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出窍修成仙》 第一章 灵魂出窍 越欣欣回想起一个小时之前，坐进虞周警长的车，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她必死无疑。 只是她没有想到，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 目前她面临的最大难题是，死了之后该怎么办？ 一小时前，她脱下工作制服，准备从鄞东区派出所下班，虞周警长的车适时来到大门口。 “走，拉你一段。” 所里的民警一般很少准点下班，虞周也不例外。 但是每逢星期五，虞周在外地工作的老婆会回家，他就尽量抽出时间去接站，顺路送越欣欣回家。 越欣欣是部门内刊的编辑，所里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人又长得漂亮，几乎是所里的团宠，有什么事都会记着她。 “谢谢虞警长！”越欣欣甜甜地答应一声，识趣地坐在虞周后面，副驾驶位是虞夫人的。 后排空着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坐在驾驶员后面并系上安全带。 注意安全，是在派出所养成的职业习惯。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基本上是越欣欣说得多，虞周好像心情不佳，脸色阴沉。 到达高铁站的时候，虞夫人已经等在路边，一袭精致的风衣裹住高挑身段，手中拎一个考究的箱包。 坐上副驾驶座，她笑着回头打招呼：“越总编！” 越欣欣哈哈哈笑开了，毫不顾忌形象。 终于来了一个能聊的人，跟虞周呆在一起，车厢里的气压都变得很低，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嗨！我就是一内刊小编，不敢这么叫！郭老师气色真好，这风衣多衬你身材！呀，还是国际大牌哪！” 越欣欣自己买不起奢侈品，她只是个合同工，没有正式编制，但是她知道这些品牌，因为别人听到她叫出品牌的名字会高兴。 二个女人很快就叽叽喳喳聊到一起。 虞周一路沉默，眉头紧锁，似乎一直盯着前路，似乎又在想心事。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顶着刚刚开启的绿灯前行，车速并不快。 越欣欣此时正跟虞夫人聊一家新开的甜品店，眼角余光感受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车厢左侧压上来，瞬间就到了头顶！ 在路口的一侧，一辆运送建筑渣土的卡车，正在冲刺最后的黄灯！以垂直角度直直地撞向虞周的小车！ 嘎吱——刺耳的刹车声令人头皮发麻！但卡车惯性太大，压根刹不住！ 砰！一声剧烈的撞击响彻晴空！ 那一瞬间，小车驾驶座所在的车厢角落受到强烈挤压，迅速变形，向下向内塌陷，形成重重叠叠的褶皱，最终变成扁扁一层铁皮。 至于驾驶座后部的空间，受到的直接撞击作用力稍弱，但足以将越欣欣撞飞出去！ 她在空中滑过十来米，又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十来圈才慢下来，麻木地爬起，呆呆站在原地。 回头望去，十字路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方向的车流都停止前进，嘈杂的人群分成几拨，一拨七手八脚地撬车门，一拨慌慌张张地打电话，110，120，119都打了，车门撬不开需要消防工具。 满地都是车辆零部件和碎片，水箱漏出的水，以及虞夫人被扶下车以后滴落的血迹。 越欣欣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虞周。 虞周很醒目，因为所有人都在忙乱地说话、走动，只有他呆立在车辆旁边。 越欣欣连忙朝他赶过去，没走两步，心里猛地一惊！ 虞周不对劲。 他没有受伤？不可能！可他的样子的确不像受了伤。 越欣欣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从头到脚审视不远处的虞周。 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朝着道路前方不可见的尽头眺望。 “虞……”越欣欣刚要喊出声，却戛然而止，猛然发现有人从虞周身体内部穿过去。 是的，从正中央，穿过头部、胸膛、肚子和腿，就好像虞周只是一个投影。 接着有更多的人在虞周身上穿来穿去，而虞周对此毫无知觉！ 越欣欣下意识地朝压扁的驾驶座看去，那里本是虞周坐的位置。 她发现有人体组织的碎渣，和着鲜血，从铁皮和座椅之间的缝隙中溢出。 虞周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越欣欣骇然，抬头再去看虞周，只见他迈着机械的步伐，麻木不仁地朝不可见的道路尽头走去。 那是……虞周的灵魂！ 强烈的恐惧袭来，越欣欣几乎汗毛倒竖，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好在那灵魂是熟悉的人，所以她咬牙命令自己镇静，硬着头皮追上去。 “虞警长！” 灵魂正在远离肉身，虞周的确是死了！ 她只顾追赶虞周，冷不防一个人迎面撞来，那人手中打着电话，一点也没看见越欣欣。 越欣欣躲闪不及，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等待碰撞。 下一刻，却什么也没发生，那人从她身体内部穿了过去！ 越欣欣呆住，穿、穿了过去？！ 她盯着那人的背影，他仍旧在打电话，连语气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又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 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似乎又有些变化。 好像衣服的色彩要比原先黯淡一些，但也有可能是错觉！ 伸出双手，十指轮廓似乎也比原先模糊一些，但也有可能是撞击后眼部神经出了问题！ 越欣欣猛地抬头望向车厢后排，那是出事前她坐的位置。 救护车已经赶到，医生正从那个位置拖出一个人，并抬上担架。 那个人…… 越欣欣陷入巨大的迷茫，那不正是自己吗？！ 她想起来，自己是系上了安全带的，照理不应该飞出去。 所以飞出去的……只是灵魂！ 越欣欣如遭雷击，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我、我死了？！ 虞周远去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似歌咏似叹息的低吟。 “一缕断魂~~荡悠悠~~” 越欣欣听着听着，心头涌起巨大的悲怆。 虞周死了？我也死了？就这么死了！可是…… 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啊！ 可是然后呢？我该怎么办呢？ 恍恍惚惚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把她拉回来。 “快快快！送回医院！还有救！”医生和护士合力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是在说我吗？我还有救？ 越欣欣猛然回过神来，对，我要回到肉身去！我不要死！ 她飞速穿过人群，扑向救护车！ 的确，人群不需要给她让路，因为她可以直接穿过人体、轿车、路障等一切东西。虽然救护车的车门在面前关闭，她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随后朝担架上的人扑倒。 但是就像穿过其他人一样，她同样穿过了自己的肉身，掉在担架下，甚至穿过车厢底板，掉在马路中央。 实际上，她可以悬浮在马路路基内部，或者沉入路基下面的深深土壤里。 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越欣欣快要哭了，这不是我自己的肉身吗？!为什么我不能回去？! 第二章 沙漏 呆了几秒钟后，她拔腿就追。 尽管才刚刚成为一个灵魂，但她已经适应了自身一部分特性。 比如质量很轻，尽管并不能摆脱引力限制而飞上天，但跑起来绝对比以前快。 她很快就重新进入救护车，见到的是一副忙碌景象。 医生和护士们训练有素地操作各种仪器设备，争分夺秒抢救担架上的人，但那人毫无反应，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呼吸。 混乱中，护士碰掉了担架上的一个双肩包，那是从伤员身上解下来的。 双肩包被碎裂的车窗玻璃割破，掉落后散出一大堆小物品，有笔记本、水笔、录音笔、手机等，都是越欣欣习惯随身携带的东西。 