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绝色》 2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盛夏,午后。日光倾泻,鸣蝉聒噪。 大名府偌大的后院内,浩浩荡荡五六十人围在演习场边。前方高高的看台上置有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底下有三人并排而坐。 最中间那位有着弥勒佛般又长又厚耳垂的中年男人,自二十年前起便被尊称为火之国大名。他的右手边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头戴一顶印着大大的“火”字样的斗笠。左手边的少女轻挽着他的手臂,姣丽的脸庞在阴影下犹如藏在幽潭里的锦鲤,下颌不自觉地微昂着,黑瞳中目光异常专注地落在离她十米远的年轻忍者身上。 卡卡西的苦无抵在地陆的颈项间,鬓角一撮银发在打斗中从护额滑落,沿着青年俊好的脸庞轮廓柔顺帖服。尽管头顶烈日当空,但从青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倦和燥热。 地陆眼神一黯,背后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喉间的苦无虽未伤及他半分,但足以让他明白胜负已分。 他输了。 而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护额依然稳稳地斜系在额上,没有开写轮眼。 随着裁判大声宣布“木叶,旗木卡卡西胜”,卡卡西收起苦无,右眼弯成一抹月牙向对手说道:“承让了,地陆君。”而后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姿随意,面对看台时又渐渐耷拉成一只懒洋洋的死鱼眼。 地陆却没有和他客套:“卡卡西君不必谦虚,是我技不如人。” 地陆这个人,坦荡诚实,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和马冷冷地盯着他,又往看台上的火影扫了一眼,面色阴沉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未知的暴风雨。 以大名为首,周围响起掌声。 大名合起手上的折扇,指向演习场中的银发忍者,转头问道:“这就是白牙的儿子吗?真是虎父无犬子。” 火影烟斗不离口,笑呵呵地点头应是。 “旗木卡卡西。” 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轻念这个名字。 少女松开大名的手臂,径直向演习场走去,繁琐的华丽衣裳裙摆拖曳至地,沿着台阶一级一级缓缓移动,像风吹花田时漾起的绚烂波浪。 她在银发青年面前停步,离他很近很近,仿佛只要微微向前倾就会撞入青年的胸膛中。少女身躯娇小,只及他肩膀高,仰着头瞪大眼睛打量着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卡卡西从未被人这样逐寸逐寸端量过,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是动物园里的奇珍异兽,饶是冷静也尴尬。 少女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片刻,猛地转身噔噔噔走回看台,她身后的艳丽裙摆一晃一晃如同在水里游曳的锦鲤。 她在看台上指着银发青年,却是朝猿飞日斩说道:“三代目火影,我喜欢这个人,把他留下来给我。” 斩钉截铁,字字雪亮。那口吻犹如在说——我喜欢吃这道菜,把它端到我面前来。 少女说话的时候声音响亮,吐字清晰,在场的人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大名和火影也十分惊讶地望着她。 少女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可怜的木叶第一技师,估计明天要上木叶日报娱乐版头条了。 火影瞟了眼前方被少女的话语囧到的天才忍者,乐呵乐呵地抽了口烟:“梨香公主喜欢的话,我让卡卡西留下来陪你玩几天如何?” 旗木卡卡西闻言,面罩下嘴角抽了抽。 身为双十年华的大好青年,他一点也不想陪这种被宠坏的小鬼玩。卡卡西看着火影那过分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神情,死鱼眼耷拉得更厉害了。 梨香皱皱眉头,一本正经地说:“谁说要他陪我玩几天啦?我要这个人,从今以后旗木卡卡西就是我的人。” 周围跌了一地的下巴。 不容置疑了,明天的娱乐版头条一定非第一技师莫属。 围观的忍者中有人忍不住窃笑出声。 倒霉的青年用眼神向火影求救,银色的扫帚头被风吹着发梢摇啊摇。 梨香见火影迟迟不应允,一转身扑到大名膝上撒娇道:“父上!您说过在火之国,只要是我想要的都能得到!” 大名对爱女千依百顺:“是这样没错……”说着,面朝火影折扇一抬。 猿飞日斩怕他开口要人,连忙说道:“卡卡西是木叶非常重要的忍者,曾为国家和村子立下汗马功劳,他不在了我们会很为难的。” 梨香不悦,正欲发脾气,却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歪歪头望着火影傲慢道:“你想要什么?我的封地里有一座名为北野的城池,面积和木叶村相当,用它来和木叶交换旗木卡卡西就没问题了吧。” 在场有多少人闻言目瞪口呆。 用一座城池换取一个忍者,也只有这位任性到极致的公主才做得出。 奢华无度,目中无人。 火影还未来得及拒绝,看台下方的和马就急急上前说道:“梨香大人请慎重,就算旗木卡卡西再怎么重要也不值一座城池……” 梨香沉下脸来:“我只知道,但凡我喜欢的东西都一定要得到手。” 卡卡西真想望天长叹——你们在谈论他的价值时可以稍稍顾及一下他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他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啊才会落到如此境地。青年在心中暗暗吐自己的槽。 和马无可奈何,只得转向大名:“大名大人……” 大名摇摇折扇,仿佛不过小事一桩:“梨香高兴,怎样都无所谓。” 梨香得意地扬眉露齿而笑。 火影虚咳两声,决定把烂摊子丢给当事人自己收拾:“公主不如问问卡卡西自己的意愿?” 第一技师此时的心情就和他的死鱼眼一样——真是个狡猾的老头 =_,=# 梨香立即提着裙摆飞奔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双手拉着他的手臂说:“卡卡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啦!” 猿飞日斩佯装观赏天边云朵,对自家忍者投来的幽怨目光视若无睹。 ——卡卡西,真正的男子汉应当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烂桃花! 梨香笑颜如花,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说:“你开心吗?” 他开心才有鬼! 卡卡西双眉都要皱到一起了。他五岁成为忍者,开始执行任务,经历过两次忍界大战,遇敌无数,但从未遇过像此刻这般尴尬难缠的状况。这是告白吗?是少女对心仪对象的告白吗?!为什么他丝毫感觉不到自来也大人所形容的粉红心形泡泡的萦绕?! 银发青年满脑子都是最新一期的《亲热天堂》,他一点也不想应付这个中二的小鬼。 此时此刻,他宁愿与十名敌忍对战。 “公主,我曾经对着火影岩宣誓,无论生死,我都只能是木叶的旗木卡卡西。” 他没有说谎。 并非只有旗木卡卡西,木叶的任何一名忍者,在其成为忍者之时,必须做好「生是木叶的人,死是木叶的鬼」这样决绝的觉悟。 忍者本来就是不能自己选择人生的一类人。 梨香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当然! 堂堂木叶第一技师怎会愿意去伺候这种刁蛮骄纵的小屁孩。 “你不喜欢我吗?” 卡卡西不禁啼笑皆非,他要怎么向这位公主大人解释,对于二十岁的成年男子来说,十五岁的女孩和五岁的女孩其实差别不大。 火之国公主今年十五岁,十五年来从未有人敢逆她心意。 不过,无论年纪几许,男人终归是不应该让女孩子伤心的。 深受《亲热天堂》荼毒的青年弯起那道习惯性的月牙眼,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大哥哥模样:“公主,喜欢您的人不缺我一个。” 那口吻与哄骗小女孩的怪蜀黍颇有几分相像。 梨香大受打击,怒气满满地瞪着他说:“你居然不喜欢我?!我不管,我不准你不喜欢我!听到没!” 卡卡西恨不得立刻瞬身消失,《亲热天堂》里没有教他如何应付这等蛮不讲理又不能得罪的大小姐。 青年顿觉头疼不已,只得无奈地瞪着死鱼眼。 站在大名直属护卫队中的阿斯玛向好友投去一个同情却爱莫能助的眼神。 卡卡西一点也不想理会那对见死不救的父子! 周围的忍者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 木叶第一技师颜面何存啊颜面何存。 最终为卡卡西解围的是从外头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大名长子。那青年看上去比卡卡西还要年长两岁,五官端正,相貌英俊,就是不怎么像大名。 说起来,公主梨香的长相也不像大名,更不像她母亲志治美夫人。也幸亏她不像他们其中一人。 地陆迎上去叫道:“秀德大人。” 秀德见气氛异样,一问之下,口气严厉地朝妹妹斥道:“胡闹!给我回房间去好好学习女孩子的矜持!”而后转向大名,压抑着怒气说道:“父上您太纵她了,这样蛮横无理,对木叶的客人太失礼了!” 谢天谢地,大名一家总算还有明理之人。 不用再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卡卡西松了一口气。 梨香的怒气全撒在她大哥身上:“整天就知道教训我,哥哥实在太讨厌了!”说完,一跺脚提起裙摆气鼓鼓地跑离演习场。 大名埋怨他:“秀德,你对梨香太苛刻了。” 秀德不予理会。 大名打了个呵欠,夏日午后的困意袭来,他挥挥折扇:“散去吧散去吧,是时候睡午觉了。” 火影趁机告辞回木叶。 秀德温言挽留:“三代目和众位忍者不多留几天吗?” 火影摸摸胡子笑道:“村子里的事情恐怕堆积成山了。” 秀德转向卡卡西:“卡卡西君呢?” 卡卡西巴不得立马走人,面上却是好脾气似的打着哈哈说:“我还有任务在身。” 秀德满脸遗憾。 退场的时候,火影经过阿斯玛身边,似乎想跟他说什么,还没开口,阿斯玛佯装一无所觉把脸转到另一边。 火影叹气着继续迈步前行。 老人走后,卡卡西代他劝说阿斯玛:“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三代目也好,红也好,都在等着你呢。” 阿斯玛抽着烟半晌不语,直到卡卡西要走了,才莞尔道:“卡卡西,没想到你价值一座城池。” 卡卡西气结。 阿斯玛转身往大名离去的方向跟去,背对着他挥挥手:“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在此之前绝不回去。” 卡卡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名府冗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上,只觉父与子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像大名父子,像猿飞父子——无论儿子对父亲多么不满多么任性,父亲总会宽恕包容绝不置之不顾。 然而早在七岁那一年,旗木卡卡西便永远失去可以向父亲赌气任性的资格。 前方有同伴回头叫“卡卡西桑”,年轻的银发忍者收起情绪答应着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火之国大名桑=_,= 3宠物不是想要就能要 梨香一回到内室,跪坐在榻榻米上扯着她母亲志治美夫人的袖子控诉道:“母上,哥哥欺负我!” 志治美此时正在逗弄一只初生的小猫,毛茸茸的一小团,半眯着眼睛,偶尔发出很轻微很轻微的“喵喵”声,煞是可爱。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注意力全在宠物身上,心不在焉地应她一句:“秀德又抢你玩具还是抢你糖果啦?” 未等梨香反驳,一道愠怒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母上!那都是年幼时候的事情了!” 秀德踏入内室,不满地瞪了梨香一眼,教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人家堂堂一个木叶上忍,岂是可以供你当宠物来玩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任性刁蛮,喜新厌旧。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认为世间所有人都必须顺她的意,所有事情都必须称她的心。 秀德一早就反对父母对幼妹的溺爱和纵容,可惜这对身处火之国最尊位的父母……唉,不提也罢。 梨香觉得委屈,双眼通红:“我喜欢他嘛!” “你这个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坏习惯几时才能改?!” 梨香不服,倔强地与他大眼瞪小眼:“为什么要改!” 在公主梨香心目中,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最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如同春季花开、秋季叶落般无需置疑,伴随了她十五年的人生。 少女觉得大哥有意为难,可怜兮兮地扑到母亲怀里嘤嘤嘤低泣。 秀德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你喜欢他什么?你知道旗木卡卡西是一个怎样的人吗,就会口口声声说喜欢喜欢。如果今天的比试赢的人是地陆,你是不是也会喜欢地陆?” 梨香才不理会他说什么,脑袋埋在母亲的胸口里,由嘤嘤低泣转为哇哇大哭。 小猫咪“喵喵”的一声一声应和着她的哭声。 秀德深切地认为他这个妹妹需要重新教导:“梨香,卡卡西君不是桃子和红豆冰,他是名震忍界的木叶忍者,有自己的尊严和责任,以前、现在、将来,都是要守护国家和村子的。” 桃子是梨香一年前养的宠物猫,红豆冰是半年前的新宠秋田犬,梨香最喜爱它们的时候,曾抱着它们整天不离手,那名贵的猫粮狗粮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 但现在呢,桃子也好红豆冰也好,早已不知被遗忘到哪一个角落了。 梨香对一件事物的喜爱和迷恋,至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秀德苦口婆心:“你今天这样轻率无礼,要置卡卡西君的颜面于何顾?置木叶的颜面于何顾?你已经不是三岁孩童了,要知道并非时时都能全凭你的喜好来行事。” 如果大名和夫人教导女儿能有秀德一半严格,梨香一定会成为火之国人人称赞的好公主。可惜志治美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不耐烦地看儿子一眼:“啊咧,秀德又来了,像个小老头一样。” 大名这时带着守护忍走进来,与妻女同一阵线,不以为然道:“秀德你太小题大做了。身为兄长,一逮着机会就教训妹妹,难怪梨香不亲近你。” 梨香转头朝大哥做了个鬼脸,脸上的泪痕令她看起来稍显狼狈可怜。 “哥哥一点也不像我们大名府的人,而是像……像……”说到这里,少女蹙眉偏头思忖,秀德像怎样的人呢,她心中明明就有一种感觉,一时间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一旁的和马突然插嘴道:“像木叶的人。” 梨香茅塞顿开,点头如捣蒜:“是,是!哥哥就像木叶的人!” 阿斯玛,火影,卡卡西,还有其他见过的木叶忍者,难怪她觉得他们有种微妙的熟悉感,他们和秀德,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大名的长子怎么会和忍村的忍者有相似的气度? 守护忍中有人提起:“听说秀德大人小时候曾在木叶住过一段时间?” 大名像是突然记起什么,折扇一合:“确实有这样的事!记得那时……” “父上。”秀德打断他,半垂的眸中存留着回忆和怀念,证明他至今未忘当年那段时光。 秀德多年来对木叶怀揣着特殊感情。 梨香不明所以,皱着鼻子看看大哥又看看父亲,因着好奇便脱口而出:“哥哥去过木叶?我也要去!” 秀德没好气地瞪她:“别胡闹!” 梨香扁扁嘴嚷道:“凭什么哥哥能去我不能去?!我要去木叶把旗木卡卡西带回来!” 秀德伸手捏她脸蛋:“人家一个上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吗?我劝你还是趁早对卡卡西君死心吧。” 梨香“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我偏不!” 和马趁机搭腔道:“梨香大人,整个火之国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大名大人的,也是您的。” 大名点头赞同。 和马又说:“您都愿意用一座城池换旗木卡卡西了,却遭到拒绝,是木叶太不识好歹,可见他们并不将您和大名放在眼里。所以我才说,木叶忍者村和火影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秀德和阿斯玛脸色一沉,地陆急喝道:“和马,你乱说什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不要借题发挥!” 阿斯玛接道:“和马,你一直对木叶有偏见。” 和马不甘示弱:“火之国有大名这块「玉」就足够了。” 守护忍十二士分成两派,争辩不断。 室内一片嘈杂。 梨香忍无可忍,从旁边拿起一只花瓶砸过去:“吵死了!” 大名事不关己地打着呵欠:“果然我还是去睡个午觉好了。” 志治美抚摸着受惊的小猫咪,跟在大名身后离去,嘴里念念有词:“可怜的虎酱,一定是被吓到了吧……” 秀德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而后垂眸抿唇,他怎么会不知道,大臣们暗地里都说——火之国大名贪图享乐,昏庸无能。 他心目中的英雄父亲形象,在八岁那年已深深烙在脑海——那个男人高大英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然而据说那人最后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天妒英才。 *** 木叶这边,卡卡西真的荣登娱乐版头条。 红豆拿着木叶日报拍桌大笑,一众年轻忍者推挤着竞相阅读,从来没有哪份报纸能享有如此殊荣。 夕日红算厚道,别过头默默地笑。玄间衔着千本说:“公主大人对你一见倾心,真是令人羡慕呢,卡卡西桑。”可那神情分明就是揶揄远多于羡慕。月光疾风在旁边用咳嗽掩盖笑容。 阿凯还是那句:“真不愧是我永远的对手!”一旁有人问他:“凯桑也遇到过愿意为你一掷千金的大小姐吗?”阿凯一如既往的乐观:“说不定下次执行任务就遇到了!” “如果我年轻十岁,令公主一见倾心的一定是我!” “卡卡西君真是出门遇喜事,艳福不浅啊。” “桃花运要来,挡都挡不住。” “唉,这种好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 ………… 每字每句,无一不是在调侃某天才上忍。 卡卡西就知道回到木叶必定会被这群损友取笑! 莫名其妙地忽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说对他一见钟情他也不想的好吗,那公主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宠物啊!卡卡西猜想,在他之前她一定对过很多鸟兽虫鱼一见钟情,大概他只是第一个令她一见钟情的人类? 第一技师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众人,眼角不断抽搐:“……你们够了。” 卯月夕颜问他:“听说梨香公主是火之国第一美人?” 玄间当时是在场的,想了想说:“公主的确很漂亮。” 月光疾风笑:“但如果她父亲不是大名,恐怕也不会有「第一美人」之称。” 卡卡西在看他的小黄书,拖着有气无力的调子说:“十来岁的小鬼能称得上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自来也大人说,女人最芬芳的年华是二十到二十五岁。” 二十岁以下的,那是比青苹果还青涩的小女孩。 自来也这么多年来偷窥女浴池也不是白看的。幸好铁杆粉丝第一技师未染上此类恶习。 夕日红好心提醒他:“卡卡西,你说话越来越露骨了。” 众忍者深表赞同。 卡卡西抬抬死鱼眼:“我的话就只是字面的意思,你们不要擅自脑补好不好。” 这是真话。 可惜没人信他。 一名暗部瞬身出现:“卡卡西桑,三代目请您过去。” 红豆笑嚷道:“哈哈,该不会是三代目后悔了,要答应公主用卡卡西桑换回一座城池吧?” 宇智波鼬忍不住弯起嘴角,幸亏有白色黄鼠狼面具遮住。 卡卡西左眼皮狂跳,直觉火影这次找他估计没什么好事。 半分钟后,银发青年微弓着背脊站在火影办公桌前,听见老人面带笑容对他说:“有任务哦,明天去趟大名府。” “……昨天才刚回来。” 猿飞日斩用烟斗敲敲桌子,笑呵道:“新任务新任务。” 卡卡西瞪着死鱼眼:“委托人不会是梨香公主吧?” 火影但笑不语。 卡卡西突然觉得大名府仿佛有豺狼猛虎:“……可以不去吗。” 火影笑睨他,佯作语重心长地说:“卡卡西啊,为了你,木叶可是拒绝了一座城池哟。” 第一技师欲哭无泪——他身上到底有哪一点讨公主喜欢啦?他改还不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还记得志治美夫人&倒霉猫虎酱吗=_,=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名夫人丢了猫每次都能在木叶找到…… PS:新年快乐=3= 4逃离公主的三种方法 大名府,公主的后花园。 梨香怀抱着新宠兔子酱,朝她的新新宠卡卡西笑得很是得意忘形:“无论哥哥怎样阻挠,我总有办法让你来到我身边。” 少女明眸皓齿,振袖和服绣有色彩缤纷华丽的牡丹花纹,衬得她白皙脸庞更加神采飞扬,眉目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 鉴于三代目那老头不厚道地把他给卖了,卡卡西决定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脱身:“公主,您应该找同龄的男生作为玩伴。我和您之间年纪差距太大,恐怕会有代沟呢。” 梨香移步到他跟前,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一直仰着头看他,她怀里的兔子酱也探出头来朝着他眼珠子转啊转。 “我又没嫌你老,你瞎担心什么。”少女说着粲然一笑,“其他男生怎样都好,我喜欢卡卡西哦。” 就是担心你喜欢他! 卡卡西再接再厉:“公主是喜欢木叶的忍者吗?守护忍中的阿斯玛也是木叶忍者哦,再不然,村子里的疾风和止水都是很出色的忍者,和公主正好年纪相当呢。” 第一技师看来并不比火影厚道,被用来当作挡箭牌的阿斯玛、疾风和止水不明不白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梨香扬眉定定盯着他不作声,良久才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计划一——祸水东引」宣告失败。 卡卡西只得硬着头皮问:“公主喜欢我什么?” 梨香笑了,眉眼弯弯,和她怀里正眯着眼睛的兔子酱有点神似:“你猜。” 卡卡西牌死鱼眼:“因为我长得太帅?” 自从沉迷于《亲热天堂》,第一技师的脸皮厚了不止一点点。 梨香依然弯着眼睛:“你还真敢说。再猜。” “因为前天的比试我赢了地陆?” “再猜。” “……因为您见过的男人屈指可数?” “……不对!”梨香的笑容龟裂了,索性气呼呼地瞪他说,“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啊卡卡西!” 卡卡西的死鱼眼也开始龟裂了。 这个小鬼竟然骂他笨?!第一技师深受打击,从小“天才”“天才”被称赞着长大,何曾受过这种赤.裸.裸的鄙视?从来都只有他鄙视别人好吗! 冷静冷静,尽快从公主的魔爪中脱身才是王道! 卡卡西虚心请教:“那公主到底喜欢我什么?” 梨香莞尔:“当然是你最与众不同之处。” 第一技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因为你戴着面罩啦!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把自己大半张脸遮起来的哦!” 这是什么鬼理由! 卡卡西脑后一排黑线。如果在木叶,此时一定有三两只乌鸦“AHO——AHO——”在头顶飞过。 见他一副郁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梨香奸计得逞地哈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打算我说喜欢你什么,你就一条一条来反驳对不对?” 少女的神情很小人得志,脸上那大大的异常耀眼的笑容仿佛在说——来啊,反驳啊!我说喜欢你是因为你戴面罩,有本事你把面罩摘下来从此以真面目示人啊! 火之国公主是个二货。鉴定完毕。 卡卡西想将眼前的少女装进瓶子里,扔到海里漂流出去,离他越远越好。 这小鬼还真一点也不好糊弄。 「计划二——你喜欢我什么我改!」失败。 银发青年仍抱有一丝侥幸:“雾忍村的忍者桃地再不斩也是一个把自己大半张脸遮起来的男人。” 只要公主对他失去兴趣,就算要他将再不斩捉回来装进笼子里给公主当宠物饲养,说不定卡卡西也是愿意的。╮(╯▽╰)╭ “桃地再不斩?那是谁?”梨香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你不相信自己有令人一见钟情的魅力吗?” 如果对象不是一个十五岁的任性小鬼,他可能会相信。 卡卡西重整思绪,清了清喉咙:“咳咳。” 梨香朝他迈近一步。 他闻到少女衣裳上的茉莉熏香。 距离太暧昧了啊喂! 卡卡西后退一步。 梨香再进一步。 卡卡西再后退一步。 梨香不依不饶地继续向前一步。 卡卡西继续后退。 如此几个来回,梨香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笑眯眯说道:“卡卡西,你再退后就是池塘啦。” 卡卡西偏头看了看,果然,身后清澈见底的池塘离他不足半步距离。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池底蓝紫色的鹅卵石之间长着几棵水草,红鲤白鲤交错着游曳,吐出的泡泡漾起一圈圈水纹。 无路可退了啊。第一技师的死鱼眼呆滞片刻。 梨香有恃无恐地又逼近一步,脚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脚尖。 哼哼,那么容易妥协就妄称为木叶第一技师啦。 卡卡西结了个印。梨香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那十指飞舞如幻如影,不过是眨眼功夫,眼前一片空阔,池水澄澄,树影绰绰,就是不见了那名银发青年。 梨香四处环顾,姣丽的脸庞一脸茫然。 不消多久,这位公主大人又要跺脚发脾气了吧。卡卡西蹲在屋顶暗想。眼皮底下那正在寻觅他的少女,于他而言就像夏日里的鸣蝉般烦人。 如果就这样偷偷溜走会不会被三代目追杀呢。卡卡西挠挠银发略苦恼。 错过了最佳逃走时机,卡卡西听见少女清脆如铃铛的笑声在屋檐下朝他嚷道:“卡卡西,你果然很有趣!” 青年瞪起死鱼眼鼓起包子脸。毛线,他哪里有趣啦。 在大名府短短三天,卡卡西觉得仿佛过了三个月那样漫长。公主梨香像一块永不褪胶的便利贴,他走到哪儿她粘到哪儿,每次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和看兔子酱的眼神所差无二。 第一技师的三寸不烂之舌遇上她的蛮不讲理,效果甚微。 阿斯玛在大名府内当值,望向他的目光依然是同情却爱莫能助。 “在大名府待那么长日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卡卡西问。 阿斯玛忍住笑:“因为公主没有对我一见钟情。”见好友的死鱼眼中神色不好,络腮胡青年连忙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公主喜欢一样事物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你暂且忍一忍吧。” 忍者忍者,能不忍么。 秀德看不过眼,斥责妹妹道:“卡卡西君对你谦让,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梨香不胜其烦:“他是忍者,我是委托人,我怎么得寸进尺啦?整天说我这里不好那里要改,连我喜欢卡卡西都要管,哥哥烦死了!” 秀德没眼看他这个孺子不可教的幼妹。 难得遇到梨香没有缠着卡卡西的机会,秀德对银发青年说:“梨香自幼娇蛮,任性无所顾忌,难为你了,卡卡西君。” 卡卡西倒是很大度:“嘛,公主年少,估计只是图一时新鲜,我谦让她也是应该的。”他本来就是一个甚少计较得失的人。 忍者和普通人不同,卡卡西说十五岁的公主年少,但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至亲、老师、挚友都已经被杀掉了,身边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一个也没有了。这些年来渐渐变得温厚宽容而非冷漠怨恨,真不知要有怎样强烈的信念支撑着。 秀德盯视着他,目光中似追忆似怀念。这个大名长子一身正气,为人处事谦和有礼,谨慎稳重,和他的父母胞妹截然相反。但卡卡西觉得这两兄妹仍有相似之处——就是都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真是奇怪的习惯。 秀德突然微笑起来:“卡卡西君果然很像白牙桑。” 听到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用这样追念的语气提起父亲,卡卡西不禁惊讶:“秀德桑认识家父?” 秀德点点头,轻声说:“很多年前,令尊对我有救命之恩。”说完这句,抿唇不愿多谈。 卡卡西知趣地没有多问,就算事关父亲,他也知道不应刨根究底揭人旧事。 回廊上有脚步声噔噔噔匆匆而来,侍女见到他,急急开口道:“卡卡西桑!梨香大人不见您,正大发脾气呢!” 宁静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卡卡西双手滑到裤兜里,死鱼眼里又恢复了无精打采:“是,是。”说着慢悠悠地往公主的院落走去。 也只有在如今和平的时代,才会有这种无聊的任务。无论怎么说,没有战争的日子他应该倍感珍惜。 又过了大约十天。 一日梨香在和室的榻榻米上捡到一本橙色封面的小书,好奇之下顺手翻开来看。不看还好,一看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咔嚓”的声响,纸门被拉开。银发青年走进来,见她手中拿着小书,仿佛松了一口气地说:“原来落在这里了,我还以为不见了呢。谢谢你啦,公主。”说着伸出手示意梨香把书还给他。 少女从未看过这般直白露骨的文字,不由得面红耳赤,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分贝:“你看这种书?!” 卡卡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是啊,作为作家的自来也大人也很令人敬佩哟。” 梨香脸红如番茄,手一甩将书大力扔给他,提起裙摆飞奔出去:“你你你……猥.琐!下.流!” 银发青年轻而易举地接住《亲热天堂》,巴掌大的小书在半空旋转一圈又稳稳落回他手上。 「计划三——自毁形象在所不惜!」貌似成功? 卡卡西右眼一弯,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儿回木叶。 作者有话要说:→喂,这里是帅帅的卡卡西! PS:还我寒假啊啊啊!!!(╰_╯)# 5公主不是想躲就能躲 秀德发觉妹妹最近有点异常。卡卡西返回木叶,她居然不吵不闹甚至不过问。 起初秀德毫不知情,见她一个人抱着兔子酱坐在回廊上,便随口问她一句:“卡卡西君呢?” 谁知梨香气鼓鼓地说:“别跟我提那个猥.琐的男人!我不知道!” 秀德怔了怔,问她身边的侍女:“发生什么事了?”侍女茫然摇头。秀德思忖一会,长腿一弯在妹妹旁边坐下来,用带着笑意的口吻说道:“三分钟热度终于过了吗?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便诋毁别人啊,卡卡西君不是那种人。” 梨香嗤之以鼻:“哥哥知道他是哪种人吗?” 秀德坚信有其父必有其子:“总之一定不是你说的什么猥琐的男人。” 梨香瞪他一眼:“哥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数日后。 志治美在梨香的书房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当场尖叫声几乎要把屋顶掀起来。秀德带着侍卫闻声赶来,扶着母亲肩膀,忙问:“母上怎么了?” 志治美一脸肥肉抖啊抖,食指颤颤指着梨香的书桌:“秀德!你看梨香她小小年纪都在看什么书!” 秀德顺着所指之处移去视线,顿时黑了一张脸。书桌上,横七竖八乱摆着六七本橙色封面的小书,《亲热天堂》四个大字赫然入目。其中一本随意地摊开着,字里行间尽是十八.禁描述,香艳**,犹如身临其境。对于正人君子秀德而言,简直是……太不堪入目啦! 秀德咬牙切齿吩咐侍卫:“把梨香给我叫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梨香边踏入书房边问:“找我做什么?”一眼就看见忘记收起的小黄书此时正明明晃晃地置于母亲和兄长的眼皮底下,霎时缩了缩脑袋,暗道大事不好。 果然,秀德凶巴巴地问道:“谁给你这些书的?!” 当然不是卡卡西。 是梨香吩咐侍女偷偷从外头买来的。但是不能说,说了的话以后谁还敢给她从外头带东西啊。 少女脸一偏,紧紧抿着嘴。 秀德见状,换了个问题:“你从谁那里知道这种书的?” 梨香涨红了脸,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小小声回答道:“卡卡西。” 第一技师在木叶连打三个喷嚏。 秀德的脸更黑了。 收回他之前的话,那个猥.琐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像白牙!! 看《亲热天堂》看得很happy的第一技师再打三个喷嚏。 大名一家召开紧急家庭会议,对梨香小朋友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淑女教导与拨乱反正。梨香被她母亲和兄长难得一致的喋喋不休烦到头晕,苦着脸哀号道:“我没看多少!因为觉得……觉得……就只翻过两页!” 志治美很夸张地擦着眼泪:“哎哟我的梨香酱,那么小就要受到这种书的荼毒,都怪秀德对你照顾不周……” 秀德立即反驳:“别说得好像母上一点责任都没有的样子!母上您平时花太多时间在化妆和宠物上啦,才导致梨香无人管教!” 梨香很想提醒母亲兄长,她不小了,再过一年都可以嫁人了。 但少女对夫妻之间要做的事情还一知半解。也许像她父母那样,一个整天和大臣们喝茶聊天看歌舞伎,一个整天画着浓妆逗宠物? “好啦!”梨香制止母亲和兄长仿佛永无休止的争吵,皱皱鼻子撇嘴道,“都是卡卡西的错!” 家庭会议圆满结束。 那些《亲热天堂》怎么处置?嘿嘿,当然全部没收归一家之主大名保管! 很快大臣们发现,大名约他们喝茶聊天看歌舞伎的时间貌似比以前少了很多。 *** 卡卡西在木叶过了相当悠闲的一段日子,远离大名府连耳根都清静了不少。 玄间问他是如何成功脱身的,红豆抢着回答:“哈哈,一定是公主玩腻了!”疾风和天藏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卡卡西觉得和大大咧咧的人说话很伤脑细胞:“注意一下措词好不好……”神月出云和钢子铁手捧一本杂志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太过分啦,竟然说卡卡西桑是公主的男宠!” 银发忍者眼角一挑,这种特地讲给他听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夕日红向他打听了很多大名府的事情,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甚至连大名府的池塘里有多少朵睡莲都问及了。卡卡西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若无其事地抛出一句:“阿斯玛很好。” 红眸美女脸颊浮上红晕,尴尬地别过头去。 好日子到头的时候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一日清晨,尚在睡梦中的木叶村被纷纷踏踏的马蹄声吵醒。临街的居民睡眼迷糊地打开窗户,只见八.九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村门外一涌而至,宽阔的街道此时看上去略显拥挤。 从车上走下几名年轻男子,身穿统一服装,上衣背面绣有「火」字样。 晨跑经过的忍者上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还没回答,突然数名暗部凭空出现,用手势制止问话的忍者:“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双方进行交涉。看样子,还算友好。 片刻,那些奇怪的年轻男子跳上马车。八.九辆马车“哒哒哒”地朝前方驶去。 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暗部的身影也消失在街道上。 木叶的清晨又恢复了平静。 中午时分,卡卡西和一众忍者聚在一起。月光疾风突然说一句:“听三代目说,木叶来了位贵客。” 卯月夕颜接道:“今天上午,三代目好几次念叨起卡卡西桑呢。” 众忍者立刻燃起八卦之魂。 卡卡西:“我可没有什么相熟的达官贵人朋友。” 天藏提醒道:“但是卡卡西前辈,有一个肯用一座城池交换你的公主。” 众人眼睛亮亮:“难道……” 卡卡西斩钉截铁地否定:“不,不可能。”那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大人绝对不可能舍得离开大名府。况且,经过《亲热天堂》一事,公主应该对他这个「猥.琐」的男人失望透顶而死心了才对啊! 夕日红从火影楼过来:“卡卡西,三代目找你。” 第一技师的左眼皮又开始狂跳了:“有说是什么事吗?” 夕日红想了想:“只说是「重要的事情」,好像和今晨到来的那位贵客有关。啊对了,两位顾问大人也在。” 木叶村两位顾问——作为火之国与木叶忍者村的桥梁,传达国家的信息,及接受国家所拨给村子的财政支出,同时也向大名反应村子的一些状况和形势。 能够惊动他们的来客,通常十有八.九是大名府的人。 怎么想怎么可疑啊。 卡卡西踏入火影办公室的一刹那,深觉自己今年的运气都被乌鸦叼走了。 如夕日红所说,火影、转寝小春、水户门炎都在。但是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才是卡卡西最头疼的存在。 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第一技师移动脚步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几拍。 少女一见到他就绽出笑颜:“好慢啊,卡卡西。”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奔到他跟前,仰着头看他。 她总是喜欢这样,站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仰着头盯着他看。 卡卡西不动声息地拉开一些距离:“别来无恙吧,公主。” 转寝小春开口道:“公主远道而来,将在木叶修行一段时日。经过我们商量,卡卡西,保护公主的任务就交由你负责了。” 梨香唯恐天下不乱地加上一句:“贴身保护哦。” 卡卡西的前额瞬间乌云密布,目光异常诚恳地望向火影:“三代目,我应该还有别的任务在身吧,比如外出收集情报或绘制世界地图之类的……” 猿飞日斩连胡子都在笑:“没有哟,你在村子里专心保护公主就够了。” 卡卡西:“……” o(︶︿︶)o 梨香兴奋地挽过银发青年的手臂:“走吧走吧,带我去玩啦~” 卡卡西斜睨她:“公主不是来修行的吗?” “那是骗我哥的啦,不那样说他才不肯让我来木叶呢!”满不在乎的语气,带着几分抱怨。转寝小春三人不约而同地翻阅手上的文件,佯装没有听到。 卡卡西瞪起死鱼眼:“那公主来木叶做什么?” 梨香很诚实地说:“来找你玩~” “您不介意那件事了?” “哪件事?” 卡卡西从忍者包里掏出橙色小书向她晃了晃。 梨香顿时涨红了脸,在他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父上说,看那种书的卡卡西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多亏了从梨香处没收的《亲热天堂》,在第一技师不知情的情况下,火之国大名已然将他当成同好╮(╯▽╰)╭。 少女的脸庞红晕未褪,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笑眯眯说:“我相信父上哦。”她忘了她哥和她妈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卡卡西脸色一僵,当即如同一株在秋风中瑟瑟摇晃的枯萎芦苇。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火之国与木叶忍者村的桥梁,传达国家的信息,及接受国家所拨给村子的财政支出,同时也向大名反应村子的一些状况和形势。」——出自百度百科 →话说还有人记得年轻时候的阿斯玛君嘛~(⊙_⊙) 6好孩子要对人有礼貌 临行前秀德千叮万嘱:“木叶不比大名府,切勿野蛮霸道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你那脾气也该收收了。”梨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到木叶的第一天,她颐指气使地带着约莫二十人的侍卫侍女入住日向宗家。 梨香一行来得突然,木叶仓促为她准备的住处她嫌三嫌四,只好安排她借住在名门望族本宅里。原本应是第一家族宇智波本家担此重任,可梨香说喜欢日向家前院大片大片的栀子花,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同日向日足商议过后,决定由日向本家来接待公主等人。 虽说是荣耀,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日向日足向梨香介绍家庭成员:“长女雏田,幼女花火。” 六岁的雏田怯生生地躲在父亲身后,一岁的花火被保姆抱在怀中正熟睡。 梨香环顾一圈,没有女主人的影子。“你们这里真冷清。”两个小时之前,少女提出让卡卡西搬过来与她同住以便解闷,第一技师一口否决百般推托宁死不从。想到这,梨香满脸不快地“哼”了一声。 “公主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了。”日向日足说,将大女儿从身后拉到跟前,“雏田,向公主问好。” 小雏田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羞羞怯怯地开口:“公、公主……大、大人好。” 梨香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像个初生的小白兔,一点宗家大小姐的气势都没有。而且,日向家的穿着,啧啧,太朴素了点。梨香像雏田那么大的时候,整天被她母亲打扮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小孔雀。 不过大名府本就奢华,年逾四十的志治美夫人最热衷的事情莫过于浓妆艳抹穿金戴银。 花火在睡梦中突然哇地大哭,梨香皱皱眉头,裙摆一扬径直越过日向父女走往门口,一丝一毫没有身为人客的自觉:“好累,我要休息了。” 侍女尾随她缓缓离去。 日向德间皱眉,在日向日足耳边低声说:“日足大人,这位公主真是……” 日向家主打断他:“我们做好本分就够了。” 和第一名门宇智波一族不同,日向一族世世代代谨记「安分守己」这一家训,典型的沉稳派。 第二天梨香睡到日上三竿,日向家为她准备的早餐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侍女一大早就在门外守候,生怕她醒来没人伺候大发脾气。不得不说,公主梨香的起床气可是连她父母兄长都无可奈何的。 昨天和梨香约了十点的卡卡西,十二点才悠哉游哉地出现在日向家的庭院内。将迟到这一习惯硬是坚持了七八年的第一技师已经做好了被脾气不算好的少女埋怨的准备,没想到日向府邸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公主的贴身侍女手捧一盆水从他身边经过,向他微微颔首道了声“旗木桑早”。 卡卡西抬头望了眼金灿灿挂在高空的日头,面无表情地垮着一副肩膀。 不早了,十二点了。 侍女向他解释道:“旗木桑稍等一会儿吧,梨香大人刚起床呢。” 卡卡西“嗯”了一声,脚步一转——可不可以当做没见过他? 侍女在他抬脚时连忙补充道:“梨香大人待会不见旗木桑的话,恐怕又要生气了。” 卡卡西没忘记他的任务是看好那个小鬼,倘若她在木叶出了什么差池,啧啧,两位顾问可不是吃素的,只怕到时连三代目也保不住他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银发忍者回头说:“我在大厅里等候公主。”视线在侍女的手上停了停,问道:“日向家的客房应该是自带浴室的吧?” 侍女笑笑道:“梨香大人喜欢每日清晨用丝瓜水洗脸。” 女人就是麻烦,尤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女人。 卡卡西耸耸肩膀,迈步前往主宅大厅。 日向德间看见他,迎上来叫道:“卡卡西桑。” 银发忍者抬抬眼皮,死鱼眼中一如既往的慵懒无干劲,倒是用一种极为理解的语气说了句:“你们辛苦了。” 这么一座大佛供在家里,真是怠慢半分都不行。 德间见终于有人理解,神情一松,本想向他吐吐苦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张张嘴,最终只有一句:“您也辛苦了。” 他脸上不加掩饰的同情,卡卡西已相当熟悉。自从第一技师被公主缠上后,几乎所有知情的木叶忍者看他时都是这种神情。他们自发为他默哀——当然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之人。 卡卡西无语地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日向家主不在,大小姐雏田尚年幼未知事,德间奉命照顾好家中的贵客。这贵客当然不是指第一技师。事实上,卡卡西在大厅里喝茶看小黄书的时候,日向家的佣人正忙得团团转。 “德间桑,公主说怎么怎么样”“德间桑,公主要怎么怎么样”“德间桑,公主吩咐怎么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话语,随着佣人进进出出,萦绕着整个大厅。德间满脸大汗,一个头两个大。 日向家的佣人显然已成为公主的佣人。梨香别的不擅长,最擅长就是使唤别人。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公主哟。 德间不禁埋怨道:“好端端的公主来木叶做什么,真会给人添麻烦……”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公主会来木叶,好像与对面的男人不无关系。德间瞟了瞟貌似专心看书的银发青年,尴尬地讪笑道:“我的意思是……咳,公主在木叶可能住不惯。” 卡卡西知道他真正想说什么。目光并没有离开书本,从面罩下飘出一句话:“啊,抱歉,抱歉。”语气中颇有几分真诚。 德间连忙摆手辩解:“我并不是暗指卡卡西桑红颜祸水,那些不可靠的杂志上将卡卡西桑比喻成公主的男宠这种鬼话,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卡卡西正欲翻页的指尖一顿,纸张骤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褶痕。男人的右眼弯成月牙,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哦。” 拜梨香所赐,他的清白啊名誉啊,都像他十八岁前的纯良和正经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第一技师也不是守着清白和名誉过日子的贞节烈妇,虽然他的确很冤。 卡卡西喝了两壶茶,看完了一本《亲热天堂》。时钟指向两点45分。 公主身边的侍女从门口匆匆而过,卡卡西叫住她:“公主不是两个多小时前就起床了吗?” 侍女向他行了个微躬礼:“旗木桑请稍等,梨香大人正在梳洗呢。” 卡卡西:“……”貌似两个多小时前她们就叫他「稍」等了。 侍女受过秀德私下叮嘱,知道木叶的忍者和大名府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卫不同,便耐心解释道:“梨香大人梳洗一般要三个小时。” 卡卡西终于明白平日那些因他迟到而等待的人的心情。 明白是明白,但他没打算改。╮(╯_╰)╭ 反正木叶人尽皆知,第一技师就是这么一个爱迟到、爱看小黄书的不良上忍。看似不靠谱,却意外的靠得住。 姗姗来迟的梨香一身艳丽裙装,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上别着一个粉色蝴蝶结,面容肤色亮白,光彩照人,似是即将参加盛大宴会。 她走近时,卡卡西闻到一阵茉莉芬芳。但银发忍者此时想到的却是——难怪要花三个小时梳妆打扮,如此花枝招展,如果是在任务中,早就不知道死几百次了。 纵然熟读《亲热天堂》,第一技师的浪漫细胞并没有因此增加了多少。不过《亲热天堂》本就不是什么浪漫爱情小说而是色.情.小说,其作者自来也却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老光棍。 梨香飞奔到卡卡西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摇晃道:“木叶有哪里好玩的?快带我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德间在心中默念几遍,为了防止日后第一技师杀人灭口,强忍住八卦之心硬是将视线从卡卡西被少女抱在怀中的手臂上移开。同时不免敬佩道:卡卡西桑真是能屈能伸的男子汉! 日向家的佣人目瞪口呆,收到德间的眼色,急忙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相比之下,大名府的侍女就淡定得多了,若无其事地伫立在一旁,见惯不怪——公主梨香对待桃子和红豆冰以及兔子酱时,也是这样热情地将它们拥抱入怀。这一习惯可能是袭自她母亲志治美夫人。 大概在梨香心目中,卡卡西和她之前养过的宠物并无多大差别。 银发青年奋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开口说道:“木叶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哦,不如我送您回大名府?” 梨香扭头,一口回绝:“不要!” 卡卡西好想瞬身消失。 被忽略得彻彻底底的德间忍不住默哀:可怜的卡卡西桑。 有佣人端着托盘小跑进来,低着头说:“公主大人,您还没用午餐呢。” 梨香挥挥手:“不吃了,我不饿。” “可是……”小佣人抬起头满脸期待地说,“这是昨天公主大人特地吩咐的,我们准备了很久……” 梨香这才发现眼前的佣人其实是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正颤颤巍巍地看着她。 在年纪轻轻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心目中,王子公主英雄之类的人物都是她们万分憧憬的对象。 女孩子怯怯地恳求道:“公主大人多少也吃点好吗?” “说了不吃啦!”梨香不耐地手一挥,“哐当——”一声,托盘连同盘中的碗碗碟碟跌落到地面,汤水洒在女孩子的衣裳和裸.露的一小截手臂上,白皙的皮肤立刻被烫得一片通红。 女孩子缩缩脑袋,泪水盈眶却不敢掉下来。 德间紧紧皱起眉头。 梨香转身欲走出大厅,不料手腕在半空被人握住。回头,只见高出她一大截的银发青年正俯视着她,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并不用力,但她动了两下,还是收不回来。 依然是那只无精打采的死鱼眼,但是这次,似乎又有点什么不一样,大概是多了些许不容置疑和坚定之类的吧。 “公主,你修行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学会尊重别人。” 这是第一次,卡卡西和梨香说话时没有用敬语。 7闹别扭是少女的权利 “就算贵为公主,做了无礼的事情也要向别人道歉才对吧。” 梨香昂着头,精心妆扮过的姣冶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愠怒,大眼睛直直盯视着卡卡西,冷哼着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平时在大名府中被兄长秀德教训已经很烦了,一个外人,而且是被她潜意识里当成宠物的人,凭什么一副言辞凿凿的样子教训她? 梨香自觉从未受过这等屈辱。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喂食兔子酱时被反咬一口。 “木叶可不是大名府。”卡卡西松开手。 梨香揉揉手腕,尽管并不觉疼痛。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侍女紧跟其后。 德间只觉大快人心,不由得暗暗为第一技师喝彩。 卡卡西被他突然迸出崇拜光芒的眼神看着,一时不明所以,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后双手入兜,懒懒散散地朝门口方向迈步,背对着他抛下一句:“那么,我也走了。” 德间满脸崇拜地目送他离去。 小女佣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畏畏缩缩地抽泣着:“德间桑,怎么办……卡卡西桑这样没关系吗?公主大人会不会怪罪他……” 德间这才想起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不禁苦着一张脸,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痛。公主会不会怪罪卡卡西他不知道,但族长日足回来后一定会责怪他处事不周怠慢贵客。 命苦的他,总是要收拾烂摊子的那个。 日向宅后院。 与卡卡西不欢而散的梨香坐在亭子里,一脸怒容,早已没心思再提起出去玩的事情。侍女上前劝慰她,被她不耐烦地喝退,只得静静站在不远处随时候命。 这个后院自然比不上大名府的后花园那般姹紫嫣红。木叶的人对她尊敬是尊敬,可并不千依百顺,幸好像卡卡西那样敢当面说她不是的人也没几个。而且,对于土生土长的木叶村民来说,她才是外人。 梨香怀念起家中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优待。 感觉到有人轻轻拉扯她的裙摆,梨香低头,只看见小小女孩墨蓝色的发顶。她的脑袋几乎要埋到胸前了,声细若蚊地说道:“公、公主大人,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春子她、她不是故意的……” 她的小手攥着梨香的裙摆,眼睛定定地盯着脚尖。 梨香此时心浮气躁,蹙眉,口气很不好地说:“抬起头来说话。”这个女孩怎么比她的宠物兔子酱还要胆小?梨香不喜欢连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人。 雏田抬起头了,白色的眼眸泫然欲泣,脸上还是怯生生的样子,十分惹人垂怜。可惜梨香并非什么温柔体贴的知心大姐姐。 年长的少女戳了戳幼小女孩的额头,语气颇为不屑地说:“你真的是日向家的大小姐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雏田捂着额头,眼眶里的泪珠一闪一闪,喃喃道:“对不起……” 梨香扬起下巴,手掌往小女孩的背脊上一拍,说:“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的样子!昂首挺胸,说话不要只说给自己听!”若论到大小姐的威严和架势,整个火之国没人及得上公主梨香。 不过她本就是火之国的第一大小姐。 雏田依她所言昂首挺胸,绷直背脊。梨香上下扫量她,勉强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走几步来看看。” 小女孩双手一前一后摆动,一步一顿,动作僵硬犹如木偶人。却异常可爱,梨香不禁扑哧一笑。雏田回头惊讶地望着她。 “雏田小姐,雏田小姐!” 院子外有声音在呼喊。回廊旁出现德间的身影,见到雏田就快步走到她身边,松了口气般笑道:“到处都找不到您,原来雏田小姐来这里了。”目光一偏看见亭子里的梨香,愣了愣,说:“公主大人也在啊……”说着,不自觉地挪了挪脚步,将雏田挡在身后。 雏田小姐那样柔弱的性格可惹不起这尊大佛。——德间无比担忧。 梨香冷冷地看着他。 德间拉着雏田的手,向梨香鞠躬道:“公主大人,我带雏田小姐下去修行忍术,不打扰您休息了。” 梨香脸一偏,没有应声。 德间低声对小小女孩说:“走吧,雏田小姐。”连忙拉她远离魑魅魍魉。——梨香等人完全被当作魑魅魍魉。 雏田的大小姐模样没维持到几秒,温顺乖巧地被德间拉着走。快要走出后院时,小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依然声音细细软软,却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说道:“公主大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天我当您的向导吧。” 这是两天来梨香听她说的唯一一句没有断断续续的话。 德间差点当场摔倒,好半晌都觉脚步飘浮。 *** 雏田说要做梨香在木叶的向导,意外的不止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德间,还有她父亲日向日足。 日向家主看着他这个极少会表达自己意见的女儿,思忖片刻说:“你确定吗,雏田?” 小女孩在她父亲面前总免不了紧张,飞快地望了一眼面容严肃的男人,立刻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没、没关系的,父亲,我认识路……” 德间多想以死相谏,恳求族长大人不要让他家大小姐过分接近那位娇蛮不讲理的公主。 可惜日向日足听不见他心中的呐喊,居然同意道:“好,就由你带公主游览木叶吧。雏田,不要给日向家丢脸。” 雏田吸了吸鼻子:“是!” 德间想哭的心都有了。 既然日向家主这边不可违逆,德间决定从梨香那边寻找突破口。他言辞恳切地建议道:“公主大人不是很喜欢卡卡西桑吗?不如就按照当初计划的,让卡卡西桑带您在木叶游玩?” 梨香冷笑一声,下巴一抬:“你叫他过来给我道歉!” 不可能……QAQ德间泪流满面。 说是雏田带梨香游览木叶,但当然不可能只有她们二人外出。德间寸步不离跟着他家大小姐,大名府的侍卫侍女也寸步不离跟着他们家公主。出行的队伍大约十来人,而且……相当张扬。 雏田本意不是这样,可她太不了解梨香这个「没人伺候就会死」的罕见物种了。而事实上这样的生物在火之国也就只有三个——大名,志治美夫人,以及公主梨香。秀德虽然和他们血脉相连,但他并不在此物种之列,他因某种鲜为人知的缘由后天获得木叶的基因。 木叶虽称为“村”,然而面积却不小,也比想象中繁华,已经可以与一座城池相媲美了。 梨香之前说的用来交换卡卡西的城池北野,恐怕还不及木叶村人气旺盛。 路旁的人向他们投去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围观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问身边大人:“那穿着漂亮衣服的姐姐是谁?” 长辈答道:“是火之国的公主大人。” 小孩歪头问:“公主大人?会给我糖吃吗?” 梨香等人渐渐走远了,听不见身后那长辈的回答。 成为众人焦点仍若无其事的少女左右环顾,木叶的一切于她而言就像兔子洞里的新世界,新鲜得不得了。偶尔接触到她的目光的村民向她报以友善的笑容,虽然并非人人都锦衣玉食,但大家看起来都是那么快乐自在。 与大名府相比,这个村子有着更多的欢笑和其乐融融。梨香虽尚未明白原因,却也感受得到这一点。 雏田从未受过这么多人的瞩目,向来脸皮薄如纸,不由得小脑袋越垂越低,一步一步数着走。她听见路旁有同龄人喊道:“和公主大人一起走的,那不是日向家的大小姐吗!”顿时小脸绯红如番茄。 梨香最见不得畏手畏脚扭扭捏捏的人,伸手扳直她的肩膀,不悦道:“别人看你是别人的事情,你好好走你自己的路。低着头做什么,数蚂蚁吗?被人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雏田抬头望她一眼,可怜兮兮地说着“对不起……” 梨香撇撇嘴:“枉你出生宗家,半分大小姐的威严都没有,实在是太没用了。” 雏田委委屈屈地重复着“对不起……” 德间按耐不住了,想将他家大小姐从公主的魔掌中救出来,张嘴欲言,可惜维护的话还没说,就被梨香一记眼刀瞪了回去。德间不敢像卡卡西那样直言她不是,只得无声腹诽。 梨香看着街道上一个个经过的人朝她微笑问好,转头对德间说:“大街上的人比你们日向家的人热情多了。” 德间拉着脸,暗道:那是因为被你弄得鸡飞狗跳的不是他们家!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会啊! 想归想,为了木叶和日向家的和平,他便秘似的把所有不满吞进肚子里。 梨香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男孩子,白色眼眸,黑色长发,年纪虽小却俊俏得不成样子。和雏田不同,他是那种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会被湮没的人。 小少年的视线看了过来,不过不是看梨香,而是看她旁边的雏田。然后冷冷傲傲地别过脸,神情中尽是异常明显的厌恶。 雏田也看见他了,忍不住拉着梨香的裙摆,往她身边缩了缩。 梨香察觉异样,问她:“那孩子是谁?” 答话的是德间:“是日向分家的人,日足大人弟弟的儿子。” 梨香远远地打量着那少年,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子,嗤笑道:“分家吗?可他比你有气势多了。” 雏田过了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开口说:“不一样的……宁次哥哥是天才来的……”她眼中的真诚和憧憬,任何人看了都会动容。可惜女孩子一直低垂着头,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8忽悠人是一门技术活 木叶并没有梨香想象中好玩。日向日足身为一族之长,事务繁多,早出晚归,梨香见他的时候并不多。雏田平时要上学,只有周末才有时间陪她逛街游玩。 不过雏田实在不是一个好向导,太文静太害羞,与人说话时总是低着头红着脸,时常被梨香嫌弃加鄙视。好在女孩子性情温和脾气好,与梨香相处还算融洽。却是害得德间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家大小姐受公主欺负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雏田的确是个受了委屈会独自默默承受的女孩子。善良是善良,却也太软弱了点。 梨香虽然不喜欢那样的人,可也不会刻意为难她。 自从上次被卡卡西出言教训后,梨香提起他就火大,有时在街道上遇见他迎面走来,当即拉下脸扭过头当作不认识。会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真不知该说她单纯呢还是该说她幼稚,或许两者皆有之吧。 卡卡西乐得清闲。他虽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却也不会无条件迁就,就算是大名的千金也一样。梨香在卡卡西眼中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说来奇怪,第一技师处事日渐圆滑,在某些东西上却是坚持得一步也不肯退让。木叶出来的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正义感,对于看不过眼的事情绝不会袖手旁观。当然了,已经叛变的大蛇丸除外,以团藏为首的暗部「根」也除外。 秀德希望木叶能够教给梨香大名府无法教给她的东西。 木叶居酒屋。 银发忍者掀开深蓝色的门帘,吧台旁的黑发青年猛地朝他招手,居酒屋老板也爽爽朗朗地笑道:“真是稀客呢,卡卡西君。” 卡卡西的死鱼眼似是半醒未醒的样子,一边入座一边对黑发青年说:“难得你会请我喝酒啊,德间。” 德间心虚地为他斟满清酒:“我一直很敬重卡卡西桑……” 银发青年瞥他一眼,只轻抿一口酒水便放下杯子,他喝酒一向很有节制。与老烟民阿斯玛不同,卡卡西既不抽烟也不嗜酒,生活方式出奇的健康。至少在**上很健康。他那被《亲热天堂》荼毒良久的猥|琐形象暂且不提。 “我啊,觉得公主一个女孩子远道而来,很不容易呢。”德间仿佛万分感慨地说,还煞有介事地叹口气,眼角的余光不断偷瞄身旁男人的脸色。 大概是戴着面罩的缘故,德间从那人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个什么端倪。 卡卡西老神在在地回了两句:“嘛,你不用担心哟,公主带了二十人的随从来服侍她。日向家不也是对她有求必应么。” 说到这,德间愁眉苦脸起来,怕被卡卡西看见,忙重整神色,继续言恳意切地说:“公主对卡卡西桑真是一往情深呢,就连我这个旁人都看得出来啊。而且,男人本来就应该容忍女孩子的小脾气。卡卡西桑,您就同公主和好如初吧!” 他激动而充满期待地看着银发青年。 卡卡西斜睨他,淡淡开口反问道:“你看得出来?” “呃……”德间一噎,为了他家大小姐,咬牙昧住良心重重地点头,“当然……所以说,卡卡西桑!明天开始您就好好陪陪公主吧!” 这忠诚的日向族人几乎要跪地恳求了。 卡卡西似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眉目间神色凝重,半晌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说:“我明白你的苦衷。日足桑将照料公主的事情交给你,但公主的脾气……可不好伺候啊。难为你了。” 到底是接触过公主的人,他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德间不为人知的辛酸。 德间顿时觉得,眼前这位精英上忍也许就是全木叶最理解他的人了,不禁隐隐热泪盈眶。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像是找到了知音似的开始大吐苦水:“我倒不是为了自己,我担心的是雏田小姐啊!雏田小姐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您说万一被公主欺负了怎么办?被那样骄横的公主带坏了怎么办?雏田小姐是个好孩子……” 吧啦吧啦,一发不可收拾。 将梨香和雏田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细枝末节,事无巨细,滔滔不绝,娓娓而道。 卡卡西很耐心地坐在一旁,一次也没有打断过他,偶尔还会为他斟酒,应和两句安慰的话。 然而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会乐而不疲倾听别人发牢骚的热心青年。 一直到居酒屋打烊,吐了一晚上苦水的德间终于感到轻松不少,付完账后,在居酒屋门口感激不尽地向卡卡西鞠了个躬:“和您说过之后,我心里舒坦很多了。” 卡卡西依然一副关心同伴的好青年模样,一只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兜了,另一只手轻拍两下他的肩膀:“在日向一族这一辈的忍者当中,我可是很看好你哟。加油吧。” “是!”德间立即斗志昂扬。 在年轻的德间心目中,对同样年轻却已成为木叶第一技师的卡卡西越加敬佩,并更添了十二分的感激。 夏末晚间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德间步行回日向家,一路走来,醉意被吹散了不少。至少站在日向主宅门前时,他已经清醒了一大半。 然后,颇受族长倚重的年轻忍者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忘记了今晚请第一技师喝酒的初衷。 说服卡卡西和公主梨香和好→公主继续纠缠卡卡西→无暇理会雏田→雏田得以远离娇蛮公主→大成功! 可是,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忘记了这回事! 与其说是德间喝多了忘性大,不如说是因为某位天才上忍一直有意无意的误导,令他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偏离了最初的本意。 而且,关于他一开始就提出的「同公主和好」与「陪公主游玩」这两件事,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 一阵风吹来,德间打了个冷颤——他、被、忽、悠、了!! *** 次日,德间准备出门接雏田放学,在前院碰见梨香,少女不容分说要跟他一起去。德间头大,左右推托,无果,只得不情不愿地看了看她身后的众多侍从,说:“这么多人一同出现在忍者学校,会给雏田小姐造成困扰的。” 闻言,梨香很爽快地回头吩咐道:“良子和我一起,其他人就不用跟去了。” 德间尤作垂死挣扎:“公主大人,忍者学校里全是一群顽皮的小鬼,没什么好玩的。您何必辛苦走这一趟。” 梨香挑眉斜睨他,大有「我不高兴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的意思。 德间心力交瘁,小小声嘟囔一句:“卡卡西桑真狡猾……” 梨香听不清他的自言自语。 侍女良子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与其他城镇村落不同,木叶有普通学校和忍者学校之分,但无论是哪一种,对梨香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大名府有专属的家庭教师,公主梨香从未外出上过一天学。 因为有梨香跟着,要照顾到她慢吞吞的脚步,德间到达忍者学校时比平日晚了一些。 门口广阔的空地上还有十几个正在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子,他们聚集在一起,嬉笑打闹,吵吵嚷嚷。雏田不在他们当中。 女孩子站得离他们不远,但那些笑笑闹闹着的孩子并没有注意到她。 难怪梨香常说,日向一族的大小姐平凡得犹如沙漠中可有可无的一颗沙子,实在太不像话。 雏田看见梨香,白色的眼眸中有惊讶浮上,然后跑了过来。“公主大人怎么来啦?”她仰着头问。 德间牵着她的手,俯身很温柔地答道:“雏田小姐,我们来接您放学。”这般好脸色他从没对梨香等人展露过。尽管族长日足对大女儿的修行十分严厉,时常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但德间认为虽是性格柔弱了些,可大小姐雏田确是一个值得疼爱的好孩子。 梨香的注意力却并不落在旁边人的身上,她指着远处独自一人晃千秋的小少年,问道:“那边的男孩子是谁?” 身旁三人的目光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千秋上的金发少年看起来与雏田年纪相仿,而与雏田的存在感薄弱被人忽略不同,从不远处那群孩子的神情可以看得出,那名少年因某种原因被同龄人排挤着。他们知道他在那里,但不愿意去接近他。 德间的脸上有厌恶夹杂着恐惧一闪而过,快得梨香三人根本来不及察觉。语气也是极淡极淡的:“那是漩涡鸣人。村子里的孤儿,因为无人管教,顽皮恶劣得很。” 他们这代人,六年前九尾袭村的时候还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亲眼目睹村子瞬间变成地狱,亲人一个个牺牲,心中的阴影大概永远也磨灭不掉。对于人柱力,有厌恶有恐惧,自然不会亲近他。 雏田抬头望德间,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德间唯恐梨香对九尾人柱力有兴趣,连忙提醒道:“那孩子对谁都无礼,公主大人千万不要接近他。”话音刚落,又加上一句:“雏田小姐也是。” 雏田微皱双眉,两眼汪汪垂下头。 梨香多看了鸣人两眼,转头问德间:“孤儿?你们讨厌孤儿吗?”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第一大小姐永远不会明白孤儿的苦处。 “不,只是……”德间颇为难,鸣人是九尾人柱力这件事不能对外人说,也不能对雏田这一代的孩子说。苦恼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靠谱的理由:“鸣人那家伙经常做恶作剧,到处捣蛋,所以大家都讨厌他。” 梨香似是了然般点点头,不再追问。德间松了一口气。 良子却突然开口说:“据说……旗木桑也是孤儿。” 梨香惊诧,看向她。良子为自己的突然插话行了个微躬礼,微微笑了笑解释道:“之前东卯君呈交给梨香大人关于旗木桑的资料,我无意中看到了一点。” 梨香第一次见到卡卡西,向火影要人不成之后,曾让守护忍十二士中的东卯给她收集关于卡卡西的资料。东卯尽职尽责完成任务,可惜梨香只翻了一下并没有仔细看。 此时经良子提醒,才知道原来卡卡西的身世似乎也不怎么好。 德间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应和道:“的确,卡卡西桑的双亲很早就去世了。” 梨香心中惊讶不已。居然是这样,完全看不出来。那人有一只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睛,或许是一双?可惜另一只被严严实实遮住了。 如果硬是要深究梨香当初为什么会对银发忍者一见钟情,大概是这样的答案——遇见他之前,她从不知道男人的笑容可以那样好看。 然而这个答案,连梨香自己都不曾真正意识到。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像往常一样,她看见什么会开心,就坦言喜欢什么,没有丝毫顾虑,并孜孜不倦地试图将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 作者有话要说:←(图片来自度娘)我会告诉你作者是雏田一生推党吗=3= PS:求留言求虎摸嘤嘤嘤!!! 9逗宠物就应挠TA下巴 卡卡西和阿凯比赛单手攀岩,大片大片的阳光似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令他们不得不半眯起眼睛才能抬头看清上方的峭壁。明明已是夏末时分,却依然骄阳如火,卡卡西出了一身薄汗。 阿凯低头望了望离他们有数十米远的地面,说:“卡卡西哟,好像有可爱的少女来找你啦。” 在他说话间,银发忍者“嗖嗖”地向上爬了几米,越过他,几乎要到达山顶。 “卡卡西你太狡猾了喂!!”阿凯发觉后,呲牙咧嘴叫嚷着并奋力向上攀爬。 最终第一技师不敌苍蓝猛兽,慢了那么0.01秒。 卡卡西盘腿坐在山顶调息,旁边阿凯仿佛精力永远用不尽,话匣子犹如开了就关不上的水龙头:“自从公主来了之后,木叶的确是热闹了不少啊。说起来三代目让你照看公主,你这样偷懒怎么对得起你正在逝去的青春啊卡卡西!一个优秀的忍者,除了实力出众外,也要经得起女孩子的倾慕哟!作为过来人,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很受欢迎的……”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抑扬顿挫,表情生动,肢体语言丰富。而且,不断露出招牌式白灿灿的闪亮笑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他说过,其实他蛮适合当幼儿园老师。可惜木叶只有忍者学校,没有忍者幼儿园。 他一直说一直说,末了还很激动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银发忍者:“明白了吧?!我永远的对手!” 卡卡西慢半拍才扭头看他,一如既往的十分不给面子的茫然:“嗯?你说什么?” 阿凯握拳迸出两行热泪:“每次都是这样!实在是太可恨了卡卡西!!” 「可恨」的卡卡西直接无视他青春过剩的咆哮,也站起来,望向断崖下的死鱼眼眨了眨,扔下一句话就瞬身消失了:“嘛,我先下去了。” 徒留阿凯一个人在山顶痛心疾首:“你一定是为了和可爱的少女约会而抛弃永远的对手!重色轻友的家伙!!” 啊,忘记提一点——随着公主梨香的到来,各类八卦杂志上有关火之国公主和木叶第一技师的猜测与YY层出不穷。忍者世界中狗仔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八卦的威力太过强大,就连单纯热血的阿凯也未能免受其害。 但是卡卡西表示他真的很无辜╮(╯﹏╰)╭。 梨香到处找不见卡卡西,索性带着良子直闯火影办公室。猿飞日斩倒不恼,慈眉善目的,十分乐意似的唤出暗部,问道:“卡卡西去哪儿了?” 当值的天藏觉得背后有道明晃晃的视线在打量他,一种自己是摆在橱窗里供人评估的物品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从猫头鹰面具下抬眼望了望火影,只觉老人的慈祥神情中隐隐有几分看好戏的期待,青年不禁为他尊敬的暗部长默哀,而后恭恭敬敬地答道:“卡卡西前辈和凯桑在村子东边的断崖上比赛单手攀岩。” 梨香当即下颌一扬:“带路。” 天藏脚步纹丝不动,看向火影等待指示。 猿飞日斩连皱纹都在笑,点点头道:“你就带公主去找卡卡西吧。” 天藏突然醒悟,一定是那位不良暗部长时常压榨下属比如他,所以遇见公主是上天对那人的报应! 生命无常,因果相循。 一定是这样! 苍天有眼。 卡卡西莫名感到背脊有阴风阵阵。 天藏带梨香和良子来到断崖脚下的时候,卡卡西和阿凯已经快要到达山顶了。从地面望上去,高高的断崖犹如连接着天际,只看得见岩壁上两个黑点在移动。 梨香惊讶不已,伸出食指指向上空:“单手?爬上去?” 猫头鹰面具下传出天藏的声音:“对卡卡西前辈和凯桑来说,小事一桩而已。” 梨香想养一个忍者带着她飞檐走壁,在夏日祭时偷溜出大名府到热闹的大街上玩。 少女一双黑眸顿时亮了起来。 在她身后为她撑伞遮阳的良子探头说:“梨香大人,去年守护忍十二士之间的较量就有单手攀岩这一项呢。” 可惜那时梨香全副心思都在宠物猫桃子身上,对忍者这类生物并不如现在热衷。或者说,当时还没有遇见她的新新宠卡卡西,还没开始「爱屋及乌」。 卡卡西从山顶瞬身出现在三人面前,不用想也知道公主梨香是特地找他而来。完全将好几天前教训过她的事情抛诸脑后的银发忍者抬手向她打招呼:“哟,公主。”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容极其纯良。又转头对天藏说:“辛苦你啦,天藏。” 不知道为何,天藏觉得自己日后一定会被这位不良上司打击报复,面具下一滴冷汗滑过脸颊,青年匆匆说道:“我先回去向三代目复命了。”说着就“biu”的一声瞬身不见了,身形将散未散之时,半空中留下一句他情急之下为了讨好某不良上司的话:“卡卡西前辈你们玩得开心点啦!” 直到回到火影办公室,天藏依然懊恼得想咬舌自尽——看他都说了些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用再怀疑了,他一定会被打击报复的呜呜呜。 卡卡西倒不知道他在下属心目中已成洪水猛兽,看着跟前脸色似乎有几分别扭的少女,奇怪地问道:“公主怎么啦?” 梨香目光亮亮地盯着他,撇撇嘴仿佛带着莫大恩赐地说:“我决定原谅你了!” 咦——?卡卡西脑后迸出许多个问号,歪头疑惑道:“我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良子在梨香身后低着头无声偷笑——其实这样看上去,这两人还挺般配的嘛。 梨香不悦,“哼”的一声别过头去。第一技师真心疑惑不解。 不稍一会,梨香勉勉强强地开口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那口吻就像是卡卡西无理取闹而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银发忍者的发梢像狗尾巴草一般摇啊摇。 《亲热天堂》有言:女人说你错了的时候,不要辩解,不要跟她讲道理,因为在女人眼中,辩解亦是错,讲道理亦是错。 卡卡西选择相信名作家自来也,于是讪笑着敷衍道:“是是……谢谢您。” ——完全没有诚意的「谢谢」。见他无半分悔改之色,梨香不开心地努努嘴。 良子不欲冷场,提醒她家公主说:“梨香大人不是说要去吃烤肉?” 少女的心情一瞬一变,听到「烤肉」一词,也顾不上和面前的青年闹别扭了,直接挽过他的手臂:“卡卡西……”才几个字出口,连笑容都没完全绽放,梨香犹如不小心触碰到烫手芋头似的,猛地放开青年的手臂,紧蹙眉头,一脸嫌弃:“好脏!你去换套衣服!” 由于刚才的单手攀岩,第一技师的袖子上沾有不少细细碎碎的尘沙。 卡卡西拍拍衣袖,不以为然随口扯道:“今天阳光好,衣服全洗了,没有得换。” 梨香才不信他:“骗人!这一个月来哪一天阳光不好?!” 卡卡西的死鱼眼懒洋洋地看她:“忍者外出执行任务时,因条件限制,几天不洗澡也是常事。” 梨香顿时捂着鼻子远离他几米,一脸警惕。 卡卡西觉得毫无心机、喜怒形于色的人有时也挺欠扁的:“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我最近又没出任务,天天洗澡连脚趾甲都干干净净的好吗。” 梨香低头看,忍者鞋中露出的十只脚趾甲果然是干干净净的。 ——暂且相信他。 这样拖拖踏踏,等他们来到烤肉店时,已经过了正常的饭点。店内空敞明亮,只有三五个客人。梨香和卡卡西靠窗而坐。 良子在途中曾偷偷瞟了一眼路边的关东煮,被梨香发觉,这位公主对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侍女总归不算太刻薄,挥挥手示意她自由活动:“不用跟着了,待会让卡卡西送我回日向家。” 良子向银发忍者躬了躬身:“梨香大人就拜托旗木桑了。” 对第一技师来说,举手之劳而已——只要她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作为「没有人伺候就会死」生物中的一员,当然不能指望公主少女会动手烤肉,而梨香也乐于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一恶习贯彻到底。 第一技师烤肉的技术还不赖。应该说,只要不是第一次,正常人烤肉的技术都算过得去。梨香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筷子。他烤好一块,她吃一块,非常自然而然的,不用他招呼,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只干活没肉吃的第一技师用死鱼眼瞥她两眼,少女不觉有异。 “好吃懒做的女孩子以后是嫁不出去的哦。”第一技师凉凉地说。 梨香抬眼看他,对面青年握筷子的手指修长而节骨分明,她想起他曾经握着她手腕时的触感,其实并不舒服,因为指腹上有一层厚厚的茧。 这并非梨香见过的最好看的手。她兄长秀德的手指也修长且节骨分明,但因常年养尊处优,双手白皙光滑,优美得不成样子。 梨香居然不与他争辩,很听话地动手帮忙烤肉。第一技师教她如何看准时机翻转肉片,她一一点头表示明白,还顺手撒了各种香料。 然后……“轰”的一声,烤炉着火了。 火焰窜得老高老高,差点殃及卡卡西的灰色面罩,好在青年身手敏捷,才不致于酿成「木叶第一技师因烤肉而毁容」的惨剧。 ——好险。 这人一定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卡卡西吁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劫后余生的面罩:“……还是我来吧。” 梨香朝他很灿烂地笑了笑。 直到梨香吃饱喝足之后,卡卡西才有空好好吃他的秋刀鱼。面罩褪到下巴之下,露出来的年轻面庞意外的俊秀。 梨香一手撑着脸,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而后目光稍稍上移,落在他那头造型似扫帚的银发上。 说起来,梨香似乎对拥有白色毛发的生物情有独钟。无论是猫咪桃子、秋田犬红豆冰,还是兔子酱,都有一身雪白雪白的茸毛。新新宠卡卡西也有一头银白色的、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头发。 而且,他吃秋刀鱼的样子,还真的和桃子有几分相似。 少女不由得微笑起来。 梨香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把桃子抱在怀里,挠它下巴逗它玩。 这样想着,她突然倾身过去,伸长手,轻轻地,像逗猫咪般,挠了挠对面青年的下巴。 筷子骤然一松,秋刀鱼掉落在桌面。 卡卡西——石、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梨香子和卡西的故事 「梨香子和卡西的故事,是从一个开满栀子花的夏天开始的。 那一年,梨香子十五岁,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卡西二十岁,早早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厉害忍者。在梨香子家那大得出奇的后花园里,少女和青年命运般地相遇了。 梨香子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仿佛受到冥冥中的红线牵引一般,目光不经意间越过众人,落在了看台下方那名银发青年身上。卡西似有所觉,轻轻抬眸,只见前方高台上少女娉婷如兰,亭亭玉立。 刹那间仿若盛开了一地罂粟花。梨香子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一眼万年。 …… ……」 “什么啊,这种又酸又狗血的故事究竟哪一点比《亲热天堂》好了……”自来也喃喃自语道,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手中粉红封面的小书。 《亲热天堂》自出版以来,第一次没有登上畅销榜首位,难怪大作家自来也会在意。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来也决定虚心拜读一下今期的最畅销小说。然而,实在是……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独特之处。 “这种书的销量居然会比《亲热天堂》好……” 这不科学。 自来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卡西,银发忍者,二十岁……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餐馆里拿着这么一本粉红小书的并不止自来也一个,邻桌有三五个忍者,头戴非木叶护额,人手一本一模一样的小书,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可谓不热闹。 偶尔有三两个字眼诸如「公主,木叶,COPY忍者」飘到自来也耳中。 八卦心理作祟,自来也凑了过去,朝他们扬了扬手中的书:“你们在谈论剧情?富家千金和英雄忍者这种用烂了的桥段到现在都那么受欢迎?” 几名忍者对视一眼,纷纷意味深长地笑开了。其中一人大笑着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你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消息太不灵通啦。”