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女友锁定了》 第1章 小太妹or乖乖女 秋景如画、秋风如歌。 初秋时节的一切都那样美妙，唯独奶奶她老人家的心情不太美妙： “沐停云，我警告你：这次相亲，你要是再放人家女孩鸽子，我就跟你断绝祖孙关系！” 沐停云把手机拿远一点儿，免得被强劲的音波所伤： “启禀太后，您都跟我断绝十几回祖孙关系了。 “从毕业到现在，三个月工夫，您就已经给我安排了十几场流水相亲宴了。 “您就这么怕我找不着女朋友？对自家孙子也太没信心了！” 奶奶冷哼一声： “我就是对你没信心。就凭你那恐女症，我不催你，你一辈子都找不着女朋友！ “我跟你说，这次这个女孩，比之前给你介绍的都好。 “她可是她们学校的校花，还会武术，还在那大学生什么比赛上拿过全国冠军呢！” 停云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您每次都说是校花。” 奶奶提高了嗓门：“你管我怎么说？！ ”我警告你，这次你要是敢不去，从今以后，我做水煮鱼只放糖，做小蛋糕只放辣，做……” 这也太恐怖了！ “我去还不行吗？” 停云无奈妥协，穿过地下通道走到马路对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千百度咖啡厅。” 千百度是一家看起来很有文化的咖啡厅，墙边的书架上放了很多厚厚的装饰书壳。 停云悠然喝着咖啡，等着跟全国冠军见面。 他能理解奶奶急于往家里搂白菜的心情。 但是，经历过那样既伤心又伤脸的社死事件，他对感情，真的有了亿点点恐惧。 更何况，对待感情，他可是很挑的。 女朋友什么的，不说让他心潮澎湃，至少得让他蠢蠢欲动一下！ 更更何况，得过全国武术冠军的女孩子，真的不是霸王龙吗? 停云笑着摇摇头，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说起来，他本身就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又在这里坐了二十分钟，对方还没来。 这说明，对方也不愿意相亲？ 他很满意。 这回是对方放他鸽子，奶奶就没理由用黑暗料理来虐待他了。 停云再次端起咖啡杯，打算把咖啡喝完，愉快地走人。 “服务员，给我一杯朗姆酒！”一个清脆却生猛的声音响起。 朗姆酒？ 停云诧异地挑了挑眉。 在千百度这种定位很明确的咖啡厅点烈性酒。 这人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找场子的？ 他禁不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朋克风女孩正大步向他走来。 她穿着黑色皮衣，搭配卫衣纱裙，脚踩皮靴，带着夸张的金属耳环和项链，背着镶满金属片的黑色皮包。 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大字“我是太妹！” 她顶着粉红色的头发，画着烟熏妆，嘴唇还涂成了蓝色。 这种颜色据说是表示，不想被亲吻？ 迟到，烈酒，奇装异服。 好，我完全懂得你的意思，恰好我也一样。 停云微笑着起身，礼貌地问道：“请问是苏晴雨吗？” 他等着女孩说是，等着她故意表现出种种怪异。 然后两人都看不上对方，最后愉快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女孩却呆呆地看着他，眼中轮番展示出各种情绪：惊讶、惊喜、惊慌。最后是，如梦方醒： “不，不是！我是要去隔壁酒的，走错地了！” 说着，她就飞快地转身，飞快地走出去了。 不是？ 停云遗憾地坐下。 还是再等一会儿，等那个苏晴雨来，客客气气把她打发了，太后那边才交待得过去。 窗外，暮色烟雾一般慢慢浮上来，给街道加了一层滤镜，宛如老电影。 “您好，请问是沐停云学长吗？我是苏晴雨。”一个清冽如泉、生动如溪的声音响起。 停云转头、起身，看看面前的女孩，嘴角扬起。 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实在是忍不住。 这个女孩，身穿雾霭蓝长风衣，里面一条及膝白色连衣裙，背着学生气十足的帆布包。 再看人。 窈窕纤细的身材，标准的黑长直，轻盈的空气刘海。烟眉清眸，翘鼻笑唇。 是个清纯佳人，但是…… 不要以为你摘了假发、卸了妆、换身衣服，连包包都准备了两个，我就不认识你了！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只是把彩绘去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语调正常了。 还有，你喷的那种气味狂野的香水，还没有完全洗掉嘛。 那么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拒绝相亲，结果一下子被我过人的颜值、出众的气质给吸引了？ 不好意思，不管是太妹，还是乖乖女，我都没有兴趣。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停云毕竟还是做不出抬脚就走这样不给面子的事，就算对方迟到很久。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喝点儿什么？” 这里只有咖啡，没有朗姆酒。 他恶趣味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苏晴雨看看单子，抬头笑着对waiter说：“请给我一杯马琪雅朵，谢谢。” 说完，看看停云的杯子：“学长还需要再来一杯吗？” “不需要了。” 反正会谈马上就会结束了。 苏晴雨微微欠身向他道歉：“对不起迟到了。我迟到是因为，是因为……” 她看起来很为难、很纠结，似乎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停云善解人意地替她解围：“不要紧，我也迟到了，只不过你迟到得更久一些而已。” 苏晴雨：“……” 她默了两秒，果断转移了话题： “学长是岚城大学建筑学院的研究生？好厉害！ “去年的研究生报名人数可是比应届毕业生人数还要多啊！” 停云淡淡地说：“筷子里面拔旗杆罢了。” 苏晴雨再次：“……” 这人为什么总能一句话把天聊死？ 停云能读出她内心的想法。 她大概觉得，他性格高冷、情商很低？ 唉，实际上，性格高冷是迫不得已、情商很低更是无稽之谈。 谁让他是个德才兼备、色艺双佳的优秀青年呢？ 如此优秀的他，已经打定主意成为寡王中的最强王者了。 所以，他只好冷淡到底，不让倾慕自己的女生们心存幻想、继而自我攻略。 两次被顶到墙上的苏晴雨，还在艰难地找话题： “我跟学长学同一个专业，我也打算考研，可不可以向学长请教？” 第2章 我不过去，山就自己过来 停云微微挑了下眉：“同一个专业？也是岚城大学，还是其它学校？” 岚城开设了建筑学专业的大学有好几所，真正有实力的却只有岚城大学一所。 岚城大学是百年老校，985、211、双一流全占。 其建筑系更是“建筑老八校”之一，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具有建筑学学士授予权的学校之一。 “我是岚城理工大学的。”苏晴雨略微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是学民面对学霸的血脉压制，会产生的自然反应。 停云没有说话。 苏晴雨见他不说话，窥着他的表情问：“可以吗？” 这根本没法拒绝好吗？ 停云点了下头：“可以。” 苏晴雨笑了，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停云淡淡地说：“不用，你把你地址留给我，我把资料和笔记快递给你就行。” 苏晴雨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中性笔和便笺本，写下了自己宿舍的地址，递给停云： “学长也留个地址，我用完了，再快递回去。毕竟，那是你的心血。” 停云依然淡淡地：“不用，我寄给你的是复印件。” 苏晴雨第三次：“……” 她的眼珠骨碌碌转着，似乎在拼命想话题。 停云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头： “真不明白我奶奶是怎么想的，我还不到二十四，就催着我相亲！ “听说你才大四，怎么会答应来相亲呢？” 苏晴雨微微张了下嘴，却什么都没说。 停云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我明白，你也是被逼的。 “我听说你正在准备考研。这种时候，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苏晴雨只得点点头。 停云满意地笑了： “咱们俩可真是同病相连啊！不过没事，咱们已经见了面了，也就能交待得过去了。 “本来，一起吃顿饭更好。但是不巧，我一会儿还有点儿事。” 苏晴雨闻言连忙站起来：“那就不耽误学长的时间了。” 停云也站起来，礼貌地请苏晴雨先走。出门时，抢先一步帮她掀起门帘。 两人一起肩并肩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谁都没有看对方。 出租车很快开来了。 停云很绅士地帮苏晴雨拉开车门、看她上车、帮她关门，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然后，招手叫停另一辆出租车，愉快地坐了进去。 他不会看见，苏晴雨回过头，透过车窗看着他。 直到远得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微笑着举起小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 一星期以后，停云发现，原来那场相亲不是句号，而是个逗号。 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停云微蹙着眉头，低头看着台阶下方的苏晴雨：“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知道你的专业，打听一下教学楼在哪里就行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第一节有课？” “我不知道啊，就是来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可真好。 停云问：“找我有事？快递没收到？” “收到了，但是很多地方不懂，所以想来请教学长。”苏晴雨笑得坦然，看起来毫无机心。 “为什么不问你的同学或老师？”停云毫不客气地问。 “关系好的同学也都不会啊。老师嘛，一般没人问老师问题，我一个人去问的话，感觉很尬。”苏晴雨答道。 那你大老远地跑来问我，想没想过我尬不尬？ 停云不语。 “可以吗？”苏晴雨追问。 停云的脑袋向教学楼的方向一偏：“我有课。” 苏晴雨的脑袋向路边长椅的方向一偏：“没事，我去那儿坐着，一边看书一边等你。” 那样的话，不出一上午，全系的人都会知道，有个女生在外面等他了。 这么明显的圈套，他才不会踩进去！ 停云抬手指指对面的老楼： “你去那里。从主楼梯上到三楼，左拐两次，有个小楼梯。从那里上四楼，到402教室等我。” “好！”苏晴雨开心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 停云回身向教学楼走去。 这节课是王教授的“中国古典建筑与法式制度”。 停云坐在靠窗的后排位置，全神贯注地听课，中性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划过。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下课铃响了。 停云把书本装进挎包，转身下楼，朝对面的老楼走去。 这栋楼是历史系的老教学楼，平常没多少人去，四楼的教室由于要从侧楼梯上去，更是很少有人知道。 因为人少，停云从来都是在那里自习。 走进402教室，果然见苏晴雨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盯着笔记，中性笔的一端抵在嘴唇下方。 嫌长发碍事，她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刘海也用个糖果发卡别起来。 她没发现他进来，直到他坐在她右手边，她才扭头冲他粲然一笑：“学长来了？” 她扭身从帆布包里拿出一瓶青梅绿茶递过来：“学长先喝口饮料。” 停云摆手拒绝：“我不渴，直接说，哪里不会？” 苏晴雨把饮料放下，把笔记复印件往停云那边推了推，点点其中的一段：“这里。” 停云扫了一眼：“中国建筑结构取法及发展特征，主要有四点： “一是以木材为主要构材，二是采用构架制结构原则，三是……” 他条理清晰地讲完，总结道：“这是很基础的知识啊！” 苏晴雨小声说：“我背过的，但是时间一长，就忘了。” 停云说：“这些不是背出来的。如果你对各个时期的建筑很熟悉，建立起了知识框架，很容易就能推导出来。” 苏晴雨默然垂头。很明显，这个她也掌握得不太好。 停云无奈地问：“还有哪里不会？” 时间飞速流逝，已经快到中午了。 停云开始说结束语：“你的知识漏洞不少。这段时间先别刷题了，先把我寄给你的笔记好好看几遍。” 苏晴雨点点头：“我听学长的。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学长了。” 两人一起从楼里出来。 苏晴雨扭头看学长：“学长，这样可能有点儿冒昧……” 来了，要以感谢他解惑为借口，请他吃饭了！ 停云决定，只要她敢说出口，他就斩钉截铁地拒绝她，断了她的念头！ 第3章 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可是，苏晴雨并没有邀请他一起吃饭，而是从钱包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红色人民币递了过来： “耽误学长的时间了，这是今天上午的补课费。你不肯加我微信，我只有给你现金了。” 停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偶尔帮一次忙而已，不用。” 苏晴雨抬头直视着他： “其实，我是想请学长给我补课。以我现在的水平，想考上岚城大学是不大可能的，可我真的很想上研究生！ “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我按小时付补课费，可以吗？” 停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研判地看着苏晴雨。 她这是什么操作？ 假借补课之名来接近他？ 还是，是他误解她了，她真的只是想找个在读研究生给她补课？ 苏晴雨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票票： “太少了吗？那再加一百行不行？一小时一百五！” 停云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忍着没有笑。 苏晴雨看起来有些肉疼：“还不行吗？那学长你说，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进路人的耳朵。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停云无语了。 什么叫他一个小时多少钱啊？！ 幸好让她来了历史系的老楼，要是在建筑系的教学楼前面…… 那将是大型社死现场…… 停云赶紧扬手示意她把钱收起来：“我帮你就是，不要钱。” 苏晴雨固执地捏着那三张红票票： “不行，不给钱我会过意不去，过意不去我会不好意思来找你，不找你就学不会，学不会就考不上研究生。 “所以学长你一定要收费，按时长收费！” 停云被她绕得头疼：“行，行，我收。但你先把现金收起来行不行？别人都在看我们！” “哦，好。”苏晴雨把钱收起来：“学长，那你的意思是微信支付吗？那我们得先加上微信啊！” 停云这会儿只想远离主干道和同学们的视线，他抬脚往楼后面的小花园走： “不急，先对一下咱们两人的课表，确定一下时间。” 停云带着苏晴雨走进小花园，扭头问她：“你带着课表没有？” “带着呢。” 苏晴雨四下看看，一眼看见灌木丛旁边的长椅：“我们坐下说。” 说着就率先跑过去坐下，翻起了包包。 停云只得跟过去，坐在她身边。 苏晴雨翻出课表，递给停云：“你的课表呢？” “在脑子里。”停云低头看她的课表。 苏晴雨把脑袋凑过来一点儿，跟他一起看。 停云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亲密，不由地往另一边让了让：“你自己的课表，还用看？” 苏晴雨一脸无辜：“可是它不在脑子里啊，就在纸上。” 停云无语。 你直接说你记不住自己的课表不就完了？ 课表都记不住，让你记建筑史还真是难为你了！ 停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接下的这个任务有点儿艰巨呢！ 他快速扫了一遍课表，发现从周一到周五，两人竟没有同一个半天是都没有课的，那就只能周末了。 “你想多久补一次课？”停云问。 “一星期一次。” “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六点，你有时间吗？” “有。”苏晴雨开心地点点头。 “那就每周六下午，在今天那个教室。”停云站起来，转身欲走。 “学长，等一下。”苏晴雨跟着站了起来。 停云皱眉，回身：“还有什么事？” 如果她说要请他吃饭，那他不介意食言。 苏晴雨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商量好，一个小时多少钱。” 停云哑然，顿了顿才说：“一小时五十，一下午两百，怎么样？” 苏晴雨惊讶地扬了下眉：“五十，那也太低了？给中学生做家教，一小时也不止五十啊！” 停云淡淡地说：“越费力的工作，收费越高。不要告诉我，辅导你比辅导中学生还费劲。” 苏晴雨闻言，立即挺胸抬头：“怎么会？我好歹比他们多接受了好几年非义务教育！” “希望这几年书没有白念。表现不好的话，我会涨价的。”停云悠然补了一句。 苏晴雨呆住了，樱唇微张。 停云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校园里的时光，每天都差不多，尤其是对停云这种不爱参加活动的人来说。 上课、自习、跑步。 教室、食堂、操场、寝室。 星沉日升，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一天，停云照常去图书馆上自习。快六点了，才下楼向食堂走去。 路过历史系老楼时，忽听一个清澈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学长——”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耳熟。 停云抬头一看，只见苏晴雨正从四楼窗口探出头来，向着他挥手。 同时抬头的，还有好些人。 身边两个男生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这女生好漂亮，是新生吗？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说的好像全校的漂亮女生你都见过似的。！” “当然不会都见过。可是这么漂亮的女生，要是路上遇见过，谁会不留意？” “也是啊。脸长得也好，身材也好。绝对是那种看着瘦，其实很有料的！” 停云听得皱了下眉，转身向楼门走去。 不赶快进去，她说不定会喊出他的名字来。 这个女孩，似乎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走到402门口，苏晴雨已经急急地迎了上来。 她微微撅着嘴，看起来有点儿委屈：“学长，你为什么失约？” 停云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失约啊。” 苏晴雨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字一顿地说：“今天周六！” 停云眉毛一轩：“但今天是中秋节啊，你不会不知道？” 苏晴雨先是发怔，随即又有些沮丧： “我怎么给忘了？那我先回去了。 “不过假期这三天，学长你有空吗？我可不可以过来一趟？” 九月上旬还是很热的。 岚城理工大学离岚城大学又很远，中间还要倒一次公交车。 她这样顶着大太阳跑来，枯等一下午，最终却是白跑一趟。 停云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如果今天不是中秋节，今天就可以的。” “我知道。”苏晴雨用力点着头，自以为了解： “中秋节，学长要回家跟爸妈一起吃饭嘛。我这就走，不耽误你时间了！” 她笑容明亮、语调轻快。 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似的，蓦地一缩。 第4章 帅哥，可以拼桌吗 停云默了默，才说：“你怎么没回家？你忘了今天是中秋节，你爸妈也忘了叫你不成？” 苏晴雨闻言，小鼻子一皱，小嘴一瘪，可怜巴巴地说： “我爸妈，他们抛弃我啦！ “我爸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还没回来。我妈出国旅游去了。没人理我！” 她极力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但她似乎自带着一种愉悦之光，装可怜都装不像。 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才会这样，连抱怨都不自觉地带着幸福? 停云转开眼，抬脚就走：“走。” “去哪儿？”苏晴雨小碎步跟上，一脸不解。 “补课。” “可是学长你不用回家吗？” “不用。” “你不是因为我才不回家的？”苏晴雨追问。 句子成分一省略，就有了歧义。 停云不喜欢歧义，侧头瞥她一眼：“你有这么大面子？” 苏晴雨踢到铁板，乖乖自我纠正： “我是说，学长你不是因为要给我补课，才不回家的？” “不是，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 这外柔内刚的说话风格，足以让神经纤细的女生闻而却步。 苏晴雨却明显不属于这一类，依然开开心心地：“那学长你……” 停云有点儿心烦，停下脚步，皱眉看着她：“你是来问问题的，还是来补课的？” 苏晴雨跟着急停，声音软软的，带点儿委屈：“我没有想问什么啊！ “我只是想说，学长你不饿吗？都六点了，吃完饭再补课嘛！” 停云哑然，心头那点儿烦躁顿时消失无踪，他柔和了语调：“差点儿忘了，那就先吃饭。” 苏晴雨眼睛一亮：“那咱们去哪儿吃？你们学校餐厅？” 咱们？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吃饭了？ 学校餐厅？ 开什么玩笑！ 那样的话，一顿饭没吃完，绯闻就满天飞了？ 停云腹诽一通，面上却淡淡的：“你想去的话，可以呀，我饭卡借你。” 苏晴雨呆住了，樱唇微张，一副大脑追不上行动的样子。 停云掏出钱包，抽出饭卡递过去。 苏晴雨双手连摆： “不用了不用了，学校餐厅的饭肯定没什么好吃的。学长你打算吃什么，我也去尝尝啊！” 停云无语。 这么明显的拒绝，她居然接收不到？ 这女孩是神经太粗，还是脸皮太韧？ 苏晴雨见他不答，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我保证，我真的只是想寻觅好吃的而已。 “学长你放心，到了店里，咱们就各吃各吃，绝对不会让你同学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的！” 心思就这么直截了当被她说破了，停云反倒不好意思承认了，他只得心口不一地回道：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去吃粤菜。” “好呀，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如果他说想去吃川菜，那她会说她最喜欢吃辣的？ 他不再多言，迈步往前走。 到了店里，停云找了一张位于角落里的二人小桌，自顾坐了下来。 苏晴雨倒也说话算话，跑到对面那张桌子边坐着。 停云翻翻菜单，很快点了虾饺和艇仔粥，合上菜单。 一抬眼，看见苏晴雨正在认认真真看菜单。 一页一页、从上到下，目光和表情都无比专注。 她点菜可比学习专注多了。 停云笑着摇了摇头，把视线从她那边收回来，投向窗外。 此时天色半明半暗。道路两旁的街灯已经点亮，投下一团团柔和的光晕。 一对对情侣携手走过，好友说笑着走过。 这里是学生区，来往的都是本校学生。 就算是中秋节，也看不到家人团聚的场面。 “怎么办?没有空座位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撒娇意味。 “要不咱们换一家？”男生的声音，满是宠溺。 停云循声看去，见一对小情侣正手拉手站在苏晴雨的桌子旁边。 “不嘛，我想吃蜜汁叉烧嘛！”那女生嘟着嘴，抬头看着男生。 男生也低头看她，笑着问：“那没有座位了啊，难道我们要分开坐？” “才不要！”女生继续撒娇。 男生还是笑：“那咱们只好在这里等……” “你们坐这儿，这刚好是双人桌！”一个女声打断了男生的话。 是苏晴雨。 她干脆利落地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 那对情侣同时一愣。 “那怎么行？你还没吃呢。”女生推让。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找别人拼桌！”苏晴雨豪爽地一摆手，扭头向停云看过来。 停云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苏晴雨两步就走了过来，两手撑住他的桌子，倾身笑问：“帅哥，可以拼个桌吗？” 停云几乎要翻白眼，有心拒绝，眼一抬，看到那对情侣正双双期待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苏晴雨立刻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 停云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几秒，下巴微微一扬，示意她看桌上的菜单：“怎么不点菜？又不饿了？” “啊？哦。怎么不饿，快饿扁了！” 苏晴雨抓过菜单，重新开始翻，一边翻一边感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说着，还笑着抬眸看了他一看。 美人？ 停云扬了下眉：“你说的美人，指的是你自己？” 苏晴雨笑着眨眨眼：“怎么会？我很谦虚的。我说的是……”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一转，意思明明白白：我说的美人，是你呀！ 她这算是——调戏？ 停云吸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凉凉地盯着她。 苏晴雨轻轻咬了下嘴唇，把想要上扬的嘴角拉平了些： “口误，我说的是，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 停云瞥她一眼，扭头看着窗外。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镶在窗户里的天空就已经从淡紫变成了深蓝。 “看着都挺好吃的，我要选择障碍了。” 苏晴雨像是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在一边叽叽呱呱： “学长，你对这家店比较熟悉，要不你帮我选?” 停云扭头看她，淡淡地说： “我对这家店比较熟悉，但对你不熟悉，不知道你的口味。 “你应该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还是自己点。” 苏晴雨深深地看着他，唇角一扬：“你说得对，我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第5章 我们真的不熟 苏晴雨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甜美，明亮的双眼却霎时沉静下来。 她眼中似乎有无穷深意，却又看不分明。像是明澈的湖面上，突然起了一阵雾。 停云怔了一下。 他们刚才说的是点餐的事没错? 但她的样子，倒像是在说什么要紧的事? 但他只是讶异了一下，没什么兴趣去探究。 他轻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苏晴雨终于看完了菜单，拍得一声合上菜单：“鸡丝鱼卷和及第粥。” 此时，停云点的餐也上来了。他抽了双筷子，埋头吃饭。 “停云！”一个带点儿喜气又带点儿痞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同寝室的兄弟和煦。 和煦走到桌子旁，笑着向苏晴雨打个招呼，又转向停云： “这位美女以前没见过啊，不介绍一下?” “她是来找我补课的。” “我只是和他拼桌的。” 停云和苏晴雨同时发声，又同时顿住。 和煦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明白，你们不熟！” 说完，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哎呀没座位了，我还是换一家店去吃。走了。” 他又向两人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一副我懂我善解人意我不打扰了的样子。 停云无奈地看着他出去，扭头看向苏晴雨。 苏晴雨回视着他，一副闯了祸的样子：“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 停云轻轻摇了下头：“不怪你。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晴雨窥着他的表情：“真的?学长你不是怕你同学误会吗?” “不是怕，只是嫌麻烦。”停云简短答完，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吃完饭，两人踏着夜色向历史系老教学楼走去。 苏晴雨走在停云右手边，一路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麻雀： “这个花园好幽深好僻静，现在里面肯定有不少小剧场。我们懂事一点儿，绕行！” 这用她提醒? 他才是本校土着好吗? 哪里是爱情片拍摄基地，他会不知道? 苏晴雨一路讲东讲西，可进了教学楼，就马上安静下来。 耳边瞬间清静，竟有些不适应。停云不由地扭头看她。 她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天蓝纯白格子针织马甲，露出一点儿小巧精致的锁骨。 正是这种微露，让人看着觉得不上不下的，很想纠正一番。 她下穿深蓝色百褶裙，刚刚到膝盖。光洁的小腿露在外面，修长而匀称，在灯光下白得耀眼。 长发柔柔地披散在双肩。 很温婉的装扮，但穿在她身上，就比别的女生多几分青春洋溢、明媚鲜活。 这样明媚的女孩，走在斑驳老旧的楼梯上，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让这幽寂昏暗的所在，突然就明亮生动起来。 停云向来以脸盲着称，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颜值这东西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摧枯拉朽的美貌。 停云客观的、不带个人主观色彩地评价她。 苏晴雨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向他甜甜地一笑。 停云立刻移开视线，专心看脚下的台阶。 沉默地上到四楼自习室。 苏晴雨从帆布书包里掏出停云给的笔记，唰唰地翻着。 停云视线扫过去，见她翻过的那些，都划了线，有些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 还不错，挺认真的。看这样子，是真心来补课的。 停云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判断，对她的防备就消解了很多。 老式长条形日光灯下，两人凑在一起看着桌上的笔记。 苏晴雨坐在右边，握着笔点点笔记上的一段话：“学长，这里我不太明白。” 停云探头去看。 恰好此时，苏晴雨也倾身看笔记，身体一动，长发就从肩头滑落下来，发梢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停云立刻往后一躲。 “忘了扎头发了，学长，稍等啊。” 苏晴雨抬起左手把长发搂到后面，右手伸到包里去抓发圈。 两手熟练地在脑后绕几下，一个低马尾就扎成了。 她就在停云眼前扎头发，他没法走开，被迫全程旁观。 他看到她柔软顺滑的长发在眼前甩来甩去，像春风中柳枝，却有一种柳枝所没有的淡淡清香，像是某种气味清新的水果。 他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下巴，像小孩子吃的那种软软的滑滑的奶酪。 由于抬起手臂，她身体的线条在他眼前完整勾勒出来，像初结的莲蓬。 一派天真无邪，美而不自知。 他看着看着，心中浮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把这归结为，女生的莫名其妙和缺乏效率。 明知道披着头发不方便，为什么不早上起床后就扎起来呢？ 学习前扎起来，学习完又解开，一天反复几次，不嫌浪费时间吗？ 在他默默吐槽的时候，苏晴雨已经整理好了头发，侧头看向他： “我好了，我们开始。” 停云在心中吐槽的时候，是无意中看着她的。 她这一转头，倒好像撞上了他在看她。 真是见鬼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 可他原本没想看她啊！ 停云有些懊恼，把视线移向笔记：“扎头发的时间，也算在补课时间里！” 苏晴雨微讶，双眼睁得大大的，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我扎头发也就用了十几秒，学长你不用计算得那么精确！” 停云板着脸：“建议你下次来之前就扎好头发，不要把原本应该学习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苏晴雨似乎毫不介意，现在是她的付费时间，笑嘻嘻地跟他扯闲话： “可是披着头发好看啊，温婉淑女标配哎！” 停云懒懒抬起眼皮，瞥她一下：“你是不是对温婉淑女有什么误解?” “学长对淑女很了解?那你教教我呗。”苏晴雨用手背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停云打击她：“算了，你这样的，就算剃成光头，也成不了淑女。” 苏晴雨轻笑一声，像窗边的风铃被摇了一下： “没听过淑女剃光头的。原来学长也会开玩笑！” 停云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没有?比如武则天。” “噗——” 苏晴雨喷笑：“武则天算淑女?虽然我不是学霸，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长你蒙不了我！” “看跟谁比。跟你比，就算！” 停云说完，突然一顿。 第6章 成功扩列 这什么情况? 他居然在跟女生瞎扯…… 而且还是在学习时间，跟女生瞎扯…… 他该不是被和煦附身了? 停云有些发懵。 苏晴雨谈兴正浓：“学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自己领会。”停云果断关停出现bug的程序： “你确定要用付费时间，说这些废话?” 苏晴雨也是很有眼色，立刻住口：“对，学习学习。学长，你看这里……” 她低头看着笔记，提问的时候，会扭头看停云。 他讲解的时候，她就专注地看着他。 停云盯着笔记，不往她那边看，但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光一样不带打弯的。 虽然知道，她只是听讲解听得太专注。但这样被人盯着看，还是挺不自在的。 好在她也不是一直看他，有时也会在笔记上飞快地做批注。 有时，停云会提个问题要她思考。 这时候，她就会用笔的末端抵住下唇，苦苦思索。 花瓣颜色的嘴唇被压得凹进去一块，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停云这样的强迫症看着，觉得十分别扭。 她小时候是不是有啃笔头的习惯啊? 怪不得这么笨，重金属吃多了！ 两人是六点半左右开始学习的。九点半时，停云喊了停： “今天就到这儿，费用按三个小时计。太晚了，路上也不安全。” 苏晴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他笑： “学长，你刚才说，扎头发和聊天的时间都计费，原来是逗我玩的。” 逗她玩? 他们有那么熟吗? 他那是提醒、警告好吗！ 苏晴雨把笔记往包里塞：“学长，你这个人看着冷，其实挺暖的！” ? 人设受到了冒犯，停云觉得有必要计较一下：“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苏晴雨收拾好了东西，直接转身直视他： “你答应了给我补课啊，而且要不是我坚持，你原本都没打算收费。这足以说明你是个热心肠呢！” 停云懒得答话。 苏晴雨歪头窥着他：“不是这个原因，那难不成，学长你是被我的美貌打动了?” 这女生简直…… 停云轻嗤一声：“请停止自恋。我只是对有上进心的人，抱有基本的尊重而已。” 苏晴雨依然笑嘻嘻的：“你还会关心我路上的安全问题呢！” 关心? 这个词真的刺激到他了。 停云冷冷反驳：“我觉得这不叫关心，只是对人类安全的正常关注而已。 “如果非说是关心，那这种关心，跟关心过马路的小狗也没什么分别。” 这话真伤人！ 但苏晴雨不是个容易受伤的人，她毫无尴尬之色：“学长你还会关心小动物呢?我就说你很暖嘛！” …… 他是这个意思吗? 她关注的点怎么总是跟他表达的不一样? 停云已经无力反驳：“赶紧走。” 两人一起走到楼门口。 停云提醒道：“以后来之前，你可以先跟我确认一下。省得万一有什么变动，让你空跑。” 苏晴雨莞尔一笑： “没想到像学长这样的学霸，也有犯傻的时候。我没有你的微信和手机号，联系不到你啊！” 停云哑然。 怎么忘了这个茬？ 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要加微信。他以为她的动机不纯洁，拒绝了。 第二次见面时，她又说要加微信，他说先定时间，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加个微信似乎也没什么的。 停云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上次忘了，现在加。” 苏晴雨立刻拿出手机，扫一扫，加上了。 她看看他的手机屏幕：“天空之城，学长也喜欢那部动画片吗？” “不喜欢。” 停云斩截地说完，看看她的昵称——“丁香空结雨中愁”。 这昵称，有一点点文艺和矫情啊，怎么看也不是她这种女生会起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迅速备注了她的真实姓名，就收起手机：“那就这样，你赶紧回去，很晚了。” “嗯，好。学长你也赶紧回去。男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哦！” 苏晴雨笑着开个玩笑，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 停云无语了。 应该是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好吗? 停云看着她的背影，计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九点多了，她回去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到学校就快十一点了。 岚城理工大学跟岚城大学新校区一样，位于郊区的大学城，那边好像有点儿偏啊。 而且这个点，不一定能赶上公交车。坐地铁的话，下车以后要走挺长一段路。 她一个女生，孤身夜行没关系？ 停云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还是转身向操场走去。 操这些闲心干什么? 她不是全国武术冠军嘛！ 万一有什么情况，应该也能自己处理。 停云没有发觉，他今天已经说了想了两次万一。 他以前一直觉得，为小概率事件费心思是没必要的。 夜色已深，操场四周的围墙顶端，点亮了一盏盏球形的明灯，看起来像一圈月亮。 停云做一会儿热身运动，掏出手机点开计步，再把耳机塞到耳朵里，点开音乐app。 耳机中传来高远而大气的旋律，是《flight of the silverbird》，o steps fro hell出品的史诗音乐。 他喜欢史诗感的音乐，更喜欢听着这种音乐跑步。 操场空阔，晚风清爽。 在大气磅礴的音乐声中奔跑，仿佛跑在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上。 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直到抵达梦想中的所在！ 七八首乐曲放完，跑步任务也就完成了。 操场一圈四百米，他每天雷打不动地跑十二圈半，也就是五千米。 喘着气停下来，一边匀速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看一眼。 二十四分五十八秒。 还不够快，要争取跑到二十三分钟以内。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拎起书包回宿舍。 岚城大学研究生宿舍是四人一间。 停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丰帆照例在外面浪，浪得起了兴，或许就被妖精抓走回不来了。 陈墨照例趴在桌子上做他的建筑模型。 和煦正躺在下铺刷手机，一见他进来，立马跳起来凑过来，一双眼睛闪着八卦之光。 停云受不了地一掌推开他的脸：“别拿那种花痴一样的目光看我啊，我可是笔直的。” 第7章 八卦之魂 停云在陌生人面前沉默话少，对女生客气冷淡。但跟熟悉的人，还是会开玩笑的。 和煦笑骂：“我比你直多了好吗！就你这母胎单身二十三年的家伙，凭什么证明自己啊?” 停云把书包端端正正放在写字台角落：“我干嘛要向你证明自己啊?” 和煦顾不上和他打嘴：“老实交代，今天那个美女是怎么回事?” 停云脱下外套挂在衣柜里：“你不是听到了吗?找我补课，以及拼桌的。” 和煦“嘁”了一声：“谁信呐！你什么时候给人补过课?什么时候单独跟女生一起吃过饭?” “爱信不信。”停云懒得解释。 越是解释，越像掩饰，越像事实。 停云走过去拉窗帘，一眼看见窗户外面黑沉的夜空。 这么晚了，不知道苏晴雨回去了没？ 要不要出于礼貌，问一声？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声。 拿出来一看，是苏晴雨发来的微信消息：“学长，我到宿舍了，请放心。” 停云的心一松，随即又默默反驳： 到了就说到了，什么请放心? 我为什么不放心你？！ 莫名其妙！ 他放下手机，没打算回复。 谁知道和煦眼尖，早在一边看了个分明：“还说没情况，都给你报平安了！” “请放心！”和煦学着女生娇滴滴的语调说了一句，又恢复自己的语调：“没情况，你关心她到没到?” 停云爬到上铺躺下，枕着手臂： “你都看到了，她自己发的，我又没问。 “再说你跟女生出去聚餐，可是每次都把她们送回宿舍楼下呢?” 和煦反驳：“我是正常人啊。你呢，没人性没异性的家伙！” “人性我还是有的。”停云悠然道。 和煦乐了：“人——性?你确定你有?” 他怎么什么破路都能开车? 停云不打算跟他讨论驾驶问题：“楼门已经锁了，丰帆铁定是不回来了，休息。” 和煦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那还用说?有温暖的怀抱，谁还会睡在单身狗之家? “他现在的女朋友你见了?挺漂亮的。 “据他说，84、62、86，标准！” “那不叫女朋友好吗?”停云不能苟同。 “也是，谁家女朋友平均一个星期换一个?每周一姐啊这是！ “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恨富二代！” 和煦呐喊一句，思路又转了回去： “不过，他那些小姐姐，比起今天和你吃饭那个女生，还是略逊亿筹，亿万的亿！” 停云皱了下眉。 不知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和煦把苏晴雨和那些与丰帆逢场作戏的女孩相提并论。 尽管和煦仅仅是比了下颜值，没说任何不得体的话。 停云探头向对面道：“陈墨，挺晚了，休息，明天再搭。” 陈墨在他们谈话过程中，一直一言不发地摆弄着他的模型，犹如隐形人。 这时候听见停云叫他，才扭过头来应了一声：“嗯。” 上铺的停云和陈墨都闭上眼睛打算睡觉了。 “你们两个，作息习惯简直规律到变态的地步。”和煦在下铺嘀咕：“你们睡，我看会儿科教片！” 嗯，的确是科教片。 探索两种建筑的不同构造，以及两种建筑模式之间的碰撞、交流与融合。 和煦塞上耳机，怀着旺盛的求知欲，开始进行理论领域的科学探索。 停云闭着眼睛，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大脑放空，迅速进入梦乡。 他在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明明他只是给苏晴雨补课而已，怎么和煦的八卦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这女孩太活泼太漂亮了，太容易被人关注。 而停云只想安静地做一个寡王，不想被误会、不想要绯闻。 下次她来，他得注意跟她保持距离。 ﹌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他的生活还是跟以往一样，极有规律、毫无波澜。 苏晴雨只在中秋节补课的那天晚上，发过一条报平安的微信。之后就再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停云当然更不会给她发，他压根就想不起来她这个人。 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学业上。 他想要将来，在建筑这个行业有所建树，成为能够载入建筑史的大师级人物！ 这一星期，他一直在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讨论成立建筑社团的事。 星期五晚上，停云的大师兄罗宏打电话来，说李老师让他通知大家，星期六下午去家里考查学习进度。 考查学习进度什么的，停云是不怕的，但是星期六下午…… 停云立刻给苏晴雨发了条消息： “这星期六下午我要去导师家。你看这次补课是取消，还是迟点儿开始?” 消息才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时不我待、机会难得，坚决不取消！迟点儿开始，学长你说，几点召唤我?” 导师要教导他们多久?这个他真没法预判。 他回道：“不好说，你自己斟酌。” 苏晴雨很快回复：“好的，那微臣先去老地方看一会儿书，恭候大驾。” 后附甄娘娘捏着小手帕、盈盈一福的图片。 这哪是微臣，这分明是臣妾嘛。 停云怀疑，这个女生有没有正常说话的时候? “好。”停云简短回复。 星期六下午，三个年级的研究生齐聚导师家里，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汇报学习进度，再一起讨论问题。 以前，停云挺喜欢这种聚会，觉得每一次都有收获。 可是今天，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苏晴雨还在等他呢。 如果他去得太迟，就又要补课到天黑。那她又得大晚上的，一个人往郊外跑。 时间过得真慢。 五点半，手机振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停云悄悄划了一下，是苏晴雨：“陛下，还没散朝吗?” 又来，正经点儿行吗? 但，心里还挺受用的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了眼李老师，见他没在看他，就迅速回复：“还没，你先去吃饭。” “诺。”苏晴雨秒回。 停云收起手机，一抬眼，发现李老师正笑眯眯地笑着他：“停云今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 停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李老师，刚才，有条信息必须得回一下。” “哦?有谁的座次还排在我前面?不会是女朋友?”李老师打趣道。 停云惊讶了，连忙解释：“不是，就是一个外校的本科生，找我补课的。” 第8章 好像地下恋情 “不是啊。唉，我真是替你急得慌！”李老师似乎挺失望的样子： “血脉偾张的年纪，你过得跟法海似的。真该有条小青蛇来开示一下你！” 噗—— 一屋子人都笑了。 老师你这么老不正经，师娘她知道吗? 李老师瞪着眼睛环视他们一圈： “以为我没说你们啊?我这不是和尚庙，我不想当你们的方丈！” 有人笑着说： “隔壁张老师，可是一直跟他的学生说，请把有限的血液循环集中于脑部。 “说等成为了人类高质量男性，自然能找到人类高质量女性。” 李老师笑了一下：“这话也没错。关键在于，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是利益最大化，在自我价值最高的时候，尽可能地找最优秀的伴侣。 “还是，在年轻有热情的时候，和喜欢的人，谈一场不问得失、只凭本心的恋爱?” 立即有人搭腔：“我现在就想谈恋爱，奈何建筑系的资源实在匮乏。 “李老师你这么关怀我们，不如跟外语系舞蹈系的导师多联络一下，给学生们拓展一下社交圈呗！” 大家嘻嘻哈哈，只有停云无动于衷。 “不问得失、只凭本心”，听起来很美。 但是之后呢? 一时的沉迷与热情过后，还不是都会恢复理智、屈从现实。 还不如索性一开始就不要失去理智。 这样，才能把人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伤痛、没有遗憾。 李老师抬头看了眼挂钟：“都散了，去约女生吃饭去！” 停云随大家走出楼门，没走几步，手机又振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又是苏晴雨：“学长，朝左看。” 停云不明所以地扭头向左边张望，见苏晴雨抱着个盒子，站在二十六号家属楼旁边。 她想干嘛? 这么多人呢！ 停云决定不理她，低头发微信：“你跑这儿来干嘛?” 消息还没发出去，她的消息就又进来了： “你同学都在，我就不过去了。 “我帮你带了饭。我看到这边有个小亭子，来这里吃饭啊！” 她在搞什么啊? 整得跟地下恋情一样！ 停云不满地再次扭头，二十六号楼旁边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两次扭头，引起了同学的注意：“看什么呢?” “没什么。”停云收起手机，转身往回走：“你们先走，我有点儿事。” 绕过家属楼，就是苏晴雨所说的小亭子了。 她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此时正值九月中旬，树木依然葱翠。亭子周围遍植美女樱，纯白、淡粉、天蓝，颜色清新柔和。 花径尽头的仿古小亭中，女孩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停云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景象像一副画，而她就是画中点睛之笔。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不是让你自己去吃饭吗?干嘛给我带?” 苏晴雨抬头笑着答道：“这样节省时间嘛。” 停云又问：“距离我发消息才几分钟啊，你就把饭买来了?骑扫把去的?” 苏晴雨笑着反对：“什么扫把啊?我御剑去的！”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其实你发信息的时候，我已经买好饭了。我想着，你导师总不会不让你们吃饭。” 停云有些意外。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原来也有细心的一面。 苏晴雨见他不动，拿起筷子递过去：“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停云接过筷子，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谢谢。饭钱从补课费里扣。” 苏晴雨一怔，马上又笑了：“学长，你真是一本正经到——可爱！” 可爱? 能不能别用这种形容小猫小狗和小孩的词语来形容他? 停云本着不跟无知少女一般见识的想法，一言不发地开吃。 她给他买的茄汁面，浓稠的橙色汤汁，酸酸甜甜的口味，挺不错的。 苏晴雨笑笑地看着他：“好吃吗?我觉得你喜欢吃甜的，就买了茄汁面。” 她觉得? 就因为上次他选了粤菜馆? 停云抬头：“你好像很喜欢分析别人?” 苏晴雨一滞，双眸转了转，像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来。 停云说完，就发现这句话似乎有责怪的意味，于是又找补了一句： “以后别总想着分析别人，这事儿需要天赋。” 苏晴雨依然在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这样啊?那好，我听你的。” 她的音色很清脆，语调却软软的，把“我听你的”四个字说得很是亲昵。 停云的筷子顿了一下。 她平时，跟谁说话都是这样吗? 社牛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吃完面，两人回到老教学楼补课。 苏晴雨今天听从停云的建议，扎了丸子头，两人凑在一起看笔记的时候，不会再有长发滑下来捣乱。 她还确实挺听话的嘛，停云想。 从六点多讲到快九点，小概率事件发生了。 教室里所有的灯突然一起熄灭——停电了！ 不是? 这栋楼虽旧，设施还是维护得挺好的。他在这儿自习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停电的情况。 停云扭头看看窗外，只看见茂密的树冠和深邃的夜空。 停云转向苏晴雨：“走，出去看看别的楼停电没，最好能把剩余的讲完。” “嗯，好。”苏晴雨点点头，动作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迟滞，不像平时那样灵动。 停云拎起书包推开椅子，站起来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迈步就就往外走。 苏晴雨也站起来，慢吞吞地离开座位，慢吞吞地扶着课桌往外走。 没走几步，膝盖就撞在凳子腿上，凳子砰一声倒地。 “啊！”苏晴雨短促地痛呼一声，弯下腰揉膝盖。 “没事。”停云返回来，低头问她。 苏晴雨摇摇头：“没事。” 停云绕过去把凳子扶起来放好，还不忘调侃她： “你真的是全国武术冠军吗?怎么走个路还撞东撞西的?” 苏晴雨直起身，声音软软的：“这不是停电了嘛！我有点儿怕黑。” 停云觉得不可理解：“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也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你刚才都快走出去了。我急着追你，就撞到了！”这下声音里带上了委屈。 停云无奈：“行，我等你就是。” 第9章 到此为止吧 停云在前面拿着手机慢慢走，苏晴雨在后面慢吞吞跟着，还是边走边用手扶着桌子。 停云好纳闷：这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啊，他还开着手电功能呢，怎么她一副不敢迈步的样子? 到了走廊，没了窗外洒进来的微光，四周就越发黑暗了，真是有些看不清楚脚下。 停云低头照路，苏晴雨改为扶着墙走。 “你是不是夜视能力不好啊?走那么慢。”停云问。 苏晴雨的声音低低的、怯怯的： “学长，你远远地在前面，我还是很没有安全感啊，老觉得有什么东西会从背后突然冒出来！ “我昨天晚上，刚看了个惊悚片。现在，我满脑子都是片电影里那些恐怖的画面！” 停云翻了个白眼。 胆子小就不要看那种片子嘛！ 他走回去，站在她身后：“这样总行了，你走前面。” 苏晴雨却突然侧身，伸手向他一抓。 然后，两个人一起石化了。 他居然被一个女生——袭胸了！ 停云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女生居然这么野。 怒的是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苏晴雨慌忙缩回手：“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停云嗤笑一声，冷冷地说： “别装了！你这种手段很拙劣好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生对我动过心思。可像你这么厚脸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晴雨急得快哭了：“学长，我真的不是……” 停云冷冷地打断她：“既然你不是来学习的，补课就到此为止！” 说完，他就快步走下楼梯，出了楼门。 书包滑到了前面，他往后一甩，就听见哗啦啦一阵响。 估计是刚才在黑暗中，书包侧兜没扣好，东西撒了一地。 他弯腰捡东西，发现少了卡包。 一定是掉在教学楼里了。 他只得返回教学楼，沿着刚才走过的路一路找回去。 走了一段，手机光芒熄灭了。 电量太低，手电筒功能打不开了。 停云收起手机摸黑找，一直走到通向四楼的侧楼梯上，才看见卡包掉在台阶上。 他走过去捡，蓦地看见楼梯顶端有一个人影！ 是苏晴雨。 她坐在楼梯顶端，手臂环住双膝，脸埋在双臂之间，不声不响、一动不动，看起来有点儿孤单和可怜。 明明是她自己太过分，为什么还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停云不想理她，转身欲走。 这时，楼梯顶端的苏晴雨动了。 她直起腰，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侧身，两只手都扶着墙。 左脚蹭着地面缓缓向前伸，感觉脚下空了，就向下探，踩实。右脚再跟着下来。 同时，两手也随之在墙壁上向前移动。 停云看着，疑云大起。 看她这样子，倒像是看不见? 可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眼睛不好? 难道是…… 停云刻意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地走到她下方三级台阶处，静静看她。 她果然像是看不见他，依然摸索着艰难前行。 一级、两级…… 她再一次伸脚，却踢到了一个人的腿。 “抱歉。”她赶紧道歉，然后静静站着等那人走过去，让开路。 那人却不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比她自己的手大得多、手指长得多、骨节分明，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 苏晴雨又惊又怒，斥道：“放手！” 说完，等了不到一秒，就果断抬脚使劲儿踹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踹得重重撞在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哼。 苏晴雨还不解气，大声训斥：“混蛋，敢占我便宜！我打得你爸妈都不认识你，你信不信?” 那人开了口，声音里还带着痛楚：“我信，这下我绝对信你是全国武术冠军！” 这个声音？ “学长！！怎么是你?” 苏晴雨慌了，连忙朝着停云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她就察觉脚下一空，惊叫着向下倒去。 停云眼见她马上就要摔下去，下意识地迅速伸出左手拉住她，右手去抓楼梯扶手。 指尖触到了扶手，却差了那么一点点没法抓住。 而另一边，苏晴雨摔倒的惯性带着他一同向下倒去。 苏晴雨位于下方，仰面摔倒，眼见着脑袋就要磕在地上。 不好！ 停云不假思索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两人一起摔倒在楼梯上。 后背狠狠地撞在地上，苏晴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本来自己一个人摔下来就够疼了，现在还加上学长的体重，这是受到了双重伤害呀！ 她疼得无法出声，只是躺在地上啪啪掉眼泪。 停云因为在上面，摔得不狠，只是护住她脑袋的那只手背疼得像要裂开。 但他现在，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手了。 苏晴雨自从摔下来，就不动也不出声，该不会是，摔——坏了？ 他紧张地唤着：“苏晴雨？苏晴雨？你还好吗？” 最初的剧痛过去，苏晴雨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学长，我好疼，呜——” 能说话、还能哭，还好还好！ 停云的心放下了一半。 “哪里疼？疼得厉害吗？ “你先别哭，先告诉我哪儿疼，行不？”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空前地温柔，像是在哄小孩。 苏晴雨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每次见面，他不是冷淡疏离、就是冷嘲热讽。今天还骂她，说她厚脸皮！ 苏晴雨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啪往下掉：“我哪里都疼！我心绞痛！” 心绞痛?不应该啊? 她该不是摔傻了? 第10章 不得不拉手 停云小心地问：“你，头疼吗?骨头有没有事?” “哪儿都疼！胸口更疼！” 胸口? 停云闻言诧异地低头，随即睁大了眼。 他右手还护着她的后脑勺，而左手却不偏不倚地压着她的…… 怪不得她喊疼。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 可是，他的身体还压着她呢！ 这一动，身体少了一个支撑点，压强更大了。 苏晴雨一声呜咽。 停云赶紧把抬起的手撑在台阶上，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晴雨费力地坐起来，揉着撞疼的地方，带着哭腔回嘴： “别装了，你这种手段太拙劣了！像你这么厚脸皮的男生，我还是第一次见！” 停云哑然。 这是他刚才说她的话，她又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他刚才说的话，还是伤害到她了? “抱歉，我话说重了，也错怪你了。我道歉！” 苏晴雨耍赖：“电视剧和小说里，男生和女生一起摔倒，男生都是要护着女生的。 “你倒好，那我当垫子！” 停云觉得又无奈又好笑：“我护住你的关键部位，这样还不行?” 苏晴雨一扭脸：“你那是护住吗?你那是压住！” 停云的大脑当机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脸上顿时热辣辣的： “你这个女生怎么……我说的是你的头！” 苏晴雨哼了一声： “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是故意的。那咱们两个就算扯平了，以后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你不说我占你便宜就谢天谢地了！ 停云忙转移话题：“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还有没有哪里疼?” 苏晴雨依然站起来，伸脚往前挪。 停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看不清楚，我扶你。” 苏晴雨一呆，转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你知道了?” 停云叹了口气：“都被你当色胚给踹飞了，我要还是不知道，就真是傻子了！” 苏晴雨经提醒，才想起这一茬，大脑瞬间短路了。 完蛋了！ 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微米交情，要被这一脚踹没了? 好不容易加上的微信，会被拉黑? 她又想哭了： “学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踢到哪里了?还疼吗?” 踢到小腿了，其实还疼。 护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也疼。 但他不想增加她的愧疚了，轻描淡写地答道：“不疼了。” 说完不等她追问，就转移了话题：“你的眼睛白天看着很好，是——夜盲症?” “嗯。”苏晴雨点了点头。 那样子，看起来有几分无助和可怜。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停云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 苏晴雨抹了下眼睛：“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不好的地方，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怕你给我减分。 我很努力地想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是啊，就算是这样的我，还是不能让你的目光，停留哪怕一秒…… 她的内心独白，停云当然是听不到的，他只觉得，女生的想法是难以理解。 他只是催促道：“走，这看起来是来不了电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自己先下了一级台阶。 他脚下使力，让鞋底和台阶相撞，发出清晰的响声： “听见了吗? “我下一级，你跟着下一级。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摔着的。” “嗯。”苏晴雨再次点了点头，慢慢抬脚、落下。 “很好，再一次。”停云又下了一级台阶。 苏晴雨跟上。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却不再令她感到不安。 停云的手臂挨着她的手臂，五指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 虽然隔着衣袖，还是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和其中蕴含的稳定的力量。 他还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像鼓励一个学步的孩子。 和他之间的距离，突然一下拉近了呢！ 耶！ 苏晴雨忘了自己刚刚哭过，忘了刚才还在担心被拉黑。 她好开心，心像小兔子一样欢快地蹦。 停云呢? 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对她提供帮助，是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人都会做的事。 所以，他不得不握着她的手腕，不得不离她这么近。 他压抑着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尽职尽责地一直把她扶到教学楼外。 教学楼外，稀疏的路灯洒下柔和的光。 停云扭头问她：“这里有灯，能看清了吗?” 苏晴雨好想说看不清啊。但，她知道要见好就收。 她点点头：“能。” 停云立刻松手。 苏晴雨的目光自然地追随他的动作，却眼尖地发现他手背上有一片擦伤。 她飞快地抓住他的手，拉到眼前看看：“学长你的手擦破了！疼?” “一点儿擦伤，不碍事。”停云的手微微回撤，示意她放手。 苏晴雨松开手，关切地问：“要不去药店买点儿药，我给你擦擦？” 她说话的时候，仰头看着他。 路灯的光芒映入她的双眼，让她的眸子璀璨如星。 停云转开眼：“说了不碍事。挺晚了，你快点儿回去。” “嗯。那学长，我走了，你要自己擦药哦！” 苏晴雨抬手，做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 才走了两步，停云就发现，她走起路来，右腿好像不敢用力似的，他叫住她：“等一下。” 苏晴雨回头：“学长，怎么了?” 停云走近她：“腿疼?受伤了?” “不太疼，应该也是擦伤。” 停云沉吟不语，低头看看她的腿。 她今天穿的直筒牛仔裤，摔下来的时候蹭了灰，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 苏晴雨局促地揪着手指头，好像生怕他说：“卷起裤腿，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停云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向身后指指：“走，校医院这会儿还有值班医生，去擦擦药。” 校医院诊室，一个中年女医生从电脑后面打量着满身尘土的两人：“怎么弄的？打架？” “没有。”苏晴雨摆手：“我们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女医生听说，表情有点儿紧张：“都摔了？不是——踩踏？” “没有没有。”苏晴雨继续摆手：“没别人，就我们俩。我俩下楼梯的时候，一起摔倒了。” “哦——”女医生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下头，视线在他俩身上轮流转了一圈：“下楼梯就专心看路嘛。到平地上，有的是时间看人。” ？？？ 第11章 怎么可能闲聊 停云敏锐地察觉到，医生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是说，小情侣走路不看路，光顾着看对方了。 苏晴雨却完全t不到她的点，还在试图描述： “我们没有看什么人啊？因为当时停电了……” 女医生更加用力地点了下头：“哦，因为停电了。停电更要看路，应该先找个平地。” 停云有扶额的冲动。 这些八卦的人类啊?为什么都这么能脑补? 女医生指指身边的凳子：“谁先?” “他先。”苏晴雨指指停云。 女医生给停云手背擦了药，又在苏晴雨的强力要求下，检查了他被踢的小腿。 苏晴雨听医生说没事，才彻底放了心。 接下来轮到苏晴雨。 女医生仔细询问了倒地的姿势，轻轻按压被碰撞的部位，问她疼不疼，确定骨头没事，也没有拉伤。 “没什么事，给你处理下伤口，胳膊抬起来。” 灯光下，苏晴雨白皙光洁的手臂上血迹斑斑，像是被破坏了的艺术品。 “好了，肩膀，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下。”女医生拿着消毒用品站在苏晴雨身边。 她以为他俩是男女朋友，没有要求停云出去。 苏晴雨握着衣领不动。 停云很自觉地转身出去了。 诊室门外不远处就是楼梯口。 停云靠在墙上等待，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眼睛看不见，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走到楼梯口，闭上眼。 是这样。 不敢迈步，扶着楼梯扶手也不敢，生怕一脚踩空。 很茫然，没有安全感，很想有人来扶自己一把。 他以后，是不是应该对她和气一点儿? “学长。”苏晴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停云回头：“走，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苏晴雨惊讶地双眼睁大，随即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她腿上有伤，走得有些慢。 停云没有不耐烦，放慢速度走在她身边。 夜风轻轻摇动枝条，秋虫的低鸣此起彼伏、有应有答。 “学长，你喜欢看什么影片?” “科幻片。” “那你有没有看过《独行月球》?” “那个不算科幻片。” “那《流浪地球呢》?” …… 苏晴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鸟一样，一直说到临上车。 公交车开动了，她隔着车窗向停云挥手告别。 停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潦草地向她一挥。 苏晴雨很开心，她能感觉到他态度的松动。 未来可期！ 加油，苏晴雨！ 送走了苏晴雨，停云转身回校。 马上要锁楼门了，腿也还有点儿疼，今天是没法跑步了，直接回宿舍。 洗漱完毕，熄灯睡觉。 停云躺在床上，不小心蹭到了手背上的伤，微微一疼。 于是，导致两人双双负伤的那一幕，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 此时，没有了事情发生时的紧张情绪，一些当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反而清晰起来。 摔在楼梯上时，她发出的痛楚的低呼。 不小心压在她身上时，她柔软的身体。 还有她哭鼻子的时候，撒娇耍赖一般的语调。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很陌生。甚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不是吗？ 对了，不知她回到宿舍没有。 停云抓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苏晴雨果然发了消息过来，还好几条： “学长，我到了，请放心。” 后附一个可爱的笑脸。 “今天谢谢你。” 附一个小仓鼠摇晃花束的表情包。 “你手上的伤口，要按时擦药，不能沾水哦，不然会留疤。” 附可爱笑脸。 “还有，弱弱地问一句：我不小心踢了你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忘记?” 附一个可怜巴巴哭兮兮的表情包。 停云看完所有的留言，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飞快打字： “先操心自己留不留疤。” “想都不要想，罪恶是无法被抹去的。” 苏晴雨秒回：“我错了还不行嘛?不然你打回来?” 又是一个哭兮兮的萌宠表情包。 停云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继续在对话框里输入。 输了几个字，手指突然停住。 他在干什么? 在跟女生聊天? 还开玩笑? 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他迅速删除原本输入的话，改为：“我困了，睡觉了。” 苏晴雨马上回复：“好的，学长晚安。” 附一个拉开被子睡觉的表情包。 停云没有再回复，直接关机睡觉。 苏晴雨沉默了两天。 到第三天晚上，停云跑完步回到宿舍，收到她发来的信息： “学长，上次补课没有讲完，有些内容我不太懂，进度卡住了。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是问问题，不是聊天，他没理由拒绝：“哪里不会？” 苏晴雨把问题发过来。 停云一看，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 宿舍里，陈墨已经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了。 停云就拿着手机走到外面小阳台上，拨通了语音电话。 “学长。”苏晴雨的声音里，总是洋溢着一种喜悦和活力。 “关于你刚才问的问题……” 停云语速飞快地开始讲了，一连说了十几分钟：“明白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秒，然后心虚地答道：“没有。” 停云默了。 苏晴雨的声音软软的： “学长，你能不能说慢点儿？这毕竟不是面授，理解起来有亿点点困难。” 停云很无奈：“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再慢点儿，就说到明天了。” “哦，那不打扰学长休息了，我明天再问你。学长，晚安好梦哦！” 停云回到屋子里，见和煦和丰帆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和煦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 和煦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作息习惯规律到堪称变态的人，在原本该睡觉的时间不睡觉，偷偷躲到外面去煲电话粥，这正常吗？” 丰帆故作严肃：“正常啊。” 和煦扭头看他。 丰帆笑：“要我说，他平时才不正常，现在总算有点儿像个正常人了。” 他冲停云眨眨眼：“跟妹子聊天很嗨！” 停云瞪他们一眼：“我在给人讲题好吗？” “你觉得我信吗？”和煦语气夸张。 “我信。”丰帆真诚地点头。 和煦再次扭头看他。 丰帆：“但是，你见过停云牺牲睡觉时间给人讲题吗？” “有道理。” 两人一起看着停云：“有情况！” 停云白他们一眼：“那么能脑补，你俩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第12章 好巧 自此，苏晴雨就常常在微信上找停云，每次都是请教问题。 这是正事，停云不能置之不理。 他有时文字回复，有时打语音电话。 每次他解答完问题，苏晴雨都会说几句闲话。 而这些话，停云是不怎么回复的。 停云很忙，他除了上课自习，还和几个同伴一起，做好了社团前期筹备工作，向学院提交了申请。 等他们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九月二十八号了。 “马上小长假了，哥几个组团去旅游？”和煦提议。 “行啊，我来准备车。”丰帆第一个赞成。 “去哪儿呢?”和煦问。 停云想了想：“碧水古城怎么样?那里的建筑很典型，风景也好。” “行。” “那就一号出发，七号回来，多玩几天。”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但十月一号是星期六，给苏晴雨补课的日子，得跟她说一声： “小长假我要和舍友一起出去旅游，不能给你补课了。 “十月一号那节课，你怎么打算的?” 苏晴雨回复：“我想提前到九月三十号，学长你有空吗?” 停云有些诧异：“三十号是星期五，我没课，但你有课啊?” “我们调课了。”苏晴雨秒回。 于是，九月三十号，停云又给苏晴雨补了一次课。 六点钟，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迎面碰见和煦。 和煦热情地跟苏晴雨打着招呼，却冲停云挤着眼睛：“美女，又见面了，来找我们停云啊?” 你少说了补课两个字，停云默默吐槽。 苏晴雨笑着回答：“学长好，上次你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认识一下，你是停云学长的朋友?” 两个社牛遇到一起，一会儿工夫就交换了很多信息，停云倒成了背景板。 最后告别的时候，两人已经加上了微信。 原来她总在加人微信。 停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是放松，还是，失落? 和煦和停云并肩往食堂走，笑嘻嘻地撞了一下停云的肩膀：“怎么了?心里不爽了?” 停云闪了一下：“我有什么不爽。” “看她加我微信，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特别，所以心里不爽。”和煦对他进行心理分析。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不爽?”停云反问。 和煦笑窥着他的表情：“真不在意?那我可和她聊天了啊，我最喜欢跟美女聊天。” 停云抿了下嘴，不作声。 和煦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别扭劲儿！得了，不逗你了。 “我跟你说啊，她加我微信，绝对是想打入你的圈子。换言之，加我微信，还是为了你，明白不?” 停云白他一眼：“扯！你总共见了她两回，就知道她想干啥?” 和煦鄙视地看他一眼：“我懒得跟你讲。在这方面，你就是个傻子，咱们走着看！” ﹌ 十月一号清晨，停云四人坐在一辆路虎揽胜里面，由丰帆家的司机老张驾车，向西疾驰。 “这车真不错！唉，土豪的世界啊！”和煦坐在前排兴致勃勃地左看右看。 停云靠在后排座位靠背上：“咱们四个，加上张叔总共五个人，你为什么要找个七座车?” “为了艳遇啊。”丰帆笑得斯文，说的话却一点儿不斯文： “找个五座车，万一遇到落难的美女，我拿什么来拯救? “总不能把你们轰下去一个两个的，哥们儿不能干这么有异性没人性的事！” 停云懒得理他了。 和煦拍着椅背大笑：“那七座怎么够?最多能捡两个，你不如整一辆大巴！” 车里欢声笑语，都出自这两人口中。 陈墨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沉浸式地摆弄着手里的模型。 停云一边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地听他们胡扯，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已经驶到了郊外，车窗外是一块块农田，五颜六色的，像色彩鲜明的格子布。 公路上车如流水，偶尔有户外骑行者在路边奋力蹬车。 “好像有人遇到麻烦了。”和煦贴着窗玻璃向外张望。 停云丰帆闻言一起向前看去。 前方公路边，一个身穿大红色骑行服的人伸直右臂，做着拦车的手势，身边停着一辆山地车。 “不会真是个美女?”丰帆仔细辨认着。 越野车在骑行者面前停下来，车门打开。 骑行者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能捎我一段吗?我车带破了！” 竟然真的是个美女，还是个认识的美女——苏晴雨? 她的目光在全车人脸上潦草地一扫，定定落在停云脸上：“学长，好巧！” “原来是晴雨啊，好巧！你这是要去哪儿?”和煦热情地打招呼。 “去碧水古镇玩。” “原来是熟人，还同路，那还说啥，上车！”丰帆也很热情。 几分钟之后，苏晴雨的山地车被折叠起来，连同背包一起放进了后备箱，越野车再次前行。 所有人都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只有原本独自坐在后排的停云身边多了个苏晴雨。 停云觉得，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苏晴雨坐在停云右手边，笑容可掬地跟每个人都寒暄几句。 唯独跟陈墨打招呼时，遭到了冷遇。 陈墨连头都没回，只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苏晴雨有些疑惑，凑近了悄声问停云：“陈墨学长好像不愿意搭理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停云摇摇头，用极低的声音说：“没有，不是你的原因。” 苏晴雨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那就好，我不希望，你的同学对我有不好的印象。” 原本与他无关的事，让她这么一说，就让他变成了主角。 停云搞不清，她是就这说话风格，还是…… 和煦胳膊搭在椅背上，扭头介绍行程： “从学校到碧水古城，是八小时车程。 “但我们的计划是，今天先到草原上玩一天，住一晚，明天再出发去碧水。 “晴雨你想去草原上玩吗?” “想啊，我计划中也有这一站。”苏晴雨清脆地答道。 农田渐渐远去，一望无际的草场在眼前铺开。雪白的羊群、黑色的牦牛群，疏疏落落点缀其间。 大约中午十二点，越野车停在了景区中心。 “真美！”苏晴雨看着眼前的景色，脸上满是陶醉之色，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第13章 我的梦想 停云看她一眼，把目光移向面前的草原。 是很美！ 十月初，草场开始转黄。 碧绿、明黄，混合成最鲜明的色调。 “开饭啦！”和煦从帐篷里探出头。 午餐有烤羊肉串、石炙肉、包子和奶茶。 香喷喷的烤羊肉串端上来，正好放在停云手边。 停云就很自然地拿起来分给大家。 分到苏晴雨时，他问了一声：“你能吃辣吗?” “能呀，我最喜欢吃辣了！”苏晴雨接过烤串，大快朵颐。 上次明明说最喜欢吃甜的。 她有多少最喜欢? 停云腹诽。 停云慢条斯理地吃完，抬眼看看别人。 苏晴雨正在喝奶茶，表情很生动，让人觉得她喝的是世间少有的佳酿。 喝完放下杯子，完全没察觉到嘴角沾着一点儿奶渍。 这在停云这样的强迫症看来，简直难以忍受。 他忍耐了一会儿，等她自己发现，可她完全没感觉。 他不得不提醒她：“你嘴角沾着奶茶。” “嗳?哪边?”苏晴雨闻言，微微抬起下巴，似乎是要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里能见度很高好吗? 停云抬手指指：“左边。” 她伸手拉过纸巾盒，却发现盒子里空了。 停云刚想起身，去别的桌子上帮她拿两张。 她已经飞快地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下嘴角。 停云看到她这个小动作，下意识地想移开眼。 但是，她舔反了，奶渍还在那里。 停云不得不再次提醒：“我看着是左边，就是你右边。” “哦。”苏晴雨再次伸出小舌头，认认真真慢慢悠悠舔了一下，偏头向着他：“这下没了?” “没了。”停云转开眼。 吃完午饭，和煦提议去吉祥寺看看。 吉祥寺是草原上最富盛名的景点。 没人反对，于是五个人就一起出发了。 到了寺里，转了没一会儿，另外三人就不见了踪影。 停云打电话给和煦，却被拒接。 一会儿，收到微信消息：“哥几个找雪族姑娘谈恋爱去了。你自觉点儿，消失一会儿，别打扰我们。” 停云无语望天，收起手机。 苏晴雨在一旁问：“他们去哪儿了?” “被拐跑了。” “啊?” “别管他们。他们会自己爬回去的。” 停云抬脚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仰头看着阳光下寺院的金顶。 “好。”苏晴雨不再问，脚步轻快地走在他身边：“学长，我能麻烦你件事吗?” “什么事。” “关照着我点儿，别让我也被人拐跑了。我自己可能找不回去。” 停云睇她一眼。 苏晴雨轻声一笑：“开个玩笑嘛。” 停云轩了下眉： “你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我倒是觉得，凭你的脑子，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哼，你居然说我笨！”苏晴雨抗议。 停云悠然道：“我只是说你的聪明有些局促。”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她质问道。 “当然不一样。我在尽量照顾你自尊心，而你却完全不给自己留面子。” “学长！”苏晴雨跺着脚。 停云没再逗她，脸上浮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吉祥寺的建筑五颜六色的，还都是很鲜明的颜色，大红、明黄、纯白、宝蓝…… 停云和晴雨并肩从长路尽头走来。 两边的围墙，一边是红色，一边是白色。像是燃烧的热情，和纯粹的初心。 穿过寺院，外面山坡上还有很多小小的石屋，是僧人修行的地方。 苏晴雨遥望着那些小石屋，突然问道：“这么寂寞的生活，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太阳落到了西山之上，照在吉祥寺的金顶上，无比耀眼。 停云注视着那辉煌的色彩，语调平静却带有力量： “他们把那叫做信仰。而我们，把它叫做梦想，或追求！ “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 “但是人活着，总有些东西，让你或者义无反顾、全心投入，或者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你所追逐的东西，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孤寂，但你自己，却甘之如饴！” 长风从草坡上掠过，吹动他们的头发。 苏晴雨罕见地收起了笑容，侧首看着停云，认真地问：“学长正走在通往梦想的路上，对吗?” “是的。”停云面色沉静，眼中却光芒熠熠。 他看着远方，苏晴雨却看着他。 许久之后，苏晴雨微微笑起来： “学长，我也有梦想呢?别人看起来很孤寂，我自己却甘之如饴！” “那很好啊。”停云淡淡应道。 苏晴雨目光明亮而又深切： “我想，我还不算，走在了通往梦想的路上。 “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条路的！” 停云以为，她说的是她的学业，就善意地鼓励了一下：“希望你能成功！” 苏晴雨的笑容越发明朗：“学长这么一说，我觉得希望很大呢！” 她突然扭头，指着远处一片草地：“学长，你看那里有很多野花，我们去摘一些做花环啊！” 停云嗤之以鼻：“那是小孩子玩的。” “走嘛，偶尔当一下小孩子也不错嘛！”苏晴雨居然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往花开的地方拉。 这女生简直…… 停云正在纠结要不要甩开她。 苏晴雨已经放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前面去了。 她转过身，面朝着他倒着走，居然还一蹦一蹦地：“走嘛！” 这样子走路，也不怕摔。 停云在心里嘀咕着，他下意识地跟上去：“我想你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草原，它的地貌跟北部的不一样。” “哈？” “北部的草原很平坦。这里的草原是丘陵状的。”停云像做科普讲座一样。 苏晴雨一头雾水：“所以呢？” 说到这里了都不明白？ 停云绷着脸，语调有种刻意做出来的冷淡：“地不平，你这样走，当心摔个嘴啃泥。” 苏晴雨微微一怔，又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他是在关心她呢！ 她从善如流，蹦回停云身边，脸朝前好好走路，嘴还是不闲着： “现在光线暗了一些呢，我可能需要人牵着走！” 牵着我的手走…… 苏晴雨的潜台词。 得寸进尺！ 停云的无声吐槽。 他微微侧首瞪她一眼：“我没带狗绳。” “学长！你总是欺负我！” 苏晴雨气鼓鼓攥着两只小拳头，用力向下一挥。 丝毫看不出愤怒，反而萌得不行。 第14章 为他而舞 停云淡淡地笑着，没搭腔。 他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习惯了苏晴雨的说话方式。 时而呆萌、时而亲昵、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意有所指。 而他，不反感、不抵触。 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这样对话似的。 苏晴雨的手还挺巧的。 纤细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动着，淡绿的花茎在她指间缠绕、舒展，像舞蹈、又像魔术。 她很快编好一个花环，往头上戴去，却发现高马尾碍事，就抓住发圈把它拉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被禁锢的长发流水一般散开，像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被释放了。 她重新拿起花环，戴在头上，俏皮地轻轻晃晃头，一双清眸柔软却笔直地看过来：“好看吗？” 的确是好看的。 她周身的草地，像平静时的海，波浪微微起伏。 带着花环的她，像从浪花中升起来的美丽仙女。 停云短暂地看她一眼，就转开目光去看天边彩色的云层：“还行，编得不错。” “那我也给你编一个。”苏晴雨抓起采好的野花。 “我不要。”停云拒绝。 苏晴雨不答，只顾低头含笑编她的花环。 编好了，飞快地往他头上戴。 停云早有防备，一偏头躲过去：“都说了不要！” “就戴一下嘛！”苏晴雨笑嘻嘻地举着花环，继续往他头上套。 “不！”停云手一撑地，迅速站起来，跳开两三步。 苏晴雨高高举起花环，朝他扑过来。 “都说了不戴，你这女生怎么回事？” 落日的余晖下，他躲闪，她追逐。 她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 返回的路上，她戴着花环，他手里拎着另一个花环。 他不肯戴，她自然也不会一直坚持，惹恼了他就不好了。 最后两人妥协的结果，就是他接受了那个花环，在手里拎着。 走到帐篷附近的时候，预想一下和煦和丰帆两个人的反应，他很想扔掉那个花环。 但侧头看看身边的苏晴雨，又做不出来了，到底是她费了心思编的。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餐。 那三个号称谈恋爱去了的人，已经坐在桌子边了。 和煦那双贼眼，一下就注意到两人的情侣款花环。 他笑着冲停云挤了下眼，笑着招呼：“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啊。”苏晴雨的语调欢快。 停云一言不发地坐到桌子边。 晚餐依然是以肉类为主，草原上的饮食就是这样。 吃完饭，晚会就开始了。 空地周围悬挂的灯盏同时点亮，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 帅气的雪族青年，和美丽的雪族姑娘，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一刚一揉，看起来是那么和谐。 表演结束，演员们邀请游客们一起跳舞。 大家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手拉着手一起跳舞。 停云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至于别扭到非不参加，扫大家的兴致。 他被和煦和丰帆撺掇着站到了人群中。 左边一个雪族姑娘，大大方方拉住了他的手。 右边那人也把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那只手纤细柔软、滑嫩如脂。 停云忍不住扭头一看，是苏晴雨。 这难道又是巧合吗？ 悠扬欢快的音乐声又响起来了，人群舞动起来。 舞步很简单。 大家一起向前三步，抬手踢腿，再向后三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转身向左三步，踢腿。再向右。 音乐、篝火、夜风、草场。 欢乐的人群。 这一刻，熟悉的与陌生的，认识的与不认识的，都没了分别。 大家聚在一起，分享这简单的快乐、少有的热情！ 停云也渐渐被这欢快的氛围感染，心中满是愉悦。 此时此刻，握着她的手，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 没有什么不应该、也就不需抗拒。 跳了一会儿集体舞，大家就松开了手，开始自由舞动。 社恐和不会跳舞的人，就自觉坐到草地上去当观众。 社牛和会跳舞的，就成了人群瞩目的焦点。 停云此时已经松开了苏晴雨的手，自觉地向圈外走去。 苏晴雨却叫住了他：“学长，要不要看我跳舞？我很会跳舞的！” 回答要，还是不要呢？ 苏晴雨不等他回答，就几步蹦到了圈子中心，开始跳起舞来。 停云对舞蹈不了解，不知道她跳的什么舞。 不是柔美仙气的古典舞，也不是动感十足的现代舞。 她摆个优美的起势，指尖、手臂、身体，依次缓缓动起来，流水一般柔若无骨，像水中的精灵。 她舒展手臂缓缓下腰，像柳枝被攥着越压越低，让人越来越担心被折断了。 突然，紧攥的手一松，柳枝顿时脱困，摇曳生姿，占据了整个视野。 音乐声渐渐急促，她的舞姿也越来越轻捷、越来越有力。 一挥手、一展腰，都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迸发出来。 周围的人很快都发现了这个舞动的精灵，纷纷围上去欣赏。 可停云有种感觉——她就是为他而舞！ 她的双眼，总是透过人群向他看过来。 如果说，她平时的眼神是明镜如水、灿烂如星的。 那么此时，也许是为了配合乐曲和舞蹈，她的眼神变得含义无穷。 时而俏皮、时而幽怨、时而迷惘、时而深情、时而欲语还休、时而大胆热烈。 如果不是完整地看完她这一舞，他永远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种表情，抑或是——心情。 这是真实的她么？ 还是，只是舞台上的她？ 一曲终了，她做个完美的收式，双眼看向侧下方。 “好！”周围的人纷纷鼓掌。 她站直，根本没有向周围的人点头致谢，而是笔直地向他看过来。 她头顶是星光、身后是火光，双眼也光芒流转。 停云分不清，是星光火光映入了她的眼，还是她原本就有那么多的光芒、那么多的热情。 停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不知出自哪里的话： “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 晚会过后，停云几人在晚上去哪里住宿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停云建议开车去镇上住： “草原上昼夜温差很大，你们难道不知道？镇上的宾馆，住宿条件怎么不比帐篷好？” 和煦反驳： “我们是来睡觉的吗？我们是来旅游的。既然出来旅游，就要体验原汁原味的草原生活！ “温差？在最为血气方刚的年龄，你好意思说你怕冷？ “我以为自嗨就足够发电了。” 第15章 送她一束光 苏晴雨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扑哧一笑。 停云视线扫过去。 她立刻捂住嘴，一副我没笑我也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的诚恳表情。 丰帆在一边淡淡地笑：“臣附议——他。”他抬手指了指和煦。 司机老张自然是听他们家少主的。 陈墨一向不发表意见。 停云鼓掌难鸣，不得不从了大家。 他们租了六顶相邻的单人帐篷。 景点的帐篷比便携式的帐篷大很多，里面放着简易折叠床，高度也足够，倒也不显局促。 此时夜色已深，歌阑酒罢，空地中央的篝火已经熄灭，营地周围那些灯盏也调低了亮度。 和煦等人先后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停云站在帐篷外面，看看周围的吊灯，半明不暗，聊胜于无。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足够了，但是…… 停云钻进自己的帐篷，从背包里翻出led应急灯，握在手里走了出去。 他走到苏晴雨帐篷门外，轻声问道：“苏晴雨，你睡了吗?” “学长?”苏晴雨的声音里带着意外，还有惯常的愉悦：“我还没睡呢，找我有事吗?” 她顿了一秒：“嗯，当然，没事也可以来找我的。” 她像是被自己的玩笑话逗笑了，轻轻笑了一声。 停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是很严肃的： “我想，这种环境你可能会看不清，所以拿了应急灯给你，你出来拿一下。” 苏晴雨的声音更加轻快愉悦了： “谢谢学长，不过我这会儿什么都看不清，分不清哪儿是哪儿，能麻烦你给我送进来吗?” 停云闻言，扭头看看四周。 和煦等人的帐篷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睡了。 他这才蹲下身，找到帐篷门下方两个拉链相接的地方，伸指进去，慢慢划开。 帐篷门打开了，苏晴雨正抱膝坐在床铺上，面朝门的方向。 停云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一点儿都看不见吗?” 苏晴雨循声望向他的方向，眼神却空茫，完全没有白天的灵动。 可她还是笑着，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是，从我的视角，伸手不见五指。” 停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去镇上住，就不至于这样了。” 苏晴雨的声音听起来更愉悦了：“学长是体谅我，才提议去镇上住的吗？” 停云本能地就想否认，但却有些不忍心，想了想，折中地说：“我自己也想住得舒服些。” 苏晴雨笑笑：“那就是是了，我很——”她顿住不说了。 停云的呼吸屏住了。 “我很感激。”她伸出手：“灯在哪里？递到我手里。” 那是一个小巧的圆柱形应急灯，她小巧的手握着也毫无压力。 她左手握着灯，右手在灯管上来回摸索：“开关在哪里？” “在顶端。”停云答道。 她依言摸过去，却摸到了另外一端。 停云突然不愿意再看下去了，他弯下腰，抓住她摸索的右手，让她的手指碰了一下挂绳： “你刚才摸到的这一头是挂绳。” 他握着她的手，触碰另一端：“这一头才是开关。 “按一下，弱光。两下，中等。三下，最亮。四下，闪烁。五下，关闭。” 他抓着她的手指，一下下按下去：“能分辨这几种亮度吗？” “基本上能，的确是不一样呢。” “弱光能用三十小时左右，中等亮度六小时左右。如果是强光，只能用一个小时。”停云进一步解释。 “我记住了。”苏晴雨笑着应道。 她的笑容，比白天少了几分明朗，多了几分柔弱。 如果没有看过这样的她。 可能，他还会毫不犹豫地冷待她、嘲讽她、拒绝她，并且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现在，看过她明明茫然无助，却依然风轻云淡地微笑着的样子，他就硬不起心肠了。 他站起身，把盒子放在她床边的简易小桌子上： “盒子我放在桌上了，充电线在里面。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学长也早点儿休息。”苏晴雨乖乖点头。 停云走到帐篷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苏晴雨正在把应急灯的挂绳往手腕上套，似乎是怕，放到一边就会找不到。 停云看着，心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迅速回头走出帐篷，帮她重新拉好帐篷门，大步回到自己帐篷去了。 他躺在折叠床上，盖着厚被子，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睡着。 他很少有睡不着觉的情况。 一定是冷得睡不着。 这草原上的昼夜温差，真是太大了！ 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帐篷顶。 帐篷里没有任何光源，但仅凭从帐布透过来的灯光，他就能大致看清帐篷里的一切。 但苏晴雨显然是不能的。她是在有手机手电筒照明的情况下，都什么也看不清的。 停云回想起，她在阳光下笑靥如花的样子；在灯光火光中，旋舞如精灵的样子。 然后是，当一切光明消失后，她不安无措，却自以为灯、自以为靠的样子。 这个女孩，不像他刚开始以为的，那样简单、那样幸运呢！ 却比他以为的，更乐观、更坚强。 胡思乱想一会儿，帐篷中的温度更低了，就更加难以入睡。 又躺了一会儿，胃开始隐隐作痛。 停云心道不好，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胃疼没有平复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他体质很好，唯独胃不太好。 今天吃了太多肉食，又受了凉，沉寂许久的胃疼，又发作了。 他爬起来到背包里找胃药。 打开盒子，却发现一板药已被吃空，包装却还好好地放在里面。 晕！ 这是哪个缺心眼的，吃完了药不扔盒子？ 害他以为还有。 也怪他自己，临行前没有检查。 果然，准备工作一旦没做好，事情就会出差错。 胃一阵阵地疼，刀绞一样的，根本没法忍。 只能问问另外几人有没有带药了。 停云忍着疼痛，穿好衣服走出帐篷。 先走到丰帆帐篷外，一眼看见门都没有拉。 探头一看，里面果然没人。 这个家伙！ 不用说，跟雪族姑娘试婚去了。 雪族有一项特别的风俗，就是婚前试婚。 丰帆这种斯文败类，会不抓住机会、顺势而为才怪。 他又走到和煦帐篷外面，喊了两声。 和煦睡眼惺忪地拉开帐篷： “我去，做了个妙不可言的梦，正梦到千钧一发处，被你吵醒了！啥事？” 第16章 为他穿越黑夜 停云没力气跟他废话：“你带胃药了吗？” 和煦：“啥药都没带，我那这钢铁侠的身板，带什么药? “怎么的，胃不舒服?要紧不?” 停云摆摆手：“没有就算了，不碍事。” 和煦追问：“真不碍事?难受就说，我去给你买药。再不行，我把张叔叫起来送你去医院啊?” “别，真不碍事。” 停云不想大晚上的麻烦和煦，更别说张叔了： “就是有点儿胃酸，有药就吃一个，没药就算了。” 和煦见他说得肯定，不疑有它：“那行，估计是肉吃多了不消化，明天少吃点儿，空空肚子。” 停云抬手挥挥，示意他赶紧回去睡。 和煦回去睡了。 停云站在寒冷的夜风中，抬手用力按住胃部。 看起来是没办法找到胃药了。 陈墨是个生活勉强能自理的，出门带药这种事，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张叔是刚认识的，不熟，也就不好意思打扰。 没办法，只有忍一忍了，只是疼而已。 可是这疼真不好忍。 像一把刀在胃里来回翻搅，没有片刻消停。 不一会儿，停云就疼得额头都冒了汗，可身上却冷得发抖。 坚持到白天就好了。 就像从前那样…… 停云咬紧牙关忍耐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跟和煦说话的时候，苏晴雨还没有睡着。 她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和煦信了他的说辞，以为他只是胃有点儿酸，苏晴雨却不信。 她很明白，他是那种习惯了事事依靠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求人的性格。 对他来说，给人添麻烦是一件很过意不去的事情。 即使在亟需帮助的情况下，他也可能因为不想麻烦别人，而选择独自承受。 他会把熟睡的和煦叫起来讨药，那就肯定是胃疼得厉害。 所以，当停云摁着胃回到帐篷里去之后，苏晴雨就穿好外套，握着应急灯出发买药去。 停云给她应急灯的时候，问过她能不能分清那几种亮度。 的确是能分清。 但她看到的光，跟他眼中的完全不同。 弱光对她来说，跟没开也没什么区别。 中等强度的光线，在她眼中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不够照明的。 只有打到强光那一档，才能看清眼前一小片地方。 换做平常，她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外出的。 但现在，停云学长需要帮助！ 她打开电子地图，搜索景区医务室。 地图显示：从她所在的位置步行到医务室需要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顺利的话，来回需要四十分钟。 而停云说，应急灯在强光模式下，可以使用一个小时。 时间很宽裕嘛！ 没什么可怕的！ 苏晴雨点开导航，把声音调到最大，把手机装进口袋，向着茫茫夜色出发。 应急灯在草地上打出一个椭圆形的光圈，像是一个保护结界，让她免受黑暗的侵袭。 而光圈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混沌，看不清天地、分不清方向。 她努力克服与生俱来的，对黑暗的恐惧，鼓起勇气按照电子女音的指示向前走： “请按当前方向向北行进。” ”您已偏离路线，请调整方向，向北行进。” 苏晴雨就靠着这样的提示音来判断方向，向景区医务室走去。 夜色茫茫、夜风呼啸。 整个天地像无边无际的大海，而她就像一条小船，执着地想要穿越迷雾，到达彼岸。 地图显示到达医务室需要二十五分钟，但那是正常情况下。 对她来说，这段路走起来就无比艰难了。 当她到达景区医务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分钟。 景区医务室里灯火通明，让人无比安心。 苏晴雨迅速关掉应急灯，四下张望一圈，寻找医生的身影。 这是一间简易的诊室，此时无人值守。 里面还有一扇关着的门，上面挂着个牌子，写着“值班室”三个字。 她走过去敲敲门：“有人在吗?我需要买药。” “稍等。”屋里传出一个男声。 苏晴雨听见有人应声，焦急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她朝冻得失去知觉的手哈了口气，再搓搓冰冷的脸。 草原的夜里真冷啊，感觉都接近零度了。 这才十月初啊。 苏晴雨原地蹦蹦跳，想让冻僵的身体暖和起来。 值班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走出来，一望可知是当地雪族人。 他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买什么药啊?” “胃药。” 医生看她一眼：“胃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 苏晴雨摇摇头：“不是我。是我朋友，他——” 她回想一下，停云根本没说他怎么不舒服。 于是她说：“我也不知道。这样，你给我一盒治胃疼的，治胃酸胃胀的也来一盒。对，再来一盒助消化的。” 医生诧异地看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按她要求的一样给她拿了一盒。 苏晴雨结了账，又问：“请问你这里有充电器吗?我想给我的应急灯充点儿电，我怕回去的路上没电了。” “有的，就不知道能不能用。”医生拿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器。 苏晴雨一比，还真的不能用。 应急灯插口比手机充电插口小。 她有点儿沮丧，把充电器还给医生，转身往外走。 医生叮嘱道： “快点儿回去，待会儿会更冷。穿得这么薄。你们这些外地人啊，根本不知道草原上有多冷！” 苏晴雨奋力推开医务室大门，冷风立即当头扑来，几乎要把她掀个跟头。 她打开应急灯，迈开步子往回去的方向走。 得快点儿！ 应急灯要是没电了，就麻烦了！ 她催促着自己。 但是，刚才过来的时候是顺风，现在就是逆风了。 风像一面坚硬的墙，阻挡着她前进的脚步。 这种情况，别说快了，前进都很不容易。 她急得很，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走。 真冷啊！ 寒风不断地夺去她的体温，手脚都渐渐麻木。 她忍不住打寒颤。可是这样，只会让体温流失得更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应急灯突然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没电了！ 苏晴雨猛地停住脚步，茫然四顾。 可她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茫茫黑暗。 第17章 感动了 天地突然变成了一头恐怖的巨兽，风声就是巨兽的嘶鸣，威胁着要将她吞噬。 心中慌乱得无以复加，心跳得像一只落入罗网的野兔。 现在该怎么办？ 苏晴雨紧紧地咬着嘴唇，压下想哭的冲动。 别慌，苏晴雨！ “遇到事情，哭是没用的。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智慧和勇气才可以。” 记忆中深藏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耳畔。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亮。 黑夜里，手机亮度自动调到很低。 她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一会儿，再次打开导航。 礼貌却缺乏情绪的电子音，此时听起来，却分外令人安心： “我们将精准为您规划路线，持续为您导航。 “请从当前位置，向南行进。” 苏晴雨深吸一口气，顶着风奋力前行。 草场并不像白天看上去那么平坦，她尽可能地踩实、走稳，但还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 “您已经偏离路线，请调整方向，向南行进。” 风大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低着头，靠着导航提示语指示方向，向营地、向停云走去…… 有时候，电子女声会说： “您已经偏离路线，将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这时候，苏晴雨就知道，自己又走错了路。 可她还是一遍遍地，前行、根据提示语调整方向、前行…… 耳朵已经冻得没有知觉，手脚也已经麻木。 她机械地走着。 又一次落足时，右脚却没有如预想中一样踏在实处。 她心中一惊，下一秒，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向前摔去。 好在她身体协调性和灵活性都很好。 在倒地的一瞬间，她迅速护头、蜷身。 身体撞在地上，很疼，所幸没有受伤。 只是右脚是第一时间着力的，扭了一下，有些疼。 她坐在地上捏了捏脚踝，又活动两下试试。 还好，感觉没什么大碍。 她站起来，继续赶路…… 停云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疼得天翻地覆。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低低地唤着：“学长，停云学长……” 这个声音，像苏晴雨？ 这是——疼得太狠，出现幻听了？ 那个声音静了几秒，再次响起：“学长，你睡了吗?” 还真不是幻听！ 他猛地睁开眼：她这时候跑来找他，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睡，稍等。”停云套好外套，忍着疼走过去拉开帐篷门。 门外，苏晴雨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 “你怎么了?”停云心里一惊。 苏晴雨略带僵硬地摇摇头：“我没事。学长，我给你买了胃药。” 她伸直手臂，把药朝他的方位递过来。 “买药？” 停云惊讶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正冷得发抖。 他赶紧后退一步：“进来说。” 苏晴雨此时只想暖和一下，闻言立刻迈步走进他的帐篷。 停云拉上帐篷门，把寒风挡在外面，一扭头，见她站在帐篷中央，一副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把她拉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拉起被子一角塞到她手里，示意她裹上。 苏晴雨连抬了两次手。但她已经冻木了，又看不见，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被子裹在身上。 停云看不下去了，抓住被子一抖，再一合，把她紧紧裹在被子里。 这下暖和多了。 苏晴雨抓着被子角，安心得像个躲在蛹里的蚕宝宝。 她坐在床上，停云本想跟她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的，但他胃疼得厉害，只好坐在了她身边： “你去哪儿买药了？景区医务室？” “嗯。”苏晴雨的嘴唇还在颤抖。 景区医务室，他有印象，乘车过来的时候看到过。 那个地方，怎么也得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 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 她的眼睛…… 停云突然觉得喉头一堵，心中有种久违的、热热的东西在流转。 “这么晚了，你看得见吗？”他尽量放平了语调。 “嗯。你不是给了我应急灯吗？”晴雨笑得风轻云淡。 可她刚才，分明没有握着应急灯。 停云的视线在她身上一转，发现她应急灯一头，从她外套口袋里露出来。 他伸手，轻轻抽出应急灯。 晴雨察觉到了，伸手去抢，却抢了一个空。 他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她的手，伸指在开关处一按。 应急灯没有亮。 停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他一开口，竟然发现自己的语调有些不平稳。 他手握成拳，在嘴唇上压了两秒，觉得语调该平复了，才重新开口： “应急灯，是什么时候没电的？” 视力受限的时候，听力就会格外敏锐。 晴雨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声调不同往日。 她默了一下，才说：“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快到营地了。” 真的是这样么？ “哎呀，干嘛一直说这些，快点儿吃药呀！”苏晴雨重新把药递过去。 停云伸手接过，好几盒药，都快握不住。 他又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些发酸：“买这么多干嘛？你是打算转手卖给我，赚个差价吗？” 晴雨声音里带点儿嗔怪：“你只问和煦有没有胃药，又没说你怎么了，我怎么知道啊？” 那么为什么不来问他呢？ 是因为知道，他不会愿意麻烦她、不会愿意承她的人情？ 他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晴雨再一次催促：“学长，快点儿吃药啊！” “好。” 停云挑出对症的那一种药，倾身从小桌子上拿过保温杯，往杯盖里倒水。 “学长，要喝热水哦。”晴雨提醒道。 “是热的。”他应了一声，仰头吞下药片。 喝完药，他看一眼裹着被子的晴雨，又倒了一杯盖水送到她嘴边：“喝点儿热水。” 晴雨抬手，捧住杯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 她的手好冷。 停云一愣。 晴雨却是嬉皮笑脸：“学长，这次我也不是故意摸你的哦！所以你不可以凶我。” 她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生猛? 停云好尴尬，斥道：“喝你的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生！” 晴雨笑着低头，喝完了杯盖中的水。 停云问她：“还要吗?” “不要了。不过如果你有别的取暖的方法，倒是可以给我试一试。”晴雨笑。 第18章 误会有点儿深 停云微微眯起了眼，危险地看着她：“你想要我用什么方法给你取暖？” 晴雨看不见他的表情，完全不受威慑：“比如说，一个温暖的……” 仿佛一个小球被抛到了空中，停云冷眼旁观等着它落地。 “一个温暖的暖宝宝。” 落地的却不是原来那个小球。 停云心里一松：“我哪会带那种东西？” 晴雨嘻嘻一笑： “没有就算啦。学长，我要回去睡啦。不给你暖被窝了，回头我自己的被子冷冰冰的没法睡人。” 给他暖被窝？ 能不能别总说这种有歧义的话？ 晴雨已经掀开被子站起来，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停云的胃此时已经不疼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托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好呀。”晴雨的语调永远是开开心心的。 停云小心地扶着她，往她帐篷那边走。 走了几步，就发现她的右腿有点儿不敢着力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你腿怎么了?” “摔了一跤，有点儿疼。不过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停云叮嘱：“明早要是还疼，就告诉我。” 他想了一下：“今晚要是疼，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晴雨心里欢快地冒着泡泡：“好哒。” 停云把她送回帐篷安顿好，转身出来，给她拉好门，站起身。 突然一道黑影从斜刺里杀出来，一掌拍在他背上：“可让我抓住了！” 停云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回头看见和煦那张笑嘻嘻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抽什么风?” “我起来放水啊，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不会被灭口?” 和煦拍了下停云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呀，进度条这么快拉满了！” 停云白他一眼：“你的脑洞，可以用正常点儿的东西填充一下不?别成天脑补些有的没的！” 和煦笑得猥琐：“你可别赖！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小姑娘腿都软了，路都走不稳了，你敢说不是你的锅?” 帮他买药摔到了，还真是他的锅。 停云没否认。 “你小子也太狂暴了！ “你是外表看着闷，心里头住着野兽啊！” 停云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越说越离谱了啊！你跟我开玩笑无所谓，但不能这样说人家女孩子！” “你当我傻啊?当她面儿我当然会装不知道，出去也会守口如瓶！”和煦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停云无语了：“根本没有的事，你装什么不知道啊?” “我信，你们俩没有任何事！”和煦猛点头。 停云：“……” 第二天一早，停云走出帐篷，就见晴雨在草地上活动手脚。 伸臂、扭腰、踢腿，每一个姿态都灵活而优美。 他走过去打招呼：“你腿没事了?” “没事了。你看，好好的。”晴雨原地蹦了两下，像一只小白兔。 “那就好。走，吃饭去。” 早饭依然是以奶制品和肉食为主。 晴雨看看桌上的饭菜，拿起手机快速地点着。 几秒钟后，停云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是晴雨发来的消息：“学长，你胃刚好，要少吃点儿肉哦。” 他不由地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正关切地看着他。 他低头，回道：“我知道。” 晴雨的手机也响了，她看过消息，收起手机。 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只有和煦贼兮兮地笑看着他，一脸： “我发现了你们的地下情，但放心，我不说。”的表情。 吃完，大家各自回帐篷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几个男生东西少，很快收拾好了，坐在车上单等晴雨。 和煦贱兮兮地凑过来，悄声问他： “忘了问，学武术的人，是不是柔韧性特好，恢复能力也特好?我看她又活蹦乱跳了。” 停云狠狠瞪他一眼，然后扭头问大家： “问个事。你们哪个缺德鬼吃光了我的胃药，还不扔盒子?害我以昨晚没药吃！” 和煦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谁这么损?” 丰帆摇头：“不是我。你昨晚胃疼了?” 那就是陈墨了，跟他料想的一样。 陈墨的自理能力比较差，做事情按固定程序，有时就会犯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停云向教小孩子一样，很有耐心地说：“陈墨，东西用完了，要把盒子扔掉，记住了吗?” 陈墨转身，点点头：“嗯。” 停云对他赞许地一笑，转向和煦： “这下明白了不?昨晚我胃疼，她好心去给我买药，摔倒了，弄疼了腿。 “事情就是这样。你可别再胡乱脑补了啊！” 和煦有些失望：“真相原来这么没意思。” 停云没再搭腔。 他不是那种，会把女生对他的好拿来炫耀的人。 所以，她帮他买药这事，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别人的。 可谁让和煦这货这么能脑补。 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可是她一女孩子，大晚上出去给你买药，还是在草原上，她不怕的吗? “她对你不一般啊?”和煦依然磕定了他们。 “都说了不要脑补了。”停云制止道。 “当当——” 窗玻璃轻快地响了两声。 晴雨的笑脸出现在车窗外。 两人立即住口。 “不好意思，久等了。” 晴雨上车，坐到了停云身边。 她可是别无选择的，其它座位都被人占了。 越野车继续向南行驶，窗外的地貌又变了，由草原变为山地。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碧水小镇。 丰帆让张叔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叫“篁宫”的民宿门前，那是他们事先在网上订好的。 一共四间。 晴雨自己一间。 停云和陈墨一间，和煦和张叔一间。 丰帆自己要了一间。这是为啥，大家心知肚明。 几个人先各自回房放行李。 和煦凑到停云跟前，冲他挤眼睛：“有需要就吭一声。哥们儿帮你把陈墨带走。” 停云冷冷瞥他。 和煦哈哈笑着走了。 停云和晴雨被落在了最后面。 到了晴雨房间门口，停云想起了什么，提醒道：“记得把应急灯充上电。” “好哒。”晴雨好开心，学长开始关心她了呢？两次！ 放了行李，大家一起上街吃了午饭，在古镇闲逛。 正值小长假，古镇里人山人海，不一会儿，其他人就被“不小心”挤散了。 第19章 碰瓷 停云已经懒得计较，索性就和晴雨一起在古镇走走看看。 路过一家药店，停云扭头问她：“你不是想要暖宝宝吗?药店里应该有。” 苏晴雨笑觑着他： “我不想要这种只能用一次的暖宝宝。我想要能持续发热、循环利用，可以陪我好久的暖宝宝。” 停云听完她的条件，点头表示理解了。 然后，他带她去了精品店，买了一个充电的暖手宝。 晴雨暗暗叹了口气。 她在调戏他啊，但他似乎完全t不到嘛！ 他是太聪明了，还是太笨了呢？ 晴雨思索着，跟着停云在古镇逛。 停云几乎不怎么说话，心思全在古镇的建筑上。 一会儿拿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一会儿从腰包里掏出本子和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晴雨在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他也浑然未觉。 认真做事的男人，的确很迷人。 但是，你身边还跟着一个活泼可爱、长得不赖的女孩子哎！ 你这样把她当空气，真的好吗？ 晴雨抿着嘴，看准时机，在他拍完一栋古屋之后，迅速跑到古屋门前： “学长，帮我拍张照片！” “拍你？”停云还在脑子里复述古屋的建筑特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晴雨点头，指指周围的游客：“出来旅游，谁不拍几张照片留念啊？” 也是。他光顾着研究建筑，完全忘了女生都是喜欢拍照的。 “手机拿来。”他朝她伸出手。 “就用你手机拍，拍完发给我。”晴雨已经靠在古屋墙上，摆好姿势。 停云举起手机，找找角度，看看构图，给她拍了几张。 他并不是对于给她拍照这件事有什么兴趣。 而是，他习惯于做什么事都要尽力做好。 拍完，先左右划动检查一遍，把自己认为拍得不好的都删掉，再把剩余的发给她。 晴雨却不看自己的手机，直接凑到他身边：“让我看看。” 停云把手机举在胸前。她探头过来看，小脑袋几乎挨着他的肩膀。 停云忙把手机往她那边举了举，自己又往旁边让了让，拉开一点儿距离。 “哇，很有艺术感嘛！”晴雨感叹。 “是。夯土墙、木门窗、斜坡式瓦顶、穿斗式二层木楼。 “典型的土墙板屋结构，体现了南北建筑结构的过渡特征……” 停云说着，却见晴雨嘟起了嘴。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照片有艺术感，而不是建筑。 他愣了一秒，忽然就想逗逗她： “建筑本身就很有艺术感了。你一入镜——” 晴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说。 他的嘴角扬起：“你一入镜，画面就完全被破坏了。” 晴雨蓦地瞪大眼睛： “学长，你居然当面说一个女孩子长得丑？做人不可以这么不厚道！” 停云忍笑：“我没说你丑啊。 “我的意思是，这建筑这么古朴，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子，站在这里不太协调。” 晴雨假装板着脸：“好，算你能够自圆其说。” 停云笑着，拿着手机往前走，视线滑过刚才给她拍的照片。 古朴沧桑的老屋前，女孩笑靥如花、顾盼生辉。 一种奇异的反差，的确挺有艺术感的。 晴雨跟在旁边：“学长，我觉着，你是真的很喜欢学建筑。你为什么对它这么感兴趣啊？” 停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儿，答道： “也许是因为，建筑稳定、坚固。很多建筑，成百上千年了，还在那里。” 没错，建筑稳定、可靠、不易变。建好了，就永远在那里，直到坍塌。 不像人，随时可能走。不像人心，随时都在变。 停云的笑容隐去了。 又走了一段，突然看见前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一个圈。 停云一向对看热闹不感兴趣，打算直接绕过。 “弄坏了东西，不赔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对呀，那可是人家的传家宝！” 停云漠然往前走。 晴雨却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她踩着路边的花坛，探头朝里看。 看了一眼，她就飞快地跳下来，向停云跑来：“学长，是陈墨学长！” 停云一听，赶紧转身往人群里挤。晴雨紧跟着他。 好容易挤到里面，一眼看见陈墨。 他被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揪住衣领，不断地摇晃着。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帮腔，一望可知是一伙的。 围观的人，大多是游客。但围观者都搞不清谁是谁非，也没人开口。 停云径直走过去：“怎么回事？” 揪住陈墨的男人斜眼看过来：“你谁呀？” “我是他朋友。” 男人闻言松开陈墨的衣领，转向停云： “那正好，你这朋友弄坏了我的东西，也不赔，也没个说法！ “我瞧着，他像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你是他朋友，能替他做主不？” 停云冷静地听着，在听到“脑子不好”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掩去了。 陈墨刚才，任那些人怎么质问、怎么摇晃都一言不发。 此时见到停云，才吐出两个字：“假的。” “什么？你说我东西是假的？ “哎，大家评评理！弄坏了别人东西，就说是假的，要脸不？” 停云轻声对陈墨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说完，转向面前的男人，面色转肃：“你说他弄坏了你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就是这个！”男人指指地上的一个木箱： “看见没？我家祖传的，明代的，让他给弄坏了！ “这东西，我从来都舍不得拿出来。现在是急等钱用，才忍痛拿出来！” 停云走过去，蹲在地上朝箱子里看了一会儿，把散开的木料一一拿出来，仔细看着。 “哎，你可轻点儿，再弄坏了，你替他赔！” 停云抬头看他：“明代的？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男人大声道：“废话！我自己家的东西，我能不知道吗？ “这叫圆角柜，是古时候人放在桌子上，放些小东西的！ “别看它小，可是小叶是紫檀的，值老鼻子钱了！” 停云对他的叫嚣毫无反应，只是淡淡地说： “圆角柜，古人置于案上，放文房四宝、茶具茶罐。” 男人不叫了，皱着眉听他说。 第20章 被崇拜了 停云继续： “此柜上小下大、外圆内方。柜门以传统格角榫，攒边打槽装板。柜门正中安闩杆，上设面叶吊牌。” 他瞥了男人一眼：“没错？” 男人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有些拿不准了，看了散架的柜子一眼，才说：“对呀，没错！” 停云点头： “那么，你拿个胶粘的柜子冒充明代榫卯结构的家具，出来碰瓷，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男人语塞，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云又走到陈墨面前，低声问他：“你身上带着模型没？” “带了。”陈墨点点头，卸下背包，拿出一个格角榫模型递给停云。 停云接过模型，环视一下周围的人群，开始拆解手中的模型： “榫卯结构，是古代建筑和家具的基本结构方式。 “榫卯是在两个木构件上所采用一种凹凸结合的连接方式。 “凸出部分叫榫，凹进部分叫卯。榫和卯咬合，起到连接作用。” 停云一边把模型拆解开，给周围的人展示了，又开始重新拼装： “这样插好以后，非常牢固。朝哪个方向摇晃，都散不了。还能承受一定程度的变形。” 他边解说边拼装，让围观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拼完了，把模型还给陈墨，转向男人： “结论是，你这个所谓的明代圆角柜，是假货无疑！” 周围议论声起：“原来是假的啊。” “这分明就是拿假货出来碰瓷的！” 男人有些慌，色厉内荏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榫卯结构，反正是柜子是从我爷爷手里传下来的。 “就算不是明代的，那它也是小叶紫檀的啊。光这木料就值大钱了！” 停云凉凉一笑：“什么差不多颜色的木头，都被拿来冒充过小叶紫檀。” 他重新拿起箱子里的木料： “小叶紫檀纹理自然、质地细腻，有淡淡的檀香味。” “这个嘛，粗糙，有明显黑色条纹，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酸味，是大叶紫檀。” 男人瞪着眼：“你说粗糙就粗糙啊?我看着它很细腻，闻着它也是檀香味的！” 停云不屑于跟他辩，转身对晴雨说：“晴雨，能帮忙到药店买一小瓶酒精和几个棉球吗?” 晴雨正一脸钦佩地看着他，此时听他去姓留名地叫她，心里乐得不行。 学长亲切地叫她晴雨哎，不是客气地叫苏晴雨。 名字越短，关系越近呢！ 她心里偷偷乐着，行动也不掉链子，立刻清脆地应了一声：“嗯，我这就去！” 她转身就往人群外面挤。 内圈有个女游客看热闹看得入味，不耐烦等待，当即拉开自己的背包：“酒精和棉球是?我带了。” 她把东西递给晴雨。 “谢谢。”晴雨甜甜地笑着道谢：“姐姐你简直是npc啊！” “出门旅游，药品消毒用品我是要带的。”女游客笑答。 晴雨拿着东西跑到停云跟前。 停云接过棉球，吩咐她：“倒点儿酒精。” 他用酒精棉球在手中的木料表面轻轻一擦，然后举起来给围观的人看： “把酒精涂抹在小叶紫檀表面，小叶紫檀会变红掉色。大叶紫檀则不会。” 他手中的棉球干干净净，结果不言而喻。 那个男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还在强撑着气势： “不管怎么说，他弄坏了我的东西是真的。弄坏东西总不能没个说法?” 停云嗤笑一声：“他为什么要把你东西弄坏?是怎么弄坏的? “说说，看看责任应该怎么划分。” 围观的人此时已经明白了谁是谁非，心中有了偏向。 有个身形魁梧的男游客指着碰瓷的男人大声说：“我看见了！ “是他自己招呼你朋友，说有家具要卖，过来看看。 “你朋友一拿，那东西就散掉了！” 停云向男游客致谢，然后转头冷冷地看着男人。 男人此时已经没任何理由再耍赖，灰溜溜地转身收拾东西，嘴里还嘀咕着：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我自认倒霉！” 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 男人抱着箱子挤出人群，快步走了。 几个托儿，也假装自然地离开了。 晴雨佩服得两只眼睛直冒小心心： “学长，你怎么什么都懂？ “刚才你怼得那个人灰头土脸的，简直不要太帅哦！ “学长，你已经成功征服了我，让我成为你的迷妹了！” 作为一个学霸，停云基本上是被老师同学从小夸到大，早已习以为常。 但像她这么直白夸张、情绪饱满的夸奖，也还是少见。 停云觉得有点儿尴尬，但又可耻地有些得意，他刻意轻描淡写地答道： “古代的建筑和家具都是木制的，结构上也有很多共通的东西。学建筑的人，懂点儿家具不是很正常吗？” 晴雨略微有些疑惑：“我也是学建筑的啊？我记得我们没有学过这些啊？” 你？ 学过的都不记得，更别说主动去学些课本之外的东西了。 停云瞥她一眼，淡淡地说：“你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晴雨又被鄙视了，愤愤地鼓着嘴： “我在夸你哎！你就算不懂得礼尚往来，也不要打击我嘛！” 停云瞥见她鼓鼓的脸颊，只觉得心情很好，他扭头招呼着陈墨一起走。 陈墨点点头，跟在停云后面慢慢走着。 晴雨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小声问停云： “陈墨学长他，明明也看出来那个小柜子是假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那几个人那样欺负他！” 停云目视着前方：“你心里早已有猜测了。” 晴雨点点头：“陈墨学长，他好像特别不爱跟人说话。比你还不爱说话。” “这个，我回头再跟你说。” 半小时之后，三人回到民宿。 陈墨回自己房间去了。 停云和晴雨坐在一楼回廊下喝饮料，面前是花木丛生的小院。 院中有鹅卵石砌成的小路和水道，有清浅的流水迂回而过。 停云握着被子，看着眼前的流水：“陈墨，他是高功能自闭症。” 晴雨一脸迷惑：“自闭症我听过。可是高功能自闭症是什么意思？” 停云答道：“就是认知和理解能力基本没有问题，也就是智力基本正常。 “但有社交沟通障碍、兴趣狭窄、刻板和重复行为、感觉异常等问题。” 晴雨听了，没有丝毫异样之色，明澈的眸子少见的认真柔和：“那陈墨学长，他是怎样的呢？” 第21章 扮演新人 停云看到她眼中的神色，语气更加温和： “陈墨他，智商测试分数是130，运动模式和感觉系统都没有任何异常。 “他做事会刻板重复，只对拆解和构建模型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社交困难。” 晴雨听完，第一个反应是：“130?那么高，好羡慕啊?” “也不必羡慕。智商这东西基本上是天生的，不怪你。”停云少有的温和，不但没有挖苦她，还试图安慰她。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安慰她，很让她无语呢！ 她看起来像是，智商低到需要人来安慰的程度了吗? 晴雨有点儿郁闷：“学长，我不知道我的智商低不低。但我知道，你的情商一定是负数！” 停云一怔：他有说她智商低吗? 他明明只是说，不必羡慕智商超群的人。 还有，情商怎么可能是负数啊? 但是他知道，在女生不讲逻辑的时候，试图跟她讲逻辑是个错误选项。 高情商人士停云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晴雨瞪他两秒，自己先笑起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有自闭症也没关系啊。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完美的人生呢? “陈墨学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是一种幸福！” 停云认真地看她一眼。 这个女孩，乍一看没心没肺、傻乎乎的。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傻、也不迟钝。 她乐观、热情，有同理心，看人看事不带偏见。 在某些时候，她的想法甚至比很多人更有智慧。 该怎么形容呢? 算是，纯粹和豁达。 他赞许地看她一眼：“你说得很对。” 停云学长，居然也会表扬她呢? 真是难得呢！ 晴雨开开心心地报之一笑，低头喝她的蜜桃椰椰。 晚饭后，除陈墨以外的几个人，相约去看古镇最大的剧场，看当地最出名的民俗节目。 先是歌舞剧，用故事的形式演绎当地民间故事。 再是民俗表演。 这里照例有个互动环节： 四名女演员穿着当地民族服饰，扮演新娘，再邀请四位男游客扮演新郎，活跃一下气氛。 有两个男游客自告奋勇地上台去了。剩下的人都不够社牛，没人主动。 主持人司空见惯地走着流程：“既然这样，就让我们美丽的新娘，来自己挑选新郎?” 剩下的两名女演员微笑着拿出绣球，先后向台下扔过去。 一个男游客被砸中，被同伴推着上台去了。 停云正盯着舞台背景看，分析画面上的建筑结构。 一个绣球端端正正地砸在了他怀里。 “看，我们美丽的新娘已经选定了她的新郎。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上台！”主持人激情澎湃地大声说。 停云向来都不是气氛担当，抓起绣球往丰帆怀里一丢：“交给你了。” 丰帆笑眯眯地：“别，人家姑娘选定的新郎可是你。” 他实在太想看看，停云在众人面前扮演新郎是什么样子。 是全程冷着一张冰山脸，还是会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呢? 哈哈，好期待！ 丰帆不肯出手，停云只好又转向和煦，却见和煦正在跟晴雨嘀嘀咕咕。 嘀咕两句，和煦直接站起来举起手：“我有个提议！” 主持人微笑着问道：“这位帅哥有什么提议呢?” “你看，你们光挑选新郎，光让男游客参与节目互动。那女游客不会觉得无聊吗? “我提议，从女游客里挑选新娘，让她们也参与一下互动嘛！” 主持人一怔。 他主持节目好几年了，节目流程天天都是如此。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让女游客扮演新娘。 要知道，不是他们刻意把女游客排除在外。 而是，一般情况下，男游客对于和素不相识的女演员进行角色扮演，即使不热衷，也不会太抵触。 而让女游客在众目睽睽下，在同伴眼皮底下，扮演陌生男人的新娘，就难了。 所以，他们从没这样尝试过。 但主持人到底什么场面都经历过，马上笑容满面地说： “这位帅哥的提议很有意思。那么，我们在场的女游客，有没有愿意上来参与节目的呢?” 他一边说，一边飞速思考，如果没人肯上来，他该怎么救场。 谁知话音刚落，观众席中就站起来一位女游客，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我愿意！”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用发自内心的欢快语调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美丽勇敢的新娘上台！” 晴雨放下手，对身边一脸讶然的停云甜甜一笑：“等你哦！” 说完，就脚步轻快地走到台前，手一撑跳到台上去了。 停云的大脑罕见地有些迟钝。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要上台去，像个傻子一样，和一个不认识的女演员扮演夫妻，逗在场的观众开心。 而晴雨，她要扮成，一个雪族男演员的新娘? 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布局的? 社牛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太过分了就是——缺心少肺！ 停云莫名地有些不爽。 和煦推了他一下：“晴雨已经上去了，你还不赶紧的?” 停云已经没在想，他对上台逗大家开心这件事有多抵触了。 被和煦一推，他就站起来了，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赶紧上去。 和煦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现在少一个新郎了，我来当！” 主持人很满意：这届游客太好带了！ 停云和和煦一起上了台，又被请到后台去穿衣服：他们需要穿上当地的民族服饰。 很快套上雪族男子的长袍，回到前台。 晴雨已经穿好大红的雪族服饰，笑意盈盈地回头看他。 停云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而刚才向他抛绣球的那个女演员，挪动了一下脚步，站到了他另一边。 啊这? “来来，给我腾个地儿！”和煦伸臂，把停云和女演员往两边一拨拉，挤到他俩之间站定。 停云心里舒服了，他扭头看晴雨。 晴雨也正在看他，一双美目从红色玛瑙额饰下方抬起，平添几分娇艳的风情。 舞台灯光变了，变成几个光圈，把每一对“新人”笼罩在里面。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说： “我们雪族的婚礼上，新人是要对唱情歌的。 “大家要不要听新郎新娘唱歌?” “要！”台下的回答毫无悬念。 第22章 金箭与纺锤 台上扮演新郎的几个男游客都懵了。 上台之前没说有这个流程啊? 此时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唱了。 前三对“新人”，都是“新郎”唱一段流行歌曲，“新娘”唱一段雪族歌曲。 很快到和煦了。 即便是他这种社牛，也觉得跟陌生人对唱情歌实在是太尬了。 唯有搞怪能缓解尴尬了。 和煦清清喉咙、放声高歌，唱的是《倚天屠恐龙记》： “我剑，何去何从，飞起身刺向恐龙……” 台下的人一愣，然后都笑起来。 和煦唱完一句，对身边的女演员做个“请”的手势。 女演员的汉语，其实不足以支撑她听懂他唱的什么，但这不是问题。 她立刻来了一句悠长的雪族民歌。 和煦再接一句欢快搞笑的。 两个人各唱各的，画风完全不搭。 台下的人笑得拍着大腿。 当和煦闭着眼唱到：“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为何我遇上恐龙？”时，大家边鼓掌边笑，全场气氛热烈。 停云有扶额的冲动：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他不想应付这种场面啊！ 晴雨在旁边轻声：“学长，你会唱《渐暖》吗？” 停云很勉强地点点头：“会。” “那我们就唱那首。唱就好了，不用管其他人。”晴雨鼓励他。 也对，唱一首歌而已，管它的呢？ “行。”他冲她点了下头。 晴雨回之一笑，樱唇微启，清澈而甜美的声音立刻盘旋在他耳边。 溪水清泉一样的嗓音，让他因为喧闹而有些混沌的大脑，立刻为之一清。 晴雨唱了几句，侧首看他，见他愣神，轻轻拽一下他的衣袖。 停云如梦方醒，赶紧接上： “我想你呀 去追赶你步履 被梦扰进你的漩涡里 心动呀 犹豫地探出手 朦胧不清暧昧的情绪……” 他的声线低沉，清清冷冷的。 晴雨的笑容和眼神都柔柔的： “我想要紧紧追赶你步履 永远存在你的视线里……” 此时，周围的人群似乎真的不存在了，只想和身边这个人，好好唱完这首歌： “我的心偏偏只对你魂绕梦牵 坠入爱河 橘红色夜空有些危险 偏偏偏偏 花火上升 一瞬间情愫蔓延 心怀诗意将故事续写……” 歌唱完了，停云还沉浸在歌曲的余韵里，没有听到台下的掌声。 他只看到晴雨笑盈盈的脸，听到她对他说： “学长，你唱歌真好听！” 好听吗? 他不知道。 他觉得她唱歌才真是好听。 声音像温暖的春水似的，流到哪里，哪里就冰消雪融。 主持人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新郎新娘已经交换了热烈的情歌，接下来，婚礼就要开始了。 “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有演员端着托盘，走到他们身边。 托盘里放着一支金色的箭和一个纺锤。 停云不确定地握住金箭，以目光询问，接到肯定的答复后，拿起了金箭。 晴雨拿起纺锤。 这仪式到现在，还真有些逼真。 明知是假的，两人还是都有些局促，目光不好意思对视，飞快地交换了信物。 停云握着纺锤，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交换的不是戒指！ 晚上，民宿房间里，和煦情绪高涨地赖着不走： “哥们儿，今天这事你得谢我。 ”要不是我牺牲自己，你就被雪族姑娘强娶了！” 停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一看： “又不是真的。等你真牺牲了色相，再来找我要谢礼也不迟。如果你有的话？” 和煦直接忽略了他的调侃，只是一脸得逞的笑： “怎么着，你还希望是真的啊？想让晴雨当你的真新娘啊？” “无聊！”停云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圆滚滚的东西，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纺锤。 舞台道具，现在已经没用了。 停云随手把它放在桌子上。 和煦眼尖：“哎，这个你还留着呢？我下了台就扔了。” 他看了纺锤一会儿，突然大叫：“我明白了！哇，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们好直白啊！” 停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和煦睁大眼睛举起右手，四指握紧，单单伸出食指，晃了一下：“金箭！” 然后又举起左手，做成一个中空的圈：“纺锤！” 两只手往一起一靠，右手食指穿过左手中间的圆圈：“明白了吗？” 说完，还笑着对停云眨了下眼睛。 停云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故作淡然地说： “远古时候，人们还把这作为图腾来崇拜。民俗里有这样的遗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煦贼兮兮地笑着，紧盯着他不放： “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脸怎么红了？你可是和晴雨交换了……” 停云突然放下杯子，抓住和煦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推：“赶紧滚回你房间去睡觉！” 和煦笑着挣扎：“哇，你居然生气了哎？恼羞成怒啊！” 停云用力把他推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停云长出一口气，抬脚往里走。 路过穿衣镜的时候，他朝里面瞥了一眼。 脸还真有点儿红，十月天还是挺热的。 路过桌子边，一眼看见桌上那个纺锤，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抬手就要把它扔进垃圾桶。 即将脱手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吃剩的果皮，黏糊糊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纺锤，突然又不忍心扔进去了。 站在那里纠结几秒，他把它塞进了背包。 好歹是个旅游纪念品。 装完一抬头，看见陈墨正不眨眼地看着他，顿时有些莫名的心虚：“怎么了？” 陈墨要么不看人，要么就直直地看人，像是能看到人心里：“停云，你很烦吗？” 停云放平了语调：“我没有烦，就是累了。” 陈墨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那就是害怕。” 停云一怔，随即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今天也是奇怪，居然分析起别人的心情了，你哪会这个？” 陈墨思索了更长时间，肯定地说：“那就是纠结。” 这，陈墨今天怎么也这么话多，被和煦传染了吗？ 停云看着他，命令道：“闭嘴，睡觉！” 陈墨听话地闭嘴睡觉了。 但停云却破天荒地失眠了。 第23章 说好的淳朴好客呢 停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子里，一会儿是和煦的八卦言论。 一会儿是晴雨的样子，还有她说过的话。 她说起话来，又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意有所指，让人无从分析和判断。 停云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他这是抽了什么风？ 为什么要去思索她的态度和话里的意思？ 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停云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过来。 对了，都是因为和煦这个八卦男，一天有事没事地，就把他和晴雨联系在一起！ 说得多了，给他造成了错觉，觉得自己真的跟她有什么不一样。 对，错觉！子虚乌有！ 停云，保持理智！ 停云对自己做了心理暗示，最后终于睡着了。 在停云纠结回避的时候，隔壁房间里，晴雨唇角含笑，握着金箭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刚才停云学长跟她交换的信物呢！ 虽然是节目流程，虽然是她自己想方设法得到的，但她还是很开心啊！ 她从来都能很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什么面子、矜持、得失、制衡。 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就认准一个道理： 不喜欢的，不勉强自己接受。 喜欢的，就大胆去争取！ ﹌ 第二天一早，早饭时间。 停云推开房间，打算和陈墨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 只听“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也被推开了。 晴雨元气满满地站在门口，笑容灿烂地跟他打招呼：“早啊，学长，一起去吃早饭吗？” 又这么巧？ 停云不自觉地想回她一笑，又突然想起昨天夜里所下的决心，硬是把那个笑冲淡了几分：“好啊。” 说着也不等她，自己和陈墨率先走了。 晴雨诧异地睁大了眼，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 学长他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做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啊！ 哦，是了，一定是昨天和她一起假扮新郎新娘，他害羞了。 学长还真是可爱呢！ 晴雨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早餐是自助餐，晴雨选好了想吃的东西，端着盘子径直坐到了停云对面。 停云低头吃饭，不看她。 吃了没一会儿，和煦就过来把陈墨卷走了：“陈墨，咱们再去加点儿菜。” 陈墨试图挣脱：“我吃饱了。” “再去吃点儿水果！”和煦强行把他掳走。 停云对他很无语。 为什么和煦，如此积极地想要把他打包送出去? 明明自己都还没有女朋友好吗? “学长，咱们今天去哪里玩?”晴雨抬眸，期待地看着他。 停云试图拉开距离：“我们几个计划去山里看古建筑。你想去哪里玩，就自己去。” 晴雨像是听不出来他刻意的疏离：“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可不可以?” “你是出来旅游的，而我们是来收集资料的。目的不同，你不必因为我们改变行程。”停云试图划清界限。 晴雨听他说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弄得他心里颇不宁静。 晴雨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头垂目，可怜巴巴地皱起小鼻子：“学长不愿意让我跟着呗?” 若是换成初见的时候，停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是。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没办法无视她的感受，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拒绝她。 停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晴雨突然展颜一笑：“那学长就是同意了?” ?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停云始终是没能甩掉这条小尾巴。 宿舍四人一起背着背包向山里进发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个麻雀一样的晴雨。 两个小时之后，五个人站在被掩埋的山间小路旁边，遥望着对面山头的古村落，束手无策。 “我去，这泥石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过路的时候来。咱们这什么运气?”和煦对着面前新鲜的泥堆吐槽。 丰帆依然笑得斯文：“当然是好运气，咱们幸运地躲过了泥石流。” 停云看看四周，率先调头：“走，找个村子投宿，等路通了，再去看古村落。” “倒也是。”几个人原以为，投宿绝对应该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特别是在有金钱加持的情况下。 谁知道，连问了几户人家，主人都连连摆手。有一家直接忙不迭地当面碰上了门，门板差点儿碰在和煦的笑脸上。 和煦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板上：“不让住就不让住，干嘛打脸？伤了我帅气的脸，你们赔不起！” 他转向其他人：“说好的淳朴热情的山民呢？这别说好客了，金钱砸脸都不好使了。一千一晚啊，住五星级酒店都够了，他们跟钱有仇吗？” 丰帆想都没想：“还是给的钱不够。你们别管了，交给我。” 说着就要上前敲门。 和煦和停云连忙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两只手，阻止大少爷败家。 知道他家底厚，但那是他家的底。 作为朋友，停云几人的原则是，不跟大少爷客气，但也不能占大少爷便宜。 平时，丰帆想请大伙儿到高档娱乐场所吃个饭k个歌，都随他。 过后大家回请，就是在学校周边小餐馆小ktv。 像一起聚餐、出门旅行之类的事，费用都是aa。 所以，擅自拿钱砸人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几个有原则的人，饿着肚子在村里跑了一下午，终于在太阳偏西的时候，找到了住处。 那是位于村子最陡峭偏僻处的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 傍晚，停云几人坐在昏暗的堂屋里，吃着热气腾腾的砂锅。 和煦一边吃一边叔叔婶婶地叫着，跟老夫妻聊得融洽。 这对老夫妻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其实称呼他们爷爷奶奶更合适。 但，在社会上行走，谁不是尽量把人往年轻了称呼呢？ 和煦咽下碗里最后一口米饭： “王叔李婶，有个事我很不理解啊。为什么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那么不喜欢跟外地人打交道呢？ “我们问遍了整个村子，居然只有你们家肯让我们投宿！” 王叔叹了口气：“他们啊，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 “不敢?”和煦瞪大了眼：“难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村规，不让跟外地人打交道?” 第24章 外地人之谜 王叔摇头： “倒不是有什么村规。就是大家都说，收留了外地人，会给家中带来麻烦，所以没人肯让你们住在家里。” “这不是扯吗?外地人，又不是外星人，身上又没带着外星病毒，怎么着，还传染啊?”和煦喷笑。 王叔压低了声音：“不是病，是命！收留了外地人，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几个人面面相觑，出于礼貌没有说什么。 