” 小狐狸刚要说话,便听屋内传来了石页先生的声音:“小武?可是送饭来了?” 武轩辕轻叹一声,隔着房门苦口婆心的对石页先生何硕劝说道:“我的石页先生啊,跟在岛主身边的各位大人就属您最是劳心劳力,也不看看您这些年都瘦成什么样了,您又是个不爱吃肉食的,这不丑婆婆今天还是给您准备了三碟子青菜,您是不是也该歇歇出来吃口饭才好。” “小武你哪来这么多屁话,我早上不还吃了两个牛肉包子吗?饭菜搁在门外,赶紧滚回去照顾好丑婆婆,等我忙完了自然会出去吃。” 武轩辕嘟囔了一句:“等你忙完了,没准天都黑了……” 这时却听小狐狸隔着里屋房门对石页先生喊道:“何胖子,故人来访,你怎么也不出来见见?” 屋内的石页先生何硕微微一愣,不由怒道:“小狐狸,你个兔崽子不好好跟着四小姐,怎么跑这里来了?” “好叫你何胖子得知,如今我小狐狸还有阿秋都被四小姐指派来给丑婆婆帮厨送饭。” 石页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里屋你们不能进来,现在事忙,没工夫搭理你,等你来送晚饭的时候,你何大叔请你再喝上一壶桤茶可好?” 小狐狸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秋儿挑了挑眉毛说道:“一言为定,晚饭我和阿秋就跟你混了!” “好好好,现在你们赶紧滚蛋吧,我手头一堆事情要忙!” 小狐狸三人见石页先生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将食盒轻轻地放在里屋门前的地上,便出了石页先生的院子。 这时武轩辕才一头雾水的对小狐狸问道:“小家伙,你和石页先生是旧识?”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不错,我小时候可没少去他家偷听说书人说书!” 第一百二十章:主管,邀约,试伸手 石页先生之后,小狐狸和秋儿第二个去到的是掌管岛上船只,为人轻佻好色的贺霁霏的房间,贺霁霏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星图,各处角落还有七八堆和秋儿高不多高矮的海图。 贺霁霏本人给小狐狸的第一印象就是一脸的坏相,一对桃花眼,两撇小胡子,像极了当年曼歌坊的龟公。 这人言语反倒是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味道,多了一些烟火气,一上来就与武轩辕讲起了他新编纂的黄段子,对小狐狸和秋儿倒也算亲切,只是开口闭口的黄腔吓得三人落荒而逃。 贺霁霏之后四个食盒其中一个是给四小姐龙璎的,一个是给天瑜宫内务总管许腾的,偏巧武轩辕领着小狐狸和秋儿送饭之时,正赶上龙璎去探望许腾。龙璎还向许腾细细的介绍了一下小狐狸和秋儿。 许腾这人生了一副猪腰子脸,长相极为猥琐,再加上又白又胖,有些驼背,还不续须,不管对这谁都是一副笑脸,到真真是一副卑躬屈膝惯了太监模样。 只是这许腾的笑,却让小狐狸从骨子感动一股子寒意。而且小狐狸十分怀疑许腾此人的修为要比刚刚见过的贺霁霏,还有当年在杭州见过的裴珑要高上不知凡几。倒真是不负笑面小寒刀的称谓。 不过由于正赶上龙璎正和许腾交谈正欢,小狐狸和秋儿也没和许腾说上话。 等三人回了膳房正是正午时分,丑婆婆已经将最后一个食盒中的菜肴烹饪完毕,又带着武轩辕拉着小狐狸和秋儿一同去给那郑斌送去。 这位郑斌郑先生的住处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屋外是一处开阔的场所上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显然是郑斌平日里练功的所在。 只见这郑斌身材中等,稍稍下耷的眼角下是一双清澈如水的小眼睛,嘴唇很薄,非常的薄,虽然稍显消瘦的脸上泛着一层不健康的蜡黄,但年过不惑的郑斌,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显的中正平和,看起来并没有许腾,贺霁霏那样性格分明,但与许贺二人相比,小狐狸从郑斌身上的压迫感更强。 从丑婆婆哪里得到的消息来看,郑斌是个自律到有些变态的人。在丑婆婆负责饭食的人当中,只要他每天要求必须是正午进食,而且饭菜必须是刚出锅的。 武轩辕被留在屋外,丑婆婆带着小狐狸,秋儿见着郑斌的时候,郑斌这在用一小块麂皮仔细的擦拭这一条铸有青龙云纹的青铜鎏金棍。 郑斌瞧见丑婆婆忙吧手上的棍棒放下,起身对丑婆婆抱了抱拳说道:“今天也烦劳婆婆了。” 丑婆婆冲着郑斌摆了摆手,又取过小狐狸手上的食盒放在了郑斌身后的桌上。 郑斌此时也发现了小狐狸和秋儿,摇了摇头对两人说道:“你们谁是小狐狸,谁是阿秋?” 小狐狸微微一愣,有些惊讶的对郑斌说道:“郑先生你好啊,我便是小狐狸,您怎么会认识知道我们俩的?” 郑斌笑了笑对小狐狸说道:“在下掌管岛内岛外大大小小各种情报机要,昨日便已经知晓四小姐身边多了一对刚刚十三四岁,便阴的石页先生找不到北的半大小子?而且刚刚四小姐已经来找过我了,没完没了的夸了你俩老半天,再不知道怎么能成?”说完又对秋儿说道:“那你自然就是那个特别能吃的阿秋了?” 秋儿挠了挠头,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郑斌说道:“郑先生你好,我就是那个特别能吃的阿秋。” 丑婆婆这会已经将食盒中的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在桌上,便朝郑斌比了比几个手势。 郑斌见了却是微笑的摇了摇头,反而是对小狐狸和秋儿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才又对小狐狸说道:“石页先生与我也算是老友了,夸他一句足智多谋也好,骂他一句老奸巨猾也罢,反正在我印象中能比智慧比手段最终斗得过石页的,实在是凤毛麟角,看好你两个小家伙倒真是有几番能耐。”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郑斌抱了抱拳说道:“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啊,否则怎么现在落了个给四小姐当小厮的下场?” 郑斌摇了摇头,又说道:“小家伙你说的不对,当你们昨日和四小姐一同回了菁琬阁,便有人将你们所有人在岛上这几日的事迹原原本本的报备给我,看的我是拍案叫绝,大呼过瘾啊,可惜如果不是物景相最后现身,你们顾忌花绝语他们紫阳宗三人,最坏的情况也能跟石页那老家伙拼个鱼死网破,虽然你们现在还是落在了四小姐的手里,但这反而更让我看中你俩。”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到底还是技不如人,被逼无奈吃了那药丸子,郑先生你这可是在笑话我和阿秋吗?” 郑斌微笑着摸了摸小狐狸的脑瓜,悠悠的说道:“江湖上从来不缺惊才绝艳的天才,但是有些品性却是难得一见,比如义气,比如道义,而你们两个小家伙,懂分寸,知进退,一个精灵百变,妙计无穷,另一个淳朴单纯,修为深厚,当真是难得一见了,难得一见了。” “郑大叔您这话可就有些夸得太过了,其实我和阿秋都是一样的,只要别人对我俩有一丝好,我俩就再难对那人起一丝恶。” 郑斌郑先生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四丫头这回可是捡了个大大的便宜。原本我昨日就想抽空去菁琬阁瞧瞧,但实在是琐事缠身,不得空闲,难得今日相见,不如咱们到屋外去,你俩一同上,与你们郑大叔我切磋切磋,过上两手如何?” 望着郑斌脸上浅浅的笑容,小狐狸被吓了一跳,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不由一阵打鼓:“难道是哪里漏出了马脚让郑斌识破了我和秋儿的身份不成?当年去过杭州的不过就是秦之珩和裴珑两人,裴珑最后先被秦之珩舍弃,又被梁妈妈他们砍掉了耳朵双臂,后来就一直由老药罐子看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那秦之珩我和秋儿便是连见都不曾见过,想来那姓秦的也不会认识我俩的啊。难道是在鱼熊生死斗期间我和阿秋所用的功法被郑斌猜透了?可最后我与崔镛一战,人基本都泡在海里,我也没暴露什么武功路数啊,秋儿就更别说了,她不过就是使了一次驭灵术,使唤了两条黑鲨鲛罢了,至于最后劫持龙璎,那不过眨眼间的事情,我肯定没人能看清楚秋儿的武功路数啊?” 见小狐狸和秋儿一头雾水的样子,郑斌不由好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想那么多干嘛,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你俩人的本是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回岛,定计,食盒计 小狐狸心里有些慌,若是郑斌硬要比试,生怕自己和秋儿不经意间使出了天雨派的武功惹来一大串不必要的麻烦。 便是这时丑婆婆却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紧皱着眉头的对郑斌连连摆手。 郑斌心里不由大奇,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位深得主上血妖器重的煮菜婆婆为何要阻止自己,不由问道:“丑婆婆您这是何意?” 丑婆婆好像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似得,对郑斌比划了一连串的手势。见这位号称浊水清流的郑先生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直接取来纸笔,在纸上写道:“大小子,二小子,三丫头,四丫头,还有老幺都被你们祸祸成什么样子了,他们是主上的弟子,老身不好多嘴,但这两个娃娃和他们不一样,不许你们祸祸!” 郑斌看着丑婆婆写在纸上的字句,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小狐狸和秋儿,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对丑婆婆说道:“哎,那五个孩子确实不易,在下本以为又能为主上发现两块未经打磨的璞玉,现在想想只怕也算不得好事,算了算了,便依了婆婆的话。比试之事作废便是。” 丑婆婆深深的舒了口气,对着郑斌微微行了个蹲礼,郑斌却笑道:“婆婆无须多礼,是在下想多了,这两个娃娃还是乖乖的跟着四丫头好了,对了,婆婆,刚刚收到消息,再有个三五日主上便要回岛了。” 丑婆婆微微一愣,下一个瞬间便露出了笑脸,又听郑斌继续说道:“这次主上回来主要是为了接上那三个人,婆婆您也准备一下,没准也要随着主上跑一趟福建呢,毕竟这些年都是您在照料那三个人。” 刚刚躲过一劫的小狐狸和秋儿,骤然间听闻血妖胡天瑜要回岛,却是一下子心又跳到了嗓子眼里,只听秋儿有些慌张的拉了拉丑婆婆的衣袖,急急的问道:“婆婆你要出海吗?那到时候我和小狐狸怎么办?还要去膳房帮忙吗?” 一旁的郑斌却是哈哈大笑道:“主上这次回来不光要带上婆婆,四丫头不是一直吵闹这去中原见见世面吗?这次她要会跟着去,你们到时候就安安心心的继续跟在丑婆婆身边帮忙吧。” 丑婆婆微笑着对郑斌点了点头,又提笔在纸上写道:“老幺也去吗?” 郑斌看完,想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个主上给属下的信上没说,但这次离岛,主上只会留下贺霁霏和石页先生坐镇岛上,在下还有许腾也会伴随主上左右,小五不出意外也会跟去。” 丑婆婆楞了一下,突然拍了拍手一脸欢喜的在纸上写道:“看来五个孩子又能聚在一起了,真好呢。” 郑斌却叹道:“但愿五个小家伙也能和婆婆一样想法才好。” 丑婆婆开心的点了点头,便拉上满脸茫然的小狐狸和秋儿作别了郑斌,往膳房回了。 午后难得闲暇,日头正好,丑婆婆却找了本山海经坐在屋外的躺椅上,看的津津有味, 屋内的小狐狸和秋儿百无聊赖的磕着一盘子瓜子,却都是有些心不在焉。 秋儿往屋外瞄了一眼,见丑婆婆看书看得入迷,便低声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从这里去福建,光是路程一去一回就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那花姐姐,璎儿他们的毒可怎么办?” 小狐狸眉头紧皱,咬了咬牙,说道:“这血妖怎么说回来便回来,还要把丑婆婆和璎儿都带走,而且既然出海怎么也不会去趟福建便马上再回来,这下子咱们的计划可全都乱套了!” 秋儿噘着嘴,幽幽的说道:“咱俩倒好说,你本来就没有中毒,我也吃了本该是璎儿的解药,解了身上的百日缘,可花姐姐他们没有啊,现在留给咱们寻找解药的时间只怕也就是三五天了……” 小狐狸心细,又看了一眼在屋外看书的丑婆婆,才摇了摇头对璎儿说道:“按理来讲,当日毒发的日子会有人给分发解药的,但是这治标不治本,秋儿,咱们今晚不是约了何胖子一起吃饭吗?到时候咱们想法子给他灌醉,你叫来灰灰灭灭,咱们夜探天瑜宫怎样?” 秋儿惊得捂住了小嘴,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对小狐狸低声说道:“就穿成这样?” 小狐狸微微一笑,对秋儿说道:“你把灰灰叫来,这里有笔有纸,让灰灰给璎儿送给信儿,让她将找人将中午送去的食盒送回来,食盒里面放上两套夜行衣。” 秋儿笑着给小狐狸竖了竖大拇指说道:“还是小狐狸你最聪明了。” 小狐狸一脸坏笑的秋儿眨了眨眼问道:“怕不怕?” 秋儿两眼发光,低声笑道:“怕什么,咱们当年跟着祖爷爷去瑶家寨里,晚上咱俩不是还偷瞧过瑶族族长姐姐洗澡吗?天瑜宫不大了些,轮凶险我看还是瑶家寨子更凶险些。” 小狐狸呸了一声,愤愤的对秋儿说道:“老子当年是去偷酒的,可没想看过那小娘们洗澡,还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看的却比我这小爷们入迷多了。” 秋儿小脸一红,怒道:“你胡说,族长姐姐的矛隼没比过灰灰,受了伤,我是在看她给矛隼治疗伤口的法子,谁知道组长姐姐不知羞,竟然脱了衣服洗起澡来了!” “强词夺理。” 秋儿见实在说不过小狐狸,恼的一把抓过小狐狸的狐狸爪狠狠的就是一口咬了上去。 小狐狸疼的哇哇大叫,甩开了秋儿的小嘴,揉了揉被咬的手腕,却又低声说道:“当初是胡闹,这回是救人,咱们可得多用心,秋儿你猜猜,解药到底会藏在谁的手上?” 秋儿对小狐狸吐了吐舌头,才又说道:“石页先生不会是,成天就知道自己玩,你没见他就闷头摆弄那些模型吗,那个贺霁霏也不像,我总觉得他有些傻乎乎的,我猜啊不是那一脸坏笑的许腾,就是那刚刚要和咱俩过招的郑先生。” 小狐狸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在屋外,指着看书看得入迷的丑婆婆,对秋儿说道:“秋儿啊,总不会是她吧?” 这时天边飞来了一只黑色乌鸦,站在屋外的树上,嘎嘎的叫了两声,丑婆婆抬头看了看那黑乌鸦,一脸的不喜。 第一百二十二章:酒窖,乡味,一杯醉 丑婆婆还在看着黑乌鸦发呆,秋儿却突然笑嘻嘻跑了过来轻轻的拽了拽丑婆婆的衣袖,丑婆婆回头一看只见秋儿手上拿着一沓子纸,第一张纸上写着:“婆婆,这里有酒吗?” 丑婆婆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见秋儿抽开了第一张纸,下面第二张纸上写道:“烧刀,剑泉,清风酿,竹叶青,屠苏,元正,扶头这七种酒水可都有吗?” 这七种风味各异,却脍炙人口的酒水并不罕见,膳房里的酒窖也是经常备着的,虽然丑婆婆有些不明白要这些酒水来做什么,但也如实的点了点头。 秋儿挠了挠头,对丑婆婆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婆婆,今晚石页先生约了我俩一起吃饭,我们和石页先生也算是老乡,所以自然想备上些酒水才好,婆婆这七种酒水借来给秋儿用用好不好?” 丑婆婆爱怜的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拉着秋儿的小手,到了一处藏酒的酒窖,酒窖看似不大,墙壁上嵌满了一个个小木格,横十一,竖九的格子里,摆着砂锅大小的酒坛子,酒坛子上或女儿红,或竹叶青,或清风酿的写着足足九十九种酒水名称。 而秋儿刚刚写在纸上的烧刀,剑泉,清风酿,竹叶青,屠苏,元正,扶头这七种酒水赫然在目。 秋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酒摆在一起,不由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丑婆婆拉着从到了酒窖的地下,地下的面积可就比上面大的多了,一坛坛足有秋儿高矮的巨大酒缸或三或五的凑成一堆堆,正对应着地面上那十一乘九的木格子里小酒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很是气派。 秋儿怪叫一声,咽了下口水,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丑婆婆问道:“婆婆,这里的酒水阿秋可以拿来用用吗?” 丑婆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才拉着秋儿又转回了地上,在纸上提笔写到:“先用上面小坛子里的,若是不够再从下面补。” 当丑婆婆再次回到那把躺椅上时,却发现那只黑乌鸦,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哀叹一声,丑婆婆看着小狐狸和秋儿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傍晚悄无声息的降临,膳房里的炊烟又渺渺升起,期间花绝语提着一个中午小狐狸送去的时候来了趟膳房,把那个食盒又还到了小狐狸手上。 小狐狸帮着丑婆婆又做好了五人份的晚餐,其中一道醋鱼,一道爆香兔肉,一大盘子过油鲜则由小狐狸亲自操刀。秋儿则是躲在酒窖里神秘兮兮的调制好了四壶酒水,龙璎刚刚年满十二岁不宜饮酒,而猪腰子脸许腾从来都是滴酒不沾,所以这四壶石页先生一壶,郑斌郑先生一壶,贺霁霏一壶,最后一壶被秋儿笑眯眯的拿来给了丑婆婆。 丑婆婆闻着酒壶中散发出的阵阵酒香,心中不由大怒,想着:“这丫头看着一脸无害的乖巧模样,怎么下起黑手来这么恶毒,这酒明明就是用老疯子独家调酒手法调出来的一杯醉,这俩臭娃娃就然敢拿这毒药来阴老娘我!” 丑婆婆心中暗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指了指四个装好饭菜的食盒,微笑着在纸上提笔写道:“你们等下只给石页先生送饭便好,郑斌一肚子坏水,以后离他远一点,婆婆我自己给他送饭就是。” 小狐狸心中一愣,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丑婆婆怎么处处在帮着他们,但避开郑斌,这样的接过也正中小狐狸和秋儿下怀。 秋儿喜滋滋的举着自己调制的酒水,对丑婆婆说道:“婆婆,这是阿秋用独家手法调制的一壶香,等婆婆闲下来喝喝看。” 丑婆婆心中更恼,暗想:“这哪里是什么一壶香,明明是一杯醉。阿秋这孩子也是没救了……” 天色更暗,小狐狸和秋儿带着石页先生的食盒,还有秋儿早早备好的一壶一杯醉,到了石页先生的住处。 石页先生何硕记得和小狐狸的约定,早早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坐在院中只等小狐狸和阿秋的到来。 一大盘子热乎乎的过油鲜,一道和三元楼不相上下的醋鱼,再加上辣香扑鼻的兔肉,引得石页先生一阵唏嘘。 “西湖醋鱼只看卖相便知道绝不比三月楼的差。过油鲜金黄酥脆,这是东街上张婆婆的手艺。最难得是这野兔肉,看来是从张婆婆的死对头假土匪那里偷师来的吧?” 小狐狸对石页先生翘了翘大拇指,嘿嘿笑道:“不愧是何不醉的东家,一眼就看穿了这三道菜的玄机。” 石页先生轻轻一叹说道:“都是多少年的老街坊,这些菜色的滋味都记在骨子里了,哪能说忘就忘了呢?” 秋儿也跟着笑道:“先生,你吃过三月楼的醋鱼,张婆婆的过油鲜,假土匪的野味算不得稀奇,且喝一杯阿秋我亲自调制的一壶香,保准您以后连桤茶都不爱喝了。” 石页先生微微一愣,却见秋儿已从食盒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酒壶,取过一只酒杯倒满了琥珀色的酒水。酒水刚一倒出,那迷人的香味就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小狐狸也跟着笑道:“烧刀,剑泉,清风酿,竹叶青,屠苏,元正,扶头这七种酒水,再配上我小狐狸秘制的桂花蜂蜜,便是这一壶香了。这滋味可比滑头鬼的醪糟强多了,您老不妨试试。” 石页先生微微点了点头,拿过那酒杯轻轻啄上一口,口腔之中瞬间便感受到七种酒水混在一起,再加上那桂花蜂蜜所产生的美妙变化,清冽,醇厚,悠远,甘美,柔香,这是一种天堂的味道。 一杯一壶香下肚,石页先生实在是经不住诱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再上一口细细品味,却被小狐狸一把拦住。 只见小狐狸有些无奈的说道:“先生,这酒虽美味,但是在不宜连饮,您且吃些饭菜再饮才好。” 石页先生见自己光顾着喝酒忘了这两个半大孩子,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跟着丑婆婆也忙了一天了,别愣着啊,趁着饭菜还热,你们也一起吃吧。” 秋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壶香,一仰头就喝下了肚,才对石页先生问道:“先生啊,您在杭州开茶馆开的好好的,怎么就跑到这地方来了?你不见了之后,何不醉的汤包都没有以前好吃了呢。” 石页先生吃了一筷子醋鱼,眯着眼睛轻叹一声:“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往事,少男,星夜行 石页先生两杯酒水下肚,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小狐狸和秋儿一边吃一边听着石页先生絮絮叨叨的说道:“哎……我现在还记的很清楚,距离现在快有五年了吧,成化十一年的十月,有一天茶馆不算太忙,我便躲在阁楼上鼓捣些小玩意……” 小狐狸咬着一块炸的金黄的过油鲜,伸手指了指石页先生屋内的建筑模型,说道:“小玩意?就是那些小岛,小楼,小院子?” “不错,我这人自小就爱鼓捣这些玩意,拿些小树枝,木棍堆建些小房子小花园什么的,一鼓捣起来就会特别投入,总是忘了时间,哪天也不例外,等我欢喜的堆建好一处花园的模型时,突然发现阁楼的窗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秋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指着石页先生说道:“您老看来真是够入迷的,屋子里多了个人都不曾发现。” 石页先生摇了摇头,猛吃了一块过油鲜,又喝了口一壶香之后,才又说道:“那少年一脸坏笑的对我问道:‘大叔,你这本事可真了不起!’,当时的我可还不是如今的石页先生,屋里凭白多了个大活人心里哪能不怕,却是嘴硬的对那少年喝到:‘哪来的毛贼!小心爷爷我报官抓你!’” 小狐狸撇了撇嘴,对石页先生说道:“那少年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你阁楼,听起来身手应当不坏,我猜那少年一定没被你吓到。” 石页先生苦笑道:“哪里是没吓到啊,那孩子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只是突然凑到我身边,跟我说道:‘躲在这破烂的地方,莫得埋没了人才,大叔啊,你不妨跟我走吧?’,这少年说话没头没脑的,我只当笑话,又见那少年虽然出现的颇为诡异,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不由好笑的问道:‘跟着你这娃娃走,能有什么好处?’” 秋儿见石页先生的酒杯空了,不由拿起酒壶,把酒又给他满上,只听石页先生继续说道:“那上少年极为认真的跟我说道:‘你信不信,我能让你这些小玩意变成真东西。’我听完之后指着那少年哈哈大笑道:‘老子这里做的模型不只是一般人家小院农舍,还有王府,山庄,甚至兵营,你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娃娃,哪来的这本事?’,那少年却是歪嘴一笑对我说道:‘跟我走便是,到时候你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大话了?’” 小狐狸听着觉得有趣,不由高声问道:“那然后你就跟他走了?” 又伸手把秋儿斟满的那杯酒水喝下,石页先生似有有些醉了,只听他喃喃的说道:“我何硕好歹在杭州城算个有些头脸的人物,又拖家带口的,哪里会信里一个孩子的鬼话,当时全当是个笑话,谁知这孩子竟是突然一巴掌把我敲晕了,等再醒了……” “再醒来怎样了?” 石页先生不能再回答小狐狸的提问了,因为他已经趴倒在桌上,鼾声四起。 秋儿撅了撅小嘴,对小狐狸说道:“石页先生真是没用,这才喝了半壶酒都不到就醉倒了。没有酒鬼大叔那样的本事。” “酒鬼大叔自然是海量,可是秋儿啊,你现在不光能吃,喝起酒来也一点都不含糊,当年不还是喝一口就喊辣吗?怎么搞成了这样子?” 秋儿小脸一红,有些恼怒的对小狐狸嗔道:“还不是怪黄姐姐,自己拉不下脸来学酒鬼大叔的调酒手法,非让我过去偷师,学了个四不像不说,酒量倒是没少涨。” 小狐狸却是轻叹一声说道:“哎,不说这些了,现在看来当年何胖子就是被血妖的人掳走的,不过只过了四年却摇身一变,竟成了这不知所谓的石页先生,算了,这些事想起来就脑仁疼,咱俩还是快些行动,早一刻搜集到百日缘解药的情报也是好的。” 秋儿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穿在里面的夜行衣出来,对小狐狸说道:“兑了蜂蜜水的一杯醉大概能让石页先生睡上一个多时辰,咱们要在他醒来之前回来才好。” 小狐狸点了点头,也脱去了外衣,摸了摸一身漆黑的夜行衣笑道:“龙璎办事还挺靠谱,这身黑乎乎的衣服尺寸刚刚好,咱们先把何胖子扶到屋里去,以防万一,秋儿你再点了他的睡穴,总不能让他没来由的自己醒过,到时候发现咱俩都不在,只怕不妙。” 秋儿点了点头,对小狐狸问道:“石页先生这里还用不用再查上一查?”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解药由石页先生看管的几率不大,就算要查这里,也要留在最后,反正他也醉了过去,等咱们回来了一点点的慢慢查便是。贺霁霏那处也放在后面,咱们先去那假太监许腾那里,或者郑斌那里看看。” 秋儿伸手打了个响指,小狐狸眼前一花,只见黑鸦灰灰和白鸦灭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饭桌上,灭灭还趁机叼起了一块醋鱼,吃的香甜。 小狐狸一撇嘴,没好气的对灰灰和灭灭说道:“两个狗腿子,今天站岗放哨就靠你们俩了,尤其是你,灭灭,可玩不敢坑了我啊。” 秋儿踹了小狐狸一脚,气恼的说道:“它俩是狗腿子,难道我是狗不成?咱们先去哪里?”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秋儿说道:“那许腾从不饮酒,所以他的食盒里没有一杯醉,咱们不如先去郑斌那处看看,若是没寻到解药的蛛丝马迹,就转去贺霁霏哪里,安全起见,今晚还是避开那许腾才好。” “丑婆婆那边用不用去看看?不是说最得血妖器重的便是丑婆婆吗?解药不会真的在她那吧?”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说丑婆婆和咱们一样,刚去送了饭食,回没回到膳房还不一定,就算回去了也可能不会喝秋儿你调制的一杯醉,左右不过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子,离血妖回岛还有三五天,膳房咱们慢慢查便是。” 秋儿点了点头,身形一纵,便往浊水清流郑斌的住处飞快的掠了过去,小狐狸跟在后面,一黑一白两只乌鸦飞在空中,仔细的警惕着秋儿和小狐狸附近,以防有什么计划外的人突然出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星光灿烂。 第一百二十四章:醉倒,撞破,小秘密 浊水清流郑斌是个生活规律到有些变态的人,什么时候练功,什么时候办事,什么时候吃什么样的饭菜,甚至什么时间如厕,什么时间入寝,每一天种种的大事小情,都一定要按照他的规划,有条不紊的循环再循坏着,才能令他安心。 但是今天,他的生活却突然变得很不规律,首先,今天的晚膳按照他交给丑婆婆的菜单,本应该呈上来的是一碟子清炒时令蔬菜,配一尾清蒸石斑鱼,一小份红烧牛肉,一碗米饭。但此时食盒里却无缘无故的多了一叠子炸的金黄的海虾鱼段,还有一盘子香气诱人的爆香兔肉,更奇怪的是丑婆婆竟然还给他准备了一壶酒水。 丑婆婆离开前告诉他,这两碟子新鲜的菜色和一壶酒水是今天跑来帮厨的小狐狸和阿秋鼓捣出来的,这是这样倒也罢了,但是看着面前这位也提着个食盒,跑到自己屋里吃饭的猥琐胖子,却让本想独自一人好好欣赏一下今晚星空的郑斌先生很是不喜。 但是主上三五天后即将归来的消息,今天刚刚传到郑斌手上,于情于理都要见这胖子一见。 白脸胖子叫做许腾,人称笑面小寒刀,乃天瑜宫内事主管。这是白脸胖子许腾,搓了搓手,从自己的食盒里掏出了一大碟子烤的直往外滴油的羊腰子,牛板筋,喜滋滋的夹起一块塞进了嘴里,面露陶醉状的舒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丑婆婆烧烤的手艺最好,我老许每天若是吃不上两口丑婆婆烤制的羊腰子,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羊腰子也就是羊的肾脏,这东西腥臊之味本就极重,对喜欢它的人来说这时一道不可多得的珍馐,但是对象郑斌这样闻到这股味道便浑身难受的人来说,有个人当着他的面,一脸陶醉的吃烤羊腰子,这简直就是一种灾难。 郑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了挥衣袖,有些恼道:“你这什么坏习惯,还是改改的好,骚味这么重的东西亏你吃的下去!” 许腾死鱼一样的眼睛眨了几下,无须的脸上露出一种卑微而腼腆的笑容,又指了指自己的食盒对郑斌说道:“阿水啊,我老许算厚道的了,只盒子里本还有两条烤羊鞭呢,再来你这的路上就被我吃掉了,不然当着你面吃,你不得被吓得晕了过去?” 郑斌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咬着牙说道:“你诚心来这恶心人的吧?有事直说,咱俩之间哪来这么许多客套!” 许腾嘿嘿一笑,又吃了一大块烤牛肚,才对郑斌说道:“你不是传信来说主上要回来了吗?还要带着咱们这好些人跑一趟海外,我这不就过来问问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说起正事,郑斌的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主上志存高远,这次主上回岛主要便是为了接人,只留下老何和贺霁霏留守,你我也要一同跟着去的,咱们跟着主上苦心策划多年,成败的关键便只看这次了。” 许腾却满不在乎的又吃下了一大块烤羊腰子,满嘴冒着油光说道:“主上智珠在握,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老许来就是问问咱们这次出海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 郑斌似乎是再也受不了那一整盘烤羊腰子散发出来的腥臊之味了,吃了两口清蒸石斑鱼,也遮不住这骚味,便随手抄起秋儿调制一壶香,也来不及倒酒了,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 美酒入喉,郑斌眼睛猛地一亮,指着那酒壶对许腾说道:“这……这可真是难得的酒中圣品,清冽甘美,又不失酒水的醇厚绵长,最难得的是还伴着一股子迷人的花香,妙哉,妙哉。” 许腾见郑斌实在看不上自己那盘子烤羊腰子,转头却喝上了美酒,不由哼了一下,指着桌上的过油鲜和爆香兔肉说道:“这些个炸货和兔子肉听丑婆婆说是那两个新来的帮厨做的,让我老许先试试。” 又喝了一杯酒水的郑斌哈哈大笑道:“管他这菜色味道如何,单凭这调酒的手法,我就觉得四丫头这回赚大了。” 许腾有些不满的对郑斌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许喝不得酒,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信。”说完便伸筷加起来块爆香兔肉塞进了嘴里。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间安静了,许腾抱着那盘子兔肉,毫无一点风度,一阵埋头猛吃。浊水清流郑斌却是一口又一口的喝着秋儿调配的一壶香。 一盘子烤羊腰子,一盘子爆香兔肉片刻之间便被许腾吃了个一干二净。就在他刚要再伸筷子向那一盘子过油鲜发起攻击时,只见郑斌原本有些蜡黄的脸上变得一片通红,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的呻吟道: “清风夏夜漫天星, 美酒一壶香莫名。 前方路远万艰恶, 仗剑笑傲江湖行!” 许腾吃了块鲜美的炸鱼段,有些不满的对郑斌说道:“好歹吃上几口菜,你要是喝醉了,我老许可懒得拽你回房!” 话没说完,就见郑斌嘿嘿一下,握在手上空酒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人也一下子栽在了饭桌上,双眼迷离,面带微笑的念叨着:“好酒,好酒,再来一壶……” 许腾哀叹一声,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郑斌,怒道:“你个废物,不是常说自己是酒中神仙,自小便是泡在酒缸里长大的吗,怎么才一壶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了?醉就醉了,你好歹告诉我老许一声这次出海要做些什么准备吧。娘的,你醉死好了,老子才没工夫照顾你这个酒鬼!” 说完许腾也不理会已经鼾声四起的郑斌,又从自己的食盒里摸出了一份爆香兔肉和过油鲜,继续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一幕只看得已经躲在房顶的小狐狸和秋儿烦躁不已,秋儿蒙着面,撅着小嘴对小狐狸说道:“这大胖子怎么这么能吃,等他吃完只怕天都亮了。” 小狐狸也是有些烦躁的说道:“许腾长了一副猪腰子的脸,原来是吃腰子吃出来的,他奶奶的,要不是手上没有蒙汗药,早把他迷晕了,现在怎么办?” 许腾依旧一筷子兔肉一筷子过油鲜的吃的香甜,却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一直撑在腰间的左手突然一挥,两柄缠着黑光的小刀如同流星一般分别射向了小狐狸和秋儿藏身的屋顶。 刚刚还一脸和气的许腾,面露狰狞的朝着屋顶笑道:“哪来的毛贼,打主意打到了天瑜宫,欺负我老许无能不成!” 飞刀还在半空,右手上的筷子也是随手飞了出去,与飞刀一前一后打向小狐狸和秋儿,同时,片刻前还坐在桌前吃着羊腰子的许腾,身形却在眨眼之间向小狐狸和秋儿的方向纵了过来。 小狐狸和秋儿心头大骇,实在是来不及细想许腾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小狐狸转手取出藏在腿上的苍炙,隔开了飞来的飞刀,筷子,秋儿却是身形一动躲开了飞刀,被当做腰带一直系在秋儿腰间的柔清软剑瞬间出鞘,一个剑花抖出,软剑仿佛化出一道出海的蛟龙一般狠狠的咬向了冲来的许腾。 许腾看着秋儿刺来的一剑,却是阴森森的笑了一下,咧着嘴说道:“凝露剑法?那就不是岛上那些朱家余孽了,这可有意思了。 只见许腾来势不减,两只手臂绽放着阵阵黑光,却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毒蛇一般扭曲了起来,竟是以肉掌要硬拼秋儿的柔清软剑。同时一把缠满红光的小飞刀紧紧的藏在秋儿身后,等待着能绝杀许腾的瞬间。 软剑如同潜龙腾渊,气势如虹。 飞刀仿佛鹰隼猎物,杀意盈盈。 许腾的一对肉掌如同噬日的灵蛇,阴柔狠辣。 就在软剑即将要与肉掌相撞的一瞬间,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鸦鸣。 “嘎!嘎!” 又一个黑衣人现身,并且莫名其妙的挡在了秋儿和许腾的剑掌只间。小狐狸那把还不曾让许腾注意到的小红刀,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这黑衣人左手两指轻轻夹在了秋儿的柔清软剑上,反手一推讲秋儿推回到了小狐狸身边。右手却狠狠的一个巴掌抽到了许腾的脸上。 许腾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人也被从空中打到了地上,心中惊骇欲死,却是色厉内荏的对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嚷道:“阁下何人,竟敢来我天瑜宫撒野!”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嗓音沙哑,却有些不耐烦的对许腾说道:“许大总管好本事,连我的人你也敢动!就怕到时候主上问起来,你不好交代啊。” 许腾被这黑衣人说的微微一愣,心想:“主上手下这么多人,我老许都认识啊,怎么从来没听受过有这么个身手高强的怪人?” 那黑衣人见许腾心有疑虑不由又继续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主上的人即可。我新训练的两个手下便是被派来暗中保护郑斌的,被你这蠢货发现了行踪已是犯了大忌,我现在要带他俩回去训斥一顿,不知许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腾咽了口唾沫,微微一笑对那黑衣人问道:“你说是主上的人便是主上的人吗?真当我三岁小孩子不成?阁下就算是想寻个借口也要寻个唬的住我才是啊。” 那黑衣人微微一愣,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蠢,但却比郑斌贺霁霏这样的废物强多了,关于我的身份实在是不宜透露,今晚是个误会,到时候主上回来你问便知,但……关于我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主上会不会告诉你。” 许腾摇了摇头,一脸笑意的对黑衣说道:“阁下不必用主上来压我,信了你的鬼话,只怕主上到时会气的扒了我老许的皮。” 那黑衣人却是干笑一声,似是动了肝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说道:“许腾,四十一岁,号笑面小寒刀,原是天玉派璞山弟子,师从璞山云家三子沐雨剑云兴,乃是二十年前主上第一批追随者,现任天瑜宫内务总管……” 许腾哼了一下,又说道:“这些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岛上稍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阁下说出来只怕取信不了我老许。”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对许腾说道:“不错这可能算不得什么秘密,那不知,你暗恋年长你十三岁的小师姑云雀算不算的上秘密?那于十八岁那年偷看你云雀师姑洗澡算不算秘密?你为了独得云兴传承,暗害里天赋极高的师弟秦无悔算不算是秘密?或者说你如今已经将宝压在了二公子身上算不算的上……” 当黑衣人说出许腾暗恋小师姑云雀的时候,许腾就被吓得浑身发软,到最后说道压宝在二公子身上时,许腾一身冷汗的回头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郑斌,才有些哀求的对黑衣人嚷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黑衣人轻叹一声,看着此时犹如惊弓之鸟的许腾,笑道:“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主上身边每一个人的安全,以及每一个人对主上的绝对忠诚,所以比别人知道的多些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现在你可信了?” 许腾脸上的肥肉被吓得不停的颤抖,对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才又说道:“不知大人您怎么称呼?”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若是仍有不放心的,不妨直接问主上便是,这次你能发现我这两个不争气的手下算你能耐,也算是我是失职,不过……你可以试试找出我留在你身边的人,也好试试你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不敢不敢。” “既然不敢,那我便要带这两个废物回去了,能被你这蠢货发现了行踪,看来不是一次训斥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许腾狠狠的咽了口吐沫心想:“看来主上对我们还是不放心啊,哎,这辈人名曰保护,实则控制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啊。”口上却对黑衣人说道:“阁下您请自便,我老许不敢多言。” 黑衣人点了点头,身形一纵落到了屋顶上已经愣住的小狐狸和秋儿身旁,低声对两人说道:“想要百日缘的解药,便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同伙,追忆,讲故事 小狐狸楞了一下,刚要与那黑衣人说话,突然觉得身子一软,才发现这黑衣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抚在了他和秋儿的肩膀上。 只不过这轻轻的一抚,小狐狸和秋儿都觉得浑身的内力一下子失去了控制,连能张嘴说话都做不到了。 黑衣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饭桌旁有些涩涩发抖的许腾,哼了一声,一手提着小狐狸,一手提着秋儿,身形一展便消失在了夜色里。树上的黑鸦灰灰和躲在暗处的白鸦灭灭连忙展翅跟着飞了过去。 恍惚间小狐狸觉得被这黑衣人提着在这天瑜宫中兜了好半天圈子,最后却又回到了小狐狸和秋儿最为熟悉的膳房之内。 黑衣人把秋儿和小狐狸扔在地上,也不等俩人做出反应,便低声骂道:“李忠大叔怎么把你俩教成了两个小废物,封闲大叔也是,除了教给你俩怎么调酒,怕是别的什么也没管你们吧?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偷偷地跟了上去,你们现在早被那许胖子弄死了!” 小狐狸被黑衣人摔在地上摔得生疼,被禁锢的内力却是瞬间便恢复如初了,此时听了黑衣人的话,有看清了身在膳房之中,不由一脸震惊的指着那黑衣人说:“丑……丑婆婆!” 秋儿刚刚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反映了过来,挠了挠头躲在小狐狸身后闹不清下一步该怎么办。 黑衣人先是没好气的打了小狐狸一巴掌,这才叹了口气把蒙面的黑布摘了下来,黑布下面赫然便是丑婆婆那张满是伤痕,丑陋无比的面容。 丑婆婆见小狐狸和秋儿还杵在哪里发呆,不由没好气的说道:“看傻了啊?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夜行衣脱掉烧了啊!” 向来心思最多的小狐狸面对上着个容貌丑陋的老婆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不出一点逆反之心,反倒是觉得被丑婆婆骂上两句很是温馨。 秋儿见小狐狸听了丑婆婆的话,便脱去了夜行衣,自己便也跟着脱了,又乖乖把两人的夜行衣一起交到丑婆婆手上,才有些胆战心惊的对丑婆婆低声问道:“婆婆你不是又聋又哑吗?怎么现在……” 秋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狐狸狠狠地打了一下子后脑勺,只听小狐狸说道:“秋儿你怎么这么笨,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问啥啊,婆婆既然认得李老实和老疯子,大概是自己人吧?” 丑婆婆听了小狐狸对李忠和封闲的称谓,微微有些不悦,不由说道:“李忠和封闲是你的长辈,哪有这样没大没小李老实,老疯子乱叫的。” 小狐狸却是嘿嘿一笑说道:“婆婆这你可管不到我小狐狸了,我都这样叫了他们好些年了,不仅是他们俩,便是岛上的三长老我小狐狸不也直呼他老爷子嘛,他听了可是受用的很。” 丑婆婆却是微微一愣,轻叹一声:“不错,也许我当真没资格管你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说说吧,怎么发现这里的,又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把你俩弄到这岛上来,不知道这里有多凶险吗?” 小狐狸尴尬的笑了一下,很有眼力价的把早上的火升了起来,将三人的夜行衣都一股脑的扔了进去,又借着火,在灶上热上了些饭菜,才对丑婆婆说道:“说出来您了别不信,我俩来到这岛上完全是个意外……” 丑婆婆双手微微一颤:“意外?” 小狐狸挠了挠头说道:“真的是个意外,我俩一个多月前游历到了广州,盘缠用尽了,便跑到海船上当了两个小伙头……” 丑婆婆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盘缠用尽?岛上那群混账什么时候这般黑心了,连小辈游历用的盘缠都开始克扣,你俩安心告诉我,这蠢事是谁干的,等我回去要他老命!” 小狐狸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丑婆婆,没有吱声,反倒是秋儿有些不安的凑到丑婆婆身边,拉了拉丑婆婆的衣袖指着自己的小鼻子,红着脸说道:“婆婆这事可不怪别人,是阿秋我把盘缠都给吃光了。” 丑婆婆浑身一颤,一脸怪异的看着秋儿问道:“你还吃银子?” 秋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银子自然不能吃,但是银子能买吃的啊,叉烧包,虾饺,驴肉火烧,牡蛎煎这些好吃的可都要花钱的。” 琼岛向来不缺银钱,更何况是对秋儿和小狐狸这样天赋极高的弟子,光是吃饭就能败光了盘缠,这话说出来打死丑婆婆都不会信。只见丑婆婆又瞥了一眼也跟着唉声叹气的小狐狸,不由好奇的对秋儿问道:“小家伙,你败了多少银两?” 秋儿噘着小嘴,欲言又止的说道:“也不是很多,都怪祖爷爷,走的时候没把银两给我俩留够……” 还没说完,秋儿的小嘴就被小狐狸用手捂住了,只见小狐狸小脸羞得通红,颇为心酸的对丑婆婆说道:“半年不到的时间,这傻孩子足足花了三百多两银子,这还不算当年我攒下的私房钱,那可是足足三片金叶子啊,都被这傻孩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丑婆婆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的伸手摸摸了秋儿平坦的小肚子,有些发懵的对秋儿说道:“你虽然能吃,但总归是个女娃娃,哪来的这么大的胃。” 秋儿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有些挫败的对丑婆婆问道:“婆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女孩子的?我还觉得这次易容弄的不错呢……” 丑婆婆笑道:“小丫头教你个乖,小琥爷爷的易容术用来糊弄糊弄外面前还凑合,不过这种蹩脚的手法,可瞒不过你婆婆我的眼睛。” 秋儿刚要说话,却被小狐狸一把拉到了身后,只见小狐狸一脸坏笑的看着丑婆婆说道:“婆婆,您认识我和阿秋,认识我们老爷子,认识李老实,认识老疯子,那您又到底是谁呢?” 丑婆婆微微一愣,却又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左手轻轻一挥一把缠着红光的小刀便出现在她的手中,看了看那把小刀,轻叹一声对小狐狸说道:“你这孩子还是不信我?” 偷偷架在丑婆婆后心处的小刀被缴,小狐狸却好像一点也没在意,说道:“我小狐狸从小到大什么脏事情没见过,多点小心总是好的,不过我小狐狸却更关心婆婆你刚刚说的百日缘解药。实实在在的解药比知道您身上虚无缥缈的秘密对我来说更有诱惑力。” 丑婆婆点了点头,脑筋一转对小狐狸和秋儿同时说道:“百日缘的解药,我手上确实有,这倒不是主上让我来看守,而是我自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自己调制的,这样吧,你们今晚也别回菁琬阁了,留在这里给婆婆我讲讲你们的故事,讲的好听了,婆婆便赏你们一颗解药,讲得不好听便没有解药,直到凑够你们需要的解药数量为止,你们说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清晨,假寐,小药瓶 小狐狸和秋儿一夜未归,龙璎和花绝语焦急的等了一夜,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小狐狸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背上背着已经睡着的秋儿,回到了菁琬阁。 花绝语长舒了一口气,上前抱过小狐狸背上的秋儿,问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该不会是昨晚出什么事了吧?” 龙璎也跑了过来,先是看了了一下,发现秋儿不过是睡着了,再围着小狐狸转了一圈,确定小狐狸没有受伤,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说道:“你们昨天管我要夜行衣我就觉得心里慌慌的,还好,还好,人回来好,别的什么都好说。” 小狐狸咧嘴笑了笑,提了提手上的食盒,对两人说道:“昨天摸清楚了何胖子的住处,又夜探了一下郑斌那里,虽然没啥找到百日缘解药的消息,但也没被旁人发现。” 龙璎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石页先生向来为人谨慎,更别说那心思更为细腻的郑斌先生,你俩到底怎么做到的?” 小狐狸指了指秋儿,对龙璎说道:“我小狐狸最会做饭了,这个大吃货阿秋却会一门我小狐狸学不来的小手段,美其名曰:调酒。” “调酒?” “不错,阿秋用膳房里现成的酒水,加上她得调酒手法,调配了几壶味道极好的美酒,何胖子和郑斌喝多了,不就醉过去了吗?说起来这住在天瑜宫里面的人也奇怪,竟然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都傻乎乎的一人一个院子,探查起来倒是方便的很。” 龙璎淡淡一笑,对小狐狸说道:“家师从来都不主张身边多留闲杂人等,估计天瑜宫里最忙的就是丑婆婆了,毕竟她要一人准备这么多人的饭食。” 爬上古树,来到木屋。小狐狸轻轻的从花绝语手上接过秋儿,又把秋儿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才准头对龙璎问道:“对了,刚刚说起你师父,他这两天就要回岛了你知道吗?” 龙璎点了点头:“昨天就从郑斌先生那里听说了,看来留给咱们找解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小狐狸哥哥,你们之探查了石页先生和郑斌先生的住处就花费了一整夜吗?” 小狐狸撇了撇嘴,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秋儿的酒水我们还给丑婆婆准备了一壶,我们本来打算趁丑婆婆醉了,便把膳房里里外外也查个遍的。” 龙璎惊的捂住了小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连丑婆婆都怀疑?” “嗯,怎么说她都是你师父最信赖的人,怎么可能查遍了何胖子和郑斌单单忘了她呢,不过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 龙璎和花绝语同时愣了一下,异口同声的问道:“难道出了意外?” 小狐狸哀叹一声,挠了挠头说道:“意外倒是没有,只是谁知道,丑婆婆是个酒量极好的,喝了秋儿调制的一杯醉,竟然没有醉倒,反倒是等我俩到了膳房拉住我俩一起发起了酒疯。” “发酒疯?” “不错,还在我和阿秋见机快把那夜行衣脱掉扔进灶里烧了,才没被丑婆婆发现破绽。不过……丑婆婆倒真是一个奇人,别人发酒疯不是胡言乱语,就是见人就打。丑婆婆发酒疯却是别出心裁的疯狂做菜。看看吧,也算你们有口福。” 小狐狸说完,就把刚刚带回来的那个巨大的食盒打开了,只见里面荤菜有焦熘鱼片,红烧肉,海带排骨,蒜香蹄筋,烤小羊羔肉,油焖大虾,素菜有赛螃蟹,鸡蛋羹,溜白菜,青笋木耳炒百合,等等等等,加起来足足有十五盘。 龙璎瞪大了眼睛,指着这一盒子的菜品,对小狐狸问道:“这就是丑婆婆发酒疯一晚上做出来的?” 小狐狸往地上啐了一口,摇了摇头:“这不过十之一二吧,何胖子,贺霁霏,许大总管还有郑斌的早饭也做完了,刚刚让武轩辕送了过去。” 说着小狐狸又指了指秋儿,哀叹一声继续说道:“若是光只做菜还好,本来我俩想早点脱身回来的,哪知道丑婆婆越做越清醒不说,还非要拉着我俩试菜,吃得少了丑婆婆还急眼,阿秋这傻孩子就是被生生撑得睡了过去的。” 龙璎听完秋儿的悲惨遭遇笑得开心极了,就连花绝语一向也不禁莞尔:“阿秋这么能吃也招架不住啊,对了,小狐狸今天你们还要再去膳房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说道:“丑婆婆给我俩放了一天假,明天一早再去就好,对了你们说的那个温泉我小狐狸可还没泡过呢,正好这一夜劳累的很,怎么样,璎儿你这个小地主婆是不是也该带你小狐狸哥哥见识见识市面了?” 龙璎微微一笑,拍着手对小狐狸说道:“好啊,那要不要叫醒阿秋哥也和你一起去啊?” “可别了,让她踏踏实实的睡吧,昨天晚上可真是没少吃。” 龙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小狐狸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泡温泉。” 小狐狸却转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劳驾你还得帮我看着阿秋一会,这傻孩子睡觉不抱着我就总会蹬被子,若是感冒了只怕不好。” 花绝语转身凑到秋儿身边,伸手摸了摸秋儿的小脸蛋,对小狐狸轻声说道:“正好我也一夜没睡,让这傻孩子抱着我睡吧,他要敢蹬被子我就打他屁股。” 小狐狸讪讪的说道:“能抱着花姐这样的大美人睡上一觉,这傻小子倒真是好福气,罢了,我小狐狸还是乖乖的去泡温泉吧,花姐啊,等我回来就替下你。” 花绝语因为小狐狸和秋儿一夜未归,而悬了一夜的心,现在也放了下来,同时睡意也涌了出来,打了一个哈欠便躺到了秋儿身边,对小狐狸摆摆手说道:“你自去泡你的温泉吧。” 小狐狸那好换洗衣物和龙璎走了,花绝语转了转身,搂着秋儿就想睡去,却听怀里的秋儿突然笑了一声,又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在手上摇了摇,对花绝语的说道:“花姐姐,阿秋可没有真的睡着哦。你瞧瞧这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解药,残酒,笑当年 借着古树主干建制的木屋被阳光一晒,散发出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光线又透过窗子斜斜的洒在木屋的床上,床也变得暖暖的。 蒙着轻纱的花绝语看到秋儿手上的小药瓶,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刚刚还漫布全身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直愣愣的指着秋儿手上的药瓶子问道:“阿秋,这是什么?” 秋儿捂着小嘴甜甜的笑了笑,对花绝语说道:“解药啊,百日缘的解药。” “可是刚刚小狐狸不是说……” 花绝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秋儿打断了,只听秋儿问道:“花姐姐,你信不信我和小狐狸?” 花绝语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自然信得……” 秋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探出头往窗外望了望,见小狐狸和龙璎早不见了身影,古树下面也没有别人,才又转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这解药的事情,涉及一些我们门派的私密事情,阿秋我不能说的太多,但是这里小瓶子里转的真的是百日缘的解药,而且足足有十枚。小狐狸本就没有中毒,我也服用璎儿那份解药,剩下花姐姐,水姐姐,木头人,阿虎哥,阿豹哥,郭爷,冷姐姐,璎儿,还有你们师叔的物景相,总共是九人,这样算下来,咱们还多出来一枚解药可以以防万一。” 花绝语大吃一惊,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这么能耐,这才一天的时间,竟然就找出了解药?那你们刚刚怎么不说?” 秋儿噘了噘嘴,对花绝语说道:“花姐姐这你还真的猜错了,这可不是我和小狐狸能耐,是我们有贵人暗中相助,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来着一瓶子解药。” 花绝语微微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下,才对秋儿说道:“原来你们俩这样是在防着璎儿,难怪小狐狸会想方设法支走她,但却要我陪着你。” 秋儿嘿嘿一笑,又说道:“花姐姐真聪明,这是那暗中相助的贵人告诉我俩,对璎儿还是留一手比较好。”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花姐姐啊,解药是真是假你服下一颗就知道了,但真的有很多事情阿秋我不便明说,现在这里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我和小狐狸真的随时可能会出事,所以暗中分发解药的事情可就要交给你了,小狐狸叮嘱过我,叫我跟你说一定不要一股脑的把解药全发了,最好是让大伙都在不知不觉中吃了解药才好,当然璎儿是万万不能给她解药的。” 花绝语轻轻一笑,说道:“好,我解药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你说局势越来越复杂是什么意思?是因为璎儿的师傅要回岛吗?” “不错,这和当初璎儿和石页先生说的两个月不一样,璎儿的师傅,这个小岛真正的主人这三五天之内就要回来了。据我和小狐狸了解,这人一回岛上过不了几天又要出海去福建,这次他不光会带上璎儿,还要带上天瑜宫的好些人,现在解药在手,咱们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便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趁机逃回中原去了。” “那一你看呢?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小狐狸还没想好,这种事情我是不太懂的,但我估计还要看璎儿到底对咱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花绝语点了点头,开心的搂过秋儿狠狠的抱了一下,笑道:“你俩可真是花姐姐我的小福星,时间不早了,你我都是一夜未睡,分发解药的事情急不得,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等小狐狸回来我也好交差。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昨天一夜未回,可是气坏了冷姑娘。” 秋儿哎呀一声喊了出来:“遭了,我还答应要跟着冷姐姐学箭术呢!” 小狐狸赤裸着身子在菁琬阁里的天然温泉中泡的开心,花绝语搂着秋儿在树屋中睡得香甜,而丑婆婆这边却也拿起一个巨大的食盒,再一次走入了古怪的密道当中。 面对这铁门坐在地上,丑婆婆先从食盒里取出一盘子烤小羊羔肉递了进去,嗖的一下子盘子便不见了,同时铁墙后面也传来的一道女子的声音:“羊羔肉啊,丫头啊大清早的,吃这个不嫌太油了吗?” 又是一盘子焦熘鱼片被递了进去,这次说话的换成铁门后的那个男子:“鱼肉?还真是越来越油腻了。” 丑婆婆叹了口气,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两道菜可是小狐狸做的,你俩要是不爱吃,大可以留给我。” 男子听了哈哈大笑:“哈哈,原来是那个小家伙做的,这我可得好好尝尝。” 而那女子好像嘴里塞满了东西,有些口齿不清的对丑婆婆说道:“丫头,你肯定藏了私,秋儿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好吃的,赶紧拿出来让我尝尝。” 丑婆婆嘿了一声,这次却是递了半壶酒进来。 那男子哇的一声大叫:“丫头啊,昨天我才遭了秧,这大清早的你又要害我不成?” “害不害你,先尝尝这壶酒再说不迟。” 男子眼疾手快,趁着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酒壶紧紧抱在怀里,对那女子说道:“这次可得轮到我先来了!” 说完,丑婆婆就听铁门后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喝酒声响,还伴随那女子愤怒的一声闷哼。丑婆婆不由微微一笑:“怎么样,这酒水可还瞧得上眼?” 铁门后面的男子咦了一声,有些古怪的说道:“这味道……好像是一杯醉,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确实是一杯醉,但却兑了些蜂蜜,可笑两个小家伙还想用这壶酒灌醉我。” 那男子赶紧又喝了一口,惹来那女子的极大地不满:“行啦,给老娘留一点啊!” “不行,这是一杯醉,就你?别说一杯了,一滴你就能醉死!” 丑婆婆却是笑道:“你便给她喝一口好了,毕竟这是秋儿那孩子亲手调制的。” 铁门后的那女子听丑婆婆这样说,微微一愣,却是好爽的笑道:“哈哈哈,哈哈,秋儿会喝酒了?还会调制的一杯醉?这不管说什么老娘都要喝上一口!” 还不等那男子说话,丑婆婆又继续说道:“小闺女本事大了去了,调制个一杯醉算什么,且不忙喝酒,喝醉了可就不好了,昨天那两个孩子陪了我整整一夜,天亮才离开,你俩就不想知道这些年两个孩子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女子啪的一下子冲到了铁门上的小口边上,对丑婆婆吼道:“丫头你别卖关子,快快讲来!” 丑婆婆像是极为开心,竟然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段小狐狸做的蒜香蹄筋,美美的吃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道:“他俩的事就要从当年秋儿从密道爬到破庙那天说起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午后,传授,游离箭 烈日,小岛,正午后。 古树,秘屋,菁琬阁。 秋儿一觉醒来,原本睡在她旁边的花绝语却换成了裸着上身的小狐狸。眯着眼睛发了会呆,再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秋儿砸吧了一下嘴,一脚踢醒睡着觉脸上还带着一丝坏笑的小狐狸,在小狐狸声声埋怨中,俩人收拾好衣衫,爬下了树屋。 擎天古树旁的草地上摆着两张躺椅,被诊断出怀有身孕的冷凝,还有身体渐渐康复的长腿郭垚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郭垚见小狐狸和秋儿从树屋上下来了,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对两人说道:“两个小家伙可算下来了,郭爷我现在变成了个病秧子,也没机会去那树屋上瞧瞧,可惜,可惜。”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郭垚说道:“小郭爷若是想去,我小狐狸背你上去就是了。” “还是免了吧,那天从鱼塘走到这里就差点要了小郭爷我的小命,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晒太阳是正经。” 秋儿刚要说几句打趣的话,就瞥见冷凝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不由挠了挠头对冷凝说道:“冷姐姐,你别生气,昨天可不是我阿秋爽约,是真的有事情脱不开身,现在没事了,我不是马上跑来瞧冷姐姐了吗?” 冷凝哼了一声,对秋儿不满的说道:“哼,既然撞到我手上,你现在就去我屋里将游子弓拿出来,开始游情相思弓法基础的学习。” 秋儿嘟着小嘴,有些委屈的说道:“冷姐姐,要不先让阿秋吃点东西再开始吧,一个时辰,会饿死人的。” 冷凝冷笑一声:“一个时辰?昨天你已经欠了一个时辰的债,连本带利今天要练够三个时辰。” 秋儿听了心里一慌,求助的目光投向小狐狸,见小狐狸理都不理自己,只好不太情愿的去冷凝的房间取弓箭了。 而小狐狸先是好奇的看了看冷凝,见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很好,笑了笑转头又对郭垚说道:“小郭爷,其他人呢?” “阿虎哥在屋里看着阿豹,璎儿带着花绝语水绝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木头人负责照顾我和冷凝,现在去摘果子了。” 等陆绝形抱着一大筐子瓜果回来时,秋儿也磨磨蹭蹭的抱着游子弓到了冷凝身边,为了避嫌,小狐狸和陆绝形一起抬着郭垚的躺椅躲得远远的,在秋儿幽怨的目光中你一颗我一枚的分着果子。 和小狐狸一边的欢乐相比,秋儿就凄凉和很多,肚子咕咕叫着看着冷凝一边吃果子一边给她传授游情相思弓法。 游情相思弓的功法相比秋儿一直修炼的凝璐剑法,醒道初解之类的功法简单了许多,秋儿只听一遍便已经清楚了个大概,短短半个时辰对于相思弓的使用便已初窥门径。而相思弓也渐渐的能被秋儿掌控着不再随便一握便发出耀眼的寒光。 这一幕只看得冷凝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顾忌腹中胎儿又不敢乱动,但也一脸讶异的对秋儿说道:“你这孩子当真是游情相思弓法最佳的传人,便是阿九哥当年做到你这一步据说也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秋儿兴奋的跑到冷凝身边,小脸红扑扑的说道:“冷姐姐,既然我练得这么快,那是不是就不用练够三个时辰了?” 冷凝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扔给秋儿一枚果子。悠悠的说道:“功法只是入门,箭术还要你自己勤加练习才是,游情相思弓法于北宋时期问世以来,只流传下来七箭,一箭游离,二箭落日,三箭冷月,四箭春风,五箭绝念,六箭问情,七箭相思。” 秋儿一把抄过冷凝扔来的那枚不知名的果子,三两口就吃进了肚中,摸了一把脸上的汁水,才对冷凝问道:“那洪九大哥那天射出两箭是什么?” 想起洪九冷凝脸上微微一黯,只剩下的左手无比小心的盖在小腹上愣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对秋儿说道:“那天你们看到阿九哥射出的两箭便是游情相思弓法中的第三箭冷月,和第四箭春风了,而阿九哥与罗刚对决时用的便是入门的第一箭游离了。” 秋儿点了点头对冷凝说道:“那天阿九哥在海边射的的两箭,一箭带着寒光速度极快,便是冷月了吧?那好像绿色小鸟似的一箭是春风吗?倒真是箭如其名。” “阿九哥说过,能被游子弓选中的人,天资都不会太差,他前三箭花了不到半年便学会了,到了第四箭春风,阿九哥却足足练了三年,而第五箭绝念,阿九哥也悟了三年多了,但还未完全掌握。” 秋儿听了心里一慌,一脸不安的对冷凝说道:“这么难啊?” 冷凝点头答道:“不错,单论箭术,游情相思弓法绝对可以排入世间箭术的前三,修炼起来哪有这么容易,怎么阿秋这就怕了?” 秋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对冷凝说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啊,总都答应冷姐姐了要学了,冷姐姐还是赶紧开始教我那第一箭游离吧。” 冷凝罕见的微微笑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不得游子弓认可,硬是跟着阿九哥学了游情相思弓法,虽然到现在才只懂得前两箭,但是所有箭术的修炼方法却都记了下来,现在,我便传你这第一箭游离。” 这一下那颗擎天古树算是遭了秧了,没多会的功夫古树被秋儿当成箭靶子射进去了无数支箭,远处的小狐狸看的一阵心疼。 最后实在是再不忍见那古树受苦的小狐狸,拉着陆绝形找来了好几盆当做当做景观摆在各处的小树,这才样那古树躲过了一劫。 古树虽然不再遭殃,可那些小树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被秋儿射烂了,小狐狸和陆绝形无奈,只要又专门用木料给秋儿做上了几幅箭靶。 天色渐晚,小狐狸拉着陆绝形和一只守着弟弟的穆虎,美美的又去泡了个温泉,等三人一身轻松的回来时,却见龙璎带着花,水二人也回到了菁琬阁,正和郭垚交头接耳的对着秋儿指指点点。 练弓练得一身臭汗的秋儿见小狐狸三人回来,不由高叫一声:“木头人哥哥,吃我阿秋一箭!” 握在秋儿手上略微显大的游子弓兀的冒出一阵寒光,秋儿小手引弦一拉,弓似满月,嗖的一声箭已离弦。 望着这支没有蕴含内力的箭如同流星一般飞速的射向自己,木头人陆绝形微微一笑,身形向左轻轻一挪,便欲躲开。 却哪知这支速度极快,直来直去的箭,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硬是在空中换了个方向继续朝陆绝形射去。 陆绝形微微一愣,来不及细想,运起轻功,身形猛地向后平挪了两丈,仍想避开秋儿的这一箭。 小狐狸见秋儿射向陆绝形的一箭硬是在空中转动的方向,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本能反应似得的往地上狠狠的一扑。 就在小狐狸倒地的瞬间,秋儿射向陆绝形的这一箭方向再变,竟然诡异的舍弃了陆绝形,反而射向了小狐狸。 但小狐狸人此时已经扑倒在地,秋儿一箭箭势已颓,终于飘过了小狐狸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远处一众女子不由传来一阵惋惜的哀叹。 小狐狸愤愤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对秋儿怒喊道:“我就知道阿秋你这吃货没安好心!这里这么多人你也就敢欺负欺负我,没来由的射木头人一箭,只怕你还没这个胆子!” 秋儿却噘着小嘴,回头对冷凝讪讪的说道:“冷姐姐,是不是我哪里练得不对,怎么阴不到小狐狸?” 第一百二十九章:晚膳,邀酒,神秘男 夕阳西下,秋儿这看似射向陆绝形,真正目标却是小狐狸的一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冷凝长叹一声,一脸古怪的看着秋儿说道:“这才不过两个时辰,阿秋你这第一箭游离练得不但没有错,反而已经初窥门径了,真是难以置信。” 这会小狐狸也跑了过来,没好气的瞪了秋儿一眼,才咧嘴对冷凝说道:“冷小妞,秋儿这傻孩子若只是天资好也就算了,你是不知道,阿秋他不仅天资好,而且运气更好,自小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功法都是阿秋能练,我小狐狸不行,呸,真是气死个人!” 咬着一枚巨型桃子吃的汁水淋漓的水绝梳却是一脸惊奇的说道:“现在我更好奇,你们这两个小怪物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了。” 天色渐晚,武轩辕提着食盒来了,有些奇怪的是,丑婆婆以往单单只需要给璎儿一人准备的晚膳,今天却多出了两个食盒特意让武轩辕带给了小狐狸和秋儿的。 秋儿闻到食盒里散发出的饭香,再也忍不住了,冷凝无奈之下,让秋儿躲过了之后的修炼。 穆虎这两天张罗来了好些鸡鸭,小狐狸随手烤了几只,再加上菁琬阁中取之不尽的新鲜瓜果,和丑婆婆的三个食盒。一顿颇为丰盛的饭餐便准备好了。 众人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的分成几拨,秋儿见冷凝对那些大鱼大肉兴致不高,只是取了几枚鲜果来吃,不由皱了皱眉头对小冷凝说道:“冷姐姐你这样可不行,肚子里怀着小宝宝呢,怎么能只吃果子呢?” 冷凝轻叹一声:“不知怎么的,别的东西实在吃不下啊。” 小狐狸吃了一勺子丑婆婆送来的杏仁豆腐,微微一愣,似乎感觉这味道有些熟悉,一边细细的品味,一边支支吾吾的在一旁说道:“没事,不吃不下便不吃呗,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和阿秋一起央着丑婆婆,要来些羊奶牛乳什么的,给冷小妞补身子最好了。” 一只乖巧的站在冷凝身边帮忙端茶递水的龙璎看小狐狸和秋儿的眼光就像在看两个怪物一边,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对秋儿和小狐狸问道:“阿秋哥,小狐狸哥哥,你们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这才两天的功夫便让丑婆婆心甘情愿的给你俩做吃食了,要知道以前丑婆婆是只管家师和我们五个小辈的饭食的,小武哥偷吃了一块丑婆婆做的炖排骨,差点被丑婆婆提着菜刀追杀了一条街,而现在的石页先生,郑斌先生,贺霁霏,他们的饭食还是师傅拉下脸来求了丑婆婆好几回,丑婆婆才勉强答应顺手管一下的。” 小狐狸嘿嘿一笑,指着秋儿对龙璎说道:“这可不是我小狐狸的本事,我估计啊,是阿秋调酒的手法太高明,一壶小酒把丑婆婆喝高兴了,生怕以后喝不到秋儿调制的酒水了,有知道阿秋是个好嘴的,这才特意给阿秋准备的些饭菜,想要以饭菜换酒水,而对我小狐狸啊,不过是丑婆婆送给阿秋的一份顺水人情罢了。” 小狐狸这话正巧被躲在暗处,贴身坐在一起的水绝梳和陆绝形听到,只见平日里极为木讷的陆绝形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窜到秋儿跟前,眼露精光的对秋儿问道:“什么酒水?什么调酒手法?我能尝尝吗?” 水绝梳也贼头贼脑的跟着凑了过来,一脸期盼的望着秋儿。 秋儿笑了笑,对陆绝形说道:“木头人哥哥,今天是不行了,明天等我和小狐狸从天瑜宫回来一定给大伙带上些一壶香回来。” 龙璎却连忙拉着秋儿的手,面色严肃的多少:“可不敢再留下陪丑婆婆喝酒了,要不然你俩又要折腾进去一整夜。” 相比于菁琬阁的欢乐,天瑜宫的膳房中就显得颇为冷清了。关在密道第一层中的那一对男女像是都喝醉了,任丑婆婆端出什么样的美食,回答她的总是一片鼾声。 丑婆婆无奈,不由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了密道的第二层。 与第一层的大铁门截然不动,第二层只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牢。普通的木质牢门,里面是一滩枯草,枯草堆上铺着一张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脏布,脏布上面躺着一个五十来岁,身材清瘦的男人。 男子头发花白,满是病容的脸上,一张薄薄的唇泛起一丝病态的殷红。 丑婆婆轻手轻脚的开打牢门的锁,面无表情的走到那男子身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湿润的手巾,极其温柔的帮这像是在熟睡的男子擦了擦脸。 见昨晚摆在一旁的酒壶像是没被人动过,丑婆婆便自己取来酒壶喝了一口。 酒是秋儿调制的一壶香,味道极好,难得还有一丝蜂蜜的清甜。丑婆婆喝过了酒,温柔无限的摸了摸男子稍有些散乱的头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的对那睡着的男子说道:“哥哥啊,你知不知道,你睡足三日才能醒来片刻,虽然没有错过小狐狸的烧鸡,却错过了秋儿的酒水,也不知道你醒来会不会怪我。” 见这熟睡的中年男子仍是毫无反应,丑婆婆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那两个小家伙可爱极了,就像一对金童玉女一般,惹人喜欢,哥哥你再忍忍,咱们就快熬出头了。” 丑婆婆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满是疤痕的面庞,又掐了一把粗粗的腰肢,继续说道:“哥哥眼睛看不到了,其实也是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然哥哥若是瞧见我现在这幅模样,只怕会被吓个半死。” 拉过那男人的有些苍白的手掌握在手里,丑婆婆极为坚定的说道:“以前我还在想,与其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倒不如你我二人一起死了来的痛快。但是现在那两个小娃娃都蹦出来了,我们便再没资格去说一个死字了,对吗?” 丑婆婆低下头,突然瞥见那熟睡中的中年男子嘴唇似乎扬起了一丝笑意,不由摇了摇头轻声念道: “锁院窥君初展颜, 月幽贪欢闹笑泉。 梦回清眸正年少, 戏清涧。 谁算恨缺多少事, 泪盈螓首黯悄掩。 十年一梦肠断处, 恨谁衔?” 第一百三十章:父母,迎接,小少年 两天的时间,膳房的工作并不辛苦,再加上“自己人”丑婆婆的帮衬,吃吃美食,说说笑笑小狐狸过的甚是惬意。 反而秋儿则有些凄凉,那天突发奇想随手调制的一壶香的凡响极好,天瑜宫内不光平日并不爱饮酒的石页先生,郑斌先生硬是央着丑婆婆每晚都要喝上一小壶一壶香,嗜酒如命的贺霁霏硬是跑到丑婆婆的膳房里,死皮赖脸的求了一大缸一壶香走。便是菁琬阁里的陆绝形,穆虎,水绝梳等人喝过秋儿调制的一壶香之后也是迷恋上了这股酒香,于是秋儿变得更忙了,每日苦哈哈的躲在膳房的酒窖里光调酒就要调上一整天,回到菁琬阁还要修炼游情相思弓法,接受冷凝的无尽的摧残。两天的功夫秋儿累得脸上的婴儿肥都快消失了。 这天晚上小狐狸忙里忙外帮着丑婆婆备好了众人的晚膳,秋儿也一脸疲倦的从酒窖里走了出来。丑婆婆打发武轩辕去送饭,自己却拉着小狐狸和秋儿坐在饭桌前,一起享用颇为丰盛的一餐。 一日劳作之后和丑婆婆用餐已变成了每日日常,小狐狸和秋儿也不客气,捡着爱吃的彩色一阵狂吃。 丑婆婆看两人吃的香甜,不由笑着说道:“明天你俩不用过来了?” 小狐狸微微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问道:“那血妖回来了?” “不错,明日血妖回岛会停留一日,一日之后咱们就要出海了。” 小狐狸叹了口气,给丑婆婆的碗里夹了好大块条鸡腿,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和秋儿问了您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说,既然大伙是自己人,婆婆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和我们一起逃出去的好,留在这脏地方干什么?” 丑婆婆摇了摇头,夹起鸡腿美美的吃了一口,摸了摸小狐狸的小脑瓜,说道:“婆婆我费劲心思潜伏在血妖身边十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误打误撞的闯了过来才更是凶险。” 秋儿小嘴塞得鼓鼓的,口齿不清的说道:“婆婆说的不错,血妖那大坏蛋当年派裴珑,秦之珩去杭州就是为了抢我的凝璐,现在凝璐已经在他手上了,他肯定很想要小狐狸的燃玦。要是他知道小狐狸就躲在他老巢的膳房里,只怕小狐狸就完蛋了。” 丑婆婆轻蔑的笑了一下,幽幽的说道:“燃玦曜晴空,凝璐清芙蓉。相逢歌一曲,翩跹彩玉虹。人的欲望不会因为地位,权利的增长而消失,反而会演化出更多的欲望,血妖不过也是个凡人,终究躲不开这些脏事情。” 小狐狸往地上吐了跟鸡骨头,砸吧了下嘴,又说道:“说实话什么燃玦凝璐,传国玉玺的,我小狐狸还真看不上,要不是燃玦是我那狠心的娘亲留给我的,当年啊,我小狐狸早拿燃玦去当铺当了,拿了银子换肉包子吃了。” 丑婆婆听了小狐狸的话,微微一愣,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秋儿不以为然的对小狐狸说道:“肉包子有什么好换的?要换也要换李大叔的烧鸡才是!” 小狐狸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他妈的,我怎么现在才想明白,要是当年把这小红玉给了李老实,老子的烦恼岂不就变成了李老实的烦恼,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丑婆婆给小狐狸夹了一筷子青菜,又给秋儿包了一条大虾,才说道:“小狐狸你想的倒好,你以为燃玦是你想给谁就能给的吗?