然后神秘兮兮地摇摇食指,说:“这种桥段俗不俗套无所谓啦,但是——”说到这里拖长了语调,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抿出一个很耐人寻味的笑容:“重点是,这本书中男女主角的原型——是火之国公主和木叶COPY忍者旗木卡卡西哟!” 卡西+银发忍者+二十岁=旗木卡卡西。 难怪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自来也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继续打探:“看来最近忍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同桌的忍者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火之国的公主看上了COPY忍者,说要用一座城池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呢!” 噗—— 自来也一口清酒喷了出来。 旁边有人煞有其事地插嘴道:“可惜大名夫妇和公主的哥哥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不但百般阻挠,还派了二十个侍卫去木叶追杀COPY忍者!你们没发现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写轮眼卡卡西了吗,一定是为了躲避追杀藏起来啦!” 其他人恍然大悟地附和道:“说的也是呢!” 自来也想起昨天遇见出任务的森乃伊比喜,并没有听说任何关于某人被追杀的事情。当然了,对方那么严苛的性子也没跟他说起这等八卦趣事。 自称蛤蟆仙人的中年猥琐大叔摸着下巴幸灾乐祸笑,突然很想回木叶探望一下他的好徒孙。 “还有还有,你们知道吗,”有一道声音兴奋难抑地说,“传闻COPY忍者带公主私奔,被火影捉了回去!据可靠消息透露,公主现在就在木叶呢!” 忍者A:“真看不出卡卡西桑原来是这么大胆奔放的男人啊!” 忍者B:“说不定公主真会下嫁COPY忍者,从此大名府和木叶成了姻亲?” 忍者C:“你太天真啦!我就说大名为了名誉一定会将所有知情者抹杀掉!” 忍者D:“太、太感动了!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啊嘤嘤嘤……” 不行了,自来也要笑死了。 *** 传闻中「私奔」未遂的第一技师和公主梨香,浑然不知他们已成「不畏艰难,勇敢追求真爱」的典范,此时在木叶正为午餐吃什么而意见分歧。一般情况下,年长大度脾气好的银发青年是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当梨香兴冲冲地说要吃天妇罗的时候,某精英上忍难得地沉默了几秒,而后挠挠一头银发,像是颇为难的样子:“换一个?” 梨香死小孩努起嘴:“不要!” 卡卡西面罩下的嘴角耷拉了下来,肩膀一垮,转身就走。 梨香从后面揪住他的衣角,嚷道:“你去哪里?!” 卡卡西回头,死鱼眼里很有几分宁死不屈的坚决:“我不要吃天妇罗。” 如果梨香真的有心讨第一技师欢心,她应该记得面前的男人最讨厌的食物就是天妇罗。可惜梨香从来不懂得讨人欢心。 少女瞪大了眼睛,神情惊讶如发现兔子酱不爱萝卜爱秋刀鱼,心直口快地说:“你好像桃子不肯吃青菜的时候欸!在闹别扭?” 头顶有乌鸦“AHO——AHO——”飞过。 卡卡西:“……” ——才没有。 梨香像个抓住了大人什么把柄的小孩,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还装模作样地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说:“不要挑食嘛!~\(≧▽≦)/~” 卡卡西眼角抽了抽,被一个只吃肉不吃蔬菜的死小孩叫他“不要挑食”是怎么回事啊喂! 银发青年看她几眼,说:“下次您把拉面里的生菜也一起吃完?” 梨香立即瞪他:“才不要!” 卡卡西在犹豫要不要教导她双重标准是很不好的行为。 路过的主妇欧巴桑友善地和他们打招呼:“啊拉,是卡卡西君和公主大人啊,日安哦。” 好教养的青年礼貌地应着“早上好”。梨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像在大名府一样,对别人的问好只觉理所当然,神色淡淡的不甚在意。 欧巴桑瞟了眼少女紧揪着青年衣角的手,捂着嘴偷笑着离去。 卡卡西低头看自己的衣角,又看了看只及他肩膀高、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女孩子,顿时一阵无力。 虽然少女看他的眼神如同看自己的宠物,但卡卡西觉得其实她才更像一只时时刻刻需要人来哄、需要人来顺毛的黏人宠物狗。就像那八只忍犬小时候一样。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成功的契约主人,第一技师对小动物还是很有一套的,即使那不是他的通灵兽。 银发青年的眸光突然柔和了下来,右眼慢慢弯成月牙,大手一抬轻轻压在梨香的发顶,俯身露出一个邻家大哥哥(伪)般的笑容,开口说道:“不任性的话,明天我带您参加邻村的夏日祭,然后送您回大名府,好吗?” 梨香眼睛一亮,松开他的衣角,双手握住他的手臂问道:“明天邻村有夏日祭吗?” “是哟。”卡卡西继续弯着眼睛笑,“要不要去?” 梨香兴奋地点头:“去去去!带我去玩!”然后在卡卡西准备暗暗松口气的时候,少女眉眼弯弯地加上一句:“参加完夏日祭我们一起回木叶。” ……你妹。=_=# 卡卡西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这死小孩比日向家的德间还难忽悠。 “公主,您出来好一段时日了,大名和志治美夫人一定很挂念您呢。” “雏鸟要离巢才能成长,何况我是为了追求纯洁的爱情!” “……”卡卡西嘴角一抽,这句话怎么听怎么熟悉。“公主,您看《亲热天堂》了?” 作为《亲热天堂》的铁杆粉丝,加之比常人好了不止一点的记忆力,某精英上忍对小黄书中的对白可谓是倒背如流。 “没有!”梨香脱口而出地否认,见面前青年的眼神将信将疑,少女白皙的脸颊有红晕一寸一寸爬上,片刻后喃喃辩解道:“就、就只看了一点点……后来就全被父上没收啦!”说着,头一扭不屑道:“我才不看那种下.流的书!”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少女蹙眉,撇撇嘴不甘道:“都是哥哥啦!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卡卡西迟疑着问:“您该不会说了是从我这里知道那种书的吧?” 梨香眨眨眼睛:“说了……” 卡卡西跟她大眼瞪小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虚咳两声抬头望天:“嘛,大概秀德桑想杀我的心都有了。” 梨香歪头想了想,诚实地答道:“不止是哥哥,母上也是。” 卡卡西觉得他以后还是少去大名府为妙。 11收到别人礼物要道谢 当天回到日向家,梨香说起第二天要去邻村参加夏日祭。雏田闻言,望向她的白色眼眸中带着羡慕的光芒,很像想吃萝卜时的兔子酱。 梨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前额,问道:“你也想去?” 雏田双手扭着衣摆,明明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却欲言又止,抬头怯怯地看了眼她父亲。 日向日足皱眉,口气中有几分不满:“雏田,虽然明天不用上学,但你还有修行。” 雏田随即垂下头,眼睛里满是失望,却依然温温顺顺地应了句:“是。”声细如蚊。 德间顿时放下一颗心,抹了抹额边不存在的冷汗,暗道好险。 日向日足不再理会女儿,以一族之长的姿态尽职尽责地问梨香:“公主可要带侍卫同去?不如我从本族中挑选可靠的忍者随行保护您?” 梨香摆摆手,一脸得意地笑道:“有卡卡西就够啦。” “卡卡西桑也去?”德间不禁脱口而出。 梨香对他的惊讶莫名其妙,挑眉道:“是他自己提议的,他当然要去。” 德间更加诧异,下巴差点掉下来——那个狡猾的男人居然会主动提出陪公主去参加夏日祭?!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青年小声嘟囔道:“卡卡西桑一定心情不太好吧……” 这次梨香听到了,眼前浮现出银发忍者镶嵌着月牙的笑脸,不稍多想便开口说道:“没有啊,他很开心哦。”从来开心就笑、不开心只管哭闹的少女并不知道,很多时候笑与开心其实是两码事。 德间见她一脸实话实说的神情,心中无数个念头千回百转——天、天照大神显灵了!第一技师肯定是突然良心发现,决定独自一人肩负起讨好公主的重任,拯救木叶于权势的淫威中! 不愧是他最敬佩的卡卡西桑,说他狡猾什么的果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德间感动不已,默默流下两条宽泪。 真是天大的误会。某位银发青年才没有这样高尚的觉悟,不过是坑人不成反被坑而已啦。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别人的智商啊,就算对方是看起来智商和相貌成反比的公主少女也一样! 翌日清晨,梨香天光未亮就起床了,死性不改地花了三个小时梳妆打扮,然后带着侍女良子风风火火地来到上忍宿舍。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太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够光靠等待的!尤其是某位每天都以极其糟糕的借口迟到的不良上忍。——什么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碰到一个要过马路的老奶奶——就算每次的借口都不同也不能改变他胡扯的本质! 两人在写着「旗木卡卡西」字样的铭牌门前停步,良子得到梨香的示意,上前轻叩门扉。不料敲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开门无人应声。 梨香蹙起眉头——要是敢放她鸽子,管他是什么木叶第一技师也要死!定!了! 咔嚓——门开了,不过是隔壁的隔壁的房门。 从房内走出来的红眸美女看见这主仆二人,弯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说道:“公主找卡卡西吗?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梨香问:“去哪啦?” 夕日红犹豫片刻,见梨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等回答,红眸中仿佛有什么松动了一下:“大概在村口的慰灵碑前吧。” 梨香转身朝楼梯方向哒哒哒地走出几步,又猛然回头直勾勾地打量了夕日红好一阵。直到红眸美女略微尴尬地问“怎么了”,少女才绽出一个灿如夏花的笑容说:“我记得了,你是阿斯玛的心上人。难怪觉得你有点眼熟。” 夕日红脸皮一红,窘迫地轻声道:“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会知道?” 梨香得瑟地但笑不语。 良子掩掩笑意,好心应道:“有次阿斯玛君掉了钱包,恰好被我们看到里面您的照片。”而后又感叹道:“夕日桑真是个美人呢,而且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夕日红艳丽的脸庞仿佛染上了深深的玫瑰色。 提起阿斯玛,梨香突然想到,如果她父上向卡卡西发出大名直属护卫队的邀请,火影总不会再拒绝阻挠了吧,到时她再向父上要人不就容易多了? 说不定行得通?——梨香生此一计,顿时心情愉快,决定回去后纠缠她父亲付诸行动。 村口的慰灵碑并不难找,梨香见到卡卡西的时候,阳光刚好没过树木的枝梢。 青年伫立在石碑前,背对着她的方向,因为在树荫的范围内,阳光照落不到他身上。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和周遭温暖晴朗的天色格格不入。 微微弯着的背脊明明懒懒散散的带着几分颓唐,但却令人莫名涌上一种仿若一张绷紧的弓的压迫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以梨香的性子,看见卡卡西的那一刻,一定是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拉他走的。而事实上她的确是打算这么做——可是,才刚迈出第一步,少女被青年身上隐隐散发着的沉重气息所慑住,眉心一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梨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旗木卡卡西。 良子发觉她的异样,俯身关切道:“梨香大人?” 梨香回过神来,心中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阻塞感。“你在这里等我,不用跟过来了。”说着,脚步缓慢轻盈地走过去。 忍者的知觉比常人灵敏百倍,卡卡西是早就感觉到有人到来的,也大概知道会是谁。之所以一直不转身,是因为今天要和带土说的话还没说完。卡卡西有对着慰灵碑说话的习惯,有时会说出声,有时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和「迟到」这一恶习一样,不知不觉间维持了七八年之久。 他听见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朝他走近,于是在心中默念道:抱歉啊带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然后,一道属于十五六岁女孩子的清亮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卡卡西这时才转过身,面前的少女一如既往的一身绮丽裙装,淡淡的妆容勾勒出犹如瓷娃娃般的脸蛋。这种在温室里被伺候得娇娇嫩嫩的名贵花朵,是不能够长久离开舒适的温室的,不消多久,这位公主就会吵着要回大名府了吧。——卡卡西突然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你在这里做什么?”梨香又问了一遍。 银发忍者向她走过去:“看望一个朋友。” 朋友?梨香环顾四周,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面前的慰灵碑,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银发忍者已经越过她几步,回头见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出声提醒道:“还不走?夏日祭要开始了哦。” 梨香的目光才从慰灵碑上收回,小跑着跟上银发忍者。走远后她回头望向身后,只见阳光在褐蓝色的石碑上折射出一闪一闪耀眼的光芒。 *** 邻村举行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很多木叶村民也拖家带口去凑热闹。梨香没参加过这类热闹祭典,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各个摊位间蹿来蹿去。第一技师一边走路一边看小黄书,居然还能分神看好她。却辛苦了侍女良子,左躲右闪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紧她家公主不停为她付钱收拾手尾。 卡卡西突然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如果大名夫人知道他带梨香参加这种平民祭典,会不会雇忍者来追杀他呢?但愿雇用的不是木叶的忍者啊,自己人对自己人,多难下手啊。 日头在空中露出灿烂无比的大笑脸,良子亦步亦趋跟在梨香后面为她打伞遮阳。人潮推挤,良子这番动作做来并不轻松,好几次被旁人碰撞,但无论脚步多么踉跄,都不曾让阳伞从梨香头顶移开半刻。 良子确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侍女。 梨香玩得兴起,一无所觉。她早已习惯被这样无微不至地伺候着。 卡卡西看了眼这对主仆,眉头轻轻一蹙又马上松开了,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他的小黄书。 人声喧哗,挂在半空的彩带摇摇曳曳,在地上投下层层叠叠的斑驳影子。 梨香玩捞金鱼,兴致勃勃,可惜运气和技术都不如人意,玩了半个多小时,一条也没捞到,倒是收获不少因承受不了鱼的重量而烂掉的纸网。 “真可惜啊。”一旁的老板笑得很开心,用一点也不可惜的语气说道。 梨香赌气地哼了一声,把纸网一扔:“不玩了!”说着,起身,裙摆一甩,满脸不豫地扭头就走。荷叶边的裙摆划出一道道颜色鲜艳的波浪。 老板也不恼,笑眯眯地对她身旁的银发忍者说:“小姑娘脾气不小嘛。” 卡卡西耸耸肩,指尖翻动书页,迈开长腿悠哉游哉地跟着梨香。 银发忍者其实挺希望公主大人对那几条金鱼“一见钟情”的。 如果梨香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送他一个白眼——作为木叶第一技师,智商不要衰退得太厉害。 梨香三人走离捞金鱼摊位好长一段路,身后有小孩的声音叫着“姐姐”“姐姐”追赶而来。茶色头发的男孩子快要跑到梨香跟前的时候,良子不动声色地横跨一步挡在她家公主面前。 卡卡西认得那是金鱼摊老板的小儿子。 刚刚被他家老爸和金鱼打击过的梨香驻足,下巴微抬,一脸不爽地挑眉看着他。 小少年因跑得急而气喘吁吁。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了半袋清水,和一条游来游去转着圈的红色金鱼。 少年朝梨香抬起手臂,袋子里的金鱼圆鼓鼓的眼睛看了梨香一眼,摆摆尾巴继续转圈。前两天刚过十岁生日的少年脸庞微红,也许是因为剧烈的奔跑,也许是因为少不更事的羞涩。 “姐姐,送给你。”他说。 梨香奇怪地看着他。 卡卡西在面罩下微微弯起嘴角,像个爱开玩笑的邻家大哥哥般调侃道:“偷偷拿店里的金鱼送给漂亮的女孩子,被老爸知道可是会打屁股的哟。” 小少年面红耳赤,见梨香久久不接,径直把袋子硬塞到她手中,又朝卡卡西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梨香盯着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金鱼,像是十分难消化似的皱了皱鼻子。 “收到别人的礼物应该说谢谢哦。” 梨香抬头看说话的青年,午后的阳光仿佛流淌在他的银发间,连灰色的面罩都泛着一层薄纱般的柔和温暖的金色光芒。和清晨那个在慰灵碑前静立的孤单身影完全判若两人。 少女一下子失了神。 卡卡西现在已经很习惯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了,小黄书一合,语气温和地俯身问道:“连「谢谢」都不会说吗?” 梨香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谢谢」一词。 少女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要送我金鱼?是同情我的意思吗?” 啊啊,一定是见她捞不到金鱼于是出于同情就送她一条啊可恶。 卡卡西牌月牙眼:“是喜欢您的意思吧,我猜。” 梨香睁着大眼睛盯着他好一会,而后学他一样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将手中装着金鱼的袋子高高提到他眼前,语调很轻快:“那我送给你。” 12蛤蟆仙人是个好师祖 栗子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吐出一串泡泡,摆摆尾巴终于不再看房间内的男人。 栗子原先并不叫栗子,作为金鱼摊里的一条普通金鱼,老板是没有这个闲情给它取名字的。前几天,老板的小儿子把它送给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女孩子旋即又转送给喜欢的男人。由于女孩子有给宠物起名的喜好,栗子也就有了「栗子」这个名字。 卡卡西往玻璃鱼缸里倒进少许饲料,身后宿舍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面容姣好的少女直奔到他身边弯下腰,歪歪头盯视着正在进食的金鱼,而后眉眼弯弯笑道:“栗子酱在你这儿很开心嘛!” ——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这条金鱼开不开心的。卡卡西已经懒得吐槽,无神的死鱼眼斜睨她:“公主,贸然闯入年轻男子的房间是非常有**份的举动哟,应该有人教导过您进入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才对吧。” 梨香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理直气壮地朝门口伸手一指:“你又没锁门,我一推门就开啦。” 当然有人教导过梨香「进入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这一基本礼仪,在大名府,每次梨香没经允许闯入她兄长的房间都会被秀德严厉地教育,可惜仍是一副屡次被骂、屡次不改的死性子。 梨香从来不知「顾及别人的感受」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卡卡西望了望现时已大开着的房门,飞速想起了阿凯刚才来借剪刀,肯定是那家伙走时没顺手给他锁上门。第一技师心里盘算着下次的比试项目该是由他来定了,就定为游泳好了。 众所周知阿凯是个旱鸭子。 隔壁房间的苍蓝野兽骤然看见手中剪刀的刀刃上有一道不祥的亮光一闪而过。 梨香本来在看金鱼栗子,不知为什么又扭头盯着卡卡西,突然朝他伸出手去。第一技师猛然涌上某些不好的回忆,眼捷手快地抬手一挡,警惕道:“干什么?” 梨香不觉有异,指了指他的脸颊:“你的面罩上有一粒金鱼饲料。”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一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神情。 卡卡西的食指轻轻划过面罩,果然见一粒细小的不知何时粘上去的饲料掉落下来。第一技师讪讪地虚咳一声,却见少女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床头的照片上,来不及阻止,少女已像兔子一般蹦到相框前。 “你的家人?”梨香问。 卡卡西瞟了眼神色各异的相中人——波风水门的温柔,琳的兴奋,带土的气愤,以及他自己的淡漠。没有人比他们更像家人。 “我的老师和队友。” 梨香“哦”了一声兴致乏乏,眼睛一眨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似的笑了起来,伸手指着相片中的琳说:“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吗?” 卡卡西耷拉着死鱼眼,瞪她,薄唇一启吐出一句:“不是。” “骗人!”梨香也瞪他,“那她干嘛看着你笑得那么灿烂?” 卡卡西的死鱼眼一滞:“她哪有看着我?” 梨香“哼”了声,倾身一把拿起相框举到他面前,不依不饶地说:“她虽然表面上在看镜头,但眼角明明就是在偷看你。” 卡卡西怔了怔,凑近一看,琳眼角的余光还真的是在看他。八年来几乎天天对着这张照片,他居然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梨香见他语塞,不开心地努起嘴凉凉道:“你喜欢她哦?” 卡卡西随即脱口而出:“没有啊。” 梨香满意地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得瑟的猫:“那你喜欢我吗?” 卡卡西挑挑眉头,从她手中拿过相框放回原位,而后俯身朝她弯起右眼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不喜欢。” 梨香大怒。 *** 自来也一回到木叶就趴在女浴池的屋顶上蹲点,双手拿着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喃喃自语着“啊咧啊咧,还是木叶的女孩子最漂亮”。 梨香和卡卡西远远就望见他了,梨香神情一肃,指着他说:“偷窥狂!卡卡西快把他抓下来!” 银发青年没有动,抬眸看了看屋顶上数年未归仍死性不改的三忍之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他吹了回来,但卡卡西直觉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打招呼。 梨香见他不为所动,索性脚步一转:“我去告诉火影!” 卡卡西不想她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去打扰火影,连忙叫住她:“大名府是怎样处置偷窥狂的?” 梨香冷哼:“扒光衣服拖到外面游街示众。” 卡卡西无法想象自来也赤.裸.裸.游街示众的惊悚景象。 “走了公主,刚才不是说要吃三色丸子吗。” 不动声色地转个话题,卡卡西带她往与火影楼相反的方向走去,还没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噼嘭哐当一片木盆木桶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和女子的尖叫声,然后就听见自来也大声嚷道:“那不是我的好徒孙卡卡西吗!” 银发忍者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眼角抽啊抽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自来也从来都不会称他为「好徒孙」,更不用说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这样高声呼喊,像是特意叫给什么人听的样子。 梨香脚步一顿,回头就见一个前额戴着大大的「油」字样护额的男人“嗖”一声瞬身到他们面前,男人还一副很熟络的模样拍着银发青年的肩膀:“好久不见啊卡卡西!” 梨香恍然大悟,嫌弃地横了身边的青年一眼:“原来偷窥狂是你的熟人。” 卡卡西表示他真的不知道为何师祖大人今天对他特别热情。 自来也开始一边跳他的蛤蟆仙人舞一边自我介绍,梨香才不理他什么“能让哭泣的小孩闭嘴的大帅哥,自来也大人,就是指本帅哥是也!”之类的大话,听他自称“妙木山蛤蟆仙人”,虽不知妙木山是什么地方,想起他刚才偷窥正在泡澡的白嫩白嫩的女孩子,不禁随口嘲讽道:“什么蛤蟆仙人,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唔唔!”话说到一半被卡卡西一把捂住嘴,只得怒瞪他并发出“唔唔”的闷声。 银发青年及时阻止了她对自来也说出不敬之言,朝一脸疑惑看着他们的师祖大人“呵呵”干笑两声,而后被梨香重重踩了一脚,这才吃痛放开手。梨香又狠狠瞪他一眼,拉着他径直往火影楼走,嘴里哼哼道:“我去让火影把这个奇怪的偷窥狂赶出木叶!” 卡卡西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如果三代目火影得知学生回来,高兴都来不及,是绝对不会赶他走的。 自来也见他们要走,仙人舞也不跳了,“喂喂喂”叫着:“这位和卡卡西关系匪浅的小姑娘一定就是火之国的公主殿下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梨香和卡卡西都不知道他是闻了火之国公主的什么“名”,但后者听到「和卡卡西关系匪浅」这一定语时明显银发发梢抖了抖。第一技师近来没出过木叶村,自然不知道外头的忍界已疯传上百个版本的「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 老不正经的三忍之一朝梨香晃晃食指说:“公主你不用去找那个老头子了,老头子是我老师,干过的偷窥事比我还多,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就是这样哟。” 卡卡西不能认同「每一个喜欢偷窥的老师都有一个喜欢偷窥的学生」这种歪理,出声为恩师辩解道:“……够了自来也大人,不要连累水门老师。” 梨香在大名府时常听闻秀德称赞木叶人杰地灵,现在看来……啧啧。 自来也在木叶只待了短短一个下午,夕阳还没下山就说要走了,卡卡西问他:“难得回来,不去见见三代目吗?” 蛤蟆仙人(自称)不以为然地摇头:“不见了,一个糟老头有什么好见的。” 卡卡西耸耸肩,又是一副没所谓的模样,从忍具包里掏出《亲热天堂》翻了翻:“所以说您这次回来到底是干嘛的?” “恰好路过,舍不得木叶漂亮的女孩子啊。而且……”说到这里拖长了尾调,自来也笑得贼贱贼贱的不怀好意,“听说公主在木叶,就顺便来看你的笑话了~”说完还“哈哈哈”很开怀地大笑。 卡卡西睁着死鱼眼目送他阔步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一瞬间很想将手中的《亲热天堂》对准他的后脑勺砸过去——想一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日更你们信不信~?(⌒◎⌒)? 13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猿飞日斩最近有点忙。小儿子阿斯玛不知是不是因为叛逆期逆袭死活不肯回家,原本还期望阿斯玛和夕日红快快拉上天窗第二年给他生个乖孙女,那他左手木叶丸右手小孙女人生就完满了。只是阿斯玛归期似乎遥遥无期,夕日红这么一个大美女好儿媳要是被撬走了那可怎么办哟! 若论人品与实力,村子里比得上阿斯玛的适龄又单身的男忍者并不多,而当中最出众的两个当数第一技师和苍蓝野兽。阿凯在谈情说爱方面绝对是个天然呆不必担心,至于卡卡西……呵呵他自顾不暇更不必担心。 猿飞日斩吸了口烟,白茫茫的烟雾飘出窗外,深觉好父亲不易当啊。 花之国公主的委托书在桌面摊开着,猿飞日斩在考虑合适的护卫人选。如果是平时,只要卡卡西有空,这种保护特殊人物的A级任务一般都会丢给他。倒不是其他上忍不能胜任,而是第一技师性格成熟稳重处事圆滑得体,应付这类脾气各异的达官贵人很有一套,轻轻松松地完成任务自然不在话下。 算算日子,卡卡西被困在村子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平日除了陪公主梨香吃喝玩乐外闲得技荒,肯定迫切地希望外出呼吸新鲜空气。虽然同为公主,但是听说人家花之国的公主温柔又体贴,不似梨香那般娇蛮难缠。最重要的是,卡卡西先前是见过花之国公主的,人家没有对他一见钟情也不想当他宠物一样来养! 究竟要不要将厚爱的下属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呢?猿飞日斩手中的烟斗在桌面上敲了敲,幽幽叹了口气。 转寝小春向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不用考虑卡卡西,我们火之国的公主都顾不了,哪有空去应付其他国家的公主!” 猿飞日斩“呵呵”笑了两声,最终敲定前往花之国负责护卫的人选——阿凯,红豆,神月出云,钢子铁。 阿凯接到这个任务异常兴奋,临行前特地在街道中央堵住第一技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慷慨激昂:“卡卡西,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如果不能令花之国公主对我一见钟情,我就绕着木叶倒立行走100圈!” 第一技师见惯不怪:“又擅自定下奇怪的规则了啊……” 红豆和神月出云、钢子铁三人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讨论如何让花之国公主对阿凯一见钟情的方法,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卡卡西见状很想提醒他们——你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玩的啊喂! 梨香是认识花之国公主的。和平时代各国交好,大名家眷之间经常会举办各种茶会舞会,邀请别国大名夫人、王子公主及重臣夫人齐聚一堂消闲解闷。 说起来,花之国公主倒是一位十分讨人喜欢的可人儿,可惜不怎么讨梨香喜欢。 执行任务之前先收集可靠的情报是忍者的一贯做法,红豆开口问道:“卡卡西桑,那位花之国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卡卡西摸着下巴沉吟:“我只见过她两次,也不清楚她的为人哟。不过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知书识礼的公主。” 红豆等人目瞪口呆,心里叫嚷着——居然敢在梨香公主面前暗讽她不如别国公主“知书识礼”,卡卡西桑真是太英勇了! 冤枉,卡卡西其实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啊摔! 第一技师突然被三双闪烁着崇拜之光的眼睛盯视着,死鱼眼越发无神,不解问道:“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三人瞄了眼他旁边的梨香,齐齐摇头异口同声说:“没有!” “你们是在说鹤见那家伙吗?”梨香插话道。幸好她心思单薄,不像那三人一般曲解第一技师的话。 “公主认识?”神月出云和钢子铁问道,话刚出口他们对视一眼就笑了,花之国和火之国是盟国,大名家眷之间互相认识本是常事。 红豆也想到了这一点,把问卡卡西的话又问了遍梨香。 花之国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呢——这个问题对于梨香来说实在是太好回答了。 想都不用想梨香便脱口答道:“是一个假娴淑虚伪的家伙。” ——你自己不娴淑就说别人假娴淑吗! 纵然有这种想法,众忍者也不敢说出口。 卡卡西怀疑地斜睨她:“……我看不像啊。” 梨香冷笑道:“她明明就很讨厌我,却老是装出一副与我亲厚友善的样子,恶心死了。” 第一技师:“那是礼貌吧?” “是虚伪!” 花之国是与火之国邻近的一个小国,虽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但自然资源稀缺,又没有自己的忍者村,很多方面都要靠盟国火之国接济。这样的国家的公主,自然不敢摆脸色给梨香看。 虽一样是一国公主,但若论身份地位,鹤见是远远不能与梨香相提并论的。 卡卡西觉得那位花之国公主也挺不容易的。 十来天后,红豆、神月出云和钢子铁执行完任务回来,夕日红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见阿凯。红豆咧嘴一笑,往身后指了指,只见远远地有个人影朝这边缓缓走来,近了才看清那是阿凯在倒立行走。 “第几圈了?”红豆问钢子铁。 “第11圈。” 卯月夕颜有点于心不忍:“凯前辈真的要绕木叶倒立行走100圈啊?” 阿凯稍稍喘气,语气却是很坚定:“既然我输了,就一定会遵守和卡卡西的约定!” 第一技师从小黄书中分出一个爱理不理的眼神给他:“又自说自话地乱来了。” ——人家卡卡西根本没把你的「约定」当一回事好吗! 别的忍者即使知道这点,也十分清楚阿凯是不会听他们劝的,索性就不劝了。 钢子铁和神月出云在惋惜花之国公主不喜欢阿凯这类型的男人,夕日红笑着安慰他们:“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喜欢忍者啊。” 卡卡西多希望火之国公主也不喜欢忍者( vv) 鹤见看不上阿凯,梨香是不意外的。在梨香心目中,鹤见逢人面带三分笑,其实性子自恃清高得很,只会对那些吃饱就作和歌画画卖弄文采的所谓才子另眼相看。 梨香本想取笑阿凯没半点才子气质,但转念想了想,觉得她还是更讨厌鹤见,便一本正经地对阿凯说:“是那家伙有眼无珠。” 阿凯一愣,首次听到这么偏向他的安慰,也不管话中有几分真假,顿时一阵感动泪流满面:“公主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以后如果卡卡西辜负您我一定让他尝尝我自创的「木叶旋风腿」的厉害!” 众忍者默道阿凯实在是太好哄了! 所谓「飞来横祸」也不过如此——第一技师的左眼皮跳得很欢乐。 *** 时间如流星转眼即逝。 梨香喜欢卡卡西的第89天,刚刚进入初秋,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卡卡西陪梨香在店铺里吃三色丸子,宽敞的厅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不用面对其他村民的八卦眼神。其实即使有其他村民在旁也没什么关系,近两个月来,卡卡西已经很习惯别人那似调侃似玩味但没有恶意的视线了。而梨香,说她大方也好脸皮厚也好,更是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少女一手托着下巴,脸上的神色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理面前碟子里的丸子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青年看。 卡卡西现在也不尴尬了,大大方方地任她看。眼角的余光见她的手突然伸过来,便条件反射地抬手捉住她的手腕,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又怎么了?” 梨香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口气颇为无辜地说:“你面罩上沾了番茄酱。” 卡卡西想起上次金鱼饲料的事情,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或许梨香并没有其他意思呢。——都怪那次梨香像逗猫一样忽然挠他下巴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沉重难忘了!! 银发青年放开少女的手,摸摸自己的面罩——并没有番茄酱啊。才略略一分神,一只白净纤细的手径直伸过来一点儿也不温柔地扯下他的面罩。随即听见梨香嘲笑似的说道:“你又没吃三色丸子,面罩上怎么会沾上番茄酱呢,说了你也信!” 卡卡西:“……” 好想一个忍术把她扔回大名府啊行不行! 第一技师深觉这段时间待在梨香身边,智商下降了不止一点点。 梨香这次盯着他看是有缘由的。她在木叶待腻了,甚至不记得当初是喜欢卡卡西什么才一意孤行跑到木叶来。现在已觉无聊的梨香怎么想也想不通面前的男人究竟有哪一点令她当时那么着迷。 虽说长着一张极其清秀英俊的脸,但梨香见过不止一个比他更俊秀的年轻男子。 到底是什么令89天前的她鬼迷心窍了呢? 梨香蹙眉苦思冥想却不得解。 卡卡西因为被人欺骗嘲笑被人无礼地扯面罩于是脸色不太好:“公主的礼仪课看来要重新学习了。” 梨香不以为然,白他一眼说:“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扯下面罩而已,怎么反应得像是被人脱光衣服一样?” 侍女良子掀起丸子店的门帘走进来就听见梨香说这句话,不禁暗想她家公主和木叶的平民混迹太久了,说话越来越粗俗不顾身份,回去一定会被她兄长责骂的。 梨香已无心思吃丸子,吩咐良子回日向家收拾东西明天回大名府。 卡卡西瞬间精神一振,也不和她计较刚才的事情了:“真的?” 梨香见他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偏头问道:“你不舍得我啊?” 卡卡西露出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笑容:“公主一路顺风。” 梨香告知火影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猿飞日斩笑呵呵地说:“让卡卡西护送公主回去吧。” 第一技师背脊一阵凉意,死鱼眼幽怨地瞥向火影。 谁知梨香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了,天天都看见他,好烦哦。” 这嫌弃的口吻令卡卡西哭笑不得——难怪自来也大人常说,女孩子的心思呀你别猜。 果然无论梨香喜爱什么都不会超过三个月。 梨香不用忍者护送,卡卡西当晚就离开村子执行任务了。翌日一大早,梨香带着她的二十几名侍女侍卫打道回大名府。浩浩荡荡八.九辆马车踏出木叶村门后,这个忍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雏田正在忍者学校上课,伊鲁卡老师的声音熟悉得令人昏昏欲睡,她不由自主地走了会儿神,想着公主昨晚对她说的话——作为大小姐,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气势! 一时忘记了正在课堂上,雏田咬着下唇兀自摇头——没有实力的人是不会被任何人认可的。 火影办公室内,转寝小春问两位老搭档:“听公主的语气,她是不会再来木叶了吧?” 水户门炎推推眼镜:“她对卡卡西已经没兴趣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转寝小春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猿飞日斩却笑道:“公主来木叶也不是一件坏事嘛。” ——起码有她缠着,卡卡西在慰灵碑前自责忏悔的时间不得已地少了很多。 转寝小春瞪他:“很快就到大名府拨给木叶财政经费的日子了,你这个火影凡事都需多加注意,不要让大名和大臣们看笑话了!” 有忍者来向火影汇报任务结果,两位木叶顾问才说也要回去处理事情。 一直到黄昏,夕阳还拖着白日的尾巴在苟延残喘,一辆马车从村外猛冲进木叶,直奔火影楼。驻守村门的忍者急忙上前阻拦,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和他说了些什么,竟然一同奔向火影办公室。 猿飞日斩只见办公室的门被匆忙撞开,一名妙龄女子“砰”的一声跪倒在桌子前。他认得那是公主梨香的贴身侍女,还没来得及问话,那女孩子满脸惊惶之色地喊道:“火影大人!不、不好了,梨香大人、梨香大人被绑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第二弹~ 14公主梨香漫游奇境记 此时的大名府正一团乱。大名气急败坏地把没能保护好梨香的侍卫侍女训斥了一通,幸存的七八名年轻侍从低着头跪在台阶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志治美自从听到女儿被绑架后就抱着猫咪虎酱以泪洗脸。就连平日最为稳重温和的秀德,此刻也阴沉着俊脸,很有几分可怖的模样。 和马疾声厉色地从指责木叶失职到怀疑是木叶的阴谋,在大名耳边进言此番一定要严惩木叶云云。地陆怒斥道:“和马!你这般捕风捉影,无非是想趁机陷木叶于不仁不义!” 阿斯玛知他一向不喜木叶,也不想费口舌与他多作争辩,只向大名言恳意切地说道:“大名大人,我以性命担保木叶绝无二心,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回公主!” 大名倒是十分认同阿斯玛的后半句话,挥挥手制止和马和地陆继续争论,对已派去寻找梨香的侍卫还不放心,便让守护忍十二士也离开大名府到各处打探梨香的消息。 和马急道:“大名大人,若我们都离开了,单凭大名府内的普通侍卫,如何足以保护您的安危?” 大名怒瞪他:“梨香是我心肝宝贝,如今我的心肝都不见了,还谈什么安危!” 火之国大名夫妇是出了名的对女儿溺爱无度。 秀德虽能体会父亲的心情,却也觉得把护卫队的十二名忍者全派出去有所不妥,便提议留下一半忍者守卫大名府,何况木叶那边也已派出一个上忍小队。 大名想了想,勉强同意,却冷哼道:“梨香没事就算了,如若损伤一根头发,猿飞日斩那个火影也逃不了干系!” 地陆和阿斯玛相视一眼,都知大名现在气在当头不免迁怒木叶,必定听不进任何劝告。 和马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暗喜不已——若能借这次事件打击木叶,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木叶村并不比大名府安宁多少。公主在从木叶返回大名府的路上被绑架,木叶说什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据逃回来的侍女说,他们在途中遭到流浪忍者的袭击,侍从们死的死伤的伤,唯独公主毫发无损却被带走了。 转寝小春问:“那些人是否知道公主的身份?” 侍女摇摇头:“应该不知道。”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说:“他们的头领说……不要弄伤漂亮的姑娘,否则卖不出好价钱……” 听到这里,月光疾风插话道:“最近确是时常听说有流浪忍者专门拐卖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猿飞日斩深知大事不妙。 一个星期后,无论是木叶的上忍小队还是大名府的侍卫和守护忍,依然没有任何关于梨香的消息。其实也不能尽怪他们,公主梨香失踪的事情不可对外公开,因怕被另有用心的别国忍者抢先一步找到她,以她为人质威胁火之国大名,进而成为相当严重的外交问题,甚至会引发两国战争。 再者,火之国有规定,绑架公主是死罪。若绑架犯得知自己死罪难逃,很可能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梨香杀掉埋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就真的即使将第一医忍纲手找回来也无力回天了。所以,营救人员只能低调地暗中查访,以免打草惊蛇。也因为如此,效果甚微。 一直到三个星期过去,梨香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踪迹全无。猿飞日斩的眉头从十来天前就没有松开过,办公室上空的白色烟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看完「寻找公主」小队队长油女志微传送回来的信息后,猿飞日斩沉默半晌叫出值班的暗部:“卡卡西回来没?” 戴着白色动物面具的月光疾风单膝跪地答道:“还没。” 见火影的眉头越蹙越紧,月光疾风提醒道:“卡卡西前辈此次任务前往虹之国,最快都要一个月呢。” 猿飞日斩看了眼日历,紧绷着满脸的担忧点点头,月光疾风在一阵白烟中隐去身形。 而大名府,大名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志治美每天流的眼泪可以淹死一池鲤鱼,秀德在得知妹妹失踪后脸色就没缓过,府内人心惶惶,各下人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恨不得拥有忍者的隐身技能。 *** 在火之国境内的一支普通商队中,有一对奇怪的夫妇。他们并非商队中人,只是中途加入一起走的,据说原本在都城经商,但因唯一的女儿在一年前溺水至今昏迷不醒,这一年来两夫妇寻遍了都城的名医,都说无法医治。夫妇两人伤心欲绝,决定带女儿回故乡北野休养,期待有奇迹出现。 那妇人在讲述一家遭遇的时候,眼中的泪花像江水一样翻滚着,几欲号啕大哭。商队众人听着也忍不住洒下一把同情泪。有人掀起帘子看马车里那仍在昏睡的可怜孩子,只见女孩子肤白如雪,瓜子脸柳叶眉,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精致,只是双唇黯淡无光,透露出病态的苍白。眼睛因为闭着看不出是大是细,但眼睫毛长而密,令人不禁遐想扇动起来一定像蝴蝶翅膀般漂亮。 商队中有阅历丰富的男人半认真半玩笑地叹道:“真可惜了,这孩子的相貌完全不输露水街的花魁啊。” 露水街是北野城最著名的一条街道,说是北野城的标志也不为过。露水街之所以叫露水街,是因为住在这条街道上的人们在夜幕降临之时才开始工作,清晨朝阳升起、露水消逝之际就会关门绝客。也有人认为露水街的名字是取自「露水情缘」一说——这样形容也不可谓不贴切。 在露水街工作的绝大部分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燕瘦环肥,姹紫嫣红。但这里,自古以来,却是男人的天堂。 又称——火之国第一花柳街。 听见老阅历的男人这么说,夫妇中的丈夫眼中情不自禁地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妇人和丈夫飞快对视一眼,复而捏着手帕擦眼角悲声道:“可怜了我苦命的孩子啊……” 商队中有个六七岁的女孩突然指着马车里的少女说:“咦,姐姐好像要醒了!” 少女的嘴唇几不可见地蠕了蠕。 妇人立刻跳上车厢扑到少女身边,在车外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将一粒小药丸塞进少女嘴里。这过程不到10秒,少女即时恢复一动不动的状态,只有绵长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宝贝,你醒了吗?睁开眼睛来看看妈妈啊宝贝!”妇人的呼叫声真切而哀恸,宛如一位在绝境中看见希望的母亲。而后她脸庞挂着泪水转过头望向众人,摇摇头凄凄说道:“没有醒……” 众人失望不已,见她依然愁容满面,纷纷安慰起她来。 小女孩撅起嘴对她母亲说:“我明明看到姐姐动了啊!” 妇人泪光盈盈地低头看着她:“小妹妹你一定是看错了。” 小女孩依然不服气,被她长辈呵斥,押着向那夫妇二人道歉。这段小意外也就不了了之了。 北野城位于火之国西北方,是一个与铁之国接壤的边境小城,面积不过木叶村大小。虽为城镇,白天的北野城却不如木叶热闹,但到了晚上,露水街一带笙歌艳舞,十里胭脂香,繁盛可比都城。 不止在火之国,「黑夜明珠」露水街在其它各国也艳名远播。 北野城偏远,与都城相隔差不多半个火之国,普通人来往都城和北野之间至少要1个月的行程,忍者则只需五六日,途经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城镇,还要横渡全国第一大江——松阳江。 火之国大名的一双儿女虽尚无什么建树功绩,但大名溺爱子女,早早就为他们划好了封地。秀德的封地在南方,而梨香的封地在北方。南重经济北重文化,也说不上哪边更为优越。 先前北野一直以露水街闻名于世,如今在各国忍者甚至平民百姓口中倒是与一个人牵连颇深——木叶上忍旗木卡卡西。 今年六月初,火之国公主在守护忍十二士和木叶忍者比试大会上放言—— 愿用城池北野,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 北野城的领主正是——公主梨香。 *** 梨香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中她在从木叶回大名府的路上遭遇盗匪,侍卫被杀得七零八落,鲜红的血不断在她眼前飞溅。盗匪中的一个女人看她时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然后她闻到一阵幽香,从此脑海中只剩下黑茫茫的一片,以及最后听见的盗匪大喊着的一句话:“别弄伤漂亮的姑娘,否则卖不出好价钱!” …… …… 梨香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床幔和天花板既不属于大名府也不属于日向家。尝试着坐起来,却觉全身酸软无力,梨香只好向旁边偏了偏头,刚好看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女孩子和她四目相对,顿时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瞬间面露惊喜,把手中的盅碗往桌上一放,转身飞奔出去,嘴里高声呼喊着:“妈妈桑!她醒了……” 梨香的脑海里仍是混沌一片。 不一会儿,女孩子跟在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身后步入房间。那女人一脸浓艳的妆容,盘在脑后的黑发间却简简单单只插着一支木簪,衣着鲜艳领口极低,几乎露出半片前胸,左手指间极有技巧地把玩着一支长长的烟杆,迈入房门的那一刻仍在腾云驾雾。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第三弹~【完】——够了! 那啥……下周见? 15北野城露水街花醉屋 被女孩子称呼为「妈妈桑」的女人叫佳乃,虽岁数不小了,但身形窈窕如少女,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面上神情尽显妩媚轻佻。她走到床边仔细打量梨香,点点头发出一声轻笑:“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梨香丢给她一个白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也许是醒来有一会了,力气恢复过来,手脚终于可以动弹。 佳乃站在床前不动,看样子是要和梨香说好一会话。女孩子见状,利落地搬来椅子放在佳乃身后,佳乃顺势坐下来,抽了口烟继续说:“昏睡了一个多月,能够完好无缺地醒过来也算是大幸了。”又端详起梨香的脸,笑道:“这双眼睛果然是整张脸最出彩之处,不枉我花了那么大价钱将你买回来。” 梨香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你这相貌,闭起眼睛的时候只能说不输花魁,一睁开,神采就全然不同了。我一定会将你调.教成露水街最出色的花魁。” 梨香终于得以开口说出这一个多月来的第一句话:“不管你是谁,立刻送我回大名府!”由于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嘶哑难听。梨香皱起眉头,清了清嗓子。 佳乃笑得花枝乱颤。 梨香不悦地瞪她:“你笑什么?” “你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佳乃笑够了才搭理梨香一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秀气的眉几乎要拧成一团,而后慢悠悠接着说道:“还‘回’大名府?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吗?” 尽管无人知晓无人相信,梨香确是货真价实的火之国公主。 在一旁侍候佳乃的女孩子也不禁掩嘴窃笑。 梨香傲慢地扬起下巴:“我父上的确是火之国大名。” 房门虚掩着,又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是两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身形衣着与佳乃相仿,但头饰比她繁琐精美得多。一听见梨香的话就“噗哧”笑了出来,二人中名叫百合子的女子揶揄地说道:“如果你真是公主梨香,这北野城可不就是你的封地嘛。” 梨香当然知道北野城属于她的封地之内,不由一惊:“这里是北野?”纵然从未到过北野,她也听闻过那边境小城离大名府相当遥远。 “北野城露水街。”与百合子一同进来的桔梗说。 说完,两人走到佳乃身旁垂手伫立,目光一点儿也不掩饰地细细打量起梨香来。 房内窗户大开,窗外景色如画,才十月初,红叶已艳如火,甚至能遥遥望见邻国铁之国山顶上的皑皑白雪。 梨香又惊又怒,她孤身一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之处,远离父母兄长的庇护,不可能不害怕。但少女性格中的「倔强」这一因素不知袭自谁,越是忐忑不安越是挺直腰板,佯作镇定地冷声道:“立刻送我回大名府,我让父上对你们既往不咎!” 百合子嗤笑道:“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佳乃翘着二郎腿,缓缓吐出一口白烟,饶有兴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挑眉应道:“梨香。” “难怪说自己是公主。”桔梗踱步到床边坐在梨香身旁,抬手轻轻拨开少女额前的刘海一寸一寸审视她白净的脸蛋,“当年大名给幼女取名梨香,「梨香」这个名字在民间曾风靡一时,全国上下叫梨香的女孩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并非人人都有做公主的好命。” 梨香讨厌被陌生人触碰脸颊,厌恶地往后挪了挪别过头并挥开她的手。 桔梗不以为意,转头对佳乃笑道:“妈妈桑,你看这孩子的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滑又嫩,想必也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呢。” 百合子最看不过仗着出身好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富家千金,冷笑道:“露水街最不论的就是出身,曾是贫家女也好富家女也罢,招揽不到客人的就是废物。” 作为「男人的天堂」,露水街最看重的自然是相貌、才艺,以及取悦男人的手段。 门外有女子的声音慌慌张张叫着“妈妈桑”,桔梗俯身在佳乃耳边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二阶堂大人来了。” 二阶堂是北野城有名的富豪,据说其兄长在都城贵为大名家臣,有权有势有钱,在露水街常常一掷千金,但脾气古怪,相当不好伺候。 佳乃点点头,却仍然不慌不忙地对梨香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铃兰吧。” 梨香冷眼看她:“我叫梨香。” 佳乃轻笑一声,终于起身带着桔梗和百合子朝门口走去,将要走出房间时突然停步回头说道:“这几天你就暂且由菊子照顾直到身体完全恢复吧,之后我会教给你立足于露水街的本钱。”说着,又展颜一笑,比往日的梨香更加气势逼人地丢下这么两句话—— “也许你以前是家里的公主,但是在这里,我就是女王。你最好记住了,铃兰。” ……铃兰你妹! 梨香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菊子重新端起盅碗走到梨香面前:“铃兰,你饿不饿?我煮的粥连妈妈桑都说好吃的哦。” “我叫梨香。” 梨香的语气并不好,菊子扁扁嘴,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像雏田:“铃兰,你看妈妈桑对你真好,还说要将你调.教成花魁呢!” 大名府管教森严,无论是大臣还是侍卫下仆,一言一行都需谨慎讲究。尊贵如公主,是不应该知道「花魁」的深层含义的。但是梨香知道——即使身为妓.女的最高等级,才貌双全八面玲珑,要做的事情无非也和低等妓.女一样——取悦客人,无论是用语言还是用身体。 梨香对这些桃色知识的获得,实在不能不归功于那些被没收了的《亲热天堂》。这样算起来,无心插柳的第一技师当然也功不可没。 菊子一边舀出温热的粥,一边喋喋地说着「不想成为花魁的妓.女不是好妓.女」吧啦吧啦的。 而在从梨香暂住的房间通往接待二阶堂的茶室那兜兜转转的走道上,桔梗问佳乃:“妈妈桑真的要把那孩子当花魁来培养吗?” 百合子笑得异常幸灾乐祸:“你是怕那孩子将来会抢尽你的风头吧,桔梗。连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都能令你不安,你这个花醉屋的花魁真是越来越窝囊了。” 桔梗不理会她的嘲讽,面上声色未露,只理理鬓发说:“那孩子看上去该有十五六岁了吧,现在才开始以花魁的标准来调.教,未免太迟了。” 花醉屋是露水街数一数二的游女屋,历任花魁均是从被卖到游廓中的十岁以下的女孩子里,挑选出面容秀美、有资质的,从小严格调.教,使其习得文学、书道、棋道、茶道、花道、香道、三味线等技艺,最重要的当然还得精通媚功手段。 梨香纵然姿容绝色,但如若琴棋书诗茶花香一窍不通,那离花魁无疑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而以她的年龄来讲,从头开始教导的确是有点晚了。 佳乃似乎并不担心这一点:“像你所说,铃兰十有八.九出身富贵人家,那些名门闺秀的技艺必定从小有人教导她。至于讨好男人的伎俩……在露水街待上一段时间,还能学不会么。” 桔梗思忖片刻,姜果然是老的辣,还是佳乃想得周到,却又担忧起另一件事情:“妈妈桑,如果铃兰真是富家小姐,万一到时她家人找上门那可怎么办?” 佳乃睨她一眼,唇角一勾:“你也曾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么多年了,可有人来找过你?” 百合子面露讥笑。 桔梗低头敛眸,唇边绽出的笑意仿佛不带任何感情:“妈妈桑说得对,是我多心了。” 桔梗被卖到露水街的时候,年纪只有梨香的一半。如今十几年过去,家和亲人已经成为遥远而苍白的记忆,她甚至连自己曾经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从来没有亲人来找过她,她也迈不出露水街一步。 当年所有的骄傲和矜持都被声色荒糜的生活磨损得一丝不剩,时至今日,除了在男人身前承欢作乐她还会做什么呢? 人有时真的不能不认命。就像她,无论以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现在都只能是露水街花醉屋的花魁桔梗。 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大概也会沦落为第二个桔梗吧。——桔梗在堆起欢笑迎接二阶堂的前一秒,心中划过这样一句话。 这一夜,露水街一如往日笙歌艳舞至天明,花醉屋也依然恩客如织。太阳在天际慢慢升起之时,众人打着呵欠各自回房休息,菊子的声音蓦地打破了花醉屋短暂的宁静—— “妈妈桑!铃兰逃跑了!” 16公主不是想救就能救 卡卡西回到木叶,连脚跟都没站稳便被火影派遣执行紧急任务——寻找公主梨香。与他同一小队的还有天藏、夕日红和玄间。 猿飞日斩语气带着歉意说:“辛苦你了,卡卡西。虹之国的任务本就不易,难得你圆满地完成,现在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但公主失踪的事情不能再耽搁,等这次任务过后我放你半个月假吧。” 卡卡西此刻也无暇在意放不放假的福利,极少见地没有耷拉起死鱼眼,眸色中一片清明:“志微桑他们和大名府的侍卫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公主,看来是擅于掩人耳目的流浪忍者所为啊。”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尽管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迁就她,卡卡西虽然没有日久生情喜欢上梨香,却也绝对不讨厌她。 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而已——第一技师知道其实她本性单纯,绝无一丝害人之心。 当然了,「以一座城池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这一令他成为忍界笑谈的事情另当别论。 公主失踪事关重大,很可能被居心否测的人(如和马一伙)借以来挑拨大名府和木叶的关系。 卡卡西小队前往大名府了解那边的进展,路途中天藏稍稍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卡卡西前辈总算回来了,最近为了公主的事,三代目大人一直愁眉不展很令人担心呢。” 猿飞日斩身为木叶忍者之首火影,虽说是无上的荣耀,但压力一点也不比荣耀少。公主至今音讯全无,大名在盛怒之下已放出话来——倘若再找不回公主,下一年从国库拨给木叶的经费将会减少一半,必要之时会实行裁军政策。 木叶在忍界被称「第一忍村」,实力从来不容置疑。可是就算再强盛,它也是隶属于火之国的忍者村,要靠国家的财政支持才能正常运转。若遭到裁军,虽不至于说是灭顶之灾,可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实力必定大大消损,「第一忍村」之名势要易主。 近年来被实行裁军的忍者村并不陌生——风之国砂隐村。第二次忍界大战之时,砂隐村与木叶可谓是势均力敌,最后木叶略胜一筹不过是因着有白牙和三忍等超级精英忍者。可战后十几年来,木叶在国家的扶持下越发强盛,而砂隐村则因风之国大名的裁军政策实力渐渐衰退,不得不把人柱力当作杀戮工具来培养。 木叶也有人柱力,但卡卡西绝对不愿看到恩师的儿子被当成杀戮的工具。 玄间接过天藏的话:“嘛,不管怎么说,有卡卡西桑在,总觉得安心了不少啊。” 卡卡西是木叶年轻一辈忍者中的佼佼者,「第一技师」的称号既非靠家世亦非靠运气,年纪轻轻便被火影委以重任担任暗部长,在团藏带领的暗部分支「根」中也是赫赫有名。 刚进暗部不久的天藏自学生时代起就十分敬佩他这位前辈。玄间曾是波风水门的贴身护卫之一,对这个四代火影厚爱的学生的实力毫不怀疑。然而卡卡西和夕日红都知道他们实在是过于乐观了——不说木叶先前派出的上忍小队,大名的直属护卫守护忍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忍者,但是这些人费尽心思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任何消息。 阿斯玛和夕日红常有书信联系,红眸美女十分清楚现时的情形有多严峻。 卡卡西随着年岁的增长,少年时的自负渐渐沉淀成了自信,可即使被誉为「木叶第一技师」,他这时也没有一定能找回梨香的自信。 火之国那么大,暗地里大海捞针般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或许梨香已经不在火之国境内也说不定。 大名府对卡卡西等人的到来既不欣喜也不愤恨,府内的气氛几乎达到史上最糟糕的程度,死气沉沉令人压抑得要命。每一个人,无论谁都好,除了愁眉苦脸没有第二种表情。 梨香的失踪,仿佛将大名府的勃勃生气全都抽走了。 志治美伤心过度病倒了,大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说谁也不想见,秀德在接待卡卡西小队的时候,多日的担忧在他的俊脸上结成一层薄霜。 “卡卡西君,只要能找回梨香,我的封地中任何一座城池随你挑选。”秀德说。 这位大名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玄间三人心中一片讶然。 卡卡西和大名兄妹相处过,深知梨香说用一座城池换他是因为被溺爱得任性妄为,而秀德这样稳重严谨的人,说以一座城池作为找回梨香的报酬不外乎是因对妹妹的重视。 动不动就以封地城池做筹码,真不知该说这两兄妹大方好呢还是荒唐好呢。 “将公主平安带回来本来就是我的任务,秀德桑放心吧。”卡卡西说。 秀德怎么可能放得下心,眸色黯淡地低声道:“一个多月了……”不知是瞬间想到了什么,旋即神色一整,看向银发青年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可名状的坚定:“不过如果是卡卡西君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卡卡西不禁一愣,实在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笃定和信任是来自何处。——明明连银发天才本人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啊。 天藏瞟了眼秀德,又看看身旁敬重的暗部长,心想原来卡卡西和大名府真是关系匪浅啊关系匪浅。 ——绝对是大雾。 卡卡西等人离开大名府时,不知道是不是日头西斜光线朦胧的缘故,在秀德眼中,银发忍者的背影与他记忆里多年前那个背着短刀的高大背影戛然重叠在一起。尽管从未向人言及,那个男人在他心目中是比亲生父亲火之国大名更像父亲的存在。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儿子,秀德愿意把全部的希望交给他。 *** 露水街对被卖到这里却企图逃跑的女孩子是毫不手软的。 花醉屋后院,梨香被一根硬邦邦的麻绳紧紧绑在树桩上,旁边的男人握着手臂般粗的长木棍一下一下重重打在她的大腿上,周围围着一圈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艳丽女人。 佳乃站在最前方,懒洋洋的神情和站姿,右手摆弄着长长的烟杆在吞云吐雾。她是梨香见过的除猿飞日斩和阿斯玛两父子外最爱抽烟的人了,可惜梨香此时根本无暇想这个。桔梗和百合子分别站在佳乃的左右两边。 “想从露水街逃出去的女人,你不是第一个,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佳乃悠悠开口说,然后勾起唇角仿佛要笑出一地罂粟花,“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梨香看她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腿上火辣辣的痛随着木棍的一起一落像一**骇人的波浪般叫嚣着要将她吞噬。尊贵如她,梨香几时受过这等皮肉之苦,然而她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不肯让它们落下来。要是平时,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委屈,都足以令她扑到大名和志治美的怀里号啕大哭了。 少女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强烈到极致的念头——等回到大名府,一定要让她父上把整条露水街夷为平地! 桔梗被卖到花醉屋之初,也试过逃跑被抓回来挨打。面前梨香因疼痛而冷汗直冒的苍白脸庞,使她想起当年同样这般可怜的自己,便不由得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妈妈桑,念在她是初犯,就算了吧。”又连忙对梨香说:“铃兰,还不快点向妈妈桑道歉!” 梨香才不承认她叫什么铃兰。 尽管双手双腿不得动弹,梨香倔强地昂起下颌,朝佳乃等人投去一个无比蔑视的眼神。下唇渗出的鲜血把嘴唇染成一道殷红的弧度。 百合子见她这副模样,不以为然地轻笑道:“无论初时反抗得多么厉害的女孩子,最后还不是乖乖地用尽手段取悦男人?总以为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真是太恶心了。”说着,挑衅的目光在围观的妓.女身上转了一圈,发出一声讥讽的哼笑。 不少人神色猛地变了变,原本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在空气中,那一刻,后院里只听得见泉水流过竹笕的潺潺响声。 梨香那因疼痛而微微眯起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胆怯或退让,艰难地、缓慢而清晰地说:“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下.贱的女人混为一谈!” 木棍像利斧般几乎要将她的大腿截断,衣衫下的细皮嫩肉早已一片血肉模糊。以前轻轻扭伤脚踝都要嚷嚷好几天的公主梨香,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来的毅力使她吭都不吭一声。 混混沌沌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异常鲜明的念头——她是堂堂一国公主,绝不能向这群低.贱的妓.女示弱! 正当众人以为梨香会因她的出言不逊而更加大吃苦头的时候,佳乃抬手制止了行刑的打手:“够了,别打了,把她打残废了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17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花醉屋位于露水街中央,是这条第一花柳街中数一数二的游女屋。老板娘佳乃二十多年前曾是露水街的花魁之一,据说当年有富甲一方的大财主意欲为她赎身娶她为妻,却遭到拒绝。 很多女人一辈子都踏不出露水街一步,只得在年老色衰之时孤独终老。佳乃二十年来执著地守在露水街,无人知晓缘由亦无人理解。 佳乃请来医生为梨香包扎腿上的伤,那医生在露水街附近开了十几年医馆,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医治这种专门惩罚不听话的妓.女的棍伤了,见梨香姣好的面庞上一脸怨恨,便好心开解道:“小姑娘,听我一句吧。人的命运有千奇百种,被卖到这里就是你的命,人啊,总是要认命的。” 梨香终于用正眼看他了,脸庞上怨恨未褪,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庸医!” 医生的神色似好心被驴踢,吹胡子瞪眼道:“你这种性格的小姑娘,注定是要挨大苦头的!” 梨香才不想听他说教,躺在榻榻米上一边闭上眼睛一边说:“滚吧。” 医生拂袖而去。 菊子凑到她身边小声说:“铃兰,你把医生气走了妈妈桑会生气的。” 梨香猛地睁眼瞪她,把菊子吓了一跳:“我叫梨香。”——什么该死的铃兰,她才不叫那么俗的名字好吗! 菊子嘴巴一扁,不甘道:“铃兰这个名字多好啊,夏天的时候院子里开满像铃铛一样的白色铃兰花,可漂亮了。” 由于佳乃的个人喜好,花醉屋的后院里的确种满了铃兰花。 梨香嗤之以鼻。 大名府的后花园齐集国内外各种名贵花卉品种,姹紫嫣红芳香满园,多么漂亮的花景梨香没见过? 瑟瑟的秋风从窗外吹进房间里,红叶卷着凉意飘落在榻榻米上。 菊子找出一张毛毯盖在梨香身上,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嘴里仍然不停地在说:“你真的住在大名府吗铃兰?啊啊,你父母一定是在大名府内做事的吧。你有见过秀德大人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位大人的哦!四年前我还没被卖到露水街的时候,在故乡吉田曾经远远看见来巡视封地的秀德大人呢!啊,看上去就是一位相当温柔的大人啊……” 女孩子沉浸在美好往事的回忆中,双手交握在胸前,眼底冒出粉红粉红的心形桃花。 真是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哟。 梨香见她一副提到秀德就滔滔不绝的模样,无语地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说起来,四年前秀德的确是离开大名府前往他的封地巡视,那个地方是叫吉田吗……梨香不太记得了。 别说四年前的事情,就算是四个月前的事情,对梨香来说都恍如隔世。四个月前——她还是大名府里不可一世的火之国公主,唯一一件不顺心意的事就是那个叫旗木卡卡西的木叶忍者居然敢不喜欢她。 菊子还在一口一个“秀德大人”,梨香背对着她重新合上眼皮,撇撇嘴声弱如蚊般自言自语道:“切,不过是个讨厌的哥哥而已啦……” 讨厌的哥哥,将她捧在手心之上宠溺的双亲——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家人,如今离她那么那么远。远到只能在她的梦中出现,一睁开双眼,幸福就如猿飞日斩烟斗里的白烟般消散了。 菊子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细细的水迹沿着少女的眼角渗出,不知不觉打湿了枕巾。 此后好几天,梨香继续摆着一张「死也不和你们这些低.贱的妓.女同流合污」的脸孔,佳乃一双眼睛目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抽着烟沉声道:“把她关进小黑屋里饿几天,学乖了再放出来。” 小黑屋是花醉屋后院专用于关押犯了错的妓.女的地方,约莫四张榻榻米大小,没有窗户,光线进不来。就算是白天,只要门一关,里面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像一个永无天日的绝望的黑洞。 很多犟脾气的妓.女被关进小黑屋几天都忍不住哭喊着求佳乃放她出来。 无论闭眼还是睁眼,清醒还是混沌,与之为伴的只有犹如怪物的血盘大口般的黑暗——相比于**上的棍伤,精神上的折磨更容易令人溃败。 梨香被关在小黑屋里,佳乃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给她送食物和水。 当晚深夜,花醉屋前院仍然灯火璀璨,觥筹交错。独自一人身处一片无穷无尽黑暗中的梨香,甚至能隐约听见外头男客酒醉的喧闹声,以及妓.女们真真假假的娇笑声。 梨香打从心底里厌恶着这个地方。 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小黑屋,可能是猫,也可能是老鼠,梨香此时完全没心思理会。 细微的“咯吱”一声,小黑屋的门扉被人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推开,借着过道墙壁上的烛光,菊子那因偷偷摸摸而忐忑不安的脸出现在梨香的视线内。 “铃兰,你没事吧?”菊子刻意压低着声音说。 梨香没有理她。 菊子在她身旁跪坐下来,从怀里掏出捂得热热的饭团,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很真挚:“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妈妈桑她们都在前屋接待客人,没人看见我进来。”说着,把饭团捧到梨香面前,眨巴着眼睛催促道:“快吃吧!” 梨香皱皱眉头看她一眼。尽管早已饥肠辘辘,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对面前散发着米粒香味的饭团视若无睹。 与其说是有骨气,莫如说是相当任性地哼了一句:“不要。” 这种同情她怜悯她的举动算什么! 菊子愣了愣,睁大眼睛急急问道:“为什么?” 梨香别开脸不再理她。 菊子一脸担忧地劝了她许久,见梨香依然固执地不为所动,最终无奈得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铃兰,你不要这样嘛。” 过道上又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菊子急忙把饭团放在梨香随手可及的地方,匆匆起身跑出去,关好门。即使没有上锁,小黑屋的门也只能从外头开关。在花醉屋,没有佳乃的许可,不会有人敢私自放走小黑屋里的人——佳乃对此深信不疑。 过了好一会,外头并无异样,梨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静静靠墙而坐,压根没有在意菊子留下的饭团。 “铃兰,你不要再跟妈妈桑作对了。”菊子的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妈妈桑其实是好人来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女孩子背靠着门扉忽然微笑了起来。 梨香才不相信那个可恶的老女人会是什么好人。 “很小的时候,好赌的父亲把我卖给了一户富商,那家的少爷有个不为人知的嗜好——喜欢对年纪小的女佣施虐。我在那里过了生不如死的五年。四年前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和很多女孩子一起又被卖到露水街。因为身上布满了被虐打而残留的疤痕,没有一间游女屋肯买下我。” “你一定不知道吧,被运送到露水街的女孩,如果找不到买主,就会让她们自生自灭。北野城的冬天连梅花都会不敌严寒而凋谢,无依无靠的孤女,是活不过冬天的。” “但是,我以为自己即将像流浪猫狗一样冻死或饿死在路边的时候,是妈妈桑收留了我。那么美丽的人,竟然对正在垃圾堆里翻寻食物的我说:‘小鬼,跟我走吧,以后要像个女孩子一样生活着。’然后我就来到了花醉屋……天地那么大,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也只有饥饿疲倦到无力的时候,梨香才会有如此耐性听她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但梨香并不因此对佳乃抱有好感。 花醉屋是谁的容身之处都好,却绝对不会是火之国公主的容身之处。 “铃兰,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妈妈桑没买下你,也会有别的游女屋买下你,他们一定不会有妈妈桑待你好。” 梨香终于想起害她沦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是谁了——那些拐卖她的流浪忍者,总有一日她会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千刀万剐! 小黑屋里的梨香一声不响,外头的菊子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说话。最后菊子轻轻地、很认真地说:“铃兰,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可怜我。妈妈桑说过,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对、互相扶持。我就是想和你做这样的朋友。” 梨香的眉心动了动。贵为一国公主,她有侍女,有护卫,有玩伴,有宠物,却从来没有朋友。地位相当的人,诸如别国公主,也没有一个与她互称「朋友」。 梨香不太理解所谓「朋友」这个称谓。 小黑屋里的日子,时间流动抑或静止都无任何意义。有时梨香会在意识模糊之际记起某些可有可无的琐事—— 之前她还在木叶,有次闲聊中她问银发忍者:“木叶那么多孤儿,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才会好好地活下来的?” 请不要误会,她问这些话的时候绝无恶意,不过是出于对不熟悉的群体纯粹的好奇。即使知道银发忍者也属于「孤儿」一类,从小养尊处优的少女并无意识揭人伤疤是一种极其恶劣的行为。 卡卡西的回答她忘记了,依照那人的性格,想必又是轻描淡写过去吧。如今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梨香也不知道是因为何故。 一无所有的孤儿是如何好好存活并成长起来的呢——梨香至今不明白。 火之国公主梨香,自出生以来就有双亲和兄长的爱护,有令人景仰的身份地位,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除了这些呢?一旦远离长久给予她庇护的象牙塔,便会彻底沦落到比孤儿更一无所有。以前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当然了,某个银发忍者除外),唯一欠缺的就是靠自己努力获得什么的经验。 啊啊,就算是几个月前嚷着多么多么喜欢的那位木叶忍者,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在乎——大概就只有对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一样的程度吧。 梨香的脑海里恍恍惚惚有很多东西在乱窜着,身体却倦怠得一动也不想动。 白日正午,佳乃打开小黑屋的门,突然一涌而至的光明使梨香的眼睛一阵涩痛。此刻的梨香,棍伤未愈,饥不可堪,多日不见阳光,原本白嫩的脸庞憔悴枯槁得不成样子,像一个被折断四肢的破烂木偶。 佳乃看着她,缓缓开口说:“你以前是谁都不重要,但花醉屋只能有铃兰这一个人,清楚了吗?” 舍弃以前的身份成为花醉屋的妓.女铃兰——那实在是天大的耻辱。 梨香勾起嘴角冷笑着,语气中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坚决:“不、可、能。” 佳乃倚着门框而立,低头凝视着她良久,居然连烟都忘记了吸。 ——明明已经被逼迫到这般惨烈的境地,面上却无半分畏惧之色,黑眸中凌人的盛气并没有因处境糟糕而败落,反而像火焰般越烧越烈。 这样的人,即使是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吧——真不知那副柔弱得如同一折就断的花枝般的身躯,到底是从哪里迸发出这么一股决绝的勇气。 若真要探究,其实也简单得很——梨香骄蛮傲慢惯了,一时之间学不来对别人退让妥协。 秋日的阳光洒落在过道上,金纱似的光线在小黑屋门口划出一道明晃晃的分界。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与我作对,然后无声无息死在这里;一是乖乖听话,说不定日后能找到机会向我报复。自己选吧。” 佳乃说完,身姿一转毫不犹豫地走了,留着小黑屋的门扉大大敞开着。 外头传来水珠重重打落在石板上的响声,也许是有人在二楼的回廊上打翻了水盆。 梨香全身一震——这样下去,她很可能真的会命绝于此——被当作一名红颜薄命的普通妓.女,埋在露水街的某个角落,从此无人提及无人记得。 ——不!可!以! 她才不要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大名府的人找到她,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条该死的露水街! 而在此之前,暂且忍一忍又如何,屈辱又如何?有朝一日她要把遭受过的一切尽数奉还! 眼睛里怒火直冒,梨香咬紧牙关扶着墙壁站起来,朝着门外的亮光一步一步走出去。 18为成为狐狸精努力吧 「月影疏斜,断崖上一双年轻情侣紧紧相拥。那男子银发如霜,身形颀长高大,使怀里的女孩子显得更为娇小玲珑。 “怎么办,卡西君?父亲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我绝对绝对不要和卡西君分开!”女孩子啜泣着攥紧青年胸前的衣衫。 卡西心疼不已,一下一下轻抚着恋人的背:“别担心,梨香子。约定好了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和温柔的声音不同,月色中他的神情凝重得如同寒冬时节结下的冰。 “大小姐!” “梨香子大小姐!” 追赶而来的护卫的声音渐渐逼近,梨香子顿时惊慌失措,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卡西不肯撒手:“我一定不要离开卡西君!” 卡西怀抱着梨香子,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尘埃落定。 这是他选择的路——即使背负着偌大的骂名,他也要带着梨香子私奔! 一见钟情,至死不渝。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只有这点他绝不退让! “梨香子,你是否愿意随我跳下这片断崖,无论生生死死,我们永远在一起?”卡西黑色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女孩子那令他迷恋的脸。 梨香子低头向断崖下方望去,皎洁的月光下那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攥着青年衣衫的手微微颤抖着,梨香子心底一阵挣扎,终是坚定了自己追求真爱的心:“你跳,我也跳!”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 ……」 “天藏,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卡卡西朝手拿一本小书表情有点古怪的暗部后辈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啊?没有!”突然被点名的天藏吓了一跳,“嗖”的一下飞快把书本收回忍具包里,想都没想便直接否认道,“什么都没有!”——居然被注意到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卡卡西将他这番怎么看怎么像做贼心虚的动作收入眼底,将信将疑地说:“是吗。” 玄间也觉有异:“说起来,天藏君最近很好学啊,休息时间都在专心致志地看书,是在效仿卡卡西桑吗?” 这句褒贬不明的话令卡卡西的死鱼眼转向他,天藏额角冒冷汗“呵呵”干笑着。 夕日红莞尔,说了句绝对不算夸奖的话:“卡卡西看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书。” 卡卡西决定将《亲热天堂》向好青年阿斯玛大力推荐。 