王叔却看出了他们的不以为然，继续用那种低沉却郑重的声音说： “村子里的人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我们这地方，不是景点，又偏僻，平时没有什么人来。 “这四五年工夫，也就来过两次人。 “第一次是五年前，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个老师之类的，反正就是个文化人。 “那个男人借住在村口王虎家里。他自从来了以后，就天天让王虎家的小子二嘎领着他到处转。 “也不知道这山窝窝里有啥好转的。但他给钱大方，王虎也乐得让二嘎带着他跑，当一个人打工呢。 “可是后来就出事了……” 这时候，停云几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住了，五个人十只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王叔的声音越发低沉神秘： “有一天，二嘎照例带着男人上山去转，可是一直到天黑了，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那村子里的人就一起出去找啊。可是找到半夜，都没有找到！” 王叔说到这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晴雨听得着急，开口问道：“那后来呢，找到他们了吗?” 王叔表情凝重地摇头：“没有。一连找了十几天，两个人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哎呀，王虎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惨！逢人就说，不该让二嘎带着那个男人到山里去转。”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停云开口问道：“有没有报警，或者联系搜救队?” 王叔点头：“一直找不着，后来就报警了。警察也来调查了，搜救队也来找了。 但是报警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 这样的事，听着心里总是压抑的，几个人都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还是和煦率先打破沉默：“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失踪，但是，这事听起来就是个意外。 “怎么会让村民们，产生外地人会带来不好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呢?” “是啊，如果是一次意外，谁都不会多想。可是，如果是两次、三次呢?”王叔问。 “后来又发生了意外?”晴雨再次提问。 王叔点点头：“第二次，是三年前，村子里又来了两个外地人。 “都是男的。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 “这两个人，特别喜欢跟村里的人聊天，村里的人都挺喜欢他们的。 “他们也会雇人带他们去山上转。” “他们不会也失踪了?”晴雨追问。 她可真是个急性子，好奇心也重。 停云扭头看看她，心想。 王叔加重了语气：“不是失踪了，是死了！” “死了?”五个人里，有三个同时出声反问。 王叔重重点头：“死了，他们两个，还有给他们领路的毛蛋，都掉到悬崖下面摔死了！” 有种沉重的气氛笼罩在空气中，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可这还是意外啊?”和煦说。 “不是意外！”王叔断然道。 “不是?”几个人心里一惊。 王叔的视线转向窗外：“他们落崖的地方，村里人都知道。那地方很陡，没人会到那去。 “如果是那两个外地人自己，还有可能是走错了路，失足摔下去了。 “可是毛蛋怎么往悬崖跟前凑?” 这的确说不过去。 几个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答案。 王叔接着讲：“诡异的事还在后面呢?” “他们落崖几天后，跟他们聊天聊得最多的二丫也不见了人影。 “就在她家里人急得要报警的时候，她又自己回来了。可是啊，她人却疯了！” “疯了?”这次，只有晴雨一个人发问。 王叔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杯子，似乎这件事到现在都还让他感到紧张： “是，疯了。她说不出来自己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只会说，不要接近外地人，更不要带外地人进山，会触怒山神！” “山神?”又是几个人异口同声。 王叔的表情无比认真： “是啊。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就都说，山神不喜欢被外地人冒犯，才会惩罚他们，还有接近他们的人。 “要不然，二丫都没有进山，为什么也出事了呢?” 这也太扯了? 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居然还有人相信这种怪力乱神? 不过这下，停云几人算是明白了，村民们对外地人的恐惧来源于何处： 就是疯了的二丫说的那些话。 似乎没什么可听的了。 可讲完旧事的王叔，还在看着他们，像在等反馈。 几个人对视几眼。 他们当然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也不好当面指出村民的愚昧。 最后还是和煦挤出了一句话来救场： “既然这样，那王叔李婶，你们怎么还敢让我们住你家呢?” 王叔又喝了口茶：“我们老两口，没儿没女，又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王叔说得平淡，但听的人心里都有些苍凉。 晴雨笑了一声，脆声答道：“王叔李婶，你们放心，我们几个都是福宝体质。 “所以呀，不会去得罪山神，也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她的声音像一串清脆的风铃，驱散了屋里沉重压抑的气氛。 王叔李婶都笑了：“这样最好了。我们也希望你们，高高兴兴出来玩，平平安安回家去！” 山里的天黑得早，这山区木架子房里的照明也不好，屋子里昏沉沉的。 王叔李婶带他们看了房间，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山区平地少，家家的房子基本都没有院子，就紧着那块地，盖一栋小楼。 王叔家是一栋二层小楼，每层各三间。 一楼自西向东，分别是厨房、堂屋、老俩口的房间。 二楼中间的屋子堆着杂物，相当于储物间。两边各一间卧室。 晴雨一个人住了东边那间，四个男生挤在西边那间。 第25章 我需要 四个大男生站在灯泡的微光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张大床。 四个人，一张床…… 许久，和煦僵硬转头环视其他人：“这要怎么睡？” 丰帆万年不变的优雅微笑脸也垮下来了： “后悔啊！我为什么要拒绝娇娇的邀请，跟你们几个来钻山沟？ “条件差就算了，居然还要跟几个男人一起挤一挤，我丰公子从来只跟女人挤一挤的？” 只有陈墨没感觉到不妥，用目光丈量一下床铺大小：“横着睡，刚能挤下。” 那两人拍头。 停云淡淡地答：“铺盖够，可以打地铺。外面那间屋子也能睡。” 和煦突然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停云：“哥们儿，借口有了!双赢的事，你还不赶紧的？” 停云不解：“你语无伦次地说什么呢？” 和煦双手用力向下一摊，叫道：“让你去对面啊！既给我们腾地方，又有机会解码，这不是双赢吗？” “滚！”停云骂了一句，抱了一卷铺盖，转身往外走。 “你真去啦？”和煦追问。 停云回头：“我去外间打地铺！” 停云说的外间，就是中间那间屋子。 它有一个门通向外面的楼梯，两边各有一个门通向东西两间屋，其实就相当于门厅。 停云找了块相对干净空阔的地方，把铺盖铺好躺下。 西边房间里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东边却是一直没什么声音。 他闭着眼昏昏欲睡。 突然，东边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地。 他一惊，蓦地睁开眼睛。 该不会是她看不清东西，又摔了? 停云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敲敲她的房门：“晴雨，你没事？” 一个哭兮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有事，我的脑袋，快撞傻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问题不大。 “没事，反正撞不撞的区别不大。”停云顿了一下，又问：“不需要帮忙？” 晴雨的声音里带着埋怨：“学长你这是敷衍中的敷衍！你这么问，谁好意思说用啊？” 他还真没有敷衍的意思。 他本来想问，需要帮忙吗？ 但又一想，万一她已经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那哪还需要他帮忙啊？ 但他又怕她真的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所以就反着问了一句。 此时一想，还真像是在说：我并不想帮你的忙，请别麻烦我。 停云笑笑：“我说错了。你需要帮忙吗？” “我需要，就是需要，极其需要！”晴雨斩钉截铁地说。 停云听着这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很想发笑：“既然需要，就给我开门啊。” 说完，他就一顿。 这两句话，似乎有哪里别扭？ 晴雨隔着房门回答：“我是要开啊。但是会有点儿慢，你等我一会儿啊。” “行，我不着急，你慢慢弄。” 晴雨安静了几十秒，就又不放心地问道：“学长，你在外面吗？” 停云失笑：“我不在外面还能在哪儿？我就在外边打地铺。” “哦，这样啊。”她放心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脚步声，跌跌拌拌的，听得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容易听着她走到了门口，又是“咔咔”拧门锁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才成功地打开了门。 门里面，屋顶悬挂的灯泡似乎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一下把站在门口的她照亮，一下又把她藏起来。 停云明白她需要帮什么忙了：“我帮你看看。” 他走进房间，脱了鞋踩上床单，抬起手臂去够头顶的灯泡。 脚下的床单略微低陷，显见得她是躺下又爬起来的。 被子掀在一边没有叠，床单还扔着她的外套。 这样隐私的环境，让他觉得看哪里都不合适，只管紧紧盯着头顶的灯泡。 晴雨嗔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学长，亏你还是学霸，连不能带电作业都不知道！” 她说着，在灯泡亮起的一瞬间，抬手摁下了门口的开关。 房间一下陷入了黑暗。 停云无奈停手：“你把灯关了，什么都看不清，怎么修？” “是哦。哎，你给我的应急灯在桌子上。” 她也不去开灯，直接摸索着向几步开外的桌子走去。 停云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你站着别动，我来拿！” 她在走，他想拦，两个人都在动，黑暗中又视物不清。 于是，意外发生了…… 停云的手，碰到了一个软软的、又有弹性的东西，像是团子大家族某位成员撞进了他掌心。 他呆了一下，立刻缩回手。 晴雨也猛地停住脚步，默了两秒，幽幽地说： “学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可别说你不是故意的了！”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啊！ 他试图分辩：“是你自己突然走过来……” 晴雨插言：“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 她说话向来情绪饱满，这句话却听不出喜怒。 停云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就事论事：“房间里太黑……” 晴雨再次打断他：“你又没有夜盲症！” 他没有夜盲症，但他的眼睛也是需要光源的好吗？ 停云默了两秒，问道：“那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晴雨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还是那种恶作剧之后忍也忍不住的笑： “我想说，如果换成别人，早被我踹飞了！” 停云：“……” 她的意思难道是，是他就没事了？ 晴雨笑道：“至于学长嘛，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 你知道你还说？ 晴雨又补了一句： “学长这种禁欲系高冷男神，怎么可能主动招惹女生啊？ “学长一定是需要女生逆推的那种人！” “……” 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停云觉得，她这会儿说的话他一句都接不上，他转身去够应急灯。 晴雨却又问了一句让他忘记行动的话：“学长，我很好奇，怎样才能推倒你呢？”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停云默默站了一会儿，脑子里像是瞬间有无数念头闪过，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晴雨也不说话，安静地像是不存在。 停云终于开口：“推不倒。我这种禁欲系高冷男神，任何女生都推不倒。” 第26章 不该看的 停云说完，不等她回答，径直走到桌子边，拿起应急灯，摁开，转身递给她：“帮忙照着。” “好的呀。男神有命，无敢不从！”晴雨接着刚才的话开了个玩笑，接过手电，向屋顶照着。 这话说的，似乎他是她的男神一样！ 她总是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停云重新踩到床上，高举着两只手轻轻转动灯泡，旋开、拧紧。 “好了，开灯。”他松开手，转头吩咐她。 “哦，好的。”晴雨握着应急灯走到门口，“啪”地一下摁开了开关。 半明不暗的光从头顶洒下来，也就能照亮下方的一片区域。 停云研判地看了她几秒，见她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知道这种光线足以让她视物。 “好了，我走了。”他从床上跳下来，弯腰穿鞋子。 晴雨关了手中的应急灯，把它放回桌子上：“学长，你在外间打地铺，冷吗？” “不冷。”停云穿好了鞋，直起身。 晴雨此时正好走到他面前。 他直起身时，视线不可避免地自下而上扫过去。 她光脚穿着拖鞋，白白的脚趾头露在外面，像一串圆润洁白的铃兰花。 脚踝纤细白皙，像是一把就能握住。 直筒长裤线条流畅，柔软的棉质开衫随身形而走，形态美好。 停云的视线不带情绪地扫过眼前的女孩，突然中途一顿，又连忙移开。 她穿的系纽扣的针织开衫，想来是黑暗中没扣好，最上面一颗纽扣是开着的。 奶油黄的针织衫向两边裂开，露出淡粉色带花边的半杯，上边还托着牛奶冰淇淋般的一抹。 晴雨见他突然转过头，不解地低头一看，立即低低惊叫一声，像受惊的兔子。 停云想走，但晴雨正站在他和房门之间。要走，就必然经过她身边。 他只好尴尬地转身背对着她。 晴雨还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你，你先别转身啊！” 我当然不会转身啊！ 干嘛提醒我? 不知道这时候越提醒越尴尬吗? 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不应该是什么都别说，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你假装没有走光吗? 停云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一会儿，听见晴雨在身后低低说了声：“我，我好了。” “嗯，那我走了。”停云转身，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出去，还礼貌地带上了门。 晴雨看他出去，抬手捂住了脸。 本来还想趁机跟他聊一会儿的，比如聊聊今天听到的失踪事件。 不管聊天最终的走向是未解之谜，还是走近科学，都能拉进关系吗? 可是好好的聊天氛围被意外事件破坏了！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他不会这样误解她的? 晴雨松开捂脸的手，改为攥起小拳头，在自己的小脑袋上敲了两下。 停云关上门，钻进自己的地铺。 闭上眼，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画面，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她似乎喜欢穿浅淡的奶油色系、或饱和度挺高的鲜明颜色，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 像牛奶，像冰淇淋甜筒，像一切清纯甜美，却有吸引力的东西。 停云拍了下脑袋，拍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第二天，几个人一起出门，去看被泥石流阻断的山路，有没有恢复交通。 他们很幸运。 山路上的泥土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路边还堆积着泥土。 “太好了，路通了，赶紧去干正事，干完赶紧走！我是不想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村子住下去了！ “什么嘛，都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了，还有人相信有什么山神！” “赶紧走，加幺零零八六，这食宿条件太差了！”丰帆表示吃不了这种苦头。 太阳渐渐升到了中天，阳光从苍翠的枝叶间洒下来。 几个人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 “不行了不行了，歇会儿歇会儿！”丰帆一屁股坐在树根上。 “呦，身经百战的丰公子居然承认自己不行?我没听错?”和煦银笑着坐到旁边。 “和煦。”停云警告地看他一眼，又看一下晴雨。 和煦立刻噤声。 忘了还有女生了，一不小心把在宿舍说话的操行给拿出来了。 看停云那护小白花的架势，嗯，以后说话得收敛点儿！ 停云也找了截树根坐下。 晴雨卸下背包，很自然地坐在他对面。 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温柔地笼罩在她脸上。 因为赶路，她白皙的脸颊微微透出些红，像草莓奶昔。 她从背包侧兜里取出保温杯，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去，又抬起手背抹了下嘴。 一举一动都大大方方的。 她也不娇气，一路上自己背包，没喊过累。 停云看她一会儿，也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喝水。 晴雨喝完水，又拉开背包翻出一包吃的，撑开袋子举到他面前： “我在草原上买了他们自制的奶酪。学长，你尝尝！” “谢谢，我不吃。” “尝尝嘛，又香又甜，很好吃的！”晴雨撑着袋子，大有他不吃她就不走的架势。 停云只得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的挺好吃的。 软硬适中，很有嚼劲儿。浓浓的奶香味，占据了全部的味蕾。 晴雨笑笑地看他：“好吃?吃甜的东西最开心了！” 又是“最”。 停云嘴角含着浅淡的笑：“你有多少最喜欢、最开心?” 晴雨明眸微转，略一思索：“这是两个问题呀。 “开心的时候好多呀，说不上什么时候最开心。 “最喜欢的嘛……” 她突然停住不说了。 有小鸟在枝头宛转啼鸣。 她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含笑： “最喜欢的可只有一个……” 明明她脸上满是笑意，眼睛也在笑。 但似乎，又氤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的眼神、她的笑，像头顶微醺的阳光一样，轻轻将他笼罩。 停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但晴雨已经低下头，又拈了一块奶酪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 她没有说她最喜欢的是什么。 他也没打算问。 这种话题，是很熟悉的人才可以聊的。 而他们，才见过几次呢? 停云扭头，朝和煦三人喊道：“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就走，还要在天黑之前下山呢！” 第27章 上与下的礼节 黄墙黛瓦木门窗，废弃的古村落藏在深山中，剥落了一切新鲜的色泽。 可在学建筑的学生眼里，它却是无比美丽珍贵，仿佛幽居空谷的佳人。 四个男生立刻很有默契地拿出手机、纸笔和测绘工具，开始进行测绘。 晴雨左右看看，跟上了停云：“学长，我帮你?” 停云正在整理软尺：“你去拍照。要不绘图，你绘图怎么样? “这活爬上爬下的，让他们干。” 晴雨才不要单独作业：“小看我，你忘了我是全国冠军了?” 对哦，怎么老忘了，面前这位是一只霸王——哦不，一朵霸王花。 停云笑着抬眼：“真是忘了，失敬。” 停云很快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测量着。 平面图，确定轴线尺寸，确定台阶、山墙、门窗等的位置。 接下来是立面。 停云抬头看看二楼：“你到上面去，把铅垂球放下来。” “好。”晴雨立刻进了屋，“噔噔噔”地跑上楼。 停云等她上去了，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应该绅士一点儿，这种爬高上低的活儿，应该他来干才对。 唉，脑子一思考问题，就顾及不到这些了。 她再怎么灵巧敏捷会武术，那也是个女生啊。 应该让她在下面等着才是。 晴雨从栏杆缝隙里把铅垂球甩下来，“咚”地一声砸在土胚墙上。 停云吓了一跳，不由地凑上去看看。 还好这墙结实，没砸出印。 他哭笑不得地抬头：“你这是量屋子还是拆屋子啊? “轻点儿，慢慢放下来……” “抱歉，头一次干这活儿，不熟练。”晴雨可爱地吐吐舌头，伸直胳膊，歪着头看着铅垂球，等它静止。 停云抬头看着她操作。 阳光从她身边流淌下来，逆光中，她的脸庞有种温柔隽永的美感，像一幅油画。 蓝天白云作为画面的背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放松和舒服。 停云一时看得出了神，竟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铅垂球静止了，停云却没有任何动作。 晴雨手臂伸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着实有些累，她不得不催促他： “学长，你干嘛不动?快点儿啊！” “哦。”停云赶紧上前。 忙活半天，终于掌握了所有的关键数据。 停云抬头招呼她：“好了。你也累了?下来。” 晴雨却抬头看着天边的云朵：“学长，你看那片云像不像糯米糍，那朵像龙须酥。 “哎呀，我真是饿了，看什么都像吃的！” 停云扭头去看她所指的云朵，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她正靠在栏杆上。 那栏杆，看起来有点儿斜—— “别靠栏杆，退后！”停云急声大叫。 晴雨一脸迷茫的表情，等她反应过来，栏杆发出一声脆响，齐齐断裂。 她已经没法借力。 “啊——”她惊叫着，重重地从楼上跌落。 停云眼睁睁看着栏杆断裂倾倒，身体先于大脑反应，急步冲上去想要接住她。 晴雨在慌乱中，多年训练所造就的身体本能反应也是在线的。 她迅速在空中调整姿势，身体蜷曲、双腿并拢、屈膝。 双手置于头的两侧，手肘在前护住脸，手指扣住后脑勺。 落地时，脚尖微微朝下，让脚掌先着地，尽可能地减少冲击力。 紧接着，控制身体向左边倒去，打算就地一滚，卸去冲力。 她这自救措施堪称是教科书级别的。 但是，停云半路杀出，打乱了她的计划。 当她向左侧倒过去的时候，停云正伸开双臂打算接住她。 这么一来，晴雨就撞进了停云怀里。 紧接着，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个人一起冲了几步，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次，是停云仰面倒下，后背重重撞在地上。倒地时，双臂还紧紧地搂着晴雨，把她护在怀里。 停云摔得七荤八素，脑袋嗡嗡作响。 “学长，你不要紧！”晴雨紧张地挣着，想爬起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可停云真的摔懵了，大脑一时短路，只记得要护着她。 于是，他只管用两条手臂紧紧箍着她，不让她挣脱。 晴雨更慌了，趴在他身上颤声问：“学长，你没事?你，你不会是摔傻了?” 停云缓了一会儿，脑子半清半浑，竟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 “上次在楼梯上摔倒的时候，你说： ‘电视剧和小说里，男生和女生一起摔倒，男生都是要护着女生的。’ “那这回，你可还满意?” 晴雨惊讶地看着他： “学长，你这一摔，是解除了什么封印吗?还是被穿越者夺舍了? “你怎么会这样说话?” “哪样说话?”停云问。 晴雨咬咬嘴唇：“温柔地说话。好像，好像你会在意我满不满意似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没有一丝怨怪的语气，但却让人觉得，她似乎是有所期待的。 停云有些混乱。 他以前说话，很不在意她的感受吗? 他应该在意她的感受吗? 停云默了一会儿，松开箍着她的手臂：“快起来，我快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晴雨闻言，一边往起来爬，一边控诉：“学长你是在内涵我，说我胖吗?我明明才九十几斤。” 她爬起来的时候，吃痛地“嘶”了一声。 停云刚刚以手撑地坐起来，听见这一声，立刻问道：“怎么了?伤了哪里吗?” 晴雨摇摇头，微微拉起裤管看了一眼小腿，只见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被栏杆的裂口划了一下。” 晴雨说着，去看一旁断裂的栏杆。 它此时已被摔成了几截。 停云也在看着那边。 晴雨回眸，目光落在他脸上：“学长，你是不是很心疼?” 停云一愣：她怎么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用这么具有感情色彩的词汇? 他该否认的? 他还在纠结，晴雨已经继续问下去： “看到古建筑被破坏了，学长你很心疼?可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说的“心疼”，是指对古建筑? 停云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那些死物，看得比人还重? “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人珍贵啊！” 晴雨闻言，眼中闪闪发光：“学长的意思，是心疼我胜过心疼古建筑咯?” 第28章 再次当她的眼睛 停云有点儿受惊：“你是怎么解读我的话的?” 晴雨一双大眼睛牢牢看定他：“你不是说，再珍重的东西，都没有我珍贵吗?” 停云快要抓狂了：“我说的明明是，‘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人珍贵！’” “没差啊，我不是人吗?没有人珍贵，不就是没有我珍贵吗?”晴雨笑得顽皮。 这，泛指跟特指能一样吗? 停云木着脸，不想理她。 他似乎总是被她弄得无话可说。 晴雨笑得弯下腰：“学长，你真是太可爱了！” 停云瞟一眼她的小腿：“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不疼。” 晴雨嘟了下嘴：“怎么不疼？所以才开开玩笑，转移注意力嘛！” 停云略一思索，抬眼看看其他几个人，却发现除了陈墨在专心绘图，其他两人，正贼兮兮地窃窃私语，还不停地往这边看。 停云无语了：“你们这是在围观灾难现场吗？冷漠的看客。” 和煦咧嘴一笑： “这你可冤枉我们了！不是我们不关心队友。实在是觉得，你们不需要我们的安慰。 “我个人觉得，我们围观的不是灾难现场，而是……” 停云冷冷地一记眼刀飞过去。 和煦明智地住了嘴。 停云看看天色：“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太阳快落山了。” 太阳落山了，晴雨的眼睛恐怕不适合走山路，到时候又是麻烦事。 和煦闻言，向丰帆使个眼色：“我们感觉，测绘任务还很繁重，得抓紧时间才行，是？” 丰帆点头：“没错，今天已经四号了，不能再磨磨蹭蹭了。 “不过，晴雨受了伤，是不是很疼啊？得赶紧回去上药才行！ “要不然，停云你代表我们大家，送她回去？” 你们这是打算合起伙儿来卖队友的，没错？ 停云用冰冷的目光谴责着他们，却见和煦偷偷地给丰帆竖了个大拇指。 停云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丰帆在男女关系问题上，道行堪比千年的狐狸。 他知道，如果直接说让停云送晴雨回去，停云可能会傲娇发作：为什么是我？ 所以他说，让停云代表在场所有人送晴雨回去，这样停云就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晴雨也是个小机灵鬼，立刻应道：“谢谢各位学长关心！” 她笑盈盈地转向停云：“停云学长，那么就麻烦你了！” 停云无语望青天：“别客气，不麻烦。” 太阳加快了脚步，向西天赶去。 停云和晴雨踏着越来越温柔的天光，向山下赶去。 依然是晴雨先开口：“学长，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什么事？” 晴雨的语气跌宕起伏：“就是昨天晚上，王叔讲的那个失踪事件。 “学长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捣鬼？” 天空像一个巨大的透明塑料杯，有一只无形的颜料笔在里面搅动。 每搅动一次，天色就昏暗一分。 此时，天空已经成了暗淡的灰色，重重山峦开始昏昏欲睡。 停云淡淡地问：“你所说的——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晴雨抿嘴笑着，又开始胡说八道：“不就是山神吗？也可能是——山鬼？” 停云睇她一眼：“你是想给我讲恐怖故事吗？” “怎么会？”晴雨的声音软软的、萌萌的： “我胆子最小了！讲恐怖故事，能不能吓到你我不知道，我自己就先害怕得不得了！” 停云睇她一眼：“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怕，反正你有夜盲症。 “就算有什么东西真走到你面前，你也看不见。” “那样更可怕好吗！而且学长，你居然拿这个来开玩笑！”晴雨抗议。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小小地欺负她一下，看她似喜还嗔地抗议，就挺开心的。 晴雨使劲儿踏前两步，以示自己很不满。 “嗖——”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蹿出来，箭一样没入山林。 “啊——” 晴雨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转身向停云扑来。 猝不及防的，一个柔软的、窈窕的身体就撞入了他怀中，还在微微颤抖。 此情此景下，停云哪儿还记得什么保持距离，下意识地拍拍她的背： “别怕，是山里的什么小动物。你怕它，它更怕你。” “学长，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晴雨的声音还是怯怯的。 她可能是真的害怕。 两只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下巴埋在他颈侧，长发蹭得他的脖子痒得不行。 她的身体也紧紧地贴着他，严丝合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曲线，柔软的。 这样——是不可以的！ 停云抬手，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握着她的手臂，自己退后一步： “不要自己吓自己，尤其在这种环境下。” 此时天色更暗了，周围的一切影影绰绰，树木的枝条像千万条缠人的手臂。 晴雨壮着胆子看看四周：“这山里面，白天看着挺美的，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吓人！” 停云的声音沉而稳：“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很快天就要黑了。” 天黑了，她就又看不见了。那样，下山会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 晴雨微微低头，让视线集中在脚下，不去看周围的环境。 她迈开步子壮着胆子往前走：“我们快走！” 但她的眼睛在这种光线下，不知比别人低了多少分辨率。 没走几步，就绊到树枝，一个趔趄。 停云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才阻止了她摔倒。 “还是我扶你。”停云叹了口气。 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道路本就崎岖不平，再加上层层叠叠的枝叶，走起来像是障碍赛。 到了晚上，那就是蒙着眼睛参加障碍赛。 天已经黑透，以停云的视力，看东西都勉强，更别说晴雨了。 于是，说好的扶，不可避免地变成了搂。 停云右手攥着晴雨的右臂，左臂从身后环住她，握住她的左臂。 晴雨右手握着应急灯，开到中等亮度，给停云照明。 是的，仅仅是给停云照明，因为开到最亮，没等下山电量就不够了。 而这样的亮度，在她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感。 停云再一次，成为了她的眼睛，带领她在茫茫夜色中行走。 第29章 为什么 夜色中，天地昏茫，视觉闲置的状态下，其它感觉就变得分外灵敏。 停云能听到，她因为赶路而显得急促的呼吸声。 掌中的手臂纤细而紧致。 手指不敢乱动，一动就有可能触到那花苞莲蓬一样的…… 手臂环着她，感觉到她的腰肢，纤细而柔韧的。 作为一个，测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建筑系学生来说，他本能地就想探究一下她的腰围。 停云摇摇头，他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是两个人靠得太近了。 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对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合适的。 可是又没别的办法。 停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晴雨适时说话了：“学长，我有点儿累，能休息会儿再走吗?” “好。”停云松开她的手臂，如释重负似的。 晴雨小心地坐在落叶上：“学长，我突然想到一首很应景的歌。” “不会是恐怖片背景音?”停云也坐下。 晴雨轻轻一笑：“那学长你想不想听?” 停云语调平淡：“我无所谓，但你确定不会把自己吓到吗?” 会被小动物吓成那样的人，还敢大晚上在林子里唱恐怖歌曲? 对了，她还看恐怖片。 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 “试试呗！”晴雨笑着，清清喉咙开始唱了。 却不是恐怖片背景音乐，是一首挺火的古风歌曲——《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四野苍茫，山林寂静。 空灵飘渺的歌声回荡在空气中，仿佛真有一位美丽的山鬼，赤足漫步在薄雾笼罩的深林中。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容貌姣好、温柔可爱，她美目流盼、嫣然一笑。 停云了解歌词的意思。 但此时，他听着这歌词，脑海里却是晴雨的样子。 她摧枯拉朽的美貌，她撒娇卖萌的样子。 她笑起来，自带追光效果，让看到她笑颜的人，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她眼睛里永远盛着满满的阳光，不见一丝阴霾。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停云突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 像她这么灿烂的女孩，也会像歌里的山鬼一样，苦苦等待、长久思念一个人吗? 而什么样的人，会让她那样等待，却一直不来呢?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风声飒飒、落木萧萧，山鬼没有等到她思慕的公子，在寂寞的空山中独自悲伤。 晴雨的声音随着曲意变得忧伤，但又有无尽的深情、不灭的执着。 一曲终了，余音已散。 停云还陷在歌曲的氛围里。 他从没听过她这么忧伤的语调。 她的语调总是欢快的、热情的，让人觉得，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忧伤。 可是如果她不懂，怎么能把这首歌唱得这么神魂具备呢? 还是，她就是那种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能演绎出她自己没有的故事，和情绪。 “好听吗?”晴雨打断了他的思绪。 “很好听。”停云真心地夸奖。 “是歌好听还是我唱得好听?”晴雨追问，语调轻快，再没有唱歌时的忧伤。 这还真是，入戏也快、出戏也快。 她果然是，属于舞台的天选之子啊！ 停云觉得，自己刚才那些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她这种女生，一看就是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在人群里也很受欢迎，哪会有什么忧伤? “都好听。”他淡淡回了一句，率先站起来：“该走了。” 晴雨跟着站起来，向他伸出手。 差点儿忘了，她需要导盲…… 停云没有拉她的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臂，像刚才一样扶好她，向山下走去。 “学长，有你在这里，我好像不怕黑了呢！”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停云淡淡地回道：“我不可能总是扶老奶奶过马路。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是，非必要晚上不出门。” 晴雨点头：“我晚上是基本不出门啊?你遇到的这两次，都是必要情况。” 必要情况吗? 停电是意外事件，那么这次呢?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跑到山里来? 停云仔细看着脚下的路，语调平平地说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建筑专业?” 晴雨的声音里永远带着笑：“我喜欢呀。” “不，你对建筑这个专业，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停云肯定地说：“而且也没有过人的天赋。” 晴雨的声音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扎心了！学长，你不能仗着自己天赋过人，就一次次地打击我！” 停云解释道： “我不是打击你。我是觉得，选择专业应该综合考虑自己的兴趣和天赋，还有未来的发展。 “你在音乐舞蹈方面，都很有天赋，武术上更不用说了。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擅长的呢? “而且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选择不喜欢的东西的人。” 停云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今天破天荒地说这么多，是因为她的选择，让他觉得既难以理解，又不明智。 晴雨笑声清悦，似乎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学长还挺了解我的嘛。 “我的确从来不会勉强自己。所以，我选择的，一定是我喜欢的！” “学长，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学妹的。” 这样吗? 停云不以为然，不过他点到为止，不打算再多说：“那祝你得偿所愿。” “有学长这样的强助攻，一定会的。” 晴雨恭维他一句，又异想天开： “学长，要是我考上研究生了，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作为奖励吗?” 停云拒绝：“我不是阿拉丁神灯。” “不会是让你为难或出丑的愿望啦！” “不。” “为什么?”晴雨的声音萌萌的。 停云思路清晰：“我给你补课，帮你考上研究生。然后还要实现你一个愿望，那我岂不是很亏?” “说的也是。”晴雨点头：“那换成，如果我考上研究生，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不用。”停云再次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为，你具有帮人实现愿望的能力。”停云又开启了毒舌模式。 第30章 好疼的 “你说个我能力范围内的愿望，不就行了。”晴雨弱弱地提议。 “你能实现的愿望，难度级别是初级?那么好实现，我干嘛还要你帮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停云的思路好清晰。 晴雨好挫败：“我脚趾头疼。” 停云停步：“踢到树枝了?” “踢到铁板了！” “……” 回到投宿的那户人家时，已经快八点了。 吃了李婶留在灶台上的饭菜，停云又去跟王叔要碘伏。 谁知他家里竟没有备着这些东西。 王叔找了一会儿，找出个半瓶的酒精：“这是村里统一发的，让喷洒消毒。你看这个能用吗?” 酒精…… 停云叹了口气：“有棉签或棉球吗?” 王叔笑了：“我们哪有那么细致?啥地方擦破点儿皮、蚊子叮了，都是舌头一舔。” …… 停云无意评价村民的消毒习惯，道了谢拿了酒精上楼。 晴雨的房门虚掩着。 应该没什么不方便的。 但停云还是礼貌地先问了一声：“晴雨，我给你拿了药过来，可以进来吗？” “可以。” 停云推门而入，却又立刻停住了脚步。 晴雨坐在床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踩在床边，手里拿着毛巾小心地擦着伤口周围。 地上还放着一盆水，显然她刚才是在洗脚。 呃，这种情况，她为什么要说可以进来？ 停云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子边，把酒精放下：“王叔家没有碘伏，只有酒精，也没有棉球棉签，你看要不要擦。”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姿态笔直，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铁皮人。 走到门口，听见身后晴雨“嘶嘶”地吸着气，好像很疼的样子。 停云回头：“很疼吗?疼就别抹了。我去问问，看村里有没有卫生所。” 晴雨已经拿着酒精瓶回到了床边，闻言侧首： “别去了，这么晚了，卫生所早关门了。” 她慢慢倒了些酒精在指尖，闭眼咬牙地抹上去，又疼得吸了口气。 停云在旁边看着都替她疼：“不然别抹了。这种浅表伤口，又是开放性的，不至于破伤风。” 晴雨侧首看过来： “学长，你真是金刚石直男。 “女生担心伤口，都是怕留疤，谁会想到破伤风的问题?” 金刚石直男? 比钢铁直男还硬的直男? 停云无奈：“那你又怕留疤，又怕疼，哪有两全的办法?” 晴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要不学长你帮我擦药?” 停云：“我擦也疼啊！” “我自己下不去手。拜托拜托，我是否能完好无损，就看你了！” 停云：“……” 他拿过酒精瓶，先倒一些在掌心，两手互搓消消毒。 然后，倒一些在瓶盖里，再慢慢倒在指尖。 伸指向她小腿上的伤口处抹去。 才碰到她的肌肤，她就连连吸气：“疼，疼……” 停云收回手。 “等我做一下心理准备。”晴雨吸了口气：“好了，你抹！” 停云比上次还要轻柔地伸指。 晴雨哭兮兮地：“还是很疼啊！” “那就不会不疼的啊。”停云有些束手无策。 晴雨扭过头，用手背挡住眼：“你抹，我不看，不看就不疼了！” 停云有些好笑：怎么跟小孩子打针一样。 指尖的酒精早流完了。 停云看看她的伤口，再看看酒精。 “长痛不如短痛。”停云柔声对她说：“你忍一下，我直接倒上去，疼一下就好。” “嗯。”晴雨的声音从手臂下方传来，像呜咽的小猫。 停云在杯盖里倒满酒精，靠在她伤口上方，小心地倒下去。 酒精顺着伤口流下去，剧烈地疼，烧灼而刺痛。 晴雨呜咽一声，下意识地想躲避这种刺痛。 停云眼看着她一动，酒精的流向就偏了，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她的脚踝：“别动！” 晴雨惊讶地抬起头，樱唇微张。 指尖滑腻的触感让停云愣了一下，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一句：“酒精要流光了。” 他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迅速地把酒精在伤口上抹匀。 晴雨改为咬着指关节，闭着眼睛，小腿还在微微颤抖。 停云几下就抹好了，松开手，如释重负：“好了。” 手松开了，但那种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在，隐没于他指间。 晴雨松开咬着的指关节，上面两个清晰的牙印，带一点儿哭音：“下一次出门，我一定记得带碘伏。” 停云闻言哭笑不得：“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的是，不要让自己再受伤才对?” 他想了一下：“你眼睛这样，还非得跟我们跑到山里来。留在古镇逛逛景点，就不会吃这种苦头。” “我就想跟着你嘛！”她的语调有些像耍赖。 停云没听清，她说的是“就想跟着你嘛”，还是“就想跟着你们。” 他也不问，半开玩笑地说：“你是属虫子的吗?只会跟着队伍走。” “我是属小鸭子的，只会跟着第一眼看见的人走。”晴雨回道。 “都一样。”停云把酒精盖好，放到桌子上：“早点儿休息，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学长，其实，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晴雨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她。 停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评价，就开个玩笑：“又开始分析人了。省省，别再消耗你为数不多的脑力了。” 晴雨嗔道：“又挖苦我！没你聪明的人多了，你都是这么说他们的吗?” 停云一愣，想想还真的没有。 他欣赏聪明的头脑，但也并不觉得聪明就高人一等，所以从没有在这一点儿上挖苦过人。 那么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眼前这个女生笨呢? 他其实并不觉得她笨啊? 停云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行为动机了。 晴雨见他发愣，忽闪着大眼睛笑了：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学长跟他们不熟，当然不会跟他们开玩笑啦！” 那么，他跟她很熟了吗?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了? 似乎是的。 作为一个慢热的人，停云还从没有过，跟人这么快就熟稔起来的先例。 她，有这么特殊吗? 晴雨看着他，突然粲然一笑：“我果然是史上最强顶级社牛呢，一见如故是我的天赋技能！” 没错，是她的性格原因，而不是他待她有什么不同。 第31章 移动的不明物体 “休息。”停云转身出门。 第二天，几个人把昨天的工作收了尾，决定再到附近的两个古村落去看看。 和煦提议：“跑两个村子，时间上太紧张了，不如分头行动。 “我们三个去西边，停云和晴雨去东边。” 停云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随时随地的撮堆行为，直接痛快地点了头。 停云和晴雨朝东边走去，晴雨一路说说笑笑。 又转过一个弯，见路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翻看竹筐里新摘的野生菌。 晴雨扬声问道：“请问，到王家堡还有多远？” 男孩闻言，抬头看他们：“那地方，早就荒废了，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晴雨笑着说：“我们是建筑系的学生，想去那里看看古建筑。” 男孩小小的脸上现出郑重的神色： “我听我爷爷说，那个地方也就一百多年，没多古老，还闹诡，我劝你们别去了！” 晴雨听了扑哧一笑：“你小小年纪，怎么会信这些？” 男孩有些着急了： “我说的是真的！那地方到了夜里，会有一些奇怪的动静。 “我爷爷说，原先那附近有个古墓，后来空了。墓主人在找他的陪葬品！” 晴雨强忍着笑：“这个故事挺有趣的。” 男孩见她不信，有点儿不高兴：“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 晴雨转过身，朝停云吐吐舌头：“人小脾气大，问不到，只好自己走咯！” 两人又走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废弃的王家堡。 这地方的建筑，没有昨天见的那些古老，是上世纪初期的建筑风格。 不过对于建筑系学生来说，还是有很大的研究价值的。 两个人认真做了测绘，中午就吃了些干粮，又一直忙到下午。 三点多钟的时候，停云收起测绘工具：“走，再晚，你眼睛又不方便了。” 晴雨抬眼瞟他：“学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该测的也都测了，该画的也都画了，本来就该走了。”停云安慰她。 晴雨抿嘴笑着，弯腰收拾背包。 收拾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来，侧耳倾听：“学长，我刚好像听到地底下有什么声音？” 停云闻言，走过去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也不以为意： “或许是地下有中空的地方，或者地下水道呢。别管它了，快走。” 晴雨知道他着急赶路，是担心她的眼睛，笑盈盈地应了。 两人朝回去的路上走，走到太阳偏西，却一直没有找到来时的路。 不好，难道是走错路了？ 停云拿出手机导航。 可是这地方偏的，地图上都没有录入，网络也断断续续的。 两人只好自己找路，兜兜转转一直走到天色暗下来。 晴雨突然指着前面叫道： “学长，那不是王家堡吗？咱们怎么又走回来了？不会真的是……” 她装出幽幽的语调，但却憋不住笑了。 停云白她一眼：“还有心情吓唬人，不担心天黑了该怎么回去吗？” 晴雨笑着说：“不担心啊，反正学长你会带我回去的。” 真把他当导盲犬用了啊？ 停云睇她一眼，转身就走：“别废话了，快点儿走！” “等一下！”晴雨突然压低了声音叫道：“学长，你看那是什么？” 这语调，氛围感十足啊！ 停云无奈转身，随即愣住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已经变成深紫色。 王家堡的几十栋旧屋，沉睡在天地间。 可是，有一些庞大的物体在旧屋间缓缓移动。 那形状很不规则，像是山，但是山不会飘荡。 晴雨紧紧攥住停云的手臂：“学长，这不会是，那什么墓主人的陪葬品？！” 停云感觉到她的紧张，淡定地开个玩笑：“要真是的，那我们可发财了。” 晴雨的手指紧紧攥着他：“学长，我们快走！” “好。” 停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对解谜探险之类的事没什么兴趣。 何况，身边还有个夜盲症的晴雨。 停云任晴雨挽着胳膊，往回去的路上快步疾走。 走了一会儿，晴雨紧张地说：“学长，我怎么听着，有什么声音，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停云回头一看：那些形状奇怪的东西，正像他们的方向飘来。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告诉她：“墓主人的陪葬品，自己长腿朝咱们跑过来了。” 晴雨一听，小脸都紧张地皱到一起了：“怎么办怎么办？快走快走！” 停云半开玩笑的安抚她： “别怕，你看了那么多恐怖片，见过这么大只的诡吗？” 晴雨还是怕怕的： “学长，其实我根本就没看过恐怖片，不敢看，也看不清。 “上次那么说，是开玩笑的……” 她说话到底有没有谱？ 停云逗她：“那你今天可以看个现场版的了。” “学长！！”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我跟你担保，这绝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 晴雨显然没有被安慰到，只管攥着他的手臂急急地走。 那些东西移动的速度比他们快多了。 黑暗中，庞大的阴影快速渐渐靠近，真像野兽在后面咻咻追赶。 停云决定，索性带着晴雨躲在一边，等它们过去了再走，顺便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诡，但在这样荒凉的所在，出现这样诡异的情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停云和晴雨躲在树林里，屏气凝神，晴雨紧紧抓着停云的袖子。 那些东西渐渐走近。 停云叮嘱道：“别出声，快过来了。” 晴雨点点头，更紧地贴在他身边，下巴都挨在他肩膀上了。 她其实不用他提醒，就知道它们过来了。 她能听到有声音由远而近，像脚步声，又更急促。 停云只顾盯着面前那些东西，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 那些东西越来越近，直到清晰地呈现在视野里。 停云哑然失笑。 这就是男孩嘴里的墓主人陪葬品? 分明就是一支运货的队伍嘛。 十几头骡子，被几个人驱赶着，驮着高高的货物，向山外走去。 这本是山区再常见不过的景象。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人不在白天运货，而要选在晚上? 为什么他们给骡子带着嚼子，人也左顾右盼一声不吭? 那些货物，一定有问题！ 第32章 被围攻 运货的队伍更近了。 停云不错眼地盯着。 骡子身上的包袱被黑色的布料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从轮廓分辨，是一些长的、硬的东西。 又一只骡子从面前走过去了，风把没有压实的布料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 停云诧异地挑了挑眉。 里面的东西居然是——家具部件？ 他看到的那个，是仿古家具部件。 运个家具，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呢？ 骡队从面前经过，渐渐走远了。 停云扭头想要告诉晴雨，却一下愣住了。 晴雨神情紧张地抱着他的胳膊，脸贴在他肩头，活像一只扒着树干不放的树袋熊。 关键是，她抱他胳膊抱得太紧，身体也不自知地贴上来，柔软的，紧紧贴着他的胳膊。 停云轻轻动了一下： “他们已经走远了，只是一支运货的骡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下不害怕了？” 晴雨的身体放松了些，却依然没有放开他的胳膊：“运货，为什么要大晚上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停云站起身，把她也带着站起来：“我们走。” 两人从藏身的树林中返回山路上，依然是停云扶着晴雨，尽可能快地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晴雨突然伸手将停云一拉，和他一起扑倒在地。 停云莫名其妙：“你这是干吗？”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一个重物砸在身边的山壁上，又落在面前的枝叶中。 停云捡起来一看，是个圆圆的小铁球。 这要是砸在身上…… 停云惊诧侧首，对晴雨说：“是个铁球，有人用铁球砸我们？” 晴雨抓住停云的胳膊：“学长，快点儿起来！但不要站直，弯着腰走！” “那你呢？”停云问。 “我跟着你，贴着山壁走，没事的。”平时看起来软萌的晴雨，此时分外果断。 “你在前面，这样我可以看着你点儿。” 停云怕晴雨被树枝绊倒跌出去，执意让她走在前面。 两个人猫腰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脚踩枝叶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听上去还不止一个。 停云回头一看，有五个人影从后面迅速赶来。 “他们追过来了！”停云把看到的情景及时反馈给晴雨。 晴雨转向他：“我走不快，很快会被他们追上的。不如找个有利的地形，或许还能脱身！” 此时他们已走到了一块平缓的山坡处。 “学长，捡两条结实的树枝防身。”晴雨吩咐道。 停云依言选了两根粗细适当的树枝。 他扶着晴雨走到山壁凹陷处，肩并肩站在一起，面朝外，树枝立起来，藏在身后。 晴雨的声音少有的冷凝：“学长，待会儿打起来，我能根据风声判断对方的方位，但也可能需要你指示方向。” 停云没怎么打过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一心二用：“我尽量。” 晴雨又问：“学长，你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点钟方向?” 停云居然还有心情解说：“我基本不看电视剧，但我知道点钟方向。” 晴雨点头：“好，你就那样给我指示方向。” “好。” 就他们说话的工夫，那五个人就追了上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根短棍。 停云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你们是求财么?” 为首的是一个方脸男人，闻言嘿嘿一笑：“求财?你们两个看样子就是学生，能有什么财?” 停云镇静套话：“那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有得罪的地方?” 方脸男人笑着摇头：“咱们没见过，也没打过交道。” 两种都不是，那么就是…… 停云心里有了判断，但表面上却装糊涂：“那就没什么理由了。我们只是过路的，何苦为难我们呢?” 方脸男人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们也不愿意找麻烦。谁让自己运气差，在错误的时间，到不该来的地方乱逛，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呢。” 果然如此，他们跟那些运货的是一伙儿的！ 停云试图蒙混过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建筑系的学生，来这里参观古建筑。 “不小心迷了路，到现在还没有转出去。一路上，也并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方脸男人哈哈大笑： “小子挺聪明啊，可惜你赖也没用！ “我们压货上路，怎么可能光走路、不看路? “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清道啊！” 停云明白了。 这几个就是跟在骡队后面清场的。 停云试图蒙混过关：“赶路遇到过路人，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不会多看谁一眼。 “所以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方脸男人又笑了： “小子挺有意思的。但是我们呢，做事就求个稳妥。 “你们也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 “哥几个，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人一起攻了上来。 停云和一起用背后抽出树枝，抵御对方的进攻。 晴雨凝神细听，准确判断方向，每次都能准确格挡，甚至击中对方。 停云就要勉强多了。 对面几人很快就发现，原来那个女生才是不好惹的。 几个人就一起向停云攻来。 很快，停云胳膊上就挨了一棍子。 很痛，但他忍着没有出声。 但晴雨还是听到了木棍击打肉体的声音，一边狠狠地砸了对面的人一记，一边担心地问道：“学长，你要不要紧?” “没事，专心应战！十！” 十点钟方向！ 晴雨手中的树枝一转，准准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这样混战一会儿，对方也弄明白了停云时不时喊出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对方脸男人说：“老大，那个女的是不是个瞎子啊?瞎子身手这么好?” 方脸男人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哥几个，慢慢打！” 五个人换了战术。 两个人挥动木棍，劈头盖脸向停云砸来。 三个人悄悄举棍，在离晴雨很近的地方猛然挥起、砸下。 停云把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迅速给晴雨指示方向：“九！八点半！” 奈何对面有五个人五条棍子，他却只有一张嘴。 很快，两个人就连连中招。 终于，两人的防守出现了空档。 一条棍子狠狠招呼在停云脑袋上。 停云头一懵、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倒去。 第33章 生死一线 “学长！！！”晴雨惊叫一声。 木棍击打身体的声音，身体撞上地面的声音，让她心胆俱裂。 “学长？？？” 她一边抵挡着几个人的进攻，一边呼唤着停云。 可是停云始终没有回答。 学长他是被打晕了，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泪水不可控制地流了一脸。 没有了停云的提醒，她一次又一次被木棍击中。 但她不管不顾地反击着，焦急、愤怒。 对面几个人，原以为收拾了停云就好办多了，哪知这个女孩却发疯一样地反击。 虽然他们这一方明显占优势，但免不了被女孩击中。 几个人没耐心跟她耗下去了。 方脸男人跟手下一个男人使个眼色。 那男人悄悄蹲下身，把晕倒的停云拉到一边去，然后： “把手里东西扔了！不然，我马上给他开瓢！” 晴雨一怔，挥动的手臂停下了。 对面的人也停了下来，等待她的选择。 晴雨右臂横举着树枝，慢慢蹲下身，向身边的地面上摸去。 停云果然不在！ “怎么样？我数到三，再不扔，立刻让他脑袋开花！一……” 方脸男人才数了一个数，晴雨就毫不犹豫地扔了手中的树枝。 她不知道停云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很知道，放弃反抗，她依然救不了停云，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不是聪明的选择，但是再让她选一万次，她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在她面前伤害停云。 无论什么样的命运，她都要和他一起承担！ “挺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方脸男人冷笑着，挥棍向她脑袋砸下。 凌厉的风声当头而下。 就算什么也看不见，晴雨也蓦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风声在她头顶戛然而止。 晴雨长出了一口气，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四爷，这两个人看见了我们运货，照理，是不能留的。”方脸男人的声音毕恭毕敬。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男的，带回去，留着还有用。这个小姑娘嘛……” 晴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什么用，本来该让她永远闭嘴的。不过嘛……” 那人又停了下来。 晴雨的心悬着，反感这人说话总是大喘气。 那人轻轻笑了： “不过她倒是很有血性，我很欣赏。也留着。有她在，或许更好说话。” ~~~ 停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胸膛上还压得慌。 他缓缓睁开眼睛，垂眼向下一看。 一个小脑袋侧靠在他胸膛上，不是晴雨是谁？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小的刷子。 她原本柔软顺滑的长发，此时蹭得有些凌乱，看起来毛茸茸的，像一只初生的小刺猬。 她就那么伏在他身上睡着了。睡梦中，左手还握着他的右手。 停云看着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晕过去了，她在他床边守着他，等他醒来，好像他是她很亲密的人。 停云不知怎么的，很想揉揉她的头发、摸摸她的脸。 他的手指动了动，手却没有抬起来。 可是就这么一屈指，晴雨就感受到了，她睫毛颤了一下，睁开双眼，对上停云的视线。 她呆呆地看了他几秒，蓦地跳了起来：“学长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 她望住停云的眼睛，声音里满是急切：“学长你头疼不疼？晕不晕？难受不难受？” 停云看着她，安抚地一笑：“还好。” “还好是什么呀？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晴雨追问。 停云又是一笑：“头上挨了一棍子，能不疼吗？” 晴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会不会脑震荡啊？这得去大医院看看才行啊！但是，出不去怎么办？” 她好着急，说话像蹦豆一样。 停云打断她：“先别说这些了，说说眼前的情况。你看到听到些什么？” 晴雨努力回忆着：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是进了这间屋子，有灯，才看到东西的。 “听到的，就是风声水声走路声，没什么特别的。” 停云又问：“人呢？没见到什么人，也没听到他们说话吗？” 晴雨答：“进屋的时候，看到一个先前打我们的人。后来，还有一个医生来看了看你。” 停云追问：“你看清了他们的长相？” 晴雨使劲点头：“看清了，但看清也没用啊。” 停云没有试图告诉她，当歹徒毫不在意你看清他的样子时，就代表他有恃无恐。 他只是继续收集信息：“那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尽量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我听。” 晴雨刚要回答，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呀！” 停云和晴雨一起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一身中式衫裤，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右手盘玩着一串红酸枝手串。 他的笑容和声音一样懒洋洋的。但他的眼神，却锋利而阴沉。 晴雨扭头对停云说话，声音不大不小： “这位大哥，是救我们的人。我听他们尊称他为四爷。” 四爷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姑娘嘴真甜。明知道我们是一伙的，还一口一个救你们的人。 “这高帽都戴上了，我也不好太为难你们不是?” 晴雨被当面拆穿了目的，也不觉得尴尬，依然笑着：“那我这点儿道行，在您眼里自然是不够瞧的！” 四爷笑着，视线转向停云： “年轻人有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小女朋友，又聪明，又护你。” 停云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转眼看晴雨，恰好她也侧首看他，唇角含笑。 四爷还在说： “那会儿你晕了，是没看到：我手下的人用你威胁她，她咣当就把棍子扔了。 “要不是我喊得快，你的小女朋友，脑袋就要开花了！” 停云一愣，蓦地扭头看晴雨。 原来在他被打晕以后，还有这么一出！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她明知道那些人是想要灭口的！ 停云一向平稳的心，此时砰砰乱跳。 但他也知道，四爷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想客串一把助攻，他肯定另有目的。 第34章 双双被关 停云默不作声，等着四爷继续往下说： “小姑娘这么护你，作为男人，你也该好好护她才是。我说的在理？” 停云不动声色：“那么依您之见，我该怎么护她呢？” 四爷坐到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你们的性命吗？” 停云语气淡然，却隐含试探：“难道是因为惜才？” 四爷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停云又说：“仅凭一面，我还被打晕了，是看不出什么‘才’的。您是以前见过我？” 四爷欣赏地点点头： “头脑很清楚嘛。没错，在碧水古镇，咱们有一面之缘。 “只不过，我注意到了你，你没看见我罢了。” 在碧水古镇，他干了什么惊才绝艳的事情吗？ 总不会是在节目上唱歌？ 对了，是陈墨被碰瓷的那件事！ 停云缓缓点头：“原来那时候，四爷也在场。” 四爷盘着手串： “在旁边茶馆喝茶，无意中看到的。你那模型，做的不错啊，拆装也快！” 原来他是冲这一点来的。 可是，他的专业能力对这些人有什么用？ 他想起了骡队运送的那些家具部件。 四爷还在说：“当时看到，我就挺惋惜的：这样的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谁知道你会自己找上门来，这不是命中注定吗？” 停云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 这些人运送的货物是家具，至少一部分是。看到对家具构造了解的人，就想收到麾下。 可是生产家具，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他们生产的什么家具？ 停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四爷见他始终不表态，只得自己提出来： “怎么样？要不要我跟你讲讲我们的业务，再谈谈合作？” 停云淡淡地问：“我是以装配师傅的身份跟你们合作吗？” 四爷笑得眯起了眼：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你怎么会是装配师傅呢？那太屈才了！你是我们请来的老师、专家！” 停云凉淡一笑：“我想，我这个老师、专家，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四爷面不改色： “那刚开始，我们彼此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我当然得让手下多看顾你了。 “时间长了，成了自家兄弟，你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看起来，他此时毫无选择。但，他实在不愿意参与到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里去。 四爷见他还是不松口，笑着站起身： “我知道，遇到这么大事儿，你总得考虑考虑，但不要考虑太久。 “我对你有耐心，可并不代表对你的小女朋友也一样有耐心。” 他走到门口，转过头来：“想好了，就叫门外的人通知我。” 门关上了，停云和晴雨互相望着，都有些束手无策。 停云站起来，走到门口尝试着推了下门，果然推不动，门被反锁了。 他又走到窗前，透过窗户上儿臂粗的铁条向外张望。 外面都是很普通的木架土墙的当地民居，只不过不像民居那样盖成小楼或四合院。 这些房子是一排排的，像员工宿舍的布局。 但因地势所限，有一排三四间的，有六七间的，而且朝哪个方向的都有。 他看见远处有人来来去去，却没有人靠近他所在的屋子。 窗外也有人守着，见他张望，警惕地看着他，倒也没有阻止。 他抬眼看看远处，有起伏的山峦。 那么，他们应该还是在碧水山区，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停云又打量起室内环境。 很普通的民居，屋里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 头顶有顶灯，墙上有插座。 这里有电。 那么，如果这里是宿舍区，厂房应该离这里不远。 另外还有两扇门。 停云走过去看看，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浴室，都比较简陋。 他又把所有柜子抽屉都打开看了看，发现除了必需的生活物品，在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没有火柴、打火机、绳子之类的东西。厨房里甚至都没有刀具。 真是防范严密啊。 晴雨看着他东翻西翻，突然开口道：“学长，是我拖累你了！” 停云正在翻抽屉，闻言惊讶抬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晴雨一脸内疚：“如果我没有跟来，你自己一个人，是可以逃掉的！ “我，明知道自己有夜盲症，还非要跟来，处处给你添麻烦。” 停云温和而浅淡地一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你这脑子，不聪明就算了，原来还会胡思乱想。 “要是没有你，在那个四爷赶来之前，我就被他们打死了！ “你没有给我添麻烦，反倒是我，一下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晴雨本来就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性子，可好哄了，闻言立刻开心起来：“何止天大的人情，根本就是救命之恩嘛！” 停云觉得概念有些混淆：“这不能叫救命之恩?” 晴雨嘟起了嘴。 停云改口：“你说是那就是，你开心就好。” 晴雨狡黠一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哦！” 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停云睇她一眼：“挟恩图报，我鄙视你。” 晴雨鼓嘴，又要说什么，停云赶紧打断她： “苏晴雨同学，我不得不提醒你，当前最重要的事是……” 晴雨其实也很着急，说说笑笑地，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她撑住桌子，朝停云凑过来。 停云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有些发懵，却也不想动，像被施了咒。 可她只是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学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的气息扑入他耳中，极痒，他一躲，就变成了面对着她。 两人一下面对面，相距只有几厘米。 两人都是一愣。 晴雨连忙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 停云却突然站起来，握住她的肩膀，向她凑过去。 晴雨呆呆地看着他，大脑停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攻略成功了? 欧耶！ 可是，停云的脸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就停下了： “你刚才做的很好。我们还不能确定，这间屋子里有没有监听设备。 “所以，商量对策时，就这样，很小声地说！” 第35章 科教片和战争片 原来是这样啊！ 晴雨有些失望：“哦，那学长你要跟我说什么?” 停云道：“就是跟你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晴雨道：“你打不打算跟他合作?” 停云叹了口气：“我有的选择吗? “如果不答应，咱们两个的小命立刻就交代在这里了！ “只有先答应他，慢慢再想办法，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嗯嗯。”晴雨觉得，停云的决定总是对的：“那你已经有了主意，刚才怎么不跟他说?” 停云轻声：“我总要纠结一下、抗拒一下，那么快答应了，他会更警惕。” 晴雨更轻声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合作’的事?” “不说，等他来找我。”停云很沉得住气。 到了晚上，四爷还真的派人来请他们两人，说是给他们接风。 两人在几个人的监视下出门，走了没几步，进了同一排的另一间屋子。 停云进屋之前，趁机扫了一眼四周。只见四面环山，并没有流水。 一进屋，就看见一张圆桌，四爷坐在主位上，身旁还有一位气质儒雅、带眼镜的中年男子。 “来了，快坐快坐。”四爷招呼着：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赵博均赵老师，他是我们这里的最有资历的专家啊！” 赵博均?！ 这个名字，难道是? 停云心中又惊又疑，面上却一点儿也不露。 他落了座，笑着向赵博均说：“赵老师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五年了。”赵博均的神情平淡。 停云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来，王叔跟他们讲过的旧事： “第一次是五年前，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个老师之类的…… “那个男人借住在村口王虎家里。他自从来了以后，就天天让王虎家的小子二嘎领着他到处转。” 停云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赵博均，是一位建筑系的老师，是学历史建筑保护工程的。 停云会知道他，并不是因为他是知名学者。 而是因为，他收集论文资料时，曾经在中国知网下载过他的文章。 