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攻略手册》 第一章 获生 朦朦胧胧之中,她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她在什么地方,可是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眼前的光亮被什么遮住,一阵暖暖的气息喷在她身上,很舒服。 她很想睁眼抬头看看,但是实在是太累,好像光是想一个念头,都快要耗尽她的精力一般。蓦地身体一空,好像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包住,让她想要舒展开来。 随后一道温热的强光从天而下,她虚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但是那道强光突然转向她而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又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先入耳的是滴滴答答的水滴声,清脆空灵,她好似在一个山洞之中,头昏昏沉沉的,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身旁的一个黑洞洞的东西突然出声, “你的身体还没有组建好,先躺着吧,还差一条腿了。” 她惊恐的转脸看向那个男人,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是依稀能辨出是个人形,她哆哆嗦嗦的问:“你……你要把我缝起来?” “缝?”那个男人好像歪着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的身体自己就在缝,无需我来帮忙的。” “啊?!啊啊?!!”她发现她更惊恐了。 在她各种疯狂脑补自己用线缝自己的诡异场景的震惊中,逐渐恢复了视力。 终于看清了旁边这个男人,一袭玄衣,英姿飒爽,但是黑布遮脸,露出的眼睛无甚神采。 他们身处于一个石洞中,她躺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四周都是一些常住的生活痕迹。 这个男人是与她相识?还是相救?但她看他的反应并无亲昵,也无关心,所以一时也拿捏不好。 她又转头看向自己的腿,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在她的脚尖,看来是已经“缝”好了。 两条腿修长如玉,她试着动了动双腿,并无反应。 她还想再试着动动身体,才恍然发觉此刻的她浑身不遮片缕! 感到旁边这个男人正随着她的目光审视她的身体,压抑不住的羞恼瞬间爆发, “滚!!!!!” 那个男人愣了愣,然后起身向她一点头, “哦。”正准备出去,回头又望了望她说,“洞外风大,你未穿衣服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滚!!!!!” 后来过了许久都动弹不得,又不得不在床上羞愤地果着躺了整整一天。 那个男人几次三番想要进洞中,都在她听到响动就吼了出去,他有什么事儿只能朝洞内大喊, “如果你饿了就告诉我,我给你端东西吃,你可不能饿死了!” “滚!!!!!” “你如果渴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倒水喝,别渴死自己了!” “滚!!!!!” “你现在神经正在联通,如果肠经联通后记得叫我,我抱你去排污吧,不然熏死了怎么办!” “……” “滚进来!!!!!”她气得发抖,为了贞洁宁可饿死渴死,但是让她这样熏死,实在难忍! 她立马加一句,“带上我的衣服!!!” “你现在还不能穿衣服,会对你的神经有坏影响的……” 她实在不愿再提那天的事情。反正她就是在这样的混乱、羞愤、可耻的种种场景中度过了她进化成精灵的第一天,这么有意义的第一天就是和这个傀儡结下了梁子。 后来与草木族别的朋友聊天之后她才发现,别人在进化的时候都是有父母或兄弟在周围帮助的,再不济都有同族人看守着,草木族的优势就是兄弟姐妹多啊,在进化精灵这么关键的时刻都是有人帮忙的。 而她,只有她,是身边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傀儡(还好只是傀儡!),在一个荒凉的山洞里进化的。 唉,往事不堪回首,此事就此揭过。 在她们居住的山洞不远处有大片的鸢尾花,染紫了半座山。 她天天与那个傀儡相对,烦闷了就常去鸢尾花处赏景,小憩。 听傀儡说,她是从鸢尾花里进化出来的,她进化前就与它们一样。 但她委实没什么印象,可能这就是精灵和植物的区别吧。 她问傀儡这周围如此荒凉,这片鸢尾却开得这般茂盛是为何。 傀儡说是他日日去极南的地方打的水,然后再跑极西之地的鸵鸟族掏的肥,日日与鸢尾们灌下。 本是满山的鸢尾种子,可这儿实在太过贫瘠,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活了她所在的周围这半边山。 她听着委实心疼,满山的族人就死了一半。 身体大好之后,她就去那荒死了的半边山细细的挖了,将那没长出的鸢尾种子收集起来,用袋子装了藏在洞中。 这片鸢尾花不过百年,也不知如何会长在这么贫瘠的地方,这都快到沙漠边缘了。周围的树植都很稀疏,更何况是花草了。 在这种地方植被都是没办法挨到成精的,树木有存活得久的,但也是苦苦挣扎哪有多余的力量进化。 傀儡说多翻几个山头就能到一些繁荣的地方,那里的精灵就多了。 她先前忽略了他说他日日都要去极南和极西的事情,细问才知道,傀儡说的极南极西的概念,也就是够他一日内走一个来回的意思。 傀儡从有意识开始就守在这个地方,为了照顾她从不走远。水源和鸵鸟族领地已然是傀儡走过最远的路了。 他作为傀儡是有主子的,但他从未见过他的主子,他并不知道他要效忠谁。 这作为傀儡来说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情。 因为傀儡生来就是为了誓死效忠主子的,这是他们作为傀儡来说存在的唯一意义。 不过好在他生来就有一道来自他主子得命令伴随着他,那就是守护她的安全。 她一直觉得这个命令甚好。 傀儡说,这道命令,让他觉得自己对他的主人来说是有用的,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傀儡不奢望他的主人能够想起他,当然,如果他的主人需要,他会毫不犹豫的为他而死。 她问傀儡,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怎么知道如何在这儿照顾鸢尾活下去? 他的主人怎么就知道他是谁的傀儡,难道傀儡也可以滴血认亲之类的? 毕竟如果他不说,她真的不觉得傀儡与她有什么两样的。 虽然她看不见傀儡的脸,但是他的心智,他的行为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并不觉得他是个死物。 傀儡很藐视的望了她一眼,露出脖子上的一串字符与她说,这就是傀儡的编号,是他主人赐予的。 傀儡再挽上袖子,揭开一层皮肤,她看到他的皮肤下是一根根电线和精钢做的管子状的东西,中间有一层屏幕,可以显现很多东西,但是她并不能看懂。 傀儡说这是他主人的文字系统,里面内容非常丰富,他其实靠这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很好的完成各种命令了,但是他还是习惯思考,总觉得思考之后他能懂的东西比这里面多得多。 她觉得他甚是可怜。她虽然目前也孑然一身,但是好歹还有这么多的族人相陪,在她还未进化的那一百多年,傀儡都是一个人孤独的,在这片荒地中生活的。他唯一的信仰就是他的主子,还离他而去了。 第二章 族人 因为她是鸢尾花,所以她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紫鸢。 那只傀儡一直没有名字,一直以来都是用“哎”来唤他,她也觉得不甚礼貌,于是也给他取了个名字,唤黑鸢。 紫鸢是这一片鸢尾花中头一个进化成精灵的,这片鸢尾花圃里,大多数现在已有了灵智,也有一些连灵智都还没有开。 所以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里,紫鸢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种使命感,自然而然的就肩负起了照顾我族人的重任,和昌盛这个无名山鸢尾族的美好向往。 然而紫鸢毕竟只是一朵刚进化的花骨朵,再厉害也无法日行千里的去挑水施肥,这振兴无名山鸢尾族的重任,还是得靠黑鸢来挑重梁。 但这个黑鸢自紫鸢进化之后再也不愿去浇水了,怎么赶他也不去,之后的他懒得能趴着绝不坐着,让她难以相信之前是他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让这半山的鸢尾活下来的。 他的那道命令是,誓死护卫紫鸢的安全。他一直以来唯一的信念,就是紫鸢一人的安全。 当然了,这句话的宾语是“紫鸢的安全”,并不是“紫鸢”,所以在保证她的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听从她任何指令的,她的安全甚至比她更重要。 有时紫鸢有些愤恨他的主子,既然给黑鸢守护她的命令,那说明她很重要,那么少两个字又有甚关系? 对黑鸢主子来说多说两个字的事情,然而对紫鸢来说,因为这两个字,她不得不绞尽脑汁与他周旋。 如若想要让黑鸢动一动,她不得不动用各种阴谋阳谋,他才能做上一做。 但是紫鸢还是低估了这个傀儡的学习能力和反间谍反侦查反政府的能力。 起初还痴傻好骗,之后各种反套路层出不穷。 “你看他们都焉了!好可怜啊!”紫鸢瞪着好不容易憋出一些水汽的眼睛,幽怨地望着他。 “我感觉你在试图唤起我的同情心,我是傀儡,虽然有心智,但是没有感情的。” 他回望她,慵懒的躺在洞口晒太阳,“我只忠于我的主子和命令。” 紫鸢不是他的主子,这件事情她既无奈又感伤,但是让她放任这个免费劳动力像堆烂泥一样敷在洞口,而眼睁睁的看自己的族人死亡,紫鸢又于心不忍。 所以,肩负振兴鸢尾族的使命感让她不得不再另想办法与他做周旋。 “那,你的命令是不是誓死守卫我的安全?” 紫鸢看用软的没用,便把从他那里偷来的匕首拿出来把玩,懒洋洋的将它在她的脖子上拍了拍。 “你威胁我?”他嗖的一下就从地上腾了起来,紫鸢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就突然没了,然后出现在她的面前。 黑鸢动作迅速得不像是一个生物,本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眉头微皱。 紫鸢看他似有些动怒,也吓了一跳,赶紧换了副讨好的语气与他讲道理, “你想想看,你的主子既然在这个地方种了那么大片鸢尾,说明是有用处的,你又不是鸢尾,你怎的知道鸢尾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结,必须群体而生,单株必死之类的?” “你是鸢尾,你会不知道?” 他依旧眯缝着眼睛,伸手小心的把我脖子上的匕首接过,还摸了摸紫鸢的脖子是否有划痕。她不耐的打掉他的爪子,抓着他的手试臂探道, “既然你的主子给你下的命令是守护我,是不是应该断绝让我致死的可能?嗯?” “……”黑鸢轻轻掸掉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歪头想了想,“虽然我能判定你是为了说服我而胡诌的,但是这个可能性也并不排除。” “所以……”她拉长音调看着黑鸢,期待他的下文。 “所以我会想办法不让他们死。”黑鸢斜睨了她一眼,匕首在他手心里把玩着,说罢就潇洒地起身,往山外走去。 于是,从这一天起,黑鸢终于恢复了传说中每日起早贪黑的搬水偷肥之旅,而紫鸢也投身于精灵培育的计划之中。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大大的超过了她和黑鸢的预计。鸢尾们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迎来了第一批的进化。 他们即将进化时花体的根部会坏死,黑鸢说,这说明他们灵智已经达到顶峰,已然孕出灵体,集中在花心之处,是进化的前兆。 随即她与黑鸢就要将他们挖出,抱入洞中了。此刻保温非常的重要,在野外塑体进化的精灵很容易因为外界因素的影响终生残疾或者抱病。 随后鸢尾花会越来越紫,由紫转墨,直至灵体完全脱离花体,鸢尾枯萎成灰。 而灵体破花而出之后已是人体的轮廓,全身泛着玉般温润光泽,然后人形逐渐清晰,光泽消失塑体才算结束。 而随后就要等上一个白天,等待神经的搭建和机体功能的完善,这才算是完成了进化。 但困难也接踵而来。 当年紫鸢进化之后,就已开了灵智,对于很多事情无师自通,她和黑鸢还以为是鸢尾族有什么血脉传承之类的。 但这新鸢尾进化后紫鸢才发现,他们进化后心智竟与四五岁婴孩无二。 虽说毕竟是进化了的,学习能力非常的快,但是对于精怪来说,新到一个地方,好奇心正是最为浓郁之时,整日上窜下跳的,不得安宁,让紫鸢非常的头疼。 本来清闲的山林生活,瞬间变成了又当爹又当妈的水深火热之中,委实让紫鸢苦不堪言。 不过还好的是,黑鸢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当事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黑鸢还是及时的伸出了援手。 将这些妄想在他晒太阳时,摘掉他的遮脸布的妖精们,一招便将他们统统按倒在地。随后这群花精对黑鸢是如避蛇蝎,黑鸢成功的成为了他们童年时期的噩梦。 所以之后他们一旦不听话,紫鸢就吓唬他们,要将他们送去黑鸢那里吊起来打屁股。 虽然在这群单纯的鸢尾们的内心将黑鸢妖魔化了,毕竟黑鸢性情至懒,并不想要日日去打谁的屁股玩。 但是这招用来对付这群不老实的花精们,委实管用的紧。 第三章 大进化 黑鸢是没有性别意识的。 准确来说傀儡就没有性别之分。但是紫鸢还是将他勉强当做男人来看。 紫鸢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这么浓的男女大防的思想,她瞅了瞅那群玩闹在一处的精灵们,他们也并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让紫鸢不禁怀疑这座山里好像异类的不是黑鸢,而是她。 山洞一般都是紫鸢吃住用的,黑鸢向来都在洞外站岗到很晚,然后靠在山洞门口小憩一下。 其实这个地方十年如一日,很少有别的生物能踏足这里,实在用不着这么谨慎,但是他依旧每日如此。 黑鸢说在紫鸢进化之前他都是守在她旁边,睡在花地里的,这个山洞原来只是用作储存东西用的,紫鸢快进化的时候他才打扫出来的。 她是有一些感动的,虽然不知道他的主子为何要他这么守护自己,但是紫鸢知道,没有黑鸢她是不可能存活的。 紫鸢问他他既然是机械做的,不怕风吹雨打,不怕被腐蚀吗? 他想了想,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系统里没有提过他会被腐蚀的事情,他之后会观察一下。 他越来越喜欢思考了,之前他都思考得很慢,就算是他系统里有的内容,他也会思考一下再与紫鸢对话。 后来思考得越来越快,说话前已经很少停顿了。 黑鸢是不吃东西的,紫鸢隐约知道他的能量都储存在胸口的一块石头上,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能量。 他几乎不怎么愿意别人太了解他的身体,虽然紫鸢非常的感兴趣。他说他作为傀儡,他的身体和他的主子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傀儡从不死在敌人手中,皆死于自爆。 紫鸢又问他,如果他把能量用光了怎么办。 他说山外集市里能量石都有卖的,可以为自己充能。知道这个之后紫鸢就放心了,没有什么比黑鸢更靠谱的劳动力了,如果他倒下了,她的生活会很困扰的。 黑鸢每天除了搬水偷肥以外,就是巡山了。哪边新长出了小树苗,哪里又有了迷路误闯的小沙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每次巡山都会带几只鸢尾一起去熟悉周围的地形,教他们如何放哨,如何探位。 草木族天生就是做巡逻的料,我们可以直接通过植物建立联系和沟通,所以整座山的花花草草都可以是我们的眼睛,但前提是这些花草之前是无主的。 草木族的精灵就算是隔得很元也能够互相隐秘的联系,在这上面的优势明显大于黑鸢一个人的巡逻。 黑鸢没有性别意识,所以每次带的鸢尾有男有女,所以干脆不分男人女人,将他们混杂着编成几支队伍,轮番地完成无名山的巡视守卫工作。 但是光是巡逻黑鸢也不甚满足,索性黑鸢每天花一些时间教他们一些防身术,和互相配合打群架的技巧,这样一来,整个无名山的防事算是正式的建立了起来。 因为巡逻的事情被鸢尾们分摊了去,黑鸢立马闲了许多。虽然黑鸢的敬业精神是非常可嘉的,但是对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发懒的事情,他也是非常热衷的。 所以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训练鸢尾们,训练的要求非常的严苛,必须达到他的标准才可以,害得那些不堪重负的鸢尾们每天都是红着眼睛来我这里哭诉。 之后每次去打水或者偷肥的时候也会带一只队伍去,一来二熟之后,就全权交给了他们去做,他只需要每天排排班,定时训练他们即可,他的日子顿时过得滋润了起来。 紫鸢主要负责照料后半山的鸢尾花,他们的进化和鸢尾的日常管教,随着进化的精灵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忙。 后来陆陆续续又进化了几小批鸢尾,看到还有半山的鸢尾正等着进化,紫鸢脑子里的取名系统正式崩溃,最后为了方便,统统依照进化顺序的数字来命名。 其实最最头疼的就是住和穿的问题,原先为了迎接他们所开辟的山洞,早已拥挤不堪,黑鸢只得每日都带一队人开凿新的山洞。 之前黑鸢从山外的集市里买的衣服、用品之类的东西,早已不甚够用,幸好这个地方虽然荒野,但是黑鸢说这里矿藏还比较丰富,他之前在山不远处发现过一些矿藏,可以挖一些去集市换东西。 之后黑鸢又每日分出一队人来挖矿藏,再一队人负责去集市换东西。但即使是这样也只是将将够用,黑鸢在短暂的闲暇之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带队练兵挖矿记账的,还要解决各种期间出现的事故。 “你真是个大麻烦。”黑鸢刚带领着一队鸢尾去集市采买回来,正在洞边休息,紫鸢和别的鸢尾把物资分类入库之后,出来时正对上他黑着个脸。 紫鸢有些委屈,也有些内疚。最近她也累得天旋地转的,她也没想到一进化就会一窝一窝的进化,而且进化的周期越来越短,大有眨眼间全冒出来的趋势,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可控范围。 “我怎会知道鸢尾进化是量产的,我之前都是独苗出来的啊。”紫鸢欲哭无泪的在他旁边坐下,下意识的锤了锤腰。 这几天她日日与这些调皮捣蛋的鸢尾相对,他们怕黑鸢可不怕紫鸢,一旦犯错就与她撒娇,紫鸢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们了一大番道理,但一转身他们同样的错误屡屡再犯,一整天下来人都要散架了。 黑鸢拿眼瞪紫鸢,一时无话。注意到她在锤腰,将紫鸢身子扳过去背对他,与她细细的揉捏起来。黑鸢一直是如此,他对紫鸢的感受,她的要求什么的都是置若罔闻的,但他的系统里自有一个算法,能帮助他辨别什么事情做,什么事情不做。 唯一凌驾于这个算法以上的只有他的主子和命令,所以但凡累及或伤及到紫鸢的地方,只要有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都会被他的系统算出并去实施解决办法。 “明日我就把水与肥料停了,让山里的鸢尾暂时不要再长了。” 紫鸢轻轻得“嗯”了一声,被他按摩得舒服了,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紫鸢好像感觉到被谁抱起,然后安置在某处,随后就沉沉地熟睡了。 第四章 美食 终于暂时没有新的鸢尾进化了。 这对无名山来说是个好消息。 黑鸢提拔了几名能力出众的鸢尾当队长,每日与他报告各项工作。现在除了紫鸢的安全和他们的操练还亲力亲为以外,别的事都由鸢尾们来做了。没有了新的鸢尾花进化,紫鸢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但是每日还是有好些个淘气捣蛋的鸢尾时常来气紫鸢一气。 所以在没事儿干的时候,紫鸢就将大家召集起来,每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颁布了各种她奇思妙想的新政策,专治那些以气她为乐的鸢尾们。 紫鸢将她那些政策给黑鸢看,起初他还有些嗤之以鼻,不过她每天开会与大家商讨,经过一版一版修订了之后,那些政策越来越完善,黑鸢的脸色也从调笑慢慢的变成了认可。 紫鸢知道他体内是有严谨的算法的,如果他觉得不错,那就说明可行性很高。那些整治人的政策像本就在她脑子里似的,一天冒一个念头,一个好过一个,一抓一大把。 紫鸢将事情分成防事、商贸、矿采、惩戒、培训、后勤和财务。她主管培训、后勤和财务,其余的都是黑鸢在管。 她学着黑鸢那样培养了几名听话的鸢尾作为部长,直接向她汇报工作。其实紫鸢也想要用能力最强的鸢尾,但是她没有黑鸢那样的威信,所以紫鸢都是以忠诚度为标准来考核提拔她身边的鸢尾。真的不是因为她怂,她这是为了顾全大局,嗯。 其实按照紫鸢之前的意思,她是想要成为他们的首领的,像黑鸢与她讲述的,外面别的精灵部族一样,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子民的。但是真正开始与他们生活了之后,紫鸢发现她真的没有办法像别的部族那样统治他们。看着他们快乐平静的生活,她也会快乐平静。 这一片鸢尾圃,在这种荒凉的地方本是活不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黑鸢的主子,他们大家都是活不下来的。所以紫鸢觉得,大家都是幸运儿,实在没什么必要搞统治那一套,一起享受难得的生命岂不是更好。 整个鸢尾族的杂事进入正轨之后,紫鸢就甩手交给那些鸢尾们自己做了。有了丰富的准备之后,他们自己组织起来帮助剩下的鸢尾进化,再将她之前存的鸢尾种子翻了出来种上。鸢尾花的种子沉睡期非常之久,所以当紫鸢知道那批种子果真发芽了之后,她一再的感叹,当时没有拿来当瓜子嗑了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将事物都分摊下去之后,紫鸢又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整日与黑鸢一起晒晒太阳,享受享受族人带来的福利。自从与山外加强了往来,他们带回来的新鲜玩意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 尤其是众多的吃食,同一样食材,居然能够有这么多的不同的做法,口味也各有各的特色。如糖炒五彩蚯蚓和油焖蚯蚓沫,明明是用的同一种小蚯蚓,滋味却一个香甜酥脆,一个软糯开胃,每每紫鸢吃起来就再难停下嘴。 以蘑菇集市的虫宴为主的各地风味美食,顿时风靡了整个无名山。这让一众小精灵经常为了一盘吃食争红了眼。大家都争着抢着想要进商贸队,可以日日去品尝外地的独特美食。 紫鸢也非常嘴馋这些香甜可口的吃食,尤其是虫宴,真真的对花族的胃口。难怪蘑菇集市这么一个弱势精灵杂居在一起的地方,却能发展如此之大的规模,闻名于整个东大陆,哪怕是巨大的走兽飞禽,都常常慕名而来。 但紫鸢毕竟是这无名山里位阶最高的长辈,要自持身份,万不能与这些小辈抢那些许吃食。她不好与他们明说,也更不指望那个不知滋味的黑鸢能为她千里迢迢送点吃食。 于是乎,馋虫上脑的紫鸢,日日仔细研究商贸队送去黑鸢那里的日报,还特意让他们送上了详细地图作为参照,想要亲自偷偷出去尝试一番,左右一天就能回来。 紫鸢悄悄行动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让原味们知道日日调教他们的长辈,也有管不住自己的嘴的时候,那因新政策才建立起的威信,岂不功亏一篑了。 这天紫鸢万事准备妥当,寻了黑鸢去给鸢尾们做早训的时辰,隐去自己的行踪,摸到鸢尾花田山后,偷偷往他们才修好的山道走去。 紫鸢对他们的防事、放哨方位和作息实在太了解了,同是鸢尾花,对他们沟通的法门也非常熟悉,所以轻轻松松就越过了他们的防哨,喜滋滋地按照地图往东走,往东边吃食最多的蘑菇集市走去。 紫鸢从未出过无名山,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个路痴。如果她事先知道,她应该会选择绑一个熟路的鸢尾带她同去,就算丢脸也比迷路强。她以为至少沿途的草木可以为她指指路,可是草木没有脚,他们也并未去过蘑菇集市,自然是不能用来指路了。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当紫鸢意识到自己迷路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了…… 紫鸢以为是她的脚程比不上那些日日操练的鸢尾们,所以他们需要走半日的路程,她要走一天一夜。当她走到竹子林门口的时候,她才忧伤地发觉她已走到了南边儿的竹子族的领地。 紫鸢沮丧的不是竹子林没有虫宴这个事情,其实竹子林的各种青露和美酒也是她最钟爱的,虽然花露种类繁多,但不及竹子林的青露清冽,喝了大半个西大陆,还是竹子林的饮品最耐喝的。紫鸢沮丧的是,她走了一天一夜竟连七百公里的路都没走到,而从无名山去蘑菇集市是三千公里的路程。 紫鸢揣着一小袋无名山的开采的萤石往竹子林深处走去,想着能换一些青露美酒也是不虚此行的。可惜的是她带了蘑菇集市的精细地图,但是竹子林的并没有带。这附近的草木是有主的,她也无法通过这里的草木知道这附近哪儿是哪儿,她也就只能漫无方向地四处兜兜转转,走了很远都不见人影,实在是又累又渴。 这儿看起来郁郁葱葱,各类植被极多,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水源。作为花精灵,需水量极大,随身携带的水早就喝完了,紫鸢越来越感觉自己有些体力不支,眼冒金星了。 “你们不要怪我,这儿的土地如此湿润,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补充回来,就当救我一命罢。”紫鸢蹲下身子摸了摸她脚下的植被,跟他们道了歉又道了谢,化为鸢尾本体的模样讲根扎进土里便吸食土里的水气来。 “住手住手!哪里来得混蛋精怪!竟要断我子孙!” 第五章 竹子公 “住手住手!哪里来的混蛋精怪!竟要断我子孙!!” 紫鸢正喝得畅快,蓦地听到这话有些好奇,兴许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赶紧睁眼好奇的探了探头。 “珰~~!”紫鸢一抬眼,只见一根笔直的翠绿节棍迎头劈下,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劈得她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脖子一疼,被人从土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断了好几根根须,疼得心尖尖都发颤。 “好得很哇,现在连小小的花精也敢来我们竹子林撒野了,是欺我竹子林精灵少,便能忍你们为非作歹吗?!”那个抓着紫鸢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茎干,紫鸢难受得睁不开眼睛,精灵的本体脆弱得很,这两下动作已伤及根本。 那个愤怒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依依不饶,“哼,你是哪个地方的花精,报上名号来,我倒是要去你们族里好好讨个公道!” “我……咳咳,我……我不是……没有……放……放开我……”感觉到那个手力道越来越重,紫鸢已疼得说不出话来,无力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让他放开。 “哼!”那个手将紫鸢重重摔在地上,便不再言语。紫鸢赶紧捂住伤口,但是伤口实在太多,哪里都疼得厉害。 紫鸢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看清面前这位凶神恶煞的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竹子精灵,驻着一根鲜绿欲滴的竹杖,急急地喘着粗气,厚重地白眉长过下巴,随着他的喘气一跳一跳地,面露不善。 她曾在黑鸢那里看过商贸队送上的日报,知道竹子族的精灵极其稀少,除了首领竹子公活得时间比较长以外,其它都是年轻亦壮的,看这样子,这定是竹子公本人不假。 “竹子公,不知我哪里冒犯了你,竟下这毒手?” “你还好意思问!是不是你的首领叫你来偷我们的琼液的?说,你在这里潜伏了多久?专等在我喂养子孙时动手?!”那个竹子红气的双脸通红,吹得胡子一上一下。 听他一说紫鸢有些疑惑,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担心冒犯到这里的族人,所以选择了这个开阔除了草以外没有别的植被的地方,怎么竹子公一开口就咬定她在害他们的子孙? “竹子公,这是误会,我并不知道什么琼液,我是迷路走到此处,只因口渴得紧,又找不到水源,所以才……” “你这无耻精怪,满嘴胡诌,看我不吃了你的花心,吸干你的汁液!” “爷爷,爷爷住手!真是误会!不要伤了她!”就在这竹子公将要扑上来的当口,一个小尖角突然从土里冒了出来,挡在紫鸢的面前。 但它实在是太小,如果不是因为竹子公的注意力被它吸引,连紫鸢都不会注意到它。果然它一出现,那个竹子公立马收敛了动作,生怕伤了它。 “爷爷,我从林子口一直跟着她进来的,她真是迷路了,误闯的育笋池,她真是因为口渴才误食的琼液!”那枚小尖角摇摇欲坠地向那竹子公跑过去,抱住竹子公的衣角轻轻的摇晃。 “胡闹,你怎知她是真迷路还是假迷路,你不知花族有多少花花心肠,别被她的外貌欺了。” “爷爷您消消气,”小尖角爬上竹子公的肩头抱着竹子公的脸就嘬了一口,竹子公的脸色明显缓了缓,“不管她真情假意,她已然受伤,想来也是有了教训,不如先带她去竹云殿,当着族人的面,仔细审审她可好?” 竹子公看了紫鸢一眼,怒气稍缓,宝贝地与他的孙子说了会儿话,然后再提拎着她往不远处的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走去。 看来这个小尖角就是竹笋了。黑鸢说过,花族在进化前虽有灵智但是并没有意识,但是草啊木啊,与花族不同虽然有灵智的少,但是从有灵智开始就有意识了。 看来这就是有灵智的笋子了,还是竹子公的孙子。也多亏它救了她一命,不然紫鸢可能就被竹子公一棍子打死了。 在这个山脉龙头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那个山洞很高很深,洞前立着用竹子做的牌匾,上面写着“竹云殿”三个字,朴实飘逸,有绝尘之感。山洞口黑黢黢的,根本看不到底。支路众多,让人摸不着头脑。 进了洞之后也不知又走了多久,经过了一道幽暗的通道之后,越往里走光亮越强,当光亮强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竹子公却将紫鸢扔在了地上。她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目视。 紫鸢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四顾,这才发现他们走进了山的最深处,这山体几乎被全部掏空,奇特的是这山内水带环绕,植被丰富,灵气充沛,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更为奇特的是,这整座山的山顶被削掉了,我们居于一个巨大的山体盆地之中。看来这座山脉是座宝山,有聚气聚灵的功效。整个盆地温暖潮湿,又因海拔的原因,高处的空气遇冷结水,还未待逃出这山,就已经源源不断地结成水珠,顺着四周陡峭的山壁在源源不断的淌下,这些水珠汇成水流,而水流又串成密密的水帘,流入环绕盆地的水带之中。 这是个绝好的储水循环系统,怪不得竹子林到处都找不到水源,水都被他们想办法储进这个山体里,而这些水汽还没等蒸发出去就遇冷沿着山壁流了下来,锁水指数报表啊。如果竹子去无名山是一定活不下来的,这么大的需水量,一天快赶上无名山一年的了。 在这山体盆地之中,排列着密密麻麻许多竹屋,有大有小,鳞次栉比。想来这就是竹子精灵们生活的地方了,看来这山体外都是供没有开灵智的竹子生活的,这么浓郁的灵力,没有开灵智会被爆体的。 怪不得刚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精灵,原来她因迷路一直在山外打转,还误闯了他们的育笋池,想来那育笋池就是他们培养还未开灵智的笋子的地方吧。 竹子公将紫鸢扔在竹宫门前的巨大广场上,各个角落里的精灵都好奇的凑了过来,不一会儿整个广场就站满了人。 第六章 贝儿 “说罢,你是哪族的花精,怎么从未见过这附近有你这幅模样的花?” 竹子公把玩着只有手指粗细的那枚小竹笋,对大家的目光并不在意,径直走向广场中央的一个样式考究的翠绿宝座,坐下后隔了许久才将目光移到紫鸢的身上,冷声问道。 “这就不记得了?”紫鸢顺着山壁站了起来,为了避免本体再受伤,待一站定就变回人形,刚一变完,就听见四周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多。 紫鸢没有在意,这么多人她也打不过,但是就算死也不能输了气势啊,于是她硬着头皮慢慢向场中央挪去,“竹子族每日都与我族换些石头,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你是北边新生的鸢尾族?”在竹子公的身旁立着一位俊秀的男人有些迟疑的询问,剑眉星目,甚是好看。 “是不是我族供的矿石不合你们的心意,所以见到在下,需要拳脚相向来泄愤?” 无名山因为资源危机,开采矿石与别的部族换些日常用品已经成为了一项重要的生活来源了。黑鸢之前只身一人的时候就用这些石头出去换来许多日用品,仅仅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能换来一车的物资。 听黑鸢说这种矿石能够滋养精灵的灵体,虽然无名山出产的矿石并不纯净,但是对于周边矿产稀少的种族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宝石了。 “贵族的萤石并无不妥,如若只是为了易物,为何不去林口的圆竹巷相看物品,怎么反而是到育笋池与我孙儿们抢琼液喝。”竹子公抬了抬眉毛,神情有些倨傲。 紫鸢一看,此事仅凭她的一张嘴已经解释不清了,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黑鸢知道她在这里,他定会来救紫鸢,所以她不动声色的道: “我们鸢尾族自是不稀罕什么琼液的,此次委实是一桩误会,误入贵宝地让你们蒙受了损失,是我的过错,我这就与我族人去信一封,会将损失双倍赔偿的。” “你这花精,出口好生狂妄,琼液的酿造十分不易,如若缺了琼液,我族后代进化精灵定会十分的凶险,这雨水这几日便要来了,如若真的让你断了我们子孙的琼液,这如何赔偿得了?!”旁边不知又是何人态度激动的对着紫鸢怒道。 紫鸢心里暗道糟糕。她这是差点断了人家族里的香火,如若不解释清楚,就算黑鸢来了,恐怕两族的仇怨也就结下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不想你们这小小的鸢尾花,为了探听我们竹子林的虚实,拿商贸来作幌子,亏我们日日将你们奉为上宾好生招待,原来竟有如此狼子野心!”竹子公拿那绿杖遥指紫鸢,恨不得再将她打一顿才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再加上四周的精灵对紫鸢指指点点,大帽子一顶一顶的往她头上砸,紫鸢也有些动怒,冷哼道, “既然你诬赖我族是为了断你子孙才喝你们的琼液,如若真是如此,那岂会如此容易就被你抓住,还只身我一人来做?”紫鸢对上竹子公的眼睛,冷笑,“都说竹子林里的竹子公是东大陆最正直最侠义的精灵,这周围没有哪个种族不服气的,没想到这般盛誉下的竹子林,也干这样泼脏水的行径。” 竹子公一听,眉头一皱,唤来身边的守卫去竹子林四周打探一番。守卫领命出了山门后,一广场的人就这么在这沼泽里大眼瞪小眼,四周全是精灵,但是场景诡异的安静。 紫鸢从未受过这样的伤,看大家都不说话,她也干脆就地坐了下来,瞪着竹子公调息养伤。竹子公也不说话,巴巴的微张着嘴巴回瞪着紫鸢。 紫鸢刚刚不知哪来的骨气与竹子公相对,往常在自己族里都是挺怂包的,黑鸢也不听她的,族人也调教不好。虽然现在前途未卜,但紫鸢还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了自己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有勇有谋,临危不惧,豪情万丈。 突然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移目看去,原来是那枚小竹笋爬到紫鸢的衣服上正巴巴的望着她。 “抱我上去。”小竹笋眨眨眼睛看着紫鸢。 紫鸢迟疑了一下,问:“你是公笋还是母笋?” 小竹笋歪头又问:“公笋如何?母笋又如何?” “母笋我自会抱你,如若是公笋,我是抱不得的。”紫鸢面色一正,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告诫他。虽然无名山的族人和黑鸢都是不忌男女之别的,但是在这问题上紫鸢还是有她自己的坚持的。 “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我也不知我是公笋还是母笋。”这只小笋子迷茫的看着紫鸢。 “笋子不分公母,”立在旁边的人好像是听不下去了,嘴角一抽一抽得对紫鸢说,“笋子是从竹体分出来的,只有长成竹子开花后才有性别,笋子并分别。” 紫鸢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你们竹子竟是花族的?”竹子可以开花?没听说过啊。 “我们自是草木族的,花族的难道就不长叶子了吗”笋子好像有些生气,嘟着嘴问道。 紫鸢也有些哑然,花族定是长叶子的,但是没听说过草木族开花啊。罢罢罢,现在她的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是低调点好。毕竟是竹子公的孙子,还救了自己一命,还是要好好与他讲道理的。紫鸢继续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 “既然你要开花之后才能有性别,那我现在也不能抱你,万一你之后是男精灵,我们这样岂不是于理不合?” “你们鸢尾族怎么抱一下都那么多讲究?我们竹子精灵还常常男女抱在一起睡觉的。”贝儿看紫鸢神色有些惊恐,以为是她不信,继续说道,”我们笋子们常常见到好多精灵在户外就抱在一起睡觉,女精灵都叫得可大声了……” “贝儿,你过来。”竹子公脸色铁青的唤小竹笋,周围的一众精灵脸色好像都不太好。 紫鸢不禁扶额。“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啊!”紫鸢心里叫苦,“你们竹子民风开放跟我可没关系啊!” “贝儿不要,贝儿喜欢这个大姐姐,贝儿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族呢,贝儿喜欢鸢尾族。”虽然这个叫贝儿的小竹笋嗷嗷的叫着不要,但是竹子公身旁那个俊秀的男人依旧将贝儿抱了过去,放在了竹子公身边。当他来抱贝儿的时候,神色怪异的看了紫鸢一眼。 第七章 无名山 竹子开花是代表死亡的,后来紫鸢才知道。 竹子进化为精灵的过程是非常凶险的,开花后要么死,要么破出灵体。大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所以能成为精灵的竹子非常的稀少,存活率非常低。 能成为精灵的竹子都是非常厉害的,有非常厉害的法术和生命力,是不可多得的战斗能力和生命能力都很强的草木族。他们唯一的短板就是繁殖了,可能没有这么一座宝山的维持,竹子这么悠久的种族很难能够繁衍至今的。 别的精灵种族都是在灵智进化完全后破体而出,只要环境和本体没有伤害就能够顺利进化,这对与生物来说才是生命的开始。 但对于竹子来说,进化可能就是生命的结束。不论竹子精灵有多么的厉害,开花之难对于竹子族来说怎么都是竹子种族生命的一道利剑,特别是近代竹子族已经好几次开花之难全军覆没,已经几百年没有竹子族上下都异常忧心,繁衍为题已经是整个竹子族的头号难题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倾全族之力去完成。 所以近年来竹子林开始酿造工序最为复杂,精准,材料异常难找的琼液,为的就是在笋子成为竹子之前就让他们进化成精灵,这样就能避免开花的那道凶险,虽然会削弱一些战斗力和生命力,但是进化的成功率也会高很多。 这是竹子族第一次试验,而这试验的结果,就在这几天就会知晓,现在正是竹子族高度敏感的时期,也难怪竹子公这么紧张和不讲道理,我没被当场打死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当时的紫鸢并不知道。 “报,竹林方圆10里皆已探查,并无异样。”领命去山外探查的守卫回来复命,四周的精灵明显舒了一口气,毕竟现在正在关键时期,如果真的有图谋不轨的敌族想要趁机发难,对他们来说都会很艰难。 “虽与你的族人没有干系,但是你将琼液喝了也是过错。虽然损失不大,但是我也伤了你,我们就算扯平。”竹子公捻了捻长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唔,先将……你叫?” “紫鸢。”紫鸢心里暗暗翻了他一个大白眼,这老头将她伤得如此严重,竟四两拨千斤地揭了过去。现在是看他人多势众,等黑鸢到了,这笔账她会与这老头好生清算。 “唔,将紫鸢姑娘送去客房休息。岑同,你带医祝去照顾紫鸢姑娘,再与无名山送份书信,让他们派人来接紫鸢姑娘。”说罢,那位竹子公身边的叫岑同的男人走过来扶紫鸢,紫鸢轻巧的躲开,与他点了点头, “烦请带路。” 岑同举着的手微微顿了顿,转了个方向,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姑娘这边请。” 紫鸢跟随岑同走出广场,他带着紫鸢四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不大的院落里,这里清净少人,倒挺适合她的。 “我冒昧的想要问姑娘,”岑同带紫鸢走进屋子,看她十分满意,便问道,“虽然我族与鸢尾通商许久了,但从来都是他们上门来寻,我们并不知道鸢尾落山何处,还请姑娘明示,我好与鸢尾送一封姑娘的平安信去。” 紫鸢装作没听见,依旧打量着这个屋子。竹子族的装饰虽然简单,但是优雅有情趣,件件物什都精细绝妙,比之无名山那群无知鸢尾们好太多了。 虽然鸢尾出生就清丽动人,但是无名山那荒山野岭明显严重降低了他们的审美,这与竹子族的一对比,真是有些落俗了。紫鸢心里暗暗计较,回去又要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下才行,集体陶冶下情操。 “往常鸢尾的商队都是什么时辰来与你们换石头?”紫鸢漫不经心地抠了抠嵌在茶几中的整块虎纹玉雕,但实在抠不下来,不知是什么工艺将它和竹子如此严丝合缝。 岑同嘴角抽了抽,将小巧的白玉茶壶往紫鸢手边一放,继续追问到,“今日不凑巧,鸢尾的商队都是午前来,如今都已黄昏。如若姑娘愿意,岑同愿意亲自护送姑娘回无名山。” “你知道为什么无名山唤无名山吗?”紫鸢眉毛一抬,将白玉茶壶放在手中把玩。 “还请赐教。” “因为无名的山多了去了,到处都是无名山。”紫鸢慵懒的打量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装作纯良的样子, “如果我知道路就不会迷路了。我原是跟商队出来的,一时贪玩才掉了队。所以还是等明日商队到了,我再与商队一同离开吧。” 这小子想要探听无名山的方位,还是心急了点,引起了紫鸢的警觉。不知是否与他们的子孙有关,她这次教训是学足了,但凡牵扯了他们的子孙问题,再正义的种族,也会变得没有理智。 既然黑鸢将无名山的方位藏得如此之深,肯定有他的用意,她可不能破了黑鸢的规划。 岑同眼里明显暗了暗,又对紫鸢嘱咐了几句,便出了她的院子。 岑同没走多久,那个叫贝儿的小竹笋就来敲了门。 “紫鸢姐姐,”贝儿甜甜的与紫鸢打招呼,然后自来熟的进了屋子,爬上茶几。 “紫鸢姐姐可还满意这里,我特地与岑同嘱咐的,这里比较僻静,一般不会有人来,晚上也不会被别的女精灵给吵醒,他们老喜欢在户外睡觉,还老做噩梦,叫起来没完没了的。” “……”我扶额,“谁告诉你他们是在做噩梦的。” “竹子公啊。”好像信息量有点大啊。 “咦,这不是岑同的冰心白玉壶吗?是落你这儿了吗?” 贝儿围着冰心白玉壶跑了两圈,贴在白玉壶壁上往里看。冰心白玉壶材质非常奇特,远看非常普通,但是近看就能透过壶壁看到里面,里面一层壶壁刻画着一圈的图案,这些图案随着壶里的水的温度变化而变化,非常神奇,绝非凡品。 “不,岑同与我做了个交易,现在此壶已然易主。”紫鸢懒懒地靠在一旁,今天的伤还没好,现在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之前都还能够撑住,心里也有十二分的警觉,现在身边只有一个贝儿,紫鸢不知怎的心中大定,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第八章 开花之难 紫鸢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睡醒的时候贝儿还在茶几上坐着,抱着白玉壶,歪着脑袋看着紫鸢。 它就这么守了自己一夜?紫鸢有些惊奇。 “姐姐真是越看越好看。”贝儿歪着脑袋对紫鸢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 一醒来就被人夸的感觉不要太好,紫鸢突然有些享受了都。在无名山她是个长辈,就算有抹了蜜的嘴与她说好话,也是为了减轻他们身上的刑罚,让紫鸢开恩饶了他们。 鸢尾本身就长得美,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特别,黑鸢那个傀儡也没有什么审美的意识,所以紫鸢从未这么享受过被人夸耀的感觉,顿时有些轻飘飘。 “贝儿如若进化了精灵,定也很漂亮的。如果你进化成女精灵,我就与你缝花衣服穿。” 贝儿顿时来了劲:“贝儿若是进化了女精灵,姐姐可是许我抱了?” “当然可以,你想我抱你多久都可以。”紫鸢点了点他的额头,将白玉壶从他怀里抢了回来,“贝儿还有多久进化?” “下一次下雨前,贝儿就可以进化了,岑同已经算好了日子,就在七天之后。”