这些日子以来,志微小队也好,卡卡西小队也好,依然没半点公主梨香的踪迹。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的——至少已追查到暗地拐卖年轻女孩子的流浪忍者的行踪。 卡卡西四人正赶去与志微小队会合。 路途中稍作歇息,玄间衔着根千本在闭目养神,夕日红在喝水,卡卡西一如既往在看小黄.书,而天藏……竟然破天荒地也在看书。卡卡西和这个后辈出过不止一次任务,第一次见他那么勤奋地在休息的间隙挤时间看书。 真是……不能不好奇啊。 “嘛,看多点书总不是坏事。忍者学校的老师不也常说吗,修行忍术的同时也不能放松对文化知识的学习。”卡卡西煞有其事地说。 学习文化知识和《亲热天堂》这种十八.禁小黄.书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虽然很想吐槽但玄间还是忍住了。 再说,银发天才五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了,十五年前忍者学校老师说过的话难道还会记得这么清清楚楚吗!一定是随口胡扯的吧绝对是! 虽然话里的意思是没什么问题,但夕日红和玄间才不相信他是为了「学习文化知识」才对《亲热天堂》手不释卷的。 天藏心虚地挠着后脑勺打哈哈道:“只是一本和建筑相关的书而已啦。”——因演技太烂没什么说服力,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哦?借我看看。”第一技师说着,瞬身转移身形如闪。天藏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连他的动作都未看清,就见他手上拿着那本粉红色小书翻阅起来。 ——糟糕!!! “你那根本就是强抢吧卡卡西前辈!”天藏难得会那么大声激动地跟前辈说话,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伸手过去欲抢回书,嘴上垂死挣扎地说:“我的书不适合卡卡西前辈看啦!” “别在意,我偶尔也会想看看《亲热天堂》以外的书换换口味。”卡卡西一边躲避后辈的攻势一边说,一点也不影响他一目十行翻阅粉红小书,眼皮连抬都没抬。 天藏暗恨瞬身术没他学得好啊可恶! 卡卡西的死鱼眼里神色有些奇怪——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面罩下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抽啊抽。 天藏知道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背脊上寒气直逼啊嘤嘤嘤。 见状,夕日红和玄间也凑过来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建筑相关的书令你们那么在意?” 卡卡西立即“啪”一声合上书,右眼一弯对天藏说:“任务期间沉迷无关书籍,没收。回去后再补交一万字检讨书吧。” “欸——?!”天藏大受打击,“太过分了!卡卡西前辈不也经常在任务期间看《亲热天堂》吗!!” “嘛,我跟你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卡卡西欺负后辈似乎欺负得很上瘾:“因为——我是队长哦。就是这样。” 天藏瞬间像个漏气的气球般蔫了下去,反抗的声音只敢在心里张牙舞爪——活该你被刁蛮的公主一见钟情啊可恶的家伙!! 玄间和夕日红也只能在一旁为他默哀。 卡卡西把没收回来的书放进自己的忍具包里,微颤的指尖并不如他面上所表现的那样从容淡定——什么「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写出这种东西的人应该被处以一百遍千年杀! *** 北野城,露水街,花醉屋。 佳乃说要亲自调.教梨香,桔梗和百合子都吃了一惊。桔梗也是从小就按花魁的标准来培养的,却是跟在上任花魁的身边慢慢成长起来。 据说佳乃曾是她那个时代露水街最出名的花魁,但自从当了花醉屋的老板娘,别说接客,连自己店里颇具备资质的女孩子都不曾亲自教导过。 桔梗笑道:“看来铃兰很合妈妈桑的眼缘呢。” 佳乃脸色淡淡的:“只不过是日子无聊,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百合子看了眼坐在一旁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梨香,目光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其它什么,也笑了:“铃兰这孩子可不像当年的桔梗那么识时务,恐怕只有妈妈桑才能治得了她呢。” 百合子十句话中必定有八句是对桔梗明嘲暗讽的,而桔梗从来不与她争辩。 心中清楚从露水街逃出去无望,此时的梨香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让父母兄长知道她在这里。 这个边境小城离大名府那么远,即使侥幸逃出去也很难说能不能平安回到大名府。 梨香纠结到眉心都拧成一团了。 在火之国,不,无论在哪个国家,但凡有点家世的女孩子,皆从小被要求修行琴棋书诗茶花香等雅道。家世越好,请的老师就会越有名,教出的小姐也就越多才多艺。 佳乃问梨香的琴棋书诗茶花香等技艺学到了何种程度,梨香很坦然地向她展示一番。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 “你还敢说自己是公主?哈,哪个国家的公主琴棋书诗茶花香会无一精通?退一万步来说吧,如果你真是正牌的公主梨香,那真真是火之国最大的耻辱!” 梨香大怒:“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见过多少个国家的公主?谁说公主就一定要会那些华而不实的雅道?!” 百合子忍不住说:“别说是一国公主,稍微富足些的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像你这般对琴棋书诗茶花香一窍不通。就算是你看不起的妓.女,论才艺也比你好太多了!” 佳乃气馁地摇摇头:“对你通晓富家小姐的雅道抱有期待的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梨香皱着眉头不屑道:“才艺雅道这些东西,我喜欢学就学,不喜欢学就不学,又不以此营生!” 大名府当然是有专门的老师教导梨香种种雅道的,而且还是全国最负盛名的艺师。从梨香很小的时候起,负责教导她的艺师就不下十个。但梨香绝对不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至少对修习雅道连三分钟热度都没有,导致连最出色的艺师都未能将她教导成淑娴文雅的好公主。 起初秀德还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导她,梨香却从来都当她兄长的话为耳边风。秀德恨铁不成钢,当年还很傻很天真地祈望身处尊位的父母能管束好梨香,谁知反被志治美数落:“秀德一点也不知道疼爱幼小的妹妹,居然逼迫梨香做不喜欢做的事情,男孩子就是太过自大了完全不懂得体贴!” 秀德对他这个不明事理的母亲很是不满:“就是为梨香好才要督促她修身养性,母上才是根本不明白溺爱等于残害!” 纵然秀德说到这个份上,志治美恍若未闻就算了,连大名都是非不分,一味偏袒小女儿:“梨香不精通这些又怎样?日后又不必靠此为生。若真有兴致,随时传召艺师即可。又不是卖艺的,何需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身。” 秀德觉得他没办法和这对顽固不化的父母沟通。 梨香自然欢呼雀跃,从此任性妄为变本加厉,一点都体会不到她兄长的良苦用心。秀德常常没好气地说:“你大概是五大国中最不学无术的公主了!” 切,她是火之国唯一的公主,就算不学无术也照样能在火之国横着走! “铃兰。” 佳乃的声音将梨香从沉浸在往事中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梨香气恼地抿抿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不情不愿地应道:“干嘛。” 啊啊,没有大名府的庇护,别说整个火之国,就连这小小的露水街她都寸步难行。 梨香一刻未减对这条街和这里的女人的怨恨。 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口下令夷平这条街才如此委曲求全的! “既然你才艺不精,就设法令男人看见你便无暇顾及其他吧。” 梨香:“?” 佳乃笑得十分妖娆:“为成为火之国最擅长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而努力吧。” ……果然还是要趁早一把火将这里烧得连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赠予霸王的孩纸↖(^w^)↗ 19如何成为一名好妓女 十一月的北野城已经开始下雪了,露水街的嫖.客相比其他时节少了许多。然而即使在一年中生意最暗淡的季节,花醉屋的妓.女们也清闲不起来。梨香当然也没法闲着。 虽然花魁通常要精通种种技艺,但妓.女归根到底都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职业。佳乃给梨香上的第一堂课,也可以说是入门知识——抛媚眼和发嗲。 对于梨香这种连看几眼《亲热天堂》都面红耳赤的未经人事的纯情少女,难免羞涩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我才不做这种下流的事!” 桔梗掩嘴而笑:“这还只是表面功夫呢。” 百合子难得没有奚落她,大概也觉得梨香的反应很好笑:“这样就接受不了了?以后你还要学习如何在男人身上移动和如何发出销.魂的呻.吟声呢!” 梨香心头窜起一股怒火,纵使骄蛮跋扈,到底出身尊贵,骂人的词汇有限得很:“淫.荡!无耻!” 百合子“哈哈哈”大笑起来:“不淫.荡的妓.女算什么好.妓.女!” 梨香满面通红:“再好的妓.女也不过是些低贱的女人!” 百合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你以为是女人都可以当妓.女吗?如果你不是比别人幸运些,有上天恩赐的这副好皮囊,就算怎么哀求也只能像菊子一样在厨房打杂呢!” “打杂也比做这种下流的事情好!” 佳乃静静抽着烟,听她这么说,便开口道:“那你有空就去厨房帮菊子的忙吧。当然了,媚功的学习也不能耽误。” 梨香一脸「威武不能屈」的神情瞪向她。 佳乃在吐出烟雾的时候笑了,语气也是很轻松的:“如果连基本的功夫你都学不会,就没必要生存在露水街了。我会挑个风水宝地让你安息的,说不定来世还能投胎到好人家呢,尽管放心好了。” ——能放心就怪了! 梨香漂亮的脸蛋刹那间血色全无。 她还没有将露水街夷为平地绝对不能死!! 自此之后,梨香的学习能力飞速增长。 相对于佳乃、桔梗和百合子这些她厌恶的低贱的妓.女,梨香更愿意和菊子待在一起,或许也有因为她们年纪相近的缘故吧。佳乃让梨香帮菊子的忙,菊子便让她帮着做饭——梨香哪里会做什么饭。 在将厨房搞得一团糟之后,梨香被菊子几乎要哭出来的话音恳求在旁边好好坐着就行了。梨香撇撇嘴坐在木门槛上,无一丝悔意地看着菊子忙前忙后收拾烂摊子。 现在烧不了整条露水街,烧掉这个厨房解解恨貌似也不错。——梨香偶尔会冒出这样的恶劣念头,然而与之同时脑海中却响起佳乃那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挑个风水宝地让你安息哦”之类的。 梨香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了——绝不能行差踏错让那个可恶的老女人抓住把柄! 不得不说,威胁什么的对此时的梨香来说真是太有效了。 菊子忙碌而有条不紊的身影令梨香蓦地想起侍女良子。 她们一行遭遇盗匪那时,良子第一反应就是挡在她面前。纤细的身躯虽然颤颤巍巍,却很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但总有人愿意为保护别人而死。以前不觉得,如今不得已地经历过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后,梨香终于明白到别人对你好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贵为一国公主。 “铃兰,我教你做饭吧!”菊子收拾好厨房,一边洗食材一边笑道。 梨香一口回绝:“不要。” 菊子不解:“为什么呀?” “我为什么要学那种事情!” 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菊子却露出一个仿若大姐姐包容不懂事的妹妹般的笑容:“你以后嫁了人,总要为丈夫和孩子做饭的啊。” 梨香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担心这个的必要。 单是去一趟木叶,大名夫妇就让二十多个侍从跟着伺候她,生怕她离开家有一丁点不习惯。即使用脚趾头想也可想象得到,倘若真到结婚的时候,宠爱女儿的大名夫妇说不定会亲自挑选数量巨大的侍从跟着小女儿陪嫁过去呢。 不用别人说,梨香也知道自己将来的结婚对象一定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权贵子弟。 完全没必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啊。 “虽然很多妓.女都只能在露水街孤独终老,但铃兰你那么漂亮,一定有人愿意为你赎身娶你回去的。如果能遇到一个痴情的客人,说不定会以正妻之礼迎娶你哦!”菊子说到这里,不禁羡慕起来。 ——如果逃不出去,等待着她的将是多么可怕的未来啊! 梨香打了个寒颤。 佳乃问起梨香是否能在厨艺上帮上忙,菊子支支吾吾话不成句。 ——不添乱就已经很好了,实在不能指望她帮忙。好女孩菊子是不会这样打朋友的小报告的。 然而佳乃心思透彻,看了菊子为难的脸色便当即会意,说着无论如何都要检验梨香近日在厨房修行的成果,让菊子站在一旁不许插手。 然后梨香在盐和糖都分不清的情况下,纡尊降贵做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道料理。菊子只看了一眼便不忍直视。 佳乃看了看面前精致瓷碟里的不明物体,居然敢伸出筷子去试吃,而后眉心微微蹙起,很平静淡定地说:“你还真的除了相貌之外一无是处哟。” 梨香气极。 “算了,以后你就吃自己做的饭吧。” ……这是一个多么恶毒的决定啊。 梨香脸色黑如锅底,心里咒骂着变态老太婆讨厌死了! *** 北野城和铁之国接壤,来往于两国的商队络绎不绝。一日傍晚,露水街的竹灯笼刚刚亮起,几个商人模样的男人踏雪来到花醉屋。 “我们啊,是从上松来的商贾。”其中一个男人说,又指了指当中较为年轻的栗发男人,用的却是敬称,“这位是江崎少爷,上松最大的药材商的继承人,真是年轻有为呢,哈哈。” 陪酒的妓.女立即恭维起那位江崎少爷来。 江崎嘴里忙说着“不敢当、不敢当”,脸上的神色却是飘飘然一点也不谦逊。 梨香最厌恶这种虚伪的人。 梨香在花醉屋一个多月,每天在佳乃的淫威下学习各种令她很不齿的媚功手段,虽说还不至于能接客,但佳乃时常让她跟在桔梗和百合子身边为客人斟酒。梨香怀着一股屈辱的怒火面从腹诽。 “江崎少爷是第一次来,你们要使出浑身解数招呼他哦!”另一个男人操着上松口音的大嗓门说。 百合子几乎半个身子斜倚在江崎怀里,闻言娇笑道:“那是当然的了。说起来,江崎少爷长得可真俊啊,都要把我们这些姑娘比下去了。” 梨香抬头看了看江崎,纵然见过的美男子不在其数,也不得不承认江崎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作为男人来讲的确过于漂亮了点。 然而看在眼里却会立刻浮上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这个江崎少爷,就像是男版的桔梗。 百合子一定是第一眼就发觉了,却一直保持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是,堂堂大药材商的继承人如果和一个妓.女长得那么相像,任谁都不会高兴。 桔梗今天被二阶堂点了名,没有出现在这里。 “嘿嘿,难怪别人都说百合子小姐的嘴巴像涂了蜜糖啊!”大嗓门男人说,“不过,花醉屋的新人真是漂亮得令人心神荡漾呢,老板娘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大嗓门男人眯起的眼睛犹如一条细线,醉醺醺的目光在梨香身上来来回回滑动,嘴角噙着嫖.客与妓.女打情骂俏时特有的轻浮笑意。 梨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旋即被百合子从矮桌下捏了一把,唯有忍让着铁青着脸不作声。梨香因心情极其郁闷,自踏入茶室以来任身旁众人如何嬉笑闹趣,就是没出过一句声。 百合子连忙笑着打圆场:“得到您的赞赏真是不胜荣幸,我一定会转达给妈妈桑的。” “漂亮是漂亮,可惜啊,是个哑巴吗?”江崎一手搂着百合子的肩,另一只手伸过来意欲触摸梨香的脸颊。 梨香一把拂开他的手。 “喂!你!”商队中同行的男人朝梨香吼道。 江崎抬手制止了他:“男人怎么可以对漂亮的女孩子动粗呢,太不解风情了,西尾。”说着,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将见底的酒杯伸到梨香面前,“是我鲁莽了,自罚三杯向小姐道歉。” 江崎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桔梗了。 百合子朝梨香使眼色:“铃兰,难得江崎少爷那么体贴,还不快斟酒!” 梨香只想用酒壶砸死这群男人。 酒水在瓷杯里漾起细小的水纹,江崎果然很干脆地连饮三杯,茶室内众人拍手叫好。梨香放下酒壶,眸光一转就看见江崎掏出一小沓钱放在她面前。 金银珠宝,钱财衣物——大方的客人打赏给妓.女的东西不外乎这几样,而当中现钱是最直接、最不用花心思的一样。 “总觉得铃兰小姐斟的酒特别好喝啊。”江崎说。 江崎虽是第一次来花醉屋,却是常年混迹于风月场所的老手了。 梨香盯着面前的纸币片刻,视线转到江崎脸上,嘴角一扯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大概都喝到脑子里去了吧。” 在众人惊讶于「哑巴居然能开口说话」而未作出反应之时,百合子头疼地默默扶额——妈妈桑为什么要把这么棘手的死丫头扔给她! 20上松大药材商继承人 志微小队加上卡卡西小队一共八人到达会合地点的时候,只见那些嫌疑重大的流浪忍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全没了气息。 玄间和天藏察看尸体和现场的打斗痕迹,报告道:“大概是内讧。” 从事盗贼勾当的流浪忍者因钱财分赃而大打出手是常事。夕日红蹙起眉头说:“同归于尽了吗,这样一来,唯一的线索也没了。” 卡卡西的神色凝重得像火影岩上的初代目雕像。 “我们要回村子了,今早收到三代目的飞鹰传信,有另外的任务。”志微说,“寻找公主就交给你们了。” 与他同队的三人纷纷向卡卡西小队表示任重而道远。 玄间看了眼地上流浪忍者的尸体:“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头绪啊。” “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一根一根地找。”卡卡西说,“我们分头行动吧。” 天藏最佩服这个暗部前辈的,就是无论任务陷入怎样的绝境,他总能冷静从容地应对。而到最后,事情的结果总会证明他是对的。以往如此,这次也一定如此。——深受火影看好的暗部新人突然信心大增。 东南西北——卡卡西小队四人各自负责一个方向。 卡卡西前往的是与北野城相反的南方。 *** 江崎又来了。 这位大药材商的继承人几乎天天光临花醉屋。 哪怕最初之时被梨香讥讽酒水喝到脑子里去了,他仿佛完全不在意似的笑笑道:“铃兰小姐真是伶牙俐齿。” 那大度的风范映衬着过分漂亮的脸孔,在花醉屋的妓.女中博得一阵好评。 “江崎少爷一定是给面子百合子姐姐,才不跟铃兰计较的吧。”刻意奉承百合子的妓.女说。 随即又有另一名妓.女附和道:“是啊是啊,江崎少爷真是在乎百合子姐姐呢!” 百合子嗤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这些对她阿谀奉承的人,一旦某天她地位不再,落井下石的必定也是她们。——百合子太清楚游女屋里的人情世故了。 花醉屋的花魁虽是桔梗,但百合子的人气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也只有她,才敢时时对桔梗明嘲暗讽。 桔梗一向温顺,鲜少会对人恶言相向,这么多年来无论百合子说了多么难听的话,一直好脾气地容忍着。 久而久之,在花醉屋中,百合子的威信慢慢慢慢超过了花魁桔梗。至少,花心思讨好百合子的妓.女比讨好桔梗的.女要多很多。佳乃对此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江崎今晚依然点了百合子作陪,在旁斟酒的依然是梨香。 “铃兰小姐的故乡是哪里?”嬉笑间,江崎突然问道。 梨香不欲理他,见百合子暗暗地朝她使了个眼色,眸光一转看见纸门外缓缓走过的身影有点像佳乃,便随口乱说了一个地名:“吉田。” 吉田是菊子的故乡。 江崎闻言轻笑道:“原来是有名的水乡吉田,难怪能养育出铃兰小姐这么水灵灵的女孩子啊。” 这种嫖.客与妓.女间的言语挑逗梨香已经不陌生了,也不会再像初时那样涨红了脸又气又恼却不知所措。一般来讲梨香只会给对方投去个冷眼,然而不知为什么,这个江崎总令她觉得十分讨厌。 梨香端着酒壶的手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 媚眼如丝。 江崎闪了闪神。 作为风月场所的常客,江崎睡过的妓.女不算少。又因家境富裕,出手大方,能在他身边伺候的皆是姿色卓绝的上等妓.女。这次随商队来到北野城,深感这大名鼎鼎的火之国第一花柳街果然不负盛名。虽未能请来花魁作陪,但放眼望去,整个花醉屋的妓.女竟无一庸脂俗粉。 难怪之前到过北野的商队回去后都对这边境小城念念不忘啊。 “上松能养育出江崎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一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啊。”百合子娇笑着说。 旋即附和声一片。 百合子紧接着又道:“听说江崎少爷是家中独子?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兄弟姐妹帮衬着,压力必定很大呢。” 江崎笑了笑说:“原本倒是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的,可惜十几年前失了踪,大家都说凶多吉少了,双亲曾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他的神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别人家的事情。 双胞胎通常相貌酷似,而说到和江崎相貌相似的女子,则不能不想起一个人。 果然,已有几分醉意的大嗓门男人立即口无遮拦地嚷道:“说起这个,花醉屋的花魁桔梗小姐就很像江崎少爷啊!说不定就是少爷失踪多年的妹妹呢!江崎少爷还没见过桔梗小姐吧……”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妓.女,“你,快去请桔梗小姐过来!” 被指的妓.女满面难色地看着百合子。 百合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江崎。 梨香记得菊子曾无意中说过,桔梗的故乡是上松城。 说不定……? 梨香也看向江崎。 江崎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脸淡淡的笑意,以及那笑意中显而易见的不屑。仿佛只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似的,若无其事地晃晃手中的空酒杯,示意梨香给他斟酒。酒水刚好没过杯口时,他轻轻吹一口气,水纹在半指宽的杯口内荡漾开来。 “我妹妹,大概已经死了吧。世上相像的人那么多,真是令人为难呢。” 百合子掩在和服袖口下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不明神色一闪而过,快得犹如蜻蜓点水,旋即像条蛇般朝江崎的怀里软软地斜倒下去,笑道:“我可是希望世上多几个像江崎少爷一样的美男子哦。” 江崎的手滑入她的和服之内。 茶室里即时又恢复了各种调.情娇嗔的嬉笑声。 梨香的疑惑戛然而止,没好气地瞪了眼已经像麦芽糖般黏在一起的江崎和百合子。 百忙之中的江崎居然还能在吻百合子的间隙睁眼看向梨香,眼眸中蕴蓄着挑.逗的笑意。 梨香视若无睹地低头整理酒杯。衣领外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宛若凝脂白玉,江崎亲吻百合子的动作一滞,一手搂着百合子,一手朝梨香伸了过去。 梨香扫了他一眼,双膝往后挪了挪。 ——这样邀请似的举动是想干什么!3P吗!! 与其说是在佳乃的调.教下,莫如说是因在花醉屋耳濡目染,梨香那眼神里的媚态可谓是日渐成形。她眼睛本来就生得好看,只轻轻一睨一瞟再眼帘半垂,秋波流转顾盼生姿。 “真是没办法啊,铃兰小姐光是一双眸子就能看得男人心痒痒的了。”江崎似真似假地感叹道。 百合子笑了起来,在他怀中理了理混乱不堪的衣衫:“一边和我缠绵,一边还顾着看别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说的就是您这种男人哟。”说着,食指在他胸膛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记。 “都怪百合子小姐把这么一个美人儿放在身边啊,难道就不怕被铃兰小姐抢走客人吗?”江崎调笑道。 “是妈妈桑的主意我也没办法呀,”百合子佯作苦恼叹息道,“这不,江崎少爷的注意力不就被这丫头抢去一大半了嘛!” 江崎大笑。 ——这对嫖.客和妓.女**的时候可以不拿别人当话题吗! 梨香想将手上的酒都泼到他们身上。 江崎离开百合子,几个跨步走到梨香面前,附身在她耳边带着无限赞美地说道:“铃兰小姐全身都散发着处.女的芬芳啊。” 百合子的笑容刹那间僵在脸上。——比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富家千金更讨厌的就是常年混迹妓院却有处女情结的男人!!! 梨香倏地站起来,江崎惊讶地看着她。 “没酒了,我去装酒。”语毕,她面无表情地拉开纸门走出去。 外头的天空星辰点点,月亮不知道躲在哪块云朵的背后了。凛凛而清爽的夜风令梨香忍不住深深呼吸,却如何也拂不走心头的愠怒。 在厨房与菊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梨香瞥见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棕色纸包。 “那是什么?” “啊?泻药。梅桑要的,听说便秘了好多天了。为此妈妈桑都不让她接客人呢。”菊子解释道。 梨香当即伸出手:“我也要。” 菊子一愣。 梨香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百合子要的,她最近减肥。” “哦哦。”菊子了然,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模一样的棕色纸包给她,灿然笑道:“铃兰,你和客人相处得很好嘛。我都说了,只要你肯用心,一定会成为出色的花魁的!” 梨香一点也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什么鬼花魁,谁爱当谁当! 菊子走后,梨香动作干净利落地把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全倒进酒壶里,粉末一遇上酒水,顷刻间融化得无影无踪。 梨香终于得瑟地阴阴而笑。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百合子抱臂站在门口,吓得她差点打翻手中的「特制」清酒,而后佯作镇定地稳稳神道:“你不在茶室里陪客,来厨房干嘛?” 百合子耸耸肩:“回房补个妆,刚好路过。你快点,别让客人久等了。” 梨香捂紧酒壶快步走在她前方。 茶室里的气氛很快又高涨起来,大嗓门男人仗着醉意跳起不伦不类的舞来,百合子变换着方式向江崎劝酒,直到他把梨香「特制」的清酒喝得一滴不剩才消停。 夜色渐渐深沉。 大嗓门男人和伺候他的妓.女转移到另一个隔间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江崎眯着醉眼说要和百合子共度良宵,还有一句“铃兰小姐能和我们一起就最好了”。 梨香祝他在欲.火焚身的同时便意也焚身。 “铃兰。” 从外面阖上纸门之时冷不防被百合子叫住,梨香抬眸,只见百合子挑眉勾唇:“我一点也不需要减肥。” 梨香怔了怔,视线中江崎开始扯百合子和他自己的衣服,连忙“砰”的拉上门,捂着耳朵小跑远离从各个隔间里传出的“啊嗯哈唔……”的声音。 翌日清晨,大药材商的少爷江崎是脸色苍白、双腿酸软地被人抬出花醉屋的。 作者有话要说:呐!你们呼唤的卡卡西出来啦!!【这种露个脸的酱油打得真干脆=_,=(拍死) 21世上的无奈岂止一二 江崎离开北野城那日,桔梗在花醉屋二楼的阳台上站了很久。面朝着露水街街口的方向,目光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花醉屋位于露水街中央,这条街道那么长,在二楼的阳台上是望不见街口的光景的。 桔梗低眉顺眼的样子令梨香觉得十分不爽。 “那个药材商的继承人,是你的哥哥吧?”梨香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么难得才有机缘和家人重逢,你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与他相认?” 如果秀德来到露水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梨香一定会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哭诉她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啊啊,顺便叫他派人夷平这条低.贱的花柳街。 江崎和桔梗是孖生兄妹这件事,纵然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承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世界再大,也不会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相像至此。 就算对家和亲人的记忆所剩无几,桔梗仍然记得她的故乡是长年无冬的上松城,有个常常和她玩捉迷藏的孖生哥哥。 光是凭这两点,已经足以让她确定江崎就是她多年不见的兄长。 然而这些日子江崎天天光临花醉屋,桔梗却一直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有一次在茶室外徘徊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叹叹气走了回去。 梨香非常不能理解她脸上的懦弱和退缩。 桔梗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转身步入屋内:“因为我啊,早就认命了。” 梨香皱起眉头,讥笑道:“认命?上天多么艰难才安排你与失散十几年的家人重逢,你却连见面的胆量都没有,这算认什么命?” 桔梗停步回头看她:“你现在还明白不了啊,铃兰。等数年之后,你以一名妓.女的身份去得知到来的嫖客很可能是久未相见的家人,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梨香怔了怔,回过神来时桔梗已经不在跟前了。 百合子从旁边的储物间里轻步走出来,和梨香一样倚着阳台的木栏杆吹冷风。 午后的露水街还处于一派宁静之中,甚至可以听闻不知从哪间游女屋里传出的妈妈桑呵斥妓.女的骂声。 无论菊子如何好话说尽,佳乃在梨香心目中已定型为「讨厌的老太婆」,但梨香的确从未见过她斥骂别人,连稍稍提声讲话的时候都没有,永远是一副好整以暇、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 相比之下,年纪与佳乃相差无几的志治美就鲜少有气定神闲的时候了。对宠物的过分热情和对小女儿的过分偏爱,使她一遇上和这两者有关的事情便大惊小怪、小题大做,恃着自己尊贵的身份做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但梨香就是依赖并深爱着这样的母亲。 与秀德将别人视为父亲的最佳人选不同,梨香从来不能想象大名和志治美之外的人作为自己的双亲。 “那个家,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好一会梨香才反应过来百合子说的是桔梗。 梨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楼下的街道上,桔梗提着剩饭剩菜去喂墙角的流浪猫。 “江崎说了吧,他的双胞胎妹妹已经死了。”百合子的目光从桔梗身上转到对面的七彩玻璃屋瓦上。 这么多年来音讯全无,江崎一家已经当她是不幸遇难了。 如果她还活着,以一个卖笑承欢的妓.女的身份活着,对于上松城颇有名望的大药材商江崎家来说,还不如当她早就死了呢。 他们一定害怕传出「江崎家的千金小姐曾被拐卖到露水街做妓.女」这样莫大的丑闻而沦落为全城笑柄。 “家族的脸面摆在那里,是不会有任何人承认她的。”百合子幽幽地说。 不知要花费多少运气才能遇上多年不见的家人,这一错过,可能余生也不一定有机会再相见,纵然是这样,却任由彼此擦身而过——梨香远远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逆来顺受的妥协。 秀德会不会为了大名府的声誉而舍弃妹妹?——不会,梨香知道她的兄长绝不会把任何东西置于家人之上。 哪怕她是五大国中风评最不好的公主,哪怕她任性地拒绝成长为他所期待的模样,秀德常常不满她这样那样的行为,但从来没觉得有这么一个妹妹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不止是秀德,还有大名和志治美,什么狗屁声誉名望比不上梨香一根头发。 火之国公主梨香,最值得骄傲的并非是她的出生,而是她拥有真心深爱着彼此的父母兄长,尽管口头上谁也不肯承认。——也许梨香现在还不能有此觉悟,但她凭直觉地坚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父母兄长绝不会将她置之不顾。 “桔梗她……这不是很可怜吗?”梨香嘟哝着。 “可怜?”百合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唇角的嘲讽犹如白色墙壁上抹不掉的蚊子血般,“会在这里的,谁不是可怜人?”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梨香的脸,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浓:“你不也是可怜人之一嘛,铃兰。” 梨香迎上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我和你们这些自暴自弃的女人不同,我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寒风也不及她气势凛冽。 百合子一时怔了怔。 想离开露水街的女人她见得多了,大多抱着搏一搏、赌一把的心态——逃得出去是侥幸,逃不出去也是情理之中。从来无一人能成功,大家也就习惯了露水街是个坚不可摧的囚笼。 然而梨香并不像那些女人般孤注一掷、成败由天,不管被佳乃和百合子如何打压泼冷水,自始至终她都坚信自己能够离开这里——虽然不知她的这股笃定从何而来。 少女脸上飞扬的神采与这条暮气沉沉的街道格格不入。 百合子的眼神不可察觉地变了变,竟难得地没有说出一句冷言冷语。 *** 北野城毗邻铁之国,露水街时常有武士光顾。又因这条火之国第一花柳街艳名远播,路过的各国忍者也有不少为寻欢作乐而留宿。 毕竟说到底,武士也好忍者也好,但凡男人,右手再怎么好使也比不过温香软玉在怀。 梨香在木叶村两个月,从不知低调为何物,加上她与第一技师卡卡西之间“扑朔迷离”的“感情纠葛”,故此绝大部分木叶忍者都认识她。 可惜梨香在露水街没有见过木叶的忍者。 十二月,北野城内的湖泊全都结了冰。从未在如此寒冷的地方度过冬天,梨香一步也不敢离开二十四小时开着暖炉的花醉屋。 “一出去就立即会变成人形冰棍了吧。”梨香窝在暖炉桌下,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惧色轻而易见。 菊子笑了笑:“以后习惯了就好啦。” 晌午的阳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稀稀薄薄的,感觉不到一点暖和的温度。 梨香随手把抱枕塞到脑后,打算睡个舒服的午觉,听见菊子的话,一边闭上眼睛一边说:“我在这里可没什么「以后」。” 菊子愣了下后看向她,只见少女的肤色如白瓷,睡姿优雅,只是眉心连睡着时也仍旧是蹙着的。 “从来没有逃跑的女孩子能成功离开露水街啊,铃兰。”菊子有点难过地低声嘀咕着。 梨香的呼吸绵长而平稳。 当晚入夜,花醉屋只有三五个客人,桔梗和百合子在茶室里陪着他们,梨香本应一早在旁伺候,因下午睡得太久,现在才磨磨蹭蹭地过来。 佳乃在门外叮嘱她:“这几个客人都是忍者,随随便便一个忍术就可以将整条露水街化为乌有,你可不要又惹祸了。” 梨香每次听闻有忍者到来便不由得生出一股强烈的希望,探头从门缝间望进去,却发现那几个男人额前的护额陌生得她根本认不出是哪个忍村的。 ——不是木叶的忍者。 梨香无比失望地像棵蔫掉的向日葵。 佳乃淡淡扫她一眼:“你在期待什么。” 梨香信口胡诌:“还以为是什么有名的忍者呢。”转念一想,又问道:“这几个不知名忍村的忍者居然有钱请得起桔梗和百合子?” 作为花醉屋的两大支柱,桔梗和百合子可谓身价不菲,向来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小忍村的穷忍者不在此列。 佳乃朝茶室内瞥了眼,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梨香厌恶地侧侧脑袋抬手挥散二手烟。 “这几个是汤之国的忍者,据说被那个海运公司的社长卡多雇佣为手下,大发了一笔横财啊。” “卡多?” “啊,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大富豪呢。” ……不认识。和她没关系。救不了她。 梨香撇撇嘴——那些愚蠢的侍卫和忍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啊! “进去吧,还愣着干嘛?” 佳乃的声音又一次将梨香拉回现实。 梨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拉开纸门,恰好听见茶室里一名忍者高声笑嚷道: “……说起这个,今年最值钱的忍者当然是COPY忍者旗木卡卡西啊,火之国的公主不是说要用整座北野城和木叶交换那个男人嘛哈哈哈哈!” 梨香还没从门框上收回的手几乎要把纸门攥破。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被工作搞得昏头转向,不能及时回留言真是抱歉了><周末再来一条一条回哈~爱你们=333= 22第一技师有个猪鼻子 男人和女人的笑声像聒噪的鸦声般充斥在茶室内。这些八卦的□和忍者仍在兴致高涨地谈论着几个月前的「忍界娱乐大事件」,为首的男人说话时眉飞色舞唾液横飞。 “那个火之国公主一定没见过多少男人,随随便便一个木叶忍者就将她迷得神魂颠倒啦!” “别这样说嘛,写轮眼卡卡西可是在各国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哦!” “可惜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真是令人好奇啊。” 梨香心中一动。 “故弄玄虚而已啦,中村桑你也可以戴个面罩吸引公主注意啊。” 中村——也就是为首的男人,甩甩手一脸敬谢不敏:“免了免了,你可别诅咒我,汤之国的丑公主实在是令人难以提起食欲。” 听他这么说,妓.女们笑得东倒西歪。 “倒是传闻火之国的公主当数国内第一美人哦。”有忍者插嘴道,醉意爬上他的面庞,通红通红的犹如烤熟的红薯。 “不要太当真了,传闻这东西,信一成都嫌多。说不定也是个和汤之国公主不相上下的丑公主呢,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笑成一片。当然了,被人和出了名的汤之国丑公主相提并论的梨香除外。 梨香气得双手颤抖,几欲捏碎手中的酒壶酒杯。幸好众人忙着调笑,无人察觉她的异样。 桔梗一边劝酒一边打趣道:“那位大名鼎鼎的COPY忍者是个怎样的人我是不了解啦,但如果是中村大人的话,一定会将我们火之国公主的芳心偷走喽。” …… ……梨香觉得,先前因江崎事件对桔梗抱以十二分同情的她真是太愚蠢了!! 居然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她就算看上木叶的迈特凯,也不会看上这个叫中村什么的男人好吗! 梨香的表情不由得浮现出些微扭曲。 中村仰头大笑,来回摩挲着桔梗纤细的手:“我对公主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才没什么兴趣呢!作为男人来讲,如果可以选择,谁会娶那样一个得罪不起的女人来当老婆啊!还不如天天沉溺在花醉屋的温柔乡中呢。” “就是啊,”有人高声附和道,“与其娶一座颐指气使的大佛回去活受罪,莫如娶一位像桔梗小姐这样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才是天大的享受呢。” “所以啊,COPY忍者一听到火之国公主说喜欢他,二话不说就借故逃跑了!” “哈哈哈,连我都忍不住为COPY忍者抹下一把同情泪啊。” 大笑声此起彼伏,在梨香的面目抑制不住愈渐狰狞之际,不知是谁铿锵有力地用宣告的口吻总结道:“宁娶妓.女,不娶公主!” 哐当—— 愤怒破表,梨香掀桌而起。 酒壶和杯碟散落在榻榻米上,酒水洒了一地,碟子里的精致点心均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茶室里狼藉不已。 百合子回过神来喝道:“铃兰,你干什么!” 梨香怒气冲冲的面容犹如修罗场中的夜叉——从这种木叶动动一根指头就能捏死的小忍村里出来的忍者,果然令她极其火大啊啊啊! 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宁娶妓.女,不娶公主」,哪个公主会看上他们一定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袋有问题!没有第三种可能! 气死了气死了!!! “怎么回事?”大概是听到声响,佳乃拉开纸门踏入茶室问道。一般的客人就算了,惹怒了忍者可不是件小事,凭花醉屋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妓.女和十几个打手,在忍者面前只能任其宰割,根本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故此刚才她才对梨香千叮万嘱要机灵乖巧。 可惜梨香从来不是什么乖巧的女孩子。 茶室内十几道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面容狰狞的少女身上。 梨香深深吸了吸气,脸色如何也缓和不下来,往旁边一个忍者身后缩了缩,指着一处墙角说:“有蟑螂。” 的确是有一只体型肥硕的蟑螂正沿着墙根爬行。 众人松了一口气,桔梗嗔责道:“不过一只蟑螂而已,好好说就行了,干嘛那么大反应?吓了我一大跳呢。”说着抚了抚胸口,仿佛真的余惊未定的样子。 “哈哈,女孩子害怕这些丑陋恶心的虫子也无可厚非嘛。令铃兰小姐受惊了实在是太可恶了,我马上就让它从这世上消失吧!”梨香面前的忍者大概是从未被女孩子这样依赖(伪),突然男子汉气概势如破竹,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说道。 其他忍者也只当是「女孩子怕蟑螂」,纷纷笑着安抚身边花容失色装柔弱的妓.女。 美人总是能受到特别优待。 若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说怕蟑螂——谁理你啊! 百合子一如既往不放过任何一个讥笑别人的机会:“一只蟑螂就吓成这样,你真是太没用了啊,铃兰……啊啊啊!!”话都没说完,备受注目的蟑螂君猛地飞到她的发簪上,百合子立即逃窜着发出尖叫连连。 梨香在心中为善解人意的蟑螂勇士竖起大拇指。 一阵混乱过后,立下丰功伟绩的蟑螂君被一名忍者用忍术将之灰飞烟灭。梨香在为蟑螂君默哀的同时十分不以为然,用忍术来消灭蟑螂——这种向普通人炫耀忍术的事情果然只有小忍村的三流忍者才会做。 然而在场的妓.女皆惊叹地拍手恭维着“忍者大人好厉害!”——虽然这样的恭维十有八.九并非出自真心。 梨香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佳乃笑语盈盈地向几名忍者道着歉,后者一概表示“保护漂亮的女孩子是忍者的责任”云云。——当然了,稍后和漂亮的女孩子滚床单也是他们今晚的「责任」。 佳乃出去后,百合子说要回房整理妆容,桔梗也说衣袖被酒水溅湿要回房更衣,两人便双双离席。通常这种情况下,梨香是最勤于找借口离席的,但今天的梨香竟乖乖地待在茶室内。 席间只剩下梨香和几名低等妓.女。 汤之国的忍者在说起大富豪卡多是个多么挥金如土的雇主。 “听说卡多桑最近想招揽雾隐村的叛忍桃地再不斩啊。” 桃地再不斩……梨香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那个精通无声暗杀术的雾隐之鬼人?”另一名忍者问。 “啊啊。说起来,是个像COPY忍者一样遮住大半张脸的男人啊,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呢。”中村说。 “如果是木叶忍者旗木卡卡西的话,我见过他的真面目哦。”梨香冷不防地插.入一句。 众忍者讶异地看着她。 “铃兰小姐说的是真的?” 梨香耸耸肩,若无其事道:“前不久他来花醉屋的时候,我伺候过他。” 低等妓.女是鲜少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而被以花魁标准培养着的梨香,时常要跟在桔梗和百合子身边为达官贵人斟酒。她说见过声名显赫的木叶上忍,现时桔梗和百合子又不在,在场的低等妓.女没人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就算以后这些话传到桔梗和百合子耳中,她们一定只当她因虚荣心作祟而夸口说大话,最多被嘲笑几句。 汤之国忍者的八卦和好奇之心迅速被燃起,眼睛亮亮地盯着梨香:“铃兰小姐请务必告诉我们,COPY忍者的面罩之下是一副怎样的模样呢?” 忍界十大谜团之一啊,实在不能不令人激动——如果快人一步知道真相,日后在同行中不就有了值得夸耀的谈资嘛! 梨香歪歪头,像是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场景般,撇撇嘴道:“那个男人啊,长着一个猪鼻子哦,真是太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宿舍有个很怕蟑螂的妹子,每次见到蟑螂都暴跳三尺尖叫连连(真的一点都没夸张)。蟑螂君见到我们都是飞快爬走的,唯独见到她就竖起小身板耀武扬威对着她。我才没有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有╮(╯▽╰)╭ PS:卡卡西桑下章就出来了,请稍安勿躁╭(╯3╰)╮ 23猪鼻子恶意事件后续 离新的一年约莫还有一个星期,与大雪纷飞的北野城不同,位于火之国南方的小城才刚刚感觉得到凉意飕飕。 城镇最大一间居酒屋中,靠近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名银发青年。一身忍者装束,护额上的图案是木叶的标志。 青年往杯里斟满酒,并不急着喝,无所事事地耷拉着死鱼眼,却暗暗将精神集中到能够最大限度听清周围嘈杂的话语声的程度。 自古以来各路消息最流通之处,莫过于妓.院、赌场,以及酒馆。 “哟,这不是木叶的卡卡西桑吗?一个人?” 戴着汤忍村护额的男人突然过来搭话,笑眯眯的神情,自顾自地坐在银发青年旁边。 “我是汤忍村的中村,久仰了,卡卡西桑。” 卡卡西不知他有何来意,偏偏头弯起月牙眼,嘴上客套道:“原来是中村桑啊。” 说是说「原来」,但事实上向来记忆力极好的卡卡西并不记得认识过这个叫中村的男人。 不过,无论来者善与不善,应付这种意图不明的别村忍者卡卡西倒是自有一套。 “啊啊,明明已经十二月末了,这里依然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景象,真是叫人惊讶啊。”中村做了这样的开场白,也不在意同桌的名忍者是否对他的话题感兴趣,径自地侃侃而谈:“不像北国之端的北野城,前些日子我离开之时,那里已经覆盖着一片银霜了,连最为耐寒的梅花都因北野的严寒而凋谢。说起来,今年的松阳江比以往更不平静啊,据说仅仅这一个月来,江中突然出现的大漩涡就已吞噬了五六艘经过的货船,沿岸的居民都说一定是江底有水怪作祟……” 中村以前在任务途中曾见过卡卡西数次,作为微不足道的小忍村出来的普通忍者,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太好意思向大忍村的名忍者搭讪的。今天难得又偶遇木叶第一技师,也许是心头蓦然涌上一股——和有名的写轮眼卡卡西进过同一家妓.院,说不定还睡过同一个妓.女呢——这样的亲切感,中村非常自然而然地和第一技师搭起话来。 一边说着话,一边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任由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飘到旁边银发青年的面罩上。 猪鼻子啊猪鼻子。 好想看啊好想看。 卡卡西觉得这名陌生忍者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看动物园里的奇珍异兽。而且,他那笑容……怎么看都太诡异了点吧! 异常话唠的中村一直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讲了十多分钟,直到身后有同伴叫他,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向卡卡西行了一礼:“今天遇见您真是太开心了!” ……完全搞不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卡卡西一头雾水地眨眨眼。 然而中村没迈出两步又回头笑道:“对了卡卡西桑,我知道镇上有一间很好的游女屋,虽然不及露水街,但也有一两个看得过眼的女孩子,要不要一起去玩呢?” ……竟然被别村的忍者邀请上妓.院了。 卡卡西的死鱼眼瞪着他,非常正人君子地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有任务在身。” 中村万分可惜地走到正在等待他的同伴之中。 过了一会,休息过后的第一技师结完帐正欲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到居酒屋门口的时候,耳朵里突然飘入一句令他猛地收住脚步的话。 说话的人离他有好一段距离,而且声音是刻意压低的,若非卡卡西一直绷紧神经耳听八方,或者但凡他有一瞬间的松懈,恐怕就听不到这句话了。 对他本人来讲,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话,可在此时此刻,却有如溺水的人在大海中遇到的一块浮木。 “……听说COPY忍者旗木卡卡西长着一个猪鼻子呢哈哈哈!” 脚步一转,身形快如风。银发忍者按住说话者的肩,护额下方的右眼里气势迫人:“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中村吓得哆哆嗦嗦话不成声:“卡、卡卡卡西桑!不、不、不不不关我的事啊!!”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听八卦的忍者连忙战战兢兢地落荒而逃,银发忍者此时无暇顾及无关人士。 卡卡西按住他肩头的手紧了紧,皱着眉头重复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不不不是我说的……” “快说。” “我我我……” 卡卡西的黑眸中寒光乍现,抬起一边手抚上护额,似乎是要亮出写轮眼的样子。 中村脚都软了,心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索性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旗木卡卡西长着一个猪鼻子!” 卡卡西心中一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哪里听来的?” “露水街花醉屋的一个妓.女说的!” 中村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僵硬着身体等待暴风雨的来临。等了好久,什么都没发生。终于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发现刚才按住他肩膀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而面前的银发青年……早已没了踪影。 居然……就这样了?算是……逃过一劫了? 中村重重吐出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旗木卡卡西长着一个猪鼻子。 当初梨香还在木叶村,常常把第一技师缠得不得安宁。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爱吃的一定要端到她面前,不爱吃的坚决筷子碰都不碰。公主梨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肉食主义者。 卡卡西曾企图说服她改掉这个坏习惯,可惜遭到致命的反驳:“如果你能改掉迟到的坏习惯,那我就改。” 梨香弯着眼睛得意洋洋——就是看死了他不会改才这么说的。 卡卡西顿了顿:“……嘛,人有一两个坏习惯也不一定是坏事。”——节操掉得满地都是。 但是如此一来,第一技师和公主少女一同吃饭的时候,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只能吃光她嫌弃的蔬菜。 某一日,第一技师终于忍无可忍:“公主,成天只吃肉不吃蔬菜的女孩子会渐渐肥得像猪一样哦。” 梨香筷子一顿,不悦道:“你骂我?” 卡卡西义正言辞:“以形补形你知道吗?就是说你吃下去的肉会全部长到你身上。”——毫无根据地胡说。 梨香像是第一次听说般瞪大眼睛:“真的?” 卡卡西一本正经地沉重点头。 然后—— 梨香招手叫来老板娘点了一碟猪鼻子,不容分说推到他面前:“以形补形是吗?你每天吃一碟猪鼻子,如果有朝一日能长出一个猪鼻子来我就信你。” 卡卡西抽搐的嘴角抚啊抚不平。 自此之后,一旦卡卡西对梨香的各种坏习惯有任何怨言,死丫头就朝着他充满恶意地做出猪鼻子的鬼脸——真是半点一国公主的优雅风范都没有啊啊啊! 银发忍者挫败地回忆起这段往事,如果不是在全速赶路中,他真想抬手扶额将这么不堪回首的记忆赶出脑海。顺便,把额角的冷汗擦一下。 露水街么…… 原来是去了北野城那么遥远的地方。 但愿在他赶到之前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啊。 ——猪鼻子。 不过啊公主,你可以换种方式来给暗示吗!!! 作者有话要说:快看快看,整章都是卡卡西哦! PS:BW的孩纸你们吃下去的肉都会全部长到身上啊啊啊!! ^(* ̄(oo) ̄)^ ←本章主角——猪鼻子参上 24让你久等了我的公主 新年将近,露水街又忙碌了起来。从城镇中心的商业街采办年货回来的马车一辆一辆停在各个游女屋门口。佳乃指挥着打手和粗使女佣把货物搬到大厅里,以往这个时候,她的左膀右臂桔梗和百合子一定会在旁边帮忙。但是今天,从大清早开始就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铃兰!”佳乃朝屋里提声喊道。 梨香舒舒服服地窝在暖炉桌下,捂住耳朵当没听到。 佳乃又叫了两声,依然无人应声。 和室外的走廊上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菊子“刷”地拉开纸门,微喘着气说:“铃兰,妈妈桑叫你呢!” 梨香恼怒地瞪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叫我干嘛?” “叫你出去啊,可能有事吩咐呢。” 梨香万分不舍得离开热烘烘的暖炉桌,闭着眼睛呻.吟道:“不去行不行啊……” 菊子干脆进来拉她:“快点啦,惹妈妈桑生气你过年就没有新衣裳哦!” “……我才不稀罕。” 拉拉扯扯间,菊子成功把梨香揪到了花醉屋的大门口。与温暖的室内相比,寒风阵阵的街道真是连待上一刻都倍感痛苦。梨香哆嗦了一下,收紧和服的领子,没好气地朝佳乃问道:“找我干嘛?” 搬货物的佣人在门口进进出出,尽管是寒意凛凛的大冬天,不少人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佳乃吩咐完这个箱子应该搬去哪里、那个柜子应该搬去哪里之后,终于抽空理会她:“你去找一下桔梗和百合子,可能在街尾的祈福树那边吧。” 梨香脸色僵了僵,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不去!外面好冷啊!” 开玩笑!街尾离位于街道中央的花醉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她才不要在这冷死人的天气跑到大街上晃荡! 佳乃挑起一边眉看她。 梨香不耐烦地努努嘴:“叫别人去吧。” “你觉得还有谁比你更闲?” 打手和粗使女佣进进出出几乎脚不沾地,其他妓.女在屋内和后院忙着大扫除,就连花醉屋的一屋之主佳乃,都因要指挥现场所有事宜而分.身乏术。 此时此刻,整个花醉屋上上下下,除了外出的桔梗和百合子,的确只有梨香是唯一一个大闲人。 连反驳都无法反驳啊。 梨香绷着一张苦瓜脸,在心底诅咒了几句佳乃和这过于寒冷的北野城冬季,才裹紧衣衫慢吞吞地朝街尾走去。 天空又飘起小雪来,梨香没带伞,只能任由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裳上。以前每个冬天都是在大名府度过的,都城的气温比北野城好太多了,每逢冬至,大名府的后花园里必定开满一树树梅花。有时梨香突然兴起,在飘雪天也要到后花园玩耍,身后一定有良子为她撑伞挡雪。 冬天是最渴望温暖的季节啊,但她却不得不独自身处异乡度过最寒冷的时日。 梨香吸了吸鼻子,总觉得眼眶发热喉咙酸涩。啊啊,一定是着凉了,待会儿回去记得喝杯驱寒热茶。 “喵……喵……” 从一处墙角里传来很微弱很微弱的猫叫声,梨香恍若未闻地继续前行。一、二、三……八、九、十——第十步,穿着桃红色和服的少女像是脚板在地面上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出第十一步。 梨香蹙紧细眉低咒一声“可恶”,猛地转身折返到墙角处,宽大的袖口带起一阵风,沾在衣裳上的雪屑嗖嗖落了下来。 墙角的流浪猫两三个月大的样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身上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梨香轻轻拂去它茸毛上的雪,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胸前的和服里取暖。 “看在你和桃子那么相像的份上就救你一回吧,不要太感激我。”少女自言自语地说。 ——其实一点也不像。 桃子是一只有着浑身雪白茸毛和宝蓝色眼睛的贵族波斯猫,而此时她怀里的流浪猫,身上的茸毛灰黄灰黄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根本就不能和桃子相提并论啊。 流浪猫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比刚才有精神多了,还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梨香的前胸。梨香怀抱着它,低头看它时唇角不自觉地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过她本人并未察觉。 如果有摄影师可以将这个画面定格,看到相片的人一定不会将她和那个骄蛮难伺候的火之国公主联想到一起,倒是很可能获得一声赞叹——“啊,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呢”,诸如此类的。 可惜这时没什么摄影师。 梨香难得一见的神情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稍纵即逝了。 露水街的街尾有一棵大大的祈福树,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有多久了、是谁栽种的,仿佛有这条街道之时就有它了。妓.女是不能轻易离开露水街的,露水街也没有神社,所以每年年前几天,妓.女们就把来年的愿望写在便笺上挂在祈福树的树梢。据说挂得越高,愿望就会越灵验。 梨香远远望见祈福树的时候,也看见了树下的桔梗。不过只有她一个人,百合子并不在。距离有点远,梨香不想在街道上大喊大叫,便慢慢踱步过去。 比她更早到达桔梗身边的,是隔壁游女屋的几名妓.女。她们围绕在桔梗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些什么,大概是咒骂桔梗抢走她们的客人之类的吧,梨香听得不是那么清楚。 这种事情在露水街时常发生。嫖.客都是薄情的生物啊,哪里的妓.女漂亮讨人喜欢就留宿在哪里,就算前一晚才和这家的姑娘说尽甜言蜜语,后一晚挑逗起那家的姑娘来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无论是多么漂亮的山盟海誓,只有愚蠢的妓.女才会相信嫖.客的话——露水街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而妓.女和妓.女之间,因羡慕也好,妒忌也好,反正总会有各种理由互看不顺眼,甚至大打出手。不要小看女人间的打架啊,搞不好,比男人间的拳脚相交还更为恶毒呢。 果然,那几名妓.女说着说着就对桔梗动起手来。桔梗本来就温顺柔弱,就算是一对一都没把握赢,何况此时是以一敌多。 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太卑鄙了吧!”梨香气愤地低骂一声,正欲走过去拔刀相助。 怎么说呢,梨香其实本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但此刻强烈的愤怒使她无暇思考其他——大概是无法对平日熟络的人被别人欺负视若无睹吧? 但是这次还是有人比她更早到达桔梗身边。与柔弱的桔梗不同,那人打起架来泼辣得像母夜叉,挤到桔梗身边二话不说立即对那几名妓.女还以颜色。 看她平时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不好欺负的女人,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不好欺负。就连处在以多欺少的妓.女的包围中都不落下风,反而像个越战越勇的斗士,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最终,大概是半刻钟的事情吧,挑起战争的那些妓.女脸上带着东一道西一道的伤痕狼狈散去,嘴上骂骂咧咧地说着难听的话,却没一个人敢留下来和她继续打个你死我活。 梨香伫立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她原本是要过去帮忙的。 令她目瞪口呆的并不是那个「母夜叉」英勇的战斗精神和不要命的打架方式,而是——那个冲到人围里救桔梗的,不是别人,正是——向来和桔梗最不对盘的百合子。 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被惊悚到的吧!百合子欸!那个绝不放过一丝机会、即使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对桔梗冷嘲热讽针锋相对的百合子诶!冒着被打得可怜兮兮的危险救了桔梗哦! 那几个妓.女在百合子手上讨不了好,但百合子在她们手上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发髻在混乱中早就最先遭殃了,下巴上不知被哪个妓.女的指甲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但愿不要留下难看的疤吧,不然她的当红妓.女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桔梗的后脑勺被某个阴毒的妓.女用石块砸了一下,虽然没有出血,却晕了过去——幸好有百合子及时赶到,否则她就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了。 百合子转过身半蹲着,把桔梗背起来。但因刚才在打架中消耗的力气太多,踉踉跄跄的走得不太稳。抬眼看见梨香愣愣地站在不远处,口气十分不善地喝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虽是恶声恶气的,但梨香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生气。 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的梨香,和百合子一起把桔梗带回花醉屋。 桔梗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了,床前只有被佳乃派来照顾她的梨香。百合子大概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吧。 “谢谢你啊,铃兰。”桔梗不问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开口就向正在帮她舀药的梨香道谢。 梨香瞥她一眼:“救你的可不是我。” “我知道啊。”桔梗微微笑着,仿佛意料之中的事情,“是百合子吧。” 梨香惊讶,盯着她良久,忍不住好奇问道:“百合子不是视你为死敌吗,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去救你?” 桔梗也看着她,竟然毫不介怀地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个未通晓世事的小鬼啊。” 梨香皱着鼻子瞪她——突然对别人人身攻击真是太差劲了! “对你笑容可掬的人不一定就是真心待你好,对你恶言相向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讨厌你。——你不会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道理吧?” 梨香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我和百合子是一起长大的,她明面上处处针对我,但从来都不会暗地使绊子,其他妓.女也不敢越过她对付我。所以我这个花魁才能做得那么安稳啊。” “她那个人啊,说得难听点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却是个异常重义气的朋友呢。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即使离开房间走在被没有温度的阳光笼罩着的过道上了,桔梗的话仍然萦绕在梨香耳边。梨香拧着眉头,像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样子。自从来到露水街,一直在发生着许多令她难以理解的事情,像一颗颗石子般,投落在她用十五年的时间构建起来的三观之湖里,漾起一圈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因在专心想着事情,梨香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此时无人的后院深处。惊觉时旋即转身折返,却看见一个人鬼魅般地从围墙的阴影处瞬间到达她面前。 她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惊呼,前方那人的身影便矮了下去。她的视线中只有那头像扫帚造型的银发。 那个男人单膝跪地向她行礼,久违的熟悉声音不带平日的懒散和随意,而是正正经经地、甚至带上了他不易表露的认真:“抱歉,公主,让您久等了。” 梨香再也忍不住,飞扑过去环着他的脖子,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厉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即使死死咬着下唇也止不住眼睛里骤下的雨,梨香索性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很久才稳下声音说:“现在才来,作为木叶第一技师来讲实在是太没用了。” “……对不起。” 一见面就那么有精神地吐槽他,看来公主过得也不坏嘛。——卡卡西松了一口气。 25私定终生要双方同意 卡卡西要带梨香回去,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销声匿迹都不在话下。依照梨香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像见不得人的贼般偷偷摸摸地走的,她就是要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离开露水街。 梨香带着卡卡西来到佳乃面前,恢复本性地趾高气扬道:“我要走了,老太婆。这次你们谁也拦不了我。” 花醉屋的打手们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严阵以待,看热闹的妓.女只敢远远张望着。 梨香盛气凌人地微微扬起下巴,一脸「你们谁也奈何不了我」的嚣张表情。——有卡卡西在,她才不怕这些人。 卡卡西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无神的死鱼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遭的人。 ——都是一些不喑忍术的普通人啊。如果可以,卡卡西也不想和他们动手。毕竟忍者和普通人交起手来,就像作弊一样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佳乃依然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脸孔,抽着烟打量着银发忍者,后者竟然还很有礼貌地向她道了声“你好”,被梨香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神情淡漠得令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花醉屋妈妈桑开口了:“嗯,走吧。” 梨香一时间怔了怔。 ……居然那么平静地就说了句“走吧”。 梨香原以为她会斤斤计较地吵着“当初花了多少多少钱把你买回来”,“这几个月来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穿的用度怎么也得补偿回来”之类的。 但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这些。 而且,即使知道卡卡西是忍者,她也没有像之前讨好那些作为嫖.客到来的忍者那样讨好他。 太出乎意料了。 佳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梨香越来越糊涂了。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梨香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似的转身朝门口走去。佳乃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了她:“铃兰。” 梨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回过身。姑且最后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她的神情显而易见地透露着这样的意味。 佳乃勾起一个笑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话说得是很刻薄,但她的笑容却带着货真价实的诚恳。 梨香哼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来这种地方的。”语毕,毫不犹豫地踏出花醉屋的大门,只觉外面的天空比平日辽阔明亮了很多。 “这条街,还是应该烧掉比较好吧?”少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身旁的青年。 银发忍者还没答话,有一道怯生生的泫然欲泣的声音先他一步说道:“铃兰,你烧掉这里的话,我们就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竟然是菊子跟着跑了出来。女孩子扁着嘴,脸上的神情很难过的样子,语气中甚至带上了殷殷的哀求。 与有家人急切地等待她回家的梨香不同,露水街里的女人不是无家可归就是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条街道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归宿。 如果有朝一日露水街不存在了,她们也只能像野猫野狗一般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梨香板着脸盯着菊子,良久后“呼”地吐出一口气:“……算了。”随即朝着街口的方向迈开步子,卡卡西跟在她旁边。 “铃兰!”菊子的声音从身后呼喊道,像豁出去似的冲着她的背影大声说:“有一件事可能你不知道,妈妈桑的亲生女儿就叫做铃兰哦!” 不知道梨香有没有听见,不过她并没有停步就是了。 梨香和卡卡西的身影渐渐淡出露水街。 花醉屋二楼的阳台上,佳乃背靠着栏杆抽着烟,与她一起待在外头不惧寒风扑面而来的还有桔梗和百合子。 “花费了那么多心思调.教,铃兰还没以花魁的身份接过客呢。就这样让人走了,这回可亏大了啊,妈妈桑。”百合子感叹地说。 桔梗莞尔附和道:“那个忍者看起来也不像泛泛之辈,妈妈桑起码该问他要赎身的钱嘛。” 佳乃微微仰头望着天空,仿佛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并没有立即理会她们。 过了好一会,她换了个站姿,一手举着烟杆一手随意搭在栏杆上,叹息地笑了笑说:“如果也有人来接你们回家,我也不收赎身费。你们有吗?” ——你们有期待着你们回家的人吗? 桔梗和百合子相视一眼,爬上唇角的除了无奈还有苦笑:“……没有。” “妈妈桑收留我们的花醉屋就是我们唯一的「家」啊。” 佳乃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不要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我花钱买你们回来,你们帮我赚钱,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如果日后你们有机会离开露水街,就走得越远越好吧。” 她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任由视线眺望着铁之国的方向——除了很远很远的山峰上的皑皑白雪,什么也望不到。 ——如果有机会离开露水街,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那个叫梨香的女孩子,有着一双亮晶晶的、闪烁着倔强光芒的大眼睛,总会使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因病逝世的女儿铃兰。如若铃兰还在世,一定也会出落成那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好女孩。 佳乃这样想着,脸上不禁浮现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终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真正的铃兰啊,很早之前就不在人世了。 那个和她约定终生的男人遥无归期,最爱的女儿早就与她天人相隔,而关于这两人的最美好的记忆,全都离不开露水街这个地方。——佳乃能做的,就只有守着这段回忆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了,啊啊,也顺便守护一下那些和年轻时的她同病相怜的可怜女孩子吧。 *** 如果是卡卡西一个人,从北野城回到都城不过是四五天的事情,但带着梨香,粗略估计都要一个多月吧。 卡卡西用通灵术召唤出忍犬,把找到公主的消息分别带给木叶、大名府,还有小队的另外三名队员。 “现在大家都能放下心来了呢。”银发忍者弯着眼睛说道。 “让大家担心真是非常抱歉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梨香横他一眼,哼了哼,“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那里来的?” 一提到这个卡卡西的死鱼眼又耷拉了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叫中村的汤忍村忍者说……” 不用把话说完梨香也知道中村说了什么,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突然心情大好。 这个时候就知道幸灾乐祸,真是个恶劣的小鬼啊——卡卡西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笑颜,半真半假地带着几分幽怨说:“托您的福,我以后大概是找不到老婆了。” ——「以北野城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就算了,猪鼻子的传闻一旦不胫而走,将会令他损失多少桃花运啊!——不过卡卡西倒不是真的在意什么桃花不桃花的。 梨香笑得很欢乐,听他这么说,未经大脑思考便脱口道:“那我嫁你吧!” ——那他宁愿找不到老婆! 卡卡西干巴巴地笑道:“……您就算了吧。” 梨香恼怒地抬头瞪他。脑海中却忽然有一句话犹如戳不破的泡泡般冒了出来——「宁娶妓.女,不娶公主」,梨香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闷闷地抿紧双唇不作声。 卡卡西见她反应有异,低头问道:“怎么啦?” “……没事。”一脸愤恨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不会是因为我说不娶您,就失落成这样吧?”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嫁你而不是说娶你,光是这一点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第一技师不知道她在露水街遭遇过什么事情,但较之先前,很明显嘴巴毒了不止一点点啊。 出了北野城,倘使要前往都城的方向,首先得横渡松阳江。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梨香和卡卡西乘坐的船只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平稳地行驶着,甲板上有不少人在看日落,瑰丽的天空漂亮得不可方物。 “虽然最近的松阳江事故频发,但我们好像遇到了好天气啊,真幸运哟,船长桑。”年轻的船员做了个眺望远方的手势,笑嘻嘻地说道。 经验老道的船长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样的好天气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啊。之前几艘船出事的时候,据说事先也是毫无预兆的。喜怒无常的松阳江就是这一点令人特别不安。 “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啊,我们身上可是背负着数十名乘客的生命呢。” “是,是。” 当天夜里,一切都平静得无可挑剔,值班的船员开始打起瞌睡。 黑漆漆的江面上,起风了。 26少女的情怀总是诗哟 松阳江虽邻近以严寒著称的北野城,却奇怪地竟然常年不结冰。作为火之国第一大江,它的脾气比公主梨香还要难捉摸。尤其是最近三个月,时常发生江中莫名出现大漩涡吞噬过往船只的事故,遇难者皆尸骨无存。 “松阳江就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大怪物啊。”沿岸的居民如是说。 然而即便如此,每天从松阳江上经过的船只依然络绎不绝。 江面上起风的时候,值班的船员正梦见自己娶了北野城大财主的漂亮千金。船上的乘客也都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风有点大,吹得船帆呼啦呼啦响。 梨香梦见大名府的木槿开了花。 卡卡西的房间在她的隔壁,但现时却空无一人。清冷的月色下,银发忍者仰躺在船顶,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睛轻闭着,呼吸浅而平稳。他所在的这个位置,下方就是梨香的房间。 因男女有别和身份差距,卡卡西不好和梨香同住一房。临睡前梨香拉着他的袖子皱起眉头说:“我不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你就在这里吧。” 卡卡西为难地看了看她的手,说实话他也不放心公主独自一个房间,虽说就在隔壁,但船上鱼龙混杂,不在他眼皮底下,他也很难说能百分百护得她周全。银发忍者思量片刻,笑了笑用安抚的语气说:“放心吧,我在上面保护着您。”说着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 所以,当突如其来的漩涡越来越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船只的那一瞬间,卡卡西是船上唯二两个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之一。另一个是睡得不安稳直觉作祟的船长。 船被漩涡卷着旋转,脱离了控制。船长大喊着叫醒睡梦中的船客,漩涡的冲击使他根本无法站立,只好双手紧紧抱住船桅,以免像木桶一样因剧烈的晃荡而无休止地滚动。 尚且迷迷糊糊的船客被撞击得东倒西歪,尖叫连连,慌慌张张得不成样子。船上一片混乱。 半分钟不到,船翻了。 尖叫声渐渐变弱,继而消逝在江水的翻腾声中。 梨香没事。 与其说没事,莫如说正被银发忍者最大限度保护着。忍者只要将查克拉集中在脚底便可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但这可是来势汹汹的大漩涡,如同发怒的怪物嘶吼着,掀起的浪头一袭盖过一袭。就连卡卡西这样的忍者,都无法泰然自若地站在水面上,只得随着大浪沉沉浮浮,尽力游离漩涡中心。 梨香吸了几口江水,呛得她喉咙发痛,原本紧紧攥着卡卡西前襟的手改为环着他的脖子,并把头贴紧他的胸膛避免吸入更多的江水。如果是在寂静的环境下,她的耳边一定能听见青年有力的心跳。可惜现在,她只听得见周围浪头拍打水面的声音。 有很多人被漩涡卷着和他们擦身而过,惊恐而扭曲的脸孔大概会成为他们最后的表情。卡卡西想对这些无辜受难的人伸出援手,可惜终究是有心无力——在这样凶猛的大漩涡中,光是保护一个梨香就已花费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不知是船板还是什么被浪头卷起又重重砸下来,卡卡西抱着梨香转了转身,厚重的木板犹如千吨大石砸在他背上,青年不禁闷哼一声。若是砸在梨香身上,大概她已经小命不保了。 梨香这时处在一片混混沌沌之中,意识里只有怒吼着的滔滔江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依然是黑蒙蒙的无半点星月。浪渐渐小了,漩涡也像疲倦的野兽打道回府般消隐在大江里。银发忍者抱着怀里的少女踏水而出,把她放在岸边的草地上。 沿岸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艘船数十人,只有他们两人生还。卡卡西皱起眉头,心底混杂着沉重与不忍。 梨香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感觉强烈得令她惊讶。就算当初被拐卖到花醉屋,她也没有过这种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那么近的感受。梨香心有余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旁边的青年微微喘着气,也许是湿透的面罩戴在脸上十分难受,他抬手把面罩褪到下巴处。夜色深沉,再俊秀的面容也无人可见。梨香不声不响的反应令他有点意外,心想果然是被吓坏了吧,试探着开口:“公主?” “……嗯。”梨香很久才勉强应了声。 卡卡西环顾四周,岸边是大约五十米宽的草地,草地过去是树林。之前去北野城找梨香的时候他走过这条路,清楚地记得这附近是一片荒野,要到上百里之外的村落中才有人家。 冬天的夜晚寒意骇人,两个人都湿答答的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鱼。他一向勤于修行身体好是没什么关系啦,但梨香不比他,这种情况下在没有任何遮挡的空阔草地上吹一夜冷风的话,还有没有命回到大名府都难说。 卡卡西站起身:“走了,公主。” 梨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凌乱的呼吸在寂静中隐约可闻,大概会以为她睡着了。 “公主?”卡卡西俯身向她伸出手。 梨香把手搭在他的手心里,双腿酸软脱力怎么站都站不起来。卡卡西拉她一把——可是根本就站不稳,直接倾倒在青年怀里。 银发忍者叹了口气,撑着她的重量转过身:“我背您吧。” 梨香趴在青年背上,对不可预料的死亡的恐惧依然久久消散不去。 树林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山洞,作为安身之处来讲的确简陋了点,但此时此刻没有别的选择。至少它还能挡下风。 卡卡西在山洞里生起火,干枯的树枝燃烧得噼啪噼啪响。通红的火光映在梨香苍白如纸的脸上。除了之前很勉强的那声“嗯”,梨香至今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死亡。 “穿着湿衣服过夜会着凉,您把衣服烤干了再穿吧。”卡卡西说完,起身走出山洞,在不远处又生了一堆火,背对着洞口坐下来。 但凡他有一丁点与大名府联姻的念头,都不会在此时把梨香一个人留在山洞里。即使在这种无可厚非的有机可乘的情况下,银发忍者依然十分守规矩地秉持着「孤男寡女,还是避嫌一点好」的原则。 他才一点也不想娶公主。这跟对象是不是梨香无关,他只是纯粹不想娶「公主」这类生物。