之后，又刚好听说了他失踪的事情，才记住了这个名字。 停云记得，当时同学们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在野外不幸遇难。 原来，他竟然被软禁在这个地方，为这些人做事！ 故事扣上了一环，其它的就很好理解了。 先是赵博均落入这些人手里。 那个为他领路的小孩，无辜受累。 后来的第二拨人，也许是倒霉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也可能另有隐情。 而那个二丫，必定是被这些人用装神弄诡的方法吓疯。 目的是给村民造成恐慌，让他们不敢接近他们的厂区。 夜间运货也是如此，一是隐蔽，二是制造恐怖气氛，让人不敢靠近。 四爷谈笑风生： “赵老师是有学问的人，成天跟我们这些粗人待在一起，难免觉得孤独，曲高和寡嘛。 “现在好了，停云来了，你们一定多很多共同话题。” 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四爷就把话题引向了“合作”的事。 停云干脆地应了：“行呀，明天就开始，我也想向赵老师学习学习。” “痛快！”四爷哈哈大笑。 吃完饭，停云和晴雨又被“护送”回房间。 赵博均也是同样的“待遇”，被“护送”进同一排另一间房。 回到房间，停云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把他和晴雨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他们以为，他和晴雨是男女朋友，但他们不是啊！ 但，他也不能去要求，再多要一间房。 在这个凶险的地方，两人还是待在一起的好。 一方面安全，一方面方便商量事情。 正想着，晴雨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学长，咱们要住在同一间房里啊?” “嗯。”停云有些不自在，小声把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跟她讲了一遍。 晴雨听了，深以为然，但她马上说了句让他抓狂的话：“那学长，你可不能趁机占我便宜哦。” 为了避免被监听，他们说话都是凑在一起低声说。 此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甜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停云转开眼：“这话该我说才对，你可是全国武术冠军！” 晴雨笑了：“学长，你从来没问过，我学的是哪一种武术。” “咏春拳?”停云随口问。 晴雨的大眼睛弯了些许：“其实我学的是——套路。” “套路?” “不是那个套路，是武术套路，一连串武术动作，更侧重展示，而不是实战。” 停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学的那个，更像体操或舞蹈，你其实不怎么能打?” 晴雨笑：“当然还是比学体操和舞蹈的能打。 “也就是对付一下普通人，跟真正练武术的没法比。” 停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来，我需要重新调整我的计划。” 两人洗漱完毕，时间还早，手机也被收了，又没任何娱乐设施，只好看电视了。 可是，电视直对着床。 晴雨脱了鞋，靠在床头摁下遥控板。 停云坐在另一侧，不好意思和她肩并肩，两条腿垂在地上。 一歪头，就见她长裤下方，两只白生生的脚丫交错搭在一起。 大小、弧度都刚刚好，细嫩白皙。 他赶紧转开眼。 电视那边传来了岛国话，很销魂的语调。 停云一愣，下意识抬头一看。 她她她，还算个女生吗?！ 放这种影片是几个意思?！ 停云转头，凉凉地看她。 晴雨俏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去按遥控板：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随便点了一个，谁知道……” 停云哼了一声，弄得她更加慌乱，接连按了好几次，才成功退出。 退出了，偷眼看停云，见他扭头向另一边，神色莫测。 “我换一部。”她摁了几下遥控板，随便点开一部。 好。 停云简直叹为观止，不由地再次扭头看她，目光复杂。 晴雨的脸像着了火：“我我我，我还不是故意的……” “哦——还不是故意的……”停云重复了一遍。 第36章 同居一室 晴雨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措辞有点儿不对，有歧义，忙补充： “我是说，我这次也不是故意的。” 停云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中好笑。 其实她说她不是故意的时候，他就相信了。 他只是想逗逗她，看她满面通红、紧张窘迫、极力解释的样子。 咦，他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停云从晴雨手中抽出遥控板：“笨，还是我来。” 他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发现这电视没有连着有线，更别说网了。 只是插着一个小小的u盘，这些影片其实都是u盘里的。 他翻了几页，发现基本都是这种片子，马上想通了原因。 那些工人，天天在这偏僻的地方工作，收工以后一没娱乐二没约会。 那么晚上干什么呢? 除了看电影还能干什么呢? 所以，还真的是随便点开一部，就是这样的。 这没法看，尤其没法和她一起看。 他手指按上电源键，想要关电视。 晴雨指着屏幕：“学长，有爱情片哎。” 停云扭头看她。 晴雨呐呐缩回手：“我的意思是，真正的爱情片，呃，正常的爱情片。” 页面上有几部正常影片，大概是以前没被翻过牌子，默默在页面最下边落灰。 停云看她：“想看?” “嗯嗯。”晴雨点头。 又不能出去玩，再不看看电影，多无聊啊！ “这部行吗?” “行。” 摁下确认键，影片开始播放。 这部电影叫《人间中毒》，讲一段不符合舆论的恋情。 停云看着，只觉得剧情狗血、三观崩坏。 那个男主金镇平，看起来意气风发，可是过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他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没有带脑子吗? 那个女主钟佳欣，为了报答救命恩人而嫁给恩人的儿子。 这就更扯了，报答恩情就是结婚?那以后人们还敢不敢轻易助人为乐了? 那个金镇平的妻子李淑珍，一心让丈夫扶摇直上，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自己的野心为什么不靠自己去实现? 而钟佳欣的丈夫真大卫，竟让自己的妻子穿着布料节省的衣服去参加舞会，并和长官跳舞。 这简直毫无底线！ 停云不知道这种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科教片不香吗? 呃，他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科教片。 停云看得漫不经心，晴雨却是看得很投入。 女生啊，对爱情片没有抵抗力，完全不看影片有没有逻辑。 随着剧情推进，气氛开始暧昧起来。 停云很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未删节版。 大雨中的车里，男女主情感大爆发，上演着让宅男反复拉回进度条，反复观看的片段。 小小的房间里，停云和晴雨坐在床上，都沉默不语，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瞟才好。 画面上的两个人，疯狂而颠倒，丝毫不考虑观众的感受。 停云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做出淡定的样子。 影片可是他选的，这会儿只能装淡定。 晴雨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坚决不朝屏幕上看一眼。 要是不小心看了，学长该怎么想她? 一段别人看了嫌太短的戏，他俩不约而同地嫌太长。 好容易过去了，两人都舒了一口气。 可是没过多久，又是一场沙发上的戏。 两人又都自动开启屏蔽模式。 可是就算不看，还有声音呢。 尴尬，大写的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影片结束，该洗洗睡了。 两人轮流进浴室洗澡。 没热水，十月的山里，用上方水箱里的冷水洗澡真是一点儿都不舒适。 停云还好。 晴雨洗完澡，穿着睡衣走出来的时候，都有点儿瑟瑟发抖：“冻死宝宝了！” 停云温和地看看她滴水的发稍：“冷就赶紧钻被窝。” 可是要怎么睡呢? 屋子里连个沙发都没有。 怎么都没法开口说挤一挤啊。 停云抱起被子放在地上：“你睡床，我打地铺。” 晴雨眼中有温柔的责怪： “学长，这可不是在老乡家，凑合几晚上就行了。 “咱们困在这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天气会越来越冷，难道你一直睡地上?” 停云低头铺着被子：“没事，男人火力旺。” 晴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床上一跃而下，跳到他刚铺好的被子上： “那你睡床，我打地铺。你才被人敲过头，谁知道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停云拒绝：“那怎么行，你是女生。” “女生怎么啦?我可是冠军，冠军体质好！”晴雨反驳。 停云定定地看她，她微扬着下巴对视。 许久，停云叹了口气：“你确定要我上床?” 晴雨重重地点了下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行，但你得保证，不会半夜扑上来哦。”停云的语气严肃得简直不像开玩笑。 晴雨眨了两次眼，大叫道：“学长，这话应该我说！我才是女生！” 停云微笑：“你可是全国武术冠军，懂套路那种。” 笑闹一会儿，来掩饰不好意思，但最终，两个人还是要一起躺到床上。 晴雨躺在床上，面朝外，被子拉到下巴。 停云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我关灯了。” “嗯。”晴雨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小小的、有点儿闷。 停云走过去关了灯，房中立刻陷入黑暗。 他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到床边，拉开自己被子钻进去，面朝外躺着。 两人背对背，沉默地躺着，极力忽略身边还有人这个事实。 停云维持一个姿势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都僵硬了，就翻身躺平。 耳边传来晴雨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这种环境、这种境遇，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传说中的婴儿般的睡眠。 他睡眠也挺好的，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前途未卜、福祸难测，这得有多么大的心眼才能秒睡啊? 还有，刚才电影里的画面，不停地在他眼前晃。 女主按在窗玻璃上的手，飞舞的头发。 疯狂而迷乱。 不知怎么的，画面中的女主变成了晴雨，而男主变成了…… 停云吓了一跳，惊异于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幻想? 第37章 解释就是掩饰 停云不由自主地扭头，朝晴雨看了一眼。 她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蚕宝宝。 黑暗中，一切都看不清楚，只有她小小的耳垂，从黑发中探出来，像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 刚看了一下，晴雨翻了个身，面朝着他，喃喃地说：“学长……” 停云一惊，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感觉，蓦地把头扭回来。 他的心快跳了两下，又马上回过神来。 她有夜盲症，看不见他看她。 他语调平稳地应道：“怎么了?” 没有回答。 他再度扭头去看，却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由于翻身，她的被子蹭下来一截，露出睡衣上方白皙的脖颈。下方隆起的部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原来是说梦话。 说梦话叫学长? 这个学长，是——他吗? 停云又来回翻了几次身，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梦中，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的脸，痒痒的。 他在脸上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继续睡。 又过了一会儿，一件物体突然扑在他身上。 停云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晴雨正扑在他身上。 隔着薄薄的被子，依然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 他脑袋当机了，懵懵地问：“你干嘛?”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是想开灯来着。” 晴雨试图摁着床支撑起身体，却预估错了方位，小手按在了他胸膛上。 “抱歉！”她手向旁边摸索着找床铺。 停云伸手，摁亮了台灯，暖橘色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 晴雨已经坐起来，逃跑一般地从另一边下了床，到桌子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回来的时候，脸还微微发红，解释似的说道：“晚上吃的那一桌东西太咸了，口渴。” 停云戏谑一笑：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你就是故意非礼我！” 晴雨的眼睛睁大：“隔着被子能非礼个啥？” 停云挑眉：“怎么着，你还想掀开被子非礼我啊？那行。” 他说着，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 “啊——”晴雨低叫一声，迅速抬起两只小爪子捂住了两只大眼睛。 被子掀开，停云整整齐齐地穿着背心和长裤，他恶作剧得逞地笑： “你傻不傻，睡觉前我穿的什么，你没看见啊？” “一时间哪儿想得到那么多嘛！”晴雨放下爪子： “不过学长，你居然会主动开玩笑了，你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 停云笑：“你希望我被人夺舍啊？那你希望，我被个什么样的人夺舍？” 晴雨的小脑袋来回摇了好几下： “我可不希望你被夺舍！ “不过，这样子的学长，感觉——没那么冷、没那么远了。”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小小的欣喜。 停云也说不清，为什么又跟她熟稔了许多，熟到能这样开玩笑。 也许是，她为了他而放弃抵抗这种傻气的行为，给他带来的震撼。 在他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毅然决然地，愿意放弃一切跟他站在一起。 又也许是，在这样莫测的处境中相濡以沫，能迅速加深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他并不完全明白原因，但他很清楚地知道： 苏晴雨，这个才刚刚认识一个月的女孩，她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很多认识了很多年的人。 他没再说什么，从床上站起来，弯腰抱被子： “咱俩换换位置，你睡有台灯的这边，你那边没插座。” 晴雨直接一骨碌滚到他那一边，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别抱被子了，还得重新铺，麻烦。就这样，我不嫌你臭。” 停云：“……” 谁臭了？ 他可是很讲卫生的。 还有，铺个被子都嫌麻烦，她到底是有多懒？ 停云翻了个白眼，走到另一边，钻进她的被子里。 “关灯了哦。”晴雨说。 停云想到了什么：“如果你习惯于开着灯睡，就开着，不会影响我睡眠的。” 晴雨疑惑地眨了下眼：“干嘛要开着灯睡？那样多没有睡觉的氛围？” 停云道：“我看你在老乡家里的时候，睡觉是整晚开着灯的。” 那时候，他在外间打地铺，看到门缝里流泻出来的灯光，彻夜不熄。 晴雨笑：“那是陌生环境嘛，怕摔。” “这里难道不是陌生环境？”停云反问。 晴雨看着他，眼睛弯成了柳叶：“但这里有你啊。” 停云的心跳乱了一下。 “还有台灯。”晴雨翻身向外，伸手关了台灯：“睡觉睡觉。” 停云也翻身向外，把被子向上拉拉。 被子里有一种幽淡清甜的味道，像清新的橙子，又像甜美的蜜桃。 这味道太醒神了。他感觉，又要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停云很准时地醒来，扭头一看，晴雨还睡得香甜。 她睡觉不老实，被子早被蹬到了脚底下。 身上穿的淡粉色睡衣睡裤，也被蹭得歪七扭八。 她面朝着他，一只手垫在脸颊下面，一只手搭在床上，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纤细白皙、却圆润的手臂。 最上面一颗纽扣没有系，露出一点儿精致的锁骨。 她的睡裤，一条裤管好好的放下着，露出纤细的脚踝和小巧的脚丫。 另一条裤管被蹭到了中央，露出一截紧致白皙的小腿，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向上追索，却很快被拦住。 以前，丰帆偶尔在宿舍的时候，他和和煦两人就会乐此不疲地开卧谈会，谈论女人不同形态的美。 和煦青睐强烈的视觉冲击，比如他看的那些影片。 丰帆却说，微露不露、若隐若现是最撩人的。 此时此刻，停云觉得，丰帆所言极是。 他想：幸好她穿的是长袖睡衣和长裤，如果她穿的是睡裙，呃…… 停，不准脑补！ 停云迅速转开眼，走进浴室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晴雨刚刚睁开眼睛，眼神还很迷蒙，看起来萌得很。 让人很想，揉揉她的脑袋，或是捏捏她的鼻子。 她的倦意还没过去，双眼要睁不睁，声音似醒似睡：“学长，我刚刚梦到你了。” 停云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梦见我什么？” 晴雨唇角扬起，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梦见，我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你了。” 第38章 不要委屈自己 停云轻笑：“你睡迷糊了，这哪是梦?这不就是你刚看到的?” 晴雨抿嘴一笑，不说话，起床去洗漱。 吃完早饭，就有两个人来带停云去厂区。 晴雨上前一步：“我也要一起去！” “那得请示四爷。”两人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四爷说，您是我们请来的人才，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尽力满足。” “那就代我们谢过四爷。”晴雨说着，挽起了停云的胳膊。 停云一怔，侧头看她。 她笑盈盈地抬头看他，凑到他耳边：“他们不是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吗?这样才像嘛！” 好，现在的确是，应该尽快让对方放松警惕，这样才有可趁之机。 何况，现在的他，对她的亲近一点儿都不排斥。 他任由她挽着胳膊，跟着那两个人向厂区走去。 正如他所料，工厂就在宿舍区附近，一片还算平坦的谷地中。 几栋两三层的小楼，门口还挂着牌子“御品家具厂”，看起来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工厂。 停云最初有些意外，但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而晴雨，却是一脸讶异：这些人明明在干见不得光的事？还挂这么大招牌？ 她一脸迷惑地看向停云，停云却向她使个意思，表示回去再说。 进去厂区，发现也跟其它家具工厂一样，有备料车间、机加车间、砂光车间、涂饰车间、包装车间。 原来他们是有正规工厂作为掩饰的。 只是，他们的车间，跟正规工厂有所不同。 他们的备料车间分为几个区域，有普通木材，有昂贵木材，还有拆得惨不忍睹的古董家具。 每个车间都有些区域，不是所有工人都可以进的，只有少数人可以进。 看到这些，停云更加确定了自己当初的猜测： 这些人，是以经营仿古家具为幌子，实际进行着制作贩卖假古董家具的行为。 或许也可以说，一边光明正大地经营仿古家具，一边 那两个人带着停云晴雨两人参观了整个厂区，最后来到最角落里，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 一间朝南的房间里，赵博均正在绘图，停云就带着晴雨走了进去：“赵老师。” 赵博均向他们点点头，继续绘图。 停云站在一边看，时而跟赵博均交流几句。 晴雨在停云身边，看赵博均绘好的图。 那两个人不出去也不靠近，走过去和房间里“护送”赵博均的那个人站在一起。 也就是在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地方，柱子一样杵着。 窗外洒下的阳光，渐渐转了方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聊得这么投机啊？我很不想打断你们的，但现在已经到吃饭时间了，不如吃了饭再工作？” 晴雨笑着：“我只听说过催着员工加班的老板。像您这样催吃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四爷也笑：“小姑娘还是那么会说话。” 停云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多说好话，好让他们在这里的处境好一点儿，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但是其实，决定他们处境的，还是他的能力大小，还有是否配合。 她努力向控制他们的人说好话的样子，让他莫名地有些心疼。 ~~~ 饭桌上，四爷和停云商量起了“工作职责”： 一是帮助赵博均绘图，二是制作模型，复原家具的榫卯结构。 说白了，让假货看起来更真一些。 这时候，晴雨笑道：“四爷，你为什么不聘请我啊？我也是建筑系的。” 四爷有些意外： “原来小姑娘也是学建筑的？哎呀，人长得美，又有真才实学，难得！ “既然这样，你就和停云一起工作，办公室恋情，哈哈！” 下午，停云和晴雨就跟赵博均一起“工作”了，那两个人还是在旁边看着。 忙碌一下午，晚饭后回“员工宿舍”休息。 临进门时，停云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说： “去跟四爷请示一下，我们洗不惯冷水澡，让人送些热水来。” 其中一个圆脸的男人笑着回道： “这个不用请示四爷。四爷说了，要尽量满足你们的一切要求。 “您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快步走了。 而另外一个三角脸的，留在原地看着他们进屋。” 房门关上了，晴雨轻声笑了： “尽量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听起来好慷慨哦。 “要我们干活，连薪水都没有。 “唉，出都出不去，要薪水往哪儿花？他还真是考虑周到呢。” 停云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淡淡地说了一句： “原来你对他这么大意见？听你跟他说话，我还以为你对他印象不错呢。” 晴雨一听就着急了，张嘴想要说话，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 “我那是虚与委蛇，你看不出来？跟他搞好关系，省得吃苦头，懂不懂？” 他怎么不懂？他只是，不愿意看见她那样做罢了。 他依然语气淡淡：“不懂，也没看出来。” 晴雨睁大了眼睛，瞪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学长，你不会是——吃味了？” 吃什么味？ 他是那种缺乏判断、爱胡乱吃味的男人吗？ ？？？ 不对，他为什么要吃味？ 就算他们比以前亲近了很多，但也不是要吃味的关系啊？ 她这么一说，他不但没法再逗她了，还得赶紧解释清楚： “胡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刻意讨好他，没必要且委屈自己。 “你不是说，从不勉强自己的吗？那现在也不要勉强自己。” 晴雨的双眼在灯光下光芒流转： “我当然知道，他留下我们，都是冲着学长你的专业知识。 “但我也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哪怕一点点。” 这番话说得停云心里滋味莫辨，但他从来不会说感性的话，他只是睨了她一眼： “放心，要用你的时候，我不会怜惜你的。 “所以现在，省省你的脑细胞，毕竟本来就不多。” 晴雨惊讶地看着他： “学长你居然会开车？而且这么差的路况，你都能开得飞起，技术很熟练嘛！” 开车？ 呃，刚才那句话似乎是有点儿问题。 但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如果逃跑的时候，需要用到她的话。 但是，她说的这又是什么？ 第39章 玉人浴出 “你一个女孩子，脑子里装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停云的脸有点儿烧。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停云过去拉开门，就见刚才那个圆脸男人带着另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们每人手里各拎着四个暖水壶，一共八个。 “您看这些热水够吗?”圆脸男人笑眯眯地。 “够。”停云又问了一句：“这水干净吗？是雨水还是溪水？” “是河水。”圆脸男人答道。 停云点点头，不说话了。 “那我给您加到水箱里。” 圆脸男人拎着水壶走进浴室，踩着浴室里一个方凳上去，加了两壶热水进水箱。 两人再把剩下的暖水壶靠墙摆成一排，就出去了。 门关上，“咔嚓一声”，房门照例被从门外反锁。 晴雨抬头看他，眼睛里有欣悦的光芒：“学长，你太好了！” 停云揉了下鼻子：“不是单给你要的，我自己也不想用冷水洗澡。” “我说你是给我要的了吗?”晴雨又笑，表情有些小得意：“哦，原来是给我要的呀。学长，你对我还不赖呢！” 停云转过身：“还不赶紧去洗澡，一会儿水又凉了。” 晴雨抱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只是响一会儿，再停一会儿。 这里没有自来水，水箱容量有限，得省着点儿用。 只是，这样停停放放的，他在外面听着，都能猜到她在干什么。 刚开始水只响了几十秒，大概是打湿了头发。 关水，挤洗发水洗头发，放水冲掉。 水声又停了好一会儿，是在打沐浴露。 停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 她把稀释过的沐浴露打满全身。 水声又响起来了。 现在是，水流从上方的莲蓬头喷出，顺着她的长发流下来，流过全身。 脸颊、脖颈、双肩…… 停云突然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 他在脑补什么? 唉，构形能力太强了。 习惯了一看到古建筑残片，就在脑海里复原它的整体结构。 现在居然…… 太失礼了！ 他想找点儿事干，但看电视是不行的。 就那些片子，会让神仙都思凡。 幸好他把白天裁的木条带回来了。 他把它们翻出来，开始制作一个高束腰抱肩榫。 才拼了一会儿，浴室里传出晴雨的声音：“学长。” “什么事?”停云停下手里的工作。 “水凉了，你能可以递一壶水给我吗?”她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 停云走过去拎了两壶水到浴室门口，敲了下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一条纤细而圆润的手臂伸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暖水壶。 也许是热水冲浸的缘故，那手臂白里透粉，水嫩嫩的，真像一截刚刚洗净的莲藕。 停云低头，拎起另一壶水，再次递过去：“还有一壶。” 莲藕似的手臂再次伸出来接水壶。 有点儿远，够不着，她再倾一下身，够到了。 狭长的门缝里，她骨肉均匀的肩膀闪现一下。 雕塑一般完美的线条，纤秾合度，一切都刚刚好。 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锁骨，此时完整呈现出来。 是典型的一字锁骨，最清纯大气的一种形状，越发显得脖颈修长。 就这么一下，停云都还没来及转开眼，浴室门就关上了。 停云回到桌边继续研究那个高束腰抱肩卯。 却突然发现，这个榫卯结构的名字很有意趣。 小蛮腰、美人骨。 他的思维又散逸了，想到刚才那惊鸿一瞥。 过了很久，浴室里水声停了，浴室门吱呀一响。 停云闻声抬头。 晴雨穿着一件樱花粉的浴袍出来。 浴袍右襟压着左襟，腰带不松不紧地系住，衬出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浴袍颜色很柔和，像一盒草莓酸奶，顺着她身形流淌，让人能够清楚地勾勒出其中的线条。 浴袍上端，衣襟间露出一痕牛奶色的肌肤。 下方，是修长匀称的小腿和白皙小巧的双足。 停云一愣：“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晴雨纳闷地：“要睡觉了呀，难道还要穿外套?” “睡觉穿睡衣呀。”停云道。 穿她那套长袖长裤的睡衣呀！ 穿成这样子，让他多——尴尬。 “那套睡衣穿好几天了，我洗了。” 理由很充分。 停云没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换洗衣服，拎着水壶进了浴室。 关上门，一转身，看到窗口挂的东西，不禁一怔。 窗口拉着一条绳子，上面挂着几个晾衣撑。此时有几个已被占用。 晴雨的粉色长袖睡衣和睡裤挂在上面，旁边还有，一件粉色带花边的内衣，一个粉色小内，带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停云赶紧转开眼，心跳有些乱，像是闯进了别人的世界，看到了别人的秘密。 空气里还残存着一股沁人心牌的清香，像橙子、又像蜜桃的，就是昨晚她被子里的味道。 被这种香味笼罩，像是陷入了一个惑人的迷阵。 停云走到莲蓬头底下，伸手去拿自己的洗发水，却看到旁边排着一排小小的瓶瓶罐罐。 是晴雨的旅行装洗护用品。 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洗面奶，水乳精华防晒霜，面膜眼霜润唇膏…… 停云没有跟女生相处过，看到这么多东西觉得很惊讶。 女生洗个澡需要这么多东西的吗? 怪不得洗那么久。 但是，却给人一种很温柔很居家的感觉。 仿佛，就得有这么些东西，就证明有这么个人在身边。 而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是怎样的呢? 似乎，人生不那么空旷孤寂、不那么简单枯燥了。 被一种朝气蓬勃、活色生香的东西填满。 就像，空荡荡的院落里，开出了一树玉兰花。 还是那个院落，只是突然有了生气。 停云打开开关，温热的水流从上方喷下来。 有点儿太热了，让人不能保持冷静。 洗完澡出来，发现晴雨又靠在床头看电影了。 还是穿的松松垮垮的浴袍，浴袍下伸出两条修长的腿。 两只脚交错搭在一起，还不老实地随着电影中的配音节奏晃来晃去。 她又在看什么电影?会让人血压升高不? 停云扭头向屏幕上看去。 是一部很多年前的国产电影，《色戒》。 呃，他就知道，这u盘里的电影，最保守的也可以称为情瑟片，其它的就是这两字倒过来。 第40章 正人君子不偷看 停云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水：“这里面没有适合你看的电影，别看了。” 晴雨带着问号抬头看他：“适合我的电影是啥样的?” 呃，大概是，《阳光姐妹淘》那种。 晴雨没等到他回答，又自己接下去：“但是不看电影干什么呢?好无聊啊。” 她鼓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一只讨要食物的可爱小狗狗。 看得停云心软了。 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被困在山谷里，哪儿也不能去，确实无聊。 “看。”停云走到桌子边坐下，继续拼他的模型。 “学长你不看吗?” “我不怎么看电影。”他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晴雨就自己看。 这部电影画面情节都不错、演员颜值演技都在线。 但让它名声在外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几个让人反复回放的片段。 当电影进行到某个狂暴场面时，晴雨的表情变得好震惊，说是天雷轰顶都不为过。 她呆呆地盯着屏幕，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理解。 停云在一边看到她的表情，再回头看看屏幕。 晕，少女不宜！ 他立刻起身，走过来拿起遥控板，摁了电源键。 他起身的时候，晴雨已从震惊中回过神，转开了视线。 停云把遥控板扔到一边：“这个u盘里，绝大多数电影都不适合你看。 “今天别看了。明天我让他们换些适合你的电影。” “好。我要看爱情片、喜剧片。”晴雨提要求。 “好，今天早点儿睡。” 晴雨钻进被子里，停云躺在另一边。 晴雨扭头看着停云，满脸不解：“那个易先生，为什么会喜欢那样的——行为?” 停云： 为什么问他呀?他又不是易先生！ 停云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小孩子家家的，非要看这种电影，看了又成了童年阴影。以后不准看了啊！” 他的语气听上去是斥责，但似乎又带着种维护。 她乖乖点头：“知道了。以后你说不能看的电影，我就不看。” ? 他怎么又多了个筛选电影的职责? 晴雨躺了一会儿，抱怨道：“太早了，根本睡不着。学长，不如我们来下五子棋！” 这么幼稚的游戏，他高中就不玩了好吗? 停云想拒绝，但看她一脸期待的表情，点了下头。 晴雨翻身下床，去背包里翻出个横条笔记本，飞快地画出一张棋盘。 “谁先?”晴雨问。 “你先，让你八步。”停云淡淡笑着，开着玩笑。 晴雨：“……” 她瞪他一眼，在棋盘中央画了个圆圈。 停云握着笔，在圆圈旁边画一个叉。 晴雨再画，停云紧跟。 两人飞快落子。没走几步，停云的叉叉连成了五个。 晴雨凑近了看一眼：“哎?你赢了?没看见，再来一局。” 再开一局，停云更快取胜。 晴雨：“哎呀，大意了，再来再来！” 在开一局，停云又胜。 晴雨：“哎呀，怎么今天发挥不太好啊?再来再来！” 再开，每一局的胜负都没有悬念。 晴雨纳闷地挠着头，小鼻子皱在一起： “奇怪了，怎么一局都没赢?我平时下五子棋很厉害的啊，堪称舍手！” “射手?”停云没明白。 “宿舍的舍，我是我们宿舍最厉害的五子棋手！” 停云忍笑：“哦，那真的好厉害。” 人家下棋堪称国手，她自封舍手，还真是，自信呢！ 而且，就她这想到哪儿画到哪儿的下棋水平，还能打遍宿舍无敌手。 她们宿舍的人，难不成是都只有五秒记忆? “再来，这次一定赢你！”晴雨摩拳擦掌。 停云微笑。 下一百局她也赢不了。 她下棋完全没有章法，就是随便下着玩。 而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下功夫研究的，更何况他是走一步算三步。 跟她这样的对手下棋，完全没有智力角逐的乐趣。 其乐趣在于看她的表情，一会儿一变，好玩得很。 一会儿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好像遇到天大的难题。 一会儿眉开眼笑地画一个圈。 要是连成了三子，就一边得意，一边装作若无其事。还偷眼看他，看他发现她的棋路没。 等路被他堵了，又撅着嘴垂头丧气。 一会儿托腮苦思，一会儿摇头晃脑。 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偏偏每个表情都赏心悦目。 要是让她当演员，她一个人能撑起五分钟长镜头。 晴雨本来侧坐在床上，这会儿嫌离棋盘远，索性往前一扑趴在床上，握着笔在新的棋盘上画一个圈。 停云愣了。 她穿的是系带子的浴袍，本来就松松垮垮。 这一趴，衣襟处又散了些。 而他是坐着，比她高出许多，这一低头…… 发好的小面团一样，洁白的、圆润的。 只露出一半，下半部分被柠檬黄色的贴身衣物包出，越发显得皮肤细腻如脂。 但这样的画面，对停云的冲击力也够强了。 他喉结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转到侧面去，不再正对着她。 晴雨抬头催促他：“学长，快点儿啊！” 停云随手画了个叉。 这一局，停云心不在焉地，居然还是赢了。 晴雨抓狂了：“啊——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赢一次！” 这，不赢就一直下是吗? 如果是刚才，停云还真是不介意多逗逗她，看她抓狂的可爱样子。 但现在这种视角，下棋成了一件很为难的事。 当什么都没看见，要是她自己察觉到，显得他不怀好意。 提醒她，那多尴尬。 停云垂着眼睛：“你坐起来好好下。” 晴雨仰头看他：“为什么?趴着挺舒服的啊。” 他没法说得更明白了，用手指抵了下鼻子：“只要赢一局，你就会去睡，是吗?” “是呀。”她反应过来：“不用你让我，我要自己赢！” 停云无奈地：“我不让你。” 我不让你，这棋能下到天荒地老。 这一局，停云特意留了手，又不能让得太明显，免得她发现了，拉着他没完没了地下。 可是，让得不明显，她居然就发现不了。 停云在想象中拿笔狠狠戳棋盘：“这里呀，下这里就赢了！” 晴雨听不到他的心声，还在执着地走自己的路。 第41章 他生气了 圆圈与叉叉在棋盘上蔓延，密密麻麻。 终于。 “五个，我赢了！”晴雨欢呼。 停云也想欢呼。 让她赢，还是不动声色地让他赢，太难了！ 停云看看棋盘上自己的三个活三，违心地说：“嗯，你赢了，不愧是舍手。” 晴雨心满意足地关上台灯，打算睡觉了。 停云躺在她身边，能闻到她头发上身上沐浴后的清香。 就是那种既像橙子、又像蜜桃的香味，闻着想让人狠狠咬一口的。 停云呼出一口气。 得快点儿想办法出去才行。 这一天天的，让他跟一个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生躺在一张床上，他就算是柳下惠也得乱一乱啊。 太折磨人了。 正想着，晴雨突然翻个身，抬手按在他肩膀上，凑到他耳边唤了声：“学长。” 停云吓一跳，抬起头看她：“你干嘛?” 他被强烈的道德感约束着，没打算对她怎样，她却要反过来对他怎样吗? “抱歉，按错地方。”晴雨收回小爪子，按在他身边的床单上，依然凑在他耳边低低地问： “学长，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呗！” 原来是要凑近了商量要事。 停云吸了口气，淡淡地说：“无非就是两种办法： “一是想办法传递消息，等人来救。 “二是收集信息，找机会逃出去。” 晴雨点头：“那你打算选哪种?” 停云无语地看她：“当然是双管齐下，然后哪边有路走哪边啊！还选?” 晴雨轻笑一声：“就是就是，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成年人都知道，根本就没得选。” 停云扫她一眼：“你只是身体成年了。” 从智慧的角度，你还是未成年少女。 晴雨默了两秒，再开口时有些羞涩：“学长是夸我身材好吗?” ？？？ ！！！ 他的重点在没有说出来的那一句啊！ 不过，会不会他的潜意识里，真的有了什么想法，才会脱口而出？ 停云的语气又像反驳，又像解释：“我是在讽刺你单纯。” 晴雨：“单纯不是夸人的话吗？” 好，你永远能从我话里听出夸奖的意思。 ﹌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一成不变，去厂区“工作”、回“宿舍”看电影、睡觉。 这几天，他们见到了这个“御品家具厂”背后的秘密——制造假冒古董家具。 他们制假主要有三种方法： 一是假冒良木。 用价格低、质量差的木材制作的家具冒充昂贵的红木家具。甚至在白木家具表面贴一层红木皮，高价出售。 二是拼凑改制。 用残破的真品老红木家具移花接木，拼凑改制一件新的成品古家具。 这就算了，最离谱的是，将一件古代家具拆散后，依构件原样仿制好多件，然后把新旧部件混合，组装成几件原式家具。 三是故意做旧。按照图录制造、改造旧家具、仿照旧器，利用完整的古董家具进行拼凑等等。 这种种手段，获得的利润难以估量。 而蒙骗外行容易，蒙骗内行，就需要“专家”了。 这就是他们软禁赵博均老师和停云的原因。 停云新设计了一个图样，用做插屏上的木雕图案。 他现在相当于“试用期”，做些普通的绘图和建模工作。 制造假古董家具的事，还没有让他插手。 工作台前阳光充足，停云扔下笔，看着刚刚完成的图。 晴雨笑着，一室的阳光好像都汇聚在她脸上： “学长，这画里有你跟我呢！” 停云大多数时候都是表情淡淡的，此时听到这句话，面色变得有些凝肃。 旁边跟木桩子一样的三个人，都扭头看过来。 图纸上，左上角一朵祥云，下方飘着丝丝细雨。 下方一条小河，用三道不等距的波纹来代表，河上还架着一座小桥。 右下角一个重檐攒尖凉亭，里面有两人闲坐，一人抚玉琴，一人弹箜篌。 凉亭旁边有一棵树，树干通直、树枝纤细、叶片聚生于顶。 画面周围，用长长短短的线条勾出轮廓。 挺美观的一幅画。 赵博均也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随后淡淡一笑： “画得挺好。云和雨都是中国画中常见的景物。” 随后视线在停云和晴雨脸上一扫：“小年轻，什么时候都不忘秀恩爱。” 晴雨偷偷拿眼瞟停云。 停云却没有看她，竟难得地有些扭捏：“没这回事，我画画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些，没想秀什么恩爱？” 赵博均打趣他：“那就是情根深种，不由自主地就秀了。” 晴雨被情根深种四个字麻得一抖。 停云却是微微转脸，飞快地瞟她一眼，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有些羞涩。 晴雨呆掉了。 学长这角色扮演，演得也太投入了。 明明知道他是演呢？ 但，他那种表情、那种目光，像真的一样，让她有些恍神。 这个小插曲过后，停云和赵博均就各自忙起了手头的事情，偶尔交流几句。 晚上，停云和晴雨照例在圆脸男人和三角脸男人的“护送”下回到住处。 屋子里照例摆着打好的开水。 晴雨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依然是一朵沾了露水的百合花。 但停云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晴雨今天穿回了长袖睡衣和长裤，她坐到床上，用毛衣擦那湿漉漉的长发。 停云抱着胳膊，靠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晴雨偏着头擦头发，脆声问他：“学长，你不去洗澡吗？” 停云没有进浴室，反而向她走过来。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向她凑过来。 晴雨樱唇微张，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了暧昧的距离。 然后，他还慢慢抬起双手，握住了她的双臂。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冷肃，如果不是他的眼睛里隐含不悦，这样的举动实在像床咚预备动作。 晴雨惶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停云定定地看着他，缓慢地低声说： “苏晴雨同学，有件事没有提醒过你，是我考虑不周，我现在补上，请你务必记在心里！ “以后，只要出了这个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发表评论。” 晴雨有点儿吓到了，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第42章 你的巧合，我的故意 停云似乎是有些隐忍地闭了下眼，又睁开，凝肃地看着她：“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做，可以吗？” 晴雨又是迷惑、又是不安，不敢再问什么，只是乖乖地点了下头：“我记住了。” 她仰着头看着他，怯怯地，大眼睛里满是惶惑。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柔软而无辜。 又像是一个无意中惹了主人生气的小狗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很害怕因此不再被宠爱，所以赶忙顺从。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停云心都化了，心中那点儿不悦立即烟消云散。 他心里隐隐后悔，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粗暴了、语气是不是太生硬了。 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他放软了语气：“抱歉，我刚才的态度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谁知道，他的态度一缓和，她的情绪反而控制不住了。 她明澈的眼睛里，隐隐有水光流转： “不是的，学长，你没有态度不好，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我只是……” 她的语气明显不平稳了，隐隐带着哭音，还极力控制着：“我只是，怕我做错了什么事，也怕你生我的气！” 这样极力忍耐的样子，竟让停云觉得心疼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声音也越发温柔：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儿着急。没想到会吓到你，抱歉！” 他又说了一次抱歉。 晴雨依然仰着头看他，样子乖得让人心疼： “学长，我知道我有点儿笨。 “以后，如果我犯了什么傻，你还像今天这样直接告诉我，就是别生闷气，别在心里讨厌我……” 停云真是招架不住了： “谁说你笨了？ “呃，我是说过几次，但那是逗你玩，你听不出来？” 他没有意识道，自己的语气，又像解释，又像哄： “至于生闷气，我是会那样委屈自己的人吗？ “还有就是，谁会讨厌你啊？” 她这样的女孩子，开朗率真、聪慧豁达，不娇气、不矫情…… 总之，优点数量远远多于缺点。 谁会讨厌她啊？ 谁会，不喜欢她啊？ 晴雨听他说完，眼睛里还湿漉漉的，脸上却已浮出欣悦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她立刻恢复了神采，探手抓起床头的遥控板：“学长，我们看电影。” 她的不良情绪转移得如此之快，让停云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安心和放松。 这女生这么好哄的，真是——挺好的。 晴雨已经挑好了影片，点了播放： 一部唯美的爱情片——《四月物语》。 清冽的钢琴声中，樱花飘飞如雨。 少女榆野卯月乘火车前往将要就读的武藏野大学。 在被问到来这所学校的原因时，她欲说还羞，面色绯红。 原来，高中时代的卯月一直暗恋着比自己大一届的学长山崎。 正是因为山崎去年考到了武藏野大学，她才追随而来。 当卯月知道，山崎在一家名叫武藏野的书店做兼职以后，她就开始频繁地光顾这家书店。 她有过和山崎学长交谈的机会，可学长并没有认出她。 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期而至，她不得不返回书店向山崎借伞。 这次，山崎学长终于认出了她是他高中时代的学妹。 卯月心花怒放，撑着山崎借给她的红色雨伞，在大雨中幸福地奔跑： “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说真是奇迹啊，如果真的是奇迹，我会说，是爱的奇迹！” 影片就在此时戛然而止，没有后续。 平淡到极致的一部电影，却刻画出了最执着最热烈的感情。 晴雨靠在床头，抱着膝盖坐着，此时侧头问他：“学长，这电影好看吗？” “还行。” 纯美爱情故事，适合她这种单纯的女生看。 不过，他看着并没有什么感触。 晴雨笑容清浅：“这个电影，让我想起一句话： “你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我蓄谋已久的故意。因为爱你，就连孤独之中都存在一丝甜蜜。” 暖橘色的灯光中，她的脸被染上一层暖色，眼神却看不分明。 停云听了这句话，还是没有什么感触。 大概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喜欢过一个人。或者，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 但有的人感情浓烈，有的人就不会太投入。 比如他。 停云没打算回答，但看晴雨似乎在等他发表意见，很认真的样子，不由地轻笑一声： “的确是小女生会喜欢的句子。” 晴雨又问：“学长，好奇问一下。 “从男生的角度，如果有一个女生暗恋——他很久，他会被打动吗？” 停云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孩子气：“这个问题，哪儿有标准答案？ “每个人的经历、性格、条件都不一样，选择肯定也不一样啊。” 晴雨笑着追问：“那如果是学长你，被一个——长得还不赖、性格也不赖的女生暗恋很多年，你会怎么想？” 女生都喜欢讨论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吗？ 停云笑着摇摇头，敷衍道：“要是我的话，只是长得不赖、性格也不赖可不行。” “那要怎样才行？”晴雨化身好奇宝宝。 这还问个没完了？ 停云开始胡扯：“那得是：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了汽车，买得起洋房，斗得了小三，打得赢流氓。’ 这样的才可以。” 晴雨看了他几秒：“学长，我觉得，我能准确预言你的未来了——注孤生！” 停云微笑不答。 晴雨又补了一句：“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停云笑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了，电影也看了，影评也讲了，该睡觉了。” “好。” 停云进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见晴雨拿个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 停云走过去坐在床上，探头一看：“写什么呢？” 晴雨赶紧把笔记本往身后藏。 可是已经晚了，停云已经看见了她写的什么： “你不发一语，但清风、凉雨、落花、暖阳都在替你言语。” “在你那里是一个擦肩，在我这里是一个夏天。” 这不是刚才那部电影里的台词吗？ 这怎么看电影还记笔记啊？ 停云笑：“看不出来，你这样的女生，还有这么文艺的一面呢？” 第43章 东窗事发 晴雨嘟了嘟嘴： “我怎么就不能偶尔文艺一把了？ “再怎么说我老爸也是教中文的，天天在家念，我就算是只鹦鹉，也都会学舌了。” 看来她爸爸是个大学老师。 “原来你还是书香门第，失敬失敬。”停云微笑。 “不像吗？”晴雨微微鼓着腮帮子。 “极其不像。”停云很想捏捏她的腮帮，但当然只能是想想。 “那什么样才像？ “穿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说话很温柔、笑起来很优雅。 “是这样的吗？” 随着她的描述，一个已经快要被他遗忘的身影，突然从记忆深处轻盈地走出来。 停云有瞬间恍神，随口答道：“差不多。” 晴雨窥着他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原来学长喜欢这样的女生啊！” 停云：？？？ “你的思维还真是跳跃啊。 “别废话了，赶紧睡觉！” 幽闭山中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样的。 只有渐渐降低的气温，和转黄的秋叶，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晴雨已经记不清今天是几号。 停云却一直在心里记着时间。 距离他们被困，已经十几天了。而脱困的时间，却依然未知。 停云有时候绘图、做模型，有时候会去车间。 这时候，晴雨就会跟工人聊天。 她似乎什么都好奇，总是问东问西的，工人们也乐得回答。 又是一天晚上，停云和晴雨照常一起看电影，房门被重重敲响：“四爷叫你们过去。” 是叫，不是请。 停云和晴雨都察觉出了不对，对视一眼。 停云向门外问：“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 停云面色凝肃地回头看晴雨：“还记得我凶了你的那天吗？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片刻之后，停云拉开房门，和晴雨一起走出去。 晴雨突然抬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一定很害怕。 停云微微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儿勇气，也给自己一点儿勇气。 门外，等着的人有好几个，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停云哭笑一下，牵着晴雨，在几个人的包围中向前走去。 似乎走了很久，走过了以前不允许他们踏足的地方，远离了住宿区和厂区。 这一天天上无月，四周一片昏黑，只有手电筒的微光。 但这对晴雨来说远远不够，她挽着停云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最后，几个人压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孤立的民居门口：“进去！” 停云牵着晴雨的手，跨进门槛，被几人围着进入东边那间屋子。 屋里亮着灯，晴雨又恢复了视力。 四爷坐在桌子前面盘着他的手串，面如寒霜，再不见了那种虚伪的假笑。 看见两人进来，他冷笑一声：“有苦命鸳鸳那味儿了。放心，我会成全你们，把你们埋在一起！” 停云不动声色：“四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还跟我装是？”四爷目光阴鸷，向手下人一挥手：“把东西拿上来！” 有人抱着一样扁平的东西进来，放在桌子上。 是一个制作好的插屏，上面刻的，正是停云绘的那幅图。 四爷盯着停云，眼中闪过阴狠的光：“好小子，脑子挺好使啊！四爷一辈子熬鹰，结果让鹰啄了眼！” 晴雨的眼睛睁大，盯着那个插屏，再联想到停云那天少见的不悦，终于明白了点儿什么。 停云瞥了那插屏一眼，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惊讶： “我越听越迷糊。四爷是嫌我这画画得不好？ “那您说想要什么样的画，我再画就是，何必动怒呢？” 四爷冷笑一声：“还跟我装是？！” 他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然后抬手指着插屏左上角：“云、雨，指的是你们两个。” 再指中部：“这条小河，三条波浪，还有一座小桥，是一个王字。呵呵，王家堡。 再指右下角：“这个亭子，两层，像个金字。 “这棵树，树干通直，叶子聚生于顶，这分明就是一棵金丝楠！” 晴雨听到这，彻底明白了，而四爷身边那些人，却还是一脸懵。 金丝楠怎么了？ 四爷继续说：“金丝楠，古代御用木材，‘御品’。好嘛，你把我们厂子的名字都指出来了，挺能耐啊！” 四爷身边的人恍然大悟，随即大眼瞪小眼。 停云却是摇了摇头： “四爷，有句话叫疑心生暗鬼。您存了疑心，自然看什么都像暗示。 “我画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想。 “就您说的这些，普通人谁能想到、谁能看懂？我要往外传递消息，总得让人能看懂！” 四爷用手点着他：“还嘴硬是？ “这些消息，自然是给你想要他们看的人看的。 “但你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看到。所以，你还留了普通人也能看懂的暗示。” 他的手在插屏上自左上到右下一挥： “站远一点儿看，这整体布局，像不像一个大写的s？ “还有这周围的花纹，三短三长三短，国际摩尔斯电码救难信号，还是s。 “你还有什么话说？！” 停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是巧合，你也不会信。” 四爷冷笑一声：“巧合？说起来还真是巧了。 “就今天，我们的一家门店来了一家三个客人，老头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呢，指着这插屏就说了：‘爷爷奶奶，那像不像s？’ “我们的店员呢，当然不会不知道什么内幕，只当是绘图师傅学艺不精，闹了笑话，就把事情报上来了。 “你说，这是不是很巧？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弄诡！” 真的是很巧，巧到根本不给他机会。 传递消息这种事，赌得本来就是运气。 看是自己人先看懂、还是对方的人先看懂，是无关的人先看懂、还是有关的人先看懂。 看来，他运气真的不太好。 停云叹了口气，扭头温柔地看着晴雨，声音里满是抱歉，还有不自觉流露地怜惜： “抱歉，连累了你。” 晴雨使劲儿摇头：“学长，不要说抱歉，你努力过了，只是我们运气不好。” 四爷阴狠道： “不是你们运气不好，是你们不识时务。 “人啊，总要受够了教训，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他又向手下挥了挥手。 第44章 真是剁手 晴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错眼地看着他们。 停云极力镇定，心里也是紧张得很。 一个男人转身进了西屋，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晴雨的眼睛蓦地睁得溜圆，抬手捂住嘴。 停云也变了脸色。 四爷靠在椅子背上，欣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 “本来呢，我敬你是个人才，奈何你不识抬举！ “这双手啊，不干正事，光找麻烦，那不要也罢！” 他说着，右手下劈，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旁边立刻上来两个人，想要抓停云的手臂。 停云后退侧身，躲开一个人，但还是被另一个人抓住手臂。 晴雨一见，立刻两步冲上去，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那人被踹得倒退几步，手还紧紧攥着停云胳膊。 停云抓着他手指狠狠反向一掰。 “啊——”那人痛叫一声，松手，捂着手直喘气。 晴雨拉着停云，迅速往门外冲。 但很快被拦住去路。一共八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两人全力突围。 但晴雨毕竟只是个学习表演套路的全国武术冠军，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实在是力不从心。 停云呢，虽然个子高体质好，每天坚持长跑。 但因为有学霸光环加持，又是个理智稳定的性格，所以从小到大没怎么打过架，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没过多久，两人就都被制住。 停云的两条手臂，被一边一人压在桌面上。 桌子对面，四爷狞笑着，缓缓举起手中的菜刀，举到最高。 停云闭上眼，咬紧了牙关，等待着断骨之痛。 “别动他！”晴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推开阻拦她的人，扑上来，不假思索地用双手护住停云的手。 感觉到手背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覆住，停云蓦地睁开眼。 那双白皙纤细的小手，此时紧紧地压在他手上。 那双手太小，只护住了他大半部分手背。 那双手微微颤抖，显而易见的害怕，但却毫无退缩的意思。 停云瞪大眼睛，看着菜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眼看就要落在那双白玉一样完美无瑕的小手上。 “别！”停云大叫。 菜刀堪堪停在上方几厘米处，不动了。 停云额头上的汗滴落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扭头看晴雨。 晴雨死死地闭着眼睛，眉头害怕地皱成一团，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停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百味陈杂，又是愧疚、又是后怕、又是怜惜、又是震撼。 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干嘛？你傻不傻！” 四爷收回手，拿着菜刀缓缓把玩着，眯着眼看晴雨： “小姑娘果然有血性！我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有血性的人了，还真是有几分欣赏。 “不过呢，他差点儿让我们吃了大亏。他这双手，我是非要不可。 “你识相点儿，我会给你个痛快，何必死到临头还多遭一份罪呢？” 晴雨睁开眼，一双眼睛只顾哀哀地看着停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四爷的话。 停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四爷这是铁了心要杀他们了。区别只在于，他会给晴雨一个痛快，却要先废了他的手。 四爷等了几秒，不见晴雨让开，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想拖延时间？ “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让开，我就连你这双漂亮的手一起砍了！” 停云闻言，立刻扭头命令她：“晴雨，让开！” 晴雨的身体还在发抖，害怕得满眼是泪，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一双手还死死地护住他的手。 那边，四爷已经开始数数：“一——” 停云急得汗都下来了，扭头瞪着她，嘶声大叫： “放手听见没！ “手长在胳膊上干点儿啥不好？送给人家砍？ “脑袋被门挤了？” “二——”四爷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人遍体生寒。 晴雨崩溃了，直接哭了出来，抬眼冲四爷大叫：“等一下，我有个要求！” 四爷停止数数，笑了一声：“都这时候了，你还有要求呢？说来听听！” 晴雨哭得满脸是泪： “我让开，但是，别，别让我在这儿看着，我受不了，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四爷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也是，让一个小姑娘眼睁睁看着男朋友被剁手，是有点儿不仁慈。 “我对你印象不错，你这个要求，我答应了。” 他微微抬了下眼皮，吩咐手下：“带她去外间。看紧了，别让她跑了。” 晴雨扭头，深深地看了停云一眼，目光前所未有地深沉。 停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出去。晴雨，对不起……” 晴雨看着他，清浅一笑，不像平时那样灿若春阳，而是多了几分温柔恬静，像皎洁的月光： “学长，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就在这里。” 四爷笑了一声： “没错，死了就又再见了。 “别磨蹭，快走，我可没兴趣看你们生离死别。” 晴雨从停云脸上收回目光，转身快步向外间，也就是中间那间屋子走去，只有那里的门通向屋外。 四爷看向停云，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地干活，和小姑娘一起在这儿白头到老不好吗？ “非得作死，非得拉着小姑娘一起死，何必呢？” 他这是不仅杀人，还想诛心。 想让停云在临死之前，体会恐惧、后悔、自责种种情绪。 停云对他这种扭曲心态嗤之以鼻。 但，他真的很自责！ 那么后悔吗？ 如果是他一个人困在这里，他决不会后悔。 比起困在这里当一辈子傀儡，他宁可冒一下被发现，然后承担一切后果的风险。 可是晴雨呢？ 他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他只觉得，她单纯直率、不善掩饰，怕她装不像，就决定什么也不告诉她，结果却害了她！ 不该剥夺她选择的权利的！ 该跟她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 那样，即使依然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必自责、不必后悔。 一时之间，有很多个念头从心中闪过。 停云生平第一次，内心如此矛盾。 心上像有一根琴弓来回拉着，无比痛楚，又无比震动。 双手再次被摁在桌面上，寒光闪闪的菜刀再次被高举在眼前。 第45章 患难与共 再不会有任何转机了，停云在心里喟叹。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外间突然砰的一声，房间里的灯瞬间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有一瞬间怔愣。 停云的反应极快。 他猛地一挣，用尽全力向右边那人一撞，撞得那人仰面摔倒在地，然后迅速向墙根一滚。 然后起身，贴着墙根四下一望。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 这地方荒凉偏僻，今天晚上又无星无月。刚才在外面，都看不清路，何况这没有灯的室内。 屋里有片刻混乱。 被撞倒的那人疼得大叫一声。 其他人七嘴八舌，乱成一锅粥。 有人在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 有人在大叫：“那小子呢？跑了吗？” 只有四爷脑子最清楚： “堵着大门、堵着窗户，别让他跑了！” “手电筒放哪儿了？拿出来照明！” 手下们这才反应过来，跌跌绊绊往门口和窗口走，还有人摸索着往外间走，去找手电筒。 而停云根本没打算往通往外间的门那边跑。 一来，对方也会首先想到堵门，跑过去正好撞上。 二来，他瞬间理解了晴雨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就在这里。” 她的意思是，在这间屋子里会合！ 真是个傻子！ 这时候，不往外跑，反而自投罗网。 可是，她能进来么？ 就算进来了，又该怎么找到她呢？ 既不能呼喊，又不能摸索。 只有…… 停云深呼吸。 鼻端隐约飘来一阵清香，似橙子，又似蜜桃的。 他刚要循着气味伸出手，那边已经伸过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反手牵住那只小手，轻轻一拉，示意她跟着他。 她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明白。 停云拉着她，猫腰屏息、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边，握着她的手放在桌面上，再在她背后轻轻一推，示意她上桌。 晴雨悄无声息地上了桌，停云紧跟着也爬上去。 停云扶着她在桌子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让她握住自己的手指。然后，伸指向上指了指。 晴雨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手心的动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停云弯腰搂住她腿，用力一举。 晴雨伸直两臂，在半空中挥着、抓着。 抓了好几下，右手碰到一根粗糙的硬木，是房梁了。 她用双臂抱住房梁，在停云手臂上一借力，腰背用力，用脚勾住房梁，爬了上去。 然后，她趴在房梁上向下伸出手，把停云也拉了上去。 几乎就在停云爬上房梁的同时，一道手电筒的光在外间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有人拿着手电筒进来，在屋里四处扫着：“人呢？” 屋里的人左右四顾：“跑了？不应该呀？” 停云和晴雨头顶挨着头顶，直挺挺地躺在房梁上，大气也不敢喘。 光线探照灯一样，在房间里来回扫了几下。 又一次，光线还向上晃了一下。 停云和晴雨的心剧烈一跳。 “不在，那小子肯定是在咱们堵门堵窗之前就跑出去了，快追！” “那丫头呢？” “那丫头早跑了，他们四个去追了。” 几个人纷纷追出去了，只有四爷还坐在桌子边盘着手串等消息，手边搁着一个手电筒。 晴雨慢慢起身，抱着房梁，身体一荡，脚尖借助惯性，重重踢在四爷后脑勺上。 四爷一声不吭地趴倒在桌子上。 晴雨落在桌面上，看了四爷一眼，确定他晕过去了，仰头对停云说：“学长，咱们赶紧跑？” 停云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桌上，又下地走到窗边看了几眼：“他们走远了，咱们也走！” 他转身拿起手电筒，向下照着地面，拉着晴雨走到外间门口，扭头看她： “得关掉手电了，不然，他们大老远就能看到咱们。我扶着你走。” “嗯。”晴雨乖乖点头。 说是扶，其实就是搂。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分寸了，逃命要紧。 停云左手攥着晴雨左臂，右手环住她，握住她右臂。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向着河流的方向。 前几天，晴雨在跟工人们“闲聊”的时候，已经套出了河流的位置，是在南边。 晴雨的眼睛在这种光线下是看不见的，导致他们不能全速奔跑。 而那几个人，会立刻通知更多人一起搜寻他们。 如果不能在他们追来之前进入山林，他们将无路可逃！ 停云很着急，但并没有催促，他知道，这已经是晴雨在这种情况下的最快速度。 远处有人声，听不分明，但猜也猜得到是在说搜寻他俩的事。 晴雨突然扭头，朝着他的方向说： “学长，这样走太慢了，我们分开走。你自己先走，进树林等我。 “你把手电筒给我，这样我就能看清了，会跑得快一点儿。我到了树林跟你会合。” 停云闻言扭头，盯着她在夜色中毫无焦距的眼。明知她看不见，还是很用力地瞪她： “我先走？在树林等你？那么大的树林，在哪儿等你？” 晴雨语塞。 停云咄咄逼人：“有手电筒，你就能看清了，他们也能看清你了，他们正愁找不着人呢！ “你还跟我会合？会合个屁！你脑袋是被门夹了吗？尽想这些缺心眼的主意！” 停云生平第一次，毫无风度地对人破口大骂。 而被骂的晴雨，不但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心里甜丝丝的。 她原本想着，两个人这样摸黑走速度太慢了，很可能会被追上。 与其那样，不如让停云先走，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只要他逃出去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至于如果她自己被抓，能不能等到他带人来救，她没有多想。 好，其实她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她不确定，在这种紧急关头，停云是怎么看待她的。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麻烦？但碍于道义、碍于她之前的不离不弃，不得不带着她、等着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真的不必勉强，她从来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的。 而他的训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都说明，他没有把她当麻烦，他没想过扔下她自己一个人先走。 这可以算是，患难与共了？ 第46章 声东击西 这些女孩家曲折细腻的小心思，停云是想不到的。 他只明白了她的第一层意思： 就是，首先保证他能逃脱，她自己，就看运气。 他心里又感动、又气恼。 感动的是，她对他的安危这么着紧。着紧到，都忘了她自己的安危。 而在停云过去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人，把他放在比自身还重要的位置上。 哪怕是，他的父母……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好到他不敢相信、不能理解…… 而另一方面，他又很气恼。 她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护着他，任何时候都选择跟他在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那为什么，到需要他护着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要他先走呢？ 他是那样丢下队友独自逃命的人么？而且还是在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之后？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停云训斥完她，再不说话，板着脸揽着她继续往前走。 晴雨声音软软地问：“学长，你别生气了嘛！” 停云不答：“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个？赶紧走！” 两人跌跌绊绊地往前走，山林越来越近，身后的人声也越来越近。 一道手电筒的光扫过停云的后背，又扫回来。 “他们在那儿！”一声大喝。 “快跑！”停云催促。 但揽着晴雨注定是跑不快的。 不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就清晰可闻。 两人边跑边回头，见三个人紧紧缀在后面，其余的人还在远处。 “三个人，二十米。”晴雨判断着形势：“等再近一点儿，我们就动手。” 十米，五米…… “停，松手！”晴雨发出指令。 停云立刻停步、松手、往旁边让开一步，再转身。 晴雨转身，一个助跑，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姿态轻捷而矫健，电影特效一样。 身后三个人，本来紧追不舍，突然见她转身跃起，下意识地停步躲避。 可是他们哪儿有晴雨敏捷？ 脚步还没来得及移动，晴雨就已经从斜上方落下，重重踹在最前面穿黑夹克的人胸膛上。 “啊——” 黑夹克都来不及后退卸去冲力，直接仰面摔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晴雨落地，劈手夺过黑夹克手里的木棍，反手朝旁边穿黄马甲的男人当头砸去。 “砰——” 木棍断了，黄马甲一声不响地栽倒。 最后面的是个秃顶，见同伴都吃了亏，慌忙举起木棍。 晴雨刚要抬起握着木棍的手。 身边风声疾掠，是停云。 他紧跟着晴雨，助跑、加速、跃起，踹在秃顶的胸膛上，同样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此时，距晴雨踹倒黑夹克，也就是两秒的时间。 停云是没怎么打过架。但他脑子灵光、学习能力极强。 晴雨一行动，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还需要解决什么。 就像下棋一样，预判接下来的好几步。 所以，采取跟晴雨一样的行动，几乎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夺棍，敲头，一气呵成。 几秒之内，两人联手，打晕三人。 又用了十几秒，翻遍他们的口袋，拿走一切有用的东西，包括手电筒。 然后，再次相扶着向树林跑去。 身后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又很快被抛开。 停云和晴雨终于踏入了树林，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追进树林里。 晴雨握着手电照着脚下，尽量让光圈最小最亮。 这样，她看得清楚脚下，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扭头问停云，眼中满是信赖：“学长，我们往哪边走？往河流的方向走吗？” 停云摇头：“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在林子里搜寻我们。往哪个方向走，都有被撞上的可能性。” 学长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晴雨自以为明白了。 停云白她一眼： “你以为你占据的是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呐？ “等你揍完一双，其他人早围过来把我们包饺子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站在这里赌运气，看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晴雨一脸懵。 “人生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靠运气的。 “即使到了不得不赌运气的时候，也得尽可能最好最充分的准备。” 停云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上下查看。 天空被密林切割得七零八落，今天又本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靠星座来辨别方向是不可能了。 他伸手摸摸树干。 书上说，树干光滑且枝叶茂盛的一方为南方，树干粗糙枝叶稀疏的一方是北方。 确定了南方，也就是确定了河流的方向。 停云走到晴雨面前，抬手，把她的发圈上那个大大的蝴蝶结给扯了下来。 晴雨一脑袋问号。 他在干什么？ 这什么时间点？他居然在跟她的饰品较劲儿？ 停云也不跟她解释，朝南走了十几米，抓住一截树枝用力一掰，却又不完全掰断，连着一些皮。 然后，他又走远了一些，把晴雨的蝴蝶结挂在距离地面大约一百六十厘米的树枝上。 做完这些，他返回晴雨身边。 晴雨的目光追随着他，从一开始的一脸迷惑，变为恍然大悟： “学长，你是在误导他们吗？让他们以为我们去了南边！” “小脑瓜变聪明了嘛。”停云赞许地点点头。 晴雨受了夸奖，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那我们是要走北边吗？还是别的方向？” 停云摇摇头，抬手向树上一指：“我们上树。” “上树？”晴雨惊讶地瞪大了眼。 “没错，上树。”