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忘禅机》 第一章 闻道开花,阎王开眼 花开有时,花落亦有时。 闻道亭,祁家一处花园而已,只是它助祁老爷子悟出了一些道理,随即老爷子遣下人找了外面在书法界地位媲美武道顶峰的大手提了“闻道亭”这三字,后又找金石圣手刻了匾,这才心满意足。 两岁的祁衡还不及一个石墩子高,也只能望着这高高悬挂的三个字,良久,嘴里蹦出一句“还差点”,又晃晃悠悠的走进亭内,艰难的爬上比自己略高的石墩子,双手自然的垂着,悠闲地赏起花来,也不知是字差点还是意差点又或许是身高差点? 这般情景对于身旁的丫鬟青瓷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出于过重的好奇心还是问了那几句祁衡已经厌透了的话: “春寒最是冻人,为何停下?” “这花还没开,为何天天看?” “你。。。你可真奇怪!” 或许亭边定春花的花骨儿有了些许香味,祁衡心情不错,晃悠一下脑袋瞥了一眼身边这位8岁就出落的清秀可人的丫鬟,又郑重看她了一下,才缓缓答道:“见亭不停,这亭子也不能光杵着不是。赏花是乐趣,有幸能睹花开乐趣更甚,何乐而不为。至于你少爷我,奇怪吗?” 一连串回答了侍女三个问题,祁衡摸了摸凉的有些痒的鼻子,含含糊糊骂了一句:“冻煞人的春寒!” 青瓷看着眼前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少爷,心想瓷这个字更适合少爷,随后蹙眉仔细琢磨了一下少爷的回答,忽然展颜一笑,答道:“不奇怪!” “看,花开了!”祁衡大叫一声。 一主一仆倏地都不说话,屏气凝神甚至收缩了瞳孔盯着那些花儿,四周的花儿也没辜负祁衡这一声喊,攒足了劲,以肉眼可见之速度渐渐撑开花骨朵,向世界展现着它们这一刻极强的生命气息。 估摸一盏茶的时候,定春花绽放到了极致,旋即毫无征兆地一片片开始凋零,主仆二人都是第一次看这定春花花开花落,青瓷这会儿眼睛不一会便浸满泪水,求助似得转身抓住了祁衡的手,哭道:“少爷,这是怎么了,这花才开怎就谢了?” 女孩儿总是那么充满怜悯之心的,祁衡被青瓷的一阵摇晃也回过神来,示意她蹲下,瞧着这清澈的泪目,大男子主义作祟心一软,用衣襟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又安慰道:“它的使命完成了,所以就谢了,伤怀什么,明年还会来的,到时候再开的如此艳丽,少爷赏它个一百两!” 青瓷这才破涕为笑。 祁衡低头看着归于尘土的花瓣,心中不经叹道:“生命脆弱如斯,不就像前世的我吗?”,又抬头看着周围盛开的花,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可我至少现在还活着!” 思忖之间,青瓷用手指点了点祁衡,贴着耳朵小声说道:“少爷,老爷又在身后拐角望着你呐!” “呸!这老头恁变态!昨晚又进我房间,不知道在我身上摸索什么,这一摸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让我动弹不得,你倒是好梦好觉,也不知道护主!”祁衡恼火得直拍大腿。 青瓷被少爷这番话折磨的实在是想笑,又怕被老爷看见,香肩只能不停着颤动着,痛苦地按捺住冲动,弯着比月儿还好看的眉毛笑道:“那可是你爹,我一个小小丫鬟怎敢拦他。” 祁衡白了她一眼,道:“你虽是爷爷带回来的,爷爷嘱咐过以后你就是她孙女,虽然爷爷这两年也不知道去哪逍遥了,但这祁家哪有人敢不敬你,连那老头也怕你三分不是。” 青瓷眸子闪过一丝黯然,顷刻恢复了灵动,正要说什么,被祁衡一摆手打断,示意她别说话,随即故意卯足了劲,大声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花也谢了,没啥好看了,青瓷,我们回去罢!”说完,无意瞥了身后一眼,然后起势要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正当祁进反复念着这句从儿子口中说出的极妙佳句,听到儿子说要回去了,那是拔腿就跑,也好在他轻功好,不然指不定撞到哪,扫了他家主并不存在的威风。 青瓷终是忍不住了,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祁衡看了她一会,摇了摇头便往花园外走去。 。。。 祁衡草草用了午膳,带着青瓷便出门了,祁家上下也对这位少爷的行为习以为常了,只是祁进会派人暗中保护。 上了街,不知道是看他长的可爱还是祁进侠名在外,沿街总会有人送他一些零嘴,这走走停停,都快出了丰阳城,祁衡这才止了脚步,心想整日在城中早晚憋出病,推搡着青瓷说:“青瓷,我们出城玩怎么样!” 青瓷毕竟还是个青葱少女,对于更广阔的世界不会报以拒绝,踮脚望了望城门那同时说了声好,轻快不已。 城门口守卫一看是祁家少爷与青小姐两人,刚想拦下劝说二人出去太过危险,就见大老远祁家护卫打着放行的手势,然便笑着问了一句:“祁少爷,青小姐可小心了。” 祁衡点了点头,报之一笑,拉着青瓷向城外走去。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出城了,之前每每出城只是在邻近的矮山与青瓷打点野果解馋,最远也不过在三里外的林家酒驿偷过酒喝,那一次,青瓷红了脸,祁衡傻了眼。 人总是这样,对于过于熟悉的事物,总会想着办法去疏远它,又会想尽办法找点新鲜的乐子,更何况祁衡现在还是个孩子,虽然心灵上不是,姑且也算吧。 雇了一辆马车,祁衡扔了一锭银子给老车夫,车夫一见,眉开眼笑,咧嘴问道:“小贵人,去哪?” “黄都山” “啊!”青瓷与车夫几乎异口同声。 祁衡瞪了一眼车夫,“啊什么,不去就把银子还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这也不是个要命的买卖,不过,那黄都山上还真是有令人心悸的东西,听说好多武林人士都在那吐过血,最壮观的一次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掌门带着一群不知道什么的门派在那排队吐过血。 车,在路上。 “少爷,老爷吩咐过祁家人不准接近黄都山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本应肯定的话在这儿变成了哀求,也许青瓷知道自己家少爷虽然才两岁,但向来说一不二的。见少爷靠着车厢昏昏欲睡,青瓷气的直跺脚。 祁衡挣了一只眼,稚嫩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戳了戳青瓷,道:“我睡一会,到了喊我。” 黄都山,郡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不因它多高多壮观,只因祁家老爷子那一刀! 风和日丽,马蹄声,车夫哼的小调声,车轱辘有序的“登登”声,叫人心醉,心境似乎亲近了天地,祁衡透过箱车后帘向外看着,看着这被布帘夹成一道缝的天,忽然笑了出来,“天,眇乎小哉。” 忽闻车夫中气十足“吁”了一声,祁衡知道大概是到了,看了看旁边熟睡的青瓷,犹豫了一会还是推醒了她,认真盯着她睡眼惺忪的眼睛,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原来每天老头进来你不是不拦着。” 青瓷一愣,随即脸一红,轻微伸了个懒腰,跟小少爷下了马车。 黄都山高耸入云,上下几乎是笔直的,说它是座山,但它更像座塔。“好家伙,这可比泰山有看头!”说话间,祁衡加快了脚步,青瓷紧跟其后。 这会已近卯时,太阳不似正午那么傲气了,隐了声势,挂于山巅之处正要落去。此时山、太阳、天仿佛融为一体,在暗面,祁衡观之如临仙境,有一股想要膜拜天地的冲动。按下了这股冲动,平稳地吐纳了几次,这才又抬脚向山脚走去。 “少爷,你等等我呀!”娇小的侍女总是摸不透自家少爷的心。 话甫落,只见一书生打扮之人从他们身边掠过,此人掣步流星,步履轻盈,奔走一段距离后,每行一丈便跳一次,直到百丈之后,此人竟已滞空十丈之高,然即高喝一声,伴随一阵洪亮剑吟,书生拔剑出鞘。 青色剑影似利刃撕破画布那样同样撕裂了周遭空气,下一刻一道宏大剑气脱剑而出,在空中不停画着满圆,向黄都山袭去,突然,静谧的黄都山一道黑色裂痕散发着狰狞之意,愈来愈烈,一股黑气如眸子的精光电射而出,迎向剑气。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并无巨大声响,祁衡总以为的轰动场面并没有出现,剑光遇到黑气便消弭了,可黑气却没有!甚至说剑光仿佛助长了黑气威力,向那书生扑面而去,书生在空中避无可避,临死那一刻,干脆扔了剑挺着胸膛准备迎接死亡。 接下来更为出乎意料的一幕,刃状黑气在快接近书生的时候也消失不见了,这一下不仅祁衡傻眼了,那山脚下看热闹的众人也是傻眼了,不过最为疑惑的想来是那书生。 那书生狼狈的撑着身体,心有余悸,极力望向黄都山上那一道恐怖的刀痕,再也忍不住,一口鲜红喷洒,惨笑两声,喃喃道:“不及啊,不及,祁老爷子果真是高不可攀。。。”又苦笑两声,弃剑而去。 不管对于两岁的祁衡或是他身体里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来说,这个场面虽然结果出乎意料但是效果还是很到位的,以前他没想过原来武功是可以这样的,现在他打开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开始尽情臆想更震撼的比划,当然前提是有人打架才能看到不是。 女孩子终究是害怕这些的,忘记比自家少爷大了六岁的青瓷老早就抓着祁衡的手,身子也微微颤着,祁衡由于身高原因拍了拍青瓷的屁股以安慰她不要怕,谁知这丫头不知好人心直接抬手要打,吓得祁衡大叫着朝山脚跑去,其实也不怪青瓷总是想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能跑那么快的。 来到山脚,一家招子写着“阎罗殿”的山野酒馆外坐满了人,激烈非常地讨论着什么,祁衡凑上去问,哪想别人看他一个小屁孩也没搭理,还是青瓷上去递了银两,这才让一个敦厚老实的走货郎开了口。 原来,那名书生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书生剑——剑笑痴,听说武道已有六重天的修为,自从祁老爷子于黄都山划下这一刀之后,总少不了傲气的江湖人士慕名前来。祁老爷子刀法超然入圣,平常练武之人光盯着这一道痕看,心神便如遭雷击,吐血不已,如若遇到高手,这一刀是遇强则强,却从来不伤人性命。 祁衡拉着青瓷又往山脚走了些许路程,这一下清楚地看清了爷爷留下的刀痕,说是人为,更胜鬼斧神工,心里暗自想到原来这刀痕与常人无害,真是厉害。青瓷也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就这样主仆二人又盯了一会,仿佛这黑漆漆的豁口比定春花还好看。 回到了那个野馆子,祁衡看着忙里忙完的老板,就小跑去了老板娘那,偷偷问道:“老板娘,为什么这叫阎罗殿呀,不吓人吗?”老板娘看他天真可爱,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黄都山上阎王眼,半梦半醒勾人魂,我这呀,不就是阎罗殿了吗,咯咯。” 祁衡摸了摸下巴,忽然一笑道:“应景的很,打道回府!“说罢,带着青瓷背山而去。 天黑了,山更黑了,那一道却如漆夜中猛兽的眼,炽热明亮。 第二章 一般天地,一般众生 日思夜想被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刀疤,今日见过,得偿所愿,祁衡再次抛出一枚银锭,与青瓷在那轮明月之下又坐着马车慢慢悠悠赶回城去。明月洁白如玉,不过看那跟了一天的护卫脸色之苍白,或许比这月儿更胜一筹吧。 一想起老爷那幽怨的眼神,这名护卫的脸色似乎更白了。 回到丰阳城,已是亥时,祁衡青瓷早就睡得雷打不动了,毕竟说到底也只是两个孩童而已。到了城门口,这一天赚的盆满钵盈的车夫挤出一脸笑容下了车,那一口黄牙在月光下显得莫名的亮。他顿了顿,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拱了拱手朝两个守城侍卫道:“两位官爷,小民车上有两位小客人,说是让我载到丰阳城,具体哪户人家也未说明,您看这。。。” 丰阳虽无宵禁,城门常年不闭,但这么晚一个车夫说拉了两个孩子进城,难免让人起疑,本着尽忠职守的原则,其中一护卫“哦”了一声,正准备掀开车帘看看谁家娃儿,就被随后跟来的祁家护卫打下了刚刚伸出的手。 那祁家护卫一摆手说道:“不用看了,是我家少爷小姐。” 两守城侍卫哪里还认不出这是祁家的祁木护卫,当下都是一拱手道:“原来是祁木大哥!”祁木略还一礼便转回身,丢给那车夫一大块银锭。 “这马车我要了!”说罢,祁木驾着车进了城去。 也许这就是被钱砸的感觉,那车夫此时脸上红光满面,仿佛比今早年轻了几岁,望向马车离去方向拎起袖管,挺起大拇哥儿直砸吧嘴赞了一声“阔气”后,转身朝城外走去,这车夫住在离城五里的一处小村落,没了马车,却多了三块沉甸甸的白物,腿脚不便的他似乎走的更快了。 。。。 回到府中,祁进在门口似已等待多时,见祁木驾车而来,上去抬脚就要踹,被祁木麻利地闪身躲过,这厮两只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道:“老爷,可不敢吵醒了两位小主子,过一会小的自来请罪!” 祁进深呼一口气,蹑手蹑脚掀开了车帘,轻轻抱起儿子、义女,轻功施展到了极致,把这两个小祖宗送回房中休息去了。 夜更深了,祁家灯火照的四周犹如白昼,祁木极不情愿的挪进前厅,见祁进两眼冒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祁夫人也坐在一旁,这下,虚汗更甚。老爷对少爷那是出了名的溺爱,甚至有些时候还挺怕少爷的,放任少爷在外疯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老爷不把他皮扒了才怪。 “来,老爷让你先说!”祁进抬了一下头,扬了扬下巴。 祁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所幸心一横,朝祁进道:“少爷去了黄都山!”说完,后脚掌蹬屁股墩,一溜烟就跑了。 祁进一改往日闲散模样,脸色一正,望向自己的夫人,道:“夫人,衡儿这越大越奇怪了,一岁说话写字,熟读经文秘籍,从来不需要别人教,说的话比庙堂上的人还要难懂,今日他又去了黄都山,这。。。” 祁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笑道:“你管那么多呢,他只要是我们的儿子便好,他要如何,随他去吧,那个鬼灵精,懂事的很呐!”抿了口茶,这位美妇人又道:“再说有青瓷在旁照顾,你我不必担心。” 祁进听夫人这么一说,心神渐放,想起了自己老爹,又唏嘘不已,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爹为什么走的那么急,还留给我那么一个难题,摆明了是不想让我出去寻他。” “公公何许人也,武道修为接近顶峰,你还怕他老人家走丢不成”祁夫人总是那么会安慰人,这一句话让祁进再也无忧,便起了身,与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 练武之人耗了功力,或得调息个几天才恢复,但熊孩子的精力只要一觉就又可生龙活虎。 祁衡与青瓷早早起了床,吃饭时,祁衡脑子还想着昨日场景,浮想联翩。祁夫人看着他吃饭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会心一笑,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头,祁衡回过神来对娘亲使了个鬼脸,又草草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站在凳子上亲了祁夫人额头一下,“娘亲,你今天又变漂亮了,脸色比老兴坊的勾玉还润!我出去玩啦!”说完,爬下凳子,拉着青瓷就要往外跑。 祁进挪腾到儿子跟前,蹲下来一脸谄笑,“嘿嘿,衡儿,拖了这么久,也该跟爹爹练武了吧,你看叶汇那孙子的儿子都会打半套拳了!” 昨日虽然睡得熟,但迷迷糊糊还是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他身上游来游去,祁衡当即恼道:“练个屁,要不让爷爷教我,要不就不练!”说完,拉着青瓷躲开祁进跑了出去。 祁进一脸苦闷,也不忘提醒道:“青瓷看好这小子,可别再去黄都山了啊!” 祁进越想越窝囊,干脆坐在了门槛上,后面传来夫人阵阵笑声。 。。。 一踏出祁府大门,祁衡犯了难,青瓷见他忽然停下,问道:“少爷,怎么不走了?” “走,走去哪,这段时间近的远的都被我们走了个遍,你家少爷也想不出去哪玩了。”祁衡苦闷道。 摸了摸肚子,想到府中每日伙食因为他爹一句“习武之人要吃的清淡”的遭人恨的话都快淡出个鸟来,祁衡一拍手,道:“有了,咱们还去小夷山,那有顶好的野鸡,可会飞哩,今日少爷露一手让你大饱口福!” 要不说小孩子总能说走就走呢,一路小跑,就到了小夷山。小夷山草木极盛,灌木也多,最适合野鸡这种油腻子活动了,再加上矮山无凶兽,最合适出来打牙祭。 一高一矮此时专心致志地蹲在一颗树后,观察着前面一片灌木丛,听着那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祁衡碰了碰青瓷,问道:“听娘亲说你学过两年内功,你用石子打的下那个馋死人的东西吗?” 青瓷皱了皱眉,捡了颗石子掂了两下,底气不足道:“那我。。。试试吧!” 只见小丫头聚气凝神,纤细的手指紧扣石子。结果石子射出,完全不是想象中的路线,那石子击中一棵树又弹了回来,恰恰又击中了小丫头的光鲜额头,疼的青瓷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头,眼里酝酿着泪水。 祁衡见此,极力的忍住笑,可实在没有对得起青瓷,一下子笑了出来,祁衡那是前仰后合,使劲拍打着地面,奈何小丫头见自家少爷这么取笑她,又羞又恼,眼里兜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地往下落着。 女孩落泪在典型男人面前那就是一个选择题,要么不知所措,要么哄她开心。都这样了,男子汉大丈夫,虽说青瓷是个小丫头吧,但也是咱贴身侍女不是,祁衡用尽吃奶的力气憋住笑,想为青瓷擦擦眼泪,哪只小丫头不领情,一把推开了祁衡的手,呜咽道:“少爷你就知道欺负人,我。。我又没学过武功,你行你来呀!” “嘿,我还降不住一个小丫头了”祁衡一拍大腿,哪怕装模作样也得来一回不是,能力可以弱,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底气一定要足。 祁衡随便捡了颗石子,也学青瓷集中注意,刹那,祁衡双眼睁开,屈指一弹,只闻“咻”地一声,石子破空而去,中间杂乱的灌木被石子一一打断,然而石子势头不减,重重击在那野鸡头上,庞大劲道使得那只倒霉货硬是腾空翻了三圈才“嘭”的一声砸在地上,落地尘土飞扬。 不敢置信、疑惑、惊恐这一刻占据了祁衡的脑子,还是被青瓷“啊”的一声惊醒了。 祁衡看向自己双手,又望了望那只倒地的肥鸡,干脆又拿了几颗石子,如刚才模样一颗颗弹出,石子一如之前夹着破空声飞去,其中一颗甚至击穿了一棵手臂粗的树,连续掷出十颗石子,祁衡感到身体一阵虚弱,这才停下。 青瓷听着“嘭嘭嘭”的声音,呆呆地望着自己少爷,良久才断断续续开口道:“少。。。少爷。。。你怎么做到的” 静下心来,祁衡细细思考了一番,最后无果,还是把这股力量归咎于那个神迹的附带影响了。 祁衡对着青瓷龇牙一笑,扯着袖管为青瓷擦了擦余下的泪渍,柔声道:“可能少爷我天生力气大吧!”含糊回答了一句,祁衡跑去捡起野鸡,拎到青瓷面前真诚的问道:“你会杀鸡吗?” 小丫头吓得躲到树后望着他,祁衡撇了撇嘴,不情愿道:“还是少爷我自己来靠谱!” 找到一处水源,拿起随身匕首痛快地处理完了这只鸡,让青瓷去周围找了一点象耳叶,祁衡将出来之前在街上所买酱料一一塞在了鸡肚子里,做了一道在他看来极为应景的叫花鸡,虽说这会没有荷叶吧,象树的叶子香醇味道更胜荷叶三分。 点了火,祁衡拿着余下的象耳叶不停煽着火,时不时地往里添着柴火,忙的不可开交,青瓷则安静地抱着腿坐在一旁看着他。 “还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认真的样子呢,实在可爱极了!”看着看着,青瓷嘴角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大功告成!”祁衡一声怪叫,迫不及待敲开了被泥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肥鸡,一眼相中了鸡腿,伸手就去抓,烫得他直摸耳朵。一番强攻后,鸡腿是扯了下来,刚准备入口,就看见青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想到方才让这妮子哭的那么伤心,就把鸡腿递了过去。 “啊,给我的呀!”青瓷接过鸡腿,喜笑颜开地咬了上去,一口似乎尝到了这与众不同却与府中食物味道的迥异。美妙的滋味不断拨动小姑娘的味蕾,她安静的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原来,古往今来,女孩子对好吃的抵抗力都这么低啊”祁衡看她吃的认真,也静静地观赏了起来。其实,不同于平日的随意,这是祁衡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这妮子眼映秋水,眉目如黛,眉心透出一点英气,又带着一股不俗的媚,这么小就这样祸害人了,长大还得了。转眼一想青瓷还是个小姑娘,祁衡心里一阵惭愧,连道“菩萨莫怪”。 见她吃完了,祁衡又递给她一只鸡腿,这丫头想也没想又吃了起来,待到她第二只腿下肚,祁衡见她吃的卖力,心里一些郁闷之情一散而空,又扯了一只鸡翅膀,递到她面前,问道:“青大小姐,还要吗?” “要。。要吧”出于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她眼神闪闪躲躲,但似乎意犹未尽,唯唯诺诺。 祁衡笑着递给了她,自己则扯了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吃了一口,祁衡把剩下的鸡放在象耳叶上,青瓷以为是自己把好的都吃光了,惹得少爷没得吃了,小跑来祁衡面前坐下,两只手打着架,吞吞吐吐。祁衡知道她想说什么,在她之前说道:“你喜欢吃,少爷高兴,这东西可比皇宫里的还好。” 青瓷望着这个才两岁却仿佛什么都懂的少爷,心里一阵暖意流过,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点了点头。 “吃也吃了,娘也该惦记我们了,走,回去。”祁衡又看了一眼剩下的鸡道:“这鸡够肥的,就不要了罢!” 正欲离开,忽闻空中一道声音响彻云霄,震慑人心,“你不要,那老朽便不客气了!” 。。。 第三章 掌中昆仑,剑中日月 祁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头晕脑眩,强压不适,抬头望去,只见一老者脚踏清风,徐徐而来。在他落地之刹那,祁衡分明感觉心神如被重踏,他下意识地把青瓷拉到自己身后。 老者缓带轻裘,却蓬头垢面,还拎着一杆烟袋,要从出场方式来说,确实是仙风道骨的,但落地这幅尊容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不知眼前老者接近他们所为何事,深谙处世之道的祁衡朝老者一拱手,恭敬道:“不知前辈驾临所谓何事?” 那老者没由来一笑,吐出一口浓烟,说道:“小娃儿倒是挺会说话,老朽还以为是这小女娃主事”,老者又重重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也无事,路过这地方闻见了味道,说起来老朽一百余年没尝过人间滋味了。” “前辈,您一百多岁了?怎么看都不像啊!”祁衡瞪大眼睛将信将疑地问道。 一个两岁娃娃一口一个“前辈”喊着,特别祁衡还是个俊俏的小子,总是会让人感到亲近些的,老者盘腿坐下,扔了烟袋,自顾自地拿起剩下的鸡,咬了一口,嘿嘿笑着直赞“不错不错”。 祁衡青瓷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认生,学老者盘腿坐了下来,两双眼睛带着好奇,带着疑虑直勾勾地望着老者。或许这一会两人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绝世高手还吃我们的剩食?” 山中除了鸟鸣,静的出奇,静到连那老者咬到鸡骨头的声响都能听到,只是那老者专心地吃着,两个娃娃专心地看着,场面之诡异,外人看了这景,恐怕会绯议老者一句,“恁不要脸,吃个香让倆孩子瞅着”。 鸡吃完了,老者似乎也有点意犹未尽,毫不顾忌两个娃娃还在眼前,吮着手指上的油腻,看的祁衡与青瓷一阵恶寒。良久,老者才开口说话。 “是啊,老朽修仙一百六十余年了,这人间的东西也忘记了什么个滋味,今日,搭了你们两的福气。” “什么!仙!”祁衡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把一旁的青瓷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这世上居然有仙,我从未听人提起”祁衡感觉心跳急剧加速。这也难怪他这么大反应,在他印象中,江湖上人人会武功并不奇怪,这是长久以来他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印象,现在忽然有更厉害的仙出现了,他怎能不惊。 老者笑道:“你小子才几岁,知道些什么。凡间与修界鲜有交际,世人都以为这世上最强的是武者,却不知还有我们这些个仙人存在。虽然我也曾为凡人,但机缘巧合拜入师门,脱了凡胎,成就仙身。” 那满脸胡渣的老者说到这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嗨,我和你们两个小娃娃说这些干嘛,鸡也吃过了,老朽也该去办正事了。”说完,老者起身将要走。 “前辈别走啊,再与我们说说,这鸡也吃了,前辈高人哪里能做这档子白吃白喝的事儿!”祁衡被他一番话勾起了满腹疑惑,这也许是关系到以后自己的远大前途,哪肯让他就这么走了。 老者对他这些话也不以为意,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堂堂一个仙人,抢了两个娃娃的鸡吃,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思量一番,在身上四处摸索了一番掏出两颗丹药递给祁衡,“别说老朽欺负你们两个孩子,这益寿丹于凡体有益,服下能增三十年寿命,对凡人说是无价之宝了。” 祁衡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心安理得地小心放入怀中,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前辈这是去哪儿?” 忽然,老者一改之前笑盈盈的模样,从身上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望着丰阳城方向,并未回答祁衡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道:“嘿,最大世家,覆灭不过须臾间。” 祁衡心思何等敏捷,心道:“坏了,莫非!” 在祁衡正欲阻拦之际,却听一阵洪亮梵呗从及远处传来,涤人心灵,那胡渣老者一挑眉也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白衣和尚从远处缓步行来,一步跨出缩地成寸,带着浩大佛光片刻就站在了他们面前,那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缓缓吐出一句:“阿弥陀佛,南雷施主,贫僧有礼了!”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灵觉寺的伽言大师,久见了。”南雷微微一抬手,似乎并不为眼前这位的到来感到意外。 两人沉默了一会,南雷声调提高了一些,问道:“怎么,灵觉寺要插手了?” “祁狂早料到贵派寻他不得,会来凡间找他后人麻烦,而他又与本寺有恩,拜托本寺帮他后人渡过这次劫难,所以还请南雷施主就此罢手。”对于南雷的问题或者说是质问,伽言和尚只是礼让后退一步,依然云淡风轻。 “哼,好一个就此罢手,你们灵觉寺那屁大点地方,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他祁狂杀我门中三人,惹得掌教震怒,今日,他祁家我南雷灭定了!”南雷不怒反笑。 祁衡听到这哪还能不清楚什么事,轻轻握了一下青瓷冰冷的小手,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客气,嘿嘿一笑,冲那个叫南雷的老者道:“贵派形事未免下乘,冤有头债有主,我爷爷杀的人那便找我爷爷去,没本事迁怒我一家老小,实在难看!”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丝生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两个小鬼居然是那祁狂后人,别以为老朽会手下留情,我流云宗做事还轮不到你个黄口小儿来说三道四。”南雷怒极而笑,全然没有之前那副世外高人的风范,倒是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凶兽,这让祁衡心里对仙的印象一下子极差。 “原来是祁施主的后人,难怪灵秀非凡。”伽言和尚对着祁衡青瓷微微一笑,两人还礼做了一揖。 正在伽言和尚与祁衡青瓷两人互相客气之时,那南雷拔地而起,直冲丰阳城。伽言和尚反应不慢,急急挪腾,几息便挡在了那老怪身前。 南雷被挡,心想一个个小小的凡间小家我都灭不了,传出去我还混个屁,当即提元出掌,直奔伽言面门而去。 伽言和尚皱了皱眉,身子往后倒退三步,合十的双手分开后再度合十,“铿!”,在伽言合掌刹那,发出一股重金撞击之声,隐约一个佛门卐字显现胸前。 南雷浩掌被这个卐字挡下难进分毫,当即身形一动,再次腾飞两丈高,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南雷双眼一眯,朝着身下的伽言和尚一道手印打出,随即一圈诡异文字化作青光锁链螺旋向下,似要包裹住伽言。 伽言脸色微变,身子俯冲直下,岂料那锁链紧追不舍,万般无奈之下,取下胸前佛珠催动秘咒,顿时佛珠分化万千,一颗颗重击在那锁链之上,有了这几息的缓冲,伽言毫不犹豫施展了佛修绝学 “斩业!” 伽言轻喝一声,右手往虚空斩出,一道弧形金刃顿时斩断了青色锁链,余势不减直直向南雷斩去。南雷最初只想拖住这和尚,灭祁家也只弹指一挥间而已,所以一开始就使出了宗内排的上号的缚仙印,没想到被破的如此轻易。 面对迎来金刃,南雷堪堪躲开,袖子被斩下一大截,随即大怒,骂道:“臭和尚,你今天非要和我流云宗作对是不是!”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南雷施主罢手吧!”伽言收了佛珠,再次劝道。 “放屁,既然这样,那也休得怪我了,宗主知道你灵觉寺肯定会出手相助,早就备下万全之策,和尚你在九泉之下莫怪我了。”说罢,南雷翻手取出一面镜子,往上一抛,急速提元催动。 “昆仑镜!没想到你流云宗如此之绝!”饶是灵觉寺高僧,见到这面镜子后,惊怒异常,修佛者本就慈悲为怀,本以为好言相劝流云宗便会知难而退,不会闹得两方不快,可流云宗拿出此等宝物分明是要撕破脸皮。 以南雷法力催动这昆仑镜是很勉强的,思量至此,伽言浑身法力提到了极致,向南雷电射而去,想阻止他。如若施法被打断,南雷必会遭到宝物反噬。 此时南雷才催动昆仑镜一半威力,见伽言朝自己飞来,顾不得法宝没有完全催动,所幸收了法力直接发动了昆仑镜。 昆仑镜乃修界有名的宝物,号称镇压一切妖邪,此刻它放出阵阵乳白色的光芒,照的大地如同雪地一般洁白,下一刻,一个庞然大物从小小的镜中慢慢显现,然后缓缓落下,祁衡从小夷山望去,那分明是一座山!那山出现后遮天蔽日,完全覆盖住了方圆五里之地。 单凭南雷的法力就能招出如此之大的山,若是法力高深之辈,或许所招之山能压一郡! 这一下伽言避无可避,虽然山下落的速度并没有多快,但是离他头顶也没多高,按他的遁速是万万逃不开的,再者那个人该来之人或许有事耽搁,这也是命数了。修佛之人总是那么不畏死的,对于伽言而言,死只是换了个地方修行,那个地方能了业,能了因果。 南雷在上方虽然看不见伽言和尚的情况,但也知道这一下下去,那和尚必定灰飞烟灭,想到此,他心情大好,拿起烟袋抽了起来。 青瓷早就急的不知所措,眼中泪水又在打转,一想到伽言和尚为救祁家而身陷险境,似林妹妹转世的她眼泪又不要命地往下掉。 祁衡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修佛的佛来救,此刻他也只能默默的为大师诵经,请天上诸佛保佑了。 蓦然一道诗号响起,荡气回肠: 身负天地气,武纳日月精。 枉争九州土,一剑千秋名! 一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双脚连踏虚空,手提宝剑负在身后,潇洒飘入战场,最后落于那山巅,山下的伽言和尚闻之精神大振,哈哈大笑道:“君之遥果然守时啊,哈哈哈!” 对于这个横空出现的不速之客,南雷绷起神经,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负剑男子并没有回答他,只见他眼神一凌,宝剑随手落地,没入山中六寸。他正握剑柄,急速拔出,剑身出鞘刹那,剑吟声亮如龙吟。剑尖点地,男子翻腾滞空,陡然像横着的陀螺一般高速旋转,无数剑气切割山体,顷刻间,山体分崩离析化作一块块光滑的石块朝下落去,伽言和尚身披佛光从乱石之中冲了出来,到了君之遥身旁,唱了一句佛号,畅意道:“剑中君王,刀中狂将果然都是武中异数!” 第四章 刀将,剑魁 这阵子风和日丽,这会没由来下起了小雨,少时天地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透彻。 战场那头更显得缥缈起来,祁衡不禁感慨一声:“今儿出来倒是不冤,能这么近看见仙人打架,比帮派火拼有看头多了。”完全没有一点点自己就是当事人的自觉。青瓷像是安静了许多,以象耳叶为伞,护着两人一隅天地。 “抱歉,途中有事耽搁,晚了些许,还望大师切莫怪罪啊。”君之遥收剑入鞘,拱手一礼。 “无妨,无妨,君施主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岂敢怪罪。”伽言连连摆手。 两人相互客气之际,殊不知另一边的南雷心中五味陈杂,来者气势非凡,一剑破了小昆仑,出手之间偏偏感受不到半点法力波动,料想肯定不是修界之人,但在凡间能有此修为的人只有那些神秘的“打更人”,此人剑法绝妙,再加上伽言那句话,南雷哪还猜不出眼前之人除了九州剑魁君之遥还能是哪个! 一想到这,南雷冷汗蹭蹭往下掉,与祁狂齐名的君之遥啊,“打更人”中武学修为能排前三的猛人,虽然修仙者法力的档次比武修的内力高出无数,但“打更人”都是武中异数,他们的力量偏偏能与仙对抗!这些消息本来他一个外门管事是无权知道的,恰巧有一次跟随长老们出去办事,沿途听长老们所说而得之了这些异闻。 南雷自己修仙一百六十余年,由于天资不足,修为止步于四重楼,不管是灵丹妙药还是旁门左道,修为再难寸进,这次掌门派人入世是他的一个机会,是他由外门管事踏进内门的一个大好时机,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那么踏进内门后,更多的修炼资源滚滚而来,到时候自己修为说不定会更上一层楼。 人间武者在仙人眼里从来都是蝼蚁,虽然自己不敢打祁狂的主意,他想也没想就毛遂自荐来人间,没想到才来遇到灵觉寺的人阻拦不说,还碰到这么个硬茬。 “君。。。君之遥,打更人的规矩你应该懂,难道你想管我流云宗的事吗?”面对十重天的武道强手,南雷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要知道,如果惹的对方不快,即使知道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断手断脚还是可能的。 君之遥眉毛一挑,似乎对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感到一丝诧异,虽然也仅仅只有一丝丝而已,“哦,你一个四重楼的修仙者居然会知道我的身份,看来贵宗对于规矩知道的好像比我要少的多啊?”言语之中略带戏谑,但无损他身上儒雅,出尘的气质,特别是上唇那两撇胡子,更显得他丰神俊朗,虽然照年纪已经算是个大叔了。 剑锋利,说话更是扎人,南雷被他这一句噎的满脸通红,他还能怎么说,说自己是不小心听来的?说自己这四重楼修为有权知道这些?无论怎么说,不是宗门掉面子,就是他掉脸。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折中说了一句:“这是我宗与祁家的恩怨,劳烦阁下不要插手此事!” 君之遥把剑往身后一负,吓得南雷在空中连连后退,随后他哈哈一笑:“祁狂与你流云宗的恩怨我也知道,但他也是按规矩办事,倒是贵宗好歹也是一方巨擘,怎好意思迁怒与凡人身上,今天这事如若传了出去,你猜贵宗会不会名扬天下?” 南雷沉默了,来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也难怪他,灭个人间小族嘛,也就一息之间,灵觉寺捣乱也就罢了,这么个大人物为什么也来砸他场子,这下倒好,上位大计毁了不说,这事处理不好,宗门被全修界耻笑不说,处理不当他回去不但晋升不了内门,还有可能被掌门一巴掌拍死。 想到这,南雷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脸上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吞吞吐吐道:“这。。。我也是奉命行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的事要不。。。就算了吧。” 丰阳城尽在咫尺,现在甭说飞过去,爬过去都难,再动干戈只会收不了场,这南雷也不是大愚之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能先回宗门再从长计议。 “如此甚好,南雷施主这便请吧,但日后贵宗如果还要针对凡间祁家的话,我灵觉寺说不定就要得罪一番了。”这次伽言言语之间再无半分客气,佛也有火不是,你都拿出昆仑镜这等宝物来镇我了,若和你再讲佛理,我就真成了泥菩萨。 “诶诶,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南雷如获大赦,不敢再看君之遥一眼,转身飞遁而去。君之遥也懒得再与小人物纠缠,也就放任他走了。 就当南雷飞过小夷山之际,见祁衡青瓷两人还在那站着,眼中凶芒闪过,他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加快遁速朝着他们两飞去。 此时,还在远处的君之遥陡然暴喝一声:“尔敢!”,随即身化匹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向南雷,南雷瞬感身后杀意至,顾不得祁衡,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紧紧抓住最近的青瓷,一咬舌尖,一阵白芒暴涨,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随后南雷与青瓷顿时消失不见。 前后不到三息,随后赶来的君之遥一脸阴沉,而刚反应过来的祁衡心中像是被利刃狠狠扎了个通透, “青瓷!” 小夷山被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叫,惊起无数鸟兽,整个山间回荡着已然不见的少女的名字,声阵阵响,人空荡荡。 “怎么办!怎么办!”连续几声怎么办都在昭示着祁衡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深感无力与愧疚,无力的是以他孩童之驱无法抵挡仙威,愧疚的是这么久以来为什么没有对她好一点。 再为成熟的灵魂感情上也有脆弱的一面,祁衡哭了,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哭了,他卸下了坚强的伪装。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近的不是他的娘或者他的爹,而是天天陪在他身旁的那个爱哭的小女孩。 祁衡向地面重重砸了几拳后,忽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爬到君之遥跟前,紧紧拉住他的裤腿,不停地喊着:“救她,救她!你是大侠,你认识我爷爷对吧,你这么厉害你可以救她的对吧!”往日稳重聪慧的他此刻语无伦次。 “原来你是祁狂的孙儿,快起来,我会想办法的,放心吧。”君之遥去扶他,祁衡却依然口中喃喃自语,君之遥正色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想祁狂纵横江湖数十载,他的后人不该如此经不起打击,那女娃我自会去救的,给我起来!”君之遥加重了语气。 这会伽言也赶了过来,伸手扶起了祁衡,并暗暗运起佛门清音决安抚着他的心。 祁衡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了起来,“青瓷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雨滴拍打着尘土,再看不清眼前为何,一如祁衡现在的心境。 “君施主,你看这该如何是好。”伽言语气略带惭愧。 “我会去流云宗讨个说法,那败类这次事没办妥,料他必定是想将那女娃交给宗门以减轻自己办事不利之罪,想来短时间那女娃不会有事。”这一刻老江湖的经验显露无遗。 “对啊,的确!”祁衡忽闻,眼前一亮,慢慢恢复了常态,但稚嫩的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哦,我倒是小看你这小娃儿了,恢复的如此之快,祁狂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孙子吧,哈哈!”君之遥赞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伽言和尚开了口:“君施主,既然事已了,小僧也该离开了,这位小施主就交由你照顾了。” 君之遥没想到伽言这么快就要离开,不过祁狂所托也办完了,他也没理由再留伽言,又与伽言说了几句便送他离开了。 “小娃儿,你叫什么?” “祁衡。” “恩,不错的名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祁衡乃一介凡人,人微言轻,区区凡体怎么与仙为敌。”祁衡心情失落,想到青瓷,眼神又黯淡了一些。 一般说两岁小儿还在牙牙学语,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什么时候见过像祁衡这样的问题儿童,君之遥双指合剑一扬,声势浩大的雨仿佛被无形的气墙挡在了外面。 本该激动万分的祁衡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声音不冷不热:“我爷爷在哪,事情因他而起,为何现在却不见踪影,托了你们来此。” 君之遥轻轻叹了一口气,仰首望了望前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涉及到武林与修界之间的辛密,现在告诉你为时尚早,等你大了一些再与你说罢。” “平时里我爹天天催着我练武,我不肯,不是因为我懒,而是自我懂事以来就天天听家里那些伙计们说我爷爷有多厉害,我很向往,我很想做我爷爷那样的武者,所以我一直在等他回来。”祁衡顿了顿,想起昨日见到的那道刀痕又问了一句,“我爷爷到底有多高?” “世人称他为刀将,称我为剑魁,我与他代表着武林中两种境界,我们行走于凡间,专门斩杀为祸世人的修者,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看样子我爷爷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今日我知道了自己有多渺小,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力量,我会失去太多东西,我。。。可否能和你学武?”祁衡虽然知道眼前这位与自己爷爷交情匪浅,但是突然说想学别人的武功,别人未必愿意,故而语气带着一丝哀求。 君之遥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他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应该是在掂量着什么,终于他开口了:“未尝不可,但武道路遥,其中荆棘丛生,又或许一步之差便是万丈深渊,你怕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祁衡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求力量,他回答地斩钉截铁:“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哈哈哈,祁狂你倒是有个好孙儿!”面对祁衡的豪情壮语,君之遥不禁刮目相看。 “这样吧,你先回去家中,待我先上流云宗一趟,把那女娃要回来,之后再打算学武之事。”说到这,出于好奇问了一句:“对了,那女娃是你什么人?” 祁衡本来想说是我的侍女,但心中隐隐作痛,回道:“不可或缺之人。” “我本以为是你家丫鬟。” “上哪找这么好的丫鬟去!” 雨,停了,只是那太阳好像没跟上节奏。一大一小抬头望了望天。 两人对视一眼后,分道扬镳,挂于他们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第五章 遥遥之期,今当别离 回到祁府,祁衡面无表情径自走到了闻道亭。沿途仆人伙计见这位少爷闷闷不乐虽感诧异,也不敢上前询问,因为这位小爷脾气古怪,对下人们虽然都很好,但总是因为一些小事破口大骂,唯一能亲近他的也就那位菩萨心肠的青瓷小姐了。可这会他们又纳闷了:“那位与少爷形影不离的小姐呢?” 一如既往艰难地爬上了石墩子,不同于望日的随意散漫,这会他很颓废,眼神涣散无神,只是注视着那还未归于尘土的定春花瓣。 “花啊花,你光华一瞬,是花枝负了你,还是命运负了你,来年...重复着同样的把戏。”几乎同一个音调的话语毫不吝啬地揭露了他此刻愤恨又极度无奈的心情:“昨日我还与她说这是定数,这是命,现在想来未免不是花枝没抓住你,太过无用了。” 担忧,思念,一个两岁的孩童竟然透漏着说不尽的沧桑。 “衡儿,你在这呢,午饭也不回来吃,让娘亲担忧!”身后传来了祁夫人温柔的声音。 虽然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关怀。 前世无父无母的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的滋味,暖了凉了只有自己知道。前世白天坐着义工,吃着免费的盒饭,晚上便回到还算是属于他的铁皮房子里,过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生活。他还记得有个不怕生的小姑娘无事便缠着他,要他讲做义工所遇到的趣事。让他冰冷的灵魂感到慰藉的除了捡回来的破书,也只有这么一颗纯净透明的心。直到有一天,他连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 所以对于眼前给予自己生命的人,他总是温柔以待,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回头朝母亲笑了笑:“吃过了,和···青瓷一起吃的。” “青丫头人呢,她不是总在你身后跟着吗,难道你惹的她生气了?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家,你一个男儿怎···” “娘,不是的,她···” 她怎么了?她还没回来?她没法跟着我了?还是她被抓走了? 对于善良的心,祁衡总是报以心中藏得最深的亲近与温柔,君之遥虽然答应他会去救她,但他始终惶惶难安。 再者,那个叫南雷的混账,善恶变换让祁衡觉得果然大部分人的心都是丑恶不堪的。不过事情发生了,总不能瞒着,祁衡拉着祁夫人来到了祁进练功的院子。 祁进正练着功呢,看见自己儿子来了顿时眉开眼笑,平日里哭着求着这小祖宗练功好让祁家武学后继有人,这会见了他以来是要来跟着自己学武。 可夫人怎么也来了,再看祁衡一脸阴沉,祁进敛了笑容,问道:“衡儿,发生何事?” 祁衡当下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与他们说了,祁进沉思了一会,半晌才说道:“你爷爷曾与我提起过,他有一名好友,剑法天下无双,武功盖世,无人敢撄其锋,衡儿你不用太过担忧,君前辈定能把青瓷带回来的。” “放屁,你分明连仙的存在也不知,你怎懂得仙凡的差别,君之遥是厉害,但他能与流云宗整个仙门对抗吗?”此刻祁衡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不管眼前是为何人,火气喷薄而出。说完,冲出了院子。 “衡儿,衡儿!哎,这孩子,夫君你千万别生气,衡儿他也只是一时情急,不然他万万不会这样对你的,他怎知道你的苦心。” 祁进苦笑一声,世人皆知他爹祁狂武功盖世,乃世上一等一的高手,但自己的老爹从来教过自己一招一式,而他更是连祁狂十分之一的本事也没有,祁家武学虽然博大精深,但祁进卡在六重天关口已经数年,自己老爹祁狂从未练过祁家武学,也从来不告诉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原因。 至于自己老爹为何总是行走于天下,连他这个儿子也没告诉过,甚至他今天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仙的存在。 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江湖人人觊觎他祁家的武林地位,总少不了人来祁府偷盗他家的武学宝典,毕竟高手人人想做,但有没有命做,那总是死去的人才会知道。 事实上,祁家武籍虽多,但也算不上什么绝世秘籍,祁家的武林地位只是因为他爹祁狂而已,楞不着招惹那么多人来祁家探望吧,而祁进为了保住家族颜面,只能来一个杀一个。 半年前,五人潜进祁府欲盗武籍,被祁进逮了个正着,遂一杀了,为的就是震慑武林,而这一幕,又偏偏让走路刚刚利索的祁衡碰见了,祁衡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自己亲爹眼前的狠厉,下刀的无情,以至于到现在祁衡还以为自己的爹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人前又和蔼亲善的两面三刀之人。 “我没事,夫人你去看看衡儿吧,他心智再如何成熟,也终究是个孩子。” “哎,我这便去。”祁夫人望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心中甚是心疼,转身离去。 这么久以来,祁夫人从未与祁衡说过这些不能拿上台面说的话,一是因为祁衡还小,不宜沾染江湖风波,二是她总以为孩子还小记不住事的。 可今日,不得不说了。 闻道亭是青瓷与衡儿待的最多的地方,衡儿心智虽然过于成熟,但始终是她儿子,祁衡心中所想她总是知道些的。 果不其然,祁衡又坐那石墩上静静地望着正前方,祁夫人缓步走了过去,招走了丫鬟,坐在了祁衡身边。 “衡儿,你今日实在让为娘痛心了,你爹是江湖中人,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他也是为了祁家。”祁夫人轻抚了一下祁衡的头,也望着前方说道。 “其实我都知道,老头子为了祁家的江湖地位,那地位于他真就那么重要吗?”亭边花团锦簇,不知为何,这会他觉得有些萧瑟。 “衡儿,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祁夫人自然知道儿子所说为何,但是也只能无奈而已。 祁衡嗤笑一声道:“三个月前,录城何家、徐家为争先天八部图,邀我祁家去主持夺天大会,最后把先天八部图判给了徐家,何家不满,连夜设伏,灭了徐家满门,为了这事,我祁家饱受诟病,这样的江湖不要也罢!” “衡儿···” “娘,我怪的是他从未想过脱离这个江湖,我怪的是他从来考虑过你们的安危。”祁衡转身望了娘亲一眼,小手紧紧握了握祁夫人,接着说道:“今日我才知道,原来闭门不出说不定也会被人灭了。等君叔叔回来,我要随他去学艺了。” “什么,你要离开娘亲?”祁夫人明显紧张了起来,“可是你才两岁,我怎么放心,你爹也不会同意的,学武,在家也能学,不行,我不同意。” 祁衡跳下了石墩子,趴在了娘亲怀中,柔声道:“娘,家中武籍其实我早就翻了个遍,里面更本没有记载高深武学,至少,我没有看到爷爷的那一刀。” “衡儿,那你学艺为何?” “为护你们周全!” “那我去与你爹说,我们祁家从此退出江湖,再不问江湖事,你待在娘身边!” 祁衡探出了头,对着娘亲笑了,这一刻他笑的很开心,爬了起来,走出亭子,又看了一眼“闻道亭”这三字,敛去了笑意,一下又变得深沉无比,喃喃道:“娘,人在江湖真的会身不由己啊!” 祁衡又抬头望了望天,想起了那日父亲眼神的狠厉,这一刻他的眼神与那日父亲的眼神一模一样,慢慢地,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但人在天地,命要由己!”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煎熬又折磨,祁衡觉得时间从来没有如此让人厌恶,更可恨的是自家老爹该天天晚上猥亵这个未成年儿童还是依然不怠。 这一日,祁衡一脚踹开了祁进书房,破口大骂:“祁进,你个不知臊的东西,你是越来越大胆了,以前都是一个时辰,现在你怎就改成两个时辰了?老子要你加钟了?” 祁进正喝着茶呢,一口喷了出去,老脸不禁一红,硬生生挤出了一脸笑容,嘿嘿笑道:“衡儿,你看爹爹这不为你好嘛。” 祁衡忽然一改怒态,走到祁进面前,那老头很是顺势地让出了位置,小心地扶着祁衡坐在了上好的楠木椅上。 祁衡在案几上缓缓扣了几下,看了老爹一眼,叹了口气问道:“老头,你为何天天晚上给我灌输内力?”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老爹发间不知何时已经添了几缕白丝了,祁衡破天荒的心里一暖。 “你,你都知道了?”祁进瞪大了眼睛。 “前些日子,我与青瓷出去打野味的时候便知道了,不然我这两岁小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道。” 祁进闻言只是挠着头嘿嘿嘿的笑着。 祁衡看着祁进这模样,眉头一锁,随即又舒展开来,“爹···,以后别再给我灌内力了。” 第一次听到儿子喊他爹,饶是祁进这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不禁眼睛一红,手指重重地扣了一下脸,哈哈道:“没事,才二十年的功力,算得了什么,全给你才好,之前你不练武爹只能这么做,现在你快要出去学艺了,多点内力少吃点苦不是,再说了功力没了就没了,再练就是了,儿子可就你一个,你走后,爹爹带着祁家上下隐退江湖去了。” “二···二十年!”祁衡听闻长大了嘴巴,下一秒怒气又是翻涌而上,“日你个仙人板板!” 顿时书房上演了一场子追父的好戏,方中书卷气正浓,更浓的是父子情。 ··· “老爷,有一个叫君之遥的门外求见!” 祁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快,还愣着干什么,快请!” 祁衡闻言直接跟下人跑去了大门迎接。 内院到大门平时才几步路,这一会仿佛十万八千里,惹得祁衡暗骂哪个龟孙儿修的路,害小爷跑断了腿。 来到门前,祁衡看到了君之遥,可并未见到那一袭青色长裙的青瓷,一下便做到了地上,心一下宛若跌落万丈深渊。 “少爷,您没事吧!”仆人的声音这一刻完全被他忽略了。 祁衡一下子爬了起来,冲君之遥吼道:“人呢!人呢!” 君之遥何许人也,知道这小子对那丫头情上心的很,当即说道:“小子,你急什么,那丫头并无大碍,进去说罢!” 祁衡心里的大石一下落了下来,抱着千万疑问,带着君之遥进了内院大堂。 “君前辈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了!”祁进拱手作了个大大的揖。 “无妨无妨,你便是祁进吧,果真气度非凡!”君之遥笑着摆了摆手。 “还客气什么,君叔你倒是快说呀!”祁衡气急。 “哈哈,你这娃真是性急,好好,我这便说!”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当日,南雷借一枚罕见的空间转移符掳走青瓷后,君之遥问罪流云宗,那南雷办事不利,还给宗门招了这么大个祸害回来,自然怒极,废去了南雷修为,这才平了君之遥的怒气。 但流云宗的修仙之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表示祁狂杀了他们内宗弟子,此事必须给个交代,人是决计不会让君之遥带走的,不过最后双方立下约定,青瓷只能由祁狂或他后人来带走,那时候再了却恩怨。 祁衡心中万般恨意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是一个都是先人的大宗,自家只是一个武林小家,怎么比?这人又是怎么要? “君叔,那你知道我爷爷在哪吗?”祁衡又问。 “我也不知,这样吧,此番你不是要跟我去修炼吗,路途我们再找你爷爷吧!” “好!”祁衡救人心切,想也没想,谁知道此时祁进心中有多痛,有多无奈呢。 祁衡做的决定向来没人可以反对,祁夫人精心收拾了一番,给祁衡准备了行李,祁进与夫人想到儿子将要离开他们,心情失落异常。 待临走,祁衡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这辈子给了自己生命的父母,心中深感愧疚与不舍。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益寿丹交给了爹娘,说此丹可延寿三十年,后叮嘱自己老爹带祁家退出江湖,这才头也不回地与君之遥离去。 祁进与夫人一直跟到城门外,祁衡那矮矮的影子此刻被拖得好长好长。 第六章 百鬼夜行,剑破诛邪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祁衡不敢回头看,他怕离别的意遮了眼睛,他怕双亲的眼再唤他回去。索性一躺,随马车颠簸,抖落掉厚重的不舍依恋。 君之遥见他如此,扯了嘴角,笑了笑,眼神带着一丝赞许,一丝理解,还有十分期待。 路途遥遥,行者倦倦。这一路,祁衡知道了不少武林之事,修界之事。例如武道分为十重天:一重知觉、二重形意、三重识海、四重力鼓、五重合一、六重挪威、七重煅骨、八重问鼎、九重裂地、十重先天!其中六重是个分水岭,祁衡老爹祁进便是挪威境,一步百丈,内力浑厚之极,能裂石开山。 而修界却分为九重楼:一重练气、二重灵觉、三重脱胎、四重浮屠、五重纳云、六重凝丹、七重化婴、八重拓海,九重叩天!其中五重是个分水岭,当日掳走青瓷的那个修仙者,不过才浮屠境,举手之间,已有雷霆之势,一城尽可灭,更遑论区区一个人间小族。 当祁衡问道为何修界分九重楼,凡间武界却要分十重天时,君之遥闻之一笑,随后解释这也许是凡人不比仙人,而多出的那一重或许是对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的一份傲气,又或者是不甘吧。修界只敢以楼定己身境界,而凡人却敢用天来衡量,对于仙人来说我们虽为蝼蚁,但是也是有理想的蝼蚁。 祁衡如同好奇宝宝一路问了许多问题,好在君之遥也耐心,如数回答。等祁衡好似问尽了心中疑惑之后,君之遥却反过来问了祁衡一句:“如果你有灵海,那么有机会你也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你想成为一个修仙者吗?” 祁衡一愣,确实,凡人练武在他脑子里早就根深蒂固了,即便见到了真的仙人,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一名练仙者。现在仔细想来,那日的“仙人打架”实在震慑人心,那时候完完全全被仙人的力量所折服了,但对于仙人并无多少好感,还不如人间江湖那么快意恩仇。沉默了一会,抬头带着些许期盼问道:“君叔,那南雷说我爷爷杀了他们几个弟子,是不是意思就是说武功只要练到化境,是可以和修仙之人对抗的?” 君之遥仿佛早就知道祁衡要问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答道:“你错了,凡人怎么可能和仙人对抗,世间不乏武学高深之辈,但是遗憾的是仙人与凡人力量的层次不同,前者高于后者太多太多,就如一碗水与一碗沙子哪个更重?同样的道理,一个纳云顶峰的炼仙者对付一个先天境高手不费吹灰之力,这就是力量层次的差异!” 祁衡心中略有失落,但仍是心有不甘,再次问道:“那我爷爷怎敢与仙门作对?难道流云宗都是些不入流的次货?” “那流云宗掌教据我所知已是凝丹境,只差一步便可化婴,这等修为放眼修界也是一等一的巨头,不过修仙者修炼极其缓慢,很难出现像流云宗掌教那样的人物。”不等祁衡打断,君之遥又说道:“我与你爷爷不同,我们的力量之所以能与仙媲美完全是因为我们的身份。” 说到这儿,君之遥止住了,看了一眼祁衡又道:“现在与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祁衡眉头一皱,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既然这样,我学武就算到了顶峰,终究还是凡人,怎与仙对抗?方才你说如果我有灵海就能修仙,那如果我没有灵海呢?” 这个问题似乎让君之遥也陷入了沉思,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才回答:“那你只能当一个凡人!” 祁衡的脑中忽然映出了青瓷的身影,心中一痛,使劲晃了晃头,话锋一转又问了别些:“我们此番去哪?” “衍武十三涧。” “那是什么地方?” “天下间最优秀的武者皆集于此地。” “在哪?” “···神州中部。” “那里的人说的话与我们一样么?” “···一样。”君之遥此刻脑门已经挂满黑线了,见祁衡还要再问,先发制人:“快些休息,再赶些路程我们便找个地方歇歇脚!”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问的有点多,祁衡干笑一声,拨开了车帘望着沿途景色,渐渐地睡了过去。 ··· “衡儿,前面好像有个村落,我们过去落个脚歇息歇息罢!”君之遥不经意碰了碰祁衡的手,刹那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衡儿才多大年纪,身上怎会有如此内力···” 忽然两匹拉车的马儿发出惊恐的嘶鸣,紧接着便是车夫“啊”的一声,仿佛见到了恐怖的东西。 “发生何事了!” 君之遥急急下了马车,眼前本是安逸宁静的村庄,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断壁残垣,村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还冒着丝丝黑气。 此时根本没有风,照道理那浊气应该是直直地往上升,诡异的是那些黑气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竟然像遇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向四周均匀散去,君之遥眉头不由一皱,心里疑惑道:“嗯?居然是结界。” “哐当!”从那村中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之声,接着君之遥目力所及居然是一只被烧焦了的手在胡乱的拨着什么,眼前熟悉的一幕代表着什么,君之遥再清楚不过,转身沉喝道:“衡儿,待在车上别下来!” 车上的祁衡还准备下来,被他一嗓子吓得缩了回去,挑开车帘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君之遥身形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那村落的中央地带,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居然直接用极速撞碎了村落周围的结界!实力恐怖可见一斑。 君之遥一席劲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他在原地缓缓转着圈,环视着周围,嘴里恨恨吐出三个字:“御尸门!” 与此同时,四周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道道低沉的吼声不断交织在一起,最后响彻了整个天地。 那车夫早就被吓得直接躲到了马车底下,浑身打颤,两匹马也被惊地不安分起来。 祁衡透过车帘眼都不眨一下盯着前方,听着这恐怖的叫声不由打了个冷颤,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骂道:“开什么玩笑,丧尸围城了这是?!” 感应到君之遥身上的气势,那些被烧的如同焦炭一般的“人”歪歪扭扭拖着身子向他靠拢,张着姑且还算是嘴巴的大口,一张一合,似是要活吞了眼前活物。 看着周围的人影,模糊中还是可以分辨出这些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虽然画面诡异恐怖,但君之遥心中却徒生怜悯,叹道:“全村三十六口,无一幸免,今日君之遥未能救得你等性命,但我绝对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说罢他闭上眼睛,双腿微微弯曲,左手提剑横于腰间,大拇指缓缓推开了剑身,寒光乍现一瞬,右手握住剑柄,出鞘已入鞘。君之遥周身一道乳白色光圈如同石子落入湖中荡开的波纹那般扩散开来,直直到村落周边消失不见。 “噗,噗,噗!”声同快刀切肉那般,三十六个“人”被齐齐切为两半! “轰!”村中烧焦的房子被硬生生削去一半! 祁衡微张小嘴,除了震撼,再无其它。 那些被切为两半的人,从头顶皆钻出了一缕红色的东西,飞速地盘旋在村落上空,其间哀哀悲号,如百鬼夜行,让人不寒而栗。 半盏茶后,这些红色的东西直直往西北方飞去。 “哼,还想收尸魄!”君之遥见这些受操控的活尸倒下之后非但没有获得本来的安宁,操尸之人居然还要收了他们的魂魄,被收了魂魄的人不入六道,不得轮回,此人如此丧尽天良,作案屡屡今日被他撞见岂肯放过! 随即他冲天而起,朝着那些尸魄飞去的方向紧追不舍,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打更人”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祁衡还沉醉于君之遥刚刚那一剑无法自拔中,浑然未觉有一具人架子正在缓缓靠近着车厢,车夫早已吓晕过去了,祁衡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那烧焦的尸体嘴巴也被烧没了,牙齿裸露在外面,恐怖之极,随着它的走动,还有恶心的液体从他身上流下来。 祁衡感到身后一丝轻风吹来,还夹杂着一股恶臭。车帘紧闭着根本不会有风,感受到危险气息的他这时如同兔子一般灵活,想也没想跳出了车窗。 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祁衡只见一个被烧的皮包骨的死人正裂着嘴朝他流口水,那两个黑洞洞的眼中黑的深不见底。 上辈子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始终坚信万事要讲科学,可是科学这玩意儿早在他灵魂飞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时早就不可信了不是么。 “我靠!”第一次见到鬼,总会很老实地说出自己心中这时候最真实的想法的,而这两个字却是很应景。 那鬼玩意直直向他扑了过来,祁衡见不妙一掌打了上去,小手粘满了恶心的液体,但那鬼东西硬的有点像钢板,震得他往后翻了一个跟斗。 祁衡先是大大恶心了一把,随后又骂道:“老头你说的二十年功力呢!” 那活尸摔倒在地后先是不动弹了,忽然它的头向上仰了个满满九十度,“盯”着祁衡,晃悠了一下身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祁衡被吓了一跳,双手撑着身体快速向后退去。突然他的手被地上的碎石咯了一下,可怜他一个二岁娃娃的粉嫩小手被扎住了血,他刚要骂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抓起石子如那天抓鸡一般,凝神聚气,屈指一弹,碎石仿佛比上次声势更大,但结果并未如祁衡所愿。 那石子击中活尸后发出一声闷响后就掉到了地上,祁衡见之并不气馁,赶忙左手抓了一把碎石爬了起来,右手不断弹出,怎料数颗都如第一颗的命运一般相同,毫无作用。 连续打出十五颗石子后,祁衡感到一阵气竭,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活尸一步步靠近,此时想跑也来不及了,祁衡脑子里这时候闪过了许多人影,青瓷的、爹娘的、甚至还有那街上经常给他糖葫芦吃的那个好心老奶奶。 祁衡苦笑一声,“这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我命休矣!” 正在祁衡哀叹的时候,一道白色匹练划破了夜幕,如璀璨的流星一般朝祁衡飞来,“嘭”的一声,只见一柄剑鞘刻满古朴文字的剑将他眼前活尸刺了个通透,扎的它不得动弹。 “衡儿,你没事吧!”随后,君之遥关切的声音传来。 祁衡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生死起伏,身子一下软了,躺在了地上,却笑道:“君叔你在晚来一会,我就成了这畜生的腹中食了!” 君之遥哼了一声,右手一挥,那活尸便人头落地。拔出了剑,一个抖落,剑鞘上恶心之物被震得干干净净。 “本来我是去追那尸魄,想看看何人作祟,谁知入了山林,我就感受不到气息了,我担心你的安危就放弃了追查,赶了回来,看来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是最不擅长感应这些死物的气息的,没想到还漏了一只”君之遥压抑了怒火,见祁衡这幅样子笑了笑道:“还躺着作甚,起来吧!”说话间提起了剑递了过去,祁衡一把抓住艰难地爬了起来。 第七章 衍武十三涧 “君叔,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走吧,路上再与你说,我们得加快行程了”。君之遥对于此地发生的事似乎有些愁眉不展。 于是在某个不知名之地的不知名村落里发生的惨案,就草草了之,不会有人悼念死去之人,能为之哀嚎两声的也只有路过的风儿了。 两人换了马车,改骑马,一路奔波,少有歇息,甚至在马儿精疲力尽的时候,君之遥直接带着祁衡用轻功飞驰。第一次于鸟儿一般飞翔,听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祁衡心里又害怕又激动,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终于连续赶了一个月之后,两人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衍武十三涧。 衍武十三涧,天下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地方,它坐落在神州中部,邯国境外一处平原之上。从天上俯瞰下来,衍武十三涧如落于硕大棋盘上的十三颗旗子,中间三颗成等边三角形,周围均匀分布十颗,成众星拱月之势。 而又有一条常年怒涛拍岸的大江包围着它,形成了此地天然屏障,故又称此地为武岛。平常人想进武岛,除非把船捆成一排才能挡住汹涌的水流,否则只能像君之遥一般飞过去! “这···这便是衍武十三涧!”饶是祁衡两世为人,也不由看呆了。 君之遥也有意让他感受一下此地的宏伟,所以刚渡江就放了他下来,两人慢慢地往里走去。 这里气候温暖宜人,空气潮湿,树木郁郁葱葱,两旁各有两棵参天古树,远远望去如神明一般守卫着武岛。每走一里都竖立着四尺多高的石门,一共五道,两座石门之间都有六百块汉白玉铺地。此时正是午时,不算毒辣的日光映在地上刺的祁衡睁不开眼。 一路走走停停几乎用了两个时辰才走到最后一道石门,此石门之上刻着五个烫金大字——衍武十三涧,笔画遒劲有力,似乎大有玄机,祁衡望着这五个字心神震撼不已,一时之间移不开眼了。 君之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说:“好了,看够了吧,我带你找个地方落脚吧!” 祁衡望了望前方的巨大棋子疑惑道:“我们不上去吗?” “这里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但规矩繁多,每个人来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学武,但衍武十三涧只留最优秀的人,故而想上天衍棋习武的人都要经过一道考核。”君之衡故作神秘道。 原来这圆柱一般的高台叫天衍棋。 “什么考核?” 君之遥往左前方一指,只见靠近棋子高台的地方有一根犹如碎石堆叠而成的石柱高耸入云,祁衡目测了一下,得有百丈之高,心中忽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转头问道:“莫非···你说的考验便是爬上去?” “聪明!爬上去只是其一,接受考验之人武学修为不得高于三重天识海,年龄不可过十岁这便是其二!” 祁衡舔了舔嘴唇,问出了最期待的问题:“那我呢?” “爬上去。”君之遥面无表情。 “什么!我一个二岁的娃娃,你让我爬这么高,先且不说咱爬不上去,这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你于心何忍?”这一番说辞祁衡显得有些慷慨激昂。 这一路对祁衡都嬉嬉笑笑,照顾有加的君之遥第一次板起了脸,面带严肃道:“来武岛习武之人皆为凡人,一律平等,不会因为你是一介平民或者是出于长戟高门,到了这都是一个待遇,想上天衍棋只有一条路!” 祁衡反手摸了一下额头,想到了那个爱哭的小侍女,再想到临别时双亲眼神之中的期许,莫名对着眼前的高台笑了起来,心境忽然祥和宁静,没有一丝涟漪。 “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爷爷身上,万一他几十年不出现,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少爷知道你最怕一个人待着了。”想起曾经捉弄青瓷把她一人关在了房中,让小丫头足足哭了一个时辰的恶作剧,祁衡嘴角泛起了不多见的温柔。 调整好了心态,祁衡眼神坚定刚毅,问道:“那考验何时开始?” 君之遥没想到他顷刻之间判若两人,略感诧异,想来这小子是做好了准备,点了点头道:“离下一次衍武大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先带你去凡林集落脚吧。” “凡林集,那是什么地方?”祁衡不解。 “来武岛学艺之人暂住之地,与那丰阳城集市差不多,这里吃住都是要钱的,毕竟武岛资源只用于武道天才的身上。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只要你有钱,武功秘籍也是可以买来的。”君之遥解释道。 “走吧,先带你住下再说!”说完带着祁衡从分道走向了群英荟萃的凡林集。 ··· “来看呐,来看呐,名震江湖血图老怪的功法血影功啊,练之大成能入合一境啊,五千两便宜卖啦!” “切,才五重天,瞧我这有一本古冶大师的碎心掌啊,练之大成能达六重天只卖四千五百两啦!” “霍,还真够热闹的,甚至比丰阳城还热闹一些。”祁衡两人才走近凡林集,就听见叫卖声不绝与耳,那些在江湖上足以引动腥风血雨的武功秘籍,在这儿竟然被明价贩卖。 “来这儿的并不都是学艺的,一些商贾行脚客也会结伴来此。只是来此求艺的人大部分都出自武学世家,家中不乏高等武籍,所以这些小贩光明正大的出售秘籍也不是奇怪的事。”君之衡一一解释道。 祁衡听之点了点头,继续走着,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功夫跟着君之遥到了一家叫“包上天”的客栈之前。 “包上天?”看到这奇怪的名字不由得扑哧一笑,心想这店家可真会取名字,难不成住了你的店就包能登上天衍棋不成? 君之遥径直走了进去,问道:“掌柜的,可还有上房?” “有有有,不过就剩一间了,这价格嘛···”那掌柜的咧着嘴嘿嘿笑着,两撮长长的胡子分别向两边上翘着,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十足的奸商样。 “银子少不了你的。”君之遥对这凡林集的物价之高早就见怪不怪了,以他的身份也不会为这黄白之物犯愁,轻飘飘地扔了一张银票过去,那老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扯着嗓子喊道:“小儿,带着二位到天字房!” “来咯!” 进了房,两人坐了下来,祁衡四处看了看房中布置,心中暗骂一声“果然是奸商,这房还不如我家柴房好,真是无良!” 见了他的表情,君之遥会心一笑道:“怎么,和想象中有落差?这儿就是这样的,知道来这的非富即贵,所以这儿的物价是平常集市的几百倍,不过来这儿做生意的人每个月也得向武岛缴纳许多费用的,而这些人为了多赚点钱,无所不用其极,这等房间在这集市里已经算是好的了!” “原来如此!”祁衡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君叔,来这儿的都是各地天才,那他们就没想过去修仙吗,还是说他们并不知道仙的存在!” 君之遥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回答道:“不,修界虽然与凡间少有来往,但宗门繁多,香火旺盛,也会经常在凡间招募弟子的,一些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对于这些当然是知道的。其实我们武岛虽然以武为重,但弟子中如果发现有灵海者,是可以由本岛送去仙门修仙的,在武岛南边三万里便有一处仙门,名紫海长岚,与我武岛交好,有资格炼仙者便会由本门送去。” “那怎么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海呢?”祁衡又问。 “等你修为到了三重天识海的时候,可去鉴灵院检测,好了,不早了,钱我也帮你付过了,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一个月后我能在棋台上见到你。”君之遥站起身子,将要离去的时候,被祁衡一把拉住了衣服。 “君叔,不厚道也得有个限度不是,您这一走,放我一人在这,我又没练过武,这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怕十米都爬不上,那时我就说我是您老带来的,反正丢的不是我的人!”祁衡是真的没有练过武,放他一走,他一个月在房中干瞪眼不成,至此也只能死皮赖脸一次了。 祁衡咬咬牙,心中想道:“为了青瓷,这脸少爷不要了!” 君之遥被他逗的哈哈一乐,弹了他脑门一下,疼的祁衡龇牙咧嘴,挂着笑意,君之遥在怀里摸出一本薄薄的书递了给他,说道:“你小子,这死皮赖脸的劲倒有你爷爷的几分意思,拿去吧,这本书你练完,通过考验无碍了。”说完,负着手离去了,脸上似乎有一丝阴谋的味道,可惜祁衡是看不到了。 祁衡如获至宝,想着从这先天高手的手里拿出的东西定然是个好东西,至少随便一练,就是一个大高手,顶顶高的那种! 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书封,手感粗糙之极,说明这纸张是最次的劣等货,祁衡却暗暗乐了一把,笑呵呵道:“果然是绝世秘籍啊,这质感就像千锤百炼的,连名字也没有,这下妥了!” 满怀期待翻开了第一页,祁衡破口大骂:“好你个龟孙儿!” 秘籍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卯时,绕着凡林集跑十圈。” 第二页,“辰时,去西边幽莲湖游泳来回二十次,饿了吃幽莲子。” 第三页,“巳时,于幽莲湖中石盘上打坐,聆听万物。” 第五页,“未时,对着幽莲湖旁林子中的木葵击六百下。” 第六页,“申时,对着幽莲湖旁林子中的铁乔踢六百下。” 第七页,“其实时间自由活动!” 完了。。。 “嘭!”祁衡翻完了书,一下子把书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气的直接钻进了被窝。 看那被子起起伏伏,一如祁衡的心在起起伏伏,但还是像极了一颗定时炸弹,仿佛随时会爆炸。 第八章 武道初心 祁衡认为到目前为止,最操蛋的就是自己又活了一次,如今忽然遇到了个更操蛋的。 “无良商贩,无良高手,哎!”祁衡扯来被子蒙过了头,仿佛这就隔了世上所有烦恼。但他脑子里总是有一种自己像是被拐来的不良想法,还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过来。 凡林集大街上纷纷扰扰的叫卖声渐渐静了下来,夕阳透过缝隙从从窗外挤了进来。一路的奔波劳顿着实让仅仅两岁的祁衡大感疲惫,不知不觉,沉沉睡了去,偶尔能听到几声梦呓,大致是在招呼谁的先人。 ···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祁衡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因为这辈子他比较惜命,能多动弹就多动弹,用他的话说就是一动不动那是王八蛋,可我又活不了那么久。 破天荒睡了那么久,是头猪也该醒了,可祁衡摸着空无一物的肚子走下楼去,这客栈门还是关着的,换了别地客栈,小二早就背着茶水候着了,只等你出门就得吆喝一声:“客官昨夜休息的还好?” 一夜没吃东西,甚至连滴水都没沾过,祁衡此时有点饥火烧肠,想着一时半会这店也不会开门,还是出去找点吃的吧。 推开门走了出去,见那朝阳还在躲躲藏藏看不完整,他揉了揉眼睛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走着。可这一路走来别说见到一家店开门了,连半个人影也瞅不见。 肚子再度抗议一声,祁衡轻轻拍了拍,苦着脸道:“你可别叫了,少爷也没办法不是,咱再找找,那幽莲湖旁不是有林子嘛,去碰碰运气,野果总有吧!” 祁衡紧了紧腰带,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会,潺潺的流水声入耳,祁衡咧嘴一笑:“嘿,到了!” 那幽莲湖长满了黑色的莲花,但不拥挤。这种花祁衡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花极其少见,他只记得报春花的绚艳,但这黑莲却黑的深邃,一眼望过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幽莲湖,那这定是幽莲了。”走近两步在几朵长的延伸出了湖岸的幽莲处蹲了下来,看到花朵中央静静躺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果实,那果子像极了宝石。他又张望了一阵,发现每朵花中央都有三颗,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味道。 想起那本破书上的破字,料想这果实应该能吃,当即恶狠狠地咬了下去,本打算接受不可言宣的味道的祁衡,嘴里感到一阵清香甘甜。 祁衡眼睛一亮,小嘴包着那半颗还没吃下去的果子,鼓着嘴巴又一下子采了十来个,怀里鼓鼓的,这才满意起身离开。 往林中走去,忽闻阵阵打斗声,走进一看,林中别有洞天,有一处极大的大理石场地,一群人在那练武,年纪不大,六七八岁左右。 场地外或站着或坐着一群大人,望着场中连连点头。 祁衡啃着果子饶有兴趣看着,那场地上都是一群孩童,有男有女,其中女孩占少数,他们各为阵地两两缠斗着,原来这些人起的比自己还早。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打架,那确实没甚看头,偏偏这群屁点大的孩子一招一式极具气势,劲道不可说不猛,其中几道身影挪腾闪躲极快,让人目不暇接。 正在祁衡看的兴致勃勃之际,一道异响传来,他闻声望去,只见两个估摸着八九岁的男童对了一掌后各自后退几步,身上乏起微弱的光芒。两人又冲向对方再次对了两掌之后站在原地望着对方。 其中左边那人身着灰袍,一头短发干净利索,脸色灰白,稚嫩的眼神中透漏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邪气。而右边那人则一身白衫,长长的头发规矩地披在背后,眼神平静毫无波澜,透着丝丝正气。就这两个完全截然相反的男童静静地站着,望着对方一语不发。 场外两道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也许包含着几许内力,震得人耳朵有些发疼,场中孩童皆捂住了耳朵,而那两个对掌的男童却巍然不动,当然这些孩子中还有一人依然自得,那便是祁衡了。 “哈哈,东方家主你倒是有个好孙儿啊!”其中一华衣老者笑道。 “彼此彼此,你们叶家也出了个好苗子啊!”场对面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拱手轻笑。 “无趣无趣。”许久,见过了仙人打架的祁衡对于这种不亚于小孩子过家家的场面自然倍感无趣。 在他转身正要走时,眼前一黑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祁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在他摸额头之时,耳边传来一阵闷响 “你没事吧,对不起!” 祁衡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古怪孩子,不,应该叫汉子更妥些,那小黑汉子比祁衡高两个头不止,此时正满脸羞赧地挠着头。虽然是祁衡主动撞了他,他还这般略带愧疚的模样,实在难以不让人生出好感来,尽管这孩子···壮了些,黑了些,怪了些。 祁衡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小子,呲牙一笑道:“没事!” 正欲要走时,那黑小子一把一拽,祁衡的屁股再次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怀中的幽莲果撒了一地。 我撞了你也就罢了,你还给我来这么一下?火气谁没有,祁衡蹭的一下站起身瞪眼问道:“你想哪般?” 那黑小子明显没料到自己轻轻一拽,直接把祁衡给摔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窘着脸,吞吞吐吐一个“我···我”就是我不出所以然来。 祁衡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黑小子还挺有趣的,也不再恼怒,把幽莲果都捡了起来,在衣服上蹭了一下递给了他,道:“算了,没事,诺,给你!” 黑小子连连摆手直道:“不行不行,我···我把你摔倒了两次,我刚刚想给你好好道歉来着,没想到···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祁衡愈发觉得有趣,踮起脚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嗨,多大点事,给你就拿着,这玩意到处都有!” “那···那好吧,谢谢你,我叫蛊扎,今年四岁,你呢?”蛊扎这才接了过去,真诚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 “我叫祁衡,两岁!” 至始至终,没有人注意到场外的两个孩子,毕竟那些大人们只关心自家孩子的练功情况,只关心这次衍武大会自家孩子能否登上连自己都向往的天衍棋,只关心一个月后能否光宗耀祖。 ··· “这果子真甜!”蛊扎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 “嘿嘿,那再给你一个。”祁衡又拿了一个给他,这次蛊扎倒没有拒绝。看了看手中躺着的如宝石般的幽莲果,又看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祁衡,蛊扎突然开口说道:“小弟,你待我这般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蛊扎的事!” 看他说的那么郑重其事,脸上表情又那么严肃,祁衡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被拨动了一下,心想这世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总觉得他与平时接触到的人有些与众不同。 祁衡咧嘴一笑,也露出了大白牙,回道:“好呀!” 就冲着这份真诚,祁衡真心的叫了声:“扎哥!”,虽然不怎么样好听。 “衡弟!”蛊扎此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于是,璀璨的幽莲果换了一段同样璀璨的友谊。 两人信步而游,在林中慢踱着,相互之间透了家底儿,要说孩子就这么单纯呢。 原来蛊扎是南疆异族,族中蛊术颇为神奇,既能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又有生白骨活死人的功效,蛊扎说起自己族中事来滔滔不绝,祁衡也爱听,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听蛊扎讲。 祁衡问他为什么会来武岛,蛊扎说小时候见过有人提刀削断了一座山,仰慕神州武学,所以来此学艺。 听到这,祁衡心里暗暗想道:“有那份能耐的,还是耍刀的,不会是我爷爷吧!”,激动的他紧紧抓住了蛊扎的手,哆哆嗦嗦地问道:“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吗?” 蛊扎被他这样一吓,说话也打了结巴:“我···我不记得了,我还是向你这么小的时候见到的。” 天下高手何其多,耍刀的高手说不定也不止他爷爷一个人,再说自己貌似也没见过爷爷是什么样子,祁衡如是想到,心里不禁一阵意兴阑珊,于是对蛊扎说道:“我要回去了。” “啊,衡弟那你住哪呀?” “包上天。” “那可是最好的客栈了,我住凡林集街尾的月光居!”蛊扎顿了一下,又问道:“衡弟你不练武吗?” 想到那本破书,祁衡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只能反问:“扎哥你呢,你怎么不练武呀!” “我···族老把我带到这里他就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练。”蛊扎挠了挠头。 祁衡本以为君之遥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更不靠谱的。 祁衡思量再三,说道:“扎哥,那你吃过饭之后在幽莲湖边上等我吧,我们一起练功,你要是渴了,那幽莲果子就是从那摘的!” “好!” 祁衡也应了一声,随后往凡林集走去。直到祁衡的人影完全消失不见,蛊扎把剩下的一颗幽莲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里,还拍了拍,确保不会掉下来之后才转过身又往那些人练武的地方走去。 回到客栈之中,祁衡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满心以为能找到爷爷救出青瓷了,没想到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客栈与昨天君之遥带着他来那时一样,除了掌柜的和小二,就只有四五个人在吃着早茶,其余的人想必都集中在那片空地练武吧。 关上房门,祁衡无力地扑到了床上,脑中空白一片,不禁有些迷茫,脑中往事历历在目,不断浮现在眼前。 许久之后祁衡从床上一下跳了起来。 他握紧了双拳,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低吼道:“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爷爷一日找不到难道我就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吗!不,找不到他我就要靠我自己,我要变强,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我一定要把青瓷救出来。少爷绝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不同于往日的懒散悠闲,这一刻祁衡眼中迸发出前所未见的战意,变强的决心瞬间倾没了内心的踌躇与那份缥缈的期盼。 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没有道义可言,实力才是一切! 捡起了地上的那本质感粗糙的书,祁衡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君之遥既然给我了,想必你一个先天高手不会拿我一个两岁小儿开玩笑,我便照着这个练,不仅如此,我要花更多的时间在修炼上。先天又有何难?“ “我,还要杀仙!” 再次仔细地看了一遍寥寥几字的“秘籍”,祁衡又推门出去。 第九章 蛊扎遇险 走出客栈,商贩们已经开始出来活动了。祁衡背着手慢慢走着,心无旁骛暗自思量着,对于耳边的叫卖声充耳不闻,岛上潮湿的空气似乎让他心中的郁闷更加粘稠了一些。 “爹爹只把内力过传于我,但我没有学过任何功法,根本无法调动功力,只能凝神聚气使个弹指神功,真是空有宝山不得其用啊!” 试想,若是一位成人皱着眉头负手而行定是愁苦之事当头,人之常情,可这模样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根本没人会认为一个点大的孩子还能心存天下乎?于是,街上来来往往的生意人面对这么一位小童,纷纷侧目,看了一会嘻嘻一笑,也许体会到了身为孩子的忧虑,原本嘈杂与熙熙攘攘的街市忽然畅通无比,都为这位实在可爱出奇的小大人让了一条道。 祁衡回过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黑莲湖,见到黑亮甘甜的黑莲果也没再去摘,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蛊扎。 “嗯?林中怎么有动静,前去看看!”祁衡被前面林中传来的一阵吵闹声吸引,快步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原来是一群孩子正在争吵着,“咦,扎哥!”,人群中,祁衡一眼看到了黝黑的蛊扎。 “哪里来的黑炭,敢撞我虞妹,你活得不耐烦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语气跋扈嚣张。 领头的是一个八岁的男孩,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狂妄与不屑。 “真是到哪都少不了仗势欺人。”祁衡对于这种事充满了反感,当即也没过去,他想先观察一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撞她,是···是她自己撞到的我的,我根本没动!”蛊扎此时有点不知所措。 也是,他在林中演武场看了一会,实在无聊,想要回客栈,没想到中途走的好好地,一个小女孩直直冲向了他,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便站着不动,等她自行绕过自己,谁想到那女孩一下撞了上来,此时心中最郁闷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心中虽然如是想到,但生性纯善的他还是向那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抱歉一笑:“你没事吧”说话间想上去扶她起来。 谁知那个穿着蚕丝绸缎衣衫的女孩一脸厌恶地拍掉了蛊扎的手,冲着他吼道:“你长没长眼睛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跑过来也不知道让一下,真是个呆瓜!”旋即又扭头冲着那个领头的孩子娇滴滴地道:“张强哥,你可要为千顾做主,给他一点教训!” 美人相求,我见犹怜,显然这个年纪对于男孩们来说,杀伤力还是很大的。那名叫张强的高瘦男孩先是对那女孩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随即又阴沉着脸对蛊扎扬了扬下巴。 “那黑炭,你听到了吧,你撞了我的虞妹,但我张强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只要你跪下对我们磕三个响头,我就让你走,不然的话,嘿嘿···”张强目露凶光,犹如毒舌吐信,言语之间狂傲无比,引的周围众人哈哈大笑,那坐在地上的女孩这一刻也站了起来,表情得意之极。 蛊扎虽然老实敦厚,但眼前这些人摆明了是要欺负他,身为男儿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脸上本来窘迫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冽,不发一句静静地盯着张强,如蓄势凶兽,伺机而动。 蛊扎身形健壮都快赶上成人了,更何况眼前的一群孩子。 张强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蛊扎一前一后的变化让张强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似乎被蛊扎的眼神吓到了,张强愣了愣,可当他想到自己这边人数占优,又有美人在侧,压下心中恐惧,提高了声音喝道:“怎么,小子你还想动手不成!” 蛊扎还是没有说话。 这凝滞的气氛让张强有点如坠冰窖,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如果他再不动,他腿肚子将要打颤了,到时候在自己日思夜想的虞千顾小美人之前丢了大面子就不值当了,平日里这个小美人总是贴着叶简与东方烬那两个变态,自己根本不敢找他们两个的茬,此时英雄救美大展神威的机会千载难逢岂能放过。 只见张强欺身而上,右手握拳直直朝蛊扎挥去,出拳之间带起劲风,看起来力道不小。 “嘭!”一声闷响,蛊扎竟是不闪不避,用身体硬接了这一拳,而他却纹丝未动。 这张强虽然才八岁,平时练武也算刻苦,实力已到形意后期,按理来说招式锤炼已久,威力不可小觑,哪想过眼前之人用身体硬接了他一拳,虽然蛊扎有点壮,但这也太壮了吧! 祁衡在一棵树后暗暗叫好。 本想出手探探眼前这小子的底,结果这黑小子硬的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脸上再也挂不住,认真起来拿出了全力。 “虎啸拳!”张强猛喝一声,一步蹿向蛊扎,空中双拳变幻,声势极大,周围众人见势后退几步腾出了场地。 蛊扎不是愚钝之人,之前那一拳虽然看起来力道大,那是张强为了显威特意而为,实则并无几分力,所以蛊扎自信用肉体可以挡下。 但这一次张强动了真气,拿出了平日所学,蛊扎从未练过武功,当下不敢大意,侧移一步,暂避其威。张强见一击未果,也不动怒,双手化拳成爪冲蛊扎拦腰截去,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手,蛊扎避无可避,旋即双手锤下成交叉状,硬挡一记。 虎啸拳讲究拳爪变换,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外家功夫,真真假假,往往能出其不意,重伤敌人,对付蛊扎这种没练过武的人,绰绰有余,张强原以为遇到了硬茬,没想到一式便取了便宜。 蛊扎闷哼一声,硬挡急招,毫无防备之下,双手添红,道道血红怵目惊心,身子被庞大的力道震的连连后退,若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反应快速的话,或许此时早就被张强那一抓抓的肠子都要出来了吧。 蛊扎此时重重喘着粗气,垂下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眼神恨恨地盯着张强。 这一幕引得周围看戏的人高声叫好,特别是那叫虞千顾的女孩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张强享受着众人的欢呼,特别是能在虞妹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强大,脸上不禁神采风扬。转而看向负伤的蛊扎,讥讽道:“就凭你,也想挑战的张强!怎么样,你跪不跪!” “不跪!”斩钉截铁。 张强眉毛一挑,看了一眼此刻面带笑意的虞千顾,想一举博得美人心,当即哼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正在张强再欲出手之际,远处躲在树后的祁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在一旁捡了些石子,双腿分开扎起马步,吐纳自然,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气涌动,旋即右手放于腰间,屈指轻扣石子,暗暗蓄力。 眼见张强又要下毒手,祁衡轻哼一声,手中石子带着破风声以惊人的速度向那张强飞去。 蛊扎此时无力挣扎,眼看张强的拳头在眼前越变越大,就听到他惨叫一声,抱着手在地上打滚。 那群等着自己老大最后精彩表现的孩子们被眼前这一惊变吓得瞪大了眼见,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张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谁暗算我!”才四处张望寻找着凶手。 祁衡不可能跳出来说“就是我干的”,他没有功法调动内力,也没学过外家功夫,现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不是明智之举。他提了提衣摆,尽量让自己和树重合。 足足三盏茶的功夫,张强才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巡视着四周,一张脸因手上的剧痛显得狰狞不堪,眼中怒火似要生吞了那个偷袭他的人。 本来下一刻便能拿下眼前的小子而博得美人欢心,这下倒好,居然遭人暗算,自己一只手疼的几乎废掉,还有一个月就是衍武大会,如果手没好,他靠什么去登天衍棋,想到这里,他怒火更甚。 寻而不得,只能把矛头再次转到蛊扎身上,紧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恨恨说道:“你!还!有!帮!手!” 蛊扎见帮他的人没有出来,想必是不必露面,可自己来岛上这些日子里也不认识谁呀,就今日刚认识的衡弟。 “衡弟不是回客栈去了吗,绝不会是他的。”蛊扎心中思绪万千,嘴上还是一言不发。 张强见他无视自己,心中更恨,此时他的手已经不能动武了,就算能,他也要考虑一下藏在暗中的人会不会废了他另一只手,于是只能再次恶狠狠地盯着蛊扎一眼,似乎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转身而去。 老大都走了,这群平时跟着他的众人也随他而去,嘘寒问暖,好不殷勤,只是此时张强的心中只有满的将要溢出的恨,连那叫虞千顾的女子也不管了。 那女子望着张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蛊扎一眼,嘴里吐出“废物”两字,转身离去。 蛊扎见红的双手不停地流血,当场上那群人都走光了,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第十章 八荒指 “扎哥,你没事吧!”祁衡见他们走了,急忙跑来,看着蛊扎血流不止的双手,暗骂一声:“这个叫张强下手也太狠了!” “衡弟,你怎么来了。”蛊扎一看是祁衡,用尽力气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虚弱的他此刻笑的有些勉强。 祁衡撕扯下自己的衣袖,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本想问他怎么会与那帮人发生冲突,看的如此虚弱,按下心中疑问,抬头问道:“还能走吗?” “可以,可以!”蛊扎手撑在地上尽力地想要爬起来,但双手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蹙,咬紧了牙关,祁衡赶忙上去扶他,幸亏自己有内力涵养,力气比常人大很多,可也不禁一阵吃力,突然笑骂道:“扎哥,你吃什么长大的这是,这么沉!” 蛊扎有些无力,只能微弱的嘿嘿傻笑两声。 两人慢慢朝凡林集走去,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皆被暗处的一人看在眼中,那少年短发灰袍,脸上带着丝丝邪气,赫然是之前那对掌两人之一! ··· 蛊扎所住月光居就在街尾,几步便到了,祁衡搀着他一步步地上了楼进了房中。 习武之人好斗,在武岛居住之人平时偶有摩擦动刀动枪是常事,只要不打死人,那么衍武十三涧是不会管的,故祁衡二人倒也没有因为年纪小而博得应有的同情。 将蛊扎扶上了床,祁衡松了一口气,正想与他说出去弄点金疮药来,蛊扎说不用,反而让他翻出包裹里一个金色小盒给他。 蛊扎让祁衡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墨绿的小虫,像极了蚕。 “扎哥你还有闲情逸致玩这个?”祁衡没好气道。 “不是的,你将它放在我的伤口上,你就知道了。”蛊扎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的嘴唇有些泛白。 祁衡照着他所说将那墨绿小虫放在了他的伤口上,却见那墨绿小虫一接触他的伤口,身上便闪烁着微弱的绿光,而更为神奇的是蛊扎的伤口竟然在缓缓愈合! 祁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吞了口口水问道:“扎哥,这是什么宝贝!” “这是我们族中的织血蛊,这种蛊虫能让皮肉伤很快愈合,不过培育起来很困难,三十年才能出两条。”伤口愈合后,蛊扎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三十年才出两条这样的蛊虫,蛊扎却有一条,这再次证明了祁衡心中所想:“蛊扎一定是族中大人物的子嗣!” 没想到随性而为就交了个大人物做朋友,祁衡心里其实还是很爽的,只是他不知道,有一天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每次都会被风迷了眼,抓着那一轮弯月独自伤神,尽管没有风··· 坐了一会,祁衡叮嘱蛊扎好生躺着,等中午的时候他再来,顺便带点吃的给他。 蛊扎流了太多血确实浑身无力,当即应了一声,只是望向祁衡的背影他的嘴角微微弯起,黝黑的脸上带出一个酒窝,那酒窝里徜徉着温暖的感激,不知是搀扶之情,还是··· 经过蛊扎那件事后,祁衡修炼的心更加坚定,如此年纪便有那么多不公不平之事,想要在这江湖立足,让自己变的强大是唯一出路,更遑论以后还要在仙界立足! 想到君子遥给予他的那本小册子,心中再无踌躇,竟然直接在街道上跑了起来,出了街市,绕着外圈快速奔跑。 “五圈···” “七圈···” 那本劣质册子上写着的每日饶凡林集跑十圈才是其中一项,如果这也完不成那更不用想后面几项了,现在对祁衡来说,再无抱怨身无功法,无法运用内力,聪慧如他,其实早就看出衍武大会登天衍棋并不是为了择出最优秀的人。 年龄限制在十岁之内,除了一些练武天才,例如早上看到的那两个对掌少年,更本没人可以达到三重识海境,故而杜绝了使用内力攀登石柱这类似作弊的行为。 而君之遥在来武岛途中与自己无话不谈,早已经知道他身怀二十年内力之事,凭他与爷爷的交情也该给本内功武典与他,但他却没有,那么衍武大会的目的呼之欲出:“选择肯为自己武道筑基打下极为良好的底子而辛勤付出的人!” 衍武大会,初衷是让众人靠着自己双手,不借助任何力量证得自己有资格在这学艺,哪怕你并不是天才! 祁衡知道这世界无论做何事,天资三分,剩下七分却都是勤学苦练。 他咬咬牙,强忍喉咙中的干涩往前跑着,仿佛路尽头是青瓷弯着俏皮的眉毛在等着他。 ··· “十圈···” “呼!呼!”跑完十圈后,祁衡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拖着酸痛的身体,祁衡回到包上天,叫了茶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众人见一个二岁小娃大口喘着粗气,都以为是上哪疯玩去了,谁又会联想二岁大的孩子要去攀那石柱天梯呢! 已是正午,该弄点吃的去给蛊扎了。吩咐了小二弄了点菜饭,摇摇晃晃又向月光走去。 路过一家酒肆之时,一阵酒香扑鼻,祁衡沉醉其中,想着男儿饮酒治百伤,给蛊扎弄点,说不定那小子就生龙活虎了,祁衡嘿嘿两声,正准备进去挑一瓶与青瓷喝过的梅华淍时,只听一声“闪开”在身边响起,祁衡才看得一阵模糊,就被撞了个七荤八素,那散落的饭菜可真是七荤八素! “哎哟!”算上蛊扎那小子,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屁股着地了,真是亏了少爷我白嫩的屁股! 祁衡正要找那唐突之人说个理,只见那人手忙脚乱地捡着掉落在地上的书,随后又听身后传来“抓贼啊”的声音,便知道这人原来是个贼了。 那狼狈之人匆忙捡起了书抱在怀中又向前方逃逸而去,那随后追来之人在祁衡前面停了停,上气不接下气骂道:“穷疯了你,没钱买我的秘籍,改抢了!”完了又追向前去,不过看那速度是追不到了。 “原来是个卖秘籍的,那些秘籍都被卖出了天价来,哪个傻子乐意买,再说上了天衍棋什么绝世秘籍没有,那偷书的真是不值当。”祁衡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散了满地的饭菜又骂道:“最不值当的便是本少爷了!” 这街上都是看热闹的,在地上作半年也不会有有人来扶自己,祁衡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的尘土,赫然发现地上还躺着一本发黄了的书,书上三个大字——八荒指! 刚刚那人撞到了他,此书被压在了祁衡的衣摆之下,那人也没看到就跑了,这白捡的东西谁不要,祁衡捡了起来,掸了掸尘土,入手还是一片粗糙,道了一声晦气,肯定又是本劣质玩意,随手放进怀中。 地上的饭菜已经不能吃了,这次出来修炼身上没带多少银两,只能再回到包上天打了份饭菜带走,那掌柜的见之一阵肉痛,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祁衡,似乎想在他身上盯出张上次那么大的银票来! 祁衡打了饭菜,又去酒肆用仅有的钱买了一壶酒,来到了蛊扎房中。 “扎哥,我可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什么好东西?”蛊扎休息了一阵,脸上变得好看了一点,不,黝黑如初更为妥当。 祁衡拍了拍酒,笑道:“这个!” 蛊扎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一步就来到了桌前,祁衡知道,这是遇到做一样勾当的了。 “扎哥,你怎么看见酒好像没受伤一样,不错,看来这钱我花的值!”祁衡调侃道。 “嘿嘿,衡弟,不瞒你说,我们南疆族部里的清风绍那才是好酒,我小时候偷偷喝过,结果被我阿爹打了一顿!”说起家乡事,蛊扎脸上带着一股难言的兴奋劲。 于是,蛊扎有故事,祁衡带着酒,这便凑了一桌故事会。 两个孩子学那江湖侠客,豪迈而坐,单脚跨在长凳上,一口菜,一口酒,似乎笑傲了整座江湖。 第十一章 修炼开始 两人皆是生平第一次醉酒,趴在桌上打起了盹。祁衡先醒,晃了晃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蛊扎,蹑手蹑脚出了门。 既然答应过自己不再松懈,那么时间还是少浪费为好,尽管有点微醺,还是走到了黑莲湖附近。现在的他没有功法可以学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完全照着君之遥那本破书修行。 脱去外衣,摸到躺在怀中的发黄秘籍,随手放在了衣服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瞬间清亮的湖水让他清醒了几分。 游泳这种东西就像是骑自行车一样,只要让大脑记住那种平衡感,那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祁衡感受着水的流动,慢慢加快了速度,对于认定的事,他天生执着。 游泳确实是个累人的活儿,上午那十圈快跑虽然累,但好在还能坚持下来,最多身体酸痛一些。但这会全身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动作,来回五圈下来,已经精疲力尽,甚至感觉随时会沉下去。 就在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体内升起一阵热气,暖洋洋的,煞是舒服。这股暖流渐渐遍布了他的全身,当下乏力不支的身体竟然又生出一丝气力。祁衡卯足了劲往前游着,湖中的黑莲被他带动起来,时不时地点头摇摆。 真是万黑丛中一点白,当代的浪里白条。 就这样,从乏力到暖流生力,这个循环一直重复着,三个时辰后,终于完成了这要人命的活。 祁衡迫不及待手脚并用爬上了湖中圆形石块,带着沉重的踹气声,盘腿坐下,此刻的他感觉全身都是火辣辣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肉体,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武岛气候四季如春,微风拂过,祁衡心里一阵舒坦。良久,他的呼吸趋于平稳,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于腿上抱元守一,那模样还颇有高手风范。 极为乏力的躯体此刻让祁衡感觉有些飘飘然,灵魂犹如升腾起来,浮在空中。心中一片宁静,细微如风声皆进于耳。 渐渐地,不止于风声,湖水的流动声,黑莲之间叶子的摩擦声此刻在他耳中不断放大,就犹如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他便是风,便是这湖水,也是那黑莲。 他心无旁骛,内体暖流欢畅的流动着,滋养着全身上下,如果现在有人看见的话,能发现祁衡周身发出微弱白光,神秘且悠长。 那分明是合一境的武者修行内功才会产生的异像!疲劳到极限的身体,配合他此刻似乎融入天地的意境,竟然让他体内的内力与肉体达到高度契合。 祁衡睁开眼后,太阳已经快要西下,祁衡吐了一口浊气,望了望天,口中喃喃道:“居然过去这么久了。” 当他站起身来,惊喜地发现原本无力疼痛的肉体这会居然恢复如初,紧握了一下双拳,力气好似也大了一分,残留的醉意早就没了。 这份充满力量的感觉让祁衡大呼爽快,伸展了一下拳脚便上了岸,抓了一把黑莲果,穿上衣物又朝林中深处走去,小儿与他说木葵与铁乔树都在那。 心知天色已晚,得加紧速度了,吃下两颗黑莲果果腹,找了一棵长的还算直的木葵,扎下马步就这么一拳一拳地击打在木葵之上。 那木葵树有碗口粗,树皮呈银白色,祁衡每打几下便有几片叶子落下。 木葵虽然不大,但却坚硬无比,一拳上去那种生硬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但他咬着牙,力道并未就此放轻,反而劲道更大。 林中深处传来童子门练武的喝声,而另一边祁衡却无声地打着木葵,他眼中火热,不发一语。 祁衡脑中数着自己打了几拳出去,浑然没有发现,在四百拳过后,他的手上早已血肉模糊,而那木葵地树皮也被打的粉碎,露出树肉,绿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沾染到他的拳头伤口处。 长时间的疼痛似乎让他感觉麻木了,偶尔传来剧痛只能让他微微蹙眉,依然咬着牙出拳,这会他仅仅还知道这双手还是自己的。 这场面要是被爹娘知道了,肯定要哭天抢地,他老爹极有可能求他别再练武了,想到那整日挂着委屈表情的一家之主时,祁衡居然咧了咧嘴。 “六百!”终于,六百下已到,手上的痛楚此刻聚集到了一起,一股脑侵蚀着自己的神经,祁衡闷哼一声,垂下了双手。 强烈的剧痛让他脸上有些狰狞,望着三丈外的铁乔,缓步走了过去,于他一个两岁孩童而言,此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疯狂! 祁衡在铁乔前停下,吐了口气,原本紧蹙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低喝一声,抬脚用力朝铁乔踢了过去,一下,两下,左右**替着,而双手则是随着惯性前后摆着,如同折断的树枝一般随风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祁衡停了下来,皮开肉绽的腿上也沾满了铁乔树汁,完成任务的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他不禁想,如果这会青瓷在旁边的话,定要哭的梨花带雨了吧,祁衡忽的笑的异常灿烂。 在地上躺了许久之后,祁衡挪到了一棵树便,用后背靠着树,慢慢地站了起来,两条原本细嫩的双腿不停颤抖。 试问如他这般,那些在林中演武场练武的孩童们哪个能做到!这也是祁衡的精神所在,强大的毅力与不可动摇的执着。 祁衡完全依靠惯性把腿往前甩出一小步,接着又换另一条腿,如蜗牛爬一般慢慢朝着凡林集挪去。 街市上,从来没有这般安静过,因为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祁衡身上,武岛上争斗虽然是平常事,但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折磨成这样,真是泯灭人性,那些人眼中有愤怒,有同情,也有毫无感觉的,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他一下,又或是问他一下,因为那些人知道,武林中的事,他们做生意的惹不起,不过倒是躲得起。 仿佛过了百年,祁衡终于到了包上天,这一次掌柜的眼神不再那么势力,似乎有点害怕,但看着地面的血迹他绝对没有同情。 倒是那小二好心扶他上了楼。 躺在床上的祁衡再也动弹不得,渐渐地睡了过去,他看不到自己双手与双脚之上那些树汁已经完全不见,似乎渗进了身体。 再次睁开眼,祁衡像是听见有人叫他,醒来一看,原来是蛊扎。 见他醒来,原本皱紧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激动的问道:“衡弟,你醒了!”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愤怒起来,说:“衡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公道!” 祁衡是他上岛以来认识的第一人,又对他那般好,眼下见朋友被伤,自然怒火中烧,善良的他如何也联想不到这是他自己弄得。 祁衡坐了起来,发现身上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定是蛊扎用织血蛊帮他医治的,心中带着感激微微一笑道:“没事,扎哥你不用担心,这伤都是我自己修炼弄得。” “啊?”蛊扎想不明白什么修炼会像他这般自残。 原来天已经暗下来了,睡了那么久蛊扎见祁衡迟迟没去看他,想到上午的事,他心里不安,尽管身子还有些虚弱,还是来客栈寻他,一进门,蛊扎被祁衡这模样实在吓得不轻,这黝黑的汉子差点难受地哭了出来。 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叫了一声,相视哈哈一笑,让小二准备了些菜饭,两人吃了起来,饭间祁衡说了他自己是如何修炼的,问蛊扎要不要一起修炼,一开始敦厚的黑小子还觉得有点可怕,不过细细一想衡弟都坚持下来了,我这个年长两岁的可不能怂,当下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相约明早开始一同修炼,蛊扎便离开了客栈,祁衡的伤口虽然被蛊扎治好,只是那疼痛感还在,打开窗户,见那满月高挂,今天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呆呆地望了一阵,祁衡关上了窗,坐到了床上,今日实在是乏了,想早点就寝的他脱掉外衣时,那本陈旧的秘籍掉了下来。 “差点把你给忘了!”祁衡拍了拍书上尘土,细细打量了这本书一眼。 “八荒指,名字倒是挺霸气的。”祁衡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吾无缘修仙,故一生痴迷于武学,走遍天下数十洲,拜访无数武学宗师,开创出这一式极招。但此招修炼所需条件苛刻,在吾大限将到之期,让吾找到了···” 言之至此,后文已不得知,只是被一片油渍模糊了,估计是有人看这书上说的神乎其神就以为又是一个妄想成为武道大家的疯子所写,没当个宝贝,不过后面几页倒是完好如初。 其后几页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连祁衡都觉得深涩的文字,他反复翻了两遍后也没细看,扔在了地上,准备睡觉。 可就在此时,地上暴起一阵金芒,照的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这阵金芒只是持续了几息便消失了。祁衡被这一吓窜到了床上,背贴着墙,满脸惊魂未定。 祁衡等了一会,见再无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爬到了床边。等他向地上望去的时候原本那发黄的秘籍上面躺着一片叶子,准确的来说是一片玉叶子,其中有实质的青白光芒隐隐流动。 第十二章 玉叶子 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书,祁衡不敢碰那片玉叶子,正在疑惑着为什么这书上忽然多出了这么个玩意,手指却不小心触碰到一丝粘稠。 祁衡倾斜着书将玉叶子倒在了床上,又把书翻了过来,只见那书背面沾着一片血污,他又看了一眼地上,原来之前是之前伤口滴下来的血,那一片相当浓稠,此时还未干。 “难道是我的血让这书产生变化了?这设定未免有些老套了吧。”如果换作平时读的那些个跑江湖写的便宜武侠故事的话,祁衡肯定嗤之以鼻,但不巧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细细打量着那片玉叶子,除了会发光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当下壮着胆子伸出右手慢慢靠近,祁衡心一狠把它抓入手中的时候并无任何反常的事发生,祁衡松了一口气,只觉得那玉叶子入手冰凉,像是抓了一块冰在手中,而且越来越冷。 祁衡实在受不了这刺骨的冰冷了,掂了掂,抛入了左手,令他郁闷的事发生了,那玉叶子仿佛穿过了他的手,没入了肉中。 他瞪圆了眼睛,把手挪开看了看床上,又摸了摸,哪还有那东西的影子,望向自己的左手,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样盯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祁衡嘴里吐出两个字:“娘的!” 那玉叶子不知为何隐没进了手中,但偏偏祁衡这会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叶子明明那么冰冷,怎么此刻不像是融入了手中,反而像是消失了一般? 感觉自己并无异常,祁衡暗暗庆幸了一番,刚刚他还想着自己会不会爆体而亡。 又拿起了书,道了一声邪门后,开始细细地翻看着这本八荒指,仔细翻阅半天,也没查到关于刚刚那片奇怪叶子的半点消息,只是大概知道这本秘籍像是弹指神通的那一类武功招式。 “罢了,罢了,要说我来到这世界第一次用的招式,就是弹指神通,看你好像与我有缘,那我便练一下,说不定捡到宝了呢!”祁衡如是安慰自己,头一扭,把书扔在一旁,沉沉睡去。 翌日,祁衡早早起了床找到蛊扎重复着昨天的修行,虽然还是有些吃力,但不像昨日那么辛苦了。而且祁衡隐隐觉得身体似乎有些变化。 蛊扎可就没那么顺利了,他没想到祁衡说的修炼是这般样子,但他信任祁衡,所以祁衡做什么,他也做什么。只是看起来强壮的他绕着凡林集跑十圈是没问题,但在湖中游了两圈之后,精疲力尽,差点沉入湖底,好在祁衡搭了把手。 祁衡让他先上石台休息,自己继续游着,蛊扎看他这般勤快,心中较起劲来,不能让衡弟小看了不是,随即又跳了下去。 打完坐之后,祁衡觉得体内暖流涌动,力量仿佛溢了出来,这感觉比昨天更强,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似乎更为强大了。 而蛊扎坐在旁边一脸苦闷,祁衡只是对他说闭上眼聆听万物,可他真的不知道听什么,就算听到了流水声可那又怎样呢,这代表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反观祁衡,他生活在武林世家,受武学的熏陶比较深,对于那种难言的感觉更有明悟。 接下来便是修行中最为变态的时候了,两人疯狂地击打着树,仿佛与这些树有深仇大恨一般,两人表情都带着些许狰狞,或者说还有几许疯狂之意。 幸好叮嘱蛊扎带了织血蛊出来,那蛊虫肉白骨的能力实在强大,片刻间两人已是完好如初。只是肉体的疼痛还是让这两个孩子在地上躺了很久。 恢复了些力气,两人道了个别,祁衡回到客栈并未喊小二备菜,而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八荒指,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八荒指共分十层,修炼至高处能有何种威力,书上没说,不过祁衡倒是有些期待。 武功分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如伤了蛊扎的那个张强用的虎啸拳便是外家功夫,修炼起来需要锻打肉体,诸如一些身法轻功皆为外家功夫。当然如果有强劲内力做基础,威力更大,如果让高手用来,外家招式可开山裂石,催筋断骨。 而内家招式却截然相反,讲究吐纳运气。人体就像一个压缩机,功法越高明,内力被压缩得更厚实密集,招式打出如同炮弹,威力比起外家功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衡量一个人武功的高低不仅仅要看招式是否高明,强横的内力才是一个人实力的体现。内力就好比大炮的炮弹一样,如果光有炮没有弹药,那就毫无杀伤力可言。内力要靠内功心法修得,故此,武学被大致分为了三块。 这八荒指乃是一门内家功夫,第一层,书上大致意思是,右手单手抱元,左手拇指食指相扣,横于心口位置,照书上所写运气方法,进周天循环。 祁衡虽然没练过内功心法,对于书上引气进周天一说做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他只能把内力当做一团水,书上说往哪移动,他便用意念想着往哪移动,想了半天,也没觉得体内有气在流动。 不过他并不气馁,如同白天在湖中打坐一般沉下心来,渐渐地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慢慢进入了身体,在一片黑暗中寻找着什么。 