但还有一个小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小小的沙漏，木制立方体框架内，两个漏斗形玻璃瓶相接，内部装了彩色的沙粒。 是礼品店很容易就能买到的小东西，但越欣欣确认这不是自己的。 护士显然不这么认为，随手把沙漏塞回双肩包，又把包放在伤员身边，方便家属认领。 越欣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毫无阻碍地穿过双肩包，摸到了那个沙漏。 她一愣，居然摸到了！ 成为灵魂之后，这是第一次触摸实体物品。 把沙漏牢牢地横握在掌心，她举到面前细看，但除了可以接触这一点，它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在救护车到达医院之前，越欣欣又尝试了十几次还魂到肉身，均以失败告终。 在抢救室里，又尝试了几十次，仍然失败。 她在抢救室里大喊大叫，几乎崩溃，可是医生和护士们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直到医生们认为失去抢救意义，因为伤员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于是把人推出抢救室送入病房，她还是没能回到肉身。 看着病床上熟悉的人，越欣欣茫然不知所措，但是毕竟肉身没有死，这又留给她一线生的希望。 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回到肉身，那时候就能醒过来了。 隔壁病床的人朝这边望过来，好奇为什么无人来探望植物人。 越欣欣站在病床边，见到他们的目光无数次穿过身体，却看不到自己。 无论她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 走廊里的人来来去去，病房里的人相互交流，但这一切都与越欣欣无关。 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天地笼罩在一片阴沉的夜幕中，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一个。 越欣欣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从前她也是一个人，但感受到的只有自由，即便偶尔有孤单造访，也会很快被大金和小黑驱散。 想到大金和小黑，越欣欣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一天没有给他们喂食了，门又锁着，没人进得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无知无觉的人，飞速转身离开医院，奔回自己家，一座公寓楼当中的一居室出租单间。 来到门口，她习惯性地去摸钥匙，但没找到双肩包，随即轻轻一叹，穿过大门进入。 一眼看到大金正匍匐在门口，头搁在地上，双耳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好在主人走近时第一时间发觉。 但这次越欣欣出现在跟前，大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跃而起，吐着舌头扑过来，而是仍旧安静等待。 越欣欣蹲下来，伸手想要放在大金头上，摸一摸他金色的长毛，却摸了个空。 大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从前她只要面对大金的双眸，从中得到的都是热情洋溢和欢快兴奋，哪里见过今天这样的神色？ 冷淡、漠然、无视！ 越欣欣鼻头一酸，心碎到想哭，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哀鸣。 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听见我，连最熟悉的大金都离我而去！ 泪水在眼眶中奔涌，就要夺眶而出。 无意间抬起头，视线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米色瞳孔。 那双亮晶晶的瞳孔嵌在乌黑发亮的绒毛中，属于一只小黑猫。 此刻他正高高地站在餐桌上，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欣欣。 没错，直直地看着越欣欣！ 视线并没有穿过她，而是在她身上聚焦，并且略微上下转动，似乎在打量她。 内心的惊涛骇浪被打断，越欣欣愣了几秒后缓缓站起身，慢慢朝餐桌走去。 小黑看着她越走越近，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眼珠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移动。 越欣欣心头一阵狂喜，忍不住嘲笑自己刚才的脆弱与冲动，谁说我被全世界抛弃？！ 她喜笑颜开道：“小黑，抱抱！” 这是她每天进门的第一句话。 小黑显然听懂了，下意识地往前挪动一下。 越欣欣眼中放出光来，没关系，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还有小黑！ 她加快脚步朝小黑走去，并伸开双手，来吧小黑，到妈妈这里来！ 但小黑嗖一下从餐桌跳到沙发，随即跳到储物柜顶端，从高处远远地望着下面。 这下越欣欣够不到了。 “你怕我？”越欣欣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小黑没有回答，但警惕的举动代表了心声。 大金回头看一眼小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常，动物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声音，但大金最终还是没能搞明白。 他又走回到门边，嗅了嗅门缝，外面没有主人的气息。 他开始焦急起来，因为好饿！ 但大金是条聪明的狗，因为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越欣欣有时候临时紧急加班赶稿，他和小黑也没有饿过肚子。 大金走到客厅一侧，挤开玻璃移门来到阳台，对着东侧阳台外大叫了几声。 隔着半空，那里也有个阳台，晾着几件男式衬衫。 安静等待一会儿，大金再次大叫几声。 这次终于引起了注意，一个年轻男子拉开自家的玻璃移门，探出头来。 “大金，你叫我？” “汪！” “越欣欣没回来？” “汪！” “你饿了？” “汪！” 年轻男子缩回头，没过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已抓了两袋吐司。 他隔着阳台把吐司抛过半空，准确地落在大金面前。 大金低头一阵狼吞虎咽，小黑却不敢走过来，因为越欣欣正趴在阳台边沿，对着年轻男子笑道：“谢谢啊大力！” 对面的应大力当然听不到，他一个劲用吐司逗引小黑。“来呀，再不来，都给大金啦！” 越欣欣看了看客厅里的小黑，那双米色瞳孔中满是垂涎欲滴，但是生生忍住了脚步。 她叹息一声，嗖一下从半空一跃而过，跨到应大力这一边，回头对小黑说：“我都这么远了，你放心吃吧！” 小黑走到大金身边，低下头闻一闻吐司，真香，又抬起头看一看对面阳台。 夜色中，二个人并肩趴在边沿上，正看着自己，这情形着实有点诡异！ 应大力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今天的夜风莫名的冷，而且阴森森的！ 他喂完吐司赶紧进房，把玻璃移门关上躲避夜风。 第三章 灵魂附身 大金吃饱肚子又回到门口继续守候，小黑却卧下来揣起小手，这是他感到舒适安全的表现。 越欣欣见了很欣慰，小黑最终会接受她的，对此她有信心。 她不舍得离开，但也不敢跨回去吓到小黑，便趴在阳台上眺望风景。 华灯初上，四周一片热闹的霓虹灯光，反而比暮色四合的时候更有烟火气，让她感到自己被人群包围。 又或者，这些都只是心情的折射。虽然只有小黑，但越欣欣心里安稳多了。 心情一放松，她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对面的小黑听到熟悉的曲调，索性眯起眼睛静静聆听。 越欣欣见状更加高兴起来，不由自主地张开手掌，把手中一直握着的沙漏轻轻抛起，接住，又抛起，接住。 彩砂在瓶内颠簸，流动，一会儿跌入上瓶，一会儿跌入下瓶。 小黑看到了流动的彩砂，睁开眼睛，站起身子，好像见到逗猫棒一样，小脑袋跟随沙漏一上一下摆动。“喵！” 越欣欣笑了，朝他眨眨眼。“你想要？” 不回答。 “过来，抱抱！” 还是不回答。 越欣欣停手，沙漏在手掌中央稳稳站住，上瓶中的沙堆从中央开始塌陷，通过蜂腰处的细孔，形成一条细线，落入下瓶形成小山包。 “真的不要？” “喵！” 越欣欣糊涂了，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你倒是给个准话呀！ 