贝儿依依不舍的抱着白玉壶跑,紫鸢瞪了它一眼,它悻悻收回了手。 紫鸢荡了荡白玉壶里的酒,抿了一口,奇到, “哦?你还是根笋子,按花族的算法,你现在只是一颗种子,怎么就可以进化了?” “琼液可以帮助我们进化的,为我们强化身体,只要在下雨之前吸收足够的雷电之力,就定能进化的。”贝儿可能偷喝了好些酒,说话有些软绵绵。 “喔?雷电之力?你这小小的身板怎么能抗得住?” “我们有萤石啊,就是鸢尾族送来的萤石啊,萤石可以帮助我们淬体,还能帮助我们凝实灵体,非常重要呢。” 贝儿毫无知觉的就泄露了他们进化的秘密。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套话,紫鸢有些惭愧。但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日在竹云殿的气氛这么奇怪,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化险为夷了,为什么岑同这么心急的露出了马脚,还将这么贵重的冰心白玉壶赠给了她。 原来是存了抢地盘的心思,紫鸢不禁冷笑。 “岑同与我说鸢尾的商队要午时左右才能来,左右还有那么久的时间,我带姐姐去竹云殿四周转转吧。”贝儿想来牵紫鸢的手,就快碰到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认真的问她,“男精灵可以同女精灵牵手吗?” “自然不能。”紫鸢的心思还在盘算竹子族的事情,并未注意到贝儿失落的表情,将袖子一拂,先一步跨出了院子,正巧岑同领着一路的竹子也进了院子。 “早啊岑同,昨晚睡得可好?”紫鸢笑脸迎了上去,岑同已然没有了昨天的窘迫,也并不在意她话里的话,施施然的与紫鸢行了个礼,礼貌周全的带着他身后的竹子们端上了各式各样的青露。 紫鸢起初没在意,越看越吃惊。这比她在无名山里吃过的青露种类多多了!一看就是特供的那种,商队一定没办法买到的那种。 但紫鸢还是控制住了她肚子里的小恶魔,忍住去看那些竹子手上的东西。 “实在是有劳了,可是我们花族只对花露感兴趣,青露非我所爱,抱歉。”说完紫鸢招了招贝儿,跨出了院门。 “花族从来对我们的青露都是一掷千金的,姐姐果然与众不同。”贝儿向满脸黑线的紫鸢竖起了大拇指。 贝儿带着紫鸢在竹云殿里转了转。这里着实很大,整个山脉都被掏空削顶,可想而知竹子族鼎盛时期究竟有多么的强大了。如果竹子族不是繁殖困难,说不定真的有与领族一战的能力,真到那时兽族也不会这么看不起草木族。 贝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笋子,是那种哪怕被煮了端上了桌,你也舍不得吃掉的那种笋子。它说话甜甜的,很会哄人。 贝儿带紫鸢去认识了别的笋子,那些都是它的小弟,都是它罩着的。整个早晨都被贝儿领着这里玩玩那里走走,路过了很多做青露的人家,他们都想要送青露与他们品尝,都被贝儿以紫鸢只喝花露为由给拒绝掉了,如若不是紫鸢恬不知耻的伸手去抢,可能真的被贝儿气了过去。 快到中午时分,有守卫来告知鸢尾族的商队来了,让紫鸢去广场。她随守卫疾步跟了去,还未到广场,鸢尾们都扑了上来。 “紫鸢大人您去哪儿了啊!黑鸢大人找您都快要找疯了,”大家都围着紫鸢,一个猛子通通都扎进了她的怀里,哭得很是伤心,“大家都急疯了,您快跟我回去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别哭了一百二六。”紫鸢摸着他们的头安慰道。紫鸢也非常怀念无名山的,看大家哭得那么厉害,紫鸢心里也酸酸的,没有再比现在更想念黑鸢了。 “我是七百二一啊,紫鸢大人你才走几天,就不认人了啊。”说完旁边那只鸢尾哭得更凶了。 “……”紫鸢有些无语,“别哭了三百四,我这是激动得说错话了。” “呜呜呜……我是三百八啊紫鸢大人。”一堆人都哭得更凶了。 紫鸢感觉她的认人系统也崩溃了。 商贸队将他们带的所有萤石都赠送给了竹子族,算是赔礼道歉,竹子族也没客气,二话不说也就收下了。紫鸢知道他们有多缺这个东西,所以也没多计较。临行前贝儿含泪过来与紫鸢道别, “如果我进化了女精灵,可以去无名山找你吗?” “我可以来找你,你可以告诉商队的鸢尾,我就来找你了。”紫鸢摸摸它的头,柔声道,“如果我不方便来,你就与我写信,然后托商队带给我就好。” 贝儿拉着紫鸢的裤脚哭得尤为可怜,与她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直将她们送到了竹林口。 正当紫鸢挥手正欲踏上回家的路,突然山中狂风大作,闪电雷鸣,紫鸢蓦然转身看它,正好看见贝儿一头栽了下去, “不好!快送贝儿回育笋池!”所有竹子族的精灵都如临大敌的赶紧抱着贝儿就往山外的育笋池去。 紫鸢一愣,望向众人慌乱的模样,与身旁的鸢尾交待道, “你们先回去,我再待一日。给族人和黑鸢报个平安。”说罢赶紧跟了上去。 第九章 贝儿番外Ⅰ 像有什么炸开了一样,我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白白的东西,他就这么好奇的看着我,脸上噙满了笑。他身后还有好多绿绿的东西,见我睁眼之后都开心得不得了。后来我才知道,这白白的东西是主子族的首领竹子公,而我是他的孙子。 听说竹子公之前有非常多的子孙的,有很多非常优秀,但是都死于开花之难。竹子公很老很老了,经过几千年的岁月,竹子公经历了很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他也因为越来越老,也越来越难分出笋体培育了。 而我,是他最钟爱的儿子(无性别,在这只作为辈分说)身上分出的笋体,听说他分出我与好几个笋体之后,当日,就去赴了开花之难。我是那众多笋体中唯一拥有灵智的,能有灵智的笋子并不多,一窝里最多也就一两个。 我与他们精灵不同,我是笋子,他们是竹子精灵。我要先长大成为竹子,经过开花之难之后才能成为精灵。 他们的身体分了五个岔,一个头,两条手臂,两条腿,而我们只有短短的手和短短的脚,连头都没有的。精灵看上去非常和谐俊逸,又会法力,又可以做好多事情,让我们笋子非常的羡慕。 据说精灵的样子是上古神父神母的样子,被称为人形,是全世界长得最美最科学的样子,只有进化成人形,精灵就能拥有法术或者种族的血脉传承。 所以对于笋子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精灵。 但是随之,我们又知道了最为残酷的事情。我们竹子族是被诅咒的种族。远古的时候竹子族非常的强大,但是就是因为强大被神父神母视为不平衡,所以降下诅咒,竹子族必须经过开花之后才能够进化成精灵的。 开花对于竹子族来说是意味着死亡,所以进化对竹子来说变成了生死攸关的坎。竹子族也因此子嗣凋零,渐渐没落。 开花之难对我族来说虽然很沉重,但毕竟我还是个笋子,离我实在太遥远,我还是日日无忧无虑,将山中的笋子聚集到一处,与他们在竹云殿里游玩。 竹云殿虽然名字为殿,但其实它是一处壮阔的山脉的名字。山中的族人都非常宠爱我们,每每巡到一处招待我们他们亲自酿的青露喝,我们就像山中的小霸王,日子过得舒心无比。 开花之难死亡率真的太高了。进化本是一件开心又兴奋的事情,但因死亡而蒙上了沉重的色彩。 不过也有好消息的。岑同曾去了一趟西大陆,满身是伤的带回来一个上古方子,说是只要用这个方子,制成琼液,为笋体强身健体,就可以让笋子在成为竹子之前进化成精灵,就可以避过开花之难。 这是一个举族欢庆的消息。我们族有好几百年都在开花之难的时候全死了,已经很久没有过新的精灵了。 但是岑同又说了个坏消息,笋子进化成精灵毕竟比竹子进化更脆弱一些,自然进化就和孕育一样自然而然就好,但是强行进化时必须经历雷电之力,笋体本就比竹体脆弱许多,承受这样的毁灭之力的要求可谓苛刻。 我族还为等开心多久,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消沉了很久,特别是岑同,他用生命换回来的拯救族里的法子无法实施,他那段时间心情低落非常。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黑衣的男人用一些矿石换了许多日常的生活用品,被岑同偶然碰到,他惊喜的发现这就是难得的萤石,有淬体养灵的功效。听他一说,全族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大家都很是振奋。但想要再去追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岑同说那是可以让我们淬体的东西,并能帮助我们平安度过雷电之力。他们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找到那个黑衣人。直到大家都快要放弃了,一个叫鸢尾的花族曾拿了些矿石与我们换青露我门才又见到了萤石。虽然量不多,但是聊胜于无,与鸢尾签订了订单,岑同作为负责人再一次全权的制定了整个计划。 鸢尾是一个新生的种族,四周的精灵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都不知鸢尾究竟落地何处,很是神秘。因萤石很是宝贵,很多种族都曾派人跟踪过他们,但奇怪的是都跟丢了。 岑同在竹云殿外的竹子林开了一个育笋池,因为竹云殿的灵气对我们实在是太过富足,只有将我们迁出竹云殿,放缓我们的生长速度,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在我们在成为竹子前为我们强身健体。 这是一次尝试,没有哪个种族是在幼年期就被强行进化成精灵的,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绝无仅有的。但是全族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情,我们这一批的笋子都作为了试验的对象,由竹子公日日亲自照料。 开花之难不管有多难,但是作为竹子族来说,他们的童年都是非常充实和愉快的。但是我们在族人赋予完全的期待之后,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忧郁。 预定进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岑同和族人都非常兴奋和谨慎,但是作为笋子的我们,却不知生死,非常的惶恐。 那天我心情烦闷,在竹子公带琼液来之前偷溜出竹子林溜达。那天天灰蒙蒙的,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土里睡大觉。突然一激灵,有人用窥探术查看附近植被的记忆, 我顿时心有不喜,不知道又是什么种族这么大胆,竟敢来竹子林撒野。当即我就冒出头来想要教训教训他。 当我看到是花族的时候,我顿时开心起来,今天又有乐子耍了。花族即使是个精灵,也是个战斗渣。虽然这西大陆花族到处都有,但真正厉害的还是牡丹、月季、水仙、玫瑰这样的大族,别的大部分连法术都没有。 很多野花如果占到宝地也是可以熬到进化成精灵的,除了大族,花族大部分都是小势力的种族,成不了气候,就算被欺负了也只敢哭哭啼啼。常常在圆竹巷换青露的花族几乎都被我们这群笋子捉弄过。 她似是找不到路,我就误导她在林子口多转了好几个弯,看她茫然的样子很是好玩。 她很漂亮,要说她与别的花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漂亮。竹子族的精灵都长得秀雅,男精灵和女精灵长得也差不多,清新寡淡,并不像花族有那种惊心动魄的美的。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精灵,紫衣云发,清尘脱俗,她每个角度都非常美,每个动作都非常美,所以我情不自禁的又让她多绕了几个圈,往林子深处越绕越远。 第十章 贝儿番外Ⅱ 我玩得一时兴起,不知不觉中,就将她引去了育笋池。更没想到的是,她竟口渴成这样,化出本体就开始喝竹子公刚放入育笋池里的琼液,竹子公并未走远,只是四处去找我了。 我被吓坏了,深知自己闯了祸事,赶紧上前制止。可惜竹子公出手更快,我还未赶到,竹子公就已将她打伤。 不过她还是化险为夷了,他们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的是竹子公和全族的人都原谅了她,我终是舒了口气,心里有些小确幸。 不只是因为愧疚吧,我想,心里总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她叫紫鸢,很美的名字,她是鸢尾族,她说她的族人个个都如她那样美丽,但我见过鸢尾族来的商队,并没有她说得那样漂亮。就算别的地方有,在我心里也很难再美过她了吧。 我常常忍不住向她靠近,但是她们种族有个奇怪的习俗,男女是不可牵手拥抱的,她承诺我说,如果我进化了女精灵,她就可以与我拥抱牵手,还给我做花衣服,我第一次那么憧憬进化,感恩岑同带回的那个上古方子。 在她收拾东西要回无名山的时候,我心里空落落的,我一直与她叨叨岑同告诉我的进化的日子,让她牢牢记住,这样可以最快的时间赶来找我。但是我怎么计划都没有想到,雨来得这样的快,整整提前了七天,在她的面前,我被一道闪电劈中,然后晕厥了过去。 我知道雷电之力的厉害的,但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当我被第二道闪电劈中的时候,本来晕着的我被瞬间疼醒,再瞬间疼晕。 我不知道这样反反复复了多久次,但每一次有意识的那一刹那都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我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画面,有竹子公,有竹子林,有竹云殿,有笋子军,最后定格在一个紫衣云发的朦胧背影上。 我已经分不清幻想和回忆了,像一个局外人在一次次疼痛中清晰的感受这些画面。 这闪电已经将我电到了麻木,我甚至能闻到自己的糊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许我已经被电得魂飞魄散成为了一缕糊味。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屋顶变矮了许多,竹子花纹变小了许多。随后竹子公的脸映入眼帘,我才缓缓记起我经历了什么。 我从他们喜气的脸上知道,我真的成为了精灵,惊喜的我,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我真的成为了精灵!我终于化成人形!紫鸢终于不用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颤巍巍地抓住竹子公的手,开口的第一句就是, “我是男精灵,还是女精灵?” 竹子公捻着眉毛,哈哈大笑, “我竹子公的孙子,自然是男精灵了,不然如何传我衣钵?” 我不知我该如何形容此刻内心的难受,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围着我的床,而此刻的我却并没有被这样的喜气感染。 雷电之力可能冲击了我的身体,但是我的心还是跳动的;但那一下子,我的身体也跟着冷了。 竹子公与我赐名贝云,我虽是精灵,但是体质比一般的精灵差。 我不是女精灵这件事我难过了很久。是女精灵我就不能抱紫鸢;是女精灵我就不能牵紫鸢的手;是女精灵就不能穿紫鸢亲手缝的花衣服。 紫鸢没等我醒来就离开了,她在我进化那天并没有走,一直陪我到天亮,一直到我度过了危险期才与族人离开的,知道这些我心里也暖了一下,至少说明我在她的心里是有分量的。 但我并不能鼓起勇气给她写信,当她知道我不是女精灵这件事应该也同我一般难受吧。 又过了好些日子,这天,我正烦闷的在竹云殿后的深山里喝酒,躺在草丛里的我突然听见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抬头一看,有一对男女正沿着溪边散步,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模样。 本无甚兴趣的我正欲躺下,看到那男精灵突然抓住女精灵的手,我在旁边又难过起来,为什么鸢尾族会有那么多的礼节,如果是竹子族,那就没有这么许多讲究。 那女精灵只是微微挣了一会儿,见手实在抽不回来,便背过身去不理他。那男精灵微微一顿,从身后抱住了她,俩人耳鬓厮磨了起来。不知怎的男精灵的手就将女精灵的衣服解了下来,又不知是不是弄疼了她,让她娇喘连连,看得我费解得很。那男精灵技术好像不错,就地颠鸾倒凤,让我从头看了个尾。男精灵将他身下的某个物什刺入女精灵的身体里后,我又听见了竹子公所说的女精灵做噩梦的声音。 看着看着,我身下的某样东西有些异样,我抓抓挠挠的,正看到兴头上,一阵暖流遍布全身,竟突然射出东西来,让我大吃一惊。我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裤子洗干净。不知是心虚还是因为喝了酒,早早的就上了塌,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里的我与紫鸢也行了那男精灵和女精灵做的那样的好事,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竟让我有些上瘾,做了一次这样的梦觉得不够,还日日都想做这样的梦。 再后来,在偶然撞见多个精灵做这样的好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以及男男女女之间的弯弯绕绕。 紫鸢之所以不让我抱她和牵她的手,是因为她还没有喜欢上我,自然不能应允我与她拥抱牵手,这是互相欢喜的情侣才可以做的事情。 想通这里,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又有些庆幸没有进化成女精灵了。我已明了了自己对她的心意,我钟情于她,我要保护她爱护她,我想让她也钟情于我。 想通了这番事后,我便日日都在等鸢尾的商队,但从我想通的那天起,不知为何,鸢尾族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与我一样着急难过的还有岑同,他四处派人去寻找,但是同鸢尾通商的种族,都已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带着我的心一起消失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除了那间她住过的院子好像还有些她的气息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我折了一根那间院子里的竹叶,随身揣着,我想去找她,不管在哪里,我想要找到她。 第十一章 机关族 紫鸢正焦急的在育笋池外等贝儿度过雷电之力。听着一道道雷电密密麻麻地劈进育笋池中,心里有些焦急。现在已经这么过了一夜,不知这么弱弱小小的笋子,能不能熬得过去。紫鸢有点儿心疼,这么小的娃娃就要经历这么残酷的生死。 林子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但是就是不见颗雨。紫鸢正焦急的等待着,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刚转身就撞进一个坚硬似钢铁的胸膛。 “怎么这么多伤?”黑鸢沉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听到久违的声音紫鸢心里莫名的有些心安。 紫鸢从没发觉黑鸢能有这么大的安全感。她摸了摸撞得有些麻的鼻子,不知是撞得还是看到他开心的,觉得鼻根酸酸的。 “不过是被人打了一顿,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赚了好多青露,也是不亏。”紫鸢不想让黑鸢太过担心,将事情说得淡淡的。 明显看到黑鸢的眸子收缩了一下,“原来为了吃的,你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 “唉?” “下次你要吃什么,我会想尽办法满足你,你不必为此去给人当沙包的。” “唉?!我有说过我是用给人当沙包换吃的吗?” “不是你刚说的吗。”黑鸢扶住她,将紫鸢身上没被衣服挡住的伤口挨个细细的看了个遍,从兜里掏出奇奇怪怪的药物就地与她包扎了起来,“以后我会尽量的满足你的这些匪夷所思的要求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即可,不用以身涉险。” “虽然我说这话我很感动,但你还是以为我是为了吃的去给人打的啊!” “不是吗?” “我被打的确是因为出来找吃的,但我不是因为找吃的被打……” “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重要了,傀儡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紫鸢努力的安慰她自己,只要他答应什么都满足自己就可以了。呼!为什么还是那么气啊! 黑鸢并没有责怪紫鸢不辞而别,但是她明显感觉出来黑鸢对她的寸步不离。从其他的鸢尾口中也了解到,紫鸢不见了的这几天他像发疯一样到处找她,累毙了一队又一队的鸢尾,但是他还是不死不休的到处找。听到回来的商队带回她平安的消息,黑鸢为以备万一,带上无数车萤石和他平日训练多日的打架好手就急吼吼的赶了过来。 装着萤石的车队被他远远的抛在后面,他只身先到,因为现在竹子族几乎全族都紧张育笋池的情况,他也就轻而易举的潜进竹子林找到了紫鸢。 雷声渐息,经过了一天一夜,育笋池已经度过了雷电之力,听说近三成的笋子成功进化成了精灵,这对于竹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靠正常进化,他们是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的。贝儿也进化成功了,但是并未醒过来,不过已然没有危险了。 想到他经历了这么骇人的雷电之力,不禁有些为他心疼,不过现在紫鸢也能放下心来。 岑同和竹子公他们安置好进化成功的笋子之后,就与黑鸢三人在竹云殿的主殿里商议着什么。 商议细节紫鸢不得而知,紫鸢在殿外耐心的等他。这样的事情黑鸢一般是不让紫鸢操心的,整个无名山都是黑鸢规划的,所以他代表鸢尾族与竹子族沟洽是最为适合不过了。果然有黑鸢在身边,她就不必伤神这些无聊的事情。 后来黑鸢将后续到的萤石悉数送上,竹子公和岑同嘴都笑开了花,他们将它们族最极品的青露和美酒装满了车,还答应每个月都会送同等数量多的顶级青露和美酒。 紫鸢大喜过望,望着这几大车的青露流口水,将黑鸢狠狠地赞美了一番,但黑鸢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说道, “以后再想要吃什么只需要跟我说即可,条件是,以后不管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都要与我商量,让我知道。” 紫鸢赶紧点点头,有了黑鸢这句话,她自然是再不愿到处乱跑的,这次能留下小命,已是幸运,再不能因为吃的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实在太过划不来了。 “还有,”出了竹子族的势力范围,黑鸢压低声音与紫鸢说,“以后要将我是傀儡的事情深藏,我已经告知了每个鸢尾,你也要牢记。” “这是为何?”紫鸢不解。 “为了找你我往内陆走了许多,我了解到傀儡术已经失传了。可能,我的主子已经死了。” 紫鸢吃惊的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黑鸢与她讲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像是陈述一个事实那样。但是紫鸢知道他会思考,哪怕他没有情绪这种东西。 “我了解到,傀儡来自机关族,机关族与草木族和兽族不同,他们是智慧种族,是生来就是人形的。傀儡术是他们的机关术之一,他们的科技是靠血脉传承的,只有机关族的嫡系才拥有机关术。但嫡系在百年前与西大陆的一场战争中就被灭了。只剩一支旁支,就是我们西大陆领族的领主大夫人,但他们并不会傀儡术。” 黑鸢为紫鸢解释的时候,太过平静,其实她懂,他是傀儡虽然没有情感,但是她很明白他的主人死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如若不是因为那条守护紫鸢的命令,他可能为了保护傀儡术的秘密,当即就已经自爆了。 “傀儡术已经失传了,这世上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傀儡了。有很多人想要通过傀儡的身体研究傀儡术,我担心如果让人知道了我的存在,会对无名山不利,特别是你的安全。”黑鸢望了望紫鸢,他的脸被黑巾遮住,只露出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倒映着她的影子。 紫鸢轻轻嗯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他的主子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信仰,然而他的主子已经丧生,现在他的信仰就只有他主子留给他的那条唯一的命令。紫鸢感到,她现在不仅要为自己和族人而活了,还要将黑鸢那份也活了。他们已经相依为命近百年了,她与黑鸢早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第十二章 在路上 回到无名山后,黑鸢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四处为紫鸢搜寻各个地方的特色美食,种类之繁多,直教人眼花缭乱。 黑鸢是个很奇怪的傀儡,他虽然不知滋味,但是搜罗美食却是一个好手,更夸张的是黑鸢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美食搜寻队,专程为紫鸢购买食材,为了让她不再动到处乱跑的心思,黑鸢还特地将每道紫鸢爱吃的菜都跑去学习了,回来做给她吃。也因此方圆十里都知道了鸢尾族有一个馋嘴的大人物,落了一个贪吃的名声。 顿时“吃”这个事情就成为了无名山的一个流行活动,更有好事的鸢尾就势举办起美食品鉴节,每次美食搜寻队带回新的美食和食材,都会聚集全山的鸢尾来品尝,品尝完后鸢尾们自行回家研究如何将这道美食做出来,并在三天之后再举行一次评赏大赛,夺魁的鸢尾开的酒馆生意相当火爆,名利双收。 紫鸢一时好玩,做了一次评赏大赛的评委,自那以后她再也不吃任何鸢尾做的菜品了。比如说那蜘蛛卵浓汤,除了酸甜Q弹美味无比的蜘蛛卵以外,点睛之笔就是那一抿即化的蜘蛛滑丝。这评赏大赛已算是无名山厨艺的最高水平了,这么简单的菜品做得绵软浑浊不说,蜘蛛丝竟还黏嘴,反胃得紫鸢再也不愿去吃了。 黑鸢厨艺很好,如果他也去参加评赏大赛,定然场场都能夺冠的,但他实在是一个无甚情趣的人,这么热闹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去参合。所以除了紫鸢有这口福日日吃到地道的山外美食以外,这整个无名山的饮食水平都处在萌芽阶段。 紫鸢像被他圈养的花猫,除了山内日常的杂事以外,就是守着她与她做好吃的。 他将紫鸢这次出逃受伤归于是他的责任,一点都没怪罪她不说,对她更是无微不至形影不离。他不再亲自去训练鸢尾队,也不再去矿山巡视,全权交给了鸢尾们,专心的做一个家庭煮男。 但是,不管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厌的时候。 当紫鸢爱吃得越来越多,对吃得也就越来越挑剔。毕竟黑鸢只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傀儡,他能将火候、用料掌握得分毫不差,但做出来的菜总是少一分味道。这丝毫的差别常人实在很难尝出来,但已吃出美食哲学的紫鸢,已然再难满足。黑鸢体内的算法就是再厉害,但是也模仿不出每样美食被创造出来的文化和环境,自然也就差一些情感。黑鸢通过她的表情就已看出她对这些千篇一律的吃食再难提起兴趣,看着紫鸢渐渐的目光游离,说话文不对题的,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这几天看她看得特别的紧。 一天早上起来,紫鸢还在梦里,黑鸢就已撩开床帐,将紫鸢从床上拖了下来。 黑鸢是个傀儡而不是生物,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 紫鸢强忍着怒气,揉了揉被拽疼了的手臂, “一,我的山洞里之所以有门,是为了提醒你在进来前先敲门的!二,我的山洞里之所以有床,是因为我不喜欢睡地下!”紫鸢顿了顿,剩下的话基本上是从牙里挤出来的, “有人叫起床是从床上拖到地上来的吗!” “你的起床气太重,我担心你骂完又睡过去了。”黑鸢歪了歪头,“不然我也得将你拖下床,不如一开始就将你拖下来,我比较省时间。” “滚!!!!你怎么不去死!!!”紫鸢朝他咆哮,顺手甩了他两个枕头。 “我本想带你去蘑菇集市转转,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只有改天了。”他抬手将枕头轻轻一敲,那两个枕头一转弯直直砸在紫鸢的脸上。 “黑鸢大人!既然您要去蘑菇集市学艺,怎能不带一个美食品鉴家为您排忧解难呢?”黑鸢话音刚落,紫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黑鸢的大腿牢牢抱住,言辞恳切,变脸之迅速,她都要为自己鼓掌了。 黑鸢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去蘑菇集市学新的菜色,这一次大发慈悲要带上紫鸢去,紫鸢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突然说要带她出山,领了六个身手不错的鸢尾就上了路。黑鸢还给了她一些防身用的武器和药物,那些武器是黑鸢亲手做的,带一些简单的机关术,能远射也能近刺,轻轻一按就能瞬间变成另一种武器,有十余种变化,非常精妙,一路上让紫鸢爱不释手。这还只是一个傀儡懂得的一点皮毛,难以想象如果是真正的机关族用起变化莫测的机关术来,究竟恐怖到什么地步。 机关族的传奇紫鸢听黑鸢提起过一些,机关族原是西大陆狮鹫族的附属族,如机关族这样的智慧种族虽然寿命绵长,但是身体非常脆弱,不得不依附别的种族来维持生活。 西大陆原本是风豹族的领土,因机关族的各种机关术无人能出其右,尤其是稀有珍贵的傀儡,堪称最完美的战争机器,一时所向披靡,狮鹫族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将风暴族赶出了西大陆,成为了西大陆的领主,一直延续至今。而风豹族不得不背井离乡,逃难到了南大陆,成为了南大陆的领族龙狮族的附属族。 机关族在那个年代非常的耀眼,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但是后来背叛了狮鹫族,全族都遭到了狮鹫族的覆灭,仅有一支旁支逃到了离西大陆非常遥远的东大陆,这才幸免于难。 紫鸢很难想像黑鸢变成战争机器会是什么样子。即使他真的很会打架,她也不想让黑鸢与战争牵扯在一起。 她又暗暗为黑鸢庆幸,机关族是如此嗜血的种族,黑鸢主人的死或许是件好事。她与黑鸢能够这么安然平静的生活在无名山,总好过为了他的主人杀来杀去来得好。可能他的主子将他留在无名山,就是想让他远离那些复仇吧。 跟着黑鸢再也不怕迷路,紫鸢索性就这么跟着,一路上游山玩水,小日子过得惬意非常。 本来他们半天就可以走到蘑菇集市的,因为带上了紫鸢,硬生生的在野外还过了一夜。这件事黑鸢是闹了点小情绪的,他这样严格按照计划做事的傀儡,对这么磨磨蹭蹭、毫无意义的游玩感到非常的不爽。上次一个人出山非常之寂寞无趣,这次与黑鸢和鸢尾们出来却不同,玩得非常尽兴。紫鸢和随行的鸢尾一路上打打闹闹,走走停停,而黑鸢一路上都在咆哮, “不要再爬石头了!再不走我就给你踹河里!” “不要再采花了好吗!山都被你采秃了!” “不要烧蚂蚁洞好吗!蚂蚁族很记仇的!” “到了蘑菇集市再吃好吗!野外的蝌蚪有什么好吃的!又没有芥末!” “你什么时候藏的酒?!喂!不要喝了!” “怎么没收了一瓶还有一瓶!赶紧从树上下来!耍什么酒疯!” “老实睡觉好吗!明天还要赶路!” “再不睡觉我就抱着你睡了啊!” “……” 第十三章 蘑菇集市 蘑菇集市虽然名仍为蘑菇,但是与蘑菇族已没有多大关系了。 蘑菇集市地处于温暖潮湿的热带雨林,起先因为地衣和菌类生长旺盛,品种繁多,以蘑菇最为出名。也因此吸引了许多以地衣与菌类为食的动物,他们在这处扎根繁衍生息,自然又吸引了许多以肉食为食的动物来此狩猎。 久而久之,盘踞在此地的动物越来越多,又因为此地也是个风水绝佳的宝地,进化成精灵的不知凡几。 能在此处生长下来的种族都是非常有能耐的种族,是经过数百万年的优胜劣汰才能存活至今的。也有许许多多从外地迁移过来的新种族,几乎都是有非常厉害的背景和能耐的,否则在这藏龙卧虎之地也很难生存。 后来精灵越来越多,争斗也越来越多。大家都疲于这种无休止的战争,所以各个种族都划地休战。 蘑菇集市起初是一群弱势精灵开起来的。他们主要以这里的蘑菇为食,互相交换生活的必需品。这里什么都不缺,所以食材众多,但是美食甚少,所以美食在蘑菇集市里非常盛行。渐渐的蘑菇集市在这一片出了名,吸引了各族精灵们的注意。 蘑菇集市也是经历过几次战争的。 各族经过了常年的休战,再次打起来竟是为了独占蘑菇集市里的众多美食。那些在蘑菇集市里生存的弱势精灵在几次战火之后早已不知死活,既然厨子都没有了,美食自然也没有了。 各族也觉得这次战争非常滑稽可笑,所以重建之后的蘑菇集市大家都约定俗成的划为自由土地,各族永不侵占,专供弱势精灵们生存繁衍。 顿时蘑菇集市名声大噪,全大陆各地的弱势精灵都将蘑菇集市视为圣地,不远千里的迁徙过来,自然也带来了多方多族的美食与文化。 不分草木族还是兽族,不管是东大陆还是其它大陆统统聚集于此。一时间蘑菇集市万花齐放,常常引来名门望族来寻宝尝鲜,都城的领族也常常南下蘑菇集市作乐。 再大的地方也容纳不了蘑菇集市那么迅猛的发展。再加上蘑菇集市常年以来收纳弱势精灵,也收纳了奇能异士不知凡几。虽然蘑菇集市作为自由区不被四周的精灵种族所管辖,但是来欺负压榨的也是不少。 所以多年的怨气将蘑菇集市拧成了一处,操练了兵队与周围的精灵大族大战了一百多年,甚至向来遵循优胜劣汰、从不管种族之间争斗的领族,也曾派兵来调停战事。最终蘑菇集市吞并了周围所有的精灵种族的领地,发展成了一个巨大的弱势精灵的乐园。 当三千八六与紫鸢讲蘑菇集市的趣闻时,紫鸢不禁唏嘘,那些精灵大族传承了那上万年,竟为了美食灭了蘑菇集市,然后又因为美食被蘑菇集市覆灭,这因果报应真是谁也说不清。 说起三千八六,他是新被黑鸢提拔的楞青,性子爽利,身手很是不错。这次黑鸢带他一路主要是因他之前在商贸队待过,有许多山外的见闻,性子也是非常的阳光善谈,正好能与紫鸢解解闷。 但没想到三千八六在黑鸢面前如此乖巧懂事,与紫鸢在一起竟似没了鞍的野马一般,失之冲野。往往紫鸢带头干的事,他都响应得很是积极,这一路他俩俩没少干出格的事情,把黑鸢气得不行还无可奈何。 在黑鸢的咆哮被他们无视了一千零九次时,他们终于踏上了蘑菇集市的领地。 黑鸢学做的菜都是因紫鸢爱吃的,他自身并不知道这些菜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这也是为什么三千八六年龄如此的小,他也带上他的原因。三千八六是一个非常好的向导,机灵又会瞧眼色,事先打听好紫鸢的喜好,知道她对虫宴已然没了兴趣,就想带她去兽族聚集的地方看看新鲜。 去兽区的建议自然是得到了黑鸢的反对,黑鸢沉着个脸,一脸的不愿意, “这蘑菇集市来来往往多少族的精灵,怎么单就我去会出事情。”紫鸢满不在乎的说。 三千八六本欲接话,被黑鸢一个巴掌就拍到了地上,淡淡的对紫鸢说:“兽族性情暴躁,又爱群居,最喜欢调戏花族了,你这送上门去,我可保不住你。” “我还从未见过兽族,也未吃过兽族的美食,也不知道是何等滋味。”黑鸢皱着眉,见紫鸢并不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脸色又更沉了,将好不容易挣扎起来的三千八六又一掌拍在了地上, “你已胡闹了一路了,再胡闹我就立马将你抗回无名山。” 紫鸢这才到地方,还没开始玩呢就回去?紫鸢不再搭理黑鸢,将地上的三千八六从地上捞了起来,问他, “我记得你跟我说,这里是弱势精灵的乐园,可是有什么条例法规保护?” “这是当然,有专门的商会保护的。”他一边回答,一边委屈的拿眼瞟黑鸢,生怕说错了话, “这里对当地的精灵保护得非常好,对破坏当地团结的精灵处罚非常的重。” “那些没有什么保命手段的精灵死了也就死了,死后追究又有什么用?”紫鸢满不在意的再问。 “紫鸢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弱势精灵在商会登记成功后就可领身份牌。那上面嵌有商会会长蟾蜍族的卵子,在遇到危险的捏爆,商会里的蟾蜍族会立即知道,遍布蘑菇集市的蟾蜍会立即出现,办事效率之高,是大家心服口服的。” 黑鸢看紫鸢不再闹着去兽族领区,脸色好了些,三千八六也就大着胆子说了:“能将自己的子孙拿出来作为身份牌使用,这是莫大的牺牲了,蟾蜍族在蘑菇集市也是很有威望的。” “这里的商会会长是个蟾蜍?”紫鸢心里不禁有些看轻了这个所谓的商会,“蟾蜍这么一个小小的跳蛙,也能服众?” “紫鸢大人可不要小看了这个蟾蜍族,蟾蜍身负剧毒,越是年岁长的蟾蜍毒性越强,哪怕是龙狮族那样庞大厉害的族类,只要沾了一只成年的蟾蜍的毒素,即使不死也会晕上片刻。” “哦?竟如此好玩?”紫鸢勾了勾嘴角,看了黑鸢一眼,“那你带路,我们去商会转转。” 第十四章 麝人 无可奈何的黑鸢还是随紫鸢他们去了商会。 紫鸢虽然平日惫懒,但是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哄着商会的人给她登记蘑菇集市的居民申请,又回住处耐心等了几日。期间他们一行人将草木族和花族的领区挨个逛了个遍。 这几日的黑鸢终于是不聒噪了,带着大家大街小巷的去吃美食。紫鸢和三千八六非常的老实,有意顺着黑鸢,他让做的才做,不让做的坚决不做。 黑鸢这几日相当满意,还给紫鸢买了许多灵鹊族五彩羽的衣裳首饰,给随行的人都买了许多趁手的小件,一行人都收获满满。 在黑鸢觉得差不多该回程的时候,商会的居民牌终于发到了他们的手里。 黑鸢抓着这八个手牌,揶揄的对紫鸢笑,“就这么想去?” “不知黑鸢是否去过?”紫鸢也不急着去讨,手里把玩着冰心玉壶,反问他。 “自然去过。兽族都是不好相与的,我与他们打过不少架。” “既然打过,与你打过架的兽族中谁最厉害?” “兽族不过硬甲,我是精钢所铸。”他知道紫鸢又起了小心思,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紫鸢只要一起心思,就拿他体内的算法说事儿。与他生活了一百多年,他体内的算法紫鸢是摸了个门清。 “既然兽族只是硬甲,你能同时对敌几人?” “百人。不过以你的安全相比,我一敌也不想对上。” “那不正好,我们都有了这居民牌,如这里的当地人一样别在胸口,自然是一个也对不上的。”紫鸢凑近黑鸢,拿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做事太过谨慎,傀儡的凶名都快被你抹灭没了。” 其实所有传说中,从未听说过傀儡有灵智,哪怕是盛名一时的傀儡将军灭霸,也是没有灵智的傀儡而已。但是黑鸢有。 黑鸢不仅有灵智,而且思考能力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打斗能力。这样比传说还要厉害的黑鸢,却比一般的傀儡谨小慎微,让紫鸢不禁为他的主人感到惋惜。这么天才的创世杰作,竟然这样畏首畏尾的。 “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会在意这些名声?”黑鸢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亲手将居民牌别于紫鸢的胸前,“你实在想去我就陪你去,这东西到手了,你更是有恃无恐,就算我再阻止你都是有办法跑出去的。” 紫鸢不自然的将他的爪子拍开,拿眼瞪他,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你说得很煽情,但是女孩子的胸能随便摸吗!” “为何不可?”黑鸢奇道。 “……”这个要怎么跟一个傀儡解释!!! 黑鸢歪头想了想:“我常看见无名山里的鸢尾这么做,甚至还要脱了衣服摸的。” “……”什么时候无名山出现这种事了!紫鸢内心是崩溃的, “我怎么不知道!都没人找我报备的吗!” ---------------------------------------- 兽族都长得非常高大,但是化为精灵之后的人形,也只比草木族体型壮实一些,肤色更深而已。 除了黑鸢来过兽族领区以外,随行的几只鸢尾都是没有涉足过的,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新鲜。 蘑菇街很少有食素的兽族,所以他们的美食几乎都是带着很浓的血腥的。鸢尾们品尝了几家很有特色的饭店,但无一不被那血腥喂呛得难以下咽,而四周的兽族一闻到那血腥味就像发狂了一般风扫残云,盆光钵净。 越是生意好的饭店,血腥味越重,实在是不适合鸢尾们这么小清新的口味。 在大家都表达了对兽族的美食无感之后,休休闲闲地就逛到了兽场。 兽场是兽族非常有特色的玩乐消遣的方式。兽族好斗,凡是引起了口角争斗的,都要到兽场里来决战。 在兽场内的决斗是合法的,受商会保护的。而周围的观众会下赌注,赌谁的输赢。 来兽场决战必有死伤,所以有些比较弱的兽族会将自己圈养的猎物放出来,代表自己去决战。其实那时候输赢就已经不重要了,更多是通过虐杀来博观众的高兴,越是血腥观众越是兴奋。 他们到兽场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麝人正在决斗。 麝人很迅猛,这是个雌麝人,与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虎族相斗一点也不怯场。 麝人是很珍贵的,除了智慧种族以外,没有哪个种族可以生下来就是人形的。传说精灵的形态是创造这个世界万物的神父神母的样子,所以虽然世间万物尽不相同,但是进化成精灵之后都是那一个形态,人形才是高等生物的样子,才最符合审美的。 而麝族是唯一一个除了智慧族以外唯一能不通过进化就能直接诞出人形的,虽然诞出的麝人还保有麝的耳朵与尾巴,但也是非常难得,可遇不可求了。 麝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出生的,在麝族里麝人出生的几率小于万分之一,所以麝人一旦出生,都是被麝族当宝贝一样的供起来,不知这一只麝人怎会沦落到这些荒蛮兽族手中。 在兽场的观众席里有一个很大的看台,看台中坐着一个男精灵,肤色偏绿,体态臃肿却穿着华丽,正密切的注视着场内的动向。 据说他就是麝人的主人,一位鳄鱼族的精灵,为了追求虎族的一为女精灵而得罪了她的哥哥,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场决战。 虎族的勇猛嗜血是众所周知的,这尾鳄鱼为了佳人自然是不愿伤了她的哥哥,也不愿意被她哥哥所伤,所以将世间罕有的麝人放出来决战,明显是起了讨好之意。 这虎族的哥哥看到这麝人之后也是非常兴奋,明显这鳄鱼投其所好,投到了正处。 第十五章 兽场 那麝人与虎族精灵相比,身材着实矮小了些,之前定是受到了些虐待,身上无论新伤旧伤,都疤痕无数。 他们入场的时候已然开打,这是能容下万人的兽场,几乎坐无缺席,大家平时看的决斗太多,力量如此悬殊的倒是头一次的,更何况麝人并不常见,所以整个场面非常火爆。 那虎族精灵神色倨傲的盯着麝人,就像是盯着什么有趣的玩意,嘴角的笑透着说不出来的怜惜。 他冲着看台上的鳄鱼精灵倨傲地喊, “你就派个这么个玩意儿与我决斗?” 那鳄鱼精灵挺着圆润的大肚皮,脸都快要笑出油来,极尽讨好之色, “如若我陪哥哥决斗,那我必输无疑,既然反正都是输了,不如就献给哥哥一个好玩的猎物,让哥哥玩尽兴。”鳄鱼精灵对着这虎族精灵态度谦卑,礼数非常周到。 “哼,麝人你也能搞到手,看来鳄兄真是有手段呐。想必我妹妹嫁给你,也不会有苦头吃。”虎族精灵非常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那麝人被虎族精灵玩得转起了圈圈。 “自然自然,我对舍妹的真情,天地可鉴,哥哥尽管放心就是。”鳄鱼精灵面露喜色,“这麝人就归哥哥了,哥哥好生玩罢。” 虎族精灵听罢,嘿嘿笑了起来,随后又打量起了对面的麝人。 麝人双手被捆,那根捆着她的绳子长长的拖在地上。麝人非常谨慎的将绳子往身后藏,虎族精灵也不与她过招,偏偏往那绳子上抓,而麝人虽然浑身是伤,但是身手非常灵活,也没让那虎族精灵占着便宜。 “快别跟大爷我躲猫猫了,乖乖将绳子给我,我要与你做些好玩的事。”虎族精灵也不着急,还出言调笑她,像故意讨好观众一般,把麝人当做跳梁小丑一般耍。 麝人并不被他的言语和观众的气氛所吓,非常沉着冷静的盯着他,随着虎族精灵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应敌姿势,随时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虎族精灵再次欺身上来的时候,麝人寻了个空挡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虎族精灵单脚就跪了下去,麝人本还想有动作,不想虎族精灵另一只脚回旋一扫,将麝人节节逼退。 可能是麝人的动作确实激怒了虎族精灵,他突然雷霆出手,一把抓住了拴着麝人双手的绳子,狠狠往后一甩,麝人跟着绳子从场中被甩到了角落里,看得出这一甩极重,麝人当场脑后就流下了浓血,整个身体晃了片刻都没缓过劲来。 顿时兽场一片叫好欢呼,竟还有朝场上丢钱币的。 虎族精灵哈哈大笑,信步走到那麝人身边蹲下,抓起她的头发,向观众席大声询问, “你们要看哪种虐法?我会的办法不多,只有撕碎这一招还勉强有点看头。” 那麝人逐渐恢复了意识,趁虎族精灵还在与观众互动,出其不意的用绳子将虎族精灵的脖子一套,顺势往后一拉,虎族精灵重心不稳,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那麝人立即一脚踩在地上的绳子,再顺势骑在了他的身上,双手狠狠地往天上拉。 四周的观众开始吹起了调笑的口哨,虎族精灵这下吃了个闷亏,但光是绳子怎么可能伤得了硬甲的虎族,一掌就要将那麝人拍飞。 麝人这个反击,着实让这虎族精灵丢了面子。 场内的麝人就地一滚,堪堪躲开那个虎族精灵的一记挠心爪,紧贴着墙根死死得盯着身前的那个虎族精灵。虎族精灵面露怒色,瞬间变回虎型,一个长跃就扑到了麝人面前,后脚一蹬回到精灵状态,手死死的就钳住了麝人的脖子。 虎族露出邪气森森的牙齿,对准麝人就咬了下去,顿时献血四溢,献血染黑了俩人的衣服。 麝人被高高举起,双脚无力的乱蹬着。眼看就要脱力,虎族精灵像是还没玩够一样,将她拉近他的身前,姿势说不出来的暧昧。他舔了舔嘴上的血,看她的双眼更加的贪婪。 “你这血……”虎族精灵单手将她举了起来,上下打量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宝贝,“呵,你如此美味,倒惹得我舍不得杀你了。” 