李忠大哥怕是不敢接你的小红玉啊。再说了你不是跟婆婆说过你还拿燃玦救了一个小男娃吗?” “哎……那小娃娃叫猪油糖,后来跟着纪姨去了京城,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对了,婆婆啊,为什么李老实不敢接手我小狐狸的燃玦啊?” 丑婆婆说道:“凝璐的掌玉人是秋儿的娘亲,燃玦的掌玉人原本小狐狸的爹,后来小狐狸他爹娶了小狐狸的娘,掌玉人又变成小狐狸的娘,除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娘亲,不论琼岛还是璞山,门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擅自收藏燃玦或者凝璐的。” 小狐狸和秋儿很少听长辈提起自己的爹娘,这时听丑婆婆突然说起,都是楞了一下。小狐狸刚想再问上两句就听丑婆婆继续说道:“这些事情等你们真的到了岛上就会知晓的,现在说给你们就是徒增烦恼,你们明天准备一下,咱们很快就要出海了。” 秋儿抹了抹嘴上的油渍,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丑婆婆说道:“婆婆,这次说来也巧了,我们当初与祖爷爷约好,也是要在福建碰头的。” 丑婆婆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对两人说道:“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能逃就逃,但是千万记住,万万不可向三长老提起我这么个老婆子。” “为什么?” “记住就好,若婆婆我还有能再见天日的一天,其中缘故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小狐狸和秋儿还睡在菁琬阁的树屋中时,龙璎已经整理好妆容,带着花绝语和水绝梳到了天瑜宫。 郑斌先生,石页先生,许腾,还有一个八九岁上下,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四人各带随从,早已等在天瑜宫门口。 许腾见龙璎来了,笑眯眯的走上前去说道:“四小姐到了,贺霁霏那混球早在码头上等着了,既然现在人都齐了,咱们便出发,一起去迎接主上归岛吧。” 龙璎先是狠狠抱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揉了揉那少年的小脸蛋,带着一丝埋怨说道:“小五,你姐姐我回来都好几天了,干嘛一直躲着不见,现在师傅回岛,你总躲不过去了吧?” 少年小脸也不知道是被龙璎掐的,还是本就有些害羞,涨起一片通红,有些羞恼的对龙璎说道:“四姐啊,小五最近练功正在紧要关头,哪有时间找你玩耍?” “嘁,就属你能耐,就属你用功,放心师傅最偏心你了,这次回岛肯定没少给你带好东西。” 被龙璎唤作小五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小五若不努力,以后谁来保护师姐你啊?” 龙璎微恼,狠狠的朝着小五呸了一下,不喜的说道:“你师姐我还没废物到要让你个小家伙替我操心,走,乖乖的去接师傅才是正经!” 第一百三十一章:吩咐,准备,五人齐 正午,晴空,天瑜宫。 天瑜宫的正殿中央的正坐这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一身煞气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玄色长衫,面容颇为俊朗,这时正环视着坐下的众人,左手无名指没有规律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血妖胡天瑜,血妖虽然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刚到而立之年不久,但其实这时的血妖已经五十九岁了。 正殿中,胡天瑜下首分别站着两列人,左手一列为首的正是当年搅得杭州天翻地覆的星罗鬼医秦之珩。秦之珩之后站着的是一个一身杀气的女子,一个容貌清秀的中年书生,再之后便是浊水清流郑斌,何不醉的老东家石页先生何硕,天瑜宫的大总管笑面小寒刀许腾,以及身份,地位最低的贺霁霏。 右手为首的竟是一直在膳房的丑婆婆,丑婆婆身后便是血妖胡天瑜的五位弟子。 第一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相貌清秀,看起来有些轻浮的少年;第二人少年,年纪约比第一个少年小上一两岁,身材魁伟,眉头紧皱,与血妖胡天瑜一样一身的煞气;第三人是个十四五岁,皮肤黝黑的大胖丫头,像是多日航海有些累了,摇头晃脑的做闭目养神状;第四人自然就是小丫鬟龙璎,最下首的是那个被龙璎喊做“小五”的小男孩。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血妖胡天瑜发话,气氛显得悠闲凝重。 血妖胡天瑜目光跳过了丑婆婆,在自己的五位得意弟子身上徘徊了一番,有些不满的对那黑胖黑胖的丫头说道:“老三,你都多大了,有没有点规矩,看看小四多乖巧,你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得,不知进取!” 那黑胖丫头本就站着快睡着了,突然被自己的师傅抓了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对身后的龙璎眨了眨眼睛,才嘟着嘴对血妖说道:“师傅啊,徒儿体质的问题做了这么些日子的船差点没了半条命,您老开恩,容徒儿再缓缓,再缓缓……” 血妖胡天瑜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郑斌问道:“岛上大小事务安排妥当了?” 郑斌起身对胡天瑜行礼答道:“回主上,一切事物已安排妥当,按主上的要求,贺霁霏会暂时接替属下,掌管岛上大事小情,石页先生则会暂时接管许总管的事物。” 胡天瑜点了点头,又对站在最尾端的贺霁霏说道:“霁霏,上次出海船只多少有些破损,这次让你准备的两艘船只准备好了吗?” 贺霁霏这几天迷恋上了秋儿调制的一壶仙,每天不喝上一口就浑身不对劲儿。这会打了个酒嗝,对胡天瑜说道:“回主上,两艘战舰按主上吩咐,卸下了武器,伪装成两艘商船,淡水,食物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主上一声令下,随时都可出海。” 血妖胡天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对众人说道:“你们应当清楚,这次出海事关重大,这不光是我们的重出江湖,剑指中原的第一步,也是与京城万家合作的第一步,只许成功,不得失败。” 除了丑婆婆之外,血妖坐下所有人都拱手对胡天瑜答道:“诺!” 血妖摆了摆手,又指着左手的众人继续说道:“本座与各位一艘船,五个小家伙一艘船,休整一日,明日辰时一到,船发福建!” “诺!” 一只看着血妖胡天瑜说话的丑婆婆,见主上没有提起自己,不由越众而出,对血妖挥了挥衣袖,又指了指自己。 血妖胡天瑜见状不由微微一笑,对丑婆婆缓缓的说道:“自然忘不了婆婆,老大一直想念婆婆的牛肉包子,婆婆便跟五个小家伙同船吧。” 丑婆婆微微一愣,回头瞧了一眼那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不由微微一笑,突然似乎又想起些什么事情,转头对胡天瑜打了个眼色,右手手指轻轻的指了指地面。 胡天瑜点了点头,对丑婆婆缓缓说道:“也跟着你,婆婆你知道的,我实在不愿见他们。” 丑婆婆会意,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胡天瑜见事情安排妥当,不由对众人挥了挥衣袖,说道:“都各自去准备吧,郑斌,石页先生,留一下。” 说完,胡天瑜便起身离开,郑斌,何硕互相打个了眼色,便跟了过去。 这几日来百日缘解药一直没消息,明天又要出海远赴福建,龙璎不由有些焦急,正要赶紧跑回菁琬阁与小狐狸等人商议一下对策,就见身前突然闪出了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龙璎抬头一看,挡路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自己那身材魁梧一身煞气的二师兄卢虓。 龙璎微微一愣,甜甜的的对卢虓喊了一声:“二哥!” 卢虓面无表情的捏了捏龙璎的小脸,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咱们五个这么久都难得一聚,今天好不容易聚齐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跑就跑。” 龙璎拉着卢虓的满是茧子的大手,低着头说道:“我这不是怕二哥兴师问罪吗?不管怎么说,那慕容怜也算是二哥你的手下,好端端的就这么死了……” 卢虓听龙璎提起慕容怜,不由脸色一寒,咬着牙说道:“那骚婆娘该死!就算让她侥幸躲过一劫,二哥我回来之后也要生吞了她,本来是你这丫头试炼甄选手下的日子,她不帮着你也就算了,跑到你对面去干吗?难不成还想找个机会杀了你不成!” 龙璎听了急急掐了一下卢虓的大手,嗔道:“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卢虓也不等龙璎把话说完,一把抱起龙璎,驮在自己肩膀上,冷冷的说道:“什么话?二哥还不是怕你这小丫头心思多,误会了你二哥我嘛!走!今天都去我家,好好吃上一顿,咱们五个不醉不归!” 那十七八岁,容貌清秀的少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随手一捞就把龙璎从卢虓的肩上救了小来,只见这少年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坏笑着对卢虓说道:“老二啊,你怎么还是傻乎乎的,璎儿就算了,你看看小五才多大,还不醉不归呢,你要把那小家伙灌死不成。” 卢虓瞥了一眼这清秀少年,不以为然的说道:“给小五两块烤羊肉,然后把他哄着睡着了不就得了,咱兄弟以前可没少干过,偏偏就你话多!” 卢虓这话惹恼了一直没说过话的小五。只见小五猛地跺了一脚底板,龇牙咧嘴的卢虓吼道:“二哥,你都三年不曾回来了,好叫你知道如今的小五可不是当年随你糊弄的奶娃娃了,七八斤酒水还吓不倒我!” 那皮肤黝黑的胖姑娘也凑了过啦,笑嘻嘻的对众人说道:“不管去哪都行,我肚子可都快饿瘪了,老规矩,你们喝酒我吃肉!” 龙璎拍手笑道:“大哥不是想吃婆婆的牛肉包子了吗?咱五个不如打劫丑婆婆去!” 卢虓忽然一拳打向那清秀少年,少年侧身一躲的功夫,龙璎又被卢虓扛回了肩膀,卢虓又随手一拽,把小五也抱在胸前,哼了一声说到:“反正宅子也多年没回了,正好,咱们就去找丑婆婆!”说完扛着龙璎,抱着小五,大步流星的就朝着膳房走了过去。 清秀少年气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高声对卢虓嚷道:“老二!你他娘的就是头野驴子!”说完身形一动,追了上去。 胖丫头却是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大包蜜饯,往嘴里扔了一枚,懒懒的说道:“你们心急,先去就好,我还是走慢些的好,最好是等我走到了膳房,能正好能赶上新出锅的牛肉包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见闻,血仇,糖耳朵 这几日小狐狸和秋儿忙着去膳房给丑婆婆帮忙,花绝语水绝梳一直跟着龙璎,所以这几个人根本没有机会凑在一起。 菁琬阁中古树的树屋中,睡了个大大的懒觉的小狐狸和秋儿一觉醒来,就看到水绝梳和花绝语坐在自己的房内喝着茶。 小狐狸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对花绝语说道:“花姐,这么早就从天瑜宫回来了?有什么消息吗?” 花绝语取来被子给小狐狸和秋儿各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两人手中,平静的说道:“和咱们预计的差不多,明日一早两艘海船辰时出港,船发福建。” 小狐狸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水,问道:“咱们坐那艘?” “璎儿与她四个师兄弟还有丑婆婆一起坐一艘,她师傅的手下和她师傅坐一艘。” 小狐狸点了点头,用袖子给睁不开小眼的秋儿抹了把脸,又转头对花绝语问道:“解药分发的怎么样了?” 水绝梳突然气呼呼的插嘴道:“偏偏就你这一肚子坏水的骚狐狸鬼心思最多,干嘛非要埋着璎儿啊?” 丑婆婆曾经单独给小狐狸和秋儿分析过龙璎这个人,小狐狸这才多了个心眼,但又不愿让花水二人知道丑婆婆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跟了龙璎一早上的花绝语,轻叹一声,眉头微皱的说道:“师妹你说错了,幸好是小狐狸留了个心眼,要是换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只怕被卖了还帮着璎儿丫头数钱呢。” 水绝梳猛地一呆,一脸茫然的问道:“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绝语也不理会水绝梳,转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今天璎儿和她师兄闲聊的时候说了一番话,我虽然隔得远了,但你一直让我主意璎儿的举动,所以一直留心,凑巧被我听到了。” 小狐狸一下子睡意去了大半,从床上窜了下来,对花绝语说道:“那小丫头说了什么?” “毕竟离得太远,听得不太清楚,但是有一句话我听得清楚,璎儿说起那个慕容怜是她二师兄卢虓的手下!” “那个在虫子坑里杀了南宫巧,阿龙哥还有霍千秋的慕容怜?” “不错就这此人。” 小狐狸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关于慕容怜我和秋儿老早就问过璎儿,但是她却只说慕容怜是被石页先生诓来的,他奶奶的,果然是没说实话啊!” 水绝梳本来这几日下来,对龙璎颇有好感,但只觉得这一瞬间,像吃了一颗臭鸡蛋,心里堵得厉害,牙咬对小狐狸问道:“那慕容怜是什么人难道有多大关系不成?就算她修为再高,现在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秋儿,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对水绝梳说道:“水姐姐,你不知道,那慕容怜用的,是我和小狐狸这一派的武功,只这一点便非同一般。” 花绝语轻叹一声说道:“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不会说起自己的师门,我也不问了,百日缘的解药,出了穆氏兄弟和冷凝还没有给,别人都服下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小狐狸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猛地灌下了肚,说道:“跟大伙说一下,收拾东西,他们不是要去福建吗?咱们就将计就计,等会了中原,再做打算!” 水绝梳楞了一下说道:“我和师姐今日在天瑜宫可是见了璎儿的师傅和他一众手下,说实话,只凭咱们的修为,便是安安稳稳的回了中原,怕也不好脱身啊。” 小狐狸突然想起一件事,拉了拉花绝语的衣袖问道:“花姐,今日在天瑜宫里,你可知道那血妖带回岛上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秦之珩的?” 花绝语点了点头说道:“龙璎师傅手下有个被喊做‘之珩’的落魄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人?” “那人手上可拿着一副木头做的棋盘?” “却是拿着一副棋盘,怎么这人有什么问题?” 小狐狸一歪头,正巧瞧见秋儿把头又缩回了被子里,不由面目狰狞的说道:“花姐你可知道星罗鬼医秦之珩?” 花绝语手上的茶杯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大惊失色的指着小狐狸问道:“小狐狸你说的可是当年那个灭了点苍一脉,毒棋双绝的秦之珩?” 小狐狸想起当年惨死于新婚之夜的李老实和薛寡妇,不由抽了抽鼻子,拳头攥的紧紧的说道:“不错,就是那个秦之珩!” “他……他是龙璎师傅的人?你们与他有何仇怨?” 小狐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强忍着泪水低声吼道:“不共戴天!” 秋儿再也忍不住了,流着眼泪,突然嗖的一下窜进了小狐狸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小狐狸,动也不动一下。 因为又要出海,所以小狐狸等人吃过了午饭便开始做准备。尤其是对三个伤员的医药行礼极为重视。 郭垚的伤势这几日下来已经好了大半,除了仍旧不能和以往一样舞刀弄枪之外,生活已经可以自理。 穆豹也在好转之中,但比起郭垚恢复的速度,就慢了许多,此刻仍是下不来床,由穆虎精心照料。 妊娠不久的冷凝变得极为挑食,简直就是个大麻烦,小狐狸,秋儿,穆虎,想尽了一切方法,才搜集齐了冷凝喜欢吃的瓜果,小菜,牛乳等等,毕竟从这小岛到福建最少也要一个月的行程。海上风浪变幻莫测,众人生怕稍有一些差池,伤及到冷凝腹中的胎儿。 整整忙碌了大半天,吃过了晚饭,众人才把出海的准备工作做完,这时候,一脸苦相的武轩辕抱着烂醉如泥的龙璎回来了。 武轩辕将醉醺醺的龙璎直接塞到了花绝语话里,语气不善的对众人说道:“他们师兄弟几个许久不见,没事闲的竟然跑到丑婆婆哪里喝起酒来了,这五位贵人,除了三小姐没喝醉之外,小五喝的胆汁都吐出来了!到最后还不是苦了我武轩辕!挨家挨户的往回背人,不和你们闲聊了,外面马车上还有两个醉鬼等我送回家呢,四小姐就交给你们了!” 武轩辕说完就飞也似的溜了。 可能是武轩辕动静了能大了些,弄的本已经半睡半醒的龙璎,紧缩着眉头睁开了双眼,好巧不巧的看到了秋儿。 只见龙璎哈哈一笑,从花绝语身上跳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缩成一团小兽,递给了秋儿,自己却摇摇晃晃的说道:“阿,阿,阿秋哥……璎儿今天在大师兄那里见到了这个小家伙……知道,知道阿秋哥喜欢这些小家伙,就特意给你要来了一只,你瞧瞧你喜不喜欢?” 龙璎话刚说完,身子一软就醉倒在了地上,花绝语匆忙将她抱了起来送回了房间。 秋儿一脸茫然的看了看璎儿塞给她的那只毛茸茸小兽,却是愣在了当场。 小狐狸瞧着秋儿的表情也凑了过去,却见秋儿突然转头低声对小狐狸说道:“糖耳朵,这是糖耳朵……” 第一百三十三章:夜色,思绪,离岛前 星光漫漫,预兆着明日的好天气,此刻,就在这样的夜空下,菁琬阁里的每个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花绝语独自一人,一丝不挂的泡在温泉中,以往一直佩戴的蒙面轻纱被花绝语随手放在温泉池子旁边,夜色虽美,月光虽亮,但温泉弥漫出的水气却遮住了花绝语曼妙的身体与绝世面容,一杯秋儿调配的一壶香下肚,隐隐的却听花绝语喃喃自语道:“就能回中原了,也不知道你的病可大好了,是不是还跟着那邋遢酒鬼,一样的胡作非为……” 菁琬阁那万芳斗艳的花圃里,水绝梳将头轻轻靠在陆绝形的肩膀上,恶作剧似的轻踩了一下陆绝形的脚,低着头娇羞无限的问道:“你个死木头,在想什么呢?” 陆绝形似是习惯了水绝梳的胡闹,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揽在水绝梳的腰上,低声说道:“我在想,从出海到现在,这一个多月简直就好像梦一样……” “呸!呸!呸!你这木头说的什么蠢话!就算是梦,那也是噩梦!咱们不仅遇到了海难,还中了两次毒,再说鱼熊斗那破游戏,要不是小狐狸机灵,咱们大伙差一点就都要死在这破岛上了!” 陆绝形拉过水绝梳的手,紧紧捂住,低声说道:“只要有你陪着我,什么样的噩梦都能变成美梦!”说完陆绝形猛地一低头,一口就咬在水绝梳那娇嫩的嘴唇上。惹得水绝梳羞得一声惊呼。 长腿美女郭垚今晚难得喝了几杯酒水,酒量一向极好的她此时已经有些醉了,大大咧咧的坐在屋外躺椅上,望着空中亮的有些恼人的星辰,自嘲的笑了一声,泛着泪光低声唱道: “硬弓张,战马狂, 天穹寥廓正苍茫。 黄昏血,野歌亢, 夜阑徒手刃孤狼。 战鼓嚣,军家傲, 别国去家魂黯憔。 殷红胄,百死刀。 执戟沙场扬血笑。 染血旗,舞旖旎, 笑那戍塞阴风靡。 明朝剑指萧萧烟起处, 铁马金甲谙谙千骑出。 扼敌喉,噬敌肉, 直捣敌巢斩敌首! 利剑残得敌血冷, 千骑烂出敌城破。 会揽弯弓飞飒羽, 直叫敌肠悬碧落………… 爹爹,这首军歌,女儿不敢忘,不敢忘啊……” 而就在郭垚隔壁,躺在床上的冷凝抱着洪九留下的游子弓,听着隔壁郭垚那雄浑的军歌,不由轻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游子弓,右手温柔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冷凝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浅浅的笑了,对着那漫天的璀璨悠悠的说道:“看来这世上不管是谁,心里都藏着一份艰辛,一份苦啊,阿九哥,你知不知道凝儿好想你,好想你……” 外伤最终的穆豹此时已经好转了许多,一身药味儿的阿豹坐在床头,抽了抽鼻子,一脸泪痕的看着自己的二哥穆虎。穆虎人在屋外,朝着南方跪的很郑重。 一小坛子秋儿调制的一壶香被穆虎轻轻倒在了地上,双拳紧握,虎目含泪的穆虎朝着远处高声喊道:“大哥,我和阿豹明日就要坐船回中原了,小弟无能,带不走你的尸骨,大哥在下面可别怪我!” 屋内的穆豹一拳狠狠的砸在床头,跟着穆虎,也虚弱的低吼道:“大哥啊,你可要在天保佑着我们,让我和二哥一定平安的找回小妹!” 一阵清风拂过,似乎是天上的穆龙伸手抹去了两位弟弟脸上的泪水,穆虎惨然一笑,抽了下鼻子,用乡音唱起了那专属于他母亲的小调: “海上男儿啊, 志当雄伟, 义当相随。 你看啊, 龙儿高高飞, 虎儿插翅追, 豹儿高歌似打雷。 身后啊, 还跟着一只, 笑眯眯的, 小乌龟……” 与其他人因为即将返航中原,或多或少都沉浸在或悲,或喜的莫名情绪中不同,拉着小狐狸钻进了树屋之中的秋儿,怀里抱着龙璎随手丢给她的小兽,浑身的不自在。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只正躲在她怀里正微微发抖的小家伙,正是当年在杭州,趁着秋儿睡着,一口叼走了秋儿凝璐的阔耳灵狐,秋儿还给这个反骨的小家伙取了个有趣的名字——糖耳朵。 小狐狸挠了挠头,凑到秋儿跟前,愁眉苦脸的对秋儿说道:“没认错吧?” 秋儿委屈的嘟着小嘴说道:“我是驭灵体,要是连以前见过的灵兽都会认错,那我会被祖爷爷打死的,就是这家伙没错!” 小狐狸哀叹一声:“一种手段只要好用,那就会一直用下去,当年黄小妞才用小毛它兄弟偷回了你的凝璐,谁知道秦之珩也学会了这一手,凝璐在你怀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被这小家伙叼了回去,这次我这小兄弟出现的有些诡异,莫不是有人盯上了我怀里的燃玦了吧?若是天玉派的凝璐,燃玦先后被血妖用同样一条阔耳灵狐,同样的手段都给叼走了,我看咱俩也没脸活下去了。” 秋儿轻轻摸了摸怀里的阔耳灵狐糖耳朵,噘着小嘴对小狐狸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小狐狸舔了舔嘴唇,说道:“这糖耳朵是龙璎拿来送给你的,咱们自然不能随手就把它扔了,龙璎那小蹄子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咱们也猜不准,所以不得不防,我看就把糖耳朵找个箱子关上一夜,等明天龙璎酒醒了,咱们问问清楚再说。” 秋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怀里的阔耳灵狐糖耳朵,突然说道:“璎儿刚才说糖耳朵是她大师兄养的,她报过来送给了我,她以前也说过,她大师兄和我一样,也是水属内性的驭灵体。照这么说……” 小狐狸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说道:“没错,龙璎的大师兄当年只怕也跟在秦之珩身边躲在杭州,没准李老实和薛寡妇的的仇,也要算他一份。” 秋儿没好气的杵了小狐狸一下,嗔道:“我不是说这个!小狐狸你也不想想,她师兄既然是驭灵体,明天又要跟咱们做一条船,那灰灰,灭灭,还有小毛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只怕我也要跟着完蛋。” 小狐狸嘿嘿一笑,捏了捏秋儿小脸:“怕什么,小毛若是被发现了只说是咱们养的便是,至于那两只蠢鸟,对了,水小妞抓来的极乐鸟不还扔在前院的密林里面吗?你把它关笼子里和灰灰灭灭关在一起,那位大师兄找来的时候把极乐鸟拿给他看就说是龙璎养的小玩意不就得了。” 秋儿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种障眼法,用在别人身上还可以,想骗驭灵体?小狐狸你这是在说笑!” 小狐狸没好气的打了秋儿的小手一下,说道:“笨啊,你把灰灰和灭灭也关在笼子里啊,白鸦这么罕见,就也推说是璎儿养来玩的不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琼岛,交易,寒玉庄 望着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海岛,小狐狸突然有些后怕,这诡异的小岛,诡异的鱼熊生死战,诡异的天瑜宫,过去的几天里,但凡他小狐狸走错一步,恐怕不光自己姓名难保,就连秋儿的小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后怕的同时,小狐狸心里还有些窃喜,虽然倒霉上了穆龙这艘不靠谱的海船,海船的主帆被人砍断了,遇到了海难,但从鱼熊生死战开始,幸运女神仿佛特别眷顾小狐狸,先是凭着脖子上的小红玉燃玦躲过了寒毒别梦寒,在这场荒谬的游戏中立于不败之地。内功破境,修为更加精进不说,生死战结束之后,在天瑜宫的膳房里又遇到了“自己人”丑婆婆,险险的躲过了一次要命的疏忽,还轻而易举的从丑婆婆那里得到了另一种奇毒百日缘的解药。 现在两艘比来时穆氏三兄弟的商船气派了不知多少巨船从这诡异的小岛扬帆,返而航的目的地,好巧不巧的正是当初小狐狸与秋儿两人同三长老有琴小琥约定好的福建,小狐狸在心中祈祷,希望自己的好运气能这样继续好下去。 血妖胡天瑜领着一众手下坐了主舰青云号,丑婆婆则领着胡天瑜的五个弟子及众弟子的手下坐了副舰覆雨号。 由于实在忌惮龙璎那位和秋儿一样是驭灵体的大师兄,秋儿老实了很多,一直躲在她和小狐狸的房间里,若没有什么事情尽量不出来。二毛还好随着秋儿躲在房里,阔耳灵狐糖耳朵也被关在一个精巧的笼子里养在秋儿床底下,至于黑白双鸦灰灰和灭灭可就惨多了,两个小家伙和那只倒了血霉的小极乐鸟一样,凄凉的被关进了笼子里,养在伙房,由虫婆婆关照,不过现在看来,除了灰灰每天不能痛痛快快的去海上飞一圈显得有些郁闷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蔚蓝的海上枯燥乏味,转眼间几天过去了,这期间除了怀孕的冷凝精神有些不好之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连重伤的穆豹,似乎也因为重新回到了海上,伤势恢复迅速。 这几天下来,小狐狸逐渐认识了龙璎那几位师兄弟,清秀寡语的老大苏玘;性如烈火,跋扈独断的老二卢虓;贪嘴好吃,黝黑蠢胖的傻丫头,老三刘瑢;以及对别人面无表情,却极为痴缠龙璎的老五墨瑆。 再加上龙璎和一众船员,各弟子的手下,全船总共六十三人,负责船上大小事宜的便是老大苏玘和老二卢虓,其他船员各司其职,丑婆婆整日躲在船底的伙房不出来,而小狐狸等人却突然间闲了下来。 由于深陷胡天瑜一方,小狐狸和秋儿的行动都变得万分谨慎,这几日来别说帮着丑婆婆去伙房打打下手了,便是连丑婆婆的面都没见到。倒是每日花绝语都会在凑到小狐狸和秋儿的房间里,一同商议等船到了福建之后,众人逃跑的计划。 一路的安稳,小狐狸索性和秋儿躲在房里,静下心来修炼内功,只等着船到福建了。终于在航行到了第十八天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而这个变故却是龙璎和她的一众师兄弟给胡天瑜请安回船时带来的一个消息开始的。 海风送爽,明月当空,龙璎在主舰上同胡天瑜混了一顿吃食之后,打着饱嗝,小脸红扑扑冲进了小狐狸和秋儿的房间。好巧不巧正碰见了同样跑过来与小狐狸和秋儿聊天的花绝语与水绝梳。 龙璎甜甜的一笑,对四人说道:“今天从师父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想不想听听?” 水绝梳喜滋滋的过去把龙璎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就势就要呵璎儿的痒,一边坏笑的说道:“璎儿别卖关子,快快说来。” 龙璎推搡了几下,见挣脱不开,便认命似的让水绝梳抱着,清了清小嗓子,神秘兮兮的说道:“师傅说,这次咱们去福建,可真的不是去玩的,而是去见一个什么万将军的人,然后在福建待不了几天,便要再次出海,去一个叫琼岛的地方。” 秋儿被龙璎这番话吓得一时没忍住,大喊一声:“琼岛?去那干吗?” 龙璎反倒是没有发现秋儿的反常,嘟着小嘴说道:“说是用几个什么人,去换一块叫做燃玦的小玉,师傅还说,这是多年前就计划好的事情了,只要这件事情办好,我们能重回中原了。” 小狐狸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后背上已是渗出冷汗无数,却是干咳一声,皱眉问道:“璎儿啊,我怎么听不懂?用什么人换什么小玉?换来做什么啊?听起来还是件挺重要的事情?” 龙璎哀叹一声,情绪不高的说道:“现在再想去找百日缘的解药无疑是吃人说梦,我还想趁着这次机会逃出去呢。” 小狐狸摇了摇头,又说道:“解药的事情也许会有转机,你先说说那用人换玉的事情,你师父都说了什么?” 龙璎听小狐狸说解药的事情会有转机,不由呆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师傅说那块叫燃玦的小红玉对他老人家重出江湖至关重要,说是要用什么寒玉庄的庄主和庄主夫人当筹码,和琼岛上的大人物换那小红玉。” 龙璎这话刚一出口,一直逗弄着怀里阔耳灵狐糖耳朵的秋儿浑身突然颤抖了起来,小狐狸心知不妙,伸手一把秋儿搂在怀里,同时把糖耳朵狠狠的扔到了床上,又紧紧攥着秋儿刚刚抱着糖耳朵的手臂,急声说道:“是不是糖耳朵又挠你了,跟你说了多少从,天下的这么多狐狸,除了我小狐狸是个好的,其他的狐狸心都长歪了,你非是不听!” 众人再看秋儿,却见这位平日里爱笑爱吃的主,像是真的被阔耳灵狐糖耳朵抓的生疼,竟然已经委屈的哭了出来。花绝语率先上前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说道:“阿秋,你没伤到吧。” 秋儿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强忍着痛意,低头说道:“没伤到,没伤到,习惯了……糖耳朵……最爱欺负我……” 反倒是一向没心没肺的水绝梳,见秋儿没事,思索了一番说道:“寒玉庄……怎么这么耳熟?” 小狐狸干笑一声,伸手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脖子,从皮肤上搓出一条脏兮兮的泥条子来,用手指夹住拿起来炫耀是的说道:“什么寒玉庄,暖玉庄的,我小狐狸三天没洗澡,身上脏死了,还是赶紧洗个澡的好,各位美女有没有心情留下来给我小狐狸擦擦背啊?” 向来爱干净的龙璎见小狐狸已经迅速的脱去了外衣,赤裸着上身,吓得红着小脸,捂着鼻子躲到了屋外,对小狐狸嗔道:“小狐狸哥哥,你可坏死了!成心恶心璎儿吗?我还是先回房睡了,你让阿秋哥给你擦背吧!咱们有事明早再说!” 说完龙璎头也不回,一溜烟的逃了。花绝语却是轻叹一声,掩上了房门,转头低声对小狐狸问道:“人走了,说吧,杭州寒玉庄的庄主寒剑流影江珀和她的夫人绣玉仙子有琴小鲜这两位前辈和你俩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三十五章:被窝,轻吻,安心计 海船覆雨号,小狐狸和秋儿的房间内气氛变得异常怪异。 秋儿眼中淌着泪水,一言不发的爬上了床,把头和身子全部埋在了被子里。 小狐狸瞧了瞧秋儿现在的状态,干笑一声对花绝语和水绝梳说道:“也不瞒你们,寒玉庄主江珀和庄主夫人有琴小鲜,他俩人算是我和阿秋的前辈吧,这两人对阿秋有大恩,既然现在血妖胡天瑜要对这两人不利,我和阿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你们瞧瞧阿秋,一听到江珀庄主他们两人的消息,已经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在花绝语的印象中,不管是海上飓风,荒岛中毒,还是鱼熊生死斗,就连小狐狸下海和黑鲨鲛搏命的时候也算上,同秋儿一起经历的生死危难着实不少,但还一次都没有见过秋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那个爱笑的,贪吃的,除了小狐狸之外什么也不在意的秋儿仿佛一下子变了,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傻掉了一样,呆呆的躲进了被窝里一言不发。 水绝梳也是愣在了当场,想凑上前去掀开秋儿的被窝安慰几句,但却被小狐狸伸手拦住了,只见小狐狸轻叹一声,对花水两人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花姐,水小妞,让阿秋缓缓吧,这里有我就好。” 花绝语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拉上水绝梳便往屋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却见水绝梳狠狠的躲了一下地上的船板,恨恨的回头对小狐狸嗔道:“我水绝梳虽然修为差劲了点,若是单打独斗都比不上你这骚狐狸,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你水姐姐我可不是遇见事情就往后躲得人!我知道你们两个半大孩子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我也懒得多问,但我要让你知道,你和阿秋都是我的朋友。” 水绝梳说完愤愤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花绝语也跟着微微一笑,随在水绝梳身后出了房门,对小狐狸说道:“我也一样。” 小狐狸眼眶一红,郑重起身,一言不发的对花水两人的背影的深深的行了一礼。 花水二人走后,小狐狸轻轻地掩上了房门,伸手入怀,将一直系在脖子上的燃玦取了下来,凑到秋儿床前,拽了拽被子,见那被睡得脏兮兮的被子被秋儿死死地压在身下,拖拽不动,不由轻叹一声,对躲在被子里的秋儿说道:“秋儿乖,给你狐狸大爷开个门!” 隔着被子响起一阵无助的抽泣声,被子却被秋儿从身子下抽出了一角,甩到了小狐狸手边。 小狐狸见状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人挤在被子里,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小狐狸索性摊开手掌,借着燃玦散发出的红光,打量了一番秋儿现在的模样。 红光下,只见秋儿整个人蜷成一团,正一边流泪,一边呆呆的看着小狐狸的脸。 小狐狸习惯性的捏了捏秋儿的小脸蛋,嘿嘿一笑,又随手把燃玦挂在了秋儿的脖子上,悄声说道:“秋儿乖,有我小狐狸在呢,咱们什么也不用怕。” 骤闻自己父母消息,被吓得丢了魂儿似的秋儿,瞧瞧小狐狸那张熟悉的笑脸,又瞧瞧被小狐狸挂在自己脖子上得燃玦,紧绷的精神突然间松缓了下来,抹了一把泪水,将自己的笑脸紧紧贴在小狐狸的脸上,颤声说道:“小狐狸,秋儿该怎么办?” 小狐狸随手把秋儿搂在怀里,在秋儿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低声说道:“怕什么,我比你长得高,天塌下来也是我先顶着。” 小狐狸这轻轻的一吻,仿佛带着世界上所有的甜蜜与温暖,紧紧的包裹住了秋儿已经慌乱的心,秋儿一切的不安,焦躁,悲伤,迷茫都在额头上印上这一吻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儿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问道:“小狐狸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小狐狸实在是受够了被子里的闷燥,用力一扯把被子扔得老远,坐在床上,抱着秋儿,淡淡的反问:“换了我是你,你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秋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小嘴就被小狐狸捂住了。只听小狐狸继续说道:“这不就得了,现在燃玦在咱们手上,说什么也要将你爹娘救出来才好。” 秋儿猛地摇了摇头,郑重无比的说道:“不行,用燃玦不可以的。” 小狐狸微微一愣,狠狠的一巴掌抽在秋儿的小屁股上,怒道:“怎么?虽然燃玦是我那狠心的娘留给老子最后的东西,难道你以为小狐狸真的这么小气,舍不得这块破玉不成?” 秋儿紧紧的抱着小狐狸,一边拼命的摇头,一边急急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小狐狸舍得燃玦,但是燃玦不能拿出来的,当年的事情你忘了吗?凝璐就是这样被秦之珩骗去的,最后李老实和薛婶婶还不是丢了性命。” 听到秋儿突然提起李老实和薛寡妇,小狐狸一肚子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咬着牙沉思了许久,才对秋儿说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你我还小,被秦之珩钻了空子罢了,现在不一样了,血妖也好,秦之珩也罢,他们可不知道咱俩现在就躲在他们身边!更何况,船上可不止咱们两人,还有一个丑婆婆呢!” 秋儿突然噌的一下从小狐狸怀里坐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不错,咱们可以去和丑婆婆好好商量商量,她躲在胡天瑜身边最久,没准会知道我爹娘的下落呢!” 小狐狸坏笑一下,点头说道:“丑婆婆,是一定要找的!我看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去见见她老人家,但是秋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小狐狸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凝璐,燃玦本就事关重大,事不可为时,咱们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拿出燃玦换你爹娘回来。而丑婆婆虽然也是天玉派的人,但却不一定会同意咱俩的主张,所以,燃玦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向丑婆婆保密。” “好!” 小狐狸又仔细的想了想,又对秋儿继续说道:“本来还说和花姐他们背着龙璎,一起从福建就逃走离开呢,现在事已至此,我看咱们索性就玩一把大的!” 秋儿心里猛地一慌,急声说道:“花姐姐他们和咱们的事情无关,咱们不能把大伙都牵扯进来!” 小狐狸摇了摇头又说道:“花姐他们当然是要走,一来可以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二来咱们的事情也绝不能牵扯到他们身上。但是咱们不能走!而且若是花姐他们到了福建也无法顺利逃走的话,为了以防万一,只要等船到了福建,你就把灰灰和灭灭也放走给老爷子报信,不论如何,也要让琼岛提前做好防范。” 秋儿抽了抽鼻子,伸手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怯生生的说道:“小狐狸,你真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铁牢,小手,璞山人 午夜时分,小狐狸等人所乘坐的覆雨号的伙房中,丑婆婆嗑着瓜子瞧着眼前两个半大的孩子。 看着一脸镇定的小狐狸,和强忍着眼泪的秋儿,丑婆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两人说道:“四丫头也是个多嘴的,我还以为能再瞒你们一些时候呢。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你们就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小狐狸皱着眉头,坐在伙房的桌前,语气有些埋怨的对丑婆婆说道:“婆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秋儿……秋儿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她的爹娘了,五年啊,她今年才十三岁啊……” 丑婆婆爱怜的把秋儿抱在自己怀里,摸了摸秋儿有些苍白的小脸,轻叹一声说道:“瞒着你们自然有瞒着你们的道理,秋儿啊,你放心吧,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你那狠心的父母现在很安全的。” 秋儿一愣,急急的拉着丑婆婆那满是老茧的手,问道:“婆婆,你是不是知道我爹娘在哪啊?” 丑婆婆随手拿起筷子,夹起今晚炖好的一块红烧肉,塞到了秋儿嘴里,瞧着秋儿一脸茫然的咬着红烧肉的蠢模样,丑婆婆低声笑了一下,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跟我来吧。” 伙房所在楼层本应是覆雨号的最底层,小狐狸拉着秋儿的手,看着丑婆婆轻轻转动了一下伙房里按在墙上的一盏油灯,灶台旁边的地板上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木质的地板缓缓掀起,露出了一条通往船底的暗道。 丑婆婆对秋儿和小狐狸招了招手,便率先走进了密道之中,小狐狸和秋儿对视一眼,紧跟在丑婆婆后面。 踩着密道中木质的阶梯,没走几步,便是一处分叉口,将暗道一左一右的隔离开了,丑婆婆指了指右侧的岔路,转头对秋儿和小狐狸说道:“这里是胡天瑜那厮让贺霁霏打造的暗牢,没几步路了,快跟上来。” 右侧岔路的尽头是一面用精铁打造的铁墙,铁墙上的铁门,铁门下方送饭菜用的小口竟然和天瑜宫膳房中的密道一模一样。 心中惊奇无限的小狐狸和秋儿被丑婆婆一手拉着一个,带到了那扇大铁门前面。 铁门四周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响动,丑婆婆满是伤疤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喜,只见她轻轻坐到了地上,对着那铁门下方的小口说道:“今天怎么不闹腾了,闹了我十几天,不是闲这里湿气大,又喝不到秋儿调制的酒水吗,怎么?现在消停了?” 小狐狸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讶异的指着那扇铁门对丑婆婆问道:“婆婆……这里面……” 丑婆婆见铁门里面仍是一片死寂,也不去理会小狐狸,伸脚狠狠的踹了一下铁门,怒道:“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把小闺女带过来看你们,你们怎么矫情起来了!再不说话,我就把她带回去了!” 秋儿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颤悠悠的跪倒在铁门前面,白嫩嫩的小手颤抖着缓缓伸进了铁门下方的小窗之内,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哀怜无限的轻声问道:“爹爹,娘亲,是你们吗……秋儿来了,秋儿来了……” 秋儿的话刚一出口,铁门后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丑婆婆咧了咧嘴,没好气的对着铁门说道:“两个半大的孩子听说胡天瑜要拿你俩和岛上换燃玦,这都求到我头上了,眼看着秋儿连红烧肉都吃不下去,也瘦了一圈了,你俩良心当真让狗吃了不成,连一孩子的一声呼喊都不忍心答应吗?” 跪在铁门前的秋儿,只觉得顺着小窗伸到铁门之内的手,突然被人狠狠的拉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一只手也握到了她的手腕之上,激动的心脏差点头嘴里调出来,感觉着这两只手上传来的温度,秋儿轻声问道:“娘亲,爹爹,是你们吗?” 丑婆婆见铁门内的有人握住了秋儿的小手,欣慰的笑了一下,又再听不到铁门内有什么响动,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这道你们一家子重聚,好些没脸没皮的话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我躲开就是,你们俩人也别一激动什么事都敢对孩子乱说!听到没有!” 话一说完,丑婆婆就转身拉起小狐狸,低声对小狐狸说道:“他们一家子团聚,咱们在这待着惹人厌烦,走,婆婆带你再去见一个人。” 小狐狸一愣,先是冷静的对秋儿问道:“秋儿,那我先随婆婆出去一会儿,等下再来见你好不好?” 秋儿知道小狐狸担心,流着泪,转头对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丑婆婆却有些不耐烦的一把拉过小狐狸,还不忘调笑一句小狐狸:“放心吧,你的情妹妹不会被她的爹娘吃了的,走吧,别在这里惹人烦了。” 等小狐狸在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丑婆婆拉着回到了密道的岔路口,密道中两处岔路,一处通向囚禁着秋儿双亲的铁牢,而另一处的尽头,却是一间只有一张木床的房间。 这房间的木床上,躺着一起来起来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花白的头发散在身后,盖着一席薄薄的棉被,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狐狸看着那极为男子俊朗的面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只觉得这男子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不由对身边的丑婆婆问道:“这睡在床上的人是谁,怎么觉得以前好像见过他似的。” 丑婆婆拉着小狐狸的手轻轻一颤,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说起来秋儿的爹娘便是因为他才会被胡天瑜威胁,在铁牢里关了足足五年。” 小狐狸听得浑身一阵发抖,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秋儿的爹娘不是被胡天瑜的人灭了寒玉庄,被抓来的吗?” 丑婆婆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以为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也是胡天瑜想抓便能抓来的?若不是胡天瑜的手下以这人性命威胁,江珀夫妻两人也不会束手就擒了。” 小狐狸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指着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对丑婆婆问道:“这人到底是谁?” 丑婆婆去过随身携带的手巾,屈身给那男子轻轻擦了擦脸,这才对小狐狸说道:“这人是江珀的义兄,同时也是天玉派璞山极为重要的门人之一,他和你一样,也姓胡……” 第一百三十七章:重逢,欣喜,话当年 午夜时分,覆雨号伙房的底下的暗牢中,小狐狸跟着丑婆婆离开之后,身体不停颤抖的秋儿跪在地上,感觉着从自己手上传来的温暖,低着头紧咬着嘴唇,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中说不出来。 便在这时,从那扇铁门里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只听那到声音激动的说道:“你看,我们的秋儿长大了,当年肉呼呼的小手已经大了这好多……” 秋儿听见这道被她尘封在心里整整五年,现在听起来无比温馨也无比熟悉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死死握住那道温暖,撕心裂肺的问道:“爹爹!你是爹爹!” 那道男生带着哭腔哈哈大笑道:“哈哈,我江珀的心肝宝贝都长成大闺女了!长成大闺女了!” “爹爹,爹爹……秋儿好想你,好想你……” 时隔五年,自当年杭州寒玉庄染血一夜之后,寒玉庄主寒剑流影江珀与他的宝贝女儿江秋潋再次重逢,两人还来不及温存,就被一道也是来自铁门后面的凄厉女声打断了:“你个死人,给老娘死开!” 秋儿只觉得从铁门下方送饭小口伸进铁门的手上一股巨力传来,父亲一直紧紧握住自己的大手松开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秋儿的小手又被另一只同样温暖的手再次紧握。 铁门后方传来一阵响动,送饭的小口处那道女声再次响起:“秋儿,秋儿,娘亲的小宝贝,你凑过来,让娘亲看看我闺女是不是出落成小仙女了!” 听到这道女声,跪在地上的秋儿虽然满脸泪水,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抽了抽鼻子,大喊一声:“娘!” 铁门之内那道女声带着哭腔应了一声,便把秋儿伸进铁门的小手又推了出去,同时对秋儿说道:“乖女儿,娘趴在地上呢,你也趴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秋儿听完,一下子就趴在了铁门下方,小脑袋拼命的挤在那送饭的小窗口前。 借着微弱的灯光,秋儿看到了一张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庞。肤如凝脂,柳叶轻眉,亮如繁星的双眸中却噙满了泪水。秋儿看着这张记忆中最美,也最温软的面容,激动无比,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娘……娘……” 一只女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伸了出来,温柔无限的抚去了秋儿脸上残留泪水,又轻轻搂着秋儿的小脑袋,让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只听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我闺女果然长得跟小仙女似得,小脸也胖嘟嘟的,看来这些年也没受什么苦。” 秋儿一脸微笑的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对那女子说道:“娘,这些年秋儿认识了好多人……饿不到肚子的。” 那女子自然便是秋儿的亲娘,寒玉庄的庄主夫人,绣玉仙子有琴小鲜了,这会有琴小鲜抬首在秋儿的额头处轻轻一吻,有些好笑的说道:“知道,知道,我们秋儿这些年的故事,娘都听你……你丑阿姨讲了,半年不到吃光三百两银子,比娘当年都厉害,自然饿不到肚子的。” 秋儿脸上微微一窘,余光却发现自己娘亲的背后一双男人的大脚正焦急的左晃右晃,不由抬头也在自己娘亲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手指了指有琴小鲜身后,坏笑着说道:“娘,你瞧爹爹急的。” 有琴小鲜正和自己五年不见的女儿腻在一起,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男人,没好气的啧了一声,稀罕无比的捏着秋儿的小脸说道:“理他干嘛,咱们娘两好好说说话……” 无比熟悉的语气,无比熟悉的面庞,惹得秋儿鼻子又是一酸,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自己的娘亲被人狠狠的拱到了一边,那道只容得下饭菜出入的小窗口突然又挤过来一道男子的脸。 这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出了比秋儿记忆中多了些凌乱的胡须,却正是秋儿的父亲,寒玉庄主江珀。 江珀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婆娘的白眼,傻笑着凑在秋儿面前,呆呆的说道:“我的老天爷,我闺女都变得这么漂亮了……” 秋儿抽了抽鼻子,一只小手握着娘亲有琴小鲜的手,另一只好奇的抹了抹父亲江珀脸上的短须,抿着小嘴有些好奇的问道:“爹爹你怎么变成个大胡子了?” 江珀微微一愣,脑袋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秋儿的小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是不是扎疼我闺女了?放心等下爹爹我就把这些臭胡子都刮干净了!” 被挤走了半壁江山的有琴小鲜恨恨的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嗔道:“这胡子你不还沾沾自喜了好半天吗?我让你刮了你就是不听,怎么一见到闺女就变成个软骨头了?” 同样趴在地上江珀老脸一红,窘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秋儿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一脸胡子也挺好的……” 江珀干咳一声,转了个话题说道:“我闺女就是懂事,不光懂事,还会调酒了,你那一壶香这些日子爹爹我可没少喝,都是你婆婆送过来的。” 秋儿微微一愣,却恍然大悟道:“哦哦,怪不得婆婆总让我多调配些酒水,原来是拿给爹爹喝了……” 有琴小鲜却有些不满的咧嘴说道:“什么婆婆婆婆的,秋儿你以后要叫她一声阿姨才好。” 江珀却不以为然的对有琴小鲜说道:“早晚的事,偏偏就你这么多讲究!” “那可不行,老娘我可还没好好见见小狐狸那孩子呢,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把闺女卖了?老娘的闺女老娘我自己还没稀罕够呢,这可不成!” 秋儿听着自己父母两人的对话,有些不明就里,反倒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委屈的问道:“爹爹,娘亲,当年咱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全庄上下都被恶人杀了,我还以为你俩不喜欢秋儿了,把我一人孤零零的扔在杭州……” 有琴小鲜鼻子一酸,轻抚着秋儿的小脑瓜,心酸无比的说道:“傻孩子,天底下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爹娘,当年是有苦衷的……” 有琴小鲜的话没说完,却听江珀插嘴说道:“不错,秋儿可能不知道,爹爹和你娘亲有一位结拜的义兄。” 秋儿一愣,问道:“义兄?” “不错,这位义兄是你爹娘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当年这位义兄却被血妖那厮设计活捉了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好坏,血亲,思与信 “义兄?”小狐狸看着那平静躺在床上中年男子,一脸诧异的问道。 丑婆婆轻叹一声说道:“不错,他便是江珀夫妇的结拜义兄胡天玮,不仅如此,这人还是血妖胡天瑜的血亲弟弟。” 听丑婆婆这么一说小狐狸嘴张得能塞进去一颗鸭蛋,过了半晌,缓过神来的小狐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床上熟睡的中年男子又一次丑婆婆确认道:“他是那个门中叛徒,大坏蛋血妖胡天瑜的弟弟?” 丑婆婆轻声笑了一声,对小狐狸说道:“孩子,你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百分百的好人,也没有百分百的恩人,人们看到事物的眼光不同,采取的行动也会不同,站在你我的角度看来血妖那厮可以说是丧尽天良欺师灭祖的混蛋,但你若从小便随跟在血妖身边长大成人,那在你的眼中天玉派众人,包括秋儿,便也会变成恶人。” 小狐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对丑婆婆问道:“既然这位胡天玮大叔是血妖的血亲,那秋儿的爹娘又怎么会与他结拜呢?” 丑婆婆轻轻的摸了一把小狐狸的小脸,眼光变得有些迷离,似是追忆起了很多的过往,却又突然摇了摇头,对小狐狸说道:“这个故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你只要牢牢记住,胡天玮虽然是血妖的弟弟,但是他却是这个我们天玉派中最重要的人。” 小狐狸知道丑婆婆很多话都没有说透,但是从现在情况看来,便是自己死死追问,丑婆婆也不会回答,不由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那这位胡天玮大叔又怎么一直这样熟睡不醒?” 丑婆婆眉宇间兀的闪过一丝煞气,偏偏又平静的说道:“自然是被血妖制住了,你和秋儿既然参加过那什么鱼熊生死斗,自然知道别梦寒了?” “别梦寒自然知道,我不是给您说过我们上了那笑道之后的故事吗?” “那日你俩夜探郑斌的住处,为的是探清那百日缘的解药是不是?” 小狐狸小脸一红,挠着头说道:“我俩哪知道那晚半路会杀出个许胖子,要不是婆婆出手,只怕我和秋儿现在小命早没了。” 丑婆婆想起两个半大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却又说道:“别梦寒,百日缘,还有你和秋儿对我提过的,秦之珩用来毒杀李忠大哥的十三绝命隐,都是血妖他们自行研制的奇毒,我藏在血妖身边整整八年,对这他们掌控的奇毒并不陌生,不然我也不会私藏百日缘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小狐狸噌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婆婆,那百日缘的解药是你私藏的?我和秋儿还以为是血妖胡天瑜让你掌管的呢!” 丑婆婆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怎么可能,别梦寒,百日缘,十三绝命隐,除了那十三绝命隐的解药婆婆无能实在是配不出来,别梦寒和百日缘却早早就被我配了出来。” 小狐狸恍然大悟的说道:“那这么说这位胡天玮大叔也是中了血妖的毒了?” 丑婆婆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胡天玮大哥被血妖抓来足有十五年了,怕是比你小子的岁数还大吧?” 小狐狸微微一愣说道:“小子到了明年二月才十五岁,看来这位胡天玮大叔当真受了不少的苦啊。” “我八年前费劲千辛万苦才混进了血妖身边,为的就是救胡天玮大哥出去,但是大哥他不仅被血妖那厮下了一种奇怪的毒物,同时身体也被血妖下了些禁忌的手段,不光修为大损,竟然需要足足睡够五天才会转醒一天……” 小狐狸被吓得咽了下口水,轻声问道:“这……这样过十五年,那这位大叔的身体岂不是要坏掉了?” 丑婆婆轻叹一声,说道:“所以我才想尽办法取得了血妖的信任,混了个看守胡天玮大哥的差事,后来又偷偷弄来血妖各种各样的毒物自行研究,只想早日解除大哥身上的毒性,才好偷偷把他救出去,哪知道五年前秋儿的爹娘也被抓了过来,过了不到半年又听说一直由秋儿爹娘掌管的寒玉凝璐也被血妖弄到手了……” 小狐狸皱着眉头,有些急躁的问道:“那您这些年可曾找到救这位胡大叔和秋儿父母的法子?” 丑婆婆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秋儿的爹娘还好说,不过是被血妖下了一种禁锢修为的药物,这药物的解药早早便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被困在那小岛上,我实在不能保证他两人能安全离开,更何况,就算能平安逃脱,他们两人也是不愿意走的。” 小狐狸一愣,想了片刻,却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哦,原来如此,血妖既然拿他们结拜义兄胡天玮大叔的性命相要挟,让他两人束手就擒,若是救不出胡大叔,只怕秋儿的爹娘是不肯走的。” 丑婆婆笑道:“正是如此,胡大哥有他们这样的结义兄弟当真是好福气。”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支着下巴说道:“婆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我小狐狸都明白了,眼看再过几天咱们的船就要到福建了,现在血妖要拿秋儿的爹娘去岛上换燃玦,这事情咱们怎么办?” 丑婆婆撇了撇嘴,伸手在小狐狸的脑门上点了一点,没好气的说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和秋儿不掺这趟浑水,到了福建直接逃走就好,现在既然秋儿见了她那臭脾气的爹娘,定是不肯再老老实实的逃走了,说吧,你这颗全是机灵的狐狸脑袋想出了什么好法子?”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说来也巧,本来我们就约好了老爷子……” 小狐狸话刚开口,就被丑婆婆狠狠的打了一下手心,只听丑婆婆恨铁不成钢的嗔道:“胡闹,三长老就是三长老,可不许再老爷子老爷子的乱叫,也不怕乱了辈分!” 小狐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咱们天玉派还怕乱了辈分吗?老爷子的新收的女弟子可都被我那酒鬼大叔把肚子搞大了!” 丑婆婆想起那晚小狐狸和秋儿一起添油加醋的把封自在和黄姑娘的故事讲给她听,不由笑了一声,又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我们和老……三长老约好九月在福建碰头,按照三长老的习惯定会早去十天半个月,他才好各处玩玩,再找找稀奇古怪的灵兽,再过几天咱们到福建的时候正好是八月底,秋儿是驭灵体您早就知道,我们会让两只臭乌鸦给三长老报个信,让他赶快通知琼岛早作防范,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想到。” 丑婆婆听完惊喜无线,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又停住脚步,郑重无比的对小狐狸说道:“我也修书一封,你让秋儿的乌鸦一同带给三长老!” 小狐狸刚要答应,却又听丑婆婆说道:“不行,我不宜出面,这封信还是让秋儿的爹娘来些更妥当些,毕竟江珀师兄是三长老的孙子!” 小狐狸点了点头,却又问道:“婆婆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您说血妖胡天瑜要拿秋儿的爹娘换燃玦,把秋儿的爹娘带在身边理所当然,那他为何还偏偏要带上胡天玮大哥?” 丑婆婆微微一愣,摸着小狐狸的小脑瓜有些奇怪的对小狐狸问道:“三长老没跟你和秋儿说过天玉派门内大比吗?” 这回却换成了小狐狸愣在当场:“大比?大比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师徒,逸事,白鸦来 五日之后,福建虎门,一处名曰望海楼的临海酒楼上,三长老有琴小琥皱着眉头对着眼前刚刚出锅的清蒸石斑,筷子举起了三次又放下了三次,心情有些糟糕的对和他同桌而坐的黄姑娘,语气极尽刻薄的说道:“老夫当年让你跟着小疯子打探江小子和他媳妇的下落,顺便再查查血妖的踪迹,你就这样查访的?气死老夫了!” 四年不见的黄月黄姑娘终于不再女扮男装做个书生打扮,一身鹅黄色的衫子穿在身上人也显得更乖巧了些,看起来似乎比当年在杭州时更丰腴了一些,原本麻杆似的身材也出落的更加圆润,只是以前平坦的小腹,现在却高高鼓起,显然是有孕在身。 三长老见黄姑娘咬着牙关,红着个脸,眼前碗里的白米饭都快被她拿筷子杵成浆糊了,三长老哀叹一声,扶着额头对黄姑娘说道:“你好歹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莫名其妙跟了小疯子算什么事,老夫以后见了封闲是不是还要称呼一声亲家啊,丢人啊!” 黄姑娘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苦着脸对三长老说道:“师傅啊,这事……这事真的不怪我……是封自在他……” “怎么?你不乐意,那混账还敢用强不成?等咱们接上小狐狸和秋儿就要回岛上去了,你让老夫这张老脸往哪搁啊!对了封自在那小畜生呢!怎么造了孽连见老夫的面都不不敢了吗?” 黄大姑娘脸色都已经红得发紫了,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对三长老说道:“不是的,我们到了福建打探到了一个仇家的消息,封自在暗中跟了去……” 三长老微微一愣,好奇的问道:“小疯子和你还有仇家呢?你们这几年在江湖上闹得声名鹊起,落魄修罗封自在,雪羽书生黄月,者明示老夫可没少听过,谁这么肥的胆子敢和你两人成了仇家?” 黄姑娘脸色微微一黯,郑重无比的对三长老说道:“师傅啊,你可还记得当年有个人带着血妖胡天瑜的手下一夜之间便血洗了金陵城外的风灵莊?” 三长老夹起一筷子清蒸石斑鱼,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缓缓的说道:“便是你没拜老夫为师之前,混迹的门派灵堂捣鼓出来的那个风灵莊?记得啊,小柔那娃娃不就是小疯子从风灵莊救回来的吗?” 黄姑娘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年灵堂里出个叫程博的畜生,便是他带着血妖胡天瑜的手下血洗的风灵莊。” “那个什么程博被小疯子找到了?” “不仅如此,从封大哥打探来的消息来看,程博这狗贼似乎在帮着血妖筹备着什么大事。” 三长老有琴小琥突然愤愤的把筷子排在桌上,对黄姑娘怒道:“当年是一口一个淫贼,见了老夫喊了几声封自在,现在你这死丫头终于开始叫封大哥了?气死老子了!” 黄姑娘被自己师傅吓得满头大汗,不由嗔道:“师傅啊!咱们说正经事呢!” 三长老咧着嘴说道:“正经事?什么事正经事!把小狐狸和秋儿安安全全接到岛上参加大比,这比什么事情都正经!” 黄姑娘幽怨的瞥了三长老一眼,不满的说道:“两个小家伙现在不过才十三四岁,您就偏心他俩,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黄月也要参加大比!” “狗屁!门中大比,又名青云试,几百年前传下的规矩了,凡参加大比者,年龄必须是二十岁以下!死丫头你今年都二十四了!更何况现在还大着个肚子,怎么参加!难当让璞山那群混账看老夫的笑话不成!” 黄姑娘似是早就知道门中大比的规矩,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反倒是看着楼外的一片汪洋,悠悠的说道:“也不知道小狐狸能不能照顾好秋儿,这都八月底了,还是没有他俩的消息,真是让人心急!师傅您也真是的,他俩还这么小,你怎么放心就这么把他俩扔到外面去胡闹。” 提起小狐狸和秋儿,三长老不由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小?嘿嘿,老夫可是手把手教了他俩四年,小老虎总要扔到野外才能练出野性,总跟着老老虎,会变成家猫的。” 黄姑娘哀叹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微微笑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都对,徒儿说不过您,闲在离九月初九还有些日子,咱们就这么闲在这里?” 黄姑娘话刚说完,就见三长老微微一愣,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没一会却是哈哈大笑道:“等,这里有鲜鱼美酒,就在这酒楼等!” “您这是发的什么魔怔?” “让你等就是了!吃鱼吃鱼!” 黄姑娘怀孕足有七个月了,正是嘴馋的时候,见许久不见的师傅突然不在唠叨自己,变得心情大好,不由正中下怀,夹起鱼肚子上一块肥美的鱼肉就塞进了嘴里。却又想起一桩事来,眼珠子溜溜转着对三长老问道:“师傅啊,小柔还好吗?” 三长老听到小柔的名字,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小柔好是好的很,被老疯子接到岛上成天到处玩闹,虽然说话还不太利落,但是性子却乖巧极了,只是……” “只是什么?” 三长老哀叹一声继续说道:“咱们所有天玉派门人的身份信息都要又门中管事记录在人名册上,你也罢,小狐狸和秋儿也罢都一样,但是到了小柔那小囡囡,岛上的管事硬是被老疯子把黄小柔的名字改成了封小柔……” 黄姑娘哀叹一声,又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不由委屈的说道:“我黄月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封家大恩,到了这辈子就被老疯子小疯子他们爷俩赖上了……” 便在这时,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鸦俏生生的飞到了三长老的桌上,白鸦左看看,又看看,见左右都是老熟人,便丝毫不客气的啄了一口盘中的清蒸石斑。 看到这只白鸦,黄姑娘终于猜到了为何三长老会突然只见变得心情大好,原来是小狐狸和秋儿的狗腿子到了,自己也着实惦念小狐狸和秋儿那两个小家伙,不由笑嘻嘻的摸了摸白鸦的小脑袋,问道:“嘿嘿,灭灭你个小东西都长这么大了,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不会鸟叫,只会羊叫啊?” 白鸦灭灭很大爷的享受了黄姑娘的抚摸后,又骄傲的抬起自己的鸟头,对着黄姑娘:“咩~~” 听到灭灭这久违的怪异叫声,三长老脸上喜意更浓,不由笑眯眯的对白鸦灭灭问道:“小狗腿子,你那两个没羞没臊的主子躲到那去了?” 灭灭从小最惧怕的就是三长老有琴小琥,自从当年它和灰灰,小毛一起被三长老拎到一起开始训练,它就深深地知道了这个白发老胖子到底有恶毒。 这会听到这白发老胖子发问,灭灭浑身打了个激灵,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粉嫩嫩的小爪子,爪子却绑着一封卷成木棍伴大小的信件。 三长老有琴小琥微笑着拿起那封信件,缓缓打开,但是当三长老看到信件上的字体后,却是惊得一下子从饭桌前跳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重逢,雪羽,望海楼 正午时分,就在三长老看到白鸦灭灭带来的信件,激动地从饭桌上跳起来的时候,在福建最大的海港长乐港办完事情心急去见三长老和黄姑娘的封自在却出乎意料碰到了两个老相识。 今年三十有三的封自在,和四年前在杭州时一样依旧是一身满是补丁脏兮兮的麻布衣衫,腰上还是别着那只号称是祖传的大酒葫芦,两把钺刀藏得隐秘,旁人根本看这邋遢的汉子身怀兵器。 也许是与黄姑娘在一起太久的关系,封自在往日一头枯草般的乱发被整齐的系在头后,胡须也没有往日那般浓重,显然是会定时修剪。 刚从长乐港出来的封自在,知道黄姑娘最近吃饭口味刁钻的很,还顺手还给黄姑娘买上了几个三鲜馅的蒸饺,刚给店家交过了钱,捧着一大油纸包蒸饺要走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对他喊道:“喂!大酒鬼!你怎么跑到福建来了?咱们倒是好久不见啊!” 封自在回头一瞧,就见身着淡紫色衫子的水绝梳正站在一身青衫的陆绝形身边,也拿着一包和封自在手里一样的蒸饺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封自在爽朗的一笑,对水陆二人拱了拱手,欣喜的对水绝梳说道:“紫阳宗一别总有大半年没见了吧,你这死丫头和你情哥哥怎么大老远的跑到福建来了?” 陆绝形上前极为恭敬的对封自在施了一礼,才笑道:“封大哥你好啊,我俩跟着师姐去海外走了一圈,三天前才刚刚回到中原,却正巧碰到了封大哥你。我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吗?” 封自在点了点头,对水陆两人说道:“你们从紫阳宗走后,过了半个来月我也离开了,走的时候你师父他老人家还拉着我和阿黄好好的喝了一顿呢。” 水绝梳听封自在提起阿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一脸嫌弃的问道:“姓黄的那娘娘腔怎么没跟在大酒鬼身边?” 封自在嘴里微微发苦,长叹一声说道:“阿黄在不远处的望海楼陪着我们师门长辈,我这不是正要赶过去和他们汇合吗,双实话现在总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 水绝梳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好奇的问道:“大酒鬼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落魄修罗也会有胆战心惊的时候?平日里你不是总一口一个老子的称呼自己吗,怎么才半年不见就从老子变成我了?头发也难得扎起来了?” 封自在老脸一红,心想:“还不是被黄姑娘害的,老子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嘴里却是说道:“这不是师门长辈就在附近,我还是不要那么嚣张的好。” 水绝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笑嘻嘻的对封自在说道:“大酒鬼,我们这次出海认识了两个小鬼头,他们说和大酒鬼你还有那个娘娘腔是同门,关系还很要好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假?” 封自在微微一愣,问道:“那两孩子叫什么名字?” “刁钻古怪一肚子坏水的那个叫小狐狸,傻乎乎,特别能吃,修为去高的吓人的那个叫阿秋,大酒鬼你认不认识?” 封自在哈哈大笑,说道:“老子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等着两个兔崽子,他们两既然跟着你们出海,现在是不是也在附近?” 水绝梳见封自在果真认识小狐狸和秋儿,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一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郑重的封自在说道:“大酒鬼,也不瞒你,我和木头人是来帮那两个小鬼头寻人的,但是两个小鬼头要找的可不是你,而是一个胖胖头白发老头,不知道这人你还认不认识?” 封自在见水绝梳脸色突然大变,心头一紧,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如果那水姑娘说的这位老者是姓有琴的话,想来我还是认得的。” 水绝梳心中一阵狂喜,焦急问道:“那人在哪?” 就在这时天边飞来一只极为神俊的白羽海东青,这海东青认准了封自在的方位,嘴里叼着一张纸条缓缓的落在了封自在的肩上。 与封自在和黄姑娘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水绝梳一眼就认出这只神俊非凡的海东青正是她印象中那个娘娘腔书生的灵兽雪羽。有些不满的对封自在嗔道:“那娘娘腔小鹰来给你信了,大酒鬼你先告诉我那老头在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告诉他啊。” 封自在没有理会水绝梳,反而是先看了看雪羽带来的纸条,那张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急事,速归!” 看过纸条之后,封自在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水陆二人,见水绝梳一脸的焦急不似作伪,陆绝形的表情也极为凝重,而这两人又是自己的旧相识,在者事事情涉及小狐狸和秋儿,容不得他不上心,不由点头说道:“水丫头,陆贤弟,实不相瞒,阿黄现在就在望海楼陪着你们要找的那位前辈吃饭,你二人随我同去便是。” 封自在说完身形一展,朝着望海楼的方向急掠而去,水陆二人对视一眼,也是展开轻功紧随其后。 多云的天空遮住了长时间耀武扬威的烈日,长乐港中覆雨号小狐狸和秋儿的房间之内,小狐狸吃着新鲜的杨梅,对一旁苦着小脸的秋儿说道:“秋儿啊,别再愁眉苦脸的了,水小妞,木头人,还有阿虎哥都分批上岸寻找老爷子了,再说了,灰灰和灭灭那两只蠢鸟不也一南一北的飞出去了吗?只要老爷子身在福建,总是会找到的,若是明日胡天瑜就要离港出海,大不了咱们就把灰灰和灭灭留在福建好了,总能找到人的。” 秋儿撅着小嘴,摇头说道:“按丑婆婆说的,门中大比定在九月十九,血妖胡天瑜有备而来,定会选在大比的当日到达琼岛,若是他明天就要离开福建,我真的怕祖爷爷会比胡天瑜晚上一步。这已经是到达福建的第三天了,怎么还找不到老爷子啊。真是急死个人!” 小狐狸轻叹一声说道:“照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我感觉最多再有三五天船就要开了,但愿便是早一日也好,老爷子能早一步得到消息吧。” 秋儿缓了缓神,也抓起一把杨梅,一颗一颗的吃了起来,却又突然抬头对小狐狸问道:“咱们的事情到头来还是牵连到了花姐姐他们,小狐狸你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狐狸头皮一阵发麻,撇着嘴说道:“但愿花姐不会碰见黄小妞吧,不然我真怕黄姐一怒,把咱俩生生给撕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水底,去留,心酸语 就在封自在领着水绝梳和陆绝形前往望海楼,覆雨号上小狐狸和秋儿正患得患失之际,长乐港内,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凭借着他高超的水性,悄悄潜到了血妖胡天瑜乘坐的青云号附近的海域中。 当你里的近了你会发现潜在海中的精壮男子手臂上,纹着一头凶猛的下山虎,而男子胸口纹的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鱼熊生死斗中失去了兄长的穆虎。 在小狐狸的计划中,给三长老有琴小琥送信只是第一步,同时他还想尽量能减弱血妖一方的优势。 而不声不响的把主舰青云号弄出暗伤,这个便是削减血妖势力的重要一环。水性最好,对航海的理解最为透彻,同时因为大哥穆龙的死,恨透了血妖一方人的穆虎,无疑成为了落实这项计划的最佳人选。从小靠着海边长大的穆虎,最是知道怎么样去做会让海船不出海则已,但凡海船出海之后稍稍一遇到风浪,船只便会以很快的速度沉没。 视野再回到小狐狸和秋儿所在的覆雨号,花绝语的和水绝梳的房间之内,迎来了一位雄壮的中年男子,这人正是花绝语的小师叔,同时也是鱼熊生死斗第一届的胜利者,物景相。 物景相看着摆在花绝语桌上的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眉头皱的紧紧的,在他对面依旧轻纱遮面的花绝语此时却显得极为紧张。 看着物景相犹豫不定的样子,花绝语有些焦急的说道:“小师叔,你还在想什么呢,吃了这枚百日缘的解药,咱们就能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宗门去啊,小师叔难道你知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一直很是挂念你的!” 物景相沉吟片刻,却是轻轻地将百日缘的解药慢慢推回到了花绝语身前,长叹一口气说道:“小语丫头啊,小师叔也不问你这解药从何处得来的,关于你们之后又有什么计划,小师叔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解药,小师叔我无福消受啊。” 花绝语呆呆的愣在了当场,难以置信的问道:“小师叔……你……你的意思是你要留在这里?留在那个血妖胡天瑜的身边?” 物景相摇了摇头,却又自嘲式的笑了笑,对花绝语说道:“小语丫头啊,小师叔对那血妖毫不关心,但是我确实有个人放心不下啊。” “小师叔你说的是什么人?” 物景相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这样能让他更加清醒一些,这才对花绝语说道:“你们也经历过鱼熊生死斗,知道这个游戏不过是为血妖的几位弟子筛选随从罢了,而作为在第一届鱼熊生死斗中侥幸未死的我,最放心不下的正是我名义上的主子,血妖的首席大弟子,大公子苏玘。” 