游荡许久之后,他貌似看到了一团光亮,他尝试着移动这团光,却毫无效果,它根本动都不动,试了几次之后便放弃了,就在此时,他深呼一口气,纳气引气,那团光上居然抽出一根细丝慢慢朝着他身体左边部分移去。 寻常人哪敢这般瞎练,再说一般有这等功力的人内力调动都得心应手,谁敢像他这样尝试不同方法,那还不得走火入魔。 见此法可行,祁衡再次纳气吐气,慢慢引导那一根细丝游荡在经脉之间,绕过左手走了一个周天。祁衡兴奋不已,再次走了几个周天,渐渐地也开始熟练起来,做着奇怪的姿势运着内力。 大约十一个周天过后,祁衡只觉得浑身燥热难挡,整个人仿佛要燃烧起来,他紧蹙着眉头,脸上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蓦然,只见他横于心间的手上闪烁了一下之后,两指相扣之间居然形成了一个淡淡的黑色旋涡,并逐渐变大,待到那团旋涡如皮球般大的时候才停止。 祁衡体内此刻犹如洪流过境,那道细丝也从头发般粗细的样子以肉眼可见之速度变粗,顷刻间,那团光完全变成了一条粗线,似巨蟒一般在祁衡体内搅动。 他发誓从来没有过这么痛苦,祁衡才两岁的经脉根本受不住这等冲击,体表开始往外渗出鲜血,恐怖之极。 就在痛苦迸发至最强烈的时候,那道光色巨蟒直直向左手的黑色旋涡游去,并隐于手掌中消失不见。 体内杂乱不堪的经脉隐隐有撕裂的迹象,而那团光却消失不见了,祁衡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睁开眼后,对自身情况毫不在意,而是骂了一句:“老子的二十年内力呢!”随后仰天倒下。 ··· “咳咳!”强烈咳嗽两声,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体内有撕裂感,挣扎地坐了起来,不管身上冷静地回想着昨夜的情景。 “昨夜那些内力好像最后窜到了左手后便消失了,难道与那玉叶子有关?”拿起一旁的秘籍急急的翻了开来,“书上并没有写这一异象啊,究竟是什么问题!”祁衡百思不得其解。 祁衡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让小二倒了一桶热水过来,那小二差点被吓破胆,见到浑身是血的祁衡还以为见了鬼。 泡在了木桶里,祁衡苦笑一声,看自己这情况,今天是不能去修炼了,一个月转眼就要过去,还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复原。如果是外伤那多好办,让那织血蛊趴上一会就罢了,但内伤比外伤棘手百倍,祁衡不禁有些落寞。 当他穿好衣服的时候,蛊扎推门进来了,见他虚弱的样子问他怎么了,祁衡含糊了几句说道今日不能陪他去了,要他自己修炼,蛊扎虽然疑惑,但丢下几句关心后也离去了。 体内的撕裂般的灼烧感虽然比昨晚好上一些,但也无法进行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回到床上,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的时候,左手食指上一股黑色能量沿着经脉向他周身流窜而去,而破损的经脉这一刻竟开始缓慢愈合! 祁衡他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丰阳城,见到了娘亲在为他绣着香囊,见到了爹有些苍老的白发。转身青瓷就跟在身边。他拉着她。 在闻道亭中他唤她一起坐了下来,这一次他们赏了开的倍儿鲜艳的念春娇,没有再盯着那定春花看。 街上那个好心的老奶奶送他的糖葫芦这一次他都给了青瓷。 到了小夷山,他烤了一只鸡,把嫩滑的部位都切给了青瓷吃,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他满足的笑了。 第十三章 无法无天 正值美梦之际,梦境毫无征兆地如同镜子破碎开来,祁衡顿感周围一片漆黑,等眼前再度看见光亮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 祁衡茫然地四处张望,发现这里除了白便是白,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走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索性就坐了下来。 “嗯,不对!”祁衡动了动自己的手,竟然有触觉,而且极为真实。 祁衡不信梦里还能发生这等神器的事,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的他龇牙咧嘴。 正在惊异之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极有节奏,随着这阵阵脚步声,祁衡的心跳骤然加快,并开始迎合起来。 祁衡感到体内气血翻涌,说不出来的难受。 人未到,势先至,在一片白色中祁衡只觉的前方有一只猛兽在慢慢向他逼近,那猛兽气吞山河,轰雷磅薄,让人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跑不掉的。 忽然左手传来一丝凉意,一团黑气慢慢包裹了祁衡的手掌,直到他的手完全变成了黑色。那种黑深邃而不可见底,多看两眼仿佛会被吸进黑暗空间中。 “嘭!嘭!”祁衡感觉自己的左手上多了一颗心脏一般,不停跳动,磅礴而有力,随着这阵跳动,祁衡体内翻腾的血气渐渐趋于平稳。 “呵呵” 一道雄浑挺拔的笑声过后,白色中显出一人来,祁衡终于见到了脚步声的主人。 那是一位老人,如果从外貌来说的话。那人身形伟岸,鬓如白雪,略显骁狂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双眉连入发际,可见年轻时是个俊朗之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道粗长的胡须挂在嘴巴,按照祁衡的话来说,这人是高手,高到了天去。 “没想到继承我这一招的是这么个小娃娃,真是天意难测啊,哈哈哈!”那老者仰天大笑,声音嗡嗡得震的祁衡耳朵有些不适。 祁衡站了起来,咬了咬牙向那老者深深作了一个揖,良久才抬起头来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语气不卑不亢,字正腔圆。 老者点了点头,笑笑道:“嗯,不错不错,谦恭有礼,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那老者面带笑意不停地打量着祁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祁衡则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也许是老者看出了他的紧张,单手负于身后,轻笑道:“小娃娃你不用紧张,老夫没有恶意,至于老夫叫什么,其实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别人都称我为恨无敌。” “恨无敌,好狂的名字!”祁衡眼睛一亮壮起胆子上下打量起那老者来。 那老者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道:“小娃,此番与你相见你可知为何事?” 祁衡心道能与自己在梦里相见,这老头定不是凡人,思量一番后,猛然一抬头,不可置信道:“难道与那片古怪的叶子有关!” “哦,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娃娃心窍通达,确实不错,好好好!”又是三个好字。 “不错,你能见到我确实因为那片超然灵玉”说到这,老者顿了顿,又问祁衡:“小娃娃,你现在身处哪片大陆?” 面对突兀的一问,祁衡还是老是回答了:“弥天神州。” 那老者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又笑道:“果然,那日我功体损伤,大限将至,来了这弥天神州想把这八荒指送给我那老友,可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久寻未果,我只能托一位与我交好的仙友将我最后一丝神魂寄宿在这片超然灵玉中,以求传人。” 虽然祁衡听着老者毫无逻辑的话,一头雾水,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这位看起来顶天高的高手要收我做徒弟了?我要成为绝世高手了? 还没等他兴奋完,老者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眼珠子掉下来。 “原本弥天神州与合天神州乃是一体,那日我与老友打了一架,击穿了大陆地壳,导致两片神州分离,最后输给我那老友半招,于是我便创了这一招八荒指,可惜啊可惜···”老者欲言又止,又看了祁衡一眼,似乎越看越喜欢。 “小小年纪,不骄不躁,天资聪颖,老天实在为我找了一个好传人。我问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老者笑眯眯的问道。 那当然愿意啊,听他说的天花乱坠,不管是真是假,能在梦里与我相见,最次也算是个高手吧。这一次祁衡把一开始认为的高度降了降。 心里如实想着,嘴上一声愿意倒是脱口而出。 “其实你不愿意也来不及了,超然灵玉已经融合进了你的手中,你不学也得学!” 祁衡再次把那高度降了降,甚至眼神已经开始有了一丝嫌弃。 ··· 祁衡与那老者盘腿而坐,说了许多事,祁衡把现在天下间的情况告知了老者,老者也向他说了他那个时期大陆的情况。 祁衡听的津津有味。 老者所在的那个时代,万族林立,高手不胜其数,但还是修界为尊,凡间武林对于修界来说一如现在的地位,根本就是小打小闹,不入仙人之眼。 他更知道了修界原来不止只有修仙的,诸如佛修,鬼修,魔修数不胜数,大道何其多,但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那便是成仙。 不过古往今来,修成大道者少之又少,而凡间武者连窥见仙门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儿,祁衡心里生出了一丝担忧。他开始害怕了,但他并不是怕仙威浩大,而是他怕自己如若没有灵海,那么时候怎么对抗仙人,又怎么救得青瓷! 可想到君之遥与爷爷时,祁衡问出了心中所想:“前辈,阿不,师父,武者真的不能对抗仙吗,可我爷爷曾入仙门连杀数人毫发无伤,这又是为何?” “哦?能与仙为敌,亘古以来应该只有那神秘之极的打更人了吧。”老者眼睛一亮,随即答道。 “打更人,那是什么?” “那群打更人一共十人都是单脉相传,每一个都是武功盖世。他们每一人身上都有一颗珠子,那珠子蕴含着前代拥有者的一丝功力,相传至今,威力自然不可小觑,激发起来,与仙一战还是可能的。”老者见祁衡眼中又显得明亮起来,又说道:“你不必对仙如此忌惮,平常武者是难御仙威,但对于我来说,杀仙又有何难!” 祁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即“嘭嘭嘭”的连磕三记响头,这一瞬间,他是真心想要拜师了,想到那羞怯的小丫头,祁衡拱起手诚恳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好徒弟!”老者把他扶了起来,老怀大慰,不停地说着好,也不知袅袅功夫说了多少好了。 老者高兴一阵后,又缓缓说道:“不论打更人的特殊方法外,凡间武者确实与修道之人相差十万八千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内力的层次等级比不上法力!”对于这一点,祁衡早就听君之遥说过了。 “没错,你倒是知道的挺多的。”老者拍了拍祁衡的肩膀接着说道:“想要修仙,那么必须要有灵海。灵海也就是修仙者存放法力的地方,灵海半虚半实,听以前的仙友说,灵海应该存于脑中意识里的,故而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拥有灵海的人万里挑一,但气海却人人都有。而气海存于丹田之中,能容纳的内力有限,因此凡间武者练到一定境界以后再无存进,那是因为气海能容纳的内力已经满了。” 祁衡点了点头,老者继续说道:“我与那老友两人本也为先天武者,当见识到仙威之后,认识到了自己是多么渺小,如果仙是广阔无垠的天,那我们连蚂蚁都不如。可直到有一天,我与老友发现了一个能让内力离散在体外却不消散的办法!” 祁衡见他又要卖关子,上去就抓了他的衣袖拉扯着说道:“师父,你可别折磨我了,快些说吧!” 一把年纪的人心就如顽童一般,祁衡拜了师后,他也不端着高手的架子了,与祁衡这个新收的徒弟好不熟稔。 见祁衡急了,他也不再卖关子了:“找到五种天地灵宝,用秘法炼制成药,浸泡三日之后丹田会产生异变,此后气海存贮的内力会变得相当粘稠,甚至不会消散。我与老友两人各得了一份,后又凭着我们两人的无双心法,此后功力再无界限,甚至能与仙媲美。” “那五种灵宝是什么?”祁衡赶忙追问道,对于师父的光荣事迹,祁衡显得毫无兴趣。 徒弟这么实诚,这位上了年纪的师父还是有些惆怅的,苦着脸回道:“天地根,秽风眼,无形火,阴赤眼,蛊中灵。” 祁衡暗暗念了数十遍,想要背下来。 恨无敌摆了摆手道:“这些宝贝能不能取到就要靠你的机缘了,除此之外,凡间武学皆有限制,练至大成之后再无寸进。而师父参考各派仙典,创出了一套仙品内功武典——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横行无法,目中无天! 好霸气的名字,祁衡不断地默念着这四个字。 “好了,为师乏了,明日正式教你这套功法。”老者身形虚幻起来,似乎将要消散一般。 祁衡对这位平易近人的老头子还是很有好感的,见他这样,心里不禁有点着急。 “无妨,无妨,为师只是一缕魂魄,估摸着还有十天左右就要消散于天地,届时,徒儿你要好生修炼,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恨无敌并无感伤,反而云淡风轻笑了笑,或许无敌之后再无牵挂了把。 祁衡听闻师父这么说,心里一阵悲凉,可反观师父从容平静的笑容,本来还想问师父那叶子是怎么回事,这一刻却无言起来,祁衡微微低下了头。 见他如此,恨无敌寂寞了千年的心生出一丝暖意,一招手,消失不见,而祁衡也从梦中醒来。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祁衡下床打开了窗户,怔怔地看着天。 良久,祁衡缓缓说了一句:“最恨无敌,无法无天。”语气平淡又随意,关上了窗。 第十四章 开玄门 祁衡再次翻开八荒指,心思却早已飞到师父口中说的那个强手如云的年代去了。他仿佛看到了仙魔互斗,翻云覆雨,震荡天地,又见遮天巨兽搅动九天,最后似乎还看见了师父与他那位老友的惊世之战,心中无限向往,热血澎湃。 久久之后,祁衡合上了秘籍,踏步而去。 随意吃了点,便出了客栈,舒展了一下身子,那种灼热的撕裂感已经消失不见,祁衡心中一喜,加快了步伐。师父说明日再教他,但眼下他时间宝贵,不可浪费。 到了黑莲湖祁衡发现蛊扎正在湖中打坐,也没打扰他,远远看了一眼转头绕着凡林集跑了起来,十圈过后,祁衡惊讶发现身体比之前更累,但肉体却没有之前那么酸痛了,只是有点紧绷感。 正午,耀阳当空,武岛气候稍稍偏热,祁衡脱去衣物,跳入湖中,此时蛊扎已不见踪影,想必已经去林中捶打拳脚去了。 打完坐去了林中,蛊扎已经躺在地上歇息了,见他来了,给了句关心。傍晚,两人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各自回了客栈。 本来一整天的训练量被他压缩成了半天,但他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有股子兴奋感。 他知道,入夜之后才是他真正的修炼时间! 草草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洗漱好上了床,就闭上眼睛等待入眠,但心中念头越深,实在是难以入眠。还是老办法,想想那个爱哭的丫头,似乎心里就宁静了不少,反正在来武岛的路上,都是这般做的。 明月几许随人愿,一载才得半日圆。 ··· 如果说上一次是节目效果的需要,这一次恨无敌很是直截了当,笑呵呵地现了身,祁衡恭敬地俯身作了一揖。 恨无敌并未直接传授功法,而是先问了祁衡那超然灵玉的情况,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练过这八荒指。 听了祁衡所述,恨无敌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是说你在练第一重的时候体内的内力都被它吸了去?” “应该如此,今日修炼,体力确实感到不支。”祁衡答道。 “嘶,不对,不该如此的!”恨无敌紧锁的眉头此刻堆在了一起,伸手扣住了祁衡的脉门说道:“徒儿,你现在运功试试我就知道如何了。” “不会。” “不会?!”恨无敌瞪大了眼睛,搭着祁衡的手也不由松开。 “是的,不会!”祁衡确实不会,一脸无辜。 “不会你也敢胡乱瞎练!”恨无敌气极,随即又替祁衡把了脉象,感受到祁衡体内脉象杂乱,还有伤势未愈,苦笑道:“你小子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在你运气好,放任二十年的功力在你体内窜行,没有经脉尽断算你的造化了。” 祁衡听他这么一说,惊得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命大。 此时祁衡体**力已经全部流向了超然灵玉,恨无敌一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奈之下,只能先教这小子无法无天了,等他学会了第一层,能提元纳力的时候再去观察。 相比于八荒指,祁衡还是更在意这无法无天的仙典的,前者让他吃了苦头,但后者没有,而且名字还霸气外露,不得不喜。 无法无天,乃恨无敌横行天下的依仗,练至深处,天地尽握手中! 这套仙典的奇妙之处,是为恨无敌窥探人体奥妙,发现当人体律动与自然一致时,内体会出现九处玄门,无法无天便是基于这一点而创立,意在打开这九处玄门。九门开,天人合人,突破一切桎梏!饶是恨无敌自己才开七处,就已是世上顶尖强者,可想九门齐开,那将是何等场景! “人体律动,九大玄门。”祁衡反复念了几遍后又问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律动贴合自然?” “简单来说,就是与天地契合,你之心跳即是天地之脉搏,届时,运转无法无天,你便能看见九大玄门,破玄门的方法,无法无天里写的很清楚,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其余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 祁衡忽然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遇到什么靠谱的人,那整夜摸他的老爹是如此,随意丢了本魔鬼训练的破书给他的君之遥也是如此,现在身为绝世高手的便宜师傅又是如此。 最过分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代枭雄的白发老头了,一门神佛难挡的功法就这么被他总结成了一句“自行领悟”? 坑蒙拐骗是江湖啊! 祁衡背过身去,不想再看恨无敌一眼,脑袋疼,很疼。揉了揉太阳穴,略显无力地问道:“师父,功法呢,给我吧,这梦做得甚是乏累。” 恨无敌单指点了点他的头,祁衡顿觉自己脑中多了一些信息,当即抬了抬手又作了一揖让恨无敌送了出去,只留恨无敌一人在白色空间中不明所以,“这小子比我还累?” 接下来的五天,祁衡每日继续与蛊扎不懈训练,只是在湖中打坐的时候,心中默念无法无天口诀,缓缓运行功法,却始终不得要领,根本就没法进入到那种玄妙的境界中去。他本以为聆听万物的时候,极度疲惫的身体会让自己灵魂升腾,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但这并不是师父口中所说的那种境界。 甚至于,除了每日刻苦训练之外,祁衡剩余时间都在湖中打坐,为此还招来了林中练武的那群孩子的嘲笑声,他们每每看到总会重复说着那句:“小屁孩这么点大还想练内力。”殊不知他们都是孩子罢了,识海境对于他们来说也许真的很遥远吧,除了那两个怪物。 ··· 这几天每次入梦恨无敌第一句必定是问他修炼的如何,九大玄门可否找到了。而祁衡每次只能摇摇头,一阵落寞。恨无敌对于他还是打心底喜欢,真心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故而安慰他年纪还小,来日方长。 恨无敌的身影一天比一天黯淡,但他的眼中从头至尾都是那么炯炯有神。 祁衡与他每日只能相处短短几刻,但于他而言,打从心底感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眼中,眼前这位绝世强者只是个老人而已,如同自己的爷爷。 虽然祁衡嘴上不说,恨无敌对于这个小徒弟的心思还是很能把握的,对于祁衡心中所藏忧伤,这位强者心中欣慰,知道老天对自己不薄,能带给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传人,但这徒儿毕竟还小,心中愁绪还是需要排解的,于是,这一天恨无敌没有与祁衡说修炼之事,只是拉着他问了几句: “衡儿,你天生聪慧,而为师已活了数百载,很多事看的比你多。人生在世,不能事事如愿,凡人生死有命,寿命比我们这些武者要短的多,但你可曾见到他们日日愁苦,怨天尤人?” “又或者一如你师父我,一生站在巅峰,那又如何,如果没有我那老友,为师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生的意义,难道再去与天斗不成?衡儿你记住,不管以后你拥有何种境界,一颗透彻的凡心才是你最需要保护的。风云变幻莫测,于江湖中,莫忘初心呐!” 祁衡沉吟了,恨无敌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缓缓走去,身姿洒然忘机。 从梦中醒来,祁衡再无半点睡意,睁着眼望着纱帐怔怔出神,良久,又穿上了鞋出了门去。 白日里热闹喧哗的凡林集空无一人,只得虫鸣阵阵,“人生百态,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黑莲湖边,微风依旧,黑莲感受着温柔安抚,舒服的摇摆起来,几尾鱼儿趁着晚上无人,翻身透出了水面,看了看湖外风光,片刻便钻了回去,“天地有常,个中万物自行其道。” 祁衡闭上了眼,心中无波无澜,身立于地,这一刻他神游方外,心中无我,不在寰宇。 “咚咚,咚咚!”一阵阵音符响起,不是心跳。那种奇妙的声音越来越大,却不刺耳,无法无天自行运转起来,意识中繁星无数,其中有九颗排列成奇异的图案,光芒闪耀,夺人眼球。 “啵”一声脆响,九玄门第一门——破! 祁衡睁开双眼,眼中一道精光射出,顿时祁衡胸口呈现膨胀之感,双手手掌朝前,尽情地吸纳着天地灵气。只见他胸膛越来越饱满,旋即: “喝!”随着他一声重喝,湖中黑莲竟然如遭遇狂风一般被压的直不起身。 从他睁开眼那一刹那,祁衡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如果说之前还像个孩子,这一刻他身上只剩沉稳,夹带着一丝压迫感。 在肉体尚未达到一定条件的时候,身体是无法自行产生内力的,故而想成就武道三重识海境是需要高强度锻打肉体的,所以止步三重的人多不胜数,而祁衡居然可以直接吸纳天气灵力! 静静感受着气流在体内涌动,每吐纳一次,内体就多出一丝内力。 “若天不负我,那我便是祁衡,反之,我则无法无天!” 非我不赏寒亭,琼楼玉宇遮天。 非我不敬高山,此间何人能挡! 离去的身影再也没有丰阳城外的摇曳,行者的脸再无稚嫩可言。 第十五章 一场雨 “师父,徒儿已开了九玄门第一门。”白色空间内,祁衡语气平静,丝毫没有突破的欣喜,宠辱不惊。 祁衡能顺利找到九大玄门全靠恨无敌一席话点醒,无法无天第一层与自然达成共鸣后,功体自然会顺利打开第一门,但往后破玄门只会越来越难。 “哦!”恨无敌身形一动已来到祁衡身边,扣住他的脉门后道:“衡儿,你运转功法试试!” 祁衡闻言,全力催动着无法无天,霎时祁衡周身产生一股玄妙吸力。恨无敌由一开始的兴奋变成疑惑,最后紧锁眉头,口中还喃喃说着:“不应该啊,怎么会如此!” “怎么,哪里不对吗?”祁衡问道。 “无法无天达到第一层的时候,能够自行运转,吐纳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积聚内力,但你体内为何空空荡荡。”自己的功法再为熟悉不过,但这种情况恨无敌还是第一次遇见。 “会不会因为这里没有灵气的原因?”祁衡试探着问道。 “不会的,这儿虽然没有灵气,但自你突破第一层到现在,体内应该多多少少聚集着一些内力,但现在我根本感觉不到你体内有任何内力。虽然你的肉身还未达到形意境,但无法无天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怪事,怪事!”饶是恨无敌这般见多识广的人此刻也有点束手无策。 祁衡沉吟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问道:“师父,会不会是超然灵玉的问题,每每我吸纳灵力的时候,最后总感觉那些内力都流到了左手,转而消失不见。” “什么!衡儿你是说你一次的内力又被灵玉吸走了?”恨无敌大惊失色。 “前些日子,徒儿练那八荒指之时,功力全被它吸走,本以为是我练岔了,但师父的功法不会有错,再那之后我并未再练习过八荒指,定是那超然灵玉搞得鬼。”祁衡已经肯定了答案。 “不可能!这超然灵玉乃是为师拼着功体大损才抢回来的宝物,此物能大大增幅使用者的内元,怎会平白吸人内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恨无敌此时神情有些癫狂,八荒指乃是自己一生心血所在,此时灵玉出了问题,叫他如何能保持平静,况且,因为这一招式,他陨落了! 恨无敌再没了之前的从容,双手有些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祁衡见状有些焦急,赶忙上去问了声“师父,可还好!” 但恨无敌置若罔闻,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祁衡欲上前阻止他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祁衡从梦中醒来。 “师父!”祁衡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白色空间中,心中为恨无敌担忧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自己与师父相处甚少,但对他有传艺之恩,待他也真诚,与其说自己是他徒弟,但师父一直把他当自己孙儿一般看待吧,如今亲人遭难,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一如青瓷被那自称仙的人抓走的那时候一样。 “该死!”祁衡感到心中一股郁结之气,哪里还睡得着,一脚踹开了门,出了客栈。 “师父他一定很痛苦吧!”一声叹气,祁衡走在凡林集街道上,寂寥的环境让他的心更加沉重。 自打他出家门以来,心中积蓄了许多事,像他这般年纪,本应在无忧无虑的过着清闲日子,如今却远走异乡。 不知不觉走到了天衍棋下,黑夜的沉淀之下,天衍棋更添几分神秘,抬头望了一会,又看了那石柱一眼,祁衡摇了摇头背着手又往东边走去。 估摸着约有半个时辰,祁衡的心才逐渐恢复平静,正欲回去的时候,一步落空,身体失去了重心往眼前的低洼坑地滚了下去。 斜坡并不光滑,厚实的泥土表面露出许多带着尖尖棱角的石块,祁衡用脚停住自己的身体,但坡度实在陡峭,身体不可避免的向下滑去,“刺啦刺啦”衣服被划出数道口子,背上也被那些石块拉出条条血印。 这坑地与地面落差得有九丈高,祁衡落地瞬间,因重力双腿被压得几乎贴近了地面,他闷哼一声,借双手卸去了一部分力道,才稳住身形。 幸亏这两日没有闲着,每日的刻苦锻炼使他的身体强度有了很大的提高,换了平常孩童,这会估计腿都摔断了。 搓了搓双手沾染的泥土,看了那斜坡一眼,苦笑道:“让你走路不长眼,这下好了,看你怎么上去!” 这坑地中,大都为两丈高许的树,好不密集,让人看不清前方。 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另寻出路,打定主意,便往林中走去,想寻一寻是否有大路。 行至深处,忽闻一阵打斗声,祁衡轻手轻脚靠近。 “咦,是那两人!”原来是那日在演武场看到的两个非凡少年。从那日他们出手看来,这两人似乎已经达到了三重识海境,己身已经开始修行内功。这般实力在同龄中放哪都是轰动一方的天才,如今两人居然在围攻一只野兽。 那野兽头如狸猫,身子却健壮无比,长长的尾巴上还长着倒刺,挥甩间如铁鞭一般发出阵阵破风声。 此刻猫状野兽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两人,血红的舌头不断吞吐着,滴落的唾液昭示着它并无猫的温顺。 再观那两人,做出防御姿态,但面色坦然,毫无惧色,那灰袍少年扬起嘴角笑道:“东方烬,这血猫的尾巴我要了。”语气不容置疑。 而他旁边名叫东方烬的白发少年却轻哼一声,道:“血猫浑身上下就一条尾巴最值钱,叶简,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 “嘿,这血猫是四级凶兽,你我都初入识海境,单打独斗皆不是这畜生的对手,不如先联手宰了它,事后这血猫尾就各凭本事了,何如!”对于老对头东方烬的讥讽灰袍少年丝毫不在意。 “正合我意!”话甫落,两人同时奔向那血猫,那凶兽见两人发难,毫不示弱,拱起身子电射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是只猫都这么灵敏!”祁衡见到那畜生身形如此之快,虽然与那两人素不相识,但也为他们两人捏了把汗,心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面对敏捷的血猫,两个少年应付从容,皆半路停住了身体,各往左右侧移。 如此高速的奔跑,说停就停,这需要对身体多么高超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血猫眼见扑了个空,凶性更甚,嘶吼一声转身向那白衣少年疾驰而去,只见那白衣少年脚尖轻点,整个人便离地而起,落于树枝之上。 爬树对于这种类似于猫的凶兽似乎并无效果,血猫空中打了个旋,铁鞭般的尾巴劈向东方烬,他再一轻点,又挪腾到另一棵树上。 那血猫感觉自己再被猎物逗耍,眼中血芒又深了三分,再次扑向东方烬,就这样一人一兽不停地在树间回荡。 血猫似乎忘了灰袍少年,那个带着三分邪气的少年也乐得清闲,抱起双手在一旁看了起来。 东方烬疲于应付之间瞥了他一眼,当即怒气上涌,怒吼道:“叶简,你还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我要是被耗尽了力气,我们都得死在这畜生口中。” 两人虽然都是少年天才,但是于死亡面前,他们只是孩子而已,东方烬此时心中大急,闪躲了这么长时间,气力有些跟不上了。 但硬碰硬,面对力大无穷的血猫根本毫无胜算,若是被它利风般的尾巴扫到一次,不死也要重伤。 那叶简也不是个愚蠢之人,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当下也不再开玩笑,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脚步微挪,双手慢慢归纳天地,声势逐渐变大。 “嗯?好强的内力!”祁衡惊咦一声。 五息过后,叶简的双手仿佛超绕着一层淡淡的灰雾,猛然间,叶简抬起双手朝那血猫暴冲而去,速度极为惊人,眼见叶简双手快要印到血猫身上,那畜生似有所感,用力一甩头与他照个了正面。 感受到叶简手上不寻常的力量,血猫炸毛竖起,扬起尾巴朝他甩去。 “嘭!”一声巨响,一人一兽齐齐向后飞去,那血猫落地后垂下脑袋使劲晃了晃,仰天怒吼,这一刻属于兽的本性完全被激发。 叶简正面受了血猫一鞭,空中一口血红喷出,落地后因惯性又往后拖出三米才停下,可见血猫力道之足! 灰袍少年根本没有想到那血猫反应如此之快,这一击让他受了极大的内伤,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口中咳着血艰难地爬了起来,他知道,此刻倒下只能成为血猫的口中之食。 “糟了!”眼见叶简偷鸡不成蚀把米,东方烬知道事情大发了,叶简重伤,那血猫仿佛只是受了轻伤而已,暗叹这畜生皮糙肉厚之时,东方烬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全身而退了。 他看向此时重伤的叶简,眼中一丝残忍闪过,当即朝叶简冲过去,叶简见东方烬朝自己跑来,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混蛋分明是要用自己作饵跑路。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东方烬忽然调转方向朝别处跑去,正在叶简不明所以的时候,远处的祁衡暗骂一声:“混蛋!”转身也跑了起来。 东方烬本来是想用叶简作饵,谁知看见了藏在远处的祁衡,这里的树虽然多,但是树干很细,不易藏人,想到回去后也没法像叶家交代,不如拿这个不知哪来的小屁孩作垫背! 重伤的叶简从怀中掏出丹药服了下去,强忍剧痛提速急奔,见也在狂奔的祁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不是那小子么!”,但性命当前,人都是自私的,当即再次提速。两人都是轻功卓越之人,瞬间就已经超出祁衡三丈之外。 “混蛋!”祁衡忍不住大骂,转头望了一眼快要追赶上来的血猫,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心头,这样下去,再有一会便是有死无生了。 祁衡一咬牙,发现身旁一棵树弯弯曲曲,长的有棱有角,枝干杂乱,不如爬上去兴许能躲过一劫。 死亡当头,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这一刻,祁衡把近几日的训练的成果展现的淋漓尽致,只见他手脚并用,手指用力几乎嵌到了树干里,快速的往上爬着。 绕过根根杂乱的枝条,祁衡觉得不够高,继续往上爬着,正在此时,一股血腥味从下方传来。 祁衡左脚刚立到树干上,那血猫蓄力一跃而起,差一点撕下祁衡的腿。 再猛的凶兽如果没有开启灵智也只是畜生,畜生只会用畜生的方式思考,先前叶简的一掌虽然对它没有造成致命伤,但还是让他唤醒了凶兽的本性,现在它只要发泄,而祁衡近在眼前,似乎只要生撕了眼前的小东西,它的怒火就能得到平息。 于是,那血猫不断在树下徘徊,跳跃,因为这棵树枝干杂乱的原因,它每次跃起就会被树枝挡下,但凶兽面对猎物也是执着的,它不停地跳跃撞击,几根粗壮的树枝已经隐隐有了断裂之态。 祁衡虽然才练就无法一天第一层,但体内根本无法积蓄内力,而八荒指也根本用不出,内体都被超然灵玉吸得精光,仅会的弹指神通树上又无石子可用,这一瞬间祁衡体会到了什么叫穷途末路。 终于,阻挡血猫的最后一根树枝也被撞断,下一跃,祁衡便要命丧猫口! 那血猫见猎物已经唾手可得,耀武耀威似的在下面有徘徊了两圈,终于后腿弯曲,强劲的肌肉预兆着下一秒即可取敌性命。 祁衡此刻闭上了眼,说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这份惊慌也只是对未知的恐惧而已。 凶凶凶! “气走无常,意纳八荒,破尽玄黄!”蓦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祁衡只觉得自己的左手传来一股浑厚的力量,不由得紧扣食指,紧闭的眼此刻射出一道历芒。 竟是八荒指! “轰!”随着祁衡食指弹出,一团浑圆的黑色光芒从祁衡指中射出,速度之快眼不可及,一声巨响过后,地面尘土飞扬,如末日侵蚀! “呼!呼!”祁衡喘着粗气,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方才自自己左手涌出一股强横的力量,那股力量让他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毁灭气息。 飞扬的尘土慢慢散去,赫见地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坑,而那只血猫已经不再完整。血猫腹部已经被洞穿,那圆形伤口之上还有一圈灰色火焰在燃烧。 祁衡慢慢恢复意识,活动了一下左手,小声轻问:“师父,是您吗?” “衡儿,这一击让我用尽了所有神魂之力,我时间不多了。你且听好”祁衡脑中传来恨无敌急促的声音:“超然灵玉究竟有多少妙用为师也不清楚,之前只道它是增幅宝物,现在看来并不是。但世间万物皆有限,既然你的内力全部灌入灵玉之内,那你便剑走偏锋,刻苦修炼内力,总有一日,灵玉会到它承受的极限,届时,你方能靠它成就八荒指。” “衡儿,记住,武道一途讲究两字,一个意,一个势,哪日你悟了这两字,天下之大,你皆去得,为师毕生心血都交于你了,望你好生用之···”恨无敌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仿佛从来不存于世。 一生无敌,就算到了消散之际,仍没忘记自己这个黄口小儿。 天,开始亮了,没由来下起了小雨,那雨淅淅沥沥,不急不慢,祁衡仰头望了望天,眼中无悲无喜,一张干净的脸此刻被雨打的湿透了。 第十六章 烟雨最知情 祁衡在树上蹲着,任由全身被雨打湿,奢望着也许被雨多淋一会,不痛快的事就被会冲刷干净,再不济,脑子进水这会也是极好的。 “你倒好,挺会伤春悲秋的,不过这泪你替我流了,我也无话可说了。”祁衡右手指了指天,扯了扯嘴角,但他放弃了,太过于牵强的事他做不来啊。 下了树来,见那血猫静静地在坑中躺着,雨水冲淡了血腥味,他也不怕引来其它野兽。 “可不都是你害的,我只是路过而已,哪儿就抓着我不放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倒是找你的主去!”祁衡现在对这只畜生有点恨,嘀咕了几句,声音又小了下去,有点儿心虚。 归根结底是自己走道不长眼,才遇到了这档子事。 从那两人说话来看,这血猫尾似乎大有价值,可祁衡也就仅仅瞥了一眼,然后就别过头去走了。 双手插在袖中,怒骂了一声“这雨真够凉的!”可即刻又压低了声音,他还真怕在惊动其它的“猫儿”来觅食,真有个三长两短来,刚分别就又与那老头见了面,这脸上实在抹不开。 前几步还慢悠悠的走着,可这越走越心惊,生怕后面那只死无全尸的猫儿再活过来,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向那两个混蛋玩意逃跑的方向走去。 约一个时辰后,终于见了条大道,那大道虽然陡了些,可比他滑下来那直坡好太多了,祁衡弓着身子,好是费劲爬了上去。 出了那坑地后他发现此刻已经身在武岛东边了,望着那依然高大的石门,才松了口气。 雨,这会儿也停了。 雨打过后的空气中带着泥土气,很清新。祁衡深深吸了一口,感觉身体有些饱满了,背着双手朝那凡林集走去了。 如果有人观察仔细地话,就能发现此刻祁衡的衣服似乎被一股气撑了起来,轻轻浮动,才过了第三个石门,他身上的衣物却已干了个七七八八。 上次破玄门的动静可比不了,现在无法无天时刻运转着,一呼一吸身上暖流阵阵,不过在体内一个周天过后慢慢流向了左手,并于手掌位置消失。 “吸吧,少爷管饱!“祁衡对此毫不在意。 师父用所有神魂的力量引导他打出了这击,想必灵玉中储存的内力消耗了不少,但八荒指实打实的是打了出来,可为什么师父只是让我继续用内力灌满灵玉呢? “高手的心思还真是猜不得!”祁衡摇了摇头。 再抬头已到了包上天,正好那小二开了门,见他睡意未散,哈欠连连,祁衡打趣道:“小二哥,今儿怎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 那小二方才开门,就听见有人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没看见人,再往下一看,原来是那位奇怪的小少爷。 不同于掌柜的势利,这小二哥明显可爱的多,点头哈腰回道:“原来是祁少爷呀,小的这是受了掌柜的吩咐,早些起来把客栈打扫一圈呢!” 祁衡心想这倒也符合那铁公鸡的风格,也不再逗他,笑了一声道:“先麻烦你给我来杯茶了!” “诶诶,好嘞,小少爷稍等,小的马上去!”小二应了声,利索地走开了。 祁衡坐下等小二来了又问了他那片林子的事,那小二顿时就急了,比划着手急切地说道:“祁少爷,您可不敢去那儿,听客人们说,那片林子中有凶猛的野兽,还会吃人呐!” 祁衡追问:“那片子林中是否有猫样的野兽?” “猫模样的···”小二挠了挠头,“还真有,听人说好像是叫血猫,对,是血猫!他们说那血猫凶猛异常,但它的尾骨磨研成粉服下后,对练武之人有增强肉体的效用。” 祁衡一拍大腿,追悔莫及,故作潇洒地转头就走,结果做了一桩亏本买卖。 可转眼一想,既然如此那来武岛之人并不乏高手啊,怎不去猎杀那畜生,得了尾骨给自家子嗣用去,当下向小二表达了疑问后才得知武岛是命令禁止所有人去那片林子的,听说处罚还挺重的。 “原来,你们两个是偷跑进去的,嘿,算让我抓到了把柄!”祁衡盘算着什么,一点都没有自己也在场的觉悟。 摸了摸身上,艰难地摸出一些碎银,这些还是那会儿买酒剩下的,在这物价吓死人的凡林集中虽然不算什么,但这小二实在让祁衡看的顺眼,也就赏给他了。 换作掌柜的,估计伸手拿了去也是面无表情,说不定还得来一眼鄙视,可爱的小二就不一样,左右几句谢谢让祁衡自我感觉大大的好。 闲扯了几句,时间差不多了,祁衡说了句走了便出了客栈,但这黑莲湖是去不了了。虽然那些人都是在演武场修炼,但说不得就会碰到那两个天杀的。 祁衡并不冲动,那两人见自己没事,会怀疑自己不说,定然也会追讨那血猫尾,自己现在还没有和他们对抗的力量,所以还是避开为妙。 去了月光居,找了个加大强度的理由拉着蛊扎去了林子西北边。 一个月期限马上就快到了,祁衡摸了摸肚子,好像还多了几块腹肌,不过这样的身体绝对爬不上天衍棋,必须加大训练量了。 于是,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两个孩童脸上又是一阵疯狂之色,沿着林子外围疯狂地跑了起来,虽然无法去黑莲湖游泳打坐了,但他们多跑了几十圈。 一段时间,原本寂静异常的林中全是沉重的喘息声··· 祁衡发现,在奔跑的过程中,无法无天运转更快,一度让他认为生命真的在于运动。 更让他惊喜的是,无法无天运转更快之后,体内本来细若游丝的内力粗壮了几分,并且在进入灵玉之前自己居然可以调动一小部分。 “看来只要量足够大,被那鬼东西吸收之前是可以抢到一些的。”这个发现实在让他有些兴奋! 每天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对着树拳打脚踢实在是个不雅的活,但也是个残忍之极的事儿。 非但树受伤,两人也是血肉模糊。 