停云点点头： “我们打晕了那三个人，也就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进入山林的大致位置。他们会以此为圆心，对我们进行搜寻。 “我刚才说过了，往哪边走，都有可能跟他们碰上。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反而是留在原地，等他们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再走。” 晴雨听得连连点头：“学长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们赶紧上去！” 她把手电立在地上，摩拳擦掌，准备上树。 停云已经弯下腰，像刚才在民居一样，抱住她的腿，用力往上一举。 这是被当成柔弱女孩，被照顾了吗？ 第47章 上树躲避 晴雨噙着笑，两手扒住树干，身子往上一蹿。 停云适时松了手，看她稳稳站在了树干上，弯腰拿起手电递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两人爬到树干第二次分叉的地方，一人一边，稳稳地靠上去。 树枝斜出，像两张躺椅，除了有些咯。 “靠稳了，抓着点儿，我要关手电了。”停云叮嘱。 “靠得很稳，关。” 手电筒的光芒熄灭了，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这样的环境里，停云都几乎不能视物，何况晴雨呢。 她会觉得不安吗？ 停云打破了沉寂：“停电，是你弄的？” “嗯。我把打火机点着，扔外间电表箱里了。”晴雨答道。 果然，不是运气。 停云想想那一幕，为她的急智点赞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惊险：“爆炸了？伤到没？” 晴雨好骄傲： “没！我把打火机扔出去，就立刻冲出了门。那些人有没有被炸伤，我就不知道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出门追我，我就从窗户爬进去找你了。门窗的位置，我都记得。” 停云想象着，她在黑暗中靠记忆摸到窗户边，爬进来找他的样子，心像被潮水拍打了一下。 “那屋里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停云又问。 晴雨笑：“用闻的。我记得你的沐浴露的味道啊。” 原来如此。 停云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自然：“打火机哪儿来的？” “跟工人聊天的时候顺的。当时我想着，逃跑的时候或许用得着，放个火啥的。”晴雨答道。 她不仅顺走了工人的打火机，还问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呢！ 还有今天这一出，真是有急智啊！ 停云忍不住嘴角上扬：以后再不说她傻了，她明明好聪明机灵的。 秋虫在树叶间鸣叫，风簌簌拂过面颊。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却反而更容易放下顾虑。 停云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晴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远处白光一闪。仔细一听，有枝叶被踩踏的声音。 “有人来了，别动别说话！”停云改口道。 “嗯。”晴雨简短地应了一声。 踩踏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搜寻他们的人到了。 手电筒的光束在树林中扫来扫去，像怪物不怀好意的眼。 大多数光束是在地上和四周转动。 但也有一两束光，不停地朝着枝叶晃动。 停云和晴雨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 光束越来越近，快要被发现了！ 晴雨望住停云，大眼睛里写着“怎么办”三个大字。 停云慢慢抠下一块树皮，往南边一扔。 树皮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虽轻微，但足以让人听到了。 “谁？” “什么声音？” 几道光束同时向树皮落地的地方扫去，几个人纷纷过去查看。 “咦，你们看，那根树枝好像是新断的？”有人眼尖。 “他们是不是往那边走了？”几个人过去查看。 很快…… “这边有个蝴蝶结！” “是那丫头的！” “他们往那边走了，快追！” 几个人很快做出了停云所期望的判断，快步向南追去了。 片刻之后，树林重新归于寂静，只闻风吹树叶声、秋虫低鸣声。 停云轻轻舒了口气：“他们走了，暂时没事了。” “嗯，我知道。”晴雨应了一声，又问：“学长，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停云一怔。 刚才，他想问： 被袭击的时候，为什么要为了他而放弃抵抗？ 刚才，为什么怕成那样，还护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明明已经到了屋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 可是，勇气似乎只是一瞬间，一旦被打断，就，无法再重启这个话题。 如果，她的答案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他会失望吗？ 如果，她的答案是他所认为的，他又该怎么做呢？他真的确定吗？ 他心里无比纷乱。 算了，这些事，还是等到脱困以后再说。 眼前最该思考的，是怎么逃出去！ 停云摁下纷乱的思绪，平静地说：“我是问，你会不会游泳？” “游泳？会呀，为什么问这个？”晴雨有些迷惑。 停云解释： “因为，我们不能一直在山里乱转，会迷路的。最终还是要顺着河流的方向走，才能找到出路。 “这一点，他们也想得到。如果在河边遇上，咱们也许要跳水逃生。” 晴雨点头表示明白了：“这样啊。那学长你会游泳吗？” “会。” “那就好。” 晴雨嘴里说着好，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刚才，学长的表情突然那么郑重、眼神突然那么专注。她还以为，他要问她什么重要的问题了呢！ 却原来，是问这个么？ 她闷闷地说：“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要走吗？” “不走，我们睡觉。”停云淡淡一笑。 晴雨立刻忘了那点儿小小的失落，只顾眼前的事了：“睡觉，在树上？” “没错，就在树上，不容易被发现。”停云点头。 晴雨哑然：“好。但是，滚下去了怎么办？” 以她的睡相来说，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性哦。 跟她“同床共枕”一段时间，他可是对此深有体会。 她睡觉太不老实了。 一会儿把被子踢了，一会儿把被子缠身上解不开了。 一会儿滚到他怀里来了，有一回还滚到过地上。 这要是从树上滚下去…… 停云忍不住轻笑一声： “是挺危险的。不然你就别睡了，给我守夜算了。” “学长！你把我当狐尾獴用了啊！”娇嗔的语气。 狐尾獴？ 停云脑补狐尾獴身体直立，两手放在前面的呆萌样子，又是一笑。他打开手电，递给她： “逗你的。好了，我替你想想办法。” 他看看四周。 粗壮的树干上，茂密的枝叶间，缠着一条条柔韧的藤蔓。 他扶着树干站起来，掏出从黑夹克兜里搜出来的水果刀，割断了一条藤蔓。 再小心地挪动两步，再割一条。 然后，把藤蔓盘起来收好，回到晴雨面前：“用这个给你做个安全带，你就掉不下去了。” 晴雨看看他手里的藤蔓：“你是说，把我捆在树上？” 第48章 梦里有她 呃，明明是同一件事情，换个说法，怎么就那么粗暴？ 停云纠正道：“是固定。” “行，那麻烦你把我固定得牢一点儿。”晴雨不跟他抠字眼。 呃，行。但是…… 停云蹲在树杈上，有些无从下手。 她躺的那根树枝算粗壮的了，但也容不下两个人，而且他还要搞大动作。 停云一手拎着藤蔓，一手扶着晴雨身侧的树干，慢慢站起来。 然后，一脚踩在树杈上，一脚踩在树枝上，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向晴雨倾身。 “学长你小心点儿啊！”晴雨看着替他捏一把汗。 “嗯。”停云终于找到合适的角度，能维持平衡，他把藤蔓搭在她腰上。 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要把垂下去的藤蔓绕过树枝，从另一边拉起来。但那样的话，他的身体势必会挨到她。 呃，这可太尴尬了。 对了，她又不是不能动。 “你能把藤蔓拉起来吗？对了，递给我。”停云指挥着。 两人合作，用藤蔓把树枝和晴雨的腰绕在一起，绕了两圈。 打个松紧适度的结，不至于勒到她，又不至于把她漏出去。 打完结，有心在哪里再来一道，免得万一藤蔓不结实，断掉了。 但是握着藤蔓把她从头看到脚，发现再没有地方可系了。 要么不合适，要么不得体。 还是在腰上再缠一根，总不能两根一起断了？ 他跟她商量：“要不再缠一根，一根我怕断了。” 晴雨想了想：“对哦。” 于是又缠一根。 “好了，够结实了。就算是头猪，应该也掉不下去了。”停云开着玩笑。 “学长！”晴雨瞪他。 停云笑着，扶着树枝蹲下，再往自己身后的树枝上一靠。 “学长，你把自己也固定一下，省得睡着了掉下去。”晴雨操着他的心呢。 “不用，我睡觉老实。”停云闭上眼睛。 “固定一下嘛，不然我会一直担心你摔下去，会没法睡觉的！”晴雨央求他。 真拿她没办法！ 停云只得起身，又割了一条藤蔓，把自己也固定在树枝上：“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学长，晚安。”晴雨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了。 停云也闭上眼睛。 生平第一次露宿野外，居然还是挂在树上睡。真是——太不舒适了！ 好冷。 躺在树枝上真难受，又不平整，还连翻身都不能。 停云努力了一会儿，依然无法入睡，不禁睁眼看看对面的晴雨。 她睡着了吗？ 她也觉得很冷？ 停云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把她揽进怀里，温暖她，也温暖自己。 但这只能是想想而已。 停云再次闭上眼睛，在夜晚的寒风中勉强入睡。 他做了个梦，梦中冰天雪地，他和晴雨衣衫单薄地躲在一个结冰的山洞里。 晴雨穿的居然是一件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苍白，让他看着很不忍心。 “学长，我好冷。”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鹿。 他慢慢走过去，轻轻把她的手合在掌心，轻轻搓着：“这样暖和点儿吗？” “嗯，但是身上好冷。”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他迟疑一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学长，你现在还冷吗？”她问。 他觉得好笑：“是你在喊冷。” 晴雨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你很冷，你心里一直都觉得冷。” 他微惊，看着她不说话。 她伸臂紧紧搂着他的腰：“学长，我不会再让你觉得冷啦！” 停云蓦地睁开眼睛，头顶是茂密的树冠。 腰间紧紧的，却不是晴雨的手臂，是腰间缠的起固定作用的藤蔓。 他抬手按住额头。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他已经，对她有了什么期待吗？ 还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太超乎想象，他一时有些脆弱？ 他忍不住朝晴雨看去。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显然也是觉得冷。两臂蜷在身前，双手枕在脸颊下。 她的双腿从树枝右边垂下，明显是想翻身却被藤蔓束缚着，没翻过去。 这样，她的身体就扭成了一个挺不舒服的造型。但就这样她也还睡得挺沉。 真像个孩子啊，什么情况下都睡得香甜。 如果不拴着她点儿，还真能滚到树下去。 停云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不忍心叫醒她，但，还要赶路呢。 他解开自己腰间的藤蔓，凑过去低声唤道：“晴雨，醒醒。” 晴雨睡得正香，闻声只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小猫一样的，却没有醒。 停云又唤了几声，她不但不醒，连应声都不应了。 停云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轻轻晃了几下：“还不醒么？起来赶路了。” “嗯——”晴雨皱起小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亮了吗？” 四周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迷蒙地：“明明没有呀。” 停云看着她，声音里有自己不曾察觉的柔和：“现在是后半夜，人最疲惫的时候，所以，我们要开始赶路了。” 晴雨还没睡醒，声音糯糯的：“最疲惫的时候，不是该睡觉吗？” 停云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哄：“搜寻我们的人累了，去睡觉了，咱们就该赶路了。坚持一下，一会儿再睡。” “好。”晴雨不情不愿地应着，那懒洋洋的样子，让人很想再捏捏她的鼻子。 停云管住了自己的手，扯开她腰间的藤蔓：“快走。” 他见她醒过来了，就率先跳下地，打开手电帮她照明。 晴雨揉揉眼睛，也从树上一跃而下。 停云已经习惯了在光线不好的时候照顾她，见她跳下来，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去扶她。 晴雨一落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她不禁抬头看他。 手电的微光里，他的眼睛深黑，看不分明。 停云见她看过来，连忙松开手。 晴雨却在他松手之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半开玩笑地说：“走。麻烦学长，再当一次我的眼睛！” 停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被她挽着，带着她往南走： “我不想给你泼冷水的。但是，咱们一晚上恐怕是走不出去的。” 晴雨轻轻地笑：“那学长，愿意再多当几次我的眼睛吗？” 愿意吗？ 别说几次。似乎，很多很多次，也愿意的。 第49章 她要对他做什么 停云和晴雨在树林里走走歇歇，一直到天亮。 “我好饿。学长你饿吗?”晴雨扭头问他，两眼光光的。 “饿。” 到早饭时间了，但处于逃亡处境的两个人，身上一点儿吃的都没有。 电视剧里，流落野外的人总会逮个兔子小鸟什么的烤烤，再不济也能抓条鱼。 可是现实是，对于两个学生来说，一切食物都是从食堂和饭馆里长出来的。 打猎？ 那不是说刷就能刷上去的技能点。 何况，猎物在哪儿呢？ 除了枝叶间会传来鸟儿的轻声啼鸣。地面上，连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 “看来是当不了肉食动物了，那就只能吃素了。”晴雨的脑袋上下左右地转着，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她马上就发现了目标。 地面上、树根处，时不时就长出一个小伞似的蘑菇。 “学长，不然咱们吃蘑菇。我记得，色彩鲜艳的蘑菇是有毒的，颜色暗淡的蘑菇是没毒的。” 停云：“……” 晴雨已经弯下腰，从地上拔起一个蘑菇：“这个蘑菇长得这么低调，一定可以吃？” 停云白她一眼，伸手把那个蘑菇从她手里拿过来，扔到一边： “这么不靠谱的鉴别方法，你也敢拿来用？鹅膏菌长得够低调？那可是剧毒！” “这样啊。”晴雨没听过什么鹅膏菌，但学长肯定懂得很多：“那不吃蘑菇了，吃果子。” 停云点头：“嗯，还得吃认识的果子，没见过的别乱摘。” 山林里树不少，但结果子，且结他们认得的果子的就不多了。 两人找了半天，摘了一堆枣。 “看起来很甜的样子。”晴雨迫不及待地丢了一颗在嘴里。 紧接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还打了个抖。她迅速低头把枣吐出来： “好酸好酸！这是枣吗？这简直就是刺客，来刺杀味蕾的！” 有那么酸吗？ 停云丢了一颗到嘴里。下一瞬，他的眉毛也微微拧起。但他还是坚持把那酸到无法形容的果肉咽了下去。 晴雨惊讶地看着他：“学长，你不觉得酸吗？你味觉迟钝？” “觉得酸啊。但我们现在，没别的东西可吃，不是吗？”停云反问她。 晴雨无言以对，低头看看手里的酸枣，嘀咕道：“吃这种东西，简直是对味蕾的虐待。” 停云淡淡地说：“不吃的话，是对肠胃的虐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别的东西呢。” 晴雨闻言，慢慢把酸枣举到嘴边，很不情愿地丢进嘴里，小脸再次皱成一团。 那样子，就是个被迫吃不喜欢吃的东西的小孩子。 停云看着她那生动的小表情，嘴角浮上浅淡的笑意：“别多嚼，快点儿吃就没那么酸了。” 晴雨闭着眼睛咽下嘴里的酸枣：“这是我吃过的最具挑战性的东西了！” 嗯，她应该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从她的只言片语，和为人处世来看，她应该是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她爸妈，一定很宠她。 而他呢？ 他，一直很努力地前行，试图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当境遇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他也是很能适应的。 停云笑笑，又扔了几颗酸枣在嘴里。 为了不跟搜寻者碰上，停云和晴雨的作息时间改成了昼伏夜出。 晚上太阳落山以后到日出之前这段时间，两人抓紧时间赶路。 早上太阳升起到傍晚太阳落下这段时间，就躲在树上睡觉。 睡觉还分为两班，一人睡觉，一人留意周围的动静。 停云上午睡、晴雨下午睡。 又是一个清晨，停云照例躺在树枝上补眠。 晴雨乖乖地坐在对面的树枝上，一边吃着柿子，一边恪尽职守地观察着四周。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风吹着、小鸟叫着。 这入睡环境还挺不错的，如果忽略这相当不舒适的“床”的话。 停云很快进入了梦乡。 最近梦有点儿多。 有时是噩梦，梦见被四爷的人穷追不舍。 有时是美梦，梦见——晴雨。 今天就又是美梦，梦见自己躺在阳光下的草地上。 晴雨坐在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慢慢地向他倾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近，近到，长长的睫毛快要扫到他脸上。 她要干什么？要吻他吗？ 呃，有点儿期待呢！ 但是，她为什么停在那里不动了？ 她就那么近距离看着他，长长的头发落下来，扫在他脸上，痒痒的。 这梦也太真实了。 停云忍不住抬手抓了下脸。这一抓，就把自己弄醒了。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亮晶晶清凌凌的眸子。 而几根细长地手指，还轻轻地贴在他脸上，羽毛一样轻。 他还在怔愣，那双眼睛的主人却像是受了惊，蓦地收手向后闪避。 停云这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她，让她不至于从树上栽下去。 只是，被他及时挽救的她，似乎不太领情，扭着脖子背着身子想从他手里挣脱。 停云牢牢地攥着她的胳膊，打量着惊慌失措的她，眼睛眯了起来：“干什么坏事呢？吓得那样？” 晴雨看起来更慌张了，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绯红：“谁，谁干坏事啦？” 停云攥着她，像攥着一只落入罗网的小白兔，嘴角上扬： “那你不在自己那边好好待着，凑过来干嘛？你不会是，想趁我睡着，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晴雨闻言，一张莹白的脸涨得通红，还在竭力镇定： “学长你可不能乱讲！我才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我做的是好事！” “哦？什么好事？”她越是慌张，停云就越是不放过她。 晴雨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想着狡辩之词： “我，我是在帮你擦脸。刚才，有一只小鸟，在你脸上拉了一丁点儿屎！” “……” 停云无语了。 她说他脸上有只蚊子、有片叶子也好啊！ 他看着她极力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失笑。 他松开她的胳膊，把脸凑了过去：“那可得好好清理，麻烦你再帮我擦擦呗！” 第50章 各自的小心思 晴雨哪还有勇气再次伸出手，她扭过头去：“已经擦干净了。我饿了，我得去洗手吃果子了！” 她说着，两手在树枝上一撑，直接跳了下去。 停云吓了一跳，看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才放了心。 她脸皮这么薄的吗？ 那还敢行此轻薄之举？ 唉，下回再逗她，得看场地才行，高空作业不可取。 晴雨落了地，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十几米外，一条清浅的小溪蜿蜒流过。 晴雨跑到小溪边，掬起清凉的溪水拍在发烫的面颊上。连拍了两次，那种火烧一般感觉才消失了些许。 她捂着脸蹲在小溪边，像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小鸵鸟。 太丢脸了！ 她发誓，她原本没打算做什么的。 但是今天，停云学长沉沉地睡着了。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脸上，像打了一层高光。 她突然就很想，近距离地看看他。 她悄悄地挪到他那一边去，近距离地打量他。 他雕塑一般立体的脸，上挑的眉稍，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就是他睡着了，她才敢这样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对了，他睡着了。 那，可不可以偷偷碰他一下？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一簇初燃的小火苗，被野风一吹，呼啦啦地蹿了起来，越燃越旺。 说起来，自己和他已经有过好多次肢体接触了。 可那，不是不小心摔倒在一起，就是他扶着她走夜路。 真正的接触，从来没有过。 多想被他牵起手，多想他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多想…… 睡里梦里，独自一个人发呆时，多少次幻想能跟他再亲近一些。 可是啊，他永远都那么遥远…… 不过现在，他睡着了。偷偷碰一下，他不会知道的？ 晴雨像是被蛊惑一般地，轻轻抬手，慢慢抚上他的脸。 手指才刚刚触到他的脸颊，都还没来得及体会，他就睁开了眼。 干坏事被抓了个现行。 她再也无法伪装成若无其事，仓皇逃跑。 她捂着脸望着小溪水，心乱如麻。 刚才她仓促之下编的理由，不知他信了没有？ 一定是不信的？他那么聪明，她那么拙劣的借口怎么能瞒得过他？ 那停云学长会怎么做呢？ 他会借机逗她吗？ 那她是咬死不承认呢，还是索性趁机摊牌了呢？ 不行不行，时机还不成熟。 要是他直接拒绝了她，那就很难再有圆转的余地了！ 还是再等等。 已经等了那么久，她不介意继续等下去。 但是，如果他因为这件事看透了她的心思，从此开始疏远她、讨厌她了呢？ 那她要怎么挽回？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会管住自己，不做这种冲动的事！ 现在怎么办？ 硬着头皮装傻呢，还是老老实实道歉求原谅呢？ 她纠结着，完全没了主意。 身后传来脚踩落叶的吱呀声。 晴雨心虚地回头，就见停云微笑着走过来。 她马上扭过头，装作洗手的样子。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把她的手从手里拉出来：“这么凉的水，洗洗得了，鸟屎而已。” 他居然相信了吗？ 晴雨抬头，小心地窥着他的表情。 停云却没看她，低着头在溪水里洗一个野梨。洗干净，微笑着递过来：“吃，很甜。” 晴雨接过来：“学长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的。”他认真地洗着第二个梨，神色如常。 不管他信不信她的借口，至少没有生气或疏远的意思。 晴雨悬着的心放下了些，咬了一口梨。 停云洗好梨，扭头看她一眼。正看见她啊呜一口向梨子咬下去。 睫毛垂下来，像两挂小小的帘子，把心事藏了个严严实实。 但她脸颊上的红晕到现在还没退去，蜜桃似的，让人好想咬一口。 停云看着她，心情大好。 以前，他对她的心思还不确定。 他不知道，她要他给她补课，只是想考研，还是借机接近他。 他不知道，她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是开玩笑还是另有深意。 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危难时不离不弃，是出于义气，还是什么别样的感情。 对于她的心思，他从最开始的排斥拒绝，到不确定，再到后来的迫切想要探究。态度变化之快，连自己都惊讶。 但他不敢问，怕问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怕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幻觉。 如果那样，他该如何自处，该如何跟她相处？ 他就这样猜测着、纠结着，一颗心总悬在半空。 可是今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她的心意。 如果不是对他有意思，她怎么会趁他睡着了，偷偷看他，偷偷摸他的脸。 呵，要是他没醒，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啊？ 想到这里，停云突然好后悔。 怎么就睁眼了呢？ 该继续装睡的。 如果她真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还怎么赖？ 不过没事，来日方长。 小兔子已经自投罗网，还能逃掉不成？ 停云看着她薄红的脸，打算先放她一马，免得把她惊跑了。 所以他没再逗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晴雨却还想装得更像一点儿：“学长，你不洗洗脸吗？” “洗脸？”停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忍着笑，从善如流：“对，是该洗洗。” 他弯腰掬了一捧水，在脸上搓搓。 洗完抬头，水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 “学长，你脸上的水没擦干净。”晴雨提醒。 停云笑着把脸凑过去：“在哪儿？” “这儿。”晴雨遥遥地指了下他的下巴，规规矩矩的。 停云在脸上胡乱一抹，抹的位置都接近额头了：“擦干净了吗？” 当然没有了。 停云笑得简直有些无赖：“我看不到，你帮我擦擦。” 他这是，故意还是无意？ 晴雨研究着他的表情。 停云见她不动，又往跟前凑了凑，脖子伸得老长。 晴雨没办法，迟疑地抬起手，又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有梨汁，浸在水里摆了摆。 再次伸手过来，都快贴到脸上了，又猛地反应过来，改用衣袖给他擦擦。 停云有些失望。 这都给了她通行证了，她怎么反倒缩回去了呢？ 唉，再勇敢的女孩子，也毕竟是女孩子啊。 看来以后，他得主动点儿才行。 第51章 极限跳水 傍晚时分，晚霞绚烂、山林寂静，停云和晴雨终于抵达了河流附近。 但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并没有沿着河岸走，而是在河岸附近的山林里穿行。 前行一阵，发现前方已经没有路，只能下到河岸边。 两人在河畔的石滩上相扶着往前走。 石滩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比山路还要难走。 天色越来越昏茫。在晴雨眼中，就是世界越来越模糊，终至消失。 尽管有停云扶着，她还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无比艰难。 再一次落脚时，她踩到了一块椭圆的石头。石头一晃，她的脚向旁边一滑，骤然一痛。 “啊——”她低呼一声。 “扭到脚了？”停云关切地问。 晴雨摇摇头：“没扭到，就是踩了个空，疼了一下下。” “我看看。” 停云没有因为她说不要紧，就放过这件事。 他扶她坐在地上，挽起她的裤管，在她脚踝处轻轻按了一下：“这里疼吗？” “不疼。”晴雨摇头。 他又换个地方：“这里呢？” 晴雨再次摇头。 她感觉到他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轻轻摁着，像是怕她疼。 他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身上，让她觉得异样的安心。 她看不见他，但是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温和而专注的。 “晴雨？”停云的声音把她从想象中拉出来：“疼吗？” “不疼，哪里都不疼。”她诚实地回答。 停云转过身，蹲在她面面：“不疼就好。上来，我背你。” 啊？ 晴雨摆手：“不用，我的脚没事。”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要赶路。学长肯定已经很疲惫了，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 停云扭头看她： “这次没事。但你看不见，我们又不能开手电，这石头路，你走着迟早崴脚。” 晴雨还是不动：“我不想让你太累。” 停云抓住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你才多重啊？我要是连你也背不动，天天那五公里不是白跑了？” 晴雨甜甜地笑了，终于倾身往他背上一扑。 停云用双臂勾出她的腿弯，一挺身站起来，迈步往前走。 晴雨的手臂在他胸前交叉，脸枕在他肩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 她一直都知道：学长看起来冷，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她多想，幸运地成为那个被他温柔以待的人！ 但是如果，如果最终还是不能。 那，这一刻的温柔，也会铭刻在她记忆里，永远不忘。 “学长……” “什么事？”停云偏头问她。 “没事。”晴雨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轻轻的、软软的。 她就是想叫他一声。 停云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一笑：“以后，不要再叫我学长了。” “为什么？” “比你年级高的，都是你学长。我不配拥有名字吗？”停云半开玩笑地说。 “那我叫你的名字？停云？”晴雨问。 “嗯，就这么叫。”停云拍板：“现在先叫一声听听。” 啊？ 这样没前言没后语的，单单就叫他一声，感觉，张不开嘴呢。 晴雨趴在他肩头，没作声。 停云偏头催促她：“你就当这是新布置给你的功课，预习一下。” 才不是功课呢。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晴雨的嘴角扬起，轻轻地叫了一声：“停云。” “嗳。”停云满意地应道。 停云、晴雨，听起来还挺搭调的。 停云背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她伏在他背上，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被人依赖的感觉。让他，既心安、又满足。 晴雨呢，如果不是怕他累，如果不是处于被搜寻的状况，她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照顾人的人，被照顾的人，都乐在其中。 如果没有被打断的话，这还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停云才走出几百米，就听到身后传来河水被急速拍打的声音。 他迅速回头，看见四爷带着十几个手下向两人追过来。 “他们追来了！” 停云赶忙把晴雨放下，抓出手电筒打开，拉着她飞速奔跑。 水面被急速踩碎，水花四溅。 两人发足狂奔，后面十几人紧追不舍。 很快，两人就被四爷等人围到了河流断层处。 身后是轰鸣的瀑布，面前是五个手持利刃的恶徒。 四爷握着刀，咬牙切齿地逼近： “没想到啊，飞了的鸭子还能再撞到锅里来！ “今天我要是不拧下来你们两个的脑袋，都对不起我干了十几年的营生！” 这话有点儿奇怪。 停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微微一笑：“事情败露了？” 四爷眼睛瞪得跟两个玻璃球似的： “还是你那幅画！十几年的生意，让一幅画给毁了。我一个老江湖，居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四爷我这辈子，就没有吃了亏不找回来的习惯。小子，毁了我的生意，就拿命来填！” 他一挥手，身后十几个人一起围上来，一人手里一把刀。 停云和晴雨都清楚：这局面，不是他们两人能搞定的。 十几个手持利刃的男人，那得真真正正的武林高手才有脱身的可能。 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晴雨握着先前从黑夹克那几个人兜里搜出来的刀，努力克制着害怕，咬牙瞪着对面的人。 停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收刀，跳水！” 对于停云的话，晴雨是无条件地信服，不假思索地服从。听到停云说，她立刻合上手里的刀。 停云一把攥住晴雨的手腕，转身就往瀑布边跑：“吸气！闭气！脚先入水！” 晴雨深深地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下一瞬，两人一起从瀑布边一跃而下。 停云在起跳的一瞬间，才松开晴雨的手。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水花不断地拍打在脸上。 身体像是不复存在，只有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 四爷等人在离瀑布边缘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一个胆大的手下凑近了往下一看，只觉胆寒：“这得有十几米啊，一个磕巴都不打就跳下去了！” 另一个胆小的手下站得远远的：“四爷，咱们还追吗？” 其他人闻言都很紧张。 四爷不会要他们也跳下去？不会？ 要追也是绕路下去看看的？ 第52章 人工呼吸 一个脑子灵活会说话的手下上前劝道： “四爷，这两人又不是练高台跳水的，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绝对得受伤。受了伤，能不能走出这座山都难说。 “咱们现在，跑路要紧。等东山再起，有什么仇报不了？要找他们，太容易了！” 四爷紧攥着拳头，骨节噼啪响。许久，缓缓松开。 “不追了，走！”四爷恨恨地说道。 手下闻言都松了口气。 现在东窗事发，他们只想着逃跑。对于收拾停云这件事，他们完全没有执念。 他们很快离开，瀑布边空空荡荡，像是从没有人来过。 而刚才，瀑布下方。 停云和晴雨几乎同时入水。 入水的一瞬间，那种紧张与畏惧难以形容。 双脚冲破水面，像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紧接着，水墙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完全是固体的质感，坚硬、致密、沉重、无所不在。 像一只藏在水底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两人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下沉了好几米。 当下沉的力度消解得差不多了，两人赶紧摆动四肢，努力向上游去。 停云浮出水面，立刻环顾四周。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幽暗的河水，没有晴雨的影子。 “晴雨！”他焦灼地大喊。 没有回应。 她没有浮上来！ 停云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下。 黑夜、深水，幽暗如魔域。 停云却丝毫感觉不到这种环境对人心理造成的压迫，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种环境，晴雨一定看不见，所以她会弄不清要往哪边游。 她一定很害怕！ 她正处于危险中！ 他得找到她，带她上去！ 停云奋力划水，焦急地寻找着。 当气息耗尽，他就浮出水面换一口气，再一个猛子扎下水去。 一次、两次…… 到第三次沉入水中的时候，停云已经焦灼得无以复加，控制不住地害怕。 晴雨，你还好吗？！ 这一刻，他丧失了一贯的冷静和坚强，仓惶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五岁那一年。 那一年，他经历了一个孩子最不愿经历的伤痛。 从那以后，他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几岁。并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淡漠。 似乎生命中，没什么可害怕的、没什么可担忧的、更没什么可在意的。 可现在，他真的害怕了！ 也真的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这么担心一个人！ 他从来只依靠自己，从来不祈求保佑。 但现在，他真的希望冥冥中存在某种强大的慈悲的力量，能够保佑晴雨！ 不要让他，在刚刚开始在意的时候，就失去所在意的那个人！ 晴雨，你在哪儿？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晴雨，你坚持住，我会带你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碰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晴雨？！ 停云立刻用力一划、一蹬，游过去揽住她，带着她向上游去。 晴雨的腰肢此时越发柔软，四肢也无力地垂着，像一条被浸透了的丝巾，软塌塌地搭在他手臂上。 停云带着她破水而出，半抱半拖地把她弄到岸边，平放在地上。 “晴雨！”他焦急地唤着。 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 停云心急如焚。 但情况越是紧急，越需要镇定。 他立刻按照他所知道的方法来施救。 他左手捏住晴雨的两腮，微微用力使她张开嘴，右手三指探进她嘴里，清除口中的泥沙。 随后，他单膝跪地，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腹部趴在他大腿上，让她头部下垂，用力拍打着她的背部： “吐出来！晴雨，听话，把水吐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调极不平稳，简直像是哀求。 拍了二十几下，就听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水来。 谢天谢地！ 停云继续拍着她的背：“很好！再吐。晴雨，把水全都吐出来！” 看着水都吐净了，他又赶紧把晴雨重新平放在地上，探查她的呼吸和心跳。 他探手摸摸她的颈动脉，感觉不到跳动。 他心里一惊，立刻把脸贴在她脸颊上，睁大眼睛盯着她的胸膛。 没有起伏！ 停云惊得魂飞魄散，但他马上告诉自己：还有办法的！ 他迅速脱下外套垫在晴雨脖子下面，“唰”地一下把她的外套拉链拉开一截，又迅速解开她的衬衫纽扣。 自己置身她身体左侧，用左手抬起她下颌，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紧她的鼻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对着她的嘴使劲吹了一口气。 她的嘴唇冰凉，鼻尖也冰凉，令他心惊。 停云告诫自己要镇定。吹完一口气，微微抬头离开她的嘴唇，同时松开捏鼻翼的手。 抬头，再深深吸一口气，再做一次人工呼吸。 紧接着，进行心脏按压。 他的手指从她胸前滑过，找到胸骨中段三分之一与下段三分之一交界处。 以左手掌根部紧贴她的身体，右手掌根重叠放在左手背上。双臂伸直，垂直向下用力一按，压得她的胸部明显向下一陷。 用力之大，自己都不忍心。但唯有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按压五次，做一次人工呼吸。 按压、人工呼吸…… 停云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一遍遍地做着急救。 感觉中，他已经压了好几百下，但晴雨依然毫无反应。 她无声无息地躺着，像一只垂死的天鹅。身体随着他的按压起伏，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十月末的夜晚，停云穿着被水浸透的衣服，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落，落在她脸上。 晴雨，醒醒！ 求你了，不要睡！ 眼中满是咸咸的东西，不知是泪，还是汗。 多久了呢?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随着时间的流逝，停云越来越心慌，但他还是不停歇地按压、口对口人工呼吸。 仿佛只要他不放弃，她就一定会醒过来！ 终于，在停云又一次吹起，松开她的鼻翼时，他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息从她口中呼出。 停云惊喜地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触到她的颈动脉，清晰地感觉到跳动。 呼吸、心跳都恢复了！ 停云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整个人被一种狂喜的情绪席卷。 强忍许久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落在晴雨脸上。 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喜极而泣，什么叫劫后余生。 第53章 惊鸿一瞥 停云几乎喜极而泣，伸出手臂，托着晴雨的后背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膝弯，一使劲站起来，抱着她往树林里走。 地上很凉，不能让她再在地上躺着了。 晴雨感觉到他的动作，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熟悉的干净清新的味道，让她知道自己正躺在停云怀里，被他抱着走。 “停云。”她开口唤他，声音低低倦倦的。 停云听见她说话，心跳停了一拍，又狂喜地跳跃起来，他极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你醒了?” 他问了一句废话。 她想了一会儿，思维才连上线：“我刚才溺水了吗?” “嗯，不过现在没事了。”停云温柔地安慰她。 他的气息有些沉重，是累了? 这种公主抱很吃力的。 晴雨挣扎着想要下地：“你累了?我自己走。” 停云手臂一紧，制止了她的动作，语气微微强硬： “老实待着。刚醒过来，消停点儿！累了我自己知道休息。” 听起来是训斥，其实全是疼惜。 晴雨不动了，用手臂搂住他脖子，好让他抱得轻松些。 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和幸福。 这不是梦，不是幻想。 没有蔚蓝的大海、碧绿的草地和鲜花拱门。 有的是不可视物的黑夜和寒冷的夜风。 身上是湿透的衣服，让她不住地发抖。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停云学长，他从她梦里走出来了！ 这个有力的怀抱是真实的，这份温暖的呵护是真实的！ 被一直以来暗恋着的男孩这样呵护着，真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像个公主，被她的王子、她的英雄抱着，走向美好的未来。 停云此时，却没有这样浪漫的想法，他考虑的是最现实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了，碧水地区的气温虽然比岚城高些，但也就是高温十几度，低温几度这样子。 现在两人浑身湿透，没有可以替换的干衣服，没有食物。 兜里有从黑夹克等几人那里搜来的手电筒和打火机，但大概率是不能用了。 几个小时之内，气温就会降到十度以下，两人将面临失温的危险。 所以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找到一个稍微能挡风的地方，想办法把身上的衣服弄干。 停云抱着晴雨走到树林里，把她放下来，让她靠着一棵大树坐着，柔声对她说：“休息一会儿。” “好。”晴雨乖乖地应着，声音有些颤抖。 “很冷?”停云关切地打量着她。 今晚有月，月光从树顶水银一般流淌下来，让他可以看清她的脸。 她的脸很白，显然是冻得厉害。 可她却努力向他一笑：“还好，不是很冷。” 这是不想让他担心吗? 可是怎么会不冷呢? 她明明在瑟瑟发抖。 发圈早不知道哪儿去了，披散在肩头的发发也在滴着水。 “我帮你把头发弄干点儿。” 停云凑过去，把她的长发拢在一起，先用手捋了几下，又拧了拧。 看不滴水了，松开，再整理一下，让发丝整齐地披在她背后。 晴雨脸上带着温柔而羞涩的笑意，任由他摆弄她的头发。 停云整理好她的长发，站起来转个身，脱下外套使劲拧着，用平常的语调说： “把衣服脱下来拧一拧。这样穿着，会生病的。” “嗯，好。”晴雨应了一声。 声音很低，也不知是太虚弱，还是不好意思。 “我去那边。” 停云走远了些，好让她放心地处理湿衣服。 他背对着她的方向，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尽量拧干，再重新穿好。 虽然还是湿沓沓的，但总比滴着水要好。 穿好衣服，他原地蹦一蹦，活动一下四肢，好让自己暖和一点儿。 “晴雨，好了吗?”他喊了一声。 “还没，稍等。” 他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叫他，有点儿担心：“晴雨，你没事?” “没事呀。我弄好了，你过来。”晴雨回答。 停云走回去，见晴雨里面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只手里握着外套，在用力拧着。 也许是太虚弱，她手上很没劲儿的样子。再加上手小，都没法把拧成一股的外套满把抓。 拧了半天，外套还在滴水。 停云上前一步，把外套拿过来帮她拧着。 拧完，抬手摸摸她的卫衣袖口，皱了下眉：“这跟没拧有什么区别?脱下来我帮你拧。” 这句话他是脱口而出，说完就愣住了。 晴雨也是一愣。然后，局促地低下头，两只手在一起绞着：“我已经拧过了。” 停云也局促，但一瞬间就过去了，他语气坚决地对她说： “现在的夜间温度只有几度，很容易失温，得尽量把衣服弄干。” 他顿了顿，留给她一点儿思考的时间，又说：“我去树背后，你把衣服递给我就行。”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绕到树干的另一面去了。 他背对着树干站着，静静等着。 一会儿，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晴雨在脱掉湿衣服了。 停云微微仰头，看着头顶被枝叶切割的七零八落的月亮，一眼都没有乱看。 这种光线下，晴雨什么都看不见。 就算他悄悄看一眼，她也不会知道。但他不会那么做。 一会儿，晴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的：“给你。” 停云反手去接，却接了两次没有接到。 两人都是背对着树干站着，手伸到背后去递接衣服。 晴雨看不见，就是尽量向后递。 停云只好微微侧头，去看衣服的位置。 谁知晴雨见他一直够不到衣服，就侧身伸直手臂把衣服递得更远一些。 于是，月光下，惊鸿一瞥。 树干遮挡住了大半身影，但只探出来的那一部分，就令人无比惊艳。 女孩光洁的手臂伸展着，由指尖到肩头，骨肉亭匀、线条美好。 优美的蝴蝶背，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 关键是，她微微侧身，无意中将某种柔美圆润的弧度展现了出来。 绝美，像森林仙女，像月光女神。 停云像个误入仙境的少年，无意中撞见了原初状态的仙女，一颗心突突地跳。 他迅速收回视线，抓过她手里的衣服，缩回树背后拧着。 第54章 特别的存在 外套他刚才已经帮她拧过了。她递过来的是一件卫衣和一条抓绒裤。 贴身的衣服，她没有好意思递过来。那么小小的两件，她自己能拧干的。 停云低头使劲拧着衣服，似乎是在借此平复自己的心跳。 拧完了，侧身递过去，提醒一声：“好了，接一下。” 晴雨从树干背后伸出手臂，停云准确地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没有让她再探出身来。 他收回视线，再次把目光投向头顶的月亮，直到晴雨说了声：“好了。” 他转回她面前：“我们走，看能不能找到个挡风的地方。” “嗯。”晴雨站起来：“我感觉好一些了，自己走。” 能走最好，毕竟现在赶时间。 停云上前揽住她：“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晴雨冲他笑笑，脸色依然苍白，笑容却温暖晴朗。 “带上帽子，热量散失得慢些。” 停云拉起晴雨外套上的帽子，轻柔地戴在她头上。然后把自己的帽子也拉起来。 停云揽着晴雨，在寒凉的夜里走着。 身上的热量在不断地散失，两人都觉得冷得难以忍受。 晴雨突然打了个寒颤，身体和手臂微微一抖。 停云马上感觉到了，他心下怜惜，却没办法帮助她摆脱寒冷，只能对她说： “如果还能走得动，就坚持一下，停下来更冷。” 晴雨冷得发抖，却还是笑着：“我知道，我走得动。” 停云没再说话，专心看着脚下的路。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身边这个女孩紧紧按进怀里，温暖她、疼惜她。 但至少现在，他还不能那么做。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休息的地方。 他们的运气总算不太坏，在冷得手脚都麻木了的时候，停云终于看见前方山壁上，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前面有个山洞！”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那我们快走！”晴雨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停云搂着晴雨，快步走到洞口处：“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他得先看看这个山洞有多大，有没有虫蛇鼠蚁。 踏进山洞，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举目四望，发现这里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竟然是一个喀斯特溶洞。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挺宽敞的“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路。 左边的路深不见底，隐隐能听到水声。 右边的路很短，几步就走到了尽头，是一个两米多高，三米见方的石洞。 他在右边探查一番，没发现这里被其它物种占据，却发现了几个食品包装袋和零星杂物。 这里居然还有驴友来过。 就这里。 停云快步走出去，把晴雨扶进来。 晴雨跟着他走了几步，就惊奇地说：“这里好暖和！” 停云点点头： “这是个喀斯特溶洞。咱们走的这边空间小，另一边应该是很大的。 “溶洞的温度比较恒定，一般常年都是十几度。” “咱们运气真好，找到空调屋啦！”晴雨开心地说。 她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选择看到事情好的一面，所以永远那么轻松、那么乐观。 元气女孩，就是说的像她这样的。 停云揽着晴雨来到右边的石洞里，扶着她靠着洞壁坐下，就开始翻检能用的东西。 先是自己和晴雨身上的。 小刀，野外生存必备物品。 手电筒，一拧开哗哗往外流水，铁定不能用了。 打火机，拿出来晾一晾，或许还能用。 再翻看驴友留在洞里的东西。 除了食品包装袋，居然还有烧剩的树枝，和一个黄色的塑料盒。 停云拧开塑料盒一看，里面居然有几根防风火柴。 也不知道是驴友落在这里的，还是嫌没几根了就扔在这里了。 这可太好了！ “有火柴！”停云高兴坏了：“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出去找点儿树枝树叶什么的回来点火。” “这可太好了！”晴雨听说有火柴，笑得更开心了。 “我很快回来。”停云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 晴雨抱膝坐在地上，偏着头，似乎是在听他的脚步声。 停云的心颤了一下。 他离开了，她就陷入彻底的黑暗和寂静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会觉得不安? 停云又走回去，蹲下来问她：“你想留在这儿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晴雨马上回答：“跟你一起去！” 她其实很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山洞里，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静悄悄的，仿佛置身虚空之中，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有说。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停云肯定已是身心俱疲。 她帮不上一点儿忙，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但是既然他问了，她就可以说出真实的想法了。 “那走。”停云伸手把她拉起来，揽着她走出溶洞。 一出洞口，温度就低了很多，晴雨立刻打了个激灵。 “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生火。”停云安慰她。 晴雨坐在地上，笑着对他说：“停云，我就说嘛，你这人外表看着挺冷，其实心里很暖。” 停云听了，淡淡一笑。 也许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但也达不到很暖的程度。 只不过，她已经不知不觉到达了，他心中那片柔软而温暖的区域。 小丫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已经是很特别的存在！ 停云用最快的速度捡了一些干燥的树枝。 晴雨也撩起外套下摆，抓了很多干树叶放在上面。 回去的时候，停云两只手臂抱着满满一抱树枝。 晴雨左边挽着他的手臂，右边提着衣服下摆兜着树叶，跟着他往回走。 停云怕她摔跤，走得很慢，还一路提醒着： “前面有些不平，往我这边来点儿。” “……” 晴雨笑得甜蜜：“你真成了我的眼睛啦！哎，等回到岚城，就不用这样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停云答道。 他真的不觉得麻烦。 就算要一直当她的眼睛，他也乐在其中。 但后面这句话，太突兀了。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没关系。回去以后，有得是机会见面。 他会让她明白的。 第55章 湿身不可以 回到溶洞里，停云立刻开始生火。 先把树枝交错放好，再放一些干树叶。划一根防风火柴，引燃干树叶。 小小的火苗从叶片上蹿起来，又引燃了树枝，很快燃成一团篝火。 随着火焰升高，晴雨也能看见了。 火焰在她眼前绽放成美丽的花朵，释放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在火焰旁边暖着。 火光在她眼睛里跳动，衬得她的双眼越发光芒流转。还给她的皮肤打上一层暖光，让她的笑容越发温暖。 停云在篝火对面看着她，竟有了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发现他的凝视，笑着向他看过来，他才收回目光，捡了几根长树枝开始搭架子。 “你在干什么？”晴雨探头看过来，湿淋淋的长发就缎子一样从肩头滑下来。 “搭两个架子，把衣服烤一烤。”停云现在对她说话的时候，语调不由自主就无比温和。 “我来帮你。”能看见东西的晴雨，向来是闲不住的。 两人凑在一起搭着架子，距离很近，但谁都觉得这很自然。 停云的手无意中触到了晴雨的手，顿时一顿：“你的手有点儿热，发烧了？” 晴雨感觉停云的手是凉丝丝的，知道自己的体温是升高了：“呃，似乎有一点儿。” 停云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觉得热乎乎的：“有没有不舒服？” 是不舒服。浑身无力，脑袋沉甸甸的。 她还以为是溺水以后，体力还没恢复，却原来是发烧了吗? “有点儿没力气，其它倒没有什么。”她尽量说得轻松些，不想让他担心。 但停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在野外，缺医少药的，万一发起高烧来可怎么办? 他飞快地对她说：“先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 啊? 晴雨有些发懵，随即眼神躲闪。 停云说完才反应过来，也移开了视线：“先把外套脱下来烤一烤。” 篝火熊熊，相邻的两边搭了两个架子，烤着两人的外套。 另外两边，两人凑在火焰边上烤火。 晴雨把长发捋到前面来，展开来拍打着。 停云边烤火边打量着她，只觉得她每一个小动作都赏心悦目。 她原来这么美的，怎么以前没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外套烤干了，停云抓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 “我去那边换衣服，你也把里面的衣服替换出来烤烤。 “你已经发烧了，不能再受凉。” “嗯。”晴雨垂着头，脸红扑扑的，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 停云转身向左边走去，拐一个弯，视线就被石壁挡住，看不见她了。 他就停了下来，把卫衣和贴身的衣服脱下来，再重新穿上外套和长裤。 然后，扬声问晴雨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把衣服卷成一团往回走。 回到篝火边，见晴雨已经把卫衣摊开来晾着了。 卫衣被顶起一个半圆的弧度，显然是遮着某些贴身衣物，不好意思让他看见。 行，不管怎么样，只要把衣服烤干就好。 停云往另外一个架子上搭自己的衣服。 晴雨偏过头不往这边看，摆弄着她早已经干了的头发。 这样又烤了很久，停云再一次抱着衣服起身到另一边去换。 此时，两人的衣服基本都烤干了，就是长裤都只有一条，实在没有办法替换，只好就那么湿乎乎地穿着。 “你不舒服，早点儿休息。”停云低头看她。 “好。”晴雨答应着，打算往地下躺。 停云拉住她：“别这样躺，地上凉。” 他捡起一根长树枝，把火堆往旁边推。 晴雨也有样学样。 火堆被推到一边，换了个地方燃烧。 停云把原先火堆所在的地方清理一下，把黑灰拨开，抬头对晴雨说：“躺这儿，暖和。” 晴雨笑着躺下，只觉得后背暖暖的，寒冷被一扫而空：“你以前在野外露营过吗?怎么懂的这么多?” 停云摇头：“没有。这些很容易就能想到啊。” 晴雨冲他扮个鬼脸：“凡尔赛！” 停云笑笑，在距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躺下。 晴雨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的责怪：“你说地上凉，不让我躺，你自己躺着就不凉?” 停云侧头对她微微一笑：“我是男人，火气大，不怕的。” 晴雨瞪着他： “火气再大，不也就三十六度五嘛，还能沸腾了不成? “要这么说，我发烧了，比你还热呢，不然咱俩换位置?” 停云斥道：“知道自己发烧了还折腾?赶紧闭上眼睛睡你的觉！” 晴雨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躺到这里来，这里缓和。” 停云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坚决的表情，就不再坚持，走到她身边重新躺下。 火堆燃过的地方果然暖和，后背热乎乎的。 “晚安。”晴雨笑着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想。 “晚安。”停云也累极了。 可是，在他马上就要沉入梦乡的时候，却隐隐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什么东西烧着了?！ 他蓦地睁开眼睛，发现晴雨向篝火那边翻了个身，靠得已经很近了，长发披散着，发烧已经被点燃。 停云赶紧扑过去，把她头发上的火星扑灭。 再低头看她。她睡得香甜，表情安详逾越，浑然不知自己的秀发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停云怔怔看了她一会儿，不禁失笑。 差点儿忘了，她睡觉有多不老实了。 真是得拿根绳拴着她，他才能放心睡觉啊！ 但他没有绳子，只好把她翻回来，侧身用手臂牢牢搂住她，闭上眼睛。 她呼吸均匀，清甜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睡眠似乎不再只是休息，而是变成了一件很幸福的事。 停云含笑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觉得胸口沉甸甸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却见晴雨的小脑袋，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他胸膛上，脸朝着他，却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 怪不得胸口沉沉的，原来是被她当枕头了。 停云笑着伸出手，轻轻把她的头发捋顺，放在她身后，露出她的脸。 她的神情却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安详。她脸红扑扑的，蹙着眉，很委屈的样子： “停云学长，你不认识我了?” 第56章 太考验人了 停云一怔，又笑了。 这么喜欢说梦话的么？醒着睡着都是话痨啊。 不过，就这几天的工夫，听她说了两次梦话，都是在喊他。 她总是梦到他么？ 停云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好奇：她都梦到了些什么呢？ 总有一天要问问。 他忍不住抬手，在她秀发上轻轻顺了两下，声音柔和地像哄小孩：“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晴雨没有再回答，呜呜地哼唧了两声，小脸在他身上蹭蹭，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停云本来想把她放平躺好的，看见她这样子，又不忍心推开她了，揽住她腰合上眼睛。 再一次醒来，是被热醒的，怀中的晴雨，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出来热乎乎的。 他赶紧抬手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像个正在发热的暖宝宝。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放平，低头去看她。 晴雨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热得受不了。 刚才停云的手一贴上去，立马觉得凉丝丝得很舒服。 可是他贴了一下就又拿开了。 她很不满意，小脸蹭啊蹭得找着他的手，满意地贴上去，鼻子里还哼哼唧唧的，像一只求抚慰的小猫。 停云贴着她的脸，担心地皱起了眉：“很难受吗?” 晴雨像是听见了，字正腔圆地开了口。 停云听着却是害怕起来，因为她完全是在说胡话，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却连不成词、组不成句。 “晴雨，晴雨！听得到我说话吗?” 晴雨还是有问有答，但说出来的话依然是不知所云。 这样烧下去，会不会烧傻啊? 停云急了，抽出手起身，想去找东西盛些水来给她冷敷。 手一抽走，唯一的凉意消失了，晴雨越发觉得热得无法忍受，抬手去摸外套的拉链，想把它脱下来。 可是她烧得都迷糊了，半天找不到拉链头在哪里。 停云看着很是心疼，一想她现在需要的是降温，就帮她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下来。 没了外套，晴雨觉得舒服一些了，又伸手到腰间要去褪抓绒裤。 停云惊得魂都要飞了，急忙按住她的手：“别！” 晴雨被他摁着不能动，委委屈屈地嘟囔了半天。 停云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只勉强听清几个字：“湿的，难受。” 是的，抓绒裤刚才没有烤，还是湿的，穿着肯定难受。 她发着烧，不该让她穿着湿衣服的，但她里面只有贴身衣物啊。 停云犯了难，又一转眼看见一旁的外套，有了主意。 他拿起她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抓起袖子在她身后打个结。 然后，伸手进去把她的抓绒裤拽下来，搭在篝火旁的架子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空前窘迫，生怕她在这时候清醒过来，他没办法解释。 但她没有清醒过来。摆脱了湿衣服，她觉得舒服一些了。 停云搭好抓绒裤，刚一回头，看见她又要翻身的样子，赶紧又一把摁住她。 姑娘啊，你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我于不义！ 晴雨被限制了自由，蹙着眉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出来。 停云的头好大，轻声哄她：“乖，稍等一下。” 他松开手，迅速找到拉链头，把拉链严严实实地拉上去。这样，外套就变成了一条裙子。 停云松了口气。 他的危机公关能力真是太强了。 这样折腾一通，晴雨舒服了一些，消停了。 停云索性如法炮制，把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把自己的抓绒裤也脱下来烤烤。 对了，还要冷敷！ 他记得，刚进洞时听见左边是有水声的。 停云把两个人外套上的帽子都拆下来提在手里，拿了一根燃烧的树枝用来照明。 如果说他们所在的地方更像个普通的山洞。那么这一边，就是典型的喀斯特溶洞了。 石钟乳从洞顶垂挂下来，石笋从地面冒出，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条地下河。 停云走过去把两个帽子都浸湿，就迅速回到晴雨身边。 他把一个帽子拧得半干，卷起来敷在她额头上。把另一个放在远离篝火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躺回晴雨身边，搂住她纤细的腰，防止她滚到火堆里去。 再次被惊醒，是因为晴雨像只小猫一样一直往他怀里拱。 “怎么了?”停云问。 晴雨不回答。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只顾往他怀里钻。 这是又开始发冷了? 停云抬手，想再摸摸她的额头。 她却只顾往他怀里拱，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这样就可以多得一丝温暖。 两条白嫩光滑的腿，也努力贴过来。 丝绸一般的触感，因发烧而滚烫的皮肤，挨上他的皮肤，让他像被烫了一样，也激得他的心重重地跳。 他再也受不了了，猛地往后一闪，走到架子前面，把已经干透的抓绒裤拿过来。 先迅速穿好自己的，再拿着她的那条转回来，蹲在她面前。 他握着她的脚踝微微抬起她的脚，帮她套上。 他尽量不看她，但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看到。 洁白而修长的，有些晃眼，让他突然觉得很渴。 他尽可能快地帮她套好，再解开她腰间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然后，他在她身边重新躺下，一只手臂搂住她腰，一只手臂揽住她背，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这样子，应该暖和一点儿了? 如果还不暖和，我真的没办法了啊。 总不能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抱在一起肌肤相触那样子取暖? 我虽然能把持得住，但那也太煎熬了? 这一晚上的觉睡的是七零八落。 晴雨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 发冷的时候就使劲儿往他怀里钻，发热的时候就又想把他推开。 好容易到了天亮，晴雨的额头摸起来终于不像晚上那么烫了，但还是睡得昏昏沉沉，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这样烧下去真的会把人烧坏的，得尽快走出大山才行！ 停云急得嘴上都起泡了。他起身走出溶洞，打算找些吃的，再找找看有什么东西能盛水。 在树林里搜寻一阵，摘了一些野果，砍了一截竹子，捧着拖着弄回洞里。 把竹子按竹节砍成一截截的，拿了两截去地下河盛水，回来架在火上热着。 第57章 水底避险 停云先自己三口两口吃完果子，再把留给晴雨的那一份切成片。 “晴雨，吃点儿东西。”他弯下腰，轻轻触了下她的脸颊，还是很烫。 晴雨的睫毛颤了一下，还是没有睁眼。 这烧得昏昏沉沉地可怎么是好? 停云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先把装着热水的竹节凑到她嘴边。 晴雨烧了一晚上，早就渴得火烧火燎。即使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也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地把一筒水喝光了。 停云又放了一片梨在她嘴里。可她只是吸了吸梨汁，完全没有咀嚼的意思。 这不行，得赶紧回市区才行！ 停云迅速收拾了能用的东西，把晴雨背起来，大步走出溶洞。 出了溶洞，才走了几步，他就蓦地停下脚步。 透过树木繁茂的枝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山坡上的情景。 那里，四爷和他的十几个手下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所处的位置低，并没有看见他，但是很快就会到达他所在的地方。 此时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停云悄悄转身，尽量放轻脚步退回溶洞直奔左边。 他背着晴雨，沿着地下河急奔，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参差峥嵘、如柱如塔的奇石从他身边快速倒退，却没有一个可供藏身。 可他必须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右边石洞里，刚刚燃尽的火堆，盛水的竹筒，都明白地显示出刚刚这里有人在。 四爷他们是在逃跑途中，行事会很谨慎。见到这些痕迹，不会不查探一通。 如果被他们发现…… 这个溶洞本就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前方又出现一条岔路，停云毫不犹豫地向地势更复杂的那边跑去。 又跑出十几米，看见右边有大片高悬的石壁，像一面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悬空的墙。 停云立刻弯下腰，背着晴雨钻了过去，往前走几步。 这里又是一个封闭的石洞。 他所站的地方窄，在往前，是一片小小的水洼。 他把晴雨放下来，让她靠着石壁坐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 “四爷那帮人就在外面，千万别出声！” 晴雨不知听明白了没有，的确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 停云背着晴雨急奔的时候，四爷一帮人也进了洞。 他们没那个闲情逸致探险，自然选择了往右边走。 进了石洞，自然看见了火堆和竹筒。 一个手下走过去摸了摸：“还是热的，有人刚刚来过。四爷，要不要查看一下?” 另一个手下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些驴友，就算碰见了，他们认得咱们是谁?” 之前那个手下反驳： “万一不是驴友呢?万一是抓我们的人，或者我们想抓的人呢? “再说就算是驴友，如果他们看见我们了，无意中说出去，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呢?” 对方刚要开口，四爷已经抬手阻止了他们争辩：“都闭嘴，在洞里四下查探一下。不管见到什么人……” 他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手下应了一声，留下两人陪四爷在原处休息。其余的人开始四处查看。 停云抱着晴雨躲在石壁后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有手电筒的微光从下方空隙处透进来。 “前面是地下河，没有路了，看来没人。” “嗯。” 脚步声停下，又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停云提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等一下！” 随着这一声喊，手电的光束直直打在了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 ：“这石壁能钻得过去人的样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停云一听，立刻半拖半抱地把晴雨弄到水洼边，抱着她慢慢进入水中。 心里急得要死，动作却不敢快，害怕弄出水声。 晴雨一入水，就感觉到湿淋淋地难受，立刻挣扎起来。 停云紧紧地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哄道：“晴雨乖，别动、别出声。” 晴雨居然真的不动了。 停云抱着她，在水洼里坐下，只把口鼻露出水面呼吸。 不远处脚步声响，几个人从石壁下方钻了进来，拿着手电四处照。 先是在地面和四壁上照，什么都没没发现，又开始照洞顶。 停云无法，只得捂住晴雨的口鼻，自己也闭住气，整个沉入水中。 晴雨被剥夺了呼吸，憋得难受，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停云快要箍不住她。 一狠心，直接把她压倒在水底，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双腿压住她的腿。 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免得进水。 头顶的水面上，有光束不停地晃动，显然是那几个人在用手电查看水面。 左右、远近，来来回回好多遍。 憋闷感越来越强烈，胸膛憋得仿佛要爆炸。 身下，晴雨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后来，又渐渐无力。 停云的心像被锯子来回拉着，疼得无以复加。 他多想保护这个女孩！ 此时此刻，却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生，从没这么无能为力过！ 他们怎么还不离开？ 再不离开，就只能出水了！ 终于，就在停云决定不管不顾地出水时，手电的光芒转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停云抱着晴雨“哗”地一下从水里冒出来，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晴雨的身体软绵绵地直往下溜，停云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往岸上走。 上了岸，却不能出去。 那些人就在外面，占据了他们原先的休息处。 停云扶着晴雨靠在石壁上，探探她的呼吸，默默她的额头。 面前的女孩，呼吸急促而憋闷。 由于在水下泡了一会儿，额头并不是很烫。但他知道，温度马上会升上来。 她需要去医院。但他却只能带着她，悄悄地躲在这里，等待那些人离去。 晴雨开始发抖，面色惨白。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 停云闭眼，平复一下情绪，努力摒弃那些没用的担忧、悲伤、愤怒。 睁眼，抬手用力脱掉湿透了的外套、卫衣和抓绒裤，扔到一边。 然后，用额头抵住晴雨的额头，用耳语般的声音对她说： “晴雨，对不起，冒犯了。但非常时候，只能非常行事！” 第58章 等她醒来 停云面色凝肃，抬手一拉，拉开了她的外套拉链。把湿淋淋的外套拽下来，扔到一边。 把她的卫衣下摆掀起，从她头上脱下来。滴水的抓绒裤也拽下来。 曲线美好的身体几乎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面前。 圆润被粉色的衣物包裹着，像春天刚打上的花苞。 纤细柔韧的腰肢，腹部露出一截，紧致光滑，形成传说中的比基尼桥。 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让整个身体实现了完美的黄金分割。 让人的目光忍不住流连的美。 但停云现在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欣赏。 他只看到，由于失温，她的皮肤呈现一种冷白的色泽。 像轻薄易碎的瓷器，让人忍不住想捂在手心里，免她冷免她伤。 停云靠坐在石壁上，把晴雨揽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右手在她胳膊上后背上来回搓着，想用这种方法给她一点儿热量。 “晴雨，没事的，一会儿就不冷了。不怕啊。” 停云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温柔的怜惜、带着浓烈的情绪。 他此生，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过话。 远处，隐隐传来人语声，嗡嗡的，听不清楚。 