花绝语听物景相这么说,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怒火,平日里处变不惊的花绝语竟然分寸大失的对物景相低吼道:“师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我花绝语,还有师弟陆绝形,师妹水绝梳,再加上咱们紫阳宗上上下下所有人,在你心里的位置还比不上一个老路不明的苏玘?” 物景相颇为凄凉的笑了一笑,嘴里有些发苦的对花绝语说道:“小语你说的不对,你们在我心中当然重要,但是你要知道,没了我物景相的紫阳宗依旧是那个武林中的一方霸主,你们小一辈已经长大了,师兄师姐他们也算是熬出头了,我回去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若是我真的一狠心离开大公子而去,我真的怕大公子苏玘会活不下去。” 花绝语急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师叔你管他死活呢,咱们紫阳宗上上下下可都盼着你回去呢!” 物景相哈哈大笑,对花绝语说道:“小语无需多言,你们只当当年那个物景相死了便是,我是铁了心不会离开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缓缓舒了口气,物景相幽幽的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我随着大公子苏玘这么多年,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少年长大成人,其中又有多少无为人知的心酸呢……” 花绝语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语气幽怨的说道:“心酸,我知道自小最疼我的小师叔明明可以和我们一起高高兴兴的回紫阳宗去,但是他却非常狠心,狠心抛下我们几个无依无靠的小辈,只是自顾自的心酸,非要和一群歹人恶徒为伍!” 物景相微微一愣,长叹一声,有些挫败的又伸手拿回了那枚百日缘的解药,低声对花绝语说道:“罢了,小师叔我拿了这枚解药,答应你们事不可为时,定会找个机会脱身而去,可好?” 花绝语深知物景相心意已决,任自己怎么劝说也是不会回头的,不由眼泛泪花,静静地沉默不语。 就在花绝语与物景相密谈的同时,两人房间下面,覆雨号的最底层,丑婆婆刚刚给秋儿的父母江珀和有琴小鲜送来饭菜。 依旧是隔着那道铁门,丑婆婆低声说道:“小狐狸和秋儿已经找三长老三天了,估计就快有结果了,如果依照小狐狸的猜测,骆柏青大哥真的在岛上,你们说若大哥被咱们硬救回去,能否恢复如初?” 铁门里面的有琴小鲜咬着一个刚刚出炉的肉包子,没好气的对丑婆婆说道:“丫头啊,三天了这个问题你问了我们俩不下二十遍了,答案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有琴小鲜一旁的江珀却是语气凝重的对丑婆婆说道:“事关大哥生死,咱们马虎不得,现在还是安安心心等着三长老的回信是要紧。” 丑婆婆久久的沉默不语,却听有琴小鲜笑了笑,又说道:“丫头啊,你总是说小狐狸机智过人,这回见了一次,姐姐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了不起!” 丑婆婆淡淡一笑说道:“那孩子搅混水的功夫当真厉害,反正他那小脑袋瓜子里想出的一些列计划,当真让我这个当长辈的汗颜啊。” 五个鲜肉包子下肚,有琴小鲜吃的很是满足,不由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才对丑婆婆说道:“情报,人脉,计谋,两个小娃娃本事当真不小,不过偷偷弄坏血妖的船是不是过分了点,毕竟那船上是进百条的人命啊。” 江珀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最多以后说出去,把这些罪孽都揽在我头上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丑婆婆听了之后,一身煞气迸发而出,恨恨的说道:“我只恨血妖他们死的太少,哪来的什么罪孽?两个小娃娃明明是最天真烂漫应该围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岁,却被血妖他们搞的硬生生活成了两个孤儿,我看血妖的罪孽才最深!” 第一百四十二章:程博,破晓,传国玺 就在小狐狸等人将所有心思投入到如何破解血妖阴谋的时候,血妖胡天瑜在青云号上接见了一位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这位小人物姓程,单名一个博字,由于善用一黑一白两把利剑,江湖人称阴阳剑。此人原来乃是灵堂的为一位堂主,同时也是当年金陵城外血洗风灵莊的罪魁祸首。 而就连同样身为灵堂堂主的黄姑娘也不知道的是,这程博与小狐狸等人一样,也曾经到过海外那个小岛,参加过鱼熊生死斗,并且在两方总计三十六人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了血妖二弟子卢虓手下的一员。 这程博今年三十有八的,身材消瘦,脸上带着一股不健康的苍白,眼神中总是渗出一股遮掩不住的阴森寒意。 自从当年血洗风灵莊之后,这位阴阳剑程博便仿佛从江湖上消失了踪迹,任黄姑娘和封自在再三寻找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影。 而谁也不曾知道的是,这位当年灵堂的堂主,在血妖胡天瑜以及血妖二弟子卢虓的指使下,已经悄无声息的在中原大陆各处展开了一场名曰:“破晓”的变革。 而这场变革名义上是由血妖二弟子卢虓主持,但站在卢虓背后真正的总指挥使便是这阴阳剑程博。 午后的阳光更猛了,海鸟像是受不了炎热的天气在长乐港上空不停盘旋,而跪在青云号主厅之内的程博此时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暖意,只因为正坐在他眼前的便是他从来无缘一间的血妖胡天瑜。 主厅之内只有三人,除了血妖和程博之外,二弟子卢虓也立在当场,这时卢虓看了看自己师傅脸上的表情,向前迈了一步,抱了抱拳,面无表情对血妖说道:“师傅,四年以来破晓的事情已经筹备妥当,现在只等师傅一声令下,江浙云广之地便会大变天。” 血妖胡天瑜一身玄衣,手上端着一碗温热的茶水,对自己的得意的二弟子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到了跪倒在地的程博身上,颇有些玩味的对其问道:“你?就是程博?” 胡天瑜一句话,短短的五个字才问出口,阴阳剑程博便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好不容易舒了口气缓过神来,才向胡天瑜一拜,说道:“回禀主上,小人便是程博。” “听说这几年你跟着我家老二,出谋划策的立下不少功劳,是也不是?” 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程博,此时在血妖胡天瑜面前连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回道:“启禀主上,小人既然跟在二公子身边,便要尽本分,功劳二字绝不敢当。” 血妖轻笑一声,转头对卢虓说道:“老二啊,你这个手下虽然以武道而言修为,天资都差了一些,他的手段可是不错啊。别以为为师不知道,这几年来你把手上的大事小情都交到他手上,自己却四处游山玩水躲清闲啊。” 卢虓诚实的点了点头,对胡天瑜说道:“师傅曾经说过,上位者当知人善任,破晓事关重大,其中人脉关系,阴谋阳谋那些,以徒儿的心性而言不一定能做好,但是徒儿的手下程博性格坚毅,且智计百出,徒儿以他为主展开破晓的蓝图,想来结果不会太糟。” 血妖胡天瑜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对卢虓说道:“不错,你性子太直太急,弄起这些事情来还真是不如苏玘,不过苏玘这几年声色犬马的有些过头了,让为师很失望啊。” 听师傅提起师兄苏玘,卢虓不由轻叹一声,对胡天瑜说道:“大师兄只是修为上遇到了瓶颈,一只不得突破,人才显得有些懈怠,师傅您老人家可万万不要责怪于他。” 血妖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了,言归正传,还是说说破晓的事情吧,别的我也不问,只说北方地域咱们当真伸不过去手吗?” 卢虓听了却直接对程博说道:“程博这些事情你最清楚,你和师傅说吧。” 程博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煞气,抿着嘴唇对胡天瑜说道:“启禀主上,破晓的准备南方已经准备妥当,但是长江以北的地域却是由那姓万的暗中掌控,咱们的手实在是伸不过去。” 血妖胡天瑜微微点了点头,有些玩味的说道:“万喜万大将军啊,这是在跟我帅心眼呢,咱们不拿出传国玉玺来,他只会止痒按兵不动,不招惹,不拒绝,不容忍。哼,没想到一个草包皇后的弟弟,倒真是有一些手段啊。” 卢虓此时却皱眉问道:“师傅,毕竟那姓万的现在手里握着大明兵马的一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血妖胡天瑜大笑一声,澎湃的内力涌过全身,程博被胡天瑜气势吓得又缩回了地上,只听胡天瑜平静却包含自信的说道:“怎么做?万喜既然想要传国玉玺,咱们就给他好了。也叫你们知道这次咱们出海便是为了这幢事情,再过不两几天燃玦,凝璐就会在我手上聚齐,有了燃玦和凝璐,还愁找不到那传国玉玺吗?” 卢虓也是眼露奇光,却又对胡天瑜问道:“那破晓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着手准备正是展开了?” 血妖缓缓的摇了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卢虓一眼,沉声说道:“先不忙,一切都等找到传国玉玺以后再从长计议。” “师傅,那两个怪人被关在覆雨号上,也没什么人手看管是不是有些太过轻率了,毕竟他们两人事关重大。而丑婆婆又聋又哑,顶不得事的。” 听到卢虓提起丑婆婆,胡天瑜一瞬间眼露奇光,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语气突然有些冰冷的对卢虓说道:“你们师兄弟五个都住在覆雨号上,难道还怕那两人跑了不成?再说了丑婆婆的事情,还容不到你插嘴。” 卢虓心知,但凡事情涉及丑婆婆,自己的师傅就会性子大便,无可奈何之际又换了一种说法问道:“既然如此,倒不如请师傅把丑婆婆和那两个怪人一起移到青云号上来,这样徒儿也不会每晚心神不宁,生怕两人突然跑了。” 血妖微微一愣,却是轻叹一声说道:“为师就是不愿与那两人同船才这样安排的,此事到此为止,维持原状吧。” 卢虓点了点头,仍是显得极为恭敬的对血妖拱手说道:“是,徒儿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相聚,惊恐,雁归来 望海楼上,店小二领着封自在,水绝梳,还由陆绝形来到了三长老有琴小琥和黄姑娘所在的雅座。 封自在走在前面,伸手揭开了雅座的竹帘,便看到三长老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封自在由于自己和黄姑娘闹出来的荒唐事着实有些害怕见到三长老,否则也不会好死不死的非要在这个时候寻个借口出去办事,这会儿硬着头皮走到三长老跟前说道:“三长老……” 话刚一出口,三长老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指着封自在身后的水陆两人恨恨的说道:“小疯子,你比你那老疯子爹可要疯多了啊,少他娘的跟老夫说废话,你身后这两个小娃娃是谁啊?” 背对着门口的黄姑娘在封自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站在封自在身后的水绝梳,和陆绝形,吓得赶紧把头转了过来,俏脸羞的通红一片,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只是不停把碗里的米饭递给骄傲的站在桌上耀武扬威白鸦灭灭吃。 这会儿,封自在还没来得及回三长老的话,水绝梳却是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像,画像上画的正是三长老有琴小琥的容貌。再三确认之后,不由狠狠的拍了一下陆绝形的后背,又指了指落在饭桌上吃的香甜的白鸦灭灭,兴高采烈的说道:“木头,你瞧,这胖老头容貌和阿秋给咱们的画像上一模一样!咱们可算是把这胖老头找到了!你瞧小白鸟也到了!” 三长老见了水绝梳兴奋的样子微微一愣,满脸古怪的对着水绝梳问道:“小丫头,你说阿秋是谁?” 水绝梳对三长老眨了眨眼睛把秋儿交给她的花香铺在桌上,兴奋无比的对三长老说道:“您老人家好啊,我是小狐狸和阿秋的朋友,特意来给您送信的,您瞧这边是阿秋画的您老的画像。” 三长老听水绝梳提起小狐狸,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阿秋定是秋儿无疑,不由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俩小兔崽子才半年不见,连紫阳宗都攀上关系了……”说完又瞪了封自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你们封家带坏的风气!” 封自在见黄姑娘已经变成了闷葫芦低着头坐在在一边一声不吭,自己虽然自小放荡惯了,但是在是没勇气敢对三长老顶嘴,只好妇唱夫随的也装成个闷葫芦站在三长老身边,一声不吭。 水绝梳见到白鸦灭灭,就知道眼前这位胖长老已经收到了小狐狸他们的传信,心中一块大石不由落了地,四周张望了了一番,见雅座里出了三长老之外只有一个羞于见人的女子低着头拨弄着饭碗,不友好奇的对封自在问道:“大酒鬼,你不是说那死娘娘腔也在这么?他人躲到哪去了?害怕本姑娘把他吃了不成?” 这时跟在水绝梳身边的木头人陆绝形却轻轻地拉了拉水绝梳的衣袖,水绝梳侧头一瞧,只见自己这位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情哥哥,像见了鬼一样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鸭蛋。手指颤抖的指着一只低着头不愿见人的黄姑娘。 黄姑娘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红着小脸一抬头,杏目圆瞪,对着水绝梳没好气的说道:“水丫头!你没事总是找本公子干嘛!” 水绝梳被黄姑娘熟悉的声音吸引,再顺着木头人陆绝形所指看去,只见眼前一位头戴绿檀簪子,身着鹅黄衣衫的美貌女子正凶狠狠的盯着自己。若是换了平日,水绝梳见到这样的美人一定会上前与其结交一番,但是当她看清这女子容貌,和那鹅黄衣衫已经遮盖不住的大肚子时,不由心里一片冰冷,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声音颤抖的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师姐啊,这下子你可玩大了……” 海风吹过,日升日降,潮起潮落,在一片嘈杂中,长乐港迎来了黄昏时分。 覆雨号上,秋儿和小狐狸一起来到了冷凝的房中。这位同黄姑娘一样有孕在身的冷凝姑娘,因为海船靠在岸边已经三日,此时已经缓过了心神,没有航海时那样的萎靡。这会儿正捧着秋儿从丑婆婆处央来的羊乳苦大仇深的喝着。 “不行,我不走,阿秋你弓法还没学完,便是说出个天去,我也要跟在你身边。” 和小狐狸和秋儿一起在鱼熊生死斗中活下来的众人,早已经各自服用了奇毒百日缘的解药,按照原本的计划,大家伙会背着龙璎,在海船抵达福建的同时,便会各寻由头,分批逃走。 但由于小狐狸和秋儿知晓了血妖胡天瑜的计划,紫阳宗三人便想留下给小狐狸和秋儿帮把手。被小狐狸和秋儿隐瞒了血妖计划的穆家两兄弟,会在穆虎搞定血妖所乘坐的青云号之后,带上长腿美女郭垚和冷凝,一同悄悄离去。 但当冷凝知道同自己一同离开的人中没有秋儿时,却反应异常激烈的表示抗议,只说秋儿在哪,她便在哪,绝不肯先行离开。 小狐狸和秋儿全的嘴唇都起了水泡了,可是冷凝这位大姑奶奶就是怎么也不同意。 秋儿无奈之下,在征得小狐狸同意后,才原原本本的将血妖胡天瑜囚禁了她双亲的事情告诉了冷凝。 冷凝听了之后,虽然极为诧异,却更是坚定了自己宁死也要与秋儿共进退的信念。 这时小狐狸有些麻木的瘫坐在椅子上,对仍在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冷凝先行离开的秋儿说道:“见过犟的,没见过玩命犟的,阿秋啊,我小狐狸真是那这冷小妞没辙了,你好自为之吧……” 秋儿噘着小嘴,噙着泪光对冷凝说道:“冷姐姐,你肚子里可还有个小宝宝啊,冷姐姐的心意阿秋记在心里,但你也总要想想这还未出世的小宝宝吧……” 冷凝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的对秋儿说道:“阿九哥的骨肉固然重要,但是游情相思弓法的传承同样重要,阿秋你现在才不过掌握了弓法七式中的两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赴险。” 同样的对话在这个下午小狐狸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哀叹一声,百无聊赖的把身子探出了窗外。 美艳的夕阳下,天边一只羽毛被余晖染成红色的白鸦正欢快的飞向自己趴着的窗边。看到这一幕的小狐狸不由会心一笑,对仍在苦苦劝说冷凝的秋儿说道:“阿秋,你的头号狗腿子飞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琼岛,瑜港,山中雀 青海碧波澜, 柔云万相天。 青云号和覆雨号在福建长乐港停留了足足九天之后再次扬帆起航,一路向东。 在再次起航的前一天,长腿美女郭垚同穆虎穆豹一起各找借口挥泪与众人作别。而水绝梳和陆绝形早在海船刚刚抵达福建的之后就向龙璎报备过,说两人要会紫阳宗一趟向师门报下平安,一个月后会再次回到福建与龙璎汇合。 龙璎这个不过刚刚年满十二岁的小丫头,不知道是假意还是真心,以众人身中百日缘剧毒为由苦苦哀求未果,在花绝语,小狐狸,秋儿,以及冷凝留下,且又得知师父胡天瑜率领众人半月之后会返回福建的情况下,无奈放走了水,陆,郭垚等五人。 而心知众人百日缘奇毒已解的小狐狸,秋儿苦劝冷凝未果,小狐狸无奈之下给冷凝安排了一个颇为冒险的任务。 由于事到如今小狐狸还是无法从血妖胡天瑜的四弟子龙璎的行动上分清敌我,而龙璎不只是真心对冷凝心怀愧疚,还是故意做作,从菁琬阁开始便大包大揽的接手照顾冷凝起居大小事物,小狐狸将计就计,和秋儿,花绝语,冷凝聚在一起商量过后,让冷凝深藏兵刃,危急时刻,可直接制住龙璎以作人质。 在三长老的回信中,小狐狸知道,这位精通驭灵术的老爷子对于血妖所谋动了真怒,已经在收到白鸦传书的同时带上封自在和黄姑娘,以及碰巧遇见的水绝梳和陆绝形,先于血妖一步会琼岛报信,一做防备。 有琴小琥给小狐狸和秋儿的回信中又特别写到,从长乐港到琼岛的航程,若天公作美需要花费三日的时间,若小狐狸想对血妖胡天瑜的座驾暗动手脚,船只的暗伤最好是等血妖从琼岛离开之后再行发作。 于是穆虎在长乐港潜入海中一番辛苦之后,在他离开之前也曾拍着胸脯对小狐狸保证,只要血妖所乘坐的青云号,只可能将将在海中航行五天,五天过后,保管青云号的船架龙骨爆裂,船舱进水,盏茶时间便会碎在海上。 三天过后,小狐狸从自己房间的木窗向着东方眺望,已经可以隐隐约约见到一片被云雾围绕的岛屿时,小狐狸知道,从八岁起遇到秋儿之后,总能听人提起的天玉派两大分支之一的琼岛,就在他的眼前了。 青云号的甲板上,独自立在船头的胡天瑜,望着眼前那片被云雾笼罩的青郁,不由长叹一声:“多少年了,琼岛,我胡天瑜又回来了!” 许腾漫步轻声的走到胡天瑜身边,看着自己主子脸上颇为复杂的表情,低声说道:“主上,琼岛已在眼前,可是直接硬闯上岸?” 血妖胡天瑜嗤笑一声对许腾说道:“许腾,你是璞山出身,可曾到过这里啊?” 许腾老脸微微一红,赔笑着说道:“主上,许腾当年不过璞山末进,也从来不得长辈喜爱,与琼岛倒是无缘,不曾来过。” 眼见青云号距离琼岛越来越近,胡天瑜不由指着远方,琼岛上一处隐约可见的海港笑道:“许腾你瞧,岛上那座小港,也算我与它有缘,我叫胡天瑜,它嘛?便是大名鼎鼎的瑜港了。” 许腾弓着身子赔笑说道:“这港口竟然以主上名讳命名,看来定是我方一处福地。” 血妖胡天瑜抚须大笑说道:“好,好,好,借你吉言,传令下去,青云,覆雨,直发瑜港,如遇抵抗,杀!” 许腾微微点头,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在胡天瑜立在船头眺望瑜港的同时,瑜港的上也有两个人一脸煞气打量着远处青云,覆雨两艘船舰。 其中一人正是三长老有琴小琥,而站在有琴小琥身边的却是一位红衣白发的女子。 这女子若只从那姣好容貌上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却不知道为何生有一头奇特的白发。 但熟悉这位女子的人都知道,这女子的年纪不似看上去那么年轻,已经足有五十三岁了。 此时这位红衣白发的女子头也不回,只死死盯着远处的青云号与覆雨号,浑身戾气的对三长老说道:“小琥叔,来了。” 三长老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青云,覆雨两船的航向,平静的说道:“看样子胡天瑜这畜生是要从瑜港登岸,你该去通知四周戒备的大伙,到瑜港集合了。” 白发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对三长老说道:“小琥叔,还是麻烦你遣人通知大伙吧,你要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这女子说完,竟是纵身一跃,眨眼的功夫身影已经鬼魅似得出现在了瑜港最前方,只见这女子双眼闭合只见,瞳孔竟是诡异的从黑色变成了红色,同时运气内力,朝着越驶越近的两座船舰,扬声吼道:“血妖!胡天瑜!” 一只在船头关注着瑜港动静血妖胡天瑜,听得叫喊,自然也看到了海港上那道红衣白发的女子,不由咧嘴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岛上闲风,山中雀。云雀啊云雀,当真是好久不见。” 而同样听到动静秦之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胡天瑜身边,瞧了一眼面带微笑的血妖胡天瑜,也是学着瑜港上那红衣女子一般,扬声回到:“云雀,云师姐,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秦之珩吗?” 浑身戾气的红衣女子,听到秦之珩的回喊,浑身戾气更盛,银牙一咬扬声又道:“畜生的名字记来何用,给我死!” 话一说完,这红衣女子从身后取出一把长枪,竟是将长枪灌满内力,远远的朝着秦之珩喊话的船头猛地掷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长枪,水球,谈交易 这位独自邀战血妖胡天瑜的红衣女子姓云单名一个雀字,乃是天玉派璞山分支的一位传奇弟子,就如同刚刚血妖说的那样:“岛上闲风山中雀。”这句话里说的乃是血妖胡天瑜那一带轻功最为高超的两人。岛上闲风指的自然便是琼岛一脉的老疯子封闲,而山中雀指代的便是这位红衣发白的云雀了。 这时只见被云雀掷向青云号船头的那杆普普通通的长枪,枪身上下萦绕着阵阵雷鸣之声,紧紧贴着海面飞出,下方的海水似乎惧怕枪身上携带的雷罚之力,竟是被枪上的巨力生生撕开一道浪口。 云雀孤身站在瑜港码头,蓦得身形一晃,一个闪身就站在了那杆直飞向青云号的长枪之上,眼露寒光的向血妖胡天瑜所在的方位长喝一声:“血妖,我要你死!” 胡天瑜看着势如破竹的云雀,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喜,就在他刚要出手之际,却从船舱中闪出一位黄脸汉子,那汉子对血妖叫喊一声:“主上,这种不入流的杂碎还不需要您动手,且先让我郑斌来会会她!” 郑斌说完也不等胡天瑜答话,一个纵身便从船头跃下,一脸讥笑的对不远处乘枪而来的云雀嚷道:“云雀你个臭娘们,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没资格对我主上无礼!” 话刚说完,只见郑身体斌头下脚上右掌瞬间泛起一道幽幽的蓝光,着泛着蓝光的右手轻轻在海面上抚,原本波澜翻滚永不停歇的海水,一下子像是被郑斌手掌上的蓝光吸住了一般,眨眼之间在郑斌手上凝聚成了一个半人高矮的巨大水球。 一直躲在覆雨号上偷偷注意各方动作的小狐狸,先是云雀乘枪而来,再之后是郑斌挺身应战,现在又见郑斌竟然脚踩海面站立,手上那巨大的水球已经猛地砸向了一脸阴沉的云雀,这一些列的动作惊得小狐狸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小狐狸不由捅了捅他身边同样趴在窗头偷看的秋儿,说道:“我嘞个乖乖,这个红衣服的老婆婆好霸气,那郑斌平日里老老实实,原来功夫也这般厉害。” 秋儿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海上的两人,却嘟着个小嘴有些遗憾的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我看那红衣婆婆的长枪破不了郑斌先生的大水球。” 秋儿话音刚落,那萦满了雷罚之力的长枪便狠狠的撞在了郑斌掷来的那枚巨型水球之上。 只一瞬间那足有半人高矮的水球便被长枪上所携的巨力撞碎大半,眼见长枪便要冲破水球而去之时,那原本残破的水球,却突然发起了一阵妖艳的蓝光,水球也随着这蓝光越变越大,转眼之间便恢复了原貌,并且仍有继续变大之兆。 随着长枪一同撞入水球中的云雀此时面上也露出一抹不悦之色,自己携雷霆之势而来,却撞在了软绵绵湿乎乎的大水球上,难免有些泄了锐气,隔着那逐渐膨胀的水球,看着后方那道诡异的站在海上的郑斌说道:“青璃凝雾掌,还算有些火候。” 郑斌却是讥笑一声,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云雀说道:“璞山云雀,好大的名头,原来也不过如此。” 云雀哼了一声,立在长枪之上,一双手掌轻轻往胸前一抱,又对郑斌冷冷的说道:“那你也试试我的皇玘戏霞掌。” 便在这时却听瑜港方向传来了一声阴沉的呼喊:“小雀你回来,不论如何,不能失了礼数。” 云雀听罢却是对郑斌咧了咧嘴,说道:“记住,你的狗命,我云雀要了!” 郑斌刚要还上一句狠话,只感觉眼前一花,睁眼闭眼的功夫,云雀已经舍弃了长枪,借力一跃,掠回了瑜港。 云雀和郑斌片刻之间的交手,不知吸引了船上,岸上,明里,暗里多少人的关注。小狐狸的目光也随着云雀的铩羽,转向了瑜港方向的岸上。 这才没多会儿的功夫,岸上便已经乌压压的聚集了十七八人。秋儿兴奋的捂着小嘴,一手拉着小狐狸的衣袖,一手指向岸边,安奈不住喜悦低声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瞧啊,祖爷爷,酒鬼大叔,梁妈妈,黄姐姐,他们都来了呢!” 小狐狸此时也是啧啧称奇的说道:“秋儿你快瞧黄小妞,他娘的还真的大了肚子,但怎么不见老药罐子呢?” 血妖胡天瑜站在青云号船头,见云雀退去,便有些好奇的将目光缓缓的投到了岸上众人身上,嗤笑一声,以内力扬声说道:“琼岛三长老有琴小琥,云雀,司马纨,梁月颜,好大的阵势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记得胡天瑜这个名字……” 三长老有琴小琥越众而出,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两艘迅速靠近的青云号和覆雨号,也是扬声向胡天瑜问道:“血妖胡天瑜,你这畜生本该囚在璞山铁牢之中才是,既然你用金蝉脱壳之计逃了出来,便该找个荒无人烟的去处,娶上几条母狗母猪的给你传宗接代才是,你是不是脑子里长的都是狗屎?竟然自寻死路跑我琼岛撒野?” 胡天瑜却是对三长老的嘲讽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笑道:“三长老啊,若是论起和畜生打交道谁能比得上您老人家呢?” 三长老脸上一寒,愤恨的说道:“废话少说,胡天瑜,你这师门逆子,来我琼岛究竟所谓何事?” 胡天瑜仰天长啸一声,对岸上众人说道:“所为何事?当然是为了大比!但在大比之前,我想和你们谈一场交易。” 三长老等人心道:“果然如此,小狐狸他们说的是真的……” 一片白云不知何时遮住了阳光,瑜港附近突然昏暗了下来,便在这时只听胡天瑜继续说道:“我要两个人的性命,换那燃玦一用!” 一直恶狠狠盯着胡天瑜的云雀,却是长啸一声,吼道:“燃玦乃是镇派双玉之一,胡天瑜你莫不是害了失心疯,跑到琼岛上,在这里胡言乱语不成?” 三长老却是沉吟片刻,对胡天瑜问道:“你要用那两个人换我门中奇宝燃玦?” 胡天瑜双手放在背后,轻声一笑,对三长老说道:“说起来这两个还真是跟三长老您关系匪浅啊,一个是您老人家的干孙子,一个是您老人家的干孙媳妇!怎么样?这样的筹码抵得过燃玦了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岛主,筹码,青云试 就在云雀枪去抢回的片刻功夫,瑜港之上的人已经越聚越多,从耄耋之年的老叟,到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粗算下来足有三四十人。 而听了胡天瑜回话的三长老有琴小琥,铁着一张脸,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时刚刚发话喊云雀回来的一位男子越众而出,男子五十上下,相貌颇有威仪。一身紫色蜀锦长袍穿在身上人也显得更加精神。 只见这位紫袍男子面容平静的打量了一番随着青云号靠向瑜港越来越近的胡天瑜,喟叹一声,扬声说道:“胡天瑜,你身上罪孽深重,不要再冥顽不灵,如今大比当前,山长,岛主都在琼岛,你以为只凭两艘破船,你当真有资格与我们谈什么交易?” 胡天瑜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位紫衫男子,语气有些不屑的回道:“司马纨,你这固执的蠢货,多年不见,听说你在璞山也混了长老之位,是真是假?” 那紫衫男子微微皱眉,似是不喜胡天瑜那轻佻的语气,却仍是依足礼数拱手说道:“不错,我司马纨现在恬居璞山第五长老,不知胡兄有何见教?” 胡天瑜微微摇头,眼中不屑之意更甚,平静的说道:“像你这样的蠢货都能在璞山混个长老了,看来门中也是人才凋零的厉害啊。这样的璞山,可镇不住我胡天瑜。” 刚刚被司马纨喊回来的云雀,本就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现在见胡天瑜不可一世的对司马纨出言相讥,不由怒意更盛,随手往身边一摸,想从别人手里再抄来一把兵刃,学着刚才长枪的样子掷向青云号,右手本都摸到身边人的佩剑了,那料用力一抽之际却摸了个空。 云雀不由一脸怒意的往身边一看,却看到一位一身青灰色麻布的老妇。这位老妇真的很老,看起来足有八十多岁,但云雀就在看到这位平凡老妇一瞬间,脸上的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死死低着头,低声对那老妇说道:“珂姨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冒出来了,吓死雀儿了。” 那老妇慈眉善目的对云雀微微一笑,又伸手拉过云雀的小手,把她揽到身后,轻声对其说道:“小云雀,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我看你该改改名字叫云虎才合适哩。” 云雀这会儿头埋得更深了,刚刚独立瑜港,单枪挑战胡天瑜的英气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麻衣老妇面前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才学会走路的奶娃娃,躲在麻衣老夫身后怯怯的说道:“珂姨,胡天瑜这畜生太嚣张了……” 云雀话没说完,那被她喊做珂姨的老妇却是轻轻拍了拍云雀的手,上前一步越众而出,也是一脸平静的看着立在青云号船头的胡天瑜,运起内力扬声说道:“司马小子和小云雀吓你不倒,那你看老身我呢?” 在这位麻衣老妇拉住云雀的时候,胡天瑜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脸上随着也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这会听了那老妇问话,胡天瑜眉头微皱轻叹一声,说道:“珂……珂岛主,多年未见,您老人家身子骨可还好?” 而瑜港之上随着麻衣老妇的现身,在场的众人也都屈身对其一一行礼,恭敬的喊道:“拜见岛主!” 三长老有琴小琥也铁青着一张老脸一个纵身,凑到老妇耳边,低声说道:“大姐啊,江小子和小鲜都在血妖手上,咱们怎么做?” 麻衣老妇白了一眼有琴小琥,没好气的说道:“小琥你遇事还是少了几分大气,上位者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这些年闲散惯了,火候到底还是差了些。” 三长老有琴小琥见都这节骨眼了,自己这位岛主大姐仍是不忘训斥他几句,不由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却仍是嘴硬的说道:“我的老大姐啊,现在不光是江小子和小鲜在胡天瑜手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也躲在那两艘船上,您老人家是岛主,别光顾着训我啊,好歹想想办法!” 身为琼岛岛主的麻衣老妇哼了一声,对三长老说道:“我早就说过,何必算计那么多,咱们得了消息,便已是占了先机,左右不过是兵来精当水来土掩罢了,有什么可急的。” 和三长老说完,这位麻衣老妇却是转头对船上的血妖胡天瑜扬声说道:“大名鼎鼎的血妖竟然还能惦念老身这幅残破的身躯,倒是让人有些意外,老身这几年虽然老的更快乐些,但还是吃得饱睡的香,只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两个不争气的孙子辈小两口,给老身捶背揉腿,怎么,血妖大人,可否卖老身一个面子,把老身那两个不争气的小辈放了吧。” 就在这时青云号,覆雨号两艘船舰已距离瑜港码头不足百丈,血妖胡天瑜却摆手命令两艘船舰不得再向前一步。这会又听到这位身着麻衣的珂岛主称呼他为“血妖”,而不是胡天瑜,便已经猜到,从这一刻起,不论璞山也好,琼岛也罢,都不会在惦念他当年的一份香火之情。心头微微发酸的同时,却仍是淡笑着对麻衣珂岛主笑道:“珂岛主,如今我方两艘船只向借瑜港码头一用,不知是否使得?” 珂岛主面色不变,回道:“血妖,不必在遮遮掩掩了,你不是说要用江小子和小鲜换我燃玦宝玉吗,人先要让我看到。” 胡天瑜在三长老有琴小琥和云雀出现在瑜港的一瞬间便已经知道,定是自己一方走露了风声,让岛上知道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用意,才会使得动闲云野鹤一般的有琴小琥,和璞山上轻功修为极高的云雀守在瑜港。而现在随着珂岛主身后,天玉派门人越聚越多,血妖自己的心头也产生了一丝警惕之意。现在听了珂岛主的话,不由转头对已经站回到他身后的浊水清流郑斌说道:“你去通知丑婆婆,将那两人绑到覆雨号甲板上,让对面的人看清楚。” 郑斌微微点头,一个纵身跃下船去,只见他双脚上闪出一团蓝光,竟诡异在水面上借力,几次纵跃之后已到了覆雨号的甲板之上。 与此同时,站在岛上的珂岛主又对血妖胡天瑜问道:“血妖,你刚刚说过,用江小子和小鲜换燃玦只是你的目的之一,你还打了什么鬼主意,不如趁现在一起说给老身我听听可好?” 胡天瑜狂笑一声,对麻衣珂岛主喊道:“大比名为青云试,我胡天瑜的座驾也名曰青云,您老以为如何?” “你这是对大比有兴趣了?不过你也该知道,你不过是本派叛徒而已,你又有何脸面提及大比?” 胡天瑜笑声更旺,却是眼露精光的对珂岛主喊道:“多年之前天玉派一分为二,始有琼岛,璞山之分,我胡天瑜自问天资不差先人,那如今何妨再多我血妖一脉,珂岛主,您老以为如何?” 身着麻衣的珂岛主听到胡天瑜的话,心中狂震,一直淡然的面容终于是露出一丝厌恶之情,讥道:“怎么,血妖你这样的逆徒,竟然还妄想能成为我天玉派的第三条分支不成?” 胡天瑜也不理会珂岛主的讥讽之意,高声说道:“我胡天瑜坐下有五位弟子,今年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七岁,年纪最小的仅仅只有八岁,这五人学的也是天瑜一脉的功夫,若是珂岛主您有自信,不如我胡天瑜的五位弟子也参与到本次大比当中,您老以为如何?” 提起大比,珂岛主还没说话,一只站在一旁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却忍不住,不由怒极反笑的胡天瑜说道:“血妖,你他娘的是在痴人说梦吗?我们大比从来只有来路清白,年纪不满二十周岁的天玉派弟子方可参加,你教出来的弟子?怕是还不够格。” 胡天瑜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三长老,我知道你们这些根红苗正的看不起我血妖胡天瑜的这点野路子,不过你们只需答应让我这五位不成才的弟子参加大比见见世面,我胡天瑜便在卖个人情给你们!” 三长老听了怒喝一声说道:“你的人情?怕还不能让我们坏了大比规矩!” 胡天瑜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挑了三长老一眼,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那若是这份人情,便是我那弟弟胡天玮的性命呢?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份人情无关紧要吗?” 当血妖从嘴里缓缓说出胡天玮这三个字的同时,那位一直处变不惊的珂岛主身上却一瞬间爆出一股慑人的杀机,原本稍稍有些佝偻的身躯也一时间挺得笔直,眼里寒光大放的死死盯着胡天瑜说道:“胡天瑜,不要得寸进尺!” 三长老也是对着血妖怒吼一声,说道:“你在找死!” 反观血妖胡天瑜此时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却又有些戏谑的对着瑜港上的众人摇了摇手指,语气极为愉悦的说道:“胡天玮人在我手上,门中若是顾及他的死活,那就一定要按我说的做!现在你们这群老狗该知道了吧,在我血妖胡天瑜面前,你们没得选!” 第一百四十七章:传承,夫妇,老道人 琼岛,瑜港,血妖胡天瑜与玉山一脉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天上的云越聚越多,云的颜色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琼岛珂岛主一脸寒意的看着血妖胡天瑜,含愤说道:“白眼狼终于露出了利齿,老身身为天玉派琼岛一脉岛主,真以曾与你血妖同在天玉门中感到羞耻。” 此时的胡天瑜早没了刚刚面对珂岛主的仅剩的一丝谦逊,只见他狂妄的大笑一声,转头向着覆雨号的方向吼道:“徒儿们,你们也别躲着藏着了,出来让珂岛主品鉴品鉴,你们作为天玉派门人可还够格!” 血妖话音刚落,从覆雨号船舱中飞速闪出五人,这五人也学着血妖胡天瑜的模样,背手站在覆雨号船头。 这五人在船头由左到右一字排开,正是血妖胡天瑜清秀寡语的大弟子苏玘;性如烈火,跋扈独断的二弟子卢虓;贪嘴好吃,黝黑蠢胖的丫头,三弟子刘瑢;天生招人喜欢,已是一位小美人的四弟子龙璎,以及对别人面无表情,却极为痴缠龙璎,今年年仅八岁的五弟子墨瑆。 被血妖五位弟子突然出现吸引过目光的三长老有琴小琥眯着眼睛暗自打量着五人,一边凑到珂岛主身边低声说道:“大姐你瞧,据小狐狸传来的消息,那位站在最左端那青年,和老夫和秋儿一样也是五大神体之一的驭灵体,据说当年在杭州就是这人指使一只阔耳灵狐,在老夫眼皮子底下一招瞒天过海,盗取了秋儿手上的凝璐。” 珂岛主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自己做的蠢事情,你还好意思讲。” 三长老脸上一红,又摇摇指着龙璎对珂岛主说道:“那个排在第四位的小丫头,今年也就和秋儿一般大小,听那两个小兔崽子的朋友说,两个小兔崽子之所以会莫名其妙身陷血妖一方,也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 珂岛主轻轻叹一声,遥遥的对胡天瑜说道:“血妖你可知道,单凭你擅传天玉武功,按照我天玉门规,已是死罪。” 胡天瑜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死在我胡天瑜手上的天玉门人细算下来也已不下百人。更何况我还强取凝璐,今天又以江珀,有琴小鲜还有胡天玮的性命要挟你们这群老狗,这些事情做下来,按照那狗屁门规只怕我胡天瑜该死上千回万回才是。但是你们这群掉了牙的老狗看清楚了,我血妖胡天瑜,今天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想取我性命,有本事的,你们便来啊。” 久久沉寂的瑜港岸边,随着胡天瑜几句挑衅式的发言,一是群情激奋。 封自在悄无声新的摸出自己的钺刀,紧紧的握在手里,只等珂岛主一声令下他便会一马当先冲向敌船。 脸色异常难看的梁妈妈,双手背在身后,似是在闭目养神,但稍有颤抖的嘴唇却揭示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云雀也从腰间取下自己的软便,浑身绽放出来的浓浓杀意,弄的一旁手已经搭在剑柄上的司马纨浑身的不自在。 瑜港边上的一座高塔之上,黄姑娘喝下了一杯封自在为她温好的羊乳,一脸焦急注视着岸边的状况,高塔的之上一只神俊无比的海东青,鹰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血妖胡天瑜的身上。 珂岛主却是没有理会身边众人的骚动,轻叹一声对胡天瑜说道:“无论如何我要先看到人。” 珂岛主话音刚落,却见覆雨号上走出六位船员,这六位船员分作两拨,每三人合力扛着一副足有一人高矮的十字形木桩。 两幅木架被船员固定在了血妖五位弟子身后的甲板上,这时一位容貌异常丑陋的妇人,手上拎着一条小臂粗细铁链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这容貌异常丑陋的妇人自然便是丑婆婆了,随着丑婆婆手上的铁链向后方看去,铁链上赫然还拴着一男一女两人,那男子三四十岁的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那女子看上去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容颜绝美,身材曼妙,这两人正是秋儿日思夜想的爹娘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 此时这两位当年天玉派中的天骄人物却显得精神极为萎靡不振,任由那六位船员将他二人以丁字形分别捆绑在两幅木架之上,两人却是丝毫不曾反抗,一直低着头,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自从三长老携水绝梳和陆绝形回到琼岛,岛上高层早就对江珀和有琴小鲜的出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又是如此,三长老有琴小琥望着自己当年从江边捞起的江流儿,后来被自己一直当做孙子养大的江珀,和自己的孙媳妇有琴小鲜,仍是忍耐不住落下了两行浑浊的老泪。 珂岛主早已通过三长老,水绝梳等人的口述知晓的小狐狸一系列的安排,对江珀夫妇两人的出现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眼中冒起一丝精光,细细打量了一番将江珀夫妇压到船头的丑婆婆,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中升起,却是狠狠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血妖胡天瑜看到江珀夫妇两人被绑在了木桩之上,也是哈哈大笑一声,转头对珂岛主说道:“珂岛主,人我也让您看到了,现在贵方是不是先容我两船靠岸入港之后,在座计较啊?” 珂岛主听到胡天瑜问话,却又瞥了一眼丑婆婆,才回话说道:“老身眼睛没瞎,江珀,小鲜自然是看到了,但是天玮人呢,他又在哪里?” 胡天瑜摇了摇头,对珂岛主说道:“一码归一码,现将燃玦取来与我,我们再说我那蠢弟弟的事情。” 珂岛主刚要回话,却听身后响起一声雄浑而威严的声音,那声音说道:“珂妹子,让那蠢货上岸便是,老夫当年一念之仁,竟是铸成大错,早知如此,当年便该听了你们的劝说,一刀宰了这畜生才好。” 众人寻着这道声音望去,却见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道,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对那老道见礼,便听青云号上血妖胡天瑜有些小歇斯底里的对那道人咆哮着吼道:“你这条老狗,总算出来了!怎么?是不是心疼那我傻弟弟被你的弃徒玩弄于鼓掌之中啊?” 老道面无波澜,的面向胡天瑜说道:“天玮是璞玉,而你?只是一坨不知所谓的狗屎,怎么四十年过去了,这样浅显的道理你这摊狗屎怎么还是悟不透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对骂,醉狐,唱三愿 珂岛主回身望着那一脸严肃,却直呼血妖胡天瑜为狗屎的道人,不由皱了皱眉,语气颇为不屑的对其说道:“老家伙,你可算是来了,好好瞧瞧你当年一念之仁造下的孽吧!” 站在珂岛主身后所有人,却是每人都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冲着那老道人拱手行礼说道:“拜见山长大人。” 老道冲众人挥了挥手,又对珂岛主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珂儿妹子教训的是。大比当前,却有个跳梁小丑跑出来扫兴,却是是老道我的不是。”说完又转头想着血妖胡天瑜所在的方向说道:“天玮人在哪?” 血妖眼露火光的望着那老道,自嘲式的摇了摇头,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天玮,天玮,你这条老狗就只知道天玮,当年如此,如今还是如此!我胡天瑜无论天资,修为,哪一点比不上我那愚蠢的弟弟,为何你们所有人都偏心与他?” 这时血妖的一众手下也陆续出现在了船头,许腾,秦之珩,以及从福建登船的两男两女,除了郑斌跑去了隔壁的覆雨号之外,剩余几人一字排开,静立在胡天瑜身后,几人均是默不作声,眼神或木然,或仇视,或幸灾落祸,或激动不已的看着琼岛瑜港上的一众人等。 而此时覆雨号上,小狐狸和秋儿却躲在房中,通过小小的窗户,观察着青云号以及瑜港上的动静。 这会小狐狸咧着嘴对秋儿说道:“我嘞个乖乖,刚刚那个老太婆就已经很神气了,现在又跑出来个更神奇的老杂毛,这老杂毛上来就骂了血妖一句狗屎,秋儿你瞧现在血妖被气的哪样。” 与小狐狸此时的嬉皮笑脸相比,秋儿紧紧握着她的新武器游子弓,额头紧张的都微微冒出了汗水,没好气的踹了小狐狸脚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是小狐狸和秋儿的屋外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小狐狸噌的一下从窗口处把脑袋收了回来,轻叹一声,狠狠地把秋儿报了个满怀,低声说道:“花姐来了,秋儿,眼前的情况和咱们设想的差不多,那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秋儿点了点头,对小狐狸说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郑斌先生会到咱们船上来,小狐狸你可要小心啊。” 小狐狸咧嘴一笑,习惯性的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极为洒脱的说道:“秋儿你看我的信号,事情一完,速速到甲板上与我汇合哦。” 小狐狸说完,抄起桌上的一只小酒瓶,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着依旧轻纱遮面的花绝语,平日异常冷静的花绝语此时额头微微冒汗,显然是异常紧张,见到小狐狸之后才舒了口气说道:“小狐狸,一切准备妥当。我还看到岸上封大哥也在呢,但是怎么不见……” 小狐狸嘿嘿一笑,打断了花绝语的话头说道:“花姐,等事情办妥,我和秋儿一起陪你去找阿黄便是,现在你便按照我给你画的那张小图,悄悄去接那人出来,我小狐狸呢,就去甲板上会会血妖这些傻了吧唧的弟子们。” “万事小心。” “花姐放心,我理会得。” 此时瑜港之上,老道人望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血妖胡天瑜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对血妖说道:“却是如你所言,当年你和天玮都算的上是上上之资,但是天玮把自己多番雕琢变成了一方美玉,而你?哼,却把自己变成了一滩狗屎!” 听了老道人的话,胡天瑜狂笑数声,一脸嚣张的指着那道人吼道:“杂毛老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现在不光胡天玮落在我手里,江珀和有琴小鲜也被我绑在船上,这里所有的规矩是由我定的!你算什么东西!” 那老道人却是微微一愣,竟是点了下头,对胡天瑜说道:“这话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条杂毛老狗,而你,便是我拉出来的一坨狗屎!” 这是瑜港上的众人,尤其是与这位老道人最为熟悉的珂岛主,三长老,云雀,以及司马纨,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烫,都在心想:“好好的谈判就谈判,这老家伙一出来,怎么就变成泼妇骂街了!” 尤其是还带了水绝梳和陆绝形两个外人回岛的三长老有琴小琥,眼睛往后一瞥,正瞧见躲在人群最后方,瞧得津津有味的水绝梳,心里对着那老道人一阵咒骂:“呸!这还有两个紫阳宗的小崽子在呢,你这杂毛却一口一个狗屎的骂,我们天玉派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他奶奶的,璞山的人果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就在老道人一口一个狗屎的臭骂胡天瑜,胡天瑜仗着手上人质,扬武扬威的怒喝老道人之时,拿着一只小酒壶的小狐狸,一脸醉意的出现在了覆雨号上。 众人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老道人和胡天瑜身上,谁都没有发觉拎着个酒瓶出现在甲板上上的小狐狸。 反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小狐狸,仿佛极为不满没人理会与他,长长的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的高声唱到:“春日宴,美酒一壶,歌一遍……” 小狐狸一句唱罢,甲板上胡天瑜的五位弟子,以及此时已经占到丑婆婆身边的郑斌,就连一直被绑在木架上装死人的有琴小鲜都经不住好奇,与众人一齐回头的看着浑身酒气的小狐狸一脸的莫名其妙。丑婆婆此时依旧不忘装聋作哑,见了众人的回头,自己才回头看了小狐狸一眼。 龙璎心里一慌,快步凑到小狐狸身边,不明就里的问道:“小狐狸哥哥,你怎么跑甲板上来了?不是都说过了吗,在不得指令之前全船所有人都要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小狐狸眯着双眼,踉跄着身子对龙璎嘿嘿笑了两声,却挥了挥衣袖,又继续唱到:“再拜陈三愿……” 浊水清流郑斌先生抽了抽鼻子,却是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小狐狸没好气的说道:“这孩子,没跑了,定是偷喝了一壶香。” 这空当,小狐狸又发酒疯似的手舞足蹈继续唱到:“一愿,阿秋千岁!二愿……二愿我小狐狸长健……” 听到这里龙璎却是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转身对自己四个师兄弟说道:“这是璎儿的朋友小狐狸,怕是偷酒喝,把自己喝醉了……” 便在这时小狐狸却将手上的酒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酒壶碎成无数瓷片。小狐狸却眼露精光的吼道:“三愿如同穿心箭,血仇得报正今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制敌,障眼,地府箭 与其他人都被老道人和胡天瑜之间的对话所吸引不同,三长老有琴小琥和琼岛珂岛主因为实在担心被绑在木架上江珀和有琴小鲜的关系,目光一刻也没从覆雨号上离开过。 所以当小狐狸拎着个酒壶醉醺醺的出现在覆雨号甲板上时,三长老已经被吓得浑身汗毛立起,额头微微冒汗。 而这时珂岛主却是有些好笑的低声对三长老说道:“这小醉鬼便是小狐狸那孩子吗?我怎么越看越像封家的孩子?秋儿那女娃娃又藏在了哪里?也不说快来拜见拜见老身我,当真是不懂礼数。” 这时三长老眉头皱的都快拧成麻花了,哪有功夫理会自己岛主大姐的揶揄,苦着一张老脸,很是焦急的说道:“我的老大姐,这两个小兔崽子再给我的信里可没提起这么一出啊,这两孩子又要玩什么花样,对面可是血妖啊!” 珂岛主微微一笑,目光却离开了小狐狸,反而瞥了丑婆婆一眼,低声对三长老安慰道:“放心吧,出不了大事。” 站在三长老身后的梁妈妈梁月颜和小疯子封自在此时也发现了小狐狸的出现,两人对视了一眼,刚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覆雨号上啪的一声响,小狐狸手上的酒壶被摔碎在地,小狐狸一声怒吼:“三愿如同穿心箭,血仇得报正今天!”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直接小狐狸怒吼的同时斜斜飘出一掌,直径拍向被酒壶破碎的声响吸引去了目光的龙璎。 同时被牢牢绑在木架上的寒剑流影江珀和绣玉仙子有琴小鲜也是猛地一抬头,两人同时内力一转,生生挣开了手脚上的麻绳,江珀竟从腰间取出一把软剑,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见他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已经掠到血妖二弟子卢虓身前,一剑毫不留情,一刺一挑之间直打卢虓咽喉要害。 绣玉仙子有琴小鲜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自己的风头被丈夫抢了去,眉眼轻轻一挑,目光锁定在胡天瑜大弟子苏玘身上,玉手一阵清新的绿色光芒闪过,向着苏玘轻轻一挥。 苏玘刚刚瞧着装醉的小狐狸猛地将酒壶掷在地上,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吸住,身子重心一歪,整个人朝着有琴小鲜的方向倒飞而去。 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有距离小狐狸最近的小丫头龙璎,只见小狐狸突然变掌为爪,此时已经狠狠地扣中了龙璎的咽喉。就在这时一阵耀眼的金光从血妖年纪最小的五弟子墨瑆身旁飞出,直打小狐狸的右耳。 小狐狸轻笑一声,处变不惊,向右猛地一扯龙璎娇小的身子,正好挡在金光的来路之前。 墨瑆瞧见小狐狸的动作,心里猛地一慌,那道金光竟然就这样突兀的停在了空中。小狐狸侧头瞥了一眼,只见那道刚刚射向自己的金光竟然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小狐狸瞧了瞧那匕首,不由咧嘴一笑,先向墨瑆身后挑了挑眉,才对着墨瑆说道:“小崽子,见你也是御金体,哥哥我便教你个乖,御金体啊,可不是这样用的。网你身后瞧瞧。” 墨瑆见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四师姐龙璎被小狐狸擒住,不由心性大乱,慌乱中顺着小狐狸的目光向自己身后瞧去,却赫然发现自己的三师姐刘瑢那黝黑的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煞白,一头冷汗的已经愣在了当场,而刘瑢侧腰,脖颈,前胸三处要害却也凌空悬着三把冒着红光的小飞刀。只要刘瑢稍敢乱动,墨瑆相信,这三把萦绕着红光的小刀便会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入刘瑢的要害。 而寒剑流影江珀刺向卢虓的一剑也到了,卢虓久闻江珀大名,深知自己不能与之匹敌。但从小胜负心极强的卢虓眼见此时除了自己与苏玘之外,三师妹刘瑢困于小狐狸的飞刀之中,四师妹龙璎被小狐狸扼住了咽喉要害,五师弟的御金术无功而返,担心自己两位师姐的性命不敢有半分动作。 卢虓眼见江珀的一剑已在眼前,自己再想躲闪已是不能,来不及细想,双手之上蓦的冒出一团妖艳的紫色光焰,硬着头皮想要用自己的双手生生抓着剑身。 江珀冷眼瞧着卢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剑招剑势不变,便愿让卢虓的肉掌碰到自己的剑身。 卢虓见状心中不喜反惊个,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一双肉掌砰地一声闷响,合十夹住了江珀的剑身。 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卢虓的双手夹住江珀软剑的一刹那,卢虓手上那团妖艳的紫色火焰瞬间熄灭,反而是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剑身上传来的一阵极寒瞬间传遍卢虓全身,卢虓啪的一声坐到了地上,虽然双目含怒,却被冻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看向苏玘与有琴小鲜一方,苏玘被有琴小鲜硬生生的吸了过去,但这位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公子哥在空中却不光不忙的冲着有琴小鲜甩了甩袖子,两条碧绿的竹叶青,猛地从苏玘的袖子里窜出,扑向了有琴小鲜。 有琴小新看着这两条毒蛇竹叶青,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却仍是在苏玘发起抵抗之前,不为所动的直接捞过苏玘的身体,在苏玘檀中穴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苏玘被这一拳打的浑身内力大乱,人也缩倒在了甲板上,但他却眼带戏谑之意看着已经落在有琴小鲜肩头的两条竹叶青,只等着这剧毒之物狠狠的咬在有琴小鲜身上。 却哪知这两条平日里对苏玘言听计从的毒蛇,竟然一左一右缠在了有琴小鲜的手臂上,两条毒蛇的本该慑人而恶毒的目光却突然露出了一丝乖巧温顺之意,有一条体型相对较小的竹叶青反而亲昵的用自己的舌头蹭了蹭有琴小鲜的手掌心。 有琴小鲜看了看痴缠在自己手臂上的两条竹叶青,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转头对苏玘挑了挑眉,一脸轻松的说道:“小屁孩,你虽然和本姑奶奶一样也是驭灵神体,但是你修炼的方法可大大的有些不对头,你看你的灵兽根本都不听你使唤嘛!” 苏玘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突然瞧见一个男子凌空向自己飞了过来,嘭的一声巨响,这男子狠狠的摔在了苏玘身旁。 苏玘苦着一脸向那男子看起,这人却不是浊水清流郑斌是谁?这会儿倒在地上的郑斌先生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更黄了,正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不远处的丑婆婆,一口鲜血喷出,惊惧不已的指着丑婆婆说道:“婆婆,你……你……” 丑婆婆一脸煞气的向前走了几步,瞥了一眼郑斌低声哼了一声,说道:“郑先生,此路不通。” 小狐狸摔杯为号,早早服用了解药恢复了功力的江珀和有琴小鲜夫妇,加上一直深藏不露的丑婆婆一起发难,片刻之间擒龙璎,震墨瑆,刀指刘瑢,剑冻卢虓,掌吸苏玘,力伤郑斌。这一连串的变故看的不远处立在青云号上的血妖胡天瑜一行人肝胆俱裂,瑜港之上却传来阵阵欢呼。 而就在这是,甲板之下,小狐狸和秋儿的房间的窗户中,突然飞出一箭,箭携寒光,迅如闪电,势如破竹,直直的射向血妖胡天瑜的前胸。甲板上的所有的骚乱全部被小狐狸当做了掩护秋儿的障眼法,只有秋儿藏在暗中的这一箭才是小狐狸摔破酒壶之前,口中所说的穿心箭! 此时被覆雨号上一连串变故弄的头脑有些混乱的血妖胡天瑜,还没有反应过来,秋儿这来势极快,极猛,极险的一箭眼见就要命中血妖胡天瑜了。偏偏这时一直站在胡天瑜身后的笑面小寒刀许腾许大总管,猛地狂吼一声:“主上小心!”猛地一扑便将胡天瑜扑倒在地。 便是这片刻之间奇变又起,那支看似直来直去的绝杀之箭,硬是生生在空中转换了方向,向着胡天瑜右手身后的方向猛地扎了过去。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闷响,一声哀嚎,秋儿这绝杀的一箭已穿胸而过将一位握着桃木棋盘的男子,狠狠的钉到了船舱的木门之上。 扼住龙璎咽喉的小狐狸,瞧见这一幕,鼻子一酸,两眼微微一红,却是铿锵有力的冲着青云号的方向吼道:“秦之珩!李老实从阴曹地府托我问你一句:别来无恙?” 第一百五十章:甲板,小船,新交易 海风起了,凝聚在瑜港上空的云被海风撕开了一条小口,阳光顺着小口从天上洒了下来,正洒在被秋儿绝杀的一箭钉到船舱门板上的男子秦之珩身上。 秋儿这一箭穿过秦之珩的胸腹而过,此时口吐鲜血气若游丝的秦之珩,望着落在地上的桃木棋盘,精神显得有些恍惚。 刚刚秦之珩并非没有注意到从覆雨号上射来的惊天一箭,但是他始终以为这一箭的目标会是他的主上血妖胡天瑜。 原本想要伸手拦箭的秦之珩又发现在他之前笑面小寒刀许腾已经动了,他便松了一口气,立在当场一动未动。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有惊无险的一箭,哪知道这支诡异的弓箭竟然会在最要命的关头仿佛活过来一般,硬生生的转变了方向直接射入了他自己的胸腹当中。 这会儿有听到覆雨号上小狐狸提起李老实,秦之珩重伤之下,思维更是混乱一场,很勉强的抬头望了小狐狸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李忠,又是你,你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说完秦之珩眼觉眼前一黑,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此时瑜港一侧众人一片哗然,尤其是几个认识小狐狸的人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覆雨号上那此刻表情有些狰狞的少年。 不管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的梁妈妈梁月颜,此时抑制不住眼中泪水,双手合十喃喃说道:“李忠,你放心去吧,小狐狸这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封自在也是一脸的狂喜,解下腰上那个巨大的酒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口,仰天大笑一声,喊道:“痛快,他奶奶的,老子现在真他娘的痛快!” 三长老有琴小琥又惊又喜的站在珂岛主身边又蹦又跳,激动地留着泪水对珂岛主说道:“大姐,你瞧见没有,这是我教出来的娃娃,怎么样,不给咱琼岛丢脸吧,哈哈哈哈!” 珂岛主微微一笑,又冲三长老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娃娃手段倒是漂亮的很,但是这杀心却是太重了。” 三长老长叹一声,低声对珂岛主说道:“小狐狸这娃娃自四岁起便流落杭州市井,也不知多少次差点就饿死了,是李忠的烧鸡,和李忠他婆娘薛氏的面条救活了小狐狸,小狐狸对李忠和薛氏的感情太深了,大姐您说小狐狸能不恨害死李忠的秦之珩吗?” 说起李忠,珂岛主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将不光头投回到血妖胡天瑜所在的青云号上,看着生死不明的秦之珩,一言不发。 那身为璞山山长的老道人,却是一脸欣喜的打量着覆雨号上嚣张至极的小狐狸,眼中露出一股莫名的光芒。 此时青云号上,血妖胡天瑜也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覆雨号上自己的五位弟子除了龙璎尚且还被小狐狸扼住咽喉之外,大弟子苏玘,二弟子卢虓,三弟子刘瑢,以及五弟子墨瑆和浊水清流郑斌都被江珀和有琴小鲜封住了穴道,丢在了一旁,却也不曾理会嚣张无比的小狐狸和生死不知的秦之珩,反倒是颇有深意的死死盯着丑婆婆,语气平静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 刚刚霎那之间小狐狸,江珀,有琴小鲜,丑婆婆一同出手,制住了血妖胡天瑜的五位弟子和郑斌先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锁定小狐狸一方胜局的关键人物不是谋划全局的小狐狸,也不是一身功力骤然恢复如初的江珀夫妇,而是藏在胡天瑜身边多年来装聋作哑,连武功都不曾展露一丝一毫的丑婆婆。 而血妖手下修为颇高的浊水清流郑斌,也只区区两个回合便被这位装聋作哑多年的丑婆婆偷袭成重伤,让小狐狸一方直接锁定胜局。 此时丑婆婆见血妖胡天瑜发问,不由冷哼一声,扬声说道:“我是谁你还不配问,也没有什么为什么。” 就在血妖很不满丑婆婆的回答,将目光转向小狐狸的时候。吱呀一声响,秋儿背着游子弓,从覆雨号的船舱中走了出来。 看到秋儿身后的游子弓,血妖胡天瑜微微愣了一下,扬声对秋儿问道:“那一箭便是你这娃娃射过来的?你又是谁?” 胡天瑜身旁刚刚,刚刚被秋儿那一箭吓得魂都没了的许腾,颤抖着他那猪腰子似得大白脸,颤颤巍巍的凑到胡天瑜身边低声说道:“主上,这人名叫阿秋,是鱼熊生死中活下来的一人,现在归四小姐管。制住四小姐的那个叫做小狐狸,和阿秋一样……” 秋儿此时心情激动却是根本都没有听到血妖的问话,身形一展,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有琴小鲜怀里,带着哭腔,糯糯的喊了一声:“娘亲……” 有琴小鲜自从秋儿出现在甲板上,眼神就再也离不开秋儿了,此时秋儿奔到自己怀中自然欢喜无限,用力的抱起秋儿,朝着秋儿的小脸狠狠的亲了一口,笑道:“娘亲的小心肝,刚刚那一箭可真厉害!” 秋儿抽了抽鼻子,对有琴小鲜勉强笑了笑,又看了看仍被钉在青云号上的秦之珩,抿着小嘴说道:“娘亲,当年就是秦之珩这个大坏蛋,害死的李忠大叔,孩儿今天帮李忠大叔报仇了!” 秋儿说完,又挣开了有琴小鲜的怀抱,先对自己的爹爹江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才凑到小狐狸耳边低声说道:“小狐狸,花姐姐和冷姐姐已经把人找出来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小狐狸咧嘴一笑,对秋儿说道:“船还没靠岸呢,计划得变变,咱们让老爷子开条小船来接咱们可好?” 秋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瑜港岸边,找到三长老有琴小琥的位置,不由对三长老挥了挥手扬声喊道:“祖爷爷你别愣着啊,开小船来接我们上岸啊!” 三长老有琴小琥见到秋儿一身男装的站在覆雨号船头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高声回喊道:“你两个小兔崽子乖乖的等着啊,祖爷爷这就过来了!” 喊完,三长老就要向着靠自己最近的一条小船略去,却被珂岛主一把拉住,只见珂岛主一脸不满的对三长老说道:“老三,你连掌船都不懂的,吼什么吼!让小云雀和肉丸子去就好。” 站在珂岛主身后的云雀和司马纨闻言一下,对视一眼便展开轻功飞速的冲着岸边的一艘小船掠去。 灌一口酒水便喊一声痛快的封自在此时也不甘示弱,对珂岛主抱了抱拳说道:“岛主,我和那俩小家伙最是相熟,我同司马前辈和云前辈一起过去。”封自在说完也不等珂岛主答应,便急匆匆的追着司马纨和云雀去了。 一直关注着覆雨号上情况的胡天瑜此时脸色极为难看,刚刚从秋儿对有琴小鲜的反应当中他便已经稍稍理清楚了些头绪,猜到这位一箭射杀秦之珩的半大孩子,多半便是当年杭州寒玉庄上唯一一条漏网之鱼,江珀与有琴小鲜的孩子江秋潋。 刚刚还智珠在握的胡天瑜,见到原本大好局势被两个不知所谓的半大孩子搅黄了,不由微微了口气,侧头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先去把秦之珩弄下来,别挂在墙上丢人现眼。” 许腾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带着几个人前去救治生死不知的秦之珩。 便在此时却听覆雨号上的小狐狸扬声对血妖胡天瑜喊道:“那个傻乎乎的老头,搅黄了你的生意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补偿你咱俩也来谈上一笔交易如何?” 局势逆转的胡天瑜听了小狐狸的话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扬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胡天瑜谈交易?”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一脸戏谑的看着血妖胡天瑜,继续说道:“大名鼎鼎的血妖,自然觉得我小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刚才多威风啊,那话怎么说来的?对了!血妖你的五个狗屁不通的徒弟在我小狐狸手上,你若是顾及他们的死活,那就要按我小狐狸说的做!现在你这条群老狗该知道了吧,在我小狐狸面前,你他娘的也没得选!” 小狐狸这番话,完全是学着胡天瑜刚刚对珂岛主的语气说的,血妖出道以来成名已久,现在转瞬时间竟被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要挟,胡天瑜心中怒意不由狂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要怎样?” 小狐狸侧头瞧了一眼自己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丑婆婆,又瞧了瞧脸色有些凝重的江珀夫妇,这才慢悠悠的对血妖胡天瑜说道:“老狗啊,四个徒弟再加上搅屎棍郑斌的性命,只换你这老狗用来控制胡天玮大叔的解药,你觉得可还划算?” 胡天瑜被小狐狸一口一个老狗的叫的着实有些心烦,却又皱着眉头问道:“为何只有我四个徒弟?” 小狐狸一脸坏笑的看了看被他扼住咽喉说不出来话的龙璎,对血妖说道:“龙璎这小娘们这些日子来没少折腾老子我,我自然要把她带回岛上,让她当个小丫鬟。这一点不让步!” 第一百五十一章:老狗,狐狸,喊爷爷 海风又紧,带去了几分燥热,瑜港中云雀,司马纨加上封自在一同架着一艘不大不小船飞速的向着小狐狸等人所在的覆雨号驶来。 而青云号上的血妖胡天瑜此时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刚刚对他一片大好的局势,因为小狐狸,丑婆婆等人的缘故一瞬间便使他进退两难,此时胡天瑜调整了一下心情,眯着眼睛打量着嚣张无比的小狐狸,淡淡的说道:“小孩子,不得不夸你一句,好手段。不过你想用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换胡天玮的自由身,不过是痴人说梦。” 小狐狸心里无比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嚣张完全是在装样子给胡天瑜看的,其实在他心里已经紧张的要死了,听了胡天瑜的话心思一转,却又转身拖着依旧说不出话的龙璎走到了动弹不得的苏玘身边,抬起左脚狠狠的往苏玘的肚子上踹了一脚,看着脸色煞白的苏玘,小狐狸不由有些开心的对胡天瑜说道:“怎么,你这条老狗连你自己的弟子性命都不在乎了吗?” 胡天瑜挥挥手止住了身后早已躁动不已的手下,眼神冷漠的从趴在地上的苏玘脸上扫过,却诡异的对小狐狸笑了一声,说道:“在我眼中你手上的几个废物远远不及胡天玮重要,孩子你从一开始就不明白胡天玮在琼岛,璞山那群蠢货眼里的分量,不过我看你机智过人,身手也不坏,你这孩子若是能愿拜我胡天瑜为师,那五个废物便都给你杀了也无妨,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岸边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听得胡天瑜的话,脸上一黑,咬牙切齿的说道:“痴人说梦!” 那老道人也是轻叹一声,眼中带着一丝一看的看了一眼胡天瑜,说了一句:“狗屎就是狗屎,让人恶心。”说完之后便坐在了地上,闭上眼睛从此一眼不发。 珂岛主却是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快的说了一句:“脑子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血妖没长。” 胡天瑜的话小狐狸听了却是怪笑一声,诡异的看了一眼被他止住的龙璎以及面色惨白的苏玘,摇了摇头对血妖说道:“我小狐狸可不想过不得几年变成今天苏兄这幅凄惨模样,拜师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老狗啊,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才愿意解了我胡天玮大叔身上的禁制和一身的毒?” 血妖胡天瑜看了看自己五个弟子此时的凄惨模样,又看到云雀等人的船已经里覆雨号越来越近,不由皱眉言语间颇有些遗憾的说道:“既然我五个不成器的弟子现在已经被弄成这副模样了,那大比之事不提也罢。不过,那燃玦我胡天瑜势在必得。少年人,你若说服珂岛主将燃玦交于我,我自派人解开胡天玮身上的禁制,然后带人驾船离开,从此琼岛也好,璞山也罢,我胡天瑜此生不踏入一步。” 小狐狸哈哈一笑,随手将龙璎交到了有琴小鲜手上,有琴小鲜也不含糊,直接点了龙璎的穴道,和龙璎同样倒霉的四位师兄弟扔到了一起。 龙璎不在,小狐狸轻松了很多,随手抖了抖有些酸疼的手臂,一脸坏笑的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坠来,那玉坠在阴云之下却熠熠生辉,闪动着一股耀眼的红光,这方玉坠一处,引得瑜港和青云号上众人惊呼一片:“燃玦!” 只见小狐狸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惊呼,拎起燃玦对着血妖胡天瑜甩了甩,微笑着说道:“虽然吃亏些,但是这块小破玉能拿来救人也到不坏,燃玦的事你这老狗求琼岛岛主是没用的,倒不如来求求我小狐狸。” 血妖胡天瑜看到燃玦闪耀出的红光便知道绝然不是赝品,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淡定,一脸兴奋又带着一丝疑惑向小狐狸问道:“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燃玦怎么会在你手里?” 小狐狸捂嘴一笑,拎着燃玦在手上甩了甩,才扬声说道:“我啊,就是专门坑害老狗的小狐狸啊,怎么你这条老狗不知道吗?” 此时胡天瑜也再懒得计较小狐狸满嘴的脏话,眼露奇光的对小狐狸问道:“这样说来,你是同意拿燃玦换胡天玮的自由了?” 小狐狸低头思索片刻,又回头破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丑婆婆,微微点了点头对胡天瑜说道:“换,但是我有个条件……” 小狐狸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白发红衣的云雀便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云雀一脸怒意的对小狐狸低吼道:“燃玦事关重大,你这傻孩子可做不了主!” 小狐狸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位轻功极为高超的云雀,极为亲切的说道:“小鸟婆婆啊,你这模样可比梁妈妈和林婆婆威风多了。” 云雀发誓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被人喊过一声小鸟婆婆,此时又是有些气恼,又是觉得几分好笑,刚要说话,却被有琴小鲜一把拉到了一边,只见有琴小鲜低声对云雀说了些什么,云雀脸色变得及其古怪,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便不再理会小狐狸,窜进船舱去了。 这时封自在也跟在云雀之后从到了覆雨号上,却是直接跑到江珀身边,狠狠的抱住江珀,高喊一声:“江大哥!” 江珀虽然在就听丑婆婆转述过封自在的事情,但是当年鲜衣怒马跑到寒玉庄跟自己拼酒的公子哥突然变成一个放浪形骸的邋遢酒鬼,还是让江珀感到很是诧异,但是眼前却不是叙事的时候,拍了拍封自在的肩膀,低声说道:“好兄弟,现在不是叙事的时候,你先进船舱帮把手,咱们到了岛上再好好叙话。” 封自在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跑上前来甜滋滋的喊了他一声:“酒鬼大叔!”秋儿的小脸,也转身钻进了船舱。 反倒是小狐狸此时见云雀封自在都进了船舱,知道是去给花绝语和冷凝帮手,心里一喜,却又摇头晃脑的对胡天瑜说到:“好了好了,咱们继续来谈谈我小狐狸的条件吧。” 胡天瑜自从听到丑婆婆开口说话的一刻便知道他大势已去,江珀和有琴小鲜这两个用来当做换取燃玦的筹码没有了,胡天玮自然也落在了丑婆婆和小狐狸的手里,而此刻当他在瑜港岸边没有看到老药罐子骆柏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还剩下唯一的筹码,胡天玮身上的禁制和毒物的解药。 如果能用这样低廉的代价换取自己最为重视的燃玦宝玉,实在是划算的不能在划算了,至于自己弟子和郑斌的死活,就看天命了。于是胡天瑜也不犹豫,扬声对小狐狸说道:“说出你的条件!” 小狐狸一脸坏笑的脸上露出一股狰狞之色,对胡天瑜怒喝一声:“你这老狗听好了!我小狐狸的条件便是,你要跪在地上对我磕上三个响头,再喊我三声爷爷!” 随着小狐狸的这一声怒喝,原本已经有些嘈杂的瑜港,和青云号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牵手,微笑,应约跪 瑜港之上越聚越多的人群中,琼岛三长老有琴小琥听到小狐狸对血妖胡天瑜提出的荒谬要求,愣的人都傻掉了,喃喃地说道:“不对啊,小狐狸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怎么也不会提出这么荒谬的条件啊,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啊。” 之后又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眉头紧皱的珂岛主,有些不安的对说道:“大姐啊,虽然以前也没见过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小狐狸,我有琴小琥以性命保证小狐狸这孩子不光人机灵的,而且本性真的不坏,刚才他那些屁话您老可别往心里去。” 珂岛主冷哼一声,心情有些不好的说道:“哼,就是人太机灵了,这孩子现在变得如此暴戾只怕事出有因啊。” 三长老微微一愣不明就里的问道:“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不待珂岛主答话,一直闭目静坐的老道人却突然睁眼瞥了珂岛主一眼,面带微笑的说道:“珂岛主你还是别说那小狐狸了,在老夫看来,你,也很机灵嘛。” 珂岛主冷冷的瞪了老道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老杂毛也不差嘛,你的那点小心思别以老身我看不出来,你别忘记,小狐狸这孩子归根结底都是我们琼岛养大的,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老道人微微一愣,却是神色不变的又合上眼睛继续打坐,不再说话。 三长老有琴小琥听了一位岛主一位山长说了半天,发现自己一句也没听懂,但似乎是璞山的人见小狐狸天资不凡,打起了坏主意,不由朝那老道人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山长啊,小狐狸好歹是我有琴小琥看着长大的,看清楚现在他好心拿燃玦救你们璞山的人!山长有些事情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说出来,这也就是我二哥现在不在这里,不然说不定他会跟你拼命的。” 说完见那老道似乎懒得搭理自己,依旧装模作样的打坐。三长老无奈之下又对珂岛主问道:“燃玦的事情,小狐狸在信里没说,不过我看这么做倒是没错。