玻璃门拉开，应大力探出头来。 “小黑，你叫我？” “他没有，你回去！” 越欣欣不耐烦地伸手推他，虽然明知道这个动作没用，但她还是很想把应大力塞回房间。别来打搅我和小黑！ 手刚触到应大力，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把她自己塞入了应大力的身体！ 越欣欣懵了，低头看自己，见到的是格子衬衫、光脚丫、毛绒绒的手臂。 撸起袖管，举高了细看，我去，这汗毛也太长了！应大力你属大猩猩的吗？ 等下，我这是附身到应大力身上了？ 越欣欣一把拉开裤裆，往里一看，还真是！ 她团团转了一圈，见到对面的小黑正瞪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越欣欣忽然哭丧着脸，朝小黑道：“应大力呢？我把他弄哪儿去了？” 小黑的米色瞳孔里同样充满迷茫。 越欣欣刚想到应大力，忽然脑海里蜂鸣一声，仿佛触发了什么，一些片段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 那些片段大多数是画面，但同时包含触觉、味觉、嗅觉和各种体验。比如端起一杯咖啡的画面涌来的时候，必然能同时感受到咖啡的香气和甘甜微苦的滋味。 她明白了，这些都是应大力的记忆。 他曾经尝过、闻过、见过、听过、体验过的一切，现在都能被越欣欣感受到！ 她还见到自己出现在画面中，大多是通过阳台的视角，里面的越欣欣正在沙发上逗猫逗狗。 应大力居然偷窥？ 越欣欣一愣，大大咧咧的她还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那这么说，有时候她洗完澡只裹着一条窄窄的浴巾就到处乱走，也被看到了？ 她心里一沉，看来以后在家要拉窗帘了！顿时有一种生存空间被侵占挤压的感觉。 正想要看更多画面，忽然那股奇异的力量再次出现，她从应大力的身体里跌落，回到穿透一切的状态。 再伸手去够应大力的身体，只碰到虚空。 应大力仿佛刚才一直在睡觉，此刻突然醒来，犹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我在这儿干什么？ 我怎么浑身冰冷，今天的夜风的确有几分诡异，吹在身上让人汗毛倒竖！ 他打了个冷战，缩着肩膀逃回屋里去。 越欣欣呆呆地趴在地上，感到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魂这么不靠谱的吗，有时候能附身，有时候又不能，为什么呢？ 难道是有什么开关不成？就像电灯一样，摁下就亮，不摁就不亮。 她嘟嘟囔囔地爬起来，目光落在手中的沙漏上。 上瓶中的沙堆，刚好漏完。 越欣欣陷入沉思。 愣了一会儿，她把沙漏倒过来，彩砂又形成一条细线开始下落，随后越欣欣穿过玻璃门，扑入应大力的身体。 果然，她再次附身了。 越欣欣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端详一番这张新的面孔。唔，皮肤毛孔好大，又出油，护理太粗心。 算了，这不是重点，接下来有好多事要做！ 越欣欣坐到电脑桌前，登录自己的微信账号，找到公寓楼业主群里的应大力，给他发了一个红包，并附言： 最近要去外地培训，可能时间较长，麻烦帮我喂一下大金小黑，并在有空的时候帮忙遛一下大金，钥匙可以问房东太太拿。 随后找到工作群里的徐向阳，那是她最要好的兄弟，也是虞周警长的徒弟。同样发了一个红包，并附言： 你好，徐向阳警官，我是越欣欣的亲戚，我登录了她的账号与你联系，主要有二个原因。一是关于越欣欣的消息，请你们暂时不要通知她的外公，怕他年纪太大接受不了；二是请接受这些钱，作为越欣欣的医疗费用，也许不够用，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个红包发完，越欣欣的积蓄见底。 做好这些事，瓶中的沙粒也漏得差不多，她赶紧退出账号并删除痕迹，刚刚完成就跌出应大力的身体。 应大力茫然瞪着打开的电脑，我刚才做了什么？ 越欣欣站起来，也很茫然，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附身并不能解决问题，她需要的不是别人的身体，而是自己的。 就好比住酒店不如家里舒服一样，别人的身体终究只是借，最后总要还。 借来的东西，虽说可以控制，但总归有各种不习惯，就连一些肢体上的小动作都是别人的。 刚才打字的时候，她发现这具身体习惯用左手大拇指来按空格键，而不是像自己从前那样用右手。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出应大力的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公寓楼下。 “喵！”身后传来轻轻一声。 越欣欣惊讶回头，小黑居然远远跟着。 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可是又很抱歉。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给你喂冻干，不能给你铲猫砂，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是别跟着了，回去吧，有人会来照顾你。” 小黑不回答，不靠近，但也不离开。 第四章 沉默的陈默 “这儿有只黑猫！快来！”一群孩子跑过来，把小黑围在中间。 小黑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宠物猫，向来不怕生人，只抬头用好奇的眼睛瞪着孩子们。 “奶奶说黑猫最邪恶了，能看见恶鬼，还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打它！” “对，打死它就不会有恶鬼了！” 画风陡变，一群熊孩子纷纷抬脚去踩踏小黑，小黑慌忙左躲右闪，可是冲不出包围圈。 “你们干什么，滚开！”越欣欣怒不可遏，大喊一声冲过去。 要是在平时，她一定会一手揪住一只耳朵，把熊孩子拎起来。 可是现在她的手穿过熊孩子的身体，什么都抓不住。混蛋！ 越欣欣赶紧立起沙漏，扑入一个熊孩子的身体，随后反手一记耳光抽在身边同伴的脸上。 “不许踩！” 熊孩子惊呆了，这人特么疯了吗，怎么突然抽我？ 呆滞一秒钟后，熊孩子“哇”一声嚎啕大哭，坐倒在地撒泼打滚。 “妈妈！妈妈！他打我！” 越欣欣翻着白眼看他，要不是附身的小孩手劲儿小，我能把你打飞了！ 小黑已经拖着满身伤痕冲出去，躲入路边的灌木丛。 越欣欣顾不得地上打滚的孩子，连忙跌出来，追着小黑跑去。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 她一遍遍呼唤，终于在一堆落叶中间找到脏兮兮的小黑。 他正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气息粗重。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也有可能受了内伤，毕竟那些孩子可没有脚下留情。 越欣欣想把他抱起来，带他去宠物医院，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急得蹲在地上呜呜哭。 她只有小黑了，难道要把他也从身边夺走吗！ 灵魂一点也不好，我为什么要变成灵魂！ 我想回到肉身，我想抱小黑，我想救他啊！ 落叶沙沙响，脚步声临近，并在身边停下。 越欣欣首先看到一双脚，然后是修长的腿，接着看到一张脸，从头顶上方俯视着自己。 那张脸轮廓分明俊秀，眼神明亮清澈，但神色看起来不大友善，好像心头正有天大的烦恼。 越欣欣心里一惊，他看得到我？ 没等证实，那人已经蹲下身来，伸手到小黑身下把他托起。 原来并不是看我，而是看小黑！ 小黑惊恐地看着那人，又看看越欣欣，仿佛在向她求助。 越欣欣忍不住压低声音，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许伤害他，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哦不，我现在就是鬼！所以你怕了吧？哼！我要是盘在你家不走，保管你吃不香睡不着，出门踩到狗屎，放屁砸到后跟！” 尽管知道这些话不管用，但越欣欣觉得，我都说了你还不照做，那接下来就不要怪我附身在你头上作死，这叫先礼后兵。 那人看了小黑一会儿，托着他转身离开。 “喂你等等！你带他去哪儿？” 越欣欣跟着那人穿过几个街区，一路喋喋不休，碎嘴子不停念叨，直到停在一家宠物医院门前。 哈？ 越欣欣有些发愣，幸好刚才那些话他听不见。 那人已经带着小黑进去，拍片，B超，血检，一整套流程下来，花了好几千大洋。 越欣欣乖乖地坐在角落里等待，要是她自己的话，花不起！ 小黑的内部脏器果然有轻微破裂出血，好在出血量不大，动个门诊手术，当天就可以回家，又是好几千大洋。 