看来四爷等人也是打算休息一下再走。 但愿他们不要待太久。 黑暗中，时间的流速像是变慢了。 等待的时候，更是度日如年。 停云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忽然听不远处有人惊呼，但声音传到这边来，就很模糊了。 似乎喊得是：“四爷，不好了！” 后面又喊了什么，就听不清了。只听着一片嘈杂，奔跑声、喊叫声…… 大约几分钟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停云没有贸然出去，而是又等了一会儿，才套好衣服，又帮晴雨穿好衣服，扶她靠着石壁。 然后，自己先悄悄钻出去看看。 右边石洞里，燃尽的黑灰四处都是，显见得是发生了一场混战。 谁会跟四爷他们发生冲突呢? 不是黑吃黑，就是正义之师在抓捕罪犯。 停云谨慎却迅速地钻出溶洞，向下方的山坡望去。 只见二十几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押着四爷等人往山下走。 四爷一帮人的手全都背在身后，铐着明晃晃的手铐。 那是——警察！ 极度的惊喜涌上心头，紧接着又是着急，怕他们走了。 他向山坡下挥着手，大声疾呼：“等一下！我们需要帮助！” ﹌ 四个小时后，停云和晴雨被送到了县医院。 停云并无大碍，只是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略微着了些凉。 晴雨受寒比较严重，烧得神志不清，在急诊输液。 停云配合警察做笔录，还拿回了他和晴雨的东西，包括身份证、学生证和手机。 这些东西是当初被四爷等人扣留，又被警方缴获，现在又物归原主。 “谢谢。”停云由衷地向警察道谢。 他向来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纵使心中无限感激，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两个字。 负责做笔录和归还物品的是个年轻警察，笑起来很阳光： “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也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冒险传递信息出来，这个造假窝点不知还要盘踞多久。” 停云问：“赵博均老师被解救出来了吗?” 年轻警察笑道：“解救出来了。对了，他还留了个联系方式给你。” 他递了一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给停云。 停云点点头，又问：“四爷那帮人，都抓住了吗?有没有……” 有没有漏网之鱼。 如果有的话，又是潜在的威胁。 年轻警察即刻明白了他的担忧： “案件正在审理中。不过，我们采取行动的当晚，四爷等十几人走脱。到今天，也悉数落网。 “如果在审理过程中，发现有什么遗漏，我们会对你们采取保护措施。” 停云明白，这是审慎的说法，实际就是基本确定没有危险了。 礼貌地跟警察告别以后，停云走进急诊病房，坐在晴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等着她醒来。 此时的晴雨，烧已经退下来了，面容安详恬静。 几天的逃亡，又是溺水、又是高烧，还屡屡遭遇生死危机，折腾得这个原本鲜活明媚的女孩，都苍白了许多。 停云怜惜地看着她，迟疑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颊。 他想，或许她能感觉到，会觉得安心一点儿。 手指刚刚触到她的脸颊，床头柜上，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停云拿起她的手机，看见屏幕上“妈妈”两个字。 他本不该接听她的电话，但转念一想，她失踪这么多天，她妈妈一定急坏了，就点击了绿色接听键。 他把手机凑到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急切的询问，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小雨，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受委屈没有?吓死妈妈了！” 停云等她连珠炮似的说完，才插得上话：“阿姨，晴雨还没醒，不过您放心，医生说没什么事。” 晴雨妈妈还是不放心，又接二连三地抛出很多问题，从晴雨的情况一直问到医院的级别、医生的资历。 都得到详细地答复后，又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个，请问你是谁?” 深夜、异地，陪在自家女儿病床边的年轻男孩，会是什么人呢?跟自家女儿是什么关系? 这是每个做母亲的都会关心的问题。 “我是……” 停云突然不知道怎么概括他和晴雨的关系。 她叫他学长，但他并没有和她同校过。 他真的不是她什么人。 他想了想，答道：“我是她朋友，这次跟她一起被拘禁的，又一起逃出来了。” 这番回答不但没有打消晴雨妈妈的疑虑，她的语调听上去更迟疑了。 停云明白她的想法： 女儿为什么会跟这个男孩一起在异地被掳?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晴雨妈妈当即表示，要和晴雨爸爸一起乘高铁来看女儿。 其实医生已经说了，等晴雨醒了，拿点儿药就可以走了。 他也不打算再耽误，会尽快带晴雨回岚城。 这里距离岚城，坐高铁大概四个半小时车程。她父母跑过来似乎没什么必要。 但他没立场表达意见，于是只礼貌地请晴雨妈妈不要担心，路上注意安全。 第59章 专属号码 挂了晴雨妈妈的电话，停云放下手机，突然有了个想法。 周杰伦的《听妈妈的话》，显然是晴雨给她妈妈设置的专属铃声。 那么，她有没有，给他设置一个专属铃声呢? 好奇心一旦被点燃，就熊熊燃烧起来，不找到答案誓不罢休。 停云看一眼晴雨，她睡得很沉，刚才的铃声并没有吵醒她。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才自己居然没有晴雨的手机号，他居然没跟她要过? 他试着打微信语音电话给她。 铃声很快响起：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优美而深情的歌曲回响在耳畔，被击中的却是停云的心。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停云万分欣喜，心像长了翅膀，轻飘飘地想要飞起来。 他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晴雨，眼中有几分感动、几分感激，更多的是狂喜。 晴雨，这样一个灿烂的女孩，走到哪里都像一束光，却把他当作自己的光么?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相亲那天，还是之后的相处中呢? 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这么喜欢他了吗? 他等到铃声停止，才挂了语音电话。 放下手机，一回头，却发现晴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两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刚醒来，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蒙，看起来憨憨的。 但这不妨碍停云紧张，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 “你醒啦?”他又欣喜、又窘迫。 晴雨点点头，声音还有点儿弱弱糯糯的：“你给我打电话，把我吵醒了。” 一听铃声就知道是他打的，进一步确定是专属铃声，不是通用铃声。 呃，停云不想让她知道，他是在测试铃声，掩饰道： “嗯，我试试手机好着呢没。 “渴了，要喝水吗?” “渴，嗓子冒烟呢。”晴雨的语调有点儿像撒娇。 停云早就晾了半杯凉白水，此时又兑了点儿热的，揽起她，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晴雨似乎，已经很习惯靠在他怀里，并不觉得不妥。 她双手抱着被子，咕咚咚往下灌，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久的小狗。 她握杯子的时候，手指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闪不避。 停云等她喝完，把见了底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对了，刚才你妈妈打电话过来。你还没醒，我就替你接了。阿姨说，她和叔叔要一起来接你。” 晴雨一听，抱怨道： “接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都几点了，过来都晚上了，多不安全！ “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别来。” 她转身去够手机。 停云拦住她，帮她把手机拿过来。 晴雨拨通了手机，和妈妈通话： “妈妈你别哭啊，我真的很好，没受伤，没受委屈！ “你们真的不用过来，我很快就回去了。这么晚了，别跑了，我会担心的！” 晴雨说着说着，突然扭头看停云：“他啊，他是……” 看来是晴雨妈妈问到她了。 那她会怎么回答呢? 晴雨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 “他就是，上次你们逼着我相亲，认识的学长啊。我在让他帮我补课考研。 “这次是和几个学长一起出来测绘古建筑的。 “没有，不是的。” 她没有隐瞒，说的话跟他刚才说的也不冲突。 停云放心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但他也知道自己失落得没道理。 她总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对她妈妈说，他是她喜欢的人? 唉，这没名没分的，就是不爽！ 晴雨跟妈妈讲了半天电话才挂掉。 停云拿起自己的手机，状若随意地说：“我好像还没存过你的手机号。” 晴雨微怔，随即忍不住嘴角上扬，还要装作平常的样子。 想当初，她想加他的微信，可是说了三次才加上啊！ 加上微信以后，她就没敢再要手机号码。 今天，他居然主动要她的手机号。 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又进了一步呢！ 晴雨喜滋滋地报出手机号码。 停云手指飞动，迅速在号码盘上输入她的号码，拨过去：“这是我的手机号，存一下。” 晴雨的手机响起来：“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这是她设置的普通铃声。积极乐观的，的确是她的铃声。 晴雨摁了红色挂断，把停云的号码存起来。 她没有当着他的面再设置专属铃声。 停云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 小丫头还不好意思呢！ 得了，让她回头偷偷地设置。 晴雨存完号码一抬头，看见他笑容奇怪地看着她，有些莫名：“你还没有存我的号码。” 停云淡淡一笑：“不用存。” 为什么不用存啊?刚刚明明是你自己跟我要的号码。 晴雨不开心地嘟起嘴，控诉地看着他。 停云的笑容变大：“我的意思是，不用存，我能记住。” “我不信你没有号码簿！”晴雨探头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 他凑过去，把号码簿拿给她看。 两人头挨头，凑得很近。 停云一偏头，就能近距离欣赏她所有的表情。 见她震惊地瞪大眼，飞快地扭头看他：“你真的用脑子记所有人的手机号啊?” 停云噙着笑，微微点头。 晴雨一脸惊叹，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好崇拜的样子： “你脑子怎么长的?太好使了！你记了多少手机号码?有一百个没?” “没，几十个。” 不是他记不住一百个以上的手机号。而是，需要记的就那么几十个。 而其中，愿意记、想着打的又有几个呢? 至于，想到那个号码就会觉得充实和喜悦的，从来没有过。 今天，是第一个。 晴雨惊叹了一会儿，又故意板起小脸： “我不管，反正你得把我的号码存上！万一你的记忆出现bug了呢?” 还怕失联啊? 停云笑着，把她的号码存了起来，作为电话薄里第一个号码。 “液体滴完了，拔针了。”小护士走进来，拔掉了晴雨手上的针头：“摁着。” 晴雨刚想抬手，停云已经伸手，用大拇指摁住了她手上的棉球，其余四指从下方握住了她的手。 第60章 最后一夜 晴雨的睫毛颤了一下，慢慢抬眼看他：“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再一直照顾我了。这几天，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 可我想继续照顾你啊，一直！ 停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露，只是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怎么?用完就扔啊?” 晴雨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就乖乖不动了，任由他握着。 摁好了，把胶布和棉签扔进垃圾桶：“饿了，我去买点儿吃的。” “我要和你一起去。”晴雨伸手去掀被子。 停云一瞪眼：“你还要观察，去什么去?老老实实躺着，等我回来。” “好，那你快点儿回来哦。”晴雨不情不愿地躺回去，视线追随着他，好像生怕他不回来。 停云看着她，不自觉地就带了笑意：“我买了饭就回来。你刚输完液，不要碰水。” 他走出县医院，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这时候，手机响了。 他看看号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按下接听键：“爸。”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停云。” “嗯。”停云应了一声。 爸爸默了一秒，问道：“你还好?” 声音很不自然，像是不惯表达关怀。 停云也很不习惯的样子：“挺好的。” 那边又问了句：“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天应该能回去。” 一问一答，一板一眼。 爸爸又说了句：“回来以后，抽空回家一趟。这一个月，奶奶很担心你。” 他说奶奶很担心。其实他自己，也是很担心的? 只是，他们父子已经习惯了，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互不干涉，习惯了有事说事、无事沉默、从不交心。 突然要表达一下关心，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他们毕竟是父子。 停云重又微笑起来，把手机放进兜里，给晴雨买吃的。 这个小吃货吃了好几天野果，肯定很馋肉? 可是她刚好一点儿，不能吃得太油腻? 他斟酌一会儿，买了豆花面和两样素菜，少买了点儿腊肠，还有两杯果茶。 一进病房，晴雨就两眼放光地扑了过来，抢他手里的袋子。 真像饿了三天的小奶猫。 停云就很想逗逗她，侧身把袋子拿远，板着脸：“光看见吃的了，我是工具人吗?” 晴雨急得围着他转圈圈：“怎么会，哪有你这么帅的工具人?” 停云失笑。 看把孩子给饿的，为了口吃的，都开始灌蜜糖水了！ 停云抽出床头柜上方一块活动拉板，把饭菜放在上面。 两杯果茶，一杯百香果的，一杯蜜桃的。 晴雨馋馋地盯着奶茶：“你想喝哪一杯?” 停云纵容地笑：“你先挑，两杯都归你也可以。” “那怎么行?我要蜜桃的。” 晴雨戳开蜜桃的那杯，吸一口，一脸的满足。 停云拿过百香果的，一口吸下去一截。再一抬头，看见晴雨很专注地盯着他的杯子。 停云笑了，晃晃自己的杯子：“要跟我换着喝吗?” 晴雨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有洁癖。” 停云哑然。 他是比较讲秩序、爱干净，不跟人混用水杯什么的。 但这也算不上洁癖? 再说她是听谁说的?和煦那个大嘴巴? 那么，她现在是担心，他会嫌弃她喝过的饮料? 怎么会? 口对口人工呼吸都做过了，喝口饮料怎么了? “没有的事，我最随和了。”停云把百香果放在她面前，从她手里抽出蜜桃的，吸了一口。 嗯，很甜。 晴雨呆呆地看着他。 他今天好奇怪啊！ 更奇怪的是他的笑容，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瞒着她似的。 吃完晚饭，停云就打起了哈欠。 这几天天天操心担忧，没睡过一天好觉，刚才又一直守着晴雨，实在是累了。 晴雨眼中的停云，什么时候都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猛然见到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反而觉得非常惹人怜爱。 “很累了，要不你上来床上睡一觉？我睡了好久了，现在一点儿都不困。”她起身往陪护椅那边走。 停云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拎回去，把她摁回床上：“不困也躺着休息。” 灯光下，他倾身低头看着他，双手摁在她肩头，不容辩驳的态度。看起来强硬，内里都是温柔。 晴雨心中满是被疼爱的满足感，仰头看着他甜甜地笑：“那你怎么办？要不去旅馆开个房间好好睡一觉？” 旅馆？才不要！ 明天就要回去了。回去以后，就没有机会和她这样朝夕相处了，还不得珍惜这最后一晚啊？ 现在安全了，回过头想想被拘禁时，和她同居一室的日子，还挺舍不得的。 “不用了，这有陪护床。” 停云松开她，转身把陪护椅一抬、拉开，变成了一个陪护床。 再走过去关掉大灯，打开床头灯给晴雨照明，往陪护床上一躺：“睡觉。” 他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晴雨昏睡好久，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 她趴在床上，用小拳头抵着腮帮，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熟睡的停云。 陪护床又短又窄，停云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躺在上面很是局促，曲着腿，脚还悬空着。 他这么躺着会冷？ 晴雨拉过床上的被子，一甩，展展地盖在他身上，又把被角给他塞一塞。 作为一个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娇娇女，又长相甜美性格开朗，所以她大多处于团宠状态，其实不怎么会照顾人。 但面对停云，她自然而然就变得细心了。会想到很多，面对其他人时想不起来的细节和小事。 原来无所谓会不会照顾人，只有想不想。 做完这一切，晴雨弯腰，近距离看着停云的脸。 这张脸，她在回忆里描画过无数遍，现在终于可以经常看到。 停云的皮肤在男生里面算很白的，原本会显得文气。 但那立体的五官，尤其是明亮而锐利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气神，锋芒内敛，却终归藏不住。 晴雨看了他好久，但始终没有勇气再抬手碰一下。 要是再被他发现了，她真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回到床上，侧身对着停云，静静看着他。 唉，回去以后，就不能天天见到他了呢！ 第61章 她在装睡 每个星期，就只有补课时能见到停云一次。 不知道经过这一个月患难与共，他待她会不会亲近些？ 比如补完课，他肯不肯跟她一起吃饭呢？ 如果她找些借口跑去找他，他肯出来见她吗？ 如果她增加在微信上骚扰他的次数，他会不会嫌烦呢？ 晴雨筹划着回去以后的攻略大计。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停云心里记挂着晴雨，睡到半夜，又醒来一次。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赶紧转眼去看晴雨。 果然，她什么都没盖，就那么躺在床上。 许是冷得很，她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一点点可怜。 停云气得咬牙。 这才退了烧，又不盖被子，是不想出院了吗？ 他站起来，把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回头看看关得严严实实的病房门，走过去把它反锁。 现在已经后半夜了，晴雨又没有什么事，护士不会再进来了。 他返回来坐到床边，脱鞋上床，拉起晴雨的被子，搭了一个角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也怕我冷，那一起盖好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 晴雨这一天睡得太多，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随即惊讶得睁大。 停云，他，他什么时候跑到她床上来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 总不是有点儿喜欢她，情不自禁想靠近她？！ 唉，想什么呢？这根本不是停云会干的事。 她眼珠转来转去，看到身上的被子，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半夜醒来发现她没盖被子，因为只有一床被子，只好将就一下，跟她挤一挤。 这样的话，也很好啊。 她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一动不动，怕惊醒了他，这一刻的亲近马上就得画上句号。 停云在睡梦中回到了溶洞中。梦中篝火熊熊，晴雨睡得香甜，朝篝火翻过去。他赶紧伸手搂住她的腰。 晴雨正在偷看停云，冷不防他抬起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 他是无意的，但她就想这么将错就错，窝在她怀抱里，哪怕只是片刻。 懵懂的她，丝毫不知道在她溺水后，还有发烧昏迷时，他在不得己的情况下，曾经跟她怎样亲密过。 晴雨只是想让这一刻持续地长一点儿，她果断闭上眼睛装睡，心中默念： 继续睡呀，不要醒，我也不要醒。 可是她这会儿很清醒，怎么也没法再次睡着，只好继续装睡。 停云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又明亮了一些。 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她腰上，赶忙拿开，抬眼去她醒没醒。 这一看，他乐了。 小丫头紧紧闭着眼睛，一副我睡得很熟，我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但她的眼珠，在阖着的眼皮下面微微颤动。 表情也紧绷，没有她平时睡着以后的放松与宁静。 身体紧绷，一动不敢动，这一看就是在装睡嘛！ 那么这是，想赖在他怀里的意思？ 停云嘴角忍不住上挑。 又想逗她了怎么办？ 那就尽情地逗啊，绝不忍着。 他慢慢凑近她，越来越近，快要贴到她脸上。 晴雨的表情，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紧张。眼珠不再来回转，却颤得厉害。 停云忍住笑，用手肘撑起身体，慢慢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声：“晴雨，醒了吗？” 晴雨被他的气息弄得痒地一缩，却依然不方便醒，只能继续装睡。 停云把脑袋移回她面前，假装自言自语：“没醒？真好，可以做点儿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了。” 说了这句话，他明显看出她更紧张了。 晴雨闭着眼睛，又紧张又期待： 平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会是什么呢？ 依停云的本能和本心，自然是吻她一下。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挑明，他怎么敢这么唐突？ 他抬手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黑色中性笔，作势在她脸上比划： “画个王字呢，还是画个小猫胡须呢？” 什么？ 晴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想做的原来是这件事啊？ 有点儿失望是怎么回事？ 还有，画上去，一次能洗掉吗？ 要不然就醒醒？ 停云比划了半天，见她还是在顽强地装睡。 睫毛颤呀颤的，像微风中的合欢花，显然是担心他真的在她脸上作画。 他怎么舍得呢？ 这么美的脸，这么白皙娇嫩的皮肤，他只想用手指或嘴唇细细描摹。 他握着笔的手迟迟不落，只是细细地看着她。 当当当——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怎么锁上了？” 这一声打破了房中的宁静。 停云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过去开门。 晴雨也趁机“醒”过来。 护士走进来，帮晴雨整理床铺：“八点医生会来查房。如果医生说没事，你们今天就可以走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背着背包走出医院大门，打车前往高铁站。 候车、上车，车窗外的田野与树木飞速后退，成为一幅斑斓而模糊的水彩画。 过去这一个月，那惊心动魄的经历，好像一场梦。 晴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停云看着她。 生活很快就会回到正轨。而他们两人之间，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有了特殊的联系。 出发时，她于他而言还是陌生人。 归来时，她已经成了他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晴雨的手机响起来了，她接起来简短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扭头对停云说：“我爸妈说要来车站接我。” 啊？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要跟她父母见面了吗？ 虽说现在他和晴雨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也不是以晴雨男朋友的身份接受考查。 但，第一印象也很重要啊！ 要是平时，他绝对不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 高高帅帅、清清爽爽，又有学霸光环傍身，是女生的父母会喜欢的类型。 但现在，又是跳水又是烤火地折腾了几天，衣服皱皱巴巴地还沾着尘土，他也没来得及洗澡。 不行，不能给他父母留下个邋遢的印象！ 停云坐不住了，溜到卫生间，就着墙角那个巴掌大的洗手池，仔仔细细地洗了洗脸。 再打开照相机，把头发抓一抓整齐。 第62章 暗恋 四个小时后，列车抵达岚城西站。 停云和晴雨背着背包出了站。 “你爸妈说在哪里等你？”停云问。 “说在出站口对面的广场。看那儿，那就是我爸爸妈妈。”晴雨抬手向前方一指。 停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广场上，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所有人都只是背景板。 但前方有一对极为出众的中年男女，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到的。 男人一身得体的休闲装，腰板挺直。 女人身穿羊毛连衣裙，外搭羊绒大衣，长发盘在头顶，站姿优美。 这两位应该就是晴雨的父母？ 他猜对了。 晴雨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一样，飞跑着扑进了妈妈怀里。 停云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晴雨妈妈握着女儿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我的宝贝儿可是吃了苦头了，脸都小了一圈！” 晴雨爸爸却是看着走过来的停云。 停云走到晴雨父母面前，微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晴雨爸爸微笑着点头还礼：“你好，你就是沐停云？” 他的长相，在男人里算中等的。但身姿挺拔，神态举止都带着高级知识分子所特有的儒雅与自信。 “是。”停云点头回应。 晴雨妈妈这时也松开晴雨，微笑着看向停云： “停云啊，听说这次你跟小雨一起被拘禁了？你也吃了不少苦啊！” 晴雨妈妈的容貌气质，绝对算是顶尖的。 她有晴雨这么大的女儿，那她自己至少得有四十多岁了，但却保养得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她一举一动都很优雅，神情姿态无一不美。 看这气质，她应该是学舞蹈的。 停云礼貌地回答她：“是。作为男生，没有保护好晴雨，我很抱歉。” 这番话谦和诚恳，赢得了晴雨父母初步的好感。 晴雨妈妈连忙说：“快别这么说，那是你们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万幸你们没事！” 晴雨爸爸笑着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你们两个，接下来会有好运气的。” 几个人寒暄几句，停云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不该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可是晴雨妈妈却说：“都到饭点了，不如我们一起在附近吃个饭？” 这是，希望对他多一些了解的意思吗？ 停云答应了。 饭馆是晴雨妈妈选的，就是附近的一家鲁菜馆。 雅间里，晴雨妈妈一边拆着餐具，一边笑着对停云说：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想着鲁菜的口味比较大众化，就选了这里。” 停云起身拿起茶壶，给她倒上茶：“阿姨想得太周到了。我不忌口的，我也挺喜欢吃鲁菜。” 他给几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茶，坐下来拿起自己的筷子。 晴雨妈妈用公筷给他夹菜，每次停云都礼貌欠身表示感谢。 饭桌上的气氛礼貌而融洽。 晴雨爸爸问起他的学业，停云一一认真回答，又巧妙地把话题引到晴雨爸爸的专业上。 这一下可对了晴雨爸爸的胃口，他虽然不至于化身话痨，但也是侃侃而谈。 当然，停云也没有冷落了晴雨妈妈，跟她谈论了关于舞蹈的话题。 停云能感觉到，晴雨父母对他的印象很好。 他情商不低，只是平时懒得在社交上花费心思罢了。 但晴雨的父母，那是必须要拿出考试的态度，认真对待的。 过了一会儿，停云借口去洗手间，到前台把账结了。 一般情况下，长辈和学生一起出去吃饭，都是挣钱的长辈结账，学生只用带着嘴。 但停云现在对他们的女儿有想法，就特别想好好表现，留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返回时，刚走到雅间门口，就听见晴雨妈妈问晴雨：“小雨，你觉得，这个沐停云怎么样？” 她们正在谈论他，他不好在这时候进去的。 停云停住脚步，打算等她们说完了再进去。 晴雨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夏日的冰淇淋：“很好啊。” 晴雨妈妈马上说： “我也觉得他不错。人长得高高帅帅、精精神神的，学习也好，也懂礼貌。” 晴雨毫不避讳地说：“停云学长可不止你说的这些优点呢！” 她居然当着她妈妈的面，这么直截了当地夸奖他？ 停云心里美滋滋。 晴雨妈妈喜滋滋地附和：“呦，终于有我家姑娘能看得上眼的男生了。那觉着他好，就跟他多接触接触看看呗！” “我在让停云学长给我补习功课呢。” 晴雨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害羞道： “哎呀，妈妈，你这么着急干嘛？好像生怕我找不到男朋友似的！” 晴雨妈妈柔声道： “我不怕你找不到男朋友，我是怕你不肯找男朋友。 “就你那死钻牛角尖的劲儿，我怕你在一棵树上吊死！” 停云听到这里，心中一紧：晴雨妈妈这话，有点儿不对啊！ 他还在琢磨，晴雨妈妈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当初暗恋的那个学长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好。 “我只知道，你因为他伤心到生病，因为他再不肯考虑别的男孩子，这种行为有多傻气多不值得！” 停云只觉得有一道雷直直劈在了头顶，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怎么，晴雨有暗恋的对象吗?！ 那她对他，又是怎么回事? “我没觉得不值得啊！” 晴雨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却像个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他心上，把他的心都敲裂了。 晴雨妈妈继续劝： “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人生啊，要懂得往前看。 “这个沐停云，不比你那个学长差?” 晴雨轻笑：“嗯，一模一样好。” 晴雨妈妈立刻说： “是。当初张阿姨给介绍他的时候，是赞不绝口。要不是我坚持，你还不肯去相亲。 “相过以后，果然觉得好? “闺女啊，做人不能太执着。你暗恋那个学长七八年。他要是会喜欢你，早就喜欢了！ “得不到的，莫强求。好好把握眼前的人生，才是聪明的做法！” 晴雨还没来得及回话，一直沉默的晴雨爸爸开了口： “好了，别说这些了。沐停云出去好一会儿了。要是他回来听见你们议论他，多尴尬? “再说人家对晴雨有没有意思，都还不知道，你就只顾着催闺女！” 第63章 被打击了 雅间里安静下来。 停云靠在走廊的墙上，望着对面墙上的挂画，却不知道它画的是什么。 像是一口灌下了一杯加冰的苦茶，透心地凉，还咯得难受。 他突然觉得，这几天积攒的疲惫一起涌上来，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连动都不想动了。 服务员从他身边经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停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失态，抬手搓搓脸，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回到雅间。 但不管他怎么掩饰，刚开始那种神采和愉悦的状态是没有了，有种掩饰不住的郁郁寡欢。 晴雨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朝他微微倾身，大眼睛里满是关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停云勉强挤出个笑：“我没事。” 晴雨妈妈也关切地看着他： “停云是累了?这几天都没消停过，担惊受怕地。要是吃饱了，咱们就走，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几个人一起往外走。 晴雨妈妈到收银台结账时，得知停云已经结过帐了，嗔怪地笑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呢?我们当长辈的，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在校学生结账?” 停云强打着精神说：“作为学长，没有照顾好晴雨，我很抱歉。阿姨就当我是在表达歉意。” 晴雨妈妈听了这话，表情变得越发慈祥： “都说了别这么说。那么一群心狠手辣的家伙，你一个人两只拳头，能怎么办?” 她想了一下，笑意越深：“你愿意关照晴雨，我们很感激。”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晴雨妈妈一方面是在试探他对晴雨的态度，一方面是在表达善意。 如果没有听到那番话，他现在一定是万分欣喜。 可是现在，晴雨父母对他的肯定和善意，都有了另一重含义。 他们是把他当作一味药，来治他们女儿的相思病。 他礼貌地微笑着，敷衍了几句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晴雨父母是开车来的，晴雨妈妈热情地招呼停云：“停云也上车，我们先送你回学校。” 停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理一理纷乱的思绪，他礼貌地拒绝： “谢谢阿姨，不过这太麻烦你们了。而且我室友一会儿要过来，我在这儿等等他们。” 晴雨妈妈听他这样说，不再坚持，跟他道个别，打开车门坐进后排座位。 晴雨一直站在车边静静地看着停云。 也许是因为父母在，她罕见地安静。 她的双眼像清澈的湖水，他的疲惫落寞似乎全都清楚地倒映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我先走了，星期六见。”她简短地跟他道别。 “嗯。”停云笑着点点头。 晴雨收回视线，弯身坐进车里，坐在妈妈身边。 车开远了，停云才转身迈步，想到马路对面去打车。 他有些神思不属，走在街上，心思却沉到刚才听见的对话里面去。 走了没两步，前方传来车辆急刹的声音。 他这才回了神，抬眼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辆私家车停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司机探头出来，一脸怒气地大叫： “干什么呢你?大马路上，走路看路啊！” 停云完全没有搭理他的心思，看看马路两边的车辆，径自走到马路对面去了。 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岚城大学老校区。” 出租车汇入车流，半小时后，停在了学生公寓门口。 上三楼，打开宿舍门。 午后的宿舍里光线很好，三个室友难得齐刷刷地在宿舍。 “停云，你可算是竖着回来啦！” 见他进来，和煦第一个从床上蹦起来，冲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哎呀，这一个月，可把哥几个吓坏了！可害怕找到你时，你已经是横的！” 丰帆也走过来：“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啊！” 陈墨没有过来，只是从模型中抬起头，看了停云一眼，又埋头研究他的模型去了。 和煦回头看陈墨一眼： “陈墨这小子，那张嘴长着就只有吃饭这个功能，不过那脑子真是好使！ “就你画的那画，我和丰帆要是看见了，都不会多想。是陈墨看见了，回来跟我们说。我们才赶紧跟警察说！” 原来是陈墨。 是的，也只有他这样专注一事的人，才能第一时间留心到画里表达的信息。 停云的视线从三个室友脸上依次掠过，笑容温暖：“谢谢你们！” 他们虽然没有说，但停云能想象得出来： 和煦和丰帆是如何奔走，如何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全力搜寻他。 陈墨呢，嘴上什么也不说，但是也会担心他。 好兄弟，啥也不用说，心里都知道！ 停云进浴室洗个澡，洗去满身尘土，就又成了那个神采奕奕的他。 他跟导师打电话报了个平安，把行李拿出来放好。 晚上，宿舍四个人一起去聚餐喝酒，庆祝他平安归来。 吃完饭，四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停云的酒量一般，没喝多少就有些醉意。回到宿舍，洗漱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枕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看，是晴雨，还是好几条未读信息： 十四点二十三分：我到家了，你到宿舍了吗? 十六点四十六分：睡醒午觉啦，吃了好多好吃的。你在干嘛呢? 十八点五十八分：我觉得，你今天到后来，突然不太开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停云把这三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像是想从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她说的话很平常，但却有种熟稔和亲昵的感觉。但要说其中包含什么感情，又没有证据。 女孩子的心，不像数学题。只要使用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得出正确的、没有疑问的答案。 停云平生第一次遇上解不开的难题，不知该怎样才能得到答案。 他望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有新消息蹦出来： “停云，你到宿舍了吗?看到消息，回复我一下好吗?” 她是因为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复，所以担心了吗? 她的语气近乎祈求，让他怎么都硬不起心肠。 他点开聊天框，却不知道回复哪一句，想了一会儿，只简单地回复了四个字：“早就到了。” 晴雨秒回：“到了就好。那你好好休息。” 停云觉得，这句就算结束语，就没有再回。 第64章 夜不能寐 夜渐渐深了，看科教片的和煦、跟美女聊骚的丰帆、摆弄模型的陈墨，通通进入了梦乡。 停云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夜深人静，白天忙得顾不上想的事情，此时都跑了出来，在脑海里轮番回放。 纷繁的画面，都有着同一行字幕：晴雨暗恋一个学长，很多年！ 这个事实，让他很难受。 他原本以为，晴雨是喜欢他的。可是现在，又突然不确定了。 他一会儿为了晴雨有暗恋对象这个事情难过，一会儿又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谁年少时还没暗恋过一个人呢?他自己不也一样? 一会儿又想到，晴雨妈妈说她暗恋那个学长七八年。 那不就是说，从中学时代一直暗恋到现在? 晴雨妈妈是不想让她再苦苦暗恋，才逼她去相亲，想让她看看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孩。 那也就是说，直到她跟他相亲的时候，她还是执着地喜欢着那个学长的。 那么，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就赶忙去换衣服，然后就开始刻意接近他了呢? 她对他一见钟情，以至于顿时把暗恋多年的学长抛到脑后了? 这怎么可能? 那么，她是想借他来忘记那个学长? 可是如果她只是把他当工具人。 那么，暗夜中为他买胃药、危难时舍身相护、刀刃底下也不肯松开他的手、被追逐时劝他先走…… 还有，睡梦中的呓语、他睡着时偷偷轻抚他脸颊的手、凝视他时那星星一样发亮的眼睛…… 这些都不是假的啊，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啊！ 停云越分析越混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最后，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晴雨暗恋的学长到底是谁?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暗恋的人就是他呢? 可是，他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不认识，何来暗恋? 停云决定了，要把这件事搞明白，查查自己和她之前，到底有没有交集！ 此时，同一轮明月下，晴雨与他一样，同样在胡思乱想，同样夜不能寐。 停云回了一条信息之后，晴雨就握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刷手机，一会儿点开微信看一眼，但始终没有等到停云的回复。 十二点，她闷闷地关了手机，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努力回想今天午饭时所有的细节，想要找出停云不开心的理由。 明明刚开始，停云跟她爸爸妈妈聊得很开心啊！ 但后来，他出去结账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遇到了什么人，或者接到了什么电话? 又或者，是他看出来妈妈对他很满意，想要他和她继续接触。 而他，并不愿意，所以刻意拉开距离，来委婉表达拒绝的意思吗? 是这样吗? 大概是。 要不然，为什么她发了好几条信息，他都不回。直到最后她直接要求，他才勉强回了两个字。 他根本就没空理她、懒得理她? 想到这里，晴雨好难过。 还以为，经过这一个月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他待她会亲近一些呢? 却原来，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以后，一切又都回到原点了吗?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出类拔萃的学霸、男神。 而她，依然是那个笨笨的，无论怎么追赶，都追不上他脚步的女孩。 被拘禁时，两人只能相互扶持。 而现在，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高光人生，她也就回归路人甲的身份了? 她咬着嘴唇，抑制着心中的失落与难过，努力安慰自己： 别灰心，苏晴雨，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遭。 也许停云学长今天只是累了，只是因为别的事情不开心。 或许明天，他就会待她亲切些。 再说，就算一切又回到原点，又怎么样呢? 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地朝他继续走过去不就行了吗? 就算他遥如山海，只要她一直走，也总有走到他身边的一天！ 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不知对方也在为自己夜不能寐。 面对感情，人有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 停云对人对事本没有那么计较，现在却对晴雨的暗恋事件耿耿于怀。 晴雨原本是个自信满满的女孩，也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但面对停云的时候，她就变得患得患失、缺乏自信。 但两人终究都不是退缩和逃避型的人，一番纠结失落之后，还是决定去面对、去争取。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努力求证、努力争取。 第二天早晨，晴雨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透过奶绿色树叶小鸟图案的窗帘，落在写字台上。 她揉揉眼睛，先打开手机看看微信。 好几条信息，但没有一条是来自停云的。 这很正常，以前也都是她找各种理由发信息给他，他看见了会回复。但他从没有主动发信息给她过。 现在不过就跟以前一样嘛。 晴雨起床洗漱，吃了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出发到学校去。 今天是十一月二月，星期三，距离研究生笔试还有一个月零二十三天。 加油啊，苏晴雨！ 能不能考上岚城大学，能不能成为停云学长的学妹，就看这一段时间了！ 晴雨回到宿舍，同样受到了室友的热烈欢迎。三个女孩欢叫着过来拥抱了她。 紧接着，就是中午聚餐，下午逛街，晚上提着大包小包回宿舍。洗漱完躺到床上，再开一场卧谈会。 时间被安排地满满当当，没能复习功课，也没能给停云发信息。 室友们还在叽叽喳喳，晴雨心不在焉地听着，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一看。 依然没有来自他的信息。 没关系，她来发。 说什么才显得自然呢? 晴雨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打出了这样一行字： “今天回宿舍了，跟室友们聚餐逛街，又没有复习。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了，上个月又中断了一个月，感觉又忘记了不少知识点。 “停云，我很紧张，不知道现在，该从哪里入手复习。” 信息发送后，她就开始忐忑地等回复。 说闲话，他或许懒得搭理。 问复习的事，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第65章 梦想起航 停云这一天，也是忙忙碌碌的，见导师、上课。 建筑社团本来已经筹备完毕，只是这一个月他不在，没了拿主意拍板的人，社团活动暂时搁置。 现在他回来了，当然得好好处理社团的事情。 一座建筑的设计，需要建筑设计师、结构设计师、设备设计师、采暖通风设计师、排水设计师、电气设计师等协同工作。 停云他们这个社团，就由岚城大学研究生院相关专业的几名学霸组成。 学习建筑学的停云和陈墨，学土木工程的和煦和乔木，学建筑材料工程技术的周恒，学新型建筑材料技术的成易和李新，甚至还有学人工智能的赵飞和王志。 丰帆是学城乡规划的，他的专业目前在这个社团其实用处不大。 他在社团所起的作用，主要是资金支持。谁让他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富二代呢？ 下午，社团活动室里，九个人齐聚一堂。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脸上，让每一张年轻的面孔都神采飞扬，每一双眼睛都带着热情和希望之光。 停云的目光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清朗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前人们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立体的诗篇。没错，建筑是最恢弘的艺术！ “但在我看来，建筑还有更丰富的内涵。 “我不说希腊的帕特农神庙，不说印度的泰姬陵，不说德国的新天鹅堡，不说澳大利亚的xn歌剧院。 “我只说，首都的故宫，和江南的园林。 “它们看似背道而驰，却最终殊途同归，共同代表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审美、思想和哲学。 “它们代表了，古人在入世与出世、执着与洒脱、责任与自由之间的出走与回归。 “它们代表的是传承数千年的文化与历史。 “而现在，智能家居、3d打印建筑和新型建筑材料，代表的是未来。 “我们以我们的文化与历史为傲，但并不想故步自封，我们还要创造未来！” 其他人认真听停云发言，当听到他说“创造未来”时，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激越之色。 停云停了停，目光一转，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十年磨一剑，过关斩将闯到这里的天之骄子！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有雄心、有野望。 “你们每一个人都不甘心毕业以后，进入一家设计院、进入一家公司，设计别人要求你设计的东西。把所有的天赋与热情，消耗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中。” 几位学霸听到这里，都连连点头。 停云这番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他们，是一帮自视甚高的天才。 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体面的工作、丰厚的薪水。 他们还想要，引领最前沿的技术，创造最辉煌的成就，成为在建筑史上留下姓名的顶尖人物！ 他们的眼睛熠熠生辉，听停云为他们代言：“我们，将一起书写历史、创造未来！” 结束语刚说完，和煦先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 “没错，我们不仅要把握自己的未来，还要书写华国建筑的未来！” 李新笑着说：“二十年之后，华国建筑界，将无人不知我们的名字！” “一百年后，建筑系的学生将在教科书上看到我们的名字！”赵飞接龙一样地说下去。 丰帆笑得从容：“十年之内，我们就会成立自己的公司，用自己的技术，造自己的房子，把大笔的钱，塞进我们的银行账户！” 这个接地气的梦想，让大家的情绪更高涨了，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停云等大家说够了，才示意和煦进行下面的环节。 和煦会意，拿出一叠资料，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社团的活动内容是，研究如何用最新的建筑材料、最新的建筑技术，进行传统建筑的修复和重建，实现历史和未来的连接。 “我们的目标是，让我们设计的建筑，包含传统的文化元素，又具有未来建筑的坚固、环保、智能等特点……” 在场的人人手一份资料，埋头认真研读着。 社团活动结束后，丰帆说首次社团活动，得庆祝一下，一群人又去聚餐，k歌。 回到宿舍，已经是快要锁楼门的时间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停云才想起来拿出手机来看一眼。 微信里，晴雨的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检阅。 几条信息，透露出来都是焦急与迷茫，让人忍不住就想抚慰她、帮助她。 抚慰人这事，他不太擅长。 但帮助她，这不在话下。 他不去分析，自己是不是在等着她主动联系，想借此证明什么。 他不去想，收到她的信息，他有多安心。 他只是认真地回复信息： “别急，来得及，按我说的做。 “这几天，先把我给你的笔记熟读。有不会的随时问我，我看到就会回复。 “周六见面时，我会考查你掌握的情况，然后给你制定详细的复习计划。” 晴雨的手机欢快地响了几声，她迅速点开微信，看完，又回过去：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那就拜托你啦！” 停云点开对话框，先打了句： “不客气。” 觉得太生疏，删了。 又输：“我只是辅助，关键还是靠你自己。” 太像说教，删了。 反复删了几回，最终回复了一句以往的自己会觉得肉麻的话：“放心，一切有我。” 晴雨在那边，看见屏幕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以为他在编辑长篇攻略。 等收到信息，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但那句话，却那么熨帖地贴在了她心上，让她心里快乐地冒泡泡。 焦虑迷茫时，他对她说：“放心，一切有我。” 这给了她一种，他愿意为她担待一切的错觉。 有种男友力十足的感觉呢。 呃，如果忽略他不是她男朋友这个事实的话。 她开心地想要打滚，又想到：这句话根本不用输入那么久。 那他，是斟酌好久才说了这句话。 如此郑重吗? 承诺一样的。 昨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没有不想搭理她、没有刻意冷淡她。 他说了，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也就是说，她可以时常给他发信息了呢！ 第66章 接受委托 说完正事，再说几句闲话，这样才能慢慢养成聊天的习惯。 晴雨打开音乐app，发了个音乐链接给停云：“我刚听到一首歌，很好听，你听听喜欢吗?” 停云看到那条链接——《追光者》，不禁有些好笑。 真是个傻姑娘。 她大概忘了，他已经发现她给他设置的专属铃声了。 他带上耳机，点开播放键，独享晴雨发给他的歌。 第一次听到她给他设置的铃声，他只是为，这是一首情歌而欣喜。 现在再听这首歌，却听出了长久的爱恋、纯真的仰慕，以及近乎无望的等待。 停云在心里叹了口气。 晴雨啊，你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我，那将是我最大的幸运。而我必将宠你护你，永远不会辜负你！ 如果是别人…… 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 停云在歌曲声中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脑海中还回荡着这个旋律。 吃完早饭，他直奔导师办公室。李老师昨天打电话，说有事情交代。 到了办公室，李老师对停云这一个月的遭遇进行了询问，表示了关切之后，就切入正题： “这学期，我的学术会议比较多，经常跑别的城市，本科生的课，就有些顾不上。 “停云啊，你能帮我带一门本科生的课吗?其它的我已经安排给你师兄们了。” 导师话说得客气，其实就是布置任务，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读研究生帮导师代课做事拿少许报酬，是很普遍的事。所以研究生往往在背地里戏称老师为老板。 研究生们，是被提携还是被压榨，能不能顺利毕业，能获得什么样的资源，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导师的人品和能力了。 如果遇到好的导师，又能得导师赏识，那就等于找到了一架向上攀登的梯子。 如果不幸遇上自私的导师，被拼命压榨剩余价值不说，还有可能不能按时毕业。 停云的导师，是系里最受欢迎的导师之一。 学术水平高，还兼任副院长的职务，人脉也广。 对学生也和气，指导也尽心，给钱也痛快。 对于李老师，停云是真心敬服，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只要您觉得我能胜任，我这边是没问题的。是什么课?” 李老师递给他一份课表：“《建筑学设计》，每周三上午十点到十二点，跟你的课表不冲突?” “不冲突。”停云把课表收好。 其实他这么痛快地答应，还有一个原因： 岚城大学的本科生都在新校区上课。而新校区和岚城理工大学一样，都位于郊区的大学城。 给本科生上完课，刚好可以给晴雨加一节课。 快考试了，得抓紧时间辅导她才是。 他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刻意忽略了心底里，想要见到她的渴望。 那么，要现在告诉她吗? 算了，还是等下周三去了再说。 他想看看，他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是什么反应。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径直往教室走，他第二节有课。 走了没几步，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陈墨妈妈”四个字。 “阿姨，您好。”停云礼貌地说。 陈墨妈妈的语气温和亲切：“停云啊，午饭时间有空吗?阿姨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有一件关于陈墨的事情，想要拜托你。” 中午，学校附近的一家苏菜馆。 停云微微诧异地看着对面的陈墨妈妈：“阿姨，陈墨怎么没来?” “他去食堂吃饭了。他在的话，不太方便谈话。”陈墨妈妈的声音带着疲惫。 陈墨妈妈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多年来，因为陈墨的自闭症，她操心忧愁，以至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近十岁。 她的衣着也很普通，像是完全没有心思打扮。 停云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前倾，是聆听长辈说话的恭敬姿态：“阿姨是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陈墨妈妈点点头： “我跟你说过，在陈墨小时候，我试着让他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但因为他完全拒绝交流，没能进行下去。 “现在，他没几年就要步入社会，我担心他不适应，想要趁这几年的时间，再努一把力！” 停云知道，陈墨妈妈为了治好陈墨的自闭症，耗费了很多心血，也基本上放弃了事业上的发展可能。 不厌其烦的耐心陪伴、天南地北的求医经历。近二十年的时间，从未放弃。 停云问：“阿姨的意思，是想让陈墨重新开始看心理医生？那么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陈墨妈妈摇摇头： “医院离你们学校太远了，他自己去不了，我又不能长期请假陪他。 “我在你们学校附近发现了一个身心灵工作坊，带陈墨去体验过，感觉很不错。 “我已经交了费，让陈墨一星期去一次。但陈墨自己去，我不放心。所以，我想请你……” 陈墨妈妈似乎觉得很难以启齿。 停云立刻接下去：“我明白了，阿姨是想让我陪陈墨去，没问题的。” 陈墨妈妈很不好意思地说：“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停云安慰她：“不会，本来就没多远。而且陈墨做疗愈的时候，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耽误。” “那太谢谢你了！”陈墨妈妈很感激。 她发了一个定位给停云，还有工作坊的宣传页图片： “具体哪一天去，我没有跟老师说定。你哪天方便，就哪天带他去。麻烦你了！” 停云点开图片看看——“清欢”身心灵疗愈工作坊。 从饭馆出来，停云礼貌地陪陈墨妈妈走到路边，想要帮她拦一辆出租车。 可是陈墨妈妈马上说： “不用了，地铁站离得不远，我坐地铁走就好了。 “停云，今天耽误你不少时间，你快回去睡午觉，阿姨走了。” 停云知道，她是嫌出租车贵。她家的积蓄，都花在陈墨身上。其它开支，都是能省则省。 停云没有再说什么，目送陈墨妈妈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汇入了人流。 停云从大一开始和陈墨同班，从那时候就认识了陈墨妈妈。因为陈墨情况特殊，他妈妈跑学校跑得格外勤。 停云和陈墨同学四年多，一直都很关照他。 陈墨妈妈对此很感激，认定了停云是个热心肠的孩子。 第67章 故人重逢 实际上，只有停云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一直关照陈墨，除了对他疾病的同情，对他的天赋的欣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希望能帮一帮这个，为儿子的事操心劳累的母亲。 有时候，停云真的很羡慕陈墨。 虽然陈墨有自闭症，但这种心理疾病，并没有给他自己带来什么痛苦。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焦急痛苦的那个人，是他的妈妈。 不管他有着怎样的先天缺陷，不管他的前途如何不明朗，他的妈妈，都永远不会放弃他！ 是的，因为这个，停云很羡慕他。 因为他自己的妈妈…… 停云突然转身，向校门的方向走去。 无所谓了，他现在过得很好！ 停云回想一下自己和陈墨的课表，再排除周三和周六，确定了时间范围。 再点开微信，找到那个“清欢”身心灵疗愈工作坊的图片，按照上面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前几天在你们那里交费的陈墨的朋友，我想确定一下时间。 “周二、四、五，还有星期天，你们哪天可以排课？” “请您稍等，我查一下。”那边是一个热情的女声。 十几秒后：“抱歉让您久等了，周二、周四晚上，小雪老师没有课，可以给您安排。您看哪一天方便呢？” “那就周四，今晚就开始上。”停云道。 “好的，每周四晚上七点到八点，您看可以吗？”女声从手机中传来。 “可以。” 晚饭后，停云带着陈墨向工作坊走去。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身心灵工作坊，就是几个女老师带着一群女学员，做一些瑜伽、冥想，说一些鸡汤，这样的。 陈墨去那里，上的是什么疗愈课程呢？他不知道。 到达工作坊门口时，天空已经像个被蘸墨的毛笔涮了好几次的水杯，变成了暗沉的颜色。 工作坊内的灯光，从宽大的玻璃门和落地窗中透出来，真有一种让人心眼俱明的温暖感觉。 停云推开门，前台的女孩立刻笑容满面地迎过来：“你们好，沙盘室在这边，请跟我来。” 原来是沙盘治疗，大多是针对儿童的。 但对陈墨这样拒绝交流的成年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了解沟通的办法。 两人跟着前台上到二楼，来到最里边一个房间门口。 房间里，靠墙摆着高大的木架，摆着各种各样的人物造型，还有动植物和物品。 中央一个沙盘，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听到脚步声，朝他们抬头一笑。 停云的脚步顿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周围很安静，可停云却像听到了时光倒流的声音。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紧接着是惊喜：“停云？！” 停云很快恢复了镇定，礼貌而疏远地向她点头：“学姐。”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钟梨雪学姐。 钟梨雪朝他一笑，笑容依然那样温婉： “已经毕业了，就别再叫我学姐了。我只比你大几个月而已，叫我梨雪。” 停云的语气礼貌而疏离：“梨雪学姐。” 梨雪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疏离，不再坚持，温和的目光在陈墨面上一转，又转回停云脸上： “你是陪陈墨来上课的？他是你同学？” 停云微微点头：“是的，他是我室友。” 梨雪也点了下头，姿态优美： “陈墨妈妈跟我说了，她没办法陪他上课。那么，以后都是你陪他来吗？” “是。”停云简短回答。 “那请你到休息区等一下。上完课以后，我会跟你说说他的情况。”梨雪叮嘱道。 “好。”停云说完，就跟着前台朝休息区走去。 休息区有暖黄色的沙发，和原木色的桌子。 前台端过来一个纸杯：“给您一杯大麦茶。我叫小茹，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停云道了谢，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 喝完抬头，看见身边格子木架上，摆着老师们的从业资格证书。 其中就有钟梨雪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能量疗愈和冥想证书。 她肯定不止这两个证书。但她，从来不是把自己的长处都拿出来夸耀的人。 停云看着证书上那小小的证件照，思绪不由自主地跑远，回到了那青涩的高中时代。 二零一四年，岚城一中。 这所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重点高中，有一面荣誉墙，上面挂着成功校友的简介和照片。 但学生们关注的，依然是自己身边的人。 在这所学霸云集的学校里，聪明且有才艺的人很多。 但要说到大家最关注、最喜欢谈论的人物，那必然是： 高一一班的沐停云，和高二二班的钟梨雪。 沐停云，学习成绩永远保持在年级前三，体育成绩也好。解题的时候专注沉静，奔跑的时候像一阵风。 此外，他还长得高高帅帅、清清爽爽。 他不热衷于社交，跟大多数同学不是很热络。但这并不是说，他就高傲冷漠难以接近。 相反，他待人接物极为得体，性格也沉静，从不跟人起争执。 钟梨雪，学习成绩保持在年级前十，说起来不算最出色的。 但她给人的整体印象太好了。 课程繁重的高中时代，大家都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来刷题。 而她，什么时候都是那样不疾不徐的样子，似乎这繁忙的学习生活，只是一场郊游。 她待人接物也是那样，永远温柔文雅，永远气定神闲。 她也不是开朗热情的性格，但偏偏就有一种亲和力。 男生见到她，不由自主就会温和文雅起来。在她面前，他们会格外留心，不要带出口头禅。 女生也都愿意跟她交朋友，喜欢把心事说给她听。而她总会认真倾听，然后给予恰到好处的安慰，和有用的建议。 她就像春天的和风、夏天的细雨那样，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平静而愉悦。 性格这么好的女孩子，偏偏还长得极美。 纤细的身材，像春风里一枝弱柳。 莹白如玉的肌肤，尖尖的下巴，有种很古典的美。 温柔的柳叶眉，高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楚楚动人的五官，让人油然而生保护欲。 而那双含烟带雾的大眼睛，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几分韵致，让她整个人越发如水般柔美清灵。 第68章 庭云梨雪 学校里有不少女生喜欢停云。 暗恋的，以他那超然物外的个性，根本就感觉不到。 委婉暗示、欲语还休的，他一旦领悟了，就会刻意拉开距离，让对方知难而退。 明追的，都被他冷淡疏离的态度弄得心灰意冷，直到放弃。 学校里喜欢梨雪的男生就更多了。 面对男生或含蓄或热烈的表白，梨雪都是一个态度。 礼貌地微笑着听完，然后委婉表达这样的意思： 对于你对我抱有的感情，我很尊重并感激。 但是很抱歉，虽然你有很多优点，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请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 将来，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女孩。请把你的感情珍重收藏，留给你的真命天女。 一番话有礼有节，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丝毫不留给对方幻想的余地。 两个人拒绝人的态度看似不同，其实本质上都一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给对方留下幻想的余地。总之就是，不养鱼。 爱慕者们一一铩羽而归，但同学们对这两人的关注度却越来越高。 这两人的道心就这么稳吗？他们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越是没有答案，越是让人想要探究。 渐渐的，校园里开始有不少人自说自说地开始磕他们两人的cp： “我磕定沐停云和钟梨雪这一对了，简直是神仙cp！” “是啊是啊，他们两人太般配了，真希望能早日看到他们两人撒糖！” 于是，在停云和梨雪两人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好事的同学们已经自作主张地把他们配成了一对，还构思起了cp名。 关于“庭云梨雪”和“沐雪”这两个cp名哪个好的问题，同学们很是讨论了一阵。 同学们还打了赌，赌他们两个到底互相之间有没有好感，到底会不会在一起。 同学们的热情太饱满，最后这些事终于传到了当事人停云的耳朵里。 停云听到这些说法以后，第一反应是无语： 大家成天这么闲的吗？ 闲的话，自己谈个恋爱不好吗？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拉在一起？ 他腹诽一下，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种事情，当事人越是着急解释，吃瓜群众的热情越是高涨。 置之不理。过一段时间，吃瓜群众把这件事吃得只剩瓜皮了，自然会去寻找新的瓜。 不知钟梨雪学姐那边，是没有听到这些传闻，还是抱有跟他一样的想法，她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停云和梨雪，依然在各自的轨迹里按部就班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 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们都参加了学校的一个学生社团——“心驰民俗社”。 社团活动一周一次，停云和梨雪一周在社团活动上见一次面，偶有交流，仅此而已。 停云参加这个社团，是因为社团老师会在课上讲到各地的建筑，他是来听这个的。 梨雪呢，她在社团交流的时候说过，她对不同地域文化背景下的人们的性格很感兴趣。 两人同在一个社团，但彼此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原本，他们两人会像这样，认识却不熟悉，一直到毕业。 但是高一第二学期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这种状态。 那是在四月，不寒不热、一切都刚刚好的四月。 社团老师带着全体社员去岚城附近的“青木”古镇研学，了解本地民俗。 可能是需要留影像资料，这次研学在一切细节上都很讲究。 社团老师特意跟学校申请，允许社员们这一天带手机到校。 还把学校用于文艺演出的汉服都借了出来，一个学生一套。 停云记得，自己那天领到手的是一套蓝色的汉服。 社团老师站在小巴车前方，抓着栏杆跟同学们讲注意事项： “等到了古镇，咱们先找地方合影，然后参观民俗博物馆和几个有特色的地方。 “午饭后，分组活动，穿同样颜色衣服的两位同学为一组。 “你们需要选择一个方向，进行研究，撰写研学报告。我会选择写的好的参加市里的比赛。 “还要记得拍照片。” 话音刚落，就有同学小声在下面说：“情侣汉服啊！” 其他同学窃笑。 小巴车很快到达古镇，同学们迅速下车集合。 停云坐在最后排，一下车，就扫了一眼在场的同学，看谁跟他一组。 他很快看见了。 三米之外，梨雪学姐穿着蓝色的汉服，那颜色天空一样干净舒服。 她的长发梳成了古代的造型，一半挽起，一半披在肩头。 这身打扮还真衬她的气质，显得她越发温婉空灵。 她扭头冲他微微一笑：“停云，咱们俩一组，合作愉快哦！” 停云笑着点一下头。 其他同学显然都听过关于他们的赌局，有人窃窃私语： “停云和梨雪一组哎!是不是终于有八卦可以看了？” “你说老师不会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老师不抓谈恋爱的就算了，还组cp？老师肯定是觉得他俩成绩好，想让他俩一组获个奖。” 声音不高，可是隐隐入耳。 停云就当没听见，梨雪也是神色如常。 一上午很快过去，午饭后，按照老师的安排，各小组分散活动。 停云和梨雪一起走在古镇街头。 停云扭头问她：“学姐，你想选什么角度来写研学报告？” 梨雪思索着：“我个人对地方民俗所体现的群体审美和心理比较感兴趣。你呢，你想写什么？” 停云回答：“我想选择建筑特色作为切入点。” 梨雪侧头，看着身边的院墙：“让我想想，怎么把这两点整合到一起……” 她思索着，黛眉轻颦，一会儿，眉头舒展：“《青木古镇建筑的文化心理之探究》，你觉得这个选题怎么样？” 停云想了想，点头：“可以。” 照停云的想法，两种方向，只能二选一。而梨雪学姐，会想着融合两个人的看法，让两个人都满意。 她挺尊重别人的感受的，怪不得人缘那么好。 两人在古镇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看见有特色的民居就停下来拍照。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只顾着看民居和上面的装饰了，顾不得留意周围的人。 第69章 温柔的共情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们一眼，还有不少人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看看。 “这两人是模特？” “我看是汉服爱好者，不过这两人的颜值真能打。” “就我觉得他们很有cp感吗？” 路人惊艳的目光，完全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两人都属于，颜值过人，又偏偏不把颜值当回事的人。 他们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向内，思维、智慧，内心的强大…… 那一天天气晴好，太阳的劲头挺足。 一个多小时后，停云就觉得有些渴，开始左顾右盼找卖水的摊位。 梨雪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把背上的小背包卸下来，拉开拉链拿出一瓶矿泉水来递给他。 停云没好意思接：“你自己喝，我再买一瓶。” 梨雪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握着水，执意塞到他手里：“喝，我买了两瓶。” 她为什么会买两瓶水？ 停云有些许疑惑。 梨雪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解释道： “我听老师说两个人一组，下车以后刚好有个卖水的摊位，我就买了两瓶水备着。” “这样啊，那谢谢了。”停云不再客气，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凉的水流过干得冒烟的喉咙，很舒服。 停云对梨雪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给自己买水的时候，还会想到给同组的人带一瓶。 梨雪学姐，做事真的很周到呢。 又转过一个街口，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些游客围在那里。 停云和梨雪都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打算绕过去。 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人群中央传来孩子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 停云和梨雪对视一眼。 “去看看？”梨雪问他。 “嗯。” 此时不是节假日，青木古镇也不是什么知名旅游景点，游客不是很多。 两人很容易就挤到了人群最里层。 圆心中央，一个四五岁的小萝莉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哭：“妈妈，妈妈去哪儿了?” 围观的热心游客，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朋友，你记得你妈妈的手机号吗？我帮你打一个。” “小美女，别哭了好不好，妈妈一会儿会找过来的。” “这有没有服务站啊？咱们送她去服务站？” 小萝莉哭得满脸是泪，对于所有询问和建议都充耳不闻，只是声嘶力竭地哭着。 一圈大人，面对一个情绪崩溃的小娃娃，全都束手无策。 停云看着，只觉得头大。 她光哭都不回答问题，这要怎么沟通? 这时，梨雪走过去，蹲在小萝莉面前，保持跟她平视的角度，温柔地说： “找不到妈妈了，你很难过、很害怕是不是?” 这不是明摆着吗? 停云不明白梨雪学姐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可是，就是这个无意义的问题，让对什么问题都没回应的小萝莉，重重地点了下头。 