不过让血妖给他磕头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了,万一血妖那畜生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想要动手可就坏了……” 珂岛主的目光在覆雨号上的江珀,有琴小鲜,秋儿,丑婆婆,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睛在小狐狸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琥啊,你到底在怕什么啊,现在的年轻人啊,有能耐,有手段,咱们这群老不死的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住啊,所以啊,只当这群小辈一起请你看场好戏,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个看客便是,一个看客哪里来的那么多心胆颤的。” 覆雨号上,秋儿看着突然变得有些可怕的小狐狸,心里一紧,偷偷瞄了自己爹娘一眼之后,秋儿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了小狐狸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拉了拉小狐狸,冲小狐狸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什么话也没说。 小狐狸看着凑过来的秋儿,心头一暖,咧着嘴低声笑道:“你个小吃货可别来劝我,容我最后再胡闹上一把。” 秋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狐狸说道:“胡闹这么好玩的事,可不能只你玩我看着,须得算我秋儿一份才好。” 小狐狸脸上一窘,有些不安的对秋儿说道:“你爹娘好歹还站在后面的看着呢,你就敢跟着我小狐狸这样乱来,回头我不得被你的大侠爹,女侠娘扒了狐狸皮做大氅?” 秋儿却噘着嘴说道:“我爹娘是我爹娘,小狐狸是小狐狸,我才不会让他们扒了你的狐狸皮呢!” 小狐狸听了嘿嘿一笑,心里却很是受用,才刚要说话,就听秋儿继续说道:“再说了你的狐狸皮是我的,我还要抱着睡觉呢,扒下来就不暖和了。” 秋儿和小狐狸对话声音虽小,但哪里挡得住躲在身后偷听的江珀,和有琴小鲜。 江珀见自己的闺女三言两语就让小狐狸收住了一身戾气,不由冲自己妻子有琴小鲜挑了挑眉毛,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而身为母亲的有琴小鲜,有生之年见到自己闺女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羞没臊的拉着小狐狸的狐狸爪子,还对小狐狸说小狐狸的狐狸皮是属于她的,而且抱着睡觉非常暖和,不由暗生闷气,一口老血差点被气的喷出来。先是没好气的淬了自己丈夫江珀一口,又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只是暗中观察青云号动静的丑婆婆。 而小狐狸听完秋儿的狐狸皮理论,也没好气的瞪了秋儿一眼,不过心情却变得轻松了许多,只觉得只要有秋儿站在自己身边,天大地大便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小狐狸惧怕的。 青云号上,刚刚被秋儿用游情相思弓法一箭穿胸的秦之珩已经被血妖的手下拖到船舱中救治去了,笑面小寒刀许腾匆匆回到血妖胡天瑜身边时,正赶上小狐狸向胡天瑜发出下跪喊爷爷的荒谬条件,脸色铁青的许腾,看着自己的主上莫名的脸色,不由向前一步,一脸奸笑的扯着脖子对小狐狸嚷道:“呦呦呦,哪来的小兔崽子,什么样的屁话都敢说,你爷爷我倒要……” 许腾话说到一半,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精美的小刀,就在许腾准备趁着和小狐狸说话的片刻暗中用自己最为的得意的暗器手法偷袭小狐狸之时,却见血妖胡天瑜竟然对他轻轻的摆了摆手,许腾会意,虽然有些不解,但仍是狠狠地向小狐狸啐了一口,退了回去。 小狐狸瞧着许腾那张猪腰子似的脸,不由拍了拍手,兴奋的唱到: “笑得欢,说许腾。 小寒刀,骚味浓。 羊鞭羊宝羊腰子, 喂出一个白胖子。 谁知这个白胖子, 肥脸长得似腰子!” 小狐狸拿许腾有些怪异的样貌打趣引来了瑜港之上一片哄堂大笑,而许腾又从小一个毛病,最是痛恨取笑他相貌之人,这时脸色已经红的有些发紫的许腾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狠狠的往小狐狸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上插上两把飞刀时,却看到刚刚进到覆雨号船舱中的云雀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并且面无表情的瞥了许腾一眼。 只云雀这一眼,却吓得许腾呆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再动。 白发红衣的云雀轻哼一声,转头走到江珀身边,拍了拍江珀的肩膀说道:“好手段啊,姐姐我刚一进船,就发现这一船人差不多都晕过去了,了不起啊!” 江珀挑了挑眉,对云雀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这事可算不到我头上,是两个娃娃手段厉害而已。” 云雀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江珀和有琴小鲜,说道:“我看你们夫妻俩这次大难得脱,别的事倒还好说,总该在努努力多生几个才是正经,看过了这小狐狸和秋儿这两个娃娃,山里那群土疙瘩实在是再也看不上眼了。你们说呢?” 就在云雀和江珀,有琴小鲜打趣之际,封自在已经悄无声息的将留在覆雨号船内的冷凝,花绝语,还有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胡天玮带到了司马纨所在的小船之内。 一只神俊的海东青不知何时也盘旋在了覆雨号上空,在它嘹亮的三声鹰啼过后,秋儿拉了拉小狐狸的手,低声说道:“得手了,花姐姐和胡大叔他们已经被接上小船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这才又一次挥了挥手上的燃玦,然后一脸戏谑的望着血妖胡天瑜说道:“怎么样,血妖老狗,你到底磕不磕头,喊不喊爷爷啊?” 胡天瑜自从听到小狐狸那荒谬的条件之后已经沉默了许久,期间除了身后制止过一次许腾的暗中出手之外,便再没有过其他动作。 而血妖身后其一众手下则是露出噬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小狐狸,瑜港岸边一群人也一片紧张,丑婆婆满是伤痕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她不知何时把自己的双拳握得死死地,江珀夫妻两人也停止了同云雀的说笑,目光锁定在胡天瑜身上。 血妖胡天瑜此时却嘴角上扬,微微的笑了。 小狐狸看着血妖一脸笑意,不由有些不解,但嘴上却并不留情的说道:“怎么,让你喊我小狐狸三声爷爷,怎么把你这老狗开心成了这样?” 胡天瑜却是对小狐狸的牙尖嘴利毫不在意,面带喜色的对小狐狸说道:“少年人,我放胡天玮自由,在跪地对你三叩首,喊你三声爷爷,你便将燃玦给我是也不是?” 小狐狸撇了撇嘴,回头瞧了瞧覆雨号甲板上血妖那几个被制住的弟子,脑筋一转,扬声说道:“我小狐狸也是在看不上你这几个破弟子,还有那个搅屎棍郑斌,除了龙璎之外,都算作顺水情一股脑还你便是。不然留在岛上也是浪费粮食。” 胡天瑜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却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方药瓶出来,轻轻一挥便将药瓶送到了小狐狸手上。 而血妖胡天瑜自己也不做解释,施施然走到了青云号甲板的正中,挥手屏退一众手下,正身形,理衣冠之后,缓缓地朝着小狐狸跪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破镜,挡刀,江湖见 血妖胡天瑜这一跪,不光瑜港上众人和血妖的一众手下没有预料到,就连小狐狸本人也惊的瞪大了双眼。 朝小狐狸遥遥跪下的胡天瑜此时一身戾气尽去,整个人显得中正平和了许多,只见他面带微笑淡淡的对小狐狸说道:“胡天玮身上是被我用自创的阴阳调和手下的禁制,这阴阳调和手四丫头刚好最是精通,你把她留下便留下吧,有她在自能解除胡天玮身上的禁制。刚刚给你的那瓶药,也正是胡天玮身上毒物的解药。呵呵说来也是可笑,只有先懂跪人,才能让天下跪我,这样浅显的道理今日却是你这孩子点醒了我。” 胡天瑜话一说完,便屈身朝着小狐狸遥遥的一叩首,高喊一声:“爷爷!” 瑜港上空的积云却因为胡天瑜的第一声爷爷,神奇般的分化作乌云,白云两种,一黑一白两种云朵缓缓交汇,渐渐形成了阴阳鱼的形状,阴阳鱼盘旋在胡天瑜头顶上方缓慢的转动。 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珂岛主望着天上的异象脸色铁青,老道人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再次挣开双眼,轻叹一声,将身后的一把拂尘取出拿在手里。 而胡天瑜脸上微笑不改,在他的眼中仿佛再也看不到周遭的任何事物,却又再次向小狐狸所在的方向拜去,第二声高喊:“爷爷!” 第二次叩首,第二声爷爷喊出,一只关注着胡天瑜的众人发现,胡天瑜身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浓郁的紫气。 这紫气有别于金,木,水,火,土五种内性激发内力时所绽放出的金,绿,蓝,红,黑无色光芒,仿佛是从天地之间所有灵气汹涌的朝着胡天瑜身旁聚集而来似得。而以覆雨号上江珀夫妇,丑婆婆以及云雀的修为竟然丝毫感受不到血妖胡天瑜此刻身上内力的流转。 就在血妖胡天瑜身边的紫气越聚越浓之时,胡天瑜第三次向小狐狸叩首,并喊出最后一声:“爷爷……” 这最后一拜过后,聚集在胡天瑜身旁的紫气,竟然也如同天上的阴阳云朵一般,紫色消散,渐渐分化成红,蓝两色,红光炙热妖艳,蓝光清冷深邃,也如同天上的云朵一般,形成了一个以红蓝两色围绕而成的阴阳鱼。 看到这样的异相,老道人握着拂尘的手微微一紧,却是语气平淡的说道:“他也来了……” 珂岛主脸色难看,身上的麻衣无风自鼓,低声自语道:“天生异相,血妖破境了……” 瞧着血妖身上的变化,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三长老有琴小琥也语气沙哑的说道:“醒道初解最高境,两极境……没想到血妖这畜生竟然到了两极境……” 珂岛主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轻轻抚摸着自己拂尘的老道人,皱眉说道:“不算那虚无缥缈的混元境,胡天瑜算是现在第三个达到两极境的了……” 三长老有琴小琥也一脸紧张的附道:“他奶奶的,小狐狸这回可算是真的玩大了!” 老道人却是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小狐狸和秋儿两个娃娃小小年纪便能有幸亲眼见到两极境破境时的景象,老夫看来对两人以后的武道修行有大裨益,至于胡天瑜嘛?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喊了三声爷爷心境通明而破镜,简直闻所未闻,老夫看来他依旧是个笑话。” 而此时天地异相渐渐消逝,血妖胡天瑜身上的红蓝阴阳鱼也融入起体内。在血妖身后的许腾等一众手下却是一脸狂喜,都是躬身向胡天瑜贺喜道:“恭贺主上破境!” 反观血妖胡天瑜,只见他依旧一脸的微笑,轻轻朝着小狐狸一勾手,原本稳稳攥在小狐狸手上的燃玦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挣断了细绳,如同一只轻快的海燕一般朝着胡天瑜的方向飞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便被胡天瑜死死的握在了手上。 小狐狸见自己佩戴了十几年的燃玦竟然只因为胡天瑜轻轻一勾手,便不翼而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同样见到燃玦被血妖夺走的有丑婆婆,知道以现在己方的修为若是再与已经突破到两极境的胡天瑜动手无疑是上去送死,心有不甘之下,不由发泄式的一掌狠狠的拍在覆雨号的主帆之上,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上前把小狐狸和秋儿拉到身后,低声说道:“撤!” 丑婆婆一个撤子出口,身形一展带着小狐狸和秋儿一齐跃下了覆雨号,身后云雀提着龙璎同江珀夫妇紧紧跟随。 此时早有一艘海船停泊在覆雨号下,船上封自在和花绝语一脸焦急的等待着小狐狸等人的到来。 眼见小狐狸等人离去,血妖胡天瑜却是一脸的平淡,只是眼光却一直锁定在丑婆婆身上,只听他轻叹一声,随手向身后一抄,许腾的一把小刀便握在了手中,之后随意一抛,下一刻那小刀便已到了凌空跃下覆雨号的丑婆婆的后心,小刀上杀意满萦,破空之而至。 同样被丑婆婆抱着却已经在和封自在招手的秋儿不同,小狐狸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一脸平淡的胡天瑜。 见到胡天瑜看向丑婆婆的目光,小狐狸心里一慌,在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到胡天瑜抛刀的情况下,却下意识的身体往后一窜,死死的护在了丑婆婆的很后。 胡天瑜见到小狐狸的动作不由微微皱了下眉,指尖微动之际,那携带必杀之威的小刀却威力大减,噗的一声闷响,插在了小狐狸的肩窝之上。 小狐狸忍着肩头剧痛,一脸阴沉的对血妖胡天瑜狂吼一声:“乖孙子!这一刀我小狐狸记住了!” 胡天瑜听到小狐狸的叫嚣,淡然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见丑婆婆,秋儿等人已经稳稳落在小船之上,并将小狐狸死死的护在身后,同时也感到瑜港上两道凛冽的杀机,却对小狐狸扬声说道:“交易完成,小娃娃,咱们江湖再见。” 之后,胡天瑜轻蔑的瞥了一眼瑜港上的众人,又对许腾说道:“许腾,你去接管覆雨号,覆雨,青云两船一起,返航福建。” 第一百五十四章:后招,追击,重相聚 在小狐狸等人落在船上的瞬间,司马纨已经驾着船只载着众人飞速的向瑜港驶来。 瑜港之上以梁妈妈为首,也闪出七八人,展开身形接应司马纨。 而三长老有琴小琥则是一脸愤恨的看着已经破镜成功的胡天瑜,以及片刻之间已率领胡天瑜的手下重新接管覆雨号的白胖子许腾,转头对珂岛主和老道人急声说道:“气死老子了,难道就看这血妖这畜生再一次在咱们眼皮底下溜走不成?” 珂岛主也是一脸阴森的说道:“你别忘了小狐狸和秋儿给咱们带回的信上都写了什么,再说现在血妖破镜成功,便是我和老牛鼻子一起出手只怕也捞不着好。” 老道人则是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对三长老说道:“老夫和珂岛主虽然境界和那畜生一样,但是我们毕竟已经太老太老了……” 有琴小琥心里清楚若是倾尽岛上所有人力想要留下胡天瑜也并非不可能,但是这样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大到无法想象,无奈之下长叹一声,拱手对珂岛主说道:“大姐,事已至此我也先去看看那两个小兔崽子了,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珂岛主点了点头,沉声对三长老说道:“等他们平安登岸之后,带到玥楼来见老身,老身有事宣布。后面的事,你若接手便放开手脚去做便是。” 老道人则是看着已经调转船头的胡天瑜,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质的青玉打造的腰牌,只见那腰牌之上刻有篆书,前书“璞山”后写“天瑜”。 这方小小玉牌正是天玉派门人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但凡天玉门人外出历练或者年满十八之时,便会由自己的师长亲自篆刻并发放。天玉门人称呼这小小的一方玉牌为“篆名玉信”。而老道人手中这块玉牌的主人明显便是血妖胡天瑜。 这时只见老道人又用拂尘轻轻的在那玉质制腰牌上一扫,啪一声脆响,那“天瑜”两字上便裂出一个“乂”字形的裂痕。 老道人依旧神色淡然的随手一挥,那被刻上“乂”字形断纹的腰牌便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急速的飞向了血妖胡天瑜身前。 一直站在胡天瑜身后的一位三十来岁的清瘦书生,见那玉牌虽来势汹汹,却仍是一个闪身,义无反顾挡到了胡天瑜身前,伸手接去玉牌。 就在那书生的手掌与玉牌相碰的一刹那,却被玉牌上所携的巨力所撼,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也被震得倒在了地上。 但那玉牌仍是来势不减,依旧狠狠的射向胡天瑜的身前。 血妖胡天瑜见状微微一愣,掌上凝力,朝玉牌上轻轻一抹,那来势极凶的玉牌便稳稳落在了胡天瑜手上。 当胡天瑜低头看清那篆有自己名字玉牌上竟然多了一道“乂”字形裂纹,不由轻蔑的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有些不屑对那老道人说道:“老狗,你这又是在矫情什么狗屁东西?” 老道人却面无表情的对胡天瑜,没有一丝感情的回道:“前情已了,恩仇不记,江湖再见,吾必杀你。” 血妖胡天瑜微微一怔,却是哼了一声之后一言不发,神情莫名的转身回了船舱之内。 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散了,阳光下司马纨的小船已经驶入了瑜港之内。 海风似乎变得更急了,青云,覆雨两艘船舰借着风势,转眼之间便化作了天边两个黑点,渐渐的消逝在了苍茫的大海之上。 伤口被丑婆婆粗略包扎过的小狐狸才一跳上岸,便拉着已经凑到他身边的梁妈妈一脸坏笑的说道:“梁妈妈,你快去和老爷子说,找两条航海速度最快的船,再找些厉害的大爷大妈们,死死跟上我那乖孙子,但千万不要被他发现,再过不了两天,我小狐狸不仅要拿回燃玦,还要血妖那乖孙他们全部完蛋!” 一脸焦急的梁妈妈,见小狐狸不过是肩窝之处被胡天瑜的小刀射伤,除了流的血多了些,倒也并无大碍,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你个小狐狸,这么多年没见我,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哪有你这样刚一见面就使唤人的。” 小狐狸咧嘴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就感到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转头一看就见三长老有琴小琥一脸暴怒的看着自己,再看看三长老刚刚放下的右脚,就知道自己的屁股一定是被三长老狠狠的踹了一脚。 此时三长老自然也瞧见小狐狸并无大碍,一阵后怕之后,恼羞成怒的踹了一脚这满脑子鬼主意的小兔崽子,又咆哮着说道:“这才半年不见,你他娘的个子不见长,胆子倒是肥了不少啊!” 刚想再转头骂上一脸惊慌躲到了小狐狸身后的秋儿时,却听身边啪的一声跪倒了一人,那人满脸泪痕的对着三长老拜了下去,口中哽咽道:“孙儿不孝,又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这跪倒在地的正是寒玉庄主江珀,三长老见自己当年在河边捡来的江流儿不仅平平安安回到了自己身边,就连孙媳妇和曾孙女也一同回来了,不由眼眶一红,但一转想,又想起江珀失踪这几年,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秋儿和小狐狸两个兔崽子,激动之余又有些愤怒,刚想学着踹小狐狸的架势也踹上江珀一脚,自己的胳膊却被江珀的妻子,自己的孙媳妇有琴小鲜死死地抱住。 只见有琴小鲜一脸笑意的冲三长老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说道:“小琥爷爷,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生气生出个好歹来,这么多年不见,哪有上来就踹人的道理。” 被自己的孙媳妇这么一闹,三长老愤愤的伸手在有琴小鲜的额头点了一下,才长舒一口说道:“你们两口子就折腾吧,迟早把老子气死!” 三长老目光再转,又瞥见丑婆婆一脸幽怨的冲自己哼了一声,刚想问问江珀这满脸刀疤的丑娘们又是什么人,却又看到封自在解下了自己挂在腰间的大酒葫芦,正偷偷摸摸的递给小狐狸,不由气的一声怒吼:“小疯子!小狐狸刚受了刀伤,哪能喝酒!赶紧去吧你那疯子老爹给老子叫过来,老夫要亲自领队,去追胡天瑜那狗娘养的!”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封自在,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三长老,见三长老发了话,不由挠了挠头,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三长老,我爹娘今天都守在琼岛北边,我看是不是不劳烦他老人家了,我跟着您去便是,用不用把月儿也叫上啊?她的海东青就算在海上追人也是好用的很啊。” 听封自在提起黄月,三长老更怒了,刚才没有踹到江珀身上的一脚,稳稳的落在了封自在身上,一脚过后只听三长老怒吼道:“你个小畜生,我那小徒弟有孕在身,哪里经得起海上风浪,你这小畜生也给我留在岛上陪她待产!再说了我徒儿的海东青还是老夫玉爪生的呢!让你去叫你爹就快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封自在被骂的老脸一红,对一脸渴望的小狐狸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便匆匆起身往琼岛北面去了。 这会儿云雀和司马纨也凑了过来,只见红衣白发的云雀一脸煞气的对三长老问道:“三长老,如今胡天瑜那畜生到了两极境,便是岛主山长两人同去也捞不到好处,再说大比在即,他们两人都脱不开身,您老难道追上去送死不成?” 三长老见司马纨也以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再瞧瞧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江珀夫妇,小狐狸,秋儿,想想自己那即将临盆的小徒弟,心中豪气顿生,上前狠狠地掐了掐小狐狸的小脸蛋,狂笑着对小狐狸说道:“小兔崽子,你还不给小云雀解释解释?” 小狐狸先被三长老踹了一脚,现在脸又被掐的生疼,不由咧嘴吼道:“疼疼疼,老爷子你轻点!” 三长老哈哈一笑,松了手,立在当场,这时小狐狸才揉着脸蛋,转身对云雀说道:“小鸟婆婆啊,我那乖孙子坐的大船早在福建的时候就被我们做了些手脚,再过最多两天,少则一天,青云号的龙骨便会断做两截,大船也会在片刻之间沉入海底,那时候茫茫大海之上,你猜猜那血妖会怎么办?” 云雀听得耸然一惊,想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他们不是还有一条船吗,再不济也能逃到另一艘船上啊。” 小狐狸回头对丑婆婆笑了笑,才转头继续对云雀说道:“小鸟婆婆,刚刚我们下穿的时候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丑婆婆可是狠狠的拍了覆雨号主帆一掌的……” 云雀又是一愣,转头看向一只默不作声的丑婆婆,却听丑婆婆沉声说道:“时间也许把捏的不准,但最迟两天,覆雨号主帆必折做两截。” 这是小心搀扶着小狐狸的秋儿也嘟着小嘴红着小脸说道:“覆雨号上所有的食物和淡水都在不久之前被花姐姐和冷姐姐他们下了泻药,而且……” 小狐狸古怪的看了秋儿一眼,捂着嘴笑的都坐到了地上了,才继续说道:“而且秋儿突发奇想,还在覆雨号的那些食物和清水里掺上了足足七八桶夜香,到时候青云号一沉……” 三长老听了之后,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他有些古怪的打量了一遍小狐狸和秋儿之后,没好气的又狠狠捏了小狐狸的脸蛋一下,才有些恼怒的说道:“在你俩的信里可没和老夫说过什么泻药夜香的!小狐狸你这兔崽子怎么变得越来越坏了!” 小狐狸恼怒的拍掉了三长老的大手,指着秋儿说道:“老爷子你还讲不讲理啊,从小就是这样,好事都是秋儿干的,有什么屎盆子全扣我小狐狸脑袋上,你要是当个县官老爷指不定会断出多少冤假错案,祸害乡里!” 三长老微微一愣,却听秋儿红着小脸上前一步,怯怯的说道:“祖爷爷啊,泻药迷香的法子是秋儿想出来的,你可别再怪罪小狐狸了。” 三长老听罢,老脸一黑,长叹不已。云雀也是被两个小娃娃说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有司马纨听完,上前两步走到刚刚起身的江珀身边,语气郑重的说道:“江珀啊,现在看来刚刚云雀说的很有道理,你和小鲜别再没事到处乱跑了,躲在岛上安安心心的再生上几个孩子才是正经,咱们天玉派再多几个秋儿和小狐狸这样的娃娃才是大福气。” 听司马纨提起娃娃,秋儿却是眼露奇光的扯了扯三长老的衣袖,糯糯的问道:“祖爷爷啊,最开始还在岸边看见黄姐姐了,怎么一转眼她人就不见了,听说她怀了个小宝宝,你带秋儿去瞧瞧她好不好。” 三长老想起黄月未婚先孕之事老脸一红,没好气的说道:“先别说那孽徒,等会让你们梁妈妈带着你们去了玥楼自然就能见到了,不过秋儿啊,这才半年不见,你这小东西从哪学会了一手漂亮的弓法?那一箭把秦之珩直接钉在了墙上,可真他娘的解气啊。” 秋儿微微一笑,转身把冷凝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喜滋滋的对三长老说道:“祖爷爷,这是冷凝姐姐,秋儿的弓法箭术便是冷姐姐教我的,现在冷姐姐也和黄姐姐一样,肚子里都怀上了小宝宝,也不知道药罐伯伯在不在岛上,还是让药罐伯伯给冷姐姐好好看看这才妥当。” 冷凝一脸淡然的向三长老行了个后辈礼,缓缓说道:“后学冷凝,拜见前辈。” 三长老瞧见冷凝的独臂微微一愣,却也不以为意的说道:“姑娘这是赐了我们秋儿一桩善缘啊,不必多礼,既然我们秋儿称呼你为冷姐姐,那我便代表岛上众人欢迎你的到来。” 说完之后三长老又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说道:“梁妈妈,封自在你俩见了,你们黄姐姐,老药罐子,老穷酸,老疯子,富春,魏永还有你们林婆婆现在都因血妖的到来守在岛上不同的方位,等会你们就能见全了。” 秋儿眨着眼睛看了看一脸喜意的梁妈妈,却又问道:“嵇大叔没在吗?” 梁妈妈欣慰的把秋儿抱在怀里,微笑着说道:“在,也在,他啊,现在不动得武了,躲在当上成天到晚的写字呢。” 小狐狸听到当年这些杭州旧相识的消息,反应和欢喜无限的秋儿截然不同,气呼呼的挣开了拉着自己的丑婆婆,一脸怒意的凑到梁妈妈跟前质问道:“你们都不在杭州了,破庙也就罢了,可我纪姨留个我小狐狸的宅子岂不是没人看管了?万一纪姨和猪油糖回到杭州找不到我小狐狸,岂不着急死了!” 梁妈妈一怔,这才想起小狐狸在杭州还有一处小小的房产,见小狐狸一脸焦急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欣慰的说道:“放心吧,你那小狐狸窝自然有人照料,我们几个回岛之前合计了一下,当做添头给嫣彩那丫头当嫁妆了。让她先找人照料着呢,就算你纪姨和猪油糖回了杭州也不会打听不到你小狐狸的消息。” 小狐狸听完梁妈妈的话猛地一愣,而秋儿和有琴小鲜则是一脸惊讶,异口同声的向梁妈妈问道:“小砚台嫁人了?嫁给谁了啊!” 梁妈妈表情露出几分古怪,强忍着笑意说道:“两年前嫣彩被一个昆仑派姓裘的恶霸强掳了去,后来封自在和黄月见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能认下这桩亲事,还把小狐狸的宅子也交到嫣彩手上,让她顺便代为照看。” 秋儿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裘叔叔?小砚台?” 有琴小鲜则是捂着肚子直接瘫倒在了也是一脸笑意的丈夫江珀怀里。 小狐狸浑身打了个哆嗦,低声说道:“我嘞个乖乖,碧落黄泉两断斧,裘大侠硬抢寒玉庄丫鬟小砚台……” 就在这时小狐狸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杵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只见脸上依旧蒙着轻纱的花绝语,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正眉目含羞的看着三长老,却附在小狐狸耳边低声问道:“小狐狸这位老爷爷是不是就是阿黄的师傅啊?你,你倒是给我引荐一下啊,我……我好想见见阿黄啊……” 一时间小狐狸只感觉头大如斗。 第一百五十五章:琼岛,玥阁,药罐子 天高云淡,海风送爽。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仿佛因为血妖一行人的离开也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一直躲在最后面的水绝梳和陆绝形也凑到了师姐花绝语身边,不过两人表情尴尬,几番欲言又止的举动看的花绝语一头雾水。 而天玉派的其他门人则热闹多了,只见渔港岸边一群人将小狐狸等人死死位置,并一一上前与江珀和有琴小鲜见礼。还都用十分惊奇的眼光打量着秋儿和小狐狸。时不时有人在两个小家伙头上摸一下,脸上掐一下的,还都会说上一句:“好机灵的孩子。”弄的小狐狸忍着肩头疼痛,一脸的不情愿。 三长老见江珀见过了张兄又迎来了李姐,实在是烦不胜烦之下,一声怒喝:“大比在即,都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江小子他们又不是明天就要离岛,聚在一起瞎凑什么热闹,散了散了!” 众人听罢都是哈哈一笑,又都对江珀夫妇拱了拱手,之后各自散去。 云雀和司马纨不知是不幸还是有幸被三长老点将点中准备一同出海追寻血妖胡天瑜的踪影,云雀负责张罗人手,司马纨负责准备船只,也暂别了众人。 小狐狸和秋儿被三长老一手牵着一个,江珀亲自背起依旧昏迷不醒的胡天玮,有琴小鲜将点了穴道昏睡过去的龙璎抱在怀里,和丑婆婆一起,神秘兮兮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这一行人在三长老的带领下,离了瑜港,顺着小路深入琼岛,但凡路过建筑群落,三长老总会笑眯眯的给小狐狸和秋儿讲起哪里是珉乡,哪里是玖楼,哪里是瑸舫,哪里是玮山,那里是瑶池……一路下来就连跟在小狐狸身后的紫阳宗三人和冷凝也是啧啧称奇。 小狐狸和秋儿见识过血妖胡天瑜盘踞的那座不知名的小岛,又在龙璎的菁琬阁里住过些日子,更是一直在那建文皇帝朱允炆所留下的天瑜宫中给丑婆婆帮厨。再加上这些年跟着三长老走南闯北的脚步踏遍了大半个中原,但仍是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依照秦风建造的珉乡,几十座院落,藏在雄伟的玮山之中,伴着袅袅炊烟,宛如一方世外桃源。但这些缤纷有致的院落,一栋一栋相辅相成,俨然是按照精妙的阵法所建。从三长老口中得知,岛上一大部分弟子都住在这珉乡之中。 玖楼依山而建,出尘绝世,远远的望去,只见足有八层高的玖楼似有淡淡的云雾围绕,玖楼下方却是一片绝美的庭园,其中奇木异草郁郁葱葱,清溪美池四周必是万芳争艳。当小狐狸知道这玖楼掌管的是琼岛钱粮运转,举办宴会的去处时,不由暗叹一声:“糟蹋了好地方!” 最难得的是琼岛之中竟有一方巨大的淡水湖泊,湖名珥海,一片幽蓝的湖面随着海风艳阳,泛起一阵阵涟漪白练,见惯了藏于喧嚣的西湖,小狐狸只觉眼前这片珥海仿佛活过来一般,比西湖美的更加灵动,也更有生机。 湖上建有一艘巨大的石船,但风格却没有宋朝的奢靡之风,石船上楼宇窗檐之间隐隐透着一股隋唐的惶惶大气。听过三长老介绍小狐狸和秋儿才知道,这被称为瑸舫的石船,正是琼岛众人平日夜间饮酒会友,赋诗舞剑的一大去处。 而瑸舫身后,珥海背面,却有一座恢弘无比的阁楼依山而建。三长老有琴小琥望着对岸那座阁楼不由会心一笑,刚想说话,就见小狐狸一脸古怪的问道:“老爷子啊,当年李老实不是说从海外弄来了些黑色的小花,琼岛养的漫山遍野全是吗?怎么走了都半个时辰了,一朵都没瞧见啊,是不是李老实又在跟我吹牛皮?” 三长老轻笑一声,对小狐狸挑了挑眉毛:“那小黑花种在珲冢,这里是瞧不见了,又不是什么好玩意,黑乎乎不惹人喜,小狐狸你和秋儿若是想看,等见过了岛主,也不叫别人,我让黯牙带着你们俩去看便是,那老家伙在岛上可是横行霸道惯了,你们跟着它到哪都吃不了亏的。” 一直跟在众人最后的有琴小鲜却是哼了一声,扬声对三长老喊道:“小琥爷爷,你那头大黑猫还没归天呢?我可是早早相中了它那一身虎皮了的。” 江珀也是笑道:“这倒好了,小狐狸跟着黯牙巡山,当真是狐假虎威啊。” 三长老狠狠的瞪了有琴小鲜一眼,又转头笑眯眯的对秋儿说道:“小家伙,咱们琼岛上可是灵兽无数,这些年你除了那对蠢鸟也没收什么像样的小跟班,到时候可就看你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听三长老说起大黑虎黯牙和灵兽,秋儿不由微微一愣,却伸手把蜜袋灵鼯小毛从自己怀里掏了出来,忽闪一双大眼睛对三长老问道:“祖爷爷啊,你把我的小刺头藏哪里去了?还有小毛都半年没见过它娘二毛了……” 三长老大笑一声说道:“小刺头就养在我老人家的住处,没脸没皮的到处蹭吃蹭喝,至于二毛吗,早带着绒球不知道去哪疯去了,等天黑了你就能看到了。” 秋儿甜甜一笑,就盼着太阳早早下山,却又看了看三长老,问道:“祖爷爷,咱们现在去哪?” 三长老手指指着那湖对面那座恢弘的楼阁说道:“那地方叫玥阁,岛主正在那里等着咱们呢……” 众人沿着湖边朝着玥阁漫步而行,三长老和小狐狸秋儿有说有笑,江珀夫妇和丑婆婆则依旧是一路嘀嘀咕咕,而紫阳宗三人和冷凝也由梁妈妈陪着,这一路下来早被琼岛惊人的底蕴震得说不出话来,江湖之大,若不是遇到小狐狸和秋儿他们几人听都不曾听说过天玉派的名号,此时神情也颇有些紧张。 等众人走到玥阁脚下,楼里走出一个身穿燕居服的老爷子一脸微笑的迎了出来。 看到这位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打量着众人,小狐狸和秋儿怪叫两声,挣脱了三长老的手掌,两人一个纵跃便到了那位老爷子跟前。 只见小狐狸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位老爷子,歪着嘴哼了一声,语气古怪的说道:“我说老药罐子,你说你年纪和林婆婆也差不多大,怎么林婆婆活的活生生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你却老成这幅德行了?” 这位老爷子自然便是当年杭州东街广仁药铺的掌柜,人称毒手仁心的老药罐子骆柏青。 只见老药罐子听了小狐狸的话,老脸上反倒是笑意更浓:“小狐狸你个小混蛋,这次几年不见,当年的傻小子都能设计把血妖阴了,让那畜生跪在地上叫你爷爷,当真厉害的紧啊,看来你小子不光个子长高了,一肚子的坏水也没少涨吧?” 这会秋儿上前拉了拉老药罐子的衣袖,嘟着小嘴说道:“药罐伯伯,秋儿这些年也可想你了!” 老药罐子对秋儿眨了眨眼,嘿嘿一笑说道:“你想老夫做什么?是不是发现别处郎中没老夫我这么好骗,秋儿骗不到银子,饿着肚子了?不过娃娃你也厉害的紧啊,老夫我可都听说了,一箭就把秦之珩那畜生射的钉在了墙上,当真给我们几个老东西解了当年那一口恶气啊!” 这会儿一直走在最后面的有琴小鲜突然抬头对秋儿吼道:“傻孩子,快离这老家伙远点,也不怕他用毒虫子把你毒傻了!” 老药罐子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平安归来的江珀和有琴小鲜,一脸怒意的吼道:“放他娘的屁,当年要没老夫罩着,你俩的娃娃早饿死杭州街头了!” 有琴小鲜看见老药罐子也是眼眶微微一红,撇着嘴说道:“老东西,你当年开药铺的银子还是从老娘我手上借的呢,念在你照顾这俩孩子的份上,老娘大不了不收你利钱便是了!” 老药罐子老脸一红,也顾不上和三长老见礼,三步并作两步就凑到了有琴小鲜跟前,看似愤怒,实则眼中也泛起了一丝泪花的对江珀说道:“江小子,管好你的臭婆娘,她这一张臭嘴,也就只有你小子受得了。” 江珀也是神情激动的上前狠狠抱了一下老药罐子,才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多年未见您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这比什么都强!” 老药罐子也是大笑一声,却又沉声说道:“事情老夫已经听岛主说过了,你们把天玮和这女娃娃一齐交给老夫便是,岛主还在等你们呢。” 这是水绝梳和陆绝形也领着花绝语和冷凝走了过来,只听水绝梳十分恭敬的对老药罐子说道:“骆大叔,我们几个毕竟是外来人,小狐狸他们大难得脱回到师门,外人还是不掺和他们相聚的好,我们去给您搭把手您看可还使得?” 水绝梳和陆绝形比小狐狸他们早到琼岛两日,便是由老药罐子特地前来接待,两天下来水陆两人早被骆柏青用毒的手段吓得服服帖帖。老药罐子见状对水绝梳点了点头,又一脸古怪的瞄了一眼轻纱遮面的花绝语,才一脸好笑指了指龙璎和胡天玮说道:“好,你们扛着这女娃和天玮随我来便是。” 有琴小鲜则是一把从丑婆婆手中夺过血妖留下的那一方小药瓶,随手递到老药罐子手里说道:“老东西,这是血妖留下能救治大哥的解药。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药罐子点头说道:“万事有我,丫头你放心便是。” 小狐狸见老药罐子要走,心里念着一桩事情,匆匆凑到老药罐子耳边低声问道:“老药罐子,当年我从我那和尚师傅那里弄来的药方你可还记得?” 老药罐子微微一愣:“长青丹?自然记得,你个小兔崽子又想搞什么鬼名堂?” 小狐狸嘿嘿一笑,对老药罐子挑了挑眉说道:“记得便好,等得空你在弄些出来,晚些时候我去找你,咱们也好好聚上一聚。” 老药罐子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领着紫阳宗三人和紫凝,带上龙璎和胡天玮,出了玥阁,往山后去了。 梁妈妈一脸笑意的走到干巴巴望着老药罐子离去的秋儿身边,低声说道:“好啦,丫头你要是想老药罐子等会带你去找他便是,现在咱们还是先去见岛主要紧。” 三长老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江珀夫妇一眼,却又幸灾乐祸的说道:“哼,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俩这回可是真躲不过喽!” 第一百五十六章:玉雕,把柄,怒声喝 随着三长老有琴小琥步入玥阁当中,展现在眼前的一条悠长走廊,走廊两侧立有真人大小的白玉雕像无数,粗算下来足有四五百尊,这些雕像有男有女,有的怒目横剑,有的手握书卷,有的举杯邀酒,有的拈花浅笑,众多玉雕千型百态,栩栩如生,但这些雕像所雕刻的却无一不是尚未成年的少男少女。 小狐狸一路看白玉雕像看的入神,这时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白玉雕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尊雕像雕刻的是一位消瘦的少年,少年年纪不大,但那有一丝惫懒的面容却让小狐狸心里生出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而当小狐狸看到那玉雕少年肩上披着的一条手巾时,不由怪叫一声,拉了拉身边的秋儿喊道:“秋儿你瞧,这像不像李老实那憨货!” 秋儿却没理会小狐狸,反而是指着另一尊白玉雕像喃喃的说道:“小狐狸你瞧,这是不是酒鬼大叔!” 小狐狸侧头一看,只见秋儿所指的一座白玉雕像也是雕刻的一位少年,这少年侧卧在地上,坦胸露乳的,一手撑头,一手拿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正往嘴里倒酒。 小狐狸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侧头对三长老说道:“老爷子,我要跑回门口去从头看一遍,这里好有意思!” 三长老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看什么看,岛主还在等着呢,等见了岛主你们在这里玩一整天都没人管你,现在先去见岛主!” 秋儿却喜滋滋的跑到三长老跟前甜甜的说道:“祖爷爷,你瞧这是不是酒鬼大叔啊,还有刚才路上还有一尊雕像跟前趴了一只小老虎,那是不是祖爷爷你啊?” 三长老哈哈一笑,摸了摸秋儿的小脑瓜,分别指了指刚刚小狐狸和秋儿看到的白玉雕像说道:“小狐狸认对了,拿披着手巾的玉雕正是李忠少年时候的模样,秋儿你却猜差了一点点,封自在自小被老疯子养在岛外,虽然修为不错,但是却连大比都没参加过,哪有福气进这青云阁?那尊雕像是封自在他爹老疯子的,你瞧,前面还有骆柏青,梁月颜,以及嵇秃子和莫等闲的呢。” 这时有琴小鲜也一脸灿烂的凑了过来,指着远处一尊十一二岁顽皮少女一拳击碎万钧巨石的雕像得意洋洋的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瞧好了,本姑奶奶的雕像也在这里,我绣玉仙子有琴小鲜可是刚刚十二岁就进了青云阁的哦!” 小狐狸顺着有琴小鲜所指看去,只感觉浑身一阵发麻,回头幽幽的望了一眼有琴小鲜的表情,长叹一口气说道:“哎……姨啊,秋儿当年给我讲昆仑派的裘大侠说你是练斧头的奇才我还不信,心想绣玉仙子这么清雅的称号,怎么能是个练斧头的奇才,今天见了这尊雕像我小狐狸真的信了……” 有琴小鲜脸上一窘,刚要出声反驳,却见小狐狸又指着有琴小鲜雕像旁边的另一做雕像说道:“再说了,姨啊,你瞧那座雕像也是一位少女,而且明显比你还要小上一两岁,不也被放到这里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秋儿噗的一笑,看了看自己被气得脸色发黑的娘亲,又见自己娘亲力碎巨石的雕像旁边果然有一座少女的雕像看起来比自己娘亲年纪还要小上一些,那玉雕少女正翘腿坐在一方太湖石上,一手支腮,一手握一本书卷,却是一脸笑意的望着那力碎巨石的有琴小鲜。 三长老见小狐狸不挑别的,却偏挑那看书少女的雕像来揶揄有琴小鲜,不由微微一愣,却是长叹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都别闲扯了,快走两步,岛主就在前面青云阁里。” 小狐狸小嘴一瞥面容古怪的看着三长老说道:“那个什么大比叫青云试,这里叫青云阁,就连血妖胡天瑜小破船也叫青云号,老爷子这里到底有什么玄虚?” 三长老不远处匾额上“青云”两个鎏金大字缓缓说道:“玥阁三重天,青云啸月傲世间。小狐狸,等会你就知道了。” 刚一进青云阁,小狐狸和秋儿不光看到了高坐主位的珂岛主,还发现了一位熟面孔。 老疯子的妻子林瑶,小狐狸和秋儿的林婆婆服侍在珂岛主身边,正满头大汗的端着一碗热茶呼呼的吹着,一心只想让这杯滚烫的茶水快些凉下来。 三长老则是哈哈一笑对珂岛主说道:“大姐啊,人我给你全带过来了,怎么折腾这帮兔崽子您老看着办就好。” 面有倦容的珂岛主目光扫过众人,轻叹一声,接过林瑶手上的茶水浅浅的啜了一口,对三长老说道:“小琥,这里的事情你就别再管了,追踪血妖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长老脸上笑意顿敛,郑重的说道:“岛上人手已经准备好了,我又把山上的云雀和司马纨弄了过来,现在司马准备船只,云雀集结人手,天一摸黑就出发。” 珂岛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小琥你有海东青傍身,夜里视野依旧开阔,时机选的不错,不过燃玦凝璐虽然重要,但毕竟是外物,相比起来你们的性命更金贵,去吧,千万记得,事不可为果断回转,万万要注意安全。” 三长老微微屈身抱拳回道:“大姐啊,当年小琥最得意的弟子被血妖所害,江小子两口子又被血妖囚禁四五年,现在小琥对血妖仇恨虽然丝毫未减,但小琥现在毕竟老了,早没了年轻时那份热血轻狂,大姐放心,兹事体大,带出去多少人,小琥必定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全带回来。”说完三长老转身便走,离开之前却又一脸古怪的看了一眼江珀夫妇一眼,似乎在说:“落在岛主手上,老子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三长老离开之后,珂岛主看了看躲在一旁不敢抬头的江珀夫妇二人,和早已把自己藏在众人最后方的丑婆婆,哼了一声,却转头对小狐狸微笑着说道:“你就是小狐狸吧,肩上的伤重不重?” 小狐狸自从在覆雨号上见到珂岛主和血妖胡天瑜喊话起,就感觉眼前这位老的一塌糊涂的岛主婆婆,虽然只穿着一身寻常农户穿的麻布衣衫,但却威严的厉害,让小狐狸有点怕怕的。但不知为什么,小狐狸又感觉珂岛主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股气息,让自己十分亲切。 这会儿听到珂岛主问起自己肩头的伤势,小狐狸咧嘴一笑,小大人似的学着刚刚三长老的样子,也对珂岛主微微抱拳说道:“岛主婆婆,我那乖孙子的小飞刀还要不了他狐狸爷爷的小命,疼是疼了点,但秋儿和我小狐狸抓了好些老药罐子的把柄在手上,等下我去威胁他一番,弄两副上好的金疮药算不得事,就只这样的小伤,过不了两天就能痊愈了。” 珂岛主见小狐狸却无大碍,虽然想不明白血妖胡天瑜为何手下留情,却也暗自松了口气,见小狐狸提起老药罐子不由好奇心大起,轻笑一声对小狐狸和秋儿问道:“骆柏青那蠢蛋有什么把柄被你俩娃娃捏在手上了?说出来让岛主婆婆我也乐呵乐呵可好?” 小狐狸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服侍在珂岛主身边的林瑶,低声说道:“林婆婆在这可不太好说,她若知道了也就不算把柄了。” 秋儿也是红着小脸,捣蒜似的对着珂岛主拼命点头。 林瑶微微一愣,没好气的瞪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眼,恨恨的说道:“怎么说到我身上了?四年多不见,两个小家伙翅膀硬了,你们林婆婆镇不住你们了是不是?” 小狐狸有些腼腆的冲林瑶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小狐狸哪敢啊,但是老药罐子的把柄牵扯您家那位,当着您的面实在是不太好说……” 秋儿却是有些好奇的对林瑶问道:“林婆婆啊,我黄姐姐怀了酒鬼大叔的宝宝,您怎么不去看着点啊,现在不比平时,黄姐姐又最爱胡闹了,酒鬼大叔怕是怪不住她的。” 本来一肚子狐疑的林瑶见秋儿提起自家怀孕的儿媳,开心的哼了一声,脑袋一抬骄傲的活像一只高贵的凤凰,正准备继续和秋儿说上两句,就见珂岛主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对她说道:“瑶丫头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没见两个娃娃被你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嘛,去去去,你去给老二那边传个信儿,让他吩咐下去,大比往后推延七天,若是璞山那老杂毛不愿意,让他直接来找老身。” 林瑶被珂岛主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心想:“刚刚可是岛主您老人家特地点名道姓让我过来服侍的,现在倒好,您老翻脸就不认人啊!”又见珂岛主让她去给二长老带话,传达大比延迟的消息,知道事关重大,只好横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眼,拜别了珂岛主灰溜溜的出了青云阁。 见林瑶一脸不情愿的走了,珂岛主不禁摇头笑了笑,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人走了,说吧。” 小狐狸嘿嘿一笑,却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学着说书人的口吻说道:“那年我和秋儿还在杭州被林婆婆和梁妈妈抓到破庙里习武。有一天晚上,我和秋儿实在是饿得不行,又练功一天累的懒得自己生活煮饭,就想去李老实的烧鸡店弄两只烧鸡来吃,哪知道……” 秋儿和小狐狸厮混多年,和小狐狸一起给别人讲故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会儿也极为娴熟的抱膝坐到了小狐狸身边,接着小狐狸的话头说道:“哪知道我俩正巧碰见了李大叔,药罐伯伯还有莫大叔他们三人,拉着一脸犹豫的封闲大叔偷偷商量要出去喝花酒!” 听秋儿说到喝花酒,梁妈妈却哼了一声说道:“你俩娃娃是不是有皮痒了,曼歌坊可是我开的,他们喝花酒嵇秃子会不知道吗?怎么从来也没听他对我提起过?” 小狐狸一脸坏笑的看了一眼梁妈妈,摇头说道:“梁妈妈曼歌坊当然是杭州城内喝花酒最好的去处,但是那会咱们刚把秦之珩弄走,你又和林瑶婆婆整天在一起,他们哪有胆子去曼歌坊喝花酒?” 梁妈妈听罢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脸恼怒的问道:“姓嵇的是不是也去了?” 秋儿却是一脸讶异的看着梁妈妈,喃喃的说道:“那会嵇大叔被裴珑偷袭伤了腰,梁妈妈您不是天天陪着他吗,喝花酒这事可真的没有嵇大叔的。” 梁妈妈听罢闷哼一声,脸上一红也不再说话。 这时珂岛主却问道:“喝一次花酒可算不得什么把柄吧?” 小狐狸坏笑着说道:“喝花酒当然算不得把柄,但是这几个老江湖喝花酒中了别人的仙人跳可就是大大的把柄了……” 原来当年李老实,老药罐子,老穷酸硬拉着老疯子封闲一起去杭州城西喝花酒,却中了青楼姐儿的仙人跳,四人一身的银两被坑的一文不剩不说,老穷酸莫等闲还只穿着内衣裤逃回了家中惨兮兮管魏永要来银子才把老药罐子几人从青楼赎了出来。 这件往事被小狐狸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秋儿时不时的补充两句,惹得在场众人捧腹大笑。 珂岛主却是古怪的打量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番,幽幽的说道:“只怕这仙人跳也是你们两个娃娃的手笔吧?那四个蠢物的银子怕早就揣进了你小狐狸的钱袋子里吧?” 小狐狸眼光一亮,却是哀叹一声说道:“岛主婆婆您说的不错,这四个老家伙尤其是老药罐子和李老实,平时就会欺负我和秋儿,这么好的机会不坑他们一笔,简直有负我东街第一小滑头的诨号。不过岛主婆婆啊,他们的银钱在我小狐狸的钱袋子里还没捂热呢,两天功夫就被秋儿吃了一干二净啊。” 秋儿脸上一红,低声说道:“那些日子练功太累了,秋儿吃的自然会变多了一点点……” 珂岛主轻叹一声对小狐狸和秋儿招了招手,小狐狸和秋儿见状乖乖跑到珂岛主身旁,只见珂岛主拉着两人的小手,左瞧瞧小狐狸,右看看秋儿,满是欣慰。却又突然脸上一寒,对一直躲在后面垂着脑袋偷听故事的江珀和有琴小鲜铿锵有力的说道:“瞧瞧你们两个白眼狼造的孽!多好的娃娃,本该是放在岛上玩闹的年纪,却被你们这两个白眼狼闹得,小小年纪就要流落街头不说,还要费尽心思才能将将填饱肚子!你们还不知错吗!” 第一把五十七章:面壁,演戏,不肖子 青云阁内,原本被小狐狸和秋儿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形成的一片的欢乐与祥和,却随着珂岛主的一声喝问,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只见珂岛主先把目光转向了寒剑流影江珀,怒叱道:“江珀,你和小鲜佳偶天成原是岛上一桩佳话,现在却险些成了岛上最大的笑话!你和小鲜都是岛上最优秀的弟子,本来还想等老身百年之后,让你承接岛主之位,你和小鲜一外一内,相辅相成,老身也能安心的走,可你瞧瞧你们两口子做了什么!由你和小鲜同掌凝璐原本老身最为放心,哪知偏偏是在你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凝璐丢了也就丢了,算不得什么,我们琼岛丢的起,可若是秋儿这孩子但凡稍有差池出了事,你还有何脸面再回琼岛来见老身?” 江珀被珂岛主骂的身躯一震,抬头瞧了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珂岛主,和好像被珂岛主吓坏的闺女秋儿,心中一阵后怕袭来,猛地向珂岛主跪了下去,高声喊道:“江珀知错了,岛主奶奶,您万万不敢气坏了身子,江珀百死难赎。” 珂岛主怒气不减,愤恨的向江珀啐了一口,又转头看向眼圈已经微微泛红的有琴小鲜,继续骂到:“有琴小鲜啊,有琴小鲜,作为琼岛天资最高的弟子之一,老身看来从你年幼之时就被彻底惯坏了!嚣张跋扈,一身臭毛病不说,还犟的厉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是当年那个在岛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姑娘了!你知不知道江湖险恶,在外面可没那么多叔叔伯伯再惯着你,宠着你了!你瞧瞧秋儿,她是你的亲闺女!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你荒唐这么多年却混的还没你闺女懂事!” 有琴小鲜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珂岛主,被吓得孩子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仍旧对珂岛主犟嘴说道:“珂奶奶,你就是偏心,见我闺女现在比我招人喜欢,就不疼小鲜啦!” 珂岛主知道这是有琴小鲜对长辈撒娇时候的惯用伎俩,这语气多年不曾听到,现在听了被气得差点笑了出来,却仍是恶狠狠的说道:“还敢嘴硬!我琼岛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秋儿这时却极为乖巧的上前给珂岛主捋了捋后背,又端起林瑶刚刚留下的茶杯对珂岛主有些害怕说道:“岛主婆婆,您别生气了,爹爹和娘亲都知错了,您就饶了他们吧。” 珂岛主见秋儿递上茶来,一下子雷霆顿收,一脸温柔的接过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对秋儿说道:“是不是吓着秋儿了,不怕不怕,岛主婆婆是在给你爹娘讲道理……” 有琴小鲜瞧见自己狗腿神功无师自通的闺女心想:“老娘的闺女就是比老娘我强多了,老娘当年要是会的秋儿宝贝这一手,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秋儿宝贝,对不住了,先帮老娘我挡上一阵,等躲过珂奶奶这一劫,晚上娘亲给你加三条鸡腿!” 却见有琴小鲜颤巍巍的又说道:“珂奶奶哪有您老这样讲道理的,当年您老人家就是像现在对秋儿这样对我的,可您刚刚说了,这样不好……” 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狐狸憋笑憋得小脸通红,心想:“秋儿这女侠娘亲当真些歪门邪道,这两句话看似荒唐,但岛主婆婆现在的脸色可比刚才好了许多了。”小狐狸不由好奇的看着珂岛主,想知道下面又会发生怎样有趣的一幕。 珂岛主被有琴小鲜这句话噎的脸上一片通红,却仍是怒气冲冲的对有琴小鲜喝到:“犟嘴!你除了犟嘴还会什么!听好了,你也别回你那丢人现眼的寒玉庄了,带着你那二百五的丈夫,给我滚到啸月阁里面壁去,什么时候你俩都突破了到了三才境再给我滚出来!” 有琴小鲜知道自己不会被珂岛主拉去游街示众,当做反面教材教育后辈,只不过惩罚自己和江珀去破月阁面壁思过而已,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心想:“反正我俩去面壁上十天半个月的,直等珂奶奶怒气彻底消了,再跑出来就是,什么突破不突破的,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由也跪倒在地高呼一声:“珂奶奶英明,小鲜领命!” 见到有琴小鲜的反应,珂岛主就知道自己又不知不觉着了这丫头的道了,心里一阵不快,却又实在不忍心对这个从小被自己疼在骨子里的小丫头太过严苛,事已至此,只好就此罢了。而珂岛主目光又转,却死死的盯到了一直藏在最后面的丑婆婆身上。 只见珂岛主平缓了一下心情,语言极尽刻薄的说道:“江珀,小鲜重义,为救结拜兄长还算有情可原,可这里似乎还藏着一个更混蛋的孽障,老三没认出你,月颜丫头没认出你,瑜港上这么多门人没有认出你,难道你真的以为老身我的眼睛瞎了,也没认出你嘛!” 珂岛主说完之后,青云阁中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秋儿一脸茫然,梁妈妈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只有小狐狸心里猛地一慌,感觉马上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见到下面依旧没人答话,珂岛主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自嘲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傻孩子啊,无论在外面多艰难,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啊,你子小书读的最多,这样粗浅的道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吗?天塌下来了还有老身来扛,老身倒下了,还有二长老,二长老倒下了,还有三长老,哪里用得到你这个傻孩子自作多情啊……” 这时小狐狸却注意到,一直藏在最后面的丑婆婆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小狐狸心里的那股不安却变得更浓了。 眼见珂岛主的眼眶渐渐泛起了泪光,就在她想继续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小狐狸却突然对秋儿打了个眼色,同时打断了珂岛主的话头,捂着肚子哀叹一声,愁眉苦脸的对珂岛主说道:“岛主婆婆啊,小狐狸饿的快死掉了,您老是岛主教训我和秋儿的长辈自然是应该的,可一直让我和秋儿在一旁看着只怕也不太好吧,不然今晚秋儿还不得被他爹娘一顿胖揍,不如您老先让我和秋儿出去填填肚子可好?” 秋儿虽然不解小狐狸用意,但是多年以来和小狐狸配合惯了,知道小狐狸此举不是为了好玩胡闹,就是真的另有用意,也是极为配合的捂着小肚子,娇滴滴的凑到珂岛主身边,糯糯的说道:“岛主婆婆,祖爷爷一路上尽给秋儿讲岛上的好吃的了,秋儿可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再加上这几天和小狐狸一起谋划坑害血妖那个大坏蛋,可把秋儿累坏了,您就可怜可怜秋儿的大胃,千险万险都闯过来了,可千万不敢让我和小狐狸生生饿死啊。” 珂岛主听完微微一愣,却爱怜无比的看了一眼小狐狸,轻轻地拍了拍小狐狸的狐狸爪子,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好懂事的孩子,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你了。”转头对梁月颜说道:“月颜丫头,你带这两个乖娃娃出去吃点东西吧,封闲把黄丫头放到老药罐子那里了,黄丫头肚子里怀着小小疯子,以封家那霸道性子吃食定不会少,正好带两个乖娃娃去玩玩也好。顺便你也跟两个娃娃说说大比的事情,他们两个可是一定要参加的。” 梁妈妈极为恭敬的回了一声:“是。”便拉过已经朝她飞奔过来的小狐狸和秋儿,又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丑婆婆,领着依旧捂着肚子的两个活宝出了青云阁。 等小狐狸三人离开之后,珂岛主闭上双眼,伸手抹去了挂在自己脸上两行浊泪,却是长叹一声说道:“该走的人都走了,现在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珂岛主一声问罢,只听青云阁中传出一声闷响,丑婆婆已经把膝下石板生生跪出了一片凹痕,丑婆婆面色激动,浑身颤抖的朝珂岛主遥遥一拜,哀声喊道:“不肖弟子奚情,拜见珂奶奶!” 第一百五十八章:雅院,绝美,烤或煮 日头渐西,小狐狸和秋儿又央着梁妈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遍青云阁中的白玉雕像之后,才离了玥阁,由梁妈妈领着在沿着珥海一路向西,顺着一条长满青苔的石子小路,在一处郁郁青青的山谷之中寻到了一处别致脱俗的小院当中。 推开院门一方小池映入眼帘,池水清可见底,中有锦鳞游弋,白莲数朵,两口天然泉眼,一南一北遥相辉映,正汩汩的涌着清水。 小池四周全是耕种整齐药圃,随着小风,一阵阵药香扑面而来,秋儿看看小池里的锦鲤,看看药圃上长势喜人的一株株草药,欢喜的直跳脚,对身边的小狐狸说道:“小狐狸,老药罐子这地方真得很不错啊,可比他以前那个阴森森广仁药铺强多了。” 小狐狸一抬脚,一颗小石子就被踢进了小池中央,咕咚一声轻响,吓得一群锦鲤四处逃窜,小狐狸却歪了歪嘴不以为然的说道:“老药罐子以前都是养虫弄蛇的,这里又是带泉眼的小池子又是照料的极好的药圃,莫不是老药罐子转了性子不成?要不就是从哪找了个二傻子,做了他的婆娘,老药罐子啥事不管,都是他婆娘整天辛苦。” 梁妈妈听完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前面说的不错,以前这地方是老药罐子养虫养蛇的所在,现在那些毒虫都被他养到后院去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老药罐子回岛之后见不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传人,便也收了个小徒弟,这池塘药铺都是他那小徒弟打理的。” 秋儿歪着脑袋问道:“能让老药罐子改了性子,他这小徒弟一定很有能耐吧?” 梁妈妈拉着两人的小手,往院内小屋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倒是觉得老药罐子那小徒弟蠢呼呼的倒是没什么稀奇,反倒是小徒弟有个干妹妹,是咱们琼岛的现在最招人喜欢恶霸公主,这恶霸公主经常会来找老药罐子的小徒弟玩,但是见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虫毒蛇就会被吓得又哭又闹,老药罐子受不了小公主背后的势力,只能由着两个孩子把前院布置成现在的模样。” 小狐狸听完惊得合不拢嘴,呆呆的问道:“老药罐子连老爷子都不怕的人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弄的缩手缩脚,不行我小狐狸得见识见识这位恶霸公主。” 这时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老药罐子一脸愁容的走了出来,见到小狐狸三人苦笑一声说道:“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这几年到底做了多少孽啊,后院紫阳宗那个小丫头都快傻了,老夫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过来躲躲清闲。” 梁妈妈却是眉头一皱,对老药罐子问道:“天玮怎么样?” 老药罐子轻叹一声说道:“血妖留下的解药我还拿捏得不太准,需要再等等,那个叫龙璎的小姑娘被我关进了房里点了睡穴一只睡着。不过,就算解药是真的,龙璎那小姑娘也懂得解除天玮身上禁制的手法,但是……天玮的眼睛怕是恢复不了了。” 小狐狸虽然早就从丑婆婆那里知道了胡天玮双目失明的情况,但现在听老药罐子亲口说出胡天玮复明无望,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老药罐子的肩膀轻声说道:“那位胡大叔可就交给你了,万万可不敢粗心大意啊,要知道,胡大叔的命可是我小狐狸拿燃玦换回来的,要是出了问题你个老东西的胡子就别想要了。对了,那长青丹你可要早早给我弄上百八十丸的,这可是急事。” 老药罐子哼了一声,一把扫开小狐狸的狐狸爪子,没好气的说道:“长青丹好说,方子是现成的,等老夫那小徒弟回来让他给你们配制便是,老夫要研究血妖的那瓶子药丸,没工夫和你们扯皮,你们不是去见岛主了吗?怎么又跑我这穷酸地方来了?” 秋儿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拉着老药罐子的大手说道:“药罐伯伯你这地方又是泉眼又是药铺的可以点都不穷酸,我和小狐狸来看黄姐姐啊,岛主婆婆说黄姐姐身边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而且刚刚还听说你收了个小徒弟,是不是带出来也让我俩认识认识啊?” 老药罐子大笑一声,俯身摸了摸秋儿的小肚子,取笑道:“我看是秋儿你这小肚子里空了,馋虫叫了,跑到老夫这里打秋风来了才是正经吧?老夫的乖徒弟和小公主跑到外面采药去了,说是采药多半是偷懒一起玩闹去了。你们那黄姐姐挺着个大肚子正在后院正和紫阳宗的一个丫头大眼瞪小眼呢,那里吃的东西多,你们俩也去瞧瞧吧。” 秋儿和小狐狸听老药罐子提起黄月和紫阳宗几人,两人笑脸同时一僵,对望一眼都觉得嘴角微微发苦,却听小狐狸有些心虚的说道:“秋儿咱们过去瞧瞧吧,你瞧准了吃食的位置,若是花小妞真要追杀咱俩,咱们掉头就跑。” 秋儿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没好气的踹了小狐狸一脚,嗔道:“都是你,当初就要不是你胡闹,现在咱俩那会落得这么凄惨的地步!” 小狐狸气恼的啐了一口,挠了挠头说道:“横竖都是死,早死早超生!”说完就拉着秋儿,挺胸抬头的迈进了后院。 老药罐子瞧着秋儿和小狐狸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却又对梁妈妈问道:“梁家妹子,岛主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梁妈妈轻叹一声说道:“大比之期会推迟七日,小鲜和江小子也倒了大霉,岛主发怒,关他俩在啸月阁面壁思过,据说是两人不到三才境不给放出来的。” 老药罐子却是大笑一声,一边狂拍手掌,一边吼道:“岛主英明!他奶奶的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 梁妈妈没好气的俏脸一寒,瞪了老药罐子一眼就外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瞧你小人得志那德行,等回头小鲜偷跑出来,非得把你折腾个半死不可。大比之事事关重大,我先去给嵇秃子通个信,晚些时候咱们当年这些老杭州凑到一起,也好好给小狐狸和秋儿接接风。” 老药罐子见梁妈妈已经出了院门,愤恨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意思提,自己跟仇人似的躲嵇秃子躲了二十多年,现在倒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成天腻在一起,也不嫌害臊!” 与前院的清新雅致截然不同,小狐狸和秋儿一到后院,便看到院中十数个用竹条编好的晾晒架上密密麻麻摆满的全是正在风干的壁虎,守宫,蛇蜕,毒虫。 而院中一颗老槐树下的竹椅上模样亲昵的并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却正是紫阳宗的水绝梳和陆绝形。 此时水陆两人根本没有发觉小狐狸和秋儿的到来,一人怀里捧着一只蜜袋灵鼯,正愁眉苦脸的你一块青梨,我一块蜜桃的喂着两个小家伙。 而一直躲在秋儿怀里睡懒觉的小毛,不知是睡饱了,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从秋儿怀里蹭的一下钻了出来,看到水绝梳手里那只体型稍小的蜜袋灵鼯正将一小块蜜桃吃的汁水横流,小毛也是吱的叫了一声,从秋儿身上猛地一纵,在空中展开肉翅,遥遥的朝着那块蜜桃滑行了过去。 秋儿也是满脸欢喜的喊了一声:“二毛,绒球!”便匆匆追着小毛扑到了水绝梳身边。 水绝梳听到秋儿叫喊,抬头一看,只见又一只蜜袋灵鼯朝自己飘了过来,没好气伸手接过小毛,和怀里的绒球放到一起,也不理会两个小东西一同争抢蜜桃,抬头就没好气的瞪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坏蛋,还有脸出现,知不知道师姐刚刚差点我把砍了炖肉吃!” 陆绝形也索性把正在他手上优哉游哉啃着青梨的二毛放到了水绝梳怀里,语气平淡的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我看你俩还说先躲躲吧,师姐刚刚哭的人都傻了,不是我夸张啊,等她反应过来,你俩真的性命堪虞,知不知道在紫阳宗,从来没人敢开师姐的玩笑的,而且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愿老天保佑你俩……” 秋儿小脸一窘,靠在水绝梳怀里低头逗弄着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蜜袋灵鼯一家三口,苦苦的说道:“水姐姐啊,花姐姐人在哪呢?” 见到秋儿这幅小模样水绝梳更是气恼,伸手狠狠的捏住秋儿的小脸往上一提,气呼呼的说道:“阿秋啊阿秋,本来本姑娘最喜欢你这个小吃货了,哪知道你也来骗你水姐姐是不是,刚刚见了那个大肚婆才知道,原来你这永远吃不饱肚子的小家伙竟然也是个小姑娘!” 秋儿被捏的小脸一疼,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道:“秋儿也是被逼无奈啊,我和小狐狸闯荡江湖,装成一个傻小子总比一个小姑娘安全的多,水姐姐你瞧秋儿的易容术还不错吧,这么多人都没看出我是个小姑娘呢。” 小狐狸也黑这张脸坐到了树下,随手捋了捋二毛身上的毛发,沉声对水陆两人问道:“花小妞哪去了,莫不会真的想不开……” 便在这时,后院东侧厢房中全传来一阵黄月黄姑娘招牌式银笑声:“小狐狸,秋儿,是不是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来看望本姑娘啊,快到屋里来,好吃好喝都给你们备齐了。” 秋儿听到黄姑娘的声音一阵欣喜,不急细想高喊一声:“黄姐姐!”撒丫子就往房里跑去。 小狐狸却是心头一颤,想拉回秋儿已是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跟在秋儿身后一起钻进了黄姑娘所在的房间。 房门刚一打开,秋儿没有看到刚刚呼喊自己的黄姑娘,反倒是房间饭桌旁一个样貌绝美的女子正一脸愤恨的等着自己。那样貌绝美的女子手上还提着一只被捂住了尖嘴用麻绳绑成粽子样的白羽乌鸦。 小狐狸瞧见这美女微微一愣,自问从小到大见过的美女无数,但是不管是俏皮可爱,出尘清丽的紫沉;优雅轻灵,红颜不老的林瑶;甜美俊俏,眉眼含娇的黄月;身材曼妙,英气爽朗的郭垚,甚至是相貌最为出众,让小狐狸觉是上得天地宠爱的有琴小鲜,无论是谁只要和眼前这位眉眼含怒的女子放在一起,仿佛都会黯然失色了几分。 眼前这位女子给人一种出尘绝世的美感,仿佛此女不应生在人间一般,只见那: 柳叶轻眉淡淡描, 眸若晚星浅浅笑。 粉腮樱唇微微醉, 肤如凝雪曼曼妙。 但当小狐狸看清这女子的衣着时,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这美的好像神仙一般女子相貌小狐狸虽然不曾见过,但是从衣着,身段,和脸上的愤恨不难判断出,眼前这人绝对就是揭下了遮面轻纱的花绝语。 小狐狸一阵心虚,却硬着头皮说道:“哇哇哇,我嘞个乖乖,原来花小妞你生的这般美貌,难怪要轻纱遮面,不然这天下女子可都嫁不出去了。” 花绝语微微一愣,冷冷的问道:“我的样貌美丑与天下女子婚嫁有何关系?” 反应不比小狐狸慢的秋儿也认出了眼前这女子的身份,不由颤巍巍说:“花姐姐,你长得太美了,天下男子心里都想着你,谁还会娶别的女子……” 花绝语哼了一声,却根本不理会两人的恭维,反倒是提着被绑成粽子似得白鸦灭灭冷冰冰的说道:“听说白色乌鸦百年难得一见,吃了还能长生不老,今天却天可怜见落到我花绝语手中,你们来的正好,帮我出出主意,这白鸦到底是烤着吃的好,还是煮成浓汤的好?” 秋儿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不行!” 小狐狸却是正好相反,怪笑一声吼道:“炖汤!” 小狐狸的反应让花绝语微微一愣,却见秋儿已经带着哭腔扑了过来,高声喊道:“灭灭不好吃的,花姐姐要是饿了,秋儿让小狐狸给你做烧鸡好不好?” 小狐狸却是歪着个嘴,一脸坏笑的说道:“他奶奶的,想吃灭灭这狗腿子可不是天两天的事了,煮汤好,煮汤好!” 花绝语却是被小狐狸和秋儿完全不同的反应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见她一把把秋儿搂到身边,依旧语气冰冷的问道:“好,不吃这白乌鸦也可以,但是要用炖狐狸肉来换,秋儿你说如何啊?” 秋儿一愣看看花绝语手中被绑成粽子样可怜兮兮的白鸦灭灭,又回头看看脸色难看,气的跳脚小狐狸一时间难以抉择。 便在这时挺着个大肚子的黄月黄姑娘却施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她依旧是一身姑娘打扮,却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大的不像话的肚子,一脸笑意的冲花绝语说道:“妹子,我看还是狐狸肉比较好,灭灭个头太小了,身上去了骨头架子总共没有二两肉,你看小狐狸白白嫩嫩的用来红烧,不仅解饿,更解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京城,杭州,难相忘 日头更西了,老药罐子住处后院里扒着门框偷看水绝梳和陆绝形被双眼微微红肿的花绝语冷冷的瞥了一眼之后便嗖嗖两声,展开轻功逃出了后院。 看着黄姑娘的大肚子,心里感觉委屈的快要死过去的花绝语,银牙紧要,琢磨着到底该如何处着眼前两个半大孩子。 这时黄姑娘却在饭桌前坐下,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对花绝语提建议说道:“妹子啊,你有没有拧过小狐狸的耳朵啊,当年在杭州时,姐姐我不管遇着多大的难事情,只要拿手上捏着小狐狸的狐狸耳朵,狠狠地拧上几圈,心里就会变得畅快无比,无论什么烦恼难过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妹子也你不妨试试。” 话音未落,小狐狸就见一脸愤恨的花绝语已经扑倒了自己的面前,小狐狸心中哀嚎一声,反而好笑的侧头把自己的耳朵亮给了花绝语。 花绝语一手捏住小狐狸递到手边的耳朵,毫不留情的猛拧一下,另一只一手却指着黄姑娘一脸幽怨的说道:“阿黄,归根结底你也算不得是个好人,好好的女儿身,干嘛非要乔装成个俊书生,让我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黄姑娘脸上一红,端起桌上一碗温热的牛乳轻轻啜了一口,撇嘴对花绝语说道:“妹子啊,姐姐我这充其量算个无心之失,谁知晓你……你紫阳宗中最漂亮的小花朵偏偏会喜欢个没钱没势的小书生呢……不过小狐狸和秋儿这两个小坏蛋绝对是有心之过,明知本姑娘身份的情况下,却诚心要拿你取笑的,其中功过是非你可一定要分清楚啊!” 花绝语一阵苦笑,瞥见歪头小狐狸偷瞧着自己的小狐狸又是一阵气恼,手上力道不由又加重几分,小狐狸耳朵吃疼咧着小嘴一阵一阵吱哇乱叫。 这时秋儿见花绝语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连忙转头朝门外吹了声口哨,哨音刚落,只见门口一条身材小巧的狐狸化作黑影窜了进来,径直的撞在了秋儿的怀里。 秋儿嘿嘿一笑,将钻进自己怀里与自己亲昵的阔耳灵狐糖耳朵举到花绝语面前,糯糯的说道:“花姐姐,你看这是秋儿新收的小跟班糖耳朵,它的耳朵又软又大捏起来手感最好了,你就捏捏糖耳朵,饶了秋儿这一遭吧。” 花绝语悄悄一脸茫然的阔耳灵狐糖耳朵,被秋儿的这番举动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哼了一声松开了小狐狸,抱着糖耳朵坐到了黄姑娘身边,牙咬对黄姑娘说道:“我不管,反正自小我就立下誓言,第一个瞧见我容貌的男子便会称为我的丈夫,你就是第一个!” 黄姑娘微微一愣,摸了摸乖巧的舔食着桌上牛乳的阔耳灵狐糖耳朵,好笑的说道:“可我毕竟是个女子啊,对了,那会儿那死酒鬼也看到了你的相貌啊,要不我把他送给你好了,反正我被他烦的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花绝语俏脸一红,低声吼道:“封大哥是你夫君,他算不得数,我不管我以后的因缘旧报纸你身上了,而且不管你依不依,你肚子里这孩子的干妈,我紫阳宗花绝语当定了!” 小狐狸见花绝语似乎就此放下,心里也长长舒了口气,一个跨步就做到黄姑娘身边,坏笑着说道:“花姐这点你放心,我们琼岛上好多修为高深的单身汉呢,富春啊,魏永啊,随便拎出一个包你满意!”说道一半小狐狸话锋一转,对黄姑娘说道:“话说回来,黄小妞,你当年不是一口一个淫贼的喊我酒鬼大叔吗?恨不得随时就会把他剥皮抽筋一般,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弄的你竟然变成封家的小媳妇,还怀上了孩子?” 黄姑娘听了小狐狸的话,见花绝语和秋儿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俏脸顿时一黑,怒嗔道:“问什么问,再问小心我让我师父大耳瓜子打赏你!” “老爷子不是要去追血妖嘛,也不知道走了没有,他现在可管不到我小狐狸喽。” 黄姑娘轻叹一声,指着屋内对秋儿说道:“秋儿屋里还要一篮子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先拿出来吃着,晚些时候等大伙都过来给你们接风,咱们再好好吃上一顿。” 秋儿高呼一声,便钻进了房内,小狐狸却一脸好奇的问道:“接风?都有谁要过来啊?” 黄姑娘没好气白了一眼小狐狸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跟着师傅鬼混了四五年,当年在杭州的大伙却谁都惦念你的紧,听说你回到了,富春魏永就跑到山里给你抓野味去了,再加上那一大群前辈们,晚上这地方就要热闹喽。” 小狐狸微微一怔,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李老实不由鼻头一酸,却又对黄姑娘问道:“对了,怎么没听到小紫和张小白的消息啊,这都五年了他俩也该成亲了吧?” 听小狐狸提起紫沉和张卿,黄姑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说道:“还没,他两的长辈嵇大叔和梁妈妈已经住到了一起,却没到现在也没什么名堂,他俩的亲就更不好成了,这不他俩年纪已经过了二十,没资格参加大比,俩人一赌气便跑到了京城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更奇怪的是嵇大叔和梁妈妈反倒丝毫不担心,只说紫沉和张卿出去见见世面历练一番是好事,那天听魏永说起来,俩人已经离岛足足两年多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又是京城?早晚我小狐狸也要去那天子脚下见见世面才好。” 这时花绝语也轻叹一声说道:“算起来我们三人也已经离开紫阳宗整整八个多月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黄姑娘却是一脸笑意的拉了拉花绝语的玉手,轻声说道:“要走也要等我们大比结束再走,师傅临走前说了,你们是紫阳宗的弟子,又是和小狐狸和秋儿相交莫逆,那边是我们岛上的贵客,点名要你们作为贵宾参与大比观礼呢。” 小狐狸也笑着说道:“不坏不坏,岛主婆婆说了我和秋儿也要参加那什么劳什子大比,虽然具体干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有花姐,木头人,还有水小妞给我和秋儿加油助威当真不错,再说了,等大比结束,我和秋儿也要回杭州一趟,到时候花姐你们要回紫阳宗,咱们也能顺路一段不是?” 花绝语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黄姑娘,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小狐狸,轻叹一声说道:“那就只好客随主便吧。” 黄姑娘却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小狐狸,问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好端端的要回杭州干什么?只怕岛主不许的,” 小狐狸目光转向西南,淡淡的说道:“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是我们已经和一起历经生死的阿虎哥阿豹哥约好,十一月初五杭州东街曼歌坊相见,阿虎哥和阿豹哥要去京城找人,既然小紫和张卿人在京城就更好了,就算我和秋儿一时走不开也能给阿虎哥和阿豹哥搭条线不是?