不过,越往后他们越觉得奇怪,树还是依旧被打的毁容,可他们的力量与日俱增,那份感觉是很明显的! 祁衡细细想了一番,嘿嘿一笑,心道还算君叔有些良心,他特地让自己挑着铁乔和木葵击打原来奥妙是在于那树中流出的汁液,对于肉身有增加力气的作用,算他有些良知。 时间于他们两个来说,就好比是小偷与被偷的倒霉鬼。小偷偷的欢乐,倒霉鬼追赶的甚是心急,毕竟他们两人没有武学基础,不同于演武场的那群人,有人指导不说,根基也扎实。 衍武大会虽说只要攀登那百丈高柱,但那石柱上都是突出的碎片,下手之地都难找,对于一群十岁不到的孩童来说实在有些过分了。 但,规矩便是规矩。 毅力,祁衡与蛊扎都有,欠缺的是武学根基,是身体素质! 不过勤能补拙,两人又有着同样的疯狂劲儿,肉体强度快速的增长着! ··· 明日便是衍武大会了,今天祁衡与蛊扎在林中慢慢散着步,这会再作死消耗体能,让身体受累,那活该爬不上去了。 “衡弟,你说我们要是爬不上去可怎办?” “收拾东西回家呗!” “啊,这可不行,这般回去我爹爹会打死我的!“蛊扎头使劲摇头。 经过一系列的事后,祁衡恢复了之前的豁达,但他心中所想连他自己也有些难懂。 蛊扎忽然推了推祁衡,祁衡问他咋了,只见他探头探脑望了望四周,见没人便弯下腰贴着祁衡耳朵小声说道:“衡弟,其实我这还有一种蛊,可在体内游走,催动之后可以让人力大无穷!” 祁衡先是被他这黑大哥的男人气息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但听他说完后,他怒了,是的,非常生气。 “这等宝贝,你不早说,白瞎辛苦一个月去!”祁衡眼中好似喷出火来。 蛊扎被他这一吼,红了脸,傻傻笑了笑,干咳了两声别过头去,因为祁衡这会的眼光有些灼热,再被他盯一会得起火了。 ··· 衍武大会如期而至! 高柱下聚集着一群孩童,都是些六七八岁的,两岁的祁衡与黝黑的蛊扎在一旁有些扎眼。 叶简与东方烬两人早就看到了祁衡,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祁衡只是冷冷的回了一眼,又朝他们龇牙一笑,让那两人一阵疑惑,只是那依旧白衣的少年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还有一道目光也在盯着他们这,不过不是盯着祁衡,而是蛊扎,那眼神的主人便是张强了,蛊扎随意看了他一眼就不看了。 对于这份自以为的不屑,张强咬碎了牙。 而众人面前忽然多了一个老者,那老者裹着白色缠头,身上破布麻衣,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几年没洗了,谁都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不过自他出现以后,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祁衡见了那人一直憋着笑,脸上毫无恭敬之色,如果说话不犯法,或者能不被打死的话,按他的个性,又要骂了··· “劳什子衍武大会,披麻戴孝!” 第十七章 衍武大会 “安静!”那老者抬脚微微一跺,众人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本来就无人交谈,这会变得死一般寂静,一群孩童各个瞪大了眼睛,被眼前其貌不扬的老者高深的内力震撼了! 别说一群孩子,就算随同他们而来的家长们在场,估计也会被那老者一脚所折服。 祁衡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眼前这老者应该是与自己老爹一样的挪威境。 在家中的时候,每当下人犯了错,那个脸皮厚成城墙的老爹就要责备,偏偏下人们都学会了跑,每每这时候祁进就是一脚下去,轻松逮到一脸苦笑的下人们就是一顿恐吓。祁衡已经好几次见了,当然也少不了送出“不要脸”三个字。 可披麻戴孝的老头这一脚就跺的有些没道理了,本来就没人说话,你还一脚下去,这不是摆明了是要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嘛! 为此,祁衡看了那老者片刻,见他秒不改色,心中又嘀咕一句:“果然高手不是无良的就是这般不要脸皮的!” “咳咳,那个···”那老者顿了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又一拍手说道:“哦,对了,今天这衍武大会呀,是由我主持。规矩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方法,谁爬上这天衍棋了,就算过关,开始吧。”说完就双手插着袖让到了一旁做了下来,没有一点高手的风范。 蛊扎这会轻轻戳了戳祁衡,小声道:“靠谱吗?” 祁衡越来越觉得这里像个传销组织,这主考官怎得如此懒散随意,在他心里,你也略微搞得官方一点才让少爷放心不是! 见了他的脸色,蛊扎也知道了答案,也不再问,双臂抱胸在一旁站着。 那老者见众人还站着不动,又补了一句:“三个时辰没爬上去的,给老子滚回家去!” 本来面面相觑的众人听了这句话后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一窝蜂便朝石柱跑去,一些个自信的家伙已经开始往上攀了。 在场没动的一共有五人,分别是:祁衡、蛊扎、叶简、东方烬还有那依然瞪着蛊扎的张强。 这次参加衍武大会的人数不可谓少,不一会儿,那石柱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远远望去,如同黏在一起的蚂蚁。 那些第一波爬上去的人爬到了十米左右,手上已经被锋利的岩石片割的满手都是血,开始力不从心了,故而形成了一种局面——上面不上去,下面上不来。 其中不乏一些形意后期的少年,见头上的人碍事不动弹,直接扯了他们的腿扔了下去,毕竟那考官也没说禁止伤人这规矩不是。 一些被摔下的孩童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就算是根基不凡,这种高度摔下来基本就是十死无生了。 不过身体碎裂的声音并未发出,在他们堪堪落地的刹那就会有一股无形起劲抵消了他们落地的惯性,让他们安稳落地。 不用看,在场之人有这份实力的也就那位看起来随便之极的主考官了,只见他每次手掌微微一抬,落地之人便忽然停住,这一刻,祁衡也不禁对他有些敬畏了,这等内力的控制力是他老爹也做不到的。 再观落地之人,皆是一个样子,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幅惊魂未定的表情,想必腿肚子已经开始打架,这些人没有一个再敢去爬那石柱。 爬楼梯没有人害怕,可你见过跳过楼没死的还会再跳一次吗?根本不会,那份恐惧会在你心中牢牢扎根,拔之不去。 此刻,祁衡等五人还是静静地看着。 叶简与东方烬或许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但祁衡与蛊扎是万万不敢托大的,至于到现在他们两个还能安稳的看戏是因为他们有脑子。 跟着那群人一起爬那还有好,说不定就被恶毒之人拽下去了,毕竟石柱也就那么点粗,练武仅仅要有天赋,还得有脑子。 至于张强,完全是秉着蛊扎不动他不动的原则了,看来是对蛊扎恨到骨子里了,以至于从头到尾他就盯着蛊扎不放,蛊扎被他的执着弄得也不禁有些郁闷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伴随着惨叫声不断有人从石柱之下摔下来,而还在坚持的人这会已经爬到了百米左右的高度,基本上这些人都是身体素质够硬的,都有扎实的武学底子。 诸如鹰爪,虎爪之类的功夫能用则用。家底用尽,离终点还只是爬了三分之一左右,不少人已经在那休息了,饶是如此,这些人也已经算是武道天才了。 蓦地,叶简与东方烬相视一眼,各哼一声,轻点脚尖,踩着石柱径直往上升腾而去,好不潇洒,连一旁的糟粕老头也不禁抬头望了一眼。 两人用轻功爬了二十米之后,双手抓住石柱,小憩一会,再次纵步而上,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天才!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上吧!”祁衡拉了蛊扎一下说道。 “噢噢,但···”蛊扎朝张强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祁衡也看了张强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管他作甚,爱跟着便跟着!” 于是两人便朝石柱走去,路过张强,两人皆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没有给予理睬。 不过碍于那老者,张强不好当场发作,只等到了高处再向那黑小子发作,即使到了此时他也不知,祁衡才是那个他最该恨的,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手臂,也走向前去。 不同于其他人,祁衡与蛊扎其实肉身也到了形意境,只是在武学上未达到而已。但这次的考核非是比武,只是攀岩,反而让两人占了便宜,因为两人这一个月练的最多的便是手脚! 两人身手矫捷,一路攀升,不一会儿,已到了百米之处,抬头望去,距离他们七八十米处还有一些人。 张强没料到这两个小屁孩居然爬的如此之快,哼了一声,加快了速度,想起怀中匕首,眼中寒芒刺人。 因为正在攀爬的缘故,衣服口子被撑的大了一些,祁衡不经意低头看了看,便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张强怀中晃来晃去。 祁衡眼神一凛,脸色变沉了下来,知道了他的意图就不可再让他往上一分。 告知了蛊扎,蛊扎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怕拖累了祁衡,心中有些愧疚。 祁衡如此重情之人,怎会让那卑鄙小人得逞,冷笑一声,往腰间摸了去。 因发力许久,无法无天产出的内力有些多了,摸出一颗石子,朝着张强嘿嘿一下,然后慢慢的瞄准。 张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片刻过后,他眼中由不解变成了恨,最后又透出了恐惧。 他怎能不怕!见了那石子他身上便一阵剧痛,那感觉恍若昨日,此刻他嘴巴已经开始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了。 本以为轻描淡写便能宰了那黑炭,谁又曾想到他身边的那个看起来才两岁的孩子就是那天暗算他的人! 心知这次在劫难逃,一阵悔意生出,后悔自己为何要要招惹这黑小子。随即脑中闪过一张精致的面孔,一股恨意迸出,暗骂道:“那个贱人害人不浅!”殊不知,明明是自己贴上去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祁衡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好不精彩,心道这才是人间最有看头的景色,不过也没时间再浪费了,调动体内分流出的内力,聚集右指指尖,屈指射出! “不!” 伴随一声惨叫,张强连带着他的前途一同摔了下去·· “衡弟,果然是你!”蛊扎这一刻才确信那天是祁衡帮了他。 祁衡还是一如既往对他呲了呲牙,说道:“我们得快点了,时间不多了!” 蛊扎虽然心存感激,但也不是拖沓之人,跟着祁衡往上爬去了。 叶简与东方烬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估摸着这会已经上了天衍棋了罢。祁衡刚刚那一击消耗了体内残余的内力,无法无天运转速度降了下来,体力顿感不支持。 蛊扎这会也咬着牙,身体都在颤抖,明显是力竭了! 祁衡见他这般模样还撑着哭笑不得:“扎哥,凡事别太认真,有些手段如果必要也不妨一用的!” 蛊扎听之也不再强撑,他可不能被赶回去,想到自己爹爹凶恶的表情,打了个哆嗦,旋即空中念了一段生涩的咒语,只见两只微不可见的小虫从他袖中飞出,分别进了他们两空中。 祁衡闭了闭眼,他强忍着恶心放任那蛊虫飞进了自己嘴中,好在自己没什么感觉。 片刻后,祁衡忽感手脚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之前被耗尽的力气瞬间恢复,而且比台下更加强劲。 原本停下的两人忽然如同猎豹一般窜了上去,沿途经过一些还在挣扎地人时惹来一阵目瞪口呆! 这也太变态了吧,这是众人的想法。 “哥哥,帮帮我!”两人下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带着点沙哑,甚是好听。 两人低头望去,原来是那日蛊扎被伤的始作俑者——虞千顾! 此时这位本来玲珑剔透的美人早已蓬头垢面,完全没了之前的高傲妖媚的气质,要说诱惑吗就剩那无力的声音或许有些惹人怜悯了。 “这,衡弟,要不咱们帮帮她吧,她挺可怜的!”蛊扎见她这般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祁衡则是一阵白眼,他是个记仇的人,觉得不会与任何人冰释前嫌,嘴上却说道:“嘿,当然要帮啦!”说着,往下挪去,一脸的无害地朝那个叫虞千顾的女孩说道:“小姐姐,你别怕,我来帮你!” “谢···”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喜色,还有一个谢字没说出口,只见祁衡突然一脚蹬了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那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就被祁少爷踹了下去。 不管是头顶上的亦或是脚下的听到这一声,再看祁衡无害的笑脸,皆一阵胆寒,心道:“这是谁家孩子,这么猛!” “衡弟,你这···”蛊扎有些无言以对。 “嘿,就这样的还能爬这么高,必定是卖着笑上来的,这种人少爷最是讨厌,赏她一脚以资鼓励!” “···” 第十八章 裳水息 眼看三个时辰将至,两人不再磨叽,一路保持着极快的速度,这份开挂的感觉让祁衡直呼过瘾。 一个月自残式的锻体终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两人离天衍棋台越来越近,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越跳越快,基于迫切的心情,两人再次提速,乏累的身体此刻似乎充满了力量。 终于!两人重重一跃跳上了棋台,一些优秀者早已先他们一步登上。 震撼,震撼! 祁衡上来之前在脑海中想象过几次棋台上的风光,但此刻见了,还是一阵惊奇!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此殿碧瓦非甍,雕梁画栋,最惹眼的是檐角边缘的两条对称金龙口衔金珠不怒自威,气派非常。 宫殿之前是一座巨大的湖,占地约莫三十亩地,烟波浩渺,水光粼粼,浮动的星光明亮却不刺眼,那恢弘的宫殿倒影在湖面中更显神秘。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湖中有一方圆形白玉台,极为宽阔,台上有一群人正在打斗,招招式式气劲鼓荡,在场之人无不歆羡向往。 围绕湖岸是一排圆形走廊,走廊后乃是一群低矮小楼,鳞次栉比,牙齿般的飞檐一个挨着一个,如凶狠野兽向天长啸。 湖边百名少男少女正坐着垂钓,好不壮观,祁衡看到临近几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湖面,钓鱼人像这般穷凶极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这是几顿没吃了。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从石柱爬了上来。 “时辰到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炸开,台上之人望向台下,还在攀登之人莫名受到一阵吸力,疲劳的身体顿时脱了石柱向下跌落,那些人连尖叫的力气也没了。 落至半空,那老者拔地而起,飞过那些人的时候身体打了个旋,从他手中划出两团淡黄色气劲,包裹着那些人稳稳向下落去,而那老者则面无表情的在石柱轻点一下轻轻落于棋台之上。 第一批登上棋台的孩童们见没人接引,也不敢乱跑,只能在原地等待考核时间的结束。 这一次参加衍武大会的人有一百多人,而登上天衍棋的只剩寥寥九人,其中有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个子比祁衡高了那么一点,穿着有如乞丐一般,祁衡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女孩似乎感受到了祁衡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只是在眼神接触瞬间便低下了头。 那老者发话了:“此次衍武大会到此结束,在场之人均为合格,此后你们便是我衍武十三涧的人了,老夫是这天子棋的负责人罗无泽,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罗老。”说完老者深吸了一口气,满头蓬乱的头发无风自动。 “白小白!” 罗无泽运动内力大吼了一声,接着便听到那湖中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 如何奇特呢,公鸭嗓混合太监的娘娘腔,虽然自湖中传来声音有些低不可闻了,但祁衡心中大呼有趣,有趣。 那声音主人听到罗无泽的吼声应了一句,回了句“来啦”随即从白玉台上登萍度水而来,如果没有那一声来了,还真要赞叹一声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只是此刻台上众人都憋着笑意。 那人刚上湖岸猛地一个翻身,又腾空而起,越过了曼廊落于众人面前。 少年身穿淡蓝色无袖劲装,绣着颇为雅气的竹叶花纹,头顶一只暖玉长簪,好看的丹凤眼中藏着一些温热,衬托出少年俊朗非凡的气质,只是··· “可惜,可惜了,啧啧啧!”祁衡一个劲的摇头。 “哟,白小子,几日不见轻功大有长进了。”罗无泽手指轻抚了一下坚硬的胡茬赞叹道。 “还是罗师教的好,嘿嘿!”那位叫白小白的少年一点也对不住自己的形象,话语间透着一股猥琐气息。 “少拍马屁,老子一招都没教过你!”罗无泽瞪了白小白一眼,甩手指了指祁衡等人:“这是这次考验合格者,交给你了,规矩与他们说一遍,老夫走了!” 白小白连忙应着“好好好”,目送罗无泽离去后,轻咳一声冲众人道:“我叫白小白,是这天子棋二十三届学生,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了!走吧,先带你们去逛一圈!”说罢,带着众人沿着走廊缓缓走去。 沿途一些正在专心垂钓的人见了白小白也微笑着打着招呼,祁衡猜测这名师兄倒是受人尊敬,只是这声音实在是有趣了点。 “这是阙天湖,湖中有各种鲜美的鱼儿,你们待会去储物间各领一根鱼竿。”白小白回味起昨日小师妹做的须龙鱼汤,回味无穷。 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终于有人忍不住疑惑,问道:“白···白师兄,这儿不是天衍棋吗,怎得又叫天子棋,还有,这鱼竿又是怎么回事?” “噢,把这茬忘了,你们初来乍到我还是和你们详细说一下吧!”白小白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外人称这为衍武十三涧,其实十三涧其实是十三颗棋子组成,我们现在在天子棋之上,西北边乃是地醒棋,东北边是人劫棋,还有包围着天地人三子的其余十子听罗师说是长老们住的地方,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众人随他手指方向望去,透过薄薄的云气,见了天子棋两旁分别有着同样的圆形棋台,各有一根粗壮铁链连通天子棋,想必还有十颗亦是如此。 介绍完了衍武十三子,白小白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句:“天子棋上是没有伙房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错愕,这饭都没得吃还不得饿死? 一些聪慧的先反应过来,祁衡有些无语,说道:“白师兄,所以这些人在准备伙食是吧?”祁衡指了指正在垂钓的众人。 白小白才发现人群后面还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师弟,见他祁衡干净漂亮心中好感大增,竖起拇指赞道:“这位小师弟真是聪明!” 配着白小白奇特的声线加上他不似开玩笑的表情,祁衡真想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可那些望眼欲穿的师兄们可不就是饿极了么? 两人的对话让余下众人都是明白了,感情这天子棋上饭都没得吃,顿顿都是鱼鲜,还得自己钓?众人只觉得神秘之极的衍武十三涧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在场之人瞅了瞅那些表情统一的师兄们,嘴角一阵抽搐。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前,那殿门四周的石柱盘绕着巨龙浮雕,栩栩如生,无言地守卫着宫殿,其下甬道铺着十级台阶,象征武道十重天。 “这儿叫知春秋,乃是罗师教书之地,更收录了各式文籍武籍,应有尽有!”白小白介绍这儿时,脸上有些得意,似乎这宫殿里的秘籍都是他的一样。 白小白也没领众人进去,转身到了阙天湖边,指了指那圆台道:“那儿是天子棋的演武台,供平日弟子练武所用。” 白小白想了想好像也就这么多了,当下对众人道:“好了,走廊后侧都是弟子们住宿的地方,三人一间,门前没挂木牌的房间便是空的,你们可以随意入住。进去后把名字刻于木牌之上,挂于门前,一些生活用品可以自行去储物房领取。明日一早,于知春秋集合!” 语毕,背着手走了,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说道:“天子棋虽然不限弟子切磋比试,但不可伤及性命,否则废去修为逐出武岛!”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难得的严肃。 见他走了,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堂堂武学圣地就这样?” 祁衡拉了拉蛊扎,去寻住处了,接二连三的荒唐事遇的多了去了,这样的情况还是可以接受的嘛,至少那知春秋看起来是个好地方,君之遥那般高手总不会创办什么黑心机构坑人吧。 那位白师兄看起来武力还可以的样子。 见祁衡与蛊扎闷声走了,众人也就作鸟兽散各自去寻住处了。 靠近知春秋的房间都被师兄们选去了,他们这些后来人只能往后找,好在房间够多,随意挑了一间中间档位置的房间便推门进去了。 “咳咳!”刚推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两人直咳嗽。 “这是多久没人住了!”祁衡眯着眼抱怨了一声。 “衍武大会三年举办一次,脏一点也正常。”蛊扎应道。 两人进了房间,屋内桌椅床上盖满了灰尘,看来今天是睡不成了,这不好好打扫一番还能住么。 两人先把名字刻在木牌上挂于门前,随后去储物房领了些锅碗瓢盆又回来了,打了些水,祁衡端着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却见那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带着星光的眼不停张望着,别人早已成群结队凑了三人选了住处,可她一个女的有些为难了。 那小女孩见祁衡正看着她,再次低下了头,祁衡微微一笑,把水盆搁在了脚下小跑过去。 见祁衡来了,那小女孩似乎有些紧张,两只小手不停地打着架,因攀爬石柱而留下的伤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祁衡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露出真诚的笑容轻声询问道:“你找不到住处吗?” 小女孩没想到祁衡会跑过来和她说话,半晌才点了点头。 见她怯生生的模样,想到了青瓷那个丫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笑道:“走吧,住我们的房间!” “我···脏”小女孩两只手更不自在了。 祁衡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快,直接扯着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前,垫着脚把木牌取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裳···裳水息” “裳水息,好名字!”祁衡认认真真把她的名字也刻在了木牌上,又垫着脚挂了上去。 第十九章 如此师兄 裳水息见祁衡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些感动,吞吞吐吐说了声“谢谢”。 祁衡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无妨,既然这样,你也帮我们打扫吧!“ “恩,好!” “扎哥,来新朋友了。” 蛊扎闻之跑了出来,一看是个女孩,又一看木牌上名字也已经刻好,把祁衡拉到了房中,憋红着脸问道:“衡弟,你这怎么招了个女孩子过来,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这不合适把!” 祁衡心想我和你两个大老爷们才是真的不合适,佯怒道:“什么合不合适的,身在江湖要有侠义之心,你忍心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吗,再说三人一间房,也就剩我们这了。我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扎哥,思想境界一定要跟上武学境界啊!” 见祁衡一本正经的样子,蛊扎挠了挠头只能答应,这关乎到侠义之心,这可是大事。 祁衡转身笑眯眯地向裳水息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祁衡干净无邪的面容实在让人喜爱的紧,在丰阳城也是靠着这张漂亮脸蛋获得了街市上所有大爷大娘的喜爱,白吃白喝了那么久。 祁衡为他们各自介绍了下,裳水息也不再拘束,跟他们一起打扫起来。 忙活了半天,这里里外外算是被他们弄得干干净净,三人皆满意的点了点头。 裳水息脸上此刻带着几分喜悦,有些脏的笑脸带着些潮红,饶是这样也有些好看,祁衡蹙了蹙眉,朝她道:“你等我片刻,扎哥你去屋后土灶上烧点热水去!”接着便抬脚往门外跑去。 蛊扎不知道祁衡想做什么,朝裳水息笑了笑,然后老老实实去烧水去了。 两人皆跑了出去,独自一人的裳水息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眸子有些暗淡,有些愧疚,也不敢坐,怕弄脏了方才打扫完的房间。 过了一会,气喘吁吁的祁衡捧着一些干净衣服跑了回来,裳水息见那衣服是素白色的衣裙,知道是给自己的,连忙道了几声谢谢。 祁衡有些受不了她的这份过甚的感激,绕到屋后帮蛊扎一起烧起火来。 祁衡蛊扎端着热水倒入了木桶里,祁衡先把蛊扎支了出去,才对裳水息说道:“你先洗个澡吧,江湖侠女总要体面点不是。”然后便关上了门,与蛊扎一同坐在地上守在门外。 裳水息看着干净的衣物,又看了门口一眼,抿抿嘴,脱下了自己身上有些脏的衣物,慢慢洗了起来,想到那道奔跑的小小身影,眼中有些晶莹。 门外,祁衡与蛊扎皆是藏手于袖,抖起腿来,蛊扎这些都是跟祁衡学来的,现在似乎有些上瘾。 ··· 天有些黑了,微风带着各式的鱼鲜味传来,两人本来就空荡荡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 “完了,咱们还没钓鱼呢!”祁衡与蛊扎各看一眼,一脸苦笑。 钓鱼暂且放在一边,做事有始有终,先给里面的人把好关才是正事。 祁衡心道女人就是麻烦,不论大的小的都这么墨迹,洗个澡几乎都是要一个时辰,裳水息是这样,青瓷也是这般。 每次顺着门缝欣赏那丫头洗澡,还得搬张凳子,不然少爷这腿可经不住站啊。 略感无趣,再加上饿极了,祁衡只得到处张望着以求分散注意力,骗自己不饿。 这会儿阙天湖已经无人垂钓了,估计都回去品鱼汤了。 当祁衡往左边瞥去的时候,发现隔着五六个房间那儿白师兄正与一个年纪相仿的人趴在门上在张望着什么,心中顿感一阵好奇,裳水息一时也完不了事,便叮嘱了蛊扎守着,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 沿着湖边走到了白师兄身后,他们两人也没注意到祁衡过来,仍然是津津有味的看着,祁衡见他们如此专心,也眯着眼睛远远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一名女子正在洗澡。 只是见了一片雪白的肌肤祁衡已经明白,这两个失了侠义之心的败类是在偷看人姑娘洗澡呢! 刚还与蛊扎说要路见不平呢,这会路不平了,祁衡提升高喊:“两位师兄,偷看呢!” 白小白与另外那人皆被祁衡一嗓子吓得跪倒了地上,两人看见一脸天真的祁衡还没来得及开口,却闻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于阙天湖上盈盈而饶,散之不去。 本来灯火通明的走廊随着这声,各个房间都熄了灯火,仿佛对着声音的主人怕极了。 “什么情况!”蛊扎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却不知都是他那衡弟搞出来的事儿。 ··· “白小白,周方才!”屋中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带着极为强烈的怒气。 白小白与那位叫周方才的人皆蹬了一眼祁衡,随即转身对着屋内嘿嘿赔笑道:“师妹,没事没事,有我们守着,哪有人敢偷看!” 但回答他们的只是“无耻,下流”一类词眼,吓得两人不停地摆手,仿佛里面的妙人儿能看见似得。 片刻后,门打开了,一名青衫女子面带寒霜走了出来,女子眉目如画,五官娇小可爱,是那种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的别致美女,那女子看起来与白小白两人年纪差不多,都为十三岁左右。 那美女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攥着拳头时刻就要爆发,祁衡在一边默默地为两位师兄祈祷着。 “好啊,你们两个,让你们给我守着,倒学会偷看了!”女子上去对着两人一顿拳打脚踢,两人却不敢还手被她打的在地上乱滚。 祁衡半闭着眼,替这两人感到不幸。 足足打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青衫女子才罢手,只是微微隆起的胸口不停起伏着,昭示着她的怒气并未消散。 转过身见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那,眼睛一亮,跑过去蹲了下来,笑眯眯道:“小弟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一直相信这两个败类是正人君子呢!”话语间还不忘回头瞪了他们一下。 只是那两位师兄捧着肿的有些发紫的眼睛疼得直叫唤。 “应该的!”祁衡故作老练的拍了拍女子肩膀,露出大白牙。 “哈哈,你真可爱,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女子被他逗得有些乐。 “我叫祁衡,姐姐呢!” “南飞燕!” “好,我记住了!”祁衡瞥见这位师姐身后白小白与周方才两人真瞪着自己,眼珠一转,垫着脚凑着南飞燕的脸亲了一大口,转身离去。 南飞燕见这小孩煞是有趣,拖着香腮目送着他离开。 躺在地上的两人实在是恨极了,白小白眼中甚至留下一滴泪,“师妹的第一次啊,小混蛋!” 南飞燕站起身又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两人吓得抱成了一团,丢下一句今晚睡在外面后,便重重地关上了门,留下两人哭丧着脸。 ··· 祁衡哼着歌回到了自己房前,蛊扎问他刚刚有没有听到一阵可怕的声音,祁衡说没听到,但是见到了。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了,换好衣衫的裳水息走了出来,“我···我洗完了” 祁衡眼睛一亮,心道:“这小妮子倒是个耐看人儿。” 的确,原本脏兮兮的她确实让人觉得有些邋遢,但这一番洗漱后,现在如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 裳水息不同于青瓷的柔媚,也不同于南飞燕的灵动,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静气质,别具一格,不说很漂亮,却很是耐看。 祁衡见蛊扎此时眼睛有些直,嘿嘿一笑,轻轻推了他一下,免得出糗。 蛊扎回过神来,脸上一片燥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扎哥,走吧,打些鱼儿去!” “好嘞!” 天水一色,祁衡与蛊扎并肩坐着,垂着鱼竿静静等待着,而裳水息则坐在走廊边拖着下巴看着两人。 “扎哥,裳姐姐好看吗?”祁衡推了一下蛊扎,轻声问道。 “好···好看” 祁衡没想到一向爽快的蛊扎这会有些吞吞吐吐,也不再打趣他,嘿嘿一笑,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上钩了!”祁衡猛然一甩鱼竿,一尾银边鱼儿被拉至半空,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充满生机。 三人喝了些鱼汤便上了床去。 明日就要开始真正的修行了,祁衡心中有些激动。 渐渐地,入了梦乡。 祁衡似乎看到了那骁狂老头再对着他点头,还是熟悉的三个字“好好好”。 第二十章 如此文课 初晨第一缕阳光轻抚过了阙天湖,湖中再度罩上一层金沙。 这是头一天祁衡被香味叫醒,伸了伸懒腰,下了床,见裳水息正扇着蒲扇煮鱼汤。他深深吸了一口,仿佛一口便知道了这鱼有多鲜有多肥。 “何以解忧唯有鱼汤啊!”祁衡端了张凳子过去坐下,托着下巴等着。 裳水息还是有些胆怯,低着头道了一声早便不再言语。 “不好不好。”习惯了青瓷的叽叽喳喳,身旁有人却不说话还是让祁衡有点不太适应,也罢,只能自己找个话题。 “裳姐姐,能与我说说吗?”祁衡知道裳水息虽然话少,但绝不是个心拙口夯之人。 “我爹爹被坏人害死了,我偷偷上了船跟着那些人来到了这里。”话止于此裳水息便无声了,只是一阵水珠落地的声音传来。 那么,如若自己猜测不错,她付不起吃住的钱资,所以才如此狼狈。为了这衍武大会自己付出了太多,几乎每日都负伤而归,那么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又经历了多少才能爬了百丈上了这天子棋。 “不平世,不平事啊!”祁衡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裳水息肩膀。 裳水息擦了擦眼泪,继续扇起了火,她起的比所有人都早,早早去阙天湖钓了几尾鱼,为的是报答祁衡的善心。 祁衡见她的手还是伤口连错,才刚刚起了新皮,心中一阵不忍,进了房中唤醒了蛊扎,问道:“扎哥,你那织血蛊可去死皮淤伤么?” “额,可以啊,怎得,衡弟你受伤了吗?”蛊扎在他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 “嗨,不是我,是裳姐姐。” “裳姑娘怎么了!”蛊扎一瞪眼,下意识的抓住了祁衡的手,那个劲儿让祁衡怀疑扎哥莫不成还把裳水息当老婆了不成,别人媳妇生孩子也没见这么紧张的。 不过他也有心撮合,就把她的故事告知了蛊扎。 “原来她这般不容易。”翻出了装着织血蛊的盒子跑了出去。 ··· “上课啦!”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声影,白小白手提铜锣挨家挨户敲了过去,路过祁衡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 对于这位有趣的师兄,祁衡还是挺喜欢的,虽然有那么些好色,但终归是可爱的人。 新来的九人见那些老学员穿戴整齐朝知春秋走了去,也跟着过去了。 众人进了知春秋,皆倒吸一口气,人间帝王家也不过如此了吧,殿内也太过奢华了些。 殿内中央摆着两百来张银边长案,其上皆有两盏琉璃盏照明,灯火盛明,常年不息。而左右墙中各镶嵌着巨型书架,还配有Z形长梯。 祁衡这般出手阔气之人见了这些也不禁赞了一声:“偌大一座宫殿,就放这么些东西,真阔气!” 那些老生们轻车熟路六人一波落了座,待他们都坐下了,新来的九人也随意找了地方坐下,祁衡蛊扎还有裳水息自然是一桌的。 一阵香风袭来,一声轻“咦”,只见一灵动美人快走几步来到祁衡身边坐了下来,祁衡扭头一看,原来是昨日的那位泼辣师姐,白师兄与周师兄两人也似跟屁虫似得坐了下来。 “祁衡小弟弟,真是有缘呀,我能坐这吗?”南飞燕朝他眨巴了两下眼,靓眼极了。 前面几排老生回过头来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掉下来。 “南飞燕这么凶的女人居然会主动与人说话,还是个小屁孩,真是不可思议!” “对啊,上次易飞博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可被她带着白师兄与周师兄两人打了个半死!” 自南飞燕一进殿,议论声便沸腾起来,众人皆回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只有一人端坐不动,想来是他们口中说的易飞博了。 祁衡听着众人议论,好笑道:“师姐,看来你是名人呀!” “那当然,在这天子棋上,老娘只手遮天!”南飞燕得意地甩了甩头,又似乎意识到在小朋友面前有些不妥吐了吐舌头。 “衡弟,这位是?”蛊扎昨日守在门口未曾见到南飞燕。 “哦,这位是南飞燕师姐,托白师兄,周师兄两位之福,才有幸认识!”说完祁衡也朝白小白与周方才两人挑了挑眉毛,气的两人直咧咧。 一番闲谈下来,六人互通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正在众人闲聊之际,一道脚步声炸如闷雷,敲击在场众人心弦,一瞬间,只见那些老生个个正襟危坐,安静下来。 而新来的九人因好奇,倒是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昨日考核的那名邋遢老者。 自老者进殿之际,众人随即感受到殿内瞬间多出一股莫名压力,压的人踹不过气。而那名老者看似走的缓慢,实际三步便已到了殿内最前位置。 罗无泽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开口道:“昨日新来了九位学生,天子棋的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罗无泽,以后你们便称呼我为罗师!” 罗无泽话语间夹带着内力,场上鸦雀无声。 “衍武十三涧分十三子,其中天地人三子是供你们学艺的地方,每个棋子上分别设有一座知春秋,殿内包含无数上乘秘籍,老夫很负责的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能各学到三子上的两种武功,天下之大你们皆可去得!” 罗无泽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新晋九人都望了两侧书架一眼,眼中火热异常! 学武之人为了什么,于这些年轻人而言,每个人的武侠梦都是天下无敌吧! 祁衡虽然也一阵心热,但他只是为了保全重视的人而已,想到内体的超然灵玉,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早日跨过这个障碍。 每一个少年的神态罗无泽都尽收眼底,在看向祁衡的时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罗无泽很满意那些新来小子们的反应,接着道:“老夫事务繁忙,每天传授你们文课,至于武学方面秘籍都放在这了,想学什么自己拿便是,不懂的可别来问我,老夫真的很忙。天子棋每年都会发布不同的任务,只要完成了任务,你们便可以晋升余下两子。好了,听课吧。” 不同于另外几人的反应,祁衡没有感到诧异,心道:“这衍武十三涧倒是开放式教学,任由弟子互相竞争成长,不过这的确是上乘的做法,真是妙极。” 正在祁衡赞叹间,旁边南飞燕三人盘起了腿,双手抱元归一开始运气。 祁衡环视一周见别的师兄们也开始运功,心道:“这地方恁邪门,这又是怎么了。” 新来九人皆疑惑不解,却闻罗无泽摇头晃脑开始念起书来:“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藏德不止···” 书只是黄帝内经中的一段,只是罗无泽灌入了强横的内力,众人只觉体内翻江倒海,痛苦难挡。 “这老头绝了!”祁衡暗骂一声,无法无天自行运转,周天循环越来越快,不断从第一玄门中涌出内力,抗衡着外界的力量。 新来九人,只有叶简与东方烬到了识海境,两人纷纷运转功体抵抗罗无泽的念诵,只是两人修为有限,渐渐地有些难以支撑。 而那些刚到形意期的童子们,早就汗如雨下,趴在桌上了。他们没有想到,罗无泽口中说的文课居然是这般模样。 蛊扎与裳水息两人也没有内力支撑,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落去。 罗无泽忽然停顿了一下,瞥了众人一眼,冷漠说道:“如果撑不住了,便退出殿外,但月末的这黄帝内经我会出题考你们,谁要是答不上来的,嘿嘿···”他阴笑两声,再次读了起来。 狠,太狠了!这摆明是逼着他们留下来,谁要是撑不下去离开了,没听全罗无泽的授业,那月底的惩罚听那老头的笑声绝不会好去,因此即使有些人脑子已经开始晕眩,还是苦苦支撑着。 祁衡虽然也有些难受,但还能支撑,随着罗无泽内力的加深,无法无天运行的更快,体内的内力流更加粗壮,他分出一部分抵御,剩余部分不断送入左手灵玉中。 “噗!”一些人再也经受不住罗无泽内力的冲击,一口鲜血洒落长案,当然吐血之人都是新生。 未知的惩罚固然可怕,但还是保命要紧,自己都吐血了,罗师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现在不撤,难道还真要去见阎王不成! 九人中已经有四人陆陆续续爬出了殿外,出了殿外,压力骤然消失,几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除了那些老生,新人中还余下祁衡三人与叶简、东方烬。 