怎么说呢,总觉得与皇族相关的身份啊地位啊这些,对忍者来说实在是束缚大于荣耀。 他是木叶的旗木卡卡西。——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从未忘怀。 当然了,他也并不觉得梨香说要嫁给他是认真的——这个公主一向口无遮拦。 嗯嗯,当时梨香说要嫁他,的确是未经过深思熟虑,随口乱说的。 梨香对着火堆打了个喷嚏,身上湿漉漉的衣裳令她感到凉意遍身。偏偏头,洞口外另一处火光把青年的身影衬托得异常孤单。梨香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似的。 啊啊,她指的不是那个或弯起眼睛笑着或瞪着死鱼眼,总是耐心应付着她的卡卡西。她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平日常见的旗木卡卡西,和此刻眼前那个背影的主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梨香拧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即将要放弃的时候,她蓦地想起来了——是当初在木叶慰灵碑前她所见到的那个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的背影。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两个背影重叠在一起。很相似。 银发忍者专心烤着火,不知道有没有在想什么,一次也没有回过头看梨香。 梨香缓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盯着树枝一寸一寸变成灰烬。 “外面风大,您怎么出来了?”卡卡西问。 梨香的视线终于从树枝转到他脸上,想了想,开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哪里奇怪了?” 梨香没有回答他。因为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莫名其妙有这样一种感觉。 寒冬深夜,树林里还有未睡的虫子发出微弱的鸣叫。除了火光所及之处,其他地方皆是黑漆漆的像一潭死水。 梨香一直以为,只要有人找到她,只要离开露水街,她就会很快回到大名府,回到万千宠爱的熟悉的世界中。然而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才刚刚出北野城,始料不及的劫难就开始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离大名府……还有很长很长的路程啊。 梨香抿着唇,面露忧虑。 “公主。” 卡卡西的声音尽管不大,但在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用剪刀硬生生剪开一幅画。他的神情严肃得令人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他讲话,而后竟像往日一样笑成月牙眼,这一举动使他先前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严肃气氛付诸一炬。 “我一定会把您平安送回大名府的。” 噼啪噼啪。 火堆里树枝燃烧的响声。 梨香觉得自己的心跳比那树枝的声音还要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哟~ 27两个穷光蛋路途遥遥 梨香是被树林里不知名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睁眼所见的第一抹景色,是山洞外头仿若铺了一层金纱似的阳光,以及在火堆旁烤着一只倒霉野鸡的银发青年。 今天好像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 梨香走到附近的小溪边梳洗,溪水倒映出少女郁郁寡欢的脸庞。就算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 简单地整理下衣裳和头发,踱步到银发青年身边时,他刚好把野鸡烤得香喷喷的。忍者在外执行任务,兵粮丸是必备的物品之一,卡卡西当然也有带在身上——但如果他让梨香吃兵粮丸,大名一定会派守护忍十二士追杀他的。一定! 兵粮丸那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毒药啊。即使是忍者,多吃也会有副作用。 梨香站在他身边,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面容总算比昨晚气色好了很多。也许是有什么令她稍稍安下心来了吧。 “真糟糕。”她突然低咒一声。 卡卡西抬头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梨香鼓着脸颊望着远处的朝阳,愤愤不平地说:“新年的第一天,我竟然要在这种鬼地方度过!” 往年过年,大名府必定一派锣鼓喧天歌舞升平的景象。 经她这么一说,卡卡西才想起原来今天已经新的一年的开始了。不像梨香,卡卡西对新年其实没什么期待,连和父母一起参加新年祭典的回忆都因年代太过太过久远而模糊不清。成为忍者尤其是上忍以来,很多次都是年前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就已经是下一年了。 ——小孩子才会盼望着新年啊。卡卡西无所谓地笑了笑。 “别抱怨了,公主。吃饱后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梨香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先跟你说好,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要住在野外,特别是这种阴阴森森的山洞!” “是是,一直往前走,到傍晚应该能到达最近的村落。” 在没有马车没有轿子的荒山野岭,能依托的就只有一双腿了。 “……你背我吧。”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任性啦。” 银发忍者把烤好的野鸡腿伸到她面前,梨香苦着脸一口咬下去。 “……我的手不是鸡腿啊公主!” *** 一路上磕磕碰碰,梨香走累了便屡次耍赖使小性子威逼利诱某位银发青年做她的人肉车夫。其实说回来,卡卡西背着她调动查克拉在树林间穿梭,比她自己拖拖拉拉地步行要有效率多了。 总算在黄昏前看见前方村落里炊烟袅袅的人家。 梨香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不要叫我公主了。” 卡卡西心下了然,公主梨香失踪的事本来就须秘而不宣,死鱼眼眨了眨:“那叫什么?铃兰?” “你想死哦?” 十分欠揍的第一技师连忙干笑着道歉,左手手腕上已经有一道清晰可见的齿痕了,他不想右手手腕也凑成双。 卡卡西以前是绝对不会这样跟梨香开玩笑的。从找回梨香到现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卡卡西觉得这位公主大人与之前稍稍有所不同了。要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之前仗着自己尊贵的身份目空一切的盛气收敛了许多吧。 吃点苦对成长并没有坏处。 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在梨香说着“明天离开时你去向村民买辆马车吧,我再也不要走路了”的同时,卡卡西的大手忽然覆在她的发顶。银发忍者的月牙眼笑得仿佛有几分欣慰,打断她的话:“长大了呢,公主。” 梨香怔了好一会,伸出手比了比自己的头顶——依然只及他肩膀高,便开口道:“没有啊。” 卡卡西笑了笑,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只说:“嘛,不是说身高。” 梨香向他投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说到买马车——卡卡西蓦地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前晚在松阳江的漩涡中,他的忍具包里有好些东西被江水冲走了,其中包括印着上一代大名头像的火之国纸币,以及那张储蓄着他十几年任务工资的木叶银行卡。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火之国公主和木叶第一技师,现在完完全全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卡卡西前行的脚步一滞,发梢被寒风吹啊吹。梨香竟也在同一时间想起了这一点,转头瞪大眼睛目光惊悚地看着他。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露宿野外。没有钱的话……你快想办法!”火之国公主撅起嘴任性地说。 “……我试试吧。”最近总是诸事不顺的第一技师认命地叹口气,带着身边的少女朝前方一百米处的人家走去。 马车虽然是买不成了,但他们二人终不至于又要露宿野外。收留他们借宿的是一对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夫妇。老人家精神矍铄,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呵呵的极为慈祥,竟然轻易就听信了银发忍者随口编的「为带回离家出走的妹妹而路过此地,妹妹身体虚弱经受不住野外的寒冷,故此请求借宿一晚」这样明显失实的说辞。 听到「离家出走的妹妹」这一形容时,梨香暗暗横了身旁的青年一眼。——她的真·哥哥秀德就算沦落到身无分文也一定能维持着翩翩贵公子的气派,哪里是眼前这个糊弄起人来手段高明的穷忍者可比的! 卡卡西回她一记死鱼眼——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才千里奔波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梨香扭过头几不可闻地哼了声。 老夫妇的家不大,稍嫌朴素,却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后园里种着菜,搭着一个简陋的凉棚,凉棚上缠着几根稀稀疏疏的葡萄藤。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园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居然建了一座秋千。秋千的表面平滑干净,看得出时常有人在使用。 明明这个家除了两位老人就别无他人了啊。刚刚老人才说,他们无儿无女,只有老伴和自己相依为命。——听起来觉得很悲惨寂寞,但实际上老夫妇并不认为自己有何不幸。 晚饭过后,梨香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晃的,面朝落日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没入地平线下。梨香是很想往大名府的方向眺望的,即使根本就看不见那遥远的都城。可惜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自然不知道该看往哪个方向。 ——竟然在这种地方开始了新的一年,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啊。 这个村落离最近的城镇并不近,村民们自家种有菜田养有家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就连过年,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热闹喜庆的氛围。 梨香想,如果要她在这里住一辈子,她大概会闷死吧。 老妇人步履蹒跚地从屋内走到后园,一边往菜田里浇水,一边微微笑着打量梨香。 梨香感受到她的目光,依然若无其事地荡着秋千,任由她打量。 身为火之国公主,她早就习惯别人落在她身上的各种各样的视线了。 “小姑娘。”老妇人呵呵笑着开口说,“那不是你哥哥吧。” 梨香心下一跳,刚想佯作镇定地反驳,却听见她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往事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别看我已经是块老骨头了,我看人可准着呢。你们啊,就像当年的我和阿娜达一样哟。” “你们其实是私奔出来的吧。” 梨香差点被秋千甩出去。 手上紧紧攥着结实的吊绳,唇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看人准不准暂且不说,可以肯定的是,这老太婆绝对是老眼昏花了。 梨香不置可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姑娘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啊,那位年轻人处处对你迁就,一定是在你家里做事的吧?” 梨香笑眯了眼睛:“他是我家新来的花匠。” 老妇人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笑容,转身以蜗牛的速度慢腾腾地走回屋内。 梨香双腿一晃一晃地荡秋千,心情突然开朗起来,笑声如铃铛。 卡卡西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银发忍者问。 梨香歪歪头看着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青年头顶霎时冒出一个大问号。 “花匠君。” “?” 梨香把与老妇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告诉他,卡卡西的死鱼眼无精打采起来:“……不要编这种奇怪的谎话啊。” 梨香撇撇嘴,嫌弃地斜睨他:“还不是因为你的说辞太糟糕了,连两个老人家都骗不了。” “你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别告诉我他们真的相信了。” “信了。” “……” 梨香落井下石地再补一句:“原来你看起来像个花匠哦。” “……别再说了。”=_=# 翌日清晨,卡卡西和梨香辞别两位好心的老人继续上路。没走两步梨香死丫头就开始喊累了,顺便无理取闹地迁怒道:“你看你,还说是什么名震忍界的木叶第一技师呢,连辆马车都弄不到!” 他们昨晚借宿的那个小村子,都是一些清贫的人家,整条村就只有一辆马车全村人共用。作为木叶白牙和金色闪光教导出来的忍者,卡卡西是做不出打人家唯一一辆马车的主意这种损事来的。 梨香其实也明白他的难处,只不过路途遥遥,总得找点话题打发时间嘛。 卡卡西大人不记小孩过般耸耸肩敷衍道:“是是,是我的错。” 梨香蠕蠕嘴唇,正要开口说什么,银发忍者猛地脚步一顿,伸手拦在她面前。梨香不解地望向他,只见他眼神里一片凝重。 两秒后,前方树木横生出来的枝干上现出三名别村忍者的身影。其中一人手拿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低头看了看,复而抬头直视着银发忍者说:“没错,就是人称COPY忍者的木叶旗木卡卡西。” 28患难见真情才是王道 来者不善。 梨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人就和卡卡西动起手来。高级别忍者之间的交锋,梨香这样的普通人只看得见数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交错、分离、交错、分离,不一会便觉眼花缭乱。 来人实力不差,卡卡西以一敌三本就不轻松,再加上旁边有梨香这个大顾虑,几个回合下来,并不占上风。 ——这样下去,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啊。卡卡西扫了三名敌忍一眼,决定速战速决,便抬手拉高遮住左眼的护额。 三勾玉写轮眼。 COPY忍者也好,写轮眼卡卡西也好,这些声名远播的称号都离不开这只眼睛。 带土最后的礼物。 梨香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写轮眼,震惊得呆呆站在原地盯着他目不转睛。敌人一个火遁几乎烧到脚下,幸亏卡卡西及时搂着她跳开。 “这种时候不要发呆啊。”银发忍者说。 梨香眉头一皱,张了张嘴,最后居然什么也没说就重新闭上了。——显然她也觉得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三勾玉在高速旋转。 卡卡西看向敌忍。 眸红如血。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宇智波一族最引以为傲的写轮眼真是帮了大忙,银发忍者不稍多时便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着敌人。三名敌忍中的头领低咒一声“可恶”,捂着胸前被苦无刺伤而血流不止的伤口,带着部下狼狈地撤退。 因有梨香在身边,卡卡西没有追上去。 就像先前突然出现一般,那些袭击他们(确切地来说是袭击木叶第一技师)的别村忍者瞬间便消失在树林里。 梨香有很多问题想问卡卡西——刚才来势汹汹的忍者的事情,那只奇怪的眼睛的事情……还有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名府。 刚要开口,却见银发青年向前迈出的脚步有点虚浮,然后未等她出声,青年像蓦地倒塌的石雕一般,“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梨香惊愕地瞪大眼睛。 *** 从去年九月初开始,卡卡西就没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先是前往虹之国执行任务,回到木叶后又马不停蹄地四处寻找梨香,从南方小镇到最北端的北野城,几乎跨越整个火之国。好不容易找到人,回程途中却遭遇大漩涡,在波浪滔滔的江水中折腾了大半夜。然后今天又撞上来寻仇的敌忍,对方人多且实力不弱,而卡卡西考虑的却是要把公主梨香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于是动用了写轮眼。 写轮眼是靠大量查克拉来支撑的,卡卡西原本就是个查克拉不算多的忍者。多日奔波的疲劳加上查克拉过度消耗,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 卡卡西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老旧得泛黄的天花板。并未完全清醒过来的脑子里正在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耳边有个声音透露着急切的惊喜叫道:“你醒啦?” 卡卡西躺在榻榻米上的身体依然疲惫得不想有任何动作,只转了转头——少女漂亮的眼睛红红的很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卡卡西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银发忍者的第一句话是:“我没事啊公主,别哭了。” 梨香吸吸鼻子,恼怒地瞪着他:“少自作多情,谁哭啦!” “是是,你脸上的泪痕都是猫抓出来的。” “……你脑袋在战斗中弄坏了吗!” 卡卡西的视线掠过室内一周,他们身处的地方并不陌生,是昨晚借宿的那对老夫妇家。今早才离开呢,没想到啊,半天没到又回来了。卡卡西心想不知梨香这次又是用什么借口呢——该不会是遇到劫匪之类的吧,虽然他们那狼狈的模样确实很像是遭遇了劫匪强盗。 没被护额遮着的左眼上一阵温热,梨香的手掌刚好能够完全覆盖住那条长长的疤痕。 “以前受的伤?” “嗯。” 梨香歪着头盯着他:“疼吗?” “……早就不疼了。”只是每次看见这道伤痕,都会叫他想起带土临终前交托给他的约定,以及那个没能遵守约定的差劲的自己。 伤口已经不疼了,可是也永远痊愈不了了。 卡卡西不想被人看见他眼里异样的神色,轻轻闭起眼睛。 沉默像夜来香浓郁的花香般蔓延在空气中。 过了好一会,“卡卡西。”梨香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如果当时没有我在旁边,你是不是很轻易就能赢了?” 卡卡西睁眼看她。少女的面容有些微的忧伤,细眉蹙起,直直盯着他的眼眸里清澈得犹如一潭泉水,里面倒映出他的样子。——这些神色原本是不该在她脸上出现的,平日的她也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卡卡西这才想起,撇开「被宠坏的火之国公主」这个称号,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一般女孩子。 银发忍者旋即弯起右眼:“如果当时没有你在旁边,可能我已经被野狗吃得只剩骨头了。” 梨香忍不住破颜而笑。 却又马上板起脸来哼哼道:“狗吃的是骨头才对啊,真没常识。” 「没常识」的木叶第一技师敷衍地连连称是。 房门从外头被推开,老妇人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笑容像是固定在皱纹间一般,开口说道:“你终于醒了,年轻人。小姑娘担心你,连饭都吃不好呢。” 梨香白皙的脸庞一红:“……你太啰嗦了,老太婆!” 老妇人呵呵呵地笑。 “抱歉啊。”银发青年说。 老妇人对着卡卡西继续说:“阿娜达说,你的身体至少要休养半个月才能恢复呢。别看他那样,他以前可是很厉害的医生哟。年轻人和小姑娘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也当陪陪我们两个可怜的老头子老太婆啦。” 然而无论是从她的神情还是语气,一点也看不出她觉得他们是「可怜的老头子老太婆」。 卡卡西试着调动体内的查克拉——果然是太勉强了。就算不用半个月,至少在一个星期之内他是没办法正常行动的。 这样一来,回大名府的行程又要耽搁了。 他带着歉意看向梨香,又道歉道:“抱歉了,我们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上路。” 梨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等就等呗,总好过你在半路死掉吧!” “……也没「死掉」那么严重啦。” 老妇人笑着把热粥放在梨香手边,识趣地退了出去。 在门后做了个双手交握在胸前的姿势,露出一道与白发苍苍的年纪不符的少女式笑容:“果然是私奔出来的吧!打情骂俏多甜蜜啊,真有我和阿娜达当年的风范!” ——实在是大误会。 浪漫而悲壮的私奔是卡西和梨香子才会做的事情啊喂! 房间内,卡卡西伸手想要端起那碗粥——体力消耗太多他早就饿死了。然而一双纤细白净的手先他一步端起粥,汤匙搅了搅热腾腾的米粥,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自己来就行了,公主。” 梨香避开他的手,把碗举得高高的:“躺好躺好,我以前经常给桃子喂食的,身为第一个被我喂食的人类,好好感激吧。” ——又擅自把人家当宠物了是吧! “别玩了……唔……咳咳!”口里被塞进一勺子热粥,卡卡西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还没咽下去呢,嘴边又有一勺子在迫不及待了,也不知道要吹凉了才给别人吃——作为喂食者来讲,实在是太不及格了。 卡卡西垂死挣扎着:“不用麻烦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立即遭到怒斥:“别乱动啊!” 卡卡西觉得这个死小孩就是抱着逗宠物的心态在他伤口上撒盐。 很艰难地才吃完一碗粥——这大概是第一技师迄今为止吃过的最漫长最别扭的一顿晚餐了。 梨香心满意足地把空空如也的碗放在身旁的榻榻米上,跪坐着的姿势显得少女腰肢如柳,可惜房间内的男人压根不解风情地只顾着看窗外的银杏树。 冬天的傍晚太阳下山得早,尽管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月亮和三两颗星星就已经挂在高空了。 外头刮起风来,卷着枯叶从窗旁呼啸而过。 卡卡西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梨香一时没明白,歪歪头看着他。 “当时,我那种情况……你是怎么把我带回这里的?” ——还能怎么带?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就算大声呼救,引来的也只有豺狼和野狗吧。啊啊,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重新遇上去而复返的敌忍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梨香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又在隐隐作痛了。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啊,亏她硬是咬牙坚持背着他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明明她才是尊贵的火之国公主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知道说出去有多丢脸吗!! 人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能耐有多大。 “公主?” 梨香挑起一边眉毛:“抓住你的双腿像拖麻袋一样把你一路拖回来的。” 第一技师耷拉着死鱼眼苦着一张脸:“不会吧……” 梨香才不理他风中凌乱的表情,努起嘴抱怨道:“快减肥,你重死了!” 第一技师的死鱼眼越发幽怨。 29爱屋及乌也是很重要 「…… …… 梨香子和卡西终是没能私奔成功。 被抓回来后,梨香子被强势的父母软禁在家里,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卡西被派到很远很远的小国去执行任务,没个三五年也别想回来。 他们遭到忍村和梨香子家派来的追兵的埋伏那天,十指紧扣难舍难分,却还是被残忍地分开。梨香子满脸泪水大声呼喊着卡西的名字,而年轻的银发忍者被昔日的同伴压制着,挣扎无果,只能痛苦地看着恋人伤心欲绝的面容。 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心爱的女孩子被带走。 “这样的大小姐,我们是不该奢想的啊。”平日与卡西交好、较为年长的忍者前辈叹着气对他说。 卡西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迸出一丝丝斑驳的血迹。 “只是我还不够强而已。”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 前辈不解地看向他——作为这一辈忍者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闻名各国的卡西已经很厉害了。 若不然,那千金大小姐也不会独独对他一见钟情,还擅自私定了终生。 “如果我足够强,早就带梨香子远走高飞了,也不会被你们抓住。”卡西的眼里闪烁着一抹强烈的怨恨的光芒——不是怨恨将他们硬生生分开的追兵,而是怨恨着连心爱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无能的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还太弱了啊。 什么C●PY忍者卡西、写●眼卡西,他只不过是个失去恋人的没用男人而已! “我决定了,前辈。”卡西闭闭眼,再睁开时神色坚定得仿佛能抵挡住地崩山摧,“那个任务,我去。” 就算再怎么艰苦难捱都好。 哪怕要好几年见不到心心念念的恋人。 哪怕要承受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被想念侵噬骨髓。 他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变强,变得更加更加强大——强到任何人也不能再从他身边抢走他的女孩子。 而在此之前—— 梨香子。 亲爱的梨香子。 请你代他好好地照顾自己,怀着永不放弃的祈望耐心地等着他。 他回来的那日,一定会带给你——你们所期待的永远。 ☆第一部完。」 天藏感动得一塌糊涂,顺带对卡西君的原型——常以压榨后辈(比如他)为乐的可恶暗部长稍稍减少了些许怨念——就是因为那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上次没收了他的一本粉红小书,害他不能集齐一整个系列的「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啊可恶! 作为自问世以来就持续半年蝉联榜首之位的最热门畅销书,连《亲热天堂》都被它压过一头,每期都卖到断货但其脾气古怪的作者竟然死活不同意加印,导致世面上的粉红系列成为不可多得的限量版图书。 ——不完整的藏品是收藏者心中永远的痛。天藏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第一部「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最终期一出,一周之内各国书店相继告罄。出版商可谓是名利双收,还赚足了读者的眼泪和感情——据说反响相当热烈啊,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信件送达出版社,读者们纷纷表示对第二部粉红系列抱以万分期待,以及强烈支持梨香子和卡西之间坚贞不渝的真爱! 甚至有大胆的读者写信到木叶的火影办公室,感情真挚言辞犀利,力挺不畏强权敢于追求真爱的COPY忍者。 C●PY忍者 = COPY忍者——地球人都能脑补得出来。 猿飞日斩看到信的那天早上,笑得连烟斗都叼不稳了。 然而就在「痴情」的卡西君凭借着第一部最终期的出色表现一跃成为众多女读者心目中的男神之际,火影办公室出现了一位熟悉的来客。 帕克对猿飞日斩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在下喝口水再向您禀报正事……” 十天内已经是第二次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赶回木叶的名忍犬在咕噜咕噜喝着水,一副相当容易令人误会是被契约主人过度使唤的劳累模样。 猿飞日斩呵呵笑着:“辛苦了,卡卡西这次又有什么事啦?” 帕克用后腿挠挠耳朵,想起它的饲主用恢复得为数不多的查克拉勉强召唤出它时的样子——稍嫌虚弱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弓着背垮着肩膀懒懒散散的,像个下班回家等着妻子做晚饭的中年大叔——但事实上距离他二十一岁的生日都还有八个多月呢! 而他身边的女孩子,容貌比三月的樱花还要漂亮,神态中却隐隐流露着一股仿若与生俱来的倨傲,说话时声音清亮,却绝对与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沾不上边。 几个月前帕克在木叶的时候就见过她了——火之国大名府第一大小姐,卡卡西的大·克·星\(^o^)/ 作为忠实的忍犬,帕克并没有对契约主人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家主人和人家女孩子相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中年猥琐大叔VS神采飞扬的妙龄少女,真真是矬爆了好吗! 要它怎么相信那个漂亮的大小姐居然愿用一座城池来倒追眼前矬成这样的中年大叔!! ——这实在是不科学呀不科学。 吐槽归吐槽,其实帕克知道的,他家主人在正常情况下确实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虽然常常小黄书不离身,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正直纯情、值得任何姑娘托付终身的好青年!——(大概) 公主一定是透过表面看到了他金子般珍贵的内在才会倾心于他!——帕克转念一想,不禁为自己的推测暗暗喝彩,顺便没头没尾地称赞了一句“公主大人真是好眼光!” 梨香莫名其妙地看着它,又看了看卡卡西。银发忍者也表示不明所以地耸耸肩。 这两人的「眉目传情」在帕克看来相当值得欣慰,毕竟卡卡西怎么说都是它看着长大的(?),从好少年成长为好青年期间虽不乏仰慕者,可惜银发天才对任务的兴趣始终远远大于女生。 现在终于开窍了啊——帕克非常感动似的抬起爪子擦擦眼角。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觉得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卡卡西死鱼眼无精打采地看着他的通灵兽。 梨香也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它看。 “啊啊别在意,在下不过是为你感到高兴而已。”立下赫赫战功的斗牛犬如是说。 卡卡西的脑后冒出一排问号,语气平平地说:“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果然是误会什么了吧……” 帕克不再和他纠结于这个问题,爪子一翻伸到梨香面前:“作为迟来的见面礼,就让你摸摸在下的肉垫子吧,公主大人。” 梨香偏头看看卡卡西,银发青年一副「无论通灵兽做出什么丢脸的举动都不关他事」的表情。 好吧,既然这样—— 少女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正对着她的粉嫩粉嫩的肉球,而后一脸惊奇地赞叹道:“好软好好玩!” “是吧是吧~”斗牛犬眨眨眼睛摇摇尾巴,“在下可是很注意保养肉垫子的哟~” “这也是忍犬的日常必修功课吗?” “嘛,倒不是。但这是在下深受女性欢迎的秘诀哦。” “哇哇软绵绵的同时又好有弹性!超级好玩欸!不如你来做我的新宠物吧!” “这个恐怕不行,公主大人。在下是靠卡卡西的查克拉来维持存在的,迟早要回到自己的时空里去。” 梨香一脸无所谓地说:“那还不容易,我把卡卡西留在身边,以后想什么时候找你玩就叫他使出通灵术不就好啦!” 帕克用爪子挠挠脸颊:“这样不太好吧……” ——所以说来说去他都是不能奢望恢复以前的自由是吗! 卡卡西终于忍无可忍地抬抬眼皮:“帕克,我查克拉不多了,向三代目请求支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早去早回。” 斗牛犬领命,从窗口跳出去一溜烟似的片刻就看不见身影了。 卡卡西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休养几天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点查克拉勉强足够支撑通灵犬赶回木叶向火影汇报他们的处境。 银发天才在忍界活跃十几年,战绩显赫,当然也树敌颇多。之前那三名敌忍很明显就是冲着他而来,或许还有很多他不认识、也完全预料不出的敌人在蠢蠢欲动,而他现时这样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敢带着梨香贸然上路的——倘使公主梨香因他而受到一丁点损伤,那他真是万死不足以辞其咎了。 梨香盯着他闭合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什么? 卡卡西睁开右眼,疑惑地看着她。 梨香哼了声,没有做任何解释,起身走出房间。 ——所以说到底什么是开玩笑的?开什么玩笑? 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卡卡西挠挠银发,一头雾水啊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看错!这真的是更新! 迟到的粽子节快乐XDDD 30恋爱就是一瞬间的事 经过短暂的休养,卡卡西虽然尚未恢复查克拉,但已能像普通人一样行动。他和梨香借住在年过六十的老夫妇家,总不能白吃白喝还等着别人来伺候。就连一向娇纵惯了的公主梨香,也没有提过什么任性无礼的要求。 这条村子位于山脚的树林深处,过着最原始最朴素的生活,村民可能连一百人都不够,以老年人居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安详知足的笑容。倒是像为避世而建立起来的一个世外桃源。 卡卡西身体稍好了些后,便开始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粗活儿,比如劈柴、提井水、修木栅栏之类的。这种小事在木叶算是D级任务,多年前当卡卡西还是中忍或下忍的时候也没少做。他甚至还记得带土那个吊车尾连杂草和药草都分不清,每次都会遭到委托人怒吼。 即使后来升为上忍,平日木叶村的村民拜托他帮忙修葺屋顶啦、取下被风吹到树梢的衣服啦、帮老婆婆提行李啦诸如此类的琐事,他也从来没拒绝过。 虽然年幼便已失去双亲,但该有的礼数和教养,卡卡西一样也不输别人。莫如说正因为有着家破人亡的悲痛经历,使他更懂得珍惜身边待他友善的人和平静安稳的日子。 那天将近黄昏,卡卡西在后园里帮老人家劈柴。这种程度的粗活对于一个二十岁的正常青年来说,即使不用查克拉也轻而易举。 梨香从里屋出来,看了他一眼就走到旁边荡起秋千来。裙摆一晃一晃的像飞上天空的风筝。她的视线本来落在远处几乎望不见的夕阳上,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偏头盯着他看。 她盯着别人看的时候,从来不会不好意思,也不会考虑别人是否会不好意思。 相比于起初的尴尬,卡卡西如今已经很习惯很淡定了。 梨香的目光向下一移,落在他卷到手肘的袖子上,蓦地发出一声嗤笑:“你看你,堂堂木叶第一技师,现在却像个山野农夫。” 卡卡西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随即拖着一副很欠扁的语气说道:“彼此彼此啊。你看你,堂堂火之国公主,现在不也像个乡村姑娘。” 梨香的换洗衣服早就不知被松阳江的大漩涡冲到哪段河流去了,来到这里之后,热情的老妇人把自己年轻时的衣裳从箱底翻出来硬是要给她穿。 “衣服是要穿在人身上才有生命的哦。”老妇人说。 梨香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想落得个没衣服换洗的窘境,只得接受她的好意。 当时卡卡西也在场,双手环臂,右眼斜睨着身旁矮他一截的女孩子,虽没出声,目光却是会说话似的。梨香抬头瞪了他一眼,抿抿唇,半晌才不情不愿般对着面前的老妇人憋出一句:“谢谢。” 老妇人乐呵呵地摆摆手说“小姑娘不用客气啦”。 卡卡西弯起月牙眼,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如同安抚闹别扭的小孩子。梨香恼羞成怒地“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 秋千“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着。 梨香的目光从旁边男人的袖子下滑到他的左手手背上。就是这只手,几天前曾经揉过她的发顶。卡卡西做出这一举动时并无什么特殊含义,一如他在村子里对待所有可爱听话的小孩子般,十分自然而纯粹的举动。 然而对于梨香来讲,心里头却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大名和志治美虽然纵她,但也没有摸她头顶的习惯。秀德向来正经老成,看妹妹的眼神常常恨铁不成钢,鲜少会对她做出那般亲昵的动作。至于其他人……敢摸公主的头顶吃了豹子胆是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荡着秋千的梨香脸颊几不可见地红了红。 此时的梨香,一身简朴的素色衣裳,及腰的长发简单地扎着马尾垂在身后,脸上脂粉未施,也没戴任何首饰。 从外表来看还真是不异于普通的十五六岁乡村姑娘。 却意外地并不令人觉得庸俗土气——到底是贵族阶层养出来的大小姐,怎么都会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何况是梨香。梨香身上最能体现火之国公主这一身份的,莫过于她那身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飞扬高傲的气场。 这样的女孩子,纵然漂亮如最娇艳的玫瑰,却并不容易令异性真心喜欢。——因为啊,玫瑰漂亮归漂亮,但浑身都是刺呢。大概就是属于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范畴吧。 “哼,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为了将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抛诸脑后,梨香故意板起脸来冷声道。 卡卡西动作一顿,侧侧脸看她的身影随着秋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纳闷着到底又是哪里得罪她啦,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那句他说她像乡村姑娘。 ……中间隔了那么久的沉默才来训斥他,这反射弧究竟是要有多长啊! 卡卡西的死鱼眼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加快手上的动作。 夜晚星光灿烂,月亮倒是没了踪影。周遭一派静谧,只听得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数十米远之处有一方池塘,如果是夏天,或许会听闻蛙声阵阵。 卡卡西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仰望星空。繁星闪烁,看来明天一定有个好天气。 木叶的老人家常说,人死了之后会化成星星升上天空,注视和守护着地面上活着的人。 很多年前,当卡卡西还是一个因父亲自尽而变得冷漠孤傲的小鬼的时候,恩师波风水门曾经指着满天繁星对他说过:“你不是一个人啊卡卡西,看,朔茂老师一定在上面好好看着你呢。” 当时的少年并不因恩师的话而有所改变,现在想起来,波风水门一直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所以啊,老师你们也一直在看着我吧。”卡卡西对着星空低低说了一句。 十里星河,美丽不可方物。他的父亲、母亲、恩师、玖辛奈夫人、带土,还有琳,茫茫星空中究竟哪一颗星是哪一个人,银发青年并不知晓。唯一知晓的,唯一坚信的,就是——他们都在看着他,一直一直在看着他。 夜空中闪过很多张他所珍视的笑脸。尽管已化为灰烬,却是他二十年来最珍贵的回忆。 “你在上面做什么!” 沉浸在过往中的思绪又一次被人打断,卡卡西低头一看,屋檐下有个女孩子仰着脸盯着他质问道。 真奇怪,夜色中她的眼睛竟然亮若星辰。 银发忍者从屋瓦上坐起来,指了指头顶:“看星星。” 梨香皱皱眉头:“你的查克拉不是还没恢复吗,怎么上去的?” 卡卡西的食指朝屋檐旁的木梯一指。然后下一秒他就后悔了——梨香二话不说扶着梯子爬了上来。 “……你小心啊。我现在用不了查克拉,你摔下去的话我可救不了你哦。”银发忍者无奈地走过去朝她伸出手让她扶稳。 梨香攀着他的手臂怔了怔。 “怎么啦?” “你最近和我讲话……都没有用敬语。” “……抱歉,是我疏忽了。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可以……” “不介意。” 梨香飞快地说完这句话,紧紧抱着银发忍者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在屋瓦上移动,直到稳稳当当地在他身边坐下来了才放开。 “既然那么害怕就别上来啊。”银发忍者出自一片好心地说。 可惜有人不领情:“……你管我!” 他倒想不管,可是不管她的话用膝盖想也知道后果很严重。 在屋顶上可以清楚地看见附近人家倒映在窗户上的烛影。突然开阔了的视野令梨香不禁心情舒畅,声音中带着雀跃和欣喜说道:“原来在屋顶上看到的星空是那么广阔的欸,数不尽的星星比母上的珠宝还要漂亮!” “……你这么说大概志治美夫人听到也不会高兴的哦。” 梨香抑制不住兴奋,指着天空不断说啊说,如果不是怕摔下去,几乎想站起来转圈了。 卡卡西觉得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嗡嗡嗡地萦绕不散,不禁有点头疼地问道:“公主,你以前没在屋顶上看过风景吗?” 梨香撇撇嘴:“笨蛋吗你?父上和母上还有哥哥怎么可能让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卡卡西叹了叹气:“……总觉得我会被大名府追杀啊。” 梨香转头看着他,突然间就不出声了。周遭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只剩下寒风本身的呼呼声。 气氛蓦地转变成一股诡异的僵默。 良久之后,梨香开口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你不要不开心了。” 银发青年一怔,半晌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上半身向后倾去,恢复仰躺的姿势,然后有点自嘲似的叹息道:“你感觉到了啊……抱歉呐。” 今天啊,实在是一个令人开心不起来的日子。 八年前的今天,他亲手结束了一个女孩子的生命。 那个女孩子,那时候,还不及现在的梨香这般大。她说她比任何人都喜欢他。而同时他的挚友,也比任何人都喜欢她。 他曾经和挚友约定过,就算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但是结果呢,结果她是微笑着死在他的手上。 尽管已时隔多年,卡卡西仍然很难形容自己想起这件事时的心情。在木叶,面对带土的坟墓,琳的坟墓,总会令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很差劲的渣滓。 漫天星光也无法驱散他身上的阴暗。 梨香俯身过去,双手撑在他耳边的屋瓦上,在夜色中直勾勾地盯视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很是一本正经,却又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不开心。” 闻言,卡卡西笑了笑。当然了,与开心无关。 “大概是因为,你长大了,懂得体贴别人了吧。”银发忍者说。 真稀奇,她居然会开始在意另一个人开不开心。 真的是因为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成长为这个样子了吗? 梨香觉得不是。 少女歪着头,蹙着眉,有些困惑。 片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讪讪地说道:“公主,你可不可以好好地坐着……” 夜风吹着银色的发梢不安分地摆动,偶尔轻轻拂过少女白净的脸蛋。 梨香觉得她的心窝里仿佛藏着一只兔子酱。 *** 又过了几天,从木叶来的支援和他们会合,竟然是天藏和宇智波鼬。卡卡西说:“天藏就算了,鼬君能来,真是帮了大忙。” 天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叫我就算了?卡卡西前辈太过分啦!” 梨香百无聊赖地看着卡卡西不厚道地损后辈,心想大概之后都不会有上屋顶看星星的机会了吧。 接下来的路途出奇的顺利,几乎没有碰到一丁点阻碍。梨香回到都城那日,大名、志治美和秀德,还有几乎整个大名府的侍卫侍女,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她。 ——终于回到家了啊。 梨香一下子红了眼圈,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扑到她母亲怀里簌簌掉着眼泪。然后志治美竟也陪着她哭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大名丝毫不觉丢脸地搂着哭成一团的妻子和小女儿。秀德难得地没将仪态和风度挂在嘴边。 成功完成任务的木叶忍者不欲打搅他们,转身走下大名府门前长长的石梯,正要回村子向火影复命。 面前的大理石阶梯还有一半的时候—— “卡卡西。” 少女刚哭过的嗓音有点沙哑,却响亮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银发忍者回头。 站在石梯最高层的少女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稍嫌狼狈,但一与她那睥睨天下的气势相比便不足为题。 下颌微微昂着,姣丽的面庞上绽出一抹像是确定了什么的得意笑容。 而后,她用仿佛宣告全世界的口吻说:“有件事我觉得你最好知道一下——” “我又喜欢上你了。” 银发忍者一脚踏空脚下的阶梯。 作者有话要说:放暑假的童鞋……各种羡慕嫉妒恨QAQ 31今夜星光灿烂你不在 距离梨香回到大名府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身边的一切都恢复成她熟悉的模样,就连睡莲含苞待放、树上知了开始鸣叫的初夏光景都跟往年一模一样。 大名和志治美不约而同地擅自臆想小女儿在此前几个月里受到天大的苦难和委屈,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甚至连秀德都变得温和宽容多了,不再对妹妹处处挑剔。 但奇怪的是,梨香对失踪期间的事情绝口不提,既没有向父母兄长哭诉她遭遇了何等恶劣的对待,也没有像她之前无数次想的那样愤怒地下达命令烧了露水街。她根本就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她在露水街待了将近三个月。 当初卡卡西派忍犬向大名府和木叶传达消息的时候,也只说了在北野城找到公主梨香。至于他回去后有没有向火影说明真相,梨香就不得而知了。作为忍者来讲,绝对的忠诚比什么都重要。 别说堂堂一国公主,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曾经被拐卖到花柳街,即使回来时仍是冰清玉洁纤尘不染,然而若稍稍不慎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大概一生都会在耻辱中度过了吧。 梨香纵然强势得仿佛不畏惧任何流言蜚语,但终归是个未嫁的女孩子,而且要强得很。她也不想父母兄长知道她在那种肮脏的地方待了那么长时间,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佳乃桔梗百合子等人也并没有当初觉得的那般可恶到罪不可恕。 梨香只觉仿佛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梦醒了,她依然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之上的火之国第一大小姐。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有某些重要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梨香懵懵懂懂,也说不太清楚。 初夏的夜晚星光璀璨,在大名府的后院里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碎钻在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上闪闪发光。 然而在梨香眼里,始终比不上当日在深林村落的农家屋顶所见的那片星光。尽管那夜寒风凛冽,梨香的记忆中却并不觉有冷意萦绕。 ——纵使今夜夜色动人,却再无人带她上屋顶看星星。 梨香坐在正屋与庭院交界的木回廊边缘,仰望着星空出神。良子拿着羽织轻步走来,在梨香身后行了个礼并跪坐在回廊上:“初夏夜晚天气凉爽,梨香大人不要着凉了才好。” 梨香摇摇头:“我不冷。”说完就回头看了看她,又道:“不用等我了,你下去休息吧。”语气虽不算温柔,甚至带着几分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气。但良子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好意。 良子难掩心底的惊讶,怔怔凝视着梨香的眼神里满是感动。 作为百里挑一被选中的侍女,良子从五岁开始就陪伴在当时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公主梨香身边。可以说,良子完全就是为了照顾梨香而被培养起来的。这十几年来,任谁都知道火之国公主并不是一个好服侍的主子,但良子素来勤勤恳恳,从未有过半点怨言。 和梨香一起长大的她,恐怕比大名、志治美以及秀德还要了解梨香。 梨香奇怪地看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良子轻轻笑了笑,满怀感慨地叹息道:“梨香大人,您长大了,开始懂得体贴别人了。” 梨香一怔——这句话她听过。只是说话的对象不同,她的感受也全然不一样——当日她并不觉得她对银发青年的在意是因为「长大了」,但现在,她竟有点认同良子的说法。 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呢——梨香认真思忖。“真奇怪啊。”她蹙着眉头,表情困惑地说。 良子也对她突如其来的困惑不明所以。 梨香放弃似的撇撇嘴,吩咐道:“我还要坐一会,你退下吧。” 良子低头行礼退下。 夜晚的风从少女的长发间穿梭而过,庭院的池塘里偶尔传来鲤鱼跃出水面又落下的“扑通”声响。 长夜漫漫,现在不过是夜的伊始。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梨香十几年来所奉行的原则至今未有变过。最初喜欢那名木叶忍者的时候,梨香可谓是花尽心思想要将他留在身边陪她玩,可惜那时的「喜欢」为期不过三个月。 而现在呢,梨香觉得她又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却并不想像以前那样强行将他留在身边。梨香知道他不会乐意被如此束缚着——先前她才不在乎他乐不乐意呢! 梨香就是对自己的这一变化感到迷惑不解。 风吹着回廊墙壁上的烛光忽明忽暗,当值的侍卫尽职地巡视着府内的每一处角落,看见梨香坐在回廊边缘仰望夜空,朝她行礼问好,便继续走向下一个巡视地点。 梨香叫住其中一名黑发青年:“阿斯玛。” 阿斯玛停步转身。梨香抬抬下巴向他示意旁边的位置:“坐下来聊会天吧。” 青年搔搔头发,颇为难的样子,踌躇了一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公主,我在木叶有女朋友了。” 梨香一愣,随即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怕我喜欢你?放心吧,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阿斯玛:“……=_=#”总觉得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与梨香保持着大约一米的距离。 结果梨香反倒半天都没再出声,就在阿斯玛忍不住开口询问之际,少女皱着眉头,万分不情愿似的轻声说道:“和我说一下,旗木卡卡西的事情吧,所有你知道的。” 阿斯玛略显惊讶。 *** 六月,又到一年一度的木叶忍者与大名府侍卫比试大赛。那日梨香起床比平日早很多,梳妆打扮用了不止三个小时。尤其是选衣服时,数个衣橱大开着,华丽名贵的衣裳看得人眼花缭乱,梨香试了不下二十件才勉强满意。 良子忙进忙出指挥着其他侍女,虽诧异不已却没说什么。——以往梨香纵然百般挑剔讲究,也没今日这般重视得像去参加相亲宴似的。 梳头的时候,梨香有些迟疑地问道:“这副耳环配今天的妆容是不是似乎不够好看?” 良子凝望着镜子里女孩子的映像——明眸皓齿,雪白肌肤,五官精致如玉雕。不必等到将来,她侍奉的这位公主,在不知不觉间已成长为有着绝色之姿的女孩子。 泛着耀眼光泽的珍珠耳坠在她那顾盼生辉的眼眸前也黯然失色。 良子莞尔,真心赞叹道:“梨香大人已经很漂亮了。” 梨香眨眨眼睛,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闷闷的并不太高兴。 而后努努嘴说:“算了,出去吧。” 以良子为首的六七名侍女尾随她来到后院的演习场旁。 梨香登上高高的看台,大名和火影已经入座了,秀德今年也在场观看。年轻的火之国国君继承人神情严肃坐姿端正,已隐隐可见未来明君的风范。 梨香的位置在秀德旁边,并不挨着大名。少女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挺直腰杆伫立着,眼神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而后眉心轻轻蹙起。 演习场里的木叶忍者约莫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梨香在木叶时见过的,比如说夕日红、月光疾风、天藏等人。 但是没有她想见的人。 “你想坐父上身边?那跟你换个位置吧。”见她久久不落座,秀德以为她是对座位不满意,便开口提议道。 大名和火影也一同看了过来。猿飞日斩还笑呵呵地说:“好久不见啊,公主。” 梨香脸色不豫地转头看向他,蠕了蠕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落座。 坐下不够一刻钟…… 演习场中月光疾风和守护忍南午正在对战,梨香心思早已不在这里,烦躁地抿抿唇,倏地站了起来。 反射着日光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 “好晒,我要到下面有树荫的地方去。” 看台上巨大的遮阳伞将少女的身躯严严实实笼罩在阴影之下。 ——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秀德立刻沉下脸来:“别胡闹了!” 梨香才不理他,鼓着脸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父亲。 一点也不靠谱的大名挥着折扇说:“梨香想去哪里都可以哦。” 秀德据理力争:“比试还没结束怎么能随意走动?这样对远道而来的木叶客人实在太不尊重了!” 很明显他父亲和他妹妹皆不以为然。猿飞日斩随即打圆场说:“秀德殿下言重了。大名府是公主的家,请千万不必顾虑我们才是啊,呵呵。” 梨香对偏袒她的大名和慈祥大度的火影笑了笑,旋即下巴一扬朝她兄长皱了皱鼻子,哒哒哒走下台阶。 裙摆犹如摇曳的鲜艳花朵。 她走到在树荫下等待上场的木叶忍者那边,认识她的忍者纷纷向她打招呼问好。 “半年多没见,公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夕日红笑着说。 「承蒙你的夸奖,你也是当之无愧的木叶第一美女呢。」——梨香才不可能说出这种礼貌而圆滑的对答。事实上,她直接忽略了红眸美女的赞美,眉头不舒地问道:“今年轮到你们来了哦?” 先答话的是天藏:“是,能够和大名府的精英侍卫对战真是令人兴奋呢。”青年温和憨厚的笑容令梨香想起他常常被某位银发忍者「欺压」的样子。 少女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仿佛有人欠了她几千万似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夕日红的眸底露出笑意:“本来卡卡西也在出席名单之内的,可惜他外出执行任务赶不回来。” 梨香像被人戳中心事一般,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脸上的红晕,恼怒地瞪着大眼睛道:“谁问他啦!”语毕,脚步一转,提起裙摆风风火火地走远了。 天藏看着她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转头却见夕日红在无声微笑,真正单纯正直的好青年便问:“公主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咦你在笑什么?” 夕日红仍弯着嘴角,看了看他说:“女孩子的心思,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会懂。”然后看见对面守护忍十二士中阿斯玛望过来的眼神,笑意顿时敛起,横了他一眼。 阿斯玛被瞪得莫名其妙。 天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梨香走到离演习场很远的另一个院落里,独自生着自己尚未明白缘由的闷气。身边没带侍女,不过即使大名府再大,她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迷路。 大名府的设计布局的确有如迷宫。 她不会迷路,可是有人会。 梨香在回廊的拐角处看见前方凉亭里有个本不应在这里出现的人。——那人银色的发像是手感很好的样子,慵懒的死鱼眼环视着院落四周,嘴里一点也不慌忙地自言自语着:“糟糕,好像迷路了……” 视线不经意地偏了偏,对上回廊上女孩子意味不明的目光,青年很从容淡定地抬起右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一弯:“好哟,公主。” 梨香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尚有清晨时露珠残留的气息。 那么一瞬间,少女觉得——喜欢的生物果然还是要装在笼子里留在身边会比较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高考很快放榜了?希望高考完的孩纸们都有个好成绩哟╭(╯3╰)╮ 32打扰别人恋爱被驴踢 “你不是出任务了吗?”尽管心里头仿佛有什么在松动,梨香脸上却摆出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努着嘴问道。 “嘛,任务提早结束就顺道过来了。”银发忍者挠挠头,笑容有些讪讪的,一点也不符合他木叶第一技师的睿智形象:“真不愧是火之国最华丽的府邸啊,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梨香嘴角一翘哼了声:“你最拿手的不就是「迷路」嘛。” 银发忍者笑得有几分尴尬:“……那个和这个是两码事啦。” 夏日微风拂过脸颊,池塘里的睡莲身姿摇曳。 梨香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止一点点,绽出一个比六月阳光更灿烂的笑容:“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带你去演习场吧。” 卡卡西不疑有他,双手滑进裤兜,跃过花圃来到梨香身边:“谢谢你啦,公主。” 少女带着他顺着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行,走下回廊的木阶梯,沿着树荫下的石板小径穿梭而过。偌大的庭院竟然只有偶尔一两个侍卫侍女经过,露出诧异的脸色向他们行行礼便退下了。大概人手都集中在演习场那边了吧。 青年和少女并肩而行,一路只见满眼的姹紫嫣红,从竹笕里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仿佛就在耳边。 真难想象大名府会有这么幽静雅致的白日时光。 “看上去精神很好呢,公主。”银发忍者的死鱼眼斜瞥着身旁的少女,开口说道。 梨香侧着脑袋看他,刘海在额前轻轻晃动,一字一句地说:“你看上去也跟以前一样无精打采得像个颓废的中年大叔嘛。” “……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的形容啊。” 梨香丝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倾身过去盯着他的面罩:“所以说,不摘下面罩的话,完全看不出你比阿斯玛还年轻啊!” ——咻。 卡卡西膝盖中了一箭。 某个长着一副貌美少女皮相的「弓箭手」尚不自觉,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听说今年夏天的睡莲开得特别好,过几天都城举行睡莲祭,你陪我偷偷溜出大名府去玩吧~” 卡卡西斜睨她:“私自拐带公主是死罪哦。” “是约会啦!” ……他突然想起好像有点急事可不可以瞬身先走? 银色的发梢犹如被风霜打蔫了的茄子般软趴趴地垂落下来,青年的死鱼眼中神色幽怨,显而易见地夹杂着些许「为何倒霉的总是我」的不幸色彩。 一开始不是还好端端的吗,为什么没说两句又变成这种奇怪的话题了!——颓废的中年大叔·卡卡西桑无力地耷拉着肩膀。 “关于喜欢我这件事……咳,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木叶还有很多与你年纪相当,却比我更可靠的厉害忍者哦。” “不只是忍者那么简单。”梨香脱口而出,见身旁青年看她的眼神有点疑惑,努努嘴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我不是因为喜欢忍者才喜欢你的哦。” 大眼睛里闪烁着比日月星辰更明亮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视着银发忍者的死鱼眼。 很任性固执,却也很坦然很纯粹。 与初初相识之际她说喜欢他时的眼神全然不同。 饱读十八.禁.书刊的木叶第一技师有刹那间的动摇——差点就相信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像琳喜欢他、带土喜欢琳的那种喜欢。 然而银发天才不稍多想便理智地回过神来——怎么可能呢,这位公主大人根本就对他不了解,完全是凭着主观印象擅自将他设定为符合自己心意的模样。 ——青春期的少女呵,对不熟悉的年轻男子怀着一点异样的小想法也无可厚非嘛。 不过他终于从宠物的程度上升到被天真无知少女爱慕的正常人类男子的程度——这一点应该比较值得庆幸? ——第一技师才没空庆幸这种东西。 帅帅的银发天才从小就不乏爱慕者,以九年前那场改变他人生的神无昆桥之战为分界线,12岁前的他冷冷傲傲的对所有爱慕他的女孩子都不屑一顾,而12岁后的他开始渐渐习得的,除了带土的迟到恶习还有挚友平易亲近的待人态度。继而慢慢慢慢地,以极其温和委婉、不伤害别人的方式去拒绝每一个爱慕者。 是的,旗木卡卡西至今,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 梨香当然不知晓这些。 ——无关其他,我只是纯粹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少女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一意思,但是青年似乎并不认为会是那么需要慎重考虑的一件事——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觉得天天见到他真是厌烦得要命,就像上一次一样。 所以,青年一如既往地怀抱着年长者对年幼者的宽容,敷衍地笑了笑。 于是,卡卡西错过了「将爱恋扼杀在萌芽状态」的最佳拒绝时机。 竹筒撞击石头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下一下地,平稳而有规律,并不会令人感觉烦躁。很多种鲜花的芬芳混杂在一起,在院落半空自顾自地蔓延开来。 偶尔有身形娇小的鸟雀收起翅膀停在池塘的假山上,低着脑袋观察水中不断吐出泡泡的鲤鱼。 银发忍者终于发现了一丝异常,环顾周遭仿佛有点眼熟的景色,开口问道:“公主,这条路我们刚刚走过了吧?” 梨香一脸无辜:“没有啊。” 银发忍者狐疑地停下脚步:“这个池塘不是十分钟前才经过?连假山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啊。” 梨香不以为然地道:“大名府内十数个庭院的设计布局皆大同小异,就算是一模一样的景致又有什么出奇。”说着哼了一声,撅起嘴满脸不爽:“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路线吗!”语气笃定得令人生不出半分怀疑。 被抱怨的男人认命地耷拉着死鱼眼,不再有任何质疑,但与其说是相信她,莫如说是不想与她争辩:“是是,是我多心了,抱歉哟。” 少女迈开步子,一副「你爱来不来,不来就死定了」的表情,走在他前面。 ——这位公主虽然感觉比以前长大了,稍微懂事了点,可脾气却比以前反复无常,更难应付了。卡卡西耸耸肩,几个跨步跟上她。 ——大概是叛逆期到了吧。银发忍者心想。 像是故意转换话题一般,少女语气有点生硬地问起他的近况——但她根本就不像是会关心别人近况的人啊。 “我吗?还是老样子啊,除了修行就是执行任务。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银发忍者双手插兜,或许是平日不放过每一分每一秒看小黄书的坏习惯,走路时微微驼着背。 幸好他本身身材颀长高大,即使微弯着背脊也比身旁的少女高出半截。 刚才那股缘由不明的闷气又在心头慢慢聚拢,梨香佯作淡定地开口说:“母上说,养宠物之前要先了解他的生活习性。” 卡卡西:“……=_=” ——原来觉得他已经脱离宠物的角色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树影婆娑,青年和少女投落在石板地上的影子也和树影交错在一起。头顶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变换了角度,金色的光芒越发耀眼炽热。 演习场那边,月光疾风和南午的对战已经结束,裁判正在宣告下一场比试的忍者是天藏和东卯。地陆和阿斯玛在场下说着话:“今年卡卡西君没来真是可惜了,还想着若有机会再与他对战一番,也许能够一雪前耻呢。” 阿斯玛搔着后脑勺哈哈笑道:“真遗憾啊,听木叶的同伴说,卡卡西在别国执行任务,赶不回来了。” 而他们口中的木叶第一技师,此时正在离演习场不远的大名府庭院中,被一位别有用心的少女带领着,在曲折迂回的石板小径和木回廊上兜兜转转地绕·圈·子。 大概是情窦初开的原因,梨香纵然骄蛮任性如故,却多了几分狡猾的小心思。 约莫在天藏和东卯的对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吧,刚从外头回来、正匆匆穿过庭院赶往演习场的守护忍西都猛地刹住脚步,惊讶地望着在大片大片盛开的紫红色海棠花间漫步的两个人,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梨香大人和卡卡西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银发忍者答道:“哟,西都君,我正要前往演习场呢。” 梨香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便听见西都说:“我也是啊!” 银发忍者闻言,旋即露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和你一起走吧。”说完,偏头对梨香说:“公主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不用专程带我去演习场那么麻烦了,我跟着西都君过去就行了。” 梨香条件反射地伸手攥住他的衣角。 银发忍者:“……?” 在这方面神经大条堪比百年老树干的西都茫然地看着他们。 银发忍者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发顶,温温和和地笑道:“别这样啦,公主,有空我会来看望你的。” 梨香睁大眼睛:“是吗?你会来吗?” ——会才怪。 银发青年笑容一僵。 公主大人的脾气,有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梨香露出傲慢的神情不屑道:“你不会来的,是吧?嘴上倒是说得轻佻,哼,我就知道。” 第一技师一时哑口无言。 打破这片诡异气氛的是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西都,憨厚不会看人脸色的青年插话道:“梨香大人和卡卡西君在说什么呀?” 梨香才懒得理他,气鼓鼓地转身刻意踩着重重的步子朝她的专属庭院走去。 身后的西都还在不知趣地说:“梨香大人去哪里?请务必让侍从跟在身边,即使在大名府内也不能掉以轻心!” 梨香头也没回,赌气道:“去找笼子!” “???”西都和卡卡西面面相觑。片刻,银发忍者率先开口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西都君,你好像惹公主生气了。” “欸?!”西都一脸难以置信,“是我吗?我倒觉得是与卡卡西君有关啊!” 银发忍者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模样:“最后公主是和你说完话才被气走的哟。” “——欸?!!” 表面上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西都抱头痛呼:“我一定会被大名大人怪罪的啦!!!” 卡卡西从裤兜中伸出左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一丝同情的意味。 “不过,西都君和我的一位后辈很像哟。嘛,你不用在意。” 对战中的天藏突然打了个莫名 33仍记得那朵七彩的花 正午的阳光从窗台滑落到桌脚,因是冬季,光芒浅浅薄薄的既不耀眼也不温暖。客厅里都是些陈旧的家具,除了干净整齐之外毫无可取之处。四方的饭桌旁刚好坐着四个人——一对老夫妇,一名青年,及一名少女。他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一家人。 少女慢吞吞地一粒一粒挑着米饭吃,脸上的神情无精打采的,与她平日的神采飞扬相差甚远。坐她左手边的老妇人关切地问道:“不合口味吗,小姑娘?” 桌上摆着的都是从自家后园摘下的蔬菜,新鲜是新鲜,却也普通得很。除此之外,竟不见一丝荤意。贫穷农家粗茶淡饭,不说大名府,就连花醉屋的伙食也要比这里好上十倍百倍。妈妈桑佳乃最大的优点就是绝不会亏待为她做事的人。 少女还没出声,坐她右手边的青年就大手一抬轻轻按在她发顶,弯起眼睛对着老夫妇径自应答道:“抱歉啊,这家伙一向挑食得要命,连吃青菜都只吃叶子不吃梗。” 虽是事实,但少女旋即偏头瞪了他一眼,不知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语,又或许是两者皆有。不过少女倒并非真的生气。 老妇人很慈祥地笑了:“挑食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还是改掉会比较好哦。” 少女不以为然:“没有这个必要啦。” 等她回到大名府,无论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在话下! “呐,小姑娘,不是这样的哦。”老妇人虽还是笑着,语气却突然严肃了起来,闪着某种坚定光芒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女,“两个人若想一辈子在一起,关键不是看他能不能迁就你过你所习惯的奢侈日子,而是看你能不能迁就他过他所习惯的平凡日子。” 说着,与旁边一直不做声的老伴相视一笑,两张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的幸福笑容如出一辙。 “我们啊,就是这样走到现在的。” 这番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导的话令少女一时莫名其妙,愣愣地维持着一副困惑的表情看着他们。青年倒是听明白了,额角冒出一滴冷汗尴尴尬尬地囧着一张俊脸。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就算千辛万苦私奔出来,终有一日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哦。” 少女这才恍然大悟,她现在的身份是——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跟着家里的年轻花匠私·奔出来的大小姐╮(╯▽╰)╭ 当初随口乱编这个谎言时,她倒没考虑过所谓私奔之后的生活。而实际上,尽管心里有着喜欢的男人,少女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迁就他过他所习惯的平凡日子」。 ——从这一点来看,少女的「喜欢」的确还很稚嫩。 但是,她也不过是个被保护得像白纸一般的十五六岁女孩子而已。 成长这回事,除了需要契机,还需要时间。 少女撇撇嘴,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理解老妇人的话。只听见轻轻的“啪”的一声,筷子横放在饭碗上,少女径自起身离席:“我吃饱啦。” 她面前的白色深井碗里还有大半碗米饭。 才迈出两步就被青年叫住。 “梨香。” 少女脚步一滞,回头望向青年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本来就大而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叫我什么?” 青年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现在又来计较是要闹哪般! 朝少女使了个「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叫你公主,很介意的话就叫你铃兰好了」的眼色,青年才想起叫住她的原因,瞥了眼她碗里的白米饭,说道:“不要浪费啊。” 清贫农家粮食尤为可贵,不比挥金如土的大名府,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想来这位皇家千金也不会懂。 即使不念数个月朝夕相处的情分,青年也不想自己国家的公主成长为一个极有可能会说出「没有米饭就吃蛋糕,蔬菜收成不好就吃肉」这种话的脑残贵族。 不能无条件地纵容她一贯的任性妄为,至少现在不能。 少女皱起眉头,努努嘴口吻有点不耐:“都说我吃饱了。” 青年也不再多说,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并不尖锐严厉,也不似平日那样无精打采,倒是仿佛好脾气的大人看着做错事却抵死不认的自家小孩。 如果不是处于这般落难关头,大概青年会比现时好说话得多吧。——毕竟他并非公主导师,更不是她的什么人。无论少女成长为怎样的人,他都没有半点责任。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少女“切”了一声,像是妥协了似的回身走到桌边,执起筷子端起碗,然后——碗口一斜,白花花的米饭尽数倒入青年的碗中- _- 少女一脸「这下总行了吧」的得意表情,昂着下巴扬长而去。 青年不禁耷拉起死鱼眼,低头看了看碗中堆成小山丘似的米饭,觉得对她会知错就改抱有期待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青年叹了口气,抬起视线还要独自面对老夫妇善意的揶揄:“哦呀,年轻人和小姑娘感情真好呢,老太婆我好羡慕哦。” ——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们感情好的!从那大半碗吃剩的饭吗!! 那日下午,趁着老夫妇午睡未醒,在后园的菜圃边缘,青年背靠着杉树树干,双手环臂站没站姿,半睁着的死鱼眼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谈论的话题却是极其严肃的。 他对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的少女说:“公主,这家人的情况你也看到的,肯收留我们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已经不容易了。就稍微再忍耐一下吧,预计支援的忍者后天就能到了。” 少女实在是过不惯这里清贫而枯燥的生活,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抱怨,但脸上的郁郁寡欢和偶尔不自觉的使小性子透露出她的烦躁与不快。然而青年的判断只能拿五十分——其实她的负面情绪并非完全是因为被迫滞留于此。 少女一副看笨蛋的神情看着青年,口气很不好地问道:“等我回到大名府,那你呢?” 青年有点意外,但没丝毫迟疑:“我自然是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 身为忍者,该做的事情不外乎一件——除了执行任务别无其他。 少女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话锋一转,说道:“算了,来给我推秋千吧。” 离地面二十厘米远的双腿一前一后地晃荡着。 “是,是。”青年应道。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青年走到她身后,双手握住两边的绳索往前一推,秋千高高荡了起来。 在弧线的最高点,少女看见远处的树丛中盛开着一簇七彩的花。 …… …… “梨香大人!梨香大人!” 梨香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床边良子的表情终于由焦急转为松了一口气。见她醒了,众侍女纷纷各司其职。端漱口水的,打洗脸水的,找衣服的,拉开窗帘放阳光进来的,公主的卧室顿时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爬到少女白皙的脸庞上,与残存的睡意拼死纠缠。最终,阳光大获全胜——梨香完全清醒过来。 被人从梦境中强行唤回现实的少女脸色不太高兴:“谁让你们叫我起床的?” 梨香每天睡到自然醒,即使有时赖床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除了大名夫妇和秀德,也不会有人敢进来打扰。 侍女们面面相觑,良子愣了愣,才倾身前去小心翼翼地答道:“您忘记了?今天是花之国大名夫人和公主来访的日子呢。” ——鹤见? 梨香思忖片刻,终于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但梨香一向不喜欢那位「知书识礼」的花之国公主,撇撇嘴道:“大名府又不举行宴会,她们来做什么?” 良子诚实地摇摇头:“梨香大人都不知道,我们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管她们此行有什么目的,梨香觉得完全不必在意。 磨磨蹭蹭梳洗完毕,梨香在大群侍女的簇拥下前往大名府接待别国来客的茶室。路上经过数个姹紫嫣红的庭院,梨香的目光扫过各色花朵——花景虽美丽不可方物,此时却并不能讨她欢心。 “你……”梨香侧侧头,开了开口。在她身后半步距离跟着的良子连忙上前一步低头听吩咐,只听见少女清亮的声音说道:“你有没有见过一种有着彩虹七色的花?” 良子茫然地想了想,答道:“从来没见过呢,花瓣是七种颜色的吗?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好看的花吗?” 梨香的视线仿佛穿过大名府的重重铜墙铁壁,来到那片人烟稀少的荒野上。 秋千高高荡起,风吹得发丝向后飞扬。如果这时掉下去,一定会摔得很惨很难看。但是她不怕。 ——她知道地上有个青年一定会保护好她。 视野随着荡到半空的秋千而变得越来越开阔。然后梨香看到了—— ——前方枯黄的树丛中竟开着一簇七彩的花。 “不是我自夸,鹤见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知书识礼,雅道无一不精……” 刚刚走到茶室门口,花之国大名夫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了出来,只是话中的内容令梨香嗤之以鼻。 那位梨香觉得和她女儿一样假娴淑虚伪的妇人还在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鹤见和秀德殿下都很般配哟。如果两国能结为姻亲,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喜你个头!!! 梨香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全然不顾什么礼仪,猛地推门而入:“不行!我不同意!” 精通雅道就和她哥般配?那是什么笑话?露水街里精通雅道的妓.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好吗! 34结婚是责任不是爱情 若不论相貌,花之国公主鹤见的风评比火之国公主梨香要好太多了。娴雅聪慧,平易近人,脸上永远带着令人舒服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更难得的是,据说鹤见才艺双全,凡是教导过她的老师皆赞不绝口。早在两年前,在她还是梨香这个年纪的时候便被誉为“花之国第一才女”。 花之国民间有句很流行的话——「娶妻当娶公主鹤见」。 在众多大大小小的国家的贵族女子中,鹤见无疑是最理想的公主楷模。 而火之国公主梨香,传闻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可那脾气性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传闻一向有夸大事实之嫌,梨香漂亮归漂亮,却也没到真的能够倾国倾城的程度;脾性虽不讨人喜欢,也尚不至于令人不能忍受。 ——至少某个木叶忍者还是能和她相处得挺好的。——大雾。 总之,花之国公主和火之国公主,代表着两种完全相反的贵族小姐类型。 两人心底里虽不喜对方,面上却依然维持着平和友好的态度,不,应该说,是花之国公主鹤见单方面地维持着友好的态度。 梨香心思单薄,喜怒哀乐尽形于色,不待见就是不待见,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情绪掩饰或粉饰起来。于她的身份而言,她的确有这般傲慢的资格。 然而梨香讨厌鹤见,并非因为对方比她讨人喜欢,亦非因为对方有着她远不可及的文采才华。而是因为——她觉得带着一张伪善面具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鹤见是,花之国大名夫人也是。 梨香对兄长秀德将来要娶怎样的妻子都不是太在意,但万万不能是鹤见。她绝对不能容忍与鹤见这样的人成为家人且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反正我不管,哥哥娶谁都无所谓,但是绝对绝对不要娶鹤见那种家伙!” 梨香气鼓鼓地愤愤而道的时候,鹤见和花之国大名夫人已经离开火之国大名府了。对于她的突然闯进来搅局,除了秀德照例训斥她几句,在场的众人均无人表现出不悦——她父上母上和一众侍从自然不会说她不是,而花之国的那对母女,即使心中不快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何况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 纵然遭到梨香怒目而视,花之国大名夫人和鹤见依然保持着温和而大度的笑容,有礼地告辞离去。 梨香朝着她们的背影斜睨一眼,皱了皱鼻子,然后坚决反对两国联姻。 大名和志治美不发表意见,只说道:“秀德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决定吧。” 秀德对妹妹的话不以为然,脸色淡淡的,开口说道:“我倒觉得那位花之国公主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那语气冷淡得根本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 梨香瞪大眼睛看他:“难道哥哥喜欢鹤见吗?” 