越欣欣连连咋舌，这要不是上医院，都不知道畜生比人值钱！ 那人没有逃费的打算，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口，还买了一些宠物专用营养液。 越欣欣心里不禁叹息，小黑你是上辈子拯救了太阳系吗，遇到这么一位金主。我看你以后别回家了，跟着金主走吧！至于我，逢年过节给妈妈我上柱香就行了。啊呸！我还没死呢！ 越欣欣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垂着头站在那人面前，声音像蚊子叫。 “虽然你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声谢谢！还有，那些钱我会还的，虽然……可能要等很久，因为我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但是总之，小黑有你照顾真的很感谢，也是他的幸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带他走吧，我是不会介意的。毕竟儿子大了，娶了媳妇不要娘也是有的，他如果跟了你，也算了却我一件心事。” 那人面对着手术室，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口中吐出一句话。 “不要再胡说八道，我听够了！” 越欣欣一激灵，他能听见？！ 那人偏过头，面对越欣欣，目光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眼睛，表示他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越欣欣被那道凌厉的目光一逼，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由得退后几步，仿佛那人身周有一个强大的力场把她推开。 回想起一路上自己的喋喋不休，那人好气性居然能忍到现在？看他的样子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八九，居然能做到这么沉稳。 越欣欣觉得自己到那个年纪，反正是做不到的。 等下，现在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居然能看见我！ 我可是一个灵魂，除了通灵的黑猫没人能看见，他却能。难道他也是？ 不不不，他亲手把小黑托起来，怎么可能也是灵魂！ 或者说，难道他也是附身在一具肉身上的灵魂？ 越欣欣伸长了脖子，细细研究那人的身体，可也看不出什么。有心上前去摸一摸，又惧怕那人的目光，也惧怕惹恼了那人，把小黑撂下不管。 就这么僵硬地站了很久，手术室大门打开，小黑被推出来。 麻药还没过，小黑张着嘴，舌头吐出来耷拉在嘴角，眼睛半开半闭，模样看起来像是在做鬼脸，让人忍俊不禁。 越欣欣也不管小黑的伤势，当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的眼珠子朝上翻了翻，大概在想，黑猫怎么会遇上这种主人？太惨！ 医院看在上万元医疗费的份儿上，送了一个小小的简易笼子，把小黑装进去。 那人在费用单据上大笔一挥，提了笼子就走。 越欣欣匆忙瞥一眼，签名叫做陈默。 嗯，果然人如其名，不太爱说话。 第五章 大罗天寰宇 出了医院，原以为金主可能会开一辆超跑，越欣欣心里还在打鼓能不能追上，没想到陈默一直步行。 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西城山，马路变成了游山步道，高楼大厦变成了民宿民房，车水马龙变成了游客三三两两。 这里算是个不怎么知名的景区，风景不很独特，但山清水秀十分宜居，因此吸引了一些休闲疗养的人。 但是本地人一般不来观光，因为建国前这里是一片乱坟岗。白天都不愿进山，更别提晚上住在这里。 陈默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的院落前，门口挂一个古色古香的牌匾。墨竹书院。 越欣欣心里好奇，金主还是个文化人？ 陈默登上台阶，抬腿跨过门槛，越欣欣自然想要跟进去，冷不丁陈默收住脚站下，于是越欣欣一头撞了上去。 她吓一跳，赶紧退到台阶下，害怕自己这一撞，把笼子里沉睡的小黑惊醒。 不过，这一撞倒叫越欣欣证实了，陈默的身体是不可穿过的。 陈默站在门槛内，侧过身子，朝下看着越欣欣。 他的模样跟这栋老派建筑，古朴门楼，莫名有一分契合感，呈现一种别样的古典美，让越欣欣觉得好像在看一部年代剧。 但是他一开口，无情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走吧！”口气就好像给了钱以后驱赶乞丐。 越欣欣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笼子里的小黑，他还睡着。 都没有告别啊！ “我明天再来看他吧？明天他总该醒了。虽然他跟了你，可好歹我跟他母子一场，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啊！以后我能经常来看看他吗？也许他见了我会高兴，会更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也会更好地接受你啊！” 越欣欣说了一大堆，指望陈默能答应，但对方只淡淡说了一句。 “你只能存在七天，没有以后的。所以还是免了吧！” 越欣欣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意思？金主你能不能多说一点，你的名字是沉默，但是关键时刻你别沉默啊！ 陈默已经转身走入院中，没打算解释一个字。 越欣欣呆立在门外，我只能存在七天，然后呢？死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是七天后彻底死亡，连带灵魂一起消失？ 没道理啊！除了头七，不是还有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吗，凭什么我只能存在七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轮廓好像比之前更模糊了一些，再看衣服的颜色也更黯淡，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褪色成透明。 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就永远消失了？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陈默提着笼子进入书院，来往不少学生朝他打招呼。 “陈老师回来啦。呦，给灵儿找了个伴儿啊！” “它好像受伤了？有陈老师在不怕啦！” 陈默不断点头，径直走入自己的书房。 那里的四面墙壁都是书架，直达天花板，上面堆满各种书籍，很多纸张都发黄变脆，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灰。 他把笼子放在书桌上，坐下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丝绸卷筒，滚开后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一只浑身雪白的母猫跳上桌子，好奇地朝笼子里张望。 “灵儿，他叫小黑。” 陈默轻轻托出小黑，取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轻轻扎入他的后脊。 没等他扎第二针，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越欣欣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 越欣欣得意扬扬地扯开嘴角，不让我看小黑，我就不看了吗？我有的是办法！ 伸手轻轻撸过小黑的头顶和后背，是熟悉的毛茸茸触感，她顿时感慨万千，现在要摸摸你都这么麻烦，唉！ 撸猫的同时顺便翻了翻陈默的记忆，也许能窥见金主的银行卡密码？嘻嘻嘻！ 但是记忆的潮水太汹涌，一时间无从辨别，最多的却是星空画面，好像金主对天文很感兴趣。 那些画面上还有文字，密密麻麻，多得像蝗虫，什么“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九星域境界”、“七界诸天境界”等等。 没等越欣欣细看，啪一下，她被人推出来，脸部着地掉落。 陈默面带愠色地看着她，语气里有明显的怒意。 “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就没收附身沙漏。” 越欣欣还沉浸在刚才的记忆潮水中，她终于明白了陈默说的七天是什么意思。 离开肉身的灵魂，最多只能存在七天，之后就会魂飞魄散。