梨雪也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很难过、很害怕的。” 小萝莉再次点点头，依然抽抽搭搭哭着。 梨雪又问：“那妈妈找不到你，会不会也很害怕，也在哭呢?” 小萝莉的哭声停顿了，含着眼泪的眸子转动着，像是在思索，思索的结果是，她嘴一瘪，又想哭了。 梨雪赶在她哭出来之前开口：“那我们赶紧找到妈妈，她就不会害怕、不会哭了。” 小萝莉抽泣着，结结巴巴地说：“妈，妈妈，找，找不到了！” 梨雪的声音温柔、语调平稳，听上去让人安心： “姐姐来帮你找妈妈，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吗?” 小萝莉问：“怎，怎么帮?” “我问问题，你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吗?”梨雪鼓励地看着她。 “好。”小萝莉点头。 梨雪先问了个她一定能回答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大名李萌，小名萌萌。”小萝莉很配合。 “萌萌很棒！”梨雪冲她比了下大拇指：“第二个问题，你记得妈妈的手机号码吗?” 萌萌低着头：“妈妈让我背过，但我忘了。” 梨雪表示理解： “手机号好长好难记，我也经常记不住呢。 “没关系，下一个问题，你是在哪里发现妈妈不见了的?” “就在这里。”萌萌回答。 梨雪赞许地对她笑笑： “萌萌做的很棒哦！发现妈妈不见了之后，没有乱走。 “好了，姐姐知道怎么帮你找妈妈了。” 她扭头，向停云看过来。 停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马上打电话。” 刚才，在梨雪跟萌萌沟通的时候，他已经在手机上搜出了古镇服务站的电话，这时候马上就可以打： “您好，有一个名叫李萌的小朋友跟她妈妈走散了，年龄四五岁，位置在杏花雨小酒馆和裁云手工艺品店所在的十字路口东北角。 “请帮忙广播，让她妈妈来这里接她。” 问题解决了，围观的人就都散了，只有停云和梨雪留在原处，陪萌萌等妈妈。 梨雪依然蹲在萌萌面前，微笑着跟她说话，抽出纸巾来，帮她把满是泪痕的小脸擦干净。 停云在旁边看着，很是佩服。 梨雪刚才跟萌萌沟通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看似平常，其实是运用了技巧的。 先说出萌萌的情绪，并表示理解和共情。 然后，引导萌萌和她一起解决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梨雪理解萌萌没有做到的事，肯定她做到了的事，最大程度缓解了她的不安。 谁都知道，小孩子走丢了，该用哪些办法帮她找家长。 但其他人都是只想着怎么解决问题，没有人顾得上关注小孩子的心情。 只有梨雪，愿意和小孩子共情，理解她的难过和恐惧，所以只有她才能解决问题。 停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梨雪学姐以后，肯定会是个很温柔的妈妈。 想过之后，又觉得这种想法，对于一位十六七岁的女生来说，太唐突了。 梨雪还在耐心地哄着萌萌： “现在我们只要待在这里等妈妈来接就好了。萌萌渴不渴、饿不饿?姐姐买给你啊。” 萌萌摇头：“妈妈说不可以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可以跟别人走。” 停云哑然，梨雪却毫不在意：“萌萌这么做是对的哦。那么……” 第70章 太周到了 梨雪抬头看看不远处卖玩具的摊位：“那姐姐给你买个玩具，边玩边等妈妈好不好？” 萌萌咬着手指，专注地盯着摊位上的玩具，不说话。 估计她妈妈也交待了，不能要别人的玩具，但那些小玩意儿实在太漂亮了啊！ 梨雪笑笑，站起来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摊位前面：“挑一个，就当姐姐送你的礼物。” 妈妈的嘱咐和玩具的诱惑在萌萌心中天人交战。最后，玩具胜出。 萌萌认认真真挑选起来。 都是带灯的小玩具。灯一打开，彩色的小灯一闪一闪的。 项链、发卡、戒指…… 还有拿在手里的仙女棒。 萌萌纠结一会儿，选了个心形的仙女棒，里面有彩色的小珠子。 梨雪问了价，拿出手机来扫码付了款。 萌萌迫不及待地摁一下开关，看着手中七彩闪烁的仙女棒，开心地欢呼起来：“真漂亮！” 梨雪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萌萌现在像个漂亮的小仙女了呢。” 萌萌抬头看着她：“姐姐也很漂亮，是大仙女！” 停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十分美好。 梨雪学姐，她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呢。 当萌萌的妈妈赶来时，萌萌已经开心地玩了好一会儿，早就忘记了害怕。 萌萌妈妈连声向梨雪道谢，领着萌萌走了。 梨雪转向停云，略微抱歉地说：“我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快集合了。” 停云不在意地答道：“不要紧，刚才收集的资料，写个研学报告足够了，咱们回集合点。” “总之还是有影响的。” 梨雪转身跟他一起往回走，一眼看见刚才那个卖玩具的摊位，玩笑道： “介意就说哦，我可以也给你买个玩具补偿你的。” 停云笑笑：“我可不像小孩子那么好打发。你要真觉得耽误了进度，那就改天再来收集点儿资料。” 梨雪闻言，思索了一下：“周末。” 停云微讶：“我开玩笑的啊，学姐你跟人打交道不用这么周到?” 梨雪微笑：“那好，没有耽误你的事就好。” 停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学姐你，是没办法看着那个小孩哭却不管的？如果不管，你会感到不安的？ “那既然管了，就必然会耽误一些时间。然后你又为耽误了时间，对我感到抱歉。 “你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了，这样会让自己很累的。” 梨雪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学弟，竟然这么敏锐，一下就看透了她的思维习惯。 她恬静一笑：“是啊，其实我大可不必这么小心，你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停云一挑眉：“学姐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梨雪微笑，淡蓝色的发带被风吹得飘起来：“老听同学提起你，你在学校很出名。” 停云回道：“你不也是一样？” 两人愉快地交谈着，返回集合点。 这次研学之后，两人熟悉了一些。又因为要一起完成研学报告，交流就多了起来。 报告交上去以后，不出所料地通过了学校的初选，在市里参评，后来又被送到省里，并获得了一等奖。 五月，社团老师通知他们，组委会将组织所有获奖的学生参加一次研学活动。 时间是本月十号，地点是岚城附近的5a级景区积玉山。 听到这个消息，获奖的同学们都很雀跃。 学习生活一成不变，突然有机会出去春游，谁不开心呢？ 五月十号早晨，停云提前十几分钟到达了集合点。 那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了，都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带着校徽。 停云大致扫了一眼，来的大多是岚城本地的学生。 虽说这个活动是针对全省的获奖者的，但别的城市的学生，大多会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这个游玩，哦不，研学的机会。 停云朝本校学生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边站着三位家长，显然是把孩子送来以后，还不放心走，要等着孩子上车。 停云一眼看见梨雪学姐和一位中年女性站在一起低声交谈：“妈妈你回去，我自己等着就行了。” 梨雪妈妈还在叮嘱：“那好，到地方了给我打一个电话，回来的路上也打一个，我好准备饭。” 梨雪妈妈叮嘱完，转身走了。 梨雪收回视线，看见停云过来，笑着打招呼：“停云，早啊，你自己过来的？” “嗯，我是男生嘛。”停云敷衍道。 不要说现在他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了。 就是上小学的时候，他也是什么地方都自己去，什么事情都自己干。 但这些事，又何必告诉别人呢？ 集合完毕，大巴迎着风，向积玉山驶去。 岚城一中的六名学生，四男两女，全在这辆车上，还有其它几所学校的学生。 梨雪学姐和另外那名叫孙瑶的女生坐在一排，坐在靠走道的那一边。 太阳渐渐升高，从车窗外明晃晃地照进来。 梨雪学姐她们那一边迎着太阳，很晒，同学们纷纷拉上车窗边的帘子。 停云注意到，梨雪和孙瑶两人身边的帘子坏了，拉了一半就拉不上了。 这样，孙瑶倒是可以躲在车帘的阴影里。可是梨雪学姐，就完完全全晒在太阳底下。 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侧身向着走廊的方向，避免眼睛被阳光直射。 但是白皙的脸还是晒在太阳底下，没遮没拦的。 女孩子似乎都怕被晒黑。 停云想着，打算起身跟她换个座位。 可是这时，坐在他前排的男生已经站了起来，向梨雪走去。 停云知道他，他是梨雪学姐他们班的班长，叫朗岳。 朗岳走到梨雪身边：“这边很晒，对女孩子太不友好了。咱俩换一下座位。” 在停云和朗岳本人的料想中，梨雪都应该是笑着道谢，然后欣然接受这个好意。 没想到梨雪却笑着摇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不怎么晒。” 朗岳以为她是客气，就又说了一遍，可她还是摇头。 朗岳在她身边站了将近两分钟，见她还是不肯换，只好回自己座位去了。 停云在后排看着，若有所思。 这种情况下，一般女生的正常反应不该是，道个谢，然后就欣然接受男生的好意了吗？ 第71章 只有他能看见 在这个年纪，男生很乐意关照女生，而女生也很习惯男生的关照。 梨雪学姐，就这么怕麻烦别人，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抵达积玉山山脚售票处。 组织活动的老师统一去检票，各学校带队的老师把各自的学生清点一下，就准备征服眼前的这座大山了。 朗岳抬头望一下山顶，扭头问梨雪：“这山挺高的，我帮你背包？” 停云闻言去看梨雪，见她笑着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背得动。” 朗岳不再坚持，又扭头去看孙瑶。 孙瑶早把背包交给了旁边的男生：“那就谢谢啦，辛苦啦！” 虽说默认的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统一行动，但有人摩拳擦掌地想要第一个冲到山顶，有人想尽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于是老师就跟大家说定了在山顶的摘星阁集合，有叮嘱了一下安全问题。 孙瑶无包一身轻，大叫一声就向山上冲去，几个男生也争先恐后地往前跑。 梨雪不紧不慢地走着，停云也不着急，跟她并肩而行。 五月的山林，色调青翠浓郁得像用颜料桶泼出来的，叶片新鲜得像随时能滴下水。 风儿轻轻拨弄树枝，让阳光在枝头坐不住，落在地上跌成点点光斑，明明灭灭、摇摇晃晃。 许多鸟儿在林间轻啭，叫声汇聚成一曲绵密却清灵的轻音乐。 停云和梨雪慢慢走着，偶尔交谈几句。 停云向来话少。 梨雪在跟人谈话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倾听。 所以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沉默，但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一种平静的况味。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好，可是爬到半山腰之后，梨雪的体力渐渐不支。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咬牙坚持。 停云却从她更加长久的沉默，和发白的脸色察觉出了不对：“学姐，你不舒服？” 梨雪扭头看他，声音低弱：“可能是有些累。” “你脸都白了，歇会儿。” 梨雪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卸下背包，找了条树根坐下，翻出水来喝。 停云也找地方坐下，喝水。 休息了一会儿，停云都还不急，梨雪就先开了口：“我觉得休息好了，我们走吗？” 停云看她一眼，发现她脸色恢复了正常，嘴唇也有了血色，就点点头站起来：“走。” 梨雪拎起自己的背包，把带子往胳膊上套，却被停云给抽走：“我帮你背包。”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我背得动，你背两个包太沉了。” “你刚才在山脚下，跟郎岳学长也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你背不动。” 梨雪分辨：“我不是背不动，我是走累了，歇会儿就没事了。” 停云严肃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不止是累了，你这状态像是高反。积玉山山顶海拔三千多米，现在这高度，也在三千米以上了。 “学姐，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逞强！” 他想了一下：“用逞强似乎不太恰当。我是说，不要怕麻烦别人。一个小背包而已，对哪个男生来说都不是事。”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梨雪才不再拒绝，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又说麻烦。 向别人求助，对她来说这么困难吗？ 不，她根本就没有开口求助。别人主动帮忙，她都不愿意接受，生怕给人添麻烦。 可据他所知，她从来不怕别人麻烦她，上次在古镇帮助那个小女孩萌萌就是例子。 光对别人好，别人对她好的时候，她却很不好意思。 她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呢？ 按理说，像她这么漂亮、为人又这么好的女孩子，男生都是愿意宠着她的。 不说恃宠而骄，至少应该早就习惯了来自男生的关照才对。 停云心里疑惑，却没有说什么，把她的背包也甩到背上，率先向前走去。 他们俩是最后到达山顶的，当他们到达摘星阁时，其他四位同学已经坐在树荫下的茶座上喝饮料吃点心了。 两人走过去加入他们。 朗岳看到他们一起过来，有些意外。 又一眼看见停云背着梨雪的背包，视线就像凝固住了，一直看着停云把背包放在地上，又打量了他们几眼。 停云把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 朗岳学长，看起来有些在意梨雪学姐呢。 那么，他现在是被当作潜在的竞争对手了吗？ 停云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天到后来，全是六个人集体活动。下山的时候，是坐大巴从公路下去的。 停云没有再跟梨雪学姐单独相处过，回到学校以后也没有。 不用一起写报告了，两人再没什么接触的理由。 但毕竟是熟悉了一些，再听到同学们说起她，就会不自觉地多留意一些。 同学们眼里的她，依然是那样：温柔可亲、从容自信、高情绪价值…… 停云听着，只觉得纳闷： 同学们似乎都觉得她的内心无比强大，就连她的同班同学都是这么说。 可为什么他看到的她，却是过于谨小慎微，缺乏安全感的样子呢? 是同学们太迟钝，还是他的理解力出现了偏差? 当人对某件事有了疑问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去找答案。于是不自觉地，他对她的关注就越来越多。 她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年级第八。 她的作文在征文比赛获了奖。 隔壁高二一班的男生跟她表白，又被她拒绝了。 她们班的一个女生因为不能忍受沉重的学习压力，差点儿轻生，是她提早发现了女生的异常，拦住了她。 这种默不作声的关注，有一种类似亲密和默契的感觉。 似乎是，她隐藏至深的内心世界，只有他能看到。 六月的一个星期六，停云和几个同学相约，到清水河旁边的体育场去打篮球。 打了大约两个小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还有渐渐下大的趋势。 几个人只能各自回家。 停云沿着清水河边的人行道，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人行道地势高，有一米多高的雕花栏杆。 栏杆另一边，地面就猛然下降了三四米，是河滩所在的位置。 岚城有好几个临河的公园，但大多数地段的河滩还是原生态的。 停云无意中朝河滩望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第72章 学姐另一面 此时落雨成珠，清水河边没有了纳凉的人，显得格外冷清。 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却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长发女孩，穿的还是岚城一中的夏季校服。 现在下着雨，这个女孩却只管坐在这里不闪不避，这不太对劲儿！ 停云迅速下了台阶，向女孩走去。 因为怕惊动她，停云的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到她侧后方几米远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她的侧颜。 这个女孩，居然是梨雪学姐！ 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平时的悠闲从容，没了平时的恬静笑容。 她坐在石头上，双手抱膝，整个人蜷成一团。 她呆呆地望着河面，即使是在雨中，停云也能看见她脸上的泪。 她就在这凄风苦雨中，默默地流泪。偶尔啜泣，身体就跟着微微一颤。 河水一波波涌上来，漫过她穿着凉鞋的双足，又退回去，她却像是感觉不到。 乍一认出她，停云很是惊讶： 梨雪学姐，她有什么难过的事，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 难过到，连下雨都顾不得了。 她这副样子，让他有些担心。 他不敢走开，怕她万一想不开。 又不敢贸然上去相劝，因为他知道，她必然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她的悲伤。 于是，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河水被雨点砸出千万点小坑，像是无数烦乱的思绪、不可示人的悲伤。 河面空阔寂寥，衬着她小小一个，越发显得脆弱无助。 停云看着，心中升起几分怜惜，很希望能够帮到她。 梨雪哭了很久，突然站起来，向河水的方向走了一步。 停云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冲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梨雪学姐！” 梨雪吃了一惊，蓦地扭头看向他。 她的眼哭得红红的，满是悲伤，还有几分惊讶、几分窘迫。 被他看到现在的样子，她必然是难堪的。 停云松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梨雪学姐，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梨雪迅速把头扭向令一边，抬手抹去眼泪，然后回头面对着他：“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停云看她不想说，就没有再追问，只是诚恳地说： “学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梨雪冲他感激地一笑，但这个笑容，怎么看都勉强：“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事。”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停云为人处世很注意距离，从来不会交浅言深，但今天，他有些不吐不快的冲动： “虽然人大多数时候，都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的悲伤。 “但到了忍不住的时候，哭就哭了，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关系?何必那么压抑自己?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梨雪微微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地解释道： “我并没有觉得丢人，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好一会儿没有说出来。 停云接下去： “你只是觉得，别人都想看见开心的你、坚强的你。 “你觉得，你的不开心、不坚强，对看见它们的人来说是种打扰。你的求助，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你从不在人前流露情绪，从不向别人求助。 “学姐，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委屈不委屈?” 梨雪惊呆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分析她。更没想到，他会分析得这么贴切深刻。 好像他，真的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看得见她心底的怯懦和不安。 她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不愿示人的不安，和固守的自尊。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放柔了声调： “学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求助，并不会给别人添什么麻烦。也许别人也很愿意帮助你，就像你愿意帮助别人那样。 “或许，别人看到你不开心不坚强的样子，根本不会回避更不会反感，反而很愿意安慰你，就像你安慰别人那样。 “学姐，你该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值得被善待。你也该对别人有信心，相信有很多人，都是愿意善待你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根本不需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该在意的是自己的感受！” 梨雪的眼睛，依然是湿的，像含着露水，但这一次是因为感动和震撼：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还真是，振聋发聩。停云，真的很谢谢你！” 停云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以后，就试着释放自己真实的情绪、表达自己真实的需求，不要活得那么压抑！” 梨雪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会试着做出改变的。” 停云冲她笑笑：“那就走，雨越下越大了。” “好。” 就这一会儿工夫，两人就已经被淋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两人踩着泥泞的河滩，向台阶走去。 停云想起刚才她向河水迈出的那一步，依然觉得惊心，于是又叮嘱了一句： “学姐，如果以后有什么想不开过不去的事，可以跟我说。如果你不想说那些，聊聊其它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梨雪闻言，侧头看着他：“你以为，我刚才是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我保证，真的没有，我只是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 她的表情很诚恳，停云研判地看了她一会儿： “没有就好。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 梨雪的心情此时平复了好多，已经可以开玩笑了：“这可不符合你高冷男神的人设啊！” 停云看她一眼：“谁还没个马甲了?我看见你另一种样子，作为交换，也得让你看见我另外一种样子，不是吗?” 梨雪笑着，没在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放松愉悦了很多。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因为一件事，因为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就变得不同。 这件事过后，两人在学校里还是交往不多，但见了面，总会相视一笑。 这件事，成了停云替梨雪保守的秘密。而两个人，因为这个秘密，在心理上变得亲密。 第73章 情书 这些都是高一第二学期发生的事。 到了高二，停云和梨雪依然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接触。 但因为看过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与她，似乎就有了一种隐秘的联系。 他见过她脆弱的样子，而那副样子，是她从不愿示人的。 那么美丽的、温柔的女孩子，背负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却还要故作坚强。 那种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让人想要帮助她。 停云发现，自己对梨雪学姐的关注越来越多，对她的事越来越上心。 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关心，是怜惜，还是别的什么。 分不清，也就维持现状，没什么行动，直到高二第二学期。 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梨雪学姐没有来上课。 停云觉得很奇怪，忍不住关心，又无从得知原因。 同学们也关心，渐渐就有了各种传闻。 有人说，梨雪是生病了。 也有人说，她是转学了。 停云竖起耳朵听一切关于她的传闻，越听心里越烦乱，竟然频频出现上课走神的情况。 梨雪学姐究竟怎么了? 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转学了吗?那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得不到她的消息，停云的心就总是悬着，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凉飕飕、空落落的。 停云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把她当作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只要她存在，他就安心。 现在她突然不见了，他就无法安心。想到也许就这样跟她失去了联系，他就特别难过！ 他是喜欢上她了? 想明白这一点时，他心里有一种既温柔又伤感的感觉。 她的美好、她的脆弱，都让他想要对她温柔以待！ 他希望不至于，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已经没有机会！ 他在这样折磨人的不安中等待了一星期。 第二周，梨雪学姐来上学了。 大家也都知道了她请假的原因。她确实是生病了，病了一星期。 在图书馆一楼走廊里遇到梨雪学姐的时候，停云忍不住仔细打量她。 她清减了不少，原本巴掌大的脸又小了一圈，下巴越发的尖，让人看着心疼。 “学姐，听说你病了?要紧吗?”他关切地问。 梨雪冲他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恬静：“病了几天。不过不要紧，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停云顿了顿：“你没来上学，大家都胡乱猜测，有人说你转学了。” 梨雪微讶，忍不住笑起来：“大家怎么会这么想?谁会从一中往外转?” 是啊，岚城一中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也是全国百强高中之一。 考进这所学校的人，谁会往外转。 很明显不符合逻辑。 但那一星期，他真的担心这是真的。 原来，在意一个人，真的会胡思乱想。 梨雪学姐回来了，停云在放心的同时，又有了一种紧迫感。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还有三个月，梨雪学姐就要毕业了。 得抓紧向她表白才是！ 停云在心里打了好多遍腹稿。 可是，每次遇到梨雪学姐时，不是周围还有别的同学，就是，他鼓了半天勇气，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又不愿意让别的同学转达。 最后，他决定给梨雪学姐写封信。 他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精心挑选了一本好看的信纸。 厚厚的信纸，素白的底，上面有淡雅的古风图案。 他觉得，梨雪学姐肯定会喜欢这种风格。 回去以后，他开始斟酌字句给她写信。 写了撕，撕了写。 这封太平淡，那封太肉麻…… 删来改去，最终只写了短短几行字。但他觉得这几行字，就足够了。 写好以后，对折两次，装在身上，想要找机会给她。 机会很快来了。 那是周一下午第二节课，梨雪所在的班级上的是体育。班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停云特意在操场上耽搁一会儿，等上课铃响了，先溜到梨雪班级。 他找到她的座位。迅速走过去掀开她的课桌板，把信放进去。 刚放进去，他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想来是其他迟到的同学，在往教室跑。 他迅速盖上桌板，走出教室，拐上楼梯。 才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刚才在走廊的同学也上来了。 停云返回教室，忐忑地等待着梨雪的答复。 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那么离谱。 后来的他，也想过，如果当时没有同学经过，如果他多看一眼，就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 是的，他犯了个错误。 上午第四节课后，他故意从梨雪学姐班级门外经过，记住了她座位的位置。 为了避免换座位导致误投，他特意选在周一。 因为各班都是周五放学前换座位，周一直接坐新座位。 可是事情就那么巧。 梨雪学姐所在的班级，上周五下午第四节，被语文老师叫去录播教室上课。 上完课就直接放学了，没有换座位。所以，他们班这次是在周一中午放学后换的座位。 也就是说，停云把情书投进了别人的桌斗。 更巧的是，那个座位现在的主人，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 在停云离开以后，又有其他同学掀开桌斗，放了几篇广播稿进去。 下午放学后，播音员一把抓起所有的稿件，连带停云的情书，急匆匆地赶往广播站。 此时，故事的主角停云，还在忐忑地等着回音。而另一位主角梨雪，还毫不知情。 起初，这个傍晚跟任何一个傍晚一样。 同学们有的在食堂吃晚饭，有的在操场运动，有的在花坛边聊天。 广播室里播放着同学们喜欢的音乐，播音员用他年轻有活力的声音，读着同学准备好的稿件。 也许是朗读稿件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他可以心不在焉，却依然声情并茂地朗读。 也许是停云这封情书，它最开始实在不像一封情书。 总之，在广播接近尾声的时候，播音员饱含感情地读出了这样一段话： “我曾经以为，头顶浩瀚的星空，就是世间最绮丽的风景。心底激荡的梦想，就是今生唯一的追求。”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云正在教室里翻看《时间简史》，以想让自己不要那么焦灼地等待。 听到这句话从广播中传出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即扔下书，冲出了教室。 高二一班的教室在三楼，校园广播站在一楼。 跑快一点儿，或许还来得及阻止！ 第74章 不只是被拒 停云在走廊里飞速奔跑。 还好现在是晚餐时间，大多数同学都离开了教学楼，走廊里不像课间那样水泄不通。 他冲到楼梯口，一次三级地往楼下跑。在楼梯拐弯的地方，还差点儿跟上楼的同学迎面相撞。 路上遇到的同学，都诧异地看着停云，因为谁也没见过他火烧眉毛的样子。 停云顾不得理会周围的一切，只顾向楼下冲。 播音员的朗诵还在继续： “可是现在，我觉得星河空寂、梦想孤远。漫长的人生之路，应该有人并肩同行，共赏星空大海，共担风雷霹雳……” 快、快！ 停云终于到了一楼，向广播站狂奔。 二十米、十米、五米…… 快到了。 可是，终归是迟了那么一点点。 播音员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梨雪学姐，我期盼着，能与你携手同行！期待你的答复！停云。” 播音员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停云刚刚冲到广播站门口。 他颓然停下脚步，扶着门框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的校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面前的几个同学，嘴巴张成个圆形，震惊且崇拜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教学楼前的花坛和广场。 打羽毛球的同学，聊天的同学，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表情各异地望着广播站的方向。 但这暂停只持续了几秒。随后，全场解冻，并瞬间沸腾。 同学们换上了惊叹、崇拜的表情，眉飞色舞地议论起来。 停云扶额： 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这什么情况?！” 播音员举着情书从广播室里冲出来，一眼看见停云，两步走过来： “停云学长，你真剽悍啊！可是也不带这么玩的? “我要是跟老师说，我不是故意念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把情书夹在了广播稿里，老师会信吗?” 停云听了他这几句话，已经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第三排第二列，是你的座位?” 播音员一摊手：“是啊，你不是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以为那是梨雪学姐的座位。 停云无语望天。然后，他转身，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去一个人静静。 才转过身，就看见梨雪学姐站在三米之外看着他，身边是她的好友凌霄学姐。 稍远一些的地方，是热心的吃瓜群众们，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公然霸气表白。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失误。不，一连串的失误！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梨雪学姐会怎么答复，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心意！ 此外，到了这个地步，是闹剧还是传奇，就看学姐是拒绝还是接受了。 梨雪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停云，这里人太多，我们到那边去说。” 两人在吃瓜群众们热烈的目光中，一起走到了围墙边的树林里。 阳春三月，阳光温柔得像恋人的眼波。 树木刚刚发芽，那种新鲜娇嫩的绿意，是最初的萌动和憧憬。 梨雪学姐逆光站着，面容姣好如同油画：“停云，你会对我动心，我很意外，也很荣幸！” 停云一听，心凉了半截：完了，这不就是传说中，梨雪学姐拒绝男生的模板吗？ 她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温柔： “但距离高考不到三个月了，我觉得，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停云，如果我们有缘，还会在大学相见的！” 停云听完，心灰意冷： 这分明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也许比拒绝其他人更委婉。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河边那件事?他劝解安慰过她，所以她待他格外客气。 停云勉强维持镇定，对她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学姐，今天这件事，也置你于很大的难堪中。抱歉，唐突了。” 梨雪听了，连忙说：“不要这样说。我真的，感到很荣幸！” “不用安慰我。”停云勉强对她笑笑： “学姐，很遗憾不能让你另眼相看。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善待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 梨雪眼中像是笼着一层雾气，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停云，谢谢你！” “学姐，那么，我走了。”停云最后向梨雪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走了。 梨雪目送他远去，他的脊背挺得跟平常一样直，看上去却那样孤单和失意。 她看着他的背影，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告诉他： 停云，我也喜欢你，超乎你想象的喜欢！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想问他： 停云，你说你喜欢我，有多喜欢？即使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也喜欢吗？ 想到这里，她满心的冲动突然冷却下来，她使劲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克制着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钟梨雪，理智一点儿，不要被软弱的情绪左右。 停云，他这么好，值得最好的一切！ 但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处理好一份感情。 钟梨雪，不要因为一时的软弱和自私的依赖，把他拖进你的世界，承担原本该你自己承担的痛苦！ 如果真的爱他，就靠自己的力量变成更好的自己，再回来找他…… 梨雪的纠结与挣扎，停云是不知道的。 他抬头看天，明明天气晴好，却满眼都是寂寥。 梨雪学姐不喜欢他，这个事实已经够令他心灰意冷了。而他将要面对的，还不只是被拒绝的痛苦。 在校园广播上向女生表白，这简直是藐视校纪校规，他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很快就来了。 他刚刚走到教学楼一楼楼梯口，就听到身后一声大叫：“沐停云，你真能耐啊！到政教处来一趟！” 停云回头，就看见政教处主任那油腻的秃头和肥硕的肚子。 几分钟后，一向被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沐停云，第一次低头站在政教处挨训。 政教处主任站在他面前，声色俱厉： “沐停云，你这算什么？仗着自己成绩好，就藐视校纪校规？ “你告诉你，在校纪校规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学校不会对某些人网开一面！ “这影响太恶劣了！要是让你再待下去，学校还怎么管理其他学生？” 停云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气攀上脊背： 听政教处主任这口气，难道是要开除他？ 第75章 伤心又伤脸 如果被开除了，那他的前途和梦想怎么办？ 停云蓦地抬起头，打算据理力争。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却自带锋芒的声音： “厉主任真是爱岗敬业呀，这么晚了都不回家吃饭，还在帮我训学生呀？” 老班来了！ 停云回头，正看见自己的班主任张老师笑眯眯地从门口走进来。 “张老师。”停云喊了一声，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放心。 愧疚的是，给老班惹事了。 放心的是，他知道老班一定会护他！ 果然，张老师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紧接着就走上前，挡在停云和厉主任之间。 张老师刚才说的那句话，意思很明显：我班上的学生犯了错，有我负责教育，你凭什么越俎代庖？ 厉主任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针锋相对地说： “你班上的学生，首先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嘛！ “你的学生胆大妄为、公然违反校纪校规，我这个政教处主任，怎么能不负起教育的责任来？” 他这番话，句句想要扣实停云的罪名，句句暗示张老师没有把学生教育好。 张老师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面色不变，依然是笑眯眯地： “厉主任的格局果然大，我很赞成你的做法。学生嘛，当然是以教育为主，教育不过来的才考虑处罚。” 厉主任一滞。 他原本是打算从严从重处罚停云，最好能开除，好狠狠地打张老师的脸。没想到，被张老师用他自己的话堵了嘴。 他眼珠一转：“对于大多数学生，当然是以教育为主。但对于故意违反校规，造成恶劣影响的学生，必须从严处分，以正校风！” “故意？恶劣影响？”张老师的目光凌厉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是故意的？你问过了？他承认了？” 厉主任接道：“那还用说？” 张老师不理他，回头看了停云一眼：“你故意的？你承认了？” 停云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厉主任也没问过我。” “哎呀，看来这件事的疑点还很多嘛！ “这样，这事就不劳烦厉主任了。我把我的学生带回去，亲自问，问完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张老师就这么自说自话地决定了。 厉主任憋着气：“他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恐怕不是给我一个答复的问题，是给学校一个交代的问题！” 张老师回头，语重心长地说：“厉主任，说他造成了恶劣影响，得有证据，不能想当然。” 文化人争执起来就是这样，听着客气，其实锋芒毕露。 厉主任被他这种教育人的口气弄得心里堵得慌，但又无法反驳。 证据?哪来的证据? 总不能说因为沐停云的广播，学生们都纷纷组对了。 张老师带着停云，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政教处，把他带回自己办公室：“说，怎么回事?” 停云把他干的事和不是他干的事，都说了一遍。 张老师听他说完，心里有底了： “也就是说，你原本只是写了封情书，广播的事，完全是意外。还好还好！” 停云听老班这样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岚城一中的校规很严，违纪三次，就会被开除。 而谈恋爱，就算是违纪。 但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异性怀着憧憬的年纪。 很多同学都有喜欢的人，也有很多人在偷偷谈恋爱，总不可能把这些人都开除了。 所以，界定是否违纪的标准，是看是否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接吻，以及比这个更亲密的接触。 本来停云这个事，就是写了封情书，还被拒绝了，远远达不到违纪的程度。 可写情书，和把情书广播出来，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张老师向校领导解释，说这是无心之失，停云并不是故意违反校规。 而厉主任则主张，停云的行为必须严惩，不然，会对其他学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校方权衡一番，最初的决定是，在全校大会上对这件事进行批评，以告诫其他学生遵守校纪校规。 但张老师不同意，他知道停云的自尊心有多强。 所以他又找了校领导好几次，反复为停云说好话，强调这样做将会多对他的学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也许是因为张老师的斡旋，也许是因为校方也不想把一位优秀学生给打击坏了。 总之最后是，在公示栏贴了一张公告，对这件事进行说明，对停云进行批评。 公告贴了三天，又撤去，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 但就算是这样，对停云来说，也是非常难堪了。 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就遭到了拒绝！ 而这原本应该是，悄悄写情书，私下被拒绝，独自舔伤口。 别人都是这样。 可到他这，就演变成了大型社死事件！ 全校同学都知道他高调表白，迅速被拒。 是的，尽管公告上写着，广播事件只是个巧合。 但同学们都认为，这只是停云的班主任为了帮他规避处分，想出来的托词。 毕竟，大家都更愿意看惊天动地的爱情传奇。 不过这些事对于颜面的伤害，反倒一定程度上冲淡了被拒绝的伤痛。 这件事造成的轰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 到了六月，梨雪学姐毕业以后，这件事就很少再被人提起。 但它对停云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对于感情更谨慎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投入。 毕竟，这种事情闹一次，还可以说是勇敢。闹个两三次，会被说成是舔狗的。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以后，宁做寡王，不当舔狗！ 暴击力度太大，反倒更容易死心。 总之，停云很快从这种无望的感情中挣脱出来，一心一意面对高考。 等上了大学，又是一片新天地，停云已经忘记了梨雪学姐。 现在，这个已经被封闭在记忆深处的人，居然又出现在了他的生活半径中。 停云最初是意外的，甚至有些烦乱。 但把过去的事情回忆一遍过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发现，在回忆这些事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无波无澜，像是隔着彩色玻璃看风景，有种遥远的不真实感。 他把目光收回来，端起纸杯又喝了一口大麦茶。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第76章 回来找他 停云点开一看，是晴雨发信息过来了。 他心里浮起淡淡的欣悦。 她总算是想起来发微信了吗?也不知道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晴雨发信息过来，是问笔记上不懂的问题的。 话说这两天，她发微信过来都是问学习的事。 就没别的可说的? 把他当工具人了? 停云一边腹诽，一边直接打了个微信语音电话过去。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干净而深情的女声还没有唱完一句，电话就被接起来了：“停云……” 她唤着他的名字，清脆的声音比平时柔婉一些，清爽而甘甜，让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 停云不由地就微笑起来，靠在沙发靠背上，开始仔仔细细地回答她的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显然是她在记笔记。 停云就放慢语速，或者再重复一遍。 有时候他讲的她没听懂，她就略显心虚地再问一遍。 几次之后，停云直接说： “不会就不会嘛，那么小心翼翼地干嘛?我又不是不能包容你的脑袋瓜?” 晴雨默了默，再开口是萌萌的略带撒娇的语气：“你是在挖苦我，还是在安慰我啊?” 停云最喜欢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很亲昵。他笑着回答： “那叫挖苦吗?那是陈述事实。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安慰你。” “哼。”那边轻轻地一声。 停云可以想象她现在的样子，嘴巴嘟着，像是不满，眼睛里却没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他还想说什么，忽听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梨雪带着陈墨一起走下来，原来是陈墨的疗愈做完了。 他对晴雨说：“这会儿有点儿事，回头再打给你。” 晴雨乖乖地应：“好，你先忙。” 梨雪把陈墨带到沙发旁：“陈墨，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跟停云说几句话。” 陈墨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继续摆弄他的模型。 停云跟着梨雪走到另一边。 梨雪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把手机递给他：“这是陈墨刚才摆的沙盘。” 停云接过来看： 沙盘当中，一个工程师模样的小人，周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建筑模型，还都是搭建起来的。 建筑之间，花木错落有致。 这些建筑周围，还摆着两个小人，一男一女，距离工程师小人的距离都相同，但是彼此间的距离却很远。 停云看着那些建筑模型，微微一笑：这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陈墨风格。 “知道那两个小人是谁吗?”梨雪突然问。 停云猜测：“是他爸爸妈妈?但如果是他爸爸妈妈，为什么距离这么远?” 梨雪看着他：“那个女的确实是他妈妈。那个男的，是你！” “我?”停云好惊讶。 他是唯一能算得上陈墨朋友的人，这个他知道。 但是什么原因，让陈墨把他爸爸排除在外呢? 停云忍不住问了。 梨雪摇头：“这个现在还不知道，看看以后能不能挖出来。” 停云点头，示意她继续。 梨雪的语调平稳而肯定，是专业人士在谈论自己专业领域的问题时，会有的自信语气： “陈墨摆出的所有东西，都是直立的。这说明，他内心有力量感和掌控感，世界对他来说是有秩序的。 “而他的世界，就由两个部分组成： “一是他所感兴趣的搭建拼装类模型，现在主要是建筑。花木只是建筑的点缀，对他来说没有特别意义。 “二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他的母亲，还有你。 “不过，重要的人，对他来说，也没有他感兴趣的事情重要。 “这对于自闭症人群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停云思索着说：“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生活状况很满意。” 梨雪点头：“是的，他关注的东西很少，只要拥有这些，他就很快乐。 “但陈墨的妈妈，希望他能够跟其他人一样，至少不要差别太大。毕竟，人没法脱离社会生活。” 停云把手机还给梨雪：“陈墨妈妈希望，你能引导他对更广阔的世界、对更多的人感兴趣。” “是的。”梨雪点头：“但这需要长时间的引导，而且我也并不能保证结果。” 停云表示理解： “我明白，心理治疗需要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效果却不能保证。 “没关系，学姐，你尽力去引导就好。无论效果怎样，我想陈墨妈妈都能接受。”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就算没有任何效果，也没关系。 陈墨有过人的天赋，再加上他们这个团队的力量，是可以让陈墨活在一个纯粹的世界里，让他不必面对他不熟悉的世界、不擅长的事情。 梨雪微微一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哪一方面跟以前一样，她没有说，停云也没有问。 他转移了话题：“听说学姐读的是京城大学心理系，的确是很适合你呢。” 梨雪微微一笑：“是，治愈自己，也治愈别人，是我想做的事情。” 停云真诚地说：“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梨雪回之一笑。 事情说完了，停云带着陈墨告辞。 梨雪目送他们出去，看着停云的侧颜在玻璃窗外闪过、消失，她却还望着玻璃窗发呆，好像它有留影功能，能留下停云的影像一样。 刚才带着陈墨下楼的时候，停云正在打电话，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跟什么人打电话，会露出那样的笑意啊? 梨雪猜测着，心微微地痛。 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地学习成长，努力用最快的速度成为更好的人。 她希望她的存在，可以给停云快乐与幸福，而不是烦恼与压力！ 当这个目标没有达成的时候，她一直克制着不联系停云，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奔过来找他。 现在，她终于实现了自我的成长与蜕变。 如果说，高中时的乐观与强大，只是她勉力维持的表象。 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基本成长为一个稳定而强大的人。 学校里，有一位学术造诣很高的导师很欣赏她，明确表示，希望她能报考他的研究生。 但是梨雪婉拒了。 她已经等不及要回去找停云了！ 六年了啊，跟停云分别已经六年了。再不回去找他，她怕来不及！ 她返回岚城，在停云就读的岚城大学旁边开了这家身心灵疗愈工作坊，想要跟他再续前缘。 可是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呢? 第77章 互相投喂 周六是给晴雨补课的日子，停云从早上起来，心就不太静。做事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下午，他没有去自习室等晴雨，而是提前来到学校门口，等着她来。 感觉中等了很久，终于看见晴雨脚步轻快地向这边走过来。 阳光下，她的面孔明亮得像是在发光。她总是这样，自己就像一个发光体。 她看见他了，眼中闪着惊喜，像是爆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停云，你来接我啊?” 停云羞于承认：“刚好来这边有点儿事，办完事，看看时间差不多，顺便等你一起过去。” 晴雨不疑有它，总之很开心。 管他特意还是顺便，反正他在这儿等她了。 她用那种富有弹性和韵律的脚步跟上他，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天经历的一件件小事。 停云含笑听着。 一个月前，他刚刚开始给她补课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话多。而他不耐烦地敷衍着，心里却觉得她聒噪。 而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听，都觉得有趣。 来到自习室，坐在窗边的座位上。 晴雨打开书包，先掏出来的却是一个透明的餐盒： “我回宿舍的时候，我妈给我装了一堆好吃的带着，好像我之前一个月都饿着似的。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帮我吃掉点儿啊，免得放坏了浪费。” 她打开盒盖。 盒子分成四小格，分别装着切成小块的猕猴桃、火龙果，洗干净的葡萄，甚至还有剥好的石榴籽，旁边还放着一把小勺子，还有几根牙签。 停云看着盒子里颜色各异的水果，笑而不语。 妈妈给装的？怕吃不完浪费？ 她是星期三回的宿舍，今天星期六了。 就算猕猴桃火龙果石榴都挺能放，葡萄放这么几天，可是要坏了。可盒子里的葡萄，明明很新鲜嘛。 再说，有多少水果是宿舍里四个女孩一起吃还吃不完的？ 明明是特意带给他吃的，还要找借口说怕浪费。 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她还嫩点儿。 但是，她这种明明精心准备，却装作随手为之的样子，让他有点儿感动。 她是想对他好，又怕他不接受，才这样小心掩饰啊！ 晴雨见他半天不动，直接用牙签扎了一块火龙果送到他嘴边：“尝尝嘛，很甜的！” 停云张嘴接住，细细嚼着。 是很甜，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晴雨在一边留意着他的表情，看他眼中流露出满足之色，开心地笑了，又扎了一块猕猴桃送到他嘴边。 她是要全程投喂吗？ 停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张嘴吃了。 晴雨看见他眼底促狭的笑意，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很亲昵。 过了过了！ 她放下牙签，把盒子推到他面前：“再尝尝别的。” 停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石榴籽，放进嘴里轻轻一抿。 石榴籽顿时裂开，甘甜湿润的液体顿时充满了口腔，滋润着味蕾。 石榴好吃但剥起来麻烦，所以停云很少吃它。 这种不用自己动手，大口大口吃现成的，还是第一次，有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觉。 她为他剥石榴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停云吸完汁水，抬手想要把籽吐在掌心。 “哎，等等。”晴雨迅速从书包侧兜里拽出一个塑料袋，撑开，放在他面前。 她连这个都想到了？简直一副小贤妻的样子啊！ 停云把石榴籽吐在袋子里，笑着对她说：“这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些。” “哦，好的。” 晴雨探手过来想拿一根牙签，停云却直接用空着的左手拈了一粒葡萄，送到她嘴边。 晴雨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做这么亲昵的举动，只顾看着他。 不吃？ 是他这举动太亲昵了，她不好意思？还是她觉得他直接用手抓，不卫生？ 停云有些赧然，想要收回手。 晴雨却张开嘴，一下把葡萄叼走了，小鸟啄食一样的。 她柔软的唇瓣无意中碰到他指尖，一触即收，快得让他来不及感受。 但那柔软湿润的触感，的的确确留在他指尖。 他收回手，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拈动一下，像在回味。 晴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自顾拿牙签扎了一块火龙果送进嘴里，但脸颊却微红，水蜜桃一样。 她才像是最新鲜的水果。 停云收回视线，拈了一颗葡萄自己吃。 接下来，两人各吃各的，再没有互相投喂。 偶尔投喂一下，可以假装是无意的，一直喂就不合适了。 吃完水果，开始补课。 停云先问晴雨几个问题，考查她掌握的情况，然后解答她的问题。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课桌上，又一寸寸变短。 停云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从她的表情判断她听懂了没有。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从她后方洒下来。 逆光中的她，多了一分隽永的美。似乎岁月悠长，而她会一直在这里。 阳光整个缩回窗外时，补课也结束了。 晴雨收拾着书包，状若无意地说：“唉，这高强度脑力劳动就是消耗能量啊，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说着，偷偷转眼看他，心里打着小算盘。 以前都是补完课直接就坐车回学校了。 现在她想推进一下进程，补完课再跟他一起吃个饭，然后再想办法把这变成固定程序，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所以她一补完课就喊饿。 都这么饿了，他不会忍心让她坚持到回学校再吃饭的? 停云笑看着她，站起来：“那就快走啊，去看看想吃什么。” 这是要一起吃饭咯！ 晴雨开心地从座位上蹦起来。 停云带她去了学生区附近的步行街，那里一家挨一家都是适合学生消费水平的小饭店，也有精品店、服装店、文具店什么的。 步行街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 走了没多远，停云就遇见两回同学，笑着跟他们点头打招呼。 每次，同学的目光都探究地落在晴雨身上。 停云神色坦然，不解释也不回避。 晴雨偷眼看他，心里美滋滋：他已经不怕让同学看见，他跟她走在一起了呢！ 第78 盘问小傻瓜 停云陪着她从街道东头走到西头，都没等到她开口：“没有你喜欢吃的?” “啊?哦，”晴雨如梦方醒，抬手随便一指：“我想吃——这个自助旋转小火锅，你呢，想不想吃？” 停云笑得好随和：“我随你。” 他不说随便吃什么都行，而是说，我随你。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给人一种被宠爱的感觉。可他明明什么好听话都没说。 晴雨觉得，停云只是不肯说好听话，一旦说起来，肯定能哄得人心花怒放！ 店里灯火通明，旋转餐桌周围摆着一圈红色的高脚椅。 停云和晴雨找了个能看见窗外风景的位置，肩并肩坐着。 两人面前各一个小汤锅，一个小料碗。 停云的是菌汤的，晴雨的是麻辣的。 停云看着她锅里红红的汤底，想起中秋节那天，她为了跟他一起去粤菜馆吃饭，说她最喜欢吃甜的。 现在看起来，她可能更喜欢吃辣的? 晴雨不知道自己又被分析了一通，她一边自己吃着，一边招呼停云：“你喜不喜欢吃豆腐皮？丸子呢？” 除了问他吃什么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都专注地跟着传送带转，生怕有喜欢吃的没拿到似的。 停云看着她的表情，忍俊不禁。 这表情太可爱了！ 他感觉，就啥也不干地看着她，也能算是一项休闲娱乐活动了，很舒心、很有趣。 又有几样心水菜品从眼前转过去了，晴雨一手一盘端了两盘下来，第三盘紫薯丸子已经转到停云前面去了。 晴雨伸直了胳膊去够，够不着，身体朝着停云的方向倾斜，凳子也开始倾斜。 停云原本一伸手就能帮她拿到紫薯丸子，但看到她越来越近，突然改变了主意，假装没看见，袖手旁观。 凳子再倾斜一点儿，晴雨一下失去平衡，朝停云的方向倒去。 停云噙着笑微微侧身，等着接住她。 可是，全国冠军晴雨，怎么可能连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右手抓住桌子边，左脚向前一探，一人一椅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停在了那里。 停云看着近在咫尺的晴雨，有点儿小失望： 女孩子学什么不好？学武术。身体这么灵活的，简直让人没有机会！ 晴雨也看着停云，心中无比庆幸： 还好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就凭她这个冠军身份，如果倒过去了，她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他不会信的? 唉，有时候人所擅长的东西，反而会成为一种负累啊！ 晴雨把椅子扶好坐稳，规规矩矩坐着吃东西。 停云估摸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用闲聊的语气循序渐进地打听正事： “你家在哪个区?离你们学校远吗?” 晴雨的视线抬了一下看他一眼，又落回咕嘟嘟冒泡泡的汤锅上：“我家在中心区，跟你一样。” 停云的心微微一动：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家住哪个区！ 他先放过这个问题：“中心区哪里?” “我家住岚城师范大学老校区家属院。”晴雨回答得很流畅。 “一直住在那里吗？”停云追问。 “是呀。”晴雨有问必答，没想过要分析一下，他为什么问这些。 师范大学家属院，距离他家所在的岚城关有七八站路，不算远也不算近。 那他和晴雨显然不会是老邻居，不会是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很多年不见的那种天降青梅。 停云用筷子在自己的汤锅里随意捞着，却没有捞上来一根菜：“你上的哪所小学？哪所初中？” “你锅里都没菜啦，捞什么呀？再煮点儿。” 晴雨看他在空锅里捞菜，觉得此时的他呆得可爱。 原来他也有这么呆的时候啊！ 停云的心思哪里在吃东西上，随手端了一盘耐煮的无骨风爪倒进锅里，扭头看她：“问你呢？” 晴雨回忆了一下，思路才接上刚才的话题：“洋槐路小学和四十九中。” 岚城的入学政策是：小学划片，然后每所初中接收对口小学的学生，也是就近的原则。 这两所学校的确是在她家附近。 而他自己上的是他家划片的岚城关小学，以及岚城关小学对口的三十二中。 小学初中没有同校过，那么高中呢？ 停云继续问：“你读的哪所高中？” 晴雨有些赧然：“九中。” 九中在岚城所有高中里面，算末流的了。 她的学业水平，虽然上不了重点高中，也不至于只能上九中啊？ 是志愿没报好，滑档了吗？ 停云猜测着，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个，所以就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问话暂时告一段落，停云研判地看着晴雨，等待她的反应。 可晴雨没有任何反应，她在认真地涮肥牛卷。 用筷子夹着浸入沸腾的汤锅，数到十五，拿出来，口感最鲜嫩。 她这个反应，不太正常！ 这一会儿工夫，他问了她那么多问题，而她只回答，并不反过来问他相同的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 两种情况： 一是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没有探究和攀谈的欲望。 而她，显然不可能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了：她了解他的履历，所以不用问他。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基本情况的呢？ 停云的目光锁定她，突然发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中心区？” 晴雨已经把肥牛卷送到了嘴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惊，筷子一抖，肥牛卷落进了小料碗里。 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一对清眸就滴溜溜转着，思索着怎么回答。 停云把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自己却不动声色，还好心地替她想了个答案：“是咱们相亲之前，介绍人告诉你的？” 晴雨连连点头：“嗯嗯，就是这样！” 停云追问：“确实是介绍人亲口告诉你的？” 这个问题透着古怪，晴雨直觉这里面有套，但却不知是什么套，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咬定：“是呀！” 呵，她可真不会撒谎。 就她当初相亲的时候，那个故意搞破坏的样子，可能会耐着性子听介绍人把他从小到大的履历罗列一遍，并且记在心里吗？ 而且，当时跟晴雨一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在雅间外面听到晴雨妈妈说： “当初张阿姨给介绍他的时候，是赞不绝口。要不是我坚持，你还不肯去相亲。” 第79章 我送你 介绍人明摆着是跟晴雨妈妈对接这件事情的，可晴雨却顺着他给的台阶，说介绍人是直接跟她说的。 她显然是在撒谎！ 撒谎总要有目的，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不是从介绍人那里知道他的信息的。 这说明，在相亲之前，她就已经对他有所了解了。那么…… “介绍人跟你说了那么多，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没有。”晴雨这次说的是实话。 妈妈逼着她去相亲的时候，只说对方如何优秀，偏偏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和专业，估计是妈妈自己也不记得。 大概是介绍人和妈妈都觉得，和各种硬实力相比，名字什么的，不重要。 这直接导致了，她打扮成太妹和停云见了面！ 还好她认出他以后，机智地否认自己是苏晴雨，并且迅速换了造型。 还好停云没有认出，之前那个太妹就是后来的她。 化妆术，果然是威力惊人的四大邪术之一啊！ 晴雨还在庆幸，却不知自己已经被停云看得透透的。 停云微微一笑，那笑容颇有些如释重负的小欣喜、成竹在胸的小得意： 姑娘啊，你已经暴露了！ 晴雨在相亲之前就知道他，再加上她相亲时换衣服的举动，这让停云觉得： 晴雨暗恋的学长大概率就是他本人！ 但要说有十足的把握，还远远不是。 毕竟，他和晴雨的生活轨迹都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 这一环不扣上，就形不成逻辑闭环。 停云思索着，默不作声。 他这样的表情，落在晴雨眼睛里，很是难以捉摸，让她有些慌。 停云抬头看看她，安抚地笑笑：“还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从灯光通明的火锅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晴雨眼中的世界，顿时降低了几个分辨率，但还是能看得清的。 停云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认真地看了一下她的眼睛。 晴雨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暖暖的：“我看得清的，市区街道的照明，对我来说足够了。” 大路上的照明足够，那小道上呢? 停云微带责备地瞟她一眼：“你好像没有随身携带手电筒的习惯。” 她出去旅游的时候，都不带手电筒，更别说在市区了。 夜盲症那么严重，自己还不操点儿心? 晴雨闻言，立刻拉开包包翻找一通，拿出个长长的圆柱体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 “我带着呢。你给我的应急灯，我现在天天都带着的！” 这个应急灯，是他在草原上给她的，一直放在她背包里。 警方抓获造假团伙后，把停云两人的证件、背包等个人物品归还给了他们。 晴雨拿回这个应急灯以后，就把它放进随身的包包里，时时带着。 其实基本用不上，但看到它，就觉得心里很暖。 停云看看应急灯。 这个灯，是他备在宿舍里，预防停电用的。这次出门，想着可能用得着，就随手装上了。 但这个灯其实不适合走路照明用，它的光线是向四面散射的，亮度也不够。 停云再一次觉得，她真是不操心！ 那只好他操点儿心了，再给她买一个合适的手电筒。 他腹诽着，转身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走，我送你。” 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两人在站台上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寒意越来越重，把人层层包裹。 晴雨打了个寒颤。 “冷啊?” 停云一眼看见，不客气地伸手到她背后，抓住她的帽子，不轻不重地往她头上一扣： “冷都不知道戴帽子，傻不傻?” 帽子有点儿大，一扣直接遮住了额头和眼睛。 晴雨用两手抓住帽沿，把眼睛露出来，笑着一蹦，拽住他的帽子一把扣在他头上：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没带！” 停云低头看她。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长绒的连帽衫，帽子上还有两只半圆形的小耳朵。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带上帽子，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白熊，萌得不行。 让人看着很想动手，揪揪她的“耳朵”，或是揉揉她的头。 公交车开来了。 “我走了啊，下星期见。”晴雨上了车，抓着扶手跟停云摆手道别，然后转身扫码。 “嘀”的一声，扫码成功，转身想往后走，一下跟刚上车的一个人打个照面。 “停云？”晴雨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上来了？你要出去吗？” 这时候，公交车已经启步，惯性带得两个人齐齐一摇。 晴雨只顾着惊讶了，没有扶着，这一摇摇得她向后一个趔趄。 停云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攥住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子，笑着说：“我都说了要送你。” 晴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他说的送，不是送到车站，而是送回学校？ 这么隆重的吗？ 司机见停云迟迟不扫码，在旁边吆喝一声：“上车请投币啊，扫码啊！” “你先去坐着。”停云见她站稳扶好了，就松开她的手臂，转身扫码。 晴雨带着几分不真实感，走到车厢后部的双人座位上坐下，呆呆看着前方的停云。 停云扫完码，微笑着向她走来，坐到她身边。 车窗外是暗沉沉的夜，车厢里有明亮的灯光。停云的眼睛和笑容比灯光还亮。 晴雨迷惑地看着他：“你要把我送回学校去？那么远，回来就很晚了啊！” 停云很喜欢看她这样迷惑的表情，有种天真单纯的感觉，他笑着说：“不要紧，我今天不回学校。” “哦。”晴雨听了，偷眼看他，试探着问：“你要去哪儿啊？” 你要去哪儿过夜啊？ 她的表情让停云觉得很愉悦，他笑着回答：“回来以后还没回过家呢。今天是周末，回家一趟。” 晴雨放了心，开始跟他客气：“要不是给我补课，你白天就回家了？” 停云笑笑：“是啊，你看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晴雨：“……” 停云又笑笑：“但是我乐意。” 晴雨一愣。 这话真好听啊！简直有点儿像情话…… 晴雨慢慢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的世界，偷偷地笑。 她突然觉得，这辆公交车突然变得不平凡起来，像《龙猫》里面的巴士，会带着她开始一段不平凡的旅程。 第80章 傲娇停云 公交车在岚城的街道上行驶。 起初慢慢吞吞，这是在闹市区。等拐到了清水河边的公路上，就开始一路飞驰。 渐渐的，马路两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稀疏。 最后，成片的建筑突然在田野间拔地而起，像是童话中的梦幻王国。 街道两边的人群密集起来，并且都是年轻的面孔。 大学城到了。 晴雨招呼停云在岚城理工大学西站下了车，和他并肩向学生公寓走去：“那边就是我们学生公寓了，很热闹？” 她的意思是，这一路上都很安全，没什么可担心的。 晴雨不是个敏感细腻的女生，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很迟钝。 她明白，停云执意要把她送回学校来，是不放心她。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生自己回学校，一路上经过的地方有没有很僻静的地段？有没有监控盲区？ 还有，她有夜盲症，路上会不会有些路段照明不好，或者干脆没有灯呢？ 这样跟着她走一遍，心里有数了，也就放心了。 停云听到她说这句话，明白她是想让他放心的意思。 晴雨偏头看了他一眼：“那你……” 那你，是想一直送我到楼底下呢，还是现在走？ 送到楼下，会被很多同学看见的，你介意吗？ 停云听她这样问，又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不愿意让他送她到楼下，怕她同学看见。 停云有点儿不爽：她就那么怕别人误会他是她男朋友？ 他心里堵得慌，像不小心吞了一大块菠萝，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硌得慌，还酸溜溜的。 “嗯，那你赶紧回去，我走了。” 他装作不介意地回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但表情看上去总是有一点点郁闷。 那我快点儿走呗？免得站得久了被你同学看见！ 他说走就走，把晴雨弄得有点儿懵。她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他好像突然不太高兴？为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了？ 晴雨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是把她的询问当成拒绝了啊？ 她不确定停云想不想跟她一起出现在她同学面前，才有此一问。 她记得很清楚，停云最开始的时候有多不愿意让他的同学看见她。 现在他似乎不那么介意了，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被她同学围观啊。 所以她就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谁知道反倒让他误会了。 唉，解语花这种角色，果然不太适合她哦！ 晴雨飞快地追了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停云！” 