至于第二件事,李老实那憨货和薛婶坟头荒草只怕已经长得足有麦子高了吧,而且李老实五年没能吃过我做的烧鸡了,恐怕在下面已经埋怨了,总要去他俩坟前除除杂草,拜祭一番才好。” 秋儿这会儿也抱着一篮子糕点回到了桌前,哭着一张小脸喃喃的说道:“秋儿太笨了,央着小狐狸教了几次,却怎么也学不会薛婶婶浇头面的做法,不管如何,秋儿和小狐狸是一定要去看看李大叔和薛婶婶的……” 秋儿话音未落,门口全传来一声暴喝:“好,算你们两个兔崽子有良心,没忘了那黑脸憨货和他婆娘,去拜祭李老实算上我莫等闲一个,便是岛主亲自出面阻挠,你们莫大叔也会想尽办法把你俩弄到杭州去的!” 第一百六十章:酸儒,冷女,小胖孩 屋内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老穷酸莫等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光满面的站到了门口,相比当年杭州之时莫等闲也填了几缕华发,正一脸欣慰的看着小狐狸和秋儿两人。 莫等闲身后还带着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手上各拿野兔山鸡等几种野味,正贼眉鼠眼的隔着莫等闲向屋内张望。 秋儿嗖的一声已经凑到了老穷酸莫等闲身边,糯糯的喊了一声:“莫大叔你好啊,可想死秋儿了!” 小狐狸却是歪着小嘴冲莫等闲做了个鬼脸,又各踹了藏在莫等闲身后的魏永,富春一脚,一脸嫌弃的说道:“小魏爷你他奶奶的还欠着我小狐狸十五两买虫的银子没还呢,还有富春你……不是听说你到了琼岛之后苦于修炼已经甩掉了几斤肥膘嘛,怎么现在看起来比当年在杭州更胖了?” 魏永冲小狐狸哼了一声,把手上的野兔往小狐狸身上一丢,便随着已经把秋儿抱在怀里的莫等闲一起进了房内。 而富春则是一脸愤恨的指着小狐狸吼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狐狸,当年说好给我富春与小砚台牵线搭桥的可是你自己,现在可好,你一走四五年!小砚台却被一个姓裘的昆仑派混蛋强抢了去,老子我试了好几,打又打不过那姓裘的,还被小砚台嫌弃,伤心之下难免多吃了几碗饭,多喝几杯酒,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小狐狸你要负全责!” 小狐狸被富春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却是微微一愣,倒确实想起当年在破庙时富春第一次见到小砚台的猪哥相,不由大笑一声说道:“我嘞个乖乖,富春你自己底子太厚实,不招人家姑娘喜欢,怎么反怪到你狐狸爷爷头上,你瞧瞧魏永,现在早不像当年杭州城里那个小风一吹都会飞走的麻杆了,俨然是个公子哥,这样的人,姑娘家才会多瞧你一眼。” 富春气恼之下淬了小狐狸一口,又把两只绑好的山鸡挂到了院外的大槐树上,也施施然进了屋。 屋内老穷酸止住了挺着个大肚子要上前见礼的黄姑娘,又对一脸紧张的花绝语笑了笑,便坐到桌前对黄姑娘说道:“一会梁家妹子和嵇秃子他们都要来了,老疯子被三长老叫走,不过你家小疯子和他老娘算算时间也要过来了,富春魏永弄了些野味,老子我想念小狐狸的手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狐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野兔,和被富春挂在树上的山鸡,便知道躲不过这一遭,认命似的对黄姑娘问道:“厨房在哪,几年不见,今天便让你们大伙再尝尝我小狐狸的手艺,小心别把舌头吃掉了。” 秋儿和富春魏永聊了几句之后,也喜滋滋跑到小狐狸身边说道:“你们大伙先聊着,秋儿也去给小狐狸帮忙。” 黄姑娘刚给小狐狸和秋儿指明厨房的方位,便见劳累了一天一直在隔壁房间补眠的冷凝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秋儿身边,一脸平静,语气却极为严厉的对秋儿说道:“吃吃吃,就想着吃可不行,小狐狸自己去张罗饭食便是,阿秋你今天的弓法还没练呢。” 秋儿摸了摸背在身后的游子弓,苦着小脸对冷凝说道:“冷姐姐,今天大伙都在,你就饶了秋儿这一遭吧,秋儿保证明天一定好好修炼绝不偷懒。” 莫等闲本来见到小狐狸和秋儿心情极好,却见不知从哪突然跑出来个独臂的美貌女子。自己从来都不舍得责骂的秋儿被那独臂女子口张口就是一阵责骂,心里不由起了几分不满,但当莫等闲目光掠过秋儿背后那把古意盎然的木质长弓之时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老穷酸莫等闲迟疑片刻,极为不确定的对冷凝问道:“这位姑娘,我们秋儿背后背的可是那游子神弓?” 冷凝见一个酸儒模样的老者竟然认出了游子弓,心里大奇之下,对莫等闲施礼说道:“这位老前辈说道的不错,正是游子弓。” “那这样说来,老夫虽未亲见,但我们秋儿今天一箭射杀秦之珩的弓法,想来便是那游情相思弓法了?” 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儒生竟然一语道破这一脉单传的罕见弓法。冷凝心里惊奇无限,更是深感这琼岛当真很是深不可测,自己却是极为恭谨的对莫等闲说道:“老前辈当真世外高人,正如老前辈所说游情相思弓法从来只传一人,而这一代的继承者便是阿秋。” 黄姑娘,富春,魏永三人见老穷酸突然提起秋儿射杀秦之珩的弓法箭术不由也起了好奇之心,一同将目光都聚焦在了断了一臂的冷凝身上。 这时却见莫等闲抚须摇头,笑着对冷凝说道:“哈哈,老夫向来不学无术,但从小最爱看书听戏,游子弓的模样虽未见过,但在古籍中也曾有记载。既然认出了游子弓,那传自水泊梁山小李广花荣的游情相思弓法便不难猜了,姑娘啊,你这是凭白送了我们秋儿好大的一桩机缘啊,老夫莫等闲在此谢过姑娘你了。” 说罢老穷酸莫等闲竟然起身对冷凝深深一揖。冷凝楞了一下,也是屈身还礼,轻声说道:“老前辈言重了,家夫身死海外,只留下游子弓与游情相思弓法,令小女子冷凝择人相传,阿秋与游子弓有缘,得游子弓认主,这是阿秋自己的造化,倒与小女子无关了。不过阿秋这孩子虽然天资奇高,但惫懒调皮,却是从不肯好好修炼,冷凝在此还望老前辈对阿秋多多督教才是。” 莫等闲大笑一声,摇头说道:“老夫我可管不住秋儿这野丫头,秋儿的爹娘刚脱大难,被我们岛主下令关了禁闭,倒是大快人心,秋儿少了现在少了他爹娘给她撑腰,冷姑娘你就放手而为吧,我们琼岛上下乐见其成。” 秋儿听到老穷酸这样说,心里不由两个半截,想着刚刚和自己团聚的爹娘被岛主婆婆狠心关了禁闭,自己少了两座靠山,不由苦着小脸凑到小狐狸身前低声说道:“小狐狸,咱们还是得想法子求求岛主婆婆把秋儿爹娘放出来,不然的话,秋儿只怕要遭殃了。” 小狐狸一脸古怪的看了秋儿一眼,说道:“你个小吃货也该好好修炼了,你再得过且过好吃懒做下去,只怕下次被岛主婆婆关禁闭的就是你个小笨蛋了,到时候我小狐狸就有机会把灭灭炖汤喝了。” 说完小狐狸习惯性的捏了一把秋儿苦苦的小脸,便哼着小曲,提着野兔山鸡往厨房去了。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一大锅爆香兔肉,和两只焖的酥烂的山鸡被小狐狸端出了锅,就在小狐狸看着厨房中两条足有两尺来长的海鱼,和一盆子黑乎乎的大海参,正琢磨着是鱼是拿来红烧还是清蒸的时候,一个七八岁大小,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眯着眼睛,流着口水钻进了厨房,就见这胖乎乎的小男孩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块兔肉就扔进了嘴里,之后这小胖子便一脸惊奇的看着小狐狸问道:“小哥哥,这兔子肉是你做的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滑头,公主,封小柔 小狐狸看着这小胖子憨傻憨傻的蠢模样,心里约莫已经猜到这小胖子的是谁了,不由嘿嘿一笑反问道:“小肉球,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过来的?” 小胖子肉呼呼的小脸红扑扑的,这时又看到了那两只焖得酥烂的山鸡,刚想上去撕下一条鸡腿尝尝,却突然忍住了,反而是转头又捞起了一块兔肉吃的香甜,一边吃一边答道:“我叫郭子恕,师傅给了我一张做药丸的方子说厨房里有个小哥哥想做这种药丸子,让我来过来找他先混些吃喝,小哥哥,师傅说的是不是你啊?” 小狐狸看着郭子恕小朋友吃兔肉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肉脸,得意洋洋的说道:“如果你的师傅是老药罐子的话你就找对人了,我叫胡岳,认识我的人都喊我小狐狸。” 郭子恕眼前一亮,眨了眨眼睛指着桌上那两只山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小狐狸说道:“狐哥哥,那药丸子的方子弟弟我看过了,你要是现在肯把这山鸡分两条鸡腿给我,明天中午的时候,弟弟我一定弄好两炉狐狸哥哥你要的那种药丸,怎么样?” 小狐狸哈哈一笑,指着郭子恕说道:“小肉球你个机灵鬼,知道外面来了一群你得罪不起的长辈,这山鸡又只有两只便不敢偷吃鸡腿了是不是?” 郭子恕挠了挠头,红着小脸对小狐狸说道:“嘿嘿,师傅他老人家说了,狐狸哥哥是最聪明的人,让我跟着你多学学呢。” 小狐狸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老药罐子那老东西原话一定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说我小狐狸满肚子坏水,让你尽量离我远一点啊?” 郭子恕拍手说道:“狐狸哥哥果然是最聪明的,一猜就猜中了,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可没说让我离你远一点,而是我说太笨了,让我跟你多学些折腾人的本事,以后也好不被人骗。” 小狐狸瞧着胖的肉球一样的郭子恕,心里暗笑道:“老药罐子从哪找来这么个小胖子当徒弟的,当真是好毒的眼力。这小胖子今年不过七八岁,他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桌上被切成小块的兔肉可以放心大胆的偷吃,而那两只山鸡,就不太好下手了。而一心想吃鸡腿的小胖子,反而用炼制长春丹的事情将我小狐狸一军,当真也是一肚子的鬼心思。” 小狐狸心中暗笑之际,自己却不动声色的卸下了一条山鸡腿,那给了小胖子郭子恕,美滋滋的说道:“两炉子长春丹只能换一条鸡腿,我小狐狸做事向来公平,江湖人称铁尺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 郭子恕眨了眨眼,望着被小狐狸塞到手中的鸡腿,面容古怪的瞧了小狐狸一眼,又实在禁不住鸡腿的香味,狠狠的咬了一口,片刻之后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才瓮声瓮气的对小狐狸说道:“哎,那好吧,四炉就四炉,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觉了就是,狐狸哥哥,你再拿条鸡腿给我吧。” 小狐狸哈哈一笑,捏着郭子恕的小脸说道:“一条鸡腿还喂不饱你这个小胖子?等下才开饭,怎么就馋成这样?” 郭子恕没好气的打掉了小狐狸的手,面带哀怨的往房外看了一眼,才可怜兮兮的说道:“要不是怕了那个小丫头,我郭子恕怎么会沦落到要靠制作药丸换鸡腿的地步?” “小丫头?就是老药罐子他们说的那个恶霸公主?” 郭子恕脸上一红,愁眉苦脸的看着小狐狸说道:“不是她还能是谁,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说过,狐狸哥哥你也认识那个恶霸小公主的。” 小狐狸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惊讶的说道:“我嘞个乖乖,你们说的那恶霸小公主,难不成是小柔那个女娃娃吧?” 郭子恕恨恨得有猛咬一口手上的鸡腿,怒道:“不是封小柔是谁,师父他老人家说,他们封家每一个人都是疯子!此言诚不欺我!” “小肉球,你这第二条鸡腿是拿给小柔的?” 郭子恕哀叹一声,小心谨慎的先往屋外看了一眼,确认附近没人才低声对小狐狸说道:“富春哥哥和魏永哥哥只弄来两只山鸡,两只山鸡四条腿,等下一大堆长辈分着吃都嫌少呢,可小柔偏偏就点名要吃鸡腿,我实在是怕极了平时慈眉善目的林婆婆,就只好过来和狐狸哥哥你打个商量……” 小狐狸一听便来了兴致,和小胖子郭子恕左一句右一句的聊了起来,一大盆子葱爆海参和两条清蒸海鱼的出出锅的功夫,郭子恕口沫横飞,添油加醋的从老疯子封闲怎么带着小柔回了琼岛,一群叔叔伯伯怎么不知怎么就是十分喜欢当时还不太能说话却极为乖巧的小柔,到后来小柔怎么凭着不知怎么借认下来的大一群干爹干娘干爷爷成了琼岛上的孩子王,带着一群小娃娃在琼岛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一一讲了出来。 小狐狸听得津津有味,再听到小柔逼着郭子恕偷来了玖楼中一位小头目养了好多年的白天鹅,最后两人在野外把白天鹅烤熟吃掉之后,大笑的对郭子恕问道:“你和小柔这么胡闹,就没人出面管管吗?” 听小狐狸这样问,郭子恕一脸委屈的说道:“管,怎么管,说白了我们到底还小,顶多被长辈胖揍一顿,可是,每次挨揍的就只有我,小柔身后不光有个一对霸道的爷爷奶奶,还有一大群干爹干娘干爷爷什么的,谁也不敢招惹,和小柔比起来我师父他老人家却一点都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就在小狐狸乐不可支又递给小胖子郭子恕一条鸡腿,让郭子恕拿着送给小柔尝尝的时候。林瑶也看过了自己怀孕的儿媳,一脸得意的抱着一个粉生生的小姑娘,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厨房里头。 刚刚还满肚子牢骚一个劲儿向小狐狸抱怨的郭子恕,被林瑶瞥了一眼之后就老实了,躲在小狐狸身边装成一个乖巧的小胖堆。 林瑶却是理也没理郭子恕,反而对正在将葱爆海参装盘的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外面人都齐了,你也别忙乎了,一起过去吧?” 林瑶怀里那个粉生生的小丫头却被桌上的菜香吸引,一下子就从林耀怀里跳了下来,捏起一块兔肉就放到小嘴里尝了尝,然后就见这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惊喜的冲着小狐狸问道:“你是那个会烤很好吃很好吃的烤肉的小哥哥?” 小狐狸嘿嘿一笑,又夹起一块刚出炉的葱爆海参塞进小丫头嘴里,笑着说道:“小柔啊小柔,当年的小娃娃长大了不少,可你说你怎么变得和你秋儿姐姐一个德行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欢宴,流盏,笑当年 墨意嵌珠千百颗, 风柔叶落万香河。 交盏欢颜笑旧事, 老酒味浓演新说。 清风拂过九月的星夜,琼岛上老药罐子那美的不像话的前院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小池中的那一群漂亮的锦鲤借着夜色早已悄悄沉入了池底,一群人挨着池子,席地而坐,地上满是各式各样的美酒美食。 老药罐子骆柏青,老穷酸莫等闲,还有随着梁妈妈一起出现的嵇秃子凑在一起,一人拿着一个酒杯,三人对着小狐狸和秋儿两人指指点点,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边传来一两声豪爽的笑声。 向来对谁都不苟言笑的梁妈妈梁月颜极为疼爱小柔,这时见小柔似乎极喜欢小狐狸焖制的山鸡,便一脸笑意的撕下一条鸡翅膀,塞进了被她抱在怀中的小柔嘴里。 别着个大酒葫芦出现的封自在,和挺着大肚子的黄姑娘都苦着个脸,一左一右的坐在林瑶身边。正被林瑶左一句右一句的教训着。似乎是林瑶在埋怨两人久久不曾回岛。 命最苦的就要数那小肉球郭子恕了,当着各位大佬,人前人后的斟酒,夹菜。刚给林瑶添了杯清风酿,转头又给黄姑娘夹了块葱爆海参,然后惹来林瑶的不满,被狠狠踹了一脚,不为别的,只因为林瑶即将临盆的乖儿媳最不爱吃的就是那黑不溜秋的海茄子。 相比老一辈,年轻人就更热闹了,魏永拉着刚刚结识的陆绝形抱着一坛子清风酿,你一碗,我一碗的喝到豪爽。 富春因为多年跟着老穷酸看戏文,听说书的缘故,为了应景学着说书人模样正口沫横飞的讲起小狐狸和秋儿当年在杭州的趣事。这会儿已经讲到小狐狸和秋儿晚上偷偷跑到灵隐寺剃了光头变作两个小沙弥准备阴一手裴珑。因为富春说的实在有趣,听得水绝梳拿着一杯果子酒,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极为紧张。 黄姑娘实在受不了林瑶和封自在,拉着和她一样有孕在身的冷凝,和又将轻纱遮回到脸上的花绝语,也施施然到了富春身边,富春说漏的地方她再时不时添油加醋的补上两句。故事从小狐狸和秋儿相遇捉虫坑骗张小白,老药罐子银钱开始,一直说到了灵隐寺中两个娃娃威胁妙缘,不光心情有些烦躁的花绝语听得目不转睛,就连怀孕之后胃口变得不好的冷凝也不经意间就着故事多吃了好几块鸡肉,海参。 而在冷凝的监视下又苦苦的练了一个时辰游情相思弓法,出了一身大汗的秋儿,也美美的泡了个澡,此时换了一身水青色女装,原本惫懒贪吃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俏皮可人的小姑娘,刚一露面就引来大伙的惊叹,都夸秋儿原本娇娇嫩嫩的女娃娃几年不见终于长大了。 向来喜欢热闹的秋儿开心坏了,抄起一个空盘子流连席间,和封自在喝上两口小酒,转头又去老药罐子怀里被塞了嘴里一条鸡腿,又摸着黄姑娘的大肚皮听了会自己的故事,又禁不住小柔哀求用驭灵术指使小池中的锦鲤一条条跃出水面翻跟头之后,几十条锦鲤在水面竟然游成了一个“柔”字时,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惊呼称赞。等秋儿终于心满意足的坐回了小狐狸身边时,手上的盘子里也已经装的满是各式各样的吃食。 小狐狸刚刚吃了一大碗葱爆海参拌米饭,这会儿优哉游哉的喝着手上的葡萄酿,对秋儿说道:“秋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娘现在被岛主婆婆关到了玥阁里,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上饭,你倒好,吃的满嘴都是油星子。” 秋儿哼了一声,用一块鲜美的鱼肉把小嘴塞得鼓嘟嘟的,瓮声瓮气无比狗腿的说道:“爹爹娘亲得罪了岛主婆婆,被关了起来,惨兮兮的,大不了等会儿秋儿带些吃的偷偷给他们,可不敢再折腾了,岛主婆婆万一生气了,秋儿也会倒霉的。” 小狐狸看着漫天的繁星,自言自语道:“去偷偷看看吗……” 这时实在是受不了林瑶一直拉着自己说她那还未出世的乖孙孙的梁妈妈见嵇秃子和老药罐子,莫等闲两人喝酒喝的根本无暇顾及她,忍无可忍之下坐到小狐狸和秋儿身边,皱眉说道:“秋儿今天惊天一箭射杀秦之珩,小狐狸更是三言两语把血妖玩弄与鼓掌之中,上山岛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们,现在大比在即,即便岛主没有明说,我们大伙也猜的到,大比之所以会被推迟七日,完全是怕小狐狸肩伤难愈找的托词罢了。” 说起大比小狐狸和秋儿一同好奇看着梁妈妈,只听秋儿糯糯的问道:“梁妈妈啊,大比到底要做些什么啊?” 梁妈妈轻叹一声,摸着秋儿的小脑瓜低声说道:“今天在玥阁三阁中的青云阁你们见了那些白玉雕像了吧,大比又名青云试,总共分为三场,山上,岛上各会派出三十名年纪在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弟子和一位无须参与初战的领军弟子参加,而大比的第一场最是简单纯粹。” 小狐狸眼前一亮,兴奋不已的问道:“比武?” “不错,青云试的第一场正是一对一淘汰式的大比武,山上,岛上总共六十名弟子,不按琼岛璞山之分,只按首次或是二次参与大比分为两队,一一抽签决定对手。” 秋儿微微一愣,喃喃地说道:“那这样一轮一轮的比下来岂不是要好几天?” 梁妈妈点头说道:“秋儿说的不错,第一轮六十名弟子的胜者加上两位领军弟子,进入三十二强,第二场之后是十六强,而只有进入到最后八强的弟子,则会被门中匠人用白玉雕成一尊白玉雕像放在青云阁中以为嘉奖。” 小狐狸听到这里望了望不远处的老药罐几人,咧嘴一笑对梁妈妈说道:“你们这些老杭州,只怕都进过这大比八强吧,今天我和秋儿可是在青云阁没少看那些个白玉雕像。” 秋儿点了点头,掰着手指说道:“爹爹,娘亲,封老伯,李老实,莫大叔,嵇大叔,还有梁妈妈你的白玉雕像我和小狐狸都瞧见了。” 梁妈妈似乎是在回忆年少时的种种,嘴角间不经意的带上了一抹微笑,又指着不远处又跑到自己儿媳身边的林瑶低声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我和林姐姐比老药罐子他们晚一届,我那一届的四强是我,你们林婆婆,璞山的云雀,还有就是在大比中一鸣惊人的李忠了。” 秋儿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兴奋的说道:“那岂不是说光四强咱们琼岛就占了三人?” 梁妈妈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我败给了林姐姐,后来又被输在李忠手上的云雀击败,最后只捞了个第四名,现在想想当真是一桩憾事啊。” 秋儿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那最后林婆婆和李老实是谁赢了?” 小狐狸没好气的拍了秋儿的小手一下,歪着嘴说道:“都说李老实一鸣惊人了,定是那憨货赢了林婆婆。” 这时富春的故事讲完了,换上了喝的有些微醉的花绝语和水绝梳,一起说起了秋儿和小狐狸在血妖那海外小岛上的种种事迹,正说到鱼熊生死斗中秋儿偷偷指使黑白双鸦和蜜袋灵鼯小毛帮水绝梳顺利抓到极乐鸟的一幕。 秋儿被一大群人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不由有些害羞的钻进了梁妈妈怀里。梁妈妈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小狐狸说的不错,当年那届大比是李忠的成名之战,更是力压众人在最终决战时击败了当时的琼岛天骄林姐姐,当时林姐姐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被李忠击败之后好几天都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惹得老疯子和药罐子,老穷酸几个人连手暗中狠揍了李忠好几顿,林姐姐才消了气。” 小狐狸听完拍手笑到:“不知怎么的,只要听到那憨货倒霉我小狐狸就会非常开心,不过话说回来,他奶奶的,看来老疯子那个时候就相中了林婆婆啊,当真厉害的紧。” 梁妈妈也是面露微笑,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那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轮到你们两个小家伙参加大比,可不敢给我们琼岛丢人现眼啊。” 小狐狸愤愤的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难怪老爷子和我们约好九月在福建见面,原来是为了让我们到岛上参加大比,那会闹得神秘兮兮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梁妈妈听到小狐狸语气,眉头一皱,冷冷的说道:“大比就是天大的事情,青云试五年一次,只有三场下来获胜的一方才能承接下一届大比,算上这一届,咱们琼岛已经连续举办整整八届了,要是在你们身上丢了咱们琼岛脸面,被璞山把举办权抢走了,就算岛主放过了你们,我们这些人,甚至包括江小子和小鲜也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秋儿不禁打了个寒战,苦着个小脸对梁妈妈说道:“秋儿和小狐狸费劲千辛万苦才把爹爹和娘亲救了出来,他俩不会那么狠心的吧?” 梁妈妈面无表情的看了秋儿一眼,沉声说道:“秋儿你试试就知道了……” 小狐狸则是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秋儿,安慰道:“整整八届,璞山都输了四十多年了,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梁妈妈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低头对小狐狸问道:“小狐狸你可知道四十五年前,璞山最后一次赢下大比的时候谁是那个领军弟子吗?” 小狐狸微微一愣,之后便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对梁妈妈喊道:“血妖胡天瑜?” 第一百六十三章:正午,药丸,且珍重 这一晚小狐狸最后的印象是他被封自在拽到小池边上,尝了一口封自在这几年新捣鼓出来的美酒“神仙酿”,迷迷糊糊中见到秋儿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被梁妈妈拉着出了门,之后小狐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小狐狸从老药罐子的客房中再次醒来,日头已过正午,顺着微张的窗口,屋外飘进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胳膊上一阵酥麻传来,小狐狸就发现秋儿还是老样子,吧唧着嘴死死地把着小狐狸的手臂,正睡得香甜。看着桌上那空空如也的食盒,小狐狸知道秋儿这家伙一定是昨晚去探望了被关岛主婆婆处罚的江珀和有琴小鲜,之后又怕自己担心,特意跑回自己怀里才美美睡去。小狐狸瞧着秋儿憨傻的小模样,不由微微笑了。 小胖子郭子恕在屋外从门缝里偷看到小狐狸已经打着哈欠坐起身来,这才悄默声的推开房门,垫着脚尖走进了屋来。 一大包刚刚出炉的长青丹被郭子恕轻轻的放在了小狐狸的怀里,看了一眼依然睡得香甜的秋儿,小胖子郭子恕低声对小狐狸说道:“我从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四炉长青丹给到你了,狐狸哥,你可别忘了答应奖励我的烧鸡。” 小狐狸嘿嘿一笑,将长青丹拿到一边放好,又把秋儿的小脑袋从自己的手臂上摘开放到枕头上,这才窜下了床,拍着郭子恕肉呼呼的肩膀说道:“好说,好说,今天晚上保准你吃到正宗的杭州东街李老实烧鸡。” 郭子恕咧嘴一笑,却又指着小池塘的方向说道:“那个长的挺漂亮的小姐姐醒了,点名要见你呢?之后话也不说就一屁股坐在小池子旁边活生生像个老僧入定,师傅救治那位一直在睡觉的前辈,也懒得理她,这会儿已经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小柔一会儿就要来找我了,今天约好要去珲冢那边抓小松鼠回来养的。” 小狐狸嘿嘿一笑,捏了捏郭子恕的小圆脸,乐道:“知道了,你玩去吧,我去瞧瞧龙璎那小妞。” 小池边,桃树下,龙璎眼光空洞的望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小狐狸惫懒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龙小妞,你将胡天玮大叔身上的禁制解了,自会有船送你回到福建。” 龙璎轻叹一声,问道:“为什么?” “嘁,为什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诚挚待你,你们大伙却这样回报我嘛?” 小狐狸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抛给了龙璎,然后说道:“你说你先脱离师门,去中原走走逛逛,现在只要你解除胡大叔身上的禁制你就可以去中原了;你说你和大伙一样都中了奇毒百日缘,刚刚丢给你的正是百日缘的解药,至于你是不是真的中毒,会不会服下这枚解药,我小狐狸丝毫不关心,但是龙小妞啊,答应你的事情我小狐狸可是都做到了,是不是?” 龙璎美目含泪,猛地转过头看,对懒洋洋坐在桃树下的小狐狸咬牙问道:“就算如此,但你们却为何从头到尾都不曾信我?” 小狐狸长叹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挑的太明就没意思了,你确定要我说出来个所以然吗?” 龙璎起身,对小狐狸轻轻一礼,语气稍有平缓的说道:“心有不甘,还望赐教。” 小狐狸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只说出了一个门派的名字和三个人名:“天玉派,慕容怜,丑婆婆。” 龙璎微微一怔,这才想到被小狐狸首先提起的名字:慕容怜,一身武道修为和小狐狸秋儿以及龙璎她自己一样都是源出天玉派,既然是天玉派一脉,自然不会被石页先生随随便便的便骗来参加鱼熊生死斗,而龙璎却几乎没有对小狐狸和秋儿提起慕容怜这个人的身世来历,只此微不足道的一点便让小狐狸对龙璎起了疑心。 而小狐狸提到的第二个名字:卢虓。自然是明摆着告诉龙璎他已经知道了卢虓与慕容怜之间的主从关系。 小狐狸提到的最后一人:丑婆婆。龙璎可谓是从小吃着丑婆婆的饭食长大的,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龙璎的心性,性格,绝不会是龙璎的师傅血妖胡天瑜,而是潜藏在天瑜宫膳房内多年,一直深藏不露的丑婆婆。而丑婆婆既然在覆雨号上公然背叛胡天瑜,和小狐狸的配合又那样默契,若是说之前小狐狸和丑婆婆没有通过气,鬼都不信。 想明了种种的龙璎,眼光复杂的看着小狐狸说道:“原本我以为在这个世上我龙璎最会骗人,现在看来比起某位狐狸大仙,我龙璎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小狐狸挠了挠头,一脸怪笑的说道:“瞧你说的,怎么说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你老老实实的解了胡大叔身上的禁制,我小狐狸亲自送你登船返航福建,从此你是去找你那血妖师傅也好,还是按你之前说的游历中原大地也罢,我小狐狸送你八个字: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龙璎眼露精光的看着小狐狸,轻笑一声,微微一礼回道:“我龙璎从小到大只有我骗人,从来没有别人来骗我,我想,到时候我也会送你小狐狸一句话: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龙璎又会有看了一眼小池中自由游弋的锦鲤,一言不发回屋中去了。 清风拂过,又吹皱一池清水。 当小狐狸回到屋里也继续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就看饭桌前秋儿已经梳洗完毕抱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对着一盘子煎鸡蛋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另一只碗里也同样盛满了米饭,明显是留给小狐狸的,而饭桌旁依旧一身邋遢的封自在也抱着酒葫芦出现了,只见他灌了一口酒水之后,将那硕大酒葫芦扔到了小狐狸手上,嘿嘿一笑,对小狐狸挑了挑眉说道:“趁热赶紧吃饭,吃完了随你们酒鬼大叔去玥阁,岛主在等你俩。” 第一百六十四章:幽夜,爱怨,难为情 距离玥阁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腰间有一片平坦的去处,那去处里有一方美得不像话的小池塘,这地方被玉山门人称为瑶池,幽蓝的池水,雪白的岸边砂石,令人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瑶池旁有一座精美的木屋,屋有三层,不用一砖一瓦木屋全部是用天然槐木建成,虽比不上龙璎菁琬阁的胭脂木名贵,却更为灵动出尘。 借着朦胧的月光,小狐狸提着一个食盒独自一人看着眼前的瑶池,木屋,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月下,山腰,池边,屋外,一人,一颗足足需要两人环抱才能抱住的巨树不知被谁从根部砍断,这巨木从此就变成一方饮酒饮茶的木桌,丑婆婆手上抱着一卷山海经独坐桌前,望着月光下朝自己慢慢走来的小狐狸,又再取出了一盏茶杯,给小狐狸倒上一杯琼岛独有的万香茶,然后平静的对小狐狸问道:“知道你今天要来,秋儿那小尾巴怎么没跟着你,莫不是被岛主将她同她爹娘一起关了禁闭吧?” 小狐狸将食盒放在桌上,去过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嘿嘿一笑说道:“那家伙刚刚跑去瞧她爹娘了,所以喽,虽然听说婆婆被岛主惩罚丢在这荒山野岭,但只能由我小狐狸一人来给婆婆你送饭了。” 丑婆婆轻轻一笑,打开食盒却对里面的美食视若不见,只是单单给自己倒了杯美酒,一口喝下之后才又对小狐狸说道:“骆柏青救治胡天玮大哥可还顺利?” “顺利,怎么不顺利,老药罐子说血妖留下的解药没什么问题,而龙璎那小妞可怜兮兮的已经动手解除了胡大叔身上的禁制,正眼巴巴等着胡大叔身子一好,有船带她去福建呢。” 丑婆婆心中一喜又是一杯美酒下肚,才指着小狐狸说道:“四丫头从小心眼最多,向来机智过人,谁知道却栽在你这小狐狸手上,你可要小心,四丫头可是个记仇的主。” 小狐狸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罐子药丸放到丑婆婆面前,轻叹一声喝光了茶水,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沉声说道:“这是长青丹,是在杭州的时候我和秋儿从一个叫妙缘的少林和尚那里弄来的方子,我让老药罐子的小徒弟做了不少,秋儿以前亲眼见过但凡服了长青丹,多深的疤痕也能慢慢复原,这不我就拿来孝敬婆婆您了。” 丑婆婆微微一愣,取过那罐子长青丹瞧了瞧,语气古怪的问道:“妙缘,少林寺?莫不是那傻乎乎的大白兔不成?” 一杯酒喝到一半的小狐狸噗的一声把酒水喷到了地上,扯着脖子喊道:“妙缘就是大白兔?那个被秋儿他娘自小欺负的少林弟子大白兔?” 丑婆婆挑了挑眉,一脸惊讶的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大白兔的法号就是妙缘啊。” 小狐狸哈哈大笑一声,摇头晃脑的说道:“他奶奶的怪不得当初我小狐狸出面怎么骗我那便宜师傅他都不信,反倒是秋儿一来他就认怂了,现在想来是便宜师傅不知从什么地方认出了秋儿的身份。嗯嗯,定是如此。” 丑婆婆也跟着笑了一声,却话锋一转:“大比在即,小狐狸你可要好好准备,琼岛,璞山惊才绝艳的小辈不少,可莫要被比了下去。” 小狐狸挠了挠头说道:“婆婆你放心,大比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小狐狸好好准备大比,婆婆在这里每天吃上几颗长青丹,等大比结束,我小狐狸折桂而还时,婆婆脸上的疤痕怕也能消了。” 丑婆婆眨了眨眼,轻轻摸了摸自己疤痕纵横的脸,轻轻问道:“怎么小狐狸也觉得婆婆这张丑脸难以见人了吗?” 小狐狸抿了抿嘴,低头说道:“知道天玮大叔眼睛坏了,看不见东西了,女为悦己者容,婆婆自然也就不再把自己的容貌当回事了,但是小狐狸还是希望婆婆能变漂漂亮亮的,倒不是嫌弃婆婆的脸太丑,只是……” “只是什么?” 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含泪,神情却格外坚毅的低吼道:“只是我小狐狸会觉得心疼!” 丑婆婆一脸怜惜的慢慢起身,缓缓走到小狐狸身后,格外温柔的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柔声说道:“孩子啊,其实我倒是情愿你不这么聪明,当你在岛主面前喊着肚子饿了,拉着秋儿跑出玥阁的时候我就知道小狐狸可能猜到我是谁了,可我一直想不通是哪里露出的破绽让小狐狸发现了呢?” 小狐狸深深吸了口气,拼命忍住了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水,抽了下鼻子说道:“人的样貌会变,身材会变,刻意之下声音也会变,但是有些味道永远变不了……” “味道?” “比如说那碗杏仁豆腐,那天在天瑜宫吃的杏仁豆腐,和十多年前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要知道我这么多年在很多很多地方吃过很多很多杏仁豆腐,但是只有婆婆你端给我的那一碗,让我吃出了当年的味道。” 小狐狸说道这里丑婆婆扶在小狐狸肩头的手猛地一颤,隔着薄薄的衣料小狐狸能感觉到丑婆婆手上的传来的恐惧,欣喜,与不安,就在丑婆婆的手犹犹豫豫的要离开小狐狸肩头的一刻,却被小狐狸狠狠的摁住,一时间幽池,明月,俩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丑婆婆的手背上渐渐能感觉到小狐狸掌心在微微冒汗,却听丑婆婆轻叹一声,低声问道:“怨我吗?” 小狐狸自嘲的笑了一下,长嘘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怨,怎么会不怨,四岁那年杭州大雪我差点冻死街头时怨过,饿的差点死掉,逼得我和一条野狗抢别人掉在地上的一个肉包子互咬时怨过,走在东街夜市,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朝父母撒娇要糖吃时怨过,就连睡在破庙望着八月十五那轮明晃晃的月亮时也怨过,但是那天见到被血妖关在地底昏迷不醒的胡天玮……大叔时,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就不再怨了……” 小狐狸感到从自己按住丑婆婆的手背上传来一点点湿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问我自己,假如啊,只是假如,再过些年我和秋儿成了亲,又有了孩子,若是秋儿被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仇家抓走关了起来,我会怎么做,虽然我很爱我的小小狐狸,但是也会将孩子扔在一边,秋儿今天偷偷告诉我说,她娘说婆婆你为了救回胡天玮大叔藏身血妖身边,自己往自己脸上划了整整十八刀遮住了自己的容貌,又吃了整整三个月的猪油肥肉蘸白糖才让自己身材变得极为臃肿,更是整整装聋作哑八九年。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想换了是我为了救回秋儿,我也许比婆婆你做的更疯狂吧。” 丑婆婆浑身颤抖的哀求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不管说不说,这些都是事实,谁能想到当年天玉派中第一美女,秋儿娘亲有琴小鲜的师妹,琼岛第一天骄奚情,会自毁容颜变得丑陋不堪,竟然与隐藏修为装聋作哑潜伏在血妖身边多年的丑婆婆会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正是我小狐狸的亲生母亲。” 第一百六十五章:柔软,坚毅,从今起 瑶池旁的木屋边,小狐狸已经离开了,丑婆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回想着小狐狸刚刚的一字一句。 叮咛:“长青丹记得要吃,也算是我小狐狸的一番心意……” 交代:“我和秋儿被岛主婆婆看住了,我不光要好好养伤,还要和秋儿一起努力练功,才好赢下大比……” 感叹:“这么说来,胡天玮大叔八成就是我小狐狸的狐狸老爹了,我嘞个乖乖,那我和血妖岂不是还沾了亲,这可了不得了……” 遗憾:“虽然我小狐狸从四岁起你就不见了,但是我又把你找回来了,就是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我小狐狸……” 以及期盼:“虽然……现在很难,但是请再等等……” 丑婆婆从始至终紧紧的抱着小狐狸,默默流泪,千言万语想对离散多年的儿子说,却不知从何开始,又如何结束,愧疚,遗憾,关怀,思念,以及骄傲,种种复杂的情感纠结在一起,让丑婆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木屋外传来了一声轻叹,有琴小鲜拉着眼睛已经哭得红红的秋儿在月光的下施施然走了出来。 只见有琴小鲜面带微笑坐到桌前,用小狐狸的杯子也给自己斟了杯酒,酒到嘴边,想了想却又把酒杯放下了,转头看着已经哭的神情恍惚的丑婆婆说道:“丫头啊,自小你最爱看书,我一直以为你多少能比我聪明些,现在看来你就是个笨丫头,你家那臭小子看着机灵,其实也是个蠢货,他奶奶的,心里早就认下你了,却就是嘴硬,从头到尾硬是一声娘也没叫过,等下回见了,看我不大耳瓜子打赏他的。” 秋儿则是扑到丑婆婆怀里,紧紧搂着丑婆婆,拼尽力气的喊道:“婆婆,婆婆,你别理会我娘亲,可千万不要怪罪小狐狸,小狐狸说现在很难,请再等等,婆婆你就再等等,小狐狸一定……” 被有琴小鲜和秋儿的出现打断了思绪的丑婆婆轻叹一声,低头抹去了挂在秋儿小脸上的泪水,苦笑一声说道:“我哪有资格怪罪他啊,之前我实在是心里害怕的紧,不敢与他相认,我这样罪孽缠身的人,又哪有资格为人母啊……” 有琴小鲜啧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丑婆婆脸上的可怖的伤疤,叹道:“再怎么救人心切,丫头你也对自己也实在太狠了些,当年门中万众仰望的小美人,竟然把自己糟蹋成这样,月颜姐,药罐子他们没认出来也就算了,就连最疼你的小琥爷爷都没认出你算什么道理,丫头啊,你要知道一切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大哥咱们救回来了,我和秋儿他爹也回来了,秋儿和小狐狸也从两个奶娃娃变成敢和血妖叫板的小怪物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秋儿抽了抽鼻子,捣蒜似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一颗长青丹就塞进了丑婆婆嘴里,抿着小嘴说道:“这长青丹是我和小狐狸当年剃了头发变作小和尚才换来的方子,虽然是已是胡闹,但是真的很管用哦,婆婆千万不要辜负小狐狸的一番苦心,虽然脸上的疤痕不会那么快的好,但是只要按时服用,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有琴小鲜也随手拿起一枚长青丹嗅了嗅,嘿嘿一笑说道:“就是这个味道,错不了的,这药丸子当年老娘从大白兔那里可没少弄,丫头你放心大胆的吃就是,你的伤在脸上,小狐狸那臭小子的伤在心里,都需要花上些时间,才能抚平伤疤慢慢好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咱们等着就是了。” 丑婆婆把怀里秋儿轻轻放在木椅上,站起来身来,抬头望向悬在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微微摇了摇头,柔情似水又坚定无比的说道:“等不了了,这么多年我连一口热饭都没给那孩子做过,现在那孩子就站在我眼前,怎么能还要让我继续等呢。” 有琴小鲜大笑一声,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欣喜万分的说道:“不坏不坏,就是这个架势,明天我就让秋儿到处跑一圈,这消息传出去,好让璞山那群土鲍子知道,当年大比上给他们留下噩梦的琼岛天骄,我的亲亲好师妹奚情,回来了。” 丑婆婆瞧着有琴小鲜这架势微微一愣,秋儿却是一脸惊悚的夺过了有琴小鲜手上的酒壶喊道:“娘啊,你怎么敢喝酒的,等下喝醉了又要闹事了,万一让岛主婆婆知道了,秋儿就惨了!” 只一口酒下肚,便已有几分醉意的有琴小鲜闻言大怒,没好气的拍了秋儿的小脑瓜子一下,愤愤的说道:“秋儿你个没良心的,娘好心偷偷带你跑出来玩,你还数落起你娘的不是了,你听听小狐狸那兔崽子刚才说什么,还想着和你成亲给他生个小小狐狸呢!老娘我可不同意!” 秋儿懵懵懂懂的脸上一红,刚要解释几句,就感觉自己的小手被丑婆婆拉住了,只见丑婆婆不屑的瞥了自己的师姐有琴小鲜一眼,一脸笑意的说道:“我的好师姐啊,当年我诞下小狐狸的时候,是谁激动的拉着江师兄的手一脸兴奋的说要生个女娃娃给我当儿媳的,这话我可记得清楚,现在秋儿已是我奚情认下的儿媳妇了,你想后悔可晚了。” 话音未落,有琴小鲜依旧趴到了桌上,最后只对丑婆婆说了一句:“丫头,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之后便死死地睡了过去。 秋儿看着自己醉倒的娘亲,心里一慌,转头看了丑婆婆一眼,这才拉了拉丑婆婆的手说道:“婆婆啊,这是娘亲自己来找你玩的,和秋儿无关,秋儿今晚可从来没见过娘亲,现在秋儿要去瞧瞧小狐狸,和他一起做些烧鸡吃,婆婆再见!” 秋儿说完便丢下有琴小鲜飞也似地追小狐狸去了,看的丑婆婆一头雾水的同时,又见丑婆婆望着小狐狸离去的方向喃喃的说道:“孩子啊,娘保证,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缘聚千里 三长老有琴小琥的住处,就在小狐狸一边养伤并同秋儿一同准备几日之后的大比之时,远在北方万里之外,京城皇宫之中,有一个极不显眼的门监太监吞金自杀了。 自杀的太监姓张单名一个敏字,若是封自在或者黄姑娘见到这人一定会惊讶的认出这个名叫张敏的门监太监正是当年在杭州为纪氏,猪油糖母子驾车之人。 东宫之内一处静谧的房间之内,一位十岁上下,生的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气愤之下猛地抡起自己那还不太有力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一方圆桌之上。 稚嫩的拳头与坚硬的大理石桌面相接,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一位并不年轻的宫女被这小小少年的举动吓得直接跪倒了地上,强忍着泪意对那少年说道:“太子殿下,万万要忍住啊,张公公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太子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 那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用力过猛疼得,还是太过伤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栽入那宫女怀中撕心裂肺的喊道:“东儿姑姑,三年前娘亲就已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又轮到张敏公公了,就在昨天晚上,张敏公公还搂着我指着天上的星星给我讲故事,今天那毒妇竟然说因他私贩宫中财物,被人举报,畏罪之下吞金自杀,我不信,我不信……当年娘亲死时你们让我忍,现在轮到张公公了,你还是让我忍,那下一个被那毒妇害死的人会是谁?是东儿姑姑你,还是谢先生?或者说已经轮到我头上了?你让我怎么忍!早知道活得这样窝囊,你们当年就不该把我和娘亲接回来……” 那被唤作东儿的宫女紧紧搂住那清秀的小少年,伤心之下也是泪流满面的劝道:“太子,我的好太子,再有什么委屈,咱们也要等到谢迁大人来了再说,万幸是有太后娘娘在,便是给那毒妇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太子您下毒手的,一定要等谢迁大人,一定要等!” 少年难过至极,怒吼一声,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中渐渐泛出了一丝戾气,咬牙切齿的对那叫东儿的宫女说道:“东儿姑姑,那毒妇的侄女万菲儿不是送过来一个比我年纪稍大一点的使唤宫女吗?那小宫女现在何处?” 宫女东儿微微一愣,皱眉回禀道:“奴婢担心那小宫女是那毒妇安插在太子您身边的眼线,便自作主张给那小宫女安排了些浣衣,扫地,缝补的三碎杂活,平日里便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那小宫女近了太子殿下的身边。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宫女倒却是勤快能干,懂事的紧,尤其女红手艺着实不坏。” 少年深吸一口气,眼中戾气更重,沉声问道:“女红?能干?这样更好!那小宫女叫什么?” “那小宫女说起来名字取得倒是好笑,唤作小龟,据说是那万喜之女万菲儿的玩伴。” 少年咧嘴一笑,从宫女东儿的怀中起身说道:“东儿姑姑,你现在就去和太后奶奶打声招呼,只说我因为张敏的死心情实在烦闷的紧,想出宫去街上散散心,太后奶奶定会同意的。” 宫女东儿大惊之下一把拉住少年的衣袖,一脸惊骇的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出宫太危险,虽然现在万喜那狗贼不在,可是他弟弟万安可依旧在京城之内,万一让那毒妇得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十分决然的说道:“忍了这么多年,我忍够了,你去和太后奶奶说,我自会去找父皇说,明日一早,带上那个叫小龟的宫女,咱们去永平坊走一遭,顺便给东儿姑姑添几件新衣。” 宫女东儿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少年太子爷,但凡打定的主意就万万不会更改,心急之下正思索着如何劝说才能让太子罢了出宫的念头,但当东儿听到“永平坊”三个字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一脸不明所以的抬头对那少年太子问道:“永平坊?太子殿下您怎么会知道那里?那里不过是专供宫中布匹衣衫的一家裁缝店铺罢了。” 少年太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东儿姑姑你若以为那永平坊只不过是一间专供宫中的裁缝铺子可就大错特错了,永平坊东家姓韩,名永平,永平坊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这人五十上下,却有一身好手艺,太后奶奶和那毒妇寿诞之时的仪服便出自此人之手。我意已决,明天一早带上那个小龟,等到了永平坊我自有打算。” 宫女东儿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一脸惊恐的看着少年太子苦苦哀求道:“太子殿下,奴婢知道张敏公公死的离奇,可您万不可伤心之下莽撞行事,咱们且等谢迁大人回来,从长计议才好。” 那少年天子,牙关紧咬,又是猛地拍了一下桌面,低声嘶吼道:“等不及谢先生回来了,明天我便要那毒妇知道,我已经不是五年前被她一个眼神就会吓得尿了裤子的奶娃娃,而是我大明太子,朱!祐!樘!” 无巧不成书,就在第二天正午时候,年幼的太子朱祐樘在准备带着东儿和小龟出宫的时候,天玉派的两位小辈弟子却是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中,走街串巷的逛得很是热闹。 这两位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小狐狸和秋儿在琼岛上无缘一见的紫沉和张卿。 这会儿街上的紫沉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红彤彤的糖葫芦上,一颗山楂裹着糖衣有些少,紫沉眉眼一挑,小嘴一噘,就把手上的糖葫芦递到了张卿嘴边,俏皮的说道:“这颗糖少,太酸了,还是赏给你吃吧。” 张卿手衣服,胭脂,首饰大包小包的抱了许多,看着紫沉递过来的糖葫芦嘿嘿一笑,张嘴一口就叼了过来。 紫沉满意的拍了拍手,扯着张卿的胳膊说道:“岛上这会儿该是大比的时候了吧,你说咱俩当真不回去看看嘛?” 张卿一口咽下口中的糖葫芦,愤愤的说道:“不回去,梁妈妈和我干爹赌气赌了二十年,这会儿和好了就天天腻在一起,咱俩的婚事从杭州拖到岛上这眼看着就要五年过去了,他俩倒好,根本视若不见,哪有这样当长辈,封大哥给咱们的信小紫你也看了,他都能不再岛上就把黄大姑娘给拿下了,依我看啊,咱俩索性也学学封大哥和黄姑娘,等你肚子大了再回去才好。” 紫沉俏脸一红,怒嗔道:“张卿你个嘴上没遮拦的,我紫沉可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就能变个大肚婆,不行,不行,依我看咱们还是早点动身回岛的好。” 张卿一脸怨气的哼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小紫你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快快回岛上的好,万一咱们出来玩闹这两年期间,梁妈妈和我干爹硬是给咱们添了个小弟弟可就麻烦大了,只怕这辈子咱们也成不了亲了!” 张卿话音刚落,就招来紫沉老大的一个巴掌,打完之后,紫沉瞥了一眼抱着大包小包装可怜的张卿,怒道:“偏偏就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你说大比的时候小狐狸和秋儿会不会回到岛上去啊?” “依我看八成得回去,咱们几个包括富春魏永自小都在杭州长大,都错过了大比的年纪,小狐狸和秋儿他俩有三长老在是万万不能错过大比的。” 说起小狐狸和秋儿,紫沉眉头微微一皱,轻叹一声说道:“当年那个总跟在小狐狸屁股后面玩闹的猪油糖据说和他母亲纪氏被权贵人家接回了京城,可这京城咱们少说也呆了一年了,断断续续的打听下来,可从没听说有一家显贵人家姓纪的。这事情若是小狐狸知晓了,定会伤心的。” 张卿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有消息也算是桩好消息,你忘了咱俩来京城之前老药罐子对咱俩说过什么了吗?” 紫沉和张卿决定离岛外出历练之时,老药罐子骆柏青就曾亲自叮嘱过二人,若是游历到了京城,找不到当初和小狐狸要好的纪氏和猪油糖,就把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隐隐的提起过纪氏当年身中奇毒十三绝命隐活不过多久。 但紫沉知道小狐狸与纪氏感情深厚,对那纪氏几番寻觅之下却是毫无头绪,此刻想起的老药罐子的话,也是略有遗憾的说道:“当年纪氏中毒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咱们这次回岛若是见到小狐狸,便只说不曾找到便好,其他的事情万万不要提起。” 张卿点了点头,却是指着不远处一座门脸大气的裁缝店对紫沉笑道:“小子,你瞧那不是你最喜欢的永平坊嘛,梁妈妈这两年转了性子,穿的也没以前那么素了,咱们且去挑上几件漂亮的衣衫给她老人家带回去,省得到时候又调礼说咱俩毫无孝心。” 紫沉瞧着不远处永平坊的匾额,向张卿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你前些日子不还嫌弃永平坊衣衫贵的吓人吗,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张卿豪迈的一笑说道:“哈哈,本公子已经想好了,既然咱们要回岛上去,指不定下次出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索性便把手头上的银钱全部花光了才好,小紫啊,看上什么买什么,你相公我不差钱!” 紫沉呸了一声,嗔道:“本姑娘可还不曾嫁给你呢,你这就装起大爷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惊魂一刹 永平坊内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满是各式各样的布料,从名贵的纱、绮、绢、锦、罗、绸、缎,到百姓人家用的棉,麻,葛等等无一不全。 衣架上男女老少穿着用品,外衣,锦袍自不多说,小到女子遮面的轻纱,杭绣的手帕,男子靴内的棉袜,头上的头巾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紫沉挑上一件淡紫色绣有荷花暗纹的女式长衣,欢喜的拉了拉身边打着哈欠的张卿,将衣衫比在自己身上问道:“你瞧瞧这件送给梁妈妈怎样,是不是很合适他老人家?” 张卿张小白麻木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合适,合适,只要是咱们小紫送的,梁妈妈一定喜欢。” 这时候永平坊柜上的掌柜像是有些不耐烦似的对紫沉和张卿说道:“姑娘,公子,等下小店就要开始盘库了,还请速速挑选。” 紫沉俏脸一沉冲掌柜的点了点头,又挑上几件素雅的女装,转头对那掌柜的问道:“掌柜的你们韩老板和老板娘今天怎么都没在,本姑娘可是他的老客户,能不能便宜些?” 掌柜的打了个哈哈,挑眉对紫沉说道:“店里要来一批苏锦,东家和夫人亲去验货了,姑娘既然是本店常客,您衣服选好后看着给两个银子便是了,现在东家不在小的说了算。” 紫沉闻言大奇,因为经常来这永平坊采买衣物,深知这店里任何衣物不光质量上乘,而且价格着实不低,自己虽是常客,但一般负责看店的老板娘李氏却从不曾给过自己多少优惠。 这时紫沉抱着五件挑好的新衣,面带微笑的对那掌柜的问道:“这五件新衣合起来算五两银子,您老看可还使得?” “使得,使得,姑娘汇了帐速速离店的好,小店真的要开始盘货了。” 听到这位以前从未见过的掌柜竟然一口答应了自己的价格,紫沉心里更是好奇,因为她所选的五件新衣,单单一件便已是二两三钱银子的价格,这新来的掌柜竟然破天荒的以五两银子全部卖给自己,难道就不怕等下被韩掌柜知道后打断腿吗? 就在紫沉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也走到了店中,而张卿却突然指着店内衣架上一件少年人穿的外衣对紫沉说道:“小紫,你说要不要给小狐狸和秋儿他们也带上几件?” 刚刚进店的那十岁上下的少年猛地一愣,眼放奇光的打量着刚刚说话的张卿。 而紫沉的思绪也被张卿打断,噘着嘴说道:“本姑娘可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的身材尺寸。” 张卿哈哈一笑,指着那小少年对紫沉说道:“小紫你瞧,这位小公子的身材岂不是像极了小狐狸那臭小子,咱们让这位小公子帮忙试穿一下岂不是好?” 紫沉瞥了一眼身边那位刚刚进店的少年,微笑着向那少年施了一礼,却转过头来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张卿嗔道:“张小白你可长些心吧,这位公子年纪不过十岁上下,咱们可是整整五年不曾见过小狐狸了,那臭小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买?” 张卿一愣,知道自己犯了个傻,挠了挠头,嘴硬着对紫沉说道:“小狐狸就算了,我看这位小公子至少也能和秋儿差不离吧,咱们按着这位小公子的尺寸给秋儿买上几件准错不了!” 这时小公子身后那位三十左右的女子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小公子一把拦住,只见那位小公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张卿和紫沉说道:“张小白!小紫!你们可成亲了没?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紫沉,张卿闻言大奇,转过头来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那一直站在柜上的那位新来的掌柜,却是眼睛一转,伸手从衣架上取来了几件和那小公子身形相符的衣衫,凑到了众人身前,低声说道:“这是本店最新缝制的几件少年衣衫,众位请看看可还入的了众位的眼?” 紫沉却是理都没理兀自凑上前来的掌柜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对那一脸欣喜的小公子问道:“这位小少爷你是哪位啊,怎么会认识我和张卿的?” 小公子眼中闪出一抹激动,一脸笑意的拍着手唱道: “张小白,傻又呆, 三元楼上耍大牌。 小紫沉,爱小白, 杭州东街第一怪。 张卿人蠢虫儿骗, 紫沉藏钱树下埋。 又蠢又痴凑一对, 唯我狐狸笑开怀!” 小公子刚刚唱出第一句:“张小白,傻又呆。”之时,张卿的脸已经紫的像个茄子了。等小公子唱完,张卿一脸懊恼的对那小公子低吼道:“你……你认识小狐狸那臭小子!” 紫沉也是愣在当场,指着那位面貌清秀的小公子,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在杭州之时,常常跟在小狐狸屁股后面的那个皮肤白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小孩子,呆呆的说道:“猪油糖,你是猪油糖?” 小公子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指着自己说道:“可不就是我,猪油糖喽!” 便在这时,和这自称为猪油糖的小公子一起进到永平坊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地把在她身前的猪油糖往后一拉,猪油糖突然受力,身形不稳摔在地上,那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是扑倒猪油糖身上,指着那新来的掌柜的大喊一声:“这人是坏蛋!” 于此同时那新来的掌柜脸上笑容一僵,将手上的衣物往地上一抛,露出右手上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越过那小姑娘猛地向猪油糖的胸口刺了下去。 而那位三十左右的女子见状,也是惊骇欲死的高喊一声:“来人,快来人!” 那女子话音刚落四条虎背熊腰的大汉腰挎朴刀,眨眼的功夫便从永平坊外猛窜了进来,就在这时那掌柜的手中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在那小公子身上,却感觉握着匕首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疼,匕首一时没有握稳,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新来掌柜的一击无功而返,抬头一看,却见张卿手上不知何时从何处变出一柄判官笔,一脸寒意的的护在了猪油糖身前。正死死地盯着匕首掉落的掌柜的。 掌柜的面上闪过一阵焦急,划出一掌猛地拍向了立在前方的张卿,同时却向已经护在了猪油糖身边的四位持刀壮汉眨了下眼,下一刻那四位巨汉竟然同时挥起手上的朴刀,一同朝着那被小姑娘压在下面的猪油糖身上劈了过去。 那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这一幕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位三十上下的女子也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等那女子缓过心神再看向猪油糖之时,却见那四位挥刀砍向猪油糖的巨汉已经倒在了地上,四人无一例外咽喉处均被人用剑挑破。 而紫沉却轻轻甩了一下细剑上的血珠,一脸煞气的拉起了地上的小姑娘以及猪油糖,猛地一个闪身拦在那见势不妙便要逃走的掌柜面前,淡淡的说道:“此路不通。” 第一百六十八章:无功而返 三天过去了,小狐狸再也没有去过瑶池旁那栋精美的小木屋,而秋儿也因为自己的娘亲被珂岛主抓了现行老实了下来,与小狐狸一起躲在老药罐子的院子里在几位长辈的照料下乖乖的练功只等待者大比的开始。 另一方面,在知情的少数人焦急的等待中,追击血妖而去的琼岛三长老有琴小琥领着十几位的天玉派精英弟子心有不甘的回到了琼岛。 虽然从血妖离开琼岛算起,两天之后血妖胡天瑜的座驾,小狐狸指使穆虎下了暗手的青云号如同穆虎所说,真的一瞬间船体龙骨断裂,没于海上。 虽然几乎同时,丑婆婆离开覆雨号之前的一掌起了效果,也让覆雨号上的主帆如期而折。 就在血妖领着一众手下弃了青云号,转登覆雨号,望着覆雨号上那断裂的主帆和船舱中被秋儿和了无数夜香的清水,粮食一筹莫展之际。 就在海上距离血妖不远的三长老有琴小琥,看到空中的玉爪盘旋的方位大笑不已,命令船只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血妖众人之时。 空中的玉爪却突然传来了数声嘹亮的鹰啼,一声,两声,三声,整整八声啼鸣过后,三长老的面色逐渐由喜转惊,又由惊转怒,最后一脸的愤怒又变为一抹淡淡的无奈与遗憾。 的没有想象中的你死我活,没有牵动人心的生死一线,没有本应该的波澜壮阔。三长老有琴小琥一声叹息之后,选择了原路返航琼岛。 一脸不甘云雀不明白,一头雾水的司马纨也不明白,除了一心想着自己还未出世的小孙孙的老疯子封闲之外,船上的人都不明白刚刚还雄心勃勃要追击血妖的三长老为何突然下了这样荒唐的命令时,三长老有琴小琥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沉声说道:“玉爪传信,整整八艘海船接应上了血妖,我们晚了一步。” 红衣白发的云雀,玉面一寒,银牙紧要的低吼道:“八艘?这茫茫海上哪来的这么多船只?” 三长老有琴小琥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那就要看是官,还是贼了,现在看来多半是贼吧……” 云雀不明就里的凑到三长老身边问道:“小琥叔你什么意思?什么官啊贼的?” 三长老轻哼一声,瞥了云雀一眼,转头对身边的司马纨说道:“肉丸子你跟你这小傻鸟说说,然后传令回岛吧,血妖这样的架势,咱们可不要为岛上惹祸上身。” 三长老说完,长叹一口气,面色黯燃的回了船舱。而司马纨则是眉头微皱的对云雀说道:“你真是在将璞山当成桃花源住下了,当真是:‘不论有汉无论魏晋。’对山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云雀对司马纨就没了对三长老那样客气了,没好气的踢了司马纨一脚,怒道:“到底什么意思?” 司马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面色郑重的说道:“八艘船舰,若是官,自然是大明海军。而若是贼,自然便是已经祸害东南沿海三十余年,屡除而不绝的倭国海盗了。” 司马纨“倭国海盗”四个字刚一出口,敢单枪匹马杀向血妖船舰的云雀竟然浑身一个哆嗦,下一刻眼露惧意的望着海上血妖船只的方向,喃喃的说道:“若当真是倭国海贼,那我们与血妖只见就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了。” 一旁,司马纨点了下头,轻声说了四个字:“不共戴天。” 等三长老领着船只回到琼岛之后,见过了珂岛主,又来到老药罐子的院子里瞧小狐狸和秋儿的时候,小狐狸和秋儿一人手上捧着一碗杏仁豆腐,一同砸吧着嘴,都是一脸嫌弃的看着眼前的有些脸红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只见小狐狸眨了眨眼,哼了一声一脸将信将疑说道:“好吧,好吧,原来不是老爷子你的过错,是不知从何处跑来了八艘大船把血妖抓走了,啧啧啧,那个啥,哦哦这血妖在海上还真是了不起。” 秋儿则是撅着个小嘴,欲言又止的看着三长老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三长老自己看着眼前这两个似乎很是信不过自己的半大孩子,却脸色涨得越来越红,最后恼羞成怒之后,抄手猛地照着小狐狸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又一把秋儿拉到身边,转头就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恨声嚷道:“老子这才走开三天,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连老子的话都信不过了吗?真是不像话!” 小狐狸望着被三长老拉走一脸莫名其妙的秋儿,也懒得起身,随口问道:“老爷子你这是要带秋儿去哪玩去?又要撇下我小狐狸啊?” 三长老恼羞成怒,猛一回头,指着小狐狸嚷道:“我们驭灵一脉的事情,你个没良心的臭娃娃别总想着瞎搀和!” 秋儿听了挑眉一笑,拉着三长老的大手说道:“祖爷爷,你是要带秋儿去找二毛和大黑虎他们玩吗?” 三长老轻声哼了一声,白了秋儿一眼说道:“问那么多干啥,跟你祖爷爷来就是。” 身后的小狐狸见秋儿要被带走了,却又突然不干了,扬声问道:“你们都走了,老药罐子又躲了起来,那我小狐狸一个人孤零零的药干什么啊?” 三长老侧头往小狐狸身后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说道:“小狐狸,你总是惹老子生气,放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我和秋儿走了,自会有人来收拾你。” 小狐狸知道和秋儿同为驭灵体的三长老带秋儿离开定是为了三日之后的大比要私下传授些什么给秋儿,自己打个哈哈不过是为了说笑几句,但刚刚三长老的语气却让小狐狸浑身打个了机灵,仿佛感到等三长老和秋儿一走,就会有什么极为厉害的人物要来找自己麻烦。不由轻哼一声,朝着越走越远的三长老和秋儿嘴硬着喊道:“老爷子啊,你要知道,这世上能收拾的了我小狐狸的人物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小狐狸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一条狐狸这么大的口气?老子训过最烈的马,耍着最快的刀,杀过最狠的人,现在老子倒要看看能不能收拾收拾一条这世上口气最大的小狐狸。” 第一百六十九章:苍炙黯燃 小狐狸如今已经十四岁了,自从当年他在破庙中遇见了秋儿之后,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但不管是潇洒不羁的封自在,癫狂专注的封闲,妖异诡谲的裴珑,还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自然气息的三长老有琴小琥,亦或是凛凛戾气缠身的血妖胡天瑜,甚至是内敛平静的有如一块坚石的珂岛主,无论是面对他们众人任何一人,自小不受人管束的小狐狸都不曾感受过只因为这人身上散发出气场便震得他没有一丝一毫反抗之心的人,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之人做到了。 打个比方,如果说封闲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刃,三长老一朵绽放于深谷的幽兰,珂岛主是一座艰险陡峭的巨山,那这位不动声色便出现在小狐狸眼前之人就像一团炙热无比的火焰。 这人从容貌上看来年纪不小,总也有六十余岁,六十余岁的老者却有双鹰隼一般洞悉一切的眸子,身形却犹如壮年男子,一身玄色劲装下隐藏的骇人力量随着这人呼吸的的起伏似乎要渗出来一样,但左手衣袖却是空空如也,显然只剩下一臂。虽然只剩一臂,但这人给小狐狸的第一感觉却好像肆虐人间的妖火一般,滚烫,炙热,浓烈。 被这团突然出现的妖火震慑的有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的小狐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刚有些惫懒,还时不时打个哈欠的小狐狸一瞬间仿佛变了,也化身成了一簇微弱火焰,虽然势弱,但面对焰光比自己更高,更热,更烈千倍百倍的那团妖火,这一簇微弱的火焰却也寸步不让。 劲装老者看着浑身气势一时大变的小狐狸,眼神不由一亮,嘴角微微一扬,淡淡的说道:“哦,难怪老三把你藏着捂着这么多年,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小怪物。” 小狐狸轻哼一声,有些不满说道:“嘁,咱们琼岛既然有您老这样的人物,还怕那血妖作甚,踏踏实实的把血妖捉过来打屁股岂不是好?” 劲装老者听小狐狸谈起血妖,而且语气对其颇有不屑,不由哈哈一笑,右手从桌上拎起一壶凉掉的茶水灌了一口,身上气息收敛,目光却变得有些悠远的说道:“血妖那厮拜你这小兔崽子所赐,一跪破境,若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老子现在可还真有些干不过他。” 小狐狸感到那团妖火隐去了锋芒,那股浑身上下骇人的压迫感一去,自己身上不由一阵轻松,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之后,想起血妖那日对自己一跪破境的光景,知道自己闯下了大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了头,却话锋一转,一脸好奇的望向那劲装老者问道:“这位老爷子啊,咱们琼岛到底有多少位长老啊,你们总是这样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我小狐狸年纪又小,修为也不太灵光,可有些受不了啊。” 劲装老者闻言微微一愣,挑眉对小狐狸说道:“怎么,老三那家伙当年对你干了什么?” 小狐狸撇了撇嘴,想起当年破庙中第一次见到三长老有琴小琥的情景不由微微一笑,对劲装老者说道:“嘿嘿,当年我小狐狸才八岁,和秋儿一起住在破庙里,那一晚好不容易捉虫卖蛇的赚了些零散银钱,狠下心来给秋儿那小馋猫买了一包干果小蜜饯当零嘴,谁知却被老爷子伸手偷了去,然后老爷子也不知羞的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坐屋顶上,一边吃着小蜜饯,一边还放海东青吓唬我们俩个。” 劲装老者听完大笑一声,捏了捏小狐狸的小脸,一脸欣慰的说道:“虽然老子听老三的小徒弟黄丫头和老三他自己说起的时候,是老三在危急的时刻放出了玉爪,救了秋儿那小娃娃,不过老子还是你这小狐狸讲的,老三那家伙竟然偷小孩子的吃食,当真为老不尊。” 小狐狸嘿嘿一笑,咧嘴说道:“听您老的口气,大概就是咱们琼岛的二长老,楚黎大爷了吧?” 劲装老者嘴角一窍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不错,才来岛上不过三天,便把岛上的情况摸了个清楚啊,说的不错,老夫便是楚黎,是谁跟你提起老夫我的?老夫看来八成是半山腰木屋上住的那条白眼小母狼?” 小狐狸心里微微一怔,心知这位二长老口中说的半山腰上木屋里的白眼小母狼,十有八九指的便是丑婆婆,不友好奇万分的说道:“楚黎大爷您的事迹都是梁妈妈他们告诉我和秋儿的,难道也认识丑婆婆?” 二长老楚黎愤恨的哼了一声,往地上猛地啐了一口,不满的说道:“丑婆婆?不错,小母狼心狠,拿吧小刀自己把自己的脸划了个稀烂,活生生从天下第一大美女奚情,变成了如今的丑婆婆,真他奶奶的不知所谓!” 小狐狸好奇心更盛,虽然隐隐知道丑婆婆以前相貌必定不凡,但什么天下第一大美女什么的却是头遭听闻,不由抽了抽鼻子问道:“天下第一大美女?这话是不是说的优点过了?” 楚黎表情古怪的瞥了小狐狸一眼,嘿嘿一笑指着老药罐子的后院说道:“白眼小母狼要是不天下第一大美女,哪里能把那位现在还昏迷不醒的那位狐狸大仙骗的鬼迷三道的?” “胡天玮大叔?他怎么会是狐狸大仙?” 楚黎对小狐狸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这娃娃虽然脑瓜子实在聪明,天资也算不坏,一串阴谋算计下来更是逼得血妖竟然跪在地上喊你爷爷,但你要知道,你这些光辉事迹和还没睡醒的那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楚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血妖胡天瑜,血狐胡天玮,在璞山被称为妖孽一般存在的妖狐兄弟,当年在江湖上的做出的传奇事迹,是你想都想不到,可惜啊,可惜,就是这样风华绝代的二人,前者血妖步入歧途,犯下滔天罪孽,叛门而去,后者血狐也随之销声匿迹,若不是奚情,小鲜他们冒死救回血狐胡天玮……” 听了楚黎长老的话,不知为何,小狐狸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浑身射血沸腾,满目憧憬的望着楚黎说道:“楚黎大爷,您老将血狐的故事给我小狐狸讲来听听可好。” 楚黎回过头来,舔了舔嘴唇,右手从身后掏出一把黑乎乎长刀丢给小狐狸,对小狐狸说道:“你个小家伙想听故事可是,但是现在时候可不太对劲,大比被大姐下了死命令推迟了七天,老子来找你可不是给你讲故事的。” 小狐狸伸手接过长刀,看着似乎似曾相识的刀鞘,刀柄,心里一阵狂喜:“黯燃,这是黯燃?” 楚黎点了点头,神情一紧,对小狐狸郑重的说道:“苍炙已在你手上,如今你苍炙,黯燃以起,随老子来吧,让老子试试你燃玦刀法到底有几分火候!” 第一百七十章:斗智斗勇 小狐狸发誓,自从自己莫名奇妙的从二长老楚黎手里拿到唐刀黯燃,一直到大比正式拉开帷幕之前的三天,是他这辈子过过的最痛苦的三天。 最开始,秋儿喜滋滋的跟着三长老有琴小琥走后,二长老楚黎便把小狐狸带到一处开满黑色小花的空谷之中,说想试试小狐狸燃玦刀发的火候时,小狐狸其实很有信心,撇下刚刚入手的黯燃不用,拉开架势左手一抬,一直不曾动用的障刀苍炙出鞘,右手却拿着当年从三长老处得来的金色小匕首,又暗用御金体,两把小巧的飞刀缠满内力,萦上一股殷红,悬在身前凌空蓄势。 只从仅仅十四岁的小狐狸身上撒发出的气息看来,但凡是个稍有眼光的习武之人,见到小狐狸这样的小怪物都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但从小狐狸此时展现出来的修为,以及那闻所未闻的火属内性御金神体来看,只怕再过几年江湖上又会出现一位妖孽一般的存在。 但是二长老楚黎却是望着小狐狸身前那两把凌空的小刀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一声之后,对小狐狸勾了勾手说道:“张牙舞爪的,活生生像个被煮熟的大螃蟹,准备给老子下酒不成?来吧,来吧,不要留手。” 小狐狸歪嘴一笑,挑眉对楚黎说道:“二长老,虽然知道弄不过您老人家,但是您老既然说了,那我小狐狸可就来了哦?” 楚黎眼光一亮,刚要说话,就感到一股杀意突然从自己脚下拔地而起,随之一道红光射出,猛地向自己下阴处刺了过来。 楚黎脸色发紫,又惊又怒之下,身形竟然硬生生向后横移了两尺,断臂处的衣袖轻轻一挥,便卷住了刚刚刺向自己要害那道红光。 就在小狐狸奇招突至,二长老楚黎横移拂袖之时,距离楚黎和小狐狸不远处,一位十七八岁上下,身材曼妙,容颜姣好的少女,苦哈哈的一手一个提着两个食盒大小的酒坛子,正四处张望,恰巧瞧见了和小狐狸对峙的二长老楚黎。 少女如释重负的轻轻叹了口气,展开身形掠了过来,并对楚黎扬声说道:“楚爷爷,今天的酒给你送来了。” 少女落在楚黎身后的同时,楚黎的衣袖也卷到了自下而上射向自己下阴的那道红光,衣袖再一挥,一只细如牛毛的银针被甩在了地上,楚黎理也不理身后的少女,咬牙抿嘴的对小狐狸说道:“果然是条小狐狸,下手太他妈的卑鄙了。” 小狐狸立在原地耸了耸肩膀,先是瞥了一眼突然出现在楚黎身后的少女,然后坏笑一声说道:“二长老可是你说的让我不要留手,这才刚开始呢。” 提着两坛子酒水的少女,见二长老楚黎和小狐狸都不搭理自己,便把两坛子酒水放到地上,甩了甩微微有些发酸的玉手,然后俏生生的一屁股坐到了酒坛子上面,平静万分的对楚黎说道:“楚爷爷,若是这位小师弟修为再高上一些,您老刚刚就被银针插中下阴变成太监了,啧啧,可惜可惜,师傅说过,太监都是尿床烂屁股的。燕儿可还不曾见呢。” 楚黎脸上一阵发烫,猛地转头瞪了那自称为燕儿的少女一眼,怒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蹄子,枉你楚爷爷疼你这么多年!” 燕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轻叹一声说道:“可是燕儿真的很想看看太监到底是什么养的呢。” 小狐狸被这燕儿与楚黎对话的语气逗得笑得直打哆嗦,之前刚见楚黎时被楚黎身上撒发出来的气息吓了个半死的小狐狸心头一阵轻松,遥遥的对燕儿扯着脖子喊道:“这位燕儿师姐啊,你别急,等师弟我在努把劲儿,今天争取让师姐见识见识真正的太监。” 小狐狸话音刚落,燕儿侧头瞧了一眼二长老楚黎,刚要开口说话,就感到自己手边的空气突然微微一凝,燕儿低头一瞧,就见自己手边不知何时悬空出现了一枚萦满红光的银针,眨眼之间银针已然射出,去势又急,又险,所指的方位正是二长老楚黎那毫无防备的屁股。 燕儿一愣之下,狠狠的瞪了小狐狸一眼,心想:“这位师弟真不是个好东西,才听到我对楚爷爷说话没大没小的,转眼之间就拿我做起了文章,这银针从我手边射出,但凡真的射到楚爷爷屁股上,这小师弟到时候定会以出手角度与刚刚我说的什么太监尿床烂屁股为由,嫁祸与我,楚爷爷到时候就算明知是这位小师弟暗中下手,但是也绝对找不出真凭实据证明我的清白……太坏了,这个小师弟实在是太坏了!” 可心中所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今年不过才满十八岁的少女燕儿本也不是个安静的主儿,眼露精光的看着那枚缠着红光的小银针,粉拳微微一握,似乎期待着一直极为疼爱自己的楚爷爷屁股被银针射穿的一幕到来。 而之前挥袖甩开一枚银针二长老楚黎,却是舔了下嘴唇,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想瞧瞧太监又不是什么难事,今天你楚爷爷便让你见识见识怎么把一个男娃娃变成小太监!” 二长老话音一落,小狐狸和燕儿同时只觉眼前一花,楚黎色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枚射空的小银针上缠绕的红光兀的冒出一阵灿烂火光,然后小狐狸便失去了对那枚小银针的控制,银针软趴趴的掉到了地上。 