麝人已经涣散的双眼还恨恨得瞪着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个尖锐的东西,对准那虎族精灵的胸膛就狠狠得刺了下去,台下的观众本已为虎族精灵喝彩叫好,突然生的这个变故顿时让整个兽场鸦雀无声,又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叫喊声。 观众是最为冷血的,谁是胜者他们就为谁喝彩。 因麝人本就脱力,虽然武器尖锐,但破硬甲就已经费了非常大的力气,并未伤及他的要害。虎族精灵明显被她伤狠了,目露凶光:“你这头香獐子,不杀你是看得起你,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我!” 这个麝人突然面露无力的笑容:“我是麝,岂是低贱的獐族能够相提并论的。” 说罢它像是吟唱了什么咒语,虎族精灵胸前突然爆裂开来,深可见骨,血柱喷射,将两只精灵都喷成了血人,比刚才不知血腥多少倍,四周的观众看到这么多血更是兴奋,呼叫声震耳欲聋。 看台上的鳄鱼精灵早已骇得面露灰色,赶紧带人下场急救那虎族精灵,另派了人将麝人拿下。 那只麝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她依然强撑着,麻木的看着那只鳄鱼精灵暴走。那鳄鱼精灵对着虎族精灵左看右看,急步走来走去。兽场有专门的医护,这时医护已经赶来,将那虎族精灵送下场急救去了。 鳄鱼精灵愤怒的走到麝人的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这场决斗胜负已分,但是好奇的观众一个都没有走。 “谁让你杀了他的!”说罢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你这下贱的东西!说来说去你就是个玩物,不过稀有些,竟还敢杀主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说罢又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扇了过去,那麝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也还有命没有命,但肯定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十六章 黑鸢 兽族的娱乐方式,真是有些重口。 鸢尾们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花族和草木族都是爱好和平的,和气才能生财嘛。兽族嗜血是早有耳闻的,但往常只是作为笑谈,现在亲眼见到这种震撼,是难以用言语去表达的。 黑鸢作为傀儡没有情感,更甭提什么感觉,但这满场的腥味和鲜血淋淋的视觉冲击,早已让那几只鸢尾们胃酸翻滚,连连作呕,面露不忍的遮住了眼睛。如若不是现在出场太过突兀,黑鸢早就将他们带出场外了。 紫鸢倒是对这样的场景没有什么不适,还奇怪的有些微熟悉之感。三千八六见到紫鸢这么淡定不禁对她大为佩服,他作为一个男精灵都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紫鸢对这样的画面虽然不排斥,但是也说不上喜欢,静静地望着场内,确实有些同情这个麝人。 传说麝人是神父神母托付麝照顾的孩子,是神父神母的血脉。虽不知这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但麝人的确拥有很多神秘力量,麝人虽然为数不多,但个顶个的都是名噪一时的。 这只麝人明显还只是个小姑娘,还没有那些传说中骇人的力量,只能任人搓扁揉捏。 这些人从小听说麝人的传说长大,突然有一个任人宰割的真麝人摆在面前,自然在虐待的同时增添了无数的快感。 所以说,命运太眷顾的东西,磨难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当鳄鱼精灵一掌一掌,像泄愤一样将那麝人往死里打时,紫鸢身旁的三千八六坐不住了。三千八六明显的有些浮躁,紫鸢看到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的时候,心里直觉不好,正欲将他压住,他一个急起身,高呼, “住手!” 偌大的个兽场,只有啪啪啪的巴掌声,这一声住手,着实非常突兀。 三千八六一个腾起就往场内飞去。紫鸢有些着急,黑鸢安抚下了她,心中立即有了决断,将她交给了别的稳重的鸢尾,跟步进了场内。 三千八六一落地,就想要冲去与那鳄鱼精灵干仗,黑鸢跟在他的身后,还未待三千八六有动作,就把他摁在了原地,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抬步向那尾鳄鱼走去。 黑鸢信步走到那麝人面前,对着那麝人看了又看,歪了歪头问, “这獐子,怎么卖?”整个兽场的人都屏住呼吸,想要看黑鸢大发神威,英雄救美之类的戏码的,但是黑鸢就是黑鸢,一开口,就出其不意,震住了整个兽场。 鳄鱼精灵怒气未消,又来了两个搅局的,怒气更盛,黑鸢这个开场白,更是让他额头青筋直跳, “这是哪儿来的野小子,你鳄爷的事儿也敢插手?” “我在场外看到这獐子毛色油亮,品相甚好,实在是担心你将它打死了去,就卖不上好价钱了。”黑鸢顿了顿,熟套的像个老朋友,“我也是为了你好。” 这句没来由的话,呛得这尾鳄鱼一口浊气差点没喘过来,那本就绿得发亮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是否有你口气大。”说罢扑身上去就与黑鸢厮打了起来。 自打黑鸢进场之后,那个麝人就已经幽幽转醒,目不转睛的盯着黑鸢,她努力的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太过虚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当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鳄鱼精灵和黑鸢身上的时候,紫鸢发现她身上原本可怖的伤口已经悄悄止了血,并且还有些愈合的迹象,让她大感惊奇。 “壮士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得好。”那个麝人看到鳄鱼精灵和黑鸢就要摆开架子打了,有气无力的劝道,“这鳄鱼很是厉害,他更是有好造化,得到了机关族的一件精巧武器,甚是难敌,并不是壮士意气用事就能够对付得了的。” “哦?”像是什么勾起了黑鸢的兴趣,黑鸢的眸子闪了一丝光亮,“既然没办法与他谈生意,那我与姑娘谈一桩生意如何?” “生意?” “我帮你杀了这尾鳄鱼,机关族的那件武器就归我了。”话音未落,黑鸢就已欺身上去,双手直往鳄鱼的眼睛招呼。 “听说鳄鱼眼与红枣炖食对花族最是滋补,黑鸢大人对紫鸢大人真是太有心了。” 紫鸢身旁的一只鸢尾看到场上自信沉稳的黑鸢,眼睛发亮不说,无心说出来的话有些酸酸的。紫鸢讶然回头,心里有些不可置信,这只鸢尾是怎么回事,这是在嫉妒?可他是男鸢尾啊! 其实紫鸢没怎么见过黑鸢出手,因为黑鸢将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紫鸢只知道他厉害,从不知道他有多么的厉害。 只见黑鸢出手迅疾,眼看就要戳到那精灵的眼睛了,可那鳄鱼也不是吃素的,瞬间变回本体闪开,长满倒刺的尾巴往黑鸢身上一甩,堪堪躲过这一击。而黑鸢丝毫不在意,将那尾巴凌空抓住,往后这么用力一甩,就这么一招,让鳄鱼瞬间失去重心,狠狠得砸在了地上。黑鸢一只手被那长满倒刺的尾巴死死勾住,那长长的钢刺就这么戳穿了黑鸢的手,但是却没有任何鲜血留出,本来非常期待血腥的观众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得目瞪口呆。 黑鸢望着那只被紧紧勾住的手微微皱眉,另一只手画劈为砍,砍在了鳄鱼尾巴的根部,鳄鱼尾巴应声而断,墨黑腥臭的血如泉涌,观众席上的观众再次惊脱了下巴,异口同声长长的哇了一声。 兽族精灵毕竟是硬甲的精灵,他们是靠非常强悍的身体称霸一方的,不管是这只鳄鱼精灵还是之前那只虎族精灵,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坚硬强悍的种族,所以在这兽族领区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没想到今日一个莫名其妙地折在麝人手里,一个折在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精灵手里,而且个个都死伤惨烈。 鳄鱼赶紧招呼他的手下一起围攻黑鸢,一共二十几只精灵蜂拥而上,但黑鸢仍然闲庭信步的一招解决一个,说不出来得潇洒恣意。 第十七章 成名 打斗中的黑鸢是迷人的。 紫鸢见过隐忍的他,沉着的他,慵懒的他,谨慎的他,就是没见过这么潇洒自信的他。 别说这些在场的人了,紫鸢像是第一天认识黑鸢一样,被他的那股子喷薄出来的魅力所折服,跟着这群观众一起叫好呐威,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她也觉得热血沸腾了。 他是属于战斗的,紫鸢突然从心底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他应该是威慑一方赫赫有名的人物,滑稽的是,他却偏偏在偏居一隅的无名山,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照顾她守护着她。 只见场中那只鳄鱼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变回人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立方体,用手轻轻一握,那手中蓦然就变出了一个双头砍刀,样式凶悍,银光闪闪,从远处看就已经阴气森森,锋利非常,刀刃上还有长长的血槽,刀一亮出来就给人一种难以匹敌的压迫感。 鳄鱼精灵手握这双头砍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随后朝着黑鸢就劈砍上去。 黑鸢一手捉住一只鳄鱼尸体就迎上了那把砍刀,那刀在空中接触那鳄鱼的皮肤的瞬间变化出无数刀片,像只会吃人的怪兽,将那鳄鱼凌空搅碎,场上瞬间飘起了肉沫雨,腥臭扑鼻。 “好刀!”黑鸢直勾勾地望着那把刀,面露欣赏,双眼噙笑,紫鸢第一次见他有那么外露的征服欲。他果然是一个适合战场的人,不,是傀儡。 黑鸢将一个又一个的鳄鱼抛向那砍刀,那鳄鱼精灵赶紧收手,握住砍刀中段轻轻一拧,变化成两把短戟又朝黑鸢刺去。 黑鸢没有武器,而那尾鳄鱼精灵手上的武器又锋利非常,黑鸢只得拿地上鳄鱼的尸体去抵挡。但那武器何其锋利,只是轻轻一碰就被变化出的刀片无情搅碎,不到片刻间,黑鸢身旁血肉横飞,再无一块完整的鳄鱼尸体。 “你实在不适合这武器,连它威力的百分之一都没用出。”黑鸢失望地摇了摇头,“闹够了,我来收刀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鳄鱼精灵正欲再变武器迎击,但是黑鸢并没给他这个时间,全场那么多眼睛谁都没有看清黑鸢是怎么降到他的身后的,空掌削掉了他的双手,与此同时那发着蓝色幽光的武器一闪,变成了最初那个蓝色方体,掉落在鳄鱼的身边。 “这武器可有名字?”黑鸢将地上的那抹蓝色捡起,歪着头甚有礼貌的询问他,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与四周一片血肉模糊格格不入。 那鳄鱼精灵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能是疼得厉害了,嘴唇翕动,半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还没等那鳄鱼精灵回答,刚刚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的麝人突然窜出,手上拿着鳄鱼那断尾狠狠的扎进他的腹中,嘶喇一声,将他肚肠划开,又一摊血肉模糊喷薄而出。 场外空前的响起欢呼声和兽族各种各样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将整个场子都沸腾了。 “可惜了,这下我得自己费神想名字。”黑鸢有些遗憾,拍了拍溅到自己衣角的血迹,也不想多待,看也不看那麝人,抬步欲走。 “慢着。”那麝人一瘸一拐地往场中挪了过去,叫住黑鸢的语调有些颤抖,“那武器,是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与姑娘达成了交易。”黑鸢背着手,向那麝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只是你愿要而已,我并未说过我愿给。”那麝人的神情有些异样,望向黑鸢的眼睛溢满了温柔,说出的话是强硬的,但是语气并不强硬。 “刚刚你都看到了,你实在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黑鸢又恢复了往常懒洋洋的样子,歪着头与这伤痕累累的麝人对话。在刚刚干了如此惊人的举动之后,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显得特别自信与超脱。 “既然阁下喜欢交易,那刚才的交易我认了,不过,”麝人浑身是血,伤痕布满了她的每一寸皮肤,血肉模糊地已经看不出来人形了。她依旧忍着痛一步一挪地走近黑鸢,低声说, “现在砝码加了,你要想带走它,就必须带上我。” “你这是想要安全离开,所以赖上我了?”黑鸢觉得有些好笑,“实在抱歉,我不做亏本买卖。” “你以为这武器就只有刚刚那鳄鱼使出来的那些变化?这武器既然是我的,我自然知道它的秘密,带走我,我自然会告诉你。”麝人又逼近了一步,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黑鸢笑了笑,挑眉说道,“好。”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而那麝人一瘸一拐的紧紧跟在黑鸢身后。 黑鸢没有抵抗得住这武器的诱惑,他第一次将多余的危险放在身边。 第十八章 巴拿 黑鸢这次赚了很多钱。 紫鸢看到那张大额支票的时候,脑子有些犯晕。萤石在西大陆已经算比较稀有的了,但是一年的产出都抵不上黑鸢去打一架赚得钱多。 原来在兽场决斗是会与兽场提成的,这是商会明文规定的事情。兽场赚的是观众的钱,决斗的人也赚观众的钱,原先可能真的有很多真刀真枪决斗的人,但中间参合了金钱之后就有些变味了,这也是商会高明的地方。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是为了钱而去决斗,自然就是演戏多于真枪实战,所以近百年大家对兽场越来越变味的表演感到厌烦了。大家都过得比较平和,很少真的有为了私人恩怨到兽场来解决了,因为真的为了恩怨上兽场的人,真的会拼得你死我伤。 像这样为了爱情进兽场决斗已经是非常大的看点了,后来又曝出有麝人出战,自然也轰动了整个兽族领区,结果真的没白来啊,真正决斗的人都惨死了,最后的胜利者带上了绝世武器和稀有的麝人绝尘而去,中间曲折非常,血腥至极,令人回味无穷。 各位观众不要命的撒钱,赌注也越来越高,再加上门票的提成,黑鸢这次是赚大发了。 “要不,以后你常来?”紫鸢试探的问了问黑鸢。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如此见钱眼开。”黑鸢白了她一眼,带着这一行八人外加一只麝人隐秘的藏在街尾的角落里。 “我也不知道你竟然如此高调。”紫鸢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一句。黑鸢瞅着三千八六,越看越憋气,猝不及防的赏了他一个暴栗。 “也不知是谁的人,能耐不大,志气倒不小。”黑鸢冷哼了一声,继续注视街外的情况,带领着大家往各种热闹又难走的路。 三千八六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但也不得不委屈得认错:“黑鸢大人,是我不好,不该给你大放异彩的机会,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还敢贫嘴,回去你就卸了商队的职务吧,回去好好修炼一番。”黑鸢说完再不看他,留他一人在原地惶恐不安的嗷嗷哭。 黑鸢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才将身后跟踪的人如数甩开。趁着夜色,赶紧逃离了蘑菇集市,消失在广阔的大山之中。 这一战黑鸢的名声不胫而走,合着那把旷世机关族的神秘武器一起,一时成为了热门话题,在多年后都依旧常常被人谈论起。也有许多不要命的精灵妄图找到黑鸢,战胜他并抢夺武器。但是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也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往哪里去了,不过是大海捞针,不了了之罢了。这是后话。 他们最后逃到一座杳无人烟的山上,黑鸢谨慎的将这方圆十里的地方都打探了个遍,确认没有别的精灵的痕迹之后才将大家安顿了下来。 紫鸢将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套借与那麝人穿,麝人在旁边的河里清洗了伤口之后就将衣服还给了她。 “我穿不惯花族的衣服。”紫鸢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她看不起花族的衣服。 紫鸢耸了耸肩,也不多计较,知道兽族天生就有骨子优越劲,更何况是一直被视为神父神母优待的麝族。紫鸢将黑鸢烤的野味递给她,她起初不要,知道是黑鸢亲手烤的,就接了过去。 “这火狍子仅仅用火烤就能如此美味,阁下真是好手艺。”这位麝人接过串肉之后,就移步坐在了黑鸢身旁。 “这炭火狍肉得辅以花蘑香料才能吃出肉味,否则味道膻苦。”黑鸢也不抬头,递给她一个小瓷罐。 麝人明显有些尴尬,接过瓷罐,抹上花蘑香料就不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紫鸢看这气氛诡异,麝人不说话,黑鸢也本是个少话的,其它鸢尾更是你看我我看你的,紫鸢就率先打破了沉默。 “巴拿。” “为何会在鳄鱼族手里?” 巴拿将自己口中的火狍肉都咽下了,叹了口气说,“被他们捉住了。” 紫鸢有点无语,你不是被捉的难道是自己送上门去被虐的吗,回答问题能不能有点脑子,麝人都是这个智商水平吗。 “因为贪玩离开了族群,以为有了斩魂至少可以自保,没想到一出来就被鳄鱼族的捉住了。” 巴拿顺手将地上的水袋拧开喝了一小口,那个水袋是黑鸢的,也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 之后紫鸢又问了几个问题,但巴拿像是有意回避,故意将关键问题简略,这天更是聊不下去,紫鸢也不是很想知道她躲躲闪闪的密辛,所以大家又再一次的陷入沉默。 “它叫斩魂?”终于黑鸢说话了,大家顿时感觉气氛轻松不少,巴拿还有些欣喜的。 “是,它是我族的至宝,”巴拿用舌头舔了舔火狍肉,甚是怀春的模样望着黑鸢,“不过,关于它我也不能说太多。” “那我救你作甚?”黑鸢也不留情面,才一句话,又把气氛搞尴尬了。 巴拿明显不适应黑鸢这冷漠的性子,情绪一起一落的。巴拿是兽族,有着兽族特有的不羁和性感,小麦色的肌肤更显得狂野的美,但在黑鸢面前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 “你救了我,自然是我族的恩人,虽然斩魂不能归你,但是自然换取的好处,是超过你想象的。” “如果不是为了它,我也不会救你至此。”黑鸢有些不耐,转头对着巴拿的眼睛,“如果你有话说,我们可以亲自护送你回你族里;如果没话说,明天一早就走吧。” 哎,黑鸢啊黑鸢,你对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 巴拿咬着唇不说话,黑鸢起身叫上了几只鸢尾与他一道出去巡视去了,留其他人在这儿继续沉默的吃东西。 巴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良久才收回。随后将眼光放在紫鸢身上,上下打量道, “你是他什么人?” “与你何干。”紫鸢有些无语,怎么又绕到她身上来了。紫鸢将未吃完的肉扔进火堆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他如此紧张你,你们是恋人?” “自然不是。”紫鸢找了个自己最舒服的睡姿慵懒的打看个哈欠,才抬眼回她,“不过我劝你,你想要的东西不一定适合你。”黑鸢是傀儡,说穿了是一堆铁,你这是寄的什么春心啊,她这是善意的提醒。 “不是就好,别的倒不需要你操心。”巴拿神色一松,也就势躺下。 紫鸢闭上眼睛,渐渐沉睡。隐隐约约听见巴拿一遍遍地默念着黑鸢的名字。 第十九章 回无名山 翌日清晨,巴拿还是不愿意说出关于斩魂的事情。 黑鸢并不想要与她过分的纠缠,他自己就是出自机关族的傀儡,机关族的武器他只需要多花点时间就能够琢磨得七七八八了,之所以救她,不过是希望能够知道全面一些。毕竟每一件机关族厉害的武器都会有几个隐藏的功能,这是傲气的机关族最爱秀自己能耐的把戏。非这做武器的人亲口告知,强硬研究可能会伤了自己。 黑鸢将她留在山内,这里他都查探过了,偏僻又没有别的精灵涉足,对她来说已经很安全了。 但没曾想,她竟然跟了过来。以黑鸢的能力不至于会被人跟踪还有甩不掉的,更何况黑鸢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但是我们是快到山口才发现她一路上都跟着。 “黑鸢大人救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你怎么恁的不识趣,还跟着我们到了这里。”三千八六是年龄最小,性子最跳脱的,当即就不高兴了,站出来指责她。 “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打败你的黑鸢大人,但是我至少要知道斩魂在哪里吧,等到能打败的时候,我也要找得到地方。”巴拿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是疤痕依然遍布全身,看着甚是骇人。昨晚影影憧憧看不甚清楚,但毕竟是白条,这样的疤痕还是有碍瞻观的。 但巴拿的性子明显比昨日活泼不少,面对黑鸢也没有再外露出她怀春的神态。 “你是怎么跟上我们的?”黑鸢看到她有些讶然,很是不解。 “昨日你带我们逃脱追踪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在西大陆居然还有会空间术的人。”巴拿背着手,神情相当俏皮,当着我们的面四处的查看四周,无名山已经地接沙漠了,这四周都是荒山,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不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么大个空间场,想必花了不少的心力。” 黑鸢一听,瞳孔顿时收缩,我能感觉出来他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你怎么会知道空间术?你族还有机关族的武器,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巴拿也不答话,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什么,突然一下脸色一凛,正色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的空间术被破了,里面已是火海。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敌人,要逃命还是趁现在。” 紫鸢一听,愣了一下,黑鸢朝巴拿所在的地方查看了一番之后也默认了她的话。紫鸢顿时感觉不好,黑鸢还没有反应过来,紫鸢已经冲进了隐形的山门,直直的往无名山内奔去。 黑鸢没有抓住她,随着紫鸢一起冲进了山门。 入目的是一片火海和横七竖八的鸢尾精灵的尸体。 这是一片荒山,什么都烧不起来的,能烧起来的只有那半山的紫鸢花圃。 紫鸢觉得心里面有什么塌了。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塌了。 满山的紫鸢已经烧成了黑炭,那里的大部分的紫鸢都是后种的,是紫鸢亲手挖出的,黑鸢没有种活的种子。后来被那些乖巧懂事的紫鸢一粒粒种下,后来又春来发芽的紫鸢。 注定活不下来的东西,即使你再怎么补救都活不下去的吧。 那些种子之前就被黑鸢放弃了,然后被紫鸢挖出之后又被我放弃了,现在都发芽抽条了,竟然被一把火烧了。 它们不是被谁放弃了,是注定活不下来的。 山路上满地鸢尾精灵的尸体,有好些都是紫鸢日日亲自守着进化的,有好些都是日日服侍过她的,有好些都是被紫鸢日日叫到思过洞内狠狠惩罚过的。 紫鸢挨个的查看着,扑到他们的尸身上,一个一个的摸着他们的脸,将他们死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里。紫鸢摸了整整一条山路,但是还没有摸完。 黑鸢无声的跟着她,一直跟随他们的那六条鸢尾早已哭得天黑地暗。 他们真的好吵,紫鸢一人给了一巴掌,那巴掌上带着泥,他们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涌出,混着泥土一颗颗的落下。他们满含悲愤的眼睛望着紫鸢,咬着嘴唇的牙齿阵阵打颤,但紫鸢哪还有心思顾他们,转身依旧一个又一个尸身的摸过去。 “一定还有活的,一定还有活的,我要知道是谁做了这些事,”紫鸢再次扑向那堆尸体,“快,快活过来告诉我!快啊!” 紫鸢自己也不知道摸了多久,整个无名山的每一个尸身她都摸过了,但悲凉的发现,好多鸢尾她都不知道名字。他们死了,她却为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忏悔,呵,多可笑的忏悔。 紫鸢一滴泪都掉不下来,她以前不知道哭是那么难的事情。曾经被她日日罚的鸢尾们就躺在那堆尸首里,他们当年哭得可容易了,紫鸢手刚抬起来,他们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一直以为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的脸上,只有怒睁的双眼,和空洞的张大了的嘴,他们的脸上都是这样的表情,看了一眼就忘不掉。好像和他们在一起的回忆,都是这样狰狞的表情,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紫鸢要给他们报仇。 黑鸢将所有鸢尾精灵的尸体都归到了一处,紫鸢木然的看着他们在挖坑,脑子里嗡嗡直响,喃喃道, “一定有什么留下来的,一定有,只是我没有找到罢了。” 说着说着又扑了上去,一个又一个尸体的摸去, “凶手到底是谁,你们告诉我啊!你们起来告诉我啊!我要为你们报仇啊!你们告诉我啊!” 黑鸢将紫鸢抱住,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紫鸢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黑鸢,黑鸢求求你赶紧救救他们,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他们的,”紫鸢身体软在黑鸢的怀里,充满希翼的望着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的主人不是机关族的吗,你不还会空间族的法术吗,你快告诉我啊!告诉我怎么救他们啊!” 黑鸢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望着我、紫鸢,并没有丝毫的情绪, “你如果想要报仇,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我会陪你去。” “安全?还有安全的地方吗黑鸢。无名山安全吗?如若不安全,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置于那么不安全的地方?” 紫鸢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她知道这不是黑鸢的错,最后这句话,更像是在拷问她自己。 第二十章 出山 黑鸢进山之后就通过之前守山的秘法探知了整个无名山,确保再无敌人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紫鸢。 他们一起掩埋了那些尸首,就埋在紫鸢花圃内。 每一个山洞都是凌乱的,显然被人翻过,包括库房,办公用的书房,所有文字记录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 黑鸢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一些机关族的痕迹。 空间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智慧种族,早就已经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与机关族擅用外物不同,他们擅长挪山移海的法术,甚至能另辟空间,缩地成寸等空间术法,更有压缩精魄永生于世的传说。可是空间术是一个消耗极大的东西,智慧种族不如兽族、草木族、花族等是很容易繁衍生息的种族,智慧种族生命绵长但是极难怀胎,空间族又不愿作别的种族的附属族,自然而然就在别的种族的蚕食下被灭族了。 而机关族又是很克空间族的法术的,空间的法术不管再强大都会有破绽,只要机关术靠他们手里的奇奇怪怪的工具,就可以准确的找到空间族的破绽。就如无名山的这个山门,就是一处最大的破绽。 毕竟鸢尾要与外界通商才能生存下来,黑鸢就利用这空间术的一个破绽做了山门方便族人进出,如若是外人想要进来,空间术的山门就会被隐藏,常人都是找不到进入无名山的法门的,所以无名山才能这么平静的存在了上百年都没人能找到。 可是遇到机关族就不同了。现在除了领族的领族夫人那一支旁支以外,哪里还有别的机关族了。 紫鸢振奋起了精神,对着黑鸢扯出一个笑容, “看来我们有目的地了。” “不可冒失,你无需亲自去,我一定会去将事情调查清楚的。”黑鸢安抚她道。 “黑鸢,如果我不跟着你,你要将我放到哪里呢?”紫鸢凄惨一笑,“无名山都不安全了,哪里还安全呢?” 黑鸢沉默,将被子给她盖好,望着她凄凄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紫鸢缓缓地闭上眼睛, “我定是要好好睡一觉的,不然哪有精力与机关族清算这一笔账呢。” ———————————————————————— 次日一早,大家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紫鸢更多的是在众鸢尾精灵的坟前发呆。 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巴拿竟然还守在山门口。 巴拿虽然能识破空间术,但是不得要领是没办法破门而进的,所以只好一直守在山门外。 他们再踏出山门的时候,巴拿正拿着武器弓着背,警惕的望着山门的方向,一看是他们出来了,神色一缓,柔声说道, “黑鸢大人的空间术着实厉害,困得在下一点办法也没有。” “自然。”黑鸢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示意我们出发。 巴拿见他们要走,疾走了几步横在他们的路中间。 “你们这又要去哪里?” 紫鸢实在不耐她的纠缠,打断她, “姑娘已经没有性命之虞,斩魂也已经易主,我们之间互不相欠。现在无名山被毁,实在没有心思陪姑娘儿女情长。” 巴拿听完她的话后,明显有些羞怒, “我不过是不放心斩魂的下落才追踪至此,你们无名山被毁与我又有何干,我只是跟着斩魂与你又有何干?” 紫鸢讥笑,“斩魂在黑鸢身上,我看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 巴拿被她噎住,气红了脸瞪着她。 黑鸢听了紫鸢的话,不解地看了看她,又一脸认真地对着巴拿道, “我从不喝酒。” “……” 紫鸢自是懒得与他们废话,径直往山路上走。黑鸢与其它六鸢尾随后跟上。 巴拿还是穷跟不舍。 巴拿懂空间术,黑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甩不掉她,索性就不管她了。 她最初只是远远的跟着,后来大家都不理她了,她反倒胆子大了起来,非常自来熟的与他们同桌吃饭,同处睡觉。 有一次三千八六在外捕食,被一群鼬鼠族的捉弄,差点丢了性命,还多亏了巴拿相救。 那些爬鼠们最爱捉弄低弱的草木族与花族,经过无名山这一劫,紫鸢将这几只鸢尾们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紫鸢心下有些感激,对她也不那么反感了。 其实她人不错,除了面对黑鸢没有什么理智以外,可以说是非常让人钦佩的女精灵了。 巴拿非常独立,在生活和拿主意方面强过紫鸢许多。相处久了会发现她与黑鸢非常有默契,危险他们都能比常人先一步觉察出来,并迅速作出最完美的部署。紫鸢能看出黑鸢是欣赏巴拿的,如果黑鸢不是傀儡,他们倒是挺般配。 他们北上往都城方向走,早早的就已经超出了黑鸢认为的安全范围,这对于黑鸢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现在比往常更加的警惕。 越往北走遇到的凶悍嗜血的兽族就越多,南方炎热四季如春,花草树木的越是不胜枚举,但是越往北走越是寒冷,兽族也不再温和,更多的是嗜血成性。 巴拿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总归在外闯过一段时间,了解的东西比他们多,倒是帮上了许多的忙。 紫鸢问过巴拿,要跟着他们走到哪里去,她却说,什么时候黑鸢忙完了,跟着她回族里,她就不走了。 紫鸢当时只当她是痴人做梦,还嘲讽了她几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就到来了。 那天,他们正走到了一个小城——阮城,还没有走到城门口,黑鸢就面色沉重地转身,将他们远远带离那个地方,藏在一个山洞之中。 他说他看到了一个来自领族的招募令,为了给她诞下的第一个皇子庆生,招募全国的鸢尾族进都城庆宴。 “哼,说是招募令,这么多守卫守在城口盘问,通缉令还差不多。”巴拿哼声说道,满不在乎的舔了舔她随身携带的那把钢刺。 我们不过远远望了一眼城门,也不知道她和黑鸢是怎么看见的,但他们如此胆大心细之人,听他们的总是没错的。 “我与巴拿去城内打探一下,天黑前回来。”黑鸢将这小洞设了一个空间术,“即使没有回来,也千万别点火。” 第二十一章 再生变故 紫鸢与鸢尾们等了好久,日落又日出,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紫鸢指甲都要捏进肉里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们一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黑鸢是如此厉害。 但是紧握的双拳怎么都舒展不开,紫鸢紧紧的盯着洞口。 如果没有了黑鸢,紫鸢真的不知道之后的路该如何坚持下去,还要怎么去报仇。 远处有几声翅膀扑腾的声音,也不知是敌是友,洞里的原味们都紧张非常。 洞里虽然看不太清外面的情景,但是影影绰绰的几个身影,明显不是黑鸢与巴拿。 紫鸢心知不好,三千八六早已慌了神,将紫鸢护在他的身下,凝神屛息地听洞外的动静,双手还止不住的抖。 紫鸢将三千八六安抚坐下,有空间术她一点都不担心。几个鸢尾都靠拢过来,紫鸢安坐在中间。 如果空间术都抵挡不了他们,那他们就算是反抗也没什么用的。 果然,是最坏的那个可能。 来人用了几乎半天的时间,将空间术的破绽找了出来。看到一个肤色极白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体颀长,双眼闪着精光。紫鸢将鸢尾们往身后拉,鸢尾们往她身前护。 “这里果然有鸢尾,倒是让我们一顿好找。”来人甚是邪气,盯着我们左瞧又瞧,一脸满意的样子。 “阁下是机关族?”紫鸢的双手拢在袖子里,止不住的发抖,有一种渴血的冲动。 “正是,”来人邪魅的笑了笑,“我们领主夫人尤为钟爱鸢尾花,特地来请诸位去都城一叙。” “哈,如若都城的鸢尾都不能将领主夫人服侍好,我们这些乡村粗鄙的鸢尾,又怎么能让领主夫人高兴?” 紫鸢瞧了一眼他身后,虽然只有五人,但明显都是兽族的个中好手,不是我们花族能正面起冲突的。 “这个不重要。领主夫人为长子贺寿,自然是要大场面的。”来人兜兜转转的,将一个发着幽幽蓝光的圆形锁链掏了出来,正欲将他们拷上。 “噗噗噗噗噗!”突然一阵疾风吹过,吹得洞中阴凉,洞里众人齐齐往洞口望去,原先站在洞外的那五个人都不知所踪,洞口一片血肉模糊,腥臭扑鼻,令人作呕。 “谁?!”来人脸色更加阴沉,看来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机关族本身就生得白皙,这一吓,更是面如死灰。 这一洞口的血肉沫子让紫鸢身后的鸢尾顿时不适了起来,双双遮眼不忍再看。紫鸢倒是松了一口气,黑鸢没事就好。 黑鸢和巴拿的身影还未见到,斩魂却先将来人的双手砍下,那双手里的锁链蓝光闪了闪,变成一颗极小的圆球掉落在地上。 黑鸢将那圆球捡起,轻轻一捏,锁链又恢复如初,把它拷在那个机关族乱蹬的脚上。 这机关族人擒得相当轻松,黑鸢摸了他身上所有机关族的东西,挑拣了一些有被追踪能力的东西让巴拿埋了,武器都分给了大家,他自己留了几样值得研究的东西。 黑鸢从一进洞就一刻不停的忙活,连话也没时间与他们说一句。 “说罢,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黑鸢掐住他的下巴,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往他嘴里倒。 “咳咳,咳咳,早,早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这,这这么多人,不是很打眼……眼吗。”黑鸢不知给他灌了什么,不过多久,他就不住的摇头晃脑,眼睛耷拢着睁不开的样子。 “也……也算你们聪明,本欲,欲将你们在城内捉了的,可,可你们反应太快,让你们逃了。”那人抬头望着他,眼睛已经不聚焦了,“算,算你们厉害,机关术可,可以检测到空间术的波动,可就算这样还,还是找了你们这么,么久。” “为什么抓鸢尾花?”紫鸢看他快要失去知觉了,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上面的命令……”话戛然而止,那人张着嘴,眼神空洞,已然失去知觉,胸口以下已然化成了一滩尸水,滋滋作响。 “你说啊!你赶紧说啊!”紫鸢抓住他的肩膀,浑然不觉他已经腐烂的皮肤已把她的手灼伤。 “没有时间了,他都找到这里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黑鸢将紫鸢揽了过去,抓着她的手细心的包扎了一下,招呼了鸢尾们就与巴拿摸了出去。 紫鸢还有些不甘,想要再细细的问清楚,关于机关族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黑鸢的主人是机关族,想要保护她的是机关族,灭她无名山的又是机关族,全大陆搜寻鸢尾的也是与机关族有关,现在追捕他们的,还是机关族。 这么多重要的问题可以问,为什么黑鸢就问了不痛不痒的问题! 急速的狂奔,除了她耳边呼呼呼的风声,就是整个山腰传来的树木折断翻滚的声音,和许多许多兽族出动集结同伴的刺耳叫声。 这是将整整一城的兽族都引来了吗。 紫鸢知道那时候一定非常的惊险,但是她着实除了紧随黑鸢奔跑来不及注意任何别的事情。 黑鸢和巴拿不管动作再迅速,拖着7个花族都不太好过。 他们只有在奔跑的同时用上空间术,这样才能拖延住兽族的步伐,但同时机关族也能通过空间术迅速锁定他们的位置。 双方都僵持了很久,兽族与机关族追不上紫鸢他们,他们也摆脱不了追捕。 紫鸢已有些不济,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山头,跑了多少个日夜,有三只鸢尾已经掉队了,紫鸢都能听见他们被什么野兽撕碎的声音。 紫鸢很想要回头,但是黑鸢牢牢箍住她,他望了一眼怀中的她,任她哭叫也决不回头。 巴拿突然施展了一个非常耗体力的滞空术,将身后的野兽牢牢困住,但明显这个法术极大的消耗了她,她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这边。”说罢巴拿便往右后方的茂密沼泽深处跑了过去,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分叉路,周遭的树木有一人多高。但这毕竟是回路,不知道是否会遇见来追踪的人。 巴拿是我们之间最了解兽族的,她也万不会拿她的命开玩笑,黑鸢迟疑了一下,随后带领着大家跟上了。 第二十二章 麝族 这里崇山峻岭,异常难攀爬,树林层层叠叠,我们能听见山脚下有兽族的嘶吼声,但是已经非常远了,巴拿带他们走了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 黑鸢一走近这里就一直拧着眉头,露出非常严肃的表情。紫鸢觉察出他神色不对,也不知他是发现了什么,悄悄将黑鸢为她亲手打造的武器捏在手里,紧紧的跟在黑鸢的身后。 巴拿领着他们走至一个非常陡峭的悬崖边上,转过身来,对着黑鸢挑衅的一笑,兽族独有的魅力散发开来,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情, “敢跳吗?” “可惜无名山没有像这样险峻的地方,不然不会落此地步。”黑鸢往深渊下望了望,这悬崖深不见底,入眼处墨黑一片,山谷间罡风阵阵,阴森可怖,像有什么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 黑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的杰作?” “自然。”巴拿带着些许骄傲,深情地看着黑鸢,“即使机关族能测到这个空间术也是不敢跳的,这么高他们还未看破空间术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滞空的?这个空间术是浮在空中的?”黑鸢有些惊讶。 “黑鸢,这是我们麝族最大的秘密了,我告诉了你,你可得嫁给我。”巴拿靠近黑鸢,俏皮的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气氛顿时变得异常暧昧。 巴拿对黑鸢的感情非常火热直白,同为女性的紫鸢见了都觉得快要被这样的爱淹没了,可惜黑鸢是个傀儡,再怎么火热,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我更想知道关于斩魂的秘密。”黑鸢淡淡的说。 “你嫁给我了,自然什么都不是秘密了。”巴拿继续靠近挑逗他,都快贴到他身上了。黑鸢皱着眉一脸问号地望着她,表示不解。 麝族是女性为尊的种族,对于巴拿来说,黑鸢吸引她,她就要将黑鸢收到自己后宫里。但是黑鸢还是个没经历过情爱的小白,对于她的那些示爱的举动既好奇,又不理解。 “你一直让我嫁给你,可是我已经嫁给了紫鸢,如何能嫁给你?”黑鸢想了想,回复道。 黑鸢一说完,一行人皆是一惊,都惊讶的望着紫鸢,巴拿瞧紫鸢的眼神已然变得凛厉,像在看一个猎物。 “唔”被点名的紫鸢明显不是很爽,“黑鸢,当我的侍卫与嫁给我不是一个意思。” 紫鸢解释完,众人神情皆是一松。巴拿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也知黑鸢对感情之事了解甚少,也就释然了,不过对紫鸢依旧醋意不减。 紫鸢有些无语,将黑鸢拉到了一个角落,好生解释道,“嫁与娶呢,是男女双方自愿一同生活的意思,是合约制的,同吃同住,这种关系只能这两人才能拥有,与我俩的关系,并不相同。” “我们不是吗?”黑鸢有歪着头问紫鸢。 紫鸢满头黑线,“这种关系只限于男女之间,你是男的吗?” “自然不是。”黑鸢点点头,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你与我不能是这样的关系,你也不能与巴拿有这样的关系,但是你也不能告诉她为什么,你就说不喜欢她就可以了。”黑鸢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巴拿有些狐疑,可紫鸢与黑鸢沟通用的鸢尾的沟通方法,她无法探听。 “没什么,黑鸢与我只是在讨论到底要不要跳下去的事情。”紫鸢对巴拿笑了笑,将话题又引到目前的现状上。 “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个山脉虽大,可机关族如果安心要找你们,也容易得很。”巴拿双手抱胸,舔了舔手里的钢刺,看紫鸢的眼神依然带着一丝探究。 “你先请。”紫鸢笑笑便不再多言,对巴拿拱拱手就立在旁边。 巴拿将钢刺插回腰间,走到悬崖边,回头对着黑鸢笑道, “可要跟紧我。”说罢,巴拿一个纵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的往深渊坠去。 黑鸢护着紫鸢,带着剩下的鸢尾随后跳了下去。 巴拿带着他们回了麝族所居住的地方。 西大陆有不少的麝族栖息地,在北上的沿途见过好些麝族居住的地方,但是他们没有一处像这个地方这么隐僻,这么安逸。 这里春意盎然,美不胜收,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味道。他们一行人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北上后很难再见南方那种湿润温暖的天气了,骤然再见到,大家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干什么。”巴拿面露得色,不过也自进来之后巴拿也神情轻松了不少,对着空旷的山林吼道。 “巴拿大人?!真的是巴拿大人回来了!”从他们入这空间之后,连紫鸢都能感觉出四周有种紧张的味道,像有许多眼睛盯着他们。 果然,从山林角落里零星探出几个脑袋,显然是几只小麝。在确定是巴拿之后,小麝们都一路小跑奔了过来,一个猛子扎进巴拿怀里,在碰到巴拿的那一刻变化成小男孩小女孩的模样。 “许久没有归家,你们都已经能够化为人形了啊,真棒。”巴拿颇有些宠溺的这个摸摸那个亲亲的,一副宠溺柔情的样子,与往常紫鸢见到的盛气凌人的巴拿不同。 “巴拿大人你去哪里了啊,你都不知道首领有多么着急,派了一批又一批精灵出去寻找,都没有你的消息。”其中的一个小男孩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眼泪鼻涕的都擦在了巴拿身上。 