蛊扎能支撑这么久全靠强壮的身体,但裳水息能撑这么久是祁衡万万没想到的,不一会,两人皆喷出一口鲜红。 “你们两个快些出去,受了重伤耽误了学武得不偿失,快走!”祁衡咬牙劝道。 两人也不再逞强,互相搀扶着出了知春秋。 随着罗无泽灌入的内力越来越强,祁衡感觉身上血流速度也变快了,又是“噗噗”两声,宣告叶简与东方烬体内微薄的内力也消耗一空,两人也不甘心的拖着身子出了殿外。 当他们看见祁衡这小子还泰山稳坐的时候,眼中各射出一惊一冷两道目光,祁衡也感受到了,只是并未给予理睬。 至此,新来九人只剩祁衡一人,那些老生们此刻也汗流浃背,这些师兄姐们都是识海境以上的修为,甚至如白小白与周方才之流更是到了力鼓境! 渐渐地,一些老学员们也挨个退场,南飞燕看来底子也不差撑到了后期,实在难以忍受,才退了出去,但看到一旁的祁衡还在咬牙坚持,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仿佛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终于,场上剩下五人,除去祁衡、白小白、周方才三人,还有两人,想必都是修为不凡之人。 罗无泽越念越心惊,“不可能,他看起来才两岁,居然挡的住我一成不到的内力!”罗无泽不信邪,如果说一开始他内力的灌入是个加法,那么现在他看到祁衡之后就变成了乘法。 “妈呀,噗!”白小白一声怪叫,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心想罗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差点被震死! 白小白奇特的嗓音让祁衡差点笑喷,体内真气有些紊乱,当即快速平复了心情,再次认真运功抵抗。 现在,殿内只剩祁衡与罗无泽两人。 祁衡得到了好处,是的,他发现随着罗无泽内力的提升,他的无法无天运转越来越快,而灵玉吸纳内力的速度也变得欢快起来,当初巧合破开的第一玄门从虚幻不定变得形象起来。 虽然此时他没办法内视,但第一玄门就像实质化了一般浮现在他脑海里,那是个很奇怪的形状,旋转的刀片你见过吗? 罗无泽此刻与祁衡隐隐有些斗气的感觉了,老头不信邪,小子不服输,于是,罗无泽提元纳劲,满满的一成功力聚集起来直击祁衡。 “不行,受不了了,快闪!”只见祁衡起身拔腿就跑向了殿外,不顾殿外众人如同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张嘴就骂道:“老头,恁不要脸,我还是个孩子!” 罗无泽没想到祁衡来了这一手,气的把手中书卷重重摔在了地上,也不顾书中有没有颜如玉了,如同狂风一般掠过众人扬长而去。 在空中,罗无泽摸着下巴为数不多的几根胡茬骂道:“邪门,邪门。”忽然又嘿嘿一笑道:“有趣,有趣!” 第二十一章 独剩一人 祁衡的日常现在变成了三件事,钓鱼,听课,睡觉。 前些日子祁衡的举动实在太让人震惊,天子棋的学生们现在私下都叫他小怪物。也是,他们从未见像他这样的两岁小儿,心思剔透,整日闹事,最可恨的便是那一身捉摸不透的内力了,居然能挡的住罗师一成功力。 叶简东方烬两人倒也识趣,谁都没提血猫尾之事,本就是他们二人理亏,而祁衡平日撞见了也从来不看他们一眼。 并不是说祁衡不想追究,只是要打,就要打的那两个驴草的爬不起来,这才是祁衡的心思。 天子棋众人现在都染了偷窥的癖好,有事没有就三三两两的在他房前趴着,他们心思很简单,只想看看这个小怪物平日怎么练功的。 只可惜祁衡要么就是带着蛊扎与裳水息两人缠着南飞燕三人练武,要么就是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想心事。 兴许是被这些人烦透了,也或许是为了照顾裳水息一个姑娘家的脸面,随手把背的滚瓜烂熟的八荒指扔了出去,引来一阵哄抢。 没有超然灵玉,他们看了也是白看,至于师父那老头嘛,早就留在了心中,睹物思人祁衡向来嗤之以鼻。 现在祁衡最乐意做的就是品裳姑娘做的鱼汤,或者这一天三人运气差些,一尾鱼都不愿意搭理他们,所幸就跑去南飞燕那蹭一顿,两位手巧的姑娘实在让祁衡大饱口福。 一来二去,两房六人也厮混的形影不离,于是,六人又被冠上天子六魔的美称。 江湖中人谁会去背那无用的经书,况且为了抵御罗无泽惨无人道的教学方式,费心费力,哪还能分出闲心去听那破书。 祁衡就不一样了,每日上课双手托着下巴与罗无泽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要不打瞌睡,那黄帝内经是背的七七八八了,最值得高兴的是无法无天第一玄门吞吐的内力量越来越庞大,堪堪能抵住罗无泽两层功力。 而他能分离出来的内力也大大增加,对此,祁衡还是很欣慰的,不然没有内力做基础,练个劳什子武功,打人如挠痒。 君之遥似乎忘记了这事,到现在还没来看过祁衡,惹得这位小少爷积了不小的怨气。 ··· “衡弟,你那鬼魅影练得怎么样了?”蛊扎发现祁衡无事就躺着发呆,也不见他练武,想不通罗师怎么就每天被他气的半死。 “哟,平日里你都围着裳姐姐转,今天倒是关心起我来啦!”祁衡别过头打趣道。 “额···”碍于老实人敞亮的心思,蛊扎没得辩解,被这古灵精怪的衡弟又说了个脸通红,只得缩了回去继续练武。 没登上天衍棋之前,他认为这里会是个残酷的地方,事实却不是如此。天子棋现在在他眼里是一个大家庭,这里很温暖,师兄师姐们从来没有大的摩擦,就算是切磋也是点到为止,除了上那老头的课以外,这棋子之上从不见红。 至于自己的神迹嘛,他从不担心被人发现什么,如同第一课那天晚上,罗无泽过分的好奇心驱使,居然来打探自己的内功修为。 只是他主动停了无法无天,内力一股脑涌入灵玉之中,绕是罗无泽也探查不出半分怪异,最后只能认为他的体质特殊而已。 学艺第二天,新的弟子们都选了适合自己的秘籍。 形意期的大部分选了内功心法,而叶简与东方烬两人皆练的是家传内功,不便转修,就挑了威力极大的功法,好想叫什么七星腿,还有天行掌吧。 祁衡那天翻遍了知春秋,最后找到了这本鬼魅影。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本武功招式,而是一门身法,祁衡现在的情况是比较适合学习这种类型的武学。 打不过,跑总要跑的快。 只是这鬼魅影的练法也太奇怪了一些,难怪被压到了最底下无人问津。 纵观这门身法,总结起来就是以身化气,行如鬼魅。 当日祁衡看完这本身法秘籍后,老泪纵横。他隐隐觉得命运似乎在玩弄自己。他回到知春秋,又翻箱倒柜的找,结果再也没发现有其他的身法秘籍。 鬼魅影练法很简单,就是找个高处跳下去,以特殊法门运气,直到自身内力流动与空气流动达到一致,便得大成,大成之后,千里不现踪。 祁衡对江湖的看法变了,那个仗剑天涯,斩妖除魔的江湖似乎根本不存在,现实的江湖里到处充满了坑蒙拐骗。 “爷爷无敌,师父无敌,偏偏我连个武功都练不得,灵玉啊灵玉,你害的少爷好苦。”思来想去,天子棋周围宽敞,是个跳崖的好去处,只是他是决计不肯去的。 “一天啊,又过去了。”祁衡出去望了望知春秋的方向,见师兄姐们都在勤奋练武,为江湖梦挥洒着汗水,自己的江湖梦呢。 看了一会,祁衡关上了门,躺到了床上,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缓缓睡去,周身内力鼓荡,气流如交纵错杂的江河一般倒入他的体内。 ··· 六年已过,祁衡除了功体运行更快,武学并无半点增长。 “所有人十息之内,都给老子来知春秋!”罗无泽声音如同春雷炸响。 “发生何事了,罗师今日居然主动召集众人?” “难道是···” 不一会众人皆于知春秋集合,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罗无泽表情难得的严肃。 罗无泽还未开口,从地醒棋方向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诸位好友,十年未见,别来无恙!” 天子棋所有弟子目光都转向地醒棋方向,只见地棋上空紫色祥云翻腾,霞光染红了半边天。一些弟子懂的这是代表什么含义——仙门紫海长岚临凡了! 传说中的仙人! 自己千辛万苦的修炼皆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虽说识海境就可测出一个人是否有仙缘,但仙门之人岂是你说见就见! “你们也看到了,今天又是十年之期,也是我衍武十三涧最重要的日子。每过十年,紫海长岚才会来武岛一次,在衍武十三涧挑选出有大机缘者收入门下,从此一飞冲天,超凡入圣!”罗无泽也望了一眼地醒棋,眼中带着几分向往,收敛了心神继续说道: “等会,会有仙家来天人二子带识海境以上的弟子去地醒棋测灵海,合格者会被带去紫海长岚修仙!”说到这场上开始沸腾,众人只盼着仙家早点过来。 “吵什么,安静!待会仙家接引使者到了给老子恭敬点,别给我添麻烦听见没!” “听见了!”响彻云霄。 良久之后,从地醒棋方向缓缓飘来一朵紫色云朵,那云朵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随着他距离的靠近,这些少年们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识海境以上者,随本使者于地醒棋集合!”来人长袍垂地,仙风道骨,只是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罗无泽站在最前面,那使者却没有与他打招呼,也不恼怒,他习惯了这些修仙之人的高高在上,当即向身后弟子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那仙者抛出一道符,口中念叨了几句,却见脚下紫云迎风见长。本来只够一人立足的紫海变得比演武圆台还大。 众人带着好奇与兴奋踩了上去,感觉如履平地,后面弟子也快步跟上,最后只剩祁衡一人站着不动。 六年来,祁衡体内没有丝毫功力,如今八岁的他还只是停留在形意期停步不前。 祁衡一席青衣负手而立,心中并无半点遗憾,因为这几年来,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方天地始终是太小了,虽然旁人看来他只是一个不能练武的废人。 蛊扎见好友一人孤立,心中不忍,从那紫云上跳了下来,跑到祁衡面前认真地说道:“衡弟,我留下陪你!” 裳水息见蛊扎下来后,也跑了下来,站在蛊扎身后不言一语。至于南飞燕三人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心中总有理想的,三人望着那个整日与他们打闹的小师弟,有些酸楚。 祁衡笑了,心中有些湿润,看着眼前两个至交好友,脸色一正道:“你们两个快给我回去!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两人都知道祁衡的脾气,虽然他们年长他几岁,但一直以为都是拿祁衡当主心骨,日子过得才算痛快,与这个翩翩少年在一起,总是那么有趣。 “快些上来,误了大事你们两个小娃万死难赔!”那名使者像是厌恶了小孩子的把戏,出声喝道。 怒!怒不可彻! 不知为何,祁衡听了那使者的话心中被燃起了一团火,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攥着,鲜血淋漓,只是脸色依旧平淡,“好了,你们两个快去吧!” 十岁的蛊扎壮如牛,依旧黝黑的肌肤让他看起来有些彪悍,只是他心中的柔情只有祁衡这个兄弟知道。 蛊扎抱了抱祁衡,祁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个啥样,说不定你等会还得回来!” “也是”蛊扎知道自己再不走,那个脾气极差的使者又得发怒了,艰难地转身离去。 裳水息那双如同星星般闪亮的眸子深深看了祁衡一眼,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两人站上紫云,那使者冷哼一声,一拂袖驾云而去。 “枯老山林需教野,一朝神州说我狂。好友,保重啊!”祁衡望着远去的紫云,喃喃自语。 “小子,要不我亲自教你练武吧!”罗无泽见祁衡一人也动了恻隐之心。 “哪凉快哪待着去!”祁衡一甩衣摆,大步走去,脚下豪情万丈高,没有一丝颓废失落。 “臭小子,气煞我也!”罗无泽气的吹胡子瞪眼,转头想到与这小子瞪了六年,似乎早就把他当宝贝了吧,又咧嘴笑了。 第二十二章 入江湖 回到房间,祁衡百无聊赖又躺在了床上,片刻又坐了起来。 “那老头一个人打理天子棋倒也挺辛苦的。”他随手拿了鱼竿穿过走廊,在阙天湖垂钓起来。 一会儿,鱼儿上钩了,是最为鲜美的龙须鱼。 “罗老头,快些出来!”祁衡一向不会拐弯抹角,这么久了实在不知道那老头住哪,所幸在知春秋喊了起来。 伴着衣服的猎风声,罗无泽从知春秋殿顶跳了下来,祁衡惊讶了一声,笑道:“罗老头,你一直住房顶上?” “别废话,老夫睡哪还需要向你打报告?说吧,你小子找我什么事。”罗无泽现在一见到祁衡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没事,钓了一尾鱼,还差一壶酒,咱们来点?”祁衡晃了晃手中的龙须鱼。 罗无泽下意识的想拒绝,因为这小子向来不做好事,虽然老师喜欢天分高的学生,但如祁衡这般机敏洒脱的学生,他打心底喜欢。 所以哪怕祁衡在天子棋六年未练过武,罗无泽对他却一天比一天关心,时不时地要摸进他的房间在他身上查看一番,像极了他那混账老爹。 “等着!”罗无泽一纵身又飞到房顶,过了一会,带着一大坛酒下来。 “你还真是住房顶上了?没想到你也是个可怜人啊!”祁衡摇头同情。 反正那些去测试的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两人取了炉子生了火。 一锅鱼汤正欲出炉,这手艺是裳水息与南飞燕两个美人儿所教,祁衡又手巧,便学了来。 两人各饮一口酒,罗无泽问出了这些年一直想问的:“小子,六年了,连新来的弟子也过了识海境,你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你没有什么向我交代的吗?” “一定要识海境才能测出是否存在灵海吗?”祁衡并未回答罗无泽,而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问题。 知道他脾气倔,罗无泽也没有再问,回答道:“到了识海境,体内生出了内力,周天循环可以引动灵海,不过如果有仙人肯施法,那么就算是一个凡人也可以看出他是否能修仙。” “原来如此!”祁衡不由想起那使者的高傲面孔,大喝了一口酒,“嘿,罢了!” 对于祁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罗无泽早就习惯了,也许这也是祁衡的一种独特气质吧。 “罗师,于江湖不知江湖之大,我又何曾入过江湖?” “人之所在,便是江湖,你一小儿怎知江湖气魄!” “所以,这天子棋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决定了?” “我说过虚话吗?” 罗无泽没有回答,提着酒坛又与祁衡倒了一满碗,两人相视一眼,喝了个干干净净,罢了,罗无泽摔了酒坛,醉行走步。 罗无泽开掌纳气,势走游蛇,周遭空气渐渐实质化起来,让他开起来如同在拨水一般,虽然他行掌缓慢,但掌到之处,响起空爆之声! “朝闻江湖酒,夕醉江湖义。醉遭遭,路迢迢!”话语落,罗无泽向后仰去,似要醉倒,临地那一刹那,竟如不受重力所制,又弹了起来,双掌如双龙出海,向前拍去。 “嘭!”阙天湖被他这一掌激起百丈水浪,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那些鱼儿还在浮空的水中游动! “哈哈哈,痛快啊!”罗无泽的笑声从未如此畅意豪迈,轻点地面,再次跃上了知春秋。 而祁衡此刻双眸有些失神,口中不停重复着:“气海、鸠尾、气舍、玉溪···” 祁衡反复念着人体几大穴位,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己的第一玄门疯狂地转动,从中涌出庞大内力,一开始按着无法无天的心法游荡全身,慢慢的,内力开始涌入他口中所念的穴位中! 他站起了身,眼神并无焦点,左手位置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袭来,但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此刻的祁衡步法有些乱,但若仔细观看,那分明就是罗无泽刚刚所行之法! 从第一玄门中涌出的内力破天荒头一次没涌入超然灵玉中去,而是极为快速地在几处穴道间游行,但不同的是,祁衡单手出掌。 不同于罗无泽的浓厚深黄,祁衡右手打出的内元漆黑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 一掌出,阙天湖面的水被这团压缩到极致的黑气逼向两侧,那黑气好似完全不受水的阻力,向前激射。 “糟了!”眼看黑气将撞上回廊的时候,却莫名消失了,祁衡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不可思议! “怎么会,罗师这掌法运功要处我仿佛已经练过一般,各大窍穴回溯几次,滞留几分内元皆是一清二楚,怎么会!”祁衡还在不停回味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丝毫没有发觉阙天湖的水位降了许多。 六年无法练武,第一次动武声势如此之大,犹如侵淫此招多年。 “刚才我记得灵玉似乎有异样,难道···”祁衡再次提元运功,这一次从玄门中流出的内力一如既往地向左手流去。 而祁衡照着刚才的行气方法,只是勉强行了几大穴道,当他正要在穴道中滞留功力时,内力每次都被吸入左手中,穴道中内力不够,再也打不出刚才那一掌,灵玉也再也没了动静。 “果然是灵玉的问题!”祁衡有些激动,虽然不明所以地打出了那一掌,但他还是有些窃喜,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早晚自己能窥破灵玉奥秘。 想到这,祁衡快步跑回了房中,招式练不得,轻功还是不赖的,毕竟对内力也没多大要求。 祁衡盘着腿坐了一夜,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还是没找到那一掌的奥秘,心中有些郁闷,推开了门想透透气。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难道测试完了?”祁衡有些期盼,但关乎情义,他还是希望好友们能被仙门选中。 昨日去得时候有两百多人,而回来的人只是少了几个,可见这灵海是多么珍惜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不甘或者懊恼的表情,祁衡四处寻找着熟悉的面孔,黝黑的大个子,安静甜美的裳水息,美丽动人的南飞燕,还有那两个与自己最是聊得来的师兄,他一个都没看到。 祁衡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有些失落,片刻却笑道:“五位好友,果真都是人中龙凤,希望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吧!” 正在他转身离开之际,一个人拉住了他,他知道这人叫易飞博,被飞燕师姐打过。 “师兄有事吗?”祁衡问道。 “蛊扎师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始终是他认识的祁衡。”易飞博把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递给了祁衡。 祁衡看到这个盒子露出苦笑:“这天底下最傻的就是我这兄弟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我,你若受了伤可怎么办?” 祁衡打开盒子,正是那墨绿色的织血蛊。 仔细抚摸着盒子,祁衡小心地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罗老头,走了!”祁衡头也没回,内力加持喊了一句,只是眼中有些雾气,路过南飞燕三人与自己的房间时,祁衡停下站了一会,再也没回头。 “娘的!剩我一个了。” “朝闻江湖酒,夕醉江湖义。醉遭遭,路迢迢···”罗无泽带些些许苍凉的声音在天子棋上空环绕。 至于那些没有气海的人只能依靠一年发布一次的变态任务晋升了,只是这六年谁都没敢接。至少南飞燕三人都没敢,遑论别的师兄师姐们了。 祁衡每下落一段距离,单手抓住石柱突出的石块减缓速度,然后再次下落,衍武大会历历在目。 武都是上品,不过这一隅之地终究不是他的江湖,他的江湖更远,或许那丫头在了,哪儿都是江湖。 ··· “本少爷这张俊脸真是去哪都受欢迎!”祁衡啃着手中一张粗粮大饼,口中含含糊糊。 孑然一身的祁衡已经走了五天了,没有马儿,没有干粮,因为他身无分文··· 好在他嘴巴甜,这次又把一位大娘夸的心花怒放,塞给他一张极大的饼。吃了两口,祁衡摸了摸嘴角的碎末,把饼叠起来塞到了包裹里,继续前行。 “哎,走的倒是潇洒,像个江湖中人,只是没钱还真是寸步难行啊!”低头看看自己有些破烂的布鞋,心中实在后悔当初怎得没有问罗老头要个几张银票用用。 这两天他风餐露宿,好不辛苦,马上就快变成裳姐姐那会的打扮了,现在他与乞丐有甚区别,只是这一路,身上的江湖气儿倒是见长。 “这位兄台,能否裳些银两?”祁衡摊手。 “滚,哪来的乞丐!”那秀才一甩手,大感晦气。 “恁小气,到了丰阳城,小爷用钱砸死你!”祁衡一脸不屑,乞丐这时候必会一口唾沫吐去,祁衡学的有模有样。 这路程是神州中部到东部流云宗,完全靠脚力。 君之遥那恼人货再也没出现过,祁衡这会已经肯定了自己是被他拐来的,所以这会才像个乞丐一样自己回去。 一路来的艰辛祁衡总会说给路边叫卖的那些大娘们听,总能煽人泪下,得到一顿饱腹。 口才是一定要好的,要不然练武岛都出不了,不搭顺风船,难不成学君之遥飞过去不成? 第二十三章 飘然飒影一现踪 祁衡哼着歌,穿过一片小林子,看见前方不远处冒着炊烟,似有村子。 就着那轮漂浮不定的红日,充满着乡野气息,别有一番风味,而此刻祁衡的打扮也是应景极了。 “找户好心人家借住一晚不过分吧!”祁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尽量让自己干净些。 走近村子,便听到鸡鸭牛羊的叫声,祁衡总觉得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一些老妇人们正把晒的干菜往里收去,一些男人们则拉着牛扛着锄头似乎刚从田间回来,来往邻居见了不停打着招呼,问候一声受累,温馨极了。 祁衡走了几家观察了一阵,挑了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娘上去问道:“大娘,我有些饿了,您行个方便,匀我一些吃的吧。” 祁衡说着还不忘拨起头发来,好让自己讨人喜的小脸露出来。 那位大娘见祁衡穿的有些破烂,但观面向却不像个穷苦之人,想是近来糟了苦难。庄稼人老实的天性让大娘心生怜悯,朝他招了招手,拢起一脸褶皱,笑道:“好孩子,没事,来吧,大娘家粮食多的是,管饱!” “诶!”祁衡冲大娘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天真无邪,大娘心里更喜欢了三分,完全不顾祁衡身上破烂不堪。 走进屋子,大娘舀了碗水给他,祁衡接过后问道:“大娘,您一个人住吗?” “俺家老头和孩子还在田里干活呢,你说他两也是,太阳都要落山了还不知道回家吃饭。”大娘看着天色不早了,心中也有些担心,对祁衡说道:“要不你先在大娘家坐会儿,大娘去田里叫他们,饭菜都做好了,回来就可以上桌子了,咋样?” 第一次见面,她就能留自己一人在家,祁衡心中有些感激,赶忙站起身:“大娘,要不我去吧,您告诉我他们在哪,您看,我也不能白吃您的不是!” “这···好吧,他们在西边的田里,过了小翠林就看到了,那边两亩地都是俺家的,你快去快回,回来咱们就开饭!”大娘也不扭捏,快人快语。 祁衡应了一声,问了两人名字边走了。 大娘姓黄,丈夫叫老耕,儿子叫大牛,都是淳朴的名字。 那小翠林都是些长的漆黑的树,加上太阳落山了,林中便有些暗,不过祁衡有无法无天相助,能看清较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把灵玉的问题解决了,我才能真正的无法无天,这灵玉实在是让人心烦。”祁衡感受着体**元涌动,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若是解决了灵玉的麻烦,自己必能在短时间内晋升成一流高手。 甩了甩左手,祁衡至今还不知道上次模仿罗老头那掌是怎么打出的。 “别过来!畜生!”林外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 “嗯?”祁衡听到后向远处望去,隐约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地上,一位青年手中握着锄头对着前方,只是被树挡住了,他们在害怕什么根本不得知。 莫不成是老耕树和大牛哥?祁衡催动内元,几步便出了林子。 “嘶!”在祁衡冲出林子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涨着肚子不敢吐气,他看到了什么! 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一瘸一拐的在朝大牛两人走去,那尸体一颗眼珠垂了下来,样子极为恐怖。 “又是这个玩意!”祁衡对这恶心的东西在为熟悉不过,在来武岛的路上他差点被这玩意偷袭,从君之遥口中得知,这种能让尸体行动的恶毒邪术与一个叫御尸门的邪派有关,此刻居然出现在乡野之间。 顾不得多想,祁衡冲上前去,扶起老耕,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且退后一些!” 两人见眼前站着一名孩童,皆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祁衡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盯着那具会动的尸体,喊道:“这玩意交给我,老耕叔,大牛哥,你们退后!” 两人也没发现眼前怪异小孩居然知道自己名字,大牛急道:“小兄弟,别过去,危险!” 祁衡也懒得再去劝他们,迈步上去,蓄满掌劲朝那尸体拍出,可当他接触到那尸体的时候,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悉数被化解,那尸体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那尸体吼了一声,行动似乎变得快起来,本来垂吊着的双手轮了一个圆向祁衡砸去。 这点速度祁衡还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微微一侧便躲了过去。那尸体下落的双手却突然之间改变去向,向祁衡拦腰截去! 祁衡大惊,他没料到这尸体仿佛有些灵智,居然临阵变换让他措手不及。 千钧一发之间,祁衡脚跟轻点,身体似被人拉了一把,倾向那尸体,他轻哼一声,向后仰去,乃是罗师最后行掌的步法,此刻他活学活用! 虽然穴道无法滞留内力,但他何等聪慧,一掌发力,击向地面,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瞬间跳起一米多高,屈指一弹! “八荒指!” 腾在空中的祁衡将无法无天催动到极致,此刻他玄门转速飞快,粗壮的内力全部朝手中涌去,这是他六年来第二次用八荒指。 “娘的!” 祁衡怒骂一声,原本鬼使神差地使出八荒指是想赌一把,没想到结果还真是没让他失望,灵玉把灌入左手的内力全部吸了进去,所以他只是弹了一下眼前这恶心玩意的脑瓜崩。 老耕与大牛两人没想到这个不知从哪出现的小兄弟会武功,冲他喊道:“小兄弟,你坚持住,我们去村里喊人来!”说罢,大牛搀扶着老耕向村子跑去。 “不行,君叔说凡人染上了尸毒也会变成行尸!”祁衡连连后退几步,心中有些急了,等会让这畜生伤了村中人,很可能引发一场灾难。 祁衡无奈,只能连连后退,那行尸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快,无奈,他只能越跑越远,带着它进了另一头的山中。 入了山中,祁衡迂回折行,可那行尸像是狗皮膏药黏住他了甩都甩不掉。 “在这样下去,就算我有无法无天支撑,也要被耗死,这玩意速度怎得越来越快,邪门!”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死物究竟靠什么跑这么快。 只是这山林中,除了石头就是树,一门武功都没学全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玩意。 按理说,尽管灵玉会吸收大部分内力,但这些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玄门,内力粗壮堪比合一境,分流出的内力也能与力鼓境的蛊扎一较高下,甚至还差点震伤他。 但对付这行尸走肉,内力仿佛根本没用,上次偷袭他的那具尸体坚硬无比,现在这具却软绵绵的。 祁衡由一开始的奔跑变成了上蹿下跳,在林中如猿猴般飞窜,那行尸爬树的速度极快,好几次几乎它的利爪几乎就要抓伤祁衡。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祁衡脑子飞快运转着,绞尽脑汁想着应付办法。 “是了,鬼魅影,只能靠你了!” 那行尸内力伤不了,自己的八荒指又使不出,那全身上下就剩那一套没学过得鬼魅影了! 一本要求跳崖的身法,他实在学不了,但他心生一计,既然要于空中领悟这套步发的精髓以及行气方法,那么··· 只见祁衡停了下来,右脚一跺树干,顿时内元四散,除了一部分继续流入左手,剩余部分按照一种奇怪的路线运转起来。 待那行尸将要追上自己之际,祁衡蓄力一跃,顺着主干爬向高处,幸好这林中树木够高,当他爬到五丈高的时候,那行尸也飞快跟上。 祁衡用力一蹬树干,顿时身子失去了着力点,直直向下坠落,那行尸也从高处跳跃下来,祁衡不再管它,静下心神感受着气流从身边擦过的感觉,小心地把经脉中原本聚合的内元拉扯开,试图与气流相呼应。 在他将落地瞬间,又在双手汇聚内元,双手抓住树根处分叉出来的枝干,猛的停住身子,那行尸也在他身后落下,只是它并未像祁衡一般卸去重力,而是双腿落地瞬间被压弯到接近地面,口中低吼一声如同炮弹再次弹起。 祁衡腰部绷紧发力,让自己摆动起来,随即跳跃到另一棵树上,再次想上跑去,跑至顶点,再次下落,就这样重复着。 “成了!” 半个时辰过后,急速下落的祁衡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锐利无比,这一次他再未用手卸力,在他双脚将要触地那一刹那,他沉喝一声:“散!” 此刻祁衡经脉中高度聚拢的内元瞬间分散开,如果说之前他的内力是一条河的话,现在这条河碎成了无数水滴,撑起了他的经脉,似乎还溢出了体外。 一时间他只觉得身轻如毛,轻轻一仰,竟然好似不受重力约束,身子缓缓向后飘去,稳稳落地! “嘿,现在你奈我何!”祁衡负手而立,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 行尸见祁衡在底下一动不动,屈指成爪,只待落地就将他撕碎。 可惜它并没有得逞,它的爪子快要碰到祁衡的瞬间,只见祁衡依然背着手,但身体转动一圈,画了个半圆站在行尸背后! “这身法真是妙极,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所创,初练几乎可以缩地成寸!”祁衡心中赞叹,手上也没闲着,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到处穿梭,不一会儿,他的怀中抱满了手腕粗细的棍子。 那行尸本来就是死物,只有最基本的杀人本能,如今祁衡身法如电掣雷行,几次从它身边闪过,它也捕捉不到。 眼见棍子够了,祁衡不再浪费时间,身影再动,一连串的幻影过后,那行尸被刺成了刺猬,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还在不停闭合。 慢慢的,那畜生脑袋也不再动,从中射出一股红光,向天上飞去。 祁衡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长呼一口气,笑道:“现在该是你这丫头欠我的了!” 第二十四章 连斩三人 休息一阵后,祁衡起身离去了,那行尸魂魄也没了,不可能再动了。 “小兄弟,你在哪儿!”祁衡很远就听见许多人再喊,想必是那群村民。 “凡人总有凡人的可爱。”祁衡轻跑几步,出了山林,朝他们挥了挥手。 大牛最先跑到祁衡面前,紧张的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祁衡左右动了动身体,嬉笑道:“没事儿!” “那个···东西呢?”大牛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或者说尸体,一时之间不知道称呼什么。 祁衡往后指了指,笑道:“那鬼东西已经死了,动不了了。” 大牛惊诧道:“你把它杀了?”,祁衡只能点点头。 这时候别的乡亲们手中拿着一些锄具也都过来了,大牛与他们慢慢地往里探去,见那行尸被数根木棍捅成了刺猬,皆不可置信地看着祁衡。 大牛咽了一口唾沫,“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武功这么好啊!” 祁衡搪塞了几句,只是归于自己的运气,一路上与村民们有说有笑,很快回到了村中。黄大娘见他们回来了,提着肥大的布裙焦急地迎上来,拉着祁衡上下打量。 “都是大娘不好,你可没伤着吧。”老耕与儿子回来叫人的时候,黄大娘心中后悔不已,还好此时看来祁衡并没有事,才长长舒了口气。 “没事,没事,娘,咱们吃饭吧,祁兄弟也该饿了。” “对对对,快进来坐!”有愧在先,黄大娘更加盛情了。 用饭间大牛问他从哪来,祁衡只说自己与家人失散了,正在往回家赶,当下这一家子就想动员村民们都拿些钱出来,给祁衡买匹马代步,祁衡连忙拒绝,这些村野农家生活不易,自己怎么好意思要他们钱财。 其间还有左邻右舍拿着些吃的端到了大牛家,纷纷感谢祁衡这个小英雄,他们都见过那行尸的恐怖样子,没想到祁衡帮他们除了害。 不一会儿,他们桌上就堆满了吃的,祁衡笑的灿烂无比,大口吃了起来。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真江湖。 想到酒,便有些馋了,低声问道:“大牛哥,有酒吗?” “啊?祁兄弟,你这年纪就喝酒了?”大牛人如其名,眼睛瞪得也大。 “没事,没事,吃饭!”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年龄在外人面前不该这么肆无忌惮的上来就管人要酒喝,至少也等混熟了。 入夜,大牛与祁衡挤在一张床上,本来大牛想让给祁衡,祁衡怎肯。 于是,一个堪堪算的上是江湖人与一个凡间农夫聊起了刀光血影,快意恩仇,知道半夜,两人才沉沉睡去。 一大早,祁衡不辞而别,他这个人是最怕离别感伤的,只是他心中还是希望这座村子每个人都能平安,不染江湖风尘,因为,在祁衡眼里,他们才看起来才像人。 ··· 这一路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渴了还需到处找水喝,现在他只想找个水囊,当然也后悔没要那匹马,虽然只是后悔。 祁衡走上了官道,周围人烟罕至,随即加快了速度,随着一阵马蹄声与车轮声,一队人马从旁边小路汇进了大道。 领头的是四男一女,腰间横刀垮剑,后面五辆马车上堆满了木质箱子,周边各有五名轻卒围着,看这些人的行头,应该是走镖的。 “终于看到些人了。”祁衡大步跟了上去,只是在近了十米后便不再前进,祁衡知道这些跑镖的最是警惕,一言不合就会与你动手。 果然,一名轻卒发现祁衡一直跟着,扬声喝道:“哪来的乞丐,一边去!” 祁衡也作听不见,他只是想沾些人气,一路独行实在无聊。 作镖局生意的大多都是小心人,一点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因为这一行,失了一趟手,命丢了事小,信誉丢了事大,所以,就算祁衡看起来还是个孩童,但那些人也得小心提防着这小孩是不是别人派来探风的。 只是路只有一条,让了能让哪去?入了江湖,那么便是实力至上,有多大能耐,别人就敬你几分。 天黑之前,他得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睡道上。 就在那个朝他嚷嚷的人凶神恶煞提着刀想过来的时候,祁衡无奈摇摇头,望着地面自言自语道:“这道非你家道,你们能走,我怎么就走不得了?” 看似轻飘飘地一句怨话,实则藏了他几许内力,震得那些轻卒耳朵嗡嗡作响,连那领头的五个人也被惊的回过头来。 早在手下呵斥祁衡的时候,他们五人就已经看到祁衡了,只是看他年纪小,都没放在心上,但这一句显然透露出这名少年的不凡,这等内力,他们五人也只能勉强做到吧。 那名轻卒脸色一下变了,手中虽然还紧握着刀,但脚下步子再也不敢往前一步,只得被祁衡逼的步步后退。 那五人中年纪看起来稍大一点的一名中年男子出来打破了这尴尬局面,拱手笑道:“小兄弟小小年纪就有此修为,敢问师承何人?” 他上官楼自从设立了杨威镖局之后,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了许多大人物,虽然自己刚刚步入合一境,但这方土地很少有人敢动他们的镖,更何况他还有兄妹四人,个个武艺不凡,这些年着实赚了不少银两。 只是远处的少年他看不透! 祁衡保持着均衡的速度慢慢走着,不快也慢,更没有回答上官楼。 上官楼面露尴尬,见祁衡没理睬他,只得另说:“来人,牵匹马与这少侠。” “不必了。”祁衡头也没抬,依然态度冷淡,他没道理理睬这群人,万一沾上劫道的自己至少不会被斩草除根不是。 上官楼重哼一声,脸色发青,夹了一下马肚子,加速前行,不想再理。 “大哥,这小子好生狂妄,不如教训他一顿吧!”上官楼边上一大汉怒道。 “欸,不必,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力如此深厚,想必师承高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马上就到林都城了。”上官楼毕竟是老江湖,摇了摇头否决。 那大汉气愤的抓了抓头,叹了一口气,无奈只能跟上去。 就在此时,祁衡感觉大地明显在震动,“嗯?” 祁衡眺眼望去,远处尘土纷纷,定是有大批人马靠近,暗骂一句:“想什么来什么!” “来者不善!”上官楼感觉到前方人马夹带着肃杀之气,心中一紧,右手握拳一举:“立!” 原本围在马车周围的轻卒不停换位,结成了阵,一声“喝!”意为震慑来人。 震动感越来越强烈,祁衡早早地退到了一旁的草丛中观望起来。 “哈哈,五车油,大哥,这下发了。”尘土刚散去,马儿齐声嘶鸣,来人杀气腾腾,足足有百人之多。说话的是一个光头汉子,单眼罩着眼罩,马贼气熏天。 “呵呵,劫了这档,咱们兄弟能清闲几个月了!”那个带头大哥手持狼牙棒,上身裸露,浑身肌肉隆起,十分彪悍。 上官楼身边的汉子正欲叫阵,被上官楼拦住了,他面带笑意,抱了一拳道:“敢问好汉是哪里的英雄,鄙人小本生意,可否看在我上官楼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他们才三十多人,对方可是一百多号人,观那马贼头子身形魁梧,气息厚实,不会是个庸手,打起来,他们必败! “爷爷们哪的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知道!”那马贼头子狼牙棒一横,眼神凶残,只说了这么一句。 上官楼不是蠢人,对方这么说,已经表明货他们要,命他们也要!安然行镖数十年,这时候却是要晚节不保! 知道再没商量的余地,上官楼一声杀令下,两方人马便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场上血溅尘土,杀生震天。 马贼那方领头两人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己方的虐杀,还发出阵阵怪笑,视人命如同草芥。 一盏茶的功夫,上官楼这方手下无一活口,只留五人死死抵挡。 上官楼与余下四人好说也算高手,挥剑连斩数十人,马贼当家两人再也沉不住气,手下死一个少一个,“驾!”两人策马狂奔杀入阵中。 两人以二敌五却不落下风,那么这两人必定有合一圆满的修为! 在一旁看戏的祁衡眼神忽然一眯,竟然走出了草丛,在地上捡了一把剑,轻轻拎着不急不慢地向战场靠去。 场中杀声正酣,谁都没有注意一个少年提剑走近。 “散!”祁衡这一刹势如奔雷,形同虎豹,身影绕过众多马贼,如鬼魅一般,一人毫无防范,“噗呲”一声,竟被惯穿了胸口。 被杀者乃是上官楼五人中一名书生打扮的人! “五弟···!你···!”眼见兄弟被杀,上官楼胸中一阵气闷,内元不畅,一失手,重重吃了马贼头子一棒,身子倒飞而去。 落地后,上官楼强忍伤势,咬牙切齿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咳咳!” “哼”祁衡轻哼一声,一寸寸拔出剑体,那书生挣扎着回过头想知道是谁杀他,艰难的回过头来,万分没想到竟然是那乞丐!只是此刻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倒在血泊之中。 祁衡一甩剑上鲜血,心道:“杀人好像也没什么感觉!”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马贼两个当家,那两人见书生死了,眼中皆闪过一丝异样。 祁衡别过头,嘴巴微张,朝上官楼吐出一句:“愚蠢!”身子原地消失不见! 祁衡没练过剑法,只会直刺,但这也是最有效的杀人方式! “既然做了,那么我就好人做到底!”祁衡内元分散聚拢,反复变化,身形黯淡起来,而在马贼眼里,此刻的他如同一阵黑烟虚幻缥缈。 合一境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见祁衡身法诡异,那头子跳下马一记横扫,狼牙棒扯动空气形成罡风,把祁衡逼退。 罡风狠辣,擦过祁衡脸庞,有些疼痛,见那头子来了这么一手,祁衡不再近身,反而把剑负在身后。 那独眼龙见眼前小子有些诡异,贴着大哥的身子做出防御姿态。 “小子,你是什么人,敢管爷爷的事!”独眼龙喝问。 上官楼有些懵了,那小子刚刚才杀了他五弟,这会却又与马贼打了起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若是守规矩,我也就不管了,但少爷偏偏爱管不平事!”祁衡眉毛一挑,“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是接了这书生的通风报信才来劫镖的吧!” “嘿嘿,小子,你怎么知道!” “方才他们四人皆杀了你们手下,只有他没杀你们一兵一卒,刚才如果我晚了一步,那边的大叔定会被好兄弟一剑穿心吧,我说的对与不对!” “什么!五弟他!”上官楼不信一直随他出身入死的五弟会出卖的,但听祁衡所说这极有可能,敢在林都城官道劫镖说明他们分明知道这次的镖价值连城,所以他们才敢来! 五人中饱读诗书的一人出卖了他们,上官楼此刻有些接受不了打击,不停咳血。