小狐狸心里一慌,左手将障刀苍炙微微一紧,竖在身前,右手匕首反握停在左肩,就在两把凌空蓄势的小飞刀不急不缓的飞到身后,要护住小狐狸身后要害之时,小狐狸感到自己身后飞刀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燥热,之后自己失去了对那两柄小飞刀控制。 小狐狸头也不回右手匕首猛地向身后一抹,身体右转的同时,左手反握苍炙护在头顶。 而刚刚身形一下子消失的二长老楚黎那高大的身影此时已经诡异的出现在了小狐狸的身后,见到小狐狸匕首刺来,头颈微微向后一移躲开,右手化掌为刀,就要抹向小狐狸后腰之时,楚黎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弃了袭向小狐狸后腰的一招,右手提起手刀变指在自己双眼之间轻轻夹了一下。 楚黎之所以舍弃了抹向小狐狸后腰的一招,只因为刚刚小狐狸右手握着匕首回刺虽然被楚黎头颈后移躲开,但小狐狸却突然放手了,一直被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凌空之时,身为御金体的小狐狸没有任何留手,再对匕首用出御金术,这柄当年在杭州时三长老有琴小琥送给小狐狸的小匕首,瞬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惊人速度,直射二长老楚黎眉间要害。 叮当一声,就在小狐狸以为他以脱手的匕首完成了他绝妙的一招时,那把金色的小匕首却被二长老楚黎右手夹住,随手甩到了地上。再之后小狐狸只觉得自己腰间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紧,自己整个身子已经凌空悬了起来,再之后又感觉左手一空,下体一凉。 等小狐狸转头看清情况的时候直又羞又臊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小狐狸自己左手上的障刀苍炙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二长老楚黎的手上,苍炙的刀尖上还挂着两片葛色的棉布片子,颜色质地正与自己今天穿的裤子用料同属一款。 楚黎断臂处的衣袖卷起了小狐狸的身子,而小狐狸下身那天才刚穿没两天的新裤子已经不知何时化作了无数布片散落在了地上。小狐狸白生生,圆乎乎的小屁股被楚黎展示战利品一般的在身后,二长老又用右手上的苍炙刀背猛地抽了一下小狐狸的小屁股,牛头对已经目瞪口呆的燕儿说道:“小蹄子,你不是没见过太监吗,你楚爷爷这一刀下去,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废物小师弟就要变成小太监了,好不好看?” 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樱桃小嘴张开合不拢嘴的燕儿,愣了半晌,眯了一眼脸色紫的像个茄子一样的小狐狸,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小狐狸圆鼓鼓的小屁股,轻轻的咳了一声,面不改色的二长老楚黎说道:“楚爷爷,这小师弟屁股又白又圆,烂掉了会不会有点可惜啊?” 楚黎瞧了瞧小狐狸的羞愤欲死的模样,又瞧了瞧一脸淡定的燕儿,豪迈大笑一声说道:“他奶奶的,这也就是老子,刚才但凡换成与你们同辈的小兔崽子与这小狐狸动手,只怕现在只怕多少个都不够小狐狸拿来塞牙缝的呢,燕丫头,你若是与这条小狐狸过手,可斗得过他?” 燕儿微微一愣,将刚刚小狐狸与楚黎对战的一幕幕回想过来,摇了摇头说道:“怕是比他不过。” 楚黎又是一笑,拿着苍炙继续抽打小狐狸的小屁股,下手还着实不轻,直到小狐狸白白的小屁股被抽打成了桃红,才对被裹在自己袖中又羞又怒,却没脸说话的小狐狸问道:“小崽子,出手够狠啊,一针射我下阴,一针射我屁股,这就是代价!” 燕儿却突然抬头,一脸古怪的看了看小狐狸,又看了看极为嚣张楚黎,一本正经问道:“楚爷爷,燕儿瞧了这小师弟的屁股,是不是就要嫁给这小师弟做娘子啊,那您还是把他变成太监的好,燕儿可不想给他做娘子的。” 楚黎听完爆笑一声,刚要说话,却眼神一紧,身形猛地带着小狐狸往后一纵,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就在刚刚他用苍炙敲打小狐狸的落脚之地上一只松木的树杈已经插在了地上,树杈四周的地面却被树杈上所携巨力震得深深凹下去了了半尺。 林间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女子声音:“哼,刀爷爷你再这样为老不尊,就别怪我奚情没大没小了。” 听到这道声音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是并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之际,又听二长老楚黎却一脸郁闷,恨恨的吼道:“奚情你个死丫头,你他娘的和老三那个废物,耽误了小狐狸这兔崽子这么多年,现在老子来给你们擦屁股不说,你们竟然还不念老子的好,这算什么道理啊!” 燕儿好奇的四处张望了半晌也没发现刚刚说话的人,不由好奇的对二长老楚黎问道:“楚爷爷,这奚情是不是就是那个奚情啊……她什么时候回的岛上啊?” 楚黎哼了一声,眼圈却猛的一红,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说道:“不是那个白眼小母狼是谁,他奶奶的,这么多年不见良心都被狗吃了,连她刀爷的酒水也不说来喝上一碗,真他娘的不知所谓!” 山外山内 小狐狸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再不是当年杭州东街上无法无天,一肚子坏水的小娃娃了,这样年纪的少年,任谁的裤子被人砍成了无数碎布片子心情都不会太好,更何况自己的屁股还被一个同门师姐瞧了去。 死死蹲在地上小狐狸此时又羞又愤,障刀苍炙和那柄小匕首早被丢在一旁,两只小手回身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屁股,想着自己被二长老楚黎捉弄的一幕不仅被一位叫做燕儿的同门师姐看了去,而且丑婆婆也藏身在附近,小狐狸自己就只能低着头,红着脸不仅不说话,便是一声大气都不敢喘。本想仔细打量一下那位被二长老楚黎喊做燕儿的同门师姐,再寻一寻丑婆婆的位置,但是却臊的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了。 二长老楚黎这边再听不到丑婆婆奚情回话,心里不喜的哼了一声,挑眉看了一眼小狐狸的倒霉模样,随手抄起燕儿送来的酒水仰头就是一口,之后才得意的对小狐狸笑道:“小兔崽子,你这火属内性御金体果然有些神奇,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觉得自己撞了狗屎运成了捡了五大神体之一的御金体就得意起来,平日里除了修炼御金体之外对其他功夫都懈怠了?” 燕儿立在一旁服侍着二长老楚黎喝酒,听到楚黎说起小狐狸的火属内性御金体不由眼前一亮,有仔细打量了一番小狐狸,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二长老楚黎对她摆了摆手,便有些不满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小狐狸坚信无比的把外衣脱了下来,将衣袖系在腰上,挡住了身后臀部的大洞,扭捏无比的点了点头,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对二长老楚黎说道:“当年我小狐狸的外公内功都是秋儿在寒玉庄上给我挑的,后来老爷子来了,他一个驭灵体的自然指点秋儿更上心一点,而我小狐狸的御金术算起来还是林瑶婆婆领进门的,刀法,内功,轻功,也是林婆婆和梁妈妈指点的更多一些,毕竟老爷子不太懂这些……” 二长老楚黎猛地啐了一声,不满的埋怨道:“老三身属驭灵一脉,自然教不好你,林瑶丫头和月颜丫头两个自身修为不差,虽然算不上误人子弟,但是论起传功教人就差的太多了,封闲当年也在杭州吧,你这兔崽子当时怎么没央着让他教你?” 小狐狸听楚黎提起老疯子封闲脑子嗡的一响,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老疯子?我自然知道老疯子封闲修为最高,但就他疯疯癫癫的模样很会教人不成……” 小狐狸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二长老楚黎狠狠的敲了一下,只听楚黎没好气的说道:“就封闲他婆娘林瑶被他惯得屁股长蛆的那懒德行,你以为小疯子封自在除了老疯子亲自教导之外还能是谁教出来的?” 小狐狸脑中闪过了封自在动起武来大杀四方的武威画面,之后又闪过了封闲喝了一杯酒水就直接发起了酒疯把小柔抗在脖子上在东街到处乱窜的画面,不由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刚要说话,又听二长老楚黎继续对他说道:“算了算了,封闲没插手教过你也好,省的你别的没学会,把他的疯劲儿学了个十足十反倒不妙,如今你落在了老子我手里,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吧。” 小狐狸听到二长老竟然要亲自指点自己,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心中没底,想起刚刚裤子变成无数布片的画面,有些心虚的问道:“您老人家要亲自指点我?” 二长老啧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不然你以为老子没事闲的,特地来扒你一个臭娃娃的裤子不成,丑话说在前面,大比正式开始之前,收起你的御金体,再用一次老子就会让你一整天都光着屁股!嘿嘿,放心,过程会很简单,很直接的,很刺激的……” 还不待小狐狸说话,二长老转头对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燕儿说道:“燕儿啊,你刚刚也瞧过了你这小师弟的本事,去去去,算上你自己,再找三个参加大比的小家伙过来,就说本大爷在大比之前要亲自指点指点你们这群小家伙!” 燕儿应声离去,离开前还一本正经对小狐狸说道:“小师弟,等师姐我给你找条裤子回来。” 等燕儿一走,小狐狸有些羞愤的对二长老楚黎问道:“楚大爷,您老打的什么主意?” “哼,小兔崽子等着便是了。” 与小狐狸光着屁股过的水深火热不同,秋儿此时被三长老有琴小琥拉着,一个时辰的功夫,一老一小一路有说有笑的过玥阁,经珥海,入岷山之后,来到了一处绿意盎然的幽谷之中。 幽谷之中妙泉潺潺,花草熠熠,树影密而不诡,岩地奇而不异,虫鸣鸟啼不绝于耳,花香靡靡,青雾萦萦,不染凡尘半点,好一处神仙洞府。 秋儿正眼前幽谷中的绝美景色之中,却见三长老有琴小琥兀的吹起了一声口哨。 哨声一落,林中便传一声唦唦响动,秋儿一眨眼的功夫,一头威猛雄壮的大黑虎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秋儿兴奋的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半点也不曾害怕的直接扑倒了大黑虎身上,大黑虎正是当时在杭州之时便识得秋儿,三长老有琴小琥灵兽之一的黑虎黯牙,黯牙虽然看似凶猛可怖,但此时似乎被秋儿身上的一股子饭菜的香味吸引,猛地抽了抽鼻子,又伸出那满是倒刺的舌头,在秋儿衣衫一处油渍处舔了舔。 秋儿则是笑眯眯的抚摸着大黑虎身上漂亮的毛发,笑着说道:“黯牙黯牙你个大黑虎,好久不见了呢,你说有没有想秋儿啊?” 黯牙似乎有些喜欢秋儿身上的味道,用它那巨大的虎头轻轻地拱了秋儿的小腹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对秋儿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解为何这位小姑娘会出现在自己的老窝附近。 秋儿刚想再上前和黯牙亲昵一番,却发现一头体型比黯牙小上两圈,但漂亮的简直不像话大白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黯牙身后,天蓝色的眼中不带一丝凶气,反而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秋儿这位看上去有些俏皮的不速之客。 第一百七十二章:驭灵禁地 黑虎黯牙似乎有些不满白虎也跟着自己跑了出来,用尾巴轻轻的扫了一下身后白虎的前爪,漂亮的白虎却仿佛楞了一下,以为黯牙再与自己嬉闹,不再理会秋儿,反倒是匍在地上半滚了一下,上前抱住了黯牙的后腿。 这一幕逗得秋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回身对三长老有琴小琥说道:“祖爷爷,这头漂亮的大白虎是您老新收的灵兽吗?” 三长老嘿嘿一笑,指着那头颇为顽皮的白虎说道:“这母老虎可不是老夫弄来的,而是当初和你俩小家伙分开之后,在回岛的途中,它自己跟着黯牙跑来的。” “那这么说来,白虎不就成了黯牙收的小跟班了?” “跟班?哈哈,那可不是,黯牙这样的黑虎在世上极为稀有,说句千年难遇也不为其,老夫一直想给黯牙找条配偶,奈何几十年来走遍大江南北也不曾遇到一头雌性黑虎,寻常的雌虎黯牙又看不上眼,直到有一天黯牙身边无缘无故多了这头雌性白虎。” 秋儿身为驭灵体,天生被万物生灵亲近,这时秋儿一边听着三长老说着白虎的来历,一边凑到了白虎与黯牙身边,一手给黯牙的大肚子挠着痒。一手温柔的抚摸着白虎的额头,白虎倒也丝毫不惧怕秋儿,反而有些享受秋儿的抚摸,舒服的闭上了眼。 漂亮的白虎似是有些困了,一边抱着黯牙的后腿,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秋儿却是微微一愣,转头对三长老说道:“祖爷爷,大白虎不是黯牙的跟班儿,反倒成了黯牙的老婆是不是?秋儿能感觉到白虎肚子里已经有了小老虎了呢。就是不知道小老虎生下来之后是小黑虎还是小白虎。” 三长老大笑一声,兴奋的说道:“秋儿啊,半年不见你个小丫头倒也没偷懒啊,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瞧出白虎肚子里挂崽儿了?不坏不坏。” 秋儿喜滋滋的眨了眨眼说道:“祖爷爷,那个冷凝姐姐你也见过吧,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就是秋儿第一时间察觉到的呢,秋儿的驭灵体是不是变得更厉害了?” 说着这里三长老才微微一愣,心想驭灵体乃是亲近生灵万物的体质,若是单单察觉到白虎妊娠倒也不足为奇,但是从未听闻驭灵体能对人类有所感应,能感觉到人类女子怀孕这样的情况倒是他首次遇见。 还不等三长老细想,就听秋儿又问道:“祖爷爷啊,你带秋儿来这里到底是要什么啊?不会是要抓苦力,让秋儿来照顾黯牙一家子吧?” 三长老回了回神,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秋儿说道:“秋儿你说说你现在身边都有那些灵兽?” 秋儿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数道:“嗯,最先是灰灰和灭灭两只乌鸦,然后是祖爷爷您老送给秋儿的蜜袋灵鼯二毛,若是出去刺猬小刺头不算,就只阔耳灵狐糖耳朵了。” “若与人对战,能战者谁?” 秋儿脸上兀的一红,糯糯的说道:“若与人对战,灰灰最是厉害不过,若是灰灰在场灭灭也会变得很厉害,二毛偷偷钱袋什么的倒是拿手,却上不得战场,糖耳朵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更别说只用来当暗器的小刺头了……” 三长老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恨恨的说道:“你那黑白双鸦说起来还是老夫我一手训出来的呢,临敌之时灵动多变,速疾诡谲是有,却少了一份凶猛,二毛好好的蜜袋灵鼯,被秋儿你养成肉丸子了,除了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之外啥也不会,这一点你可比我那乖徒儿差远了,阔耳灵狐的情况只怕与二毛也如出一辙,出去原本就毫无用处的小刺头不算,秋儿你现在最缺的是一头震得住场面的灵兽。” “就像大黑虎黯牙和海东青玉爪那样的吗?” “不错,其他方面暂且不说,光是临敌对战之时,秋儿若你身边有头黯牙一样的黑虎,或者肩头落着一头玉爪一样的海东青,对手见你便会先胆怯三分。” 秋儿挠了挠头,又看了看一旁那头漂亮的大白虎,有些疑惑的对三长老问道:“祖爷爷啊,您不会是想让秋儿把黯牙的这位漂亮娘子给收做跟班吧?那黯牙还不活生生把秋儿撕碎了……” 秋儿话没说完,小脑瓜子就狠狠的挨了三长老一巴掌,一边的黯牙也把硕大的虎头凑了过来,鼻孔对着秋儿小脸,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秋儿头上吃疼,撅着小嘴说道:“不是就不是嘛,干嘛打我啊。” 三长老轻叹一声说道:“秋儿你虽然自幼离了父母,但遇到小狐狸之后日子依旧过的舒坦至极,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有多少事是你在没有小狐狸帮衬着自己做好的?按照你现在这没心没肺好吃懒做的性子,若是小狐狸不在你身边,指不定就被拍花子的拍了去。” “祖爷爷啊,你说的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三长老哼了一声,抬手指向黯牙身后那异常灵秀宛若神仙洞府的幽谷,言语异常坚定的对秋儿说:“这处山谷,算得上你我驭灵一脉的三处禁地之一,琼岛弟子虽多,但规矩有限,这里方圆十里之内却绝不会有人出没,谷中灵兽极多,最为凶猛的便是我的老伙计黯牙了,老夫将黯牙家两口子带在身边,不妨碍与你,秋儿啊,你只有两天时间,达比之前去到谷中为你自己再寻灵兽伙伴去吧。” 秋儿一路上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事情会是这样发展,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瞧了瞧三长老一脸的郑重,轻叹一口气说道:“祖爷爷啊,那是不是灰灰和灭灭也定不许我带在身边了吧?” “不错,自己去孤身尽去便是,老夫带着黯牙在这里等你,秋儿你只有两天时间,大比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出得谷来。” 秋儿伸手摸了摸腰上挂的一支小巧的竹制水壶,水壶里面昨日小狐狸亲手做的果子浆灌的满满的,心想还好刚刚没脑子一热拿给祖爷爷喝,有这壶果子浆在,找水的事情就可以先缓一缓了。 秋儿又回身微微向三长老施了一礼,自信满满的笑道:“祖爷爷啊,那秋儿这就入谷了,您老人家安心,秋儿去去就回。” 三长老看着秋儿这副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小模样,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去吧,老夫便在此处等你。” 秋儿便不再答话,纵起身形一个起落,便钻进了谷中,待秋儿身形不见了,三长老捋了捋黯牙身上的虎皮,咧嘴笑道:“老伙计,你估计秋儿这小家伙会把你地盘上的哪位收了去?想想就让人觉得痛快。” 大黑虎黯牙感到自己脚边上的漂亮白虎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微微摇了摇头,也将身子凑到了白虎身边趴下,也同三长老一样,望着秋儿离去的方向,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清晨琐事 琼岛上昨夜一场细雨过后,天气渐渐有些凉了,一夜过去,小狐狸一脸倦容的从一棵枝叶浓密的树上醒来,紧张的四处望了望,伴着鸟鸣,见周围均是一片郁郁葱葱并无动静,不由深深舒了口气。这才挥袖抖了抖粘在身上的水汽,手上却依旧紧紧地握着障刀苍炙,一夜未放。 鬼知道小狐狸昨晚是怎么挺过来的,想着二长老楚黎嘴角边那一丝坏笑,以及那三个不论青红皂白拎着兵刃玩命追杀自己的师兄,小狐狸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肩膀,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天色渐渐亮了,没有温暖的被窝,没有了平日子枕着自己胳膊睡懒觉的秋儿,只有一阵清寒,一滩树叶,小狐狸苦苦的想着楚黎那句:“刀法想提升,有个诀窍,那就是玩命!”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他奶奶的,昨天被楚黎长老喊来美其名曰喂招,实则却是玩命的三位师兄简直就像是三个疯子,尤其是当其中一位修为最高,年纪约莫十八九岁,长相颇为清秀腼腆的师兄听说燕儿师姐看过了自己的狐狸屁股之后,这位原本淡然清雅的师兄,互通姓名的过程都省了去,黑着个脸从腰间摸出一把并不常见的蛮刀,就开始对自己进行了玩命的追杀。 这时二长老楚黎却是邪笑一声,凑到小狐狸身边手掌在小狐狸身上轻轻一抚,小狐狸就感到平日里自己内性八火二分金中的金属内性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心里有些发毛的看了一眼楚黎,却听这位断了一臂的老人嘿嘿坏笑着说道:“封了你的金属内性,你就忘了你那狗屁不通的御金体吧,现在练得是真刀真枪!” 还不待小狐狸辩驳几句,楚黎却又转头对那三位师兄嚷道:“老子的规矩你们都懂,时间不限,把这条骚狐狸干趴下,提回来见老子!若是阴沟里翻船,被这条刚回岛的小狐狸给阴了,嘿嘿,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二长老这句话说完,除了那位最年长的师兄之外,原本一脸笑意打量着小狐狸的另外两人脸上同时一黑,笑意顿收,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刃,嗷嗷叫喊着,没命似得冲向了小狐狸。 小狐狸想起这些有些头疼,同时肚子也很应景的叫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一个纵跃跳下树来。 这时一位身着紫衣,眼带倦意的少女,嘴里叼着一枚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从树林中闪了出来。 小狐狸下意识的紧了一下手上的苍炙,在看清少女相貌之后颓败的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说道:“燕儿师姐啊,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燕儿咬了一口包子,淡淡的撇了小狐狸一眼,说道:“小师弟你还不错,昨天三位师兄找了你一夜没找到,回去二长老发了老大的火,小心些,他们可是和二长老发了重誓,今天捕捉到你不罢休的。二长老好像知道你躲在这里,我偷偷过来瞧你一眼,好叫你别再梦里被师兄们抓了去。” 小狐狸对燕儿空中二长老啊,师兄们的屁话理也不理,直愣愣的望着燕儿手上的包子,抽了抽鼻子,笑道:“韭黄鸡蛋馅儿的包子,师姐可是专门来给我小狐狸送吃食来的?” 燕儿三口两口的将手上的包子吃掉,拍了拍手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三位可就快到了……” 小狐狸懊恼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说道:“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老子这就跑路了,这里山林茂密,量那三个愣头青也抓不到我小狐狸。”说罢瞥了一眼燕儿,身形一展便匆匆的向林子深处纵了进去。 燕儿望着小狐狸的身影,高声说道:“二长老可说了,你这是练刀,光逃跑可不行,你得……”话没说完小狐狸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身处驭灵禁地中的秋儿也从一头温柔的母鹿怀中醒了过来,眼也不眨的抱着身边身体异常温暖的母鹿蹭了蹭下脑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的说道:“肚子都快饿死了,小鹿姐姐,谢谢你昨天收留秋儿。” 母鹿似乎听懂了秋儿的话语,也温柔的低下头来舔了一下秋儿的小脸,眼中尽是温情。 两三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松鼠抱着野果异常灵性的凑了过来,将野果放到秋儿身边,便调到秋儿肩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秋儿被松鼠可人的小模样逗得呵呵直笑,取过一枚野果便扔进了嘴里。 机枚野果入肚,秋儿精神饱满的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山谷,哼了一声,带着怒气的说道:“哼,你个坏东西,黯牙他们一家子不在,昨天夜了,就知道捉弄我这个新人,现在天可亮了,看我秋儿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秋儿也不理会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身上满是污垢的衣衫,和母鹿松鼠们做了别,随手抄起一把野果塞进怀里,青玉折影的轻功运起,意气风发的冲向了不远处的幽谷。 而在丑婆婆奚情住处,丑婆婆带着面纱,随手抄起一枚小狐狸送来的药丸子,就着凉水就吃下了肚,望着屋外的景色,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好姐姐,既然来就正大光明的来,干嘛偷偷摸摸的。”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我的小奚情,听说你回来了,也不知道你愿不愿见人,按照姐姐我的性子,也不是忍不住非要来见你,不过老药罐子那边有个消息传来,事关重大,于是姐姐只好学起贼偷的手段偷偷摸摸的来了。” 丑婆婆奚情听到来人提及老药罐子不由心情一振,急声说道:“骆大哥有什么消息。” 话刚出口,就见林瑶手上提着个篮子,神情有些激动的闪进了屋里,看着依旧遮着面纱的丑婆婆奚情眼睛就是一红,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桌上说道:“篮子里的吃食是专门给你带的,冰糖糯米莲藕,还有刚出炉的韭黄鸡蛋馅儿包子,你趁热吃。” 丑婆婆奚情见了林瑶,心情也是有些激动,身子微微一礼,低声说道:“难为姐姐还记得我最爱吃的便是岛上的冰糖糯米莲藕……” 林瑶咧了咧嘴,拉过丑婆婆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多大的人了,出去了一圈,经历了这么些,怎么还是不懂事,假正经什么。” “我……”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今早去瞧我儿媳妇,听老药罐子说,你们家那位狐狸大仙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黯燃苍炙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老药罐子院中暂时留给小狐狸居住的房间被人推开,门外露出小狐狸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屋中饭桌边身上外衫又脏又破,花着一张脏兮兮小脸的秋儿正拿着一把小刀娴熟的从一只刚出锅的红烧蹄髈上切下一最肥嫩的肉条子。听到开门声,一口便把肉条子呼噜呼噜的塞进了小嘴里,这才眼珠子一转,看到和自己一样衣衫破烂,一脸倦意的小狐狸。 只听秋儿怪叫一声,喜滋滋的喊道:“小狐狸,你可回来了!” 小狐狸有气无力的轻笑一声,将仍紧紧握在手上的障刀苍炙,和从二长老楚黎处新得来的仪刀黯燃一股脑的扔到地上,也不理会大呼小叫的秋儿,一屁股坐到桌前,抄起秋儿的那只蹄髈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平日里见到吃食便挪不开眼的秋儿,这次竟然意外的没有和小狐狸争抢吃食,反而一脸好奇的捡起小狐狸扔在地上的仪刀黯燃仔细打量起来。 小狐狸瞥了一眼秋儿,咽下口中的吃食,瓮声瓮气的说道:“这是咱们琼岛二长老楚老爷子送给我小狐狸的见面礼,怎么样,入得了秋儿您老人家的眼吗?” 只见秋儿也不理会小狐狸的俏皮话,又俯身将躺在地上的障刀苍炙去过和仪刀黯燃一齐放在膝上,兀自轻声念道: “苍炙皑皑绽梅芳, 黯燃月下戏血蔷。 万载谁家留盛世, 刀剑齐鸣称李唐。 秋儿见天可算是见到这一对唐刀聚在一起了……” 小狐狸见秋儿摆弄两把唐刀,不由抽了抽鼻子,嘿嘿一笑说道:“楚老爷子说了,这把刀是梁妈妈一早就定要留给我小狐狸的,而且苍炙又在我手上,所以他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将黯燃乖乖的送到我小狐狸手上了!他奶奶的这都五年了,我还以为梁妈妈当年答应我的话早就忘了呢,秋儿啊怎么样,我小狐狸新弄来这把兵刃着实不赖吧?” 噌的一声,就看秋儿轻轻用手将黯燃从刀鞘中抽出,墨色的刀背,血色的刀刃,迎着门外渐渐西下的落日,闪出一阵妖艳诡谲的光芒。 小狐狸见秋儿专注于他新得来的兵刃,不由也凑上前去,从秋儿膝上取过和黯燃配对的障刀苍炙,也抽刀出鞘,与黯燃不同,苍炙上绽放的光芒没有那样妖异,反而带着一丝清爽。 迎着两道刀光,只听秋儿突指着小狐狸手上的苍炙说道:“小狐狸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咱们回我家取兵刃,秋儿说过最喜欢的便是这把障刀苍炙。只是因为内性不符,秋儿用不来这把宝刀苍炙。” 小狐狸挠了挠头,想起在当年在杭州的日子,不由将手上的苍炙收回刀鞘,重又放到秋儿膝上,咧嘴笑道:“那时候咱俩还小,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说来你家寒玉庄满打满算我小狐狸也只去过那一次。好在你爹娘现在也回来了以后再去玩也不迟,你这当年什么也不懂,就会哭鼻子的小丫头也最终被我小狐狸喂得白白胖胖的。倒省的我的狐狸皮被你大侠爹爹女侠娘扒了去。” 秋儿也想着当年带小狐狸回寒玉庄,自己凄凉无助的样子,又想想眼下无忧无虑的时光,不由心怀感激的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却又摇了摇头,将苍炙和黯燃放到一起,笑着说道:“这些可多亏了秋儿能遇到了小狐狸你,不然指不定在杭州秋儿就得饿死了,不过我说的可不是这些,小狐狸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内性不符,但是秋儿却偏偏喜欢这把短刀?” 小狐狸微微一愣,摇头说道:“这可没听你说起过了。” 秋儿将两把宝刀放在桌上摆好,喝了一口茶说,小嘴一歪学着小狐狸讲故事的样子说道:“小狐狸,你可知道,咱们习武之人常说:‘唐刀四制,都是装饰’,可这看着像摆设一样的唐刀中却出了一对最最又名的兵刃。” “那自然是我小狐狸这一对苍炙和黯燃喽?” “不错,相传啊,这对兵刃是咱们天玉派先祖秦晔带回来的。” 小狐狸微微一愣,惊异的说道:“便是创下咱们修习的那《醒道初解》的秦晔?” 秋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便是那位惊才绝艳的秦晔先祖。我娘告诉过我,这对传奇的唐刀便是先祖……” 秋儿话说到一半便听小狐狸兀自嚷道:“我嘞个乖乖,难道这一对唐刀便是秦晔那厮的兵刃不成!” 小狐狸话刚出口,就见屋外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来人二话不说,扬起手掌对着小狐狸的脑瓜子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拍了下来。 小狐狸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宝贝兵刃上,不妨有人偷袭,着实被这一巴掌打的不轻,不由捂着脑袋回过头来,对着来人怒吼道:“谁他娘的敢偷袭你爷爷!”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心情不错,过来探望小狐狸和秋儿三长老有琴小琥,这会儿的三长老却一改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一张圆乎乎的胖脸涨得通红,扯着脖,喷着唾沫星子对小狐狸吼道:“你祖爷爷我还打不得你这条满嘴喷的骚狐狸了不成!” 见着平日里弥勒佛一样的三长老突然摇身一变变作了目怒金刚,小狐狸心里不由一慌,刚要开口说话,却又被三长老有琴小琥一把把他的狐狸耳朵抓了过去。 只见三长老拧着小狐狸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说道:“平日里没规没矩的野惯了,你这骚狐狸眼里一点尊卑辈分也没有了是不是,叫老夫老爷子也就算了,便是开岛主大姐的玩笑只要大姐不怪罪,那也随的你了,但是秦晔先祖的名讳也是你这杂毛狐狸能‘那厮,那厮’这样喊得嘛?” 见到平日里最惯着自己的三长老突然暴跳如雷的样子,小狐狸知道这位胖乎乎的老爷子是动了真怒,余光又看见躲在三长老身后一脸云淡风轻的梁妈妈正面向西边远眺,仿佛在欣赏那一轮将落的夕阳,而紫阳宗绝字辈的三位都是一脸既惊惧又好奇的打量着这一老一少。 小狐狸心里发慌,狠狠的咽了口吐沫,低声告饶道:“老爷子小狐狸知错了,花姐他们还看着呢,您老千万下手轻点,我这狐狸耳朵可还想好好的留在脑袋上听说书的呢!” 三长老哼了一声,对着小狐狸狠狠的啐了一口,又一伸手提着秋儿的后衣领子,如同拎小鸡崽一样就将秋儿拽到了身前,转头对一脸茫然的秋儿怒道:“不管你那二百五的娘亲跟你说了秦晔先祖的什么没根没据的屁话,烂在你那能装十斤白米的臭肚子里。再让老夫听到你俩小兔崽子敢拿秦晔先祖打趣,老夫先让你俩在茅坑里住上三年再说!听到了没有!” 小狐狸和秋儿发誓,自从在杭州遇到三长老以来,就算当年小狐狸在野果子上淋了尿,让二毛抱去给三长老吃,这样的事情做出来都没见过三长老多这么大的火,俩人心慌之下,对望一眼,不由低着头捣蒜似得对三长老猛点头,秋儿还糯糯的说道:“祖爷爷,秋儿知错了。” 三长老气急之下还想再骂,却突然想起身后还跟着紫阳宗的三个小辈,觉得当着别派数落自家不懂礼数的小辈着实有些丢人,这才放开了抓着小狐狸和秋儿的双手,老脸一红,对着看似在欣赏夕阳的梁妈妈吼道:“月颜丫头,老夫不管了,剩下的事情你来办,一个个都是不争气的!等大比之后有你俩好受的!”话一说完,三长老竟是一甩袖出了门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眼。 见三长老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走了,小狐狸和秋儿不由同时看向了梁妈妈。 梁妈妈却是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小的在老药罐子这里蹭吃蹭住的也有些时日了,该是时候回你们自己的老窝看看了。而且明日便是大比了,花绝语姑娘他们三位既是要来参观大比,总住在老药罐子这到处是蛇虫毒药的院子里,总归不太合适了,他们即是你们俩人的朋友,那住在你俩的院子里便最是合适不过了,我和三长老同来便是带你俩回你们自己的院子去的。” 小狐狸和秋儿同时两眼一亮,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俩还有自己的院子吗?” 梁妈妈被两个孩子问的微微一愣,想了想却又笑道:“也是小鲜现在被岛主关了禁闭,你们自然还不曾去过,要知道你俩的娘亲可是亲亲的师姐妹,俩人感情又好,自小便住在一起,她俩出阁之后都不住在岛上了,那院子自然也就空了,现在难道不该归到你们两个小鬼头手上吗?那院子三长老早就派人收拾好了一切,只等你们两个小家伙入住了。” 小狐狸哈哈一笑,抓过桌上的苍炙黯燃随手便在腰上,出了门来兴奋无比的说道:“没想到我小狐狸在杭州有个院子,在这琼岛上又得了个院子,那还等什么,趁着天还没黑,咱们这就去瞧瞧!” 秋儿也是开心的直拍手,突然水汪汪的眼睛转了一下,对小狐狸笑着说道:“搬家啊,哪可得把我的小跟班们都叫齐才好。”口中说着秋儿却将游子弓背在身后,对着屋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刚落,只见一黑一白双鸦眨眼之间便落在了秋儿肩头,蜜袋灵鼯小毛也懒洋洋从秋儿怀里钻了出来,还没好气的挤了一下占了他位置的白鸦灭灭一把。 小狐狸看到秋儿双鸦灵鼯都到了,刚想说两句俏皮话吓唬一下白鸦灭灭,背后却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心跳猛地加快数拍,战栗之下浑身汗毛齐立,下意识将苍炙抽出刀鞘,转头直往房上望去。 只见那房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体型硕大,斑纹怪异的花豹,那花豹迎着夕阳余晖,如同帝王一般蹲坐在房檐之上,一双金色的眸子带着幽幽的寒意,轻蔑俯瞰着手握苍炙的小狐狸。 第一百七十五章:云豹墨香 由于小狐狸突然转身拔刀,紫阳宗绝字辈三人同时微微一愣,一齐顺着小狐狸的视线望去,也发现了那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花豹。水绝梳浑身一颤,愣在当地,陆绝形却是上前一步,左臂一横,将水绝梳护在身后。而三人中修为最高的花绝语却是转头瞥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的秋儿,轻轻舒了一口气。 而小狐狸刚刚之所以反应剧烈转身拔刀,完全是出于这两天来练刀的悲惨经历,使他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动作,一瞬的功夫便也是明白了过来,很是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一脸坏笑的秋儿,又瞥见从始至终视那花豹如无物的梁妈妈正一脸戏谑的打量着自己,知道自己距离真正的高手风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不由狐狸脸上微微一红,咬着牙有些懊恼的对秋儿说道:“我还想秋儿你这两天也跟老子似的,被老爷子抓去没命的苦练功夫,这才弄的一身邋里邋遢的凄惨模样,原来是跑到山沟沟里找跟班去了,这头花豹乍看上去不可一世的样子,呸!哪知道偏偏是个蠢物,这是陈宫投吕布,跟错了主子。” 这头没来由出现在房上的花豹,却正如小狐狸和花绝语所想,是秋儿这两日来在驭灵禁地,完完全全凭借自己的本事新收服的灵兽,本来想叫花豹突然出来吓唬一下小狐狸,哪知小狐狸却偏偏骂大花豹跟了个蠢主,秋儿不由微微恼怒,轻哼一声,也不理会小狐狸抬头对那花豹一脸得意的喊道:“芸豆卷,下来!” 那大花豹听得秋儿呼喊,满不在乎的轻哼一声,迎着夕阳咆哮一声,惹来众人一阵惊呼,这才懒洋洋的从屋顶轻轻一跃而下,慢条斯理的靠到秋儿身边,同时机警的审视着小狐狸等人。 芸豆卷本是京城的一味小吃甜食,元宝形状的面团里裹着芸豆沙,小狐狸听得秋儿对花豹的称呼,又看了一眼花豹身上的斑纹,不由捂着肚子笑道:“这大花猫身上的花纹到真真和芸豆卷像了个十足十,真亏得秋儿你想得出来。” 藏在陆绝形身后偷偷瞧那大花豹的水绝梳也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秋儿说道:“你这小吃货到真真的爱吃爱到了骨子里,黄姐姐的灵兽取名取得都那么雅致,雪羽啊,绒球什么的,哪像你,芸豆卷,以后到了江湖上你背后游子弓,肩头黑白双鸦,身后跟着大花豹,别人乍看上去定会觉得你好不神气,再一问这花豹叫得什么名字,你说芸豆卷,怕是别人会笑死。” 那大花豹似乎也对自己新的来的名字不甚喜欢,幽幽的瞥了身边的秋儿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秋儿被小狐狸和水绝梳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却不恼怒,一脸欢喜的伸手摸了摸大花豹芸豆卷的豹头,一边说道:“祖爷爷说芸豆卷叫做云豹,中原地区并不多见,我见它身上花纹长得便和杭州京味斋里卖的芸豆卷一个模样,便也叫他芸豆卷了。” 这会儿众人见芸豆卷虽然一脸高傲,却乖乖的趴伏在秋儿身边并无凶性,水绝梳,花绝语等人便也凑上前来一边离近了观察芸豆卷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和秋儿打趣了起来。 等到水绝梳已经大着胆子摸起了芸豆卷漂亮异常的大尾巴,梁妈妈实在忍无可忍的轻哼了一声,沉声说道:“该走了。” 众人这才收回心思,拜别了出来送行的老药罐子和依恋不舍的小胖子郭子恕,秋儿兴奋的骑马一样骑到了芸豆卷身上,跟着梁妈妈离开了老药罐子的小院,离开前小狐狸单独拉着老药罐子嘀嘀咕咕的好久,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又在琢磨什么损人的坏点子。 众人由梁妈妈带着一路向南,一路上秋儿耀武扬威的讲述着收服芸豆卷的过程,到了惊心动魄出听得一行人惊呼连连。众人一路嬉闹的过了离珉乡不远,便到了一处临海的木屋前。 木屋共有四栋,东首一栋有三层,北面一栋两层,西面却是伙房水房,木质的维墙环绕木屋一圈,院内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泾渭分明的将院子分成了两片地带,西侧是一片青龙石铺就的宽阔场地,看着地上处处龟裂的青龙石,小狐狸知道这一定就是有琴小鲜和母亲丑婆婆奚情年幼时练功的场所,而东侧却一架木质的凉亭,亭子顶上早被浓密的丁香枝蔓覆盖。凉亭边上是一方清幽的小池,池中荷花已败,叶子却还茂盛。池旁的一株桃树,一株杏树此时已是果实累累。 秋儿看着那株桃树愣了愣神,怪叫一声,一个纵跃就从树上取了几枚桃子,一股脑的塞给小狐狸,自己也不可以小嘴一张嗷嗷就是一口。 小狐狸抱着桃子小嘴一歪,不满的说道:“桃子上都是细毛,也不说细细,可脏死了。” 梁妈妈看看院内的景象再看看小狐狸和秋儿两个孩子脸上的笑意,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却又说道:“知道你们两个小的都是不安分的,但是明天就是大比了,今天却定要早早休息,我这个老婆子还是不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才好。”说着梁妈妈便对紫阳宗三人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理会小狐狸和秋儿俩人,便径自出了院去。 梁妈妈离开的功夫,那云豹芸豆卷已经占据了凉亭中的一方长椅,见秋儿兀自吃桃子吃的香甜也不理会自己,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趴下睡了过去。 黑鸦灰灰则是飞到了那三层木屋的最高处,一双眸子细细的观察这座院子,白鸦灭灭却辛辛苦苦的驮上蜜袋灵鼯小毛,自顾自的飞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耍去了。 花绝语打量了这小院一番,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们两个可得了处好院子,我们住在哪里?” 小狐狸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总要先把房间看了明白才好。”说着也不理会坐在凉亭吃桃子的秋儿,对花绝语三人招了招手,便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东首那栋两层的木屋。 吱呀一声,屋门应声而开,一股墨香扑鼻而来,映入小狐狸眼中的景象却是小狐狸怎么都不曾想象到的。 只见那屋中并无多余的摆设,除了一桌一椅,处处挤放的全是书架,每一副书架上都满满的填满书卷。看到这些,小狐狸突然想起丑婆婆平日里但凡闲下来手上必会拿上一本或《山海经》,或《徐霞客游记》之类的书籍阅读,这样的情景小狐狸见过的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儿看到这满屋子的藏书,哪里会想不到这边是丑婆婆往日的住处,心中没来由的一酸,眼泪不受控的流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羬羊云豹 夜阑人静,小狐狸手中握着一卷从屋内藏书中寻到得《山海经》,借着昏昏沉沉的灯光,这时候小狐狸已经读到五蕴山经中的西山经。 原本只是因为见过丑婆婆尝尝捧着本山海经看的缘故,小狐狸才从书架上取下来看,谁知看着看着便入了迷,正琢么着若是世上真有什么“其脂可已腊”的羬羊,抓了来给丑婆婆搽脸倒是不错,也说不定秋儿见到那长着马尾巴的羬羊会把它抓去当个小跟班什么的。 隔壁那栋三层的木屋原是有琴小鲜的住处,和丑婆婆的书屋不同,那里面尽是些小玩意,从拨浪鼓,九连环,陀螺,空竹,布老虎这些糊弄小孩子的地摊货,到养蛐蛐的食盆,抓鸟的弹弓,钓鱼的鱼竿,可谓一应俱全,甚至小狐狸还看到了山西皮影戏的家什。 小狐狸倒也罢了,这几年来早对这些小玩意失了兴趣,倒是秋儿,水绝梳两人兴奋不已,一个抱着布老虎一个抓起拨浪鼓的玩的高兴,便连因为黄姑娘的事情闹得有些沉闷的花绝语也拿着个九连环捣鼓面露笑容。 而一大坛由三长老着人备好的清风酿更是赢得了陆绝形的喜爱。丑婆婆的书楼中只有一张床铺,众人便都留在了有琴小鲜的玩具房中,好在花绝语记得隔天便是大比的日子,让大伙早早散去睡下了。 看书看的入神的小狐狸,忽听得桌上一阵响动,抬头一看却见蜜袋灵鼯小毛不知何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颗冒着热气的煮鸡蛋。可是鸡蛋对小毛来说个头有些太大了,弄的小毛将鸡蛋放到小狐狸桌上之后便累得呼哧带喘的趴了下去。 小狐狸嘿嘿一笑,拿起鸡蛋包了鸡蛋皮便一口吞了下去,一边吃一边呜呜囔囔的说道:“这眼看都子时了,明天便是大比,咱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门道呢,怎么也不去早早睡了?” 早就换过一身干净衣衫的秋儿冷不丁的从小狐狸身后冒了出来,嘿嘿一笑说道:“小狐狸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起来,秋儿见你屋里灯还亮着,特意让小毛来赏你一颗煮鸡蛋。鸡蛋没什么味道,白水煮的,凑合吃吧。” 小狐狸点了点头,却抄起山海经,将那羬羊的部分指给秋儿看了,才有说道:“秋儿啊,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这长着马尾巴的羬羊吗?也不知这西经华山是不是那华山?” 秋儿这时也看到山海经上那句:“有兽焉,其状如羊而马尾,名曰羬羊,其脂可以已腊。”的描述,不由微微一愣,突然过来拉了拉小狐狸的衣袖,轻声说道:“小狐狸啊,你别担心了,有咱们从便宜师傅那里得来的方子,丑婆婆脸上的疤痕一定会褪掉的……” 小狐狸长叹一口气,知道秋儿定是担心自己到了这书屋里会胡思乱想才特意跑来送煮鸡蛋的,不由有些欢喜的摸了摸秋儿的小脑袋。便又听秋儿又豪情万丈的说道:“便是当真便宜师傅的药丸子不大灵光,咱们便去捉这羬羊回来倒也不难,再说秋儿是驭灵体,芸豆卷那样的大花豹都降的住,还怕弄不到这怪里怪气长着马尾巴的小羊吗?由我秋儿出马,自然手到擒来!” 听秋儿提起大花豹芸豆卷,小狐狸不由微微一笑,明知秋儿这番话是安慰自己,却说道:“你这小吃货却是有些手段,竟然把那大花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秋儿骄傲的扬了扬头,兴奋的说道:“哪日祖爷爷带我去了我们驭灵一脉的禁地,别说游子弓了,便连我那软剑也收了去,秋儿没吃没喝的进了禁地,饿的急了,便去河边抓了两条小鱼来吃……” “是啊,是啊,驭灵体真乃是当今天下抓鱼捕兔第一神体!” “呸呸呸,然后秋儿生火烤鱼,又累得紧了,便打了个哈欠,谁知这打个哈欠的功夫,两条烤鱼便少了一只……” “那定是那蠢呼呼的大花猫所为了?” 只听秋儿继续说道:“那会秋儿还不知道,以为见了鬼了,可吓死个人……” 关于秋儿收服云豹的故事,在来木屋的路上,来来回回小狐狸已经听了不下三遍,知道后来这神出鬼没的云豹芸豆卷又将秋儿的另一条烤鱼也偷了去,直吓得秋儿以为真的见了鬼,再也不敢烤鱼,只好取些野果充饥。 秋儿师从小狐狸的烤鱼手法,一吃便让芸豆卷吃烤鱼吃上了瘾,等芸豆卷见秋儿因为害怕不再烤了,便有些气恼,有事没事便仗着自己移动异常迅速,冷不防的从暗中扑出来用自己的大尾巴拌秋儿一个跟头,以秋儿一身修为再加上感知万物的驭灵体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芸豆卷的真身,这不由让小狐狸对那芸豆卷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可不管这芸豆卷是趁着秋儿发呆的功夫从后面将秋儿撞进湖水里,还是在秋儿采野果的时候将秋儿挠下树来,还是用它那漂亮的大尾巴给秋儿下拌,摔秋儿个狗吃屎,秋儿再也不敢烤鱼了。 最后吃不到烤鱼的芸豆卷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跑去抓了两尾肥鱼,又显出身形将捉来的肥鱼一股脑的丢在秋儿眼前,这时秋儿才知道原来一直将自己欺负来欺负去的鬼怪,是一头威猛无比的大花豹。 之后秋儿便当起了苦命的烧烤师傅,芸豆卷抓鱼,秋儿烤,但凡秋儿偷懒或者自己偷吃烤鱼,便会招来芸豆卷的各种报复。 起初秋儿还有仗着自己的内功修为和芸豆卷正面一决高下的想法,她又哪知这云豹芸豆卷便是这驭灵禁地中除了三长老的黑虎黯牙之外数得上号的灵兽之一,只怕正面交锋起来,便是新随黯牙回岛的那头漂亮的白虎也不一定是它对手。 一来二去的秋儿在芸豆卷手里吃了不少苦头,烤鱼吃不到,只好抓些蚱蜢来烤着吃,也不知是芸豆卷单单只偏爱烤鱼一味看不上那脏兮兮的烤蚱蜢,还是觉得眼前这给自己烤鱼的小闺女着实有些可怜,便不再管秋儿烤蚱蜢了。 被芸豆卷几番捉弄的秋儿这几年别的本事没学,小狐狸那些小手段小套路却学了个十足十,两日下来一手请君入瓮的阳谋用出,几番辛苦最终那为了时时刻刻能吃到一条香喷喷烤鱼的云豹芸豆卷收服带出山谷,成为了秋儿最新的小跟班。 刚到木屋之时,小狐狸便也同秋儿一起烤了几条鱼拿去给芸豆卷吃,哪知那头桀骜的云豹老兄心中明镜一般对明明滋味更好的小狐狸出品弃如敝履,单单只吃秋儿那烤的有些发焦的烤鱼,这又让秋儿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这会儿看着秋儿絮絮叨叨的小模样,小狐狸心中却没来由的一片平静,倦意涌上,狠狠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睡吧,明天可是有大事。” 秋儿嘿嘿一笑扯着小狐狸就扑到了床上,钻进了被窝。 小狐狸不由一歪嘴,看似有些不满的说道:“自己有屋子,怎么又来吊着老子睡?” 秋儿嘟着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习惯了,不抱着你这一身狐狸皮睡不踏实。” 小狐狸无奈,虽然觉着自己年纪也大了,和秋儿这样同眠终究有些不妥,但一向宠惯了秋儿的小狐狸心里也是很舍不得秋儿,便也不再多想合眼睡去。 俩人睡去没过多久,屋外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只见一位女子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握着小狐狸刚刚看过的山海经,却不是丑婆婆奚情是谁。只听奚情说道:“这……倒真是难为两个孩子了。” 有琴小鲜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奚情身旁,却是有些不满的啐了一口,有些懊恼的说道:“老娘的闺女怎么这么没出息,自己跑去钻了臭小子的被窝窝,气死老娘我了!” 丑婆婆奚情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师姐,一本正经的说道:“秋儿那小家伙现在可算我们胡家人了,你这人说话注意点。” “呸呸呸!秋儿要是真变了你们胡家人,还不被你这黑心肠的婆婆折腾个一溜够,不妥不妥!” 丑婆婆却不理会自己师姐的牢骚,拿起手上的《山海经》看了看,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有些动情的说道:“羬羊,羬羊啊,这不过是些志怪传说罢了,师姐,你说我当年是不是真的错了……” 有琴小鲜也是叹了口气,将奚情拉了过来搂在怀中,轻声说道:“这世道哪有什么对错啊。不违本心便好了,你瞧小狐狸虽然性子胡闹了些,嘴也臭了些,但却时时刻刻牵挂着你啊。对了,大哥醒了你可看他去了?” 奚情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又哪里敢去,大哥被岛主山长接走不说,但是小狐狸这孩子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跟他开口啊……” 有琴小鲜却是噗嗤一笑,有些莫名兴奋的说道:“这么多年你暗自照顾他也没怎么难为情,现在得脱大难反倒是矫情起来了,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说来有趣,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一向以胡闹著称的狐狸大仙,突然知道自己有个这么老大的儿子会是什么反应,想来一定有趣的紧,丫头啊,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倒时候你让我躲在门外偷听一下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大比之日 破庙一遇一生倾, 江湖五载伴双行。 诡海翻波生死难, 妙手调浆遮血腥。 灵兽古弓破奸恶, 双刀巧计鬼灵精。 孩提顽语少年志, 如今且笑看, 鹰啼初试,羽过追星。 感到身子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的秋儿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睁开了眼,有些委屈的对趴在自己身上一脸孤傲的大花豹说道:“好啦,好啦,都快压的我喘不过气了,这就给你芸豆卷芸大老爷烤鱼去。” 原本一脸冷漠的云豹芸豆卷,见秋儿如此明白事理,竟然极为灵性的点了点头,这才优雅的起身,摇着它那漂亮的不像话的大尾巴,窜下了床。 等秋儿收拾完毕出了房门之后,却见院内凉亭中小狐狸和紫阳宗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也不招呼秋儿,对着桌上的吃食大快朵颐。 小狐狸嘴里叼着个煮鸡蛋,头也不抬,唔囔唔囔的对秋儿说道:“见你睡得香,便没忍心叫你,反倒是大花猫饿极了,又不吃我小狐狸的手艺,跑去把你折腾醒了,早饭弄好了,粥还是热的,快来吃吧。” 秋儿看了看一脸冷漠正时时盯着自己的芸豆卷,不禁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无奈的说道:“我还是先去给芸豆卷烤上几条鱼吧,不然它又会不安分的折腾我了。” 凉亭中的饭桌上,除了一锅温热的小米粥,数枚煮鸡蛋,几张薄饼之外,倒也放着几条浓香扑鼻的烤鱼,这是小狐狸一早起来偏不信邪又去烤来拿给芸豆卷吃的,谁知芸豆卷依旧是对小狐狸的烤鱼理也不理兀自跑去折腾秋儿。 此时芸豆卷不吃的烤鱼早就到了了水绝梳几人手中,直吃的水绝梳大叫过瘾。等秋儿亲自弄好烤鱼,给芸豆卷吃了,才一脸倦意的一屁股坐在小狐狸身边,抓起最后一条特意给他留下的烤鱼张嘴就要咬下去。 便在此时却听得门外一人高呼道:“烤鱼给我,粥不要,弄点醋来!” 这人说话时还在门外,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秋儿手上的烤鱼便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而一位一身紫袍,威风凛凛的老者却已经坐到了众人身边,正抓着秋儿刚刚手上拿的烤鱼吃的香甜。 水绝梳陆绝形还没反应过来,花绝语却被来人吓得直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若是这位老人家暗中偷袭,我便是有十条性命也都要送在这里了,看来便是师傅亲至怕也多半制不住这位老人家。” 原本花绝语自从当日在瑜港见了胡天瑜破镜,之后便知道小狐狸和秋儿所在的们天玉远远不是自己所在那小小的紫阳宗可以与其相提并论的,而岸边的一位老道人和那位被众人称为岛主的老妪虽从始至终并未出手,但花绝语心知这两人的修为一定不会弱于那位对小狐狸三跪破镜的胡天瑜。后来更与三长老有琴小琥接触颇多的花绝语更是觉得眼前这位老者怕是武道修为绝不弱于三长老有琴小琥。 而如今这位神出鬼没的老者,无声无息的便坐在了自己身边,同时还取走了秋儿手上的烤鱼,花绝语不由暗骂自己一句:“花绝语啊,花绝语,江湖这么大,你当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而小狐狸看清那老者模样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古怪的看了一眼花绝语之后,扬声说道:“小狐狸给您老拿醋去,您老等着!” 没吃到烤鱼的秋儿也是万般委屈的看着那老者,苦着小脸嘟着嘴喊了一句:“伯伯。”喊完之后转头又瞧见院中芸豆卷正用屁股朝着自己兀自吃烤鱼吃的飞起,不禁更是懊恼。 这会反应过来的紫阳宗三人同时起身,对那老者见礼说道:“紫阳宗后学末进拜见前辈。” 这位老者自然便是封自在的亲爹一向以轻功诡谲称雄于世的老疯子封闲了,这会儿封闲吃了一口烤鱼,抬头对一脸苦恼的秋儿笑了一下,转头对紫阳宗三人说道:“听我家那兔崽子说,现在紫阳宗是姓申的那家伙当家了?你们和申未醒怎么称呼?” 花绝语心中一凛,语气更加郑重的说道:“回老前辈话,正是家师。” 封闲听了挠了挠头,瞥了花绝语一眼,却又语气有些古怪的问道:“柳未娴那丫头这些年可好?” 花绝语还未答话,便听水绝梳笑着说道:“几位长辈里就数柳师叔过的逍遥,她老人家自己弄了个依山傍水的小院,没事便养养小鸡小鸭,种种茄子黄瓜什么的。您老人家认得我师父和柳师叔吗?” 封闲难得老脸一红,左瞧瞧水绝梳,右瞧瞧花绝语,才嘟嘟囔囔的说道:“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回去你代我向你们师傅问好罢,但是对柳丫头可千万别提起我这个人。” 花绝语见这老者修为极高,说话为人却有些孩子气,却又与自己师傅师叔相识,虽然暗暗好笑,却也不敢失礼,躬身行礼之后才又问道:“敢问老前辈高姓大名,师傅问起,也好让绝语有个交代。” 这时正赶上小狐狸从伙房取了醋来,听到花绝语发问,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指着封闲对花绝语笑道:“花姐,你和这位差点成了一家人,现在竟然说不认识他?” 封闲听到这里,也是一脸戏谑的看了一眼花绝语,才大笑道:“小狐狸这臭小子说的不错,正是一家人!” 花绝语愣在当下,怎么也琢磨不懂小狐狸和这位老前辈的话,这时表情有些窘迫的秋儿却跑来了拉了拉花绝语的衣袖,低声说道:“花姐姐,这位便是封闲伯伯,他是……酒鬼大叔的爹爹。” 当着小狐狸和秋儿便不再遮着面纱的花绝语顿时俏脸一红,低着脑袋不敢说话。水绝梳和陆绝形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等小狐狸终于笑够了,才转头对封闲说道:“您老人家不看着小柔丫头,也不看着我黄姐姐,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 封闲吃完烤鱼,随手用衣袖抹了抹嘴,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小柔今天被三长老抓去,准备在大比的时候给别人斟茶递水,乖儿媳自有我婆娘照顾,老子我插不上手,对了和你们一起的那个断臂姑娘也和我乖儿媳在一起,都是怀着小崽子的,万万马虎不得。老子闲的没事做,正好也要观礼,便只好跑来带你们去大比的场地了。” 秋儿一边吃着煮鸡蛋一边问道:“封伯伯,那大比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封闲嘿嘿一笑,凛声说道:“洱海边,瑸舫旁。青云试,争高强!”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船美酒 小狐狸上次来到珥海边的瑸舫还是登岛初日,如今细细算去已经过了七天。上次来的时候血妖胡天瑜来袭,岛上众人多于海边防范,以至瑸舫上空无一人,小狐狸直感叹珥海空灵绝美,瑸舫恢弘大气,倒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印象。 而这一次却已经截然不同了,这时不过辰时光景,瑸舫这艘大的不像话的石船上已是一片欢声笑语,随处可见胡子花白的长辈携着几个不大点的孩子,向瑸舫上讨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就着刚出炉的饼子,新腌好的小菜,呼朋唤友的好不热闹。 这会儿秋儿手上拿着封闲给她的一根油条,一边吃着一边打量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拉了拉小狐狸的手,轻声说道:“小狐狸你瞧这里好热闹,怕是能比上杭州东街的夜市了,这才是辰时呢。” 小狐狸还没说话,封闲便哈哈一笑插嘴说道:“大比对咱们天玉派来说可是大日子,你们小一辈参加大比在长辈年前露露脸,博得个好名次固然重要,我们老一辈见见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边看着你们这群兔崽子折腾,一边喝喝小酒吹吹牛皮,那可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封闲说着又看了一眼满脸稀奇的紫阳宗三人,嘿嘿一笑捏了捏秋儿的小脸兴奋的说道:“放开你那小肚皮随便吃,不收你银子,女娃娃你若是能把瑸舫吃空了,没准岛主一高兴,封你个瑸舫大护法什么的职位当当可威风的紧呢。” 水绝梳却是拉了拉陆绝形的手,低声说道:“木头啊,你瞧这好大的阵势,咱们紫阳宗可差远了。” 陆绝形想起师门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再算上挂名弟子也不过百十来人,再看看瑸舫前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禁轻叹一声:“原以为咱们紫阳宗便已是武林大派,虽说规模比不上少林武当大宗,却也不是一般门派所能比的,如今才知道,咱们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水陆两人说话的功夫,老疯子封闲也不理会上前见礼的若干晚辈,一手拉着秋儿一手拉着小狐狸,身后跟着紫阳宗三人,已经到了珥海边上两艘大船旁边,只听封闲大吼一声:“哪边是岛上的,出来接人!” 封闲话音刚落,只见右首船上窜出三名男子来,为首一人二十多岁,相貌俊美,一身白衣更显得气质出尘,但这位浊世佳公子模样的男子见了封闲便仿佛见了鬼一般,身形一展便跳下船来,恭恭敬敬的对封闲见礼道:“白石见过封师叔。” 这叫白石的小狐狸不曾见过,但是对白石身后两位小狐狸可熟悉的恨了,这会不由坏笑一声对那两人喊道:“魏永,富春,还不来见过你们狐狸大爷!” 魏永富春各自横了小狐狸一眼,也随着白石对封闲见了礼,只听封闲对白石说道:“白小子,你他奶奶不老实跟着岛主,怎么跑这里来了,老子送这俩小兔崽参加大比,另外三人是岛主邀来的紫阳宗贵客,咱们这就上船去吧。”说完拉着小狐狸和秋儿一个纵跃便到了船上。 这白石似乎怕极了封闲,一张俊脸此时已经憋得通红,见到封闲已经上了船,急急说道:“封师叔,小侄奉岛主之命特来接引,这船两位参加大比的师弟师妹上得,三位观礼的紫阳宗贵客上得,现在时辰未到,您老可得顾忌些规矩啊。” 富春和魏永自从杭州起便没少被老疯子折腾的两人心理雪亮,哪里不知道在这岛上跟谁都可以讲规矩,但就是对老疯子封闲一家人可万万讲不得规矩二字,见平日里与他俩兄弟关系要好的白石非要触霉头,都是心中暗笑一声,也不理会白石,一同转身对早已结识的花绝语三人说道:“花姑娘,陆贤弟,水姑娘,请随我的登船。” 等紫阳宗三人随着富春魏永上了船,本已登船的封闲也听见了白石的话,不仅微微一愣,转过身来漠然的瞥了白石一眼,沉声说道:“白小子你说老子我上不得这船?” 被封闲轻轻一瞥便已是如坐针毡的白石,硬着头皮说道:“岛主有令,与会者先行,观礼之人在后,白石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坏了岛主的规矩。您老人家还是……” 白石话没说完。便见秋儿一脸疑惑的拉了拉封闲的大手,轻声问道:“封伯伯啊,咱们不是要参加大比吗,上船来做什么?” 封闲嘿嘿一笑指着烟波浩渺的珥海说道:“大比的场地便在珥海的湖心岛上,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去处,丫头等会就知道了。” 这会儿又听那白石在岸边有些扭扭捏捏的说道:“封师叔……您……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在岸上多等一会儿吧,大不了……大不了我将我爹爹的藏酒给您拿上一坛子可好,您……您就别难为小侄了……” 封闲本对那白石没什么好脸色,但这会儿听得美酒两个字,却有些动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才对白石招了招手,让他上前说话。 白石心里一喜,身形一展便到了封闲身边,继续说道:“您老放心,酒水的事,定不会让林瑶师伯知道的……” 便在这时从船舱里呜呜泱泱的涌出几十个少年少女出来,年纪小的十二三岁,年纪大的十八九岁,其中小狐狸被二长老楚黎抓去练刀时相识的燕儿也在其中,几十人跟封闲见礼,齐声说道:“见过封师叔。” 纵是老疯子封闲骨子里再疯,也知道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来勒索晚辈酒水的事情做出来多少也有些不太对劲,却仍是忍不住凑到白石耳边,红着个老脸轻声说道:“一坛太少,至少三坛,定不能叫你林姨知道!” 熟悉封闲性子的白石,心中暗笑一声,却一脸笃定的答道:“不光林师伯不会知道,便是封大哥,黄小师叔,便是我爹爹小侄也都瞒着便是!若是爹爹问起,小侄便说自己偷喝了去便是。” 封闲听罢,对白石眨了眨眼,一脸欢喜的说道:“上届大比的头名就是不一样,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说完这才转身轻咳一声,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好吧,好吧,岛主的规矩老子还是要听得,老子肚子饿了,且去瑸舫那边混碗吃食才是正经,你们俩个小崽子就留这船上吧。” 说完封闲又对身后的一众晚辈摆了摆手,身形一动眨眼便下了船去,自顾自的直往瑸舫那边去了。 从头到尾将封闲做派看了个一干二净的小狐狸见封闲已走,终于忍不住的哈哈一笑,上前对白石抱了抱拳说道:“这位白大哥好手段,连老疯子都混弄过去了。” 白石倒是对小狐狸对封闲的称谓不以为意,长叹一声心有余悸的说道:“得罪封师叔一人倒不打紧,顶多挨上一顿臭骂罢了,但是他们一家子都疯就厉害了,封大哥,黄小师叔好还,但是林师伯和那小妖女就厉害的紧了,你白石大哥我可是前前后后被他们祸害的不浅啊。” 小狐狸自然知道白石口中的小妖女指的定是小柔,不由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小柔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白大哥怕她干嘛?” 白石长叹一声,望着烟波浩渺的珥海,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怪只怪那小妖女认了我爹当干爷爷,和小柔比起来我这个亲儿子就像是路边捡来的野娃娃。” 小狐狸哈哈大笑道:“小柔那丫头我小狐狸最会对付了,白大哥以后有事找我小狐狸便是。” 这时突然有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凑了过来,一脸戏谑的对白石说道:“白大哥你小妖女小妖女的称呼小柔,就不怕黄小师叔听见了放雪羽挠你吗?” 小狐狸心里又是一乐,眨了眨眼对凑上前来的这位小哥说道:“这位小哥哥,要知道当年黄月的命都是我小狐狸和秋儿救回来的,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糗事我小狐狸知道的最是清楚不过,她要来折腾白大哥,我小狐狸便将她的糗事写成纸条子,漫天遍野的丢了出去,臊的她不敢回岛便是,还怕她不成!” 秋儿也在一旁帮腔说道:“就是,就是,再说了,黄姐姐现在怀着孩子,不会胡闹的。” 听了小狐狸和秋儿的话,那白石大笑一声,开心的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瓜子说道:“了不起啊,了不起,怪不得你们两个小娃娃才回来,就能一箭射死秦之珩,又逼得血妖跪下叫爷爷,现在看来当真是要比我们这些成天呆在岛上的强上许多!” 被白石当着这么多人一夸,小狐狸也有些脸红,有些诧异的问道:“白大哥认识我和秋儿吗?” 白石还没说话,便听刚凑上来的那小哥摸着下巴,兴奋的说道:“你俩名气现在可是大得很啊,血妖来那天我便在瑜港,秋儿师妹从暗地里一箭射穿了秦之珩,小狐狸师弟你又逼得血妖跪下叫爷爷,给咱们琼岛涨了大脸面啊,直看得我热血沸腾啊,我叫包小珽这次大比也没指望能进前十,完完全全就是来长见识的,到时候咱哥俩以后多亲近亲近。” 小狐狸嘿嘿一笑挑眉说道:“那可好了,我小狐狸别的本事没有,吃喝玩乐最是在行,等大比完了,咱们找个日子去老药罐子那弄上些吃食,再让秋儿调上些美酒,岂不美滋滋?” 第一百七十九章:初露峥嵘 包小珽年纪不大却极爱饮酒,这会儿听得小狐狸说起美酒,不禁口水横流,便想再打趣几句,却听后面一个清冷的女声向白石说道:“白师兄,这两位小师弟小师妹归岛不久,与我们多不相识,船上风大还是到了舱内叙话的好。” 秋儿循声看去却见这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淡蓝色衫子的清丽少女,少女手握书卷,素面绰约,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白石一手拉着小狐狸一手拉着秋儿,却一脸怜爱的看着那少女柔声说道:“小狐狸和秋儿到了,咱们的人便齐了,便依南宫师妹的且入舱叙话。” 秋儿看着那少女风姿绝代的样子,也是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糯糯的对其说道:“姐姐,你长得好像画里的仙女姐姐啊……” 那位被称为南宫的少女微微一愣,还没答话,却听身边突然又有一位女子娇笑一声说道:“秋儿小丫头好甜的嘴,不过啊,我们琬儿姐姐可比画中的仙女漂亮多了,琬儿姐不光人美,修为也高,还是咱们的领军弟子,人送外号琼岛小奚情。” 听这姓南宫的少女被称为“小奚情”,小狐狸和秋儿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互望一眼,但是俩人不管怎么都不能把眼前这位倾城绝代的南宫师姐与印象中的丑婆婆奚情联系到一起,而当小狐狸看到南宫手上的握着的书卷是却暗自点了点头。 南宫却是微微恼怒刚要斥责两句那多嘴的少女,却忽听岸上传来一阵阵骚动。众人从船上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老疯子封闲又回到了岸边,正红着老脸遥遥指着远处对秋儿扯着脖子喊道:“秋儿你个小死丫头,光自顾自的在船上玩的高兴怎么把这大杀才忘了!” 众人再看向封闲所指之处,却见一头孤傲的云豹头抬的高高的,宛如帝王一般从瑸舫欢闹的人群中正悠闲的迈着小步向着那大船走来。人群不由又迅速分散两端,传来阵阵惊呼,众人或惊惧或诧异或兴奋的打量着这头漂亮的不像话的云豹。 小狐狸看到云豹,噗嗤一笑指着身边的秋儿说道:“你个吃货,刚才光顾着吃炸油条了,可把蠢猫给忘了。” 秋儿小脸一红,招手对那云豹高声喊道:“芸豆卷,快过来!” 云豹芸豆卷听了秋儿呼喊,猛地向前窜出,到了离着船头四五丈的地方轻轻一跃,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船上秋儿身边,轻蔑的哼了一声,好像抱怨秋儿丢下它不管似的又用尾巴扫了秋儿的小腿一下,这又惹得秋儿身后的琼岛小辈一阵惊呼。 而岸边关注云豹的人群,先是听到这威风八面的云豹的名字竟然被滑稽的叫做了芸豆卷,而主人却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由爆发出一阵哄笑。 同时船上也是传来阵阵惊呼,除了白石和那南宫纹丝未动同时正好奇的打量着芸豆卷,两人身后的一众小辈却是如临大敌一般的退开了好远。 秋儿见芸豆卷的出现好像吓坏了众人,不由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各位哥哥姐姐别怕,这是芸豆卷,是秋儿的灵兽,虽然它脾气有些古怪,却是不伤人的。” 而芸豆卷也是侧头碰了碰秋儿的小手,又幽幽的打了个哈欠,挪了两步,寻了出能照到太阳的空地,趴下便睡。 这会儿刚刚打趣南宫的那少女竟然大着胆子上前几步就近观察芸豆卷,却又轻轻的咦了一声,对南宫说道:“琬儿姐,你看这大花豹可是当年那个罪恶多端小坏蛋?” 南宫看了一眼芸豆卷,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筱斐你说的不错,看样子当真是当初那装神弄鬼的小恶魔。” 说完又转头对秋儿说道:“不久前听说秋儿师妹是百年一见的驭灵体,没想到手段竟是这般了得上岛不过几天时间,便收复了这当初到处做恶的小恶魔。” 而身后被芸豆卷吓得退出老远的琼岛弟子此时也是稍稍凑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不错,这花豹该就是那小恶魔没错!” “没错,这家伙可没少偷我家鸡吃。” “偷鸡算的了什么,家里晚饭的剩菜全都被小恶魔偷吃了去,我娘还说怕是见了鬼,烧香拜佛的好个些日子。” “你家还算好的,我爹爹为了不让小恶魔祸害花圃,每天晚上都专门请出供桌,两斤牛肉,三只烧鹅从不断缺,就这样整整坚持了半年,有一夜小弟我练功练得时间长了点回家时错过了饭点,又实在饿的紧,偷吃了一只烧鸡,隔天花圃便被小恶魔糟蹋了,小弟差点被我爹爹活活打死!” 听着船上炸了锅一般讨论起芸豆卷,秋儿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芸豆卷,实在是不明白她新收的这威风八面的跟班,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小恶魔。 小狐狸却是嘿嘿一笑,上前对南宫问道:“姐姐,这小恶魔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直冷冷淡淡的南宫对着小狐狸却是俏脸微微一红,转头看着正在晒太阳的芸豆卷,轻叹一声说道:“两年前岛上珉乡里出了个专门偷吃食的小恶魔,我和众位师弟师妹大多都遭过这小恶魔的罪,若是只是偷嘴便也罢了,这小恶魔却偏偏最爱捉弄人。”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又问道:“怎么个捉弄法?” 南宫把握在手上的书卷轻轻合上,柔声说道:“小恶魔捉弄人的法子多种多样,扎马步的时候突然拌你摔一下啊,夜里看书时冷不丁的吹熄你的蜡烛啊,比如这位庞筱斐师妹,如厕时候还被小恶魔险些推倒,被吓得跑到我房里哭了整整一夜……” 刚刚打趣南宫的少女便是这庞筱斐了,此时这位有些顽皮的少女却有些气恼的扯了扯南宫的衣袖,娇声说道:“婉儿姐姐你这人怎么就会揭人家伤疤!” 只见南宫也不理会庞筱斐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小恶魔欺负过,最初我们当真以为是见了鬼,遇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是求神拜佛做法事的却也不见这小恶魔消停。直到后来给三长老去了封信,当时在云南的三长老回岛之后没一天的功夫就把这小恶魔抓住了,便就是秋儿师妹的这头云豹灵兽了。” 小狐狸没想到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芸豆卷原来还这样调皮,不由一脸古怪的瞧着秋儿。 秋儿挠了挠头有些窘迫的说道:“芸豆卷确实爱捉弄人,当时秋儿也被它捉弄的以为见了鬼……” 那个叫做庞筱斐的少女却一脸好奇的看着秋儿问道:“小师妹,你快说说这小恶魔最后又是怎么就服服帖帖的归顺?芸豆卷,芸豆卷这名字倒是讨喜的紧呢。” 小狐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指着懒洋洋的芸豆卷说道:“这大蠢猫什么也不喜欢偏偏爱吃秋儿的烤鱼,最后被秋儿连哄带骗的变成了秋儿的小跟班。” 南宫却仔细打量了秋儿一番,轻声说道:“小师妹这些年跟在三长老身边当真学得好手段,要知道这小恶魔可是前前后后折腾了岛上整整一年,最后还是三长老出面这才降住了它,丢到了山里让大黑虎看着。” 一直听着众人说话的白石也是一脸笑意的对秋儿说道:“小师妹你这大花豹就这样厉害了,其他的灵兽定也不差了吧?” 秋儿一前一后被人夸得小脸红扑扑的,骄傲的吹了声口哨,哨音刚落,灰灰灭灭一黑一白两只灵鸦便从远处飞来,落在了秋儿肩头,蜜袋灵鼯小毛也睡眼惺忪的从秋儿衣袖的口袋中钻了出来,便是许久不见的阔耳灵狐糖耳朵也悄悄从秋儿怀里露出个小脑袋来,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相比令人又恨又怕的芸豆卷,这几个这几个小东西就讨喜的多了,没多久的功夫秋儿身边便围了好些个师兄师姐,你摸摸小毛,我摸摸糖耳朵的,好不热闹。 白石见状却是轻咳一声,高声说道:“好了好了,小恶魔在舱外睡觉又有秋儿小师妹看着定不妨事,咱们进舱叙话吧,今天可是大日子,万万不敢耽搁了时辰。” 见白石发话,众人便迎着秋儿和小狐狸乌央乌央的进了船舱,跟在后面的庞筱斐却偷偷拉了拉一旁的南宫说道:“琬儿姐姐,这几天净听说这两个刚刚归岛小师弟小师妹厉害的紧,什么一箭射死秦之珩,又逼得叛徒胡天瑜跪下叫爷爷,小妹只当是老辈为了师弟师妹回岛造势,今个儿见了秋儿师妹竟然收服了小恶魔,想来只怕这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南宫微微一愣,轻声说道:“那日我便在那瑜港边上,那小师弟用了什么手段逼得血妖下跪我被长辈护在后面,离了远了瞧不清楚,不过那射死秦之珩的绝杀一箭千真万确是出自秋儿师妹之手,这可万万做不得假的。” 庞筱斐看了看秋儿背后的游子弓,笑道:“这样看来只怕这秋儿师妹比小狐狸师弟修为要高上一些了吧?” 庞筱斐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南宫和庞筱斐闻声回头一看,却见一名儒雅英俊的少年,腰间挎着一把蛮刀,正缩头缩尾的跟在两人身后,原本俊雅的面庞左侧却是又红又肿。 见到那少年如此模样,庞筱斐笑得腰都弯了,指着那少年说道:“哥哥,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人,你是不是又惹恼燕儿姐姐,被她扇了好大一个耳光?今天是大比的日子,你这张肿脸别人瞧见只怕要笑死。” 与这少年相熟的南宫也是微微诧异,轻声问道:“庞玹,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庞玹有些懊恼的瞪了一眼自己幸灾乐祸的妹子庞筱斐,揉着红肿的脸颊灰头土脸的说道:“你们真以为那小狐狸修为差劲吗……” 见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哥哥如今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又看看跟在秋儿身旁腰挎双刀的小狐狸,庞筱斐惊愕万分的说道:“哥,你别说你这脸是被那小狐狸师弟打肿的?” 庞玹愤愤的哼了一声,懊恼的说道:“便不是他打的也与他脱不得干系,本公子那日和宋家兄弟被燕儿叫去,说是二长老要试试小辈的深浅,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是二长老拉了本公子与宋家兄弟合力一起抓拿那小狐狸,再加上燕儿又……哎!反正最后本公子和宋家兄弟俩人整整围剿了小狐狸两天一夜,仍是抓他不住,后来二长老气急败坏的一人扇了我们一耳光,还说他老人家已经封住了小狐狸的御金体,我们仍三人仍奈何他不得,这些年功夫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南宫听罢微微动容,自付庞玹与宋家俩兄弟合在一起与自己动手,只怕自己也讨不得好,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回头默默的注视着小狐狸。而庞筱斐则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兀自指着自己的亲哥哥不知说什么才好。 