秀德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仿佛觉得她问了个不值一提的问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要娶的是能够胜任未来火之国大名夫人这一身份的女子,这是唯一的标准。” 大名和志治美看向长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秀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梨香,补上一句:“你也不要光顾着玩了,好好挑选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吧,不要说就喜欢卡卡西君这种鬼话。” 梨香不满地瞪他:“我才没有光顾着玩!” 秀德不想和她争辩,没好气地说:“你常常说讨厌那位花之国公主,但真要论身为公主应有的仪态和教养,你可是远远比不上人家。” 未等梨香反驳,志治美就忍不住摇摇头开口说道:“秀德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哟,难怪会觉得和鹤见结婚也无所谓。” 大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选择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但关乎一生的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哦,秀德君。”——为人父的火之国大名难得说了句中肯的话。 闻言,秀德神情严肃地看了他父母两眼,蹙眉思忖片刻,问道:“父上和母上不喜欢鹤见?” 话音刚落,梨香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鄙视地说:“你自己都不喜欢,还问父上和母上!哥哥真是笨死了,是你娶老婆又不是父上母上娶老婆!” 秀德暂且忽略那句「哥哥真是笨死了」,正色道:“你才是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娶的不仅仅是我的妻子,还是未来的火之国大名夫人。单凭喜欢谁就娶谁,未免太过儿戏了。” 就像秀德不满梨香总是随心所欲任意行事一样,梨香对她兄长那套「凡事皆以大局为重」的理论也颇为不屑。 结婚这种一辈子的事情,如若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一生的时日那么漫长,夫妻不同心,未免也太凄怆了。 然而秀德觉得这才是身为大名继承人的他应该走的路,当然也是身为一国公主的梨香应该走的路。 火之国大名退一步问道:“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单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讲,秀德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秀德皱起眉头,脸上有一瞬间的困惑,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和梨香一样任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现出好感,他会喜欢上怎样的女孩子呢? 这位大名长子二十多年来从未放纵过自己罔顾身份和职责。 半晌,秀德抬抬视线看了眼他母亲和妹妹,迟疑着说道:“大概是……绝对不要像母上和梨香那样的女孩子吧。” 大名摇摆折扇的动作顿了顿,已经没勇气看向一旁的妻女了。 志治美和梨香表示,一定要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断绝母子/兄妹关系啊可恶!!(╰_╯)# *** 秀德的婚事还没最终定下来,便被另一件事情给耽搁了。 能够比大名长子的婚事更享有优先权,自然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和大名的直属护卫队——守护忍十二士有关。 确切地说,是和守护忍十二士中的激进派有关。 守护忍十二士的每一个人都对火之国大名忠心耿耿这无需置疑,但那十二人之间却并非同一条心。守护忍中分成两派——以和马为首的激进派,与以地陆和阿斯玛为首的保守派。 和马一向不满木叶忍者村和火影的存在,也不屑于火之国和其他国家结盟。“火之国有大名大人这块「玉」就够了,火影手握军权却不作为,大名大人何不废除木叶忍者村,收回大权?一来为防止木叶有二心;二来可将兵力用在有利于火之国变得更加强盛之处。像现在这样,拥有众多精英忍者的木叶村却尽是做些无聊的任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和马言恳意切地向火之国大名进言的时候,那不靠谱的大名正在第二遍翻阅最新一期的《亲热天堂》,想都没想便随口敷衍似的问道:“你说……将兵力用在有利于火之国变得更加强盛之处——指的是?” “自然是吞并其他无能的国家,称霸各国。”和马斩钉截铁地答道,并开始滔滔不绝地一舒抱负,说要开创一番宏图霸业,使火之国凌驾于各国之上云云。 总结起来不过几个字——侵略扩张。 大名终于将目光从书中转移到他身上,面无表情的,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和马无所畏惧地直直迎上面前一国之君的视线,他早已做好为国家的强盛而献出一切的觉悟。 窗边有鸟雀飞过,鸣叫一声,扑哧着翅膀又不见了。 “嘛,这种事情……我相信木叶的判断哟。” 当初停止战争,与别国签订和平协议、结盟,全都是木叶的提议。而木叶忍者村的运作,一般情况下,大名也完全不干涉。 和马一颗炽热的心仿佛瞬间沉入冰冷的深渊。他早就觉得大名受到木叶的蒙蔽,才会任由其为所欲为。 不,不止是大名。下任国君继承人秀德,公主梨香,皆被木叶所魅惑。大名府恐怕就要沦为木叶的傀儡了——和马深深担忧着。 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和马暗暗做了一个决定——火之国这头沉睡的猛兽,就由他来唤醒吧。 大名以扇掩嘴打了个呵欠,面露倦色地说:“和马君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是。”和马应着,敛眸收起眼底锐利的光芒,单膝跪地向他行了一礼,才转身退下。 大名独自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除了倦怠还有遗憾,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良久,中年发福的火之国国君深深吁出一口气,叫来门外的侍从:“去把地陆和阿斯玛找来。” 之后好一段时间里,大名府内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气氛。 梨香在为不能外出参加睡莲祭而闷闷不乐,对此完全没有察觉。 一直到七月初,那晚夜深人静,只有各个庭院内走道间悬挂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橘色光芒。 巡夜的侍卫突然不见踪影,黑漆漆的夜幕下,整个大名府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不知是因为夏日炎热还是其它,梨香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醒来,觉得喉咙有些干渴,正想呼叫外间的侍女,目光一偏,却见窗边有道颀长的人影渐行渐近。 那人走到床边,见她醒着,愣了愣,随即说道:“失礼了,公主。事情紧急,请你跟我来。” 熟悉的声音在静夜中清晰可闻。 梨香惊愕不已,什么都还没问,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睡莲祭的时候你居然没有来!枉我对你那么期待!” 正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某位第一技师死鱼眼一滞——这么紧急的时候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35一厢情愿不止一个人 都城郊外有一片风景绝佳的湖畔高地,绿树成荫,湖面明净如镜,数不清的淡黄色不知名野花犹如一张未经裁剪的地毯,在蓝得令人怀疑是不是涂了颜料的天空下延伸至远方。 被这些明快的色彩围绕着的,是一片精致如艺术品的联排木屋。说是说像艺术品,但对于艺术品而言,确实是大过头了。 屋顶有两个戴着木叶护额的忍者在聊天,啊不,在放哨。 “大名大人真是会享受啊,大名府已经是各国数一数二的华丽建筑了,连郊外的别院竟也毫不逊色。”戴着墨镜的年轻忍者感叹道。 闻言,旁边看上去比他更年轻的忍者一边叼着千本一边说:“青叶桑,说这种话真的没关系吗?我们现在可是担任着大名大人的护卫哦。” 山城青叶讪笑两声:“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墨镜下目光一闪,又补充道:“可不要告诉卡卡西啊,拜托了!玄间君。” 玄间满脸疑惑:“关卡卡西桑什么事?” 山城青叶不作声,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玄间转头一看,只见下方院落里有位青年和他的少女在约会——大误会!单身的玄间青年被萦绕在这对年轻情侣(伪)周遭的心形闪光弹眩得眯了眯眼睛。 “今天的阳光真是灿烂得叫人吃惊啊。”玄间抬起一只手掌举过前额,炽热的阳光把手心烤得热乎乎的。 山城青叶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又看了看院落里的一对情侣(伪),大概是出于「背地里讲同伴的未来岳父(?)的坏话太不厚道」的考虑,墨镜青年思忖片刻,下了什么结论似的说:“这么看来,公主和卡卡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嘛。” 玄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千本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动啊动,竟就是没掉下来:“怎么可能,那两个人……”说到这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青叶桑,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书?” 山城青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极其不自然地虚咳两声:“咳咳,才、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和天藏君一样看那种书!玄间你多虑啦啊哈……哈。”干巴巴的笑声虚弱得令人担忧。 玄间:“……我根本就没有提到天藏君啊。” 数滴冷汗从山城青叶的额角不断滑落。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那本书好像叫做……” “……「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啦。” “小声点!糟糕!卡卡西桑看过来了啦!” “总、总之先冷静!” 蓝天下屋顶上,两名颇具潜质的年轻木叶忍者狼狈得如同做错事被抓个现行的倒霉蛋。 ——其实隔了那么远根本听不到的啦,果然老实人就是容易做贼心虚╮(╯▽╰)╭ *** “你在看什么?”少女扯了扯身旁青年的袖子,好奇地跟着他望向同样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褐棕色的屋顶和屋顶上两名隐约有些慌张的木叶忍者。 少女似乎是认得他们的:“是墨镜乌鸦君和千本君嘛。” 青年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是青叶和玄间。” 这样用个人特征来称呼别人是怎么回事?以此类推,难不成阿斯玛是香烟君,月光疾风是咳嗽君,阿凯是西瓜头君,而他是……面罩君?——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卡卡西倒不知道她还有这种给人乱起绰号的嗜好。 少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只是一时之间忘记名字而已啦。”而后又像不甘心似的撅起嘴说道:“在我身边居然还敢不专心,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感受到有两道鬼鬼祟祟的目光,有点在意罢了。” 少女即时睁大眼睛望过去:“鬼鬼祟祟?有吗?” 屋顶上的两个身影似乎正强忍着想瞬身消失的冲动。 卡卡西挠挠银发笑道:“嘛,或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少女旋即偏头瞪他,鼓着脸颊愤愤地说:“哼,我看你才是打着想偷偷溜走这种鬼鬼祟祟的主意呢!” ——是想过没错啦。银发青年心口不一地讪笑道:“公主你多心啦,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 “真的没有吗?” “……以我的人品发誓。” “……真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誓言。” 卡卡西垮着肩膀瞪着死鱼眼——别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随便轻视别人的人品哦!他只是爱看小黄书而已跟人品无关的好吗! 蛮不讲理的少女还皱起鼻子继续控诉道:“说带我去看睡莲祭的誓言也没有实现,身为男人真是差劲透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银发忍者无法不为自己辩护:“……我不记得自己有承诺过这件事哟。” 少女明亮的大眼睛里怒气冲冲:“大名府侍卫和木叶忍者比试大赛那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不是拒绝了吗?” “我不是拒绝你的拒绝了吗!” 这句拗口的话花了足足两秒才飘进青年的大脑中,第一技师面罩下的一张俊脸扭曲成苦瓜脸——这种「无论怎么讲都讲不通,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的悲惨情形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和面前的少女之间的代沟比宇智波长子的法令纹还要深哦? 二十一岁年轻有为的木叶第一技师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踏入中年(猥琐)大叔的阶段了。 就在他正想放弃和十六岁的女孩子正常沟通、找个借口溜走的时候,少女意外地收敛起怒瞪他的眼神,白皙脸颊依然是鼓鼓的,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夕阳下玫瑰花朵的颜色。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吧。”少女神情有些别扭地开口说道。 ——这句话真是越来越熟悉了。 尽管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原谅的事情,青年倒没继续追究下去,却也不似以往那样随口敷衍着「是是,谢谢你」这种话。 唯一露在面罩之外的右眼中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对上她的视线后并没有立即移开。 说起来,这是火之国公主梨香第一次和英俊的年轻男子对视超过十秒。 心窝里有只小兔子用毛茸茸的脑袋拱啊拱。 很轻柔很轻柔,痒痒的却舒服得不得了。 粉红色的心形泡泡仿佛随时要冒出来似的。 就在这么有意境的时刻—— 银发青年歪了歪头,脑后的问号虽然还不至于具形化,但那副迟钝到让人想暴打一顿的神情已足够将此时的粉红气氛破坏殆尽。 不管看了多少本《亲热天堂》都看不透女孩子的心唉╮(╯_╰)╭ 不管她表现得有多喜欢他都不会当真。 梨香有些狼狈地别过头,耳根泛着跟涂了唇蜜的嘴唇一样的颜色,只是漂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很浅很浅却不会令人忽略的黯然。 半晌,才声音闷闷地迸出一句:“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超·级·大·笨·蛋!”虽是骂人的话,语气却意外地委屈。 “也不用这样说自己啦。” “说你啦!!” 莫名被骂,更加委屈的第一技师死鱼眼里满是无辜。 明明猪鹿蝶三位前辈和阿凯天藏就分去了保护大名夫妇和秀德,只有他一人被派来保护公主梨香——火影那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就算他义正言辞地向那只披着慈祥长辈皮的老狐狸提出质疑,也只会被用以「卡卡西啊,身为忍者不可以只挑选自己喜欢的任务哟」之类的话轻飘飘地挡回来。坐在火影专属座位上的老人笑眯眯地朝半空吐出缕缕烟雾,白色的胡子上下一动一动的:“嘛,这样的安排,你和公主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是高兴的,这不已经很好了嘛。” “……换种安排我会更高兴的。” “呵呵,水门没教过你吗,让女孩子高兴一点是男子汉的责任。” “水门老师才不会教这种东西。” “是吗,真遗憾。明明自来也从我这里继承了这种优良品德之后,又尽数传授给了水门,没想到竟然在你身上断绝了,真可惜啊。” 仿佛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过错的某位木叶天才实在抑制不住嘴角抽啊抽:“…………那还真是太抱歉了。” 木叶第一技师自成为忍者以来从不曾对任务有过任何异议和怨言,除了近两年来是和某位公主有关的任务。之所以想尽量避免与那名少女过多接触,既非因为她身份尊贵得罪不起,亦非因为她性子倔脾气差难伺候,而是因为——她说喜欢他的时候,一张脸庞犹如在平平无奇的黑夜中突然亮起光芒的星辰,漂亮得令人心惊。 即使知道那是青春期天真单纯的少女经不起推敲的无心之言(虽然她本人并未意识到这一点),银发天才顾虑的是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完美妥善地处理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仔细一想,旗木卡卡西这个男人啊,说是说处事日渐圆滑得体,但面对着死心塌地喜欢他的女孩子,依然是笨拙得要命——既不想对方对他抱有期待,也不想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了,从那个名叫原野琳的少女喜欢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 ——真是的,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敢称什么天才。 暂且将这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事情搁下来。 与平和安宁的郊外别院不同,位于都城中央的大名府此时正进行着一场即将被载入史册的激战—— 木叶55年夏,大名直属护卫队守护忍十二士正式分裂。以和马为首的激进派策划谋反欲胁持大名废除木叶忍者村、侵略周边小国,所幸大名早有察觉,先一步暗中委托木叶将一家人转移到安全地方,致使和马等人阴谋未能得逞。 又,以地陆和阿斯玛为首的保守派,以及前来支援的数个木叶忍者小队,于大名府内迎战激进派逆贼。 最后的结果是保守派与木叶大获全胜。 然而,缔造了火之国大名直属护卫队一段传奇的守护忍十二士,只有地陆和阿斯玛两人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接受鞭打与扔石头。。。。。。 36不可不看的纯爱物语 都城热闹得不成样子。明明是十二月的寒冬,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居民们仿佛都不愿待在有暖炉的舒适室内,像是要汲取冬季的寒意似的一窝蜂涌到街道上。 甚至连大名府内都听得见外头的喧嚣。 比起一年一度的夏日祭时的景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也难怪,毕竟一个星期后就是新年了,年底正是各家各户最忙碌之时。 然而今年都城的热闹并非全因此。 与往年相比,今年十二月前来都城观光的游客多了不止三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别国冒着严寒山长水远而来。 除了旅游观光,他们似乎还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而大街上至少有超过半数的行人正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电影版将于1月1号正式上映啦! 真不愧被称为本年度最受期待的贺岁片,离上映还有一个星期,已有大批粉丝从四面八方赶来首映地应援。 据多位业内权威人士表示,这部电影将有望创造火之国前后十年间无人可破的票房神话。 总之,近日的都城,犹如一锅沸腾不已的滚水。 在都城中心商业街最大的电影院外,一名身穿木叶忍者服的银发青年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姿懒懒散散的浑身是破绽一点也不像受过严苛训练的忍者,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橱窗里的巨幅海报。 长3米、宽2米的宣传海报在街道中央无法不引人注目—— 如果你不甘于平平无奇 如果你正在寻找命中注定的那个谁 如果你还相信爱情 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绝对是你不得不看的纯爱物语 ………… ………… 银发青年在海报上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藏匿于右下角的一行几不可见的小字——「原著作者:不愿透露详细姓名的半泽家长男」。 视线往下移,还有一行颜色不同的小字——「导演:不愿透露详细姓名的山田家次男」。 “……”青年的目光明显地停顿了两秒,死鱼眼里原本的杀气在看到这两行小得一不留神就会被忽略的字后立即无奈地消失无踪。面罩下一双薄唇低低地喃喃自语道:“……居然小心翼翼到这种地步吗。” 看来暗杀原著作者和导演的计划行不通啊行不通。 银发忍者有些惋惜地耷拉着死鱼眼。 “喂!你!!” 旁边有人突然发出激动的叫声,银发忍者丝毫不受到影响,保持着伫立的姿势仿佛要将面前的海报盯出一个洞来。面罩下的俊脸绷得紧紧的,大概跟看到满碟子天妇罗的表情所差无几吧。 智商不输于木叶村奈良家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着,不放过任何可推测两名罪魁祸首身份的蛛丝马迹。 半泽和山田啊……青年蹙着眉头在记忆中搜索——完全不认识什么叫半泽或山田的家伙。 “啊啊啊!我说你啊——!!” 旁边的声音大到令人无法再继续忽视的程度。 银发忍者歪歪头看过去,像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音节:“是?” 刚才发出声音的是同一个人,但实际上在旁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有两个人——两个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八的女孩子。 “你……你的服装和发型……是在COS卡西君吗?!”其中一个女孩子用颤抖的语调喊了出来。 ……什么COS卡西桑,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银发忍者一时没反应过来:“哈?” 另一个女孩子一下子蹿到他跟前,仰视着他的眼睛里燃烧起两股熊熊烈火:“呐呐,我说,你是HE党还是BE党?” “……?”真要说的话,他是秋刀鱼党和打死不吃天妇罗党。 女孩子伸出左手食指指向天空,一脸认真地说:“我们是坚定的BE党哦!不觉得很凄美很令人动容吗?梨香子被逼嫁给门当户对的贵族少爷,卡西君在执行任务时听闻噩耗,悲痛之下在战斗中分神导致丧生于敌人刀下,梨香子从此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又或者,卡西君历经千辛万苦依然得不到梨香子家人的认同,因今世无望在一起,最后两人相约来世再续前缘,双双喝下毒酒殉情而亡!你喜欢哪个结局?!” 银发忍者的死鱼眼神有点无力:“……所以无论哪个结局他都难逃一死吗?” 女孩子不假思索地正色道:“神圣而伟大的悲剧,因牺牲和遗憾而永垂不朽!”与她同行的女孩子也神情严肃地用力点头,她们身后也有人跟着露出赞同的神色。 “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同在电影院门前观赏海报的年轻男子冲过来插话道:“当然是HE才是王道好吧!”说着大手一挥,慷慨激昂起来:“卡西君和梨香子大小姐不畏艰难险阻、勇敢追求真爱的精神值得任何人敬佩不是吗?!如果这样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谁会相信爱情这东西?我们不正是因为憧憬着他们二人修成正果的幸福,此刻才会聚集于此吗!” 他的神态和语气真挚无比,极具感染力,好几个原本零零散散站在一旁的围观人员被他吸引着出声支援。 BE党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说服,以两名女孩子为首的对立方随即进行反驳,可谓是引经据典,咄咄逼人。 然后,以银发忍者为中界线,粉丝团分成两个阵营吵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 噼噼噼噼噼—— 啪啪啪啪啪—— 青年觉得耳边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同时拍着翅膀,还有鞭炮燃烧的声响接连不断。 心力交瘁啊心力交瘁。 “好!卡西君的COSER,就由你来评判一下,HE和BE到底哪一种结局更胜一筹?!” “对!快说快说!” 战火终于蔓延到他身上,双方各揪着他一只手臂,气势冲冲地催促着。 ——谁是卡西君的COSER啊! 银发忍者在心中吐了一句槽。接着…… 二、三——再见! “嘭”的一阵白烟。 没有人看清楚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比眨眼的速度还快,原本揪着青年手臂的人低头一看,手心中除了空气别无其他。 人群中央也根本不再有什么银发青年,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被留在原地的众人半张着嘴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尝试着开口说话。 “刚才……” “那是……” “……真的木叶忍者哦?” “银发……面罩……” “是真的旗木卡卡西桑哇哇哇哇哇哇!!!” 狂热的尖叫声从电影院门前传遍整条商业街。 *** “呼——” 旗木卡卡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光芒有些惨淡的太阳,随口低喃了一句:“得救了……” 忍者是不允许临阵脱逃的——然而就算是他,身陷于那样疯狂粉丝团的包围之中,实在没办法不认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幸亏他瞬身术学得好,也多得恩师波风水门教导有方。 ——不过,那个什么半泽家的长男和山田家的次男,可以请你们来一趟木叶审讯部吗? “你一脸狼狈的样子在干什么啊。” 前方有一道虽熟悉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飘到耳中,银发忍者并没有对声音传来的方向表现出一丝兴趣,反而动作利落地脚步一转,若无其事地企图走开。 “如果你胆敢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会委托三代目火影将你派来大名府当值一年哦。” 某位木叶天才一个不小心踉跄了一步。 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啊出门不利。 转过身来的时候,月牙眼的弧度已和平日一模一样,手臂轻轻抬起、掌心朝向她“哟”了一声打着招呼,青年这才发现面前的少女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侍从。 “公主,你该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偷溜出来的吧?” 随即而来的否认让他安下心来。 “当然不是,我是得到了父上和母上的允许光明正大出来玩的。” “……那侍从呢?” “走散了。”就在刚刚,被一大群仿佛赶着去朝圣的信徒哗啦啦地冲散了。 卡卡西见她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护额下的左眼皮一直跳啊跳。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能够独自返回大名府的人啊,搞不好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吧。 银发忍者叹了口气朝她走去:“外头鱼龙混杂,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侍卫离开你身边啊。真亏你还敢一个人乱来,上次那么惨痛的教训都忘记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说的是去年的事情了。去年这个时候,梨香还在北野城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呢。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梨香仍不禁脸色一白——那种经历,实在不想再有第二次。 少女抿着唇,大眼睛里流露出类似于心有余悸的神色,却不忘为自己辩护:“我才没有乱来!我刚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一转身就看见你啦!”说到这里,噘起嘴哼道:“说起来,你才是一副刚刚从什么麻烦事中逃脱出来的样子呢!” ——有那么明显么? 银发忍者打着哈哈说:“说是也是啦……” 未尽的话音旋即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覆盖:“啊啊啊——!!旗木卡卡西桑原来就在前面啦!大家快冲——男神桑!请留步!!!” “糟糕!”某位莫名其妙成了男神的第一技师露出大祸临头的神情。接着,想都没想便手臂一圈搂着身前尚未反应过来的少女跃上屋顶,几个跳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不能小看粉丝团的威力啊。卡卡西暗道好险。 要是被公主梨香知道有「梨香子」和「卡西」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_,=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地面,梨香松开在半空中紧紧环着青年脖子的双手,便听见他带着笑意说了句:“公主重了不少啊。” 回到大名府好吃好住被伺候着,比起十一个月前,的确重了不止一点点。 梨香盯着他的手臂努努嘴:“连我都抱不起了吗?看来你的臂力还有待提高嘛。” 居然被人质疑臂力了,和其他忍者掰手腕的时候他从来没输过的好吗——卡卡西的语气中自信满满:“没这回事,你再重我也抱得起。”——啊咧,好像有哪里不对? 少女盯着他看的眼眸犹如夜晚里光华璀璨的星辰,上翘的嘴角定格成异常好看的笑容。 被这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真是……相当难为情。 好在少女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现在民间流行将忍者视为全民偶像吗?”漂亮的脸庞上没有半分调侃,而是一本正经地等待着答案。 “……不关忍者的事啦。” ——哦?梨香越发好奇。 “咳咳。”银发忍者别开脸,双手滑入裤兜,很生硬地转换了话题:“走了,公主。我送你回大名府吧。” 梨香瞬间鼓起腮帮像只松鼠,眼神十分幽怨地瞪着他。 不回不回不回她不想那么快回去!!O(>﹏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一下证明我还在>< 第36章 约会的时光总是很快 火之国都城,高挂天空却光芒惨淡的日头渐渐向西偏斜。 大约是午后三时的光景,街道上人声喧哗,路旁卖章鱼烧的摊子飘出阵阵带有烤香味的白烟。 小孩子被长辈牵着手,走路也不好好走,只顾着东张西望蹦蹦跳跳。成双成对的情侣连走路都要依偎着走,像麦芽糖一样恨不得融为一体,夕阳还未落下就已经开始卿卿我我。真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有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既像长辈带着麻烦的小孩,又像一对约会中的年轻情侣。从外表上看,后者的可能性也许更大? 女孩子面目姣好如画中人,脸上那对新事物的好奇和兴奋一点也不输给小孩子,时常会因为一些普通至极的小事物而惊喜连连。身旁的青年大概比她年长几岁的样子,一身木叶忍者装束,因戴着面罩看不见容貌,身材倒是挺拔匀称得至少可以打九十五分。 “公……大名府在这边啊你别乱跑啦……” 偶尔会听见青年拖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 可惜女孩子恍若未闻,扯着他的袖子像参加节日祭典般在一家家店铺摊位间穿梭,纵然不懂任何体术忍术,动作步调却出奇的轻盈灵活。 ——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一条好动的鱼吧。第一技师略头痛地叹着气。 稍一闪神,左手的袖子突然失去牵引力,轻飘飘地贴着手腕。银发青年顺着拉力消失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女孩子已离他数米远,几乎要整个人趴在面前摊位的料理台上了,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香蕉巧克力。 …… ………… ………………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能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啊喂! 银发忍者挠挠后脑勺,平日直指天际的扫帚头发梢此时耷拉得像一簇枯萎的稻草,唯一露出来的死鱼眼半瞪着,令人不禁想象他面罩之下一定拉着一张苦瓜脸。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女孩子像摇着尾巴游回来的鱼一般停在他面前,一手拿着香蕉巧克力,一手掌心向上平摊着朝他伸出来,脸上的神情理所当然得让人不敢有一丝质疑。 “给钱!” “……” 没钱你还敢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哦! 卡卡西朝前方的摊贩望过去,店主大叔笑眯眯地冲他竖起意义不明的大拇指。 面前的少女歪歪头看着他,仿佛事不关己似的睁着大眼睛说道:“没钱的话可是要留下来打工哦——那边的大叔说的。” 卡卡西斜睨她:“要留也是吃霸王餐的人留吧。” “好啊。”少女异常爽快地转身。她相信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会让她留下来打工。 ——好你个头啊别闹啦!! 赶快给他乖乖回大名府啦!金丝雀就该好好地待在笼子里! 银发忍者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忍具包里掏出钱包,虽说不费什么钱,可为什么他就非得做这种三流言情小说里土豪男主角才会做的事情啊!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眼前的这个死丫头才是真真正正的土豪大小姐吧!! “好了公主,真的是时候该回去了。”青年压低声音催促道。 梨香噘起嘴撇过头当没听见,正欲奔向前方数十米处的金鱼店,下一秒便被人从后面揪了回来。动作很轻,却刚好是她挣脱不开的力道。 “你这样乱来的话,我很为难哟。”身后男人的声音中的确透露着几分为难的意味。 梨香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撇撇嘴,然后回头盯着他竖起食指,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最后一个地方。” 银发忍者瞪着死鱼眼:“……一个小时之内你已经说过五遍这句话了。” 梨香鼓起脸颊,有些恼羞成怒似的争辩道:“这次是认真的!很认真的!” “……这句话刚刚也说过了。” 信用度透支的火之国第一大小姐皱起鼻子一脸不悦——斤斤计较的男人真是太讨厌啦! 见状,银发忍者突然微微俯身看了看她,而后抬起一只手以大拇指和食指抵着下巴,用不像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以前都没发现,公主你这个样子很像帕克哟。” 梨香闻言大怒:“你说我像狗?!” 察觉失言的第一技师挠着后脑勺讪笑道:“啊,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不是那个意思啦……啊等等,你走错方向了……” 梨香不想跟这个说她像狗的男人说话。(`ω) *** 几经周折回到大名府的时候,很远很远的天边挂起第一颗星星,月亮尚未露脸,天色也还没完全暗下来,但大街上的路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了。 在大名府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大门外,一众侍女急得团团转。见到她们家公主平安归来,良子最先冲到她身边行礼道:“如果梨香大人再不回来,我们真的要切腹谢罪了。”其余侍女也纷纷安下心来,抬起衣袖拭擦眼角的泪珠——总算捡回一条小命了嘤嘤嘤。 还是良子最为冷静得最快,不忘率众侍女向多次救她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银发忍者道谢。 第一技师礼貌地客气之余还很好心地提醒她们说:“嘛,以后要看好公主哟。”被身旁的梨香狠狠地瞪了一眼。 刚才回程的路上梨香赌气地紧抿着唇,无论他说什么,就是不跟他说一句话。真亏她能忍得住。 “那么,我走了,公主。”完成额外任务的银发忍者向她道别,那语气彷如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梨香依然抿着双唇瞪着他,但眼眸中比生气更多的却是委屈。那神情令卡卡西想起帕克年幼的时候,还未成为合格忍犬的时候,每次把剩下的天妇罗扔给它当晚餐,它就是这样沉默地盯着他以示抗议。 ——啊,他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自家忍犬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卡卡西收敛起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面罩下的嘴角和露出的右眼一同弯起,大手一抬轻轻压在面前少女的头顶:“公主,女孩子太任性就不可爱了哦。” 梨香蓦地一愣。 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摸女孩子的头顶是犯规的啊喂!——显然这位恋爱实战经验为零的木叶第一技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之所以做得这般自然而熟练,是因为那是他哄小孩子的一贯方式。 良子一直觉得被她家公主喜欢着的木叶第一技师很不容易,现在看来,似乎喜欢着第一技师的她家公主也很不容易。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火之国公主的首席侍女暗暗叹息。 天色尚有几分明亮,淡橘色的灯光打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宛如凝脂白玉笼罩在一层透明的薄纱中。 梨香终于不再抿着唇,眼睛里氤氲着某种别样的情绪,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才没有不可爱。” 银发忍者没有听清似的疑惑地歪了歪头。 少女脸蛋红红地挣脱他的手,跳到一边抬头直视着他,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 从大名府大门内侧传来愈来愈近的嘈杂声。 下一秒,五六个正一边走路一边交谈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全都身着进行谒见时的正式服装,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激动与兴奋。或许真是兴奋过头,他们并未注意到梨香等人。 “这次有幸受到大名大人接见,都是多亏了大哥啊。” “哈哈,整个都城谁人不知,二阶堂大人是大名府最得力的家臣。从刚才来看,小二阶堂桑也很深得大名大人欢心嘛。” “哪里哪里,都是托大家的福。” “小二阶堂桑远道而来,我等一定尽地主之谊为您洗尘,也请二阶堂大人务必赏脸。” …… …… 一行人中为首的二人皆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衣冠堂堂,被同行的人恭维着而面露笑容。从刚刚的对话中可知应为二阶堂家的同胞兄弟。 两位二阶堂中较为年轻的男人突然目光一闪,暂且将同伴的恭维抛在一旁,大步径直朝离他只有数米远的姣丽少女走来。 “铃兰?!你怎么会在都城?妈妈桑说……”粗犷的嗓音中满是惊讶,也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说着,还伸出手去想拉她到身边。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 衣袖上绣着二阶堂族徽的男人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住了。连少女的衣裳都未能触碰到。 男人愣了愣,停住半空的手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般动弹不得。 有另一只手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捉住了他的手腕。说来奇怪,明明对方的动作并不粗暴,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得到——那只被忍者护手包裹着的手只要一用力,就能轻易将他的手腕捏碎。 一滴冷汗从男人的额角急速滑下。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梨香脸上血色尽失。从二阶堂对着她叫“铃兰”的那一刻开始,少女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 那是一段她最不想被人知晓的记忆。虽然有时她也会不自觉地想起在北野城的日子(当然不是怀念),但绝不允许与北野相关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揭她伤疤。 面前的男人……梨香记得他——桔梗的恩客,北野城有名的大富豪二阶堂。 少女咬紧下唇,原本应是明亮而澄澈的眼眸中神色愤恨。 大概是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身边的青年用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肩头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梨香偏偏头仰望大手的主人,只见他保持着一只手捉住二阶堂的手腕,一只手按着她肩膀的姿势,直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在面罩下开口说道:“……二阶堂桑是吧?请自重哟。” 说完,用力放开男人的手腕,二阶堂一时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紧接着青年的话音响起的,是从惊愕状态中回过神来、迈步挡在梨香面前的良子的怒吼:“放肆!区区一介平民,竟敢对梨香大人无礼!” 闻声而来的大名府护卫纷纷露出御敌的表情拔刀。 与二阶堂同行的其余几个男人还处在搞不清状况的惊愕中,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地。唯有较为年长的另一位二阶堂快步冲过来,一把揪住他家弟弟,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公主大人恕罪!” 小二阶堂已被意料之外的情况吓懵,哆哆嗦嗦地说:“在、在在在、在下有眼无珠,认错人了……” 到底是在自己的地盘,梨香已渐渐找回气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发一言。 小二阶堂索性双膝跪地低垂着头:“在下该死!” 梨香吁出一口气,终于冷冷地回了一句:“的确该死。” 语毕,不再理会那两兄弟,转身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踏入大名府。 门外,还在跪着的二阶堂兄弟一下子瘫痪在地。 “大、大大哥,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 回答他的是青年略显懒散的声音:“放心吧,二阶堂桑。公主虽然说你该死,却不是真的会要你的命。” 两位二阶堂循声抬头,戴着面罩的银发青年一手插兜一手拿出橙色封面的小书在看,对他们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是……” “嘛嘛,不用在意,多管闲事的路人甲而已。”银发忍者悠哉游哉地踱步离去。 很远很远的天边,第二颗星星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说起来真是多亏了那什么二阶堂出来搅局,公主一气之下忘记继续纠缠他了哈哈哈哈。 大名府内,慢一拍察觉到这点的梨香悔恨得想将那什么二阶堂大卸八块丢进松阳江喂水怪!! 作者有话要说:冒下泡证明这文没坑嘤嘤嘤 PS:大家昨天光棍节快乐XDDD 第37章 火之国大名府的日常 自从守护忍十二士死的死、散的散之后,大名直属护卫队不消多久便迅速重组。人数比以前还多,而且全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说起来,还真给木叶村的第一技师发过邀请函,可惜被对方无情地拒绝了。(╰_╯)# 消息传到大名府的时候,新上任的护卫队队长一边读着来自木叶村的回信,一边小心翼翼地窥看坐在大名旁边的第一大小姐的脸色。 “……敬上。旗木卡卡西。”今年刚满三十的刺猬头男人吐出最后一个音节,而后像完成什么艰巨任务似的吁出一口气,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立正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大厅内鸦雀无声。 像枝干笔直的树木般站成两列的护卫队队员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吧——众人心想——而实际上秒针在钟盘上才走了不到半圈。 大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着茶,不知道是真的不关心自己护卫队的组成人员还是对这一结果早已意料到,大概是后者居多吧。 梨香的表情意外地没什么起伏,反而有些奇怪地看着底下紧绷身体站得笔直的护卫们,开口说道:“你们全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是干什么?” 护卫们面面相觑,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刺猬头队长十分有担当地向前踏出一步,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说:“梨、梨香大人,旗木桑回信拒绝了大名府的邀请……” 梨香对他特意强调这件事感到莫名其妙,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知道啊。”依她对那名银发忍者的了解,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拒绝的吧。——但是啊,呵呵呵呵,他以为不加入大名护卫队就能摆脱她了吗?不要天真了好不好,火之国公主梨香可是一个相当任性相当固执的第一大小姐哦。 就在这莫名僵持着的气氛中,门外有侍卫通报说二阶堂兄弟求见,梨香顿时脸色一沉,大名摸摸她的发顶,一副慈父的模样问道:“是前几天对你无礼的那两兄弟吗?” 梨香撇着嘴两眼汪汪地看着她父亲:“父上,我不喜欢那两个人。” 大名点点头,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手中的折扇抬了抬吩咐道:“叫他们进来。” 两位二阶堂低着头弓着背走进大厅,护卫队队员齐齐后退一步为他们让出通道,刺猬头队长向下属使了个眼色,用刀的护卫们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上。 两人恭恭敬敬地向大名和梨香问完好,年长的二阶堂猛地一拍弟弟的背部,致使他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然后开始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如何教弟无方,以至弟弟礼数不全有眼不识泰山云云。 小二阶堂一边叩头一边附和着认错:“公、公主大人实在太像……”说到这里,仿佛咬到舌头般,话音戛然中断。 兄·二阶堂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梨香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下十指相绞,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却佯作镇定地扬声道:“像什么?” ——像北野城露水街的一名妓.女。 小二阶堂根本连想都不必想,如果他胆敢在这里说出这句话,他日回到北野城的只会是他的骨灰。 男人的额头和背部均冷汗连连。 大概是他犹豫的时间有点长,护卫队中有人喝道:“梨香大人问你话呢!” 小二阶堂这才哆哆嗦嗦地说:“……像、像在下在北野城时倾慕已久的一位千金小姐。”话音刚落,又急忙补充道:“当、当然了,她远远不及公主大人万分之一,是、是在下有眼无珠才会认错人!” 大名扫了他一眼,哼了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纵然知道他在胡扯,梨香暗暗松了一口气,脸色终于慢慢好转,背靠在高座之上,没有再说什么。大名仿佛百无聊赖似的打了个呵欠,又说道:“这般鲁莽无礼,你以后不要再来都城了。” 小二阶堂怔了怔,原本还想托兄长为他在大名府谋个要职,现在全都竹篮打水了。他在北野城的确可以横着走无人敢作对,但北野终究是个边境小城,哪里及得上都城半分繁华。 “还不快跪谢大名大人和公主大人的宽宏大量!”被兄长刻意压低的怒吼声拉回现实,小二阶堂纵心有不甘,也只得连连叩谢。抬头时不经意间瞥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火之国公主,视线稍稍一停留,便被少女沉下脸来瞪了一眼,连忙低头垂眸。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只这过分漂亮的脸蛋,连瞪人时咄咄逼人的倨傲气势都如出一辙。当初他在花醉屋,曾经开玩笑地问过佳乃:“铃兰这样娇生惯养气势冲冲的模样,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佳乃只是笑笑,说花醉屋没有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会来到这里的,都是一样的命。 新年过后他再光顾花醉屋,那时整条露水街都没有叫铃兰的女孩子了,他向佳乃问起,只得到“那孩子不听话,教训她两下,没撑住,死了”的答复。花醉屋上下也是如此众口一词。这样的情况在露水街并不罕见,他也不疑有他,只是可惜了那一身白嫩秀丽的好皮囊。 “那孩子,过个三四年,一定会成为露水街十年一遇的花魁啊。”当时他一手搂着桔梗一手拿着酒杯,还满是遗憾。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容貌气质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小二阶堂不敢细想。 “二阶堂君。” 两位二阶堂齐齐抬头,不消一秒便反应过来大名叫的是二阶堂中的兄长——那位还是大名府的家臣呢。 “以后没我传召,你也不要踏入大名府了。” ——咚! 年长的二阶堂大惊失色,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挣扎道:“大名大人……” 大名挥挥手,侍卫将他们半拉半扯拖出大厅。 才一刻钟。 一名家臣从得势到失势,也不过是比念完一封信的时间稍长一点点。身为一国大名,这么随便就疏远平日亲近的家臣,实在难称明君。幸好那个二阶堂也不是什么贤臣,不必为他惋惜。 高位之上,火之国大名和坐在他身边的公主梨香皆一副兴致黯然的表情,看样子丝毫没把刚才的插曲当回事。昏庸无为的大名和恃宠而骄的公主……火之国能长年屹立在五大国之首,一定是有神庇佑——当然了,木叶忍者村确实是功不可没。 刺猬头队长盯着自己的脚尖,抑制住意欲蔓延的思绪。 大厅内吹起一阵清爽的风。 原来是秀德推门而入。周身气度与他父母胞妹截然不同的大名长子一进门便径直朝他父亲走去,神情正色地问:“刚才看见木叶的信鹰飞来,是有什么事吗?” “护卫队的事情而已。”大名答道。 秀德叹息:“距离守护忍之间的内战已经有半年多了吧,阿斯玛回了木叶,地陆去了火之寺,守护忍十二士也只成一个传说了。” 大名却看得很开:“人生之事十有j□j不能如意。原直属护卫队散了,我火之国人才济济,再组就是了。” 火之国的确人才辈出,能力出众的护卫队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再没有能以一队之力攻破一座国都的守护忍十二士。 梨香扯扯身旁父亲的衣袖:“父上,我想去木叶。” 话音刚落,秀德皱起眉头:“不准!不要老是跑去木叶胡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闲吗!” 梨香撅起嘴,脸一撇,不看他。 “嗯嗯。”大名倒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点着头说,“我之前还有几句话忘记跟阿斯玛说了,梨香是去帮我传话的。” ……好烂好没有技术含量的借口。 秀德气结:“父上不要太纵她了!” 大名摇着折扇,也别过脸去,不看他。 秀德敛敛怒气,半担忧半无奈地说:“没事还敢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在路上又遇到危险怎么办?父上放心吗?” 大名神色一正,异常认真道:“这次我会吩咐火影派最好的忍者来接送,断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梨香喜形于色,抱住她父亲的手臂蹭啊蹭。 秀德对他的父亲和妹妹相当没好气:“不过是梨香一时兴起,何故如此劳师动众?父上就不怕……” ——就不怕日后在史册上被冠以“庸君”之名吗? 秀德没有说下去。纵使一直知道父亲并非有为明君,秀德也希望父亲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做个好君主。 “如果我连让最疼爱的女儿高兴点都做不到,那还当这个大名做什么?” 那一瞬间,秀德在他父亲脸上仿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颇具威慑力的严肃神色,使他不禁愣了下。但也仅仅只有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待他下一秒回过神来时,只见父亲的神色与平日无异,那张中年发福的堆着好几层下巴的脸上根本找不出半分威慑力。 梨香不耐烦地撇嘴道:“老是担心别人怎么说、别人怎么看,哥哥真的好烦。” 秀德眉心紧蹙,他们这一家,怎么能不顾虑别人的看法呢?享尽权力和富贵的同时,如何能罔顾责任和使命?所谓火之国大名,就是要带领国家走向繁华与昌盛的不二人选啊。管理国家与子民,靠的不能是世袭的荣耀,而是在位者独特的才能。尽管火之国屹立于五大国之首,但其他四大国和众多小国都正虎视眈眈呢,无论是现在的父亲还是将来的他,绝不能沉浸在优渥的生活中而有所松懈才对啊。就连母亲志治美和妹妹梨香,都应贤良淑德品行端正令子民以之为榜样。 秀德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哪一点错了,更不明白为何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这些传达给父母胞妹。 ——如果他的父亲是那个男人就好了。若是深明大义如他,一定会娶一个品性贤淑的妻子,教导出才德兼备的儿女——就像现在的旗木卡卡西。 秀德深爱他的家人,却也对他们失望透顶。这种无比矛盾的感情令他有时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你就乖乖待在大名府吧,想见卡卡西君或者别的木叶的人也不必急这一时,稍后我会在府内宴请众位木叶忍者。”秀德语气平平地说。 “宴请木叶忍者?”梨香好奇地问,“大名府要设什么宴?” 大名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长子。 秀德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我要结婚了。” 梨香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新年快乐=333= 第38章 这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火之国大名长子要结婚这件事,短短数日便传遍其他各国。对第一大国未来国母的猜测,也荣登各大报小报之头条,受瞩目程度可比去年夏天公主梨香的“愿用一座城池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 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绝大部分的猜测皆为花之国公主鹤见。虽然都是出身一国大名家,但论家世地位鹤见绝对遥不及秀德与梨香。不过,花之国公主以才德兼备闻名各国,怎么看都是秀德会属意的妻子人选。 如果秀德真的要娶鹤见,恐怕梨香会在大名府吵到不得安宁。 而事实上,此时的大名府确实处于一阵闹腾中。 秀德带未来妻子回来见家人,谢天谢地,不是鹤见。是大名府家臣之一后藤正雄的独生女岚子。 说起后藤正雄,倒是个地位十分微妙的大名府家臣。此人博学多才,为人正派,颇有自己的一番政见,且从来不会刻意讨好大名,常常谴责二阶堂之流为国之蛀虫,主张国君应当勤政爱民、远离佞臣。大概算得上是忠臣贤臣吧,可惜绝非大名宠臣。大名对他不冷不热,当然也绝不亲近,仿佛当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然而奇怪的是,二十年来大名府家臣多次更新换代,他居然一直都在,没被替换掉,但依然不曾受到重用。 后藤岚子倒比她父亲出名多了,身为火之国第一才女,当年在各国贵族小姐才艺比试上甚至压过花之国公主鹤见一头。顺便一提,那什么才艺比试梨香从来不参加,也因此落得个“火之国公主除皮相外一无所长”的风评。流言蜚语传到大名府的时候,秀德恨铁不成钢训斥她平日不好好向学,梨香不以为然地哼道:“我会不会何种才艺,关他们什么事?无聊至极。”秀德没眼看她。 咳,扯远了。总之,后藤岚子这名女子,与她父亲一样是颇具才学与品德的。想想也是,秀德会选来做妻子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的贵族千金。秀德之前也说过的,娶妻绝不会娶他母亲志治美和妹妹梨香那样的女人。 大名不亲近后藤正雄,岚子当然没什么机会出入大名府。梨香以前虽然没见过她,但也听闻过不少她的事迹,毕竟火之国第一才女的名号也仅仅次于火之国第一美人。 岚子作为秀德未婚妻首次拜访大名府,见完大名夫妇,在后花园里遇见梨香。秀德还在大厅里不知和父母在商量着什么。 “梨香大人日安。”岚子还没正式嫁入大名府,见到梨香还是要行礼的。 正值冬季,园子里开了一树树梅花,梨香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一边打量着她一边点点头,也没叫她在旁边坐下,反倒是自己站了起来。 岚子年长梨香好几岁,比梨香高大约半个头,但此刻她站在凉亭前,梨香站在距离地面尚有三级阶梯的凉亭内,因此梨香是俯视着她说话的:“我哥说要和你结婚。” “承蒙秀德大人厚爱。”岚子回答得不卑不亢。 梨香问一句,她答一句,既不啰嗦多余的话,也没有隐瞒什么。 同为第一才女,岚子与鹤见给梨香的感觉截然不同。鹤见一向自恃清高,但面对梨香时却不得不摆出谦卑迎合的态度。而岚子既无半分清高之感,也不刻意装作与梨香亲厚,甚至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有心讨好之意。她端端正正地站在台阶之下,不急不慢地回答着梨香的问话,神色温和而平淡,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后藤岚子这个人,知书识礼,懂大局有分寸,最重要的是——很诚恳。她不会为讨好别人而曲意奉承,即使对方是大名一家,但怀揣着的尊敬却比很多人都来得真诚。这一点可能是袭自她那性格耿直的父亲。 听说一家人之间是会有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的。 梨香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和秀德也许真的很般配。 “你喜欢我哥吗?”梨香径直问道。 岚子的语气依然很平缓:“我十分敬爱秀德大人。” 这个答案令梨香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瞪大眼睛盯视着她,好一会才疑惑道:“……敬爱?” 岚子向她行个微躬礼表示肯定。 梨香不明白“敬爱”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 岚子走后,大名一家四口有一阵短暂的交谈。大名和志治美居然都没什么意见,志治美说:“不是什么有趣的人,跟我可爱的梨香相比差远了。嘛,算了,也的确是秀德会看上的类型。” 秀德才不想娶个像妹妹梨香那样“可爱”的妻子。 大名甚至打着呵欠一脸无趣地说:“娶后藤家的女儿啊……以后后藤正雄来大名府就由秀德去接见好了。” 只有梨香还没从岚子的话中恍过神来。秀德英俊的脸上并不因婚事将近而露出一丝喜色,梨香觉得在谈论即将到来的婚姻时他的表情与岚子几乎一模一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于结婚这件事,哥哥开心吗?”梨香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视着他问道。 秀德想了想,如实答道:“谈不上开心不开心,但是有一种将要松一口气的感觉。” 有一种总算完成了一项责任的感觉——秀德想将这一点传达给妹妹。 “哥哥喜欢岚子吗?” “我十分敬重她。”连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与岚子如出一辙。 “可是……”梨香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明的神色,似有点纠结,又似有点忧伤,而更多的是茫然。秀德从未见过妹妹露出这样奇怪的神色,与她完全不搭调,不禁猜想刚才岚子究竟和梨香说了什么,下一秒就听见梨香饱含困惑的声音说:“如果以后哥哥遇到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那该怎么办?” 秀德答不出来。 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吧,他想。 对于秀德来讲,有太多事情比喜欢的女孩子更重要,比他自己的婚姻更重要。 这晚月明星稀,梨香披着厚厚的羽织坐在自己院落里的木回廊上看夜空,越想越觉得她哥突然就说要结婚实在太乱来了——她都还没做好有新家庭成员加入的心理准备。 “哥哥乱来就算了,父上和母上居然也不阻止!”梨香皱着一张脸,撅起嘴满脸不悦地抱怨道,语气中颇有几分装模作样的老气横秋,令人不禁觉得好笑——她才是天底下最没有资格讲这句话的人吧。 “大名大人和志治美夫人平日都纵容您的任性,也要偶尔纵容一下秀德大人的任性嘛。” 良子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梨香一怔,非常惊讶地回头看她。夜晚的风拂过脸颊,梅花瓣像飘雪般被风卷着落在黑色的羽织上,梨香浑然不觉。 良子自觉失言,脸色变了变,立即朝梨香行了个跪拜礼,额头低低伏在交叠着的手背上,道:“是我逾距了,请梨香大人责罚。” 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梨香有什么反应,良子心中有些忐忑,却不敢抬头探看。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能够说出如此无礼的话呢?良子懊恼不已。 冬夜寒意逼人,周遭静悄悄的连夜虫都不出来鸣叫。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很多话不是为了让我听见才说的。” 梨香清清亮亮的声音在这静夜里犹如珠子落在玉盘中,有那么一瞬间,良子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很莫名其妙,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思维跳跃得比头顶所能看见的一方天空还要大。“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指的又是什么人呢?“很多话”又是哪些话呢?这些都出现得很突兀,既没有铺垫也没有伏笔,就像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头突然扑通一声落入平静如镜的湖面。 但良子居然听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十几年一起长大所培养出来的默契。她不禁抬头望向梨香,表情比刚才的梨香更加惊讶。 梨香的嘴角竟然是向上弯起的,大大的眼睛里也带着纯粹的笑意,明亮得连星辰都为之失色。 良子忽然觉得鼻子酸了酸,声音有些哽咽:“梨香大人……变了很多……”说着却猛地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嘴角:“也不能说变……梨香大人……”她皱着眉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却始终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梨香不解地歪头看着她。 良子终究是没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有巡视的侍卫经过,向梨香行礼问好。侍卫没提着灯笼,回廊上的壁烛火光摇曳,微弱得很,来人的脸孔几乎看不清。 侍卫问过好便转身继续巡逻,梨香却在那一刻倏地站起来,朝着即将离去的背影扬声道:“卡卡西!” 珠子落入玉盘,响了三声。 刚才跟在侍卫旁边却一直没出声的某位银发忍者脚步一顿,叹了口气转回身来,死鱼眼融入茫茫的夜色之中:“公主,这么幽暗的光线,你怎么知道是我?” 梨香瞬间将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大大的笑容仿佛要从她脸上飞起来,毫不犹豫道:“我就是知道啊。” 「无论在多么拥挤的人群或多么幽暗的黑夜中,总有一个人能够让你一眼就认出来。 你说这是什么?我说这是心之所属。」 ——摘自《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第二部第一卷。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冻~死~了~夏~天~在~哪~里~ 第39章 月黑风高宜调戏宠物 梨香难得见到卡卡西,当然不肯轻易放他走。脚步轻盈地哒哒哒小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旁边的侍卫动作很不自然地别过头,一副“天太黑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卡卡西尴尬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惜没能成功。 “很晚了公主,你该睡觉啦。”银发忍者瞪着死鱼眼说。 少女秀丽的脸一扬,回答得很干脆果断:“不要。” “好孩子是不能熬夜的哦。” 梨香仰着头瞪着他,哼声道:“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我才不是小孩子。”说完便转头朝向一旁的侍卫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退下吧,这里有卡卡西就行了。” 银发忍者向相熟的侍卫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被华丽丽地无视掉。侍卫抑制住上扬的嘴角,一丝不苟地行礼告退。卡卡西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帮他带自来也签名版的《亲热天堂》了。 良子也无声无息地退回和室。 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下满脸无奈的银发青年和紧紧抱着他手臂的少女。 ——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他一定会被大名和志治美夫人下令封杀哦? 深深忧虑着的第一技师低头看了看多次陷他于不义的罪魁祸首:“公主,我还有正事要做啊。” 梨香歪歪头:“什么正事?” 第一技师说不出来……巡视大名府算不算正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当然是一件极其重要万不可掉以轻心的大事,但是对于火之国公主梨香来说……当然不算——至少比起「陪在她身边」,不能算是需要优先执行的事。 火之国大名长子大婚在即,木叶前些时候已收到通知,要求派出可靠忍者驻守大名府担当护卫工作。身为精英上忍的木叶第一技师正是首批抵达大名府的忍者之一。 梨香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了片刻都等不到答复,也就索性不深究了,语气轻快地说:“今晚天气好,我们上屋顶看星星吧!” 卡卡西抬头仰望天空——漆黑的夜幕中,闪烁着光亮的星辰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根手指能数得清。第一技师伸出食指指向头顶,死鱼眼眨了眨:“看星星?”——特地爬上屋顶看那几颗星星? 梨香十分肯定地用力点头,一双眼眸中闪烁着连无边黑夜也遮掩不住的光芒。 何必煞费苦心非要登高去仰望那遥远未知的星球,她的大眼睛里就住着光亮夺目的小小星辰啊。 第一技师有刹那间闪了闪神,随即为难地挠挠后脑勺,半分无奈半分不情愿地拖着长长的语调说:“公主啊,冬夜霜重露寒,秀德桑大婚在即,在这种关头生病了可不好。”还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 梨香嫌他像兄长秀德般啰嗦,嘟起嘴裹紧身上厚厚的羽织,满脸不豫地使起小性子低声道:“我才不管。”——哼哼哼,还说什么不是小孩子,明明就是个很会给别人添麻烦的死小孩。 第一技师始终觉得,会被这任性的大小姐一见钟情一定是他平时迟到说谎太多的报应,现世报啊现世报。 青年低头瞪着死鱼眼,身形纹丝不动。 僵持片刻,梨香蓦地缓缓脸色,深深吸了一口气,清脆如珠玉落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漾起一圈声纹:“木叶上忍旗木卡卡西。”语气凛然,字字清晰。姣好的脸庞上显而易见一股因长年养尊处优而凝聚的凌人气势,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 到底是大名府养出来的火之国第一大小姐啊。即使是个一无所长的小丫头,论起身份地位却硬是比他这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忍界天才高了不止一阶。 卡卡西单膝跪地行礼应道:“是。” 头顶少女的声音铮铮作响:“我以火之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带我上屋顶观星赏月。” 第一技师气结。 端起这么大的架子就为了看几颗星星浪不浪费啊喂! “……是。”认命地叹息。 梨香眉眼弯弯,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一身凌人的盛气顿时荡然无存。 ……就这样?卡卡西有些啼笑皆非,撇开骄纵任性不谈,她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如果他能坏一点,有野心一点,大可利用她摆脱刀光剑影的忍者生涯,平步青云,尽享权势与荣华。又或者,经她之口向大名索求五代目火影之位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啊,旗木卡卡西既无意于权势荣华亦不贪慕忍界高位,只要能守护好生他养他的村子和国家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从某个角度来讲,他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男人吧。 梨香突然弯下腰凑到他面前,瞪大眼睛盯着他,诧异道:“你笑什么?”很轻微很轻微的笑意,隐藏在无神的死鱼眼底,消逝得令人不禁怀疑是错觉,但梨香确定自己真的看见了。 该不会是怒极反笑吧……可是明明目光中一点怒意都没有。 “没什么。”银发忍者一边起身一边答道,语气似敷衍又似感慨,“只是在想,幸好我还不是一个太糟糕的人。”虽然年少时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但如今的他已经很清楚真正应该珍视的是什么了。 梨香不知这几秒间他心中的兜兜转转,只觉一阵莫名其妙。卡卡西也不解释,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跟前一手圈着她“嗖”地一下就跃至屋顶,梨香还来不及惊呼,笼罩在苍茫夜色中的大名府便闯入眼帘。 平日总觉得大名府辽阔得仿佛无边无际,此时站得那么高终于看见不属于这深深宫墙内的寻常住家灯火。那些灯光好小好小,像一粒粒会发光的尘埃似的散布在黑夜中,微弱得仿若风一吹便会尽数熄灭。 夜色深沉,原来还有那么多人未眠。 “寻常人家起早摸黑,这个时候还没休息很正常。”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身边的男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梨香有些讶然地抬头看他。青年面罩下的嘴角弯了弯——她心里想什么都直接写在脸上,好懂得很。 少女微微鼓起腮帮子:“那你还说我该睡觉了。” 青年斜睨她一眼:“公主是寻常人家吗?” 梨香脸一偏,赌气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却又十分好奇地开口问道:“他们都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卡卡西想起出任务途中时常遇见的普通百姓,与娇生惯养的公主梨香不同,见多识广的第一技师对市井生活知之不少,“可能在盘算今天的收入能否保证明天三餐温饱,可能在为家人编织御寒的过冬毛衣,也可能在为学校的考试彻夜苦读……嘛,总之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啦。”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需为生存与生活努力而不懈地做很多很多事情。 而仅仅是他描述的这些事,梨香就完全想象不出来。 她是属于很少很少的那一部分人,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不争不抢,甚至连努力都不用,上天早已为她准备好令人称羡的一切。 “公主,火之国之所以有今日的昌盛繁华,并非只靠大名府和木叶村。”青年好听的声音在忽然席卷而过的凛冽夜风中倍显飘渺。 梨香似懂非懂地眨了眨大眼睛,感觉到脸颊被寒意刮得有点疼,便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蹭了蹭。 第一技师身体一僵,差点失手令她摔下去。身为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吃男人的豆腐好不好…… 梨香瞥他一眼:“我要是摔下去,你就是死罪了哦。” 第一技师幽怨地瞪着死鱼眼,木叶忍者众多,为什么只有他那么命苦啊嘤嘤嘤。而后不动声色地退开一小步,却又是在刚好能护住她的范围内,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叹息:“公主,你快点长大吧。”成长到能够认清自己对他的喜欢只是年少无知的少女情怀,找到自己真正爱恋的与她匹配的人,到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重获自由了——想想都觉得那是多么光明美好的未来啊! 梨香歪了歪头:“长大了嫁给你吗?” 那么认真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卡卡西失笑:“等你不再想嫁给我、喜欢我的时候才算真正长大。” 梨香嗤之以鼻。 卡卡西知道她一时还理解不了,也就不再执著于这个话题,抬手轻轻压了压她的发顶:“不是要看星星吗?目光盯着脚底下可看不到星星哦。” 梨香顺着他的动作抬头望了望天际,寥寥可数的光亮并不及脚下远处的住家灯光令人动容。夜风中带着湿冷的气息,看来这几天都不会有好天气。 望着天空不到两分钟,梨香目光转往身边的男人,看他的时间比看星星还要长,忽而粲然一笑,明眸皓齿,坦荡荡地说了句:“你比星星好看。” 第一技师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不得了了,如果她是男人,都不知能俘获多少少女的芳心。 被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偏偏她本人还没有这个自觉,第一技师真是欲哭无泪啊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逃跑。。。 第40章 论接近公主的真目的 转眼半年,上一年冬季就开始准备婚事的大名长子秀德,至今依然未婚。倒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当然亦非岚子变了心,硬是要说的话,是因为大名府的众多家臣出乎意料地强烈反对这门婚事。 后藤正雄清介孤直,政敌颇多,人缘一向不好——只是没想到不好到这种地步——竟有过半家臣反对后藤岚子嫁入大名府。 秀德从来不是一个会罔顾下属意见、一意孤行的人,这一点曾使他获得“贤明”的美称,然而此时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并不认为退婚会是一个好选择,却也无法说服这一众家臣——偏偏身为大名的父亲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毫不偏袒他们任何一方,只继续优哉游哉地过着他的昏庸大名生活。 “父上不喜欢哥哥娶岚子吗?”梨香趴在父亲的膝头上问。 大名接过茶道师递来的茶,轻啜一口:“没这回事啊。” “那父上为什么不帮哥哥说话呢?”大名对待长子婚事的态度,连最疼爱的幺女梨香都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火之国大名夫妇其实是护短得很的人才对啊。 “帮他说什么话啊。”大名又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了眼一旁为最近种种事情烦心的长子,状似很慈祥很好心地问:“秀德,你娶妻需要我喝令群臣不得有半句异议吗?” 本来就皱着眉的秀德闻言瞪了他父亲一眼,语气很僵硬地说:“不劳父上费心了。” 大名无所谓地点点头,继续喝他的茶。 身边忙着逗弄宠物虎子的志治美突然插嘴道:“你是大名,就帮秀德叫那些人闭嘴嘛,多简单的事啊。” 大名还未答话,秀德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必、了!”语毕,转身走出和室。 梨香望着兄长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仍然不动如山的父亲,搞不懂啊搞不懂。明明无论她如何纠缠卡卡西,大名都纵容得不像话,其间肯定有忠直的家臣指责过她行为欠妥,但大名全都替她挡了回去。 梨香不像秀德,才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反正她行为欠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大名摆明了就是偏宠小女儿,不识时务的人才会多嘴。 但是,再怎么不宠长子也不至于这样把他丢到一群老滑头里自生自灭吧。 “将来我要结婚了,如果有人反对,父上也不管吗?”梨香噘起嘴可怜兮兮地问。 大名摸摸她的脑袋,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将来要是有人敢阻碍梨香,我一定把他扔进松阳江喂水怪。” 梨香不依不挠:“那父上为什么不管哥哥嘛!”虽然平日非常厌烦兄长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但看见兄长在一众家臣面前吃瘪,梨香还是很不甘心的。 大名笑了笑,下巴的赘肉抖了好几抖,十分有耐性地说:“梨香是梨香,秀德是秀德啊。” 哈?!梨香听得一头雾水,转向母亲投去一道询问的眼神,不料她母亲志治美夫人早就抱着虎子睡着了。 唉,国君的心思啊你别猜╮(╯▽╰)╭ 秀德的婚事僵持了半年还没解决,战火居然不知不觉就蔓延到梨香身上。 那日在大名府的偏厅里,十几名家臣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后藤正雄的不是,秀德沉着脸不作声,大名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 说着说着,不知是谁说了句:“殿□份矜贵,免不了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觊觎……就连梨香大人,恐怕那名木叶忍者也是因贪恋权势荣华才接近梨香大人的吧!” 虽没指名道姓,但「那名木叶忍者」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秀德那原本只是沉着的俊脸瞬间变了色,狠狠地瞪向说话的人。连大名都不禁一愣,许是没料到矛头会突然转向梨香吧。 而被人点名的公主梨香,从昏昏欲睡中一下子来了精神,倏地站起来,艳丽的服饰将她的盛气衬托得更为凛凛。 “权势和荣华?”少女下巴一抬,高高傲傲地像只有着绝美羽毛的孔雀,扬声道:“我给不起吗?”不过就是权势荣华,说得好像有多么珍贵似的,那种东西她多的是好吗!就算分点给她喜欢的人那又怎样! 梨香扫了一眼众人,哼声道:“我喜欢谁、接近谁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是我父母兄长吗?管那么多!” 她这话当着大名和秀德的面说出来,吓得一众家臣脸色发白,连忙跪地称“不敢”。 “哼,一群无聊的老头!”无所顾忌地发了一通脾气的梨香才不理他们要如何善后,提起裙摆昂头挺胸噔噔噔就走了出去。 说卡卡西是贪恋权势荣华才接近她?他什么时候主动接近过她啦!! *** 「与梨香子那富可敌国的家世一比,卡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穷忍者。兄长苦口婆心地劝梨香子:“那个忍者一定是觊觎我们家的钱才向你示好的,你不要傻傻地被他骗了。” 梨香子抽抽泣泣地大声反驳道:“才不是!卡西君对我的情意根本就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无论别人怎么说,如果连她都不相信他,那么还有谁会相信他们的爱情呢? ………… …………」 ——摘自《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第二部第二卷 “有没有搞错啊,越写越离谱了……”卡西——啊不,卡卡西一边翻阅着从倒霉的下属天藏处没收的粉色小书,一边喃喃自语道。 关于「年轻忍者以钱权为目的接近千金大小姐」这件事,卡卡西是略有耳闻的,虽然他本人颇不以为然,但以阿凯为首的木叶年轻一辈忍者却愤怒得不得了,叫嚷着要杀到诋毁他的大名家臣府中为他讨回公道。 卡卡西用死鱼眼瞪着这些热血过头的同伴,心想他们要是再这样到处嚷嚷,他大概又要上木叶日报娱乐版头条了。 秀德结不成婚,派到大名府担当守卫工作的木叶忍者早在一月中旬就回来了。新年那日天藏还偷偷溜去看了「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电影版的首映,谁知不幸被某位无良上司发现了,这半年来安排给他的全都是又苦又累的任务! 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嘛!他要向三代目投诉,申请换上司!!——当然了这只是美好的设想,距离现实还是遥远得很。逃离不了无良前辈压榨的年轻暗部,只能在某些月光不那么好的夜晚借酒消愁,还不忘拉上老实人阿斯玛以便大吐苦水。 可怜了当年声名赫赫的守护忍十二士之一,被当成人肉垃圾桶还要兼顾开导劝慰的作用。 “送信?” 火影办公室内,卡卡西盯着手中薄薄的一个信封,有些错愕地看了看站在窗边抽烟的三代目火影。 他,旗木卡卡西,木叶第一技师,忍界天才忍者,一分钟前接到火影亲□□代的一个任务——送一封据说很重要的信去大名府。 耷拉着的死鱼眼让他看起来颓唐不少,但他本质上还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精英忍者啊喂!和平时代哪个忍村会派一名精英上忍去送信啊,一定是在玩他对吧! “没错。”