三人见状过去护住他。 “不错不错,小子你脑子转的倒是快,不如和爷爷们回寨中做个军师吧!”马贼头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废话!”一句废话,祁衡身影再此缥缈起来,围绕两人身法提到了当前的极致,只见他身影忽远忽近,两名马贼不停挥舞手中兵器阻挡他的近身。 “嗯?人呢!”独眼龙惊呼。 “在上面!”马贼大哥修为更甚一筹,爆吼一声,祁衡在空中倒立着,剑尖直指头领,此刻再舞动狼牙棒明显来不及了。 那头子反应极快,用左手精铁护腕推开剑尖,相交处擦出一片火花,然后他猛然一甩,没有借力点的祁衡剑体瞬间偏离了方向。 祁衡忽然感到危险的几息,那头子右手蒙着一层火红的热浪扑面而来。 “烈阳掌!” “不好!”祁衡来不及分流内力,硬生生接了一掌,只觉一股热气钻进体内,灼伤内脏! “噗!”鲜红洒落,祁衡生平第一次受伤! 尽力压制体内异力,可无法再施展出鬼魅影。 祁衡此刻有些狼狈,身体靠在一匹倒下的马儿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心知难逃此劫,手却蹭到马鞍上挂着的酒囊,苦笑一声,拿起酒囊喝了起来。 “死到临头,小娃娃好兴致,也罢,就让你喝完这口黄泉酒!”两人见祁衡再无一战之力,双手抱胸慢慢走了过来。 浓烈的酒水灌入喉咙,顿感胃中一阵辛辣,祁衡抹了抹嘴巴,不再说话。 “小兄弟,是我们连累了你啊!”上官楼此刻不再记恨祁衡之前的无礼,此刻还有些愧疚,怪只怪自己这个大哥没有及早发现兄弟的背叛! “好了,酒也喝了,我们就送你上路吧!” “这种感觉···”正在马贼抬手的时候,祁衡感到左手传来一股罕见的热力。 “哈哈哈,原来如此啊!”两个马贼近身瞬间,原本深受重伤的祁衡毫无征兆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双掌出,倾泻内体所有内元,一击! “嘭!”那两个合一境的马贼各吃了满满一掌,魁梧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在地上连连拖了十米远才停下。 一丝叫声也没有,情况又变!两人静静躺着的身上开始升腾一些黑雾,快速分解着他们的身体,片刻间,烟消云散,连骨头都不剩! 诡异!诡异! 余下马贼握着兵器的手开始颤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邪魔啊!”便四散而逃。 发生这等事,祁衡也万万没料到,那两人是怎么灰飞烟灭的他根本不清楚! 身后上官楼四人一动不动,似乎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嘴巴哆哆嗦嗦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 祁衡再也没去管他们,趁着灵玉还没重新吸收内力,运转玄门催生功力,瞬间一道黑影没入路旁草丛中,再无动静。 只留四人与五辆马车在场。 第二十五章 赤阳上仙 一条小河边,芳草萋萋,或间有几簇野花点缀,这些花很奇特,呈漏斗形状,这两天未曾下雨,那花中居然灌满了水,很是晶莹。 一个衣服破烂的少年正在打坐运功,少年周身淡白色的雾气环绕,并且形成了一个卷,速度渐渐变快,带动花草平平点头。 正是祁衡。 他双手于丹田之前缓缓上升,脸色开始微微变红,片刻间,祁衡张嘴吐出一片血红色雾气,双手划了个满圆之后,睁开了眼。 “这烈火掌余劲犹在,这两天不便动武了!”昨日因为自己实在看不过那群蠢人而出手,没想到因此经脉受了重创。 “鬼魅影虽好用,但在高手面前还是不够看啊!”祁衡砸吧了一下嘴唇,感到干涩,凑近那些野花呲了一口水,甘甜极了,他眼睛一亮,把身边的几朵花露都喝了个精光。 左手反复舒展了几次,并无丝毫异样,“师父,看来我不用等到灵玉注满的那天了,没想到解千愁的玩意还解的了这个,八荒指,我终于可以修炼了!” 六年来总是浑浑噩噩,整日与师兄们厮混,别人武功一日千里,而自己却原地踏步。虽然他很乐观,但身边之人与自己差距越来越大,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豪情壮志又有几分是真? 但今日已寻得灵玉的压制之法,他怎能不喜,恨无敌毕生心血都交给了自己,自己不好好把握,把那流云宗踏平了,岂不扫了师父的名号? “那老头就算入了阴曹想必也是继续横行无敌吧!”祁衡对外人从来没有那么多丰富的感情,只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都刻在了心上。 “花啊花,你总笑的比谁都灿烂!”祁衡起身拍了拍屁股,悠闲地再次迈开步子,目标——林都城! 远处望去,林都城城墙高筑,砖瓦都染上了历史的颜色,浓郁暗黄,如蛰伏千年的玄武神兽,肃穆庄严。 “丰阳城与这儿想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啊!”祁衡赞叹道,观望间,却已来到城门头。 昨日上官楼四人想必已经入了城,祁衡也不想再次与他们相遇,萍水相逢他总是不喜欢过多接触的。 外人入城守卫都会仔细检查,轮到祁衡的时候,那些侍卫仿佛没看到他一样,直接放他过去了。 “乞丐也有乞丐的好!” ··· “这林都城真是热闹!” 林都城是本国边境大城,各方人士汇集于此,商贩无数,极快地带动了城内经济。这儿,是权贵富甲们的天堂! 一路都是独行,此刻祁衡心情不由得大好,但现在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是找一壶好酒··· 这城繁荣喧嚣,想必没人敢在这闹事,那么通常治安都是很随意的,祁衡左拐又拐,翻进了一户人家中,片刻后穿着干净衣服出来了,原本沾满泥土的笑脸此刻也干干净净。 “江湖救急,莫怪莫怪!”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只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于是他又穿街走巷,终于在一家名叫“大家”的文玩字画店购了一把水墨文扇,这才满足一笑:“齐活!” 祁衡把长发随意扎了一下便抛在身后,额前黑丝被他挽到了耳朵后,比同龄人高处许多的身材再加上干净温和的脸,也不失为一块美玉,引来频频侧目。 连访了几家客栈,派头格局实在让人咋舌,好几个还请了伶人献曲弄舞。 当然,繁华之城怎么少的了烟花地,那些丰腴的美丽姑娘们穿的极为暴露,更有异族美女召唤行人,练祁衡这么小的也齐齐上阵调息一番,惹得他直呼:“姐姐们饶命”众姑娘们才掩嘴轻笑地放他离去。 “攀天酒楼,好大的口气,就这家了!”走了半天,祁衡也累了,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况且这家的酒香最为勾人。 一进店,最懂做人的小二快步迎了上来,笑问道:“少爷可吃茶?” “茶倒不必了,好酒好菜端上来,对了,把酒装入酒囊!”祁衡扇子啪的一合,大步走了进去,举止神态像极了二世祖,用他的话说就是要入乡随俗。 小二也没管他的特殊要求,说了声“少爷您随便坐”便去吩咐厨房了。 祁衡纳闷了,偌大的酒楼空无虚席,找了半天也没见个空座儿,抬脚便往楼上走去。 上了二楼,只有两人,祁衡心道:“这楼上风光别致,那么多人偏要挤在楼下,这林都人民还真是性格古怪啊!” 正要坐下时,便听见“这层楼我包了,哪来的野小子,下去!”一声呵斥,祁衡眉头一皱。 说话那人虽然满头白发,但面色红润,眉宇之间气势逼人,想来是城中大家,但祁衡虽然不张扬跋扈,不过有人踩到头上了,那看在这身上好丝绒衣裳也是要杀一杀那人的威风的! 自上楼他就看到两人,说话那人语气虽然平常,但语气不容置疑,另一人也是一位老人,鹤发童颜,精气旺盛,气质很是出尘,怀中躺着一柄拂尘,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无妨。”先前那人刚要发作,被这位拦了下来,还对着祁衡温和的笑了笑。 反观之前那人似乎对这人很敬重,一脸谄媚道:“赤阳上人且莫介意,等后我会好好教训这店小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祁衡也不再计较,看那两人也没武功,祁衡走近护栏,临着大街坐了下来,正好坐在两人邻桌。 “上人,您看这事···”说到这,那人使劲搓着手,样子与包上天那掌柜像极了。 祁衡最喜欢看小人嘴脸,挂着微笑注视着他。 “田贵,本尊听门下弟子说你家中有一块天外陨铁,好像还是你的后人吧。如果真是那罕见稀铁,你提的要求满足你便是!”那个叫赤阳的老者气定神闲,淡淡说道。 田贵大喜,不断点头道:“真的,真的,小人不敢欺骗上仙!” “上仙?”祁衡再次把目光投向赤阳,冰冷无情。 祁衡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没有一点好感,不过倒也震惊仙人居然还和凡人打交道,听他们所说应该是再谈什么交易。 赤阳似乎感受到了祁衡的不善,撇过头又扫了他一眼。 此时,小二端着酒菜上来了,见祁衡坐在田贵邻桌,吓得差点把东西洒了,林都首富,手段通天的人,包了自家二楼,谁也没想到祁衡居然自己走了上来。 也怪没有提醒他,只见那小二拼命朝着祁衡招手,示意他过去,祁衡本想好好享用一顿,没想遇见了生平最讨厌的一类人,心情大为糟糕,怒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那小二被祁衡内力震懵了,忍着恐惧战战兢兢把酒菜端了过来。 近些年来,武功虽然没有长进,但胆魄却越来越大,估计是受了无法无天的影响,最近总感觉玄门有些异样。 在祁衡动用内力的瞬间,那赤阳眼皮抬了起来,如睡醒了一般,开始认真打量祁衡。 赤阳已有纳云后期的境界,一身法力惊天动地,铲平这林都城也在弹指之间,实力绝对不是先前南雷那样的小人物可以比拟的。 要知道,修界不比武界,每一层境界都是天差地别,寻常先天高手对上纳云期修者必死无疑,而修界每一个境界更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 或者说,他们,才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祁衡不惧赤阳眼光,拿起酒囊喝了一口,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灌去,瞬间,灵玉再次异变,玄门内力疯狂涌动,似乎感受到了祁衡的怒火,外泄的内力使他衣物无风自动起来。 至于那小二,早就在田贵杀人的眼神中落荒而逃了。 “你这小娃倒是有趣!”赤阳捋了一把胡子,手中拂尘轻甩。 祁衡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静静地喝着酒,只是玄门从外界如巨鲸吞海一般吞食着外界灵气,此刻他体内的内元躁动不安,让整个二楼压抑异常。 换作平常,祁衡不会这么冲动,蠢到现在就去撼仙威,只是他根本压抑不住情绪! 他的眼竟然慢慢变得漆黑无比,看起来可怕非常。 若不是赤阳在场,田贵恐怕早就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壮起胆子,故意提高声音叫嚣道:“野杂种,你敢在上仙面前放肆,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祁衡还是慢慢喝着酒,无法无天被运转到极致,原本被烈火掌所伤的经脉损伤更重,体外开始渗出血来。 “娃娃,在这么下去,你可危险了!” 话甫落,祁衡搁置在桌上的左手单手掐诀,赫然是八荒指! 此时祁衡心智已经失控,行动完全靠着一股本能,黑暗的脑海中只剩一个字,那便是杀! “嗡!”祁衡指间汇聚成一个黑色小球,只见他两指慢慢相扣,瞬间,八荒内劲如炮弹一般向赤阳射去。 同时,祁衡才起身一般的身子莫名消失,下一瞬已来到赤阳面前,掌中似带着雷霆之力径直向赤阳天灵盖拍下。 却见!八荒指劲与祁衡同时攻向赤阳,在离他还有一寸时,再也进不得半分,一切皆如烟消云散,仿佛祁衡从未动力。 这就是纳云期的仙者!面对祁衡雷霆一击,不动如山,轻描淡写便化解了。 祁衡眼睛一番晕厥过去,赤阳一挥拂尘,祁衡快要跌落的身子却浮了起来。 赤阳脸色凝重,久久不语,被吓得肝胆欲裂的田贵正要开口,却听赤阳留下一句:“明日本尊会派人来取奇铁!”然后双手轻握,抱着拂尘飞出了攀天酒楼,失去意识的祁衡在赤阳身边悬浮着。 ··· 第二十六章 逍遥迷踪,无耻师徒 “你醒啦!”耳边传来欣喜一声。 “咳咳!”祁衡恢复知觉一刹,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绕是他毅力过人也不禁轻哼一声。 “欸,小兄弟,你还不能动,师尊说你伤势很严重,需要静养些日子才能行动!” 祁衡模糊的眼渐渐清晰起来,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那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眼神深邃,配上十分秀气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有些狡黠。 祁衡嗅了嗅鼻子,闻道一股浓厚的药香味,让人神清气爽,使了些力气爬了起来朝那男童问道:“这是哪儿?” “逍遥迷踪。”男孩只是吐出四个字,而后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我怎么会在这儿?” “师尊带你来的。” 祁衡再问:“那这儿是什么地界?” “玉孤仙山,大陆西部。” 祁衡有些郁闷,自己虽然脚程慢些,但每日好歹在缩短与那丫头之间的距离,现在可好,又不知远了十万八千里去。 不过对于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何事,祁衡完全没有印象。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祁衡这般脸皮厚的被他看得也有些不自然了。 “因为你好看,我喜欢!”那个秀气男孩直了直身板,补充道:“我不叫你,我叫梅仙儿!” 祁衡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以确认他是否真是男儿身,然而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取这么女性化的名字,不过看他的气质,倒是真有一股仙气。 祁衡撑起的手摸到了一个粗糙的东西,转头一眼,枕边竟然是酒囊,祁衡不禁大喜,缠在了腰间,准备下榻离开,这儿想必是那赤阳的宗门,虽然不知道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但此地不宜久留。 “你想去哪?”梅仙儿见祁衡要下床有些不悦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回我该回之地。”祁衡不想与他多言,穿了鞋起身正欲往外走,一只手却搭在了他肩上。 随即,祁衡再不能动半步。 祁衡惊怒,重哼了一声,内元聚集双腿,拖着梅仙儿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嗯?”身后的梅仙儿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的人力气居然这么大。 孩子叫起真来谁都劝不住,祁衡只觉得肩膀那只手力道越发的大,压得他动弹不得,他有些不耐烦了,沉声道:“放手!” “不!”梅仙儿的声音很平淡。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祁衡猛然一转身,带的梅仙儿踉跄几步,险些甩出去,祁衡耸了耸肩,再次踏步而去。 “你真有趣,休走!”梅仙儿不死心,在这逍遥迷踪内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连赤阳师尊都对他宠爱有加。 只见梅仙儿拍了拍腰间,抽出一根银白色的鞭子重重一挥,霎时一道凌厉地破空声在祁衡耳边炸响! “散!”祁衡反应极快,几重身影瞬移向前,梅仙儿一击未果,没有动作,反而睁大眼睛惊呼:“你这是什么功夫,这么神奇!” 偷袭别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祁衡还真是头一次见,他眯了眯眼,眼中寒光逼人,“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不会再留手!” “哦,是吗!”梅仙儿依旧那副兴致勃勃的表情,手中一抖,银鞭竟然击碎了地砖。 祁衡不再废话,留下一道残影携万重威能逼进梅仙儿,六年虽然没练武,但内力之精纯与磅礴不弱于合一境高手,再者配合鬼魅影身法,就算他没有实战经验,应付普通敌人也足够了! 梅仙儿乃赤阳座下弟子,小小年纪已至脱胎初境,气海化形,灵气锻体,已经能初步使用简单法术。但祁衡诡异的身法他肉眼跟不上,更别说有时间施法,当下改攻为守,银鞭在他手中舞的密不透风,祁衡一时之间也难近身。 祁衡嘴角上扬,开始随着银鞭转动,突入空挡间,浑身肌肉调动瞬间改变方向提掌直奔梅仙儿而去,眼见灌满内力的一掌即将印上拦路之人,蓦然,梅仙儿转身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左手早就积攒了法力,同样向祁衡而去。 祁衡对于自己的内力修为再清楚不过,眼前之人才年长他几岁,修为竟如此不凡!至少,在祁衡的师兄师姐中他还没遇见过这种硬茬! 原本以为能轻易得手,祁衡暗暗藏了几分内元,无论如何,他还是怕伤到梅仙儿的。但事实上却是他反被梅仙儿震的连退几步。 “怎么样,现在可以回去躺着了吗?”梅仙儿有些得意,一扣手,银鞭再次缠绕腰间,“虽然我刚入三重脱胎境,但你不是我的对手,别想凭着你诡异的身法伤到我。” “原来他是炼仙者,难怪小小年纪修为惊人。”祁衡了然之间有些黯然,法力层次果然要高出凡间内力太多太多。 然而这又怎样,他师父恨无敌风华绝代,他的武力代表着一个时代,自己会差吗!只要找到那五样灵宝,仙又算得了什么! 祁衡不打算再留手了,他必须走,等那个叫赤阳的仙回来了,他就走不了了,所以,本无心伤人的他改变主意了! “啵”祁衡取出腰间酒囊,拔开木塞,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喂,你伤势未愈,不能喝酒!”梅仙儿没想到他被自己打退后居然喝起酒来,“你不会是打输了要借酒消愁吧,你也···” 话还没说话,梅仙儿顿时觉得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房中熏香炉中的烟本来四散升腾,此时却汇集在了一起,远不如此,墙壁上挂的一些字画居然开始动了起来。 祁衡步颠歪斜,似是喝醉了,但梅仙儿却看见他周身空气如江河入海汇入他的身体,而他的胸膛正快速饱满起来。 梅仙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现在整个房间里的小物件都在慢慢向那个摇摇晃晃乱走的家伙移去。 梅仙儿有些怕了,气氛的压制,似乱不乱的步伐,纳揽日月的双手都在昭示着将有恐怖的事发生。 “我本不想伤你,你太不知好歹了!”祁衡身子往后仰去,离地一寸却又猛的回弹,穴道内力滞留已满,此刻意满,劲满,再无保留,双掌击出如排山倒海! “不知好歹?”梅仙儿气极,心道好心让你好好养伤,居然被反咬一口,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种恶气,原本有些害怕的他怒火中烧,在祁衡出掌瞬间,双手飞速掐诀,眼神一凛,喝道:“言火壁!” 原本只是压抑的空气又变得灼热起来,随着梅仙儿一声喝,于他身前竟燃起炽热的火焰,原本只是手帕大小,却迎风见长,成了桌子般大小,如一堵墙一般。 祁衡自掌中射出的黑色内元与那火壁相撞瞬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爆炸声,火壁直接消散,而黑气去势不减,眼看就要击中梅仙儿。 “放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放肆后,一人破门而入,手中拂尘一扬,黑气顿时泯灭不见! 赫然是赤阳子! 梅仙儿呆站着,愣了许久,见师尊来了,也没打招呼,却径直走到祁衡面前怒目而视,半晌,从他嘴中恨恨挤出两字:“娘的!” 但祁衡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赤阳子。 赤阳子虽说修为高深,但此刻还是有些怒气,如果他晚来半刻,后果将不堪设想,拂尘向后一甩,质问道:“小子,本尊救了你,你却不知好歹,敢在这儿动起手来!” 祁衡自从醒来后,心中恢复了理智,虽然忘记了之前自己还袭击过他,但眼前这人能轻易化解他这一掌,绝对不是易与之辈,做了个揖道:“前辈,小子不敢打扰,只得离开此地,没想到贵徒强拦,不得已才动的手,希望前辈莫怪!” “嘿,你这娃娃挺会说话,罢了,你的脾气我也见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此么?”见祁衡还算恭敬,赤阳子收了怒气,再次和颜悦色。 祁衡不知道为什么赤阳子脸色变换这么快,心中疑虑,答道:“小子不知,还望前辈解惑!” “现在你知道客气了?”梅仙儿摸着下巴围着祁衡阴阳怪气。 祁衡虽然好奇这个名字很不爷们的爷们到底和赤阳子什么关系,能在他面前这么随意,但依然不与理会。 “你昏迷三天了,你真是好胆,敢对我动手,不过你昏迷之后我为你查探过,你竟然是烬阳灵体!”赤阳子说道烬阳灵体的时候神色有些激动。 “我动手了,我怎么不记得?”祁衡猜测这赤阳也不会骗他,“最近玄门还真的有些异常,师父的无法无天肯定没问题,一定是灵玉搞得鬼!” 祁衡思量着,嘴上却问道:“什么是烬阳灵体?” “烬阳灵体,莫不成是那个号称能吞噬一切的神体!”旁边的梅仙儿语气失去了原本的从容。 “仙儿你猜的没错,原来传说是真的。他的内力有吞噬性质,为师这次捡到宝了!”赤阳子开怀大笑,而祁衡自他进来之后越来越疑惑。 “难道不是灵玉的问题吗?” 正在祁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赤阳子凑近了祁衡,一张老脸说不出的暧昧,祁衡吓得后退几步,“前辈,你想如何?” “娃娃,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什么徒弟,前辈是与我开玩笑吗?”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赤阳子表情依旧暧昧。 这里离流云宗相隔几万公里,祁衡哪有心思做他徒弟,再者,他是不会做炼仙者的徒弟的,“谢前辈厚爱,但小子尚未达到识海境,未必有资格修仙。” “蒙谁呢?你小子这等内力识海境不到?再者说,烬阳灵体怎么可能没有气海呢!”赤阳子有些急了,转而又平静下来说道:“你这徒弟,我收定了,我离火峰终于要有个拿得出手的弟子了!” 赤阳子抛出一枚金色令牌丢给了梅仙儿,吩咐道:“仙儿,这金龙令给你,你以后的任务便是跟着···” “娃娃你叫什么?” “祁衡” “你以后的任务就跟着祁衡,他一天不答应,你就一直给师父盯着他,他要是敢与你动手,金龙令你知道怎么用,他要是跑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说完,赤阳子转身离开,从远处还传来阵阵笑声,似乎心情愉悦之极。 “放心吧,师尊!”拿到金龙令的梅仙儿似乎更开心,不停地把玩着金色令牌,但眼睛却死死盯着祁衡。 祁衡愣了,“被君叔拐卖了不成,这次又被绑了?” 第二十七章 祁衡的决定 “你有完没完?” “我乐意,不服你找师尊说理去!” 祁衡再现鬼魅影,才去十米,只听梅仙儿不急不慢一声“敕!”,手中金龙令凌空一抖,飞出一条细长金龙,向祁衡缠绕而去,祁衡行动瞬间受阻,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祁衡不记得这是这个月第几次被困了,修界有宝器,品阶分六品三等,而这金龙令是四品上等,是一件不可多得困敌灵宝,缚敌效果随使用者法力高低而分。 这一个月,祁衡想方设法欲逃离,但连这离火峰方圆百米都走不出,就被梅仙儿捆住了。 “仙缘难求,多少凡人求着修仙,你倒好,师尊难得主动收徒,你怎就不知好好把握呢!”梅仙儿也是不知道这句话说了几次了。 祁衡本以为总能找到机会逃离,但这个梅仙儿实在可恶,别说平日吃饭睡觉,连自己如厕都要跟着,他有些无奈了, “不如,暂时答应着,日后等这混蛋不注意,我再走也不迟,况且我身上八荒指与鬼魅影才入出处境,第二玄门也不知何时再开,这儿灵气充盈,想必能大大增加我修炼速度!”祁衡心念至此,终于有了决定:“我答应了。” “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解开!” ··· 玉孤仙山,地抱万里方圆,人杰地灵,灵气浓郁,仙门逍遥迷踪坐落于此,总设一殿五峰。一殿乃是逍遥殿,是平日掌门与各峰长老议事之地,也是弟子平日交流办事之地。 五峰分别是:六忌、立判、无妄、颜良、幽果、离火,其中六忌香火最为旺盛,实力也为最强,门下弟子修为高深。最次乃是离火峰,门下弟子稀少。 但离火峰在逍遥迷踪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只因逍遥迷踪丹药之类皆出自离火峰,赤阳修为虽然不如其余各峰主,但平日其余峰主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隐隐看来,离火峰的修炼资源乃是五峰中最多的一峰。 不过资源虽多,但离火峰弟子整日忙着炼丹,耽误了修行,实力自然不可与它峰想比,久而久之,一些新晋弟子也不敢再投入离火峰下了。 ··· 得知祁衡答应,赤阳老怀甚慰,交与他一本练气功法,与一枚代表逍遥迷踪弟子的身份令牌。 赤阳子如何能不喜,每次五峰大比,他离火峰次次垫底,之后,干脆连参加都不参加了,久而久之,其余各峰弟子也都开始瞧不起离火峰。 离火弟子一心沉醉于炼丹,不在乎别人眼光,但身为一峰之主的赤阳子,他心中还是很不甘心的,毕竟修界实力为尊,修界谁人不想名扬天下,与天地同寿呢,只是这炼丹术实在让人沉醉,也不知何时才能凝丹至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打造一口炼丹宝鼎亲自去林都城取陨铁,却遇到了烬阳灵体,于是赤阳子眼中燃起了希望,离火峰不能再沉寂下去了。 默默炼丹供宗门使用,这样憋屈的日子他不能再忍受,他离火峰终于要靠祁衡一鸣惊人了! 距离下次大比还有七年,传说烬阳灵体修炼速度得天独厚,只要自己好好栽培,七年时间足够祁衡成长了! “衡儿,这练气功法你好生修炼,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为师,等你突破到灵觉期,你便可去通天楼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了。”赤阳子眼中满怀期待。 祁衡既然拜了师,也真心诚意地喊了声师父,他心中有了一些改观,“原来,修界之人七情六欲与凡人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自他出身以来,仙人在他心中刻画的形象极为糟糕,特别是青瓷被掳走的那件事,让祁衡心中对仙人有种强烈的痛恨,而赤阳子待他热情真诚,自己刚拜入他门下,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赠与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连梅仙儿也有些不满。 这些日子梅仙儿依然寸步不离,祁衡总觉得这小子对自己有些奇怪,有几次半夜醒来,梅仙儿托着下巴趴在床头盯着他看,好不渗人,因为这事他已经跟他动过好几次手了。 ··· “离火峰一共二十名弟子,你年纪最小,为什么都叫你大师兄?”祁衡问道。 “因为我修炼速度最快,他们被外峰弟子欺负了,都是我帮着出气的,所以他们愿意尊我为大师兄。”梅仙儿得意洋洋。 祁衡既然决定先留下了,心中有些好奇,跟着梅仙儿下山去见一见仙门风光。只是出入脱胎境的梅仙儿法力尚不深厚,根本无法御风风行,于是两人走了半天,才至山腰处。 “仙门没有仙鹤之类的灵宠吗?”祁衡现在的心情与在武岛的心情是没有差别的,只是他习惯了。 “有,掌门与五位峰主各有一种灵宠,但灵宠珍贵,可遇不可求,需主人与灵兽自愿签订契约才能拥有。”梅仙儿没想到祁衡会问这些,但也耐心回答了。 “那我们何时才能到主峰逍遥殿?” “快了,快了!” 祁衡与梅仙儿在一起心中总是感到无奈,不再废话,内力催动之间,已经拉着梅仙儿飞出百丈,不顾他的尖叫,祁衡只想太阳落山之前能赶回来。 玉孤仙山隐人仙,逍遥迷踪不知觉。神秘主殿有蔼蔼白云缭绕,让人看不真切,逍遥殿似活物一般吞吐天地灵气,更有仙音回荡山间。 “好一座仙山!”祁衡由衷赞叹一声,与头发凌乱的梅仙儿步入主峰广场中。 广场来来往往人头攒动,这些弟子衣服虽然穿的各不相同,但胸前皆佩戴一枚印有桃花图案的胸章,祁衡观这些弟子个个散发着惊人的气息,暗叹仙门实力果非武界能比。 忽见远处有一群人扎堆围着,祁衡问梅仙儿那些人在干嘛,梅仙儿告诉他这是弟子间有了矛盾,会请一位执事见证,通过斗法来解决问题。 “去看看!”看热闹他最喜欢,快步走了过去。 两人年纪都还小,个子不高,很轻松的便挤了进去。 台上,站着两人,一人高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另一人截然相反,身形庞大,浑身肌肉暴涨,青筋乍现,而台边有个老者闭目养神,想来是见证比试的执事了。 那瘦子先开口:“达连,那仙芝草是我先发现的,却被你夺了去,是否要给我个满意的交代?” “放屁!明明是我先发现的!逍遥仙踪谁人不知你段德有多无耻!”那壮汉呸了一声回敬道。 “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夫没那么多闲工夫!”台边老者睁开了眼,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谁输了,就能得到仙芝草!”叫段德的瘦子挑开了局。 “哼,不如再加上一个月门派贡献!”壮汉丝毫不惧,加大了筹码。 “有何不可!”段德答应间身形已动! 段德身形瘦弱,速度却是极快,转眼已经来到壮汉面前,朝前连捣数拳,竟形成层层拳影落在壮汉身上。 而叫达连的壮汉却一步未退,任由拳影击打,双手快速合拢,似要保住段德,这一下要是落实了,从两人身形来看,那段德说不定会被他挤成肉饼。 段德蹲下身子躲过达连熊抱,藏在身后的手泛起淡色青光,侧移几步,从侧身攻去,达连身体笨重,避之不及,承受这一击后身子向后晃去。 见一击得手,段德趁达连身形还未站稳,双臂在空中轻划,两道青色半透明刀芒直取达连。 “风刃术!没想到段德师兄会这等法术,这风刃术威力可是极大的,这下达连惨了!”人群中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段德带着自信的笑容等待达连见血,下一刻他的笑容消失不见。 在风刃快要击中达连的时候,他口中快速念咒,原本暗黄色的皮肤像是度了一层金子一般,看起来坚硬无比。 “铿!”一声撞击金属的声音响起,达连毫发未伤! “黄金甲!怎么可能,你才脱胎中期,怎么可能学会这门功法!”段德不敢相信,原本风刃术是他的杀招,那一刹胜利就在眼前了,没料到达连居然练成了黄金甲! “嘿嘿,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此话一落,达连身子往下一沉,蓄势待发,段德做出防御姿态,达连一步踏出就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嘭!”一个金黄色的拳头,这是段德最后见到的,随后身子就倒飞出去,嘴里还飞出几颗牙。 躺在地上的段德无力抬起手指着达连,断断续续的道:“你···你···” “好!”四周叫好声冲天,也许这个段德名声的确不怎么好。 “此战,达连胜!”宣布了比试结果后,那名执事便腾空而起,离去了。 不一会,众人都散了,只留段德一人还在台上晕迷不醒,受了这一拳,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将他抬走,真是给我颜良峰丢人!”一道桀骜的声音,随后一名脸色阴沉的男子身后出来两人将台上段德抬走了。 祁衡与梅仙儿看时候不早了,便往离火峰赶回去。 这一路,他还是拉着梅仙儿飞驰,只是脑中一直在想,如果换成自己,那么该如何应付那速度极快的风刃,又如何应对壮汉那力量惊人的一拳? 第二十八章 异变 离火峰上的晚餐很丰富,没有祁衡原本以为的大鱼大肉,而是每人一颗鹿泽丹,这丹药听梅仙儿说入口即化,滋味百般。 但不管梅仙儿说的有多么的天花乱坠,祁衡实在不愿意吃这个。师兄们沉迷炼药废寝忘食,当然其余几峰弟子为了多出一些时间练功也会经常吞服这些丹药来节省时间。 凡人总是有凡人的活法,吃饭睡觉是基本功课,于是,他去山中绕了许久,见一颗奇怪的树上长了些巨大的青色果实。 这些没见过的果子他当然不能直接拿来吃的,而是先问了身边的跟屁虫,确定可以了才往嘴里送去。 “咔擦!”祁衡眼睛一亮,“比那幽莲果还好吃几分!” 梅仙儿只知道这个叫做野山脆,具体味道如何他不知道,他是个孤儿,自从被师尊捡来后,每日都吞服丹药,可以说他是吃仙丹长大的,这也能解释他小小年纪修炼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祁衡见他望着自己,故意使劲的砸吧嘴,听的梅仙儿口中生津,心痒不已。 “这般好吃?”梅仙儿吞了口口水。 祁衡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单手托着野山脆,又去那树上摘了一个转身离去了。 梅仙儿五分嘴馋加五分好奇,终于也摘了一个,用衣袖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白活了!” ··· “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祁衡纳闷。 “这就是我的房间。”梅仙儿理直气壮。 “那给我找间房去!” “这房间如此宽阔,足足住的下十个人,要不是师兄看你眼善,你当我愿意和你住一间?” 这种对话祁衡经历太多了,这家伙的脸皮偏偏比自己还厚,无奈,只得拉上纱帐,打起坐来。 上清则明,这是赤阳子给他的练气功法。 “一吠坨,三迷妄,六神在位,以神纳百川···”祁衡双手互扣,按着这本基础练气功法开始修炼起来,并不是他放弃武修,而是现在的自己武学限制太多,能多一分实力那么就多一分希望。 “老梅,何为达悲莲心?” “叫我师兄!达悲莲心意为藏气于心,身枯心活,引动灵海。” “何又为半走八神,全走一真?” “气定八位,弃虚位震真位。” 上清则明乃逍遥迷踪练气至高功典,讲究引气不纳气,全震周身灵窍,从而借住天气灵气牵扯灵海具现。 此刻祁衡脑中一片紫色,全身毛孔尽情吐纳,渐渐地,无边无际的思维海中多出一片星云。 “这就是气海?”祁衡有些兴奋,停止了无法无天,专心去引动那片星云。 然而,每当那片星云被拉扯的更为清晰的时候,却无缘无故断了与它的联系,再次引气的时候却要从头来过,这让他有些郁闷不已。 祁衡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似叹息,不料旁边传来梅仙儿的笑声:“嘿嘿,失败了?师兄这种修炼天才那时候整整用了半年才把气海具现,你可别太着急!” “你不用炼药吗?” “炼什么药?那些有我师弟们做的事我可不夺人所号,你可不知道师兄连五品仙丹也炼出过。” 这些日子祁衡在离火峰知晓了不少事,丹药品级一共分八品,梅仙儿所说的五品仙丹就算在逍遥仙踪也极为少见,而赤阳子堪堪能炼出六品,可见这家伙的炼丹天赋有多么恐怖!也难怪赤阳子那般疼爱他。 梅仙儿是个话唠,若不是他身上还有着那金龙令,也许祁衡早就修理他一顿了。 再次静下心来,祁衡不禁陷入沉思,“气海需要用天地灵气牵引,但单凭我现在能借住的灵气少之又少,那我的内元也可以说是天气灵气,何妨一试?” 的确,凡人所修内力也为天地灵气,只是杂质比较多,但祁衡的无法无天却大大不同,恨无敌当初参阅无数仙典创立了这门功法,最奇特的在于修炼之人,能自行吸纳灵气,再由体内玄门过滤吐出,品阶极高。 祁衡有意尝试,再次运转无法无天,磅礴内元自玄门涌出,祁衡小心翼翼分流出一股站了八个极位,双手快速掐诀准备牵引灵海。 骤然,原本虚幻缥缈的星云如同被巨力拉扯,在祁衡脑中快速放大,祁衡大喜,继续催动内元,眼看成功之际,原本繁星点缀流光异彩的星云突然旋转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正在祁衡感到诧异之间,体内玄门诡异的震荡起来,如即将爆炸的炸弹一般,而星云似乎受到了召唤,旋转速度更加惊人! 祁衡心中焦急,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此刻祁衡又能怎么样,“豁出去了!”祁衡一咬牙,疯狂地运转功体,反正已经如此,不如加快牵引,说不准就成功了也不一定。 星云现在犹如陀螺一般,留下阵阵残影,而玄门动静似乎稳定了,但好景不长,星云开始移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在祁衡脑海中放大。 祁衡头痛欲裂,只盼早点结束这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一秒 两秒 这非人的折磨搞得祁衡再也坚持不下去。蓦然!星云与玄门毫无征兆地急停,由玄门中射出一道夺目光芒,连通了星云!一瞬间,星云被拉扯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星云脱离脑海的瞬间祁衡闷哼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梅仙儿问他怎么了,他强掩虚弱回了句没事。 奇奇奇! 祁衡大为吃惊,方才练气时候只有体内灵气到位的时候那星云状的灵海才会显现,而此刻他不用闭眼都能看到那片星云! “这是怎么回事!”祁衡伸出手往虚空探去,却摸不到那片星云,但它确确实实的在那,而且还在向外吐着极为精纯的灵气,祁衡感受体内气息有了质的增长! “两个玄门?”祁衡懵了。 “老梅,我出去一下!”祁衡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便跑了出去。 梅仙儿练功入神却也没听见。 跑到后山竹林中,祁衡一路觉得身子更加轻快,随意活动了一下发现身体并无任何不良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他拨动双掌,以掌推动无法无天,内元如怒涛拍岸般瞬间充盈全身,这让他大呼舒服。 施展鬼魅影速度更为惊人,林中只剩连成一根丝带的黑影才疾驰。 “我的内元比之前浑厚了两倍不止!”祁衡有些惊喜,接着他左手扣动双指,内力还是全数被灵玉吸去,依然施展不了八荒指。 “可恨!”祁衡重重打出一掌,将一根粗大的竹子打的粉碎。 本以为灵海的变异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但内元依旧会流向灵玉。 “咕咚,咕咚”祁衡仰天痛饮,辛辣的酒刺痛他的喉,也刺痛他的心。 “再等等,青瓷,再等等。”祁衡靠着青竹,望着飘飘洒洒的竹叶,脑中满是那个爱哭丫头的身影,这六年日日夜夜总是想着去救她,然而这六年自己武学没有半点长进,他悲了,他恨了。 “啊!”一如当初青瓷在他眼前被掳走时那一声的撕心裂肺,整个山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呵呵”摇摇晃晃站起了身,祁衡感受着左手散发的灼热,手指往虚空一点,身影激退,随后往回走去。 满眼翠绿的竹林化成一片灰飞。 第二十九章 剑名青瓷 “小师弟,大事不好啦!” 祁衡皱了皱眉头,离火峰众人个个起的都比他早,而敢这么叫唤的也就梅仙儿那个恼人玩意了。 “又是哪位师兄的丹炉炸了?”昨日没有运功挡酒,喝了那么些酒,祁衡现在的头颅疼的厉害,揉了揉带有三分醉意的眼睛,有气无力问道。 “听宋师兄说,昨日他炼丹时,听见有人长啸,丹炉昨日就已经炸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梅仙儿语气急促,从来脸上还能看出愠色。 “那是何事?” 梅仙儿直接拨开纱帐探头进来,“是后山那片林子不知被哪个混账夷为平地了,这下可好,师兄练功的大好去处就这么没了。” 祁衡侧过身去,有些心虚,“昨日,我喝了许多酒,然后···就用了八荒指···” “老梅啊,你能教我法术吗?”祁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起身用了这并不巧妙的瞒天过海。 “师弟,你可别告诉我说你灵海具现了。”梅仙儿此时紧张起来,他怕听到不愿意听的消息,即使他很喜欢祁衡这个小师弟,但离火峰第一人他已经霸占了许久,让不得。 “好像是吧。”这是大实话,祁衡真的不知那片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的星云是否是灵海。 “你···你···哼!”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梅仙儿大大的哼了一口气,愤然离去。 祁衡摸了摸头,更痛了。 轻轻一拍丹田,无法无天顺势而动,眨眼醉意全无,舒展了一下身子,拿起酒囊又喝了一口,祁衡一手扣指,一手横于气海,正是修炼八荒指。 当年只是粗浅的修炼了一下,因为灵玉缘故,荒废太久了,如今知道了压制灵玉的方法,祁衡再无顾忌。 他发现,酒越烈,灵玉失效的时间越长,于是开口求了那便宜师父,讨来上等烈酒,其实对他而言,喝酒并不是单单为了练功,也有一部分是馋了,或许又是因为烦了?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提高实力,八荒指第一层还未练全,看上去声势浩大,然则只是因为内元带侵蚀效果,上次与那两个合一境马贼相斗时,还是靠了运气。如果那时候两人皆有防范,他绝不可能得手。 说来也怪,自从发现酒能镇压灵玉后,每每修炼武学提升速度快的惊人,如果功法是自己所创一般,这还是让他惊喜的,只是每次打斗前都要喝口酒不成··· 祁衡左手虚空连点,手指如触到食物发出阵阵爆响,忽然他眼神一凝,手掌运劲对着左手手腕窍脉上重重一拍,一股横劲聚于指尖。 “第一重终于成了!” 时隔六年,八荒指第一重——指玄,终于大成! 祁衡起身,缓缓灌入内元,庞大真力聚集指间,或许是太强的缘故,指尖周围空气似乎有些沸腾,他一甩手,聚集的内元顿时收拢散去,自言自语道:“老头子,你不愧无敌!” ··· 里里外外,除了赤阳子正在用陨铁炼制丹炉的房间没去,几乎把每处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梅仙儿。 最后,祁衡寻思去看看那片竹林,入眼却是一片苍凉,原本青翠的竹林只剩竹根东倒西歪的站在那。 祁衡眼中闪过一次懊恼,却见梅仙儿在不远处蹲在地上晃动着。 