又见庞玹揉了揉红肿的脸庞继续说道:“告诉你们,本公子和宋家兄弟怕被人取笑,今日来的最早,见过白师兄之后便一直躲在船内,就是不愿见着这小狐狸,后来本公子听得船上呼喊,便出来瞧瞧,宋家两兄弟只怕现在躲在茅房捂着脸面见不得人呢!” 三人沉默半晌,便听南宫幽幽的说道:“你们俩人也许不知,但是我听黄月小师祖偶尔提起过,这位小狐狸师弟便是奚情师叔的孩子,既然他叫自己小狐狸,那他父亲除了血狐胡天玮大叔只怕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庞筱斐狠狠的咽了口吐沫,颤着声音说道:“我只知道秋儿是江珀师叔和小鲜师叔的女儿,原来这小狐狸也这么大来头,乖乖的不得了,只怕这一届大比,咱们琼岛又要出两位小怪物了。” 庞玹却是轻哼一声,摸了摸腰间的蛮刀,昂首说道:“大比比的是实力,不是出身,当年那疯狗李忠不也是沉寂多年一鸣惊人,也不曾听说他是哪家的亲儿子,本公子还不信了,难道本公子练刀十八年,还比不过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娃娃不成!”说完也不再理南宫二人,也不再管红肿的脸颊,昂首挺胸的进了船舱。 南宫被庞玹这句话也是激起了性子,微微摇了摇头,自信的笑道:“虽然当年奚情师叔,小鲜师叔不过十一二岁,便夺得了大比的头两名,但这都是老黄历了,更别说这届大比山上的琰烈,琰柔,云断,司马珊阑也会参加,小狐狸师弟和秋儿师妹毕竟才十三四岁,他们还是等上五年再露峥嵘吧,而这届的头名我南宫琬茹要定了。” 第一百八十章:舱内闲话 船舱之中空间甚大,白石拉着小狐狸和秋儿坐下,身边便呜呜泱泱的围过来一群人争相与小狐狸秋儿和紫阳宗的花绝语等三人通名报姓,小狐狸和秋儿见过了张家哥哥,又结识了李家姐姐,前前后后盏茶的功夫就把俩个半大孩子累得够呛。 这时在小狐狸和秋儿进入船舱是就不见了人影的富春和魏永也凑了过来,只见富春用他那臃肿的身躯挤开一群逗弄小毛的小辈对白石说道:“白师兄,准备妥当,可以发船了。” 白石对富春眨了眨眼,富春便又野猪似的拱出了船舱,等南宫几人也找好座位坐下的功夫,船便动了起来。 随着船身晃动,刚刚热热闹闹的气氛便渐渐消失了,舱内众人脸上也浮现出或紧张,或期盼,或不知所措的情绪。 白石轻声笑了一下高声说道:“众位师弟师妹,再过不到两个时辰这届大比要正式拉开帷幕了,师兄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便和大家说道几句。” 贴着白石坐下的顽皮少女庞筱斐此时是面色有些紧张的对白石说道:“白石师兄你是上届大比头名,给咱们岛上挣了好大的脸面,可是这几年却不怎么露面,我们这些小一些的当时没资格参加,只能远远的在台上给你助威,这次本想向你多请教请教的,却总也不见你的人影,大比的门道师兄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说道说道。” 看着几十双期盼的眼睛望着自己,白石却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其实说穿过不过八个字而已,多思,多做,胆大,心细。这第一比比的是真刀真枪,也是诸位师弟师妹能否入青云阁的关键,师兄别的不说只是告诉大家伙,修为高些的的切莫要自视过高轻敌大意,修为低些的也万万不要妄自菲薄心灰意冷,只要将自己的修为十足十的展现出来便就不留遗憾了。” 小狐狸自白石说起大比便一直仔细听着,这会儿不由好奇的问道:“白大哥啊,那那后两此比试又比的是什么?” 小狐狸这一问却惹来了大伙一阵大笑,刚开船时的紧张一扫而空。而被众人古怪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的小狐狸很是不自在的又问道:“我了个乖乖,你们这都咋了?难道我小狐狸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还不等白石说话,便见庞筱斐上前的捏了捏小狐狸脸蛋,笑嘻嘻的说道:“虽然你俩刚回岛这才没几天,但怎么能连大比的流程都不清楚?” 小狐狸和秋儿脸上同时一窘,只听小狐狸略有些尴尬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最远处的庞玹,才又说道:“我被我那血妖乖孙用一把臭小刀扎伤了可肩膀,后来一直在老药罐子家里歇着,再加上秋儿又是个不着调的,我小狐狸也就跟着昏天黑地的过了好几天,再后来眼看大比的日子就快到了,秋儿被三长老抓去,我被二长老抓去又是着着实实的**练了两天,至于大比的后两比,倒确实不曾听人说过。” 白石听完点了点头,笑道:“你俩毕竟来岛上日浅,这也难怪对大比的事情并不清楚,其实这能参加后两比的人数是有限制的,只有在第一轮比武过后,最终的前八人才有资格参加,后期后两比与比武不同,比试内容每一届都有变更,据说是由山长和岛主两人一起决定至于这一次比的是什么,我也是一无所知。” 小狐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秋儿却是浑不在意的抓起桌上的点心吃的香甜,又引来众人一阵欢笑,又听庞筱斐对小狐狸问道:“小师弟啊你在外面长大,岛外好不好玩?姐姐我生在岛上长在岛上,可是从没有到外面去过呢!”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当然好玩,不说三长老带着我和秋儿大江南北着实走上了一大圈,便只说我和秋儿长大的杭州城,师姐若是去了,便够师姐好好玩上个把个月的。” 听小狐狸提起杭州,秋儿也是狠狠地点了点头,眼睛放光如数家珍的对庞筱斐说道:“筱斐姐姐你要知道不说玩的就光说吃的杭州城就很是了不得,杭州东街有八种美食,就是滑头醪糟小蜜饯,老实烧鸡寡妇面,土匪豆花熏獐腿,状元混沌过油鲜……” 秋儿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引来了好大一群听众,便是一直躲着众人的庞玹一脸好奇的偷偷朝秋儿这边坐过来了一点。 等秋儿说起老实烧鸡寡妇面与李老实薛寡妇当年在杭州的经历时却引来众人一阵惋惜,有些年纪稍小的甚至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庞筱斐也是红着眼睛啦着小狐狸非要让小狐狸找个日子做上些里李老实烧鸡给大家吃,也好缅怀一下他们自小就熟知的传奇人物疯狗李忠。 白石也是看了看众多师弟师妹的反应之后轻声叹道:“众位师弟师妹,你们不是一直好奇为何这这几年很少见到我嘛?除了我被岛主看着努力修炼是一方面,其实我还和富春魏永他们出岛走了一遭,不怕大家笑话,那次也是我第一次出岛历练,虽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参加一位昆仑弟子的喜宴,师兄我路上却是吃不会吃,住不会住的,若是不是魏永富春同行,只怕师兄这会已经被一家黑店做成人肉包子了。来去不过两个多月却让我着实大开眼界,学到了很多在岛上呆再久也学不到的东西……” 这船上三十几人都是半大的孩子,年纪大的十八九,年纪小的才十三四岁几乎都是在琼岛出生不曾离过岛的,刚刚秋儿和小狐狸你一言我一句的讲述岛外的风土人情,哪能不勾起了众人对岛外无限的遐想,这时又听到自己眼中如神人一般的白石师兄说起也曾去过岛外,众人便炸了锅了。 众人刚央着白石让他也说说岛外的所见所闻,船舱外富春却扯着脖子对舱内喊道:“到地方了,大伙准备下船吧。” 白石听得富春呼喊,对一众师弟师妹摆了摆手,笑道:“看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想出岛去看看喽?好了,好了想听故事什么时候都听得,可眼前的大比可比听故事重要的多了,师兄也在这里跟你们透个底,只有挤进大比前八的人,才又资格出岛历练,而争夺这前八的不只有我们琼岛三十一位弟子,还有璞山的三十一人,至于你们有没有机会,便要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说完也不理大呼小叫的众人,径自出了船舱。 等小狐狸也出了船舱,看着呈现在眼前的这一番景象,小狐狸不由目瞪口呆的拉了拉秋儿的小手,说了一声:“我了个乖乖,好大的阵势……”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比开始 琼岛珥海中心,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小岛,相传这座小岛便是几百年前天玉派那位天赋异禀的弟子秦晔年轻时被长辈处罚面壁的所在,小岛上有一方巨石,名曰:醒道祖石。据说当年三十出头的秦晔便是坐在这方巨石之前写下的那流传后世的《醒道初解》,这才使得后来原本身份低微又默默无为的秦晔横剑出世一鸣惊人。所以这座小岛也因秦晔悟道出世而得名为:悟道岛。 如今巨石上的字迹历经数百年的风吹雨蚀已经模糊难辨,而巨石身后,琼岛珂岛主与璞山老道人并肩而立,琼岛二长老楚黎,三长老有琴小琥,璞山新晋的五长老司马纨,站在第二排,云雀,林婆婆,老穷酸莫等闲,梁月颜等人也依次站在三位长老身后,再往后一排便是由江珀有琴小鲜为首的年轻一辈,但是却不曾见到小狐狸一直心心念念的丑婆婆。 此时以珂岛主为首的众人都是一言不发,却目光炯炯的打量着由白石领来的三十一位琼岛弟子。而这些人身后却是一座异常宏伟的演武场,演武场坐北朝南,气势恢宏,门上嵌着由一方白玉雕成的“青云”两个古香篆字,白玉篆字下的大石门四周却绕有五条灵动非凡栩栩如生的五爪龙,龙分五色,红,蓝,黑,绿,黄,细细一看这五条巨龙龙竟是以一块绝世罕见的巨型多色玉石雕刻而成。 而琼岛三十一位弟子按长幼排序站在醒道祖石东首,白石领着富春魏永与珂岛主与老道人见过礼之后站到了江珀等人身后,领军弟子南宫琬茹站在了最前面,小狐狸和秋儿和一男一女两个年岁相仿的琼岛弟子站在最后一排,紫云宗三人只是前来观礼,便被富春早早请到一旁坐下。 这会儿小狐狸好奇的瞧了瞧四周,侧头对秋儿眨了眨眼,悄声说道:“秋儿你瞧,岛主婆婆和那老道人好不神气,老爷子还有你没见过的楚老爷子也来了,梁妈妈和林婆婆平日见了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现在却只能乖乖的站着不敢出声。你瞧,你爹娘也来了呢……” 秋儿刚要说话,却见衣袖里的蜜袋灵鼯小毛不知怎么突然钻了出来,小毛瞧准了三长老有琴小琥的位置便兴奋的高高一跃,肉翅在空中展开,缓缓的的滑落在三长老肩膀上,而小毛的亲娘二毛也从有琴小琥的怀里钻了出来,一脸溺爱的塞给了小毛一颗野果后,便有些好奇的打量起四周沉默的人群。 小毛二毛这两只蜜袋灵鼯引发的有趣一幕惹得在场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弄得此时已经老脸羞的通红的三长老没好气的一把将小毛抓了过来,粗鲁的塞进了怀中,口中还低声骂道:“死丫头,越来越不不像话了……” 而原本表情严肃的珂岛主,却是见状微微一笑,瞥了一眼队伍中正悄悄把身形藏匿起来的秋儿,回首对三长老说道:“秋儿丫头年纪还小,老身可不许你骂她,还有那小狐狸肩膀的伤可大好了?” 有琴小琥歪了歪嘴,横了旁边幸灾乐祸的楚黎一眼,才对珂岛主说道:“大姐,小狐狸的伤早好了……”话没说完却惹得珂岛主身旁的老道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珂岛主皱了皱眉对那老道人问道:“老东西,大比之日叹什么气,也不怕惹来先祖怪罪?” 那老道人哼了一声,半晌才用只有珂岛主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小狐狸那小子是老道我的徒孙,现在没来由的钻进了你们琼岛的弟子堆里,老道叹口气还错了吗……” 珂岛主心头一怒,刚要与那老道人争辩几句说话,却见琼岛弟子之后璞山的船也到了,一位年纪与白石相仿,脸色红润的富态女子也如同的白石一般上前与珂岛主与老道人见礼之后站到了白石身边,而那富态女子身后的三十一位璞山小辈也按照年纪大小到了醒道祖石西侧站好,此时璞山那群弟子为首之人已经换成了一个浓眉大眼却一头白发的俊朗青年。 珂岛主见状不愿失礼人前,只好把口中话又咽了回去,只听那老道又说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珂岛主轻哼一声点了点头,环顾了琼岛璞山六十二位参赛弟子之后,高声说道:“青云试,拜祖石!” 珂岛主说完落便带着身后众人走到了琼岛与璞山六十二位参赛弟子中央,珂岛主与那老道人站在悟道石跟前缓缓向那醒道祖石跪了下去。身后众弟子也随着这两人一同向着醒道祖石跪下,在小狐狸和秋儿所在的最后一排跪下之后,便见那珂岛主从腰间取下一柄玄玉宝剑,将玉剑郑重聚在头顶,向着醒道祖石微微一拜,高声说道:“今天玉派琼岛弟子珂玧同璞山无忌道人沿古制,于琼岛珥海悟道岛共举第一百六十八届青云试,愿先祖佑我天玉延绵万世,福乐绵长。” 身后天玉派众人也随着珂岛主拜向悟道祖石,同声喊道:“愿先祖佑我天玉延绵万世,福乐绵长。” 拜完祖石之后,珂岛主便起身面向身后众天玉弟子说道:“开龙门!” 珂岛主话音刚落,二长老楚黎与三长老有琴小琥同时越众而出,走到那五龙围绕的大门前,俩人一左一右同时推开大门,门内却是一方五边形的巨大擂台,擂台五角按照五行分别放有一柄足有两人高的铁铸巨剑,一颗枝叶繁密的青松,一方玄色巨石,一块万载不融的坚冰,以及一支足足需要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血色蜡烛。 别人倒也罢了,跟在队伍最后远远瞧见这巨剑青松巨石等五物的小狐狸却是被吓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想到:“那小松树是什么稀罕品种倒是不清楚。不过那把铁剑用的是他奶奶的万金难求的大马士革钢,黑色的大石头是难得一见的黑曜石,那红色的大蜡烛若不是朱砂做的我小狐狸扣下我的一双眼睛,还有那阴气森森的大冰块想来也定不会是凡物。” 就在小狐狸暗中感叹大比规模宏大,琼岛底蕴惊人的时候,参加大比的琼岛弟子和璞山弟子已经依照刚刚祭拜悟道祖石的一样,琼岛在东,璞山在西,站到了擂台两侧,擂台两侧各有座椅三十一副,想来是留给这些参加大比弟子的。 而珂岛主带着那老道人也到了北方的观礼台前,两人身后这次不过只跟了有琴小琥,楚黎,司马纨,云雀,有琴小鲜,江珀,林瑶以及被邀来观礼的紫阳宗三人而已。只见珂岛主带头坐下,便朝场中挥了挥手,说道:“都坐吧。” 珂岛主话音一落,两方参比弟子一一入座,其余的如白石富春莫等闲等人也是与东西两侧观礼台上各自寻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 小狐狸看四周观礼台的座位不过才被零零散散的坐去了十之一二,又联想起刚刚瑸舫人头耸动的前热闹的景象,知道再过不了一会瑸舫前的人群便会渐渐涌入这演武场中,最后定会将这演武场挤得座无虚席。 这时珂岛主对身后的楚黎又说道:“老二,开始吧。” 楚黎闻言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利到了擂台中央,瞧了瞧东西两侧的参赛弟子之后,从怀里掏出一红一蓝两枚造型奇特,却足有三十面的骰子,然后豪情万丈的高声说道:“洱海边,瑸舫旁,青云试,争高强!青云第一试大演武正式开始!” 望着二长老楚黎手上一红一蓝两枚骰子,小狐狸与秋儿不约而同的互望了一眼,小狐狸心中笃定的想:“他奶奶的,别别跳,呱呱叫,原来我那血妖乖孙搞出来的那什么鱼熊生死斗,却是从这青云试里偷师来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秋儿首战 就在琼岛二长老楚黎登台的同时,早上瑸舫前乌央乌央的一大片玉山派子弟也乘着船只抵达了悟道岛,到了演武场前这些人此时早没了今早的熙熙攘攘,反倒是三五好友结伴同行,安静有序的入场就坐,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东西两侧原本空旷的观战席坐满了。这时台上台下几百双眼睛注视着楚黎手上那一红一蓝两枚骰子,共同期待着琼岛对阵璞山的第一战。 只见独臂的楚黎嘴角微微翘起,随手便将红色的筛子抛给琼岛一侧的南宫琬茹,又将蓝色的筛子掷给了璞山一侧的白头青年。之后楚黎扬声笑道:“现在参加大比的除了璞山的蓝独安一人之前参与过上届大比,其他的大抵都是五年前站在观战台上摇旗助威的小子丫头,规矩老子也就不再多说了,璞山是客,便先掷骰子吧。” 楚黎一席话直听得小狐狸有些莫名其妙,不由侧头对只坐在自己前一排的庞筱斐问道:“姐姐,那小骰子又有什么名堂?” 庞筱斐这会儿紧张的要死,头也不会的说道:“璞山那边的骰子上刻了咱们琼岛除了领军弟子琬儿姐姐之外三十人的名字,他们掷到了谁咱们便由谁出战,同样琬儿姐姐手里的骰子也刻着璞山弟子的名号,除了参加过上届大比的那个蓝独安按照规矩必须最后出场之外,其他的都由这两枚小小的骰子决定参赛顺序。” 小狐狸听了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谁是老子的对手完全靠运气了,这倒也算公平,不过比起血妖搞得那鱼熊生死斗却少了几分心惊胆战。” 小狐狸正想着,便见璞山那位一头白发的领军弟子已经随手一抛将蓝色的骰子掷到了台上,二长老楚黎上前看了,面色古怪的往小狐狸和秋儿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片刻之后才高声说道:“大演武首战琼岛弟子——江秋潋。” 小狐狸听到二长老叫到了秋儿的名字不由浑身一个机灵,转头一瞧,却见秋儿不知什么时候却已经坐在椅子上抱着那把古色古香的游子弓睡的口水横流了。 小狐狸没好气的推醒了秋儿,看着秋儿睡眼朦胧的蠢样子,小狐狸不由气道:“你个懒货,这第一战便是你先上场,可不敢丢了咱们的脸面,怎么这么有趣的大比你还能睡着也是稀奇!” 有些不明所以的秋儿一脸倦意的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昨晚去找你胡闹,睡得太晚了……” 琼岛一方紧张的气氛被秋儿这么一闹消去了大半,就在众人拿秋儿打趣的时候,南宫琬茹手上的骰子也掷了出去,掷到的却是璞山一侧一名叫做高添琪的弟子。 一直坐在珂岛主身后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听得璞山一边对战秋儿的是这高添琪,不由脸上一阵古怪,嘴里兀自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又伸手从怀里掏出刚刚跑来看自己母亲的蜜袋灵鼯小毛,一扬手便将小毛抛向了秋儿。 看着空中展开肉翅滑翔的小毛,璞山一方众弟子脸上也是泛起一丝怪异,而一位穿着淡藕色衫子的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女却是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从璞山一方轻轻一跃到了台上。 另一旁一直暗中观察璞山众人的小狐狸这时却发现那穿着淡藕色衫子的圆脸少女肩头一左一右趴了两条模样乖巧喜人的雪貂。又见坐在跟前的庞筱斐笑眯眯的回过头来对秋儿说道:“这回好了,第一场比试便是灵兽大战,看头可着实不少,秋儿小师妹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秋儿这会儿望着台上那圆脸少女肩头的一对雪貂,也是心里一阵欢喜,对小狐狸挑了挑眼站起身来,也不带那游子弓,青玉折影的轻功展开,一个纵跃便接过了空中朝她飞来的小毛放在胸前,再一闪身便到了擂台之上那圆脸少女跟前。 那叫做高添琪的圆脸少女见了秋儿怀中的蜜袋灵鼯小毛眼睛都直了,看也不看秋儿,双眼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小毛说道:“小师妹啊,你怀里这蜜袋灵鼯长得真是可爱的紧啊。” 秋儿的大眼睛也是望着高添琪肩头两头灵秀异常正好奇的打量着她的雪貂,对高添琪说道:“姐姐你才是啊,两只小貂儿都这么乖巧……” 原本应该针锋相对的俩人这会儿却因为各自的灵兽叽叽喳喳的凑到了一起,你逗逗我的蜜袋灵鼯,我摸摸你的雪貂,惹得观战台上传来阵阵哄笑。 主台上坐在珂岛主和老道人后首的有琴小琥也是老脸一红,恨恨的说道:“这两个小死丫头都是不争气的!” 那老道却是回过头来一脸笑意的对有琴小琥打趣道:“上届大比的时候高添琪这丫头不是还和你这胖老头玩的不亦乐乎吗,怎么?把我们璞山的小姑娘带入了门却一走了之的三长老,是不是也该给我们高丫头一个交代了,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高丫头抱着那两条小老鼠足足哭了半个月。” 三长老面红耳赤的哼了一声,怒道:“那不是老鼠是雪貂!他奶奶的,把自己的吃饭的本事没来由的就教给了一个璞山的臭丫头算怎么回事,老夫当年突然醒悟发现上了大当之后,便钻到滇南抓蛇去了,怎么山长您老人家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行?” 老道人却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台上的高添琪轻声对有琴小琥说道:“高丫头也是可惜了,虽然跟着你学了些驭灵术的皮毛,但不是你们有琴一脉那罕见的驭灵神体,毕竟天资所致,成就有限,也就学不来你那五灵阵了,就算这些年山上对她格外看中,满世界给她寻些稀奇厉害的灵兽,但是这丫头除了那两条小老鼠之外却最多只能多使唤一头灵兽而已,再多便不行了。就是不知道高丫头比起你这几年手把手教出来的小秋儿又是如何?若是这跟在你屁股后面学了半个月的高丫头等下胜了你辛苦多年教出来的小秋儿,倒要看你们琼岛的老脸往哪搁?” 有琴小琥还没答话,就见一只躲在后面偷听有琴小鲜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也不在乎那老道人的身份,一把就揪过老道人的白胡子极为不屑的说道:“无忌老头,睁大你的老眼看清楚了,秋儿可是我有琴小鲜的闺女,难道还比不过你们山里一个没名堂的小丫头不成?” 便在此时站在擂台上做裁判的二长老楚黎实在受不了眼前两个丫头荒唐的举动,不由低声呵斥道:“想玩闹大比之后随你们便,现在是青云大比!” 听了楚黎的话,高添琪与秋儿也觉得眼前这情景太过亲热有些不妥,只见高添琪退后几步对秋儿微微抱了抱拳小大人似的说道:“秋儿妹妹听说当日便是你一箭射死的秦之珩那个师门败类,姐姐就来和你比上一比。” 秋儿也是甜甜的笑了一笑,退后两步,身上一阵清幽的蓝色光芒闪烁,观战的众人只发现天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闪电似得骤然落下,秋儿身后的那颗枝叶繁茂的松树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黑一白两只乌鸦。 二长老楚黎见状对二人轻轻点了点头,高声说道:“开始!” 楚黎话音一落,只听秋儿甜甜一笑对高添琪说了一句:“姐姐你小心了。”之后身形骤然一动凌空懒洋洋的化出一掌,遥遥打向高添琪的胸口,身后黑鸦灰灰如影随形,仿佛一支利箭一般掠向了高添琪的左肩。 高添琪实在没想到秋儿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姑娘竟然毫不拖泥带水说打便打,也识得秋儿这看似惫懒的一掌着实有些门道,不由高声说了一句:“秋儿妹妹好厉害的功夫。”说完便左肩前倾,避过疾掠而来黑鸦,左手由下至上化出一拳,竟是要生与秋儿的肉掌相碰。而左肩上那只名叫好想睡的雄性雪貂却突然朝着擦身而过的黑鸦猛地扑了过去。 黑鸦灰灰这些年来随秋儿日久,大大小小经历过不少恶战,除去生死斗中暗助水绝梳击杀泰山派长老老吴不说,之前在秋儿被三长老带着各处游历的时候黑鸦灰灰曾经独斗过瑶族组长的一只矛隼,并将这头被瑶族上下尊为神鸟的矛隼虐的险些死掉,使它一战成名,之后异常兴奋的三长老对黑鸦的训练便放松了许多。 而这会儿一只长得好像大号老鼠雪貂突然偷袭,使得向来在秋儿灵兽中地位最高的黑鸦灰灰有些恼怒,只见它兀的凌空一转腹部朝天倒悬过来,一双铁钩似的黑爪顺势便抓向了雪貂好想睡的脖颈。 另一边一直趴在高添琪右侧肩膀上的雌性雪貂好想吃,这时突见自己的爱侣偷袭不成反而遇险,不由急急的叫了一声,猛地一纵朝着空中的倒悬的黑鸦便咬了下去。然而一道白光闪过,雌貂好想吃便被一股重力冲的摔到了地上。而白鸦灭灭此时已经空中转了一圈,邀功似的朝秋儿咩咩的叫了两声, 另一边相比雌貂好想吃更为凶悍的雄貂好想睡面对着黑鸦抓来的铁爪毫不惊慌,知道自己可能斗不过眼前这只平平无奇的黑鸦,便在空中身子一缩,团抱着滚落到了地上,落地的同时便果断舍了黑鸦,与雌貂好想吃一起化作两道急速的光影袭向了正要与高添琪拳掌相交的秋儿。 秋儿见双貂袭来,不忍伤了这一对可人的小家伙,也就不再与高添琪硬碰,微微纵身,双手抱在胸前,又是惫懒之极的划出一掌,却是袭向了高添琪的背心要害。 高添琪见状左手骤缩,右手上凝上了一抹绿意,幽幽的上挑又是一拳打向秋儿小腿。 两人一来一回不过两招的功夫,却看得台下众人心惊胆战,其中以琼岛的领军弟子南宫琬茹为最,南宫琬茹早就发现秋儿不曾带那游子弓上擂台,这时不禁想到道:“这才不过两招,那高添琪除了当年从三长老处学了驭灵术道之外便单单只独练这一门冷玥引霜拳,可不管从拳脚功夫还是内功修为看来高添都琪是不如秋儿师妹了。刚刚在船上听小狐狸说起秋儿师妹最高明不是拳脚功夫,也不是弓法箭术,而是剑法,现在秋儿师妹不仅不用弓,不用剑,便是那头凶猛狡猾的小恶魔云豹也不用,想来我还是太过自负,将秋儿师妹的修为看的太低了。” 而主看台上的有琴小鲜却是瞪着三长老有琴小琥有些闷闷不乐的问道:“小琥爷爷,你是怎么提携小辈的啊,本来美美的皇玘戏霞掌怎么从我家秋儿手里用来却像是个惫懒的汉子耍醉拳一般?” 三长老有琴小琥听罢却是长叹一声,悠悠的说道:“你闺女的皇玘戏霞掌可不是老夫教的,要怪只能怪你那埋在土里的黑兄弟了……” 有琴小鲜听三长老这样一说,如何猜不到秋儿这一手皇玘戏霞掌是学自已经去世多年的疯狗李忠,不由也是心头一黯鼻尖一酸,便不再胡闹,退到了丈夫江珀身边坐好。 便在这眨眼的功夫三长老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擂台之上对那老道人急声问道:“这又是什么个怪东西!” 那老道人却抚着颔下的白须,一脸得意的对三长老说道:“怎么?堂堂琼岛驭灵一脉的有琴小琥竟然也有认不得的灵兽不成?” 观战众人随着三长老所指望去,只见擂台上,高添琪已经面色苍白的退到了后方,一双雪貂仿佛感到了极大的恐惧已经乖乖的趴回到了高添琪肩上。而另一侧原本一脸嬉笑的秋儿此时右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之上,面色凝重的望着擂台中央的一头怪异的灵兽眉头皱的紧紧地。 秋儿目光所在之处却是一条长相极为怪异的小蛇,那蛇四五尺长短,通体漆黑,眼睛却是一片鲜红,这时正幽幽吐着信子冷冷的注视着不远处的秋儿,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条黑蛇竟是一首两身。 这一首两身的阴森怪蛇被日头一照,浑身渐渐泛起一阵黑气,只看得台上台下众人遍体生寒。 第一百八十三章:云豹显威 就在众人都将目光焦距在那诡异的小蛇时,三长老有琴小琥忽听有人用传功入密的功夫对他说道:“小琥爷爷当真不识这小黑蛇吗?” 三长老听罢愤恨的哼了一声,高声说道:“你个白眼狼既然来了过来坐下,老夫还道你又被那狐狸大仙迷了心去连自己儿子参加大比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三长老话音刚落只见一女子如花绝语一般蒙着面纱,由东侧观战台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现出身来,起落之间便落到了珂岛主与那老道人跟前,正是小狐狸心心念念的丑婆婆奚情。 丑婆婆与先向珂岛主和那老道人见过了礼,却被珂岛主狠狠的瞪了一眼,又被老道人拉到身边坐下,只听那老道人笑眯眯的对丑婆婆说道:“老道那没心没肺的小徒弟是不是觉得脸上无光臊着没脸见我老人家啊?” 丑婆婆却轻声说道:“山长您别见怪,天玮大哥身子还不太爽利,又伤了眼睛,虽然心情不错这两日来就是喝酒又是吃肉的,但现在确实不宜到处走动。” 老道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指着擂台上那条诡异的小蛇对丑婆婆说道:“这小怪蛇可是山上废了好大的精力才从华山之巅弄来的稀罕物,只让高丫头训做了灵兽,倒也从上到下无人知晓这小怪蛇的来历……” 一旁的三长老也说道:“驭灵一脉的《灵兽万纲目》自来由老夫保管,倒也从未见里面记录过这种怪蛇。” 珂岛主则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奚情丫头知道你自小最爱看些志怪传说,若是知道这怪蛇来历也别卖关子,说来也让老身听听。” 丑婆婆对珂岛主微微欠身,便看向擂台上的怪蛇,轻声说道:“奚情倒不曾见过这小怪蛇,不过《山海经》里说:‘浑夕之山,无草木,多铜玉。嚣水出焉,而西北流注于海。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描绘的便是这小蛇,不想世间真有如此异物,却是栖息在华山之上。” 那老道人听了却是眼前一亮,轻声说道:“原来这小怪蛇叫做肥遗,奚情丫头说的不错,当时门中在华山之巅抓着这小怪蛇的地方倒真是方圆三里寸草不生,一片荒芜。若不是因为地貌有些怪异门中倒还发现不了这怪家伙。” 奚情点了点头,望着擂台上正与那小怪蛇对峙的秋儿,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高添琪,又对那老道人说道:“无忌山长,肥遗乃是旱魃之兆,得之不详,刚刚本来两个孩子过招过的好好的,高添琪却突然间脸色苍白内息大乱,之后这肥遗便硬是从高添琪怀中钻了出来,看来这高添琪还不能完全控制这肥遗吧?” 老道人长叹一声有些自责的说道:“看来我们还是太急功近利了些,若是因为这条小怪蛇伤了高丫头的修为根基只怕就糟糕的很了。” 珂岛主却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轻声说道:“一条小蛇来历在诡异又能如何,咱们且看看小秋儿斗蛇的本事。” 众人说话间擂台之上已是风波又起,刚刚怪蛇肥遗贸然现身,高添琪却被害的内息大乱,此时秋儿也收起了平时胡闹的性子,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一首两身的肥遗。黑白双鸦已经重新落到了秋儿身后的松树上,时刻准备着对肥遗发起攻击。 便在这时,原本盘踞在擂台中央的肥遗竟是两个身子如同人的腿脚一样缓缓站立而起,注视秋儿的一双血色的眸子骤然一亮,蛇嘴猛张,如同青蛙一般直直的向秋儿咬了过来。 秋儿与丑婆婆奚情和那璞山老道人不同,完全不知这一首两身的肥遗深浅,见这肥遗模样着实吓人又怕伤者黑白双鸦,便使驭灵术让双鸦呆在松树上按兵不动,自己却是轻功青玉折影展开,躲开了肥遗的蛇口,于肥遗在台上游走开来。 眨眼的功夫肥遗三次猛扑都被秋儿仗着轻功绝妙一一化解,就在秋儿想寻个空当与高添琪问个清楚的时候,却见高添琪脸上血色全无的突然对秋儿高声喊道:“秋儿妹妹小心,小黑要发狠了。” 高添琪话音未落,秋儿只见那肥遗怪蛇身形兀的从眼中消失了,以秋儿的驭灵神体竟是丝毫感觉不到那肥遗的气息。微微愣了下神的秋儿却突然感觉到自己颈后传来一丝寒气,却是那肥遗不知怎么突然到了秋儿身后,张开蛇口对着秋儿白嫩嫩的小脖子猛地咬了下来。 观战台上的有琴小鲜见刚刚躲在后面听师妹奚情说起肥遗的来历时便已经留心,这会儿见女儿受难便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目光看到台上一直纹丝未动的二长老楚黎,便又缓缓的坐了下去。而秋儿身后擂台下方不什么时候飘过来一枚细细的银针,银针对着那肥遗怪蛇就要射出的时候,观战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那怪蛇肥遗不知怎得已经被狠狠的摔在了台上,那巨石堆砌而成的擂台竟然被这肥遗怪蛇撞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而秋儿的身旁此时却无缘无故多了一只神色嚣张的云豹,秋儿也是深深的舒了口气,揉了揉一旁云豹的豹头,有些后怕的对那云豹说道:“芸豆卷,这回可是多亏了你呢!” 云豹芸豆卷微微侧头骄傲的躲了下秋儿的小手,一双灵动的豹眼却是极其不屑的望着那已经被甩在台上的肥遗。 原来刚刚那肥遗突然闪到秋儿身后秋儿不曾察觉,却被自这肥遗现身便悄悄靠近秋儿的芸豆卷看了个清楚,在肥遗张口欲咬秋儿的时候便是芸豆卷突然攒上台来一巴掌将那肥遗扇飞了出去,只是这芸豆卷身形太快,在场的除了二长老楚黎之外都不曾发觉。 这时被芸豆卷扇飞的怪蛇肥遗口中却是发出了一声一阵好似龙吟般的声响,从台上爬起锲而不舍的再次扑向了秋儿,观礼台上的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芸豆卷的身影徒然消失,之后便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和刚刚一样那肥遗再一次被芸豆卷无情的扇飞在了擂台之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以血饲灵 此时午时将近,擂台上秋儿与高添琪的第一场的对决就让几侧观战台上的天玉派门人看的大呼过瘾,先是双鸦雪貂亮相,之后怪蛇云豹登场,像这样的灵兽对决对于天玉派门人来说已是三十几年不曾看到过了,尤其那些年岁较大的长者看着台上的大放异彩的秋儿和高添琪都是捋须微笑,一脸的得意。 擂台之上那条一首两身的怪蛇肥遗已经第三次被云豹芸豆卷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拍到了地上,这会儿只见一脸苍白的高添琪有些焦急的对那怪蛇喊了一句:“小黑,你打不过这大花豹的,快回来。” 又被芸豆卷扇飞的肥遗听到高添琪的呼喊,那妖异血红的蛇眼狠狠的瞪了秋儿一下,便转头灰头土脸的窜进了高添琪怀里。 说来也怪,刚刚这怪蛇肥遗现身之时身上蒙着一层黑黝黝的煞气,再加上它那如同妖怪般的模样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可谓恐怖至极,但这会儿回到高添琪怀中的肥遗却瞬间煞气全无,又好像有些委屈用它那可怖的蛇头碰了碰高添琪苍白的小脸,便一转身钻进了后者的外衫之中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的秋儿看了看身旁若无其事的云豹芸豆卷,红这个小脸挠了挠头,又实在怕了那怪蛇肥遗不敢靠近,只得遥遥的对那高添琪喊道:“高姐姐,你身子还好吗?芸豆卷可是伤着那小黑蛇了吗?” 高添琪却是一脸倦意的看了看秋儿身边那威风凛凛云豹芸豆卷,这才冲着秋儿微微抱了抱拳,有气无力却又有些惭愧的说道:“多谢秋儿师妹手下留情,其实姐姐知道不论功力修为,拳脚功夫,还是驭灵术上的造诣都还和师妹有些差距,本来也没想让小黑出来的,只是小黑自己觉察到秋儿师妹的修为高我甚多,又不知道咱们只是比武不是拼命,想是怕我有失,这次不听话自顾自的跑出来帮我,倒让师妹见笑了,这一阵是我输了。” 一直站在一旁充当裁判的琼岛二长老楚黎见高添琪认输,自是有些得意,不禁高声对众人宣布了比试结果。楚黎宣布秋儿获胜的话音刚落,便听观战台上人群传来了阵阵喝彩,便是琼岛参赛一方的一众弟子也是兴奋无比。 就在秋儿要上前搀扶颇为虚弱的高添琪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一阵风响,回头一看只见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三长老有琴小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擂台之上。 秋而甜甜的喊了一声:“祖爷爷!”可有琴小琥却眉头紧皱的理都没理会秋儿,反倒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璞山弟子高添琪跟前。 高添琪五年前来琼岛观摩大比的时候便与琼岛三长老有琴小琥结实,这一老一少又玩的投机,有琴小琥更是传了高添琪一些粗浅的驭灵功夫,高添琪那一对被叫做好想吃和好想睡的雪貂灵兽也是有琴小琥亲自捉来送给她的。不过后来大比结束,有琴小琥却突然不见了踪影,惹得当时年纪尚小的高添琪哭闹了好久。 这时高添琪又见着了有琴小琥,心里又激动,又是委屈万分的对有琴小琥喊了一句:“胖爷爷,你可算来看我了,刚刚拜祖石的时候我便看到胖爷爷你了,就是怕胖爷爷早已经把我这小丫头忘了……” 三长老听着高添琪那胖爷爷的称谓眉头皱的更紧了,却也不答话,一把抓起高添琪的左臂上的衣袖,猛地一下撸了上去。跟在三长老身后的秋儿离得最近,正瞧见高添琪左臂上的模样,却是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迎着日头,之见高添琪那白皙的玉臂内侧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尖大小的伤口,伤口有新有旧,新的不过刚刚结痂,旧的却已经褪成了芝麻大小的黑斑。而秋儿休息驭灵术多年,自然是一眼便看出高添琪手臂上的伤口八成应该被尖细的蛇牙咬伤留下的。 三长老见了这些针尖大小的伤口却是愤愤的哼了一声,一脸严肃的看着高添琪说道:“哪个混账东西教的你这些歪门邪道?以血饲灵这样的手段当年老夫可不曾教过你,难道就不怕灵兽长成之后反噬自身的嘛?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丫头你这辈子就毁了,老夫已经和你们山长交代过了,等大比完了,你来找我。哼你这个丫头也是个不争气的。”说完三长老竟是理都不理身后的欲言又止秋儿,眉头紧皱的又回了观战台上。 台下那领军璞山的白发青虽然意外高添琪突然认输,但胜负既出,便将上台将激动不已的高添琪搀了下来。秋儿也被喘着粗气跑上前的小狐狸一把拉过,回了琼岛一侧。 秋儿首战告捷,立刻便有一群在船上便与秋儿结识的琼岛弟子将秋儿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嘴的说起了刚刚的对战。秋儿身边的小狐狸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秋儿啊,刚刚那姓高的小妞打不过你便弄了条妖怪似得小臭蛇出来了,可把老子吓了个半死。” 秋儿眨了眨眼睛,一脸狡黠的对小狐狸笑道:“我就知道小狐狸对我最好了,那小针别人没看到我可……”话没说完就被一脸恼怒的小狐狸捂住了小嘴。 与此同时青云试大演武的第二场也即将开始了,这一回璞山一边掷骰子掷出来的是一位叫做司马珊阑的男弟子,而琼岛一侧则是在大比之前便与小狐狸不打不相识的宋家兄弟中的哥哥宋琏朴。小狐狸也是此时才知道那日被二长老叫来与自己练刀这位仁兄的大名。 脸颊被二长老楚黎着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宋琏朴此时听得与自己对战的是璞山司马珊阑也是一脸的挫败模样,长叹一声过后,才慢悠悠的走上了擂台。 小狐狸却是一脸坏笑的捅了捅秋儿说道:“这第二场出战的这位仁兄说来我还是认识的,楚老爷子便是让他来与我练刀的,哪想到本来只是练刀,后来却变成了他们三人捉拿我一人。” 秋儿昨日曾隐约听小狐狸说起练刀的事,此时抱着蜜袋灵鼯小毛也是喜滋滋问道:“那小狐狸这位宋家哥哥功夫厉不厉害?” 小狐狸想了一想,低声说道:“修为一般般,打不过我小狐狸的,而且这位仁兄对敌的经验只怕还差了些。” 早就已经凑到小狐狸身边坐下的包小珽却正好听见,嘿嘿一笑摇头说道:“大宋师兄的修为不管好坏,但他的运气实在不大好,遇到对面姓司马的那位,只怕下一轮对决便没他什么事情了。” 秋儿看了看已经走上擂台的司马珊阑,只见这司马珊阑身材高挑,长得说不上好不好看,却是凛然一股正气,身上一件青色袍子,腰间别着的兵器却是一柄黑黝黝的钝剑。 只听那包小珽指着背面的主看台继续对秋儿和小狐狸说道:“你俩来岛上时间虽然短,不过璞山新晋的那位司马长老也该认识吧?” 小狐狸嘿嘿一笑说道:“可是那个被岛主婆婆称为肉丸子的司马纨?都是姓司马难道这司马珊阑是司马纨的亲儿子不成?我看这姓司马珊阑倒不像是江湖子弟,一本正经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县官大老爷的私生子似的。” 包小珽听了小狐狸打趣的话,有些紧张的往不远处的南宫琬茹处看了一眼,赶紧捂住了小狐狸的嘴,又神秘兮兮的说道:“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南宫师姐骂你不懂规矩,那司马珊阑是司马纨的小侄子,说是侄子但也可以说是徒弟,因为他一手重剑的功夫可都是司马纨教出来的。” 而坐在小狐狸和秋儿身前的庞筱斐此时也回过头来轻声与三人说道:“我看啊,若是司马珊阑用出全力,只怕宋家哥哥接不过十招。” 第一百八十五章:快刀钝剑 秋儿与高添琪第一场比试过后已是正午,老穷酸的弟子魏永带着几个人抱着一摞摞食盒子这会儿到了琼岛弟子一侧分发午饭,擂台之上的宋琏朴和司马珊阑的对战已经开始,宋琏朴刀法虽然变化多端精妙不凡,但司马珊阑黑色钝剑的总是简简单单一抹一挑便化解了宋琏朴的杀招。 魏永给众人分发完了食盒也凑到小狐狸身边坐下,看了看台上的战况咧着嘴对小狐狸说道:“这姓司马的小子果真有些本事,宋家老大只怕要完,小狐狸你可得瞧好了,回头遇着了也好有个防范。” 小狐狸不置可否的胡乱点了点头,打开手上的食盒一看只见食盒里半盒米饭两种菜色,还不待小狐狸下手,盒子里的好歹一块红烧肉就被躲在一旁蓄谋已久的秋儿一筷子夹走了。 小狐狸叹了口气的转头瞪了一眼吃的一嘴油星的秋儿,有些认命的说道:“这么多人呢,你盒子又不是少块肉,怎么偏偏抢我小狐狸的?” 肚子早就饿了的秋儿嚼着红烧肉,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上的战况,只见年约十六七岁,一身青衣的司马珊阑仗着那把黝黑的钝剑轻轻一横便架开了宋琏朴的一记快刀,手上的钝剑看似毫无道理的缓缓向宋琏朴身前一递,就逼宋琏朴身体后仰一纵闪开了好远。 秋儿看到这里却是用脚丫子踢了一下小狐狸,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呜呜囔囔的声说道:“这个司马珊阑的这样笨笨的剑法秋儿可没见过,虽然看似极为简单,但总是让人有一种避不开躲不掉的感觉,比那宋家哥哥可厉害了不少。不过若真的动起手来,小狐狸怕还是你厉害些……” 小狐狸听了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却是一本正经的对秋儿问道:“秋儿你看若我不是御金术和这司马珊阑动起手来,谁更强一些?” 小狐狸这一问却把秋儿问住了,只见秋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小狐狸说道:“老天爷,小狐狸啊,你什么时候和别人动手不用御金术了?” 这两人自顾自的聊得火热,而被庞筱斐拉着坐了过来的南宫琬茹却将两人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了去,这会儿南宫琬茹端着食盒望着擂台上败相已露的宋琏朴和目无表情的司马珊阑不禁想到:“我若与这司马珊阑动手,也不过六成胜算,听秋儿师妹的话中的意思难道说这小狐狸要比司马珊阑还要难对付不成?” 就在南宫琬茹暗中估算着小狐狸和秋儿真正的修为深浅之时,却又听身后的秋儿咦了一声,又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刚刚秋儿看到那司马珊阑使剑,便一直往剑法上去想,现在看起来这不是张小白哥哥的武功路数吗?” 听秋儿这么一说小狐狸也发现擂台之上司马珊阑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蠢笨的剑法果然像极了张小白用判官笔的路数,不由奇道:“你这样一说倒还真像极了张小白的路子,看起来是将判官笔换成了一把钝剑,而且招式仿佛也简练很多,不过五年前的张小白倒真是打不过这姓司马的,也不知道张小白这多情傻货在外面护不护得住小紫,只怕小紫十有八九要倒霉的。” 两人一番对话听得一旁的魏永哈哈大笑,只见魏永上前揉了揉秋儿的小脑袋低声说道:“亏你两个没良心的还记着张小白和紫沉,放心吧,张小白再不济也不会让别人伤了紫沉的,老子也送完饭了,还是回去观战的好。” 魏永刚走一直注视擂台上对决的秋儿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小狐狸说道:“只怕下一招宋家哥哥就要输了。” 秋儿话音刚落,擂台上的宋琏朴纵身一跃一招踏雪寻梅弯刀斜撩司马珊阑下颚,宋琏朴的刀快,而司马珊阑的钝剑却仿佛只是随手一抹,便穿过了来势迅猛的弯刀的打在了宋琏朴持刀右手手腕处的骨关穴上,宋琏朴只觉得手腕一麻,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弯刀便落到了司马珊阑的手中。 宋琏朴知道此时大势已去,也隐隐感到司马珊阑并未用出全力,不过宋琏朴为人倒也爽利,揉了一下微微发麻的手腕抱拳对司马珊阑说道:“在下认输,只是修为差的太远,倒是让司马兄尽不了兴了。” 司马珊阑也抱拳回礼,又将宋琏朴的佩刀送还了回去,沉声说道:“宋兄修为不弱,在下不过胜在经验老道了些罢了。” 台上的宋琏朴落败而回,司马珊阑获胜离去,台下的琼岛领军弟子南宫琬茹却突然转过头来,有些不解的对秋儿问道:“秋儿师妹,你是怎么看出司马珊阑会在这一招胜出的呢?” 秋儿本来和小狐狸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高兴,却哪知两人的对话被南宫琬茹听了去,不由脸上一红,糯糯的对南宫琬茹刚要说话,却听小狐狸突然嘿嘿一笑,插嘴说道:“南宫师姐啊,刚刚姓宋的草率的摆出一招踏雪寻梅的起式,就知道他要倒霉了,我和秋儿刚刚还在说呢,这姓司马的一手钝剑的功夫虽然精妙,其实点破了不过是判官笔法的一些变化而已,判官笔法本就以认穴打穴著称,而姓宋的一招踏雪寻梅用出,快是快的很,但是却使得太急了些,完全没了守势,再加上修为本就比那司马珊阑差上一些,若是这一招司马珊阑点不中姓宋的手臂上的穴位,我小狐狸反而会瞧他不起。” 南宫琬茹听了,默默回想刚刚宋琏朴落败那招时的动作,却正如小狐狸说的一模一样,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却又有些好奇的对小狐狸问道:“若是司马珊阑打不中穴位,怎么又会瞧不起他了?” 小狐狸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望了已经下台的司马珊阑一眼,才悠悠的说道:“这姓司马的小哥明摆着修为高出宋琏朴一大截子,刚刚在台上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完全是姓司马的顾及着姓宋的面子,没有用出全力,不过刚刚那一招破绽那么老大的踏雪寻梅,这姓司马的小哥若还不胜出,我小狐狸虽不至于瞧不起他那一身修为,但他的武品可就难说的很了。” 南宫琬茹听了却是难得微微一笑,又见台上的二长老楚黎正对她招手,也来不及安慰落败而回的宋琏朴,拿起一旁的红色骰子便到了擂台下方。 随着一红一蓝两枚筛子掷出,第三战的对战人员便产生了,琼岛一方的江燕对战璞山一侧的虞伶。 二等琼岛一方的江燕登上擂台之时,小狐狸的小脸一瞬间涨了个通红,只听他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他娘的,这不是那个看了老子狐狸屁股去的燕儿师姐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泠音神体 就在小狐狸有些不自在的打量着刚刚登上台去的燕儿师姐之时,璞山一侧出战的那位一身白衣,腰间别着一支玉箫叫做虞伶的小姑娘却吸引了观战台上有琴小鲜的注意,只见有琴小鲜拉了拉丈夫江珀的衣袖,有些好奇的望着那虞伶说道:“死人,你瞧那小丫头看起来跟秋儿差不多大小是不是?” 听得妻子这么一说江珀侧头向那虞伶看去,却是嘿嘿一笑说道:“看起来要比秋儿还小上一些吧?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如此年纪便参加了青云试。” 有琴小鲜听了颇为自豪的扬扬了头,意气风发的说道:“我当年参加大比也不过和秋儿一般大小,还是那一届大演武的第二名呢,可比您老人家演武扬名早了整整五年呢!” 江珀听到妻子提及往事也是会心一笑,刚要说几句打趣的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江珀夫妇两人回头一看却见那白发红衣的云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小鱼小鱼,这么多年过去了……哎……” 云雀没来由的话惹得江珀夫妇一阵好奇,只听有琴小鲜对云雀问道:“云小师姑,你们璞山这小丫头什么来历?有没有我家秋儿厉害?” 听到有琴小鲜发问,云雀愣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说起这孩子的来历,话可就长了,成化六年,也就是十年之前,我在山上闭关日久修为却不得寸进,心中烦躁便独自下山到处走走,那日正走到乌江江畔,想着古时候楚霸王的壮烈便往江边逛了逛,哪知却碰到了一起杀人越货的脏事情。” 听到这里有琴小鲜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和这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干系?” 云雀又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发现的时候贼人已经走了,只看到两辆残破的马车,和一地的死人,死去的人数我现在还记得清楚足足一十五口,又看到这些死人身上的钱财被搜了个精光便知道这些人定是赶路的时候遇了贼匪,银钱细软不保不说还赔上了性命。” 云雀说到这里却听也凑了过来的林瑶插嘴说道:“黔中道,乌江水,那个地方这几年越发的乱了,自从朝廷上那朱见深坐了皇位,黔中道又是连着三年大旱,官家不管不顾,百姓家便被逼的没了活路,那些靠着地里收成活命的泥腿子丢了锄头落草占山的可真真不在少数。” 只见云雀对林瑶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去的那年正好是旱情最重的一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本不怎么意外,不过就在我刚要离开之时,却突然听到那马车上传来一阵小婴孩的哭闹之声。我心下好奇,拉开车门一看,却见一位面容清秀的妇人一身是血,早已死去多时,只是这妇人怀中却死死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襁褓中的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想是饿的急了,竟哭出了声。” 有琴小鲜虽然向来胡闹惯了,但却心思极为灵通,听云雀说到这里便恍然大悟指着刚刚走上擂台的虞伶说道:“这样说来眼下这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就是那马车上的那小婴孩喽?” 云雀点了点头说道:“小鲜说不错,我实在见这小婴孩可怜,心下不忍,便葬了那些死人,带着这孩子回了上山,天可怜见这孩子虽然心性受损,但习武天资绝高,被山上大家伙疼爱有加,但可能也是这孩子太过早慧,当年她家人遇害时的样子至只一两岁的她便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孩子极为怕人,现在已经整整十年过去了,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不怎么会与人相处。等下这孩子动起手来若是伤着了你们琼岛的这位小辈弟子,还望你们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这里有琴小鲜却是轻声哼了一下,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云小师姑你倒是说说你这救回来的小奶娃娃能有多高的天资,能比得上我家秋儿不?还是能比得上我们丫头家的小狐狸那臭小子?” 云雀本来只是说些那虞伶的往事,哪知道被有琴小鲜这么一打岔闹得气氛全无,不由恨恨的瞪了有琴小鲜一眼,却又狡黠的一笑,从身后掏出一把玄色长鞭在有琴小鲜眼前摇了一摇,一脸得意的说道:“只说我云雀因为在江边捡了这小奶娃娃回山,我们山长他老人家可是喜得足足两个月笑得没合拢过嘴,更是将那我管他讨要多年都不曾拿给我看一眼的玄玉鞭随手便丢给了我,小鲜啊小鲜,你还敢说你家秋儿的天资一定比得上我们虞伶这位漏网逃生的小鱼儿吗?” 虽然多年以来琼岛璞山总是因为意见不合闹得矛盾不断,弟子之间明争暗斗更是屡见不鲜,不过有琴小鲜却自小便是两边人的开心果,香饽饽,光是璞山山长无忌老道的胡子就不知道被她揪断过多少,现在看到云雀手中的长鞭怎能认不出这长鞭便是璞山山长无忌道人年轻时所用的一柄神兵,只因后来山长出家当了道士才用了一柄拂尘替下了这把玄玉鞭。 又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云雀,有琴小鲜哪里还猜不到这叫做虞伶的小姑娘资质必定极高,却仍是不服气的嘴硬道:“哼,是骡子是马还是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几人说话的功夫,场上三长老有琴小琥已经替下了二长老楚黎,而随着三长老的一声令下,看了小狐狸白花花的屁股去的燕儿师姐江燕对另一旁的虞伶轻声说了一句:“小师妹当心,师姐来了,这一招仙松迎客刺你右肩云门穴。”场面话刚一说完,江燕已是从腰间抽出佩剑,随手剑花一抖,一招仙松迎客便远远的指向了反应仿佛慢了半拍的虞伶。 江燕这一招仙松迎客却看得一旁的三长老有琴小琥微微点头,只觉江燕这一招有里有面,既不因为对手年纪幼小轻敌冒进,也显出了琼岛客迎八方的气度,不由心怀甚慰。 而另一侧的虞伶却是对江燕刺来的一剑看也不看,反而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颜色青蓝的玉疙瘩来。 只见这青玉疙瘩前粗后细,上面钻有小孔六七,中部中空,模样说不出的古怪。虞伶忽然掏出这模样古怪的青玉疙瘩只看的台上台下众人一阵莫名其妙,而当虞伶慢条斯理的将这红玉疙瘩往嘴边轻轻一放时,有些精通乐理的天玉派门人才恍然大悟的认出这玉疙瘩不过是一方青玉制成的古埙罢了,但仍是想不出与人动手之际,这一身白衣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吹起了古埙。 只听一道悠扬的凄婉的埙声从这青玉古埙中缓缓传出,这声响却惊得观战台上向来最是老成持重的珂岛主猛地站起身来,此时的珂岛主哪里还有那村中麻衣老妇的模样,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边的璞山山长无忌老道急声说道:“好你个老杂毛,这小丫头被你藏得好深!” 无忌老道却是大笑一声,也不答话只是遥遥指着擂台之上的情形一脸的洋洋得意。 顺着无忌老道所指望去,只见此时一声埙响过后擂台之上只剩虞伶一人,而充当裁判的有琴小琥已是身在擂台之下手臂上枕着脸上血色全且已经无昏迷不醒的江燕,一脸怒意的瞪着台上的虞伶。 而那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虞伶却仿佛根本不曾发现有琴小琥的怒目,将青玉古埙又收回怀中,冷冷淡淡的朝四周说了一句:“小鱼赢了。”说完也丝毫不在意四周射来的灼人目光,依旧白衣玉笛,缓缓的走下了擂台。 珂岛主一侧,刚刚被有琴小琥替回的二长老楚黎却是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的断臂处幽幽的说道:“天下武功最诡最险唯音攻而已,老子的左臂当年便折在这音攻之上,不想自那人死后,五十几年过去了,五大神体中最难得一见的泠音体又现江湖,这回却又不知能不能再吹皱这江湖上这一潭死水啊。” 刚刚情绪激动的珂岛主此时也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眼中露着慑人的光芒望着天际,口中喃喃却自语:“先祖保佑,这是璞玉世代啊,当真是璞玉世代啊,秋儿丫头的驭灵神体,小狐狸的御金神体,这小姑娘的泠音神体,再加上山上龙家的紫炎体,五大神体已聚其四,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见到那虚无缥缈的厄难神体……” 而小狐狸秋儿这边的一众琼岛弟子却被刚刚虞伶只随意的吹了一下一枚不知道什么名堂的玉疙瘩,便将修为不弱的江燕击晕摔落到台下的一幕震撼的久久不能说话。 小狐狸则仿佛看到幻觉一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狠狠咽了下唾沫转头对秋儿说道:“呱呱叫,那看起来比你还小的丫头会妖法不成,怎么一招没出便将燕儿师姐活生生险些震死?” 秋儿则看着山长老把江燕扶了出去,苦着个小脸有些后怕的和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你还记不记我爹爹写的那本《穴气篇》?” 小狐狸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明白秋儿为什么会提起他刚刚修习武道时入门的《穴气篇》,却突然眼前一亮,一脸不可意思的高深说道:“我了个乖乖,那白衣小臭娘儿用的根本不是妖法,是他娘的泠音神体才能修习的音攻!” 第一百八十七章:压轴登场 相比较第一场秋儿和高添琪你来我往的灵兽大战,江燕与虞伶的对决只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而擂台上那个一袭白衣吹了一下古埙的小姑娘到底是如何一招制胜的却让许多人看的摸不着头脑。 相反那些多少能看出虞伶手段的人都已经被这白衣小姑娘登场震撼的不知所措。 此时距离江燕与虞伶的对决结束已经过了好一阵子,期间琼岛璞山两方又斗了两场,双方各胜一场打了个平手,而之前随着那虞伶的胜出,看台下的小狐狸和秋儿也没了大比最初时的专注,两人一人捧着一杯葡萄酿也不去看那打的热闹的擂台,凑在一起喝的香甜。 秋儿长叹一口,将杯子放下,揉着肚皮对小狐狸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葡萄酿却少了冰块,腻歪歪的口感差了些……” 小狐狸却是哼了一声对秋儿说道:“这都十月了,再吃冰不怕身子受不了吗……” 俩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却突然被一人愤恨的插话打断了:“小狐狸师弟,你知不知道刚才那臭花娘到底是怎么伤了燕儿的!” 小狐狸听得这人的声音,惊得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往腰间的障刀苍炙上摸去。等反应过来这才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嘟囔了一句:“我说蛮刀兄啊,你怎么总是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小狐狸身后,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话说回来燕儿师姐伤的可厉害吗?” 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庞筱斐的大哥庞玹,这庞玹与小狐狸结缘便是因为那江燕以二长老楚黎的名义,没来由的将他与宋家兄弟叫到了山里去,后来庞玹又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江燕看了小狐狸那白花花的屁股去,再后来借着楚黎的任命,庞玹追杀了小狐狸整整两天一夜,期间俩人交手多次。所以小狐狸乍见到这位在他看来刀法不错,脑子却有些问题的庞玹老兄心里着实不大是滋味。 这时庞玹听小狐狸问起江燕的情形,又是怒哼一声,一脸杀意的望着璞山一方一众参战者,咬牙切齿的说道:“幸好刚刚三长老在台上,危急的时候出手救下了燕儿,现在燕儿虽然昏迷但并无大碍。也不知道哪来的璞山的小母狗,真真的没教养,虽说青云试的大演武比的就是真刀真枪,但是哪有如此下手不留情面的,既然他们璞山先坏了规矩,就别怪本公子手上的蛮刀也横上一回了。” 小狐狸和秋儿对望一眼,却是轻叹一声,揉着脑袋对庞玹说道:“蛮刀兄啊,小狐狸好心好意劝你一句,若你过了今日首战,又倒霉的很偏偏对上了那白衣服的小花娘,千万千万要多留个心眼,万万不敢让她再吹一下那青玉疙瘩了。可以对战的时候仗着您老的蛮刀耍的快,玩命的砍她手上的青玉疙瘩试试,但我小狐狸也只是说说,可不是十拿九稳。” 庞玹先是愤愤的剁了下地版,又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肩膀,眼露精光的说道:“本公子已经将咱们这些参赛的问了个遍,愣没一个人能看出来那臭花娘的手段,南宫还欲言又止的让本公子不要动怒,还是你这肚子里全是坏水的小狐狸眼力尖,那臭花娘什么门道,跟本公子说道说道。” 小狐狸咧了咧嘴,一脸好笑的凑到庞玹身边,挑眉说道:“蛮刀兄啊,可听说过那泠音神体?我看那白衣服的小花娘就是这个道道。” 小狐狸几人在擂台下聊得火热,擂台上的比武也一场接一场的进行,日头逐渐偏西,东西两侧的观战台上也慢慢变得热闹了起来。 魏永富春两人傍着白石,一人一瓶小酒,指着擂台兴奋的不知在说什么;老疯子封闲抱着丫头封小柔,,每人捧着一把瓜子看也不看一眼跟在珂岛主身后可怜兮兮的林瑶,俩人凑到行走已经不太方便的黄姑娘身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逗得黄姑娘乐的脸都红了;老药罐子现在看着老疯子封闲就来气,见老疯子拖家带口的霸占了东看台的好大一片江山,便拽着莫等闲嵇秃子俩人偷摸地躲到了璞山门人居多的西侧看台,三人喝着老药罐子自酿的竹叶青,会会璞山老友,逍遥的厉害。对于天玉派的小辈而言青云试自然是鹰隼试翼,鸾凤初啼的大日子,而在这些老一辈的人看来青云试是新老交接的仪式,也是美酒与老友同舞的节日,直等到老药罐子的徒弟小胖子郭子恕壮着胆子从看台给秋儿抛来一颗红苹果,青云大演武首日的第二十九场对战也接近了尾声。 擂台上璞山一方出战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俏皮少女,少女姓龙,名叫琰柔,这龙琰柔在老一辈的眼中倒是比琼岛的领军弟子南宫琬茹更有名气一些,之所以有名气,撇开武道修为不谈,龙琰柔更是天玉小辈中难得一见的龙凤胎姐弟中的姐姐。 龙姓乃是璞山大姓,相传当年秦朝灭国,秦二世胡亥的嫡系遁走璞山改为胡姓,而二世的旁系连枝,以及一众家臣则改姓了龙,龙琰柔龙琰烈姐弟便是龙家的传人,二人出身高贵,又自小招人喜欢,在璞山上怕是能和当年有琴小鲜在琼岛的地位有的一比。若不是行为太过胡闹出挑,只怕璞山的领军弟子该是眼下这位俏皮的少女才是。 龙琰柔的弟弟龙琰烈半个时辰前只用了三招,便胜了一位琼岛修为颇为一般的弟子,倒是没显出多少身手,而龙琰柔却对上了大比中运气极差的宋家兄弟的弟弟宋琏志,才交手不过三招便打的宋琏志败相已露,节节败退。 看台下的小狐狸苦着个小脸没好气对秋儿说道:“老子真是倒了血霉,竟然最后一个出场,也不知道璞山那个叫做蓝独安的有些什么门道。” 秋儿则咬着小胖子郭子恕抛来的苹果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上交手的龙琰柔与宋琏志,瓮声瓮气的对小狐狸说道:“据说那蓝独安是唯一一个参加过上届大比的,按岁数至少也是十五岁以上,小狐狸你可得当心些。” 小狐狸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却正瞧见台上的龙琰柔和小狐狸一样的幻焰流云身法使出,身形一动已是飘到了宋琏志跟前,柔荑小手上兀的冒出一团紫色的焰火,紫色的焰火带着金罚之气在空中由龙琰柔小手轻轻一挥,已是稍稍抹到了宋琏志的左肩之上。 宋琏志被那紫色焰火一抹却是脸色变得惨白,身形凝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过了片刻那宋琏志仿佛丢了魂似得一屁股便跌坐到了地上,哀叹一声,无奈的对龙琰柔抱了抱拳认输下场去了。 台下的小狐狸和秋儿却同时咦了一声,俩人又不约而同的扭头将目光投向了在北边主看台上观礼的紫阳宗三人身上。 小狐狸拉了一下秋儿的衣袖,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看起来这龙琰柔的武功路数倒是和花小妞他们紫阳宗像了个十足十啊?” 秋儿摇了摇头,愣一下才说道:“等下找花姐姐问问就是了,小狐狸啊,可算是轮到你上场了。” 之前璞山琼岛互有胜负,细细算来却是二十九场中,却是璞山胜了十四场,琼岛胜了十五场,小狐狸较为熟悉的人里秋儿,庞玹,包小珽,庞筱斐,已经先后胜出,而身为领军弟子的南宫琬茹和璞山一侧白头少年自是不需要参与首日的对决。小狐狸见台上胜负已分,无奈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一歪嘴没好气的说道:“他奶奶的从一大早折腾到现在,天都快黑了,可算轮到我小狐狸了。” 说完小狐狸也不再等南宫琬茹掷骰子,和龙琰柔一样的幻焰流云身法使出,直接跃上了擂台,还嬉皮笑脸的对现在充当裁判的梁妈妈挤了挤眼睛。 这是宋琏志早已下场,龙琰柔则是拉着梁妈妈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了起来,只听那龙琰柔对梁妈妈说道:“月颜师叔,你在岛外呆那么久怎么也不再来山上看看琰柔啊,我想去杭州找你玩,可是那臭老头怎么也不准,还让云断那傻了吧唧的白头二愣子还有蓝独安那脑子已经坏掉了傻子过来将琰柔盯得死死的。” 一向对谁都冷冰冰的梁妈妈此时却是一脸笑意的掐了一下龙琰柔的小脸,说道:“小丫头转眼都这么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调皮,山长就是山长,我们琼岛的没规没矩的惯了,随口叫叫也就是了,你个根正苗红的璞山小闺女可不敢臭老头臭老头的乱叫。” 龙琰柔却是娇哼一声,对梁妈妈做了个鬼脸,眼珠子一转又捂着嘴,该生怪气的取笑梁妈妈道:“这回来岛上还说得空找月颜师叔玩呢,哪知道琰柔偷偷跑去看了一眼,却看见我们大名鼎鼎的冷面玉人月颜师叔,竟然跟个小媳妇似的数落当年理都不理的嵇大叔吃饭吧唧嘴,我躲在暗处笑得肚子都快疼死了。” 梁妈妈听完脸上兀的一红,余光证瞥见小狐狸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想要发怒又知道不是时候,也不理会龙琰柔,却恶狠狠的对小狐狸怒道:“你个趴墙根偷听的骚狐狸等下可别被姓蓝的那小子扒了狐狸皮去才好!” 小狐狸见怪不怪的哼了一声,指着龙琰柔,言语尖酸的对梁妈妈说道:“我吃饭又不吧唧嘴,你和嵇大叔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我去小狐狸去趴墙根,趴墙根偷听的是这个小妞,您老怎么又扯到我小狐狸身上了?” 梁妈妈被小狐狸噎的说不出话,身边的龙琰柔先是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小狐狸一番,又凑到小狐狸身边轻声问道:“小弟弟你叫胡岳对不对?” 小狐狸听龙琰柔这么一问,以为自己的名号已经传到了璞山弟子当中,不由脑袋微微一扬,洋洋得意的对龙琰柔说道:“怎么?我小狐狸的名号都传到你们璞山那边去了吗?” 龙琰柔被逗得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竟对着小狐狸微微一蹲,施了个礼,才缓缓说道:“今个儿可算见着本人了,小弟弟你先比武,比完了我在来找你玩好不好?” 梁妈妈却是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又对两人说道:“大比之后你俩再私下相见吧,莫得坏了规矩。” 龙琰柔听完眨了眨眼,粉拳一握对小狐狸说道:“那就依月颜师叔的,小弟弟,你可要加油,打死蓝独安那个脑子被烧坏了臭人!” 说完便一个纵身跃下了擂台,只看得小狐狸一脸的莫名其妙。 第一百八十八章:怪人独安 日头越来越西,随着小狐狸登台,龙琰柔的获胜下台而去,天玉派青云试大演武的首日最后一战,终于即将打响。 就在小狐狸一脸狐疑的琢磨着刚刚龙琰柔下场前为何反过来给素未抹面的自己鼓劲加油之际,台下璞山一侧悄然走出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缓缓的走上了擂台。 小狐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却突然闻到一股子钻心的酸臭,不由皱眉抽了抽鼻子。 随着小狐狸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上台的男子,佝偻着身子,一身没安袖子,反倒是满是补丁的衫子敞开着穿在身上已经看不出衣衫原本的颜色,却是内衫也不穿就这样坦胸露乳的上了台来。男子的眼睛被满头的乱发遮住,颔下那蓬勃茂盛的胡须却让小狐狸想起了说书人口中三国时期的张飞,和隋唐年间的虬髯客。裤脚一起挽到了大腿根部却露出两只体发浓密的小腿,而一双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乞丐窝窝里捡来的草鞋被这男子随意的穿在脚上。 小狐狸望着这体味酸臭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想着:“他奶奶的,刚刚那小妞说道到真真不错,这家伙是个臭人!” 而充当裁判的梁妈妈因为上届大比是并不在岛上,倒也不知道璞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扔进丐帮都会遭嫌弃的邋遢弟子,身为女子向来颇爱干净的她也不禁微微撇了下嘴。却仍是压着心中些许不满对小狐狸和璞山那位落魄弟子说道:“双方通名。” 从璞山这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在别人闻来酸臭不堪,却让小狐狸突然想起了这些年来给秋儿洗脚的日子,一脸坏笑的小狐狸不由戏谑的回身对台下的秋儿挑了挑眉,这才抱拳对那乞丐死似的汉子说道:“这位璞山的师兄你好啊,我叫小狐狸,等下交手若是得罪了师兄,师兄可万万别往心里去。” 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那比乞丐还要落魄邋遢的璞山弟子到底听没听到小狐狸说的话,却见他缓缓地直了下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甩了下一头好似三年不曾洗过的头发之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璞山……蓝独安……” 梁妈妈见两人通名已毕,便高声喊道:“开始吧。” 于此同时北侧看台上,三长老有琴小琥却是一脸古怪的凑到珂岛主身前,好笑的问道:“老大姐啊,眼下这蓝独安可是五年前那个偷偷跑到您老人家在岛上捯饬的菜园子里住下,又赖着不走好些日子的那惫懒孩子?怎么五年不见活生生变成了个乞丐样子?” 珂岛主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却转头一本正经对璞山无忌山长问道:“这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当年帮着老身又是挑牛粪,又是浇水除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璞山那地方人杰地灵的厉害,让好好的一个孩子出落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无忌老道听得珂岛主话里话外的讥讽之言,却是面不改色的轻轻一笑,遥指着擂台上的蓝独安对珂岛主说道:“蓝独安这娃娃也算是璞山小辈中最怪的一个了,别人练功时他种地,别人吃饭时他种地,别人睡觉时他还是赖在自己的地里,璞山上有三十几亩地都是这娃娃一个人在侍弄,地种的多了,人见得却少了,这才出落成了现在这脏模样,便是老道我数落他两句,他也只当听不到,反倒是地里瓜果青菜成日的各处送的没完没了,璞山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从刚出生的奶娃娃到老道这样的老不死,没吃过这娃娃种出来的瓜果的只怕没有了。说来倒是也怪得很,别的子弟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反倒是比不上蓝独安整日里挑水种地修为精进的快,想来种地也是一门了不起的功夫,难怪珂岛主现在也抱着自己侍弄的半亩良田日子过得逍遥不说,修为更是日益精进呢。” 原本用那蓝独安打趣老道的珂岛主见这老杂毛话锋一转又扯到自己头上不由轻声哼了一下,又见身边的丑婆婆奚情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已经将障刀苍炙握在手中的小狐狸不由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造孽啊!” 擂台下琼岛弟子一侧最爱热闹的包小珽和庞筱斐此时拉着领军弟子南宫琬茹也坐到秋儿身边,只见庞筱斐一脸嫌弃的看着台上的蓝独安对南宫琬茹轻声说道:“琬儿姐姐,你说璞山怎么养出了这么一号脏人物,这还没过招呢,只怕小狐狸师弟就先被恶心死了。” 相貌姣好的南宫琬茹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才说道:“这蓝独安上届大演武止步十六强,虽然模样古怪邋遢了些,身手却不差,也不知道小狐狸师弟能否得胜而回。” 秋儿见台上小狐狸只取了苍炙握在左手,却是甜甜一笑对小狐狸信心满满的说道:“小狐狸一定能赢的。”惹人怜爱的小模样招来了庞筱斐和包小珽的好一阵取笑。 擂台之上小狐狸此时听得梁妈妈喊了声开始,嘴角一撇,先对依旧看不清神色的蓝独安眨了眨眼,便也不再说话,握在左手上苍炙刀身微微闪起一丝红光,燃玦刀法第一式星火燎原使出,身形一动欺到蓝独安身前,手中苍炙兀的反握了过来,由下至上撩向蓝独安下颚,障刀苍炙所到之处竟是真真留下了点点红光漫漫,刹是好看。 眼见苍炙刀锋已至,蓝独安却是右手慢条斯理的从后腰取出一物,抵住了苍炙,左手抡圆了一个大巴掌照着小狐狸的脸蛋子就呼了过去。 小狐狸被蓝独安要扇自己耳光的举动惊得一阵恶寒,余光正瞥见在杭州的时候最爱扇自己耳光的梁妈妈心中暗想:“我嘞个乖乖,这姓蓝的臭人是什么野路子?这扇耳光的手法难不成是偷师梁妈妈来的吗?” 虽然小狐狸的心情被蓝独安扇耳光的招式惹得有些古怪,手上却不含糊,脚下幻焰流云轻功一动,身子不向后躲闪,反而绕到蓝独安右手边,左手上苍炙焰光又起,只见苍炙向后转了个圈的功夫刀锋之上却劲力更猛的劈向了蓝独安右侧肩颈。正是燃玦刀法中变化最多的一招近火先焦。小狐狸攻势已然成型,这一招近火先焦一出,无论蓝独安是躲是接这一招近火先焦,小狐狸总有无数后手跟进。 哪知这蓝独安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只不过是右手微微扬起,手上兵刃再次架开了小狐狸的障刀苍炙,却是脑袋转向小狐狸,喉中咳了一下,张开嘴来一口浓痰猛地吐向了小狐狸的脸上。 先是照着脸抽来的一巴掌,这回又是一口浓痰,小狐狸心中打鼓,莫名的想到:“他娘的,这位乞丐兄又是扇耳光,又是吐口水的,看似胡闹的招式,怎么招招打得我小狐狸心里怪怪的。” 小狐狸心中这样想着,却又实在不愿被蓝独安一口浓痰吐在脸上,无奈之下小狐狸终于是身形一动与蓝独安拉开了距离,这才看到那蓝独安手上拿的兵刃竟是一把黑不溜秋的短柄锄头。而等得蓝独安那一口浓痰落地,小狐狸又猛地再次欺身上前,这回却是燃玦刀法中的一招解衣抱火,直刺蓝独安胸口。 转眼之间小狐狸左手苍炙与蓝独安已经过上了十几招,小狐狸燃玦刀法中什么银花火树,投膏止火,烈火烹油,鬼火狐鸣等等杀招或狠辣,或诡谲,或刁钻的杀招一一使出,却总被蓝独安莫名其妙的撩阴腿,耳光掌,掐屁股,浓痰暗器,头发抽脸等等古怪招式一一化解。 擂台上两人打得火热,观战台上众人也是看的喝彩连连,这会儿只见有琴小鲜突然凑到那无忌老道身边一脸嫌弃的指着擂台上的蓝独安不满的说道:“老家伙,你们璞山怎么养出来这么个脏东西,招招狠辣招招攻心,要不是小狐狸这臭小子在外面呆了好些年,世间险恶见得多了,只怕早被蓝独安这脏东西比下去了。” 无忌老道却是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对有琴小鲜说道:“丫头啊,蓝独安可不是老道教出来,老道也没这能耐,这孩子的一招一式都是自己从悟出来的。” 而自从那泠音神体的虞伶出场之后便一言不发的二长老楚黎突然喟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不论小狐狸和蓝独安之后胜负如何,只怕这蓝独安就要成了那第二个疯狗李忠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双刀绝杀 残阳将落,凄美的晚霞散落在空中,天玉派青云试大演武的初日即将落幕。 擂台上小狐狸手和蓝独安两人你来我往的已经交手了五六十招,此时小狐狸左持着障刀苍炙,燃玦刀法中的鸢肩火色,羽蹈烈火,火引冰薪三招接连用出,看的看台上一众用刀的好手喝彩连连,都觉得小狐狸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能有如此刀法修为已是着实不易,可另另一侧衣衫褴褛的蓝独安却只轻描淡写的用手上的短柄锄头来来回回抹了几下,又冷不防的飞出一脚直踢小狐狸屁股便化解了小狐狸凌厉的攻势,也引得观战台上阵阵叫好。 此时小狐狸与蓝独安拉开距离攻势稍缓,只见那蓝独安却神情莫名的挠了挠头上的乱发,对小狐狸平静的说道:“小兄弟,你若再用不双刀,我就要真下杀手了。” 另一边的小狐狸听了微微扬了下眉,右手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仪刀黯燃,才咧嘴一笑,扬声对蓝独安说道:“原来师兄你注意到了?我小狐狸腰上这把仪刀刚到手没两天,若是这仪刀和现在用的这把短刀同使可能有些厉害的过头了,师兄只用把小锄头跟我小狐狸动手,我小狐狸自然不能在兵刃上占你便宜不是?” 蓝独安听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当年疯狗李忠只用一条擦汗的手巾当兵刃,却也打落了林瑶前辈的那柄绝世利剑,这才一鸣惊人夺了青云大演武的头名,如今我也想用手上这柄锄头试上一试。” 而当做裁判的梁妈妈听得蓝独安的话,也微微点了点头,又对小狐狸扬声说道:“腻腻歪歪这么半天,还不收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狐狸心思,这几年不见,也让我瞧瞧当年那条乞丐似得小狐狸修为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小狐狸听罢,撇了撇嘴,右手这才缓缓的将别在腰间的仪刀黯燃抽到手上,又深深叹了口气,却是脸上玩闹的表情顿收,小大人似的对蓝独安说道:“本来我小狐狸还想将你那吐浓痰,掐屁股的功夫看个全套这才动手的,既然师兄你偏偏让我双刀同使,便要小心了。” 小狐狸说完,只见他左手苍炙右手黯燃由得小狐狸内力一激,同时绽放出两团火焰,障刀苍炙焰火浓郁正气凛凛,携带这一股金罚之气;仪刀黯燃焰色却诡谲幽暗,泛着一股诡异的紫光。两团焰光闪动之际,小狐狸一步迈出,仗着脚下幻焰流云身法,又一次欺到了蓝独安身前,黯燃苍炙双刀在空中却诡异的换了下手,黯燃到了左手,苍炙到了右手,小狐狸又忽将双刀一同反握,刀光交汇形成一个乂字形,刀锋上扬又正握了回来,一正一反之际猛地斩向蓝独安小腹,正是燃玦刀法中攻势最为刚猛的一招风雷火炮。 只小狐狸手握双刀后的用出的第一招风雷火炮,双刀之上的力道杀意就不知比片刻前的单刀强出了多少倍,而自比武开始便一直懒懒散散的蓝独安见到小狐狸双刀出手之后,手上短柄锄头也幽幽冒出了一团金色光芒,挥手之间锄头便与小狐狸的撞到了一起。 擂台之上。小狐狸的双刀与蓝独安的锄头相撞,金鸣之声大作,瞬间响彻天际,随着这一声巨响,擂台之下的南宫琬茹,庞玹,璞山一侧的龙琰柔龙琰烈姐弟,司马珊阑,北侧主观战台上的云雀,司马纨,已经紫阳宗的花绝语,陆绝形,水绝梳这几人竟是同时蹿起身来,都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双刀在手的小狐狸。 而擂台之上,自从比武开始对待小狐狸的猛烈攻势一直都是举重若轻的蓝独安,此时终于在这一次交锋中落了下风,身体被双刀上所携带的劲力撞得倒退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蓝独安紧了紧手上微微发颤的短柄锄头,见小狐狸一招过后并不抢攻,便从怀中取出一方泥垢不堪的布条子,缓缓的将他一头的乱发扎在了脑后,蓝独安一直被头发遮掩看不清面庞也露了出来,一张平凡的国字脸上颔下布满了凌乱的胡须,而一双并不大的眼睛此时却死死盯着小狐狸亮的吓人。 另一边小狐狸一招过后闪到一旁,等蓝独安取布扎头之后,瞧了瞧蓝独安闪亮的眼神,手上双刀轻轻一抖,扬声喊道:“再来!”话音刚落又是燃玦刀法中攻势最快的一招电火行空用出,黯燃苍炙两刀仿佛化身成一明一暗两道凌厉的闪电,一刺蓝独安右肩,一刺蓝独安左胸。 而绑了头发的蓝独安也是高叫一声好,右手锄头先抵右肩,锄头的短柄再护左胸之际,而左手化指,诡异的避开了刀锋,点向了小狐狸脐上鸠尾穴。 小狐狸这次双刀却不再与蓝独安锄头硬碰,刀招并不用老,雷霆闪电一般的攻势再变,这次苍炙毫不留情的斜砍蓝独安化指点来的左手,黯燃却诡异的由刺变抹,带着一团诡异的紫焰抹向蓝独安咽喉,这又是燃玦刀法中变化最多的一招火龙黼黻。 