巴拿嫌弃的把他衣服纠过去就擦,敲了敲他的头:“我不过是外出历练了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喏,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带我们去见母亲。” 那群小孩儿将眼光落到我们身上,歪着头问:“他们是谁?可是巴拿带回来的食物?” “这是巴拿的朋友,你们不可偷吃了。”巴拿非常慎重地点着他们的鼻子警告道。 紫鸢本觉得这些小孩儿甚是可爱,正想要逗上一逗,但是听到这句话背脊有些发凉,再看到他们这么好奇的小眼神,突然觉得这些小眼神好像不似刚才那么单纯无害了。 第二十三章 麝族首领 生活在这里的麝族并不是很多,但是麝人只有巴拿一个。 巴拿这个词在麝族里是无畏的英雄的意思。麝人非常的稀少,但是几乎每个麝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都叫巴拿。几乎每一代的麝人都有过非常多的传奇故事,作为巴拿,很多时候是一种信仰的存在。 生活在这个空间的麝族精灵并不多,可能这个麝族这么小心的藏在这个深山之中,就是为了保护巴拿在羽翼未丰满的时候能够健康成长吧。 看得出巴拿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的人,但见到巴拿平安归来,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巴拿良久,已经哭不出声来。可抱了没多久,又将巴拿推到地上,愤愤道, “好得很哇,蹄子长粗了是吧,竟敢违背族法,私自逃出绿野,全族人多担心你知道吗!” 巴拿红着眼眶,跪在地上,抓着母亲的裙角,鼻子一吸一吸的,显得尤为可怜,“母亲别动怒,是巴拿不好,巴拿知道错了,巴拿甘愿受罚。巴拿在外的这段时间日日思念母亲,茶不思饭不想啊。”紫鸢在旁边看着眼皮直跳,兽族卖起可怜来,也是很厉害啊。 但是巴拿母亲显然是不吃这一套的,收好了初见巴拿的失控情绪,一族首领的风范当即扑面压来。 “玛吉长老,将巴拿带去,按族规领罚。将巴拿手脚拷牢了,免得刑罚也能让她逃了去。” 巴拿听后,重重的朝她母亲磕头,“巴拿自愿领那圣火之刑,七七四十九天也不惧。只恳请母亲答应,许巴拿日日上跟前服侍,让巴拿孝敬母亲,以弥补这么长时间来的不孝。” 巴拿并不畏惧刑罚,但母亲有多疼惜她心里清楚。巴拿见母亲这么坚定的语气,心里犯酸,母亲从未与她说过重话,这次是真的伤到母亲的心了。 “没有你的服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族法都敢违背,孝不孝的算什么,”巴拿母亲冷哼一声,态度异常坚决,“你自去领罚,没有罚够不许来见我。” 巴拿不听,一个劲的磕头,兽族倔脾气上来了,也是固执非常:“母亲,巴拿真的知道错了!” “对了,将斩魂还来。”巴拿母亲将手往巴拿身前一摊,“就不该将这武器教给你,让你生了出绿野的胆子!” “母亲……” “还来!家族至宝是用来击退敌人的,不是用来当小孩子防身玩具的!” 巴拿复又重重的不挺磕头,地上渐渐渗出血迹,紫鸢们在旁看到都有些不忍。 “母亲见谅,斩魂,斩魂现在不在巴拿手中……”巴拿已经头都抬不起来了。 “混账!你竟然将斩魂丢在了外面!你可知道斩魂的威力……” “也不在绿野之外。”巴拿哑声道,将在蘑菇集市的遭遇细细与众人道来,将紫鸢一行人介绍给她的母亲,尤其浓墨重彩的强调了黑鸢。 “黑鸢是巴拿心系之人,还请母亲不要难为黑鸢,他救了巴拿性命,也保了斩魂不落入匪人手中。” 巴拿言辞恳切,还当众表白黑鸢,众人一时之间对黑鸢指指点点,但黑鸢却像没事人一样杵在一旁,神情冷漠,好像众人谈论的并不是他一般。 巴拿母亲呵斥了巴拿,命守卫将巴拿拖了下去,巴拿虽有不甘,但是她明白母亲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至少凭借黑鸢救过自己,她的母亲就不会过分的为难黑鸢。 紫鸢看着巴拿就这么惨兮兮的被拖了下去,心里暗暗有些幸灾乐祸。随行的这一路虽然巴拿也帮了许多忙,但被心气这么傲的兽族视为假想敌的紫鸢,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巴拿被拖了下去,场内的视线瞬间集中到紫鸢一行五人身上,位居上座的首领细细地打量了他们,然后道, “你们是哪族的精灵?” 黑鸢正欲上前答话,被紫鸢拉到了她的身后。 紫鸢经过了无名山被灭的事情之后,她突然感悟到,黑鸢也并不是万能的,也有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事。紫鸢太依赖他了,依赖到她连最基本的思考和责任都快没有了。 如若不是她只顾自己的贪欲,也不会让无名山的鸢尾们独自去面对死亡。她身边的人,不管是鸢尾还是黑鸢,从此刻起,她都要尽心去守护。 “回首领,我们是南方无名山的鸢尾族,巴拿曾遇危机,经我们的帮忙也化险为夷了。之后我们鸢尾族遇到灭族危机,巴拿为了帮助我们逃脱敌人追捕才将我们带至此处,来得唐突,还请首领海涵。” 紫鸢上前向麝族首领深深鞠了一躬,进退得体,不卑不亢。 首领良久无言,叹了口气才道, “你们救过巴拿,自然是我全族的恩人,理应奉为上宾。不过斩魂是我族至宝,烦请阁下归还。” “巴拿也救了我们一行人的性命,说起来巴拿也是我们的恩人。”紫鸢再次拱手道谢,“不过这斩魂的事情,我们也第一次听说,并不知道首领所指的是什么。” 开玩笑,看黑鸢爱不释手的样子,愿意还才怪,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装傻充楞是最明智的了。 “是吗?如若不知道斩魂这个名字,我就换一种问法好了,”麝族首领并不着急,黑鸢人都在这里,还能跑不成,“请问阁下在鳄鱼族抢来的武器在哪里?” “在这。”黑鸢在怀里左摸摸,右摸摸,摸出一个蓝色的椭圆物体,显然是那日在山洞中那个机关族所用的武器。 “放肆!”麝族首领一眼就能看出,这武器蓝得很浅,明显是机关族一般的武器,怎么都不会是深蓝的斩魂, “还劝阁下不要与我们耍花样了,以后我们要相处的时日可是很长的。”麝族首领的威压再次扑面而来。 听出首领话里有话,紫鸢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莫非才脱虎爪,又入狼口? “我们只是深山里长大的鸢尾而已,来来去去不过百年花龄,机关族的东西都没接触过几次,实在不敢欺瞒首领。”紫鸢将姿态放低,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麝族首领又神色奇怪的盯着黑鸢看了又看,问道,“你们是花族?” “正是。” 麝族首领眉头一舒,像刚才的冲突并不存在一样,“想来你们四处奔波也是劳累了,不如好好的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聊吧。绿野安全,你们放心便是。” 首领默了一会儿,吩咐旁边的一位长老道,“今晚上在落阳坡设全蛇宴,宴请五位贵客,下去办吧,不可怠慢了。” 说罢就有护卫为他们们引路,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第二十四章 蛇宴 这段时间精神紧绷,已有好久都没有踏实的休息过了。紫鸢疲惫的倒在床上,这几天因为逃命强压下的丧亲之痛,像泄洪一般喷涌而出,巨大的痛楚压得紫鸢喘不过气来。 无名山真的被灭了,那些陪伴了她百年的精灵们,真的已经死了。 紫鸢任由那些鸢尾惨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回放,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外流。她想不明白屠了无名山的精灵会对谁有好处。 无名山唯一有些价值的,不过就是后山矿藏丰富的萤石罢了,但那日回去查看,矿场四处散落着才出土的矿石,像普通石头一样被扔在地上。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都城的机关族,只有到了都城,才能解开这些谜团,才可以为族人报仇。想到这里紫鸢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突然门被打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黑鸢。紫鸢深深吸了口气,并不睁眼。 黑鸢靠近床前,将紫鸢捏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紧紧握住她。紫鸢的双手发着颤,死死的咬着唇,眼泪已经浸湿了整个枕头。黑鸢沉默许久,靠着紫鸢躺下,正想揽过她的肩头,紫鸢却往里一躲, “你知我的脾气的,男女不可如此。” “你不是说我不是男的吗?”黑鸢哑声道。他从未见过紫鸢隐忍到这个地步,他一个傀儡都能看出她内心的仇恨在燃烧她,他只是想要帮她分担一些,将她的仇恨抚平一些。 “让我静静吧,你这样也没有任何作用。”紫鸢背对着他,将被子一裹,不再说话。 黑鸢并不起身,坐在床头静静地守着她。 紫鸢并未睡着,但是明显情绪不再那么波动了。 黑鸢觉得,此刻待在她的身边,才是对的。 ———————————————————— 到了晚上休息了一下午的鸢尾们也精神焕发了,为了参加晚上的蛇宴,紫鸢特地将大家打扮了一下,以免失了礼仪。 起初听说要吃兽族的菜品,紫鸢的内心还是有很大的抗拒的。蘑菇街的那些腥臭扑鼻的食物还是给紫鸢留下了非常坏的印象。 后来菜端上之后,才发现,麝族喜欢用柏叶辅以蛇肉一起食用的,柏叶味道清香甘甜,蛇肉嫩滑鲜美,样样菜品都精致美味,是世间难觅的美食,看得紫鸢食指大动。 “绿野也没有什么能招待的食物,这全蛇宴也不知你们吃得惯与否?”麝族首领亲切的询问,让人如沐春风。 宴席上的首领,明显与白日那略有失态的首领不同,此时的首领关怀备至,礼数周到,非常平易近人。 “蛇宴丰盛,多谢夫人款待。”紫鸢确实很喜欢麝族的美食,麝族的美食与她曾吃过的都不相同,有一种格外的香甜。 “感念你们对巴拿的救命之恩,这杯酒我敬你们了。”麝族首领带头将杯酒喝了,随后熟络的问道,“听巴拿说,黑鸢会空间术,不知是否与空间族有亲缘关系?” 智慧种族为了生存下去都会依赖别的种族的,最牢固的盟友关系自然就是姻亲了。虽然与别的种族联姻生出的小孩有很大几率继承智慧种族的血脉传承,但是继承可能残破不全,血脉被稀释之后,施展的威力都不会很大。 其实紫鸢自己也非常的好奇,为何身为机关族傀儡的黑鸢会空间术,但无论无何这件事情都得搪塞过去,关于黑鸢是傀儡的事情也千万要保密, “其实这也是巴拿误会了,当时我族刚蒙血难,也未与巴拿解释清楚。我族的护山空间阵法,实乃是一位神秘高人所赐,幸得有这高人相助,我们这些鸢尾才能在那穷山恶水的无名山幸存下来。” 紫鸢细心解释着,小心的看着首领的脸色。 麝族首领轻轻一笑,有些不信, “高人?我也有些好奇,什么样的高人,能在沙漠里种花呢。” “我们全族也非常感念那高人的救命之恩。但是这高人到底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我们也不得而知。我族最大的遗憾,就是知恩不知如何报了。” 麝族首领端着酒杯晃了晃,转头又去问黑鸢, “我所知道的花族,无不是擅长法术的,听巴拿说,黑鸢一人能同时对战数十名鳄鱼族,并且不费一丝法术,全靠身体,不知是真是假?” “是。”黑鸢也是嘴快,直接就承认了,对面的紫鸢一手的冷汗。 “还听说黑鸢身为花族,能够凭一己之力抗衡斩魂,不知是真是假?”麝族首领嫣然一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斩魂一事,我已与首领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从鳄鱼族手里抢来的武器并不是斩魂,不知首领为何还缠着此事不放?”紫鸢皱着眉,紧盯着麝族首领,看来斩魂的事情不那么容易了了,这绿野也不是长待的地方。 “到底是不是斩魂,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巴拿定是不会拿这件事骗我,倒是你们,想要在我们麝族这里躲难,却没有足够的诚意。”麝族首领拿着刀叉从碟子里割下一小块蛇肉,蘸了蘸血酱细口吃了下去,似大家都在说家常一般波澜不惊。 “那首领究竟想要如何?”紫鸢心里清楚,麝族首领已经想好了处置他们的方案了,再这么试探过来试探过去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直说。 “黑鸢想要斩魂就留着吧,作为巴拿未来的妻子,为她管理武器也不无不妥。” “妻子?首领不是说笑吧,黑鸢只是一只鸢尾而已,首领想要一只花族来当巴拿的妻子?” 紫鸢有些不可置信,巴拿被爱冲昏头脑也就罢了,巴拿母亲也是个头脑不清的吗。兽族不是一向看不起草木族和花族了?更何况这是麝人,能成为一代传说的麝人。 麝族首领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我不管黑鸢到底是有什么机缘,还是有什么变异。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鳄鱼族数人,还能在别人手上抢回斩魂,这实力我族没有一人能够办到,就算是外族也很少能够办到。更何况是巴拿喜欢,我向来相信巴拿的眼光的。”首领说完,还冲着黑鸢妖娆一笑。 “不可能。”黑鸢很简短,很清晰的拒绝了,甚至连头都没抬。 麝族麝族首领脸色一变,有些不喜,“年轻人,还是变通点好,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首领,黑鸢只是心系我族的大仇未报,所以说话直楞了些。不过巴拿日后定是前程似锦,我们一落魄花族,实在高攀不了。”紫鸢站了起来,向首领拱了拱手,谦卑得不能再谦卑。 “报仇?巴拿带你们进来时,没有告诉你们吗?绿野既是我族的藏身之所,当然是有不想被人知道此处。你们知道了,我会放你们走吗?更何况,黑鸢身上还有斩魂。”麝族首领冷笑道。 “首领定要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吗?”紫鸢脸色也是一冷,她该做的已经做足够了,这首领还是如此不识趣,那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来人,拿下。”首领依然优雅的吃着蛇肉,慢条斯理的与身旁的侍从说,“这血酱还是不够腥,以后熬浓点。” 第二十五章 逼婚 紫鸢没想到,麝族首领说翻脸就翻脸。 黑鸢一个闪躲闪到紫鸢身边护住他,其他三只鸢尾们也立即向紫鸢靠拢。 “首领,你这是何意?”紫鸢紧抿着嘴唇,她一味的退让不是为了让她得寸进尺的。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麝族首领手拖着腮,不慌不忙,“一你们不能离开,二斩魂要留在绿野,三黑鸢要嫁巴拿。” “那首领何必又是客房,又是全蛇宴的招待,直接拿下我们不就是了。”鸢尾们与黑鸢用身体护着紫鸢,警惕地看着四周人数多他们数倍的麝族精灵,并不打算退让。 “我能保护你们安全离开。”黑鸢不在乎的说道。他一人能敌一百的硬甲兽族,这区区的软毛麝族,他还不放在眼里。 “黑鸢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再厉害又能如何,你能抵挡这千虫酒?”麝族首领像是被黑鸢的话逗笑了一样,将身前的盘子一推,站了起来,一袭红衣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你们是否知道,这千虫酒与蛇肉相配,被称为闻香倒,没有哪个花族能够抵抗得了闻香倒的迷药。” 麝族首领的话音刚落,三只鸢尾噗的一声就栽倒在地,紫鸢正打算转身去扶,自己也一个站立不稳,向后一倒就要栽了下去。 黑鸢手疾眼快,将摇摇欲坠的紫鸢捞起,抱在怀里。 首领很是惊奇,带有探究的眼神锁定在黑鸢身上,“从未见过有能抵住这迷药的花族,黑鸢啊黑鸢,你总是给我惊喜。” 黑鸢虽然也走过场似的喝了酒,吃了肉,但是他毕竟不是生物,怎会俱这些毒性。 “你这么强悍,倒是让我不太相信你仅仅是个花族了。啧,你唯一可惜的,就是生为了花族。” 麝族首领虽然长了黑鸢千余岁,但是仍然风采不减,作为兽族的那骨子媚劲,在这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显得诱惑至极。眼神直勾勾的往黑鸢身上打量,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 “解药?”自紫鸢软下去,黑鸢就已经动了杀心了。 最近紫鸢非常逞能,想尽办法的去保护他与鸢尾们,虽然收效甚微,但是她从未与外人打过交道,她并不知道其中的险恶,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让黑鸢大感意外。所以他有意的让紫鸢去与麝族交涉,看着她成长,默默地在她身后支持她。 经历了无名山的灾难,黑鸢知道唯一能够唤起紫鸢的求生欲望的,就是保护他们和报仇了。虽然看着她这样苦苦支撑很心疼,但是只要她能活下去,他不介意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但是这些事情,不包括让她受伤。 麝族首领明显触了黑鸢的逆鳞。 “只是轻微的迷药而已,对精灵没有任何伤害。我们不也吃了,只不过这闻香倒只对花族有迷魂作用而已。”麝族首领笑笑,她一直都知道,紫鸢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真正厉害的人物,是黑鸢,所以从此刻起才是真正的谈判。 黑鸢听罢略放下心,“首领真是好胆色,明知斩魂在我手里,还敢做出这样的动作,勇气也是可嘉的。” 说罢,黑鸢双眼一眯,手心蓝光一闪,在空中拉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变化出一柄鬼面幽火弯刀,虚砍了一记,破空的声音犹如一声鬼泣,直破耳膜。 麝族首领一见那斩魂,脸色立即变得沉重了起来,双拳紧握,身体紧绷,暴露了她的紧张。 “你竟然可以变化出鬼面!连巴拿都不能,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即将屠尽绿野的人。”黑鸢面无表情,挥刀欲砍。 “慢着!黑鸢,如若真的杀起来,我这里可是有几百族人,就算你都能屠尽,你能保证完全护得住这几只已经昏迷不醒的鸢尾吗!” 黑鸢沉默不语。 他只在乎紫鸢,虽然他与无名山的鸢尾们共同生活了上百年,但是他是傀儡,对他们也并没有感情,也并不在乎。所以此时将他们丢下,也不无不可。 但是紫鸢的精神已经被折磨成这样,这三只鸢尾被她看得如此重要,如若让她知道黑鸢抛弃了他们,紫鸢定会崩溃。只要有可能让紫鸢受到的伤害,他都要杜绝。 “你一个人是没办法带他们四人出去的,即使你懂空间术,也离不开绿野的。”麝族首领明显非常忌惮斩魂,面色铁青,见黑鸢,有一丝松动,赶紧劝道, “我们不过是想让你与巴拿成亲而已。成亲之后他们四人自是你的族系,就是我们麝族永远的上宾,我们全族都有义务保护她们的安全,供他们吃喝不愁,绿野的族人都随他们调遣,难道不好吗?” 黑鸢还是不说话。 麝族首领觉得有戏,继续晓之以理,“更何况,你还能找到比斩魂更趁手的兵器?只要你是巴拿的妻子,斩魂不仅是属于你,你还共享它的所有秘密,你看如何?” 黑鸢歪着头想了想,他已经很久没有思考那么长时间了。 他其实并不想紫鸢去复仇,复仇就代表她会面临危险。他带紫鸢北上,不过是因为紫鸢想去。也确实一直以来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护她周全,但是绿野能。 “为何非我不可?” “巴拿的人生注定不平凡,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来支持她。这个后盾必须足够优异,还要完全忠于她。” 麝族首领苦笑,她其实从未考虑过花族,但是黑鸢的能力不仅已经超过了她的期望值,而且这躺在地上的鸢尾正好是他的弱点,掌控了他们,麝族就能够完美的掌控他,不担心他的背叛。对于他们这样身负异宝的弱势种族,忠心比强大更重要。 “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黑鸢不傻,两相对比之后,他已经做好了计较。 麝族首领苦笑,黑鸢很理智,场面话绝对没有直接亮底牌来得更有效,“他们活着对我来说不是更有用吗?” 黑鸢点点头。绿野的安全性让黑鸢很满意,麝族首领开出的条件也不错。他不在乎麝族到底利用他与否,只要他能达到他的目的,就足够了。 “成交。”黑鸢抱起紫鸢,打算带她回客房,“选好了成亲的日子,派人告诉我就好。” 麝族首领看见黑鸢对医院无微不至的样子,脸色有些怪异,“既然你已是巴拿的未婚妻了,最好还是不要碰别的女人。” 黑鸢头也不回,“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喂饱斩魂的必先是你麝族的血。” 第二十九章 探索 紫鸢从未感觉这么自由过。 她逛到了野外,远离麝族生活的地方。这里鸟语花香,枝繁叶茂的,让紫鸢的心情豁然开朗。因为仇恨,因为黑鸢,她经历了太大的压力和痛苦,她背负着这些走了太远的路,越多走一步越觉得沉重不堪。 但是现在走在这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阳光暖烘烘地洒在自己的身上,让紫鸢有一种轻盈的感觉。这种轻盈不是如释重负,而是像一种动力,使她日益成熟。 甩开了黑鸢,她按照自己出门前规划的路线走。 绿野毕竟是个有限的空间,走不了多久就已经走到了边缘。 紫鸢仔仔细细的研究过,这个被麝族称为月光坡的地方,虽然非常偏僻,但是常有麝族守卫往来。紫鸢在研究麝族守卫的排班的时候发现的这一怪事。 大部分的麝族住在绿野的南面,而麝族的高层几乎都住在绿野的东面,虽然没有严格的划分,但是大家活动的范围,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北面——月光坡所在的方位。 所以当东面的守卫时常巡逻到北面时,紫鸢就起了疑心。 紫鸢也曾让鸢尾们到北面去查探,但是这里与绿野别的地方并无二致,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现在紫鸢想要探寻外出的缺口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麝族避开这里,是否就是因为恪守不得外出绿野的族规? 紫鸢拿出机关族的探查工具,淡蓝色的子弹状的工具,小小的平躺在她的手心里。紫鸢将它平整的一面用指尖轻轻的画了一个圈,这工具发出一声轻吟,悬浮在空中,尖角朝下,滴溜溜的自转了起来。 这工具自主的往前慢慢飞去,紫鸢跟在它的身后,走走停停,不疾不徐。 本来就出来得晚,再行着这龟爬的速度,一直到天快黑了,这工具绕了一大圈,又飞回了原处。它依然发着淡淡的蓝光,不紧不慢的又开始绕第二圈。 紫鸢有些无奈,不过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正准备将它收入囊中,眼角一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绿野一向阳光充足,森林也长得郁郁葱葱,影影绰绰。可能是因为空间术的原因,层层叠叠的森林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但偶尔被云朵遮住了太阳的时候,这个森林才显出本来的面貌。 紫鸢这无意的一瞥,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太阳光被遮住了之后,以这漂浮的工具为线,左边树丛的颜色,稍稍比右边树丛的颜色淡一些。太阳光再一次洒满森林的时候,这点区别就被隐藏在反射的光晕之中。 紫鸢心中一动,赶紧将之前绘制的地图拿了出来,跟着这工具将它飞过的路径细细的画了下来。直到阳光完全消失,整个山谷陷入黑暗,还剩一小段没有完成,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大致的图案已经出来了,与起点相连即可。 紫鸢将这工具停在空中,微微碰了两下,这工具亮度变暗,一闪一闪,像林间的一只萤火虫,围绕着紫鸢飞舞。 紫鸢画出来的这个图案,在地图上大致呈漏斗状,她现在正处在胖底的那端。看好了方位之后,就朝着那“漏斗”口走去。 这绿野的空间术能透进阳光,却透不进月光,整个森林漆黑一片,只有偶尔有些带亮光的小虫子闪闪亮亮。 紫鸢不得不抓了这一闪一闪的机关族工具,放在眼前好好排查了起来。 因为白天知道了这地方的奥秘,所以观察更加敏锐。紫鸢鼻翼翕动,大致能分辨出空气中湿度的不同,她慢慢往这“漏斗”中走去。 按照这画下来的图形,这通道有粗有细,粗的有五人并排的宽度,走到细处的时候甚至还要侧身才能通过。 紫鸢刚跨过最后一道“细口”时,眼前的景象一变,那胖底的“漏斗”处竟凭空出现了一个石洞,突兀兀地立在森林之中,显得十分怪异。 紫鸢初看到这阴森森的丛林里,蓦然出现的石洞,心神一乱,心脏差点没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才将这一声尖叫给堵了回去。 紫鸢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暗暗给自己打气,将靴子里的无名掏出来,变化出趁手的尖刃回旋镖,慢慢向这石洞靠去。 “快进来吧,来了半天了,婆婆妈妈的。”紫鸢刚跨进石洞,突然听到从石洞深处传出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紫鸢一吓,差点将无名甩了出去, “阁下是谁?” “你都能找到这儿,却不知道我是谁?”石洞里的声音音调一扬,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了什么趣事。 “我是误闯。”紫鸢定了定心神,站在洞口遥遥观察,但是洞内尤为幽深,根本看不清这男声从哪儿传来,也就站在原处,严神戒备了起来。 “误闯?你从下午就在这儿兜兜转转的,拿了个小蜜蜂嗡嗡响,还能是误闯?” “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麝族将阁下藏在此处?”紫鸢并不理会那个声音的打岔。她现下虽然紧张得直冒冷汗,但是并没有失了方寸。 “我?”那个声音像是在回忆什么,长叹了一声,“我被囚在此处,自然什么都不是。” 那个声音顿了顿,“倒是你,听你这语气,你不是麝族的?难道卞月那个贱女人死了?” “阁下都没报上名字,问题倒是挺多。”紫鸢并不接话,她知道越是这种敌友不分的时候,越是要掌握主动权。 “你这小丫头,嘴还挺牢实。要再退个千八百年的,老子指定要让你吃吃苦头。不过哟,老子现在的光景,啧啧。”这个声音微微现出苍老之态, “哎呀,你要是愿意留下来陪老子多说会儿话,老子就开心啦。卞月那个死贱人从来不让来送饭的精灵与老子说话,都快憋死老子啦!” 紫鸢听到这里略微听明白了,他所说的卞月,就是巴拿的母亲,现在的麝族首领。看来这个人与麝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紫鸢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阁下是麝族的?” “哼,老子不只是麝族的,这整个麝族都是我的。” 第三十章 山洞 紫鸢心里微微一晒,麝族向来以女为尊,首领都是女精灵,这个精灵明显是个男的,欺她不是麝族人,这人实在不太厚道。 紫鸢对他说的话打了个折扣,并不尽信。 “你怎么还杵在门口,进来吧进来吧。我也没啥好招待的,剩了俩盘蛇肉干,给你吃。” 紫鸢内心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被麝族这么隐蔽的藏在这儿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这个隐蔽的空间非常巧妙,如若不是巧合,就算整个绿野被破了,也不会找到这个山洞。 没想到空间术还有这样的妙用,让紫鸢也是大感惊奇。 想着想着,就朝前迈了一小步。 紫鸢突然感到手臂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往后一退就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紫鸢心里警铃大作,来不及回头,另一只握着回旋镖的手就往后刺去。 “是我。”黑鸢握住紫鸢的手,回旋镖的一个尖角将将在他眼睛上方停住,如若再进一毫,黑鸢就要成为独眼鸢了。 “又是什么人?!”山洞中的那个精灵出声探询,声音里少了几分不正经,有些微惊讶,“居然还有别人?老子居然都没注意到,哦哟哟,老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紫鸢一听见来人的声音,心里那股子别扭劲不知怎的就上来了,“你竟然跟踪我?” “就知道你要耍花样,不跟着怎么能放心。”黑鸢小心翼翼的将紫鸢的手从自己眼前拿开,揶揄道,“反应倒是挺快,看来以后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了。” 黑鸢说者无意,但是紫鸢听着刺耳。 以后都不会让你再操半点心了。 “你从一开始就跟踪我?”紫鸢将无名祭在手中,抵在黑鸢的脖子上,一点也不示弱。 “不算吧,”黑鸢无视脖子上锋利的无名,将紫鸢护在身后,一脸严肃地往山洞内打量,轻飘飘地说,“你在那儿绕了一下午的圈子,我只是待在树上晒太阳而已。” 山洞内的精灵发现两人打情骂俏似的,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禁有些躁动, “你们两个在老子面前你侬我侬的,无视老子,是欺负老子不能出来教训你们吗!有本事进来跟老子比划比划!” 黑鸢夜视能力很好,但是依旧看不透这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如果是他自己,他倒是会毫不犹豫的进去,但是身边带着紫鸢,他不免要万分的小心,将事情做得周全些。 “你这个老精灵满嘴胡话,我们要是被你哄进去了,你不知道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折磨我们。” 紫鸢见到黑鸢后,也开始慎重起来。之前听这老精灵说话疯癫,所以放下松懈差点进去,但现在想想,山洞里阴暗狭窄,的确不应该这么冒失,所以放话试探试探。 “怎么是哄呢,我堂堂一个麝族首领请你个小丫头聊天,还用哄的?”山洞里的声音显然不太高兴,哼哼嗤嗤的,“想当年老子也是叱咤南大陆的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除了领族外,还没有敢跟老子叫板的。” “原来是南大陆。”黑鸢恍然大悟,这几日与绿野的麝族相处下来,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他遇见的麝族虽然不多,但是如此嗜血好斗的,还是第一次见。原来并不是东大陆的物种。 如果真如这疯疯癫癫的老精灵所说的,是南大陆名动一时的那支麝族的话,这事情就有趣多了。黑鸢想到这里,眼角弯了弯,毫不犹豫的跨步进了山洞。 紫鸢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这空间是她费力破的,这山洞也是她费力找的,虽然找到的不是外出的出口,但是这胜利的果实应该是属于她的。 黑鸢半道截胡不说,还要当着她的面进一步地采摘她的果实,她还不得不小心的跟着,心里甭提多憋屈了。 这山洞幽深潮湿,洞壁上滑腻腻地淌着水,山洞里回荡着滴水的声音,一滴滴的显得山洞格外空灵。 那老精灵声音听着洪亮,感觉就在洞口不远处,实在没想到需要走那么深,出乎紫鸢和黑鸢的意料。自进了洞就一直往地下走,地下许多分叉,如若不是那老精灵时常出声提点,这弯来绕去的路定让他们晕头转向了。 最后行至一堵灰扑扑的石墙时,紫鸢终于是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阁下果然是待得寂寞了,戏耍我们取乐吗?” “哎呀,你这花族的小丫头,本事什么的没有,脾气还挺冲,”那老精灵嘿嘿得笑了起来,灌了口浊酒,喜滋滋地说道,“回头回头,最右边的那个门走过之后,看到有根及地的钟乳石柱了吗,一直跟着那石柱往前走,走到底就是啦。” 紫鸢攥了攥拳,想到如果没有他的指路可能就走不出去了,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抬眼看了眼黑鸢,他正静静地望着等她。 黑鸢除了她的安全以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临危不惧潇洒自如。 自无名山的事情之后,才逐渐越来越在乎她的感受。黑鸢明知这个老精灵戏弄他们,但是心态平和稳重,就如同以往那样。 知道她生气憋屈,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一言不语地温柔地望着她,这一点又与以往,只为了奉行主人的命令不太相同。 整个山洞很昏暗,只有那个子弹状的工具还浮在空中,闪着微弱的光。黑鸢大半个身子都隐在暗中,那忽明忽暗的光亮打在黑鸢的侧脸上,显得轮廓分明,又有些坚毅柔情。 这不经意的一瞥,让紫鸢心神恍惚了一下。黑鸢温柔耐心地样子,让她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扎了根。 黑鸢从未有过这么温柔的神情过,以前没有,紫鸢敢肯定没有过。哪怕在这么昏暗的山洞里,紫鸢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黑鸢注视她的眼光复杂又炙热。 炙热地让她也挪不开眼了。 回转过神来,紫鸢无比的尴尬,祭着那闪着蓝光的工具就朝那右边的山洞走去。 黑鸢拉住紫鸢的手,柔声说道,“我先。” 第三十章 怪老头 这老精灵着实可恶,又带着他们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将他们带到了地方。 他们又回到了进洞后的第一个分岔路口处。 紫鸢满头的黑线,胸腔内的小怪兽都能喷火了,将黑鸢拉了拉,咬牙切齿地说道,“黑鸢我们走吧,这老头已经送客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能找到,就不劳烦他了。” “别别别,老子就是玩玩,老子没忍住,老子保证不玩了,”那声音有些焦急,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连忙讨好地说道,“真的已经到了,那几个分叉路都不要进,你们左边有一堆钟乳石,从那里进来就到了。” 黑鸢冷冷地说,“老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罢就牵着紫鸢往那钟乳石堆走去。 这里的钟乳石非常多,所以不仔细看可能真的不会注意到这儿。特别是面前就有三道分叉路口,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堆钟乳石的异样。 这堆钟乳石背后有一道狭窄的小口,只能容一人通过,黑鸢看着这小口,微微皱眉,转头对紫鸢说,“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叫你你再进来。” 紫鸢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是极其别扭的,她很想脱离黑鸢的保护,但是在他面前,她永远像个瓷娃娃一般。 黑鸢进去了没多久,就折回来接紫鸢。小心翼翼地进了这条石缝,又挤着走了几步,才来到了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这这空地的石墙里嵌了好些会发光的矿石,虽然微弱,但是也勉强能看得清楚。 “哟,原来还是只漂亮的鸢尾啊,这品相的确不错。”紫鸢一落地,那老头就嘻嘻哈哈了起来,随之声音一顿,又咕囔道,“不过这黑不溜秋的是个什么东西,老子还真是猜不出来。” 戏弄了他们一晚上了,终于见着这罪魁祸首了。 只见正对面的角落里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怪老头,毛发又深又长,已然看不见脸,双手双脚套着铁链,叫他们进来,赶紧坐了起来,将这铁链拉成了四条直线。盯着他们上下打量。 “哟,原来是个臭哄哄的老精灵,真没看头。”紫鸢反讥回去,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黑鸢和紫鸢还是暗暗惊奇了一下,除了变回本体,一般来说精灵都长得差不多,只能从肤色,五官,体型之类的小特征能分辨大致是哪个种族的,其中,因花族最擅长伪装和潜伏,以花族的外貌最难分辨。 这大千世界上生存的种族数以万计,还不包括那些变异或者超生的种族。这个老头不仅听声就能准确的知道她是哪个种族,更是能在这么昏暗遥远的距离,看一眼就能猜到她是哪种花,这双眼之毒辣,非常人之所及。 “这个山洞藏地如此之深,洞里又有千奇百怪的迷宫,居然只是间牢房?阁下堂堂麝王,竟会落到这步境地?”黑鸢看着四周,又看了看这怪老头,挑了挑眉,言语里有些挑衅。 “你赶紧告诉老子你是个什么品种,老子猜不到心里好痒痒。”这怪老头像是并未听到黑鸢的话,抓耳挠腮,急急地连声问道。 这怪老头看似疯癫,实则并不痴傻,看来想要挖秘密,黑鸢还得多花点功夫。 “如果直接告诉阁下,岂不显得无趣了?”黑鸢向前走了几步,与这怪老头越来越近。 第三十一章 空间术 “阁下问的是,曾经叱咤风云机关族嫡支所造的完美杀人机器,没有任何灵智的傀儡?”黑鸢装作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说得也是啊,老子真是老糊涂了,”那怪老头啪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的恍然大悟,“傀儡没有灵智怎么可能还跟老子对话呢,不算不算不算,这个问题不算。” 正中黑鸢下怀,装作很大度的样子,作了个请的动作,“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怪老头摸了摸下巴,正欲再次提问,怪老头神色一顿,耳朵动了动,转头与紫鸢和黑鸢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鸢十日后就要与巴拿成婚了。”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紫鸢,不冷不热地插了这么一句。 “哦?你是巴拿的未婚妻?”怪老头奇道,又将黑鸢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好好好,老子就是觉得奇怪呢,说怎么从你一进洞,就看你格外顺眼呢,原来是巴拿的未婚妻啊。哈哈,高兴,老子高兴,没想到还能见着巴拿的未婚妻,哎,真不错,卞月还是有些眼光的。” 怪老头满意得点了点头,盯得黑鸢有些不自在,紫鸢在旁边也有些不是滋味。 怪老头一拍脑门,“哎呀,你们误闯这洞,卞月肯定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你与老子聊过天,卞月一定会生气。哎呀呀,再不走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快快快,快藏进迷宫里,记得我给你们指路时,提到的那个及地的钟乳石吗?往那儿走,那钟乳石中段最细的那个位置,有这山洞另外一个出口的机关,快去快去。” 怪老头五识灵敏,黑鸢与紫鸢都是见识过的,他说有人靠近,自然是不假,遂与这怪老头道别,怪老头什么也没说,依着墙根背对着他们躺下,衣不蔽体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孤单单的背影,显得说不出的落寞。 紫鸢心里实在不忍,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事,竟然被麝族关到这么阴暗潮湿的洞中,不见天日。他说这麝族曾是他的,曾经是南大陆位高权重的种族,实在不知这样的他究竟遭遇了什么,被族人抛弃又被亲人抛弃,全族还要隐藏行踪在这悬崖中隐姓埋名。 紫鸢悄悄黑鸢曾送给她的一个机关族的小玩意留在了这个隐蔽的洞中。紫鸢悄悄叹了口气,这小玩意能变化出三种小动物,就如玩具一样,哪怕能给他解解闷也好。 他们刚走进迷宫没多久,就听到了山洞口传来的脚步声,听声音不下于五人。 黑鸢不想与麝族的人打照面,毕竟他还想要依靠麝族保护紫鸢的安全,这山洞也不会跑,以后再来就是。紫鸢也不想被麝族人碰上,找出口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被麝族人发现他们在这里,即使不要他们的命,那也肯定会限制自由。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提再去那怪老头那儿探听他们说什么,而是不约而同的直奔怪老头所说的另一个出口而去。 黑鸢识路能力很强,所以这一路都很顺利。之前明知道那怪老头在捉弄他们,但是黑鸢并不在意,也是抱了多了解这个山洞的目的,顺便查探一下这山洞还有没有别的奥妙。 当知道这个钟乳石就是这个空间术重叠的交叉点时,黑鸢也诧异不已。 那个钟乳石的中段,就是这个空间术重叠的交叉点。可是怎么激发这个出口,从而走到空间外去,变成了一道难题。 从紫鸢发现这个空间术开始,黑鸢就感到,这个空间术非常之高明,不仅可以使空间断层错位,还可以任意变大变小,空间内与空间外是重叠的,很是神奇。并不像是巴拿那样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能够施展出来的,差得不只是功力那么简单。 优质的空间术是可以流传下来的,就如机关术的装置一样,只要知道了术法的关键点,然后定时添置能量石就可以了。所以黑鸢猜测这个空间术应该是麝族从真正的智慧种族那里得到的。 这个麝族处处都透着神秘,黑鸢感到越来越有趣了。 黑鸢自己也懂空间术,他细细地去观察琢磨这钟乳石,这空间术之复杂,单单从这么一个交叉点就可见一斑。黑鸢越看越觉得妙不可言,沉迷其中。 紫鸢在旁边等了又等,不见黑鸢说话,渐渐有些失了耐心,拿了浮在空中的工具,就往这钟乳石中段敲了敲。 黑鸢看着紫鸢的手愣了愣,那工具在紫鸢手里渐渐化成粉色,渐渐变大,扭成了奇形怪状。 “咦,我怎么没想到用工具来破空间术呢,”黑鸢无奈的耸了耸肩,摸了摸紫鸢的头,“还是你聪明,连钥匙都被你制好了。” 紫鸢也楞住了,黑鸢从没有这么宠溺地摸过她的头,心里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愣着作甚么,走吧。”黑鸢见她发呆,一手将钥匙接过,一手捉过紫鸢的手,“跟紧了,我们出去了。” 黑鸢的手有些冰冰凉凉的。 他们出洞之后,发现身在绿野的西边。 这个空间术非常之绝妙,能大能效,又能折叠错位,所以传送到哪个地方,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黑鸢亲自将紫鸢送回了她的住处,亲眼看到她进了屋,才离开。 麝族对她的看管非常的松懈,一来兽族一向看不起花族,觉得花族没有什么本事;二来,绿野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逃脱的,所以紫鸢天快亮了才回来,也没有人发现。 紫鸢打了个哈欠,进屋将外衣脱了,一屁股坐在了梳妆台前,想要洗漱一下再补个觉什么的。迷迷糊糊的往镜子里一瞅,蓦然看到身后的床上有依稀有个人影。 紫鸢被吓得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反手将靴子里的无名祭在手上,一个灵活的转身,将无名变化成飞镖,准确地飞了出去。 并没有传来想象的贯穿身体的声音,反而是什么金属落地的声音。床上的那个身影动了动,站起了身,往紫鸢所在的方向走来。 第三十二章 滑稽 巴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慢慢地踱到了紫鸢的面前。 巴拿把玩着紫鸢刚刚扔向她的飞镖。这飞镖还一闪一闪地泛着湛蓝地微光,在巴拿手中幽幽地亮着,这是黑鸢与她做的护身武器无名。 “这把机关族的武器,并不是那日在山洞里得到的,蓝得这么纯粹,就算是整个东大陆也不常见。”巴拿将这飞镖在紫鸢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嫁给领族的那支机关族只是个旁支,所以做不出来这么极品的成色,你这个山沟里小小的鸢尾,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器?” “无名山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钱在蘑菇集市什么买不到?”紫鸢瞟了一眼在自己胸口来来去去的飞镖,又抬眼看着巴拿的眼睛。 这一眼有种冷冷的魅惑,看得巴拿皱了皱眉头。 “机关族滥用领族的特权,满大陆的找鸢尾,你说,会不会就是在找你呢?嗯?”巴拿围着紫鸢兜兜的转了半圈,上下大量着紫鸢。还是让她见了不快的一身黑紫紧身衣,那干净利落的马尾更显得整个人青春靓丽,巴拿一时兴起,用那飞镖向紫鸢马尾的根部一挑,头发散落就散落了下来。 紫鸢冷冷地看着巴拿,明明应该在监牢里受刑的她,却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还对她冷嘲热讽,麝族的规矩,教得真是不太好。 从遇见她到现在,巴拿对她就老是怀着敌意,虽说也因为她救过三千八六的命,她们之间的关系有过缓和,但是女人的占有欲从来都不输男人,有黑鸢横在中间,她们的关系总是见坏不见好。 紫鸢冷哼了一声,将巴拿手中的飞镖夺过,变化成一支发簪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挽在脑后,“机关族在找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机关族一定对绿野感兴趣。” 紫鸢也不示弱地顶了回去,看来巴拿真是将紫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啊。黑鸢已经让给她了,她也会自己跑掉,实在用不着她出手,真是个沉不住气的。 “你与黑鸢究竟干什么去了?彻夜未归不说,他还亲自将你送了回来?”巴拿明显没什么耐心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梳妆台的镜子上,镜子应声而碎。 绿野连月光都看不到,自然不会是去约会的好吗。但如果不告诉她是去探查绿野的秘密,她好像只能够联想到是去约会了。 如果陷入爱河的女人智商为零的话,单相思的女人智商已经负出了天际。 “我与你讲了,你会信吗?”紫鸢扯了扯嘴角,她并没有愚蠢到要向巴拿解释。 “黑鸢已经是绿野的人了,你以为他能保你到几时?你别忘了,黑鸢嫁给了我,就不会再是你的护身符。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任何靠近他的机会。”