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修炼就可以，比如陈默。 越欣欣在他的记忆中翻到了许多上世纪早期的画面，天知道他活了多少年！ 他也是个灵魂，只不过是个懂得修炼的灵魂，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圈子里叫做修魂者。 陈默不仅是个修魂者，还是修魂者的老师，墨竹书院就是一座教授修炼方法的学堂。 “教我！我想修炼！我要活下去！” 越欣欣差点抱住陈默的大腿。 “收留我吧，我会替你照看小黑，不，替你做任何事！打扫卫生、整理房间、烧饭洗衣我都会啊！我不想魂飞魄散，我还想回到肉身去，我上有八十岁外公，下有大金小黑，我不能死啊！” 砰！越欣欣被拎出来甩在书院门口的游步道，大门随后吱呀关闭。 “哼！牛鼻哄哄的干什么，不教就不教！” 越欣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的尘土。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越欣欣懂得经济要独立的同时，思想也要独立。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她才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求人的傻白甜玛丽苏，把个人幸福建立在依赖和施予。 那就好比把翅膀折断了送给别人飞，然后求着别人带上自己，可是你自己干嘛不飞？ “不就是大罗天寰宇修炼体系，我会！” 翻看记忆是一种难以言说只能意会的过程，眼睛看的同时，那些记忆其实已经涌入脑海，所以阅读的速度并不取决于眼睛转动的速度，很多东西虽然只瞟了一眼，但它们其实已经进入脑海。 越欣欣火速回家，关进自己的房间。 肉身死不死，也许就取决于灵魂能不能长久，而这取决于七天内的修炼进度。 她坐在地板上，学着画面中陈默的样子，手捏法诀，闭目凝神，用心感受身体内部的宇宙乾坤。 这个修炼体系认为，人体内也有一个大罗天寰宇，与天地宇宙一样广袤无垠。 组成这个大罗天寰宇的三种基本元素是“元气”、“始气”、“玄气”，它们当中清者上浮形成星空，浊者下沉凝成星洲，居其间者聚成星海。 如果以肉身状态呼吸，进入人体的空气当中就有这三种基本元素，所以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修炼。 但可惜的是大部分肉身非常迟钝，对于三元素的感知非常微弱，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肉身状态修炼，就好像陈默，所以修魂者并不多。 灵魂脱离肉身后，就好像脱掉一件厚重的棉服，各种感知会变得灵敏，更加容易捕捉三元素。 但是肉身与灵魂相互脱离后，一个快速趋于腐烂，一个快速趋于消散，留给灵魂修炼的时间窗口期十分短暂。 大部分灵魂在七天中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好像虞周，只知道麻木不仁地游荡。 只有少数灵魂能够修炼成功，但那时候肉身已经不可避免地烂掉，所以无法成为修魂者，只能成为鬼修。 越欣欣属于极为幸运的一种情况，肉身深度昏迷，灵魂出窍，如果能够修炼到一定境界保持灵魂长久，那么还能回到肉身去，成为修魂者。 第六章 小白猫 她跏趺而坐，呼吸吐纳二个昼夜，体内的大罗天寰宇当中，星空、星洲与星海逐渐初见雏形。 “喵！” 一声轻呼把她从入定中唤醒。 “小黑！”越欣欣睁开眼，惊喜万分。 他看起来很好，一点也不像曾经受伤，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乌黑的绒毛末端折射出闪亮银光。 越欣欣起身快去迎过去，在小黑面前蹲下。 小黑静静地仰头看她，好像对她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再也不感到害怕。 越欣欣开心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看来你在金主那里见过不少世面了哈？所以他那里大概有很多鬼吧，也许他是树妖姥姥，手底下有很多聂小倩？” 小黑扭过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那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咪！” 一只浑身雪白，瞳孔深蓝的猫，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过来，在距离越欣欣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越欣欣嘴巴张得老大。 儿子果然大了，都学会拱白菜了！ 这么漂亮的小母猫被拐走，她家里的爸爸妈妈该心疼坏了吧！ 小黑走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白猫的脖子，白猫享受地眯起眼睛，终于放下心来，坐在小黑身边，二个小情侣旁若无人地亲昵起来。 大金立在门边，好奇地看着新成员，很想要上前嗅一嗅闻一闻，但是又有点犹豫。 小黑刚来的时候在他脸上狠狠抓了一把，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越欣欣第一反应是去找应大力，她得附身上去，然后给小白猫弄点好吃的。 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 可是现在上班时间，应大力不在。唉，小黑这孩子，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倒显得做妈的不够周到。 越欣欣只得伸长手臂指着储物柜最里边的格子。“那儿！小黑！去！” 那里有个密封袋，装着猫薄荷棒棒糖。 小黑与白猫齐心协力叼到密封袋，又在大金的协助下撕破袋口，猫薄荷的味道一散发出来，二只猫都心花怒放。 小黑用劲舔着棒棒糖的同时，不忘用幽怨的眼神扫视越欣欣。 藏得真好，一点儿也没让我闻到！ 越欣欣报以得意扬扬的眼神。 你个臭小子，就不给你吃，瞧我们小白多可爱！ 大金对这种味道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点刺鼻，远远地站开一些。 白猫在这里受到款待，对这个家庭中的成员也就表示出极大善意，竟主动走过去，用尾巴轻轻擦过大金的腿。 大金顿时全力绽放他的热情本性，不断用爱的蹭蹭来表达欢迎，二猫一狗在屋子里欢腾地追来追去，打打闹闹。 应大力开门的时候瞧见一屋子的卫生纸碎片、乱扔的抱枕洋娃娃，以及站在角落里的黑白二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金扑上来，前爪搭在他的小肚子，亲昵地摇尾巴。 应大力摸他的头。“越欣欣回来了？那正好，红包也用完了。她又养了一只？屋子这么小，养得了那么多吗？” 他把手中的猫粮狗粮倒出一些在盆里，让猫狗吃着，然后在屋里闲庭信步，赏玩越欣欣的各种物品。 推开卧室的门，越欣欣正盘腿坐在床上，应大力对此毫无所知。 他环视四周，拉开衣柜的门，伸手拨弄一下衣服裙子，然后在越欣欣的床铺坐下，脱鞋躺倒，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头下。 就在身边，越欣欣斜眼看他，揶揄道：“每次从阳台看到的只是沙发，好不容易有了进卧室看看的机会，真难得啊！想睡在这里吗？或者把衣柜里的裙子，带一条回去？” 应大力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越欣欣沉下脸。“好了，请停止想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躺在我的床上，脑子里除了那些念头还能是什么！” 她很想附身上去，把应大力从床上掀下来，但是想想这几天他喂猫喂狗，还是算了。 “小越！你在家吗？”门外传来房东太太的声音。 应大力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快速拉直被弄皱了的床单，然后团团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去开门。 房东太太有钥匙，不开门而被撞见，反而很尴尬。 “呦，小应啊。”房东太太略有惊讶，不过应大力帮忙喂猫狗，她是知道的。 “对了，既然你在，我就正好跟你说，房租可以给了啊。” 应大力的屋子也是同一个房东，他连忙掏出钱。 “哈哈对，正好是今天！您找越欣欣什么事儿？” “收房租喽！她都拖了一个月啦！小姑娘平时嘴儿挺甜的，就是办事不利索。她这个单间比你小，可是交钱没你爽快。我之前就跟她说过，要是没钱交房租，可以不租嘛！我正好想把房子收回来。” 