蓝独安识得厉害,化指的左手急收,却像个田中老农一般身体一伸一缩之际,低身避开小狐狸抹向咽喉的黯燃,右手锄头如锄地一般落下,直打小狐狸头顶。 小狐狸脚踩幻焰流云身法,带着黯燃苍炙双刀如同展翅的雏鹰一般轻身一纵已经跃到了梁妈妈身旁,只见小狐狸此时又恢复了刚刚惫懒的样子,被他平平举到身前的仪刀黯燃不知何时刀尖上已经多了一根脏兮兮的布条子,正是刚刚蓝独安用来扎头发的布条子。而小狐狸却是一脸笑意的望着蓝独安说道:“师兄,可还要再来吗?” 扎头发的布条子被小狐狸仪刀黯燃挑了去,蓝独安此时又恢复刚上台来时的模样,一双原本闪亮的眸子再次被头发遮住看不出神色,而刚刚落向小狐狸头顶的锄头此时却已经砸到了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只见蓝独安手上一紧,将陷在擂台上的短柄锄头从地上拔出,起身对小狐狸微微的摇了摇头,仿佛又看了一眼了那他用来扎头发的布条子一眼,这才语气平缓不带喜怒的对小狐狸说道:“没想到小师弟你只出了三招我便败了。第一招刚猛果断,第二招灵动迅捷,第三招变幻莫名,我蓝独安不如你。” 说完蓝独安只对小狐狸微微抱了下拳,也不等小狐狸回礼,以及梁妈妈宣布对战结果,一转身的功夫又恢复成原本佝偻的邋遢样子,径直下台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演武继续 190大比次日 夕阳不知何时已经换做了漫天星光,而随着小狐狸双刀出手击败璞山一侧的怪人蓝独安,首日的青云大演武也随之告一段落。 小狐狸刚刚战罢跑到台下和秋儿等人闲聊的功夫,观战台上的丑婆婆奚情便一下子没了踪影,惹得珂岛主又是暗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而除了首轮战胜的两方弟子以外,璞山琼岛两方三十名落败的弟子也同来观礼的长辈一起在一段段或怒其不争,或勉励安慰,或意犹未尽的熙攘中坐着船离开了悟道岛。 喧嚣过后,算上秋儿和小狐狸,初战获胜的十七名琼岛弟子加上领军弟子南宫琬茹共十八人在二长老楚黎的带领下来到悟道岛东侧的一座别致的院落当中。 院名潜龙与悟道岛西侧璞山众人所在的乳虎院遥相呼应,院墙内三十栋样式一样的房间连成五排。这潜龙院也便是小狐狸和秋儿等初战胜出弟子在参与青云试期间的落脚所在。 众人安顿妥当后,秋儿咬着一枚青梨拉着小狐狸在屋外一边闲逛一边说道:“小狐狸你说这里的三十间房,可曾住满过?” 小狐狸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歪着嘴说道:“演武第一日对阵是分开山上和岛上的,若是这里被住的满满的岂不是说咱们琼岛第一日一场没输?这……好像就有些不太现实了吧。” 秋儿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见包小珽抱着一壶葡萄酿不知何时凑到了两人身边,将葡萄酿递到秋儿手上,一双眼睛贼兮兮的望着小狐狸笑道:“小师弟这你可就说错了,自咱们天玉派建派以来,倒真有这么一次青云试演武第一日下来,只一侧连胜三十场的。” 小狐狸听闻眼睛瞪得老大,想着今日和琼岛弟子比武互有胜负的那些璞山天骄,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那岂不是不仅这三十间房住满了,连那领军弟子都没房子住了吗?咱们琼岛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 包小珽见不光小狐狸被唬住了,连秋儿也是眼露奇光的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好笑,故作神秘的清了小嗓子,手却指着西边璞山弟子的住处,又压低着声音说道:“说起那届大比可能要追溯到唐朝时候了,而且你们两小家伙这次可是想错了,当时威风的可不是咱们琼岛,而是那边。” 小狐狸和秋儿不约而同的哇了一声,只见秋儿有些难为情的对包小珽说道:“小珽哥哥,你是说咱们琼岛出战大比的弟子全军覆没,风头都被山上抢了去啊?” 见包小珽一脸坏笑的点了点头,小狐狸有些泄气的跺了跺脚没好气的说道:“那可真是丢人现眼死了,我要是在现场说不定把头直接埋进土里了,被活活憋死也比丢人丢死好过一百倍。” 包小珽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仍是一脸笑意的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这回你俩可猜错了,那届大比虽然说咱们琼岛出师不利被璞山剃了光头,但却是咱们琼岛威风到了最后。” 听了这话,秋儿微微一愣,小狐狸却是反应最快,兴奋的喊道:“莫不是那领军弟子独斗璞山三十一人最后力挽狂澜,笑到了大演武最后?” 几人说话的功夫庞筱斐拉着南宫琬茹也凑了过来,见包小珽说道精彩之处,庞筱斐笑着插嘴说道:“小狐狸师弟说的不错,便是那届琼岛的领军弟子最后胜出,给咱们琼岛挣了好大的脸面。小狐狸师弟秋儿师妹,你们可猜得到当年这位琼岛弟子姓甚名谁?” 见小狐狸和秋儿双双摇头,俏丽一旁的南宫琬茹虽然对于这些天玉派往日自小耳濡目染惯了,此时却也一脸陶醉,眼露向往的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便是咱们今日祭拜的先祖秦晔了。” 几人说着天玉往事,听入了迷的小狐狸拉着众人坐到了院内一张石桌前,秋儿吃完了一颗青梨,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子里掏出许多鲜果点心,一一分给众人,知道南宫琬茹话没说完,便也不做声,只等着南宫琬茹继续说下去。 南宫琬茹吃过秋儿递来的一块糕点之后,微微一笑对小狐狸和秋儿说道:“你俩自小长在岛外,对这些派中的陈年往事自是所知甚少,要知道秦晔先祖所在的年代,咱们琼岛和璞山之间相处的可没有现在这般融洽。” 这时庞筱斐也插嘴说道:“何止是不融洽,简直是水火不容,那个时候山上岛上为了争到底谁是天玉正统打的不可开交,弟子之间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据岛主奶奶说啊,那个时候的大比可和现在不一样,是要死人的。” 小狐狸脑中想象着剑败群雄,挥斥方遒的先祖秦晔,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又不禁好奇的问道:“那现在山上岛上的关系又怎得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南宫琬茹刚要说话,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哼,众人一看,只见二长老楚黎不知何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楚黎冷眼瞥了瞥众人,没好气的说道:“大比明日还要继续,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去睡觉,抱在一起说些不咸不淡的陈芝麻烂谷子干嘛?” 从来最是惧怕这位二长老的包小珽早就躲到了庞筱斐身后,低着个头像足了一只缩头乌龟,庞筱斐也是有些慌张的对二长老楚黎挤出了一张苦笑的小脸。南宫琬茹却是面不改色的对二长老见了礼,站在一旁也不做声。 反倒是听故事听得正入迷的小狐狸没好气的对二长老楚黎歪了歪嘴,想起不久前在楚黎手下受苦受难的两日,有些愤愤的说道:“楚老爷子您怎么为老不尊的趴墙根偷听我们小辈说话啊?” 楚黎却是理也不理包小珽和庞筱斐,随手挥了一下让南宫琬茹坐下,又一脸坏笑的横了小狐狸一眼,这才凑到秋儿身边,好像很熟练的捏了一下秋儿的小脸,豪情万丈的说道:“你就是江珀和小鲜的丫头吧,今日斗败高添琪的囡囡倒真不坏,凭白被老三捡了个大便宜。” 秋儿早在今日拜祖石的时候便遥遥的见过二长老楚黎了,这会儿见楚黎和自己说话,便狗腿无比的从袖子里又摸出一根香蕉来,剥好了皮,递到楚黎手上喜滋滋的说道:“早听小狐狸说过楚爷爷威风无比,今天才见到真人,说来倒是秋儿少了礼数早该给您老人家请安才好。” 楚黎听了哈哈大笑,也不理会其它众人,自顾自的吃了一口秋儿递来的香蕉,对秋儿说道:“小狐狸这兔崽子指不定背后说了老子多少坏话,岛上的小家伙除了南宫丫头还好些,其他的任谁见了老子都活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无趣的紧,还是小秋儿嘴甜,你楚爷爷喜欢。” 小狐狸看着无比狗腿的秋儿,又瞥了一眼变成傻鹌鹑一般的包小珽和庞筱斐,小嘴一歪有些不耐烦的对二长老楚黎说道:“楚老爷子哪阵歪风把您老吹来了?可不是专门来捏捏秋儿脸蛋的吧?” 楚黎没好气的在小狐狸头上猛地一拍,怒声说道:“本来今晚该是老三来看着你们才是,谁知那老家伙却拉上被秋儿比下去的高添琪不知其去了哪了,老子只能过来当苦力给你们这群兔崽子站岗放哨。” 一边说着楚黎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天色已晚,赶紧给老子钻被窝儿睡觉去,明天大比还要继续呢。” 说完便如同赶苍蝇一般的对众人挥了挥手,庞筱斐听完二话不说拉着南宫琬茹就往俩人住处一阵小跑,包小珽反应慢了一点还被二长老楚黎在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小狐狸见没故事可听,又想问问三长老和高添琪的事情,才要张嘴就见楚黎对自己哼了一声,这才一脸不高兴的拽着秋儿也往自己房里去了。 楚黎优哉游哉的在后面跟着二人,就在秋儿习惯性的想往小狐狸屋里钻时,却被楚黎一把抓了过来扔到了秋儿自己屋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悟道岛上清风微凉,天还没大亮,日头才在远处冒了个尖尖,琼岛众小辈就被二长老楚黎从被窝里提了出来,匆匆吃过早饭,便又回了青云大比的演武场。 到了演武场内,小狐狸打着哈欠,拉着睁不开眼的秋儿一屁股又坐回了昨日的座位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见观礼台上已是人头耸动,这才振奋了下精神,推搡了下秋儿指着台上说道:“秋儿你瞧,大伙都来了,你娘正在吃炸油条呢!” 秋儿抽了抽鼻子,睁开了眼,顺着小狐狸所指望向观礼台上,只见琼岛的珂岛主,璞山的无忌道人已经到了,自己的亲娘有琴小鲜坐在两人身后正吃着油条望着自己。秋儿小脸便扬起一丝笑意,对着有琴小鲜眨了眨眼。 自从秋儿到了,有琴小鲜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闺女,这会儿远远的见闺女对自己眨眼睛,以为是亲昵的在和自己打招呼,便也欢喜的对秋儿呼扇呼扇的眨眼睛。刚要开口和身边的丈夫炫耀秋儿再和她问好,便见白鸦灭灭驮着蜜袋灵鼯小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跟前,灭灭朝自己咩咩的叫了两声,而小毛则是自己身上先指了指台下的秋儿,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油条。 见了小毛的举动,有琴小鲜哪里还不知道刚刚闺女跟自己眨眼睛根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打劫,脸色臭臭的又从身边的食盒里取出根油条递到小毛身边,小毛用它那长长的尾巴将油条熟练的一卷,拍了拍身下的白鸦灭灭,灭灭便又叫了一嗓子,展开一双不见一丝杂色的白羽朝着秋儿所在飞了过去。 璞山琼岛子弟,望着昨日首战中那只灵动凶猛无比的白鸦灭灭,这会儿驮着个用尾巴卷着油条的长尾小鼠自看台飞下,不由爆发出一阵哄笑,便是刚刚与无忌道长聊及血妖胡天瑜弄的心情有些阴郁的珂岛主,也被灭灭和小毛的蠢样子逗得心情开朗了很多。 在潜龙院早饭用的匆忙,这会儿接过小毛卷来的油条,随手掰了一半分给小狐狸,秋儿也顾不得众人目光,小嘴一张就猛咬了一大口,贪吃的小模样又惹得台上台下笑声不断。 而当云雀拿着一枚刻有众人名字的骰子登上演武台时,第二日的青云大演武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二日不同于第一日,进入到第二日大演武天玉三十位弟子,将不再以琼岛璞山区别,加上两位领军弟子,总共三十二人,将在今日决出八强。 当骰子掷罢,充当裁判的云雀,望着筛子上出现的名字,不由心中一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高声喊道:“南宫琬茹,龙琰烈!” 第一百九十一章:青璃紫火 琼岛上青玉大比进行的火热,而万里之外从京城到济南府的官道上,一匹还没完全长成,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小马驮着背上的少女,猛跑两步撵走了路旁的野兔,低头才吃了一口青草,又回过头来朝着路上的两匹和白马身材同样大小,只是毛色一黑一红,却辛苦的在驾车的马儿叫唤了一声,又猛地跑了回来。 嵇秃子的义子张卿握着缰绳,坐在马车上,望着白马上的对自己眉眼带笑的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扬声说道:“小紫换你来驾车,让哥哥我骑骑这小白马怎样?” 白马上的少女自然便是紫沉。自从两年前和张卿一起离了琼岛外出历练,早年被梁妈妈管教及严的紫沉便如脱开了缰绳的野马一般,两年过去了,爱玩闹的性子依旧没变,苦哈哈的驾车哪里有在官道上纵马有趣,紫沉小嘴一歪对着张卿哼了一声,手上缰绳一提,轻轻用脚碰了下小白马的肚子,那小白马便又一下子窜了出去,只给张卿扬起了一路的尘土。 不久前三长老有琴小琥带着紫阳宗水绝梳陆绝形回到琼岛当天,梁妈妈便请三长老遣信鸽给张卿紫沉去了书信,令两人尽快回岛。 而昨天才收到书信的张卿紫沉,便立即收拾妥当,今早城门一开,便纵马驾车离了京城,准备先到济南,再过南京,杭州,最后等到了台州自然有门中弟子接应回岛。 此时日头已起,驾车良久的张卿早饭未进,此时也是腹中饥饿,遥遥的喊了紫沉一声,便将马车靠边停放妥当,从车厢里取了糕饼牛肉,准备好好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等紫沉一把从张卿手中抢过一枚糕饼时,半斤牛肉下肚的张卿扶着后腰靠在路旁的柳树悠然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着小白马凑到拉车的黑马红马身边奚落自己苦命兄弟的得意模样,张卿不由凑到紫沉身边,有些眼红的说道:“这三匹小马驹子,虽然还没长成,但却神俊通灵不似凡物,匹匹是千金难换,早知道猪油糖那小家伙家境这般殷实,当年在杭州咱俩也该对那娃娃好些,省的现在看着小马驹弄不到手,白白在这里急眼。” 紫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拍了张卿一巴掌喜滋滋的说道:“你可别打这三匹马驹的主意,猪油糖那娃娃说的清楚,一匹是给小狐狸的,一匹是给秋儿的,还有一匹是他留给自己的,不过是让小狐狸和秋儿代他养着。你瞧猪油糖几年不见出落得唇红齿白的,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富家公子哥,却是难得没丢良心,仍是记着小狐狸那个坏家伙。” 见紫沉说起猪油糖,张卿脸上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沉思半晌才又慢慢说道:“猪油糖这娃娃的身份必定大有文章,那日在永平坊,万幸被咱俩机缘巧合的碰了个正着,不然猪油糖那娃娃估计现在已经变成了猪血豆腐了。” 回想起当日在永平坊的遭遇,紫沉也是微微皱了下眉,抿着小嘴说道:“那日永平坊里的伙计,还有猪油糖那几个突然倒戈的护卫,明显就是要夺猪油糖的性命,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现在这富贵日子过得反倒不如当初在杭州当个苦哈哈安稳?” 张卿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我看着这个猪油糖神神秘秘的,小紫啊,你还记不记的那日咱们救下猪油糖之后,他带着咱俩去的那座谢府?我打听了一下,那里的主人姓谢名迁,五年前的进士头名状元郎,现在的翰林院修撰,还是左庶子。猪油糖不是说若是以后咱们和小狐狸到了京城找他不到,便只管到那谢府去,自有人管咱们衣食住行吗。” 对于官场一窍不通的紫沉微微一愣,拽了拽张卿的衣袖,好奇的问道:“翰林院修撰是个什么官职?左庶子又是干什么的?” 对于官阶也是一知半解的张卿摇了摇头,说道:“反正该是个挺了不起的官职吧,我干爹在这就好了,他老人家对官场上这些懂得多。” 紫沉见张卿提起嵇秃子,不由哀叹一声:“也不知道两位老人家这两年躲在岛上有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起来我就头疼的厉害。” 说起梁妈妈和嵇秃子,张紫俩人都有些头大如斗,这会儿马车边上那匹嚣张的小白马,见自己套着驾俱的两个伙伴不爱搭理自己,有些委屈的凑到了紫沉身边,跌咧咧的叫了一声,就把紫沉手上的糕饼叼了去。 小白马惫懒调皮的样子惹得张卿哈哈大笑,岔开话题对紫沉说道:“你瞧这小白马活脱脱秋儿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在青云试上给咱们琼岛挣些脸面。” 想起秋儿和小狐狸当年在杭州的胡闹的模样,紫沉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张卿说道:“两个小家伙最爱胡闹,不求能挣脸面,只要别把岛主婆婆他们气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卿紫沉不知,就在俩人吃糕饼逗弄小白马的时候,两人口中的小狐狸和秋儿在青云试的演武场,一人咬着半根油条,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台上已经酣战良久的男女。 女的是自小由珂岛主亲自培养的琼岛领军弟子南宫琬茹,男的是璞山一侧龙琰柔的孪生弟弟龙琰烈。 若只论功力修为,南宫琬茹稳稳胜过龙琰烈一筹,手上和秋儿掌法相似的皇玘戏霞掌,却是李老实改良之前的版本,比秋儿使起来少了几分惫懒,随性,却多了几分灵动妩媚。 这时一身淡绿衫子的南宫琬茹见修为逊于自己的龙琰烈借着体质特殊,一直只守不攻,导致自己久攻不下,微感遗憾的轻叹了一口,决定不再藏拙,手上蓝光一闪,皇玘戏霞掌中一招坠月挽星佯攻龙琰烈前胸,一袭青衫的龙琰烈刚要招架,却见南宫宛如手掌猛地一收,电光火石间斜出一腿,直捣龙琰烈小腹。 南宫琬茹的这一腿法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做青璃凝雾腿法,凡是修炼过天玉派武功的天玉门人,无论是垂髫幼童,还是耄耋老者,都知道这青璃凝雾腿和封自在修炼的雷琚诡雺刀被共同誉为天玉武学双险。 天玉派对于武功修行并无门槛,无论是燃玦刀,凝璐剑,皇玘戏霞掌,冷玥引霜拳,紫玳惊雷指,还是这青璃凝雾腿和雷琚诡雺刀,凡有一定内力根基的门人均可修习,但唯独这青璃凝雾腿和雷琚诡雺刀修习之人虽多,但能登堂入室者寥寥无几。其他武功成败在于修习者资质,唯有这武学双险,凭的却不仅仅是资质,更多的看的是修习者的心性。 雷琚诡雺刀成名于一个诡字,小一辈的天玉门人至今包括封自在在内习得者不过三人而已。而现在南宫琬茹所施展的青璃凝雾腿却妙在一个灵字,而将青璃凝雾腿修习到登堂入室的天玉派小辈,数遍琼岛璞山,也不过南宫琬茹一人而已。 南宫琬茹腿法使出,惊得龙琰烈心头一紧,想再换招招架已是不及,身上内力运转,小腹的位置蓦得升起一团紫色火焰挡住了南宫的攻势。 这诡异的紫火一现,南宫琬茹却仿佛预料到了一般,右腿一收避开火焰,身子却轻轻一扭之间已是倒立悬在空中,左脚微微一弓,下一刻却已经贴到了龙琰烈的左脸。 台上南宫琬茹和龙琰烈打的风起云涌,台下众人看的也是叫好连连,小狐狸囫囵的吃掉手中的油条,指着龙琰烈冒出的那一团紫火,瓮声瓮气的对秋儿问道:“这就是五大神体中的紫炎体?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嘛,这龙家小哥修为不如南宫师姐,全在靠有这紫炎体硬撑,我看啊,这紫炎体不如改个名字叫乌龟身体才更贴切。” 秋儿却是嘿嘿一笑,王小狐狸身边凑了凑,悄声说道:“小狐狸啊,你要五大神体各有千秋,我的驭灵体妙在与灵兽配合,对战时变数最多也最是难以捉摸,小狐狸你的御金体可算是五大神体中攻伐最凶最险的,泠音体你昨天也见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呜哇呜哇吹吹小曲就能伤人于无形,可若说对自身武道修为提升最多的却要属眼前这紫炎体了。” 小狐狸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瞧着台上遇险的龙琰烈头部也冒出一团紫色火焰,挡了南宫琬茹的攻势,便又说道:“秋儿你瞧,什么紫炎体嘛,明明就是挨打神体。” 秋儿却缓缓的摇了摇头,瞧着台上南宫琬茹攻势又起,才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瞧,便是南宫姐姐修为比龙琰烈高,可她却是也不敢碰那紫色火焰的。” 小狐狸知道秋儿说的事实,却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对秋儿问道:“难道是南宫师姐怕烧了衫子,不敢碰那紫色的小臭火吗?” 秋儿揉揉了自己的小脑袋,继续说道:“这紫色的小火是紫炎体的一种妙用,南宫姐姐不敢碰那小紫火不是怕衫子被烧了,而是因为但凡接触到这小紫火,自身的内力便会被烧去一分,所以这看似乌龟壳似的小紫火却最是凶险不过。这还只是紫炎体最最基础的运用,小狐狸你记不记得昨天在你之前比试的龙琰柔,她当时不过是轻轻在宋家哥哥身上轻轻摸了一下,宋家哥哥就白这个小脸认输了,就是因为被这紫色小火封住了内力。” 小狐狸听了微微一愣,回想起昨天龙琰柔对战宋琏志时的情景,确实如同秋儿所说一般,望着台上青璃凝雾腿展开,不再留手的南宫琬茹,有些不安的对秋儿问道:“南宫师姐不会阴沟里翻船吧?” 秋儿瞧着台上灵动的如同鹰隼的南宫琬茹,又瞧瞧防势已经渐渐跟不上南宫琬茹变幻的龙琰烈,有些开心的对小狐狸说道:“我看南宫姐姐只怕就要胜了。” 而一直在一旁和自家哥哥斗嘴的庞筱斐突然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对小狐狸说道:“狐狸师弟啊,南宫姐姐被长辈们叫做小奚情,又怎么会比不过龙家的紫炎体?” 小狐狸微微一愣,实在不明白这小奚情的名号和紫炎体有什么关联,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这又是什么古怪说法?” 这次反倒是轮到庞筱斐愣在当场,面色古怪的对小狐狸说道:“当年奚情前辈参加大比的时候才只有十二岁,却凭着岛主婆婆亲自传授的青璃凝雾腿硬是在争夺十六强时将年满十八岁的璞山领军弟子,龙家的直系传人,也是龙琰柔和龙琰烈的父亲龙琅天打的口吐鲜血大败而回。小狐狸师弟你难道不知道?” 看着小狐狸和秋儿一同呆呆的望着自己,庞筱斐面色古怪的又说了一句:“而南宫姐姐之所以被叫做小奚情,便是因为她的青璃凝雾腿也是由岛主婆婆亲授的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父子兄妹 等小狐狸和秋儿从庞筱斐的话语中缓过劲儿来,观礼台上已是传来一阵阵的欢呼。 小狐狸往台上一看,只见站在楚黎身旁的南宫琬茹对此刻已经坐到了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的龙琰烈微微抱拳施礼,语气平缓的说道:“多有得罪。”说完南宫琬茹又走上前来,右手在龙琰烈的胸前俞府穴上轻轻一拍。 柔夷拂过,龙琰烈身上禁制顿解,俊脸红的活像个刚出蒸笼的母螃蟹,噌的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也对南宫琬茹还了一礼,有些腼腆的说道:“师姐腿法无双,小弟认输……” 龙琰烈话没说完,便听西侧看台上传来一声怒吼:“小兔崽子,赶紧滚下台来,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等会儿看老子拾掇不死你!” 众人顺着声音看向看台,却见一位四十来岁的雄壮男子,恼怒的须发皆张,正狠狠的瞪着比武台上的龙琰烈,男子一身内力雄厚无比,此时化作一团炙热的紫色火焰外散出来,惹得旁人不敢近身。 而主看台一方,本来见南宫琬茹胜出喜不自胜的珂岛主,此时望着远处那兀自怒吼的男子,没好气的对身边的无忌道长说道:“你们怎么把这泼皮落魄户也从山上带下来了?这么些年都没脸到岛上来,来了也不知道给老妇人我请个安,当真是个没管教的。” 璞山无忌道长也是有些挫败的长叹一声,看都不看那怒吼的男子,却是有些怜惜的望了一眼败阵的龙琰烈,有些烦躁的对珂岛主说道:“小烈可惜了,若不是碰见妹子你亲自指点的南宫琬茹,小烈凭着紫炎体混个前八怎么也不是问题,不过妹子啊,龙琅天这兔崽子自从当年败在暖玉妃奚情手上之后,便暗自发誓此生不败奚情绝不到岛上来,他本身修为不低,那臭脾气你也知道,再加上十年前老龙王病死了,从此山上就再也没人管的了他了,老道我训斥过他千遍万遍也不管用,要不是这次大比他那对宝贝儿女都要来琼岛,他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跟了过来。说到底还是担心大过了脸面,你是不知道这兔崽子坐船来的时候还用黑布蒙着面,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似的,你说他哪还有脸面给妹子你请安?不过话说回来,妹子你要是能看上这兔崽子我把他赶出璞山,送到你们岛上可好?反正你们琼岛也没有紫炎体不是?当然要这兔崽子可以,他那闺女儿子可是不给的。” 珂岛主听完无忌道长没咸味的废话,也是微微白了一眼,这才运起内力对远处的龙琅天说道:“小龙王你的龙子龙孙输就输了,你当年不也输了吗,别在那里乱叫了,老身口渴,还不快过来沏茶。” 刚刚还在怒吼的龙琅天听到珂岛主呼喊,不由老脸一红,心知躲不过,便随手从身后掏出一块黑布来,手法熟练的将黑布蒙在了脸上,这才起身一纵上了主看台,犹犹豫豫的凑到珂岛主身边,口齿有些含糊的说道:“岛主奶奶,您老认错人了……” 珂岛主没好气的歪了歪嘴说道:“老身又没点名道姓的叫你,这么多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放不下,赶紧给老身沏茶去。岛上风大,受了寒可不好,你这当小辈的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龙琅天应了一声,又发现珂岛主身后有琴小鲜和江珀夫妇两人正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发烫,招呼也不和俩人打,一溜烟就跑下台去了。 见龙琅天走了,有琴小鲜脑袋往前一凑,一脸坏笑的对无忌道人说道:“无忌老头,你们璞山怎么净出憨货,这样的傻子就算修为再高,我们琼岛可是不接手的。”引得无忌道长又是哀叹连连。 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惹得台上台下璞山一侧和识得龙琅天身份的天玉弟子笑弯了腰,而那些不明就里的正一脸茫然揪着那些大笑的一定问出个所以然来。 演武台上,龙琰烈现在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望着眼前清丽的身影却一步也挪不动道,只见他挠了挠后脑,低声对南宫琬茹问道:“南宫师姐,小弟修为浅薄,等大比之后不知可有机会请师姐拨冗指点一二。” 南宫琬茹看着眼前这位败在自己手下现在略显腼腆的男子,完全不不像是刚刚在台上怒吼的龙琅天的孩子,名字里明明带了个烈字,谁知性子活脱脱像个肉包子。想到这里南宫琬茹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却仍是面上不露喜乐的对龙琰烈说道:“指点两字不敢担,若是师弟诚心,大比过后你来珉乡找我便是。” 说完南宫又对站在一旁做老怀大慰状的二长老楚黎施礼,便轻身一纵下了台去。 南宫琬茹下场自迎来琼岛弟子一片恭贺,而等一脸傻笑的龙琰烈下台,迎接他的却只有自己亲姐姐狠狠的一脚。 只见龙琰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又一把揪住了龙琰烈的耳朵怒声吼道:“你个不长进的臭小子,是不是被南宫琬茹一脚踢傻了,输了比武傻笑个什么!” 平日里若遭到亲姐姐这般待遇,龙琰烈早跑的没影了,这会却是脸上笑意不减的对龙琰柔说道:“姐,南宫师姐说大比结束我可以去找她的。” 弟弟没来由的话说得龙琰柔一脸的莫名其妙,却见那一头白发的少年也凑了过来,一脸坏笑的凑到龙琰柔耳边说道:“这小子怕是动了春心。” 龙琰柔一愣,却又听那白头少年指着被琼岛弟子围住的南宫琬茹,继续说道:“若是小烈真有本事能把南宫琬茹拐到咱们璞山来,估计你爹爹他老人梦里都会笑醒。不过照我看来,难,难,难啊!” 琼岛一边,众弟子恭贺过大姐头南宫琬茹旗开得胜之后又一一回了座位,秋儿却轻叹一声对身边的小狐狸说道:“小狐狸啊,那龙琰烈运气简直太坏了,偏偏被他撞上了南宫姐姐,不然的话凭他的修为混个八强应该不难吧?” 小狐狸却摇了摇头,又有几分好笑的说道:“碰到南宫姐算不得他龙琰烈倒霉,我在想若是刚刚他对上的是他亲姐姐龙琰柔,那岂不就好玩得紧了!” 坐在小狐狸身边的庞筱斐听了小狐狸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刚要出声叫小狐狸少说不吉利的话,便见台上的楚黎已经掷完了骰子,正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庞筱斐被看的心中发毛,琢磨着二长老为啥对着自己笑得古怪,便听楚黎高声喊道:“第二场,庞玹,庞筱斐。” 二长老话音刚落,便见庞家兄妹一齐恶狠狠的瞪向小狐狸,异口同声的低吼道:“你这该死的乌鸦嘴!” 第一百九十三章:此间少年 听到对战的是庞家亲亲的兄妹两人,琼岛一方都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已经急红了眼的庞玹庞筱斐二人。 而小狐狸一语成谶,那些年长些的师兄师姐也恼怒的对着他的狐狸脑袋打了好几下子,小狐狸知道自己触了大伙的霉头,这会儿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脑瓜子直歪嘴,咬着牙不敢吭声。 不远处,躲在看台角落,手里拿着一杯清风酿,正有一搭没一搭和老药罐子闲聊的一位中年胖子,听到对阵的是庞家兄妹时,一瞬间脸黑的像个锅底。 老药罐子却是笑得爽朗,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打趣那胖子说道:“老庞啊,说说,你儿子能舍得揍你家那傻丫头不?” 庞胖子苦笑一声,看了眼一样苦着脸踟蹰的往演舞台上走去庞玹和庞筱斐,对老药罐子哀叹道:“骆老哥您说兄弟我是不是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了啊。自己的娃自己清楚,筱斐这次倒霉了。” 坐在老药罐子身边的莫等闲也是斜了那胖子一眼,一脸怪笑的说道:“庞胖子你就是个窝里横,我看你家小子就算胜了,估计以后的日子也会凄惨无比,回头我和庞小子聊聊,要是你把他逼得紧了,叫他躲到他莫大叔这里来,也和魏永正愁富春最近学聪明了,他没沙包可用呢。” 庞胖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莫等闲说道:“庞玹要是能得魏永指点指点倒也是善事,去去他纨绔的性子也好,省的他坐井观天还真以为他自己是咱们岛上数一数二的弟子呢。” 就在庞玹的蛮刀对上庞筱斐的肉掌时,一身紫衫的林瑶却施施然凑到了不忍心观战的小狐狸和秋儿身边,揉了揉两人的小脑袋,喜滋滋说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小家伙有没有信心进八强?” 秋儿笑了笑,小大人似的对林瑶说道:“林婆婆啊,昨天好多师兄师姐都没露出真本事,如果按照昨日的情形来看只要我和小狐狸不在八强之前交手,应该问题不大吧。” 小狐狸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可惜昨天那个蓝独安和今天的龙琰烈,也算他俩倒霉,一个遇到了我小狐狸,一个遇到了我们南宫师姐,璞山一下子就去了两个好手,林婆婆啊,这算不算我们琼岛洪福齐天啊?” 林瑶轻哼一声,没好气的指着台上打的风生水起的庞家兄妹说道:“还洪福齐天呢,这都兄妹相残上了。” 望了望台上蛮刀使开,下手毫不留情的庞玹,还有一双娇嫩嫩的肉掌此刻已经相形见绌,咬唇都要紫了,眼中噙着泪水左躲右闪的庞筱斐,小狐狸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想自己那开过光一般的乌鸦嘴,不由猫腰低头,再也没脸往那演武台上看一眼。 这会儿秋儿却一脸好奇的拉着林瑶的手问道:“林婆婆怎么不看着我黄姐姐,也不陪着岛主婆婆,却跑我和小狐狸这里来了?” 林瑶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正看着庞家兄妹大战的南宫琬茹,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们黄姐姐自然有我那蠢儿子看着,我来这里是被岛主大人派来找南宫丫头的。” 南宫琬茹这会儿也发现突然出现的林瑶,一向对谁都面无表情的南宫琬茹此时却一脸笑意的凑到林瑶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说道:“林姐姐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岛主婆婆要找琬茹?” 听着南宫琬茹对林瑶的称呼,小狐狸和秋儿一脸诧异,异口同声的问道:“姐姐?” 林瑶上前拉过南宫琬茹的小手,没好气的白了小狐狸和秋儿一眼,轻哼一声说道:“哼,你们林瑶婆婆我和南宫丫头一样都是自小由岛主大人亲自教导的,还有陪着你们在海上胡闹的白眼狼似的丑婆婆也是岛主大人一招一式亲自教出来的,所以啊,虽然我们三人辈分不同,但若是从我们岛主大人那里算起本就该是姐妹相称的。” 小狐狸哀嚎一声,一脸不情愿的指着南宫琬茹说道:“乖乖隆个咚,那我小狐狸岂不是不该叫南宫师姐,该叫南宫师叔才是?” 南宫琬茹对于什么陪着小狐狸和秋儿在海上胡闹的丑婆婆根本就从不曾听闻,这会儿听了小狐狸的话,心中也微微一愣,还不及发问,便听林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是真的论资排辈起来,咱们天玉派早就乱的不行了,你们黄姐姐算起来还是三长老的关门弟子,和我同辈呢,还不是稀里糊涂的做了我家儿媳妇,你们觉得你们林婆婆我敢对小琥叔喊上一句亲家吗?” 说起封自在和黄月的蠢事,小狐狸和秋儿一时都觉得好笑,又想想和江珀兄弟相称和封自在,再看看那些看台上二十来岁对着老药罐子一口一个老哥哥的同门也就不以为意了。 秋儿看了看远处珂岛主身后的爹娘,糯糯的对林瑶说道:“林婆婆要不然你把秋儿和小狐狸也带过去好不好,我昨天都没机会和爹爹说话呢。” 林瑶嘴角一歪,轻轻的捏了一下秋儿的小鼻子,说道:“你们南宫姐姐是比试完了,你俩鬼灵精可还没有,我要是把你俩也带走不是坏了规矩,秋儿啊你和小狐狸还是乖乖的坐在这里等着上台吧。” 林瑶说完也不等秋儿回话,拉上身边兀自出神的南宫琬茹,便朝着主看台的方向去了。 等小狐狸和秋儿回过神来,演武台上已经换了人,璞山一名约莫十六七岁叫做赵允芝的顽皮少年已经对上了琼岛一位善于用鞭的师兄,而庞玹却脸色发黑的坐在座位上直打摆子,小狐狸转头往不远处看台上一看,发现庞筱斐已经梨花带雨的靠在一个胖子怀里,在莫等闲和骆柏青古怪的目光中,正含恨指着庞玹,口沫横飞,言语激烈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心翼翼的凑到庞玹身边,戳了戳庞玹的胳膊,小狐狸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这才一边指着庞筱斐一边说道:“蛮刀兄啊,看样子筱斐姐在告你黑状啊。” 自小便天不怕地不怕的庞玹,此时也是烦躁的哀叹一声,对小狐狸说道:“拜你这张乌鸦嘴所赐,本公子从现在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小狐狸吐了吐舌头,看着台上已经大占上风赵允芝,不由挠着脑袋说道:“他奶奶的,青云试本该就是真刀真枪,蛮刀兄虽然倒霉了些遇到了自家妹子,但蛮刀兄明显修为高出筱斐姐不少,你赢得光明磊落,难道还怕别人说三道四不成?” 庞玹摆了摆手,看着筱斐身边正冷眼瞪着自己的胖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旁人自然不会说三道四,但是我爹就不好说了,大比完家是不能回了,和筱斐比起来,本公子就像是我爹娘在海岸边随手捡回来的烂石头。” 小狐狸看着庞筱斐身边眉宇间和庞玹有些相似的胖子,很是豪气的拍了拍庞玹的后背,大大咧咧的说道:“蛮刀兄大比结束若是被筱斐姐迫害的紧了没地方去,不如去兄弟我的院子里住上一住,左右不过是等老人家气消而已,算不得大事。” 庞玹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对小狐狸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对小狐狸说道:“既如此,倒时本公子就到兄弟府上叨扰了。” 小狐狸看着庞玹认真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蛮刀兄怎么这么怕你爹啊,这可不像是性如烈火,在山里追杀了我整整两天的蛮刀兄的作为啊。” 庞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天玉派从古到今有个莫名其妙的说法,女儿是宝,这儿子嘛,就是草。你看看秋儿的娘小鲜前辈就知道了。这说法映在本公身上就更加淋漓尽致了。我爹又在瑸舫掌管岛上钱粮,是岛上的活财神,任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说句不好听的,他老人家想整我,我敢打赌全岛就没有任何一户敢给我口饭吃。” 秋儿这会儿见庞玹说的凄惨,也凑了过来对庞玹说道:“庞玹哥哥,你再加把劲,再胜一局就是演武前八了,到时候就能出岛历练,我和小狐狸大比之后要回一趟杭州的,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咱们抓野兔,烤野鸡好玩的多了,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会憋坏的。” 庞玹闻言想着自己从不曾领略过的岛外风光,果然精神大振,却又一下子泄了气一般的对两人说道:“就算挤进了演武前八,只怕出岛历练时门中派发过来的银子也是要经我爹爹他老人家的手的,他自然不会暗中克扣,但他老人家一定会让筱斐拿来给我,至于筱斐到时候还会剩多少给本公子就难说的紧了。”无可奈何的语气直逗得小狐狸和秋儿两人哈哈大笑。 几人说话的功夫台上又打完了三场,璞山的赵允芝轻松击败了琼岛一位用鞭的弟子;第二场司马珊阑波澜不惊的胜了璞山一位女弟子;第三场上场的却是龙琰烈的姐姐龙琰柔,对上的是琼岛一位和小狐狸秋儿一般大小的少年,少年姓莫单名一个锋字,自小沉默寡言惯了,虽自小长在琼岛,但独来独往惯了,对于南宫琬茹庞玹等人而言,论起交情反倒没有与刚刚回岛的小狐狸和秋儿之间深厚。 不过莫锋年纪虽小,修为却一点不弱,一套原本灵动的凝璐剑在他手上被用的大开大合,招式更快,杀意更浓,仿佛疆场厮杀一般带着一股弘磅礴之气,倒也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无奈莫锋也和龙琰烈,蓝独安一般倒霉,遇到了璞山一侧的天之骄女龙琰柔,在龙琰柔巧笑倩兮的将莫锋一套剑法品完之后,手上一团淡淡的紫色火焰在莫锋的剑锋处轻轻一撩,莫锋便面灰败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龙琰柔笑眯眯的凑到莫锋跟前捏了一把莫锋的小脸说道:“小弟弟你今年才十四五岁,大比还能再赶上一届,这届姐姐我仗着年纪大你一些胜了你,等五年之后你再找个小孩子欺负回去,岂不好玩的紧?” 除了自己师傅极少与他人接触的莫锋被龙琰柔捏的有些不知所措,一转眼却又咬着牙站了起来,对龙琰柔怒哼一声,愤恨的说道:“师傅说你们山上的女人最会骗人了,我才不信你呢!” 说完便颤巍巍的跳下了演武台,而这一番孩子气十足的话却惹得场内又是一阵阵爆笑。 四场比试过后,手拿骰子的二长老楚黎刚要继续监管第五场比试,却听场外传来一阵幽幽的女声:“少胳膊的,你都霸在台上好久了,该换我了。” 主看台上的珂岛主闻声却是楞了一下,面露好奇的对身边的无忌道人问道:“这丫头不看着天玮,怎么跑这凑热闹来了?” 无忌道人却是嘿嘿一笑,手上拂尘抖了一下乐呵呵说道:“天玮现在身子大好有啥可瞧的,倒是来青云试好好看看被你们拐走的小狐狸是正经。” 第一百九十四章:缘起缘灭 小狐狸和秋儿闻声一同往台上望去,却见二长老楚黎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四十岁上下,一身黑衣的女子。 女子体态修长面容姣好,却脂粉不施,一溪秀发也很随意挽了个书生样式,头上只插着一副桃花木的簪子,一双眸子亮的吓人,正散着寒光一般的望着琼岛一侧的众多弟子。 二长老楚黎倒对这女子无礼的称呼毫不介意,一脸怪笑的望着那女子说道:“怎么?不是说要陪着天玮吗,是不是遇见奚情丫头了,到底是忍不住了?” 听到奚情的名字,这女子眼中寒意更盛,却是随手便将楚黎手上的刻有众弟子名号的骰子拿了过来。仔细看过上骰子上的名字后,也不理会楚黎,玉手轻轻一抛,骰子便掉到了地上,那女子反倒看也不看那骰子一眼便高声喊道:“璞山,莘瑷” 女子话音刚落,璞山一侧便有一个十五六岁,和这黑衣女子一般装扮的少女越众而出,少女身形一展,便落在了台上,眼中带着几分兴奋又有一丝委屈的对那黑衣女子问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黑衣女子对那莘瑷也不理会,伸出手来凭空一抹,那刚刚落在地上的骰子便仿佛活了一般又回到了黑衣女子手里。 见识了黑衣女子掷骰子的手法,又瞄了一眼那名叫莘瑷的少女,再瞥了一眼黑衣女子,二长老楚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丫头你这是心里憋着气呢,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委屈,也罢,老子容你胡闹一场,不过后面的比试你要嘛给我滚回去看着天玮,要么给我滚到台上伺候岛主山长,别再阴阳怪气的胡闹添乱了。你这小徒弟看起来不错,大比之后让她来找老子,老子指点她两手。”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闻言却是微微的对楚黎点了点头。楚黎嘿嘿一笑又看了一眼正一脸崇拜的望着黑衣女子的小狐狸,嘟囔了一声:“狐狸崽子,等会有你好受的。”说完便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下台去了。 黑衣女子见楚黎已走,又如法炮制的掷了骰子,仍是看也不看那骰子上掷出的名字一眼,向琼岛一方喊道:“胡岳。” 而那黑衣女子的弟子莘瑷此时看出师傅掷筛子的手法,正是师傅独创的一种柔术,以为师傅在帮自己寻个身手修为一般的琼岛弟子做对手,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见昨天最后一战胜了蓝独安师兄的小狐狸挎着一对唐刀,已经跃上了台来,正一脸古怪的打量着自己和师傅。 黑衣女子看着小狐狸带着坏笑的容貌心有泛起一丝熟悉,不由微微出神了片刻,这才长叹一声对小狐狸问道:“你便是胡岳?别人都叫你小狐狸?” 小狐狸点了点头,回问道:“您可真神气,敢直呼楚老爷子少胳膊的,您也是第一人。只是实在好奇,我小狐狸哪里惹着您了,让您如此针对小子我?” 黑衣女子一愣,却又轻哼一声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我针对于你了?” 小狐狸嘿嘿一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柄金灿灿的小匕首,只见小狐狸手将匕首随手一掷,那小匕首便萦着一股红光飞出,落地的瞬间却又突然诡异的凌空顿住,小狐狸指尖点了几下,那小匕首便刷刷的在地上划了几刀过后,却又闪电一般飞回了小狐狸手中。地上却被这小匕首划出了一个狐狸的狐字。 这一手露出,只看得看台上众多天玉门人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双双眼睛露着奇光死死地盯着小狐狸,小狐狸对这些人理也不理,掂了一掂手上的匕首,又细细的放回怀中,这才一脸好笑的对那黑衣女子说道:“您掷骰子,我刻字,手法不同,效果一样。” 黑衣女子看着地上那个狐字,心有潮澜千千万,却仍是面若平湖的看着小狐狸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奚情的儿子?倒是有些门道。” 小狐狸突然听这女子提到丑婆婆奚情,不由微微一愣,也不答话,只反问道:“您认识丑婆婆?” 女子听到丑婆婆三个字,不由眉头微皱,过了半晌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正莫名其妙的望着自己的莘瑷,依旧平静的说道:“今日我倒要看看倒地是我简珚教出来的弟子武功精湛,还是她奚情的儿子手段高明。”说完也不再理会小狐狸,兀自往后退了两步,依然语气平静的说道:“比试开始。” 与演武台上不同,主看台上这两天一直被抓来当丫鬟的有琴小鲜此时望着台上那黑衣女子简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岛主敢吵架的有琴小鲜也不由打了个寒颤,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茶,犹犹豫豫的递到无忌道人手上,有些没底气的对无忌道人说道:“老头啊,简珚姐姐怎么跑出来了,他不是看着大哥呢吗?不会是来找小鲜算总账的吧?” 无忌道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很习惯的捏了捏有琴小鲜的脸蛋,这才说道:“你们琼岛的几个兔崽子就会祸害我们璞山的好孩子,天玮多精明的一个人愣是中了你们的算计,让奚情丫头掳走做了丈夫,小鲜你和江珀当年也没少在暗中给奚情丫头出馊主意干坏事吧?” 有琴小鲜想起当年自己和江珀奚情一起做出来的各种荒唐事,正要美滋滋的捡上几桩和无忌道人说道说道,却被珂岛主没好气的狠狠的在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只见珂岛主白了有琴小鲜一眼,又看了看身边和有琴小鲜一般模样,正伺候着自己的南宫琬茹,被南宫琬茹一脸好奇却强装淡定的小模样逗得心头一喜,这才恨铁不成钢的对有琴小鲜说道:“你们干的蠢事情别当着琬儿胡说八道,简珚丫头也是命苦,原本多温婉的丫头,硬被你们折腾成了这副模样,谁看了不心疼,好好瞧瞧你们当年造的孽吧,怎么到现在还愣头青似的不知悔改!” 有琴小鲜见丈夫已经躲得远远地不管自己,又被珂岛主骂了一通,咬着嘴唇低声嘟囔道:“情情爱爱的事情,谁又说得准,这可怪不得丫头身上,大哥自己就只把简珚姐姐当妹妹一般看待,他要是不喜欢丫头你们真以为丫头那些小手段当真能把大名鼎鼎的血狐胡天玮掳走当丈夫不成?大哥不过是换着法子斗丫头开心罢了。” 几人本就离着近,而且修为最差的一个也是如今青云试的琼岛领军弟子,有琴小鲜这番没头脑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众人耳中,望着自小最是崇拜奚情的南宫琬茹此时惊得嘴里能塞下枚鹅蛋了,珂岛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老身只是不明白,你们拐走了天玮,怎么就敢对简珚丫头不管不顾,当年璞山上上下下最疼你们的可就是这简丫头了。以前多好的一个孩子,被你们折腾的现在都快成璞山杀神了!” 无忌道人却是嘿嘿一笑,也拍了一下有琴小鲜的后脑瓜子,悠悠的说道:“简珚自小痴缠天玮,却不比小奚情,钻不进天玮的心窝窝里,情爱之事,自来有人缘起,有人缘灭,就中心酸苦乐又有谁说的清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冷酒引霜 灵火嬉言耀金匕, 泠泠柔雨斗阵奇。 谁知锋情多少事? 却咽痴妄忆别离。 二长老楚黎此时也慢步回了看台,见有琴小鲜被众人数落狠了,正抿着嘴唇看着自己,便轻叹一口气说道:“小鲜啊,老子那不成器的弟子,你那短命的师父死的太早,你自小便落在老夫手底下,虽然功夫修为我楚黎自认教你教的还算不错,怎么老子为人处世的学问却一点没学到,到现在还蠢呼呼的,一点也不像老子那短命的徒弟,告诉你啊,等今天比试完了,你带着你那二愣子丈夫,还有奚情那匹母白眼狼,三人一起给老子好好去给人家简珚赔罪去,妈的自己徒孙辈祸害了人家一生,老子被骂成傻子都不敢回嘴,奶奶的,没脸啊!” 有琴小鲜被众人左一句右一句数落的心中烦躁,刚刚见与自己关系最近的二长老楚黎被简珚一口一个少胳膊的叫着,小鲜自己也觉得别扭,无奈的哀叹一声,把自己的脑袋往楚黎的断臂处一杵,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刀爷啊,别人数落我几句也就算了,您老就别跟着起哄了。师傅走得早,我这性子可是跟您像了个十足十,您在岛上随便拉出来一个问问,任哪个都说我像小刀爷的亲女儿胜过了像您小徒孙。” 有琴小鲜说完又见珂岛主正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由身子又往楚黎身边烤了烤才低声说道:“明明就是丫头干的好事,现在你们却独独来数落我,珂奶奶说到底也是个偏心的……” 话没说完就被楚黎踹了一脚,指着台上的小狐狸和莘瑷说道:“没咸味的屁话少说,现在还是看看小狐狸那娃娃是正经。” 日头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冷风渐起,眨眼的瞬间一道雷电闪过,蓄莫已久的雨便如同豆子一样洒了下来。演武台上简珚一脸郑重的看着此刻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小狐狸此时脸上挂着一丝坏笑,脚下幻焰流云,左手苍炙右手金色小匕首一套早已熟烂于胸的燃玦刀法用出,一招撩火加油避开莘瑷的肉掌,又一招火上弄雪苍炙横砍莘瑷腰间,右手的金色匕首却猛地向上疾挑侵向莘瑷眉间。 莘瑷昨日见过小狐狸与蓝独安的对决,现在看小狐狸弃了腰上的仪刀黯燃不用,虽然招式威力比起昨天与蓝独安对决时弱了许多,但那替下黯燃的小匕首却比黯燃灵巧多变了不知凡几,眼见小狐狸那已经登堂入室的燃玦刀法此刻是一招快比一招,莘瑷识得厉害,身上用出传自简珚的玄幻柔术只在紧要关头避开小狐狸的杀招,手上弃掌做指,一套紫玳惊雷指总在小狐狸旧力将断新力未生之时点向小狐狸周身要穴。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拆了三十几招,已经摸清莘瑷功夫深浅的小狐狸早早发现若单论修为莘瑷尚不及昨日与自己恶战的蓝独安,但一套灵动的柔术却是万分精妙,虽比不得蓝独安吐口水掐屁股凶险,但只论防势,却远不是蓝独安的那套脏功夫所能比拟的。在莘瑷又一次没了骨头一般躲开小狐狸一招汤烧火热之后,手指上紫光一消,招式再变,左手上寒光一绽,斜斜歪歪的一拳柔柔的挥向小狐狸胸前右乳,右手却化指做掌抹向小狐狸左手手腕,正是冷玥引霜拳中的一大险招雪虐风饕。 小狐狸见招咦了一声,脚踩幻焰流云微动,身子已经挪到两尺开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莘瑷笑道:“小姐姐啊,你这冷玥引霜拳怎么仿佛没了骨头一般,师弟我有点开不明白啊。” 莘瑷见自己的拳法吓退了小狐狸的攻势,也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听小狐狸发问,便也抹了一把雨水,略显局促的答道:“这是以家师自创的柔术为引用出的冷玥引霜拳,和原本的拳法却是不太一样的。” 小狐狸闻言不由心中一动,转头瞧了一眼依旧一脸漠然注视着两人的简珚,随即嘿嘿一笑,将手上苍炙,腰间黯燃一股脑的扔到地上,却独独把金色的小匕首细细的收回怀里,之后两手一握,一招冷玥引霜拳的起手式青蓝冰水用出,仰头对莘瑷嘿嘿一笑说道:“小姐姐也试试我小狐狸的拳头。” 小狐狸话音刚落,身子便猛的窜出一招冰消瓦解拳打莘瑷小腹。莘瑷见小狐狸猛地弃了惯用的双刀,却如自己一般用起了拳法,心中不由有些气恼,以为眼前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师弟心中看轻自己,便也不再留手,一招冰肌玉骨架开小狐狸的拳头,再一招王祥卧冰身子猛的一坠,手肘却诡异地攻向小狐狸的额头。 台上两人打的火热,台下一直关注小狐狸的包小珽却窜到秋儿身边心急的向秋儿问道:“狐狸师弟怎么这么草率,平时过招也便算了,现在是大比,这就敢丢了拿手的双刀拼上了拳头啊,若是被璞山的臭花娘钻了空子岂不糟糕?” 秋儿此时也是气鼓鼓的望着台上的小狐狸,见身边包小珽,庞玹等人也是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不由哀叹一声说道:“这套拳法明明和小狐狸说好了等一起给酒鬼大叔品鉴过了之后才好用出来的,说话不算话,小狐狸最讨厌了。” 秋儿这番说辞却是把庞玹包小珽等人唬住了,庞玹望着台上又一招冰魂素魄拆掉莘瑷虎尾春冰的小狐狸,不明就里的对秋儿问道:“小师妹,这不就是冷玥引霜拳吗?这拳法凡是咱们天玉派弟子都可修习,就算小狐狸用的娴熟了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秋儿挠了挠头,随手把一瓶冰好的葡萄酿拿到手里,一脸古怪的对庞玹说道:“现在还是规规矩矩的冷玥引霜拳,等一下可就不是了。” 秋儿话音刚落,台上同莘瑷拆招的小狐狸又一次拉开与莘瑷的距离,转头却对充当裁判的简珚施礼说道:“好叫您好知晓,我小狐狸这套拳法,需要一点酒水做引,不知现在灌上几口黄汤可还使得?” 简珚瞧着小狐狸故作谦逊的小模样微微一愣,随即摆手止住了要上前说话的莘瑷,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小狐狸闻言嘿嘿一笑,转过头来便瞧向台下的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秋儿气嘟嘟的朝自己丢了个小酒壶过来,一边丢,秋儿还一边气恼的对小狐狸说道:“讨厌鬼,明明是两人一起琢磨出来的拳法,偏偏就你爱出风头!” 小狐狸一脸得意的朝着秋儿眨了眨眼,刚要伸手接那酒壶,却见秋儿抛来的酒壶在空中斜斜的拐了个弯,落到了简珚手上。 简珚打开酒壶尝了一口,这才扬声对台上台下众人说道:“只是普通的西域葡萄酿。”说完又将酒壶抛还给了小狐狸。 观礼众人见小狐狸比试途中突然要喝些酒水,不由都是大笑起来,反倒是这几年一直和小狐狸和秋儿在一起的三长老有琴小琥此刻躲在西侧看台的边角,有些不明就里的看了看身边挺着个大肚子的黄月,古怪的问道:“小狐狸的酒量给秋儿提鞋都不配,现在他这又抽的什么疯?” 见黄月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三长老有琴小琥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的小狐狸。此时小狐狸已经仰头喝干了酒壶中的葡萄酿,随手将空酒壶回掷给了秋儿,一脸坏笑的小脸顿时蒙上了一层醉意,又缓缓的打了个酒嗝,语气早没了刚刚的谦逊,嚣张至极的对对面的莘瑷勾了勾手指,高声喊道:“小妞,咱们再来过!” 第一百九十六章:怪拳柔术 雨更密了,望着台上狂态渐露的小狐狸,原本嘈杂的观礼台上难得失声片刻。只见在在密集的雨水中,小狐狸身上红光一绽,身形蓦地一动,也是歪歪斜斜使出一拳,打向莘瑷左肩,左手划出一掌,抹向莘瑷右手手腕,正是莘瑷不久前用出的冷玥引霜拳中的雪虐风饕。 早就在小狐狸喝下酒水之后莘瑷便时刻提防,此时见小狐狸和自己一般模样的一招雪虐风饕打了过来,仿佛认准了要与自己在拳脚上分出个高下一般,莘瑷不敢大意,右腿微抬,身形好似灵蛇一般轻轻一扭,便闪到小狐狸身前,趁着小狐狸拳掌未至,胸腹微缩双拳齐出,还了小狐狸一招引霜拳中最凶的踔厉风发。 小狐狸见莘瑷拳势迅猛,脸上扬起一丝坏笑,脚下幻焰流云一动,脸面朝上的钻过莘瑷抬起的右腿,呻吟道:“清风酿,寒潭香。” 喝了一壶葡萄酿之后的小狐狸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条醉狐狸,两道名酒借着小狐狸微醺的嗓音飘出的瞬间,小狐狸的拳也到了。 这一拳仿佛清风拂过寒潭一般,轻柔中带着凛凛寒意,角度刁钻,变式诡异的打向莘瑷后腰正中。 见到骤然变招的小狐狸,莘瑷心头一紧,传自简珚的那玄妙的柔术用出,借着脚下轻功,险险的挪开了腰身,避开了小狐狸诡异的一拳,身形刚刚站定,便听小狐狸又吟了一句:“太清红云,竹叶青。” 小狐狸口中的太清红云出名于汉武时期,酒带花香,味淡清雅,竹叶青却最是甘美,而小狐狸那萦着红光的拳头此时却仿佛如同开满黄泉的彼岸花一般,妖艳,芬芳,不急不缓的再次袭向莘瑷左腰。 莘瑷一招冷玥引霜拳中变数最多的嘘寒问暖右手架开小狐狸的古怪拳法,左手再变一招折胶堕指,急攻小狐狸前胸。 七八招小狐狸望着莘瑷越使越快的拳法,不禁咧嘴一笑,又吟了一句:“屠苏,桑落,蔷薇露。”却是以拳化掌架开莘瑷的折胶堕指,身形微微一移动,又说了一句:“琼酥,天乳,换骨醪。”双拳在身前画圆,自身却仿佛矗立山间的古松一般岿然不动。 而一侧看着自己最为熟悉的弟子莘瑷此时一招快比一招攻向小狐狸,简珚略感挫败的轻叹一声,心中想到:“到底是那两人的孩子啊,小瑷心急了,单用拳法中的杀招,却弃了我传她的柔术,而胡岳这孩子心中却仿佛明镜一般只守不攻,怕是要等着小瑷自己露出破绽才再转守为攻。” 其实这倒是简珚想错了,小狐狸现在使得这套怪拳,是小狐狸在天瑜宫的时候和秋儿一起在膳房的酒窖中琢磨出来的,那天瑜宫酒窖中所藏名酒无数,当时秋儿又要调配那一杯醉,两人闲暇时候便把酒窖中的藏酒都喝了个遍,俩人又想起以酒入招潇洒不羁的封自在,便也动了心思,模仿着封自在那浪子般得模样自创了些招式。小狐狸用的只是拳法的部分,乃是脱颖于天玉派的冷玥引霜拳,而秋儿负责的掌法也是从皇玘戏霞掌中得来的灵感。至于指法部分因为两人学那紫玳惊雷指都不太上心,此时尚未开始将惊雷指融入这套怪拳当中。本来两人当初商量好,将这套俩人一起创出的怪拳打给封自在,让封自在帮他俩再进一步精炼一下招式,却哪知小狐狸见到莘瑷那古怪的柔术却是最适与两人所创的怪拳同用,见猎心喜的小狐狸又能不把莘瑷的所有招式看全才能罢休? 此时莘瑷仗着柔术避开小狐狸所有攻势,手上引霜拳中林寒洞肃,雪窖冰天,潮鸣电掣等等杀招行云流水的王小狐狸身上招呼,小狐狸却是翠涛,滤渌,石冻春,蒲桃,千里,秋鹿白等等酒水的名字从他小嘴里不间断的喊出,一套怪拳只挡的莘瑷凌厉的攻势仿佛全打在一块绵软的棉花上一般,莘瑷见小狐狸此时仿佛躲在壳里的乌龟一般,不由大是懊恼。 而看台上的众多天玉门人见台上莘瑷柔术玄奥无双,小狐狸怪拳灵妙诡谲,也是看的大呼过瘾,而珂岛主,无忌道人,楚黎等人此时也早早不再数落有琴小鲜,都是一言不发,望着小狐狸眼露奇光。 躲开了岛主山长,却和黄月混在一起的三长老有琴小琥面有惊喜之色,指着小狐狸对身边的黄月说道:“封自在那小兔崽子今天怎么不在,他要是看到小狐狸这手醉拳,只怕能高兴地喝光林瑶的藏酒,小狐狸这套醉拳虽然生涩的地方还不少,但也有些名堂,而且瞧刚才秋儿气鼓鼓的,怕这套醉拳和那丫头也有关系,到时候让你家小疯子过去给俩人指点指点,话说回来你家小疯子哪里去了?难不成还在躲着老夫不成?” 黄月大着肚子,看着台上对付莘瑷攻势已经游刃有余的小狐狸,喜滋滋对三长老说道:“师傅啊,封大哥今个一早,天刚蒙蒙亮便被云雀前辈拉着去了离岛,说是要着手准备演武过后的第二场比试。” 三长老闻言微微一愣,转过头来低声对黄月说道:“闭上你的小臭嘴,第二场比试的内容,咱们可乱说不得。” 俩人说话间台上的小狐狸又和莘瑷过了十数招,见到小狐狸那怪拳使得越来越纯熟,而莘瑷反而久攻不下,已经渐露疲态,一旁的简珚不由叹了口气,轻声对小狐狸说道:“小家伙你若是当真看上了这柔术,等大比过后我亲自教你便是,戏耍我家丫头可就不对了,她自己柔术练得尚且不精,到时候你偷师偷个四不像,等到真正对敌的时候可能反倒害了你自己。” 小狐狸听完不由怪笑一声,又一次架开莘瑷的一式密云不雨,转头对简珚说道:“我小狐狸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您老的眼睛,不过您教我这柔术的时候要再算上秋儿的份儿才好。” 简珚闻言一愣,一抹怒气在脸上一闪而过,仍是平静的向小狐狸问道:“那秋儿可是有琴小鲜和江珀的女儿?” 小狐狸说道:“正是!” 简珚极其缓慢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小狐狸说道:“我答应你便是,别再戏弄小瑷了,这场比试你赢了。” 简珚说完便看也不再看小狐狸和莘瑷一眼,一转身,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的缓缓下了台去。 而一直对小狐狸久攻不下的莘瑷,见自己师傅莫名其妙的将自己判了负,一拳再次轰向小狐狸的同时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眼前的一物吓得动也不敢再动一下。只见一柄金灿灿的匕首周身绕着红色光芒,已经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脖颈之间,而小狐狸则是一脸歉意的挠了挠头对莘瑷说道:“小妞,得罪了,下次请你吃烧鸡!” 雨下的更大了,雨珠噼里啪啦的落在那柄凌空绝杀莘瑷的匕首上,衬的匕首上的红光越发妖艳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游子白头 这莘瑷虽比不上龙琰柔龙琰烈蓝独安等璞山天骄,却也是此次青云试大演武前八强的有力竞争者,但如今不过是十六强的比试便被眼前横空出世的小狐狸击败不说,便是自己的武功路数也被小狐狸瞧了个干干净净。 而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傅简珚此刻竟然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心灰意懒的离了场,莘瑷心有万千委屈,再瞥了一眼被小狐狸重新别在腰间的黯燃苍炙两把唐刀,知道眼前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师弟对上自己恐怕留了无限后手,不甘之余也不理会越下越大的雨水和兀自和自己说着俏皮话的小狐狸,轻哼一声蹿下了台。台下自有璞山一众弟子上前安慰。 而回到秋儿身边的小狐狸随手取过秋儿的手帕擦拭身上雨水时却惹来秋儿好大一个白眼,便是告诉秋儿简珚答应传给他俩那玄奥无比的柔术也没将秋儿逗笑,见秋儿此刻仍旧气嘟嘟的不理自己,小狐狸无奈只好又和将自己团团围住琼岛师兄弟们胡聊了起来。 之后主持比试的换做了林瑶,包小珽险而又险的胜了琼岛一方一位师姐,之后璞山一方的领军弟子那位白头少年只不过区区三招便击败了琼岛这边一位叫做方璍的女子,直到此刻秋儿才气鼓鼓的又凑到小狐狸身边,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个白头发叫做云断的家伙很厉害啊。” 小狐狸嘿嘿一笑,问道:“怎么?不生气了?” 秋儿轻哼一声,极度不满的说道:“说好了等一起给酒鬼大叔看过了之后才好再使咱们那些自己琢磨出来招数,而且连名字都没想好你就用了出来,指法的部分更是还没有完善,谎话精,大骗子,臭狐狸!” 小狐狸挠了挠头,讪讪的说道:“招式就都用酒的名字不就好了吗,这有什么值得琢磨这么久的。等下到你上场比试,你用用那掌法看看多好,反正我小狐狸借着这次和璞山那小妞的比试好好完善了一下拳法,等那个神秘兮兮的婆婆教给咱们那柔术之后,咱们的醉拳醉掌就算能上得了台面了。秋儿我给你说,你知不知道咱们从清风酿里变出来那招……” 小狐狸话说没说完就被气呼呼的秋儿狠狠的在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只见秋儿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跟你说正经的呢,璞山那个白头发的领军弟子云断,我感觉便是南宫姐姐可能都降不住他。” 自从昨日胜了蓝独安之后小狐狸便对台上的比武没有那么上心了,秋儿一场不落的看完所有的,而小狐狸反倒是与众多琼岛弟子熟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火热。至于秋儿口中那位璞山的领军弟子云断的比试,小狐狸是一眼没瞧到,这会儿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秋儿要是你对上那姓云的,可比的过不能?” 秋儿细细的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若是灰灰灭灭芸豆卷和我一起上,我剑法弓法驭灵术全用出来,大概能有四成胜算。” 小狐狸深知单凭自己现在的修为若是对上毫无保留的秋儿,十有八九是要输的,听到秋儿说她自己对上云断不过才四成胜算,小狐狸不由有些心惊的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龙琰柔说笑的白发云断,这才低声向秋儿问道:“那我小狐狸对上他岂不是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了吗?” 秋儿有些懊恼的说道:“一成少了点,小狐狸你要是御金术双刀同用,多少也能有两成胜算。” 而一直坐在小狐狸身旁,刚刚得胜归来的包小珽此时听了二人的话,也一脸惧意的看了一眼白头发的云断,扭扭捏捏的对二人说道:“但愿咱们下一场都不要碰到这白头怪人才好,原本大演武若是没有你俩参加,头名一定是在云断和南宫师姐之间产生的,自从你们两位回岛之后凭白又添了许多变数。” 胜了自己妹子心情有些不好的庞玹深深的看了秋儿一眼,才说道:“秋儿师妹对上云断尚有四成把握已是大大难得,本公子看来小狐狸你虽能胜过那蓝独安,对上云断却也顶多只有两成胜,这便已不算少了,咱们岛上其他弟子除了南宫师姐,别说云断了,便是那对上那龙琰柔怕是连一成胜算也难有。” 几人说话的功夫演武场上又是四场比过,琼岛弟子尹之衍,郞刑纷纷战胜对手,而璞山一方则是一把弯刀使得出神入化的栾向玥胜出晋级,而当昨日重创江燕的虞伶对上同样出身璞山的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子时,那男子连台都没上便果断认输了。 这时雨水渐歇,时过正午,还未登台比试的弟子只剩最后四人,琼岛弟子两人,璞山弟子两人。就在秋儿还没心没肺的享受着午餐的红烧肉时,却被替下了林瑶在演武场上执法的云雀一嗓子吼到了场上。 秋儿看了一眼正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小狐狸,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沫子,一个纵跃便跃到了台上,喜滋滋的对云雀施礼说道:“小鸟婆婆你好啊。” 原本依旧红衣白发一脸严肃的云雀却被秋儿的小模样逗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亲昵的上前捏了捏秋儿小鼻子说道:“小家伙好好加油,你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善人,没你这么讨喜。” 云雀话音刚落,璞山一侧也闪出一条身影,来人是个约莫十七八岁上下的男子,体态壮硕,一身藏青色暗纹劲装,腰间一双模样怪异的双钩,双钩无鞘阴云下散着阵阵寒光。这人上了台也是先恭恭敬敬的向云雀行礼说道:“铁铮见过云小师叔。” 云雀对这叫铁铮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铁铮你不错,你对手虽然年幼,但万万不可轻敌,你弃刀练钩十一栽,放开手脚,无论胜败,且将你那铁画银钩的名号留在这悟道岛上吧。” 铁铮闻言再对云雀正衣行礼道:“谨遵命。” 一旁的秋儿却是嘟囔着嘴有些不满的对云雀说道:“小鸟婆婆好偏心。” 云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秋儿,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出身璞山,自然为我璞山子弟加油助威,你一个琼岛的小丫头红什么眼?” 这会儿黑鸦灰灰和白鸦灭灭也落到了秋儿肩头,秋儿的小手也摸向了腰间的软剑,而那铁铮却突然对秋儿抱拳说道:“小师妹那日在瑜港之上一箭射杀门中祸害秦之珩,只看的我热血沸腾,不知今日可否领教师妹弓箭上的功夫?” 秋儿哦了一声,又有些难为情的挠头说道:“铁师兄啊我那弓法初学时日不久,您若不嫌弃我便用弓法和您过招,不过现在我弓放在台下,我先让小狐狸拿给我。”秋儿说完才一回头,便见小狐狸一脸正一脸怪笑的望着自己,还对铁铮投去一个同情的表情,手上握着的却正鱼熊生死斗中洪九死后留给冷凝,又机缘巧合下认主秋儿的游子神弓。 小狐狸小手一扬,那游子弓便不急不缓的向着秋儿飘了过来,秋儿挥手盈盈一握,那竟然游子弓极便仿佛活过来一般发出阵阵嗡鸣声响,同时一阵凛冽的寒光自游子弓上猛地绽开,刚下过一场秋雨的悟道岛上,天色仿佛被这寒光所慑忽得又暗了下来,青云演武场上此刻鸦雀无声,无数目光交汇处,正是那柄传自北宋年间水泊梁山小李广花荣的游子神弓。 秋儿想着这游子弓的来历,又想起为救冷凝毅然赴死的洪九,再想起被自己一箭钉到船板上的秦之珩,不由轻轻一叹,左手将游子弓向身后一藏,右手自箭壶中拈起一支断情箭,一向顽皮可爱的秋儿此刻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一般,言语平淡的对铁铮说道:“弓名游子,箭号断情,铁师兄,请指教。” 第一百九十八章:游离落日 九月的天空,爆雨初霁后并不曾转成风和日丽,密云不雨的阴郁仿佛刚刚的大雨不过是打前站的斥候来偷瞧一下这许多人聚在这小岛上到底在干啥。 正午十分,悟道岛却仿佛笼罩在夜幕中一般,秋儿手上古意盎然的游子弓寒光微敛,肩头上一双灵鸦眨眼间已化为黑白两点翱翔于天际,两双灵眸注视着此刻也将双钩握到手中的铁铮。 铁铮对于天上的灰灰灭灭理也不理,却是望着秋儿手上的游子弓语气凝重的说道:“好一柄游子神弓,我铁铮虽不学无术不曾听过这游子弓的来历,但此弓古意盎然,一握灵性外放,轻挥内性显华,想来定是留名史册的一柄神兵。” 秋儿将游子弓轻轻一握,刚刚弓上绽放的慑人寒气顿时一敛,只见秋儿将断情箭往游子弓上一搭,轻声对铁铮说道:“游子弓传自北宋小李广花荣,弓法名曰游情相思,共七箭,秋儿不才只领悟弓法前三箭,师兄小心,第一箭游离来了。” 秋儿话音刚落,游情弓上的断情箭便已离弦而出,徐徐射向铁铮面门。 这铁铮本是璞山上一大武痴,最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武功路数,在璞山时便常常缠着蓝独安领教他独创的那些看似猥琐,却极为实用的招数。这两日青云试大演武,铁铮林林总总的看下来,发现除蓝独安外,只有小狐狸的怪拳,莘瑷的柔术,和当日瑜港上秋儿弓法不是门中武功路数,而南宫琬茹的青璃凝雾腿铁铮自问绝比不过,此时蓝独安已败,小狐狸又胜了莘瑷,而当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秋儿时,铁铮自然见猎心喜,点名要见识一下这神奇的弓法。 此时铁铮距离秋儿足有六七尺,自从秋儿箭搭弦上时便已格外留意,哪知秋儿这第一箭来的却是不急不缓,远没有当日瑜港上一箭绝杀秦之珩的风情。可铁铮分毫不敢怠慢,双手上一对离别钩猛地闪出一簇金光勾向秋儿射来的箭上。 钩乃是百般兵刃中最险的一种,而铁铮手上的离别钩又是钩中最险的一种,之所以钩名离别,说的便是但凡此钩勾到对方兵刃,那兵刃便会与对方别离,若是钩到对方手脚,那对方的手脚便要与身体别离,若是钩中对方的头颈,那对方便要与今生别离。而铁铮的钩法,却是从天玉派众多功法中最为刚猛的燃玦刀上转变来的。此时最猛的功法,最险的兵刃,凝成一个陷阱一般,只等秋儿那的直来直去的断情箭往陷阱里钻了。 哪知那断情箭仿佛预测到了危险一般,本来不快速度变得更慢了,又好像气力用尽,突然往地上坠了下来。就在铁铮微微一愣手上离别钩动作一顿的瞬间,那本已经快坠落地面的断情箭却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瞬间抬头,流星一般射向铁铮小腿。 铁铮见状不惊反喜,钩式一变再次削向箭身,仿佛认准了这断情箭似得一定要将它勾断下来不可。而那断情箭仿佛活过来一般,舍了铁铮小腿,贴着地面躲过离别钩,却又猛地翎羽一坠,箭头扬起,向天际窜去。 铁铮手腕一抖将离别钩反握,看也不看身后,反手一钩护住身后要穴,却猛地瞥见不远处的秋儿又从箭壶中掏出一箭,那箭头和之前不同,仿佛被烈火点燃一般闪着一道猩红的光芒,正直直指向自己,却听秋儿遥遥的说道:“铁师兄,这是第二箭落日。” 秋儿第二箭射出的瞬间,看台上上至山长岛主,下到垂髫幼子无论修为高低,一瞬间都仿佛感到自己被置身荒林之中,饥寒交迫之际还有一头藏在暗中的猛虎不停窥探自己。而秋儿手上断情箭离弦的瞬间则带出的一声巨响,恰似那潜伏荒丘的猛虎虎啸于林一般无二。 看台一直给珂岛主端茶递水充当丫鬟的有琴小鲜望着台上风光无限的闺女此时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却见一旁的无忌道人指着自己对珂岛主问道:“妹子,当年小鲜可比的上现在台上那小丫头” 珂岛主瞥了一眼有琴小鲜,轻哼一声也不答无忌道人的话,反而对有琴小鲜问道:“小鲜你自己说,若是当年大比你和现在的秋儿交手胜负几何啊?” 听得岛主发问,有琴小鲜又望了一眼那流星一般射向铁铮的落日箭,有些懊恼又有些犹豫的说道:“我怕是比不过我们家秋儿宝贝的,但也许奚丫头能胜过秋儿吧?” 珂岛主却是不看那气势如虹的第二箭落日,反而一脸认真的望着那已经蹿回空中的第一箭游情,缓缓的对有琴小鲜摆了摆手说道:“若是秋儿早生二十年,掌凝璐的该是秋儿才是,哪有你有琴小鲜和奚情那白眼狼的份儿。” 而一旁自幼手不释卷酷爱读书此时也被抓过来当丫鬟的南宫琬茹望着台上的握着游子弓的秋儿轻声说道:“‘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书本上形容小李广的句子如今放在秋儿师妹身上倒真是贴切的很。” 有琴小鲜此时却有些恼怒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我有琴小鲜十月辛苦你们哪来的秋儿宝贝,还早生二十年?不过小琬说的倒是贴切,回头把小琥爷爷的海东青弄来给秋儿岂不是好,那对乌鸦一黑一白怪模怪样的不讨喜。” 有琴小鲜的自言自语自然躲不过身旁众人的耳朵,无忌道人大笑一声,拍着小鲜的肩膀说道:“样子倒是不错,不过你家小花荣的那些灵兽名字可没有琴老头玉爪,黯牙的霸气,昨天那头花豹子叫什么来着?芸豆卷?笑死个人,回头和你家丫头说说,那豹子就改名叫豹子头了,黑乌鸦叫入云龙,白乌鸦叫没羽箭,听说还有条狐狸,就叫智多星了,瞧瞧水泊梁山上那些有能耐的老道我都给咱们丫头想好了。” 珂岛主闻言也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指着台上说道:“自小长在岛外到底是不一样啊,不说其他,单单只秋儿有缘学的这套弓法,此中机缘便不是其他被关在门中的狼崽子们比得了的,咱们还是先看看眼前这场比试吧,秋儿的第三箭就要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冷月心惊 游情相思弓法,弓分七式,一箭游离,二箭落日,三箭冷月,四箭春风,五箭绝念,六箭问情,七箭相思,箭箭风情不同,或诡谲玄奥,或杀伐凶险,或灵妙欢巧,若想将这七箭彻底领悟归根结底核心还在于修炼者对武道境界的领悟理解上。 秋儿学游情相思弓法满打满算时间不过两月,在这套弓法上花费的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心思都远比当年洪九少的多的多,而且对于修炼一向惫懒的秋儿也并不很上心,在冷凝逼迫下,秋儿才无奈每日心不甘情不愿的练上一个时辰,便是这样,秋儿领悟这套游情相思弓法的速度也比洪九快了无数倍。根本还是秋儿天资聪颖,且自幼长在有琴小鲜和江珀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武道境界的理解要比洪九高上不止一星半点。比如当初在天瑜港上秋儿射杀秦之珩的那一箭,便是将弓法前三箭游离,落日,冷月糅合在了一起,既不失游离的诡谲,又结合了落日的霸道,和冷月的迅捷,而这样的一箭换做当初已经领悟五箭的洪九却是万万施展不出来的。 而此时演武场上,秋儿的第二箭落日已经到了。 这一箭没了第一箭游离的诡,却增显了一个凶字,箭头由内力凝出一簇烈焰,焰化为口,霸道无双,出匣凶兽一般狠狠咬向铁铮的胸口。 面对秋儿这仿佛凶神降临一般的第二箭落日,铁铮再顾不得已经不知飞向何处的第一支箭羽,只见他大喝一声,自身金属内性激的手上双钩金光一绽,双钩并架,勾向眼前这头仿佛要吞噬自己的洪荒猛兽。 这一次秋儿射来的断情箭没有如同前一箭一般诡异的避开铁铮的离别钩,那仿佛活过来的箭羽对铁铮离别钩视若不见,仍是认准铁铮胸口,猛地扑了上去。 钩箭相交,噌的一响,顿时铁铮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巨力,自己那一对常常让对手兵刃与对手别离的离别钩这次却与他自己的主人别离了。 耀着金光的离别钩被秋儿的落日箭震得挣开了铁铮的双手飞向场外,而这霸道无双的第二箭落日也被离别钩架的准头微微侧偏,却力道不减的钻向铁铮左臂。铁铮失了兵刃再不敢硬架这一箭,没有丝毫的迟疑,脚下不动,腰身猛地向后一倒,一招铁板桥使用,铁铮手脚撑地只感胸腹上空一支箭羽霸道的携着一簇火热猛的掠过,以为避开了秋儿的第二箭落日,才刚要起身,却又听耳侧叮的一声,也不知什么东西碰到了落日箭的箭头,那霸道凶险的落日箭竟然方向一转向下射来,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应,铁铮只感左侧小腿上突然传来一股炙热,侧头看去,却见那落日箭不知何时已经射穿了自己的裤腿,将自己钉到了演武场中。 铁铮刚要发生,又感到右侧小腿处传来一股凛冽的寒意,再一歪头看去,只看得铁铮浑身冷汗直流,不知道何时又有一支和那落日箭一般箭羽冒着一股幽幽的寒光,和那落日箭一左一右,也射透了铁铮的裤腿,将自己的右腿也死死的钉到了地上,原本稍显嘈杂的看台上顿时鸦雀无声。 而远处的秋儿见铁铮如同自己设想的一般,已经被自己双箭困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由轻轻的喘了口气,将游子弓背回身后,这才对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望着自己脚边那两支此时已经没了光芒的箭羽一脸凝重的铁铮抱拳说道:“铁师兄,师妹得罪了。” 一旁场内执法的云雀看着一脸严肃的晚辈铁铮,又望了一眼已经准备下台去的秋儿,心中感慨万千,刚刚秋儿困住铁铮的手段也许铁铮自己到了现在还没有琢磨明白,但哪里逃得过她云雀的眼睛,就在铁铮避开了第一箭游离,全神贯注的用手上一双离别钩想去架开那第二箭落日时,秋儿的第三箭冷月却早就射了出来。 “岛上闲风山中雀。”轻功身法与老疯子封闲其名的云雀自己对快这个字的理解不可谓不深,纵是如此在秋儿第三箭冷月射出的瞬间,便是云雀也不禁动容。六七丈的距离,秋儿弦刚离手,下一刻那第三箭冷月便已穿过铁铮的裤子,将铁铮困在了地上。便是以云雀的高明也才只是将将的看清了这第三箭飞行的轨迹。 若单说这第二箭霸气刚猛,第三箭灵迅无比也就罢了,璞山琼岛代代都不乏惊才绝艳的后辈,璞山的云断,琼岛的南宫琬茹单论修为都不比秋儿低,但当被铁铮硬生生架开的第二箭突然诡异的射到铁铮脚边时,云雀不得不承认,若论对敌时随机应变的功力秋儿已经比云断和南宫琬茹高明了何止一筹。 虽然锁定秋儿胜局的是第二箭落日和第三箭冷月,可但凡在场观战修为不弱的老一辈,对于这场比试由始至终关注的始终是那比试开始时那仿佛突然冲向天空消失了一般的第一箭游离。 也就是在落日被离别钩架开之时,那云游天外的游离突然坠落,箭头在落日箭的箭羽上轻轻一点,那落日箭才突然改变轨迹将铁铮困在地上。就在游离与落日相逢的一瞬,在场观礼的所有人心中都浮现了四个字:神乎其技。 而距离最近的云雀自然把秋儿的手段从始至终看了个明明白白,望着本有望青云试扬名的铁铮,云雀略带遗憾的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朗声说道:“胜者,江秋潋。” 似乎缓过神来的铁铮此时也知道秋儿对自己已是手下留情,那留在自己脚边的两支箭羽若是偏离分毫,自己的小腿早已被串了个稀烂,又看了一眼此时一落地上的第一箭游离,不由一阵后怕,心想:“若是秋儿师妹这第一箭便想要我性命只怕也并非难事,师妹射足三箭却已是给我留了面子。” 望着已被小狐狸迎了过去的秋儿,铁铮那武痴的本性却显露了出来,心头一动:“这小师弟和小师妹都好大的本事,等大比结束我定要再好好找这两个家伙讨教一番才是。”想到这里铁铮朗声一笑,随手抄过落在地上的离别钩,大步流星的下了台去,对于比试的胜负仿佛半点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