巴拿情绪有些激动,她最见不惯的,就是紫鸢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慵慵懒懒的,像是被惯坏了公主,而惯她的人,就是她即将娶回家的妻子黑鸢。 “黑鸢只是我的守卫,现在我的族人惨死,领地也没有了,黑鸢自然是自由身,你想娶便娶了,干嘛老来找我的晦气?”紫鸢白了巴拿一眼,走至床边,将身上的杂物都褪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将被子扯了出来,就打算进被窝了。 “哼,领地?你那无名山是领地吗?没有受过领族封赏的,都不算是领地,顶多就是个野山大王。怪不得会被机关族屠杀殆尽,死有余辜罢了。”巴拿死盯着紫鸢,嘲笑之意溢于言表。 “绿野能好到哪里去?无名山好歹占了个山,你这绿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连个悬崖都占不全罢了。”紫鸢斜睨了巴拿一眼,就背过身去不理她。 巴拿看她的样子越看越气,越看越不顺眼,上前拉住她的发簪狠命往后一拽,紫鸢吃痛伸手往后一挠,就将巴拿的双手都挠出了六条血淋淋的爪痕。 巴拿一见了血,更加怒不可遏,将紫鸢扑到地上,就与紫鸢扭打在了一团。紫鸢也不知怎的,从丹田升起一股子牛劲,就想与巴拿一决胜负的豪气,见巴拿扑了过来,也不避她兽族锋利的爪牙,硬生生的抓了巴拿就与她撕咬了起来。 黑黢黢的房间里,不时听见桌子椅子被撞翻的声音,还有不绝于耳的怒呼与嘶吼的声音。 天已经蒙蒙亮了,当路过紫鸢院子的麝族们,被这奇怪的打斗声吸引了过来。当他们好奇地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不知是什么怪物的生物缠斗在了一起,从屋子的这边儿滚到了那边儿,又从那边儿滚到了这边儿。 当麝族和鸢尾们将两个人分开了之后,两个人还如同没有开化的禽兽一样,隔空撕咬,将拖住她们的人身上的衣服,都撕成了一条条的布带,场面顿时异常混乱和尴尬。 麝族首领很快就听到了风声,亲自来到了紫鸢的院子,却对紫鸢视而不见,一到了屋内,抬手就给了巴拿一巴掌, “居然胆敢私自逃出监牢,你现在越来越不将族规放在眼里了!” “母亲,巴拿知错。”巴拿膝盖一弯,跪在了麝族首领的面前,错误承认地倒是干脆,脸上却满是不甘地神情。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做巴拿的尊严!做事情不顾后果,以后怎担大任!”麝族首领的威压很强,紫鸢在屋子的另一边就能感觉到麝族首领的高气压。 大任?即使是觉醒了麝人,跟着这么一帮普通的族人,又能有什么大任大作为?紫鸢心里默默地思考。 当然,她还是低估了麝人的能力,才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不过这是后话。 麝族首领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拎着巴拿就离开了紫鸢的院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紫鸢一眼。 紫鸢丝毫不怀疑,如果她留在这里,等黑鸢完婚,麝族首领一定会向她下手,黑鸢对她的重视程度,已经严重地超过了麝族的承受范围了。 她更应该抓紧时间仔细谋划,一定要顺利地逃出去。 第三十三章 养药盒 紫鸢将一脸担忧的鸢尾们赶了出去。 一晚上没有睡,紫鸢早就累极,还与巴拿恶斗了好一阵子。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睡个觉。 虽然与巴拿打得痛快,留了不少小伤,不过也都不碍事,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就赶紧钻进了被窝舒舒服服的睡了。 俩人毫无风范的打斗,当即就传遍了整个绿野,自然也避不了黑鸢的耳目。 当天午后,紫鸢还未睡饱,听到风声的黑鸢就已经破门而入了。 黑鸢一进门,环视屋内的一片狼藉,咬紧了牙齿,捏紧了拳头,怒气更盛。两步并一步地走到床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巴拿真的伤了紫鸢,他会让麝族付出代价。 紫鸢还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开门声,听脚步声知道是黑鸢,放下戒心,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撑起了半边身子,眯缝着眼望着黑鸢。 毕竟是睡衣,宽宽松松的,衣料从肩头滑落,堪堪遮住重要部位。紫鸢刚刚被门声惊醒,五觉都迟缓得很,并未察觉现在的自己,媚眼惺忪,肤白诱人,衣带凌乱半遮半掩,异常撩人。 黑鸢面沉似水,走近床前时,被眼前的美人图一晃,步伐一滞。眼前这幅景象就像一道魔咒,深深地刻在了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仅仅一瞬的慌乱,黑鸢就已恢复了正常。 黑鸢疾步走了过去,将紫鸢扶正靠在床头,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紫鸢衣服整理好。低头看到紫鸢脖颈手臂到处都是伤痕,更加动怒。 黑鸢皱紧了眉头,按捺住想要立即冲去监牢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了药膏,如以往一般仔细小心将紫鸢的伤口,均匀的涂抹上了药膏。 伤口并不严重,只有些被桌子椅子撞到的淤青,或者一些细细小小的口子,或者一些不深不浅的牙印。但是黑鸢非常郑重其事。每一处伤都如同做手术一般,担心紫鸢会疼,涂抹的温柔非常,涂完还会轻轻的吹一吹,惹得紫鸢酥酥痒痒的。 有些伤口在颈脖处,黑鸢凑得极近,近得紫鸢都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味道,温热的鼻息都喷进了她的衣襟,让她浑身一颤。紫鸢往里边躲了躲,黑鸢干脆坐在了床上,将她一把捞了过去,一只手为她上药,另一只手紧紧的将她锢在身前。 紫鸢本就没有睡醒,睡眼惺忪的望着黑鸢,有些呆呆木木的。黑鸢这些动作做了上百年,让紫鸢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原来在无名山的日子。她因去山上刨未发芽的鸢尾种子,双手十指皆被泥土里的顽石所伤;她爬到树上去捉不听话的鸢尾,而从树上摔了下来;因鸢尾们大规模的进化,物资紧张,她不得不与鸢尾们学习怎么缝制衣裳,日日赶工,双手都被针眼扎成了筛子…… 每一次受伤,黑鸢都是这样关心她的伤痛,用药膏仔细的为她上药。 这一切都好像从未有过什么灭门之灾一样。好像那些犯了错的鸢尾们还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后,担心又耐心的等着黑鸢为她上完药,再来接受她的处罚;那些无名山的杂事因为她的受伤,都被黑鸢接手了过去。有黑鸢在,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会完美的解决。 黑鸢的药涂在伤口上,丝丝清凉,也让紫鸢回到了现实。 她还要依赖黑鸢到几时? 无名山里那些可爱的,可恶的鸢尾们,都是她亲手一点一点培育起来的,而她又亲手一点一点用土掩埋。想到他们死不瞑目的模样,她就心口痛得无以复加。 这个仇怎么能忘,怎么能忘。只要她不死,就无法抱着这个仇恨苟活。她一定要逃出绿野,一定要。 黑鸢仍然细心的涂抹着紫鸢身上的伤口,眼睑下垂,并不知道紫鸢此时心中的峰回路转。 露在外面的伤口都已经涂完,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衣服下的也有伤口,黑鸢伸手欲将衣服往下拉,紫鸢脸都吓青了,心神赶紧归位,紧紧地抱住了睡衣,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 “里面的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黑鸢虽然只是个傀儡,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很尴尬啊。说罢,紫鸢伸手去拿黑鸢手中的药瓶。 “你够得着吗?”黑鸢握住药膏的手往后一躲,沉声道,“从来都是这样,如果我不来给你上药,你根本不会顾及这些,就只等着伤口发炎了,化脓了,才会知道痛。” 紫鸢别扭的转过头,将衣服摁地死死的,说什么也不愿意,拖着被子往床里面挪了又挪。 黑鸢拿她没有办法,板起脸来,“不许再躲了!跟我立什么男女大防之类奇奇怪怪的规矩,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些,那当初你进化的时候,为什么不穿着衣服进化?你身上哪处我没看到过?” 紫鸢被他大声的一吓,呆了一呆。黑鸢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从未这样高声与她说过话,看来真的是气狠了。不过提到了她当初的窘迫,她心里更是憋屈,嘴上也不饶人, “当初你就占了我的便宜,现在还想占吗?傀儡耍流氓也都是这么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吗?” “你……”黑鸢一句话如鲠在喉,与紫鸢大眼瞪小眼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爱如何想如何想吧,自己的身体,好好爱护,别再学人打架。” 黑鸢将药膏一扔,就转身怒气腾腾的走了。这药膏滴溜溜的在床上打着转,滚至紫鸢的脚边。 紫鸢将药膏拿在手中。这小小的药膏盒子却沉甸甸的,通体透黄,正是用萤石做的盒子。黑鸢日日将这个盒子揣在怀里,可他自己是不用的。这是专门为紫鸢备下的,万一有个什么伤痛的,可以及时上药。 萤石有淬体和凝实精灵灵体的功效,小小一颗在东大陆都是价值千金的,却被黑鸢做了养药盒,实在是奢侈之至。 紫鸢将这盒子紧紧的握在手中,目光却久久的望着黑鸢出门的方向。 第三十四章 出口 眼看着巴拿与黑鸢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而出口还是没有找到。 紫鸢和鸢尾们这段时间将绿野上上下下都打探过,皆是没有出口的影踪。 紫鸢不得不再次打起了月光坡那个秘密山洞的主意。那个怪老头还有许多秘密,说不定就有出口的线索。 这夜,紫鸢换了一身夜行衣,将自己从头到脚捂了个严实。紫鸢将黑布遮住自己的口鼻时,恍惚间觉得看到了黑鸢的影子。黑鸢即将成婚了,成婚当天应该会取下这黑布吧?她与黑鸢相识上百年,却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甩开这些恼人忧思的念头,径直往北面的山洞行去。 这空间术隐蔽非常,高明非常,连看守的守卫都没有,看来麝族对这个空间术也是相当的自信。再次来此地,还是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紫鸢大着胆子将照亮的工具亮度调高,依着上次画的地图走,但奇怪的是,来来回回走了数遍,总是走不通,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山洞。 紫鸢知道,这个空间术的奥妙,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上次能走进去已是运气,想到这里紫鸢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不知道那个怪老头是不是又在山洞里骂骂咧咧的骂她笨,同时也巴望着她能走进去。紫鸢无奈的笑了笑,就让他在洞内骂吧,就不进去听他唠叨了。 想到这里,紫鸢又有些惆怅,出口的线索全无,她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就漫无目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麝族上层居住的南面,麝族称为云栖方。 最近因为操办巴拿与黑鸢的婚事,哪怕现在已是半夜,这云栖方仍然灯火通明,麝族的守卫仍然忙里忙外,连夜布置婚庆使用的物什。 哪怕是麝族本族的精灵,也是不允许随意进出云栖方的,更何况是紫鸢这个外族的精灵。紫鸢和其他鸢尾都是居住在南面低等麝族杂居的地方,只有黑鸢是住在云栖方里的。 这样也有好处,紫鸢和鸢尾们能够四处查探绿野,但是深居云栖方的黑鸢却束缚许多,特别是近日,作为婚礼的主角,黑鸢已经很少有机会来见他们了。 麝族的繁文缛节非常之多,令人咂舌。很难想象曾经这支麝族在南大陆有多崇高的地位,才会惯出来这么多的臭毛病。 紫鸢沿着云栖方的外墙闲逛,看到这些进进出出的守卫,还有出了错当场受罚跪在墙角的麝族,紫鸢不禁有些嘲讽。 紫鸢也是无聊,隐在这云栖方的大门不远处,挨个的瞧这些守卫都拿了些什么。 麝族真是铺张浪费的可以,这些无用又昂贵的宝贝,竟只是黑鸢婚礼的陪衬罢了。 她从未想过黑鸢会有结婚的一天,即使嫁,也从未想过是嫁给他人。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守护了她上百年的黑鸢也成了别人的。而黑鸢的婚礼,她却连件像样的东西都送不出。 紫鸢想到这里,露出了一丝苦笑,就像被折断了什么一样。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痛至此。 紫鸢百无聊赖的看着,看着看着,突然眼角一闪,咦了一声。 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从云栖方往外搬? 紫鸢这念头一出,再定睛这么仔细一看,果然瞧出了些名堂。紫鸢嘴角轻轻一勾,发现这些守卫手里的东西还真有好些熟悉的。 这么大的婚礼,有许多必需品需要准备,这小小的绿野再阔气,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这绿野周围最大最好的市场,那就要数蘑菇集市了。紫鸢觉得熟悉的东西,就是那日与黑鸢们去蘑菇集市看到的,来自各个大陆天价的奇珍异宝。 紫鸢心念一动,朝云栖方的大门里望去,那些红红火火的装饰,像是在散发着愉悦的信息,在诱惑着紫鸢。 紫鸢将身形隐在黑暗之中,朝偏僻的地方遁去。 云栖方占地很大,但是有麝族居住的殿房很少,主要集中在主殿周围。云栖方的各处大门都人来人往,但是也有许多无人居住的空殿房,人迹罕至。 紫鸢虽然不擅长打斗,但是观察甚是细微,极为聪明。之前是因为黑鸢保护得太好,使得紫鸢不太上进,但自从进了绿野,紫鸢心思日渐缜密成熟了起来。 紫鸢很轻松的就找到一个不易发现的地方,将无名变化成攀爬索,没有费多少功夫就翻进了墙头。 紫鸢小心翼翼的,远远的跟着那些往外搬东西的守卫,渐渐靠近主殿。 紫鸢讶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云栖方外寻找外出的出口,最初以为这出口一定是在绿野边缘,之后又以为在人迹罕至的北面或者西面一定有联通绿野下方的通道,但就是忽略了云栖方里。 对啊,这个绿野命脉一样的出口,只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放心的,怎么会放在外面,只是简单的行一个限行令呢。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还知道了那个山洞的秘密,也并不吃亏。 紫鸢怂了怂肩,祭了花族特有的隐身术法,慢慢向那守卫最多的耳室潜去。 兽族的嗅觉最为灵敏,紫鸢并不敢靠太近,她爬上一棵离那个房间最近的大树,远远的通过门窗观察屋内的情景。 那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口金口大锅,那大锅正源源不断的向外吞吐麝族,那些麝族或拖或扛着许多物料,将这些物料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麝族,就又排着队爬进大锅,依次循环。 紫鸢在此处蛰伏许久,直到一个身着华丽的高级守卫将他们带出此间,然后打着哈欠将大锅底部的能量石取出,将门窗关好,再在第二节石阶放上能量石,再转身离开。 紫鸢清楚的看到,这能量石一放在石阶上,就一闪不见了。 这绿野到处都是空间术,此处也不例外。中低级的空间术都是靠能量石激发的,只要是靠能量石,那就不难用机关术解开。 紫鸢轻车熟路的将那工具拿出激活,待这工具变为粉红,弯来弯去的制成“钥匙”的模样,紫鸢会心一笑,正欲将这空间术解开,却听到主殿突然传出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紫鸢来不及多想,握紧“钥匙”,赶紧隐身遁入一旁的树木之中。 第三十五章 秘密 “为什么要那个人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不让!绝对不让!”紫鸢顺着声音,来到了主殿的窗前,一靠过去就听到巴拿充满怨气的声音。 麝族夫人坐在主殿正位之上,揉了揉眉心道,“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 “各位长老也同意母亲这么做吗?”巴拿跪在地上,对着麝族首领怒目而视,腰板挺得笔直。 “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事,你就不要再纠缠了。”麝族首领抿了一口柏茶,看也不看地上的巴拿一眼。 “恐怕母亲是用了铁血的手段吧。母亲,那个人害我们全族还不够吗?”巴拿捏紧了拳头,恨声道。 麝族首领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有些动怒,“住嘴,他再怎么,也是你的父亲!” “父亲,呵,我没有那样势利小人的父亲!”巴拿并没有被麝族首领的声厉严词而退却。 麝族首领望着巴拿默然了一会儿,像是在追忆什么往事,叹然道,“你父亲当年也是为了拯救族人,才会如此,不然我族也早已灭亡。” “母亲,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偏偏对那个男人如此念念不忘?!”巴拿跪在麝族首领的面前,用膝盖往前急急地走了几步,一副含泪委屈的模样。 “够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麝族首领长袖一甩,甩在了巴拿脸上。 “规矩?兽族哪有那么多规矩!我这段时间在外游历,见过那么多兽族,哪有兽族有这么多礼节的!只有智慧种族才会在意这些东西!”巴拿将头往边上一偏,浑身都在发颤。 “你是麝人,你是唯一会智慧种族法术的麝人!自然要用最好的方式管理族人!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麝族首领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拍得桌子啪啪作响,用手指指着巴拿的鼻子。 “母亲!你这不是为了我好,你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学陌卿那个女人而已!你学得再像,那个男人也不会在意!” “啪!”麝族首领怒极,扇了巴拿一巴掌,“你真是越来越欠管教,这圣火极刑也已压不住你了是吗?!” “那个男人为了陌卿连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母亲不仅留着他还藏着他,还要让他出现在我的婚礼之上!还要我跪那个叛徒吗?!” “巴拿!那是你的父亲!岂容你如此不敬?我是平日是太过宽恕你了吗?!”麝族首领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通体发着红光,像是一条火龙一般。 “哈,母亲你知道吗,这个云栖方,处处都是陌卿那个女人宫殿的样子!就连母亲你,身上到处都是陌卿那个女人的影子!” 麝族首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扬起手中的火鞭,一下一下的打在巴拿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烧焦了的血痕。 紫鸢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她对巴拿无甚好感,只有些许的同情心而已,还被她对紫鸢的仇视给冲刷掉了。 她更感兴趣的是她们对话中流露的那些信息,甚是有趣。 正准备再往前一些,紫鸢却突然口鼻被捂,有人从身后将紫鸢环住,几个起落就带离了主殿,往偏僻无人的方向而去。 紫鸢意识到不好,此人靠得如此之近,她却没有任何警觉,他并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但是此时的处境既不能高呼,也不能就地反抗。索性乖乖顺从的任此人摆布,见机行事。 那人将紫鸢带到一处无人居住小殿房,将紫鸢推进屋内,将门窗关好。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紫鸢转过身来,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却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如若此人有恶意,当场识破即可,既然费力将她带走,说明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随即试探的问道, “如若阁下有事相商,其实我们大可以去一个光亮足的地方。”紫鸢对着虚空拱了拱手,虽然对方看不见,但仍然礼数周到。 “原来紫鸢也有怕的时候?”黑鸢在黑暗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敢闯云栖方了,以为你长了多大的能耐。” 紫鸢一听是黑鸢,没好气的说,“巴拿夫人真是好兴致,不好好准备婚礼,在这里做什么。” 黑暗中又陷入一片寂静,再无半点声响,刚刚黑鸢的声音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紫鸢忍不住,正准备出声询问,突然紫鸢落入一个硬硬的怀抱,入鼻的满是冷冽的味道,让紫鸢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紫鸢满脸错愕,正准备怒斥黑鸢,但突然有一个手指放在了紫鸢的唇上,手指冰凉,沁得紫鸢双颊热腾腾的。 “看看那边!每个房间都打开看看!快!”屋外传出了嘈杂声,有大批麝族的人往来,像是在找什么。 黑鸢对紫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用手环着紫鸢,警惕的关注着屋外的情景。然后带着紫鸢进了内室,在床背后结了一个简单的空间术,两人在空间术里能模糊的看清外面的情况。 床后的空间本就狭小,空间术法范围有限,紫鸢知道这些精灵是来寻他们的,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乖巧地缩在黑鸢的怀里。 紫鸢感到腰上的手臂一紧,整个身体都紧贴在黑鸢身上,随后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麝族的精灵在房间里吵吵嚷嚷许久,翻来覆去找来找去,并未发现他们,复又出了院子向别的殿房而去。 紫鸢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一直恪守着男女大防,但对于黑鸢的怀抱紫鸢并不陌生。黑鸢有时很洒脱疏远,但是对她,一向霸道得厉害,他向来抱就是抱了,从来不顾及紫鸢的抗议,次次如此。 就如同现在两个人严丝合缝地紧紧贴着彼此,两人温热的气息相互交织着,气氛暧昧又反常。 “放开我。” “他们还没有走远,麝族警觉,现在不益出去。” “我是说放开我。” “你怎么会跑到云栖方来听墙角?如若不是我也正好在附近,你铁定被逮住了。” “你先放开我!”紫鸢抬头,却撞到了黑鸢的下巴,紫鸢一痛,狠狠的跺了跺脚,又踩在了黑鸢的脚上。 黑鸢忍俊不禁,放开了箍在紫鸢腰上的手,用其中一只轻轻的揉了揉紫鸢的头,“我放开就是了,撞疼没有?” “什么叫你正好在附近,我看你也是来听墙角的。”紫鸢拍掉黑鸢的手,自己用手揉了揉脑袋。 “嗯,看来今日也不算白来,不仅听到了大秘密,还顺带救了你。” “什么秘密?她们口中的陌卿究竟是谁?”紫鸢知道黑鸢之前为了寻找他的主子,巡查暗访的知道许多种族的密辛,此次也不例外。 黑鸢顿了顿,幽幽说道,“那陌卿,就是南大陆领族,疾豹族唯一的领主夫人。” 第三十七章 婚礼在即 黑鸢长得,俊得不像话。 作为花族,她的无名山里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早已看得审美疲劳了。而黑鸢的容貌还是让紫鸢惊艳了一把。 黑鸢的鼻梁挺括,眼神深邃,上翘的嘴角显得诱惑非常。紫鸢觉得有一串电流由头顶流向全身,大脑一片空白。 帅过头了吧。 黑鸢指节分明的手在紫鸢眼前晃了晃,“喂,跟你说话呢。” 紫鸢回了神,黑鸢已经将黑布戴上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黑鸢将空间术一收,带着紫鸢谨慎的择了偏僻小路翻出了云栖方。 “下次再想进云栖方,告诉我一声,走大门多好。”出来时天已经灰蒙蒙亮了。不过黑鸢路熟,走的都是巡逻的死角,一路上都未被发现。 “好。”紫鸢轻声答过,但是她心里清楚,过了婚期,她应该连绿野都不会再进了。 与黑鸢道了别,紫鸢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将在云栖方找到了出口的事情告诉鸢尾们。 辛苦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离婚期已经非常近了,大家一扫之前的愁云,都振奋非常。 紫鸢又将之前的部署与安排与他们反复的推敲和打磨,将每个人的任务都细致到了每一分每一秒才放他们回去。 云栖方的地图他们虽然没有,但是依照记忆并不难画出一些重要位置。再加上麝族的民众当天也要进云栖方去祝贺,所以麝族一定会将云栖方的地图公布出来,规范民众当天的活动范围,所以他们也并不着急这件事。 还有三天,大家都在兴奋中焦急地度过了。 这一天云栖方专程派了精灵来南面的民众区,与麝族的众族人讲解婚礼当天的会场布置,他们在云栖方的活动范围,还有一些规矩禁令等等。 麝族主动将云栖方的地图拱手相让,鸢尾们也接地很痛快。 因为鸢尾族是黑鸢的母族,所以紫鸢与鸢尾们当日要是在主殿祝福这对佳人,并且另有一整套的礼仪要学习。 这可苦了紫鸢了。紫鸢野惯了,本就不爱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但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也由不得她胡闹,也就认认真真的学了起来。 紫鸢这三天白天学习礼仪,晚上就与鸢尾们研习发在他们手中的云栖方的地图。 日子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了。 就在黑鸢婚礼的前夜,紫鸢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气躁,与鸢尾们一一核对了明日每人的职责与分工,却老是出差错。 鸢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紫鸢叹了口气,将大家早早的就遣回了房。三千八六有些担忧,与众鸢尾们离开了之后又折了回来。 三千八六望着窗边把玩着无名的紫鸢,哑声道, “紫鸢大人,我跟着紫鸢大人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却与紫鸢大人经历了最大的变故,紫鸢大人经历什么,实在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三千八六在紫鸢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我深知紫鸢大人爱慕着黑鸢大人,但是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紫鸢被三千八六的话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紫鸢第一反应就是荒谬,她怎么可能喜欢黑鸢?黑鸢可是傀儡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紫鸢想笑,但是嘴角却拉出了一个向下的幅度,所有想要反驳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什么声响也说不出来。 三千八六见紫鸢不说话,唯恐自己冒犯了她,连忙退了一步,一个劲的摆手,“我,我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紫鸢大人触景生情,不想谈及这些,我作为一个晚辈也实在没有资格妄想什么。” 三千八六脸越说越红,“不,不,不对,不对。我是,我是看到最近紫鸢大人心不在焉的,神情萎靡的,以为,自以为紫鸢大人需要一个人倾诉,倾诉一下心事。自无名山的变故,到黑鸢大人的婚礼,还要在绿野这种环境下护着我们,紫鸢大人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了,一直憋闷在心里,我们,我们看着真的很心疼。” 三千八六说得断断续续的,紫鸢的眼睛却突然湿润模糊了起来。 好像这段日子压抑的痛苦全都涌到了眼睛上,酸得鼻子也止不住一抽一抽的。 其实她的苦苦支撑,大家都知道,她的伪装,实在不怎么好。 三千八六从未看到紫鸢这幅模样,更是不知所措,慌里慌张了起来。一会儿拿衣服给紫鸢擦擦鼻子,一会儿嫌自己衣服脏,一会儿又心疼紫鸢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一会儿又恨不得紫鸢将所有的不快都痛痛快快哭出来才好。 三千八六焦急地围着紫鸢团团转,对紫鸢轻声细语的哄来哄去,却一点也不敢碰她。他毕竟不是黑鸢,不敢破紫鸢男女大防的禁令。 紫鸢捧着自己的脸,眼泪就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张着自己的嘴,却一点儿声音都放不出。 紫鸢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大悲无声。人悲到深处,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嗅,嘴也不能言,五感闭塞,所有的痛苦被锁在了体内,像吹气球一般充斥在五脏六腑。 不知过了多久,紫鸢哭累了,脑袋嗡嗡作响,沿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她这一生只这样哭了两次,一次是无名山之难的那天,一次是黑鸢婚礼的前夕。 她坚强了那么久,越到离开之时越清晰地感觉到,黑鸢对她的意义。 无名山的仇恨她憋得太久了,在绿野的憋屈日子也太久了,对黑鸢的感情……也不知深埋了多久了。 深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竟然喜欢黑鸢到了这种地步。 她实在太过习惯,黑鸢对她的保护,对她的关爱,将她视作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意义。她将她对他的喜欢当做了依赖。她实在太过迟钝,迟钝到只有在失去他的那一刻,才领悟到自己的心意。 其实她的心意,周围的人都知道。无名山的鸢尾们知道,三千八六知道,巴拿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紫鸢哭得有些脱力,背上的汗已经浸湿了衣裳。三千八六将门窗打开透气,紫鸢一抬头就望见云栖方的方向灯火通明,红光摇曳,还有声声高亢嘹亮的喜庆的歌声传来。 “放下了,应该放下了。”紫鸢望着那堆喜庆的火光,喃喃自语。 第三十八章 麝族的婚礼 兽族的婚礼充满了血腥与杀戮,这与花族的婚礼非常不同。 兽族是崇尚鲜血与厮杀的。他们好战和渴血,在婚礼上也能充分的体现出来。 整个绿野都挂上了红色与玄色,红色高扬象征着鲜血,玄色沉稳象征着黑夜,整个典礼都显得狂躁与奔放。 婚礼当日所食用的任何食物都是生的,任何饮品都是鲜血,而且都是当场宰杀的蛇肉蛇血,这是只有兽族的贵族才能够享受的规格,这对于兽族来说是高贵的地位与身份的象征。 其实紫鸢也不知道花族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她没有经历过,也没有见到过。但是一闻到这样令她作呕的血腥气息,她觉得花族的婚礼应该更唯美些才对。 紫鸢望着这些血淋淋的食物与饮品,突然想到机关族也是嗜血非常的种族,这样的婚礼倒是与黑鸢很是搭配。 原来在无名山的时候,黑鸢常常与她说他在外打听到的关于机关族的事情,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机关族喜欢将能够驱使生物的东西插进精灵的体内,用傀儡术控制他们编排出诡异的舞蹈供贵族取乐。机关族尚且如此,身为傀儡的黑鸢来说,这种婚礼应该是非常满意吧。 紫鸢晃了晃手中的夜光杯,粘稠的血液沿着杯璧荡出一圈圈的血痕,在前来祝贺的麝族面前,忍者难闻的气味,一饮而尽。 望着冲众人微笑点头的紫鸢,一杯接一杯的敬着来宾,来者不拒。三千八六站在紫鸢身边面露不忍,颇为担心的拉了拉紫鸢的礼服, “紫鸢大人别喝了,这本就不是我们花族能接受得了的东西,这样的喝法,不是要命吗。” 紫鸢转过身来,鲜血的红色更是染得她的嘴唇妖艳欲滴。紫鸢本是清雅脱俗的美人,但这鲜艳的一抹红色更衬得她魅惑绝美。 紫鸢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环顾四周,微微一笑,“那又如何,总不能让麝族看我们的笑话吧,黑鸢的母族虽然只是区区花族,但至少也不能给他丢脸吧。” 三千八六看着紫鸢这么糟蹋自己,心疼得要命。他哪能不知道,这段时间麝族明面上将他们奉为上宾,但是吃住无一不透着怠慢和嘲笑,在这样的场合里,巴不得寻他们的乐子。虽然他们之后一走了之了,但是黑鸢还要待在绿野,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忍了下来。 三千八六一时无言,他知道紫鸢在逞强什么,但是他作为一个小小的守卫,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三千八六捏紧了拳头,最后一天了,逃出去就好了,他发誓再也不会让紫鸢再受这样的委屈和侮辱,他要保护她,要比黑鸢保护得更好。 紫鸢又接连与好几个前来祝贺的麝族碰杯,三千八六在紫鸢身后,双眼一刻也不离得望着她,双拳的指甲都要捏进了肉里。 婚礼是设在云栖方主殿之后的祭坛之上,据说这个祭坛已经很久没用了,这个婚礼是这个祭坛从设立以来,办过最为盛大的典礼。 所有人都齐聚云栖方,在一声连绵古朴的钟声之后,就是新人入场的部分了。 麝族的高层都在主殿上观望着,作为黑鸢的母族首领的紫鸢也不例外。而民众们都去了云栖方的大门处,按照礼仪等候着巴拿的入场。 巴拿身着兽族特有的性感短衣短裤,露出迷人性感的腰线,还有小麦色的大长腿,玄色的蟒纹礼袍加身,显得华贵又性感。她从云栖方的大门徐徐而进,众麝族精灵在大门的两边夹道欢迎。不时会有一两个小孩儿窜了出来,将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拍在巴拿的玄色礼袍之上,鲜艳的血液顺着袍子上的蟒纹流了下来,两旁的民众见到都开怀大笑,一个劲的逗小孩子们跳高一些。 在婚礼上孩子们将自己的血手印拍在了新人的肩头上,象征着能够肩抗更多的猎物和责任,是力量与实力的荣耀,在麝族的风俗里,这是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按习俗,她只能够为将手印拍到她肩头上的小孩子弯腰,所以巴拿更多的是站在路中,笑盈盈地接受孩子们的祝福。 这条路并不长,但是走得极慢。 紫鸢在主殿上俯视着春光满面的巴拿,那个即将迎娶黑鸢的巴拿,那个正在接受族人祝福的巴拿,那个拥有所有她没有的巴拿,那个幸运的巴拿。 她本就无父无母,现在族人也在没了,就连黑鸢也即将被别人夺去,紫鸢啊,你真是倒霉得够彻底。 她突然很羡慕这个巴拿,生来就是神父神母之子,从小受到族人的庇护,还能得到她所想要的东西,真好。 想着想着,巴拿已经行至了紫鸢的面前,巴拿爽朗的笑声显得异常突兀,将紫鸢从她的思虑中拉了回来。巴拿在经过紫鸢身旁的时候,眼角轻轻扫了紫鸢一眼,那个神情,就像是在向自己的手下败将炫耀自己的胜利。 无人与紫鸢碰杯,紫鸢独自将手中的夜光杯一饮而尽。 经过主殿,这热热闹闹的麝族们都簇拥着巴拿上了祭坛,紫鸢照礼也应该在祭坛之上,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示意鸢尾们留在主殿附近,他们将会按照计划完成自己的任务,随后紫鸢只身上了祭坛。 一系列琐碎繁琐的祭天祭祖的仪式,紫鸢已经做了三天,这个婚礼在三个月前就开始在准备,却临到最后的这三天才来教紫鸢这些礼仪,摆明了是想要让他们难堪。 不过紫鸢向来脑子好使,尤其是过目不忘的本领,更是紫鸢最拿手的。这一套繁琐的仪式下来,哪个先哪个后,该出左还是出右,做得是滴水不漏,不差分毫。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麝族们,顿感无趣。 将巴拿这一部分的仪式做完,已经从日出做到午后了。接下来就是另一位新人了。 之前的礼仪如果说是庄严肃穆的话,下午的仪式明显轻松活泼了许多。许多精灵都是从昨晚就一直忙到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这最关键的部分已经完成,大家都在大快朵颐,大口喝着血酒,整个祭坛嘈杂热闹,生肉与鲜血横飞,更有开心的已经当场跳起了舞蹈,唱起了歌谣。 黑鸢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入场的。 第三十九章 出逃 紫鸢知道黑鸢俊美非常,但是她没想到再见依然惊艳。 当黑鸢穿过主殿出现在祭坛的时候,明明喧闹不已的场面,戛然而止,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凳子倒了,杯子掉了的声音。 当黑鸢出现的那一刻,紫鸢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红袍加身的黑鸢,大步流星地从主殿而来,他身后的两位礼官不得不跑起来才能追得上黑鸢的脚步,显得有些狼狈可笑。剑眉星目的黑鸢穿上这大红的礼服更显神仪明秀,哪怕是这样繁重的礼服,黑鸢也能穿出这么飘逸的模样。 黑鸢一眼就看到了祭坛之上的紫鸢,眼神就再没有移开过,像是很满意紫鸢这副呆呆的表情,嘴角不经意地勾了勾,更是迷倒了一众不相干的精灵。 黑鸢的面容,在场的人除了紫鸢都是第一次见,黑鸢都已立在了祭坛之上了,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干瞪眼也是麝族婚礼仪式的一部分吗?”黑鸢撇了撇嘴角,有些微的不耐,他从三更就被拖起来捯饬这一身上下的服饰,还在外面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容易进来了,大家却都如闷葫芦一般瞪眼看他,他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 祭坛上的司仪赶紧上前,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漂亮话,仪式又继续进行了下去。黑鸢偏头看了看身侧的紫鸢,却发现紫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的那抹笑意一收,转过头去。 自黑鸢出场之后,巴拿的目光就像黏在了黑鸢的身上,柔情似水,像是一个自愿献身的猎物,看到了让她臣服的野兽。 巴拿伸手去挽黑鸢的手臂,却被黑鸢巧妙的避开。巴拿脸上有些挂不住,再次去抓黑鸢的手,黑鸢迟疑了一下,也就任由巴拿作为了。 紫鸢抬起头来,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巴拿牵住黑鸢的手甜蜜的模样。 巴拿的笑容在阳光的反射下更加的刺眼,紫鸢更是待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她还不懂自己的这些古怪情绪,当知道了自己对黑鸢的情谊之后,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接下来的仪式比上午的仪式轻松许多,更多是给大家吃吃喝喝娱乐的时间。自上了歌舞表演之后,紫鸢推脱自己不舒服,就独自离开了祭坛。 黑鸢眼见紫鸢离开,也想抬步跟过去,却被巴拿拉着各处敬酒,实在走不开,他祭出无名山常用的鸢尾之间的沟通法门,嘱咐祭坛外的三千八六好好照顾紫鸢,说罢也来不及等回复,就又去应付那些麝族高层了。 三千八六接收到黑鸢的讯息之后,正巧碰到紫鸢从祭坛下来。 紫鸢看他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莞尔,宽慰他道,“不用担心了,我没事的,我这不好好的?那几杯血酒还毒不死我。” 三千八六叹了口气,紫鸢大人既然已经想通,他也不想将黑鸢的关心告诉她,以免又乱了她的心神,“没事就好,大家都已经按照计划顺利就位了,就等紫鸢大人了。” “不着急,等到天黑,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动手。”紫鸢回望了祭坛一眼,“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睡足了,才有力气跑。” 说罢,袖子一甩,走出了云栖方。 —————————————————————— 到天已经全黑下来的时候,麝族派人来请了,晚上还有晚上的请天仪式,这个仪式才是正常婚礼下来最重要的一环,要待在祭坛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紫鸢作为黑鸢的母族,是必须要参加的。 而紫鸢一直等的就是这个,麝族前来的礼官推开房门时,入目的就是紫鸢满脸的青紫色,全身僵硬的倒在地上。 那礼官也是吓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可苦了一直躺在地上的装晕的紫鸢。 “你再不过来我就真的要死了好吗。”紫鸢暗暗在心里咒骂。 为了避免麝族的怀疑,紫鸢自封了体内的脉络,还伤了自己的本体,憋了呼吸才能有这么骇人的模样,所以也伪装得很是辛苦。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礼官竟然如此胆小,都怪自己做得太真实了。 不过好在这礼官也不算笨,叫来了巫医来救治紫鸢,不然紫鸢可能就真得折这儿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麝族首领听了紫鸢生病的消息,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巴拿身边的黑鸢,吩咐三千八六道, “让她好好养病吧,晚上也不必来了。来了也徒增伤心,你说呢。” 麝族首领挑了挑眉,含笑地望着三千八六。三千八六也不抬头,施了礼就面无表情地转身退了出去。 等在一旁的黑鸢,从紫鸢离开之后就心绪不宁的。摆脱了纠缠他一整天了的巴拿,立即就迎了上来,抓住三千八六的手就问, “紫鸢呢?她去哪里了?不是让你照顾她吗?你怎么会上祭坛来?” 黑鸢自己都不知道,他抓三千八六的手非常用力,此刻的他满眼的焦急,全然没了往常的潇洒。 三千八六顿了顿,皱了皱眉头,他此时最不想面对的就是黑鸢,“黑鸢大人请放心,紫鸢大人只是有些寒气入体,巫医也已经看过了,现在在房内休息,我来是与首领通报,可能要缺席晚上的仪式了。” 黑鸢皱了皱眉头,“兽族的巫医都是屠夫,哪里能诊出好坏来。怪不得今天叫她好像面色不好,原来是带着病。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她。” 三千八六被黑鸢的一番话吓了一跳,赶忙拦住黑鸢,“黑鸢大人别别别,这可是你的婚礼啊!如果你撇下巴拿去找紫鸢大人,往后整个麝族都不会让紫鸢大人好过啊!” “有我在,谁敢。”黑鸢眼锋藏刀一般,都能将三千八六的肉剜了下来,说罢就气势汹汹地抬脚往就祭坛下走去。 “黑鸢,你这是要去哪儿?”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巴拿缓步从祭坛内走开。 “紫鸢病了,我去看看。”黑鸢听见巴拿的声音,但是步不停,头也不回。 三千八六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如果真让黑鸢去了,那么紫鸢今晚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众目睽睽之下,更是逃不了了。 巴拿一个箭步,挡在黑鸢面前,面带煞气,“请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了,我怎么与族人交代?” 黑鸢望着巴拿不语,但是眉宇之间都是担心与焦急。 巴拿被黑鸢此刻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但是仍然上前理了理黑鸢的领子,柔声说道, “巫医已经去照顾紫鸢了,我等会儿会去命巫医彻夜守着。寒气入体也不是什么大病,紫鸢一定没事的。为了我留下可好?这个仪式不能断。” 黑鸢沉思了很久,哑声对三千八六道,“你,照顾好她。” 说罢,被巴拿牵着再次进了祭坛内。 第四十章 变故 黑鸢后来回想起来,都非常的后悔。 这是唯一一次,他将别的事情放在了紫鸢的前面,所以造成了之后无法挽回的局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对于紫鸢来说,计划进行到这里,都非常的顺利。 绿野难得有那么盛大的喜事,巫医也想去看热闹,非常不满紫鸢在酒席中途生了这场不大不小的病,将他困在这小小房间之中,只能没好气地瞪着房顶馋着宴席上的美酒生肉。 三千八六回转到了紫鸢房内,说了些好话打发了巫医,还塞了些从祭坛顺来的酒肉。巫医早就不愿留在这儿了,也不多做停留,确认紫鸢没有大碍后,就哼着歌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紫鸢房间。 三千八六送走了巫医后,将两个鸡蛋大小的萤石塞进紫鸢手中。只见有些微光芒从紫鸢指缝中露出,紫鸢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怎么将自己伤得那么严重?他们又不会来看,用得着这么拼命吗?”三千八六满脸的埋怨,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紫鸢扶起来。 “我是担心黑鸢会来,不伤得重些骗不过他。”紫鸢苦笑了一下,“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 三千八六望着紫鸢苦涩的模样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偏过了头,什么也没说。 他们没有带多少东西来绿野,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带走的。紫鸢和三千八六换好了夜行衣,径直摸去了云栖方,前去与别的鸢尾们汇合的地方。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又是在请天仪式,绿野的所有的民众都去了祭坛,就连守卫都非常得少。 他们没有花多少功夫,就到了那个出口的附近。 这里离主殿不远,虽然不会有人拐到这个院子里来,但是难免会有路过,听到响动也会前来查探。所以最后这个关卡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紫鸢大人,这里。”紫鸢与三千八六到了汇合点,而另外三名鸢尾早已等在那儿了,正蹲在一旁的草丛中,朝他们挥手。 “你们那边都准备好了吗?”紫鸢与三千八六疾步走了过去,刚蹲下,就转头询问。 “那是自然。”那名回话的鸢尾洋洋得意的模样,“这麝族果然有不少的好东西,我们照紫鸢大人的计划摸进麝族的仓库里,果然有许多的乾坤袋和宝物。哥几个也没跟他们客气,能装的基本都装了,大半个仓库都给掏了个空。” 这条鸢尾说完嘿嘿一笑,将一巴掌大小的皮制小包朝紫鸢面前一递,“这是紫鸢大人的。别看这个包最小,但是最是能放东西了,最贵重的都在这里面。而且轻便好用,最适合紫鸢大人这样的女精灵了。” 紫鸢将这乾坤袋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很是满意,“就你想得周到。” “我们每人都有一只乾坤袋,也按照紫鸢大人吩咐的,每只都装了食物与武器。”那只鸢尾拍了拍自己的乾坤袋,紫鸢眼光下移,果真他们的乾坤袋都大许多,不过可以背在背上,还算轻便。 那只鸢尾继续对着紫鸢说,“别看这麝族表面老老实实的,武器可真是不少。我们这些经常与蘑菇集市打交道的,都有许多我们也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索性全都装了去,免得到时候用在我们身上去。” 这个仓库是上次摸进云栖方的时候,被黑鸢带出去时路过发现的。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要带足够的必需品而已,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宝贝。 而乾坤袋是知道黑鸢懂空间术法之后,他当做一个趣事讲给她听。她估摸着绿野有这么多高深莫测的空间术法,那么乾坤袋也一定会有了,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并且非常实用。 紫鸢将这小巧别致的乾坤袋放在身上,安顿好大家之后,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一声悠扬深远的古钟被敲响,紫鸢知道请天仪式已经开始了,时候到了。 紫鸢和众鸢尾们起身,小心谨慎的进了那放着出口铜鼎的院子。 麝族对他们的空间术有着强大的自信,这里如上次一样,没有任何的守卫。但是紫鸢还是谨慎小心的探查,确认没有隐藏的暗卫后,将机关族的工具拿出,与众鸢尾们一起来到了门口。 终于要回去了。紫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怀中的“钥匙”拿出。这钥匙一靠近房门,就从浅蓝色变化为粉色。 在紫鸢周围的鸢尾们一见到这个情形,皆是一喜,都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紫鸢倒是最沉得住气的,她清楚的知道,即使逃了出去也不能掉以轻心,更别提现在了。 紫鸢抛除杂念,将这柄“钥匙”插进了面前这面空间术。在这“钥匙”靠近空间术的时候,空间术突然发生了变化,形成一张巨大的大网,将他们一行五人牢牢围住。 紫鸢突然心里警铃大作,正欲呼喊,但还是迟了,这一行五人统统被罩得死死的。 那些麝族守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原本应该在祭坛上喝酒吃肉的麝族,却不知为什么都赶了过来,将这小小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麝族首领带着麝族高层出现在紫鸢面前。 “啧,还没轮到我来收拾你,你倒是自己往枪口上撞。”麝族首领对着大网内的紫鸢邪魅得一笑,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不就等着我的吗,等着我自投罗网。里面那个出口也是假的吧。”紫鸢神色淡淡。 “不然你以为,就你那点功夫,能够随意进出我云栖方吗?”麝族首领哈哈一笑,转身对着众人大声道,“大家知我族规,如若意欲擅自出逃者,该如何处置?” “当场腰斩。”麝族首领身后的一位长老幽幽的回答道。 “那,执行吧。”麝族首领回头望了一眼,面露无辜,“这可不是我的错呢,谁让你自己明知故犯呢。” 麝族首领身后的长老福了福身,拿过身旁守卫的刀就面无表情的朝着紫鸢走去。 第四十一章 分歧 “如果我死了,黑鸢也不会活。” 此刻的紫鸢非常的冷静。 她知道麝族想要一个能对巴拿忠心耿耿的“妻子”,而这个“妻子”不仅得举世无双的出色,还不能有别的背景。黑鸢是他们锁定的第一个人物,而她自己却是一个能左右黑鸢的变数。所以他们要除了她,是为了黑鸢能够全身心的侍奉巴拿。 而她现在不能死,她还有仇未报,她还不能死。 她从未像今日这样面对死亡如此近,也从未这样冷静过。 “哦?”麝族首领挑了挑眉。 “黑鸢强得这么不可思议,你就真的没有怀疑过吗。”紫鸢冷笑。 麝族首领沉吟了一下。她不是没见过天纵英才,她也遇到过因为变异而强大的精灵,所以黑鸢的强大她并没有深究,但现在看来是另有隐情? “你现在说的话,又能有几分真实?还不如我自己去找答案来得快。” “你大可一试,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紫鸢淡然一笑,“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错哦,谁让你明知故犯呢。” 麝族首领眼波转了转,吩咐旁人道,“将黑鸢叫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快松开。” “我也闹不懂你们鸢尾是什么意思,所以叫你来拿个主意。” 请天仪式是在祭坛顶部与祭司完成一系列的礼仪的。这一个环节只有黑鸢和巴拿在,而其余人都要在祭坛下方彻夜等候。 麝族首领带人去捉拿紫鸢时,黑鸢和巴拿并不知情,仪式被突然中断,巴拿显得很不高兴,但黑鸢知道,一定是紫鸢出了事,心里有些急躁,但万万没想到到了现场后,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我说过,只要你敢动紫鸢一根汗毛,我就敢屠了你整个麝族。”黑鸢真真的是动了怒,都染红了眼。 “这你就错怪了我,你何不自己问问,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们背上为何背着我族的乾坤袋。” 黑鸢祭出斩魂,变化成一柄锋利的小刀,将那空间术幻化的光网齐齐挑断,将紫鸢一众的鸢尾们放了出来。 这斩魂着实厉害,连空间术这样虚无的术法,也能当作实物一般轻松挑断。 黑鸢摸了一只鸢尾背后的乾坤袋,把乾坤袋撕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没想到倒出来的东西,在黑鸢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黑鸢望着这一堆东西,黑了脸,转头问道,“你们这是要炸山吗?拿这么多武器做什么?” 紫鸢对上黑鸢的眼睛,平静地说道,“那你何不问问,这些精良的武器,又是从何而来?” 黑鸢随手从这座小山里拿了一把武器,掂量了又掂量,沉声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绿野竟然这么多秘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知这么多制器族的武器,首领是从何处而来?” 制器族也是智慧族的一种,制器族是几类智慧族中繁衍得最为昌盛的,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旁支非常多,基本上每个大种族里,都会有专门供养制器族。而血统不纯粹的制器族也同样会被各个小族哄抢,为他们的种族制造武器来与别的种族抗争和争夺地盘。在历史上,制器族的武器在许多时候都成为了战争胜利的关键。 制器族发展到现在,血统纯粹的已经非常少了,所以能制作高品阶武器的制器族非常的稀少,大多的制器族血脉都已经被稀释了,精良的武器越来越稀缺,只有领族供奉的制器族还能保持供应。 而黑鸢面前这小山一般的精良武器,每一样在外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贵资源。 绿野这奥妙的空间术,与斩魂这犀利的机关术是万里挑一的宝物的话,这制器族的武器每一样的价值都不亚于它们的稀有程度,而这麝族却有一堆。黑鸢看了看每只鸢尾身后的乾坤袋,暗暗起了戒心。 “黑鸢说话真是有趣,绿野本身这么大个空间术不好奇,斩魂这样的绝世武器不好奇,反而对这些铜铜铁铁的东西这么忌讳。” “如果这仅仅是铜铜铁铁这么简单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像忽略这些举世无双的空间术机关术一样忽略掉。”黑鸢面露凝重,紧紧得抓着紫鸢的手,将她密密的护住。 “你放手!”巴拿本就因为中断情绪不好,现在见黑鸢目前的神色与对紫鸢亲密的举动,更是被激怒,“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怎可与别的女人动手动脚的,你将我的脸面至于何处?!” 巴拿正欲往前捉被黑鸢护在身后的紫鸢,可黑鸢将斩魂一挥,变化为一柄鬼面长剑,犀利的剑气直直对着巴拿而去,将巴拿生生逼退。 黑鸢这一招毫不留情,与之前在典礼上进退有据的那个黑鸢判若两人。 巴拿满脸愠色,不可置信地盯着黑鸢,“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动手?!你可是刚刚与我拜了天地的人!” “你想伤她,我怎么会答应。” 第四十二章 智慧种族番外 在上古,东南西北四个大陆的生物初萌灵智,精灵如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花族与草木族是最为古老的精灵,也是覆盖极广的精灵族群。花族与草木族性情温顺,是赋予整个大陆生机与绿意的先驱者。 而后萌生灵智的是兽族。兽族出生就有强悍的体魄,或是拥有惊人的爆发力与耐力,在绝对力量面前,兽族成为了各个大陆的强者和统治者。 而兽族的种类有许多,外貌习性皆不相同,但是对力量的崇拜与权力的贪婪,导致各个种族之间因地盘与资源纷争不断,战火不断。 在征服与被征服的战争洗礼之后,兽族之间大大的优胜劣汰,能存活繁衍下去的,都已经是战斗力爆表的种族,在那时,拳头象征着一切权力。 然而,在以绝对力量为强者标志的时代,却有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种族悄然而至。 这群神秘的种族,就是智慧种族。 这个群体非常神秘,他们精灵数量不多,繁衍能力极差,身体也极其脆弱,但是却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他们有些能够撕裂时空,有些拥有机巧诡异的奇门遁甲与傀儡,有些拥有破坏力极强的武器。常常出其不意,将当时强大的兽族打得哀嚎遍野,尸骨无存。兽族被无情的打压,再无任何种族能够与智慧种族相抗衡。 一时间,各个大陆的精灵都被这从天而降的种族吓得闻风丧胆,避之不及,智慧种族拥有了大陆的统治权,风头极盛。 智慧种族大致分为空间、机关族与制器族。这三个种族虽然寿命绵长又拥有奇异的术法,但是子嗣困难一向是他们智慧种族的心头大患,故而这几个种族之间常常互相通婚【注1】。三个种族又一致对抗数量众多的兽族,所以三个种族之间往来非常密切。 但智慧族统治下的帝国并没有维持多久。【注2】 因惧怕智慧族的可怕力量,兽族不得不被智慧族奴役和统治。但是智慧族的残忍与无道,丝毫不逊于兽族对血腥的崇拜,甚至更有甚之。渐渐地,兽族起了反抗之心。 智慧种族的数量毕竟与兽族相比悬殊许多,智慧种族不管再强大,他们的术法的范围也是有限的,而他们的术法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南大陆的疾豹族,在机缘巧合间得到了机关族的一件宝物,并且发现这宝物竟然能够轻易解开空间族的术法。 经过长期的蛰伏与谋划之后,南大陆的精灵以疾豹族为首,利用这件宝物顷刻间就将空间族的嫡系覆灭。 空间族被覆灭之后,疾豹族迅速占领了南大陆,并且向西北挺进。他们知道,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将智慧种族各个击破,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与机会。 机关族与制器族得知空间族被覆灭的消息,皆是吃了一惊,连忙派人封锁消息,但是却为时晚矣。领地内的兽族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整个领地的兽族都像点燃了一般,反抗情绪高涨。 在这样的情况下,机关族与制器族的反应也并不相同。西大陆的机关族选择武力镇压,大片大片地坑杀虐杀了许多兽族;而北大陆的制器族却选择了与兽族和解,决定让出一半的权力,与兽族共同治理北大陆。 机关族与制器族临危做出的决策,直接决定了他们后辈的命运。 南大陆的兽族远征军到达西大陆之后,给西大陆带来了许多对抗智慧种族的宝贵经验,故而西大陆的兽族反抗更为激烈,前仆后继的斩杀机关族。 机关族的铁血政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机关族本就不多的族人,更是锐减不少。 然而历史的戏剧化也正是出现于此。机关族的一个与制器族通婚的旁支,却在这危难关头觉醒了从未有过的新术法——傀儡术。 傀儡术法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制器,制作出不亚于兽族强横体魄的傀儡身,第二部分是操纵,操控此傀儡为机关族出战,战斗力远远强过区区血肉之躯的兽族,一时间机关族绝处逢生,将疾豹族远征军打回了南大陆。 傀儡术自此名声大噪,机关族原嫡系却在这场战役中失了地位,拥有傀儡术的旁支却成为了正统。 而另一边的制器族,既没有机关族的血腥嗜血,也没有机关族的好运。 让出权力的制器族,却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分权治之的和平景象。 南大陆的远征军,因为在机关族手上受了挫,所以并未踏足北大陆的领地,但是关于疾豹族勇猛的威名却四处被歌颂传扬。 因为气候的原因,北大陆的兽族本就比南大陆更加凶猛。与制器族签订合约的兽族,对疾豹族的威名感到不屑。制器族连仗都未与他打,就递了和解书,他连扬名立万的机会都没有。 北大陆的兽族在这样的心态下,开始觊觎制器族的血脉传承。 利用这分权的合约强迫他们与兽族通婚,让自己的小辈也能够拥有和使用制器族的术法,为他们打造精良的武器。 而制器族的软弱和退让,也并没有让他们得到安宁。制器族的权益被瓜分得越来越小,制器族的后代逐渐沦落,成为了兽族制造精良武器的工具。 即使是血脉非常稀薄的制器族,也遭到了各类小族的哄抢,踏上了被兽族任意交易与买卖的命运。 虽然制器族是智慧种族之中,繁衍最为长远昌盛的一个,甚至在历史上的许多时候,成为了兽族战争之中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但是他们始终只能作为一个稀缺的资源,而不是一个种族生存于世。 【注1】智慧种族与别的种族互相通婚能够提高生育率,但是血统被稀释,血脉传承残缺,智慧种族只会将地位不高或者旁支派去通婚。在上古,智慧种族与兽族水火不容,所以智慧种族互相通婚居多。 【注2】空间族的领地在南大陆,机关族的领地在西大陆,制器族的领地在北大陆。东大陆四周围海,遥遥远离其他三块大陆,当年并未被其他三块大陆所发现。 第四十三章 红莲血鞭 对于巴拿来说,这一日有些太反转。 黑鸢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他答应了会嫁给她,她也从未想过他会食言。 白天还在天堂的巴拿,晚上就被摔下了地狱。 黑鸢是哪里吸引她,她也说不上来。从那日在蘑菇集市的兽场里,潇洒恣意的黑鸢就收割了她的心。 从小被奉为神父神母之子的她,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一直以为黑鸢也是手到擒来的。 但越与黑鸢相处,巴拿却更加深陷。黑鸢的沉着冷静,深不可测,像飓风一样吸引着她,黑鸢淡然的个性,更是显得他与众不同。 不论是之前的南大陆的生活,还是之后在东大陆的行走,巴拿都见惯了谄媚、贪婪、平庸、庸俗。而黑鸢这样清新脱俗的,巴拿还是第一次见。 黑鸢身边的任何事物都令她疯狂,尤其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紫鸢。 巴拿一直很奇怪,像黑鸢这样的人物,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怎么会甘心臣服在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花杆子身上。 她还特意跟随在他们身边,悉心观察这个女人。 但是,她实在看不出,这个沉溺在自己悲伤世界里的鸢尾,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可怜虫,有什么特别与出彩,能让黑鸢这么上心那么忠诚。 她一度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仅仅将她当做黑鸢养的一个宠物罢了。 直到她在阮城看到了鸢尾的招募令之后,用了些小小的伎俩,引导机关族发现紫鸢一行人。 本想就这么除掉他们,黑鸢就无需再被这些累赘所拖累。但不曾想,她大大的低估了他的族人对他的重要性,黑鸢为了救他们,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暗骂了晦气,依然头也不回的跟着黑鸢,帮助他,守护着他。 将他带回绿野,也是有意为之的。他只要进来了,就一定逃不掉。 巴拿如愿以偿地与黑鸢举行了婚礼,可不曾想,这辛辛苦苦盼来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迎来了结束。 黑鸢这一斩,斩断了她的念想。 她呆呆的看着黑鸢身后的女人,她突然发觉自己曾经对她的轻视竟然那么可笑。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麝族首领面色一沉,黑鸢竟然敢向巴拿出手,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母亲!不要!”巴拿猛然一惊,下意识地转身阻止自己的母亲。 “不过是个男人,你想要什么男人要不到,别委屈了自己的身份!”麝族首领将巴拿往后一推,右手从自己身后摸出一根火莲血鞭,凌空这么一抽,“啪”的一声,血鞭像是从沉睡中惊醒了一般,遍体通红发亮,还吐着火舌。 巴拿心道糟糕,这火莲血鞭是制器族难得的精品,斩魂再厉害,只是一个机巧锋利的武器罢了,怎么能与火莲血鞭相提并论。 黑鸢立在原地不动,吩咐身后的鸢尾将紫鸢保护好站远一些,将手上的斩魂变化成流星巨锤,抛向空中,这流星巨锤在空中膨胀了起来,再次落入黑鸢的手中时,已经大黑鸢身体数倍。 麝族首领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巴拿一把推开,她身后的长老将巴拿禁锢住,带离了此地。麝族首领随即将火莲血鞭在凌空挥舞了起来,打得空气啪啪作响,虚空都快被她打碎了一般。 黑鸢也不甘示弱,将流星巨锤也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空中的气流围绕着黑鸢涌动,犹如实质一般,将黑鸢如茧般包裹住,将黑鸢隐藏在这暗流之中。这气流的涌动越来越明显,像是一匹快要脱缰的野马,随时都能冲上云霄。 火莲血鞭一声巨响,从鞭中冲出一条红色血龙直冲黑鸢,几乎是同时,黑鸢也将流星巨锤扔了出去,只听“呼啦”一声,火莲血鞭撕开了黑鸢周围粘稠的气流,啸声直贯耳膜,而流星巨锤从这暗涌中破空而出,直直地向麝族首领袭去。 火莲血鞭将这气流从中切断,顿时这气流从中炸开,强大的气浪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巨大的波动将整个绿野也抖了几抖。 麝族首领也是个眼疾手快的,那流星巨锤直直向自己砸来之时,火莲血鞭一个回旋,四两拨千斤地将流星巨锤轻轻一拨,流星巨锤笨重地打着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但是仍然去势不减,惯性带着这流星巨锤,将地底砸了个大窟窿,深不见底。 “不好!”身后的麝族长老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焦急地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伏在这个大窟窿边上,“首领!”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麝族首领将火莲血鞭祭在身前,横眉竖眼地怒斥。地上的麝族长老领命之后,赶紧退下,火急火燎地带着部分人马出了院子。 麝族首领转过头去,拿眼瞧着面前毫发无损的黑鸢。 “真是好身手啊,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总是在给我惊喜。”麝族首领冷哼了一声,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黑鸢。 世人不知道,但她却清楚得很,就如同机关族的术法压制空间术一般,制器族的术法也是压制机关术的。 她之所以这么自信地与黑鸢交手,是因为她知道黑鸢能拿出来保命的,一定是斩魂。 而黑鸢在这样强烈的压制下,竟然轻松地接下她一招,还差点一招要了她的命。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对付那个女人,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几近苛刻地修炼,竟然被眼前这个花族一招就轻松解决。 麝族首领吐了一口污血,有些急火攻心。 “承让。”黑鸢淡淡地吐了这两个字,但是心底也在暗暗心惊。 制器族的武器竟然厉害如斯?黑鸢将麝族首领手里的红莲血鞭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以为这气墙已经足够抵挡这一击,没想气墙被破不说,还震荡出这样的威力,他可是曾经威慑天下的傀儡,面对的只是拥有一个小小法器的软毛兽族而已,但这个战斗力,着实让黑鸢费解。 第四十四章 异动 紫鸢再次看见身前黑鸢久违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紫鸢为了保命,差一点就要用黑鸢的秘密与麝族首领做交易。 黑鸢有斩魂护身,而麝族大部分的武器都在她的手中,所以她对黑鸢的自保能力是有信心的。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无论是传说中还是现实中皆如战神的傀儡,竟然被麝族首领的一鞭子就破了护体法术,她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还好,还好,还好黑鸢没事。 紫鸢简直不敢深想,如果黑鸢真出了什么意外…… 她脑子里第一次出现,黑鸢会被别人打倒的可能。紫鸢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揪住了心,满脸担忧地望着场中的黑鸢。 不只是无名山的那些鸢尾啊,黑鸢也是一个让她珍视的人啊,为什么她想要保护鸢尾们,想要为他们复仇,却要将黑鸢推入火坑呢。 黑鸢高大的背影为她撑起了多少的保护,而她却想着逃离,想着独立,却从未想过要为他分担,要做他背后的支持。 还好,还好,黑鸢依然在自己的身边。不管自己做了多错误的决定,在关键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身边。 紫鸢望着黑鸢独当一面的身影,暗暗下了决心,她再也不会将他拱手让人了,任何人想要抢走黑鸢,她都会上去拼命。 场中的黑鸢与麝族首领都不敢松懈,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突然,两人都冲向对方,用法器搏斗在了一起。黑鸢还是有些忌惮那条红莲血鞭,尽量与麝族首领拉开距离。 突然绿野天崩地裂,地面上裂出无数的裂痕,众人都摇摇欲坠。 地裂的接纹越来越密集,豁口越来越大,云栖方的殿房也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黑鸢感觉不对劲,这几招再厉害,也不会引起这般的异动,这并不是法术碰撞带来的,这是绿野本身在龟裂! 麝族首领脸色一变,正欲往院外奔去,不料脚下一空,在她脚下裂出巨大的断层,麝族首领直直地坠了下去。 “母亲!!”巴拿见到麝族首领掉入裂隙,不顾族人阻拦跌跌撞撞地奔赴到那裂口,却不想被一阵气流掀翻在地, “干他姥姥的,守了这么久,终于是将这里打通了,真是苦了你祖爷爷我了!” 一声冲天的长啸直贯耳膜,一精悍的铁皮犀牛从那裂隙中窜了出来,鼻子还吞吐着浓密的云雾,那铁皮犀牛背上还驮着一个肤白纤细的人形精灵,正骂骂咧咧的兴奋吼叫。 黑鸢一见变故,迅速撤到了紫鸢身边,眯缝着眼望着身前的庞然大物。 犀牛族是西大陆的附属族,在西大陆的地位并不低,却成了这个人形精灵的坐骑。看那精灵肤色几近病态的发白,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机关族真是阴魂不散啊。 整个绿野轰隆隆的震动声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兽族与机关族闯了进来,绿野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支离瓦解。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为何要毁我家园!?”巴拿从废墟中站起,浑身带灰。今日一系列的变故已经将她折磨地不成样子,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双手都在颤抖。 “没想到啊,在东大陆还藏得有这么精妙的空间术,如若不是从内部打开裂痕,可能需要祭出我族圣物才能将这空间术打开。” 那坐在铁皮犀牛上的机关族,用小拇指悠闲地掏着耳朵,兴致昂扬地东瞧瞧西看看,这末世般的景象,像是一副名家书画般,品得津津有味,“嘛,如若你将这术法交出来,我倒是可以为你等作保,免你们一死。” 高品阶的空间术,是可以修补的,虽然现在坍塌了不少,修补起来比较费时而已,但是这样精妙的空间术,实在太少见了,拿回去孝敬刘长老,也是件体面的礼物。 “真是不知所谓。”巴拿脸若寒霜,牙齿恨得咯咯作响,冷笑了一声,将肩上的蟒纹礼袍一扯,再把肩头上黄金巨蟒的毒牙掰了下来,拿在手中。 巴拿今天是来成亲的,没想到却要来打架。既然要打,自然是要打得痛快才行。 麝族虽然战斗力不强,可是身体异常灵活敏捷,没给多少思考的时间,双手紧握这两根毒牙,堪堪躲过那铁皮犀牛的几次重击,左闪右闪的,趁铁皮犀牛来不及转身,将这两根毒牙狠插进进它的鼻孔,然后迅速闪至小山一般的制器族的武器旁。 制器族的术法,是克制机关族的。在术法下,兽族再硬,也终究是血肉之躯。 铁皮犀牛晃了晃脑袋,一个喷鼻就将毒牙喷了出来,带出一长串粘液,并未见血。 铁皮犀牛背上的机关族一愣,看到这么多制器族的法器他面露慎重,从自己耳朵上一扯,手心一捏,一把开山大斧祭了出来。 “你这小娘皮子,以为有点家伙事儿我就怕了你了吗?!喂喂喂!你来真的?!”巴拿并不理会骂骂咧咧的机关族,从那堆小山随手拿起一柄,手中法器一抖,一道红光射出,在空中散成一张大网,将他们团团围住,再另外拿起一架法器,对准他们咻咻咻一通猛射。 那法器射出的能量炮,在空中又分成无数小能量炮,密密地向铁皮犀牛砸去。 那机关族心知不好,开山大斧一通乱砍,将这光网砍出一条小洞来,一个翻滚就逃了开去。而这铁皮犀牛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这光网死死缠住不说,那能量炮一个不落的炸在了它的身上,只听一声巨响,将这庞然大物炸成了碎片。 巴拿又将法器瞄准了那条漏网之鱼,那机关族将开山大斧挡在胸前,却仍然感觉背上冷嗖嗖的。 就在巴拿扣击之时,一只三眼山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将巴拿的法器踢飞,又一爪挠破了巴拿的左脸,一个横扫将地上的武器都扫进了地上的裂缝之中,一个虎蹿跳到了机关族的身前,变化出人形, “喵~小女生玩这些枪枪炮炮的,可就不美了哦!” 那三眼山猫变化出的男人,阴柔魅惑,一只眼是黄色,一只眼是绿色,而眼尾极长,妖气极甚。 第四十五章 三眼山猫 那三眼山猫非常邪门。 巴拿是世间少有的麝人,兽族都是要经历一个从兽体进化成人体的过程,而巴拿从一出生就是人的形态,只余有麝的耳朵与尾巴,却恰恰成了她这神父神母之子的耀眼身份的证明。 只有在血脉觉醒之后,巴拿才能完全进化成人的形态,褪去耳朵与尾巴,成为真正的,拥有强大力量的麝人。 而这个三眼山猫,虽然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但下半身却仍然是猫腿的样子,猫尾时而卷缩时而舒展,猫掌极长,像是踩着高跟,走路优雅又风情。 这是个什么怪物? 听说过麝人,却从未听说过什么猫人的,这半人半猫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山猫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机关族,斜睨着看他,示意他站起来,“留口气,你死在这儿,我可交不了差。” 巴拿借着山猫的力,向一旁滚了一圈,才将这力道卸了下来。 这山猫脚力惊人,如若不是巴拿眼疾手快,可能这双手就要折在这儿了。 看到巴拿这么流畅的动作,山猫转过身来,很是欣赏的模样,“都说麝人的身体犹如钢浇铁铸,刀枪不入了。连我这劈山脚也能接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巴拿面不改色,紧盯着一身透着古怪的山猫,双手麻木的已经失去了知觉,连握拳都不能了。 这段时间,巴拿母亲虽然明面上是惩罚她,但实则是利用这圣火之刑帮她淬体的。她血脉觉醒的日子不远了,这圣火能够强化她的身体,为血脉觉醒之时,能够抗住强大的上古力量灌体。 而这样的身体,却只能堪堪接下山猫的一踢。这个山猫绝对不简单。 山猫嘴角噙着笑,眼神热烈的看着巴拿,“我还听说,这麝人的血,可是圣血,解百毒不说,还至百病呢,更是提升修炼的灵丹妙药。” 巴拿心里一突,这个秘密不为人所知,哪怕是麝族,也只有少部分知道,这个外族人居然知道那么清楚! 黑鸢一听,也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巴拿。紫鸢在一旁观战,也听了个清楚。 怪不得当时在蘑菇集市的兽场之时,巴拿浑身都是重伤,不仅命保住了,愈合也非常的神速。 “喵,可真是让人心动呢。”山猫扭了扭屁股,姿态妖娆,尾巴笔直的立了起来,望着巴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猎物。 山猫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摄人的表情,“小甜心,不要乱动哦。” 说时迟那时快,山猫一个弓背,整个身体一弹就射了出去,直逼巴拿而去。 眼看山猫的爪尖就要挠到巴拿心口,但突然,山猫一声怪叫,背上一条长长的血印,深可见骨,还燃着几寸高的火舌,伤口触目惊心,山猫就地一滚,试图将背上的火扑灭。 “谁给你的胆子,闯我绿野,还要伤我族人!” 那场中的大坑突然闪出一道红色的身影,手拿一红莲血鞭,正吐着发紫的火舌,与三眼山猫背上熊熊燃烧的火如出一辙。 而一旁的机关族甚是机灵,捡起地上的蟒纹礼袍,往那山猫身上罩去。那蟒蛇礼袍是用整张蟒蛇皮做成,正是巴拿扔在地上的那件。蟒蛇性阴,正好与器火相冲,果不其然将山猫背上的器火扑灭,滋滋作响。 山猫背上一条狰狞的伤口,还汨汨的留着黑血与脓水,但这山猫浑然不觉,弓着背,呲着嘴,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突然出现的麝族首领,目露忌惮。 “奶奶的,碰上制器族的法器,算你爷爷倒霉,”那纤细孱弱的机关族,瘸着腿,骂骂咧咧道,“呸,猫爷,这么打下去咱不是对手,亮家伙吧,让这群孙子哭去。” 黑鸢一直护着紫鸢在一旁观战。机关族是奔着鸢尾而来的,刚刚又与麝族撕破了脸皮,现在的情形,他们作为最为弱势的一方,黑鸢不敢轻举妄动。 黑鸢一行人一直隐于黑暗之中,寻找着逃离的机会。 整个绿野都颤颤巍巍的,四处的交战更是让绿野岌岌可危。 地面又一阵剧烈地晃动,一群麝族的守卫冲了进来,每一只麝族手里都端着制器族的武器,明晃晃的,好不刺眼。 原来,麝族可不止一个武器库啊。 “首领!我们来晚了!”为首的一个麝族手里提着巨型重炮,首当其冲挡在麝族首领面前,对峙三眼山猫。 “外面情形如何?” “多为机关族与兽族,已经控制住了。”那麝族将手里的巨型重炮上了膛,顿时火光四溅,对准了三眼山猫。 制器族的武器其内含有术法,可以将空气或物体析解,为武器提供“子弹”。 高阶的武器,可以将空气里的元素作为“子弹”,并且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出;中低阶的武器,要么直接将空气做成空气炮,要么将任何物质放进武器中,都可以作为“子弹”使用,但在使用时需要上膛之后才能接着输出。 “那这两个,你们解决吧。”麝族首领不紧不慢的下着命令,像是根本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紫鸢与黑鸢对视了一眼。这么多强大的机关族与兽族,麝族这么一个战斗力低下的种族,说控制就控制住了,这个麝族的实力,还真是上不封顶啊。 对面的山猫与机关族,听完之后脸色一沉。多少机关族与兽族进来了,战斗力有多少,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就这样的一只精锐军队,居然折在这么一群短毛动物手里?! 自从机关族上高层知道了这群鸢尾的行踪之后,就异常的敏感,派了好几支明队暗兵前来搜寻。之前还嘲笑机关族小题大做,现在看来…… “猫爷,这群香獐子有点儿难啃啊。”机关族心里有些虚。 三眼山猫并未与他多言,上前一步,言语上也不似刚才那般跋扈, “我们进来,不过是奉领族的命令,抓几只鸢尾罢了。追踪到此处断了线索,我们在此地已经搜寻多日,都无功而返。刚在外面看见有术法波动,使得这空间术法露了个口子,我们不明就里的进来了,没想到唐突了各位,实在抱歉得很。” “毁我家园,又伤我族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唐突吗?”巴拿冷哼了一声,眼露不屑。 “鸢尾?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几只鸢尾?” 麝族首领眉头一皱,转头向角落里的紫鸢们看去,而顺着麝族首领的眼光看去的山猫,眼睛被点亮了一般闪耀。 第四十六章 应该刚刚就溜的,难度应该比现在要小一点。 黑鸢蹙了蹙眉心,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若只有他与紫鸢,没有这几只鸢尾,他也不会顾及这么多,早已安然离开,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担心紫鸢会不高兴而已。紫鸢最近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与他的生疏刺痛了他,没来由的,越来越顺着她。 但是如今这个局面,这几只鸢尾,真的是个累赘。 黑鸢望了一眼身后,四只可怜兮兮的的鸢尾正面露担忧的望着他。黑鸢理了理衣角,安抚地捏了捏紫鸢的手,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喵,看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三眼山猫眼角勾了起来,看着紫鸢一行人,脸上神色轻松不少。 既然有了目标,全身而退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机关族步步紧逼,究竟是为何?”黑鸢不慌不忙,将斩魂放在手心心里把玩。 三眼山猫还未答话,但他身后的机关族却突然向前踏了一步,盯着黑鸢手里的斩魂,面露贪婪, “我的好宝贝哟!”这个机关族,对斩魂散露出的光泽所吸引,“这可是斩魂?!你一个器人怎么配使用这把斩魂?!” 机关族对其他精灵的身体改造,被机关族称之为器人。是比傀儡术低端许多的一种术法,几乎机关族人人都会的改造术。 被改造后的器人,身体各项潜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激发,身体各项机能也会达到一个峰值,机关族会通过一些折磨的手段,使器人成为自己的奴仆。但与此同时,对身体的改造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大大的降低器人的寿命。 黑鸢毕竟是傀儡,他的主子不管再厉害,也无法完全掩盖机关族的气息,机关族因为这气息,被误认为黑鸢是器人。 三眼山猫定睛细看,果然黑鸢手里的武器果然不是凡品,不是那变化万千的斩魂是什么! 这个古怪的空间术里,像是个挖不尽的宝藏一样,每每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斩魂可是曾经疾豹族无意中拾得的那一把利器,因有无限变化,而大破空间族各类术法,使得空间族的空间术如同虚设,全族被屠。 斩魂因而被奉为南大陆的圣物,虽然斩魂与机关族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与奇门遁甲来说,并不算最出色的,但是作为一个曾改变历史格局的武器来说,其信念意义大于它本身。 “哈哈,本以为这巨大的空间术已是稀有,没想到里子的宝贝,更是让我惊喜连连啊。”斩魂在于南大陆,是被视为圣物一样的信仰。斩魂的影响力有时候比领族的影响力更加的深远。拥有斩魂,就意味着拥有绝大多数的资源,与数不尽的财宝。 三眼山猫邪魅一笑,也不等黑鸢做何反应,全身变化为本体,腰肩紧绷,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额间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猩红的瞳孔散发出犹如实质的光晕。 “哼,你们只剩区区两人,还想在绿野里抢人,先担心出不出得去吧。”巴拿嘲讽道,这只不知死活的山猫,真是狂妄自大。 “嘿嘿,”山猫身后的机关族搓了搓手,突然面露得色,“你个小娘皮子,死期到了都不知道。猫爷啊猫爷,我们说好啊,那斩魂是我的,你可不许与我抢。” 那山猫并不答话,三眼一眨不眨,睁得甚是骇人。突然,那额间猩红的眼珠逐渐变为墨黑色,突然从他额间掉了出来,被山猫用双手接住,然后狠狠的砸进土里。 而这黑地能滴墨的眼珠,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地上爆裂开来,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叫划空而去,从那颗眼珠迸出许多黑色鬼魅的影子,每一个影子都伴着撕心裂肺的尖叫,源源不断的从那颗小小的珠子喷薄而出。 绿野早已被麝族控制住,没有再崩塌,越来越多的麝族赶到这个院落里来,为了解决这最后两只“不速之客”。然而正巧这珠子爆破,争先恐后窜出的黑影伴随着刺耳的尖叫,趁机钻进没有任何防备的麝族嘴里,耳朵里,鼻子里。但凡被黑影侵体的麝族,五脏都被这超高的声浪生生震破了五脏六腑,身体弱小的甚至被震穿了身体,化为肉沫。 黑鸢手握斩魂,飞舞着两头变化为无数刀刃的巨型武器,将冲向自己的黑影一一绞断,快速向紫鸢的方向掠去。 紫鸢吃力地祭着无名,刚将一个黑影从中截断,却不想这两个半截身形只是顿了顿,然后变成两个较小的黑影又扑了上来。 这黑影越砍越多,越砍压力越大。 黑鸢迅速来到紫鸢身旁,左手一伸,将紫鸢揽在怀里,在空中一旋,四周的黑影都被黑鸢绞成了泥,不再构成威胁。 “快去救他们!”紫鸢抓住黑鸢的衣服,双眼睁得大大的,焦急的望着黑鸢。 黑鸢眼神一暗,咬了咬唇,却飞舞着武器,向着地上巨大的裂隙移去。 “你在做什么!三千八六他们在后面!在后面啊!”紫鸢尖叫,不敢置信地望着黑鸢冷峻的脸庞,抓着黑鸢衣服的手越来越紧,不住地颤抖。 黑鸢紧了紧揽着紫鸢的手臂,却并不回头。 “交给老子吧,哈哈!你是谁的器人?说不定老子与你的主子还有交情呢!”那精瘦的机关族横在黑鸢的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指着紫鸢,示意黑鸢将她交给自己。 “找死!”黑鸢嘴角一撇,飞舞着手里的巨型武器就往这机关族身上招呼。机关族一看不好,慌忙祭出自己的武器,却没想到黑鸢的武器迎面砸来,将武器与他自己都绞成了粉碎。 “你竟敢杀了他!”那三眼山猫回头一看,机关族都被绞成了血雾,怒气腾腾腾就上了头,那眼刀都能将黑鸢剜出肉来。 三眼山猫怒火攻心,对着地上生着黑影的黑珠喷出一口黑血,那些黑影体型顿时暴涨,即使没有侵体,也震得精灵们纷纷倒地。 更可怕的是,那黑珠里好像有更为巨大的东西,像是要破珠而出。 “母亲!!!”突然,传来了巴拿的喊叫声,比这些黑影的声音更为撕心裂肺。 第四十七章 代价 兽族虽然也可以使用智慧种族的术法,但是消耗非常大。 越是高阶的武器,对驱使者的要求就越高,如若强行使用,会遭到武器的反噬。麝人虽然可以直接使用高阶的武器,但是过度使用也会面对反噬的危险。 所以,红莲血鞭威力有多大,麝族首领现在的身体就有多亏空。 巴拿一只手扶住自己的母亲,另一只手发射着密密麻麻的能量炮,与扑面而来的黑影抗争。而手中的武器毕竟只是一个手炮,发射等待时间太长,巴拿不得不将笨重的手炮挥舞起来劈砍,抡圆了当巨斧使。 “砰……”又一轮黑影被巴拿一炮轰散,而轰散的黑影化为更细小的黑影,再一次围了上来。“叮……”接着巴拿右手手臂一抬,用炮身将冲上来的黑影又再次击退。 这些黑影似是呼啸的冤魂一般,十分棘手。而这黑影之诡异,哪里是血体肉身能够抵挡的。 眼见巴拿渐渐体力不支了起来,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多的黑影重重将她与麝族首领围住。巴拿的眼神逐渐涣散,手却死死的把住自己的母亲,靠着本能地挥舞着手炮。 麝族首领在巴拿的支撑下,脸色终于不那么死灰。但眼前的局势也不容乐观。麝族首领眼角滑落了一颗眼泪,喃喃道, “日后你的命运更艰难啊,巴拿。”麝族首领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巴拿的肩头上,“要好好活着,对南大陆有多远就离多远,不要与陌卿作对,我不想你再介入我们这辈的恩怨了,都结束了。” “母亲在说什么?!” “远离南大陆,记住我的话。”麝族首领声音越来越虚弱,“对……对你父亲,宽容一点罢……” 麝族首领说罢,反手将自己的肚子划破,从中将自己的精元取出,强行让巴拿吞下。 雄麝最为珍贵的是麝香,用刀割就能取到。而雌麝不是不产麝香,而是它们的麝香都溶于血液里,而精灵的精元,就是血液的精元,是麝生存的根本。 “不!!!母亲!!!”巴拿双眼睁得极大,精元入体之后,巴拿全身再难动分毫,全身上下像是有了护甲一般,黑色影子再难前进一寸。 而麝族首领的身体,如落叶般失去生机,倒落在一旁。那黑影立马扑了上去,活生生的肉体,在几个呼吸之间,在亲生女儿面前,化为一滩血水。 巴拿此刻异常的痛苦,不仅是母亲的精元入体后,身体上的煎熬,更多的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最敬重的母亲,尸骨无存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自精元入体之后,巴拿的体内,像是有什么抽离了她的身体,浑身泛着透绿的光,脸上全然是痛苦的表情。 巴拿竟然在这个时候,觉醒了麝族血脉。 场内的精灵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巴拿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巴拿身体周围的“护甲”范围越来越大,但凡被波及到的空间都被凝固了,那层“护甲”原来是被巴拿体内的力量所牵引,形成了一个以巴拿为中心的真空地带! 此刻最为痛苦的不亚于三眼山猫了。那些黑色影子,是他血魄所化,此刻大部分都被巴拿觉醒血脉形成的真空圈给禁锢住,这些压迫与撕裂感都是一成不差的付诸在三眼山猫身上。 三眼山猫正在苦苦支撑着,内心叫苦不迭。经过这么大规模的战斗,麝族精灵早已所剩无几,而黑鸢护着紫鸢,还在与难缠的黑影斗来斗去。 虽然这黑影单个并无多大的杀伤力,但是成片成海的涌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脱得了身的。 巴拿的尾巴与耳朵逐渐退化,皮肤正在大块大块的剥落,露出血淋淋的肌肉。隐约间能看见,被肌肉包裹住的金色的骨头,正在逐渐的成型。 脱胎换骨从来不是一个高兴的词语,巴拿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浑身只余两个眼球能看出是个活物。 巴拿的身体在不断地剥落与重组,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变大几乎与三层楼一般的高矮。 “拿命来吧!”巴拿最后一块皮肤愈合之后,第一个,找的就是三眼山猫。 巴拿几近红着双眼,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脸部的肌肉抽动着,像是一个野兽。 场上反转得太快,众人都为之一颤。 