越欣欣靠在门边愁眉苦脸，没你这么吓唬人的！我那时候还没发工资，怎么交房租？现在工资倒是发了，可又交了医药费！ 应大力笑道：“别呀姐，您家里开公司的，还在乎晚几天给钱吗？越欣欣出差不在家，回来了她一定会给的。您别说收回房子这种话，她真不是故意。” “小应，我不是吓唬她，我真的拿房子有用处。再说，谁知道小越是出差了，还是怎么了，还回不回来了？她那点儿押金，抵这个月房租和水电煤气了，快要不够了！” “她真是出差，应该快回来了，也许已经回来了，您看家里多了只猫。” 应大力朝屋子里指点。 房东太太摇头。“猫是自己进来的，窗开着呢！我问你，小越走的时候，告诉你几时回来吗？她走以后，跟你联系过吗？” 应大力陷入沉默，但很快说：“她给我发了个红包买猫粮狗粮。” “花完后，再给过你钱吗？” “没有。” “往后这些猫狗，你能撒手不管吗？” “这个嘛……” “那么就是了。” “可是她的东西都在啊！” 房东太太瞥一眼屋里，没有打包收拾的痕迹。 越欣欣暗暗为应大力叫好，说得对！ 房东太太还是不能消除担忧，她刻薄地说：“小应啊，这屋里的东西，说实话在我看来呢，都是垃圾桶里的玩意儿。要是我，走的时候一样都不想带！” 越欣欣听得直翻白眼，得得得，您是有钱人。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把房子收回来，再不能这么空着！” 房东太太下定了决心。 越欣欣则是提起一颗心，你要干什么？ 房东太太拨通手机。“师傅，你可以上来了。” 一个背着锁匠工具箱的男人走出电梯，对房东太太点点头。 “这扇门是吧？换个锁芯很快的，半小时我给你搞定。” 越欣欣瞪起眼睛，你要租给别人？那我的东西怎么办？我还要回来的！就算不租给我，至少要把东西收起来留着。随意处置他人私物，违法的！ 应大力有些为难。“姐，您换了锁芯，那我怎么给猫狗喂食啊？” “这我真管不着，小应。你该去问小越，她怎么就能狠心扔了猫狗？” 越欣欣咬住嘴唇，你才狠！ 大金咬住应大力的裤腿往外拖，他想要去溜达，好久没在楼下撒欢了，他闷得慌！ 应大力看看大金，又看看远处的猫，挠了挠头。 “走吧，上我家去！” 大金欢快地跟着走，他终于可以去撒欢了。 二只猫则是叫唤半天不应，最后应大力夺走了猫薄荷棒棒糖，他俩才肯出来。 第七章 被拐走的猫 锁匠师傅很快完工，房东太太砰一声关上门，把钥匙揣进兜里，与他一起下楼。 进入电梯，房东太太划开手机。“师傅，换锁的钱转给你。” 正要转账，忽然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 锁匠师傅惊讶地看到房东太太抬起头，朝自己抛了个媚眼！ 那一丝丝缠绵的情意在眼波中流转，好似久别重逢的恋人，破镜重圆的伉俪。 锁匠师傅呆住，这是干啥？ 房东太太一步跨出，几乎把身体贴了上去。 锁匠师傅吓得退到轿厢壁上，不想转钱？ 房东太太的脸近在咫尺，虽是四十好几的人，可是保养得当，妆容适宜，还是很耐看的。 锁匠师傅紧张地咽了口水，不转就不转吧，可在这儿不太好吧？ 只见房东太太划开手机，一首劲爆舞曲从中传出，她竟在电梯里跳起了伦巴！ 那扭动的腰肢，抖动的胯部，旖旎的舞步，微翘的红唇，让锁匠师傅看得直了眼。 这锁芯换得值！ 监控室里，保安也看得直了眼。这个女人嘿，经常出入这栋楼，平时一点也没看出来呀！ 叮！电梯门打开，越欣欣若无其事地离开。小时候学的伦巴有点生疏了，刚才差点扭了脚。 剩下房东太太和锁匠师傅在轿厢里干瞪眼。 锁匠师傅等着下文，房东太太不明白他干吗这么不礼貌地看着自己。 电梯门合上，过了良久，从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即有女人尖叫：“非礼呀！” 保安冲出监控室，等着电梯到达。 门打开，锁匠师傅捂着脸缩在角落，指缝里隐约可见破皮出血的脸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房东太太满脸怒色地冲出来，正撞上往里闯的保安。 “出什么事？”保安关切道。 其实他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大跳热舞，一会儿又喊非礼，女人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动物。 但是不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出事，这是首要准则。 真要出事，宁可是风流韵事，也不能是违法的事。 房东太太竭力压抑涌上心头的怒气，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脸面，终于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没事。”她长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挺起胸抬起头，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离开。 越欣欣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下，心里偷着乐。 刚才她还在房东太太的手机里翻了翻，找到应大力转过来的那笔钱，又还了回去，并附言： 小越那俩猫一狗，我也挺喜欢，这钱就当给他们买冻干吧！ 房间里很安静，大金小黑小白都不在，越欣欣又无声无息的，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她轻轻叹一口气，修炼大罗天寰宇好像不那么容易啊，星空星洲星海虽然已经成形，可她还是摸不到猫狗，也回不去肉身。 附身陈默的时间实在太短，能够得到的记忆有限，有些地方她搞不懂，又没人去问，只能自己瞎琢磨，有时候枯坐半天都不得要领。 “喂喂喂，你谁呀！怎么往人家里乱闯！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应大力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越欣欣把头穿过墙壁，往外看了一眼，见他正堵在自己家门口，拦住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竟是陈默！ 墙壁上长出来的头，不可能逃过陈默的眼睛，但他目不斜视，继续瞪着应大力。 应大力正义凛然地面对他的挑衅。 “那猫怎么可能是你的？她是我朋友的，寄养在我这里！我要把猫给了你，人家回来我怎么交代？” 越欣欣明白了，陈默是来找小黑和白猫的。 她叹口气，对应大力道：“白猫不是我的，也许真是人家的，还回去吧！” 但应大力听不见，他振振有词地对陈默道：“你说那猫是你的，你有证据吗？你倒是叫她呀，她肯答应吗？” 他把门打开，客厅里黑白二只猫正偎依着躺在大金臂弯里，小黑不遗余力地给白猫舔毛。 陈默的目光落在白猫身上，白猫也看到了他，但没有动。 舔毛的舒服你知道不？你不知道！ 陈默楞住，无奈只得开口叫了一声。“灵儿！” 白猫没应，小黑倒是应了。“喵！” 在这儿住几天不行吗？我又不会给你带跑了。 陈默心里生气，我好心好意治好你的伤，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拐走我的猫！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被应大力挡住，只得退回来。“她真是我的猫！” 应大力大公无私地摇头。“啥也别说了，哥们，漂亮的猫谁都喜欢，我懂！等他俩配出猫崽子你再来，我给你一只吧！” 陈默脸上有心疼的神色，气得说不出话。精心栽培的白菜被猪拱了！ 越欣欣一听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力你真行！到时候给你也留一只！” “不行！”陈默扭头冲着墙壁大喝一声。 “怎么不行？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干涉子女婚恋自由。他俩明摆着会有那么一天，劝你还是趁早接受现实。再说你又不是养不起小猫，何必伤他俩的心？看你也挺喜欢猫的，小奶猫有多可爱，你不会不知道啊！” “可是她还未成年！”陈默竭力挣扎。 “猫又不是人，有法律规定18岁才算成年，她在恋爱就说明她已经性成熟了。你作为家长应该要顺应大自然规律，不要把人类的条条框框往她身上套。” “那至少要再等半年。”陈默一边妥协，一边为此暗暗懊恼。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呀，你看灵儿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你一定要带灵儿走，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应大力估计也挡不住你，可是硬来好吗，灵儿会怎么看你？” 