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适时响起来,火影咳了两声,不知是被烟雾呛到还是心虚,“虽然平日有信鹰代劳,但这次事关重大,请务必亲手把信送到大名大人手中。” 见某位得力下属的死鱼眼中明显残存一丝怀疑,火影忍不住又咳了咳,刻意变得沉重的声音倒是很能令人信服:“可以拜托你吗,卡卡西?” ……你是火影你说可以吗? 卡卡西单膝跪地行了个很正式的礼:“是,旗木卡卡西一定完成任务。” 猿飞日斩的皱纹间开出了一朵花。 哦呵呵呵,谁叫他是木叶村食物链的最顶层啊最顶层。 对于大名府来说,卡卡西也算是熟人了——至少他在府中行走的时候,侍卫侍女们都已经见惯不怪了,一些与他较为相熟的侍卫还会多话一句“梨香大人在花园呢”,脸上的揶揄和幸灾乐祸明显得过分。 卡卡西打的好算盘是送完信直接回木叶,在大名派侍从送他出府时一再婉拒,未果。带路的人领着他穿过好几个庭院,最后在公主的花园里被叫住,留下半瞪着死鱼眼的银发忍者,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蹦跶走了。 年轻忍者的一头银发如同打蔫的茄子般耷拉下来。 出大名府根本就不用绕到花园来,以为他不识路吗!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坐在木回廊边缘的梨香歪着头,拍拍身边的位置。 青年认命地踱步过去,在离她一米远处驻足,双手环臂倚着柱子站立,目光掠过池塘里含苞待放的睡莲:“今年的夏天来得有点早哦。” 梨香也不跟他计较坐与不坐的问题,听他这么说,疑惑地眨着大眼睛问道:“有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春天,都过了很久很久了。”说着就努起嘴来,颇有几分埋怨的意味。 银发忍者轻轻咳了一下,挠后脑勺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不好意思——只是看起来像,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偌大的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连平时最尽职尽责的良子都没在旁边伺候她家公主。 “公主,你这样单独和我见面可以吗?我可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接近你的哦。”自嘲的话语还没说完,他自己倒是先笑了。 “你是吗?”梨香的眼睛蓦地闪烁出一抹亮晶晶的光,一副「我有多得不得了的荣华富贵呀快来接近我」的样子。 第一技师顿时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木叶56年夏,大名长子秀德正式迎娶家臣之女后藤岚子为妻。此前婚事曾遭一众权臣反对,秀德怒斥:“我娶妻岂需经外人同意!”众人噤声。 第41章 论紧跟潮流的重要性 电影「梨香子和卡西的故事」票房居高不下,忍界也掀起了一阵银发面罩热。天藏环顾喫茶屋一周,见店内人客中有十来个戴面罩梳起一头冲天银发的别村忍者,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对旁边的不良上司说:“最近的忍界真是热闹呢,对吧,卡卡西前辈。” 虽是老实憨厚之人,也并非无幸灾乐祸之心。 闻言,某只神采乏乏的死鱼眼淡淡地睨他一眼。天藏的左眼皮忽地一跳,一股强烈而熟悉的不怎么好的预感如涨潮之水直涌心头。有着丰富被压榨经验的青年连忙转向同桌的另一名少年,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鼬君是第一次来海之国执行任务吧?” “不是呢,天藏桑。”少年笑了笑,轻轻扯动两道法令纹。 话音刚落,略带慵懒的年轻男声接着响起:“鼬君半年前就来过海之国了。” “……原、原来如此。”天藏干笑着佯作专心喝茶,目光飘啊飘就是不敢看某位银发上司。 “不过,”在这三人小队中最为年少的宇智波鼬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开口道,“近来忍界确实很热闹呢。”说着,也像天藏刚才般环顾喫茶屋,最后目光十分坦然地对上旁边某只死鱼眼也毫不畏惧。 ——好样的,鼬君!天藏心中泪流满面。 这两人口中的“热闹”指的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卡卡西越发无神地瞪着矮他一个头的少年,后者若无其事地借着喝茶的动作撇开了视线,唯有唇边的一抹笑痕若隐若现。 “鼬君啊,你今年也十三了吧。”在店内众多银发面罩忍者中并不起眼的年轻男人拖着有气无力的调子说,“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暗部分队长了哟。” 少年的神情诚恳而谦虚:“以后还赖卡卡西桑多多指教呢。”说到这里顿了顿,眸光中仿佛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又说道:“还有佐助也是。” 卡卡西一边摇摇手一边掏出《亲热天堂》:“嘛,佐助也是个好孩子啊,不是被你教导得很好嘛。” 宇智波鼬敛起眸光,俊秀的面容沉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半晌才应道:“啊,是呢。” 男人懒懒散散的声音从橙色小书后飘出来:“木叶年轻一代人才辈出啊,我也差不多该退下来了吧。”他这个暗部队长也当了好多年了,是时候让位给可靠的后辈啦。 “啊啊,卡卡西前辈差不多也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吧……”天藏笑着插话道,话音未落便败于一记死鱼眼的yin威之下:“……对不起是我多嘴了!”呜呜,为什么他就没有鼬君的「威武不能屈」的定力呢嘤嘤嘤。 这间位于海之国都城商业街角落的喫茶屋生意好得出奇,往来的多是路经此地稍作歇息的忍者。 店内客满,有两名忍者装束的银发男子请求拼桌。“当然可以,请坐。”小少年鼬本就话不多,年纪最长的卡卡西又只顾着埋首小黄书,天藏只好自发地招呼起同桌的忍者:“两位是哪国忍者?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见过像两位这种图案的护额呢。”虽然谦称自己孤陋寡闻,但天藏对自己所掌握的忍界情报知识还是很有信心的——能够进入暗部的,哪个不是忍者中的佼佼者? 听见他这么说,卡卡西和鼬也不禁抬眸望过去——还真是从未见过的护额呢。 “两位不是忍者吧?”卡卡西说。语气虽是疑问,眼中的神色却肯定得很。 拼桌的两人顿时大笑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呢,木叶忍者果然名不虚传啊。”另一人接道:“我们是铁之国的武士。”说着还扬了扬佩刀。 “为什么装扮成这样?”天藏好奇问道。 两人又大笑起来,指指四周:“像我们这种装扮的大有人在啊!” ……可是人家是真正的忍者啊!天藏已经连槽都不想吐了。 见他不能理解,武士A掏出一本粉红小书,翻至某一页声情并茂道:“卡西君当作磐石,妾身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 武士B紧接着:“噢,梨香子!你是天边最美的云彩,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是我心底最动人的风景!!”×3——By武士A +武士B +天藏 砰——!! 橙色的小型利器从死鱼眼男人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重重地砸在天藏那毫无防备的脑袋上,年轻的木遁忍者发出一声惨叫后倒桌不起。 “啊,抱歉抱歉,手滑了一下。”罪魁祸首懒洋洋的调子中听不出半分诚意,倒是十分眼捷手快地在橙色利器落地之前稳稳接住,还颇为惋惜不舍地低喃道:“这可是有自来也大人签名的限量版啊……” 天藏不禁哀叹自己命运多舛。 “这位小哥的发色染得很自然哦!”武士A仿佛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目光炯炯地盯着与他同一桌的木叶银发忍者,随即又笑道:“不会是假发吧?”说着还伸手过去试图一验真假,被对方轻巧地避开。 冷冷淡淡的死鱼眼瞪着他。 “喂,你干什么啊!”前一秒还在诈死的天藏瞬间喝斥道。宇智波鼬也暗暗调动起查克拉。 武士A连忙挠着后脑勺道歉:“是我鲁莽了,不好意思啊。自从流行起卡西君的造型,很多人就把头发染成银色或者干脆戴假发啦。”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个,昨天才染的。” 武士B也指着自己的一头银发:“前天染的。你的呢?” 某只死鱼眼的神色由警惕转为无奈,平平地吐出一句:“天生的。” “对了,还没请教几位的大名呢。我是武田一郎。” “山下二郎。戴面罩的小哥你呢?” “……旗木卡卡西。” 武士×2:∑(っ °Д °;)っ 宇智波鼬低头喝茶,可杯里早已空空如也。 天藏动作僵硬地转过头,两边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啊抖。 *** 每年的新年和盂兰盆节当日,大名一家四口都会前往火之寺参拜。今年的盂兰盆节,来火之寺的君主之家多了秀德的新婚妻子岚子。 参拜完毕,大名夫妇携秀德夫妇与住持在大厅里寒暄,梨香则带着侍女到后院闲逛。对于火之寺,梨香是不陌生的,甚至可以说就如同大名府的后花园一般,说不定随时会遇到熟人呢。 “梨香大人日安。” 梨香停步回头,哈,还真的是熟人:“是地陆啊。” 光头,袈裟,一身和尚装扮的地陆较之以前在大名府时差别很大。 不只是衣着外貌,连周身气度神态都与先前迥然不同。脱□为侍卫忍者的锐气和谨慎,如今的僧人地陆给人的感觉更为平和淡然。 饶是梨香也不由得显露出一丝感慨:“你变了很多啊。” 地陆向她行了个合掌礼:“梨香大人才是变了很多呢。” 他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了。梨香歪歪头:“有吗?” 地陆轻扯嘴角,不语。 梨香转身要走了,身后才传来地陆平缓的话音:“一直往前走的话,可能会遇见熟悉的人呢。” 梨香疑惑地问:“谁呀?” 地陆又朝她行个合掌礼,并未答话。 前方有一道石拱门,大簇大簇的藤萝从墙头蔓延下来,宛如一袭帘幕垂挂在门楣。 八月了,也该是万物生机蓬勃、欣欣向荣的时节了。 侍女拂开藤萝,梨香迈步过去,入目一片郁郁葱葱,青石板地面上有大片大片枝叶投落的阴影。 一个男人在树下的石头上打坐。 梨香双眸蓦地瞪得大大的,快步朝他走去。男人在她到达他身旁之际睁开眼睛。 并不是在他身上最常见的死鱼眼。 “你怎么啦?”梨香在他跟前蹲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问道。 “公主?” 梨香神色伤心地握住他的手,扁扁嘴,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他。 “我没怎么啊。倒是你,难过成这样,被人欺负了吗?”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整个火之国恐怕没人敢欺负这个第一大小姐吧。 “难过的是你啊!”梨香脱口而出,伸手抚摸他紧皱的眉。以往萦绕在他周身的颓唐和懒散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悲怆与静穆。 他不应该是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漫不经心地解决的人吗? 一个人为什么能有如此大反差的气息?向来表里如一、喜怒哀乐尽形于色的梨香不太懂。 男人在那瞬间怔了怔。 不是她说,他还真没发觉自己在难过。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年纪轻轻便扬名忍界,连火影和大名都对他礼遇有加,连最得宠的公主都对他情有独钟。 家人、恩师、挚友——这些最值得珍视的人也用不着他为之操心——因为他们全都早就不在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令他难过? 没被少女握着的另一只手轻抚上被护额遮住的左眼。 木叶家族众多,这几十年间,很多家族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渐渐走向衰落甚至灭亡。 而放眼整个忍界,拥有血继的家族遭一夜灭门的惨剧也不少见。 但是,为什么是宇智波。 为什么偏偏是宇智波。 明明一个多月前才和宇智波鼬一同执行过任务,为什么竟不能从他身上看出些许端倪。 卡卡西吁出一口气,大手离开左眼,径直落下拍拍跟前少女的发顶,面罩下的唇角弯了弯:“我没事哦。我没事了。”连说了两声「没事」,不知是想说服她,还是想说服自己。 梨香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什么没事啊!你都要做和尚了还没事!不要去做和尚嘛嘤嘤嘤!” 银色的发梢从护额耷拉下来。 “我没有要做和尚啊。” “不是做和尚你在这里打什么坐啊!” “只是应地陆君的邀请来火之寺修行几天啦。” “……” 少女眼睛里的雨终于停了,眨巴眨巴着湿漉漉的长睫毛看着他:“真的吗?” “以秋刀鱼发誓。” “……” “好了,别再哭啦,这么丑的样子被人看到多不好。”卡卡西一边站起来一边扶起她,米白色的手帕被泪水沾湿,凉飕飕的。手帕的一角,旗木一族家徽的图案还是他母亲很多年前绣上去的。 梨香低着头擦干眼泪,努努嘴低声道:“……我才不丑。” 梨花一枝春带雨,纵是素颜也动人。 第42章 关心则乱啊你懂不懂 夏秋交接的傍晚,落日西斜,天空瑰丽如画。 火之寺后院的撞钟声一下一下地传出来,声声震耳,很快就该是和尚念经的时候了吧。 寺院门前有几座凉亭,大概是和这座火之国第一大寺一同建立的吧,亭间石牌匾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亭内有人在摆茶摊,滚开的热水冒出的白烟袅袅上升,平日只有稀稀疏疏几名客人,这两天竟意外地客满。说笑声充斥在凉亭内。 说起来,近几日来火之寺朝拜的信徒突然剧增,教僧侣们忙得不可开交。 究其原因嘛,呵呵…… “你见到了吗?” “是远远望见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旗木桑!” “有戴面罩就是啦!” “只看到背影啦,看不出有没有戴面罩!” “那公主呢公主呢?” “没见到啊……” “唉……” 卖茶的老人乐呵乐呵地笑了,多亏了这对今年最火的国民CP,他这两天数钱数到手软啊哈哈哈。 大名夫妇与秀德夫妇已回府,公主梨香倒留在火之寺小住几天,当然了,某位第一技师也还在寺内天天打坐。 纵然八卦之魂如野火般烧啊烧,可为保小命,众僧侣和游客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窥探那二人的日常生活。 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啊……可惜了可惜。 寺庙东边院落的一间和室内,房门紧闭,只敞开一扇窗,此时正传出两道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快点把衣服脱掉啦!”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迟疑:“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叫你脱就脱!” “公主啊,随便看年轻男人的身体是很轻浮的举动哟。” 嘶—— 很细微的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随后响起男人窘迫而急切的声音:“好、好啦!公主你先放手……我自己脱、自己脱!” 女孩子的抱怨中仿佛也带着几分窘迫的意味:“脱个衣服都那么啰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被质疑「是不是男人」的青年瞪着死鱼眼,盘坐在榻榻米上,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瘦削却肌肉结实,一眼便可见长年高强度锻炼的成果。 “你成天嚷着要嫁我,现在才来问我是不是男人?” 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闻言,女孩子蓦地瞪大眼睛盯着他,又眯眼笑道:“不错嘛卡卡西,你现在好像很乐意的样子了。” 银发青年吓得差点瞬身消失,却硬是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情,教人分不出他究竟是认真还是敷衍:“公主啊,你这样的金枝玉叶嫁给我这样的忍者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梨香哼了一声,食指往一盒半透明状的药膏中轻轻一勾,俯身抹在青年肩膀一道已然结痂的伤口上。 药膏凉沁沁的,女孩子指尖的温度却暖暖得仿佛令人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有啊,养尊处优的少女身上独有的如玫瑰花般的芬芳也在一瞬间充斥在鼻间。 年轻的银发男人有一刹那似乎失了失神。真的只有一刹那,比烟花盛开的时间还要短,短到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 青年清了清喉咙,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地说:“公主,这点小伤真的不用每天上药。忍者受些伤是平常事,你这样小题大做,传出去我会被笑死的。” 自从不经意间被她看见他肩膀上有一道未痊愈的伤口,可怜的第一技师就每天被逼着脱衣上药。 ——拜托,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伤口他向来都是不管的,任务中时常险象横生,多大的伤没受过?连鬼门关他都一只脚踏进去好几回了。也只有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才会对一点点伤口就大惊小怪。 不行不行,身为久经沙场的忍者,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一定会被整个忍界嘲笑的。 梨香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顾凝视着他肩头那道暗红,半晌才蹙着眉头,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说道:“一定很痛吧?” 她当然认为这是一件相当不得了的事。平时被针轻轻一刺都会觉得痛,何况是被人用利器在肩头划出这么长的一道伤口。梨香想象一下若是这道伤口被划在她的肩头……想象中的痛楚已足够使她落泪。 “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痛。”青年见她又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连忙安慰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 受伤对于忍者来讲是家常便饭,他自己暂且不说,就算是在木叶,与他交好的阿凯啊天藏啊夕日红等人也不会觉得他受点伤是多大的事情。即使是一般村民,也只会觉得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尤其是作为忍者。 但是她并不。 这位第一大小姐,国君的掌上明珠,竟会对他那点不足为道的伤口满心在乎。真不知该说她没见过世面或者是什么。 他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她却会为此露出类似于心疼的神色。 卡卡西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因为那里有一股很陌生却也很奇妙的感觉,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真是……相当难为情啊。 梨香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每次离卡卡西很近很近的时候,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脸颊,她都有一种想听他一直说一直说的冲动。 她喜欢看他无奈却不得不理她、迁就她的样子,那会让她莫名地心情大好。 她不喜欢看他身上有伤痕,不喜欢他对自己的伤视而不见。她讨厌他那副「哎呀忍者嘛,受伤很正常啦,用不着在意」的欠揍模样。 梨香直起身来,气势汹汹地指着面前的男人说:“你听清楚了,你是价值一座北野城的旗木卡卡西,身上随便划破一道口子都相当于毁了北野城的一条街道,明白吗?!” 卡卡西还真的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唬得怔了怔:“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我不管,”梨香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一副「奈我如何」的样子,“下次再被我看到你身上有伤,就让父上安排你来大名府养伤好了!” ——那真是丢脸丢大了……恐怕以后他也无颜在忍界立足了吧。 “是,是。”卡卡西苦笑着点头,“谨遵公主教诲。” 薄暮的金光从天际经由敞开的窗子洒入屋内,落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落在青年古铜色的肩膀上,竟似一派融融春光。 寺院大堂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语速飞快,竟像歌声一般悦耳。 *** 约莫过了五六日,火之寺的僧侣们都习惯了白日寺庙内香火过分鼎盛的热闹,也不执拗于前来朝拜的人潮中究竟有多少真正的佛教信徒。 趁着有半天余闲,地陆和卡卡西在后院的亭子里喝茶下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熟络的人与事。 “想不到卡卡西君也擅长将棋呢。” 银发青年手起棋落:“都是被阿斯玛硬拉着学的啦,他棋品太臭,鹿久桑不肯跟他下棋,只能来祸害我们了。”话又说回来,在被他硬拉着去学将棋的同辈忍者中,他能赢得过的也只有脑筋直来直去的阿凯了吧。 “王手。”地陆落子,双手合十。 卡卡西看了棋盘上的局势好一会儿,而后将捻起的棋子放回棋盒内,笑了笑:“地陆君才是真正擅长将棋啊,我认输了。” “承让了。” “有你这么好的对手,阿斯玛在大名府的生活一定不无聊了,难怪之前无论三代目如何劝说都不愿回去。” 地陆微微一笑:“不,他棋品太臭,我也时常不肯跟他下棋。” 远在木叶的络腮胡青年连打三个喷嚏。 镜头转回火之寺后院。 棋是下完了,可茶还没喝完,地陆目光清明地看着卡卡西片刻,突然迸出一句:“如果梨香大人有卡卡西君教导,想必一定能修心养性吧。” 卡卡西杯中的茶水晃了晃:“你在开玩笑吧,地陆君?” 地陆朝他行个合掌礼:“失礼了,但我是认真的。我算是看着梨香大人从小长大,在遇见你的这两年间,她成长得最快呢。” 卡卡西的视线落在败北的棋盘上,第一次见面时的梨香与昨日的梨香依次从他脑海中闪过。不得不说,那位公主大人确是长进了不少,但卡卡西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一个人的成长受很多因素影响,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足以使一国公主为他转变。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并没有能力去改变或影响一个人,其实说起来,他才是一直被改变和影响的人呢。 “巧合而已啦。”卡卡西将最后一杯茶喝完,对地陆说道。 院落内一时间只听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当晚,吩咐侍女们退下后,梨香坐在窗边看月光,微凉的风将她的长发吹拂过耳后。 夜色中出现一个身着忍者单衣、双手插兜的银发青年。 梨香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公主,我要回木叶了。在此之前,我送你回大名府吧?” 梨香突然想抚摸他面罩下的脸。 第43章 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火之国大名好玩乐,故而举国上下全年盛事不断。曾有耿直家臣进言国君应修身养性以作表率,大肆寻欢作乐只会使国人心性渐怠。大名曰:“我国得此繁荣盛世,全赖子民勤力耕耘。昌盛之时不作乐,更待何时?”家臣无言以驳。 午夜十一点过半,火之国都城。 街道上满眼火树银花,未入眠的除了漫天星辰,还有通街的百姓。每个人都在忙碌,砰砰砰,哒哒哒,步履不停,声声不息。 “虽说大名热衷于享乐,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刚从别国执行任务回来的迈特凯,一颗西瓜头东张西望,对着张灯结彩的都城主干道感慨着。 “凯桑不知道吗,明天可是梨香公主的成年礼啊。”天藏好心地为他释惑,同时拍了拍忍者马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和阿斯玛桑正因为收到了观礼的邀请,才特意从木叶赶过来的。” “原来如此……”阿凯恍然大悟,下一秒却惊叫出声来:“咦?你们都收到了邀请?为什么我没有?!”未等对方回答,又回头朝后方落后他们两米远的银发青年扬声道:“卡卡西,你有收到公主成年礼的邀请函吗?” 一边看小黄书一边慢吞吞地走路的银发忍者连头也不抬,敷衍似的应了句:“嗯,有啊。” 天藏笑道:“凯桑问的是什么话,卡卡西前辈和公主关系那么好……”话只半句,被某位不良前上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淡淡瞥一眼,天藏顿觉未尽的话语都幻化成冰,凝结在喉咙中了。 阿凯浑然未觉这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捶胸顿足愤愤不平地指着银发青年道:“可恶!作为你永远的对手,我又输了一局!” 卡卡西终于有空从小黄书中抬头送他一记死鱼眼:“不要擅自定一些莫名其妙的输赢好不好。” 阿斯玛连忙安抚又要擅自挑起比赛的西瓜头青年:“木叶所有上忍都受到了邀请,你任务在外,没来得及通知罢了。” 就在这四人谈话间,时间渐渐接近凌晨,街道上人声喧嚣,与头顶那片墨色的苍穹极不相称。 行人间的交谈无一不是围绕着明日的成年礼和主角公主梨香。 “这可是近五十年来最盛大的宴礼喽!” “梨香公主啊,那天我远远望见一眼,哎呀我的小心肝呀,怦怦跳到现在呢!” “我家女儿能和公主同一天参加成年礼,实在是太荣幸了。” “我们火之国的公主啊,貌胜春樱,从美人坯子长成了大美人嘛。” ………… ………… 吧啦吧啦。 天藏双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力图将难以抑制的鬼鬼祟祟的笑意都拍走,而后十分作死地回头状似很不经意地开口说:“卡卡西前辈,一眨眼,你和公主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咦,卡卡西前辈呢?” 身后哪里还有银发青年的影子。 阿凯和阿斯玛也左右前后张望了一会儿,同样毫无发现:“刚刚还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阿凯恨铁不成钢般道:“真是的,消失也不说一声,仗着自己瞬身术学得好吗!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为什么会当选木叶第一梦中情人啊!” 午夜11点59分,原本灯火通明的火之国都城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天边的远星散发着惨淡而微弱的光。 午夜12点正——嘭!嘭!嘭! 宛如天神降临前的鸣响,刹那间地动山摇,暗黑死寂的天幕忽而绽放出绚丽夺目的七彩花火,一朵接着一朵,令人目不暇接,无法言喻的艳丽如海啸般冲击着这个不寻常的夜晚。 地上涌出一波胜过一波的欢呼声浪,直冲云霄。 “真美,是吗?” 大名府的一个院落内,结实的树枝横向生长,承受一个女孩子的重量对它来说并非难事。面容精致如瓷的女孩子,长发未梳,在一月的寒风中轻轻飘扬。她朝夜空中仰着脸,一双大眼睛里映出漫天的绚烂。 树下的青年双手抱臂侧身倚着树干,目光从女孩子身上滑至空中花火,应了声:“是啊,很美。” 无论是近旁的美人还是远处的美景,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夜里都美丽得不可方物。 夜风凛凛,女孩子的裙摆在树枝间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青年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公主,你踏入大人世界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爬树吗?” 女孩子的目光款款落到他脸上,明明已是深夜,她眼中的神采却比花火还璀璨。她定定望着他,双手稳稳地撑在枝干上,唇角弯弯不答话。 青年朝她伸出一只手:“很晚了,快下来。” 梨香盯着他的手,夜色茫茫,她看得并不清,但却清楚地知道那只手是如何的骨节分明、纹络清晰。 青年见她无动于衷,又说:“成年礼一大早就要开始,别玩了。” 梨香歪头想了想,终于有动作了。双手张开成一个大大的怀抱,蓦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树枝轻轻晃动,枝梢有叶子跟随着她一同飘落。 “你真是……”青年的言语中满满是无奈,“太乱来了。”他怀里的女孩子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呵呵呵呵~”笑得不知多开心。 “我知道你就在下面啊。”她得逞地笑道。 “万一我没接着呢?” “那你就死定啦~” 青年动作十分自然地放开她,说道:“好了,快回房。我也要去找三池桑了。” 梨香在进入屋内的前一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卡卡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和你一样的大人了。”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青年不禁失笑,弯起招牌的月牙眼:“是是,多多指教哟。” 梨香忍不住漾起笑痕踏入屋内。 大名府侍卫长三池见到卡卡西的时候,天上最后一束花火刚刚消逝殆尽。“你迟到了,卡卡西。”三池抱着佩刀斜睨他。 “啊,抱歉抱歉。”银发忍者抬手做了个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动作,一副懒洋洋的调子说:“因为路上遇到一只爬上树的小猫,就顺手救下来了。” “爬上树的小猫?”三池身边的年轻侍卫天真地问道,“是志治美夫人的虎子吗?” 与某位第一技师相熟十几年的三池,一掌拍在下属的脑袋上:“别听他胡说,这个人迟到成性,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借口。” 银发忍者好无辜地瞪着死鱼眼:“我说的是真的啊。” 三池翻了个白眼,直接跳过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与他商讨即将到来的成年礼的护卫安排工作。 *** 梨香睡了不足五个小时,就被志治美和良子从被窝里揪出来,按在镜子前任由侍女们梳妆打扮。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志治美喋喋不休的念叨声。 新来的小侍女被前辈催促,手忙脚乱间不小心打翻了台上的瓶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良子正欲训斥,梨香却早她一步开口道:“急什么,不就是一场成年礼吗,慢慢来。”说着,困意难耐地打了个哈欠。 良子真怕她家公主会在成年礼上睡着。 大名和志治美十分重视这个成年礼,可梨香并不,她向来对节日啊庆典啊这种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狂欢的事情不如她父亲热衷。然而,对于「从今天起正式成为大人」这件事,梨香还是在意得很。尽管用她兄长秀德的话来讲,「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她还差得远呢」。不过梨香一向当她兄长的话是耳边风。 成为大人之后意味着什么呢?梨香并不太清楚。因为她相信,无论她年纪几许,父亲和母亲待她的方式都不会改变。永远不会改变。 至于嫁人啦生子啦这些事情,女孩子年满十六就该提上日程了。各国公主也大多早早地便为人.妻为人母,就连那样清高而自命不凡的花之国公主鹤见,也在去年迎来了第一个儿子的出生。 火之国公主梨香,今年二十,依然毫无谈婚论嫁的意思。 梨香不像她兄长那般有着满满的「责任感」。她一直觉得,哥哥「为了结婚而去挑选合适的对象」这种做法真是非常非常奇怪呢。在她的理解中,一定是——因为遇到了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才会有结婚的念头吧。 嘛,算了,她何时结婚、与何人结婚,一直是臣民关注的话题。虽然——这关他们什么事? 秀德也曾向父母提起过此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之凿凿,字字珠玑。大名说:“你结婚时,我们都没干涉过你,自然也不会干涉梨香。” 志治美一边逗弄虎子一边说:“秀德啊,你平时忙着生儿子就算了,还要操心梨香的婚事,这么劳累小心老得快哦。” 秀德被这一对从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气死了。 彼时岚子看了眼她丈夫,又看了眼高位之上的公公婆婆,低头不语,脸上一片顺良。这个人人向往的大名府,据她这几年观察所得,若要说有什么是与她想象中大为不同的,那便是——出乎意料地有人情味。 第44章 泡澡时要小心色狼哟 大名府的豪华马车抵达木叶村口的时候,植株上的露珠刚刚消逝在阳光中。 “停车。” 值班的忍者进行例行检查,车夫亮出大名府的令牌,无人敢阻拦。正在车夫准备驾马前行之时,做工精美的马车前帘突然被人从内掀起,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款款踏出车外,隐隐可闻车内有人惊呼出声:“呀,梨香大人这是做什么呢?” 年轻忍者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梨香敛敛宽大的和服袖子,抬头仰望远处的火影岩,而后目光在周遭转了一圈,唇角弯了弯:“没有变化啊。”在她说话间,两名侍女也下了车,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身后。 一名年轻忍者稍稍抬起头应道:“公主,木叶的变化并非肤浅地映于眼中,而是深刻地存于心中。等您住上一段时日,自然也会感受得到。” 闻言,梨香“噗嗤”笑出声来:“你的文学素养倒是长进了不少啊,疾风君。”作为时常被兄长嫌弃「没多少文化」的一国公主,她还真敢说别人。不过秀德和其他家庭成员对于「文化」一词的定义大相径庭,也就不必深究了。 疾风身旁的玄间忍不住调侃道:“唉,谁叫他听信了卡卡西桑说的「有学问的男人更受女孩子的欢迎」,从而废寝忘食地埋头苦读呢。” 月光疾风一脸深信不疑:“难道这不是卡卡西桑数年蝉联「木叶第一梦中情人」的秘诀吗?”又问:“公主喜欢卡卡西桑,不正因为他学识渊博吗?” 玄间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心想某精英上忍虽然脸皮够厚,却打死不会拿公主梨香来开自己的玩笑,一定是三代目无聊时忽悠了这傻小子。 啧啧,才跟阿凯共同执行了半个月的任务,疾风已经出现了智商向他靠拢的迹象。——玄间突然很庆幸自己最近一直跟着某不良天才组队。 “学识渊博?卡卡西?”梨香却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脑海中浮现的银发青年确是整日手不离书,只不过那书中的学问啊内涵啊还有待考究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随口乱答:“嘛,是吧。”说完,提起裙摆踏入车内,侍女紧随其后。 疾风更加坚定信念地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玄间轻咬口中的千本,生怕和笨蛋待久了自己也会变笨,明天是不是该向三代目要求换搭档会比较好呢? 哒,哒,哒—— 豪华得夸张的马车驶进木叶村,路人好奇地驻足回望,一时间,兴致勃勃的八卦讨论声飘荡在街道上空。 这是公主梨香第二次大驾光临了。 距离她上一次的到来,已是时隔五年。 *** 日向雏田带着妹妹花火笔直地站在父亲身旁,大大的眼睛遥望着远方的道路,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衣角,心里有点紧张。 朝阳高升,初春的阳光似金色的雾霭般洒在众人身上,尽管等候有一段时间了,父亲的身影依然不动如山。 “姐姐,我们在这里等谁啊?”小她五岁的妹妹一脸天真而不解地问道。 雏田拍拍妹妹的脑袋,安抚地笑了笑:“我们在迎接公主大人。”又想起五年前花火还没到能记事的年纪,便补充道:“公主大人……是个好人呢。” 在族长一家身后,站在众族人之首的德间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去矫正他家大小姐的三观——大小姐到底是从哪里得出「那个霸道任性娇气十足奢华无度又不讲道理的公主是个好人」的结论呢?! ——唉,算了,在雏田大小姐的眼中,大概所有人都是好人吧。 一想到公主不知又要在日向家横行霸道多久,德间顿时欲哭无泪。可是啊,如今的木叶,能担当起接待一国公主重任的大家族也就只剩日向宗家了吧。当然了,猿飞家也是有此能力的,但三代目是不会给自家找麻烦的ㄟ( ̄︶ ̄)↗姜还是老的辣啊。 马蹄声渐闻渐近,已经能看到前方路上高高扬起的沙尘。日向日足提醒族人打起精神。 花火的小手握着姐姐的手。感觉到姐姐掌心的薄汗,她仰起头,只见姐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暖暖的笑。对于这位公主大人的到来,姐姐似乎真的很开心啊。 姐姐喜欢的人,一定是好人!——小花火天真而坚定地想。 马车终停下,日向日足带领一众族人行礼,花火在低下头的前一秒瞥见了一片色彩艳丽华美的裙角。她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帘,随即被满满的惊艳撞入眼底——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精致到无可挑剔,原来这就是公主啊。这么大一个火之国,唯有这个人能有此荣耀。 梨香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两个小女孩身上。 “长女雏田,幼女花火。”时间久远,想她也不记得了,日向日足便介绍道。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语啊。 然而这次,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公、公主大人……日安。”很轻很细的声音,但依然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墨蓝色齐刘海的女孩子微微低着头,脸色嫣红,看得出有几分紧张几分忐忑几分害羞,却硬是鼓起了勇气主动问好。 这一次,她终于不是怯怯地躲在父亲身后了。 “公主大人日安。”清脆稚嫩的声音跟随而起,与容易害羞的姐姐不同,花火仰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梨香弯弯唇角,冷不防轻弹了一下雏田的额头:“上次你还只有花火那么高呢。” 雏田一手捂着并不疼的额头,愣愣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应着:“……是。” 倒是良子笑道:“梨香大人都长大了,雏田小姐当然也会长大嘛。” 是啊,五年时间,对于一个女孩子的成长来说,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短暂到仿佛眨眨眼睛便时光飞逝,一切恍如昨日;却又漫长到足以遇见很多人,发生很多事,以及留下很多回忆。 “进去吧。”依然无半分.身为人客的自觉,未等主人家开口说「请」,她便径直踏入日向家大门。紧接着,飘来了一句:“往后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日向君。” 这句话,令日向德间掉了一地下巴。 日向日足仍然面不改色:“是,公主有事请尽管吩咐。” *** “……她居然说了谦语!难道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宽敞的浴池中水雾迷蒙,回荡着一道因惊诧而高昂的男声。 银发的年轻男子闭着眼,舒舒服服地靠着池壁泡澡,不甚在意地接话道:“谁啊?” “那位公主啊!”说话者是一名有着白色眼眸的青年,他神情凝重而急切,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可惜银发青年无动于衷,十分敷衍地应了声:“哦。” “卡卡西桑!公主受刺激性情大变了吗?”白眸青年不满他反应如此淡定,凑过来似要刨根问底。 “没有吧。”懒洋洋的调子爱理不理。 “卡卡西桑……” “德间君,”强行打断,银发青年睁开眼睛,“日向一族不是有家族集会吗,你要迟到了哟。” “啊,糟糕!”德间惊呼一声,立马跃出浴池,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门口飞奔而去。在入口处险些撞上了一个人,“抱歉!我赶时……间。”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他满脸惊悚,愣住在门口。 “里面还有人吗?”无视他的异样,来人一副十分自然的口吻问道。 德间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机械般地作答:“只有卡卡西桑在里面……” 来人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心情很好地踏着轻快的步子朝浴池而去。 德间步伐恍惚地走至前厅,回头盯视着浴池入口挂着的「男性用」标识牌,有片刻反应不过来。 前厅中,年过半百的老板娘正哼着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歌儿,愉快地算着帐。 “欧巴桑,刚刚……是有人走进去吗?”德间指着男浴池入口的方向问道。 老板娘抬头看了看他,随即低头继续看账本:“德间君哟,你是泡澡泡糊涂了吗?” 德间摸了摸自己没来得及戴上忍者护额的前额,掌心下一片热烘烘,脑子仿佛生锈的齿轮,转啊转不动了:“神明大人啊,我是不是出现幻觉啦……” 浴池内,寂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 终于落得清静的银发青年一动不动地昏昏欲睡,料峭的春日下午,安安静静地泡个澡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青年摘下面罩,将脸沉入水中,像鱼一样咕噜咕噜地吐出一串泡泡。再抬起脸时,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然而他的惬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左眼皮开始猛然跳动时便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啊……”青年抚上自己的左眼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忍者的敏锐感立刻就能判断出——来人并未刻意放轻脚步,那人必定身轻如燕,且有一双小巧的脚。 左眼皮跳得越来越快,如同身处不断涨起又落下的潮水间随波逐流。 “喂喂,这么强烈到令人不安的预感是要怎样?”青年自言自语道。 “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青年身后响起,荡漾在这水雾腾腾的浴池里像极了呢喃软语。 青年顿时身体一僵,相当迟疑地回过头。 氤氲的水汽中映出了女孩子纤细的身影,那双总是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此刻流露出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笑意。她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轻盈地蹲下,直视着他,眉目间一派好整以暇的得意模样:“你说什么令人不安的预感?” 青年只觉自己的第六感真是准到都能买彩票了。 “公主,这是男浴池啊你一定是走错了对吗!” 第45章 偷吻不必双方都愿意 浴池内水汽氤氲,晦暗不明的光线更添几分暧昧的情愫。 梨香笑意盈盈地盯着眼前青年的俊脸。真是奇怪,这张脸她明明已经看了五年,却觉恍如初识,仍有着无限好奇,想要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在目前赤.身.裸.体的情况下,银发青年实在无法对她的盯视无动于衷。水声“哗啦”一响,矫健的身躯犹如一头虎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水流,滑至离她最远的浴池一侧。 死鱼眼有些无奈地瞪着她:“别闹了公主,这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梨香站起身来,仿若未闻似的挑眉说道:“你退到那么远,是要我过去的意思吗?”作势抬脚迈步。浴池里水波粼粼,与池边的女孩子只有很小很小一步的距离。 银发青年的左眼皮跳动得比刚才更厉害了,思绪未达大脑便冲口而出:“梨香。” 梨香。 梨香停止了动作,原本她也没想真的踏进水里。她的目光在一瞬间像极了这眼底的粼粼波光,直直地投射到前方青年的脸庞上,连周遭朦胧的水雾都不能阻挡半分。 从以前她就觉得了,这个男人叫「梨香」比叫「公主」好听多了。 一抹相当愉悦的笑容绽放在女孩子白皙的脸上。 “快过来啦,离得那么远和人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哦。”梨香扬眉调侃道。 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擅闯男浴池是不是有礼貌的行为呢? 青年与她三目相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微微叹息,长臂一划便游回到原先的位置,张口欲言,却被女孩子的声音抢先一步。 “我太乱来了?”女孩子歪着头问道。 “你知道就好。”想不到她还有自知之明,青年顿感欣慰。 梨香“噗嗤”一笑:“我只是知道你想说这句话。”才不是有什么自知之明。 青年觉得自己泡澡的时间有点长了,向来聪明的脑袋仿佛隐隐作痛,忍不住抬手揉揉太阳穴。 “不舒服?”梨香拨开他耷拉下来的刘海,滑嫩的掌心覆在他的前额上。 青年好心提醒她:“任何一个男人,在泡澡的时候被女孩子闯进来参观,都不会太舒服。” “是吗?”梨香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却说:“不见得吧。” 闻言,死鱼眼又瞪着她。 梨香眼睛里的笑意比外头的春意更盎然,目光从青年的俊脸上移开,扫过水面,似乎想要探索隐于水底的动人光景:“你哪里不舒服?” 这样大喇喇的目光令青年一窘,平日应是厚实的脸皮,此刻却感到一丝莫名的热度:“咳,喂!”——大名府那些德高望重的教师到底是如何教导公主的?一个个都是混吃等退休的吗! 梨香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人腰间明明就围着一条毛巾,还好意思表现得她能占他多少便宜似的。 “很好玩?” 梨香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青年声音如常,连神色都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这么快?梨香不禁暗暗惋惜。 青年像是知晓她不会真的乱来,解除了刚才严阵以待的戒备,无神地眨眨眼睛,说:“看我无奈和困扰,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每次遇上她,他的无奈总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来。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体内的「无奈」有那么多,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到底在无可奈何些什么呢?是因为忌惮她的身份地位而无奈吗?是因为厌烦她的任性妄为而无奈吗?青年拒绝深想。因为啊,如果发现自己无奈的都不是这些——那将会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能探究。千万不能探究。 女孩子轻轻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很困扰吗?” 那么轻,那么柔,与她平日里高高傲傲的飞扬风采格格不入。她的大眼睛里一定是住着一颗星辰,在专注看着某个人的时候会发出令人心悸的亮光。 走南闯北、奔波于各国二十年,见过不可胜数的、形形□□的人,始终觉得只有她的眼睛是唯一的绝色。 只是啊,这一双眼睛,这些年来为什么非要固执地紧盯着他呢? 他并没有什么值得被人如此专注地紧盯着才对啊。 “与其说是困扰……”他斟酌着用词,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认命地放弃,“不,确实是困扰。” 她静静地听他说。 “公主,你已经成为大人了,不用我解释,也一定知道年少时的「喜欢」是什么了,对吗?” 她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了,十五岁那年喜欢卡卡西,与喜欢宠物猫桃子、喜欢秋田犬红豆冰是一样的。 “所以啊,你应该把目光放在与你生长、生活环境相当的人身上,一定会发现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你、更能吸引你。” 他这副苦口婆心的口吻,十分像秀德,只是比秀德更多了几分耐心。 身为旗木家的独子,卡卡西从来没有机会体验血脉相连的手足情是何种感受。他在心中设想了一下,如果他有一个如梨香这样的妹妹,大概也会跟她说这番话吧。 梨香很有耐心地听完他的话,然而重点似乎抓错了:“应该?”她轻声重复着最能引起她注意的一词。 「梨香,你是一国公主,应该……」 「你是女孩子,也已经不小了,应该……」 「作为火之国大名继承人,我应该……」 「作为你兄长,我应该……」 ………… 秀德的话语如潮水般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她的父母并不是会坚守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的人,然而她的兄长秀德却是。她从未见过比秀德更循规蹈矩、严于律己的人了。 卡卡西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他和秀德一样,坚守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比如,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带土和琳,都是因他而死的,他「应该」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那样等他死后才有脸去见他们。 他「应该」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老师波风水门用性命守护下来的木叶村。 他「应该」劝导这位公主不要再用这种明亮而专注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一切都是徒劳,自来也大人说,浪费女孩子的青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卡卡西坚定地颔首:“应该。” 梨香的心中突然燃起一簇莫名的火气,说不清是什么,可能单纯是青年此刻的神色令她感觉十分不顺眼。 “啪——!”女孩子白嫩的双手猛地往青年的左右脸颊重重一拍。 饶是冷静淡定如他,也不由得在这一刹那被惊吓到:“……你干嘛?!”其实并不痛,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意外,他有点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梨香弯起眉眼点点头,状似对他表示理解,“我知道你的困扰了。” 银发青年带着期待:“那么……” “那么——”梨香一字一顿地说,“你就自己慢慢困扰吧!” ——什么鬼! 青年气结,瞪着她。 至此——表示沟通失败。 青年拉下她仍贴着他脸颊的手,唉声叹气地耷拉着死鱼眼,认命道:“嘛,是我不对,我早就知道你是不讲道理的。” 梨香仍在笑:“我讲啊,不过只讲我认为对的道理。” 青年气馁。 他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她拒绝与他抱持相同想法,这并不是他的错,对吗? “卡卡西。” 梨香的叫声把他唤回现实,她抬头望向浴池的天花板:“那上面好像有点奇怪。” 闻言,他也仰起脸往上看。池水热腾腾的白气不断冉冉上升,模糊了视线。他努力看清天花板上的一砖一瓦,目光搜寻着她口中所说的「奇怪」。 “哪有什么……”他的话没能说完。 薄唇被一双温热柔软的唇瓣覆盖,鼻息间忽然涌进一股女孩子的馨香。 旗木卡卡西身体一僵,顿觉五雷轰顶。 第46章 总有一天少女会长大 木叶村近来不安宁。 倒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某位精英上忍的脸色幽怨得像吃了奈良酱菜的三代目火影,平时就有气无力的懒散模样如今更是愈来愈趋向半死不活的节奏,实在是令各位看着他长大的木叶村民不忍直视。 要说原因嘛……呵呵呵。 “我的初吻啊……冬子桑我对不起你……”俊朗的脸庞被橙色小书遮盖着,只见一头本应冲天的银发蔫蔫地耷拉下来,低沉却好听的嗓音吐露出这句无比幽怨的话语。 “你都对着这本书忏悔了半个月了,放心吧,冬子桑会原谅你的。”女孩子清亮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软若无骨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愉悦得不得了,“不必担心,我会负责的。” 她的话音刚落,银发青年便一秒也没迟疑地接道:“不,拜托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还生怕她真的说到做到似的,酝酿起十二分诚恳的语气恳求道:“拜托你了!” 女孩子慢慢敛起笑容,眼睛亮亮地盯视着他,不发一言。下一秒会有泪珠滚落还是展颜欢笑呢?从她此刻的神色中竟不能窥见丝毫端倪。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渐渐也能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然而身为国君的掌上明珠,她明明就有喜怒尽形于色的资本啊。 银发青年任由她盯视着,面罩下的俊脸看不见表情,只有唯一露在外面的死鱼眼又流露出熟悉的无奈。 她喜欢他的无奈。就算嘴上再怎么说拒绝,他眼中流露出的真的只有纯粹的无奈,有时淡,有时深,但从来没有拒人千里的意味。 可能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吧,他的眼睛比嘴巴要诚实得太多太多了。 最终还是银发青年忍不住先叹气,似真似假地抱怨起来:“公主,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万恶的负心汉似的。” 梨香如何也控制不住唇角上扬。 “你还做不出「负心」这么厉害的事。”她忍住盈盈的笑意说道。 死鱼眼瞪啊瞪:“谢谢你的夸奖,虽然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话。” 清脆的银铃声从她唇间欢快地蹿出。 连不速之客的到来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说起这个不速之客,梨香倒是第一次遇见敢当面跟她呛声的忍者。 这位自称是第一技师后援会会长的年轻女忍者,在她到达木叶的第二天就单枪匹马冲入日向家,指名要见公主梨香,慷慨激昂地叫嚷着「卡卡西桑是属于木叶大家的,坚决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股汹汹的气势还真有点像模像样,彼时把雏田和花火都吓呆了。 当然了,那也迅速成为了木叶笑谈之一就暂且不提。 “卡卡西桑!”人未到,声先至,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老远传来,就见一名身着暗部装束的少女瞬身而至,身后还拖着满脸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天藏。 “好久不见啊,公主大人。”好青年天藏十分有礼貌地打起招呼来。 少女朝上空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放开他,瞬间便换上一副星星眼的表情转向某位第一技师:“卡卡西桑,我成功完成任务回来了!” 银发青年一改刚才无奈而颓废的神色,十足一副邻家大哥哥般弯起月牙眼:“啊,欢迎回来哟。” 看得梨香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人变脸的速度跟他的瞬身术的速度恐怕是一样的吧。 天藏向来不会察言观色,目光在第一技师和梨香之间流连片刻,由衷地说了句:“公主大人和卡卡西前辈的感情真好啊。” 此言一出,他立刻成为众人的焦点,收获了三道截然不同的目光——笑意盈盈的,懒散无神的,以及充满怒气与敌视的。 少女咬牙切齿地仿佛要将他那无辜的脸庞瞪出一个洞来,愤愤地说道:“叛徒,胳膊往外拐!” 莫名挨骂的老实青年一头雾水。 梨香得寸进尺,火上浇油般挽过身旁银发天才的手臂,好开心地笑啊笑。 某天才打从心底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死鱼眼瞥向她。 ——别闹好不好。 ——不好哦呵呵呵。 少女的眼睛终于喷出火来,怒火一蹿三尺高,那位公主一脸「这是我的人哦」的表情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可恶,管你是不是公主,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决斗!” 梨香学某位第一技师弯起月牙眼:“我拒绝。” 少女不满地叉腰道:“怕了吗!” 二十岁的梨香看着面前十四五岁的少女,竟会觉得她倒是倔强得可爱,面对挑衅也不过好笑地扬眉应道:“没有必要啊,并不能改变什么。”说着,煞有介事地偏头对身旁的青年说道:“我似乎有点明白你当年的想法了。” 银发青年:“?” 梨香笑了笑:“大概是「那家伙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嘛」这样的感受吧?”也许二十五岁和二十岁看起来相差不远,甚至三十岁和二十五岁都可被认为是同一个年龄段里的,但是二十岁和十五岁之间就的的确确是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明明白白是大人与小孩的差距。 闻言,银发青年故作意外地说:“哦呀,想不到有一天你也能明白啊。”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少女有点急躁地大声嚷道:“卡卡西桑是大家的卡卡西桑,不许你把他从木叶带走!” 卡卡西梨香天藏:“?” 少女红了双眼,有点倔强有点愤怒:“公主这次来木叶,不就是要把卡卡西桑带走吗!”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卡卡西和梨香面面相觑。 少女面带不服气的神色,犹自说啊说:“这么温柔这么厉害的卡卡西桑,我们木叶的骄傲,不当忍者了多可惜啊!火之国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是卡卡西桑!公主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意愿吗,凭什么嘛!”说着说着,还真的落下泪来。 少女的泪像盛夏的雨,急促而充沛。 卡卡西弯腰揉了揉少女的发顶,轻柔的语气和他的月牙眼很相称:“我没有要离开木叶,更不会不当忍者。” 少女止住泪。 他接着说:“嘛,公主也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这些。” 少女眨了眨泪眼,看向梨香。 这回轮到梨香无奈地扁扁嘴了。 少女用袖子擦干眼泪,突然“啊”的一声大叫,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说道:“差点忘了!卡卡西桑,三代目大人找你!” 银发青年双手插兜点点头:“那就过去吧。” “要说凭什么嘛……”看完偶像与小粉丝互动戏的梨香冷不防地插话,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第一技师的左眼皮又开始跳了。 只见她十分眼尖地从天藏的忍具包里抽出一本粉红小书,拿在手中晃了晃笑道:“当然是凭我们是这本同人小说里的官配啊。” 第一技师觉得心好累。 ……能安分超过三分钟吗! 不能令人省心的除了这个阴魂不散缠了他五年的公主梨香,还有一把年纪却时而慈祥时而老不正经的三代目火影。 偌大的火影办公室,在腾腾升起的白烟间,猿飞日斩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夹杂着笑意。也不说找他来是为何事,只絮絮叨叨地用拉家常的语气讲着「旗木家历代尽出精英天才,唯有你能数年占据木叶日报娱乐版头条且热度不减呵呵」吧啦吧啦的。 听得第一技师无力地耷拉着肩膀。 为什么这些人夸他的话听着都不像好话? 直到烟斗中的烟草燃尽,猿飞日斩才言简意赅地给他指派了任务,末了还十分意犹未尽地说道:“卡卡西,和你聊天真愉快。” ——不,他一点儿也体会不到这种愉快谢谢。 “好了,你回去准备吧。临走前记得要跟公主好好道别哦。” “是是。” *** 于是出任务的前一天傍晚,第一技师很有信用地来到日向家跟梨香道别。女孩子非常懂事识大局地说了声“知道了”,过程顺利得让银发青年不禁怀疑面前的真的是他认识的公主梨香吗? “那,我走了。”他转身走出日向家大门。好一段距离了,才突然听到身后她叫他。 “卡卡西。” 银发青年停步回头,眼眸中流露出认命的神色——早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 却见女孩子笑得好温柔好温柔:“一路平安。” 没有别的任性的要求,只这一句「一路平安」。 “……嗯。” 他继续前行,背对着她挥挥手。 今日的夕阳绝美如画,染红了天,染红了云,连照在地上行人身上都那么动人心魄。 第47章 今夜我们都是单身狗 忍者是要时常出外执行任务的,有时不过几天,有时一去数月。更甚是,潜藏在任务地几年不得归,但现今是和平时代,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少很少了。 在同村的忍者中,卡卡西的外出任务是比较多的,有些是自动请缨,而更多的,则是木叶高层已经习惯将需要四处奔波的任务分给他。原因嘛,很简单,而且有理有据——他父母双亡,又无家累,一个人来来去去到哪里都无所谓,自己心中既无牵挂,也不会有人日夜期盼着等他回家,自然是比别人更适合那些脚不沾地的任务。 “单身狗嘛,最好分配任务了。” 在村口的食店里,红豆咕噜咕噜地喝完红豆汤,一边咬着丸子一边说道。吞咽下食物后,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而后咧嘴一笑:“顺便说一句,我也是可怜的单身狗之一。”调侃归调侃,她脸上的笑容却与这「可怜」二字分毫扯不上关系,反倒颇有几分自豪的意味。 真是的,单身狗有什么好自豪的。 “是吗。”坐在她对面的梨香似有似无地应了句,左手托着腮,大眼睛看了看又开始吃得不亦乐乎的红豆,眸光一转便漫无目的地落在店里的某个角落。 不只是木叶,应该在哪里都一样吧,大名府派去外地赴任的官员也多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人。就连在普通会社中,非工作时间内愿意加班的还不大多是单身狗。 红豆暗暗地打量着对面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女孩子,只觉得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啊——这位在民间有着众多传闻的火之国第一大小姐,此时此刻正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吃着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糕点。作为特别上忍,红豆执行过很多保护达官贵人的任务,他们有的趾高气昂有的彬彬有礼有的平易近人,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曾与她这样面对面地同桌进食。 这恐怕是不符合礼仪的吧。红豆心中暗道。随即又想到,整个火之国最不在乎礼仪的,大概就是这位当年放言要以一座城池换木叶一个旗木卡卡西的公主大人了吧。总是听别人眉飞色舞地谈论起当时的情形是怎样怎样,这么经典的历史时刻,可惜自己不在场啊嘤嘤嘤。每每一想到这里,红豆就扼腕不已。 不知道被这么一位公主喜欢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哎呀呀,真的好想问问卡卡西桑啊——大概会被杀的吧。 “你在笑什么?” 冷不防听到对面一句问话,回过神来的红豆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呵呵呵地笑出声来,真是太大意了。 “你笑得很诡异哦,不会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吧。”梨香换了只手托腮看着她,狐疑地说。 没想到红豆倒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主意是有,可惜有心没胆,唉,放弃了放弃了。”说着,双手在胸前胡乱地摇晃一顿,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努力地劝自己放弃这个想法呢。 梨香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并没有深究的兴趣,左手拿着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子里的糯米丸子,皱起眉头说:“好无聊啊,你们不出任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消遣吗?” “有啊。”红豆随口就应道,顿了顿,又问:“公主大人,您满20岁了吗?” “当然满了,”梨香斜睨她一眼,“我的成人礼你不是也参加了吗?” 红豆嘿嘿地笑两声:“抱歉抱歉,确认一下嘛。”突然拍桌而起,很有气势地说道:“ok!那我们去居酒屋喝一杯吧!” “好啊,走走走!”在兄长秀德的严格把控下一直没有机会喝过酒的梨香眼睛一亮,几乎要欢呼地表示赞同了。 从食店转移到下一个目的地的红豆在踏入居酒屋的那瞬间突然想到,如果被人知道她擅自带公主去居酒屋喝酒,她会不会被大名府追杀哦? *** 虽然经常在外奔波,但卡卡西每次回到村子总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恨不得马上瞬身到宿舍的床上倒头就睡。然而这次,在踏入村口的第一步他就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奇妙的违和感。 “不会吧,我才离开一个月,木叶要变成土豪村了吗?”银发青年双手插兜站在一座过分金碧辉煌的建筑前,懒懒散散的身姿微微仰着头,唯一露出来的右眼几乎要被这座堪比宫殿的建筑散发出的blingbling圣光给亮瞎了。 号称木叶智慧担当的第一技师左右环顾,只见四周还是简朴熟悉的普通住家,唯这一栋不知何时拔地而起的恢弘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哟?”他扬声向街尾杂货店的老板问道。 未等那边传来回答,面前那仿佛镶了几层金的大门突然从里边打开了。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孩子像只兔子般蹿到他身旁,抱着他的手臂扬起如嫣笑靥:“你回来啦。” 由她自这座建筑中走出来,真的是……画风太一致了。 第一技师终于可以收敛起那来去匆匆的惊讶感,取而代之的是大写加粗的问号,抬手朝前方一指:“这是?” 女孩子好得意地笑啊笑:“我的新行宫,材料都是从都城运来的,厉害吧?”颇有几分在撒娇邀功的样子。 “不是在日向家住得好好的嘛,突然建什么行宫啊。” 梨香一脸「你不懂了啦」的神情挥挥手:“这样更方便啦。” 第一技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要长住啊?” 梨香歪歪头朝他笑得怎么看怎么阴险:“你猜。” ——猜你的头! 第一技师心好累地耷拉起死鱼眼。 梨香犹自好开心好开心地说:“拜托了天藏君,短短一个月就建好了呢,木叶的忍者还真有两下子嘛。” 作为木叶村唯一会木遁的忍者,天藏在此次行宫的修建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这也是他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悲惨生活的起因之一。 “呵呵,公主大人过奖了。”刚好和良子一起从行宫中走出来的天藏摸摸后脑勺和善地笑着,大概很少被女孩子单独点名夸奖,脸上浮现出相当不好意思的神色。可惜喜悦还没维持到三秒,便觉得后背似乎泛起阴风阵阵——今日明明是个大晴天啊! “很能干嘛,天藏,看来最近你很闲哟。” 听到前上司这句尾音比平时略长的话语,天藏由本能驱使地额头直冒冷汗,心中暗道「你这是赤.裸.裸的迁怒啊卡卡西前辈呜呜呜」,底气非常不足地为自己争辩道:“这是任务啊任务!不信你问公主大人!” ——呜呜呜,奈何不了公主就来虐他,太恶劣了,为什么遭殃的总是他。 幸好公主没有见死不救,只见她很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没错,是任务哦,我可是有给酬金的。” 天藏立刻露出一副「看吧看吧我也是被逼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神情。 纵然如此,卡卡西还是对他「助纣为虐」的行为十分不爽。 梨香才不管日后谁会有怎样的悲惨遭遇,兴冲冲地拉着卡卡西的手踏入大门说要带他进去参观。 这建筑从外面看已是富丽堂皇得离谱,此时走进里面,只觉得……还真的是一座宫殿啊。大概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只比火之国大名府逊色一点点吧。 倾那么多财力物力在木叶建造这样一座行宫,到底是要闹哪般哟!把木叶原本的画风都破坏了好吗! 卡卡西顿觉身心疲倦:“公主,你大兴土木建宫殿,大名和夫人同意了吗?秀德桑同意了吗?三代目同意了吗?” 梨香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回答他:“父上和母上很同意啊,哥哥……哼不用理他,火影和你们的两位顾问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连附近的村民都很赞成哦。” “……你该不会是滥用私权了吧。” “我是啊。” ……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要深究这座行宫带给木叶村的利与弊还为时尚早,不过,在此后的半年里,特地为看公主的行宫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尽管被在门口把守的侍卫们谢绝入内,可游人们只是倚着宫墙拍照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也为木叶带来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旅游收入,火之国木叶村的旅游观光业从此蓬勃发展。 而可以预想的,与之一同蓬勃发展的还有什么「公主金屋藏娇」啦、「一掷千金为小白脸」啦诸如此类的传闻。 而第一技师,也当之无愧地再度当选本年度木叶最受关注男忍者。 要说拥有观赏木叶夜景最佳视野的场所,曾经是非火影楼莫属的,然而如今这一殊荣已经转移到公主行宫的屋顶上了。 第一个敢在行宫屋顶上看夜景的人,当然是某位第一技师。 月朗星稀,夜色下的木叶村透露着点点灯光,周围很静,连偶尔吹过的风都仿佛缠绕着催眠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钟还没调过来,旗木卡卡西此时了无睡意。 从屋顶上望去,可将大半个木叶村收入眼底。在行宫的西南方向有一处屋宅,非常非常近,只要一打开侧门便可直通人家的前院。其实那屋宅的面积在木叶村来说不算小了,可还是远远无法与行宫相提并论,就这么看上去,会以为它也是行宫的一部分吧。只是那里似乎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萧条破败得厉害,伫立在美轮美奂的行宫旁不得不说很影响美感。 居然会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看来这行宫的设计师不太专业啊。卡卡西在心中默默吐槽。 “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屋顶晒月亮吗。”女孩子揶揄的声音伴随着一缕不知名的熏香而至。 真是奇怪,明明平时穿着那么华丽光鲜,建的房子也那么贵气逼人,却会熏这么清淡的香。 女孩子在他身旁款款落座。 “公主才是啊,三更半夜不睡觉,女孩子容易变老哦。” 梨香笑得迷之自信:“变老我也是火之国有名的美人。” “哇,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是谁教你的。” “你呀~” “别随便冤枉我好吗,我可是诚实谦逊的好青年哟。” 啧啧,还真敢说。 梨香抱着他的手臂笑个不停。 “你怎么选了这里建行宫?”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随口问道。 梨香偏头想了想:“这里风水好啊。” 他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食指朝底下西南方向的屋宅指去:“那是旗木家的祖宅。” 却见她不意外也不甚在意地应了句:“哦,是吗。” 究竟是一早就知道了呢,还是真的觉得不足一提呢,从她脸上看不出端倪。 卡卡西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直接从她脸上读出想法了。 “建这种一年住不到几天的行宫,小心惹民怨啊你。” “谁说的,我会住很久很久的。”梨香俯视着自己的新行宫,悄无声息地弯起唇角:“我觉得吧……”停顿了几秒,又用那种如同住在眼睛里的星辰散发出的好亮好亮的目光盯视着身边的青年。 “……我好喜欢你。”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讲不出话来。 “……咳……”青年有点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坐直了身姿,也把她的手从他手臂上拉下来:“坐好坐好。” 梨香知道他又要苦口婆心地长篇大论来劝她了,于是很配合地学他那样挺直腰杆端正地坐着,准备左耳进右耳出地聆听教诲。 却见他皱起眉头像在思考些什么,似乎颇有几分为难的样子。 然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她很熟悉的无奈的笑意:“好吧,我放弃了。” 梨香:“?” “就喜欢到你不喜欢为止吧。”他认命似的说。 第48章 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 距离梨香建造这座行宫已半年有多,除了回大名府过新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木叶。这不,才过完新年一个月,她又说要去木叶了。 这令兄长秀德十分不满,平日在大名府无所事事就算了,还跑到人家木叶村去作威作福。尽管梨香一再辩解自己在木叶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秀德仍言辞凿凿地向父母提出要对妹妹加强管教。 可惜,比起长子秀德,幺女梨香明显更受宠爱。大名一副「我家心肝宝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别想惹她不开心」的态度,志治美更是毫不掩饰对长子的不耐烦:“秀德,我管教女儿的方式就是让她做主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有意见,就留着将来去管教你的女儿。” 秀德气死了。 “我认为,母上说的是。”岚子突然接口道。 秀德有点惊讶地看着从不会主动表达自己意见的妻子,岚子微微垂下眼眸。 “你看,”志治美撇撇嘴说,“岚子比你明理多了。” 那一瞬间,秀德觉得这个家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在作祟。父母胞妹暂且不提,连这个他千挑万选的妻子,以往明明是与他有着相同三观的妻子,都日渐变得越来越像他父母胞妹之流。 一定是有妖物在作祟吧。 秀德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不欲多说,转身往门口走去。还不快点找个宽阔的庭院透透气,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秀德,”大名却叫住了他,“你离成为一名好国君还有很长的路哟。” 秀德回头瞪着他父亲——明明自己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吧! 晚饭的时候秀德没有出现,侍卫长说派人去找,被大名制止:“不用了,他这么大的人,知道哪里有饭吃。”说着,不断地往梨香碗里夹菜,眉目间满是慈父的宠溺。 侍卫长三池不禁暗暗叹息:看来在家臣中拥有颇高威望的火之国继承人,在他自己家里真的没什么地位啊。 面对长子的缺席,志治美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只和岚子说了一句:“你没有做错什么,即使在秀德面前也不必感到愧疚。” 岚子微微笑了笑,叹叹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可能要辜负秀德殿下的期待了。” 二月初始,夜晚寒气深重,梨香披着厚厚的羽织,在一处不起眼的庭院里找到了正坐在凉亭中吹冷风的兄长。 灯龛里烛光摇曳,映衬着这庭院里的枯枝败叶,显得秀德的身影格外孤单。 “已经没饭吃咯。”梨香开口说道。 秀德的目光往妹妹身后望了望:“你从小就怕冷,不在自己屋里待着,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梨香步入凉亭内:“路过,不行吗?” 说起来,火之国最尊贵的这两兄妹还真的从来没有过推心置腹地交谈的时候。 一时间,庭院里只听闻不肯冬眠的虫子的鸣叫声。 良久,秀德终于忍不住又开口劝教妹妹:“你今年21了梨香,能不能懂事点,做回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别再胡闹了。” 梨香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很累?” 秀德一怔,随即说道:“你要是能懂事点,我就不那么累了。”话匣子一打开,很多话就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来:“我知道你去木叶做什么,卡卡西君你就放弃吧,一直这样执拗不悟地纠缠着像什么话,让你和他都好好地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上好吗。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明白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该做就是不该做。” 听着这些熟悉到会背的话语,梨香忽然间觉得很生气:“不明白的是哥哥,一个人的生活轨道不是生来就固定不变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在那说说说,我不要理你啦!” 梨香一甩衣袖,哼了声:“你连想都没想过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难怪父上说你离好国君还有很远!”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秀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都说她这几年心性有所长进,怎么还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秀德兀自摇摇头叹气。 唉,他们这两兄妹,果然是不能推心置腹地交谈的。 *** 自从不再将公主梨香的「喜欢」当成负担,卸下「劝导迷途少女」的重任后,卡卡西骤然一身轻,仿佛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了。 就连路边胡乱生长的野花野草也似乎越发生机勃勃。 “你早就应该这样做啦,”女孩子一口一勺雪糕吃得不亦乐乎,语气中带着几分鄙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真不知道你以前在纠结些什么。” 她身旁的青年瞪着死鱼眼低头看她:“……说得倒是轻松。”突然话锋一转:“身为一国公主,你在大街上一边走路一边吃雪糕真的可以吗?稍微顾及一下形象吧。” 这位火之国公主,现时一身艳紫色华丽和服,双手腕间缠绕着数条用金丝编织而成的手绳,其中镶嵌玉石珠宝,贵不可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将要出席什么重要宴会,然而只见她拿着杯雪糕慢悠悠地在木叶的街道上闲逛。木屐在石板地面叩出一声一声轻微的脆响。 梨香闻言朝他灿然一笑:“身为一国公主,我做什么都可以。”有本事就去向国君弹劾她德行败坏啰,哼。 青年放弃与她深入探讨「公主的权利与义务」这一永远不会有结论的话题。嘛,她上有父母兄长,下有名师家教,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说教对吧。况且这些礼仪啊形象啊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一技师决定不操这个心了。 沿途有邻村的旅行团经过,游客们兴奋地挥手呼喊着“旗木桑”“公主大人”朝他们打招呼,卡卡西抬起右手以示回应,梨香意思意思地点点头。对从小到大就受人瞩目的梨香来说,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了吧。 游人们并不多作纠缠,向梨香行了个礼便直奔行宫的外城墙拍照去了。 现在的游客素质越来越高了啊。卡卡西忍不住感慨,记得两年前还有号称「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超级粉丝的别国忍者,三更半夜带着一叠粉红色小书找上门来求他签名,害他差点当做是偷袭的敌忍收拾掉了。平时走在路上偶尔会有激进的粉丝愤愤不平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办签售会,买了这么多本也不送张签名照吧啦吧啦的。 卡卡西觉得自己好无辜——这书又不是他写的他办什么签售会啊!哪个书商敢用他的照片当赠品他立刻放一个火遁过去!! 不久前在任务途中偶遇自来也,没个正经的蛤.蟆仙人满脸幸灾乐祸地感叹道:“卡卡西啊,你在文坛上的名声都快要超过我了,真是后生可畏呢。”他当场就提议要不两人联手把写这本粉红小书的幕后黑手揪出来扔进木叶审讯室,可惜这一提议没有得到自来也的通过。 “木叶比以前多了很多游客啊。”梨香的声音把青年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银发青年抬眸望了望那座像是用巨型金块雕琢出来的行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托你的福。” 梨香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卡卡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半晌,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你和秀德桑吵架了?” 梨香挖雪糕的动作一顿。 青年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这不难猜啊,你从大名府回来就时不时绷着一张脸,全国上下能跟你吵架的也就只有秀德桑了吧。” “没有啊,你猜错啦。”有点闷的声音。 察言观色能力一流的第一技师眨眨眼:“这次吵得很严重?” “都说没吵咯!”梨香鼓着脸瞪他。 然后卡卡西的一只大掌盖在她脸上,恰好她的脸蛋小小的,能被青年的手掌覆盖住。随后听见青年说:“你现在的样子太凶了,会吓到小孩的。” 真的有小孩子嘻嘻闹闹蹦蹦跳跳地从旁边路过。 五秒过后,青年放开手,有些意外地说:“公主,你的脸看上去那么小,其实还挺多肉的嘛。” 梨香本来想怒瞪他却忍不住笑了,伸手连同面罩一起掐了掐他的脸颊:“你的脸没有肉吗?” “别闹别闹,”青年把她的手拉下来,“公众场合注意点啊。” 梨香吃完最后一口雪糕,看了看有点远的垃圾桶,直接把空杯子往青年面前一伸。 卡卡西:“不带侍女你也不愿意走多两步扔垃圾啊?”说着就接了过去,大手随意一挥——砰,命中率百分之百。 梨香捧场地鼓两下掌。 什么「原本的生活轨道」都见鬼去吧,她觉得现在的轨道就很正确,一直走下去说不定真的能走到她所期待的未来。 还有啊,好不容易卡卡西才放弃了「拒绝接受任何人喜欢」的奇怪执念。 这种时候要她放弃?别做梦啦!!! 这么一想,梨香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第49章 寻找虎子任务进行中 卡卡西最近过得有点悠闲,已经两个多月没迈出木叶村一步了,实在不太符合他「游走各国任劳任怨单身狗」的形象。 当然不是为了陪正在木叶行宫无所事事长住的公主梨香——即使现世再和平,身为忍村的第一技师也不能闲成这样。 所以,卡卡西这段时间难得有闲暇地待在村子里是有正当理由的——他又当指导上忍了。 说起来有点残忍,以往每年他都有担任指导上忍的,可是由于在下忍考核的时候太苛刻,把所有分到他名下的毕业生都退回忍者学校回炉重造了。