麝人血脉觉醒,一向都在族人的守护下秘密进行的,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三眼山猫更是叫苦不迭,向来血脉觉醒都会让精灵沉睡,没想到麝人的觉醒,却是如此的暴戾。 三眼山猫根本不敢正面与巴拿对阵,只能依靠自己灵活的身体左扑右躲,而巴拿挥舞着自己庞大的身体,从一开始的笨拙,渐渐越来越能跟上三眼山猫的身形。 巴拿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力量,时间拖得越久,对三眼山猫越是不利。 三眼山猫咬了咬牙,将那浑浊的眼珠再一次的拿在手中,不舍的丢了出去,嘴中还呜呜哇哇的吟着什么咒语。 “砰!”那浑浊的眼珠砸在了地上,却碎成了几瓣,从中流出来腥臭的粘稠液体,还滋滋的冒着白气。 四周的黑色影子呼啸着往那粘液扑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这些黑色影子聚集到一处。 果然,那水泡宛如实质一般疯长,那腥臭的粘液中不知翻滚着什么,顿时像烧开了的热水一样,冒着将近一尺来高的水泡,而且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小心!”黑鸢叫出了声,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用身体将紫鸢压在身下。 而那黑色腥臭的水泡已与巴拿一般高度,突然轰的一声炸裂开去,那黑色粘膜四处喷散,沾染便将人腐蚀殆尽,极为诡异骇人。 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麝族,顷刻间,就被这呼啸而来的粘膜雨打穿了身体,那血淋淋的小孔越来越大,直到将整个人化为一摊血水。 紫鸢记忆里最后的一个画面,便是这幅景象了。 第四十八章 巴拿痛苦地躺在重重叠叠的尸山之上,身体已恢复了正常大小。 “呵,倒是给你逃出来的机会了。”巴拿嗤笑道,一道人影来到自己的面前,巴拿头也不抬,她心里很清楚来人是谁。 “这点空间术,怎么会难倒我嘛。卞月实在太小瞧我了,我之所以留在这里这么多年,是为了保护你嘛。”那个奇怪的老头蹲在地上,笑眯眯地打量巴拿,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珍宝一般,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显得局促可笑。 “呵呵,是啊,你是陌卿那个女人的器人,谁困得住你!”巴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睛里全是冷漠。 “我是你父亲,巴拿。”老头脸色一垮,嘟着嘴,难得的严肃正经的模样,“不要对陌卿夫人不敬。如若不是她,怎么会有我们拥有的这一切嘛。” “我们还拥有什么?”巴拿脸色惨然,神色痛楚地看向周围,曾经安宁祥和的绿野,现在已然成了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然辨不清敌我,“我宁愿我们只是默默无闻的小族,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麝族。” “你是巴拿,世代巴拿都是英雄,你怎的可以这样想?!”老头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全身心地表示不赞同。“之前的统统都不着数嘛,你是麝人啊,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嘛。” “不能救母亲,觉醒这麝人血脉又有何用!”巴拿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额头透着绿光,明亮的闪了闪,“你明明可以救母亲的对不对,为何不救?” 怪老头心虚地抠了抠脚,“你母亲毕竟只是一只普通兽族,抗不了那么多反噬。别的武器用用得了,还敢强用红莲血鞭。即使我救了,也活不长啊。更何况,麝人血脉觉醒凶险万分,如若不是她的精元将你护住,你在那种情况下觉醒,哪会有这么完美。” 怪老头瞅了瞅巴拿的脸色,将后半截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麝人在战斗与高亢的情绪中觉醒,血脉与身体的融合度会更高,相比平平顺顺的觉醒,这样的觉醒不知高明多少。卞月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巴拿,他怎么会愿意去破坏呢。 “你竟然冷血如斯!亏我母亲对你如此真心真意!你却将她当做工具一般!为了达到你龌龊的目的,让我的母亲牺牲一切成全你!” 巴拿一口污血喷了出来,对着怪老头龇牙咧嘴,嘴里牙齿里全是黑色的血渍,显得有些狰狞。 怪老头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委屈,“并不是我叫她这样做的,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嘛。我从来都尊重她的,她知道的。” “你怎可无耻到这副田地?!”巴拿捏紧了拳头,捶打着身下的尸体,“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的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你竟然还敢说是尊重她?!” 怪老头并不愿意多提巴拿的母亲,已然面露不耐烦,眼神飘来飘去,顾左右而言他,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 最终实是忍耐不住,出声询问道,“要不跟我回南大陆吧,你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的进化,陌卿夫人在等你。” “休想!”巴拿啐了一口,“都是你与陌卿那个贱人设计陷害我母亲的!都是你们!” “这可怪不到我与陌卿夫人头上,这机关族是那些花族引来的,你的母亲也是东大陆的机关族杀的。”怪老头说罢,却不着急,嘻嘻一笑,“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巴拿捏紧了拳头,她如何不知道这些机关族的来历,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想,做梦都想。” “没有哪个英雄是赤手空拳就能赢得盛誉的,你作为麝人,不过是个才出生的婴儿罢了。”怪老头跳起来,手在空中挥动着,绿野奇迹般的自动修复着, “不论是这些东大陆的机关族,还是你仇视的陌卿夫人,总得有了自己的力量才能去挑战的吧。东大陆的领族月狼族,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的。” 巴拿沉默不语,将头偏向一边。 “你刚刚觉醒了血脉,本就虚弱,还耗费了这么许多体力,还是好好休息去吧。”怪老头难得的一副正经的模样,心疼的看着巴拿,手一挥,巴拿的身体缓缓升起,巴拿所处的位置顿时平整干净了不少。 怪老头正在收拾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巴拿抬了抬头,哑然说道,“你想要做什么,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反抗你。如若你想要带我去哪里,必须带上他。”巴拿指了指趴在角落里昏迷的黑鸢。 “带上他?”怪老头拧了拧眉,“你的那个未婚夫吗?这小子不错,可惜是个器人,实在配不上你。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婚约,巴拿。” 怪老头眯着眼望着巴拿,一脸的警告。 “器人?!”巴拿脑子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一时失声,呆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天对巴拿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 “他……”巴拿话还没有说完,怪老头撇了撇嘴,将黑鸢连同一堆的尸体,抛出了绿野。 巴拿望着黑鸢坠落的缺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被黑鸢救过,她也与黑鸢一起逃亡过。黑鸢的独立果敢,深不可测,像是与生俱来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她与黑鸢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只要在他的面前,就会想要臣服于他,让麝族最高贵的她向一个男人臣服,这个念头既可耻,又让她爱得更加疯狂。 她从未想过黑鸢会是一个任人玩弄与解剖的器人,是一个与她的父亲一样,连尊严都没有了的器人。 怪老头仍然忙忙碌碌的收拾起了绿野,几百年来从来没有那么开怀过。他从未享受过父女情,至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来讨好自己的女儿。怪老头显得新鲜又振奋,即使是干这样的脏活累活,也是甘之如饴。 将绿野和同巴拿一起隐入云海,消失在天边。 而这时,在悬崖底冒出一只全身黝黑无毛,皱皱巴巴的野猫,在一大堆的尸体里面翻翻找找,最终拖出了昏迷不醒的紫鸢,驮在背上,消失在了树林边际。 第四十九章 紫鸢终于醒了,在浓烟之中给呛醒的。 紫鸢脑心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疼得她不得不用手捂着脑袋。 紫鸢睁开了眼,可却是一片的漆黑,闭眼,依然是一片漆黑! “我失明了?!”紫鸢脑子嗡嗡直转,手脚也慌乱了起来。 “只不过是天黑而已。”从身旁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苍老又疲倦。 “你是……三眼山猫?”紫鸢不确定的出声询问,全身上下顿时紧绷了起来,无一不透着防备。 紫鸢将腿蜷起,假装受惊了一般抱着腿,摸了摸藏在靴子里的无名,还好,无名还在。紫鸢松了口气。 “啧,三眼,哪还有三眼了。”三眼山猫苦涩地自嘲道。 那颗眼睛是他的主人亲手为他打造的,能聚死人冤魂,迸发的能量也是非同寻常的。是他主人绝世的佳作,连斓兰夫人也夸赞的宝贝,对他来说不只是武器,更是荣耀。而他在与巴拿的对战中,却不得不毁宝逃命。 “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的黑?”紫鸢目不能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这是墨森林,光都透不进来,在这里,不容易被追踪。”三眼山猫声音恹恹的。紫鸢看不到他,但是他是猫族,夜视能力极强,反而能将紫鸢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已经离开绿野了?”紫鸢皱眉,摸了摸地上的泥土和植被,湿度与硬度果然与绿野不同,“那黑鸢呢?” “你的同伴吗?呵,都死了。”三眼山猫似是极其虚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紫鸢心里一惊:“怎么可能!黑鸢怎么会死!” “我只捡到了你,那些个鸢尾我都摸了,早已咽了气。” 黑鸢是傀儡,自然是没有呼吸的,三眼山猫是这样判定黑鸢的死活,自然是不着数的。紫鸢心里方有一些安定,只要黑鸢没事就好。 紫鸢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定了定心神,全身心的分析起自己的处境来。 她现在目不能视,三眼山猫目前还有多少战斗力,她也观察不出来。再也,三眼山猫逃命也就罢了,为何将她带在身边呢? 紫鸢的神情,三眼山猫都尽收眼底,揶揄道,“收起你的小聪明,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苦头吃。你只是一个花族,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碎。” 紫鸢眯缝了眼睛,不说话。三眼山猫这威胁的话,有几分真还说不定,但依他所言,他这不是漫无目的的跑路,是有目的地的。 “不过是去都城罢了,正好,我也顺路。”机关族四处搜寻鸢尾,而这只山猫,也是为寻她们而来的,损兵折将那么多,也是时候带回去论功行赏了吧。 “不,去西大陆。”三眼山猫冷冷的回答道。 “去西大陆?!你不是回都城找机关族,你反而要去最远的西大陆?!”紫鸢感到不妙。 三眼山猫好笑的望着紫鸢,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机,“你知道你同伴杀的那个机关族,是何人吗?” 紫鸢摇摇头,“看着毛毛愣愣的,不会是哪位大人的儿子吧。” “他是机关族,权位最高长老的儿子。”三眼山猫嘶哑的声音破了音。 “你可知机关族子嗣有多困难吗?血统纯净的机关族更是难得。而刘长老的这位儿子,是近百年唯一一个机关族内通婚诞下的子嗣,血统最为接近斓兰夫人,是作为机关族日后的首领培养的。” 这次外出不过是寻常任务,追踪一个花族而已,能有多难。当时小主人央求他的时候,他一心软就将他带上了,谁会想到会遇到绝世的空间术,不仅拥有制器族精良的武器,还遇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麝族觉醒,还有绝世高人为敌。 “你是那位刘长老的器人?”紫鸢缓缓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像是在说什么极为寻常的事。 三眼山猫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双手拍得大腿啪啪直响,“想不到你这花族如此聪明,从这只言片语中,就就能推算出我的身份,哈哈,大意了,我真是大意了。” “所以你回去,就会死。”紫鸢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冷的叙述着,“私自带机关族的继承人外出,还让他死在了外面,想必你所说的那位刘长老,定会让你死无全尸吧。” “自然。”紫鸢听到三眼山猫的回答,心情更是跌落谷底。她想要三眼山猫带她去见机关族的。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失去的一切都是因为机关族,那就走到机关族的面前去,她就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 族人都已经死了,黑鸢能够照顾好他自己,她活下去唯一的执念,就是为族人报仇了。 “那你自己逃命就罢了,抓我又是为何。”紫鸢语气变得更为冷淡,甚至试探都没了。 紫鸢态度的变化,三眼山猫尽收眼底,不禁觉得这个花族有些有趣,明明知道机关族在四处追捕鸢尾,却想往都城跑, “你知道为什么机关族会这么兴师动众的追杀鸢尾花吗?” 三眼山猫这个问题,正是紫鸢最想知道,但是却要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是说紫色是机关族的族色,是领主夫人生了小殿下,邀全国的紫鸢去都城为小殿下庆生?” “这理由,只是哄哄领族和附属族那些见钱眼开的牲口罢了。”三眼山猫不以为意,“机关族的首领是斓兰夫人,也就是月狼领族现任的领主大夫人,斓兰夫人生了小殿下,又拥有大部分的机关族传承,以斓兰夫人的威势,这借口再烂,也没有人敢阻拦。” “那这到底与鸢尾族有什么关系。” “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对我来说,足够保命就够了。”三眼山猫舔了舔嘴角,故作神秘地将这话题挑起,却不与紫鸢讲明。 “弄丢机关族继承人性命这么大个过错,竟然能用我的命相抵?”紫鸢啼笑皆非地笑了起来,“难不成还与机关族的嫡支有关了?” 紫鸢清楚的听见三眼山猫的呼吸一滞,一道凌厉地眼风锁定了她,让她浑身发冷,直冒冷汗。 三眼山猫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还真是小瞧了你这花朵朵,还真是厉害得紧。这稍不注意就会被你套了口风。” 紫鸢默不作声。三眼山猫的反应,已经证实了她的判断,同时也引起了它的警觉,再想从他口里套出口风,已然不可能。 “早点休息吧,我们要走的路,还挺长。”说罢,三眼山猫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紫鸢望着这一片漆黑,愣愣的发神。不知道黑鸢,怎么样了。她内心坚定的相信,黑鸢一定不会有事。但她即将踏上去西大陆的路上,不知还是否有缘与他相见了。 伴着三眼山猫的咳嗽声,度过了整个夜晚。 第五十章 墨森林 墨森林离绿野并不是很远,三眼山猫为了逃避追踪,在这里足足待了半年有余。 三眼山猫经过绿野之战后,受的伤并不轻,但是一些微末的术法还是能够轻松驾驭。狩猎一些小动物作为吃食,并不成问题。 而这半年时间,紫鸢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无名山小首领,变成了一个,在黑暗中扒皮剐肉都精准无比的庖厨。 紫鸢听到土层沙土轻微的凹陷,就知道三眼山猫回来了。 在这样的黑暗里待久了,耳朵极为敏锐。即使是身为花族,紫鸢目前的听力,也并不逊于大部分兽族。 紫鸢站起身,疾走了两步,准确无误的抱住了三眼山猫抛向她的猎物。 三眼山猫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坏,他俩几乎不怎么说话,紫鸢心思玲珑,也慢慢地揣摩出了三眼山猫的脾性,通常也并不需要他多言,紫鸢也知道她应该做什么。 紫鸢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耍任何花花肠子,也从未尝试过试探三眼山猫的底细,三眼山猫也觉得,有紫鸢相伴甚是舒心。 紫鸢接过猎物后,一摸便知是多宝怪,便知道,三眼山猫这一趟,摸到最西边的黑曲渠去了。 多宝怪是一个极其滑溜的妖怪,生活在黑曲渠的浅礁,狡猾异常,非常难捉。 但是多宝怪的肉质肥美,是这墨森林里,难得能入口的猎物了。紫鸢对吃的非常挑剔,每每只有吃多宝怪的时候才多吃几口,遇到难吃的猎物,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多尝。 三眼山猫看出紫鸢喜欢,心情好时就会摸到黑曲渠去捉多宝怪给紫鸢吃,心情不好就抓两只金钩蛙来恶心紫鸢。 金钩蛙遍体流脓,腥臭难闻,反抗的时候还会排泄秽物,是最为恶心的精怪了。 紫鸢起先还会被金钩蛙所骇住,但听到三眼山猫畅快的笑意,慢慢地,也克服了自己娇贵的毛病,金钩蛙照样也能手抓现剥,眼睛也不眨一下,徒手就将金钩蛙脖子与腿扯断。 三眼山猫不管如何捉弄紫鸢,紫鸢都以非常迅速的适应能力,熟能生巧。渐渐地,三眼山猫自然也没了趣味,还有了一丝欣赏。 紫鸢将多宝怪划开,将它的胃扯了出来。多宝怪的肉是不能吃的,有剧毒。 多宝怪的宝字,说的就是它的胃了。多宝怪有不计其数的胃,每一个胃都圆滚滚的,肉非常鲜嫩,如果运气好,胃里还有多宝怪没有吸收完的猎物的话,那就更棒了。 在这墨森林里,没有日月精华,这里的生物都不能够进化成精灵。但是这里的地气异常的充沛,但这地气没有日月精华中和,使得墨森林的精怪们都变异的含有毒性,样貌也异常丑陋。 多宝怪的胃因着是内脏,所以肉质比别的皮糙肉厚的精怪来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紫鸢将多宝怪的众多胃囊一个一个摘下来,用小刀划开并洗净,切成小块再放入锅中,与别的草类果蔬一起炖煮。 墨森林是不能见光的,这是禁忌。所以通常都是三眼山猫用法术来加热食物。 “吃完我们就出发。”三眼山猫缩在角落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恹恹。 在这个洞中已待了半年多了,按照自己对机关族的了解,当年他做的假尸体应该足已让机关族以为他也已经死去。为了保险起见,他不得不在这荒蛮贫瘠的墨森林蛰伏一段时间。但墨森林地气太重,又危机四伏,半年时间过去了,他的伤情反而更重了。 “安全了?”紫鸢手拿汤匙在锅中搅拌,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以为墨森林就安全吗?”三眼山猫冷笑了一声,“你这大半年的安稳,我可是付出了不少。” 紫鸢不再言语,她自然知道这墨森林里危机重重,之前她并未有这么灵敏的听力,只是觉得墨森林寂静的可怕,又是一片不知边境的黑暗,以为这里没有别的生物能在这里生存。 在五识闭塞的情况下,听力在黑暗中得到了强有力的锻炼。再加上三眼山猫的捉弄,紫鸢的听力更是灵敏非常,让兽族的三眼山猫也暗暗惊奇。 自听力提升之后,紫鸢才知道这墨森林有多么的可怕,她经常听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危险。而同时她也知道了三眼山猫的厉害,常常在这危险才露了一点苗头,就被三眼山猫击杀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紫鸢不老实才怪。 见紫鸢不说话,三眼山猫眯缝着眼睛,紫鸢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紫鸢小心翼翼的将炖品盛在碗里,靠着耳朵走近三眼山猫,将碗递了过去。 花族本就生得美,紫鸢的样貌在花族本就出众,在这绝境中却有一种遗世的淡雅,举手投足之间,更显清丽绝俗。 三眼山猫在受伤之前,也是有副好皮囊的,桀骜不驯的他,也从未认真的去欣赏过谁的美。而这半年的相处,三眼山猫常常在黑暗中观察紫鸢,一旦看久了,眼神就黏在了她的身上,再难移开。 三眼山猫伸出皱皱巴巴的手,将碗接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干枯龟裂的皮肤,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他一直不敢去河边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何模样了,想来定是老态龙钟,丑陋不堪吧。毁了以自己精血滋养的魄灵,还背弃了自己的主人的器人,代价不可谓小。 这样的丑陋,他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离开墨森林的,他不愿意让紫鸢看到自己这样的模样。 “我知道,你就在等这一天吧。”三眼山猫咕咚咚的一口喝下炖品,擦了擦嘴,“我知你玲珑心思,这半年来,在这么一个荒蛮的地方都能如此沉得住气,心性也是非常了得。” “不过,”三眼山猫收起欣赏的语气,话话锋一转,“外面抓我的人,也是抓你的人。我非常清楚落在他们手里的鸢尾是何下场。哪怕你现在的乖顺是装的,只要你继续装下去,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汗毛。” 紫鸢正吃着自己那晚多宝怪汤,闻言顿了顿,淡淡的说道,“如你所愿就是。” 第五十一章 月狼 除了必需品,什么也没拿,他们就上了路。 这半年来,紫鸢几乎就没有出过这个山洞。三眼山猫不让,她就不出,乖得很。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墨森林里,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对于紫鸢来说,早已在三眼山猫的训练中如能视物,只是耳朵更忙了而已。 三眼山猫将一个指环戴在了紫鸢的小指上,紫鸢知道这是机关族的一个指令法器,不仅能追踪她的方位,还能够对她下达指令,让她唯命是从。 这通常是用在器人或者奴隶身上的,没想到她会被一个器人戴上这么屈辱的东西。 只要能活下去,为了给族人报仇,这点屈辱也不算什么了。只要出了这个森林,她就有办法撬开这个法器,逃出三眼山猫的桎梏。 从一出洞紫鸢就听见,无数精怪的呼吸声滞了滞,万道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细细沙沙的脚步声向他们移来。 三眼山猫穿戴着巨大宽厚的斗篷,整个人都缩在斗篷里,只有紫鸢肚子一般的高度。三眼山猫佝偻地走在紫鸢的前面,那些锁定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跟着移动。 三眼山猫时不时地勾勾小指,感知紫鸢的方位与状态,自己的双眼双耳探查八方的情况。 紫鸢皱了皱眉,一直在洞中探知地并不如在洞外清楚,如今深入其境地感受,才意识到守在洞外的精怪是多么强大,数量是何其的多。 而走在前面的三眼山猫却置若罔闻,大大方方的往外走。紫鸢眉头更是紧锁,听这些数量众多的精怪凌乱的脚步,三眼山猫的能力,比她预想得更强。 围在洞口周围的精怪,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路出来,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偶尔有落单的精怪,因为吓到腿软,横在路中,眼看三眼山猫就要靠近,急中生智一般在地上装死。三眼山猫也非常“配合”地,跨了过去,四周的精怪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三眼山猫亦步亦趋地朝前走着,这条路走得异常顺利。顺利地就像,这些精怪在默默地送走出征的英雄一般。 但凡事总是有转折的,比如刚刚还乖顺的精怪们,在听到一声尖尖的口哨声,突然狰狞了起来,不知是受了何等的鼓舞,将三眼山猫与紫鸢的去路堵住,一干精怪立马围了上来。 那口哨声音量并不大,但是音调奇高,如同什么尖锐的东西划拉玻璃一般,刺耳又让人不舒服。 三眼山猫拉紧了小拇指,一边确保紫鸢在自己安全范围内,一边全神戒备地仔细探听八方。这哨声一起,他全身都绷紧了,看这些个精怪的反应,他怎么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哨声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月狼族行军布阵之时,将军指挥行军的哨声! 这墨森林,一直都是东大陆一处阴秽的灰色地带,这里的精怪自成一国,仗着地形与黑暗,不是平常的兽族能够适应得了的,所以多年来一直都是月狼领族的心腹大患。 不过,外面的兽族无法忍受墨森林的黑暗,里面的精怪也不适应墨森林外的生活,所以自然而然的,多年来,两方各自发展,互不干涉。 三眼山猫虽也是墨森林外的兽族,但他从小就没有爹娘,很小的时候误入了墨森林,被墨森林里的精怪收养,所以熟知他们的弱点。躲避机关族的追捕,墨森林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才不顾地气侵体,到墨森林里来躲避。 自从两百年前,月狼族的新领主上位,与前来避祸的旁支机关族联姻之后,月狼族仗着机关族的法器,犹如虎添翼,对东大陆各部族的管控力度越来越深,月狼族的战斗力与威信得到了空前的提升,所以现在已经将手伸进了墨森林了吗? 三眼山猫幻出本体,背部高高耸立,祭出一两个啸声尖叫的黑影,恐吓着围上来的精怪。果不其然,这些精怪一见这黑影,立马反弹了回去,慌不择路的退了回去。 三眼山猫并不想生事,这黑影是他血魄精血所化,实在不想浪费在这些蝼蚁身上,恐吓有了效果便收了回来,双眼死死盯着哨声的方向, “月狼族果然好气魄,想来墨森林已然是囊中之物了吧。” 三眼山猫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喷鼻声,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月狼族此次只是来协助墨森林,除了这只贻害百年的臭猫的,什么时候成了月狼族的囊中物了! 精怪里的众怒越来越高涨,许多精怪作恍然大悟状,纷纷表示自己道破了月狼族的奸计,这月狼族以帮助墨森林除恶的由头,深入墨森林内部,再各个击破。 精怪毕竟只是精怪,虽然个个都有一身古怪的天赋,但是毕竟没有精灵聪慧,随便的挑拨就容易上当。 哨声的主人默不作声的笑了笑,自己倒是小看了这只焉猫,只一句话就挑拨了他好不容易在墨森林里建立的信任。 眼看舆论就要压不住,哨声的主人不得不现身。他一出来,三眼山猫的目光就锁定了他,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三眼山猫满脸的错愕。 三眼山猫紧了紧小指,紫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他靠去,三眼山猫幻成人身,将紫鸢护在身后。 “你,认识我?”来人眼神一凌,眼睛微眯,嘴角勾出一个弧线,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三眼山猫从恍惚中警醒过来,是了,他现在已然不复曾经俊郎利落的外表了,如今浑身皱皱巴巴,身体也佝偻成这个样子,怎么也与曾经的自己联系不起来的。 如此甚好,甚好,不会被认出,就还有机会。 三眼山猫思虑了一番利害关系,反复斟酌后说道,“在都城住过不短的年岁。” “哦?原来如此。”来人话虽如此,但明显并不相信三眼山猫所言,目光上下审视着三眼山猫,目光像是一条冰冷冷的毒蛇一般,要将他看个对穿。 “我可没见过猫族额间长窟窿的。”来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三眼山猫冷汗瞬间刘满全身,“来人,拿下。” 说着,一声响亮的哨声响彻墨森林。 第五十二章 乱中生险 三眼山猫是一个器人,身体是被自己的主人改造过的。 但是对于一个器人来说,主人愿意花时间改造自己,恰恰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现在荣耀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屈辱与唾弃。比如曾经给他带来荣耀的第三只眼,现如今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罢了。 月狼族能成为领族也不是徒有虚名的,现在的三眼山猫为机关族的戴罪之身,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如若此刻被月狼纠缠,他就很难在人不知鬼不觉中离开东大陆了。 更何况面前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棘手得很,哪怕此时这个人认不出来他。 三眼山猫眼见一众月狼侍卫从那人身后两侧出现,幻出月狼本体就要扑将上来,三眼山猫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主,拉着一侧的紫鸢躬身躲开。 三眼山猫在机关族内待了这么多年,少不得与领族打过交道,月狼族的战斗力他实在清楚得很,更何况是这个人身边的侍卫? 他也只能仗着有些克制精怪的法宝,才能在这墨森林里胆敢横着走,但眼下可是领族精兵,当下不再硬撑,拉着紫鸢撒腿就跑,身形之鬼魅,在这本就漆黑一片的墨森林,月狼也很难跟上。 这是三眼山猫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月狼夜视能力虽然也非常厉害,可怎敌从小在墨森林长大的三眼山猫熟悉地形。 而在一旁的精怪们都还掰着手指,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帮着对墨森林图谋不轨的月狼,呼吸间,已让三眼山猫占了上风。 而被三眼山猫领着的紫鸢,不得不乖乖受他钳制,却一直默默地“听”着眼前的形势。听之前三眼山猫与来人的对话,紫鸢知道他们是东大陆的领族月狼族,看三眼山猫谨慎的样子,他对月狼族很是忌惮。 紫鸢当下在心里做了决定,想要靠近机关族为无名山报仇,搭上月狼族是最好的方式。 在月狼族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这大半年来,绝好的逃生机会,她决不能随三眼山猫去了西大陆,大半年的隐忍,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但眼下的情景并不像紫鸢想得那么乐观。这整个墨森林都拿三眼山猫没有办法,三眼山猫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 不一会儿月狼就被三眼山猫耍了个团团转,虽然他们进森林前接受过黑暗训练,但墨森林的地气之强烈,空气之稀薄,与他们之前的生活环境相差太大,让他们本就不适,疲软不堪。又被三眼山猫有意的捉弄着跑了几圈,渐渐体力不支,眼冒金星。 为首的那个月狼族远远地站在场外,渐渐面露狐疑,瞧这身手好像在哪儿见过。虽然猫族在东大陆数量庞大,但是三眼的山猫,他的印象中却只有一个。 刘满当年的俊朗,他也是见识过的,俊美艳丽,见识过人,也是誉满都城的人物。刘满是机关族刘长老最为得力的手下,私下听说是个器人,那额间被刘长老开了“天眼”,平日虽看不出来,但是一旦调动精血使用术法,那天眼就会显现。 还听人说刘满是半全之身,不管变换人形,还是变化本体,下半身都仍是修长的猫腿,不管哪个形态,都保有强大的爆发力与腿力,远超大多数的兽族。虽然刘满平日穿着裤鞋不知真假,但那修长的双腿,实在有违正常的比例。 再看看眼前这只山猫,虽然脚下功夫扎实灵活,但身形虚浮,力难后继,显然是重病缠身的模样。满脸沟壑纵横,身形歪扭佝偻,非常的丑陋,与风姿飒爽的刘满简直天壤之别。 那场中的三眼山猫将众狼戏耍了一番,但显然没有恋战的意思,不远就是神婆沟,神婆沟的地形复杂多变,趁着精怪们还在摇摆不定,月狼地形不熟,钻进神婆沟就定能摆脱他们了。 三眼山猫主意一定,环着紫鸢突然停住了身形,月狼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他不动,他们也不动。 那群精怪们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到现在都还没争吵出究竟该帮着哪一边,所以索性两边都不帮,就这么呆呆的跟着,内部还不停地争执。 这群精怪们看着双方僵持,又好奇地围了过来,对着场内指指点点,就像是来看好戏的一般。 三眼山猫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已然悄悄将他们样神婆沟附近带去,现在就是最好的安全距离。 三眼山猫突然身动,环着紫鸢就往精怪堆里扎,精怪们看见三眼山猫这个煞星冲了过来就慌乱,这儿倒了一堆,那儿重成了肉山,给随三眼山猫的月狼们增加了重重困阻,就在大家前翻后仰的档口,三眼山猫领着紫鸢就直直往神婆沟冲去。 就在那头月狼还在低头思量之际,那只三眼山猫已经窜出了数里以外,眼看就要逃脱他们的控制范围了,那头狼当下不再犹豫,果断出手。 月狼首领漫不经心地将腰间的元月弯刀拔出,虚空一砍,那闪着流光的刀影如有实质,直奔三眼山猫的背脊。 三眼山猫只感觉背后阴阴发冷,深知是身后那个月狼族人出了手,这元月弯刀可是高级法器,哪敢硬接,赶紧就地扑倒,顺势打了个滚。打滚之际还不忘拉紧了指环,向紫鸢发出了躲避的命令。 一直在三眼山猫身后的紫鸢,一直都在等待时机。与场上的精灵精怪们都不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夜视能力的花族,完全凭靠着耳力来判断目前的形势,现在所有的精怪月狼,都被三眼山猫干得人仰马翻的,四处吵闹声不绝于耳,对紫鸢来说产生了不小的干扰。 当三眼山猫就要摆脱月狼族的追捕的时候,紫鸢心里暗暗焦急,当身后隐隐传来破风的声音之时,紫鸢深知,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紫鸢想也不想就往身后跑去,而这时三眼山猫向他发出的命令正好让她的身体往后一仰,那元月弯刀的刀影,正好打在她的小腹。 紫鸢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倒霉,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昏死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轮回盘 紫鸢舒服地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愉快地都禁不住哼哼了起来。 紫鸢慵懒地睁开了眼睛,但却陷入了黑暗,嘴角上扬的幅度顿时僵在那里。 这样熟悉的黑暗,将她拉入了一幕幕,她昏死前的记忆洪流中。 月狼族,墨森林,三眼山猫,绿野,黑鸢,巴拿,被屠的无名山……这一幕幕令她痛心的记忆,就像在撕裂她的魂魄一样,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缩紧了。 紫鸢立马警醒了起来,她现在身处哪里还尚未可知,上一次这样的醒来,却被三眼山猫囚禁了大半年的时光,她真是恨透了这样被动的日子。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靴子里的无名,顿时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本体,光秃秃的根牙,就这样暴露在外面,摸上去还有些扎手。 紫鸢在这墨森林待了这么长时间,很是不好受,这里的空气与土地令她非常的难受,她的根牙早已掉死了许多。 紫鸢又侧耳一听,这一听更是吓一大跳,四周交织了许多气息声,虽然被有意收敛,但是她现在耳力已然不是寻常的兽族可比了,这些微乎其微的气息,仍然清晰可闻。 “身体可舒服些了?”一声沧桑年迈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番宁静,也打破了紫鸢的幻想,三眼山猫异于平常的温柔,却抚不平紫鸢的失望,原来自己还没逃出三眼山猫的手掌心。 不过这结局也不算太坏,虽然三眼山猫囚禁她好几个月,但是他却从未伤害过她,比之墨森林的精怪,和不甚了解陌生的月狼族,总是要心安一些的。 紫鸢并未答话,虽然目前没有性命之虞,但身边除了三眼山猫外,还有许多陌生的气息,她还不知现在形势,防备心越来越重的她,不敢贸然开口。 而在一旁密切关注紫鸢的三眼山猫,见紫鸢还与往常一般的呆愣,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向一旁侧了侧身,缓缓开口道, “月狼族的月华露果然名不虚传,果真是有其死回生之效。” 一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声音中透着讨好与贪婪,“猫兄既然愿意将轮回盘献上,这月华露自然是不成敬意了。” 而三眼山猫无不肉痛地说道,“灰毛怪也不用客气,此番为了避祸,在你这儿打扰了一段时日,给你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轮回盘自然是作为赔礼,我俩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被唤作灰毛怪的精怪,听这话更是显得心满意足。 这轮回盘可操纵死气,是机关族的一件小法宝,是刘长老曾经随手赐给他的。 这轮回盘在墨森林外虽然用处甚小,而墨森林常年照射不到日月精华,死气弥漫难以消散,在这墨森林有许多风水宝地,都是因为死气太重而无法进入的。 虽然这些精怪常年呆在墨森林,但是一旦死气太过浓重,它们也是受不了的。三眼山猫此前就是利用这轮回盘,操控死气,令这些精怪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在这墨森林,谁能治理掌握这死气,就如同得到了墨森林的控制权一般。这下为了救紫鸢,三眼山猫也是下足了本钱。 在一旁的月狼族头领却一直默不作声。这救人的是他,献宝的是三眼山猫,这灰毛怪什么也不做,就平白无故地捡了大便宜,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实在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趟他本就是为了查探墨森林虚实而来,墨森林他来过不下数次,对墨森林的调查也越来越深入,他甚至还专门训练了针对墨森林的军队。但没有哪一次的查探,比这趟更有价值了。 原来墨森林的精怪,同样畏惧死气,着实有趣。 原以为他们是不惧死气,才能在死气最浓的墨森林里居住的,他一直将死气视为攻破墨森林最大的难点,却不想,这最大的难点,恰恰就是突破口。还得多谢眼前的三眼山猫才行,为他解了多年来最大的心腹大患。 “还得恭喜灰兄得到宝物,想来被北边的九耳怪占去的领地,不日就能收复了。”这为首的月狼族声音磁性又低沉,话语中透着愉悦,像是真的为灰毛怪祝贺一般。 “哼,那九耳怪,不过是一时运气,”灰毛怪语气顿时变得急躁起来,啐了一口,“要真与我们灰毛比起来,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一边说着,灰毛怪还晃动着自己的肢体,紫鸢虽看不见它的面貌,但是灰毛怪因盛怒而晃动的气流,将紫鸢的本体吹得东歪西倒。 一旁的三眼山猫见紫鸢被气流吹得难受,有些微的不快,不过此时已然没了保命法宝,也不好太过于目中无人,只好岔开话题, “九耳怪不过是个肉鼠罢了,你有了轮回盘,就是想要捣了熊瞎子的窝,也不是什么难事。”三眼山猫阴阳怪气的话音一落,灰毛怪久久没了动静,像是被惊吓住了一般,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你,你说得可当真?” “自然。”三眼山猫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目光却一直放在紫鸢身上。 “真能捣了熊瞎子的窝?”熊瞎子住在墨森林的最深处,可是这墨森林最高力量的存在,他们这样的小精怪,没事儿就是互相抢枪地盘罢了,没有谁敢去招惹熊瞎子。 “你要是不信,可以拿九耳怪练练手。”三眼山猫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旁的月狼族也“好心地建议”道,“灰兄既然都打算抢回领地了,何不多试试这轮回盘的威力?不管怎么说,都是九耳怪先动手的。” 一旁的灰毛怪被这一猫一狼鼓动地双眼发红,一拍桌子,“好!既然得此宝物,自然是要与九耳怪一决高下才行!” 说罢,灰毛怪就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那猫兄,狼兄,我就不奉陪了,我先去领地里点点人数……” 说罢,庞大体型的灰毛怪,一呲溜,就没影了。 第五十四章 请命 三眼山猫随口的挑拨,也是为了卖月狼族一个人情罢了。 墨森林里的精怪们,从来都不是他所顾忌的,他忌惮的,只有眼前的月狼族而已。 在历史长河中,其他三块大陆之间还时有征战,但东大陆却远远的安居在海的另一头,偏居一隅。 没有别的大陆来抢夺资源与领地,东大陆自然是强者辈出,各个部族的战力都非常强大。 但同样的,各个部族谁也不服谁,两败俱伤的决斗,举世闻名的部族一夜之间被灭族的故事时有发生。虽然月狼族成为领族也不过是近千年的事情,但是在那个群雄并起的年代,能成为一方领族的,必然是一代枭雄了。 前几百年各个部族仍然不甘于臣服,也时常闹闹叛变。然而月狼族却在那时与逃难而来的机关族的联姻,智慧种族的各项术法与法器,给各个部族都带来了可怕的回忆。 因为机关族的帮助,月狼族的权力达到了空前的巅峰,东大陆着实和平了一阵子。但也只是表面的和平罢了。在月狼族的强大实力下,东大陆各个势力依然暗潮汹涌,而这墨森林,就像是插在东大陆的一根横刺一般,各个势力都将视线聚集在这里。 墨森林神秘又难以接近,是最大的变数。 对于月狼族来说,墨森林自己起内讧,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这为首的月狼族,自然也接收到了来自三眼山猫的善意,同时也对这样太过“善解人意”三眼山猫留保持着警惕。 这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的老猫,恐怕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机关族的法宝,向来只能军队和宫廷才能配备,正规渠道是不允许买卖的,这只毛都掉光了的秃猫是从何而来? 这轮回盘他从未听闻过,但看那法器的模样,透着微弱的幽蓝,的的确确是机关族的机关法器不假。 机关族何时有控制死气的法器了?这么大的事情,兰斓却从未从未提起过。 看老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为首的月狼却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在紫鸢的身上, 他抿了抿嘴唇,对着还浑身紧绷的紫鸢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紫鸢侧耳仔细辨别这声音的方向,但是仍然紧闭着嘴唇,并不开口。 她对月狼族并不了解,她不明白月狼族为何要救她,她醒之前他与三眼山猫是否还有别的交易,她也不知道。所以紫鸢直接选择不说话,她在等,等他说出他所想求的事情,她就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少砝码。 为首的月狼族皱了皱眉,不怒自威,“本以为你只是眼盲,没想到还是个哑巴。” 一旁的三眼山猫悠然地喝着小灰毛怪奉上的地泉水,缓缓地开口道,“她叫紫鸢,是我的女仆,跟了我多年,不曾有哑疾,想来是今日变故太多,有些呆傻。” 一旁的紫鸢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三眼山猫的讽刺。 “紫鸢?”为首的月狼族轻声默念了一遍,“倒是挺直白的名字。” “紫鸢侍奉我多年,与我情同父女,大人赐宝救下紫鸢的性命,老身实在感激不尽。”三眼山猫说着说着,声泪俱下了起来,一旁的紫鸢听得额头肉一跳一跳的。 “紫鸢哟,你如果有什么意外,老身我啊,只有孤独终老了啊!”三眼山猫还坐近床前,还动情地抚摸着紫鸢的枝叶。紫鸢实在嫌弃得很,将枝叶抽了回去。 “情同父女?看样子紫鸢姑娘并没把你当父亲啊。”月狼双手抱胸,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三眼山猫。 三眼山猫也很是尴尬,哪能想紫鸢如此不配合,顺手拍了拍紫鸢的枝干,小拇指拉紧了指环。 紫鸢吃痛,也只能配合着演戏。 “为何你二人会在这墨森林,搞的这儿乌烟瘴气的。”月狼并不想再与这狡猾的老猫周旋,直切主题。 三眼山猫抹了抹眼泪,接着演,“唉,我看大人为人正直豪情,也就实不相瞒了。我与紫鸢误闯进这墨森林,也是为了躲避机关族的追捕罢了。” 月狼心底冷笑,误闯?带着专门克制墨森林精怪的法宝,也能叫做误闯? 三眼山猫像是犯了演瘾,紫鸢在一旁好笑地听他编故事。 “我啊,孑然一身了一辈子,膝下无子,也就只有紫鸢相伴,我们主仆二人才互相有个依靠。