陈默终于不说话了。 应大力看看墙壁又看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没事吧，哥们？我在这儿呢，你跟谁说话？” 陈默拨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走开。活该我养了一只白眼猫，有了小男友就六亲不认！ 应大力摇摇头，关上门。 越欣欣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追上陈默：“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劝劝小白，也让小黑劝劝她，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她叫灵儿！” “哦哦，灵儿。但是呢，礼尚往来是传统美德对不对，我帮了你，也想请你帮个忙哈。有些修炼上的事，能不能请你指点一下？” 陈默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教。怎么感觉像是中了个圈套？那只黑猫该不会是故意拐跑灵儿的吧？ 他瞥一眼越欣欣，就你也想在七天内，修炼到七界诸天境界巅峰，还魂到肉身？哼！ 第八章 还有四五天可活 他跟着越欣欣往家走，越欣欣穿过墙壁又穿回来一只脑袋，无奈笑道：“房东太太刚换了锁芯，我打不开门。你怎么进来？” 陈默把手按在门把手上，掌心吐出一股真气，只听嗒一声脆响，门应声而开。 越欣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世界上的门想开就开，怪不得能成为金主。我要是能有这样的能力，还用在乎几个房租？ 她殷勤地追上陈默，谄媚笑道：“陈老师，隔壁那家银行金库的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我可以先溜进去探路，咱俩要是合作的话一定天衣无缝！” 陈默好像没听见这个建议，抬脚往屋里走，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却一下子惊呆了。 他面对的是一个犹如战场一般狼藉的家，二猫一狗刚刚在这里完成混战。 不仅如此，还有三天前越欣欣离家上班，留下的一袋厨余垃圾所散发的芬芳。 以及那天吃完早餐后，堆在水槽来不及清洗的碗碟。 陈默横了一眼越欣欣，目光中满是嫌弃。 越欣欣垂下头，搓着自己的双手。 “我这不是情况特殊，没办法收拾么！其实也没关系，你就当看不见……” 话没说完，陈默已经卷起衣袖动手清扫战场。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劳动您大驾！说实话您帮了我大忙了，这两天房里的味儿都快把我熏晕过去了，再不收拾，没准邻居以为我这屋里死人了呢！” 应大力回屋后给猫狗喂了一些饼干，随后习惯性地去阳台伸懒腰，猛然看见隔壁客厅里有人，还以为是越欣欣回来了，仔细一瞧却是讨要白猫的男子。 “喂！你怎么进去的？！”应大力隔空大喊。 陈默不理会。 应大力冲出房间，大拍越欣欣的房门。“你给我出来！” 越欣欣站在门后犹豫道：“他是好意，我们要不要出去给他解释一下？” 陈默在客厅地板上盘腿坐下。“过来。” 越欣欣顺从地坐到他对面，处于平视的角度，她才有机会细细端详他的脸。 轮廓可以称得上英气逼人，但总带着浓厚的不高兴不开心你离我远点的神色，让人有点莫名的发怵。 没等她搞明白自己哪里惹这位陈老师不高兴，他的手已经搭上越欣欣的手腕。 继沙漏之后，越欣欣再一次体会到与实体相接的触感。 与冰冷的脸色不同，他的手指十分温暖。 一股真气从陈默的指尖沁出，顺着经络进入越欣欣的体内寰宇，探察她的大罗天。 这一探不要紧，陈默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两天功夫，越欣欣的体内已经形成了浩渺的星洲星海星空，一眼望不到边际！ 真气在寰宇内遨游，瞬息万里，仔细数了一下，竟有九片辽阔的星洲！ 他睁开眼睛细细审视越欣欣，好像要看穿她的外表，直看到内里最深处。 “你达到九星域境界了！自学的？” 越欣欣一愣，修魂者的最低境界，我已经达到了？这么说，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修魂者了！ “那我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像你刚才那样开门，我也可以吗？怎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为什么我还是拿不起东西，也尝不到食物的滋味，不能叫别人听到我看到我，更不能还魂。” 面对越欣欣的十万个为什么，陈默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只回答了简短的一句。 “才刚会走路，你就想参加奥运会田径比赛了？” 越欣欣心头的热火瞬间被浇灭，心里发出感叹，这位陈老师不爱说话是对的，这能为他营造更和谐的人际关系。 在陈默的指点下，越欣欣尝试调动体内大罗天寰宇的力量。 三元素是灵力的源泉，星洲星空星海相当于将天地间的力量固定存储在体内，好在某一时刻喷薄而出。 只会存储不会运用，那就修炼了个寂寞。 当她将所有灵力汇聚于寰宇当中的一个无限小点，那小点骤然间发生了巨大变化，轰然开辟出一个另外的空间。 那空间里虚无缥缈，又广阔无边，似乎是第二个大罗天寰宇。 “这就是诸天！我开辟了一层诸天！七界诸天一共有七层，我达到了第一层！”越欣欣兴奋地大喊。 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什么东西烧焦了？ 此时陈默正托腮沉思，煤气灶上的砂锅里发出一阵阵焦味，里面的大米烧成了黑炭。 “干吗不用电饭煲呀！”越欣欣一边埋怨，一边心疼砂锅，锅底一层黑怕是洗不掉了，以后煮什么都难免粘上一股糊味。 “不会用。”陈默回答。 越欣欣愣了一下，金主家里的电器大概是全自动智能的，所以不需要手动烧饭。 但是接下来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陈默不会用扫地机器人、榨汁机、空气炸锅、电压力锅，连微波炉都不会用。 越欣欣忍不住揶揄了一下：“陈老师您家里大概有厨子吧，他会照料好您的一日三餐，所以您什么都不需要做。” 陈默摇头：“不，是因为我可以不吃东西。” 越欣欣额头黑线，你牛。“那您怎么这会儿想吃了呢？” “拥有肉身，不就有这点好处么！” 越欣欣一愣，顿时想到自从处于灵魂状态以来，虽然从未感觉到饿，但也与食物的滋味从此无缘。 回想起曾经吃过的美食，油滋滋的烧烤、火辣辣的火锅、甜丝丝的冰淇淋、香喷喷的甜品，各种滋味顿时一齐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可是没有肉身就只能望洋兴叹，一口都尝不到。 陈默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打算，拿出手机点外卖，这是他花好久才学会的技能。 “叮咚！”门铃立即就响了。 “这么快？！”陈默走去开门，刚把手放上把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越欣欣穿门探出头去，见保安和应大力站在门外。 “我亲眼看到那个家伙在里面！他一定是小偷，瞧隔壁没人就摸进去偷东西！” 保安把一根棒球棍背在身后，也有点紧张。要真是小偷，他能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晕呢？ 陈默走回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用手机点外卖。 保安见没有人应门，大概觉得应大力的指控不靠谱，摇摇头走了。 应大力留不住他，继续按了一会儿门铃，也无可奈何地离开。 越欣欣从墙壁里拔出身子：“好了，他们总算走了，要不然整座公寓楼都要惊动了。喂，你不要去阳台！” 陈默点好外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顺势走到阳台，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欣赏高处的风景。 这时应大力已经回到自己家，在家里苦思冥想该怎么对付隔壁的贼偷。 想了半天想不出对策，不由得在客厅走来走去，烦恼不已。 眼角余光一瞥，突然见到对面阳台居然有人！ “你！你好大胆子居然还不跑！”应大力猛地拉开玻璃门，隔着阳台，指着陈默大叫。 “我为什么要跑？” “你是不是偷偷进去的？你个毛贼，我要报警抓你！” “我进越欣欣的屋子，关你什么事？” 越欣欣感到头疼，这个陈默，就不能稍稍撒个谎解释一下吗，说是朋友同事亲戚都行啊！ 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应大力在阳台上大呼小叫。 “叮咚！”门铃又响，陈默打开来见是外卖小哥。 “呦，换租客了？”外卖小哥专门送这栋楼，跟这里的住户很熟，越欣欣又是个外卖常客，所以小哥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她出车祸了。” “哦！人还好吧？”不是饭点，小哥没有很急的单子，所以有时间多聊几句。 “还行，大概还有四五天可以活。” 小哥呆了呆，这样的情况叫做还行？“那你应该是家属吧，来替她料理后事的。你节哀顺便。” “我不是家属，只是路过的。” 第九章 阴界阳界 “抓住他！他是贼！”应大力从隔壁冲出，朝房门扑过来，想要一头撞入越欣欣的房间。 但是被眼疾手快的陈默砰一声关上门，狠狠撞到鼻尖。 越欣欣在门内深深叹气。“陈老师，有时候说话可以不那么直白的。” 陈默好像没听到，径直走到餐桌上打开外卖盒。 一股浓郁的鲜香在房间里散开，他点的是越欣欣最爱吃的海鲜火锅。 “怎么样，我推荐的这家店不错吧！真材实料，而且价格公道！你瞧瞧这大虾，多新鲜！这白蟹，多肥美！肉菜也不错，肥牛多有弹性，黄喉多劲道！” 越欣欣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看着陈默埋头大吃，听到脆骨在他口中发出嘎嘣响声，不由得悲从中来，眼圈竟有点发红。 陈默大概习惯了她在耳边喋喋不休，骤然安静下来，颇有些不习惯。“怎么了？” 越欣欣长长叹气。 “没什么，就是在想多久没吃过海鲜火锅了？记不清。以前为了省钱不敢多吃，现在却没机会了。这时候才体会到人生在世的可贵，为什么不珍惜那时候的每一刻，去好好地取悦自己呢？” 陈默停下筷子。 “用吃喝玩乐取悦自己，只能说明你的追求是最肤浅层次，还没有找到那种能够让你对周围一切都全然无视的追求。但你也不用惭愧，因为很多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过的，直到死的那一天，还以为人生就应该是这样，临死前记挂的不过是一口吃的而已。” 越欣欣额头满是黑线。 陈老师您的追求大概会比我高尚一点？就是让遇见你的每个人，都倒毙在您的毒舌之下吧！ “叮咚！”门铃又响。 越欣欣现在一听到门铃就头大，怎么今儿这么多事？ 门外传来应大力的声音：“警察同志，您来得真快！就是这儿，贼被我堵在里面了！” 越欣欣连忙朝陈默打手势，叫他不要回应，啪，陈默已经拉开门，站在应大力面前。 他身边的警察很年轻，看起来好像大学刚毕业。 “徐向阳！”越欣欣不由得叫出声。 出警的正是她的好兄弟徐向阳，抬了抬帽檐，用威严的目光扫视陈默。 应大力在旁边不失时机地呵斥道：“还不快认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徐向阳有点怀疑，哪有毛贼胆子这么大，知道警察还开门，而且餐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海鲜火锅，明摆着正在家吃饭呢。 要不是知道越欣欣住这儿，他一定会认为陈默是主人。 “你是徐向阳？”陈默率先开口，好像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尽管他才刚从越欣欣口中听到。 徐向阳一愣，认识我？ 应大力眼角乱跳，这毛贼有来路，撑着保护伞？ 徐向阳想了想，问道：“你就是那个老家的亲戚，给我发红包的人？” 应大力心里卧槽，红包都收了！ 他冲动之下就要大声叫嚷，把这些黑幕公之于众，忽然看到陈默甩过来的一个眼神。 那眼神蕴含一股说不清的强大力量，以及掌握强大力量的自信，还饱含着不友善之色，让他心里猛然抖了三抖。 应大力生生把喉咙里的叫嚷咽回去，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后退着逃回自己家门。 徐向阳确认了陈默的身份，脸上的表情活泛一些。 “我来是给越欣欣拿几件换洗衣服，工会的几个女同事正在照顾她。既然你在，那我也甭跑这一趟了。” “你拿吧，我不去医院。” 徐向阳一愣，你亲戚不去医院照顾，倒叫单位同事照顾？算了，谁叫他是个男的，越欣欣大概会难为情。 “你有空多去医院陪陪她，跟她说说过去的事儿，兴许她听了就会快点醒过来，医生说过这样有用。” “不，没用。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什么时候醒过来，取决于她能不能还魂。” 徐向阳用看待一个乡巴佬土老帽的目光看陈默，外表看起来相貌堂堂的，没想到满肚子封建迷信？ 他忍不住嘲讽道：“那要不咱给她招招魂？” “也没用，她的灵魂没有散，就在这屋里。” 越欣欣站在一旁，捂着脸叹气，陈默你认真了！ 徐向阳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怎么的，感到后背一股凉气嗖嗖朝上冒。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甩掉那些不正常的念头，去衣柜拿了几套衣服，懒得跟陈默打招呼就走。 送走徐向阳，越欣欣忍不住唠叨。 “陈老师，有些事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的，放在以前我也不信。你说出事实，只会让单位同事以为我有一个神经不正常的老家亲戚，这样好吗？我以后要怎么面对同事们？” 陈默端走海鲜火锅，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解腻，慢条斯理地吹着浮在水面的浮沫。 “人们不接受死后成为灵魂这件事，是因为这击碎了他们信仰中的彼岸世界，打破了好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的美好愿景。但事实就是事实，灵魂的世界叫做阴界，对应人们的阳界，是没有天堂地狱的，生前善恶并不与死后待遇一一对应。” “从前谎言与真相在河里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上真相的衣服走了，真相不愿意穿谎言的衣服，只好赤身裸体。所以直到今天，大多数人包括刚才那位警察，只愿意接受穿着真相衣服的谎言，也不愿意接受赤裸裸的真相。” 越欣欣大摇其头，长叹一口气。 “人们不接受死后成为灵魂这件事，真正的原因就一个，死后做鬼不如活着当人，你看我，不就变着法儿想回去？” “至于你说的善恶，我虽然活的不如你长，可我坚信一个真理，放哪儿都颠扑不破。善恶总会有报，有时候是天报，有时候靠我可爱的同事们。” 陈默端着茶杯看她良久，单纯的人总是那么容易保持信仰，这也是一种幸福。虽然明白打破别人的幸福不礼貌，可是性格秉性决定了他非要把话说出口不可。 “你们派出所的工作千头万绪，包括打击赌博、吸毒、嫖娼、盗窃等等，你的同事们也非常敬业而且忙碌，该抓的抓，该端的端。可为什么抓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端了一窝，又冒出来一窝。赌徒、毒贩、妓女、小偷前赴后继，好像从来不知道前面有人被抓。你们的工作日复一日，有什么意义？你们看似功勋卓著，实际上是不是没什么用？” 他的口气是冰冷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要不是这段时间对他稍稍有一些了解，越欣欣大概会以为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或者被人群伤害的性格古怪者。 但越欣欣是个乐天派，不会被陈默的几句话打倒，反而咯咯笑起来。 “你说的这部分呢，恰好是本人的工作内容啦！我负责把同事们的事迹写出来，不光是为了讲讲故事，更为了用真实案例教化人心，惩处罪恶，宣扬正气。当然啦，这工作还不够到位，现在还是有很多坏人。所以我更加要努力修炼，回去好好干呀！” 陈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头一次遇到一个不会被他的话惹恼的人。 他知道书院里的学生们都怕跟他说话，尤其是当他指出学生们的不足之处时，往往会一丝脸面都不留。 越欣欣笑着耸耸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得不对？” 陈默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越欣欣一下跳起来。“你不能走，你还要指点我啊！我这还没学完呢！” 陈默摇头，修炼这件事，更多的是靠悟性，况且眼前这个女孩的天赋着实是罕见的。 “我还没有去劝劝小黑和灵儿呢！你明天还来吗？” 陈默叹口气，只好点头。临出门前又嘱咐她：“天黑就不要出门了。” 越欣欣送走他，笑着耸了耸肩。 从前夜里加班回家的时候，确实有点担心受怕。可我现在不是人了，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