因此,每逢毕业季寺庙里的香火总特别旺盛,相当多的学生背负着家族、家长的期望来庙里祈福——希望不要分到第一技师那组。 然而今年不一样! 不知是神明大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还是第一技师那天心情特别好,总之,今年分到卡卡西组的三名毕业生居然全部通过了下忍的考核。 从去年开始一直被阿凯炫耀「我有可爱的学生你没有」的卡卡西,正式踏上了为人师表的不归路。 “找到了!在那边!” “鸣人你这个笨蛋!这么大声会把它吓跑了!” “哼,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两个别碍事。” 卡卡西蹲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边看他的小黄书一边看树下的学生们执行「寻找大名夫人的宠物猫虎子」的任务。 虎子是跟随志治美来到木叶村的,这位大名夫人前不久特地来探望度假(出嫁)的小女儿,对散发着满满土豪气息的公主行宫赞不绝口,一连住了半个月,天天和木叶高层喝茶聊人生,直到大名催了又催才依依不舍地摆驾回府——猿飞日斩和两位长老顾问们终于松了口气。 志治美是走了,可最爱的宠物猫虎子却在木叶失踪了。为了将大名夫人「哎呀我还是再去一趟木叶找回虎子吧」的想法扼杀在萌芽阶段,木叶高层连夜商议决定由最可靠的精英上忍带领学生执行这个任务。 “卡卡西啊,你知道的,大名夫人每来一次木叶我们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去接待。”猿飞日斩吸着烟斗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这个重要的任务就拜托你们了。” 第一技师耷拉着死鱼眼领了任务卷轴,将「明明是高层们不想再劳心劳力地陪吃陪喝陪笑」的吐槽从嘴边压下心底。 嘛,反正那三个小鬼距离能接更高难度的任务还缺不少锻炼,就当是修行啦修行。 “喵——!!” “卡卡西老师!我们捉到了!” 伴随着一道惨烈的猫叫声和鸣人的欢呼声,物似主人型的虎子被鸣人、小樱、佐助三人牢牢地压制住,挣扎无果后被跳下树枝的卡卡西轻松地拎了起来。 卡卡西看了看身上和头发都沾着泥土和草屑的学生,尤其是鸣人的脸上还有一道被虎子划过的爪痕,不禁弯起月牙眼:“好,任务完成,我们去物归原主了。” 师徒四人走出村子郊边的小树林,身形高挺的银发青年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宠物猫走在前方,后面的三只小尾巴边走边进行着日常花痴与斗嘴系列,午后的阳光洒在银金粉黑四种发色上,这么看起来倒也显现出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不多时便走到如今已成为木叶著名旅游景点的行宫前,刚好碰见正要出门的公主梨香。红裙金饰,这位公主真是无论何时都打扮得象征着火之国那令人垂涎不已的财库,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名府有多有钱似的。好在她姿容绝色,且不像她母亲志治美般爱化浓妆,幸哉幸哉。 卡卡西把虎子往她面前一提:“喏,你家的猫。” 虎子也应景地朝她“喵~”了一声。 梨香双手把虎子抱到怀中,目光扫过好奇地盯着她看的鸣人和小樱、不耐烦的佐助,最后落在面前的青年脸上,露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容:“谢谢你们,母上一定很高兴。” 说不上为什么,卡卡西觉得这个笑容令他的左眼皮又开始跳了。 “我说,”鸣人大大咧咧地笑道,“公主姐姐,要看好你家的宠物啊!”话音刚落就被小樱狠狠地踩了一脚,“哎哟”地叫着抱着被踩的脚原地乱跳。 “干嘛踩我了小樱酱?”湖蓝色的大眼睛里有点委屈,要是佐助踩的他肯定已经发飙了吧。 小樱怒瞪他训道:“有没有礼貌啊叫什么「公主姐姐」,要叫「公主大人」啦!”旋即十分标准地向梨香行了个礼,用女孩子特有的温温柔柔的声音说道:“公主大人日安,能为您找回珍贵的宠物真是太好了。” 跟在梨香身旁的良子忍不住掩嘴而笑。 大概是深受童话故事的影响吧,就连是以忍者为傲的木叶村,年少的女孩子也总对「公主」这一身份有着一种迷之憧憬。 梨香笑得眉眼弯弯:“是叫小樱吗?你这孩子,真懂事呢。” 第一次受到火之国最尊贵家族成员赞赏的小樱开心得像佐助向她告白。 卡卡西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细想又想不出来,只好放弃了:“那我们去向三代目报告了。”说着朝梨香挥挥手作别,带着学生往火影楼走去。 临别前小樱还礼数周全地鞠躬道:“公主大人再见。”行走一段距离后听到卡卡西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小樱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依然沉浸在「被火之国唯一的公主大人夸奖诶」的喜悦中,满心欢喜的小姑娘春野樱一点都没有在意她老师的箴言。 待那四人走后,良子问道:“梨香大人,要派人将虎子送回大名府吗?” 梨香偏头看她一眼,眨眨眼,慢条斯理地蹲下来,然后双手一松——宠物猫虎子立刻又跑得无影无踪啦。 “哎呀,虎子又不见啦,快让侍卫去向火影委托任务吧。”梨香带着笑意说。 良子好笑地领命而去。 在离行宫不远的一家烤肉店二楼,不同于正忙着抢肉吃的老师阿斯玛和队友丁次、井野,一直看向窗外的奈良鹿丸无聊地望着蓝天白云,有点庆幸地自言自语道:“幸好我不是第七班的,麻烦死了。” “鹿丸,你再发呆我们就吃完啦!”阿斯玛好心地叫他。 鹿丸把目光转回屋内,用一贯的毫无干劲的语气说了句:“阿斯玛老师,除了红老师之外,幸亏你都没什么桃花运。” “咳咳咳……”阿斯玛瞬间被烤肉噎住了。 当日傍晚,大街上突然响起了鸣人愤愤不平的哀嚎声:“为什么又有「寻找大名夫人的宠物猫虎子」这个任务啊啊啊!!!” 空中飞过一排乌鸦“ahoaho——”地叫。 *** 不知是第几次执行完「寻找大名夫人的宠物猫虎子」的任务,第七班终于迎来了休息日。暂且不管「鸣人想偶遇小樱,小樱想偶遇佐助」这些小辈们歪歪曲曲的心思,身为长辈的第一技师一如既往地早早就起床去训练场修行,接着去慰灵碑前跟老朋友说说话,然后回宿舍洗个冷水澡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才怪! 宿舍的房门一打开,女孩子一身贵气妆容精致的笑靥便映入眼帘,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站在年轻男子的房门前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很自然地跟他打起招呼来:“早啊。” 卡卡西打量了一下她这身无可挑剔的装扮,略微好奇地问:“公主,你是多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 梨香歪头想了想:“唔……大概是从你问书店老板有没有最新一期的《亲热天堂》开始吧。” 卡卡西:“……这你都听到。”他都忘记了书店就在行宫对面了。 梨香摆摆手,拉着他的手臂往楼下走去:“好饿啊,快去吃早餐。难得你今天休息,我带你在木叶逛逛啦。” 死鱼眼一瞥:“……这不好吧,毕竟我才是土生土长的木叶村民啊。”什么「带他在木叶逛逛」?究竟谁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喂! 丝毫没有自觉喧宾夺主的某位第一大小姐不以为然地说:“这种小事就不用计较啦。” 能言善辩的第一技师顿时语塞——好好好,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在走完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梨香停住了脚步,松开他的手臂,然后掌心朝着他伸过去。 第一技师低头看了看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干嘛?” 梨香眼睛亮亮地扬起唇角:“手。” 死鱼眼无奈地瞪着她,神色有点不自然:“你是小孩子吗,走路还要牵着大人的手?”说话间双手一直插在口袋中,死活不肯抽出来。 梨香努努嘴,直接过去把他的左手从口袋里硬拉出来,放在自己的右手中握住。他的手掌瘦削修长,还有一层厚厚的茧,握起来却意外地舒服。 青年是真的不太自在了,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惜越挣扎女孩子就握得越紧:“公主,大街上好多人看着,注意下形象啊。” 梨香翻了个白眼:“这几年你和我的绯闻满天飞,还有什么形象啊。” “……我认为我们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就牵一下嘛有什么关系呀小气鬼,哼。” “……谁小气啦。” “旗木卡卡西咯。” …… …… 倚着二楼的栏杆看着那两人渐渐走远的夕日红和红豆不禁相视而笑。 “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肯让我牵他手的男朋友!”红豆握拳为自己打气。 夕日红以过来人的身份笑道:“要求太低了吧,应该是找一个肯主动牵你手的男朋友才对。” “咔擦——”旁边的一扇房门自内向外被打开,络腮胡子青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早啊。”说着就径自牵起了夕日红的手朝楼梯口走:“吃早餐去了。”夕日红回头向红豆露出一个赧然兼歉意的微笑。 一大早就接连被虐的单身狗红豆表示只有丸子和红豆汤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小心灵。 第50章 还有人记得花匠君吗 终于从没完没了的「寻找大名夫人的宠物猫虎子」任务中解脱出来,虎子被侍卫送回大名府那天早上,鸣人在村口高兴地笑咧了嘴使劲挥手:“拜拜!一路顺风!不要回来了得哇哟!” 然而高兴还持续不到半天,正午时一头金发可与阳光媲美的少年气愤地朝天大嚷着:“这也算是任务!” 其时他赤脚站在一个池塘里,裤脚卷至膝盖,双手各攥着一把连根拔起的杂草,草根上的水珠混夹着污泥滴答滴答地落入水面,时而不小心溅湿裤脚。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位虽没有出声抱怨但明显脸色不怎么高兴的黑发少年,黑发少年旁边的女孩子尽管身处这么一个满是淤泥的环境中也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向他搭话。 “这是d级任务哟。”带着学生在池塘里拔杂草的银发青年懒懒散散地应道。 鸣人旋即转向他嚷道:“卡卡西老师,难道就没有更刺激的任务了吗!” 就在他说话间,轻微的哒哒哒木屐声从池塘前方的回廊深处传来,响了好一会儿,愣是只闻其声不见人影,放眼望去也只见幽深幽深的空间不知延伸到何处。 虽是大白天,鸣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地方……该不是闹鬼吧?” 小樱害怕地往佐助身边靠。在忍者学校中以第一名毕业的宇智波佐助反手从忍具包里摸索出苦无并紧紧握住,一脸戒备地看向木回廊。 只有第一技师,不为所动地耷拉着死鱼眼,甚至还掏出橙色小书哗啦啦地翻到上次看的页数,翻书声盖过了他低声的自言自语:“这么远都能听到回音,大名府的设计师果然不怎么专业啊。” 木屐声越来越清晰,渐闻渐近。终于有两道人影从回廊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 “啊啊啊……鬼啊!!!”漩涡鸣人连看都不敢看,双手立刻捂住眼睛,吼声响彻天际。 然后,神经比胳膊还大条的金发少年不负众望地被揍了。揍他的少女仍举着拳头,额角的“井”字绷得紧紧的,似乎忍不住还要再揍一拳。“丢死人了!”少女咬牙切齿地说。 黑发少年不屑地“切”一声,把苦无放回忍具包里,戒备解除。 “好痛啊小樱酱……”鸣人捂着挨揍的地方,这时才看清回廊上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什么嘛,原来是公主啊,大白天不要装鬼吓人啊。” 话音未落又被揍了,少女下手比刚才更狠:“不要对公主大人无礼!” 鸣人抱头逃窜:“是是是……啊痛痛痛,对不起啦!” 梨香身边的良子不禁“噗嗤”一笑,比起大名府,木叶村的小孩子真的生气勃勃得很。 春野樱教训完孺子不可教的队友,连在池塘里也要规规矩矩地朝梨香行礼:“公主大人日安,您怎么会来这里呢?” 此处只有一个大得离谱的池塘和一条长得夸张又阴阴森森的木回廊。 梨香却对她问出这个问题有点意外:“这是行宫后院的池塘啊,卡卡西没告诉你们吗?” 被点名的第一技师头也不抬地在看他的小黄书:“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梨香笑眯眯地说:“我打算在池塘里种满睡莲,你们要加油清除杂草哦。” 永远不知道「安分」怎么写的鸣人又嚷了起来:“你侍从那么多,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委托任务!” 梨香弯起眉眼,几分得意几分欠扁的神情:“因为这是「我家花匠君」该做的事啊,你们只是附带的啦。”她说到「我家花匠君」的时候一字一顿,意味十分深长。 三位木叶的未来之星以及侍女良子都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 第一技师正欲翻页的指尖顿了顿,一抬眸就迎上她蕴藏着笑意亮得过分的眼睛,银色的发梢无精打采地蔫了下来。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梗了,她怎么还记得啊。 私奔的富家小姐与年轻花匠——那段日子对于娇生惯养的梨香来讲根本苦不堪言,可她每次想起都抑不住嘴角往上翘。 年轻的花匠君——第一技师旗木卡卡西,认命地将小黄书收起来,死鱼眼在那双白日星辰的眸光下渐渐流露出一贯的无奈神色:“你的记性真是意外地好啊。” 与他的懒散无奈相比,女孩子的眉梢眼角都含着盈盈笑意,端是神采飞扬,唇齿间溢出一串清脆的银铃声。步子一转,宽大的衣袖和裙摆在空气中漾起一道波浪,和服上的樱花花纹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飘落一样。她带着相当愉悦的心情走入回廊的阴影里,哒哒哒的木屐声此刻竟像一首轻快的小夜曲。 对她家公主比天气更善变的心情早已见惯不怪,良子贴心地对还陷在池塘淤泥中的师徒四人说道:“梨香大人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请稍后到前厅来享用吧。”语毕,朝第一技师行了个微躬礼,紧跟着自家主子没入阴影深处。 早已饥肠辘辘的鸣人还来不及欢呼,就听见回廊里传来一道声音:“刚才说我是鬼的家伙没得吃,哼。” “欸?不是吧!!!”少年喉间的欢呼出口变成了哀嚎。 仗着身高将手臂重重地压在金色脑袋上的第一技师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怎么诚恳的同情:“鸣人啊,不要轻易得罪女人,尤其是记性好的女人,记住了哟。” 少年鸣人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只会看小黄书的指导老师不太靠谱。 结束了一天的任务后,梨香以「饭后不走动一下,小心你变成父上那样的身材」的正当理由,硬拉着第一技师在霞光下散步。 春末的晚霞犹如女孩子的腮红,映在天边的云朵上煞是好看。 “不知道那对老夫妇现在怎么样了。”梨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卡卡西却听懂了。五年前从北野城回大名府途中,在他们很狼狈的时候,幸得那对好心的老夫妇收留,不然这两人一个伤一个弱,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可惜他去年路过那个小村庄,却听闻两位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卡卡西瞥了眼旁边的女孩子,秀丽白皙的脸庞一如当初,可心性已然成长了很多很多。这些年来,她渐渐学会了收敛起蛮横的任性以及体贴别人,尽管还是喜欢在他身边转啊转,他却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起码不用像以前一样老想着如何瞬身消失。 这算不算是人与人之间的磨合呢?时光真是奇妙,被改变的究竟是她还是他呢?大抵所有人都一直在被彼此改变着吧。 卡卡西的思绪转了转,应道:“大概还是像以前一样吧,希望他们不要再遇到像你这样又挑食又娇气的小鬼啊。” 梨香偏头笑着瞪他:“你很好哦?不知道是谁伤得赶不了路,还要人家照顾呢!” 不错不错,至少没否认自己以前是个又挑食又娇气的小鬼——大概现在变成了又挑食又娇气的大人? “意外啦意外,”第一技师尝试着挽回下自己的面子,“我可是很厉害的哟。” 唉,他已经沦落到要向不喑忍术的普通人自夸了吗?真是世道艰难哟~ 说起来,梨香应该是整个火之国最不在意他忍术厉不厉害的人了吧。 就算他一点忍术也不懂,如果有相遇的契机,梨香觉得她大概还是会喜欢上他的。 第二天,波之国的造桥师达兹纳来到木叶村雇佣忍者护送他回国。第七班开始执行第一个外出任务,鸣人欢呼雀跃得像只出笼的鸟。 临行前卡卡西站在行宫门口,再三婉拒了梨香想送他们一辆豪华马车的提议:“公主,但愿我回来的时候,木叶不要又多了什么奇怪的建筑。” 梨香举起手掌保证:“我会很安分的,你放心吧。” 呵,他才不信。 在卡卡西带领学生离开村子的数日间,梨香真的很安分地过着她悠闲又奢华的公主生活,偶尔在木叶的观景台一边吃和菓子一边看阿凯带着学生绕木叶村倒立行走,有时和红豆去居酒屋喝上两杯——真的只有两杯,良子坚决阻止她喝第三杯。 难怪夕日红说,即使卡卡西不在,如今公主梨香也可以在木叶生活得很好了。 直到有一天,一封陌生的信寄到了行宫。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故意写得让人查不出字迹,内容却是挺有意思—— 归结起来就是问她估计什么时候能攻略第一技师旗木卡卡西。 落款是半泽家长男&山田家次男。 梨香盯着信纸想了很久,随后绽放出一个会让卡卡西左眼皮跳动的笑容,叫来一名资深侍卫,指着落款说道:“你去找到这两个人,问他们要不要拍第二部,我可以全资赞助。” 侍卫虽不明意思仍领命而去。 她只是答应了卡卡西不大兴土木修建筑,那投资拍个电影总可以吧呵呵呵。 第51章 公主梨香的快乐生活 继「寻找宠物猫虎子」与「清理后院池塘杂草」之后,在执行「修理花园木栅栏」任务的时候,鸣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卡卡西老师!你是不是得罪了公主,她明明有那么多侍从,为什么一直在使唤我们?!”为了避免惹起公主粉丝团成员小樱的怒火,少年还特地凑到银发青年身旁压低了声音。 在花园的另一边跟着佐助转的粉发少女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鸣人连忙噤声捂嘴,大概是以往捣蛋胡闹都十分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此时做贼心虚的神色尤其明显。 卡卡西挥动铁锤砰砰砰地三两下就把两块木板钉好,听到学生的问话,煞有其事地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嘛,大概是因为公主很喜欢你们吧。” 鸣人瞪大了湖蓝色的眼睛。 “因为期待并相信着你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托任务。等你们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就会遇到很多这样的委托人了。”青年俯视着矮他一个头的金发少年,眼神中终于有了几分为人师表的认真,循循教导道。 难得被人肯定及认可的少年眼底顿时燃起两簇熊熊烈火,用力地握拳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然后像打了鸡血似的噼哩啪啷地搭木板锤钉子,动作带风,干劲十足,看得佐助和小樱都对他突然转了性子反应不过来。 第一技师眨了眨右眼,慢条斯理地从忍具包里掏出小黄书,懒懒地倚着刚刚做好的栅栏开始翻动书页,心中毫无愧疚感地感慨一句“哦呀哦呀,小孩子就是好骗哟”。 可惜书还没看到两页就被踩着木屐哒哒哒走来的人伸手拿走,“不要偷懒啊,我可是付了丰厚的酬金哦。”女孩子拿着书甩啊甩,像是随手就会丢掉似的。卡卡西怕她真的失手丢出去,大手一晃抢过小书塞回忍具包里,一系列动作快如疾风,似乎就是一秒半秒的事情。 啧啧,不愧是《亲热天堂》的真爱粉。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了哟。”第一技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勤勤恳恳(?)地做木工的学生身上,却是对身边的女孩子说道。 女孩子疑惑地看着他。 他转过头来解释道:“不久后有中忍考试,鸣人他们的任务累计数量已经达到了报名标准,接下来我要对他们进行特训了。” 女孩子十分好奇:“中忍考试?我还没看过呢,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去观看。” 听她这么说青年就头疼了,只想快快把她打发回大名府:“今年的考场在木叶,各国忍者鱼目混杂,我要带学生无法分神照看你,你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梨香定定地直视着他,眼眸中的星辰又开始散发出很亮很亮的光了。 第一技师顿感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梨香眨眨眼睛:“我笑了吗?” “笑得很奇怪哟。” 突然间用那种耀眼得要命的目光盯着他笑得好温柔,实在是太诡异了,可怕啊可怕。 梨香摸摸自己的唇角——真的翘起了一道弯弯的弧度,怎么抚也抚不平,索性连眉眼也弯成月牙,心中仿佛有只小兔子在用毛茸茸的脑袋拱啊拱:“我开心啊。” 第一技师的脑后冒出好多个问号。 平时要是叫她回大名府,肯定各种生气闹别扭,今天居然开心地笑了? 青年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太阳依然是从东边升起没错啊! 梨香但笑不语,眉目间、唇齿间溢出了像浸了蜜糖的笑容。 ——他说中忍考试期间他无法分神照看她。 木叶那么多忍者,行宫那么多侍卫,要保护她总不会是难事。可他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无法专职保护她。 只要不是自己亲自看着护着,就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不出漏子。 大概连他本人都尚未察觉吧——他已经开始主动将她规划在自己的生活里了。 而女孩子的心思在这方面总是敏锐些,梨香实在抑制不住笑意爬上脸蛋。 任务结束后第七班照例在行宫吃晚饭,由于公主梨香今天心情特别好,饭桌上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不是一般的丰盛,估计是想让宾客扶墙出了。 鸣人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终于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打饱嗝,少年笑容纯真地说着“公主姐姐因为喜欢我们才不断委托任务还请我们吃大餐真是太好了”。 坐在主位上的梨香闻言,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不是哦,我给你们委托任务,纯粹是因为钱多而已。” 哐当——幻像破灭的声音。 没有一点点防备,小心灵受到伤害的少年猛地转头去看始作俑者,而那人却当做一无所觉似的耷拉着死鱼眼看他的小黄书。 *** 距离中忍考试还有不到半个月,明显可以感觉到木叶村的戒备越来越严密,各个驻点的忍者也比平日更打起精神。 正如之前所言,卡卡西忙着对三名学生进行特训以及与其他指导上忍交流情报,闲暇的时间非常非常少,大闲人梨香连找他吃顿饭都很难。 行宫收到了大名府的来信,怀孕已九个月的岚子临盆在即,梨香自然是要回去一起迎接新家庭成员的到来。归期定在三天后,良子指挥侍女收拾行李,行宫一片忙碌。 从未做过别人长辈的梨香十分兴奋与期待。 梨香想送点特别的礼物给即将到来的下一辈,却不知道送什么,只好在木叶的街道上随意地边逛边想。这位小小的新家人,和她一样,都是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啊。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哗啦啦就下起雨来,梨香和侍女在店家的屋檐下避雨,侍女小心地拭擦溅落在梨香裙摆上的雨珠,忧心忡忡地说:“但愿回程那天不要下雨才好。” 店家的老板娘爽朗地哈哈笑道:“这雨下不久的,往后几天一定是晴天。” 未来是不是晴天还不好说,此时却是雨势渐大,雷鸣电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雨。 轰隆隆—— 雷声打得人耳朵生疼。 店内有客人朝远处大声喊道:“喂!你们两个,不要在电线杆下玩,打雷了!” 梨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路边的电线杆旁有两个三四岁的孩童在玩耍,不怕雨淋,嘻嘻闹闹地你一脚我一脚踩水坑,看水花四溅笑得欢乐。 “哎哟,电线杆最招雷了,快把那两个小鬼喊回来。”老板娘皱起眉头说。 她才刚说完,天际一道雷电真的往那根电线杆直落而下! 小孩子玩心重,对危险一无所知。 店内有人惊呼出声,梨香也提起一颗心。 眼看着雷电就要落下,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飞奔过去右手一挥,生生把空中的雷电截断。他的手掌上还有一团晶蓝色的电流向四周散射而去,没入雨水中。 “谢天谢地,卡卡西桑出现得太及时了!”老板娘双手合十道。 店内的客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哇!快看,是卡卡西桑自创的雷切!” “真不愧是我们木叶的第一技师,连天上的雷电都能轻易斩断呢!”有人用十分骄傲十分敬佩的语气说。 梨香却觉得脚有点软,一手撑着身旁的桌面才能站得稳,侍女连忙伸手扶住她。她摇摇手,轻轻呼出一口气,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 那边卡卡西像拎小猫般一手拎着一个小孩向店里走过来,才刚刚把孩童放下,他的右手便落入一双纤细柔软的手中。 那双手的主人捧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像在仔细检查些什么,片刻才抬起头来问道:“痛吗?”她的大眼睛里有很多情绪,担忧啊心疼啊惊恐啊好多好多夹杂在一起,把原本住在里面的星辰都淹没了。 他有点好笑地答道:“公主,这是用查克拉形成的电流,不痛的。” 店内的客人全都笑开了,虽是善意的笑,却也笑她大惊小怪。 “公主大人哟,忍术对忍者来说是家常便饭,不碍事的。” “就是就是,卡卡西桑十岁不到就上战场了,很厉害的您不用担心。” 梨香再次低头盯着他的掌心,那里已经没有电流了,与平日相比并无异样。用手去切断雷电,千百伏的电流集中在手掌上,居然会不痛吗?梨香无法想象。 就算现在练成了这么厉害的忍术才觉得不痛不痒,那在练习的过程中呢,在还没能娴熟地掌控的时候呢,一定很辛苦吧?他虽从小就被称为天才,但是这么多年的刻苦与努力真的能被「天才」二字代替吗? 梨香很轻柔很轻柔地抚过他的掌心。 卡卡西有点无奈,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熟悉又奇妙的感觉。他当了二十来年忍者,曾经是四代火影波风水门最放心的得意门生,如今是队友眼中可靠的同伴,是村民眼中引以为傲的守护者。 但是跟前的这个女孩子,对他的这些身份都毫不在意,她关心的点都很奇怪,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全都是由她带来的。 她根本不觉得木叶的第一技师应该有多么厉害,只怕他伤,怕他疼,怕他不把伤痛当一回事。 卡卡西不禁紧蹙眉心,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哦,这样被人小心翼翼地珍惜着,真是—— “糟糕了啊……”青年喃喃自语的声音几不可闻。 第52章 生活总有那么多磨难 岚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婴儿孝弘不太像母亲,六分像父亲四分像姑姑。梨香一见他就笑了,转头对父母兄长说:“这一看就是我们家的人。” 秀德那自妻子开始生产就一直紧蹙着的眉终于舒开了,轻轻握了握岚子的手说:“你辛苦了。”岚子一时怔然,她第一次见丈夫露出如此温情的神态,不禁鼻头发酸,心里却是有源源的喜悦蔓延开来。 荣升祖父祖母的大名和志治美高兴得不得了,在都城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席,民众也真心庆贺这位小小殿下的降临。 在朝会上,家臣们纷纷恭贺秀德喜得麟儿,后藤正雄几乎要老泪纵横:“岚子不辱使命,大名府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家臣们一片附和。即使是平日与他不和的政敌,此时也十分认同岚子为大名府做出的贡献。 倒是一向与他这位耿直的岳父同一阵线的秀德,轻轻皱起眉头,从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抽离出来,看了眼岳父后藤正雄,又看了看其他说着「大名府有神明庇佑,火之国一定能百世昌盛」的家臣,不自觉地抿起了双唇。 家臣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下一代继承人的教育问题,争论着谁更有资格担任导师这一重职,连小小继承人将来要研习的课程都一项一项地清晰罗列。 秀德在一片争执声中开口道:“孝弘才刚满月,诸位未免操之过急了。” 平日深受秀德信赖的家臣却说:“此乃关系到火之国日后盛衰之大事,请大名大人与秀德大人早作考虑才好。” 秀德的眉头越皱越紧。 靠在高位上昏昏欲睡的大名瞥了眼长子秀德,一脸「我懒得理」的神情挥挥折扇说:“这是秀德的长子,秀德自己安排吧。”说话间,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众家臣把话锋转向秀德。 夜晚秀德独自坐着熟睡的婴儿旁,看着儿子娇嫩安详的睡脸,只觉白日的烦闷慢慢慢慢地消散了,烦躁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清静下来。 岚子步入房内,看见秀德也在,不禁有点意外。她走近婴儿床,和丈夫一起无声地看着儿子熟睡时乖巧的小脸,眼眸中漾起十分幸福的慈母的笑意。 “总算没有让您失望呢。”她轻声对丈夫说。 秀德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岚子微微笑着:“大名府有了下一代的继承人,这个责任您已经完成了。” 在怀孕的时候,岚子一直欢喜并担忧着,她时常轻抚隆起的腹部想,如果是个女孩子,责任感比什么都重的丈夫一定会失望吧? 幸好啊,是个能够继承香火、继承国家的儿子呢。 秀德眼神一凝,伸手为儿子掖好被角,良久才说道:“即便是女儿,也很好。” 丈夫的神色不像是敷衍或安慰,岚子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在这个小生命未曾诞生之前,秀德已想好若干种教导他成为完美国君继承人的计划,也已将儿子的人生道路一步一步地规划好。秀德相信,如无意外,孝弘会成长为比爷爷和父亲更出色的火之国大名。 然而,预料不到的「意外」却在此时就出现了。 在秀德正式成为父亲的这一个多月里,每当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小小脸蛋,什么责任啊教条啊继承人啊统统都被抛诸脑后,心里只浮现出一个想法——只要他健康快乐地成长就好。其他的一切仿佛都没他以前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使秀德陷入苦恼与矛盾中。 是他错了吗? 那错的,究竟是以前的他呢,还是现在的他呢? 秀德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静静。 在岚子不解的目光中,秀德骤然起身离去。路边灯龛内烛光摇曳,他漫步在各个庭院中,只觉今年的夏日夜晚格外闷热。 “有事吗?”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秀德一怔,环顾四周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父亲的院落门前。 他的父亲,火之国大名,现时正坐在水榭中听琴师弹奏新曲,有两名侍从在旁为他扇风。大名这一家,除了秀德夫妇,个个都是享乐好手。 “没事,散步路过而已。”秀德答道,“就不打扰父上听曲了。” 大名点点头,直直地盯着长子好半晌,才说道:“秀德啊,虽然你时时教训梨香,但若论成长这回事,梨香可比你快多了。” 秀德皱眉看向说话时显现出三层下巴的父亲。 “嘛,所谓成长,不过就是与以前的自己作斗争罢了。”话毕,大名挥挥手,示意琴师继续奏乐。 悠扬的琴声飘荡在夜空中。 且不管秀德心里的矛盾,大名府众人依然沉浸在新生儿降临的兴奋之中。 这时,却传来了木叶遇袭、火影猿飞日斩阵亡的消息。 *** 火影的葬礼简单而肃穆,所有在村子里的忍者都到齐了,尽管下着雨,来吊唁的普通村民仍然有很多。 一辆镶嵌着大名府族徽的马车驶入木叶村,在墓园入口停住。侍从掀起布帘,马车上走下一对年轻男女。 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迎了上来:“秀德殿下,公主大人。” 秀德朝他们颔首作应:“我们兄妹是代父上母上前来吊唁三代目火影的。”然后越过二人走到阿斯玛面前,道:“节哀顺变。”阿斯玛忍住悲痛点点头。 梨香满眼担忧地看了看一身黑衣的卡卡西,而后不发一言地跟着兄长去墓碑前鞠躬致哀。 葬礼结束后,梨香看着沿路皆残垣断壁的木叶街道,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离她上一次身处那繁华街道只过去短短一个多月啊。 梨香在一堆金光灿灿的乱石断壁前停下脚步,有十来个身穿大名府侍卫服的青年正在清理废墟,见到她连忙单膝跪地行礼:“没能保护好行宫是我们失职,请梨香大人责罚。” 秀德见他们当中有人负伤缠着绷带,便说道:“人没事就好。” 梨香放眼望去,整个木叶村都百废待兴,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唏嘘,说:“起来吧。” 行宫在袭击中变成了废墟,旁边那座原本就萧条破败无人居住的屋宅却意外地幸存下来。秀德走到那座屋宅门前,打量许久,神色中充满怀念地说:“这是旗木家的祖宅。” 梨香对他的知情感到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秀德露出自他得知木叶遇袭后的第一个笑容,很浅很浅:“我来过。”说着,伸手就要推开大门。 却被梨香拉住,她说:“未经主人同意,不要随便进入人家的宅院。” 这回轮到秀德十分惊讶地看着她了,从来任性不将礼仪当一回事的妹妹,什么时候养成了「未经允许不擅自进入别人家」这一好习惯的? “没关系,秀德桑想进就进吧。只是里面多年荒芜,杂草丛生,恐怕不太好走。” 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秀德和梨香回头,见卡卡西已经换上忍者装束,朝他们走来。 得到主人家首肯,秀德说了句“打扰了”便推门而进。 里面果然荒芜得不成样子,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拨开胡乱生长的枝叶,绕着正屋走了半圈,来到后院,指着一片乱石野草说:“这里曾经种了大片大片的栀子花。” 银发忍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应道:“是啊,我母亲喜欢栀子花。” 秀德又露出一抹忆起往事的笑容:“很多年前我在旗木家曾住过数日,那时卡卡西君才刚刚开始修行忍术。” 卡卡西想了想,却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也不奇怪,他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就开始跟父亲学习忍术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卡卡西是知道这位大名长子对他父亲怀揣着不一样的敬意的,料想当年一定是有一段精彩的故事吧。 “卡卡西君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这里住了?”秀德问。 “在家父去世之后。”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了。梨香看看自家兄长,又看看卡卡西,秀眉轻蹙,抿唇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走到旗木宅门口,秀德才出声道:“说起来,大名府和旗木家也算有缘分。白牙桑救过我,你救过梨香,我们都欠旗木家一个人情。” 卡卡西看着一脸认真的未来国君,十分淡然地说:“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职责,秀德桑不必放在心上。”他相信父亲和他一样,无论对方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会竭尽所能去救助。 梨香想起当年从北野城回大名府的路途中,每遇险境都有这名青年护她周全。明明她才是不喑忍术的普通人,而他是名动各国的天才忍者,可最终安然无恙的是她,受伤的是他。 梨香不由得轻轻拉着他的手臂。 秀德装作没看到妹妹的这一小动作,道:“我还有事找两位顾问商谈,先去一趟火影楼。” 待他走后,卡卡西低头看今天有点反常的女孩子:“公主今天意外地话少啊。” 她自幼被保护在一个和和美美的环境中长大,未经历过这样真切的生离死别,连葬礼都是第一次参加。不像他,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亲眼目睹身边的人死去了。 梨香盯视着他满载疲倦且悲伤未褪的眼眸,张开双臂拥抱他说:“你要好好的。” 第53章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大名府一行人暂住日向家,侍从问梨香是否立刻重建行宫,秀德皱起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看了眼旁边的妹妹,双唇轻抿。 现时木叶村一片狼藉,笼罩在失去火影的哀伤中,遍地断壁残垣,人人忙得分.身乏术。 梨香有点茫然地看着日向家族人进进出出,*碌碌地修建被摧毁的院落和附近倒塌的神社,连宗家的大小姐雏田和二小姐花火都撸起袖子在烈日下帮忙。 “迟些时候吧。”梨香缓缓说道,指了指百米开外一对正在从废墟中搬运石块和木板的老夫妇,“你们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侍从应着“是”,带领一个小队投入援建中。 秀德舒开眉头,目光变得很柔和地盯视着妹妹,而后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一直认定了娇生惯养的妹妹无论在哪里肯定只会给人家添麻烦,只想她乖乖地在大名府作威作福就够了,不要出去祸害别人尤其是木叶。看来是他错了对吗? 父亲说的没错,论起成长,梨香比他快多了。 原来这么多年最固执的人是他,最自以为是的大概也只有他吧。 大名府援助的物资很快便到达木叶村,秀德指挥侍卫分发下去,两位木叶顾问连道“帮了大忙”。 想起自来也拒绝了水户门炎让他担任火影的提议,秀德不由得担忧地问起新火影的事情,转寝小春说:“纲手是木叶最厉害的女忍者,等她回来就任火影,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秀德一向对木叶十分关注,自然是对那位初代目火影的孙女、三代目火影的学生有所耳闻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忧虑:“如果纲手桑也不肯……” 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相视一眼,沉默片刻说道:“如果纲手不肯回来,我们还有卡卡西,秀德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梨香对谁担任火影并不十分关心,此时听见卡卡西的名字,才竖起耳朵留心听她兄长和两位顾问的对话。 纵然对忍界中的是是非非知之甚少,梨香却知道木叶村建立至今历经的四代火影个个都是不得善终的。 忍者把战死沙场看作是最大的殊荣,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火之国公主无法理解。 梨香心中忐忑不安,转身正欲迈步离去,就听见兄长在身后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在附近走走。”她说着,头也不回地举步前行。良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梨香在街道上逛了一圈,见一名忍者迎面走来,便问道:“卡卡西在哪里?” 对方答道:“上忍们都在第三演习场呢。”梨香二话不说就朝第三演习场的方向走去,良子向忍者道谢后紧随她身后。 卡卡西正和阿凯、阿斯玛、夕日红他们在讨论什么事情,梨香对良子说了句“不用跟来”,哒哒哒地步入演习场,直奔到卡卡西身旁拉着他走到一边。 大概是她脸色不太好,阿凯、阿斯玛和夕日红面面相觑,良子遥遥地代她家公主向三人微微鞠躬赔礼。 走到听不见其他忍者说话的地方,梨香才放开卡卡西的手臂,抬头蹙眉凝视着他,颇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卡卡西原本想说她几句「突然冲过来打断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之类的,见她这副模样,便只问道:“怎么了?” 她又拉过他的手,双手紧握着他宽大的手掌,似乎这样才能使她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八月份的木叶,热得连路边的野花都无精打采,可她的掌心却是冰凉冰凉的。 “你想做火影吗?”她开口说道。 没想到她直接一开口就说这个,卡卡西愣了愣,随后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 梨香把秀德和两位木叶顾问的对话简略地复述一遍,卡卡西听完,淡淡地应了句:“是吗。”有点像意料之中,又有点像怎样都无所谓。 梨香从他神色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便又问道:“你想做火影吗?” “木叶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关乎想与不想,在第一技师心目中,为村子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本就是他的责任。就算力所不能及,他也会咬紧牙关撑到最后一刻。 听他这么说,梨香都想哭了:“很危险。”三代目火影才刚刚逝世,她很害怕重蹈覆辙的人是自己跟前的青年。 卡卡西却笑了:“公主,忍者就是在危险面前挺身而出的人啊。”说着,环顾一圈,目光中流露出浅浅淡淡的怀念——这个演习场是最好的见证,他曾经和父亲、恩师、同伴以及很多没来得及认识便已牺牲在战场上的忍者一同修行过,他们每个人,从来没有在危险面前临阵退缩。 梨香有点气有点慌地跺脚:“他们自己都不肯当火影,就知道推给你!” 她这么认真这么焦急的神情,令卡卡西哭笑不得,村子里的很多事情她不懂,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没有这回事,你误会了。” 在此刻的梨香眼中,卡卡西就是一只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大肥羊。 “你不要做什么火影,我去和父上说,叫他指派别人做。” 好像误会有点大……卡卡西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了,虽然号称智慧担当,但他总觉得在她面前动脑是一件很费神的事。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她的观念纠正过来比较好:“公主……” 刚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只见她一脸仿佛做了什么重要决定的神情,十分坚定的口吻:“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那一瞬间,卡卡西突然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了。 她说要保护他。 在卡卡西年幼的时候,确实曾经被人保护过。他的父亲、老师,还有很多前辈忍者都曾在任务中保护过他——啊,不止是他,只要是年少的孩子,都会被长辈们优先保护。强者原本就有保护弱小的义务。 但是他已经长大了啊,他已经成长到与昔日长辈们相同的「强者」的位置,轮到他去保护别人了才对。 反观她,娇生惯养的大名府掌上明珠,才艺无,技能无,只会吃喝玩乐,和他相比根本就弱爆了好吗。不,和任何一名女忍者相比她都弱得不堪一击。 连在木叶住上一段时间都要带着十几名侍从来伺候她。 平日吃饭时,「酸甜苦辣」中连一点点「酸苦辣」都吃不得。 怕痛,怕累,怕苦,一点忍耐力都没有。 而现在她握着他掌心的手,那么细那么软,仿佛只要他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明明她才是时刻需要人无微不至地照顾,需要人小心翼翼地宠着哄着。 可是她居然说要保护他。 梨香见他不说话,怕他不相信,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像是着急地说服他似的,用力地点点头:“嗯,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很好笑,但卡卡西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明明以前,对于她所有任性的要求和不自量力的话语,他都能一笑置之。 “公主……咳,”卡卡西从片刻的走神中回过神来,声音却不像平日般利索,连忙清了清喉咙,“自来也大人和鸣人一定会把纲手大人带回来的,你想得太多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终于能弯起招牌的月牙眼了,任谁见了都会赞叹「啊卡卡西桑还是一如既往地又可靠又温和呢」。 可惜梨香向来不买他的账。 见他一副敷衍她的模样,她鼓起腮帮子瞪着他。 卡卡西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她握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不要胡思乱想。” 梨香觉得自己的紧张啊担忧啊关心啊都喂了狗。 喂了面前这只一点也体会不到她心情的单身狗!可恶!哼! 为了不被气死,她决定暂时不要跟他说话了。 梨香放开手,想转身走开,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握着他掌心的手也被他轻轻握着。梨香露出意外的神色,抬眸看他。 卡卡西也发现了,连忙五指一松,女孩子的手立刻垂落回她身侧,他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手插.入裤子的口袋中。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握着的,难道是刚才在想「她的手可以轻易被折断」的时候?幸好没有真的折断,不然他一定会被大名府卸成十八块啊。 梨香用「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瞪了他最后一眼,气冲冲地跑出演习场。 卡卡西慢吞吞地走回阿凯他们身边,夕日红问:“没事吧?我看公主都快要哭了。” 毕竟当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守护忍,阿斯玛对大名府的人和物还是有感情的:“公主虽然任性了点,心地不坏的,你也别跟她太计较。” 这对木叶国民cp,已经从当年的同情第一技师渐渐转变为现在的同情公主梨香了。 卡卡西瞥了他们一眼,原本冲天的银发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情似的,慢慢慢慢地蔫了下来,就听见他用相当苦恼的语气没头没脑地叹着气说了句:“我觉得我的报应到了。” 其他三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鬼。 第54章 哪有那么容易在一起 卡卡西还没有时间好好考虑他的「报应」的事情,就遇上了和好基友鬼鲛一同潜入木叶的宇智波鼬。 曾经同为暗部成员,第一技师和这位宇智波天才可谓十分熟络。几年前他还一直催促后辈早日接下暗部长之位让他得以光荣退休,而如今,当年的小少年鼬终于如他所愿成长为相当厉害的忍者了,却是站在了与他兵刃相对的位置上。 说起来,第一技师和宇智波家的人大概都是有缘无分的吧。无论是教会他「同伴」一词的挚友带土,还是曾经相当看好的后辈鼬,甚至是他恨不得将一身秘技都倾囊相授的学生佐助,他和他们的缘分,仿佛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永远都差那么一点点。 卡卡西把护额向上拉开,左眼猛地一睁,眸红如血。而在同一时间,宇智波鼬的眼中也旋转起了三勾玉。 若要以写轮眼作为武器,一个没有血继的外族人,如何敌得过拥有纯正血统的宇智波嫡长子。 在陷入月读中黑暗世界的前一秒,卡卡西突然有一个连他自己都诧异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念头——糟糕了,大概有人又要哭了。 *** 在火影猿飞日斩亡故、第一技师卡卡西重伤昏迷之后,木叶村民只能一日一日数着日子等纲手回来。 这些年过惯了和平安详的生活,忽然遭此巨变,才知往日的平平淡淡有多么可贵。 天光微亮,卯月夕颜和换班的忍者交接完,摘下白色动物面具,径直朝慰灵碑的方向走去。虽然木叶的情况尚无任何进展,但今天仍有很多话想跟逝去的恋人说。 忍者视力绝佳,卯月夕颜远远地便看见慰灵碑前伫立着一道人影,不由得怔了怔。按理说,以往会在这种时候就默立在慰灵碑前的只有一个人,可现在那个人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 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另一个更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卯月夕颜十分意外:“公主大人?” 梨香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往旁边平移两步,给她让出一半位置。 卯月夕颜环顾周遭,竟不见一名侍女。“公主大人怎么在这里?”这慰灵碑上,应该没有她认识的人吧。 梨香仿若未闻似的沉默了很久,久到卯月夕颜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见她轻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但卡卡西应该有很重要的人在这里吧。我来是想告诉他一声,卡卡西受伤了,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他了。” 在她讲着这些话的时候,卯月夕颜才注意到,她的脸庞和嘴唇都稍显苍白,眼睛里有些许血丝,比起平日那总是神采飞扬、生气勃勃的模样,憔悴了不止一点点。 这位皇家贵女向来是外貌至上,每天都要花3个小时梳妆打扮,左挑右剔的,可今天居然脂粉未施,一件首饰都没戴。 与平日里妆容精致的面容相比,卯月夕颜觉得她干干净净的素颜看起来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柔弱。而事实上,还真的从未见过她平易近人和柔弱的一面。 卯月夕颜的目光落到「月光疾风」的字样上,心头喉间顿时涌上一股浓烈至极的酸苦。无论是公主也好,平民也好,大抵天下所有的女孩子,在想起心上人的时候,胸口深处总有一块地方变得格外柔软,任何一点什么东西碰一碰都能造成极强烈的影响。 “是带土,宇智波带土。”卯月夕颜的指尖划过慰灵碑右上角的一个名字,梨香的目光凝聚在那几个字样上。 宇智波。原本她还以为是旗木家的什么亲人呢。 两个女孩子并排而立,各自望着面前的慰灵碑出神。卯月夕颜在心中跟恋人说起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天色越来越亮,太阳也从地平线上冒出黄澄澄的半个脑袋。 “你们这些当忍者的,是不是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 卯月夕颜偏头,只见身旁的女孩子虽然在跟她说话,但目光却是没有离开慰灵碑。 “是。”年轻的女忍者答道。 然后梨香很轻很轻地笑了。 说不清为什么,卯月夕颜觉得她这个笑容里有一种彻底无可奈何的认命感,与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卡卡西在与她相处的时候也时常会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但与此刻的她判然不同。此刻的她,这个笑容,竟带上了一股隐隐的凄然。 “如果突然死了,你们不怕亲近的人伤心吗?”她又问道。 卯月夕颜沉默片刻:“大家都是这样的。忍者,永远有比伤心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梨香的目光移落到月光疾风的名字上:“他也是吗?” 卯月夕颜觉得那股酸苦在她体内不断翻滚着,像一只巨大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嘴要把她吞噬,但是她硬生生地将这只妖怪压制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可能因此几乎耗尽了力气,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涩滞,却很坚定:“我会替他报仇,会连同他的那一份,守护好木叶。” 梨香终于偏偏头盯视着她。这两人,尽管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哀伤,但很明显,木叶女忍者除了哀伤之外还有坚不可摧的信仰,而火之国公主除了哀伤一无所有。 “是啊,”火之国公主说道,“规则啦责任啦村子啦,你们要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么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好对不对,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想怎么对喜欢的人好点就行了。” 她曾经是那么高高傲傲飞扬跋扈的人,如今竟也学会了自嘲:“可惜,我好像连这一点都做不好。” 这几年,在木叶第一技师和大名府第一大小姐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卯月夕颜也当笑料听过不少。然而在此时此刻,她觉得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和传闻里的火之国公主仿佛扯不上一点关系。 “公主大人,”卯月夕颜不由自主地开口道,“你知道卡卡西桑以前的事情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木叶村终于等到了它的五代目火影。 卡卡西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醒来时,半耷拉着的死鱼眼有气无力地扫了眼病房里的各位同伴:“你们都摆出一副我死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哟?” 听他这么说大家就放下心来了,阿凯真心敬佩地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永远的对手,就算从鬼门关走过一圈也还是那么欠揍!” 纲手把病历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凉凉地说:“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天才呢,竟然被两个小喽啰给放倒了。” 昔日的银发天才挠挠后脑勺:“啊,对不起。” “你要说「对不起」的人多着呢。”阿斯玛很艰难地控制自己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公主很生气地把医院里的医生都换了几批了,你记得要一个一个地去道歉啊。” 夕日红没有男友厚道,一不小心就轻笑出声。 卡卡西缓慢地眨了眨死鱼眼,还真的是报应啊。 夕日红见好就收:“公主很担心你。”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他们刚刚在谈论的女孩子,也许是走得太急,她的呼吸有点乱。 众人识相地纷纷告辞,临走前给第一技师留下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阿斯玛还偷偷向他做了「记得向医生们道歉」的口型。 梨香慢慢走到病床边坐下。 没什么精神的青年病患抬起手掌打招呼:“好哟,公主。” 然后,须臾之间,白色的被单上落下一串水珠。 第一技师不禁感叹自己的预感真是准到不行:“别哭了公主,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会被人笑的。” 梨香扬起下巴,一脸倔强地鼓起腮帮子:“我没有哭啊。” 卡卡西看着那些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的晶莹水珠,死鱼眼中有点无奈:“是是是,你没有哭,只是眼睛在下雨。” 梨香两眼汪汪地瞪着他。 第一技师双手一摊:“你看,我已经没事了。” 雨没有停,女孩子细微的抽啜声在病房里显得十分可怜。 《亲热天堂》里常把女孩子的泪比喻成断了线的珍珠,然而卡卡西却觉得这些泪珠好像石头一样,有点重,有点沉,会把人砸痛。 有些事情不是靠安慰就能解决的,卡卡西看着她通红通红的眼,神色渐渐认真起来:“公主,像你这样经不起一点伤痛的女孩子,和忍者在一起是自讨苦头的。还不如托付于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话的意思虽是相同的,但说话人的立场却不一样了。 以往是以大人对小孩的立场说的,而现在,是以男人对女人的立场说的。 木叶的忍者中,绝大部分嫁娶的对象都是忍者,但也有小部分是与普通人结合的。可这些以忍者为伴的普通人,无一不是拥有着强大的忍耐力,就算哪一天自己的伴侣战伤战死,他们也会带着伴侣的期待好好生活。 毕竟在木叶村,大家都知道,还有很多比伤心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很多很多。 显而易见的,大名府最得宠的公主梨香,并不具备这样的忍耐力。 如果,她真的铁了心要和第一技师在一起,就必须适应这样的规则,必须习惯忍者的大伤小痛。 这太难了。 对于梨香来说,太难太难了。 不如就像他说的,找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快快乐乐平平顺顺地过一生,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是,如果她想和旗木卡卡西安闲自在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是绝对不可能的。 习惯或者放弃。 梨香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很讨厌做单选题。 女孩子眼中的雨由夏雨变成了春雨,眸底的星辰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红通通的大眼睛里神色也像面前的青年那么认真,她点了点头:“我知道。道理我都懂的,只是做不到。” 做不到对他的新伤旧痕习以为常。 也做不到与另一个人共度一生。 她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笑吧,可惜映衬着未干的泪痕,这个笑容并不太好看:“反正我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 “就像我说要保护你,也一样做不到。” 第一技师看了看刚才不小心滴落他手背的泪珠,心想她真会给他找难题,只好拖着苦恼的调子说:“唉,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梨香吸了吸鼻子,这场雨总算停了:“你不是号称智慧担当吗,快想办法。” “我现在是重伤初醒的病人,不适合想太烧脑的事情。” “那我发个悬赏令好了,火之国人才济济,一定有人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他就不用在忍界混了:“……你别乱来哟。” 女孩子破颜而笑。 雨后见彩虹。 而在走廊上,路过的纲手不经意地听到门内女孩子的一句话,不由得脚步顿了顿,旋即像没事般地继续前行。 保护啊…… 她是木叶最厉害的女忍者,不知道从死神手中抢回过多少同伴,却也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第55章 妄图拆CP的都是混蛋 自从纲手接任火影以来,木叶渐渐从创伤中恢复成往日生机勃勃的模样。秀德记挂着家中的初生婴儿,早早就回大名府了。梨香记挂的人在木叶村,秀德难得地对她的留下没有异议,只临行前向她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没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梨香觉得这段日子以来,她哥似乎变了不少。果然当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样。 行宫在天藏的帮忙下再次快速修建完成,豪华程度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子唯一的木遁忍者站在自己的得意之作前,仰头望向那与正午阳光一样亮瞎眼的屋顶,心中感叹着这真是一座该记入火之国建筑史册的宫室啊。作为一名资深的建筑爱好者,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一阵冷气蓦地从脚底直蹿背脊,天藏心中咯噔一下,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银发青年。 “卡卡西前辈。”天藏有点心虚地打着招呼,暗暗估量下两人实力的差距,最终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辛苦了,天藏君。”银发忍者拍拍他的肩膀,太过「和蔼可亲」的神色令天藏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揣测起前上司的心思来。 有侍女自行宫而出,看见他们连忙行了个礼,朝银发忍者说道:“旗木桑,梨香大人正从日向家回来,请您稍等片刻。” 银发青年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侍女又向他行礼,而后没入大街的行人中。 天藏恍然大悟——近来前上司和公主似乎感情很好,说不定好事指日可待,难怪这回见他帮公主建行宫不生气了。如果两人将来喜结良缘,这行宫不也是第一技师的府邸了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呵。 天藏这样想着,在第一技师对他说“你最近很劳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哟”后,十分真心实意地笑道:“不累不累,能为卡卡西前辈建造新房我感到很荣幸。” 银发忍者的死鱼眼一滞:“我是说你接连几个月使用木遁为村民重建房屋,身体撑得住吗?你在想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建造新房了?” 天藏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让你多话! 幸好这时传来火之国公主回府的声响,趁着第一技师被引开注意力,天藏火急火燎地告辞走人,暗道好险啊好险。 梨香看着他逃难般的模样,不解地问道:“他怎么了?” 第一技师耷拉着死鱼眼看向后辈离开的方向:“最近对他太好,皮痒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梨香突然有一种想为他默哀的念头。 *** 静音在清理火影办公室时,发现了一叠被好好保存起来的信。据值班暗部的可靠证词,纲手在翻阅那叠信件的时候,数次拍桌大笑,差点把价值不菲的火影办公桌都拍塌了。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来到火影办公室的卡卡西在汇报工作之前,看着静音递给他的一叠信件,死鱼眼眨了眨,疑惑地看向纲手:“这是?” 木叶的五代目火影笑得颇为不安好心:“老头子留给你的礼物。” “三代目?”银发青年说着,拆开信件,一目十行,越看脸越黑,幸亏有面罩遮着。“为什么这种东西三代目还留着啊。”他一边似真似假地埋怨着,一边把信纸飞速折好塞回信封里,思量着是用火遁烧掉还是用土遁埋起来好呢? 厚厚一叠,全是《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忠实粉丝寄到火影办公室的信。有力挺第一技师追求真爱的啦,有谴责火影棒打鸳鸯的啦,有批量求购第一技师签名照的啦,甚至还有请求第一技师周边衍生品开发授权许可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 最早的信件可追溯到七年前,第一本《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刚出版不久。 看来除了忍界,第一技师在民间和商界也是声名大噪,尽管他本人颇不以为然。 纲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报纸,像扔手里剑似的扔向桌子前方的青年,揶揄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娱乐圈也那么有潜力。” 静音不好意思像她家火影那样明目张胆地取笑别人,于是偏过头抬手遮掩弯起的嘴角。 卡卡西一把接住报纸,木叶日报娱乐版头条的位置上,「旗木卡卡西」的名字赫然入目。和信件的数量相当,这些年第一技师可谓是娱乐版的常客啊。 难得猿飞日斩好兴致,把每一期有卡卡西出现过的娱乐报纸都收藏起来。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后辈啊,当然了,也不排除是日子过得太闲找点乐趣来打发时间。 卡卡西瞪着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只觉得心好累,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语调说:“您和自来也大人几年都不回一次,三代目难免会寂寞啊。” 纲手打量着他,像看一只上好的肥羊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卡卡西啊,你也知道,木叶重建需要很多钱,不如就把你卖给公主,补贴一下村子的财政好了。”顿了顿喝口水,接着说:“当年公主提出用一座城池来换你,老头子没答应,真是亏大了。” “纲手大人,您这么说真是令部下心寒啊。” “这也是为村子献身的一种方式嘛。整个木叶只有你能担此重任,光荣吧。” 作为当值的暗部,隐去身形的天藏忍笑忍得好痛苦。 三代目也好,五代目也好,果然他最喜欢看火影跟第一技师聊天了。 *** 「卡西终于从遥远的边境小城执行完任务回来,避开所有耳目好不容易才见到朝思暮想的恋人,激动得不能自已:“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想着梨香子你啊。” 恋人的脸庞依然如当年离别时那般秀丽可人,但神色中却流露出一抹陌生的不忍,她轻蹙着眉头,十分艰难地说:“对不起,卡西君,我已经变心了。” 卡西大受打击,上前一步抓住女孩子的手:“为什么?!!!” “因为这三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启太君啊!”梨香子甩开他的手,大声喊道。泪水从她明澈的大眼睛中滑落,似闪着晶莹光芒的钻石。 卡西是知道启太的,梨香子的青梅竹马,富甲一方的珠宝商继承人。 没想到,最终他们的爱情还是敌不过现实。 …… ……」 “太过分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作者疯了吗!!!”天藏愤怒地拍桌而起,一手拿着翻开的粉红小书,一手紧握成拳,平日里温和宽厚的面容此时扭曲得可怕。 居然拆cp?!他要给这个罪该万死的作者寄刀片!!! 天藏浑身上下都被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笼罩着。 “天藏君,你把客人都吓到了,老板正在瞪你呢。”玄间一边吃着拉面,一边好心地提醒身旁突然暴走的同伴。 天藏回过神来,果然看见一乐大叔在料理台后怒瞪着他,连忙挠挠后脑勺赔笑着向店里的客人们道歉,安安分分地坐回原位。 仿佛为了泄愤般地大口大口吃拉面,咕噜咕噜把汤底全喝光后,天藏一脸认真地说道:“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 玄间:“?” 木遁忍者的神情严肃得犹如有外敌入侵。 纵使身为暗部中的佼佼者,天藏挫败地发现自己居然查不出《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作者的真实身份。 旁敲侧击地问第一技师,那人无神的死鱼眼中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寒光:“如果我知道作者是谁,你以为这种书还能连续出了那么多本吗。” “会不会是像自来也大人那样实力很强大的忍者?”天藏猜测。 第一技师看他的小黄书,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嘛,事到如今,随便了。” 天藏十分幽怨地看着前上司,心里在吐血——你cp都被拆了你知道吗!可惜这话是没胆说的,只好说道:“卡卡西前辈,这本《亲热天堂》你都看过好几遍了吧。” 第一技师也很幽怨:“嗯。自来也大人带鸣人出去修行,都没空写新书了。” 木叶街头,两个战功赫赫的年轻忍者,同时为自己追的色.情小书/纯爱小书发出一声叹息。 在那之后过去十来天,恰逢轮休日,天藏想去超市买点存粮。路过一条街道时,天藏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般伫立在路边,万分惊悚地看着前方。 前方有一个女孩子,身着华丽和服,姿容秀丽,亭亭玉立。她旁边的青年也一身华贵的藏蓝和服,面容俊朗,低头看着女孩子的时候眼神很温柔。两人并肩而立,有说有笑,俨然一对璧人。 在木叶,会打扮得如此精致的除了火之国公主别无他人。 可她身旁的青年不是木叶第一技师啊啊啊!!! 正好良子经过,天藏拦下她问道:“公主旁边的那位是?” 良子如实答道:“是启次桑,梨香大人的青梅竹马。” 天藏顿觉晴天霹雳。 第56章 火之国公主移情别恋 天藏找到卡卡西的时候,后者正和阿斯玛、夕日红、阿凯在烤肉店吃午餐。原本他们四人都是指导上忍,经常会聚在一起谈论学生的事情,可惜第一技师的学生都被三忍拐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天藏君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夕日红奇怪地问道。 阿凯面色凝重:“难道是有敌人入侵?”说着,就要站起来出去探看。阿斯玛也调动起查克拉严阵以待。 天藏尴尬地对三人笑了笑:“没有,我是来找卡卡西前辈的。” 卡卡西不为所动地专心烤他的鱼:“有什么事等我吃完这条秋刀鱼再说吧。”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令天藏都想打他了,恨不得一把拖起他就走——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一条鱼!! 夕日红笑问:“什么事那么急着找卡卡西?” 素来慎重的暗部精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很重要的事。”虽然这个不良前上司老是压榨他,但这对cp他萌了七年,就这么被拆了太不甘心!粉丝也是有脾气的!! 阿斯玛和阿凯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天藏摆摆手:“这件事阿斯玛桑和凯桑是帮不了的。” 阿凯闻言不服:“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 夕日红看了看都不知道吃到第几条秋刀鱼的银发青年:“你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只有天藏一人在干着急。 大概是吃得差不多了,第一技师终于懒洋洋地抬抬眼皮看向后辈:“什么事?” 天藏的目光掠过在场的其他三个人,犹豫起来。那三人正用十分好奇的灼灼目光盯着他。 第一技师道:“没关系,直说吧。我就算有见不得人的事,想必你也不会知道。” 于是天藏就说了:“卡卡西前辈,公主可能要变心了!” 噗——阿斯玛一口清酒喷出来。 室内突然静默几秒。 夕日红莞尔:“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啊。” 阿凯燃起一腔热血,大掌“嘭”地拍在桌面上,一如既往的干劲满满:“卡卡西哟,快去挽回女孩子的心吧!” 天藏目光紧迫地盯视着第一技师,一脸赞同地用力点头。 卡卡西:“……”可不可以当做不认识这群人?第一技师这么想着,十分淡定地又夹起一条秋刀鱼,不料在半空中被人一掌拍落回烤架上。 阿凯非常看不惯他这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别顾着吃了,你这个没有青春的家伙!” 卡卡西皱起眉头和面前死不瞑目的秋刀鱼大眼瞪小眼——他有没有青春跟「公主变心了」这件十有八.九是谣言的事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在同伴「你有罪,而且罪大恶极」的目光注视下,第一技师想了想,终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坚持,我现在就走,bye。”说完,双手结印,瞬身消失。 天藏和阿凯欣慰得几乎要抱头痛哭——他终于开窍了啊,好感动呜呜呜。 大美女夕日红靠在男友的肩膀上掩嘴笑啊笑。 对于第一技师今天那么容易就被说动,阿斯玛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忽然灵光一闪,络腮胡青年“哎呀”一声:“不是说好了今天轮到卡卡西请客吗!” 桌面上层层叠起了高高的空碟子,本来想坑第一技师一顿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天藏。 “你、你们看着我干嘛啊……” 而带着众人的期望的银发忍者,却是瞬身回到上忍宿舍,优哉游哉地打着哈欠准备睡午觉。 *** 当梨香看到「火之国公主移情别恋青梅竹马,木叶第一技师惨遭抛弃」的木叶日报娱乐版头条时,硬是愣了半分钟,才转过头问身旁的银发青年:“为什么我移情别恋了连自己都不知道?” 头条男主角瞥了眼报纸:“别在意,我也经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娱乐版。” 梨香指着「青梅竹马」的字样:“启次君?” “大概是吧。”幸亏启次不在木叶逗留,一想到阿凯和天藏热血沸腾地嚷着要去会一会那个横刀夺爱的青梅竹马,第一技师就觉得好丢脸。 梨香轻笑起来,真佩服那些脑洞大开的狗仔队,启次不过是恰好路过木叶村,受大名之托来看望她,居然能胡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梨香啧啧称奇,怀着看笑话的心态把报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卡卡西。” 银发忍者从小黄书中抬眸,只见女孩子已经放下报纸,直直地盯视着他。啊,她眼睛里的星辰又出现了。 她扬起唇角:“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变心,你要多担待哦。” 第一技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见她偏头想了想,继续说了。 “你知道我就是命好,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从来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概因为我的人生太一帆风顺了,连神明大人都看不下去,所以后来才会遇到让我频频受挫的你。” “有时候我在想,你一定是我的报应。”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眉目间的笑意像彩虹一样美丽不可方物。 被指责是「报应」的男人看着离自己不足一米的璀璨星辰,只觉得窗外的阳光似乎晒得他有点热,无需经过大脑,仿佛依靠本能就可以回答:“不要恶人先告状好不好,你才是我的报应吧。” 对面的星辰耀眼得仿佛要照亮整个银河系。 翌日,火之国公主在木叶最繁华的街道上摆了整整一天的流水宴,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水陆杂陈。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木叶村民都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饕餮大餐。 第一技师问她:“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梨香仰起脸来眼睛亮亮地朝他笑道:“我就是开心。” 呵,果然是个好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之国公主移情别恋」这一子虚乌有的谣言也渐渐淡出娱乐版,除了天藏还耿耿于怀取代卡西成为梨香子新cp的启太君之外,普通的看热闹群众几乎忘记有个启次君曾经出现过了。 而火之国公主和木叶第一技师,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足以登上娱乐头条的事情。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一年。 这一年来,梨香一半时间在大名府,一半时间在木叶,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把第一技师挂在嘴边了。秀德以为她终于玩腻了,原本是一件十分值得松口气的事情,可秀德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问妹妹:“想通了?不去缠着卡卡西君了?终于要放弃了?” 梨香用明显写着「你不懂」的目光看着他,不无遗憾地说道:“哥哥,你虽然早早就结婚了,也连儿子都生了,然而却是没谈过恋爱的。” 秀德一僵,这死丫头用这种同情的语气跟他说话是怎么回事! 梨香朝她哥笑得眉目弯弯:“他现在已经不用我缠了呀。” 几天后,秀德在后花园遇见银发忍者,有些感慨地说道:“梨香不缠你了,你来大名府的次数倒是多了。” 卡卡西应道:“执行完任务,刚好路过。” 秀德笑:“你以前即使路过也不会进来的。” 卡卡西向他晃了晃手中的刀:“这次任务正好在铁之国,三池君托我给他带把新刀。” 大名府侍卫长三池收到新刀爱不释手,直感叹「铁之国限量版的佩刀就是不一样」,而后狐疑地问第一技师:“以前托你带东西你总嫌麻烦,现在怎么那么好说话了?” 第一技师一脸正经:“这说明我们的交情已不可同日而语啊。” 三池很感动——这个朋友果然没有交错! 梨香坐在木回廊边缘,看着前方池塘里的鲤鱼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她旁边摊开着一本书,偶尔有微风吹过轻轻替她翻页。 即使是在自己家中无所事事度日,她也打扮得像随时要去赴宴,这一习惯大概是袭自她母亲吧。 “现在才觉悟要做个有文化的公主,会不会太晚了?”熟悉的声音调侃道,就见某位银发忍者双手插兜踱步走来。 梨香瞬间回神,左手手心向上朝他伸去:“你回来啦。特产!” 死鱼眼瞪着她的掌心:“我是去执行任务,又不是去旅游。没有。” 意料之中的梨香努努嘴收回手。 银发青年也在木回廊边坐下,顺手拿起旁边的书,「各国风情录」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你居然看那么正常的书?转性了吗?”说到这里,立刻就自己否定了:“不,应该说你居然也会看书?秀德桑的教诲终于奏效了吗,真是可喜可贺哟。” 梨香哼笑一声,他是经常看书啦,可看的都是小黄书有什么好骄傲的!女孩子偏头看他,似乎颇为认真地说:“我有钱有时间,去环游世界好像也蛮有意思。” “最近世道不安稳,你就不要乱跑了。” 梨香奇道:“这一年多来很和平啊,你们忍者不是都挺闲的?”前段时间她才从木叶回来,明明被派去执行任务的忍者并不多。 青年沉默片刻,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梨香涉世不深,对现时的局势并不了解。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都说了我是很厉害的哟。” “你厉不厉害我是不太懂啦,反正每次受伤都有你份。” 一直被人质疑实力的第一技师哑口无言——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哦? 梨香好奇地拿第一技师的忍具来看,一个不小心就被苦无划破手背,白皙的皮肤上瞬间裂开一道血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你是想让我被大名府追杀吗?”银发忍者说着,拉过她的手,掌心泛起青蓝色的查克拉,覆盖在她的伤口上方。 只见血口一点一点地愈合了,女孩子的手背眨眼间便恢复了平日的光滑无瑕。 梨香觉得很神奇:“这是传说中的医疗忍术?” 银发忍者状似十分随意地说:“嗯,我只会一点,不擅长。下次你要是在心脏上划出一道伤口,我就救不了你了。” 梨香笑起来,突然凑过去,隔着面罩亲他的脸。 好心帮她治愈伤口却遭到偷袭的银发忍者耷拉着死鱼眼瞥她:“……公主,你是女孩子,矜持一点好吗。” 梨香得逞地笑着摇摇头:“不好。” 他就是一个只会伫立在原地的稻草人,如果她不主动向前迈去,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不可能更近。 第57章 遇见把你当宝贝的人 梨香第一次感受到卡卡西说的「世道不安稳」,是在砂隐村的忍者来到木叶寻求支援的时候。听闻风影被一个叫「晓」的组织捕捉,火影纲手当即派出卡卡西小队前往砂隐村。 梨香初时不觉有什么,就算她在木叶,卡卡西也经常会外出执行任务,她已经很习惯自己找乐子了。直到数日后,卡卡西被阿凯背回村子,随即被纲手勒令住院。她闻讯赶到医院后,银发忍者用异常无力的、半死不活的调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公主,这次就不要再更换医生了吧,我一个个去道歉好累啊。” 纲手检查完他的伤势,离开病房前对梨香说:“不用担心,还死不了。” 梨香在病床边坐下,瞪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声音有点哽咽:“还敢夸口说自己很厉害。” 银发忍者那虚弱的语气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是恰好每次受伤都被你看到而已啦,抱歉抱歉。” 卡卡西住院静养,第七班暂时由天藏带领。木遁忍者时常会在晚饭过后来与他商讨事情,见梨香一直都在,便露出相当高兴相当欣慰的神情。 梨香莫明其妙:“天藏君,我做了什么值得你高兴成这样的事情吗?” 天藏挠挠脑袋乐呵乐呵地傻笑道:“我就说嘛,火之国第一cp哪有那么容易被拆……”不经意对上病床上银发青年的目光,明明对方尚且虚弱得不具备一点攻击力,可天藏还是条件反射似的不争气地打起寒颤来,连忙话锋一转:“公主大人,别叫我天藏了,我现在叫大和。” 梨香觉得这位天藏君/大和君与以前守护忍十二士的西都有些相像,可惜西都在几年前的守护忍内乱中丧生了。 说起来,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名府守护忍十二士,如今也只剩下地陆和阿斯玛了。 对于卡卡西来说,养伤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有时午后醒来,外头日光倾泻入室,映照在大理石地板上,静静的暖暖的,让人很容易产生岁月静好的错觉。有个女孩子坐在病床边,一手托腮打着盹儿,大概是这姿势睡得不舒服,她的眉头在睡梦中也轻轻蹙起。 她那么养尊处优的人,想必是从来不会这样长时间地守在一个人的病床前吧。 卡卡西看着她连睡着也愁绪未褪的面容,心想也许她说的没错,大概他真的也是她的报应吧。 有风吹进来,女孩子的发丝被风吹得拂过脸颊,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得更深了。 银发青年伸出手,动作很轻很轻地把落在她脸庞的碎发捋回耳后,她在睡梦中一无所知。 傍晚医生来巡房,说第一技师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医生走后,第一技师把梨香叫到跟前:“公主,你不要老待在医院了,反正你也不会照顾人。” 梨香见他的脸色已经好转不少,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想了想笑道:“但我可以督促你乖乖地被别人照顾呀。” 啧,就她最多歪理。 卡卡西伤好后,开始没日没夜地对鸣人进行特训。梨香想起他在养伤期间也日日思考如何快速提高学生的实力,虽然看上去是躺在床上静养,可脑子却是一刻也未曾放松过。 佐助也好,鸣人也好,尽管他从未言明,但他心里真的很在乎这两个学生。 这天底下,大概他最不在乎的人就是他自己吧。 “所以说,卡卡西前辈这样的人,应该要找一个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的女人才行啊。” 由于鸣人体内的九尾力量不稳定,卡卡西找了天藏一起协助他特训。木遁忍者对这个伤病初愈就迫不及待地劳神劳力的前上司十分敬佩,加上一直以来深受某纯爱小说和娱乐报纸的荼毒,便非常作死地在闲聊的时候对第一技师说了这么一句话。 卡卡西原本在观看鸣人训练的目光一转,落在暗部后辈那开始冒冷汗的脸上,死鱼眼中无波无澜,语调也像往常般懒散:“天藏,我没有问你其他问题的时候,不要讲多余的话哟。” 