奋斗了一辈子,有一些散钱,本想去西大陆投奔亲戚,可不久前小皇子诞生,本是一件合家欢的好事,可不曾想,官府的一声令下,紫鸢却变成了通缉犯,唉,我们不得已,只好躲进这墨森林中,避避风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所说的皇子诞生的事情,可是快一年前的事了,而这鸢尾风波已然平息了至少五个月,也就是说,你们至少在墨森林生活了五个月?” 三眼山猫心中一凛,五个月?!不应该啊,以他对嗜血的机关族的了解,金贵的继承人被杀,机关族怎么可能就追查了一个月?那不得把整个东大陆端了啊! 为首的这个月狼族趁三眼山猫愣神之际,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将右手小拇指露了出来,“如果你真是普通的商人,这个指环你又是从何而来,轮回盘这样的法器,你又是从何而来。” “好一个商人,机关族的法器可是平常人家能有的东西?”月狼的音量越说越高,突然,从月狼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威压,将三眼山猫的冷汗都逼出来了,一旁的紫鸢更是禁不住牙齿打颤。 紫鸢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此刻再也不像刚才那样默不作声,迎上月狼的威压,直面问道,“你是月狼族的将领?” “是,又不是。” “既然你是月狼族,想必你也听命于机关族吧。”紫鸢声色不变,淡淡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月狼的声音里包含了些微的不快。 “那你将我带去机关族的面前吧!我的全族人都因我而死,全大陆的鸢尾都因我而死,你将我带去机关族领命吧!” 三眼山猫心里暗叫不好,紫鸢在自己面前隐忍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么个机会! 都怪自己的一时大意!为了救她,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这只鸢尾到底懂不懂惜命一词! “紫鸢,紫鸢你听我说,你的家人……”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紫鸢生生的打断了三眼山猫的话,坚定的望向月狼气息的方向,“我也知道机关族,是为了我而这样大开杀戒的,既然一切都因我而起,那就从我这儿结束吧。月狼大人,带我去都城面见兰斓夫人吧。” 第五十五章 刘满 “我为何要帮助你?”月狼的首领冷笑道。 “你是月狼的军官,自然也是要为机关族效命的。”紫鸢此话一出,一旁的三眼山猫脸色更是黑了黑,心里暗叹道,这丫头闯起祸来,真是拉也拉不住啊。 “哼,”这为首的月狼族听到这句话之后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月狼族什么时候成了机关族的爪牙了。” 月狼的性子本就难以捉摸,此话说罢,整个人四周的空气都降到了冰点。月狼看了一眼一旁的三眼山猫,抖了抖自己的衣摆,径直往外走去。 三眼山猫会意,看了一眼床上的紫鸢,叹了口气,与紫鸢交代了几句,就跟随月狼出了门。 毕竟,她涉世未深。 三眼山猫在机关族手下做事多年,自然清楚如今的月狼族与机关族的关系也十分紧张。紫鸢那话出了口,已然触了月狼族的逆鳞。 机关族是月狼族用来统一各部的武器,但同样也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柄剑罢。 三眼山猫出了房间,为首的月狼已然走到了对面的山腰上等他。三眼山猫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襟,走近月狼,声音透着苍老, “紫鸢不过是一个下人,还请大人不要与一个下人计较,失了身份。” “他当真只是一个下人吗?”为首的月狼从他一出门槛,双眼就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嗯?刘满。” 三眼山猫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后脚跟有一些不稳,双眼紧闭,幽幽地叹了口气, “罪臣该死,不该欺瞒陛下。”既然陛下已经猜到他的身份,想必事情的前应后果,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 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样的伪装都没必要了。 “别急着跪,还没到你跪的时候呢。”月狼族领主斯克图,阻止了他的跪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皱巴巴的三眼山猫,“你这是什么易容术,实在逼真得很。” 刘满的表情很是苦涩,“回陛下,并不是易容,在下是的确是已成这幅模样了。” “曾经誉满都城的刘满公子,竟然成了这幅德行?”斯克图嘴角依然噙着那标志性的笑容,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是有苦衷的,陛下。”当今的圣上斯克图可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刘满在这绝对实力面前,也毕恭毕敬。 “那就从你的苦衷说起吧。” 刘满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然背叛了机关族,已然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如若还想要活命,与月狼族抗衡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刘满将绿野发生的一切与机关族说了,包括为何挟持紫鸢,也如实说了。 “原来刘长老儿子,是死在一只鸢尾手上。”斯克图会心笑了笑,“那可是机关族的命根子,竟死的如此轻易。” “是在下保护不周。”刘满小心回答道。 “怪不得你会逃进墨森林,这的确是个好地方啊。特别是在有轮回盘这样的法宝护身,” “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刘满明白,斯克图是在试探这法宝的来历,这个法宝的确是攻破墨森林的一件利器。 “那轮回盘是曾经机关族嫡支所造,因为他们曾经待过的西大陆,也曾有过死气环绕的地方。可这项工艺,已然失传。” 斯克图心底泛起了一阵失望。这法宝无法量产,自然也没办法用之来攻克墨森林了。 “那又是为何,机关族如此大规模的屠杀鸢尾?”斯克图只好转移了话题,他对紫鸢着实有些感兴趣。 “罪臣不知。”刘满低着头,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月狼族虽因为机关族而稳定了天下,但月狼族也同样深深的忌惮者机关族。近年来,机关族越来越狂妄,也逐渐超出了月狼族的控制。对于统治者来说,他们讨厌一切不能掌握的东西。 “哼,你也知道你是罪臣,既然是罪臣,那到底是不知还是不说?” 刘满相对无言,无声的跪倒在斯克图的脚边。 “而你,刘满,为什么会拼死救护一只鸢尾?嗯?”斯克图蹲了下去,拉进自己与刘满的距离,让刘满不得不与之对视。 “我看你对那只鸢尾的紧张程度,可与都城那个左拥右抱的刘大公子,大不相同啊。” “我只知她对机关族非常重要,拼死都要找到。我只是将她当做最后的护身符罢了。”刘满依然面无表情的回答。 “还嘴硬吗?我既救得了屋内支鸢尾我也可以杀了他。” “陛下的威名,罪臣实在不得不服。”刘满顿了顿,缓缓说道,“如果杀了屋内那支鸢尾,圣上想要知道的线索也就断了,那是东大陆最后一只鸢尾了。” “呵!好一个最后一只鸢尾了!我东大陆的种族,是它一个机关族说灭就能灭的吗!” 屋内的紫鸢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这个声音不近,但是力道只大,令她房中的床铺都为之一颤。 斯克图当然知道,机关族之前在东大陆搞得血雨腥风的事情。 兰斓夫人借自己儿子满月为名,满东大陆的搜捕鸢尾,屠杀坑杀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如若不是正好南大陆兵变,他临时决定去海上查探,出城之后才知道机关族干的好事。他朝堂之上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还要欺瞒他到多久! 这鸢尾身上不知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让机关族如此紧张,即使下一任继承人的死,都不能阻止他们搜捕鸢尾的决心。 即使他已经在知道此事之后,立即回都城进行了处理。但鸢尾已然在东大陆绝迹,这件事已经搞得民生怨道,各方才压制下去的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特别是往来墨森林的暗兵更是日益增多。在内忧外患下,他不得不又加快对墨森林的进攻进程。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机关族在东大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全族上下仍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所有的罪状如数认罪,没有任何辩解,这对一向飞扬跋扈惯了的机关族来说,着实太过于反常。 所以目前眼前的这只全东大陆唯一的一只鸢尾,能为他解答疑惑。 第五十六章 袜子谷 都找过了,哪里也没有。 黑鸢将自己的身形压低,机警地听音辩位,往一无名的雪谷里遁去。 机关族的追踪术果然是厉害的,黑鸢不管怎么逃,但毕竟他是一个人,面对庞大的机关族,还是有些吃力。 是自己大意了,机关族在东大陆发展到今天,势力不容小觑。 黑鸢将自己磨损弯曲了的手臂正了正,清了清因在冰冻的潭底待了太久,关节部位略微生锈的痕迹。 黑鸢谨慎地寻到一块隐蔽的位置,在雪堆之中隐藏了身形。 此时雪正下的极大,不一会儿就将地上的脚印掩埋了个干净。 黑鸢望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山,紧紧地皱着眉头。 紫鸢,你到底去了哪儿。 黑鸢有些怔忪,密切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清理自己的伤口,一边默默的念道。 这些轻微的损伤对他来说其实并无大碍,只不过如果长期不处理的话,可能会腐蚀老化他的身体。 他是傀儡,自有一套修护自己的系统,只要有充裕的时间,他能随时将自己调整到巅峰的状态。 但是,无论他如何去修护自己,他胸口的那颗元石却总是作怪,强烈的不安和酸楚日夜折磨着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紫鸢! 主人给他留下的系统中,从没记录过傀儡会有这样怪异无用的“功能。” 他醒来之时,身上层层叠压的都是尸体,有机关族的,有兽族的,有麝族的,甚至还有一两个器人,却唯独没有紫鸢。 黑鸢是被压在最底部,一点一点挖上去的,他将尸体翻了一遍又一遍,那种绞心的疼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哪里都没有紫鸢的踪迹。 绿野消失了。凭空消失的,但是地上垒成山的尸体却在警醒他,之前在绿野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将悬崖底腐烂恶臭的尸体翻了无数次之后,机关族也已经追查到了这个地方。 黑鸢察觉到机关族的追踪,已然尽快逃离了绿野曾经所在的悬崖,想来这是机关族最为厉害的追捕能手,不管黑鸢使出什么样的解数,都始终没有办法完全的断绝他们的纠缠。 好厉害的追踪术,竟然如此难缠。黑鸢在心里暗呸。 黑鸢一直奉自己的主人为机关族嫡系法术最为上乘,却忘了,除了傀儡术外,机关族其他旁支的术法也是不容小觑的。 黑鸢继续潜伏了几天几夜,丝毫不动,感知到机关族的人手已经退出这雪谷,才松了一口气。 紫鸢的尸体既然不在崖底,说明她还有活着的可能,如若被兽族和机关族盯上,想在东大陆行走都很是困难,黑鸢不得不避其锋芒。 黑鸢动了动自己的关节,低温对于傀儡来说,是机动性最差的环境,饶是他精铁的身子,也不得不去寻找一个背风暖和的地方,避一避风雪。 说来这雪谷也是古怪的很,黑鸢越是想要到东边的山头上去,路却越来越朝北,哪怕转变别的方向,路像长脚了一般,不管如何走,都是离北边越来越近了。 黑鸢歪了歪头,嘴角一勾,没想到,倒是误入了一个宝地。 为了寻找更多关于他主人的信息,黑鸢曾经在蘑菇集市与东来西往的种族打过交道近百年,又特意的去收集各个大陆的奇闻异事,再按照他从绿野逃离的方向,如若他料得不错,他确实是来到了袜子谷。 袜子谷这个地方传得神秘邪门的很,此地路虽然弯弯绕绕,可就像猫咪钻袜子一般,只要进去了,不管你是想朝哪个方向走,都只能往一个方向而去。 有时袜子谷会引着精灵去那猎物众多的地方,让大家满载而归;有时又会将精灵引入深谷之中,有去无回。关于袜子谷的传说不之凡几,有精灵因进过这谷而富甲一方,也有因进过这个谷而疯癫死亡。唯一不变的,就是但凡有生灵踏入这深谷之中,腿脚就不再是自己的,到底会去向何处,自是生死由命。 黑鸢近日心里记挂着紫鸢,又一直与黏人的机关族兜兜转转的,倒是没注意,误入了神秘叵测的袜子谷。 黑鸢心里也是好奇,这外界将袜子谷传得神乎其神的,到底有什么玄机。当下提起了百分之百的精力,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四周的灵气波动。 走了小半日,翻过了数座小山丘,又跨过了几汪温泉水,期间暗藏的小陷阱不可计数,甚至有些小陷阱里还埋有尸骨,黑鸢心道,看来自己并不合袜子谷的眼缘,如若是碰到一般的成年精灵,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在某一攀爬的山腰上,同时解决了57头不知名的长臂凶猿之后,黑鸢招回了斩魂,利用小机关挂在悬崖边上稍做休息。 这都不知是第几波了,那些沿途的陷阱也算温和,随后遇到的凶兽越来越多,越来越残暴。只要黑鸢一旦发觉,这些凶兽就像有深仇大恨一般,红着眼睛就扑了上来。起先黑鸢还并不在意,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越到后面越是心惊。 这定不是被侵犯领地之后凶兽的反应,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让他心惊的是,这些并未开灵智的凶兽,像是非常了解他一般,招招都往他弱点攻击! 黑鸢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凶猿,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沉重,连呼吸都深了几分。 千万不要是紫鸢,千万不要是紫鸢。 “轰轰轰……” 不知道是感应了什么似的,黑鸢正对着的那处山体,突然往下陷了几十米,那山体的根部豁然打开了一个又深又长的通道,那通道刚一打开,常年不化的几百尺深的积雪就倒灌了进去。 像是一场小型雪崩一般,成堆成堆的雪就往那通道扎了进去。当雪谷恢复平静之后,那又深又长的通道像张着血盆大口一般,静悄悄的立在那里,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黑鸢眯缝了眼睛,心中那股子不安再次袭满胸腔。 黑鸢将斩魂再次祭了出来,当下再没有一丝迟疑,飞身就往那通道扎去。 第五十七章 金甲穿山甲 没想到在这么严寒的雪谷,山体内竟然别有一番风景。 饶是像黑鸢这样没有七情六欲的傀儡,也被眼前这旷世的画面所震慑住。 黑鸢眼神如刀,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斩魂,可能因为太过用力,斩魂刀身都在不自觉的抖动。 除了紫鸢,从未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失态过,让他克制不住自己过,要说有,那就一定是此时此刻,悬挂在黑鸢眼前的,密密麻麻的傀儡残骸了! 此间的山体整个都被掏空了,无数根长长的铁索下面悬吊着无数的傀儡尸体,那些尸体的脚下全是刚刚倒灌进来的新鲜的积雪! 这些尸体有些头不知去向,有些缺胳膊少腿的,有些整个身躯被掏空,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傀儡! 傀儡,是万年前,由当时的机关族旁支觉醒的一种术法,仅仅只有这一支的机关族才会使用的术法,可以说,这世上所有的傀儡,都只可能出自二个人之手,一是后来被尊为机关族嫡系的首领楚彧,二就是其女楚文文! 黑鸢孤寂了百年,没想到再次见到同族,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这山洞中所悬吊的所有的傀儡,可能曾经就是自己的兄弟,或许就是自己的前辈,没想到自己在这世上苟且了百年,他们却在这里受辱! 黑鸢目眦尽裂,胸腔里的元石能量有些失控,像是要撑破了一般,黑鸢想要向前踏出一步,都显得异常困难。 角落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金黄色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哎呀呀,久等久等,”这个金黄色的小脑袋上,那对透着精明的眼睛一看见黑鸢就亮了起来,“哎哟,怪我怪我,闲的没事挖了这么多的洞,走来走去的给迷了路,平白耽误事儿。” 黑鸢一听侧面有动静,向那金黄色的小脑袋看去,那眼神足以将它戳个对穿! 来人在黑鸢这样的火辣辣的注视下,仍然兴奋异常,从那角落的洞口中爬了出来。黑鸢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金甲穿山甲! 那金甲穿山甲一爬了出来,就幻了人形,秃顶佝偻,双眼发亮,直直的就朝着黑鸢跑了过来。 这穿山甲实在过于矮小,与黑鸢这样挺拔魁梧的身姿比起来,显得异常的滑稽。 “果真是巧夺天工,精美异常啊!”穿山甲一脸的迷恋和向往,仰着脖子围着黑鸢转圈圈。 黑鸢冷哼一声,手里的斩魂幻做青偃大刀,毫不客气的在身前一舞,欲将这穿山甲挑刺起来。 可不想,这穿山甲虽然看起来痴傻,可反应能力却丝毫不差,黑鸢刚将大刀祭出,穿山甲就现出了原型,双手抱了胖硕的尾巴,圆润地就地一滚,巧妙的躲开了。浑身上下那金灿灿的金甲仿佛透着寒气,在与青偃大刀擦肩而过的时候,微微将大刀冻住了片刻。 黑鸢暗暗心惊,这穿山甲好生厉害啊。斩魂虽赶不上制器族的法器厉害,但胜在术法机巧之上。能将破竹般攻势的斩魂冻上片刻,不是一般精灵能够做到的。穿山甲性寒,可寒气逼人如此,恐怕世间难见啊!如若他修得相得益彰的术法,可真是了不得。 “别别别,别伤着你自己,我们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就是。”穿山甲生心疼地看着黑鸢,像是在哄小孩一般。黑鸢一阵无语,这幅做派是做什么,在外面的时候,那些致命的陷阱和凶兽,怎么没见你有丝毫的好心? “你,你真是傀儡?”虽然面前这只穿山甲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任谁看到了这山洞中的景象之后,都难以小觑眼前佝偻病态的老头。 穿山甲显然有些期翼,又有些许紧张,没有得到黑鸢的回复,脸上有些惊慌失措,急急上前一步,“你,你真的是活的傀儡?” 黑鸢退了一步,依旧警惕的望着它。 “哦,对对,看我都在胡言乱语什么。听说傀儡一向寡言少语,只忠于主人和任务,我一激动,都给忘了。”穿山甲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扭捏了起来,“我第一次见活的傀儡,我,我,我也不知你喜好。要不,你,你……进来坐坐?” 黑鸢还是不说话,只拿眼瞧着它,直直的望进这只穿山甲的眼底里去。让他不解的是,这只穿山甲无比的真诚,言行中透露出的却是一股子稚气,与这满洞中瘆人的傀儡尸体格格不入。 穿山甲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狗搂着身子,讨好似的招呼着黑鸢往这山洞里走去,黑鸢却是岿然不动,面露不耐,沉声道:“好你个歪脖子穿山甲,竟将我族人悬挂墙上玷辱,看来我替前人灭了你这个祸害!” 说罢黑鸢不再试探,将斩魂往胸前一推,正欲当头砍下,却不料穿山甲脸上慌了神,手掌却丝毫不敢怠慢,浑身的寒气集入掌中,冰雪之气喷薄而出,将黑鸢呼啸而来的刀锋停在了空中。 “别怕别怕,你可是误会我了?”穿山甲的两只小爪子不住的来回摇摆着,急得抓耳挠腮,“这些傀儡,是我从四方大陆中收集而来的,与你可是不同的。” “呵,真是笑话,这天下的傀儡,难道还有第二家不成?” “自是没有的。”穿山甲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哀伤,将两只小爪贴在自己的肚皮上,显得可怜非常,“我已经研究傀儡数百年了,傀儡术天下无双,其中的精妙无人能及,这世上除了楚彧与楚文文,恐怕再难有人能复制傀儡术法。” “既然如此,你为何说我与他们不同?” “他们是死的,你是活的啊!”穿山甲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抬头望着黑鸢,有些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的回答道,“我穿越了四方的大陆,走了无数的古战场,只要是曾经机关族待过的地方,我都涉足过了。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唯一一个活着的傀儡!” 黑鸢眯缝了眼睛,怪不得外面那些凶兽招招往他弱点攻击,这只穿山甲对傀儡和机关族的痴迷程度非同凡响。“所以你就将我族人悬吊在这洞内?” “那是锁灵索。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体内残留的傀儡术法保存久一点。”穿山甲也往那密密麻麻的傀儡林望去,“锁灵索也是很稀有的,能找到这些已然是不易,我可没有小家子气呢!” 穿山甲以为黑鸢是在责备他吊得少了,两腮有些气鼓鼓,“其余的傀儡我都与楚彧和林柔埋葬在山后了,那可……” “你说什么!”当黑鸢听到楚彧和他妻林柔的名字脑子一片空白,“主人和夫人的遗体在你这儿!” 第五十八章 交易 元月弯刀留下的伤口,愈合得非常缓慢。 更何况这是住在都城里的机关族,倾全族之力为斯克图打造的本命法器,更是犀利非常。 紫鸢用自己的叶子捂了捂自己的伤口,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灰毛怪的部落里养伤许久了,因为伤势严重一直不能幻回人形。自那天见过一次月狼族与三眼山猫之后,再寻不着他们的踪影。本体的她也无法随意走动。心中焦急的紫鸢,只能通过每日与她换药的小灰毛怪才能知晓外面的消息。 “不是说今日就可以恢复人形?”紫鸢皱眉问前来换药的小灰毛怪。 “月华露的药效已经很快了,左右就是这两天了,鸢鸢你别着急。”小灰毛怪在紫鸢身边飘来飘去,安慰着紫鸢。 墨森林里的植物都长得狰狞怖人,小灰毛怪从未见过长得如此美丽淡雅的花族,不禁对紫鸢越发的亲近,不忍心看到紫鸢不开心的模样。 紫鸢闻言叹息,心里焦虑得很。 三眼山猫肯定是知道自己这伤势严重,定然无法逃脱,所以放心大胆得很,扔她一人在这里不闻不顾的。 她目不能视,在这墨森林里只能依靠听觉、触觉和嗅觉来感知周围的情况,她的嗅觉已经被锻炼得非常敏锐了,她哪能闻不出,给她上的膏药的药味,每日都在减淡,这不是在拖着她的病情是在做什么。 “听说你们的首领去攻打九眼怪了?”紫鸢转移话题道,“可知道输赢?” “自然是赢了!”小灰毛怪闻言倍感自豪,灰毛怪部族这次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把,“那猫公的轮回盘果真好用,将死气往九眼怪那儿一引,九眼怪就乖乖认输啦!” 小灰毛怪在紫鸢身边一蹦一蹦地漂浮着,亲昵的围着她,等着紫鸢夸奖它,紫鸢也被小灰毛怪逗乐,伸出叶子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身体。 灰毛怪是由一种菌类变异而来,幼时轻飘脆弱,成年后厚重迟钝,不论是哪种形态都是不具有攻击性的,非常温顺,自是斗不过那些兽类的精怪,故而老是受别的部落欺负。 不过能在墨森林这样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种族,自然是有它的厉害的。 灰毛怪作为菌类,生长速度极快,可以说是春风吹又生了。而他们体内又能喷射出腐蚀的气体,让别的部落大为忌惮。这种腐蚀之气是灰毛怪赖以生存的元气,大量的喷射又会亏空自己,甚至同归于尽,所以别的部落也最多骚扰骚扰灰毛怪,却并不愿惹毛了他们。 紫鸢与小灰毛怪玩在了一处,难得的开怀大笑。小灰毛怪流露出对她的眷恋与亲近,让她不禁想起了无名山的族人们。 那漫山遍野的鸢尾花,那树丛下,山洞内,巧笑倩兮的鸢尾精灵们。 紫鸢笑得有些苦涩,无名山里的每一位鸢尾,都是她亲自进化,亲自调教,还正是可爱的年纪,竟然被机关族无情的灭杀。 “啊!”小灰毛怪委屈得叫了起来,“鸢鸢你快要把人家戳爆了。” 紫鸢闻声一惊,连忙松开自己的枝桠,抱歉地问道,“对不起,伤得重吗?来让我摸摸……” “灰毛怪恢复得快,即使你把它搅碎了也不碍事的。”屋内突然响起了一低沉的声音,吓得紫鸢和小灰毛怪都是一惊。 紫鸢听出这是那只为首的月狼的声音,心下有些不满,“阁下好身手,不过都城的规矩里,难道没有敲门这一说吗?” 月狼貌似心情很好,并不与紫鸢计较,失笑道,“你这鸢尾,我道你是有几分烈性,不想竟然连敬畏之心都没有。” 紫鸢按捺心中的不满,一言不发。她还要借他之力逃脱目前的困境呢,还不想与他为敌。 “你上次说,你想去都城找兰斓夫人。”月狼状似漫不经心道。 来了。紫鸢心里一喜,知道自己那番话,产生了效果,“阁下可有安排?” “安排自然无需姑娘担心,不过今日来,是想要与你谈个交易。” 紫鸢与黑鸢共同生活了百年,对机关族不说完全了解,但是元月弯刀她是识得的,这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都城的局势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当时她故意用言语激怒斯克图时,她就知道,只要她当场不死,他就一定会回来找她。 “愿闻其详。”紫鸢不禁抖了抖叶子,精神难得有几分振作。 “你倒是沉得住气。”斯克图玩味地一笑,手里哪出元月弯刀把玩,“你想要见兰斓夫人,是想要与其对质为何灭你家人,灭你同族,是也不是?” “是。”紫鸢答得干脆。 “你就这么进了都城,一无背景,二无人为你撑腰,别说你与兰斓夫人对质,就连小命都难保,你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斯克图上下打量着紫鸢,他之前并未太过在意过鸢尾这支花族,从未这么细细地品赏过她们的美,与那些艳美风情的名贵花族比起来,鸢尾这种淡雅幽静的花更有种清丽出尘之感。 “机关族在东大陆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的。鸢尾一族此番遭受如此大的劫难,想来那些常年被机关族欺压的种族,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借题发挥了吧。”紫鸢顿了顿,仔细辨听斯克图的呼吸声,想要借此了解他的情绪变化,“近年来机关族越来越猖獗,想来也是让月狼族头疼不已。” “你果然知晓了我的身份,之前那番话,是故意激怒我的吧。”斯克图目光越发深邃,“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这远离朝堂的鸢尾,还是有些胆魄的。” 紫鸢原和世人一样只知元月弯刀其名,可她身边有黑鸢啊,机关族的术法黑鸢也是精通的,根据传言一推,就知道元月弯刀的原理,自然一认就认出了,持刀的就是当今东大陆的领主,月狼族斯克图。 可伴君如伴虎,黑鸢的秘密怎么也不能泄露半分,闻言转移话题道,“陛下恕罪,不敢欺瞒陛下,紫鸢只是家仇当头,只想找兰斓夫人说个明白。如若君让臣死,臣自死而无憾,然而机关族却瞒着陛下私自灭我族门,恐怕其心有异啊!” “你不必再用激将法,我自明白得很。你想复仇,我想清理朝堂势力,各取所需罢了。”斯克图不耐烦道,“我可以保你进入都城,做你的靠山,让你去查机关族,与兰斓斗,你也不必顾虑她的身份,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紫鸢有些吃惊,兰斓夫人好歹是他的第一夫人,并且还与他生了皇子,斯克图竟让她放心大胆的去做? “不过,”斯克图抿了一口小灰毛怪奉上的饮品,幽幽的说道,“你以何身份入都城,得我来安排,你在都城的任何行动,都得向我汇报,你可答应?” “紫鸢谨凭吩咐。”紫鸢内心升起了些许希望。“陛下认为,紫鸢何种身份合适?” 斯克图将杯子一放,“自然是我的第二夫人。”说罢,不等紫鸢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 第五十九章 准备 一  就是这么神奇,斯克图来的第二天,紫鸢的伤口“终于”愈合了。 紫鸢的身体大好,幻出了人形。 小灰毛怪以为这世间最好看的就是紫鸢的本体了,但万万没找到,幻出人形的紫鸢更是好看精致了一万倍,两只黑鼓鼓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痴痴地望着紫鸢。 紫鸢感受到,刚刚还兴奋活泼的小灰毛怪一动也不动,心下正奇怪,正欲伸手去摸,突然,身后“哐啷”一声响。 紫鸢警惕地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皱眉冷道,“陛下如若下次进来,还请注意一下敲门的礼节吧。” 说罢旋即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紫鸢话说出口之后才觉得不妥,毕竟日后在都城还得靠他,自己才是随时会有被抛弃的那个,说话太过直冲,难免会得罪到他,得不偿失。 “那,那你还是习惯些好,在都城,还没有需要我敲门才能进的地方。”斯克图顿了顿,说话声音有些不自然。 之前在替黑森林精怪围剿三眼山猫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注意到紫鸢人形的模样,哪怕她露出本体养伤,他也只是赞赏紫鸢植株形美气傲,难得的精品,并未有过多的留意。然而当斯克图看到紫原的模样,不禁有一丝愣神。 她怎么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 不对,那个人不就是兰斓吗? 为什么紫鸢与记忆中那人长得并不像,她俩的影子却能够重合起来;然而,无论兰斓的眉眼与那人多么的吻合,斯克图都无法在兰斓的身上找到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 随后进来的刘满也看出斯克图紧盯着紫鸢,神色有些怪异,“怎么了,陛下,有什么不对吗?” 斯克图有些恍惚,不过不消片刻,神色就恢复了正常,揶揄道,“只是没想到,我的第二个夫人,也是如此绝色。” “轻浮。”紫鸢还是忍不住白了一眼,低声嘀咕。 斯克图挑了挑眉,神色有点沉,“我轻浮?呵,你跟着满都城最为风流的刘公子,同吃住达半年之久,夫人还没有习惯?” “刘公子?”紫鸢皱眉。 “怎么,你还瞒着她你的身份?”斯克图斜眼望着刘满。 紫鸢闻言一怔,她自然知道,能贴身保护机关族未来继承人的,必定不是普通人,一直以为是侍卫之类的,却不想三眼山猫还是个公子? 刘满耷拉着猫耳,眼睑微动,皱皱巴巴的脸皮不自然地拉了拉,“如今刘满逝者已矣,不提也罢。” 斯克图自是知道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话题一转,开始吩咐他们入都城的事宜,“你们只需声称你们是我从南大陆带回来的即可,别的我自有安排。”。 斯克图缓缓对着紫鸢道,“既然你是我的第二夫人,进了宫,自然是要接受宫检的。虽然你的鸢尾身份无法掩饰,不过你如若自称南大陆来的鸢尾,自然会缓和许多。” 虽然话是这么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她是鸢尾,在机关族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处境每时每刻都危险万分。 “至于刘满,你的身份就是南大陆的游历巫师吧,我会为你捏好身份,到时候按照我给你的资料来解释就不会错的。你也去过多次南大陆了,之后与紫鸢好好讲解一下南大陆的风俗人情。” “是,陛下。”刘满从善如流。 紫鸢身形一僵,脸上神色有些厉然,“他不是要逃命去吗?不是应该逃得越远越好吗?怎么还要同我们回都城?” 这半年的时间,至少对于紫鸢来说,她与刘满的相处,实在是不愉快得很。 虽然他或主动或被动地教给她了许多保命的本事,但刘满那古怪的脾气,实在让她觉得忌惮,她也并不完全相信一个,挟持她半年之久的人。 “相信我,在都城,你再难找到一个比他更忠诚的盟友了。”斯克图嘴角噙着笑,满眼都是深意,“机关族对他的仇恨,不比你少多少。” 见紫鸢还面露不甘之色,斯克图不得不补一句,“到了都城,你免不得要与机关族交锋,刘满曾是机关族地位最高的刘长老的手下,他所知道的机关族密辛,可是你花钱也买不到的。” 见紫鸢神色稍有缓和,斯克图撩袍起身,“收拾收拾吧,一会儿会有人通知你出发。” “这么快?去哪儿?” “在墨森林还有最后一事未了,待办完此事,我们就回都城。”斯克图要说的已经说完,说罢就绝尘而去。 刘满领悟,深深地望了紫鸢一眼,也随斯克图出门了。 小灰毛怪伏在紫鸢肩头,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像是要急哭了一般, “不要啊鸢鸢,不要丢下我!” 紫鸢被小灰毛怪软萌的声音一扰,收回了思绪,低头摸了摸它的软毛,安慰道,“我迟早是要回去的,我答应你,以后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 黑黢黢的墨森林里,斯克图走在前面,刘满追了上来, “都准备好了吗?”斯克图沉声问道。 “不辱使命。”刘满嘶哑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我又唆使了灰毛怪用轮回盘多去骚扰了些部落,不过灰毛怪性子绵软,只是报报小仇,并不愿意赶尽杀绝。” 刘满说着顿了顿,稍稍喘了口气,好像一句话用了他很多力气一般,“不过这事还是引起了墨森林各大部落的忌惮,已有不少的部落悄悄派人去荡稷山了。” “看来墨森林的死气,对你伤害不小。”斯克图眼角斜睨了虚弱蹒跚的刘满一眼。 “幸得陛下垂怜,愿救罪臣这浮萍性命。”刘满颤颤巍巍地,却依旧乖顺地向斯克图行了个礼。 “放心吧,出了墨森林后,我就派人给你配药,只要你小心保护紫鸢安危,月狼族的药殿就不会短了你的药。”斯克图薄薄地嘴唇里缓慢地吐出这一句话,浑身透露出王者的气势与威严,浑然没有刚刚在洞内对紫鸢那股子耐心和暖意。 “罪臣领命。” “走吧,熊瞎子还在等我复命。” 第六十章 熊瞎子 一  墨森林就像是东大陆的一颗毒瘤,哽在东大陆每一个种族的喉咙里。 让东大陆所有人忌惮的,不只是墨森林弥漫的死气难以生存,更多的是墨森林里,有着难以撼动的,毁天灭地的存在。 在远古的时候,墨森林是一处流放之地,也曾鸟语花香。传说中是一位黑化的战神,被其他天神打压,封印在此处,这位战神的怨念染黑变异了此处,使得墨森林终日不见日月。 此传说是否真实,已经无法考究了。可这墨森林里确实隐居着非常强大的存在。 “南大陆,真的变天了?”沉沉地野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犹如实质的威压,从四面八方传来。 “从疾豹族将那陌卿夫人挖出来时,就已经变天了。”斯克图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依旧坐怀不乱,从容又淡然。而在数十公里开外的洞口等待的刘满与别的月狼族,却已经口吐白沫了。 “疾豹族也曾是正义之师,怎么如今成了如此模样。”熊瞎子冷哼一声,激起千层风浪,使得周遭百里的精怪都掀翻在地。 熊瞎子口中的正义之师,是疾豹族推翻智慧种族血腥统治的往事。熊瞎子不曾出过此山洞,对外界的事情都是通过这些个种族才能得知的,洞中数万年的孤寂,唯有疾豹族与智慧种族的故事还听得饶有趣味,当年也是对这个种族刮目相看了一番。 “南大陆此时已有了浩劫的征兆,”斯克图垂下眼睑,神情淡然道,“整个南大陆风声鹤唳,民不聊生,已显衰败之兆。而那疾豹族,实则已经是陌卿夫人掌权,也全然不是曾经的疾豹族了。陌卿夫人显然在暗里谋划什么,南大陆各地皆有奇怪的魔兆,实在不祥得很。” 斯克图站在空洞洞的山洞之中,与隐于黑暗之中的熊瞎子你来我往的讲着往事。因山洞之巨大,显得他格外的渺小。这山洞里的空气犹如实质一般的粘稠,斯克图感觉那熊瞎子的威压如同重锤一般当头而下,斯克图不得不暗暗提力,全身心的与之对抗。 “哼,别说是疾豹族,难道月狼族还是原来的月狼族吗?”那幽深宽大的地洞中,突然亮起两团红光,幽森森地盯着面前的斯克图,“吾看月狼娶了机关族那个丫头之后,越发信奉女人的能力了。那疾豹族不过挖了个智慧种族的女娃娃出来罢了,就将汝们吓成这般模样。” “主上神威。”斯克图早已料到这样结果,熊瞎子本是超脱有史记录以来的存在,不曾将这世上的生灵放在眼里,如若不是因为这封印,可能早已毁天灭地了。想到此处,斯克图的嘴唇紧抿,不再多言。 “当年汝父亲从吾手中要领主之位时,可没那么怯懦软弱。如今还对智慧种族如此惧怕,还不如换个种族来治理东大陆了。”熊瞎子语气中一点也不隐藏傲慢与不屑,懒散的语气中,尽是警告。 “月狼自然还是曾经的月狼,对主上的忠心日月可鉴。”斯克图语气中并无波澜,“月狼定当尽心尽力,助主上寻得解除封印之法。”四方大陆的局势变化,不过是为熊瞎子作消遣罢了,熊瞎子扶持种族,主要是为了寻得解除封印的法门。 “日月?吾可看不到什么日月。”熊瞎子声音逐渐显得有些疲倦困顿,“本以为那机关族能有机巧法器助汝找到封印法法门,如若机关族这般没用,汝的价值,与别的种族也无甚区别……” 熊瞎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隐于黑暗之中。 斯克图站在洞中,凝视着之前出现那两团红光的地方。良久,缓缓转身离去。 每年他都会来到墨森林,与熊瞎子汇报寻找解除封印法门的进展,顺便讲讲四方大陆的局势当做消遣。同样的,每年都会以这样的威胁作为结束。 熊瞎子已然不知这样度过几万个年头了,臣服在他脚下的种族,不知换了多少批了,然而换不换全凭熊瞎子的喜好罢了。 他还记得父亲第一次牵着他的手来到墨森林,熊瞎子只是喷一个响鼻自己就已然晕厥倒地,那时的自己对熊瞎子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现在,自己不仅能在他的面前从容对答,而且还能耗到熊瞎子体力不支,直至沉睡。 比去年又提早半个时辰。 斯克图嘴角往上一勾,眉眼中有些许凛厉。 熊瞎子这个称谓,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只有熊瞎子扶持的种族才知道,“熊瞎子”其实只是一股强大的怨念残魄罢了,连血肉之躯都没有。 既然是一丝残魄,过了上万年就一定会有损耗。斯克图也是偶然发现,熊瞎子清醒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每次向熊瞎子讲述四方大陆的近况时,都将事情掰得又细又碎的讲,从而分析熊瞎子的身体状况。 大家都道月狼族是东大陆的领主,如何光耀,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月狼族上受熊瞎子的牵制,外受东大陆各个种族虎视眈眈,内要提防机关族的夺权之难,无论哪一样,都是悬在斯克图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斯克图能维持月狼族的地位已实属不易,但现在,斯克图早已厌烦被各种势力牵制了,他要打破现在捉襟见肘的局面,他要称王,没有任何人能够制约、阻挡的王。 “陛下,可是解决了?”刘满迎了上来,看到斯克图晦暗不明的神情,紧皱了眉头。 “自然。”刘满只以为斯克图是来收复墨森林的,却并不知道熊瞎子与月狼族的渊源,这等密辛,斯克图也并不会让刘满看出任何端倪。 “拿去,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将药丹消化,明日便启程回都城,”斯克图将怀中的一个小瓶递给刘满,“将身体调养好,紫鸢的命,可宝贵得紧,你可得好生看护。” “谢陛下。”刘满将小瓶紧紧地握在手中,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墨森林的棋已然布下,接下来该轮到机关族了,不知道鸢尾这个礼物,他们会不会喜欢。 斯克图体内好战的狼血像是被激发,那股子嗜血残忍的劲头又涌了上来,将斯克图的眼睛染成了金红色。 隐忍了百年之久,筹划了百年之久,终于到了这令人振奋的时刻。 斯克图顿时感觉意气风发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贝云 一  陛下在外游历数月,终于回了都城,却随行带回一支鸢尾,引得全城上下众人哗然。 据说这鸢尾为救陛下性命而伤了眼睛,陛下回了都城之后直奔自己的行宫,药殿一众的巫医统统都被陛下召集到了行宫,并且衣不解带的照顾那支鸢尾,情深意切得很。 而兰斓夫人多次派人到行宫中来请陛下回宫,斯克图却闭门不见,使得宫外的谣言越演越烈,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机关族之前满大陆屠杀鸢尾之事不久前搞得沸沸扬扬,再加上领主多年来与兰斓夫人伉俪情深,还刚刚诞下稀有地继承了机关族传承的小殿下,突然一神秘鸢尾出现,还插足陛下的感情生活,这样的皇室八卦不可谓不劲爆。 “还是治不好吗?”斯克图眉头紧锁,眼刀直直得射向来人。 “这药殿大大小小的巫医都来看过了一遍,都只道是长期待在墨森林,骤然出林,双眼被强光所伤。虽知其缘由,但无一人能减轻紫鸢姑娘的疼痛,能开的药都开了一遍,仍然不见好转。” 侍卫汗如瀑下,陛下平日虽然严肃,但真正发怒的时候并不常见。但真真发怒起来,却是难以承受的,好巧不巧,一直以来自制力极强的陛下,最近日日都是在爆发的边缘。 斯克图嘴抿成了一条线,紧紧攥着床边,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从墨森林出来到都城,已然过了十来天了,紫鸢每日都疼得在床上打滚,但偏偏走访那么多巫医,却没有一人能够减轻她的疼痛。 紫鸢一直强撑着,担心自己对斯克图失去价值,疼成如此地步,竟然强撑着一声也不吭。可那一条条因疼痛被撕烂的床单,一次又一次被疼得昏厥过去,又蓦然被疼醒,饶是作为最为冷血的上位者,也不禁心为之动容。 也是紫鸢忍耐力惊人,生生受了这么多天的痛苦,如若是旁人,可能早就引颈自杀了。 “都是废物吗?!”斯克图将手边的银碗狠狠砸了出去,那银杯深深嵌进了地里,不一会儿,化为了粉末。 床前的侍卫婢女一惊,纷纷跪倒。 斯克图低头望向又一次的疼昏死过去的少女,不自觉的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十多天了,斯克图守在紫鸢身边十多天了,连他都觉得好笑,为何看到紫鸢如此的痛苦,他就难以离开她的床前。 斯克图将紫鸢安顿好,吩咐下人照顾好她,之后就回到他的书房之中。 “可传讯给了贝云?”斯克图周围的冷气压已然让侍卫们各个抖如筛糠。 “贝云公子已得到讯息,估摸着今日之内就能带着竹子林的巫医过来。”斯克图闻言神色一缓。侍卫们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挨到贝云公子过来,他们就不用再承受雷霆之怒了。 “陛下怎的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可是因为贝云来迟,辜负了陛下所托。”一清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竹叶清香,室内的斯克图还未见人,焦躁不安的情绪就却渐渐被安抚了下来,一直紧绷的心弦得到了舒展。 只闻其声,就已然让人心旷神怡。草木族本就天生这样让人安神定心的本领,更何况是竹子林里的竹子公的亲孙,贝云公子。哪怕是滔天的怒火,在他的面前,也能在旦夕间浇灭。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一身青衣如墨如画,好一俊俏公子。 “接到陛下传讯,贝云立马就携了竹子林最好的的巫医过来。侍卫已带去了病房,希望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贝云入了屋内,朝堂中的斯克图拜了礼,看到斯克图在堂中揉着眉心,想来近日斯克图也是烦心事缠身,倒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让陛下如此忧心。 “还是你在更让我放心。”刚还火气冲冠的斯克图,神情缓和了许多,一方面是因竹子族自带安神的作用,二来也是因贝云本人十分可靠得力。 如今朝堂之中,月狼老臣多半与机关族有些勾当,哪怕直接的利益没有,间接的利益还是有的。所以对于斯克图来说,老臣已然不可信了,近几年扶持重用了许多新贵,专门来制衡机关族的势力。这贝云就是其中最得力的一位。 既然紫鸢那里有了来自竹子林的巫医看护,斯克图自然放心不少。 巫医会诊需要花些时间,斯克图思索了片刻,将侍卫们屏退,与贝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东大陆的局势来。 “陛下是在墨森林处寻得的这只鸢尾?”贝云面露讶然,“还与曾经效力机关族的刘满一起?” “他们当时在墨森林自成一霸,占了一处精怪的山头,利用那轮回盘可是没少添乱子。”斯克图淡然道。 “不过也正是如此,还为陛下促成了好些妙事。”贝云自然知道斯克图满腹心思,顺着斯克图说道, “陛下此次计策确实精妙,可同时也十分冒险。机关族凭着机巧法器,在朝堂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而这鸢尾与刘满都不知忠心与否,陛下难道不担心他们叛变吗?” “我自有把握。”斯克图不以为意,他心中已然笃定,此计策定能撼动机关族在朝中的势力,他也已在心中反复推敲过了。此刻告诉贝云,不是为了与他商量,不过是告知他罢了。 贝云见斯克图如此不容置喙的样子,深知陛下已然做了决定,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可却还是面露不忍,“可怜这鸢尾,才脱了虎爪,却又被陛下送进了虎口。” 斯克图闻言顿了顿,晦暗不明地哑然道,“这是她所求,我并未胁迫她。” “陛下,”门外的侍卫这时叩响了房门,言语间流露出喜色,在门外说道,“贝云公子带来的巫医果然妙手回春,紫鸢姑娘醒了,眼疼缓和了不少。” “啪!”贝云手中的银杯滑落在地,沾染衣摆上一溜的水渍。一向进退有据的贝云,第一次如此失态,在他脸上显露出如此慌乱的神色, “你说,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