走近一看,这家伙真拿着一片碎竹在地上毫无规律的划着杠。 “老梅···”梅仙儿只作没听见。 祁衡摇摇头走开了,梅仙儿偷偷望了离去的祁衡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凄迷。 一刻钟后,祁衡手上捧着两只大号野山脆回来了,踢了踢梅仙儿屁股,递了一枚过去。 梅仙儿极不情愿地接过,与祁衡大口啃了起来。 ··· “我离火峰皆是炼丹好手,所以选的大部分都是火系功法,又比如一个人的体质亲火,那么使用火系功法威力会更大。”原本有些生气有些幽怨的梅仙儿在接受了祁衡小小的贿赂之后,又嬉皮笑脸的教起祁衡法术来。 “比如上次我用过的言火壁,乃是火系法术中的低阶法术。”梅仙儿讲起这些来滔滔不绝。 “低阶就这么大动静,那你主修什么?”祁衡再问。 “动静大还不是被你破了!”梅仙儿撇撇嘴,有些记仇,“我主修的功法乃是天火九变,这可是本宗排的上号的功法!” 梅仙儿得意洋洋,不过祁衡问出了心中所想:“宗内所有功法都对弟子开放吗?” “你想的倒美,宗内只会培养资质高超的弟子,或者一些峰主的亲传弟子也能修行上等功法,我这本天火九变还是问师尊讨来的!” 祁衡又从梅仙儿口中问了许多修界之事,最后问道:“那我何时能去挑选秘籍?” “一般来说门下弟子只要灵海具化便能去通天楼挑选秘籍,不过要通过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 “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向看守通天楼的长老证明自己灵海已现,用法力吹起一张纸即可,就像这样!”梅仙儿说着俯身捡起一片叶子放于手中,只见那片叶子竟缓缓浮在手掌之上,却不掉落。 这看似简单,若是实力高超之人看到这一手也会赞叹梅仙儿对法力控制的精准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 “老梅,你知道我是习武之人,我用内力代替可否?”那片星云虽然会吐出一些灵气,但最后还是汇入内元之中,他不清楚这是否称之为法力。 “你当看守长老都是瞎子不成,内力等级远远比不上法力,在那种老怪物面前,你就别想蒙混过关了!” 祁衡犯难了,他身上的无法无天与八荒指都是进展极为缓慢的功法,遇到强手,就算身负鬼魅影也不够看,现在他急需功法,不管能不能练,总得试一试。 更让他心烦的是,赤阳子告诉他烬阳体质传说只能修炼无属性的功法,离火峰上主修火系,根本没有适合他的功法。 用内力漂浮一张纸他自问还是办的到的,可谁能确定那片变异的灵海吞吐的是否就是所谓的法力呢? 梅仙儿见祁衡陷入沉思,不解的问道:“师弟你不是说灵海已经具化了吗,为何还这么问?” “哦,没事!”祁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向远处走去。 竹子没了,修炼还是要继续的,梅仙儿最近确定祁衡不会逃跑之后也不再时时刻刻跟着他了,也不管周身荒凉,打坐入定修炼起来。 知道傍晚,祁衡依然漫无目的走着,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口中喃喃自语:“不对,不对,错了错了,哈哈哈,原来都错了!” 如果梅仙儿在旁,定要乘机和这位漂亮的小师弟来个亲密接触,摸摸他是否发烧了。 祁衡此刻笑的并不奇怪,反而有些畅快。 “我爷爷祁狂一刀刻于黄都山,至今想必也无人能破,君叔一剑破昆仑的神采我也见过,更有灵药淬体,我何苦去练那仙法!” 祁衡终于明悟了,对于恨无敌赠与他的两字——势与意,他现在有些明悟了,为何爷爷那一刀无人能解,饱经风霜依然破尽万法?又为何君之遥那一剑看似随意却把小昆仑切了粉碎? 前者乃意,后者乃势! 仙法虽然奥妙无穷,但都是借住天地之妙,此时在他看来,人间武学才是大道,至少,那是人之妙! 江湖兵器拳掌腿,要他来说,只有剑才能尽显江湖风采! 是了,他,祁衡,决定了! 他要修剑! 一壶酒,一口剑,谁说不是江湖了! “朝闻江湖酒,夕醉江湖义。醉遭遭,路迢迢!”祁衡多了一份明了,唱着往住处走去。 ··· “老梅,我需要一柄剑,可有?” “啊?这儿是仙门,不是武林!这儿没有寻常兵器,只有一些灵宝,你若是想要剑形灵宝,那可是要大量贡献的!”梅仙儿见他回来便问了这么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贡献乃是宗门设立衡量弟子为宗门所出之力的虚拟体现,记录在弟子令牌之中,弟子每完成宗门所发布的任务即可获得,或者对宗门有突出贡献的也能获得。 “麻烦!”祁衡再次离去,留下一脸茫然梅仙儿小声嘀咕的了一句:“师弟好生奇怪!” ··· “开门,老头···师傅!” 赤阳子的房间有仙家禁制隔绝,任凭祁衡重重敲打,房内丝毫没有反应。 于是,祁衡坐在了门前,吐纳打坐,巩固修为,他打算等到赤阳子出关,祁衡做事风风火火,想到必定要做到。 仙家闭关,没个几个月几乎是不会出关的,可到了半夜,赤阳房中乍起一阵红光,祁衡被惊醒,片刻之后,赤阳子灰头土脸打开了房门。 “师父,你怎会如此狼狈?”祁衡此刻有些好笑。 赤阳子不仅是一位炼丹大师,其实也是一位炼器宗师,这得益于天火九变的带来的额外好处,这让他对一切炼治术皆有研究! “额···那陨铁是桩硬茬,为师丹炉正欲成形之际,没想到化形不稳,功亏一篑,看来这奇铁只能炼制简单形状的器具啊!”赤阳子连连叹气。 祁衡眼睛一亮,“直来直去的剑够简单了吧?” 祁衡当下有求于他,当然要很关心的问一句:“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 “呵呵,没事!衡儿最近修炼的如何?”赤阳子摸了摸有些糊的胡子笑呵呵问道。 祁衡现在是他手心里的宝,离火峰的名声可都靠他了,他日离火峰香火旺不旺都系于他了。 “师父,可有剑?”祁衡答非所问。 “你要剑作甚?” “师父,你若能给我一口剑,下次宗门大比我定让您老脸上添光!” “哦!当真?” “当真!” “好,哈哈哈,明日为师哪怕不要这老脸也问掌门讨要一口上好的灵宝于你!”祁衡懂的赤阳子心中所想,自然博得欢心。 祁衡看中的是那天外陨铁,与他而言再好的灵宝,他不能催动都是枉费,还不如要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来的好,想到这,祁衡连连摇头,探头进去指了指已然化成一团的陨铁嘿嘿笑道。 赤阳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半晌一拍大腿,“臭小子,原来你是打我陨铁的主意呢,你小子可知道这陨铁就算是在修界也不可多得,为师为了换这么一块东西,放下身段与那田贵用大量丹药易来的,不行不行!” 祁衡见他摇头摇的比自己还狠,也不气馁,缓缓说道:“师父,那我明儿就下山,你要是拦我,我就天天好吃好喝享受着,修炼的事,咱们师徒来世有缘再说去!” “好啊,好啊,臭小子···!”赤阳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回到房内重重地关上了门。 祁衡一喜,知道大半是成了! ··· 一个月后,祁衡的八荒指用的越来越娴熟,原本指劲是个球形,此时已经慢慢变成椭圆,速度变得更快,而鬼魅影,祁衡日日脚上负着重物,再背山反正无事的梅仙儿山下山上反复奔跑,身法速度更上一层楼。至于那片奇怪的星云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那根连通玄门的线似乎变得粗壮了些。 又一日,祁衡正欲出门修炼,见赤阳子走了过来。 祁衡见他有些憔悴,赤阳子哼了一声丢给了他一个长形的被布条包裹着的重物,他差些没接住。 赤阳子丢下这东西后便又走了,祁衡抚摸着手中之物,心跳加速,梅仙儿凑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祁衡慢慢解开布条,里面躺着一柄墨色长剑,剑身上铭有祥云花纹,大气古朴,并无寒光杀人。 祁衡越看越喜欢,感受着剑身传来的轻微暖意,咧嘴一笑:“就叫你青瓷吧!” “嗯?老头哪来的剑?”说着梅仙儿也往剑上一摸,祁衡一个错身躲过,谁知剑锋把他手指割破足足五厘。 “啊!!!” “别叫了,房中有织血蛊,你自己去拿,以后不许再碰我的剑!”祁衡抱着青瓷笑眯眯地往后山走去了。 第三十章 秘籍丢失 自从赤阳子忍痛把天外陨铁炼制成剑送给祁衡后,他每一天几乎都在后山度过。 被他取名青瓷的古朴长剑立在地上,包裹着它的布条散落开来,露出并不晃眼的剑身,内敛而不争。 祁衡此刻双目紧闭,自那片星云出现后,祁衡运功时的气息越来越强大,而他对环境的感知能力也大大超出以前,他敢肯定,若是此刻对上林都城外的两名马贼头子,即使不饮酒,一样能割了他们头颅! 原本沉寂的布条被祁衡周身气机引动,于空中缓缓飞舞着,与他一般高的长剑也轻轻摇摆,似割破了空气,发出莺莺清吟,如仙女临凡一般,正在修炼无法无天的祁衡嘴角扬起一抹久别的笑。 他睁开了眼,伸出双指温柔地划过剑身,随即裹了起来。这柄青瓷长四尺,宽四寸,祁衡如果背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所幸把剑一横,系在腰背上,配上一头长发,颇有几分侠气。 “罢了,最近那老头儿天天问我灵海是否已现,也不能总避而不答,他待我也不错,不如就告诉他,说不定他知道我的灵海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已经困惑祁衡几日了,赤阳子听闻烬阳灵体修炼极快,故而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衡儿,修炼的如何了?” 离火峰上峭壁之前有一间茅屋,茅屋修有一座破旧的亭子,那儿摆着一副棋,祁衡总以为赤阳子一个仙儿除了炼丹之外还能如此悠闲,总是显得有点儿附庸风雅。 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排斥的他,偏偏对这棋提不起半分兴趣,轮棋力,连青瓷那丫头都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于峰顶落子望金乌,祁衡每次都能轻微感觉心境有些许提升,这种细微的提升似乎还能让他功体运行更加顺畅,所以,他总会抽出一些时间来这与赤阳子对弈。 多日来,祁衡只被赤阳子冠了个没品小儿的光荣称呼,因为,每每祁衡都使出无理手,更另赤阳哀叹的是他还悔棋,久而久之,赤阳子这个看起来像大手的大手也用了无理带理的无理手早早杀了祁衡才能尽早离开,省的看他心烦。 单手负着身后的祁衡眸子被近晚的阳光染成了金色,满头愁丝随着随和的风儿一齐凤舞,至于目力所及落在何方,只有孤立峰顶的人才知晓。 “师父,今儿你可来晚了!”祁衡缓缓转过身对着走来的赤阳子笑道。 至于赤阳子只是一言不发,落了座,手一拂,昨日凌乱的棋盘上黑白二子各自入了白玉碗中,“来吧。”赤阳子声音平淡无奇,或许对于这无理无趣之局毫无兴趣。 祁衡笑意更甚,也落了坐,但并未拾子,开口道:“师父,我的灵海早已具现,只是···” 话还未完,赤阳子猛地一甩拂尘,面带三分惊,八分喜问道:“衡儿,你确定?!” 祁衡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灵海是具现了,只是并不在它应在的位置。” “哦?”祁衡眼睛一花,赤阳子便来到他身后,指尖轻点他头颅,只觉一股柔和的法力涌进脑袋。 祁衡并未抗拒,过了半晌,赤阳子收回了手,来回走动,喃喃道:“怪事啊,我用法力探查,居然没有灵海共鸣,衡儿,那你怎会知晓灵海已经具现?” “现在不管我睁眼闭眼,哪怕不引气,它也浮现在我眼前,似幻非幻。” “还有这等奇事?”赤阳子眉头皱的更紧了,思索半天后问道:“那你可有挑选功法了?” “没有,现在我的灵海如此怪异,我怕通不过通天楼的考验,没敢去。”祁衡老实答道。 “无妨,为师亲自去帮你挑一本上好的功法!”说完,赤阳子腾空而去,直奔通天楼。 “这份情,你可让我置之何处啊!”在离火峰的这些日子赤阳子对自己这么上心,祁衡冰冷的心中悄悄化开一层坚冰。 ··· “见过赤阳峰主!”通天楼两位镇楼长老恭敬作揖。 只见赤阳子行色匆匆,并未和他们打招呼便径直走了进去,惹得两位长老面面相觑。 “往顶楼。”通天楼共分五层,最顶层乃宗内顶尖功法,只有掌门批准才能观阅,为了祁衡,赤阳子不惜犯禁,强制破开了禁制进去。 天火九变就出自这儿,按着记忆来到无属性功法的架子前,一本本查阅开来,最后挑了一本名为“不周气”的功法便匆匆离去。 而逍遥殿内,一名周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老者睁开眼来,一双深邃的眼一现沉沦,随即又缓缓闭上双眼。 ··· 赤阳子把不周气交给祁衡,并嘱咐:“衡儿,这本功法乃宗内搜列的上等功法,怕与为师的天火九变也不遑多让,你且拿去,试着修炼,效果如何告知于我。” “多谢师父!”祁衡大喜,接过不周气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看。 至于赤阳子转身已是一脸苦笑,“这下掌门师兄不得骂的我狗血淋头才怪!” ··· “师弟啊,师兄要闭关了,很长时间不能陪你游山玩水了,你切莫想我!”梅仙儿可能感受到了祁衡的压力,当下想闭关长修一番。 “不送!”祁衡横剑离去。 “气死我也!”梅仙儿大跳,也恨恨离去。 ··· 最近祁衡体内玄门隐隐有些不稳定,内元也跟着有些狂暴起来,心中时常有些烦躁,梅仙儿闭了死关,不知何时才出关,正好无人打搅他,不如找个地方修炼,这样能稳固心境。 正在思量间,却撞见整日醉心炼丹离火峰年纪最大的宋师兄难得的在外晃荡,想必是炼丹过程中遇到了难处,不过宋师兄炼丹天赋好像并不怎么样。 祁衡快步走去,问道:“宋师兄,你可知有什么环境优美,且无人打扰的去处么?” 宋师兄一看是祁衡,笑道:“原来是祁衡师弟啊,你说的地方那当属幽果峰山脚的观心泉了,那儿可是整个玉孤山最美的地方了,不过宗门弟子都忙于修炼,无心赏景,师弟你倒是好兴致啊!” “多谢师兄!”说完祁衡便跑下山去,来到中途,想到了什么,又冲进林子摘了一个大号野山脆,这才继续狂奔。 宋师兄也不在意,继续踱步思考,果真如外人所说,离火峰上都是不炼仙,光炼丹的疯子! ··· 祁衡横着剑一路走去,路上众弟子皆好奇的多看了两人,有的甚至说道:“真是奇怪的小孩。” 树大招风的道理祁衡明白,为了不显得那么显眼,祁衡专挑小路走,见四下无人后便施展鬼魅影,加快了脚程,好在奇铁打造的宝剑并不沉重。 几乎绕了半座山,他才听闻轰隆的水流声,走近一看,原来是山壁上挂着一条垂天的瀑布,那瀑布倾泻的白银如烈马冲入谷底,溅出无数水花,隔着老远祁衡的脸都被打湿了。 湖边花团锦簇,更有彩蝶纷飞,祁衡惊奇的发现湖中还有一朵巨大的莲花,不受洪流冲击,静静漂浮于水面,像极了武岛的幽莲,只是没有果子而已。 湖的两岸密林丛生,而水流方向却畅通无阻,一眼望去,没有尽头,此地幽深却又开阔,暗含几分武学意境,甚合祁衡口味。 “就这了!” 将青瓷搁于身旁,从怀中掏出赤阳给他的那本不周天,仔细翻阅起来。 “好霸道的功法!照功法所说,修炼至顶峰,几乎能达化婴,法力轰掣天地,无人能挡!” 祁衡安奈住心中情绪,稳定心神,开始照着不周气所述,修炼起来。 好东西在眼前,不尝试一下总是浪费的,祁衡这人又是主张浪费可耻的。 练气期主要是引气入体,牵动灵海,使之具现,而灵海具现后便可开始修炼强大的功法,这时候灵海已经可以容纳法力了,称为灵觉期。 可半个时辰后,祁衡傻眼了,灵海乃修仙之人的根本,一切法力都由灵海传达,但他尝试了半天,灵海根本分化不出半点法力,只是星云自行吞吐的不知名力量通过那根粗线一股脑儿随着玄门涌入气海中去了。 “这···他娘的我还怎么练!”灵海异变的时候他气闷,无法挑选功法的时候他气闷,这会有了功法却无法修炼的时候,他怒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只从离开家后,诸事不顺,这万事仿佛都要与他为敌一般,不让他好过,瞪着那本名字非凡的不周气,良久,化为一阵苦笑。 “罢了,罢了,看来我与仙无缘,只能练武,也好,倒是对得起整日满口江湖。” 不周气随意被祁衡丢于地上,拆下了布条,提着剑,朝瀑布底下走去了。 于是,幽果峰瀑布下传来比水流冲击声还要响上一些的喝声,那是祁衡握着青瓷剑在反复练习基本剑术。 刺、劈、撩、挂、平、点、崩、截、剪,每一招都简单到了极致,但是在瀑布那恐怖的冲击下,一切行动变动艰难无比,每一下几乎青瓷剑都要被水流重重拍打几欲脱落,这导致他的无法无天自行运转的愈加的快,一式三百次,根本不懂剑法的他只能重复着这些动作。 这一天,祁衡出剑两千七百下,每一下青瓷剑便会被水流原本烦躁的心也被倾泻的瀑布冲的安静了些。 做完这一切后,祁衡脑中又多了一些感悟,但那种感悟究竟是什么,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某些东西好像更加圆滑了些。 青瓷剑立于身前,祁衡盯着巨大压力坐了下来,缓慢的抬起手,运起八荒指。长时间被巨力拍打的他,身上开始泛红,甚至渗出血丝来,但他毫不在意,有青瓷剑在旁,他无所畏惧。 “该回去了!”话甫落,祁衡喷出一口朱红,却快速地被水流冲散,全身骨头仿佛碎裂开来,他手脚并用,咬牙爬到了岸边,贪婪地喘着粗气,而他内体玄门摇摇欲坠,动荡更大! 但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再管了,就这样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吃力的撑起身子,捧来一旁的野山脆慢慢的咬了起来,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心中大骇,“不周天呢!” 他修炼前明明记得不周天被压在了野山脆的下面,就是为了防止被风吹走,而此刻却不见功法踪影! 祁衡迅速扫视四周却无半点异常,心中惊怒,“光顾着练功,没注意么!” 回到离火峰已经深夜,修仙之人虽然不分昼夜,但离火峰弟子不多,寥寥几间屋房便占了偌大地方。 祁衡径直进了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日,身上依然隐隐作痛,他扔决定去昨日修炼之地继续潜修,时间这盗贼手段高明,再松懈下去,自己失去的会更多。 至于不周气的事,祁衡并未与赤阳子交代,而是留下一句“修炼无碍”,便在赤阳子欣慰的眼光中离去了。 至于祁衡怎么修炼的,赤阳子并不相管,每个人皆有造化,这是天道。 第三十一章 幽若莲 九天倒泄,幽幽谷底。 少年原本打理整齐的长发此刻已经被湍流冲散了,对于瀑布的轰鸣声,他置之不闻,只是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祁衡昨日经受水流庞大冲击后,浑身肌肉有些损伤,为了抵抗强压,无法无天被他催动到至高点,导致他经脉也开始出现破裂之象。 不周气被盗,他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对不住师父了。 当他握着青瓷剑挥击一千四百下的时候,手急急停了下来,脸色极为难看,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口朱红喷出。 而他的双腿也开始剧烈颤抖,他的意识强而不屈,只是身体开始不听指使,再也挥不出下一剑! 人不惧身死,只恐别离,于祁衡而言,还有什么割舍不掉,“那丫头也不知如何了,千万别过得太辛苦啊!” “喝!”一剑挥出,一如既往地标准! “噗!”他口中再次喷出鲜血,眸子神采依旧! 一击,两击,三击! 祁衡速度越来越缓慢,可他并不打算放弃,仍旧继续出剑,他却不知道不知何时有一个穿着黑裙的少女正抱着双腿坐在岸边望着他。 那女孩双眸剪秋水,十指拨青葱,有些慵懒的趴在腿上,侧着头望着瀑布方向,一如水中黑莲,绝世独立,美丽不可方物。 见他连连吐血,女孩微张朱丹小嘴,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随即又低头看了看祁衡放在地上的野山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又看了一会儿,女孩站起身,轻提长裙离去了。 二千七百下后,祁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岸,身体的剧痛与疲累早已让他忘记了饥饿,就算他再怎么饿,此时的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甘甜却费力气的野山脆了。 入夜,祁衡依然躺在岸边一动不动,居然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幽果峰底轰鸣声依旧,或许这是祁衡这辈子睡得最死的一天了。 被他紧紧握着的青瓷剑突然开始抖动起来,而他体内玄门亦然! 而在他体内,原本疯狂吸收内元的超然灵玉毫无征兆地停止下来,随即,从中钻出一股暗灰色能量,直奔玄门而去,那片神秘星云似乎受到玄门牵引,几乎同时膨胀起来。 更令人诡异的是青瓷剑渐渐被一层半透明的液体状东西包裹起来,剑刃开始发出嘶鸣身,不停抖动的青瓷剑蓦然从剑尖钻出一根几乎实质的线,慢慢朝瀑布延展而去。 临近瀑布,那根细丝竟变成一只手,在虚空抓着什么,而原本虚无的空气中显现出一片片光亮碎片落入手中,最后被抓入剑身,后又融进了祁衡的身体。 但玄门与星云灵海并未停止,依旧震荡,而祁衡破裂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比那织血蛊更快上几分! ··· “水···”翌日中午,祁衡被渴醒了,来到湖边便用手托着水饮了起来。 足足有了饱腹感,他突然眼睛一瞪,不可思议看了看自己上下,“昨日伤势严重,精疲力尽,今日怎么就恢复了?” 祁衡剧烈活动了一遍才确定的确没有错,自己伤势痊愈了不说,脑子里还多出一丝东西,但那是一种感觉,并没有实体。 肚子很是合时宜地发出抱怨,祁衡苦笑一声,坐在地上拿起野山脆大口啃了起来。 祁衡并没有打算回离火峰,吃下最后一口,随意擦了擦手,提起青瓷剑再次往瀑布走去。 等他再次起锋挥剑的时候,他感觉体**元流动更为顺畅,而简单的一招一式也变得有些意境开来。 祁衡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未停下,继续挥舞。 而那个黑裙女孩与昨日一般,在河边望了他一会儿便又走了。 祁衡依旧没有发现。 ··· “呼!”二千七百下他做完了,随后又在瀑布下端坐,喝了口酒,运起八荒指,但自从他突破第一层指玄后,不管自己如何修炼,竟丝毫没有效果。 “回离火峰。”武道之路,不可操之过急,祁衡缠好了青瓷剑,负于腰背大步离去。 此后每一天,祁衡练剑,女孩观剑,祁衡的剑越来越快,原本需要整整一天,现在他再挥两千七百下只需半日! 无可避免,他看见了那黑裙女孩,饶是他定力过人,不由得也片刻失神,这女孩居然比裳水息,南飞燕两人还令人惊艳。当然他万万不可能将她与青瓷比,他的那个丫鬟顶顶好,谁都比不上,这是祁衡一直肯定的。 他上了岸,小心翼翼的用布条把青瓷剑缠绕起来,黑裙女孩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两人都不说话,祁衡也不是个喜欢招惹生人的主,也不管她,拿起野山脆,使劲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自他会说话起,他就常与青瓷说,吃东西的时候要认真,那样才会有幸福的感觉,一直以来,主仆两人最幸福的时候都是吃东西的时候。 祁衡望着瀑布,心思却不知飞去哪了,啃着啃着莫名笑出了声,也不知一旁女孩始终在一旁看着她。 收敛心神,祁衡撇过头去,露出大白牙,微微一笑,把野山脆递了过去,道:“来一口?” 那女孩没有回答,任何表情都没亮出便转过头去望向湖中那朵黑莲去。 拿着啃得不成样子的果子给别人姑娘,祁衡也觉得荒谬了些,晃了晃脑袋继续啃了起来。 此后每日幽果峰下就会有这一幕,少年少女并排坐,少年啃山果,少女望黑莲。这一来二去,祁衡还是忍不住了,他点了点一本正经望着黑莲的黑裙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天天来此?” 那女孩转头看着祁衡干净平淡的脸庞,半晌后,起身走了。 “···生平第一次就被拒绝了?”祁衡苦笑,也不在意,继续练功。 九式基本剑招他已练得如火纯情,或者说现在的青瓷剑他用起来如臂指使,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发现自己对自己武学的体悟好像越来越高,但他还是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一身武功愈发成熟,他敢肯定,此刻的他就算只用鬼魅影与一把青瓷剑,合一境高手遇上他也要饮败。 今日,祁衡摘了两个野山脆,果然那黑裙女孩又来了。 祁衡这次递了整整一个过去,“给你!” 女孩依旧看了他一眼便不搭理,祁衡气极,心道这是做的多余了,恨恨吃光了一个再次走到瀑布前。 现在基础招式运用他已入化境,再练也不见得有所领悟,他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身边并无君之遥那样的剑法绝顶之人教导,那自己该如何练? 终于在绞尽脑汁下祁衡轻轻一笑:“既然不会主动,不如被动试试?” 于是,祁衡面朝瀑布,见前方激来无数水花,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倒悬着宝剑,每当有火花溅来时,他动了! 没入水中的剑尖割破水面,划出笔直的线,祁衡手一挽,手中古朴宝剑传来清脆剑吟声。 或挡,或斩来击打飞溅而来的水珠,在他小试牛刀下,被溅的满脸是水,狼狈不堪,黑裙女孩不经意勾勒起嘴角,但很快隐去了。 祁衡自嘲笑了笑,只见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脑中一些碎片一块块闪过,再次睁开眼身上气势陡然一变! 在密密麻麻的水珠临身之际,剑影如青莲绽放一般,以不同轨迹游离,竟被挡下一半之多! 他脸上并未因此有半分欣喜,右脚一步踏出,竟又往瀑布走上一步! “乓乓乓!”半个时辰过后,祁衡嘴角挂着一丝轻笑,脚步微移,缓慢的继续往前走去,此刻四散的水珠再也进不得他身! 每每有极小的水珠想钻个空挡时,祁衡手中的青瓷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自己向它迎去并挡下。 祁衡脑中越来越明悟,他总觉得有一些东西要拼凑完整了。 这一切落入岸边女孩眼中,惹得美眸异彩涟涟。 祁衡闭上了眼,手中青芒闪现,但不时周身破绽大开,被溅的满身水。 “不对,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与睁眼不同,闭上眼完全是另一片世界,想要凭着感觉挡下那些水珠根本不可能。 此刻他双眼有些失神,慢慢的放空了心思,眼睛缓缓闭合,如同睡着了一般,青瓷剑插于身前,祁衡只觉得耳边声音越来越大,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慢慢透进几道白芒,渐渐地,他进入一种玄妙的世界。 现在他仿佛看到了水花,原本四散飞溅的水珠竟变得缓慢起来,每一滴往哪飞,飞的速度有多快他了然于心! 祁衡动了! 单指提起剑托,青瓷剑被抛到空中,一手探出,正握起舞! 舞剑之速肉眼已分辨不清,只觉漫天剑影,一开始还有几滴漏网之鱼逃过剑网,五息过后,滴水不漏! 停了剑势,往后连退数步,祁衡转过身去,青瓷紧贴其背! 因为离瀑布较远的缘故,水珠只是一波一波的袭来,并不那么秘籍了。此刻背对着瀑布的祁衡如同身后长眼一般,飞溅而来的水花被悉数挡下,那剑快的出奇,如同剑牵引着手,而不是手牵引剑! 而后,祁衡一甩青瓷,剑身沾的水被震去,他咧咧嘴:“此招便叫不动身吧!” 上了岸在女孩注视下再次小心翼翼包裹着剑,这次女孩还未离去,倒是祁衡要先走了。 走了两步的祁衡又转过身来,见女孩也已起身,他笑道:“那果子甜到心里去,可别浪费了!”旋即再欲离开。 只见那黑裙女孩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在野山脆刻写着什么,随后抱起向祁衡跑去。 祁衡听到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她,那女孩把野山脆给了祁衡,提着裙摆小步离去了。 那巨型青果上刻着三个娟秀的小字——幽若莲。 “幽若莲?”祁衡望了远处湖中那朵黑莲,又想到武岛黑莲,开怀一笑:“人如其名,妙哉!” “咔擦!”刻着小字的部分被祁衡一口咬了下来吞进了肚中。 第三十二章 突来风波 对于修界之人来说,时间是他们最不在意的东西。眨眼一年已过,梅仙儿却还在闭关,这倒让祁衡觉得这次他说话还是靠谱的。 这段时间离火峰一如既往的廖无人烟,唯一一个经常活动的就剩祁衡了,要不是山上还有野山脆,他恨不得就睡在幽果峰下,有一天修炼归途中倍感寂寥,以至于破口大骂“这地方鸟都不拉屎!” 可这一嗓子把最不愿意见的赤阳子招了出来,那老神仙笑的别提多灿烂了,在祁衡苦苦哀求下总算保住了青瓷剑。 当然赤阳子最关心的还是这徒儿修炼情况如何,下次大比如果离火峰拿不到好名次,那真的才叫鸟都不拉屎。 祁衡一心修炼主防御的不动身剑法,剩下的除了内力长进一点,八荒指却始终突破不了第二层,于是便很腼腆的说了一句“挺好的!”才把赤阳子送走了。 其实最令他苦恼的当属那个叫幽若莲的姑娘了,整整一年,一句话都没与他说过,而祁衡的好奇心也被催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不过这两天那个终于肯吃祁衡给的野山脆的丫头居然不见了! “这段时间,脑中碎片居然开始融合,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金色小球,如果我想来不错的话,那是我剑意已经圆满的征兆,但它为什么会存在,上次重伤昏迷,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因长期强身健体而拔高了不少的祁衡慢慢走在山中,口中楠楠自语:“灵玉啊灵玉,你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又或者是惊吓?” “这果子怎得长这般快?一月不见,树上又挂满了,嘿嘿!”摘了一个后踩着鬼魅影一溜烟下山去了,今日他不想修炼,他想在宗内随便逛逛,或许在几分私心下能遇到穿着黑裙的女孩呢。 正欲望幽果峰走去,半路却听闻一声: “兀那小子!” 祁衡被一道公鸭嗓给喊住了,祁衡咧咧嘴,“这声音倒可以和白师兄争个高低了!” 回过身,只见一位穿着颇显富贵的人持扇迈着八字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五个与他同样长的歪瓜裂枣的人。 祁衡虽然觉得好笑,但脸上表情还是很尊重别人的,问道:“兄台有事?” “去去去,谁是你兄台,小屁孩!”那人手中折扇“啪”的一合,风骨是有了,但却出言不逊。 祁衡脸色不变,抛了抛手中野果,又轻轻抚了一下青瓷剑镡,似笑非笑道:“哦?那敢问这位···公子何事?” 那人似乎很受用这声“公子”,扬了扬头,下巴上一颗极大的痦子由圆形被扯的老长,再一开扇,傲慢道:“小子,给你个机会,把身后的剑交给本公子,本公子一高兴还能赏赐你一些灵丹妙药,要知道,我的二叔可是颜良峰的管事!” “管事?”祁衡当然不知道管事是个什么职位,因为离火峰弟子寥寥无几,所以赤阳子也懒得找人打理离火峰,但是其余各峰弟子极多,都有专人来管弟子们的日常生活,这一类人便是管事。 管事这个位置也负责统筹峰内资源,故而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不高,但油水多。而眼前这位朱公子的二叔是颜良峰的管事,长久以来,他仗着这个身份到处欺压弱小弟子。 弱者,向来是怕事的,强者,他朱公子又不会招惹,如今,他却看上了祁衡腰后的青瓷剑。 祁衡眼神蓦然冰冷,朱公子被他看得居然有些心慌,后退了几步,怒声叫道:“小子,你敢瞪我,看我不···” 话未说完,他身边一小厮拉了拉他衣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 而那小厮几步走来,来到祁衡面前弯腰正欲说话,祁衡则被这人满口黄牙和浓重的口臭熏的也后退两步。 那小厮以为是自己王霸之气震慑了他,抖了抖身子,挺直了腰板怪声怪气道:“小子,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朱老三朱大公子,”他顿了顿回过身去见朱公子得意神情更盛,接着道:“朱公子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得不到的,小子,我劝你想想好,年纪轻轻有个三长两短就可惜了!” 祁衡以为这人有什么高招妙计才来说服他,听他满嘴废话,祁衡转身离去,不欲再搭理这些人渣。 “想走,给我拦住他!”祁衡瞬间被五人团团围住,那满口黄牙的此时脸上不再堆笑,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狠毒。 这时广场三三两两路过的人各自交头接耳,“那朱老三又欺压人了,居然对一个小孩下手!”,“嘘,你小点声,还想不想混了!” 那小厮听着周身议论,更显嚣张,“嘿,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衡看了看腰间酒囊,笑道:“只要是酒,本少爷都爱吃,朱公子,你不会想在这动手吧?” “哼,把你绑去峰外,就算把你宰了也没人敢说我半个不是!”朱老三语气显恶。 “不如这样,我们上正法台一比高下,我若输了这剑便给你,如何?”祁衡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出了峰外,他会开杀戒! 近日,那股烦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压抑住自己的杀心,但他从来都是非极恶不杀,所以他给了眼前众人一个机会。 “哈哈哈!”祁衡极为认真的话语落入六人耳中如同天大的笑话一般,引来的不是回答,而是嘲笑。 朱老三笑的眼泪都下来了,“你一个毛都没长的小子,就算打娘胎里就修炼,能敌过我脱胎后期吗!” 祁衡瞳孔一缩,心道:“这朱老三其貌不扬,没想到修为竟如此之高!脱胎后期,堪比挪威了!” 正在惊诧间,没料到那朱老三停了讽笑,原本修界除非剑修,很少有人用剑,今日见了祁衡居然背着一把,当然要抢来把玩一番,但他并不是蠢人,眼睛如贼般提溜一转,问道:“小子,你师承哪个峰的?” “离火。”祁衡淡淡答道。 “哈哈哈,莫不是那个鸟不拉屎的离火峰?”朱老三再度放声大笑。 第三十三章 玄门异变,不动逞威 “我说得,外人说不得!”重情如祁衡一般,此刻眼中杀意迸发,他快按耐不住了,紧紧握着青瓷剑,低喝一声:“散!”整个人拔地而起,掠过朱老三头顶,重重踩了一脚飘然上了正法台。 一挑剑,青瓷剑空中呼呼转了两圈,稳稳落在台上,直立不倒,似乎感受到了祁衡的怒意,被布条包裹的剑身发生阵阵清吟。 “快看,有人上正法台了,要斗法了!” “咦,还是个小孩,不可思议!” 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随着祁衡冷冽的目光看去,朱老三等人变成了众矢之的。 心知躲不过了,朱老三也不怕落个欺凌孩童的臭名,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走向正法台。 他可没有祁衡潇洒,修界未到浮屠境不可御风飞行,所以他只能用走的了,再配上颇有看头的外八步子,一些人憋着笑,而也有路过好奇驻步的修为高超者,则毫不掩饰笑意,这让朱老三火气蹿升到了顶点。 原本一句话的事,居然搞成猴子戏,他发誓一定要宰了那个小子! “杜长,去请执事!” 朱老三吩咐之前那个嚣张的小厮去请执事前来作证,因为宗内弟子是不准私斗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今日,我要生扒了你!”朱老三扔掉了显风骨的扇子,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更显丑陋不堪。 而祁衡则闭上眼静静等待执事的到来。 突然,天降灰影,正是早前见过的那名老者。 老者浑身罩着灰袍,周身透着冷意,抬头看了一眼正法台上,目光落在祁衡的时候顿了顿,冷漠的声音响起:“开始吧!” 朱老三还准备放些狠话,却没料到眼前一道虚影欺来,正是祁衡! 鬼魅影催动到极致的祁衡只在场上留下一道残影,而青瓷剑却一直立在那纹丝未动! 等朱老三反应过来的时候,祁衡饱含劲气的拳已经印在他身上! “铿!”却传来一阵金属的闷响,反弹的劲道震得祁衡右手发麻,祁衡觉得不对,快速抽身而退。 朱老三拍了拍衣服内的黑风甲,讥笑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但你能攻破我的防御吗?” 虽然有二叔给自己的黑风甲,朱老三还是心惊于祁衡如同鬼魅的速度,自己法力还未提起便已经受了一拳,隔着黑风甲也能感受到这一拳的力道很足! 祁衡正欲再攻,却见朱老三掏出一颗药丸状的东西,往前一丢,药丸落地瞬间变成一只蝎子状的机关兽,双钳散发着森寒光芒,一条如毒蛇般的尾巴不断抖动,尾端有黑气缭绕,诡异非常!似乎下一秒就能让眼前敌人命丧当场! “颜良峰的四阶傀儡兽,恶蝎!朱老三居然有这等宝贝!”那名执事表情一变,似乎对恶蝎的出现感到诧异。 而台下一些修为高超的弟子看到这蝎子也心中发寒,那可是四阶傀儡兽啊,全身由珍贵金属打造,刀枪不入,实力堪比脱胎后期,对浮屠境以下拥有极大威胁!除非浮屠境才能用法力化形,形成护罩,不然这毒蝎棘手! 那么此时,台面上就是二对一了! 祁衡瞳孔一缩,观那蝎子尾巴定有剧毒,内敛心神,伺机待发! 朱老三一念咒,“去!”随着他一声令下,恶蝎如死神镰刀般迅捷攻向祁衡面门。 祁衡急急闪躲,快速挪腾间只想逼近朱老三,直取操控之人,而朱老三因身穿黑风甲,却专心操控起来,祁衡每次逼近,恶蝎总能赶到用可怖的尾巴横扫他! 久攻不得的祁衡只得倒飞两丈,朱老三狂妄大笑:“小子,你不用法力也想斗我这恶蝎,你以为你是浮屠境吗,哈哈哈!” “从他浑身法力拨动来看,气息还不如老梅来的强烈,难道只是外强中干?”祁衡思索间仍然不断躲避恶蝎致命攻击。 “哈哈,认输吧,小子,这样我还能饶你一命,本公子可是大肚能容!”耳边传来朱老三令人厌恶的张狂笑声。 祁衡也笑了,其实他一直在陪他们玩,他太过于缺少实战经验,故而他并未饮酒! 但他玩够了! 旋即他翻腾间解下酒囊,一点地,飘然后退,饮酒入喉! “他疯了吗,这个时候还喝酒!”台下传来惊呼。 “嗡!”蓦然!祁衡身上气息暴涨,恶蝎被这股突袭而来的气息阻的身形一滞,祁衡抓住空挡,直取朱老三面门! “嘭!”凌空一拳,强横的力道让猝不及防的朱老三身体重重砸在地面,嘴角溢出血,旁边还有几颗牙齿在转动。 失去控制的恶蝎顿时停了下来,恶蝎的操控需要大量法力,朱老三此时有些力逮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朱老三何时被人逼到这个地步,当即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祁衡。 ”哦?你做得到吗?“祁衡面无表情。 “不好!”话音刚落,祁衡体内原本强横的内力开始灌入灵玉中,“时间不可能这么短啊。”他以为是时效到了,不曾想,浑身内力倒灌灵玉,原本已经修炼的明亮无比的玄门开始收缩,灵玉竟然在强行吸纳玄门内元! 越来越虚浮的玄门眼看破碎即将在前,与之连通的星云骤然发出耀眼光芒,祁衡只觉得灵台一片白芒,内力全数失去的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甘心的朱老三见祁衡这般模样,料想是老天帮他,从怀中掏出丹药吞下,竟站了起来! “比试还吞服丹药回复法力,欺人太甚,这个小弟弟有危险了!” “是啊!” 朱老三才不会去管他们怎么说,他要的,是祁衡死,既然是离火峰的人,那么便可有可无,反正正法台不论生死! 掐诀再次念咒,恶蝎一个抖动,身体又动了起来,直扑祁衡而去。 祁衡此刻体内翻江倒海,只剩星云依然转动,惊觉身后危险将至,调动仅存的内元,险险避开致命一击,来到青瓷剑旁,撑着剑,不停喘着粗气。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祁衡暗骂,殊不知,这种状况在他在幽果峰下练剑的那晚已经发生过了,只是上次是反哺,这次是吸纳! 恶蝎即将攻击第二波,祁衡玄门已经虚幻到极致,几乎快要消散,而星云则越来越亮,他脑中那个圆满的剑意金球碎了开来,幻化成一柄剑的模样。 “哐当!”恶蝎被青瓷剑震开一丈远,再观祁衡,只留飒然背影,青瓷剑倒负身后,剑身依旧发出余震的嘶鸣,漫天飘落的裹剑布条再添三分神秘,赫然是不动身!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吗?”台下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刚刚只听闻一声巨响,就看见恶蝎倒飞,这也太诡异了吧,只有台边的执事眼神此刻盯着祁衡,嘴中发出沙哑声音,一句“武道高手,呵呵”低不可闻。 朱老三见祁衡背对着他,怒喝一声找死,再操恶蝎扬恶,只是接下来恶蝎的凌厉攻势都被青瓷剑悉数化解,那连绵的金刚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而祁衡站在原地稳如泰山! “结束了!”感到身后气息开始变得微弱,祁衡知道朱老三的法力即将空了,转过身,慢慢向朱老三走去,恶蝎还在做垂死挣扎,祁衡却看都不看一眼,青瓷剑如活了一般,轻易接下傀儡手每一次攻击! “别过来,别过来!”祁衡的脚步对朱老三来说,正如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敲击他的心房,他几乎要崩溃了。 终于,只差一剑之阁,祁衡依旧面无表情,手腕一挑在朱老三身上划了一道,随后仔细包裹好青瓷剑,下台扬长而去,观战的众弟子全部说不出话来,自觉的为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师弟让了一条道。直至祁衡消失在众人眼中,一些回过神来的弟子才问道:“迷踪榜有这位师弟吗?实力实在骇人!” “不知道啊,榜上每一名师兄都是风云人物,我们不该没听过的!” ··· 台上朱老三被祁衡随意的一剑吓得魂飞魄散,他哪有什么神通妙法,只是仗着一具品阶不凡的傀儡兽在弱势弟子中横行霸道罢了,他只觉得下体一片湿润,原是吓得失禁了! 他失神的摸摸自己胸口,发现除了衣服有一道口子并无损伤,在他松气的同时,黑风甲——裂! “啊!”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份恐怖,惊叫起来,抱着头蜷缩在正法台上。 众人没看到黑风甲已然裂开,见这个整日仗着自己有个执事二叔的恶霸收到了惩罚,都面带笑意挨个离去了。 “下次大比,有意思了,呵呵。”灰袍依旧发出嘶哑声音,随后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