明明就很怕前上司打击报复却总喜欢作死嘴欠的木遁忍者干笑着别过眼。 ——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的人吗? 身为木叶的第一技师,如果要被人这么对待,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啊。然而银发天才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已经遇到了。 *** 火之寺突然被「晓」的角都和飞段袭击,住持地陆身亡,连尸首都被高价卖到黑市。幸存的僧侣悲切地狂奔到木叶报信,纲手震惊之余,一刻也没有迟疑地派遣了二十个小队前去追捕入侵者。 听到旧友亡故的消息,阿斯玛忍下心中悲痛,跃上屋顶遥遥望了眼恋人夕日红,便决绝地带领四人小队离开村子。 在火影办公室,静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大名府和地陆桑渊源颇深,要不要派人去告知公主?” 纲手想了想:“嗯,你去安排吧。” 静音领命。 当日,听木叶行宫的侍女说,公主梨香失手打碎了一个价值万金的古董花瓶。 而在大名府,收到地陆的死讯后,大名不小心把从不离身的最喜爱的折扇掉进了池塘,秀德将自己关在房里,半日不食不语。 要说地陆与大名府的关系,恐怕是令所有侍卫都钦羡不已的。在第一代守护忍十二士中,地陆是最早效力于大名府的。从梨香开始记事的年纪,地陆就已经在大名府了,一直到他去火之寺做住持,大概在大名府待了有十多年吧。 对于火之国大名一家来说,在地陆身上投注了很多异于其他侍卫的信赖与温情。 所以,夜晚第一技师来到行宫时,良子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梨香大人今天心情不好。”银发青年抬头看独自坐在屋顶上吹冷风的女孩子,她的身影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有看到喜欢的星星吗?”懒得使用瞬身术,银发青年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走上屋顶。 梨香转头看他:“喜欢的又怎么样?你摘给我吗?” 第一技师看看群星闪烁的天幕,用略微苦恼的口吻说:“这不太好吧?把星星摘下来,夜空就不好看了哟。” 梨香不想理他这副哄三岁小孩的滥调。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两人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了。若要细究起来,火之国公主会产生「半夜爬屋顶」这个兴趣,罪魁祸首好像就是身边的银发青年。 尽管已是仲春,夜风中仍带着丝丝冬日未散尽的寒气。梨香裹紧身上的羽织,却还是觉得凉意遍身。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了,周遭一片静寂。 “都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是真的吗?”梨香突然开口问道。 第一技师思忖片刻:“谁知道呢。”而后朝她弯起月牙眼笑道:“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什么?”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短暂。如果和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缘分尽了,就会想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还有相见的机会。” 梨香的目光落在他弯弯的月牙眼上。 这些话由他说来那么轻松那么随意,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被迫与身边人断绝缘分的时刻吧。 梨香心中愁绪纷纷,忍不住抬起手抚摸他的脸。 几日后,又有噩耗传回木叶——阿斯玛小队遇上角都和飞段,激战一场,队长阿斯玛阵亡。 梨香本来准备喝水,侍卫突然来报信,她手中的杯子久久停在了半空。 接连两个熟悉的人毫无预兆地被杀,梨香觉得今年的春天真的过得好慢好慢。她走到庭院,抬头仰望遥不可及的苍穹,万里晴空,白日不见星辰。 心里头沉甸甸的,除了哀伤,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正一点一点聚涌上来。 阿斯玛的葬礼上,梨香站在卡卡西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夕日红走到墓碑前放下花束,看似平静的面容上隐约可见心底的悲痛欲绝,梨香不禁轻轻颤抖。银发青年微微低头,只见身旁的女孩子紧抿着唇,姣好而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不忍与恐惧的神色。 葬礼结束后,众人离散的时候,梨香听见身后纲手不知道在对谁说:“死亡总是伴随在忍者身边的,尽管有时候难以接受……”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清,回头看了看要留下来商议事情的卡卡西,总觉得能多看他一眼都是上天的优待。 “梨香大人。”良子担忧地轻声叫她。梨香收回目光,随着人群走出墓园。 留在墓园里的上忍开始谈论起局势。 “鸣人的特训怎么样了?”纲手问。 第一技师答道:“算是顺利吧,效果还不错。” 纲手拧起眉头:“「晓」在全世界捕捉人柱力,不用多久就会找上木叶了吧。” 第一技师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阿斯玛的墓碑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日清晨,天光未亮,痛失恩师的第十班成员聚集在村口,打算私自去追击角都和飞段,被纲手严厉阻止。 卡卡西突然出现,主动请缨担任第十班的队长。纲手瞪着他们四个人,终于气馁地说道:“算了,随便你们。” 新第十班准备出发前,第一技师对猪鹿蝶三人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话毕,瞬身消失。 也许因为近日心中有事,梨香睡眠很浅,一大早便了无睡意,也不要侍女跟着,自己在后院池塘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喂鲤鱼。 第一技师凭空出现的时候,她十分意外:“卡卡西?” 不是平日那只无神的死鱼眼,此刻银发青年眼中的神色异常严肃,周身气度凛然。在梨香诧异的目光下,他单膝跪地行了个很正式的礼,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公主,请你立刻返回大名府。” 第58章 你终于要被攻略了哦 自梨香从木叶回到大名府,就再没见过卡卡西。想起那日他突然向她行侍卫之礼请求她立即返回大名府,梨香只觉满心担忧与不安。很久以前,即使她是他的「任务」时,也没见他表现得如此郑重其事过。 地陆的死,阿斯玛的死,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梨香心神不宁,只有尚且不知忧愁的小侄子能偶尔逗她笑。 当远在都城的大名府还处于一片平静祥和的气象时,佩恩对木叶发起了袭击。 繁华的第一忍村在顷刻间变成修罗场,从未见过的庞然怪物四处肆虐,普通村民也好,忍者也好,死死伤伤不计其数。 卡卡西被巨大的岩石压在废墟中动弹不得,最后一次转动万花筒写轮眼,将佩恩射向丁次的武器转移到异空间。 少年丁次狠狠抹去决堤的泪水,带着情报用尽全力奔向火影楼。 “把情报交给活着的人,这是现在的我能拯救木叶的唯一办法了。”卡卡西的眼皮慢慢慢慢地耷拉下来。 他啊,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只是——对不起啊公主,又要惹你哭了。 他这一生,将近三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要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能为木叶而死,他算是没有遗憾的吧。可是啊,在与这个世界缘尽之前,他有个小小的愿望,不知道神明大人可不可以帮忙实现。 他一直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只会把自己禁锢在过去。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为救他而死,一个死在他手下,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长久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不配享有寻常人的幸福的。 带土和琳都得不到的幸福,他凭什么能得到。 他以为自己就应该是这样了,没有期待,不想将来,只要好好地为村子效力就够了。也许哪一天会在任务中殉职,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可是他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固执的女孩子,蛮不讲理,又很任性。明明他只想待在昏暗得能藏匿起差劲的自己的过去,她却硬要把他一点一点地拉向有灿烂亮光的未来。 喂喂喂,真是够了。 他不想去到那么明亮的未来,能不能不要再拉他了? 能不能不要再用那种亮若星辰的目光注视着他了? 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小心翼翼地珍惜他了? 不,不行,不要,不好。她老是拒绝他的提议。 她生来就被父母惯坏了,总是很蛮横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丝毫不会理会别人的困扰。 所以他才说,她真的是他的报应。 然而她也只是一个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的女孩子而已。 以后他不在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一直一直都是那个神采飞扬无忧无虑的火之国第一大小姐。 哪怕是横行霸道,或是飞扬跋扈,甚至是不识世间疾苦,最好啊,也能遇到一个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的人,虽然她已经有将她视若珍宝的家人了。 总之,不要再为谁伤心落泪了,她根本就不适合这种事情。 有风拂面而来,卡卡西的手垂落在乱石旁,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另一个世界与父亲相见闲聊,一束刺眼的亮光忽然把黑暗驱散。 “你还有未做完的事情吧。”父亲笑着说,“回去吧,你还没到来这里的时候啊。” 然后,卡卡西在废墟中缓缓睁开眼。 原来是鸣人回来了。长门被鸣人感化,牺牲自己复活了在这一战中死去的人。 曾经被村民们视为不祥的孤儿少年,如今成了木叶的英雄。 卡卡西面罩下的唇角不禁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水门老师,你看到了吗? 战后的木叶村已不足以用「狼藉」一词来形容,佩恩对村子的摧残比当年大蛇丸的袭击还要严重得多。 火影纲手重伤昏迷,木叶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上忍们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上忍班班长奈良鹿久似乎忍着激动拍了拍银发青年的肩膀,阿凯手握成拳飚出两行热泪,卡卡西不解地眨眨眼,只见大家都用一种异常热切的目光盯着他。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山中亥一代表众人说。 “啊啊,抱歉,让大家担心了。”卡卡西弯起月牙眼笑道。 在众人准备散去之前,卡卡西说:“我有个私人的请求要拜托大家,请各位务必答应。”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 银发忍者的死鱼眼中流露着一抹认真:“我曾经死而复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希望大家就不要外传了。” 众人虽不明他的用意仍点头答应。 上忍们四散而去,立刻投入到重建木叶的指挥中。 “你是怕传到公主那里吗?”夕日红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语气中带着调侃。 卡卡西双手滑入裤兜里,看了一圈周遭崩塌一地的房屋,才开口答道:“她胆子小,泪腺浅,没见过大风大浪,经不起一丁点伤痛,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夕日红由衷地感慨:“一开始大家都当笑话来看,没想到最后你还真的栽了啊。” 死鱼眼懒懒地瞥了她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除了大名大人和志治美夫人,其实你也一直在纵容公主吧。” 纵容她的喜欢,纵容她的靠近,如果没有他默许的纵容,再尊贵再执拗的女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能在他身边转啊转。 第一技师继续着他的三不政策——不说话,不表态,不理会。 夕日红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莞尔道:“看来阿斯玛果然说得没错。” 抬出亡友,第一技师终于出声了:“阿斯玛说了什么?” 提起已逝的恋人,红眸美女的神色刹那间变得温柔而怀念:“他说,像你这种人精,别说一个公主,就算五十个公主也缠不了你。” 闻言,银发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失策了」的感慨语气说了句:“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说完,背对着她挥手作别,往村子的重灾区走去。 夕日红轻抚尚未隆起的腹部,眉目间尽是对亡故恋人的思念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的期待。 作为过来人,她当然是深有体会的——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什么先见之明。 *** 纲手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木叶百废待兴,「晓」蠢蠢欲动,总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大名府和木叶高层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新一任的火影人选。 大名十分惋惜地说:“我很赏识自来也,原本想选他的,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你们有什么别的人选吗?”托第一技师的福,大名也算是《亲热天堂》的忠实粉丝了。 团藏阴阴地开口:“既然这样……” 旋即被奈良鹿久抢先说道:“我举荐旗木卡卡西!” “噢噢,白牙的儿子吗?”大名想了想,偏头问身边家臣的意见:“也好,你们看呢?” 秀德第一个答道:“我赞成。无论是声望、实力,还是品行,卡卡西君都很出众。”言语间颇为赞赏。 有家臣提出质疑:“可他是不是还太年轻了?” 秀德回应:“四代目火影就任时不是更年轻吗。” “旗木卡卡西是谁的学生?”另一名家臣问。 水户门炎答:“是四代目火影的。” 大名点点头:“四代目火影是自来也的学生,自来也是三代目的学生,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三代目火影的施教,无疑是在将村子推向灭亡!”团藏阴冷而愤怒的声音响彻厅堂,他言辞凿凿地指出猿飞日斩、自来也和纲手的过失,“木叶此刻需要的,是能在这种最坏的情况下力挽狂澜,给这个忍者世界带来变革,重塑忍者世界铁律的人。而这个人,非我莫属!” 奈良鹿久神情凝重地争辩道:“这种过分偏执的做法并不利于……” “哐吱——”大门忽然被打开。 一身绚丽庄重和服的梨香步入厅堂,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理会在座者诧异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大名身旁落座,面容沉静如水,举止间散发着这几年本已收敛不少的凌人盛气:“我赞成志村团藏当选六代目火影。” 众人一愣。 只听她说:“相比于年轻又没有高层决策经验的旗木卡卡西,我认为与三代目火影同届、又是「根」的首领的志村团藏更适合治理木叶。” 连木叶的地下组织「根」都知道,看来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秀德沉下脸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团藏也看向她,道:“公主大人是明白事理的。” 秀德正欲驳斥:“梨香……” “好了,”大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决定了。团藏,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六代目火影。” 秀德紧紧皱起双眉,瞪着他父亲,继而又瞪向他妹妹。 梨香秀丽的面容无波无澜。 散会后,秀德与奈良鹿久谈论起现时的形势,而后气冲冲地快步走到梨香的院落,沉声训斥道:“你这次真的胡闹过头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生气,梨香一脸平静:“哥哥有哥哥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 “什么你的立场我的立场!大敌当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选出最可靠的领导者来保护村子和国家吗!而当上火影,是每个木叶忍者最荣耀的时刻啊你懂不懂?!” 不提还好,一提到「火影」这个词,梨香的语气就变得激动起来:“我不懂什么荣耀!至今有哪一个火影是有好下场的?!” 秀德瞬间一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梨香深深呼吸,语气稍稍放缓却仍显生硬,看向他的目光中有很多纷纷杂杂的情绪交缠在一起:“这个世界,有像哥哥和各位木叶忍者这样深明大义的人,自然也有像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什么村子啦、荣耀啦、大义啦,在我心里并不会比旗木卡卡西这个人更重要。” “哥哥的立场是努力维护忍村的稳定和国家的繁荣,而我的立场,就是尽全力保护我在乎的人。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犹如玉石落地,铮铮作响。女孩子微微昂着下巴,脸色苍白却倔强。 谁当火影都无所谓。 谁为国为村为大义牺牲都无所谓。 但是,不能是他。她不要他做什么英雄,在她能阻止的范围内,她绝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遭人非议又怎样,从小到大,身为最得宠最任性的国君掌上明珠,她遭人非议的地方还少吗? 秀德从未见过妹妹如此坚决的神情,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竟再也说不出来。 而另一边,团藏被大名任命为六代目火影的消息传到木叶,一众骨干忍者愁眉苦脸地面面相觑,山中亥一安慰众人道:“虽然团藏得到了大名大人的青睐,但在上忍们进行信任投票前,他还只是代理火影。” 奈良鹿久私下对卡卡西说:“公主似乎不希望你当火影。” 银发忍者对他突然说起这个有些意外,投去个疑惑的眼神。 奈良鹿久向他转述大名府会议上的事。 卡卡西无奈地叹息道:“抱歉了。”居然像是意料之中。 就他对她的了解,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啊。 既是长辈又是前辈的上忍班班长笑了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公主她……”银发忍者略苦恼地想了想,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跟我们不一样。” 奈良鹿久宽慰地拍拍后辈的肩膀:“现在看来,也许是上天在补偿你。” 死鱼眼看着他。 奈良家长微微翘起嘴角,笑得十分高深莫测。 第59章 这次的目的就是睡你 团藏还没来得及当上真正的六代目火影,就死在了前来复仇的佐助手上。还真应验了梨香说的「历代火影都没什么好下场的」。消息传到大名府的时候,正在和室里与母亲志治美讨论秋季新衣款式的梨香愣了愣,闭上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后心中不禁一跳——团藏死了,那谁来当火影? 报信的侍卫说:“原本是定了旗木卡卡西接任的,不过,据说五代目火影纲手已经醒了。” 梨香心中大石总算落地,挥挥手让侍卫退下。 志治美见她情绪在片刻间大起大落,心疼道:“唉,火之国那么多贵族才俊,偏偏看上个忍者。就「自讨苦吃」这一点上,你和秀德真是殊途同归。” 明明她只想一双儿女健康快乐地做个纨绔子弟,可惜他们一个终日为国操劳,一个时常为情操心。唉,为人父母甚是艰难。 梨香挪挪位置,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挨着她母亲坐,歪着头神情困惑地问道:“母上,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志治美摸摸小女儿的脑袋,浓妆艳抹的脸上在那一瞬间似乎绽放出一抹慈母的光芒。“成全他的抱负,以及呵护他内心的小男孩。”她说。难得说了句有营养的话,是不是经验之谈就不得而知了。 梨香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志治美像抱虎子一样拥抱她,用相当肯定的口吻说:“不用担心,你会做得很好的。” 梨香埋首在母亲怀中微笑,无论她做什么,在她父亲母亲眼中都是好的。 过了一段时日,大名在家庭会议上对妻女说:“第四次忍界大战很快要开始了。” 志治美一撇脸,嫌弃道:“啧,又有战争。” 秀德对父母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十分不满,这明明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事情啊,为何身为一国之君的父亲可以如此不在意:“父上打算何时召集相关人员来做战前的准备?我认为……” “行了行了,”大名没耐性地打断他,“这些事情交给木叶去做就好啦。” 秀德抿唇瞪着他父亲。 志治美嫌他杞人忧天:“战争是忍者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 秀德气结。 不像父母那般兴致乏乏,也不像兄长那般如临大敌,梨香只问她关心的问题:“战争……会死很多人吗?” 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时候,梨香还是不识世间疾苦的小公主。尽管忍村伤亡惨重,但对于被忍者们好好地保护在后方的普通国民和大名府来说,战争的影响并没有多大。其后火之国也才花了不到十年便恢复国力,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强盛的大国。 所以梨香对战争是没有丝毫印象的。 可是秀德十分清楚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会死很多忍者。” 梨香顿时脸色发白。 秀德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道:“忍者是不能临阵逃脱的,很多人会战死沙场,也有很多人会一战成名。这是没办法改变的责任和宿命。” 志治美随手抓起大名的折扇扔向长子:“好啦,你不要老吓唬梨香。真是的,身为哥哥也不知道要体贴妹妹。” 秀德险险避过,眼疾手快地接住折扇。他只是实话实说也有错吗!父母在妹妹面前粉饰太平的这种做法他看不顺眼很久了!! 梨香秀眉紧蹙,眼底满是担忧。 *** 大战临近,各国大名及家属都会转移到其他隐蔽且安全的地方,在侍卫长三池的指挥下,火之国大名府的准备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公主梨香的后院来了一位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青年。梨香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丝毫不顾形象地飞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银发青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哄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小孩子:“公主,你的胆子真的比兔子还小啊。”与平日无异的懒散语调调侃着,完全听不出即将远赴战场的紧迫。 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所以他才不得不在这种忙得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还走这一趟,早就说了是报应啊报应。 良久,梨香从他怀中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泫然欲泣,十分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一定要去吗?” 连想都不必想,青年死鱼眼中的神色坚定得不容置疑:“一定要去。” 果然是她会深深忧虑的事情。她向来见不得他涉险,平时都总爱小题大做了,像小兔子一样一惊一乍,何况现在是面临着生死难测的战争。可是啊,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为村而战本就是忍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就算不想她提心吊胆担忧不安,但他有他不可动摇的原则。 号称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第一技师,已经准备好一大筐用来安抚她的话了。 然而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梨香深呼吸一口气,松开拥抱他的双臂,缓缓退后两步,语气傲然声音清脆响亮:“木叶上忍旗木卡卡西。”没有了刚才楚楚可怜的神态,端是一副火之国第一大小姐的架势。 银发忍者按照礼制单膝跪地。 却见她的目光刹那间柔和下来,颇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意味。她弯下腰,轻吻他的额头,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很温柔:“活着回来。” 银发忍者怔了怔,抬眸见她秀丽的脸庞在这逢魔时刻的霞光映衬下格外动人心魄:“……是。” 暂且不管为喜欢的人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此时此刻,她愿意成全他的抱负。 然后,第四次忍界大战开始了。 战场在火之国与雷之国的交界处,但凡处于战争期间,权贵政要都最容易成为敌方的目标,被掳为人质要挟忍村。 “正因如此,我们才随行在您们左右。”担任各国大名护卫队首领的水影照美冥解释道,“为了不被敌人察觉,大名和家属们会在五个藏身之所定期转移,护卫的忍者也都是个中高手。” 霜之国大名满意地点头道:“嗯,那我就放心了。”随即转身找火之国大名喝茶聊天去了。 应付完大名,照美冥提醒护卫的忍者打起十二分精神,带着长十郎四处巡视,遇见在顶楼窗边看风景的火之国公主。 “公主大人很喜欢看远处的风景啊。”照美冥微微笑着,像个端庄友善的邻家大姐姐。 梨香回过头来:“是水影啊。”又转头眺望远方,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是战场对吗?” 照美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群山层层叠叠,便笑道:“是啊,但是您放心,我们离战场很远很远呢。” “是吗。”梨香应道,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安心。 照美冥打量着她,问道:“公主大人有朋友在前线吗?” 梨香没有回答。 “素闻火之国专出美人,本来我还不信,见到公主大人之后,真是心服口服了。”本身就是雾隐村有名的美人的照美冥感叹道,神情不似恭维,语气中的赞赏听起来十分真切。 梨香自少女时代就被誉为火之国第一美人,其中多半是靠身份地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得多了,成年后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愈发标致,还真的长成了火之国的第一美人。 照美冥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公主大人没有心上人的话,不妨考虑一下长十郎哟。别看这孩子性格腼腆不爱说话,将来啊可是要成为六代目水影的。” 毫无征兆就被自家水影卖出去,长十郎窘得红着脸暗暗拉了拉身旁女子的衣袖——他家水影大人平时肯定是没看八卦新闻的,人家公主早就有心上人啦,就是木叶的copy忍者啊!绯闻都在忍界传了快十年了!所以不要再卖他啦!! 照美冥以为他是害羞,转头悄声在他耳边故作认真地说道:“火之国那么有钱,你要是能把他们的公主娶回来,雾隐村几代人都可以吃喝不愁了。” 长十郎为难地看着她——可他不一定打得过木叶的第一技师啊! 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很苦恼,照美冥噗嗤一笑,拍拍他的头说:“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哎呀,她自己嫁不出去,好心撮合一下别人也不行吗,真是没有幽默感的后辈呢~ “我比长十郎君还年长好几岁吧。”梨香笑道,笑意把她脸上的忧愁冲淡了一些,“心上人的话,我有哦。”说着,目光又转向窗外的群山,仿佛越过那些延绵不绝的山头在看什么。 她兄长秀德也是经常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战场的方向,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照美冥觉得,和那些只要确认自己处境安全就会很开心的大名及家属相比,火之国的这两兄妹似乎对战争前线异常关心。 天光微亮,在转移到下一个藏身之所的途中,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火之国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宽敞的马车内,大名在闭目假寐,志治美怀抱着宠物猫虎子呼呼大睡,岚子也抱着熟睡的儿子孝弘,梨香掀起窗幔的一角看沿途的风景,唯有秀德神色中隐隐带着烦躁,坐立难安。 “秀德,你认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大名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问道。 秀德一愣,印象中他父亲从未与他谈论过如此正经的问题,便想了想答道:“自然是强大的实力。” 大名弯起嘴角,三层下巴抖了抖:“何为强大的实力?” “忍村兴旺,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无懈可击的答案。 大名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不予置评,转向小女儿:“梨香觉得呢?” 梨香一直看着马车窗外,好一会儿才答道:“人。” 秀德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把幔帘掀得高一些,让兄长也看到窗外景象。 不算繁荣的南方小镇,清晨已开始忙碌起来。街边的早餐摊子冒出白腾腾的热气,出门劳作的居民与偶遇的熟人打着招呼,有主妇带着背书包的小孩在吃早餐,而尚未到上学年纪的孩童则在门前嬉笑吵闹。 很普通很平静的一个清晨。 然而,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啊。秀德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眼前所见使他万分诧异又困惑。他一直以为,父母对战争的不甚关心是因为他们身居高位不知疾苦。但是,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也似乎一点都没受到战争的影响,依然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近来所担心的「战争会使国家动荡、人民颠沛流离」,也根本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向来有着坚定信念的国君继承人,忽然迷茫起来。 “我从我父亲那里继承大名之位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把火之国治理得多么强盛。”大名也看向窗外,像沉浸在往事中似的缓缓说道,“我当时只是想,让国民幼有所教、老有所依、青年人安居乐业就够了。而等我做到了这些,才发现这个国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五大国之首。” 秀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父亲。 他从小就觉得父亲作为大名是相当不称职的。好享乐,亲佞臣,奢华无度,懒怠政事,跟励精图治的贤明君主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倒是常常被人在暗地里笑嘲昏庸无能。 可奇怪的是,每年国库充盈,国民越来越富足。木叶村的两次重建,大名府二话不说拨下巨额款项。还有这次的忍界大战,听护卫的忍者说,在同盟国中,就属火之国供给的物资最为充足。 每次忍者在前线出生入死,大名府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不会干涉火影对战争的决策。 不会在战争期间短缺军需。 为忍村供给的药物、粮食、被服、装具、日用品永远是各国中最好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无法否认的是——火之国正是在这位现任大名手中成为了忍界第一大国。 梨香莞尔,她父亲是不是一位好大名她不知道,但她确信,她的父亲是一位很好很好的父亲。 当然了,对此她兄长曾是与她意见相悖的。 火之国大名是出了名的纵容妻女,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对于长子,他也是极纵容的。 纵容秀德建立与他不同的三观。 纵容秀德选择自己想娶的妻子。 以及,纵容秀德与他唱了二十多年反调。 长子也好,幺女也好,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们,从来不要求他们走他规划好的路,从来都是让他们选择自己要过的人生。 所以,无论是秀德还是梨香,今时今日,他们都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而这些,秀德此刻终于真正明白。 大名又恢复了平日慵懒无为的神态,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哈欠:“秀德,你有空就多点到民间走走吧,别老是和一堆书呆子待在大名府里纸上谈兵。” 秀德鼻子有点发酸,第一次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连连点头。 *** 战争现场的激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敌人像开了挂般的强大,八万忍者联军死伤惨重。 和带土进入异空间决斗的卡卡西,看着面前的昔日挚友,心中波涛起伏难以平静。带土提起琳的死,提起这个令人憎恶的忍者世界,提起他的月之眼计划。若要说对卡卡西影响最深的人,不是他父亲白牙,也不是死在他手上的原野琳,甚至不是恩师波风水门,而是十三岁时的宇智波带土。 他一定如何也想不到,当年教会他保护同伴的挚友,如今杀害了他很多很多同伴。 在「依靠幻术世界来填补内心的空洞」这一提议被卡卡西否定后,带土笑道:“和你这种死不妥协的忍者说话就是麻烦,希望黑绝快点找到大名吧,还是那些贪生怕死的权贵政要比较好说话啊。” 卡卡西眼神一凛,身体绷得紧紧的:“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带土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无辜的?琳不无辜吗?甚至你和我,一开始不也很无辜吗?” 卡卡西皱着眉头,面罩下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带土是很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的:“你紧张什么?” 卡卡西开口道:“我没有紧张,只是不想你一错再错。”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吧——他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会否认。 带土盯着他,轻笑道:“怎么,想和我同归于尽为民除害吗?” “如果是以前,确实会这么想。”卡卡西的眼底仿佛浮现出某种情绪,“但是,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现在也很贪生怕死了。” 一直以来,卡卡西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为村子而死已不必再说,他曾经发过誓死也要保护好琳,虽然最终都没有做到。如果是为阿凯啦阿斯玛啦夕日红啦天藏啦等等等等这些同伴而死,他也是愿意的。 总之,他这个人,就是愿意为很多东西很多很多人而牺牲也在所不辞。 可是啊,现在,他愿意为一个人而尽力让自己活着。 他这条命,在他自己眼中微不足道。但在一个女孩子的心中,却很重要很重要。 她总是想保护他,却也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能让他兴起保护自己的念头。 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吧。能让她少伤心一点,也很好。 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其实说起来,旗木卡卡西大概也是个死闷骚。 尽管毫无缘由,但带土就是有一种「对面的家伙在秀恩爱」的奇怪感觉。 喂喂喂,还能好好地决斗吗! 两人同时向对方发起攻势,在卡卡西用雷切贯穿带土的心脏时,带土的武器也刺入了卡卡西的胸膛。 异空间之外,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 「边境爆发战争,卡西主动请缨前往战场,离开前他去见了梨香子最后一面:“看来我们今生是注定无缘的了,你以后……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啊。” 不久后,传来卡西战死的消息。梨香子站在高高的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的景物出了神。她在心中默念道:“对不起,卡西君。今生是我负你,下辈子换我来很爱很爱你吧。” “大小姐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婚礼要开始了,启太少爷在等您呢。”老管家的声音把梨香子唤回现实。 梨香子朝他笑了笑,转身向礼堂走去。 今天,是梨香子的大婚之日。 …… …… 【完】」 “啪——!!!”粉红色小书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土之国大名长子岩夫震惊地瞪着罪魁祸首,那人姣好的面容上怒火如炽,冷冷地说了句:“写的都是些什么鬼!” 岩夫几乎要跳起来喊「那是我的书啊!好心借你看,你居然这么用力把它摔地上!!」,难怪人家说火之国公主虽然长得美,但是脾气超级差,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呜呜呜那可是限量版的《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最终卷啊,买得到第一本买不到第二本的啦!!! 他要去跟父上说,火之国公主的脾气那么差,他不要去泡她了啦! 对于此时的梨香来说,「战死」一词是绝对的禁语。 良子连忙给她家公主端来一杯降火的清茶,梨香咕噜咕噜喝完,余怒未消地走出和室。在回廊上遇见护卫的木叶忍者不知火玄间和并足雷同,梨香问道:“怎么都不见水影了?” 玄间答道:“前线告急,水影去战场支援了。” 梨香的心“咯噔”了一下。 前线确实很艰难,宇智波斑和大筒木辉夜相继复活,所有人都命悬一线。 这场战争,牵涉得太多太多,几乎整个忍者世界的前世今生都重演了一遍。 历经波折终于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结束了战争,卡卡西在精神世界里最后一次与带土相见。不久前他们才兵刃相对想了结对方,可最后带土还是再度舍命救了他。 “事到如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带土说。 卡卡西的语气倒很轻松:“能这样以好友的身份道别,就已经足够了。” 带土想了想,还是再说几句吧,以后也没机会了:“你就好好地待在这里吧,不要太早去那个世界打扰我和琳。” 卡卡西笑起来。 “你以后不要每天都一大早就来慰灵碑前找我聊天,很烦耶,偶尔来一次就好了。”原来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看着他啊。 卡卡西轻笑着点头:“是是,吵到你真是抱歉了。” 带土突然想确认一件事:“老实说,我对你像个稻草人一样死守着过去非常看不下去。不过,似乎有人把你拉到未来了是吗?” 卡卡西想起那双藏着星辰、总是盯着他看的大眼睛,真是很明亮很明亮的未来啊,不禁连眉梢眼角都跳跃着笑意:“是啊。” 话音刚落,带土就像以前吵闹那样扑过去作势要打他,还嚷道:“你这家伙,果然是在秀恩爱!” 某人欠揍的特质倒是二十年如一日:“啊抱歉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单身狗。” 再无遗憾地与挚友道别后,卡卡西找纲手请一个小时的假。纲手不爽地挑眉道:“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善后呢,你不会想都推给我吧?” 第一技师努力让自己的死鱼眼看起来纯良些:“我像是这种人吗?只是有点小事要去处理而已啦。放心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 纲手也猜到他要去哪里了,双手抱臂道:“好吧,等你回来,我也有一件小事要告诉你。” 尽管在战斗中累得要死,卡卡西还是快速结了个印,嗖地一下就不见人了。 梨香看见他的时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宽大的袖子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也不自知。此时的脚步却仿佛有千斤重,她很慢很慢地走向他。 见她一瞬间便红了眼睛,仿佛随时要落泪的样子,卡卡西暗道不好,连忙弯起月牙眼道:“没骗你吧,我活着回来了。” 然而还是没能阻止晶莹的水珠从女孩子的眼眶中滚落。梨香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左眼:“你的眼睛……”不是那只眸红如血的写轮眼,只是普普通通的眼睛。 「他的写轮眼被宇智波斑生生挖走,后来才被鸣人安上一只普通眼睛」这么血腥的过程他还是不要跟她讲了。“变成了和你一样的黑色眼珠哟。”他四两拨千斤地说。 梨香张开双臂拥抱他。 由于战争的后续工作真的很多,再不回去纲手就要追杀他了,卡卡西果真守信地在一个小时之内返回。 然后纲手就跟他说了那件「小事」:“总之,回到木叶之后,你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六代目火影的接任工作。” “……这个「总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纲手一副「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的神情:“卡卡西,身为木叶的第一技师,你也是时候担起更大的重任了。难道你要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继续操劳吗?我也差不多该退休颐养天年了吧。” 平时那么注重自己的年龄*,硬要易容成二十来岁的曾经木叶第一美女都这么说了,卡卡西连吐槽的动力都没有了。 他对当火影并不渴望也不抗拒,只是——有一个人很反对啊!!! *** 得知他如何也逃脱不了当火影的「厄运」之后,梨香绷着脸沉默了许久。 “公主,现在已经世界和平,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需要火影出马了。”卡卡西讲得差不多口干的时候,女孩子的脸色总算缓了缓。 梨香狐疑地盯着他:“没有危险了?” 银发青年立刻举起右手:“我保证。” 梨香叹了口气,拉下他的手放在掌心中握着,思忖片刻问道:“你想当火影吗?” 不是以前的当不当都无所谓了,青年明确地说:“想。” 梨香怔住。 “带领村子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并走上正轨,在此时的木叶,不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这场战争令木叶丧失太多优秀的忍者了,他一直敬佩的前辈奈良鹿久和山中亥一就是其中之二。 梨香认命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就当吧。” 既然要当火影,就不能再住上忍宿舍了。卡卡西想了想,看来是应该搬回旗木家的祖宅了。 梨香的行宫命途多舛,在「晓」袭击木叶的时候再一次沦为废墟,天藏痛心疾首了好久。卡卡西问她还要不要重建,她说:“唉,不建了,大概我和它是没有缘分的。” 第一技师十分赞成:“不建也好,你那行宫和木叶都不是一个风格的。” 战后梨香第一次去木叶,发现行宫的位置已经建起了一座古朴的大宅,和原来的旗木祖宅打通连在一起。 她像终于捉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啧啧两声,调侃道:“卡卡西,你是不是当了火影就滥用职权了?” 死鱼眼瞥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可是花了大半身家才建好的。” 梨香抱着他的手臂笑啊笑:“老婆本都花光了吧。” 死鱼眼坦坦荡荡的:“是啊。” “不怕,钱我多的是。”梨香笑道,仰着脸又露出那种含情脉脉的神色,“我还有父上、母上、哥哥、嫂子、小侄子这些很好很好的家人,可以和你分享。” 死鱼眼眨了眨:“公主,你这是向我求婚吗?” 梨香笑着“切”一声,伸手刮了刮他的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行宫那块地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祖宅原有的面积,重建后的旗木宅成为了木叶最大的府邸。天藏好奇地问旗木家主:“卡卡西前辈,你打算请多少个佣人?” 虽说是家主,可旗木一族就只剩这一枝独苗了:“一个也没打算请。” 天藏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神情:“平时你要自己一个人打扫这么大的屋子吗?!”不会想奴役他来帮忙打扫吧?虽然他作为直属于火影的暗部,但是——如果是命令他也还是要执行的嘤嘤嘤。 卡卡西没理会他那副心思:“嘛,会有人打扫的。”有个人去到哪里都带着十几名侍从,他根本就不愁没人打扫屋子。 其实天藏很不解:“卡卡西前辈,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住这么大宅子的人啊。”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卡卡西干脆当没听见。 天藏又说了:“你家这么大,以后公主来木叶就该由你接待了吧。话说回来,如果公主住进来,是当客人呢还是当女主人呢?” “天藏,你今天话太多了。” “……对不起我错了!” 据可靠消息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暗部部长忙得像条狗。 果然,公主梨香来木叶时带着一众侍从浩浩荡荡地入住旗木家后,宅子内外每天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天,卡卡西问她:“你这次来木叶的目的是什么?” 梨香坐在和室里玩插花:“没什么目的啊,我都来那么多次了。” 卡卡西向她晃了晃手中的一本册子:“随便想想,我要记录在案的。” 是哦,和平时期火影的工作也是蛮琐碎的。梨香记得以前她好像跟猿飞日斩和纲手说的都是什么来进行日常修行之类的。 于是她很认真地想了想:“啊,我想到了。” 卡卡西翻开册子拿起笔准备记录:“是什么?” 梨香直直地盯着他笑,吐出一句:“睡你。” 执笔的青年愣了愣,无法落笔,然后弹了下她的脑门儿。 当天夜晚,梨香准备入睡时看见这宅子的主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他和她的院落虽然隔得很近,但他从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过来。 “怎么了?”她问。 旗木家主的回答十分理所当然:“你不是要睡我吗?” 于是,火之国公主此次来木叶的目的完满达成。 第二天,六代目火影到办公室的时间比平日晚了一些。 可是,据木叶日报娱乐版记载,那段时间六代目火影和火之国公主的心情莫名的好。 【正文完】 第60章 公主不是想娶就能娶 [1] 火影是不能随便离开忍村的,自从卡卡西当上六代目火影,就过上了每天按时上班随时加班的规律生活。战争给木叶造成的创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复,办公桌上的各类文件常常堆得比人还高,每天来汇报工作进展的忍者络绎不绝。 比起以前只要执行任务就好,新任火影旗木卡卡西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现在要找卡卡西容易得很,只要能顺利进入火影楼,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能见到他。 然而,火之国公主来木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算来了,也不过住个十来天便匆匆离去。与以前恨不得在木叶建行宫长住相比,热情明显消退了不止一点点。 因为她找到新乐子了。秀德要去封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她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从未见过的风土人情,自然要比已经很熟悉的木叶村更有吸引力了。身为护卫忍者之一的天天在向她家火影汇报工作的时候说:“秀德殿下确实是去体察民情的,可公主大人完全就是去玩的啦。” 那也没办法,就算是火影也管不了人家一国公主。 “所以,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啊,六代目大人。”红豆一边看娱乐报纸一边说道。 阿凯闭着眼睛认真地点头:“没错没错,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夕日红莞尔:“以前公主爱缠你,你总是想方设法专挑外出的任务,现在你不能随便离开木叶,公主却不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唉,说不定公主在外见识了大世面,就看不上六代目了。” “是啊,毕竟外面花花世界,诱惑太多了嘛。” “已经得到的东西就不珍贵了,果然是人类的通病啊。”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感情基础了。” …… …… 同辈的忍者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津津有味,坐在主位之上的六代目火影耷拉着死鱼眼看着他们闹。 喂现在是开工作会议啊能不能严肃点!! 当着本人的面这么大声地讨论他会不会被甩还有没有同伴情啊!! 这场景太过似曾相识,让卡卡西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十年前就是这群人看着八卦报纸取笑他价值一座城池,十年后拿着八卦报纸调侃他的还是这群人。这些年屡遭变故,一众损友还能这么齐人真的太不容易。是应该感恩了。 卡卡西不知不觉地弯起嘴角,在心中默念一句:就差你了,阿斯玛。 然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木叶火影朝值班的暗部使了个眼色。红豆身后立刻有暗部现出身形,嗖一下没收她的报纸便消失。 “哇哇哇我还没看完啊!”红豆嚷着。凑在她身旁看小道消息的骨干忍者们也一脸失望地坐回原位。 卡卡西敲了敲桌面:“会前禁止看乱七八糟的不良刊物,开会!” 还真敢说,整个木叶最爱看不良刊物的人是谁,知名不具。 可惜,看过那么多小黄书,依然看不透一个女人。 [2] 说实话,梨香最近过得颇为有滋有味。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要去四周游历呢,来来去去都只会去木叶,真是太对不起她那可贵的青春了!二十五岁的火之国公主幡然醒悟,觉得年少时的自己只知道纠缠在儿女私情中真是太太太无知了! 岚子和孝弘没有随行,秀德每游历一段时间就会回大名府陪陪妻儿,梨香自然是回木叶睡人家的六代目火影。 担任护卫的忍者有天天、李洛克、雏田和鸣人,梨香向卡卡西抱怨李和鸣人太吵了,要退货换两个善解人意的女忍者。卡卡西说:“小樱和井野要帮纲手大人研制新药,走不开啊。” 梨香想了想,点名道:“奈良鹿丸。” 卡卡西想起办公桌上那堆文件,奈良家的少年尽得父亲真传,处理事情起来井井有条,和静音一样最适合当火影的左臂右膀了:“不行不行,鹿丸走了我会很麻烦的。” 梨香鼓起腮帮子瞪他。 卡卡西戳了戳她的脸蛋:“撒娇也没用。” 一天晚上,梨香半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看她母亲寄来的信。志治美说今年大名府新植的睡莲开得很好,叫她一定要回家看,顺便带点去木叶种。 她是可以随时回大名府啦,可是某人好像不能因为「看睡莲」这种事而离开村子。唉,真不知这个「365天全年无休,有事就要挡在前头」的火影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想当。 忙了一天刚回到家洗完澡的六代目火影步入书房,水珠从他那头湿答答的银发滴落到木地板上。 梨香放下信,倾身从柜子里找出吹风筒,朝他招招手:“头发也不吹一下,过来。” 卡卡西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人帮他吹干头发是什么时候了。二十五年前?还是更早的时候?是父亲还是母亲呢? 吹风筒呼呼地响,卡卡西舒舒服服地枕在从未伺候过别人的火之国公主的大腿上,感觉到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只觉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好像也不错,慢慢地便睡意袭来,然后就睡着了,一夜好眠。 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早起的鸟儿在庭院叽叽喳喳地叫。卡卡西睁开眼,见昨晚帮他吹头发的女孩子保持着不变的坐姿靠在沙发上熟睡着,她姣丽的脸庞流露出一抹安稳与静好。 若真要说纵容,到底是谁在纵容谁呢?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操持家务,也不会是什么贤内助。但他在她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深深绵绵的疼惜与在乎,他从小就没有机会享受的这些,她总是不动声色地给予。 奈良鹿久说,也许是上天在补偿他。旁观者清。 卡卡西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把熟睡的女孩子抱回卧室。 [3] 卡卡西就任火影的第二年,先前因战争而中断了两届的一年一度木叶忍者与大名府侍卫比试大赛又恢复了。 比试结束后,火之国大名和木叶火影照例有个小型的茶会,无非是聊聊忍村趣闻啊人生爱好啊之类的。闲聊中提及自来也,同为《亲热天堂》粉丝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息起来。 大名细细品茶,突然放下杯子开口说道:“火影啊,你和梨香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一眨眼,你已过而立之年,梨香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担任火影护卫的暗部部长天藏一听这话就立刻精神抖擞眼睛发亮,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听漏一句。 ——来了!大名要向六代目火影逼婚了!! 天藏暗暗兴奋,目光悄悄地瞥向他家火影,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着。 卡卡西也放下杯子,原本懒散的神色渐渐转为认真:“我也正想和您商量这件事,虽然还没跟公主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娶公主为妻。” 天藏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好样的!他就知道他一直敬佩的上司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大名打量着年轻的木叶火影,以岳父看准女婿的目光,半晌后笑开了:“我不同意。” 木叶的六代目火影和暗部部长都愣住了。 居然是「不同意」?难道刚刚那像逼婚似的话语是在逗他吗?! “在梨香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是喜欢抽烟的。”大名露出怀念的神色,忽然说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来,“一次梨香见我衔着点燃的烟头,大概是觉得好玩,硬要伸手来拿。结果不小心被烫得哇哇大哭,当时我笑她顽皮不听话,却也因此戒了烟。” 很平常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就算是放在平民百姓的生活中,也只是个会在彼时一笑而过的小插曲罢了。 可是这位权倾一国的大名却把它当成非常珍贵的回忆。 他对女儿的疼爱,恐怕不是外人三言两语能道尽。 说着说着,突然老泪纵横,侍从连忙给他递上手帕。他一边擦着泪眼一边继续说:“一想到我当宝贝般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嫁到别人家,心里就相当难受相当不舍啊。” 说到连天藏都感动得不行。 卡卡西安慰道:“公主就算嫁了人,也永远是您的女儿。” 大名一副「你是不会懂的」样子摆摆手:“结婚的事,以后就不要提了。” 卡卡西:“……” 什么叫「以后都不要提」?这不是断他的后路吗?叫他死了娶大名府千金的心是吗?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挖坑让他跳的对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年轻火影受教了。 尚不知父亲和男友之间的纠葛,此时梨香在后院逗小侄子玩。岚子捧着一盒文房四宝走来,梨香笑道:“火之国的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啊。” 岚子微微笑着应道:“这是要送给家父的寿礼,他老人家平日爱好写小说,我想来想去,还是送点实用的吧。” “写小说?”梨香想起后藤正雄那耿直严肃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什么题材的?官场小说?” 岚子摇摇头:“家父从来不肯跟我们说,但听说销量还不错。” 梨香突然福灵心至,问道:“你认识什么姓半泽的人吗?” 岚子道:“我祖父就是姓半泽的,只是后辈们都跟祖母姓后藤。祖母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生了九个孩子呢,家父是长子。” 梨香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半泽家的长男啊……” 说起来,电影版《梨香子与卡西的故事2》年初就上映了,尽管是悲剧,但反响似乎异常热烈。 作为超级粉丝的天藏也瞒着火影偷偷地跑去影院,一边骂一边把电影看完。 梨香以为连木叶暗部都查不出的神秘作者就这样永远成为谜团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误打误撞知晓了。 居然是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4] 尽管大名说不许再提要娶他家女儿的事,但在卡卡西担任火影的第三年,火之国公主顺利地成为了旗木家的女主人。 倒不是年轻火影以真挚的情感打动了大名,而是因为——某天,木叶火影「无意间」向秀德透露梨香可能怀孕了。 然后,正直的国君继承人暴走了。秀德顾不上长幼有序,气冲冲地怒斥父母:“父上和母上也是太过分了,不答应木叶的婚事,难道要梨香的孩子当私生子吗!” 对于大名和志治美来说,女儿的孩子就算是私生子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给予的疼爱。但是三观极正的大名长子不能容忍因父母的私心而导致的这种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大名府的孩子怎么能无名无分! 秀德的怒火几乎要把大名府的屋顶都掀了,理亏的大名夫妇无奈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了女儿的婚事。 而旗木祖宅的和室内,梨香把掌心覆在尚且看不出端倪的小腹上,狐疑地问孩子他爹:“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旗木家主一手圈着倚在他怀里的未来旗木太太,用「这不奇怪」的口吻说道:“只能说我料事如神。” 梨香斜睨他:“你对哥哥的底线倒是摸得很清楚嘛。” 六代目火影一脸无辜:“什么?” 梨香盯着他两秒,而后笑着仰起头亲吻他光洁的下巴。 哼哼,姜是老的辣,可葱是嫩的香啊。 据火之国史书记载,公主梨香出嫁那天,成车成车的嫁妆从大名府一直延绵至木叶村。大名和夫人志治美在婚宴上相拥痛哭,死死拉着小女儿的手不放。婚礼一度被迫中断,直到秀德看不下去了,推开司仪,亲自为妹妹和木叶火影主持婚礼。 七个多月后,险些成为私生子的旗木信彦出生了。 [5] 自从梨香得知鸣人的梦想是当火影之后,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了。旗木太太喜形于色,目光灼灼地说:“你果然是个有志向的孩子,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明明是那么认同那么鼓励的话语,可鸣人不知道为什么只觉背后阴风阵阵,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替死鬼啊。 鸣人摇摇头,把这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甩掉。一定是他想多了,他不能以小人之心去度师母之腹。 几天后的早晨,还在香甜梦乡中的鸣人被暗部毫不客气地叫醒并架到旗木大宅的客厅中央。 少年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只见主位上坐着无论何时都贵气逼人的师母火之国公主,而在她的旁边,除了熟悉的侍女良子以外,还有十几名坐得端端正正不苟言笑的老者。 “你这么懈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火影啊。”现任火影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 少年的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未睡醒的鼻音:“这个不急啦,有卡卡西老师在,我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成长。” 十几年?! 梨香脱口而出:“不行!”大概是语气太过严厉,把鸣人的瞌睡虫都吓跑了一半。 “光有梦想没有行动力算什么男子汉。”她说,抬起手指了指那十几名老者,“这都是火之国最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也是大名府的御用教师。从今天开始,将由他们教导你谋略学、运筹学、管理学、阅人术、用人术、纵横术等课程。” 鸣人彻底被吓醒了:“啊?!我学这些干嘛?!” 梨香秀眉高挑:“你不会以为当火影只需要懂得打打杀杀就行了吧?” 鸣人瞪着湖蓝色的大眼睛看向他的未来家庭教师,老者们十分严肃地向他颔首致意。少年觉得头都大了,那些什么课程光是听着就开始头痛了啊啊啊! [6] 尽管村子早已恢复得比战前还繁荣,但六代目火影仍然每天工作繁忙。纲手说的没错,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当木叶战后恢复建设的最高决策者。 即使是周末,火影办公室里也如平日般忙碌。鸣人撞开门,飞身直扑向宽大的办公桌,往日里总是阳光灿烂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青白,一副过度劳累的样子。 室内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最先回过神的六代目火影说:“几天不见,你这么想念我啊,鸣人。” 鸣人一脸苦逼地嚷道:“卡卡西老师,你去跟公主说,我不要上那些什么学什么术的课了!” 鹿丸把他从桌上拉开,整理被他压得一团乱的文件,用「我一点都不同情你」的语气说道:“你在忍者学校的文化课成绩全校倒数第一,再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当火影?” 鸣人拉着一张苦瓜脸:“你怎么和公主说的话一样。” 静音也宽慰他:“鸣人君,公主大人很看重你,请来的都是火之国有名的教师,那可是大名府子弟才有的待遇呢。” 鸣人都想哭了,他不要这样的待遇啊行不行!他才不信大名府也是在书房外设置暗部和侍卫重重把守、十几名教师从早到晚轮流上课,怎么看他都像个被强行灌输知识的犯人啊!! 还有啊,那些像蝌蚪一样的文字看得他都要瞎啦!他又不是鹿丸,真的不是念书的料子啊呜呜呜!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公主对他要当火影这件事抱有那么大的热情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现任火影搁下笔,双手交握置于桌面,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样子:“在你没有出生之前,我还是个十来岁小鬼的时候,玖辛奈夫人时常会督促我修行忍术之外的其他知识。嘛,大概这是天底下所有师母的关爱与期待吧。” 他很少会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鸣人也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怀念的语气说起母亲,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弯起月牙眼,眉目间尽是为人师表的温和:“忍耐一下吧,鸣人,这些知识你以后都会用得上的。” 湖蓝色的大眼睛里似乎闪着水光,鸣人吸了吸鼻子:“我明白了!”说罢,从窗口一跃而下,往旗木祖宅的方向飞奔去。 事情太快急转直下,鹿丸看着鸣人瞬间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若无其事地拿起笔继续批阅文件的六代目火影,满头黑线——这人在还未成为火影之前就以三寸不烂之舌著称,如今功力日益精进深不可测啊。 已褪下刚才正经神色的木叶火影一边在卷轴上唰唰唰地批注,一边低低地感慨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啊。” 半个月后,入夜时分,卡卡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火影楼回家,在祖宅附近的路边发现了倒在石椅上呼呼大睡的鸣人。少年的黑眼圈比半个月前更加严重了,打着呼噜流着口水发出一声梦呓:“我……不要……上课……”看得出真的是被课业折磨得很惨。 卡卡西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把他背回上忍宿舍。啊对了,这么多年,鸣人终于从最厉害的下忍升到了上忍。 要是再不阻止家里的那位,恐怕鸣人要成为木叶第一个因学习任务过重而倒下的忍者了。卡卡西心想。唉,火影也不好当啊。 当天就寝前,旗木家主和旗木太太说:“你以前都经常不喜欢上课,就更别说鸣人了。” 梨香想了想,鸣人一天上十四个小时的课,其中有十个小时在打瞌睡,确实效果甚微。也难怪啦,除了她兄长秀德,谁会喜欢这种长篇大论闷死人的课啊。 所以第二天梨香对鸣人说:“是我太急于求成了,要想让一个人快速成长,也不是只有大量汲取知识这个方法。” 听到不用再上课了,简直就是天降惊喜呀。鸣人大大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还有什么方法?” 梨香扬起嘴角,向良子使了个眼色,良子一击掌,十来名如花似玉环肥燕瘦的少女从幕帘后鱼贯而出。梨香笑眯眯地看着他:“谈一场恋爱,生一个小孩,也能让人成熟起来。这些都是火之国的名门闺秀,你喜欢哪一个?” 艳福来得太突然,鸣人目瞪口呆。 一下子就要他跟陌生的女孩子谈恋爱生小孩,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梨香以为他有选择困难症,便对少女们说道:“你们向鸣人君表现一下自己啊。” 谜之热情的少女们推推搡搡地蜂拥而上,把金发少年围在中间,十来张嘴喋喋不休地讲啊讲。鸣人嘴角抽搐,面露惊恐地瞬身落荒而逃。 火影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大力撞开,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在开重要会议,鸣人直接扑到他老师身边大嚷着:“救命啊卡卡西老师!!” 六代目火影耷拉着死鱼眼:“又干嘛啦?”他记得梨香已经把家庭教师们都送回都城了啊。 鸣人欲哭无泪,吧啦吧啦地讲起自己的悲惨遭遇。 六代目火影忍不住扶额——为了让他早点卸任,他家太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为了避免办公室的大门第三次遭受少年的毒手,晚饭时旗木家主对旗木太太说了句:“鸣人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梨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小樱都跟佐助在一起了,肯定没戏。” “不是小樱。” 梨香有点意外:“那是谁?” 卡卡西卖起关子来:“你很熟的。嘛,很快就会知道了。” 所以当鸣人带着雏田来到旗木宅跟他师母说他们正在交往时,旗木太太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女追男隔层纱啊。” 她自己,小樱,还有雏田,都是在感情上得偿所愿的女孩子。 真好。努力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7] 一天,雏田和鸣人约会的时候,见男友为午餐而犹豫不决,悄悄地用白眼一扫,发现男友原来是囊中羞涩,便体贴地提议去一乐吃拉面。 约完会的鸣人高高兴兴地哼着歌儿回到上忍宿舍,一打开门便吓得“哇啊——”惊叫一声。 不大的单人宿舍内,连木叶火影都要畏惧三分的火影夫人坐在最中央的沙发上,两旁是侍女良子和大名府的侍卫。她身后放着一个刻有大名府徽章的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鸣人定定惊:“干嘛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你这是私闯民宅啊公主大人!” 被指控也无一丝羞愧之色的梨香“哼”了一声,面露愠色地站起身来,言辞凿凿地训道:“和女孩子约会居然去吃一乐拉面?我们家是没有钱吗?!面馆里全是吸溜吸溜的声音,你有没有一点浪漫细胞啊!那么多食客,什么亲密行为都做不了啦!” 毫无心理准备便挨骂的鸣人讪讪地赔笑道:“雏田说她想吃拉面啊……”她话里的「我们家」让他心头一暖,都忘记吐槽后面的「浪漫细胞」和「亲密行为」了。 梨香义正辞严地教育他「如何正确地和女孩子约会」。 来了很久却站在门边不进去的六代目火影看着妻子与学生,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真怀念,以前玖辛奈夫人也时常因为各种事情这样训斥带土。无论是二十几年前还是如今,与老师相比,师母对待学生总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细腻温情。 鸣人眼尖,看到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这才慢悠悠地步入房内,很有义气地搭救学生,安抚着自家太太:“好啦好啦,一乐也是很有名的,我们小时候经常为了吃一碗拉面在门口排长队呢。” “就是就是!”铁杆粉丝鸣人点头如捣蒜,“一乐拉面是全木叶最好吃的拉面!” 吃惯山珍海味的火之国公主瞪着这两个没有一点追求的人。 “这么一说我都饿了,”卡卡西揽着自家太太的肩膀,带她往外走,“我们去吃一乐拉面。” 梨香皱着鼻子:“我不要吃拉面里的生菜。” 木叶火影是个迁就太太的好男人:“是是是,我吃我吃。” 两人相携渐行渐远,良子和大名府侍卫也告辞而去。 鸣人抬手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呼出一口气。视线一偏,看见火之国公主留下的大木箱。他好奇地打开一看——满满一箱子叠得整整齐齐的钱,估计把一乐买下来都够了。 少年一愣,随即飞奔出阳台——把这些钱拿回去啊喂!! [8] 梨香和日向宗家颇为熟络,在行宫没建之前以及被毁之后,大名府一行人都是住在日向宗家的。不过,成为旗木太太将近三年,这还是梨香第一次来访。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突然兴起,又恰巧碰上雏田轮休,便来增进一下邻里感情——隔着几条街的邻里。纵然如此,日向家依然出动了最高规格阵容——族长日向日足、大小姐雏田、二小姐花火来迎接她。 日向德间看着在茶室里和两位小姐说说笑笑的火之国公主,不禁感叹人生真是奇妙,十几年前她来日向家的时候还是个骄横傲慢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与村民们相处得很好的木叶火影夫人。上天对她真是厚待,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少女到少妇,秀丽的脸庞上居然没多少岁月的痕迹。 日向家邀请她留下来用晚餐,梨香欣然答应,派侍从去火影楼告知旗木家主。过了一会儿,旗木家主也来了,还带上了一位因初次造访女友家而不太好意思的金发少年。 卡卡西对日向家主说:“打扰了。路上遇见鸣人,就叫他一起过来了。” 日向日足连说没关系,花火好奇地盯着鸣人看。 落座的时候,日向家主坚持让六代目火影与夫人坐主位,年轻的火影笑笑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 雏田立刻红了脸,日向日足不置可否。 酒足饭饱后,梨香对日向家主说:“鸣人和雏田在交往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他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如就趁早为木叶添一桩喜事吧。” 鸣人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日向日足答道:“雏田和鸣人君今年才刚满二十岁,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点?” 梨香说:“早点结婚生子,早点享受天伦之乐不是很好吗。” 鸣人看了看泰然自若地坐在旁边的自家老师,心里忍不住吐起槽来。 还真会说!明明这两个人结婚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一个二十好几,妥妥的都是晚婚。他才二十岁啊,正值大好青春,居然要开始被人催婚了?! 德间不如日向家主那么处变不惊,听见梨香突然这么说,瞬间瞠目结舌,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总觉得今天来者不善啊。 喂喂喂,你们一个木叶火影,一个火之国公主,往人家家里一坐,就算是说着像提亲一样的话,可怎么看都更像是来抢亲的啊!!! 不管梨香说什么,日向日足都委婉地用「女儿年纪尚小」挡回去。卡卡西转头低声跟鸣人说了句:“你任重而道远啊。”随后拍了拍太太的手背,说道:“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顺其自然好了。” 日向日足应和:“六代目说的是。” 梨香有点心塞——快点结婚生娃接任火影啦,她盼着自家老公卸任盼了好久啦!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的时候,火影夫妇告辞离开,雏田送他们走一段路。卡卡西和鸣人走在前头,梨香和雏田慢悠悠地落后几米开外。 梨香看着现时已经与她差不多高的腼腆少女,叹着气说道:“既然你父亲不想你那么早出嫁,不如就再考虑一下别的男生好了。毕竟也是日向一族的宗家大小姐,没必要陪穷小子吃一乐拉面啊。” 雏田红着脸微笑道:“公主大人,就算住惯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您不也愿意陪六代目住古朴的宅子吗?” 梨香与她相视而笑。 上忍宿舍和旗木宅不是同一个方向,小情侣与火影夫妇道别。梨香挽着丈夫的手臂,在晚霞的余晖中散步回家,幽幽地开口说道:“唉,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个六代目火影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咯。 卡卡西好笑地说:“难得你肯积极动脑想那么多馊主意,就当是消遣啦。” 梨香有点意外:“平时都看不出来,日向日足还挺疼雏田的嘛。” 卡卡西说:“大概全天下的父亲都舍不得嫁女儿吧。” 梨香好奇地问:“当初父上有为难你吗?” 卡卡西想起婚礼上火之国大名那几乎想派人暗杀他的眼神。 夜晚洗漱过后,木叶火影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看卷轴,梨香在写寄往大名府的家信。书房里只听得见笔尖在信纸上滑动的细微声响。 突然梨香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哎呀,有了。” 卡卡西的目光从卷轴移到她身上。 梨香朝他绽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知道怎么才能让雏田和鸣人赶快结婚了。” 她居然还没放弃啊……太了解妻子的六代目火影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杯子喝口茶压压惊。 只见梨香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怀孕就行啦,我不信日向日足那么耿直的人会让雏田的孩子当私生子!” 木叶火影差点被茶水呛到。 唉,是他的错,他就是成功地走了捷径的人。 [9] 旗木一族的子嗣个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白牙自不用说,卡卡西小时候也曾有过木叶第一天才之称。所以,当信彦以全校第一考入忍者学校,待了三年,又以全校第一名毕业时,村子里基本上没什么人觉得太惊奇。 信彦的指导上忍是奈良鹿丸,这位号称iq超过200的火影得力助手对自家上司说:“六代目,将来信彦一定会超过你的。”在他说这话之后不久,信彦就以十二岁成为上忍追平了他老爸的记录。 然后,也许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好命属性,信彦一直顺风顺水,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忍界声名赫赫了,将旗木家的秘技刀法练得甩他爹几条街。 阿凯和卡卡西聊天时说起:“信彦和你很像。” 卡卡西摇摇头笑道:“单是比刀法的话,我都打不过他了。” 阿凯的语气中夹杂着赞叹和可惜:“如果当年你没有写轮眼,走的就是白牙桑和信彦这条路了。你啊,以前就是太过依赖写轮眼,把旗木家的秘技都荒废了。” 卡卡西但笑不语,与好友这位努力的「天才」比起来,他应该算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反面教材吧。 但是,他不后悔。每次使用写轮眼,都仿佛感觉到带土与他同在。 信彦虽然是木叶火影的儿子,但最敬佩的人却是火之国的现任大名——他舅舅秀德。由于母亲梨香即使出嫁了在大名府的地位也毫不动摇,每年信彦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在大名府度过的。舅舅秀德身为一国大名,有多么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他都看在眼里。 而相对的,他父亲身为木叶火影,却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颓唐大叔模样,还经常看一些很多年前的小黄书。他母亲也不管一下哦。 十五岁生日那天,信彦在火影办公室里对他父亲说:“我要退役,不当忍者了。” 除了他父亲,在场的人都诧异不已。 恩师鹿丸说:“你当忍者可是会前途无量啊。” 他父亲的学生、准七代目火影旋涡鸣人也说:“你不想像卡卡西老师一样当火影吗?” 信彦扬起下巴,傲然又坚定地说:“不,我要当火之国大名。” 闻言,连卡卡西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话传到大名府,孝弘高兴地跟他父亲说,既然弟弟愿意当大名,那他就可以卸下这个重任,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身为原·火之国大名继承人的孝弘,一直以来的梦想却是当个自由的摄影师。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纨绔子弟多好啊,他才不想当什么责任比天重的火之国大名。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好羡慕姑姑梨香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妄为的感觉不能更美妙! 而得知儿子要当火之国大名的「伟大」志向后,梨香头疼似的揉揉太阳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什么最累就挑什么做。”得,又是一件365天全年无休的苦差事。如果是像她父亲那样的大名还好,可信彦要当的偏偏是像她兄长秀德那样的大名。 难得外甥这么有觉悟,秀德开心地表示要亲自教导栽培他。 多年以后,火之国除了国力越发强盛,还出了一位又帅又文武双全的大名,被誉为火之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男神。当然,这是后话了。 [10] 卡卡西卸下火影之位后,顿时感觉一身轻松。梨香埋怨他:“早就好卸任啦!都任劳任怨十几年了!” 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态,说道:“终于真正闲下来了,是时候把以前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好好计划一下了。” 梨香疑惑道:“什么事情啊?” 他盘腿坐在她对面,伸手帮她捋捋鬓边的碎发:“比如去环游世界之类的。” 梨香怔了怔。 环游世界,是以前她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他弯起月牙眼:“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旗木太太?” 梨香觉得她心里有只小兔子在拱啊拱,却故意努努嘴说:“难道你还想一个人去吗?” 卡卡西拿起地图,一处一处地指给她看:“带你去看看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吧,说我很厉害你总是不相信。” 梨香靠在他肩膀上问道:“只有我们两个去吗?” 卡卡西状似蛮苦恼地叹气道:“还有担任护卫的未来,和好久没出村子的阿凯,推他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好了。” “唉,好大的电灯泡。” “没事没事,让未来推着他走远一点就行了。” …… …… 这世间的爱情有千万种,大概其中也有这么一种——以前总觉得生活有那么多艰辛和伤痛,遇见你之后,才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很幸运。 也许,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一个躲不过的报应。 是幸运也是报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