停云停步扭头：“怎么了?” 晴雨怔住了。 她只是不想让他带着误解，不开心地走，就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了。 她拉住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转动着眸子，飞快地想理由。 停云对她的微表情已经很熟悉了，一看她的眸子不停地转，就知道她要给某样事情找借口了。 晴雨很快想出个借口： “那个，刚才吃的小火锅太咸了，我这会儿好渴。 “我宿舍楼下有一家奶茶店，你要不急着走，就跟我一起去喝杯奶茶呀！ 邀请他去她宿舍楼下的奶茶店喝奶茶，这是明明白白地示好，和委婉地解释啊： 我完全不介意让我同学看到你。我是怕你介意，才问你的！ 停云心里舒服了，却还傲娇着：“这不都到了宿舍楼下了么，怎么不叫你室友陪你喝?” 这要怎么答? 因为，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喝嘛！ 但这最真实的想法却无法诉诸于口，晴雨嘿嘿笑着，狗腿地说：“因为她们颜值没有你高，没有你下饭。” 她居然能想出这种理由，脑洞也是够大了。 停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使劲儿绷着都绷不平：“下什么饭?你这会儿又不吃东西。” 他嘴里傲娇着，身体却诚实地转了个方向，跟着晴雨走了。 两人心里都美滋滋的，眼睛都只看着对方。 所以，晴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室友余欢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全程见证了她见色忘友的恶劣行径。 而与此同时，六一六寝室中，晴雨的室友常乐和杜娟，突然齐齐打起了喷嚏。 咦，谁在想她们?或者是骂她们? 晴雨她们学校的公寓区，一楼都是门面房，二楼以上才是学生宿舍。 楼下这家奶茶店，主要是外带。靠里面也有座位，但是不多。 靠墙一排红色长沙发，前面摆着三张小小的双人桌，对面还有三把椅子。 此时，晴雨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着珍珠奶茶。 停云坐在她对面，面前放着一杯热可可。 玻璃窗把寒冷和黑暗全挡在了外面。 坐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乎乎甜丝丝的饮料，对面坐着自己喜欢的人。 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晴雨满足极了，眉间眼中都是笑意，含着吸管，偶尔抬眼看看停云。 停云以为是，她喝茶都能喝得这么开心。 他温柔地笑着，欣赏着她的表情。 这个女孩，她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总是那么愉悦和灵动，吸引人一直看着。 她说话的时候，世界都跟着生动起来。 光一样的女孩。 “你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是甜的?”晴雨松开吸管，看着他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停云笑着反问：“打算请我吃饭啊?” “聊天嘛，想到什么就问了。”晴雨望住他：“你快说嘛！” “没错，我最喜欢吃甜的。” 他从小就喜欢吃甜的，甜食当饭吃都不觉得腻。 后来，他在科普书上看到，甜食会促进多巴胺和5-羟色胺的分泌。 多巴胺是一种脑内分泌的神经递质，能够传递兴奋及开心的信息。而5-羟色胺这种神经递质，可以使人平静和愉悦。 至此，停云从科学的角度理解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甜的： 他的生活中，没有多少让他觉得开心的事。也没有什么饱满的、令人愉悦的情绪，来填补他心里的空洞。 所以，小时候的他，是不自觉地在用甜食引发的化学变化，来排解孤独。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明确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内心充实起来，对甜食就没小时候那么依赖了。 而现在…… 第81章 回家 现在，这个女孩携着阳光、带着欢笑，闯入了停云平静的生活，让他的世界变得喧闹、变得明亮。 认识她之前，他以为心如静水不起波澜，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境界。 认识她之后，一颗坚定道心不知不觉随着她起起落落，且乐此不疲。 停云突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主动去吃甜食了。 这大概是因为，他有了比吃甜食更能促进多巴胺和5-羟色胺分泌的方法。 晴雨心里惦记着时间，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咱们走，挺晚了，你不是还要回家呢？” 他家那一片属于老城区，道路经过多年反复修补，坑坑洼洼的，到了晚上挺不好走的。 “好。”停云也站起来，跟她一起出了奶茶店，在楼门口跟她告别：“我走了，你上去。” “嗯。”晴雨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停云挑眉看她。 “哦，那下星期见。”晴雨可爱地笑笑，转身蹦跳着走进楼门。 停云看着她走进去，就转身离开。 他没有看见，晴雨在楼里转过身，目送他离去，直到他转到前面那栋楼后面，再也看不见。 就像他没看见，相亲那天，晴雨坐在快速驶离的出租车里，回头看他，直到看不见。 我曾经很多次，这样默默地看着你。 你从未发现，我也没想过要你发现。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坦然地长久地凝视你，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借口。 晴雨微笑着转身，轻快地奔上楼梯，打开宿舍门：“美人们，朕回来啦！” 三位美人一个不少，三双眼睛一起意味深长地看过来，看得晴雨一愣。 杜娟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带着蒙娜丽莎一般的神秘微笑，优雅地一挥手：“关门。” 常乐迅速关上门。 杜娟再一挥手：“放余欢！” 余欢狞笑着走过来，作势摁着骨节： “美人?不敢当！ “我明明听见有人说，我们三个的颜值没有她对面那个帅哥高，不下饭！” 晴雨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自知理亏地笑：“当时你在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哼哼，你眼睛快长到那帅哥身上去了，哪儿能看到颜值欠费的我呀！”余欢故作生气。 晴雨双手合十，向着三人做个可爱的祈求表情： “我错了，我有异性没人性，我请客行不行?美人们消消气啊！” 余欢双手叉腰： “少来！你给我们造成的心理创伤，是一顿饭能补偿的吗? “最起码三顿！” 杜娟无语了，跳起来敲了一下余欢的头：“你跑偏了好吗?今天的重点是——审她！” “对哦。”余欢用力一指晴雨：“那帅哥是谁?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怎么勾搭上的?” 杜娟接着问：“哪个学校的?大几的?学什么专业的?” 常乐也凑过来：“身高?体重?人设?” 晴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问：“干嘛呀，你们审我呢?” 余欢猛点头：“没错，就是审你，赶紧从实招来！” 晴雨绕开她们往自己床边走：“没什么可招的啊。” 三人确认一下眼神，一起抬起爪子向她扑过来：“不招是?家人们，大刑伺候！” 晴雨被她们三个压倒在床上，几只罪恶的手在她腰间腋下脖子上来回地挠：“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其实这种情况，晴雨完全可以轻松解决，只要反手抓住室友们细细的胳膊，一扭一转，几秒就能脱困。 可室友们是跟她闹着玩，她也怕一不小心把她们扭疼了扭伤了，于是只能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求饶： “真没到哪一步！进度条才走了一点点，真的！” 女生寝室里笑语暄暄，女孩们还在想方设法打听八卦，晴雨在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秘密。 另一边，停云穿过昏暗的小巷，来到一栋六层老楼前，顺着楼梯往上爬。 这就是停云位于老城区的家。 这附近的楼房，都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比停云的年纪还要大。 由于处于岚城繁华地段，这片区域曾经繁华过。 但随着房屋渐渐老去，随着城市不断扩建，随着地铁的开通，这片区域渐渐风光不再。 经济实力允许的人，都在设施更好的新小区买了房，搬走了。 这里渐渐成为租客的世界。 当然，还有一些年老的，或是家境不富裕的老住户留在这里。 停云家就是这里的老住户。而他们家一直没有搬走，却不是因为贫穷。 停云顺着斑驳的楼梯往上爬。 尽管有两层楼的吸顶灯坏了，尽管每层的楼梯间都堆满了杂物，但停云还是在路障频出的楼梯间熟练穿行，很快爬到了顶楼。 拿钥匙打开门，轻轻一拉，暖白色的灯光就从门缝里流泻出来，随着灯光流淌出来的，还有那熟悉的大提琴声。 停云轻轻呼出一口气，拉开门走进去。 他走进了琴声创造的世界，阴郁忧伤，犹如令人窒息的深海。 停云看了一眼在房间里拉大提琴的爸爸，没有打扰他，无声无息地换了拖鞋，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 他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声掩盖了些许琴声，却挡不住它营造的悲伤氛围。 那是爸爸最喜欢拉的曲子之一，《杰奎琳之泪》。 大提琴的音色本就忧伤，这首曲子更是悲伤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像是人的哽咽悲泣，像是爸爸二十年不变的悲愤不甘。 停云不得不承认，爸爸在演奏方面真的是有天赋，他的琴声似乎有一种魔力，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他营造的情绪和氛围中。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不喜欢听爸爸演奏，不想听到这样悲怨的曲调，不想听到他灵魂的呼号！ 停云从浴室里出来，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尽量把琴声阻隔在外。 他躺到床上，拿起手机看一眼，果然有来自晴雨的消息：“你到家了吗?” 后面还附一个同款表情包。 悲伤的大提琴声突然退远了，老旧的房间突然变得亮眼起来。 停云笑着回复：“刚到。” 发出去，又觉得自己的回复太简短，让人不好延续话题，就又问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第82章 老照片事件 晴雨回复：“别提了，我说室友的颜值没有你高，被她们听到了，就被教训了！” 停云可以想象，她那故作委屈的可爱表情：“她们怎么教训你的？说出来，让我学习学习。” 晴雨发过来一个萌猫表情包，上面三个大字：“你确定?” 停云眉眼带笑：“教训人多爽的事，有什么不确定的？” 这次，晴雨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们把我摁在床上，挠我痒痒。” 停云：“……” 晴雨发个害羞的表情包过来，还有一句话：“你还学吗？” 停云脑子里出现了画面——他教训她的画面。 呃，怎么回事，有点儿小激动呢！ 他握着手机，思考怎么回复，这时，客厅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是停云的鞋？哎呀，我宝贝孙子回来啦！” 琴声停止了，停云放下手机走去客厅，笑着迎上去：“来参见我们家太后。” 奶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通：“哎呦，我家停云这回可是遭了罪了，都瘦了！” 停云心里暖暖的，笑着回道：“您每次见了我，都说我瘦了。” 奶奶转身去翻冰箱：“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饭，这会儿想吃点儿啥不？有腊肉。” 停云笑着上前，把冰箱门关上：“这都几点了？您可别忙活了，赶紧洗洗睡。我晚饭吃得可饱了。” “行，明天给你做好吃的。”奶奶念叨着进浴室去了。 停云笑着回头，一眼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他这才打招呼：“爸。” “嗯，不早了，去睡。”爸爸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就是爸爸的日常生活，拉琴、喝酒，天天如此。 停云从小到大，早已看习惯。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奶奶果然买了大包小包的食材，在厨房里劲头十足地忙活着。 菜刀当当当地剁在菜板上，欢快的节奏。 停云洗了手，进厨房给奶奶帮忙。 他上小学时就会做饭，到现在，烹饪技术已经算是炉火纯青。 奶奶看着他熟练地择菜，感叹道：“还是我这大孙子能干，不像你爸，炒个鸡蛋都能炒糊咯！” 她扭头看看客厅里的挂钟：“你爸今天一天都有课。我叫他中午回来一趟，咱们一家人一起安安心心吃个饭。” 停云爸爸现在在一家音乐辅导机构当大提琴老师，周末和各种法定假日，反倒是他最忙的时候。 饭菜的香味升腾起来的时候，停云爸爸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也算是其乐融融。 饭后，停云爸爸靠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马上就又要出门去上课。 停云很自觉地把碗收到厨房去洗了。 奶奶闲不住，看不用洗碗，就去整理东西了。 停云洗完碗出来的时候，奶奶正踩着梯子，从电视机上方的吊柜里拿东西： “这柜子是该收拾收拾了，塞得满满的，不要的扔扔。” 停云赶紧过去扶住梯子：“您赶紧下来！我给您拿下来，您再看哪些要哪些不要。” “好。”奶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停云，小心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吊柜堆的东西失去了平衡，一下垮下来，噼噼啪啪掉了一地。 停云和奶奶弯腰去捡，爸爸也过来帮忙。 一本相册摊开在地上，停云一眼看见，一下愣住了。一会儿，他慢慢伸手捡起相册。 那是定格的时光。二十年前一个平凡的日子，如今却已不可追寻。 照片上，妈妈笑容温暖，抱着三岁的停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妈妈没有看镜头，她看着停云，眼中满是温柔慈爱的光芒。 小停云也没有看镜头，他看着妈妈，笑得无比灿烂。 爸爸不在照片里，那时候，他应该是面带笑容地按下快门，拍下了这母子互望的温馨场面。 停云忍不住向后翻页，想看看其它的照片。 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把相册从他手中抽走。 停云扭头，见爸爸拿着相册，迅速地翻了几页。随后，脸上浮起嘲弄的笑容：“家里居然还有她的照片?” 他左手拿着相册，右手抽出那张照片，抬手就要撕。只是手里握着的相册妨碍了他，一撕居然没撕开。 “别！”停云一见，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伸手把照片夺过来。 还是夺得晚了，照片已经被撕开一条口子，正好在妈妈和小停云之间，像是对现实的映照。 爸爸见他夺照片，脸色微变，表情似愤恨似嘲弄： “她都不要你、不要——这个家了，你还那么宝贝她的照片干嘛?” 停云怔了一下，看看手中的照片，还是不忍心扔掉。 这是仅剩的，关于妈妈的留念啊！ 爸爸见他不答，脸上浮起一层怒意： “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个无情无义、嫌贫爱富的女人！ “怎么，还指望着她回来认你这个儿子，还是你将来还想去找她?！” 停云的胸膛起伏了一下，隐忍地说：“妈妈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停云对妈妈的维护，彻底激怒了爸爸，他爆发似的嚷道： “不是?那她为什么走?啊！ “一个女人，在丈夫落魄的时候不告而别，连六岁的孩子都不要了！ “她不是嫌贫爱富是什么！不是无情无义是什么！” 这番话，刀子一般从停云心上划过，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挑破，血流如注。 停云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爸爸愤愤地挥舞着手中的相册：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还惦记着她！你对得起我吗? “我不允许这个家里还留着她的痕迹。她的照片，一张都不许留！” 停云蓦地抬手，抓住了相册。 奶奶站在两人之间，焦急地两边劝着。 对停云爸爸说： “沐谦，停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那么说景仪?那毕竟是他妈妈！” 对停云说：“停云，别跟你爸爸置气！他心里有怨气，你别跟他计较！” 奶奶劝着，也抬手握住相册：“都松手，把相册给我！” 停云闻言先松了手，可爸爸却不肯让步： “不行，我今天非得跟他把这事说说清楚。这么大了，还分不清是非对错！” 第83章 沉渣泛起 停云极力控制着自己，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 “是非对错？爸，这么多年，你始终认为，你是对的，是受害者。你就从没想过，你和妈妈走到那一步，也有你的问题吗？” 爸爸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又惊又怒：“我有什么问题？不负责任的人是她！”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停云： “你居然替她说话？老话说‘远香近臭’，还真是这样。 “她不要你，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带大，到现在你却胳膊肘往外拐！ “早知道你这么吃里爬外，当初还不如也别要你！” 停云闻言，只觉压抑多年的委屈，一下翻涌上来，海浪一般拍打着理智的堤岸。 他蓦地抬头盯住爸爸，眼睛亮得惊人： “妈妈为什么离开？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颓废让她看不到希望吗？ “妈妈是离开了，但至少她在的时候，是在好好地照顾我！ “你呢？你除了养活我，还为我做过什么？ “你照顾过我的生活吗？关心过我的学业吗？在乎过我心里想什么吗？ “你只在乎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梦想。梦想受挫，就怨天尤人。 “你总觉得别人都对不起你，却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父子两人争吵的时候，奶奶一直试图阻止，但两个人都来了脾气，怎么都拦不住。 尤其是停云，积攒多年的、从未宣之于口的委屈，今天终于冲口而出。就如决堤的河水一样，完全无法抑制。 爸爸被这些话惊呆了。 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一个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的悲情父亲。为了养活他，他向生活妥协，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还存钱向房东买下了他们租住的这套房子。 他以为儿子懂得并感激自己的付出。可是原来，儿子居然有这么多不满吗？ 这冲击太大了！他没办法接受。 他死死地盯着儿子，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微微颤抖。 那一瞬间，停云几乎以为，爸爸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但爸爸没有，他始终是个斯文人。 他只是盯了停云半天，最后，把手中的相册扔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开门出去了。 奶奶扭头看停云一眼，叹了一口气：“本来好好的。唉，我没事收拾什么柜子？” “是我冲动了。”停云抱歉地对奶奶说了一句，弯腰帮她捡拾地上的东西，爬上梯子放回吊柜里。 奶奶抬头看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停云，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你小时候，真是吃苦了！ “但是你爸，他也不是不心疼你不照顾你，他其实也尽力了。他只是，始终有些孩子气，就不太能应付生活。 “唉，也怪我，从小啥都不让他干，就只让他专心读书。 “结果，真把他养成了个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心气又高，活得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停云把梯子合起来，放到门背后，故作轻松地安慰奶奶： “我说您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关您什么事啊？您别操心了，该睡觉睡觉，该追剧追剧。” 奶奶又安慰了他几句。 停云嗯嗯地应着，等奶奶回房间去睡午觉了，他回身，拿起那本相册，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慢慢翻看。 那些过去的故事，他记忆中的，以及从奶奶和爸爸那里听来的，此时一一浮现在眼前。 相册第一页，是大学时代的爸爸和妈妈，沐谦和景仪。 那时候，沐谦是音乐系的才子，大提琴拉得像有生命，能勾人的魂。 景仪是学工商管理的，冷静智慧的女生，一头扎进音乐才子的热情与浪漫里，快乐而迷醉。 沐谦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居然是个富家女。直到临近毕业时，这段恋情遭到反对，他才知道两人的家境居然差那么多。 但两人都觉得这不是问题，义无反顾地要在一起。 景仪选择跟沐谦在一起，为此不惜和家人断绝联系。 两人从校服到婚纱，成就了一段传奇般的爱情。 刚开始，生活确实是甜蜜而幸福的。 沐谦凭借高超的演奏水平，进了省交响乐团。 景仪学工商管理，本来是为进家族企业做准备的。现在为了爱情放弃了家族助力，这条路也就断了。 她去了一家私企当会计，认真地忙碌着，像任何一个家境平凡的女孩一样努力。 婚后一年，停云出生了。景仪辞职在家专心照顾他，沐谦一个人养家。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以为一生都会这样幸福地度过。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沐谦是个很理想化的人，恃才傲物、不懂变通。 进入省交响乐团没多长时间，他就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纯粹的艺术殿堂，而是跟其他地方一样，有着各种复杂的人际往来。 单纯耿直的他适应不了这些事情，日复一日的，攒了很多不满在心里。 最终，这些不满因为和另一人争夺首席大提琴手的位置而爆发。 沐谦的演奏水平略胜一筹，却在争夺中败北，原因是那个人有深厚的背景。 沐谦跟乐团领导大吵一架，愤而辞职。 景仪虽不赞成他这样做，但也并没有责怪他，而是鼓励他再找别的工作。 辞了职，省交响乐团的低价房就不能租了。景仪比较半天，在岚城关租了一套房子，一家三口一起搬了过去。 那一年，停云三岁。 停云不知道别的小孩都是几岁记事的，他反正记得好几件三岁时的事情。 比如，妈妈蹙着眉，柔声劝告爸爸： “沐谦，你不能那么理想化，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符合你的理想！ “妥协一下，找个工作。你的世界里不只有大提琴，还有我，还有停云啊！” 爸爸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他们根本不懂音乐！我连省交响乐团都不屑于待，何况是这种地方！” 再比如，爸爸开始不愿意出门，成天躲在家里拉琴。 妈妈开始上班，每天早出晚归，每天回家时一脸疲惫。 停云不懂，爸爸为什么不开心，妈妈为什么要发愁。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开始发生争执。 爸爸不耐烦地说：“都跟你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只是进行了一下艺术交流！” 妈妈语气微凉：“就怕，艺术交流发展下去，就变成了情感交流。” 但他们很少发生争执。所以那时候的停云，还是很幸福的。 第84章 再次出击 停云的幸福在六岁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 景仪突然不告而别，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是在客厅茶几上留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一切毫无预兆，似乎又早有预兆。 沐谦没有去找景仪，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继续没日没夜地拉大提琴，并且又多了一个喝酒的习惯。 他不会喝得烂醉，每天只是小酌。他也不会发酒疯，只是他的琴声更加悲怨了。 他活在琴声营造的世界里，有时连饭都忘了吃，根本想不起来照顾停云。 好在那时候，停云上幼儿园大班，一天三顿都是在园里吃，倒也不会饿肚子。 这种生活，在存款告罄以后被迫停止。沐谦终于找了份工作，在一家音乐培训机构当老师。 九月，停云上小学了，开始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每天自己步行上下学，自己在学校门口文具店买文具和学具，一天三顿自己在饭馆里买饭。 饭馆的饭味道又重又不够卫生。长期这样吃，让他的胃变得不太好，疼起来像刀搅一样。 后来他就学着自己做饭。 衣服脏了，就自己塞进洗衣机。洗完后，把晾衣架摇到自己能够到的高度，一件件晾起来。 培训机构的课，基本都在放学后和周末。这导致了，父子俩在家的时间几乎完全错开。 有的单亲家长，会觉得孩子得到的关爱太少，会抓紧为数不多的共处时间照顾孩子，跟孩子交流。 但沐谦不是，他的生活能力在成年人里算差的那一类，也就不知道如何照顾停云的生活。 而且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忧郁里，完全想不起来关注停云的心情。 他觉得小孩子嘛，吃好玩好，就会开开心心的了，哪会有什么心事？ 但停云怎么会没心事呢？ 妈妈突然离开，没有告诉他理由。 而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不了解大人之间的纠葛，他会把大人的行为归因于自己：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妈妈生气了，妈妈才离开的呢？ 晚上，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写完作业，再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会不由自主地想事情： 想妈妈的离去，一会儿想她，一会儿又恨她。 想爸爸的疏忽，一会儿怨他，一会儿又可怜他。 再想想自己，还真是——孤单啊！ 这种孤单无处可说，还要刻意隐藏。 他不想让老师和同学知道家里的情况，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几乎被遗忘的孩子。 所以每次开家长会，他都要编造理由，解释为什么他的家长又不能来开家长会。 好在他学习成绩始终拔尖，又从不调皮捣蛋、惹事打架。 老师觉得，这孩子这么优秀这么懂事，没什么可跟家长谈的，家长不来就不来。 沐谦也是这么觉得，他知道停云在学校一切都好，家长会不开就不开。工作这么忙。 所以他真的从没去参加过停云的家长会。 对于停云，沐谦只有一件事情最上心，就是不厌其烦地敦促他练琴。 自己没能实现的理想，或许儿子能替自己实现呢！儿子那么聪明，一定遗传了自己的天赋！ 停云就这样，沉默地度过了童年时代，没看过电影，没去过游乐场。 所有人都只看见他的优秀和懂事，从没有人看见他的孤单和惶惑…… 这种情况直到高中才发生改变。 高一那年，停云的爷爷过世了，奶奶从老家搬来和他们一起生活。 奶奶是个直爽热情接地气的人。她来了以后，家里才有了烟火气，才有人对停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相册里照片不多，后面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停云合上相册，把它收进自己的写字台柜子里，塞在底层，用别的东西压住。 一会儿，客厅里传来走动的声音，是奶奶午睡起来了。 停云打开房门出去：“奶奶，我回学校去了，晚上还些有事。” 他这是托词：中午才跟爸爸争执过，晚上又坐在一起吃饭，很尴尬，还是提早回学校。 奶奶也明白，就没有再留他，只是叮嘱他多回家。 停云从家里出来，拐上了附近的商业街，那里有一家户外用品店。 他在里面对比半天，选了一个超亮远射高续航，还防水的户外手电筒。 野外用都足够，应付个停电之类的更不在话下了。 体积也小，晴雨的小手握着也毫无压力。 停云满意地付了款，把小手电揣在兜里，乘地铁回学校去。 车厢里百无聊赖，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以前他没有时常看手机的习惯，都是需要付款打电话什么的才拿出来。 可是现在，他会时不时地点开微信看一眼，看晴雨有没有给他留言。 果然是有的，她问：“你还在家吗?” 停云回复：“没，我回学校去，现在在地铁上。” 晴雨回复了一个失望的表情。 停云问：“怎么了？” 晴雨很快回复：“是这样，玫瑰街新开了一家萌宠乐园，我室友领了好几张体验券，送了我两张。 “我想着，那里离你家也不远，想叫你一起去玩的。 “嗯，你回学校了就算了，也不是非得今天去。体验券也不作废，改天再约啊。” 晴雨飞快地回过来长长一段话，很通情达理的语气，可是失望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停云隔着屏幕，想象她那失望的小表情，就又想笑了。 好喜欢看她耍小聪明。 室友送她的体验券，还刚好两张，还刚好在他家附近，会不会这么巧？ 想泡他就直说嘛，他都等好久了喂！ 还有啊，她已经暴露了知道他家确切位置的事实了。 还有还有，她那今天不行就暗戳戳预约下次的小心思，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她以为她是好猎手，巧妙布局、步步为营。 其实，猎物早已躺平等她过来捡，还嫌她来得太慢！ 停云笑着回复： “干嘛改天啊？就今天。我才刚上地铁，在下一站下车返回去。 “你把那家店的位置发给我，我先过去等你。” 晴雨收到他的回复，乐得想欢呼。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她还担心他不会答应呢！结果他不但答应了，还特意返回来。 姐妹们说得没错，要打破补课模式，再次出击！ 第85章 集体的智慧 停云判断得没错，这次邀请的确是处心积虑的，但却不是晴雨一个人的主意，而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昨天晚上，宿舍里三个女孩严刑逼供的结果： 晴雨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学长，正在追求、有所进展、尚未成功。 三个女孩听说他们的接触还停留在一周一次的补课时，一起对她表示了深深的鄙视。 杜娟：“你选择补课作为唯一攻略时间，是打算用你为数不多的智慧征服一个学霸吗？” 常乐：“把你的美貌当作武器，勇敢地冲过去！” 余欢：“干脆点儿，直接扑倒！” 晴雨：“你们是在认真地提建议吗？下次不要建议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几个人还是认真地给晴雨制定了萌宠乐园攻略计划，说是那个地方比较符合她的人设。 接到停云的消息，晴雨从椅子上蹦起来：“学长答应跟我一起去了！” 杜娟比了个大拇指：“很好！现在咱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决定你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还有喷什么香水。” 晴雨摇头： “没时间了！学长提前回学校，我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地铁上了。 “他说他先去，在那里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我走了！” 她抓起小背包，就要往外冲。 “哎，回来！”杜娟把她提溜回来：“急什么？先去洗澡！” 晴雨眼睛睁得溜圆：“哪儿有工夫洗澡？再说我昨晚刚洗过澡。” 杜娟把她往浴室里推： “没有时间挤时间。哪怕就洗十分钟呢，你也给我过过水，洗香香！ “你见过谁去跟男神约会，不先洗个澡，把自己洗得溜光水滑的？” 晴雨拗不过她，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先洗了两遍头发，又打上沐浴泡泡，冲掉。 等她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三个“助理”马上围过来。 杜娟拿起吹风机，塞到晴雨水里：“赶紧吹，吹干了我给你梳个公主头。” 余欢拉开晴雨的衣柜，挑了两件衣服出来，一手举一件：“走什么路线呢？盐系还是甜系？” 杜娟向她右手一指：“去萌宠乐园，当然是甜系啦，就这件。” 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几个人一会儿就把晴雨打扮停当。 白色带小绒球的宽松毛衣，搭配蓝色直筒牛仔裤，和蓝白相间的板鞋。 外面套一件粉色外套，帽子上带长长的兔子耳朵，再背上可爱的小背包，完成！ 晴雨转身就往门口跑：“我走啦。” 余欢：“哎，等一下，你还没化妆！” 晴雨已经拉开门：“不化了，学长肯定已经到了！” 杜娟拦住想要抓捕晴雨的余欢：“不化就不化，反正她平时也不化妆，她素颜那么能打！” “那香水呢？”余欢总觉得还未尽善。 “沐浴露的味道尽够了。”杜娟说。 余欢向着晴雨的背影喊道：“加油，没有进展不许回来啊！” 晴雨抬手向她比了个v，飞快地跑走了。 停云的确到的很早。到了以后，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以前，每天的生活都很高效，但也很单调。像这样什么都不干地等一个人，还从来都没有过。 他站在路边打量路边的店铺，服装店、饰品店、精品店…… 店铺里进进出出的人，结伴购物的女孩们，陪女朋友逛街的男孩…… 停云一直觉得逛街挺浪费时间的。但是如果是陪晴雨逛街，那，浪费些时间似乎也没什么的。 停云两手插兜，慢慢踱着步，视线从店铺招牌轻轻掠过，在某个招牌上一顿——“多吃点”零食店。 与其在这儿傻等着，不如给晴雨买点儿零食。 停云进了店，立刻有店员迎上来：“您好，想选点儿什么?” 他怔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晴雨喜欢吃什么。哪种口味，哪种零食…… 他扭头对等回答的店员说：“我随便看看，你先忙。” “好的，这边有篮子。”店员指了一下门口的一摞塑料篮子。 停云过去提了一个篮子过来。 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看着顺眼的，各样少选一点儿。 坚果、蜜饯、糕点、肉脯…… 独立包装的，一样拿一个。散称的，按价格分类，同样价格的放进一个袋子，也是少量多种。 篮子堆的快要溢出来，停云小心翼翼地拎着它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看了一眼篮子，再飞快地瞥他一眼，表情复杂地开始算账。 拿出来一个，扫一下，贴一个价签。 也不知是嫌结账太麻烦，还是怀疑他是隔壁店铺派来的卧底。 店员结完账，拿了三个大塑料袋才把东西装完。 停云两只手满满当当地走出零食店，又觉得自己犯傻： 拎着这么多东西，怎么逛街?还真的去完萌宠乐园就回去啊? 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先找个地方坐坐。 他左右看看，看见一家咖啡厅，就拎着袋子走进去，点了一杯摩卡，悠悠然地喝着咖啡，等着晴雨来。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相亲那天也是约在咖啡馆。 那时候，他只想礼貌又高效地打发了她，奶奶那边能交代过去就行。 那时候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变成了，耐心地等着她来、急切地盼着她来。 喝完咖啡，又续一杯，停云终于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晴雨的身影。 她左右看看，飞快地穿过马路，急匆匆地向萌宠乐园门口跑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衣服，是萧瑟深秋中，最温暖跳脱的那一抹色彩。 晴雨跑到萌宠乐园门口，却没看见停云，她贴着玻璃门往里看了一眼，没有，就又像四面看。 停云贴着玻璃窗笑着看她，欣赏着她脸上微微迷惑的表情，和左顾右盼寻找他的样子。 晴雨原地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他，拿出手机来给他打语音电话。 停云的手机响起来： “慢慢走进你的步调，心也一层一层被你融掉，一天一天为你开窍，一秒一秒想你的微笑。” 这是他为她设置的专属铃声《因你而在》，簿和微信都是这个。只不过，他还没有设置成对方也能听到。 有点儿，不好意思。 第86章 去看萌宠 停云透过玻璃窗看着她，一边接起电话，手机中传来她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停云，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停云故意逗她：“我还在路上，马上赶到，你等我一会儿。” “嗯，你别着急，路上慢点儿。”晴雨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叮嘱了一句。 挂了语音电话，晴雨左右看看，然后向着零食店的方向走去。 不能再买了，再买两个人四只手该不够用了！ 停云赶紧拎起袋子走出去。 晴雨看他从咖啡店走出来，一怔，再一喜，最后撅着嘴抱怨：“哼，你骗我，还说在路上！” 停云走到她面前站定，笑着狡辩：“我没骗你啊。从我所在的地方到你所在的地方，再短也是一段路，要走才能到啊！” 晴雨皱起鼻子哼了一声，又马上被他手里的袋子吸引了目光。 透过袋子，只能看见里面花花绿绿一包一包的，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抬起头：“你买这么多东西，不会是打算喂宠物的？店里有宠物的食物，可以喂，但不能随便喂其它东西的。” 停云闻言哭笑不得：她居然以为这些东西是给宠物买的？他看起来这么有爱心的吗？ “嗯，就是喂宠物的，但是只喂特定的那一只。” 晴雨一脸迷惑：“哪一只？你已经进去看过了？” 停云抬手，把袋子举到她眼前：“就喂我眼前的这一只！” “哇，你为什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晴雨接过一个袋子，打开，两眼放光。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买来喂你的啊。”停云笑着看她一眼。 晴雨还是没有t到他的点，她惊讶地看着三个大大的袋子：“为什么突然买好吃的给我，还买这么多?” 买吃的给她可能不需要理由，买这么多，就让人觉得好诧异。 停云略一思索：“嗯，就当是，你上次请我吃水果的谢礼。” 晴雨眨眨眼：“那才多少水果?这些零食，得好几百了啊！” 停云接得很快：“多出来的就当是预订以后的。以后补课，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晴雨乖乖地点点头：“哦，好呀。” 停云觉得自己实在是善解人意，直接帮她铺好了路。这样，她下次再带东西给他吃，就不用找借口了。 晴雨的小手在袋子里拨拉着：“我现在就好想吃，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再去看宠物好吗?” “好。”停云笑着应道。 本来他就不是来看宠物的。 晴雨的目光一转，指着前方一个长椅：“去那里坐着吃。” 两人一起走过去坐下。 晴雨把袋子放在腿上，开心地在里面翻找着，像小松鼠在盘点过冬的食物。 她拿出来一小包炭烧腰果，撕开，塞了一颗在嘴里，一脸的满足：“嗯，好吃！” 停云见了，从自己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包奶油松子，撕开包装，慢慢剥着。 晴雨吃了几颗，倒出一些在掌心，朝停云递过来：“你也吃呀，这个很好吃。” 停云微微抬手，示意她看他掌心里的松子和松子壳：你看我两只手都占着呢。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朝她凑了凑，张开嘴。 晴雨一怔，不确定地想：他是要她喂吗? 停云见她不动，催促道：“什么情况，怎么又不给吃了?” “哦。” 晴雨把捧着腰果的手举到他嘴边，又觉得不对。 她刚想缩回手，停云已经一低头，从她掌心叼了一颗腰果，嚼了起来。 他距离把控得很好，没有挨到她的手。 晴雨收回手，继续发怔：刚才这个举动，很亲密啊！ 停云很快吃完，一脸正直地看着她：“是挺好吃的，我还想吃。” 晴雨只好再次把手举到他嘴边。 停云心满意足地扮演饭来张口的角色。 她掌心就几颗腰果，吃到最后剩几个碎渣，不好咬。 停云索性舌头一伸，把那几个碎渣舔进了嘴里。 温热柔软的物体触到晴雨的掌心，惊得她赶紧缩回手。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懊恼： 他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么大反应干嘛?大惊小怪的！ 停云在旁边，把她的不自在和强装镇定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动声色，继续剥松子。 晴雨又撕开一包糖橘饼吃着，但似乎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停云剥好了松子，向晴雨抬抬手：“吃松子吗?” 晴雨看看他掌心小小的松子仁，脸一红：“我这会儿不想吃松子，你吃。” 停云暗笑：她哪里是不想吃，是不好意思就着他手吃。 “你有塑料袋或纸巾吗?放垃圾用。”停云问。 “有纸巾。”晴雨抽了张纸巾出来，摊开放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 停云把松子壳往上一倒，腾出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腕。 晴雨吃了一惊，脸更红了。 停云把的手翻过来，把右手握着的松子仁放在她手心，随即松开手：“吃，我剥了半天呢。” 晴雨看着手心的松子，更加懊恼了。 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地把事情想歪? 嗯，今天不适合思考，吃东西吃东西！ 她把手凑到嘴边，吃起松子来。 停云淡淡地笑着，看她吃东西。 女生都是这样的吗? 明明已经很喜欢他，但一旦有一点儿肢体接触，还是慌得不得了。 清纯得让人怜爱。 停云把纸巾和包装袋收一收，站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走回来站在她面前： “走，去看宠物。现在天冷了，在外面坐久了冷。” “是有点儿冷。”晴雨站起来，两只小手互相搓搓。 停云很想把她的手合在掌心，替她搓一搓。 嗯，先定一个小目标：尽快达成牵小手成就！ 明天就立冬了，总要做一些让人觉得温暖的事情。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又被吹落了好些，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有几片落在他们衣服上。 停云抬手，把叶片往下扒拉。 “等等！”晴雨叫道。 “怎么了?”停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晴雨笑着走近一步，抬起手向他脸侧伸过来。 她要干嘛? 停云心里瞬间涌过很多种猜测： 帮他戴帽子?帮他整衣服?还是想趁机摸一下他的脸? 可是都不是。 第87章 想看她换装 她从他帽子上拿起一片叶子：“这是银杏叶，很好看。” 是银杏叶，金黄色的，像一把小扇子。 “是。”停云点了下头。 “等我一下，我把它存起来。” 晴雨卸下小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小心地把银杏叶片夹进去。 停云看着这个笔记本，觉得很眼熟，似乎就是被拘禁的时候，她记电影台词的那个本子。 很普通的本子，挺厚，是文具店里常见的那种，也是班里经常用来发奖品的那种。 停云觉得有点儿违和。 他早就发现，晴雨是个挺精致的女孩。 这个精致，倒不是说她用的东西都很高档，而是，她很喜欢精美可爱的小东西。 她穿衣打扮是清纯甜美风，包包上挂着可爱的毛绒挂件。 她的笔袋文具，都是有各种各样图案的，便签本都是叶片形状的。 这种样式中规中矩的笔记本，她拿来记课堂笔记倒有可能。 天天背着，记自己喜欢的句子，按道理，她该买个漂亮的本子才是。 不过他没问。 他的目光从本子上移到她脸上，发现她头发上还落着一片叶子。 他抬手，帮她把头发上的叶子拿下来，举着给她看：“这一片好看吗?” “好看。”晴雨从他手里接过那片叶子，夹进笔记本里。 指尖触到他的指尖，微凉。 真想握住她的手，揣在口袋里暖着啊。 可是现在，还只能催促她：“快走。” 两人走进萌宠乐园，把零食放在靠墙的置物架上。 晴雨在前台验了体验券，店员就带着两人一起往里走，经过休息区，来到宠物区。 这里有很多白色的围栏，每个围栏里都有几只宠物。 有猫有狗，还有兔子豚鼠什么的。 晴雨立刻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手扒着围栏往里看。 停云跟过去，蹲在旁边。不看宠物，看她。 她专心地看着围栏里的白色小狗，眼中是温柔和喜悦的光，她笑着扭头对停云说：“这是博美。” 她又指向旁边的围栏：“那是银狐。” 停云看看她说的两种狗。 他看着都一样啊，她是怎么区分出来的? 晴雨试探着伸手，在小博美背上轻轻抚了一下，见它不抗拒，就轻轻把它抱出来，放在怀里轻轻抚摸。 甜美的女孩抱着可爱的小狗，粉色的衣袖挨着雪白的皮毛，好美丽的画面。 停云心中一动，拿出手机来对着她拍了张照。 她被惊动了，抬头冲他甜甜地一笑：“刚才低头了，再拍一张。” 这正合他意，他又给她拍了几张。 本来习惯性地想选一选，把不好看的删掉。可看来看去，觉得哪一张都好看。 虽然是同样的背景，但是不同的姿势啊。就算是一样的姿势，那也是不一样的表情啊！ 晴雨抱着小狗蹭过来：“我看看好看不？” 她的胳膊挨着他的胳膊，小脑袋就在他颈侧，伸指划着他的手机屏幕：“都很好看呢。停云，我发现你好会拍照！” 停云笑笑：“是你长得好看。” 晴雨惊讶地看着停云：“我没听错？你居然夸我？第一次耶！” 停云哑然：还真是，他居然真没夸过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居然这么吝啬的？这样不好，我以后多夸你。” 晴雨笑着眨了下眼：“别以后，我怕你赖账，现在就夸嘛！” 停云看看眼前这个嬉皮笑脸求表扬的女孩，笑着轻轻摇摇头。 虽然他现在看她，哪儿哪儿都好。但她这样眼巴巴的，他怎么夸得出来？ 晴雨也不开玩笑了，伸指在他屏幕上一点：“把这几张照片发给我。” 手机屏幕切换到相册。 相册里，密密麻麻的建筑照片和资料照片。 为数不多的几张人物，都是她。今天拍的，和在碧水古镇时，她要求他拍的那几张。 “停云，你都不拍照的。”晴雨抬头看他。 “没什么好拍的。”停云淡淡地说。 “怎么没什么好拍的？记录生活嘛，现在就可以拍啊。” 晴雨不由分说地举起手机，对准自己和停云，咔咔拍了几张。然后，把这些照片都发给自己。 店员在一边看见，适时走过来推销店里的项目： “两位想要拍照的话，二楼有服装，还有布景，可以抱着宠物拍哦。就像那样。” 店员朝一个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女孩扬扬头。 停云和晴雨一起看过去，只见那个女孩穿着一件洛丽塔，抱着一只萌猫，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好漂亮。”晴雨笑着赞美一句，随后对店员说：“不过不用啦，我们看看宠物就好啦。” 晴雨之所以一口回绝，一是因为她现在就想好好撸猫撸狗，穿那么繁复的衣服不方便。 二是因为，她觉得停云肯定对这没兴趣，他连相都不照的。 回绝以后，她又开心地撸狗去了。 停云看到那个女孩穿的衣服时，微微惊讶：还可以这样玩?换装加撸猫撸狗。 他看看那套衣服，再看看晴雨，想象一下那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效果。 一定很美！ 然后，他就心痒痒的，很想看一看，又没法向晴雨说出他的愿望。 于是，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个女孩的衣服一眼。 他的动作立刻被晴雨察觉了。 晴雨也回头看了那个女孩一眼，若有所思地回过头： 原来他喜欢这种衣服吗？这种风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他的审美啊？ 那她要不要穿给他看看呢？ 晴雨扭头看停云：“我突然又觉得那衣服挺好看的，我也去挑一件穿上拍照好不好？” 当然好呀！ 停云心里雀跃，表面上却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样子：“你想穿就穿。” “那我们去二楼。”晴雨轻轻地把博美犬放回围栏里，起身笑盈盈地看着他，等待的姿态。 呃?她换衣服，他也要跟着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 停云起身，一脸我是在宠你的表情，跟着她走上狭窄的楼梯。 晴雨在前面，轻快地踏着台阶往上走。由于是向上发力，脚步看起来分外有弹性。 她粉色外套帽子上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蹦一蹦的，活了一样。 一只粉色的小兔子，好想抓过来团一团、撸一撸啊，就像她刚才撸狗那样。 第88章 又被误会关系 二楼楼梯口旁边的架子上，挂着满满两排服装。 晴雨大致浏览一下，发现全是洛丽塔。 看来这家店就是主打这种风格。 旁边的店员迎上来，热情地向招呼她：“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晴雨上前，拎出两件看看：“这些都是洛丽塔吗?风格差别还挺大的。” 店员微笑着介绍：“是，以前洛丽塔主要分为甜美系、古典系和哥特系三大类，现在又出现很多新的风格，分类更细了。” 她指指晴雨手里拎的衣服：“你右手那件是甜美系，左手那件就是哥特系。” 晴雨拎着衣服转向停云，问他：“你觉得哪种风格好看?” 那还用说吗? 左手那件暗黑风，完全不符合直男的审美。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符合她的风格。 停云指指右手那件：“这种风格好看。” “听你的。”晴雨把左手那件哥特系挂回架子上。 店员笑着说：“是的，男生一般都喜欢女朋友穿这种风格的。” 女朋友? 晴雨扒拉衣服的手一顿，随即偷偷看了停云一眼。正好停云也下意识地看她，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像是被对方的目光烫了一下，飞快地转开。 店员全然不知道自己错判了两人的关系，只管尽职尽责地介绍： “那么这一片深色的，你就不用看了。就在浅色的这一片里面挑。 “这打头几件是田园风，这几件是水手风，这边是公主风，还有中华风。” 晴雨的目光一会儿就从面前的衣服上溜开去，溜到停云那边：“这件好看吗?那件呢?” 停云被店员的话弄得有点儿不自在，这会儿极力当作什么也没听见过，认真地评判并回答： “好看，不好看，一般……” 店员看他站在三米之外给意见，抿嘴笑道：“帅哥可以过来帮你女朋友挑衣服啊！” 又说女朋友！ 晴雨赶紧转回去面对着架子，假装没听见，一边偷偷留意着停云的动静。 店员连说了两次女朋友，他不会窘得转身就走? 停云在原地站了几秒，终于还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她身边。 晴雨心中窃喜：他没有走掉哦！ 他留下来了，这虽然不代表默认，但至少没有很抵触。 停云抬手，拽住一件衣服把它拉起来，用平淡的声调说：“这件不错。” 晴雨也是平静的声调：“嗯，是很好看，不过我拿的这套也好看，有点儿难以取舍。” “喜欢就都穿呗。”停云回答。 晴雨忍不住扭头看了停云一眼：原来他真的喜欢洛丽塔啊。 晴雨自以为又多了解了停云的一项喜好，却不知道这完全是误会。 只不过是这家店恰好提供洛丽塔。 如果店里提供的是汉服，或是jk制服，或是别的什么服装…… 他都会觉得，她穿上一定很好看，进而希望能看到她穿上那些服装的样子。 店员在一旁适时地鼓动： “喜欢就多选几套，多选有优惠啊。选一套拍照是三十，两套五十，三套七十……” 两个人一起站在架子前面，晴雨把那些衣服一件件拉出来看。 停云袖手旁观，她问他的时候就参与一下意见。 又有一位女孩过来挑衣服，挑的是一件朋克风。 停云一眼看见，突然想起相亲那天，晴雨第一次出场时那夺人眼球的朋克风装扮，不由地笑了。 晴雨疑惑地眨眨眼：“你笑什么？” “我笑……”停云说到这儿，突然打住。 相亲换衣服这事，她应该是以为瞒住他了。 现在，如果他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件事，就等于告诉她：你换衣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我也猜到了。 那她一个女孩子，脸上怎么挂得住？ 还是继续装傻！ 停云改口道：“没事，就是想起一件事。” 晴雨眼睛睁大了点儿，等着他往下说。 他却不说了，笑着垂目去看眼前的衣服。 晴雨得不到回答，也没追问，继续翻衣服去了，翻了两下，突然笑着叫道：“嗳?居然还有男士的衣服呢?” 停云闻声看去，还真是。 有黑色的礼服感套装，有白色的少年感套装，包括衬衫、马甲、裤子、外套等等。 他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没想到晴雨却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你要不然也穿一下？” 停云吓了一跳，立刻拒绝：“不！” 晴雨笑着说：“穿嘛穿嘛，咱们可以一起拍照！” 停云严正声明：“决不！” 开玩笑！ 让他穿这种小男孩穿的衣服，还拍照？要是让和煦他们看见了，他从此沦为笑柄了。 “开个玩笑啦，不穿就不穿嘛！”晴雨从没见过他这么窘迫，乍一见觉得好可爱，不禁开怀大笑。 但心里又微微遗憾：这王子装挺好看的啊。 如果停云穿上那套黑色的，再摆出一副高冷表情，那就是黑暗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 但如果穿的是那套白色的，再换上温暖干净的笑容，就变成了守护玫瑰花的小王子啦！ 停云看她不再坚持，松了口气，继续等她挑衣服。 最终，晴雨在停云的指导下，选了三套不同风格的洛丽塔。 一套粉色的公主裙，点缀着白色的蕾丝花边，华丽的造型，大大的裙摆。 一套水手风，海军领，蓝白两色搭配在一起十分清爽。 一套淡青色的中华风，领口和上半身的设计很像旗袍，下半身是撑开的蓬蓬的裙摆。 晴雨开开心心地抱着那套粉色的衣服去换衣间换衣服了。 停云找到二维码，把租衣服的钱付了。然后走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拍照布景，突然有种穿越一般的不真实感。 今天中午，他还在家里跟爸爸争执，陈年往事一起翻涌上来，把他卷入儿时的剧情。 现在，他却在这个萌宠乐园里，等待着晴雨换上漂亮衣服，华丽登场。 在从未踏足的地方，做着从未做过的事。 自从她闯入他的世界，他的生活就开始发生变化，他也变得不像原来的他了。 冰川化成了春水，荒原发出了新芽，沉睡的大地苏醒了。 “怎么样？”晴雨欢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闻声抬头，然后目光就定住了。 第89章 我想吃你爱吃的 晴雨穿着精美的粉色公主裙，两手轻轻地提着裙摆，开玩笑地向他行个优雅的屈膝礼，一双清眸盈盈凝视着他，笑靥如花。 她今天的发型跟衣服很搭，而衣服更很衬她的人，简直像个美丽的洋娃娃。 可是洋娃娃哪有这么美好的姿态、这么灵动的表情? 停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就把目光转向对面的布景区：“拍照。” “嗯！” 晴雨拎着裙摆小心地走过去，要不是裙子太长，估计她会蹦着过去。 这一块布景是花园，墙壁上绘着碧绿的草地、成片的花树和爬满蔷薇的花架。 墙边放着白色的花园椅和小圆桌，桌上摆着西式茶具和英文书。 晴雨坐在花园椅上，把裙摆理好，扇子一般铺开，扭头笑着看他。 这下，停云可以光明正大地隔着屏幕看她了。 他点着相机快门，变换角度，拍下她不同的表情和姿态。 规规矩矩挺直脊背坐着的，恬静地翻看书本的，托腮沉思的，巧笑嫣然的…… 停云索性打开了连拍，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抓拍下来。他头一回觉得，拍照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也不知拍了多少张，晴雨开口说：“我感觉差不多了，换下一身。” 停云这才停下来：“好，去换。” 晴雨再次进了换衣间，等再出来的时候，就从华丽的小公主，变成了俏皮的小水手。 小水手站在蓝天大海布景前面，摆出各种可爱的造型，又被停云一一收进相册里。 拍过海边的小水手，再拍江南古镇里的温婉淑女。 晴雨穿着那套淡青色的中华风衣服，站在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的布景前，整个人的气质又变了，变得温婉含蓄。 她可太会进行角色扮演了，演什么像什么啊！ 三套衣服拍完，晴雨换回自己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看照片。 她跟停云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凑在他身边看照片，末了感叹道：“停云，我发觉你真的很有摄影天赋！” 停云笑着看她一眼：“你也挺有表演天赋，很会摆姿势，表情也到位。” 晴雨轻笑：“你忘啦，我可是学表演套路的。” 她说着，找二维码想去付款，店员笑着阻拦：“美女不用扫了，你男朋友已经付过了。” 呃，不要再说了，我们都没法装没听见了。 “我们去看宠物。”晴雨强行转移了话题。 “好。”停云跟她一起往楼下走。 晴雨不好意思地问他：“你干嘛替我付啊?” 因为是我想看呗。 再说了，被人当成你男朋友，总不能担个虚名，索性做点儿男朋友会做的事啊。 但这些话停云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下：“顺手就付了，没多少钱，不必在意。” 晴雨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暗自打算一会儿吃晚饭由她来结账。 重新回到一楼，继续撸猫撸狗。 晴雨抱着一只白色和巧克力色相间的猫咪，抬眼对停云笑，一双眼睛跟猫咪一样圆： “这只叫布偶猫，你看它软软的，很像布偶？” 停云笑着点头：“嗯，很像。” “你想不想抱它一下？很治愈的。”晴雨小心地抱着猫，向他递过来：“这种猫很温顺的，不会抓人。” 停云看看她怀里的猫，再抬眼看看她。 呃，抱猫肯定不是最治愈的。不过，也只能先抱抱猫了。 停云轻轻从她怀中接过猫咪。他从没抱过宠物，姿势略显僵硬。 晴雨在一旁咯咯笑： “不用那么紧张，你可以摸摸它。布偶猫耐受能力挺强的，不用担心不小心弄疼它。 “不过当然，也不能因为它耐受能力强，就对它不温柔。” 停云听她如数家珍地讲各种猫咪的特点，提醒他温柔地对待猫咪，只觉得可爱： “这么多品种的猫猫狗狗，你怎么都知道？” 晴雨摸着他怀里的布偶猫： “我喜欢小动物嘛。我老去逛宠物市场，也喜欢在网上看关于小动作的视频和资料。看得多了，就知道了。” 停云问：“这么喜欢小动物，家里是不是也养着宠物啊？” “是啊，我养了一只博美，一只矮脚猫。”晴雨点头：“你想看吗？下回我带出来给你看啊！” 两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但不知不觉就约定了，下次怎么怎么样，谁都没觉得突兀。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是晚饭时间了。 从店里出来，停云很自然地问：“想吃什么?” 一句话一锤定音，直接跳过了“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样的询问环节，晴雨室友给她做的攻略也用不上了。 晴雨反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吃你爱吃的。”停云冲她一笑，声音清淡，意味却深。 我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愿意迁就你，去吃你喜欢吃的东西? 晴雨对上他含笑的眼，听着他温柔的话，微微发怔，心中有淡淡的欢喜。 他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总是能把普普通通一句话，说得意味悠长、温暖无比。 她笑着偏偏头：“我喜欢吃的东西可就多了。” 停云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那就今天先吃一样，其它的以后慢慢吃。” 晴雨惊讶了：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会跟她一起，慢慢吃她喜欢吃的东西? 她扭头看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此时太阳正向天边沉沉坠去，像一只倦飞的金乌。鸟群从淡红暖橘色的云层下边飞过，染了一身霞光。 这样暖色调的背景中，他对着她微微地笑，笑容浅淡温暖。 夕阳从他身后洒下金色的光，让他整个人又柔和温暖了几分。 晴雨看了他几秒，笑着回头，看着落叶纷飞的街道：“我们去小吃街看看。” 虽然说是去吃她喜欢的，但晴雨还是照顾了停云的口味：他喜欢吃甜的，而且胃不太好。 于是，晴雨最后选了一家苏菜馆。 店里的装修挺雅致，白墙木桌，以水乡为背景的挂画。 正因如此，一面墙上贴的便签纸就格外显眼。 “我们去那边坐好吗?”晴雨好奇了。 停云哪儿会不依，当即应了。 两人在墙边找了个双人座，商量着点了菜。 停云站起来：“先去洗个手。” 第90章 专属问卷 两人一起走到洗手台前。 晴雨先摁了一下洗手液瓶子，然后就让到一边，让停云摁。 停云一摁，发现没了。他转身，想要找服务员加洗手液。 “这个点儿，服务员怕是顾不上这事，我分你一点儿。” 晴雨把沾了洗手液的手覆在停云掌心，来回蹭一蹭。 停云微讶，抬头看她。 晴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亲昵，赶紧转开眼，低头洗手。 回到桌边，晴雨笑着感叹道：“好饿啊。果然聪明和可爱都不能当饭吃！” 停云拆着餐具的塑封，笑着看她一眼：“几天不打击你，你就膨胀了。” 晴雨一边拆塑封一边笑：“我不是说自己既聪明又可爱啦！我是说，你聪明，我可爱。” 停云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倒上茶：“也没听过谁自己夸自己可爱的。” 晴雨顽皮地笑笑，去看墙上的便签纸，边看边念： “人生苦短，再来一碗。” “天要下雨，菜要下饭。” “日有所吃，夜有所胖。”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如果你请客，我可以陪你多吃一会。” 停云听明白了，这墙上贴的都是关于吃饭的段子。 晴雨也明白了：“原来这里贴的都是治愈系句子。” …… 是他对段子有误解，还是她对治愈有误解? 一会儿，菜上来了，一条松鼠鳜鱼、一盘素什锦，一份鸭血粉丝汤，两碗米饭。 停云看着大快朵颐的晴雨，问道：“跟你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还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晴雨笑着回答：“只要做得好，我就都喜欢吃。” 停云又问：“总有偏好的口味和食物?” 晴雨停下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问这些，是想了解她的喜好吗? 她好开心，认真地回答：“口味的话，各种口味的饭菜我都能吃，最喜欢辣的。也喜欢甜食、水果、零食。 “要具体说偏好的食物，那就多了，说了你也记不住。” 停云轻描淡写的样子：“你说呗，我记得住。” “真的假的?那我说了。”晴雨起了玩笑的心思： “先说甜食，我喜欢慕斯蛋糕、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苏…… “水果我喜欢樱桃、草莓、葡萄…… “坚果我喜欢松子、栗子、夏威夷果…… “对了对了，忘了说，我喜欢的甜食还有……” 她跟倒豆子一样，叽叽呱呱地说了几十种食物，有主食有零食，说完调皮地问：“你都记住了?” 停云淡淡一笑：“我给你重复一遍，你听听有没有遗漏。” 然后，他就把她刚才提过的食物，一样不差地复述了一遍。甚至她后来补充的，他都自动填补进相关分类。 说完，他笑着问：“没遗漏?” 晴雨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知道有没有遗漏? 刚才她是边想边说的，说了哪些自己都不记得。说那么多就是想逗逗他。 他这脑子是移动硬盘? 晴雨一脸钦佩：“你这记忆力，这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停云早已习惯，别人对于他智力的赞叹，早已无感。 但现在，被自己喜欢的女孩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真的好有成就感。 他并不是过目不忘，他会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筛选。 对于不感兴趣的、不重要的事情，他会很快忘记，免得占用大脑内存。 对于感兴趣的、有必要记忆的事情，他会集中注意力来记。一般一遍就能记下，再困难的两三遍也就记下了。 现在，“晴雨喜欢吃什么”这个问题，就属于他觉得需要记忆的事情。 他决定再接再厉，把这个问题一次性搞清楚，于是他又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吗?” 晴雨慢慢地眨了下眼：“还有，但我现在想不起来。” 停云宽容地一笑：“想不起来也没事，以后想起来再跟我说，我都会记住的。” 晴雨默了。 她不知道该为两人之间的记忆力差距而默哀，还是为他有这样的心意而庆贺。 停云喝了口茶，放下杯子： “刚才说的是你喜欢吃的，现在该说你不喜欢吃的了。 “对了，说完这个，你可以再说一下你别的偏好。比如，喜欢和不喜欢的颜色、气味……” 晴雨呆呆地看着他，被他这种做问卷调查一般的方式整不会了。 这些事情，不是应该在日常生活中默默留心的吗?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背书答题? 嗯，停云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吃完饭就七点过了，晴雨还在谋算着怎么拐带停云，停云却已经自顾替她做了决定：“现在天黑得早，快点儿回学校去。” “哦。”晴雨好不情愿，但没法说，她还想跟他待一会儿。 停云留意到她小脸微微鼓了下，闷闷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他何尝不想再跟她待一会儿呢？ 但是现在天气冷了，天黑得又早，她学校又离得远。 他总要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 所以他狠狠心，用理智战胜感性：“这么一堆东西，不好拿。打车，直接打到宿舍区门口。” “好。”晴雨虽不情愿，却依然乖乖地应道。 她那副样子，让停云觉得自己心肠好硬啊。 他硬着心肠给她拦了辆出租车，看她坐进去，把装零食的袋子放在她身边，弯腰扶着车门叮嘱她：“到宿舍了给我打个电话。” “嗯。”晴雨点头。 停云对她笑一下，想要帮她关上车门，突然想起还给她买了手电筒，就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她： “我重新给你买了个手电筒。” 晴雨的眼睛迸出欣喜的光，伸手接过，甜甜地笑：“谢谢，你想得真周到。” 有司机在，停云就没再多话，帮她关上门，示意司机开车。 出租车启动了，晴雨透过车窗看停云，发现他扫了一眼车牌，才又扭头看她。 晴雨心里甜丝丝的，为了他的细心，为了他对她的着紧。 出租车远去了，停云这才转身，步行去地铁站。 她刚刚离开，秋夜就似乎一下子沉寂下来。繁华热闹的街道，瞬间与他无关。 在她闯入他的世界之前，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也学会了享受孤独。 但她闯进来了，风风火火、欢欢喜喜的，把他的世界弄得喧闹无比。 他突然发现，如果她离开的话，他会不习惯再次回到孤独的世界。 第91章 专属主播 岚城大学就在市区，停云很快回到学校，先去操场跑个五公里。 五公里快要跑完的时候，音乐声被微信铃声打断。《因你而在》——晴雨的专属铃声。 停云停下奔跑的脚步，一边沿着跑道继续走，一边接起电话：“晴雨，你到宿舍了？” 晴雨甜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像是带着温度：“刚到。你怎么大喘气，在干嘛?” “在操场跑步。” 晴雨马上说：“我打断你了?那不说了，你继续跑。” “已经跑完了。”停云不假思索地撒个谎。 “那你赶紧穿上外套，别感冒了。”晴雨叮嘱。 “嗯，这就穿，等我一下。”停云走到双杠边，取下自己的衣服，套上：“好了。” 晴雨用一种认错的语调说：“停云，我对不起你！” 停云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买给我的零食，我一拿到宿舍，就被宿舍的人抢走了好多！”晴雨的声音娇娇软软的。 吓他一跳！ 停云松了口气：“我还当是什么事呢！抢走就抢走了，零食而已。” “可是那是你给我买的啊。我说我重新给她们买一些，她们都等不及。”晴雨娇声抱怨。 因为是他买的，所以格外珍贵吗? 停云满足地笑： “别心疼了，我下回再给你买。 “倒是那个手电筒，你得随身带着，免得在光线不好的地方抓瞎。 “应急灯就别带了，那个光线太散。放在宿舍，停电的时候用。” “好。”晴雨的声音里带着喜悦。 说完这句，两人都等着对方说，手机中沉寂下来，只闻对方的呼吸声。 默了几秒，还是晴雨打破沉默：“你还跑吗?” “不跑了。” 要是说跑，就得挂电话了。 “不跑了就赶紧回去，现在外面多冷啊。” 晴雨的声音像一簇温暖的小火苗，顽皮地跳跃着： “我可以当你的专属电台主播，在你回宿舍的这段路上跟你聊天哦。” “我看行，先唱首歌来听听。”停云拎起书包，往宿舍的方向走。 “啊?”晴雨愣神。 停云得逞地笑了：“怎么?哪家电台不配乐?” 晴雨期期艾艾地：“在电话里唱歌好尬啊。” 停云笑：“好，放过你。你播音就好了。歌嘛，录音发给我。” “啊?”晴雨像在复习单音节词。 停云都能想象得到她那呆萌的表情。 他笑笑，转移了话题：“你平时在哪儿上自习?” “在图书馆。干嘛问这个?”晴雨问。 “随便问问。”停云才不会现在告诉她。 他一路跟她说着话，放慢了脚步，也依然很快走到了宿舍门口。 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从兜里掏钥匙。钥匙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晴雨听见了：“你到宿舍了？那我挂了，你进去宿舍肯定要收拾收拾。” 停云挺不舍得挂电话，但还是应了。 在宿舍里煲电话粥，让和煦那个八卦男看见，还不定怎么刨根问底怎么开玩笑呢。 停云在宿舍里看了会儿书，微信又响了一声，是晴雨发来个音乐链接。 这应该是晴雨唱的歌？ 停云看不进去书了，好想现在就听，但和煦就在一边呢，不想让他听到了八卦。 于是，他立刻起身去洗漱，然后拿着手机和耳机爬到上铺去。 和煦纳闷地看着他：“这还不到十点，你怎么就上床了？你生物钟错乱了？” 停云含混地应道：“我今天累了，在家做了好多家务。” 他边说边塞上耳机。 和煦眼尖看见，研判地看着他：“都还没睡呢，你塞耳机干嘛？你不会是在——看片？” 他蹬着梯子往上爬：“啥片？让我也看看！” 停云白他一眼：“我在听音乐。” 和煦还在往上爬：“我不信，听音乐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我跟你说，有好东西得拿出来分享啊！” 停云无法，把打开的音乐界面给和煦看了一眼，和煦才兴致索然地跳下去： “听音乐搞这么神秘干嘛？害我白高兴一场。你真不是个正常人！” 停云不再搭理他，点开播放键，晴雨清冽甘甜的声音立刻溪水一般漫上来： “…… 行影匆匆这些年 期望从未破灭 默不作响的时间 最好的人注定会到身边 孤注一掷的执念 我终将看到你身影逆光出现 …… 我飞在云层间 狂奔向你不停歇 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 此刻我也这样想 你终将看到我最美模样出现 等这一切都被你了解十指错落相牵 跨越时间再没有分别携手走过明天 总会有些幸运会出现我等待这一天 ……” 停云听着她清澈的声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歌词一行行点亮，一点点体会着晴雨的心情。 当晴雨开玩笑说要当他的专属电台主播时，他立刻要求她唱首歌。 不只是想逗逗她，主要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真的给他唱歌，会不会趁机暗示些什么。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个勇往直前的女孩。 这首歌的歌词，说的不是执着的暗恋、长久的等待，还能是什么呢? “孤注一掷的执念”，“狂奔向你不停歇”。 晴雨，我是你的执念吗? 这首歌的名字叫《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你就是这么坚信着，度过那些孤独的时光的吗? 听完一遍，他暂时关掉音乐，回到微信聊天界面，想给晴雨回复一下，却看到她的留言已经在那里了： “好听?这旋律太动人了，最近迷上棱镜的歌了。” 这算是掩饰吗? 休想！ 停云笑着回复：“旋律很动人，歌词更动人。” 这下，晴雨隔了一会儿才回复：“我困了，要睡了，你也早点儿睡。” 这是不好意思了? 停云笑笑，决定放过她：“好，晚安好梦。” 晴雨发来个晚安玛卡巴卡的表情包。 停云也回个表情包，见她没动静了，就重新打开她的歌，让歌声伴着自己入睡。 接下来几天，又是跟以往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但又有些不一样。 停云时常拿出手机看一看。看到晴雨的微信，就笑着回复。 要是没有，心中就略微失落，收起手机继续做手头的事情。但是做一会儿，就再次看看。 他照常处理所有事情，但心中有种甜蜜的期待，盼望着和晴雨见面的日子。 第92章 她很受欢迎 很快到了星期三。 停云提早到达岚城大学新校区，替导师给本科生上课。 上完课，他就迫不及待地向隔壁岚城理工大学赶去。 他快步往前走，拿出手机来给晴雨发个微信：“你在干嘛?” 晴雨回复：“在图书馆上自习，打算去干饭了。” 停云回复：“先别去，再自习会儿。” 晴雨发来个迷惑的表情：“为什么?我已经饿了啊。” “听话。”停云的回复又像命令，又像哄。 晴雨乖乖应了：“好，那要自习到什么时候啊?” “到我说停的时候。”停云回复。 晴雨发了个满头问号的表情。 停云没有再回复，笑着收起手机。 他不担心她会溜去吃饭，她一向很乖的。 出岚城大学新校区，进入岚城理工大学，像是一场跨越世界的旅行。 岚城大学新校区的建筑带有传统元素，每栋楼都修成了歇山顶。 理工大学却是一色浅红色的欧式建筑，有长长的回廊和整齐的立柱。 停云根据导航的指示，来到了图书馆门前，拿出手机来给晴雨发信息：“自习结束，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晴雨发了个拼命点头的表情。 停云放下手机，站在门口的台阶旁等她。 这座图书馆有宽阔的楼梯，直接通向二楼一个宽敞的大门，看上去颇为恢宏。 楼梯下方的门就显得隐蔽了，从那里可以进入一楼。 停云不知道晴雨会从哪个门出来，就站在楼梯下方侧面的位置。这样，无论她从哪个门出来，他都看得见。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晴雨出现在二楼台阶顶端，轻快地往下跑。那轻盈的样子，像从云端降落。 停云遥遥地看着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老早以前看过的外国电影里的一个场景： 公主穿着长长的大摆礼服裙，从宫殿的台阶上轻快地跑下，奔向她的王子。 停云含着笑，等着他的公主来到他面前。 可是公主被中途绊住了。 一个男生从下方快步登上台阶，拦住了正在下楼的晴雨：“哎，晴雨，你现在有空吗?” 晴雨停下脚步：“程浩，有什么事吗?” 那个叫程浩的男生说： “正想着跟你说说筹备元旦晚会的事，正好就碰见你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吃饭，商量一下?” 停云听了，几乎要翻白眼： 拜托，今天才十一月九号，离元旦还有将近两个月好吗?用得着这么争分夺秒地筹备吗? 还有，什么正好碰见?你明明是在这里站了好久，等晴雨出来才迎上去的好吗? 狼子野心，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啊！ 这才第一回来找她，就撞见有男生对她居心不良。 停云顿时有了一点点危机感，竖起耳朵听下去。 晴雨的语气有些莫名：“元旦还早啊，不用这么着急?而且这事还是大家一起商量，咱俩能商量出什么来?” 程浩说：“刚好遇上了，交换一下想法嘛，这样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也比较有效率。” 这下，就算晴雨神经再粗，也能感觉出程浩的目的不是商量事情，而是跟她吃饭，她果断拒绝： “我这人，向来不会出主意，也没什么好的想法。筹备的事，你还是跟学生会的学弟学妹们商量。 “需要我出节目，到时候跟我说就行。 “我下午还有课，赶着吃饭睡午觉，先走了啊。” 她礼貌地向程浩点点头，继续下楼梯。 停云对于她的做法很满意：干脆利落，跟他一个风格，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他迎着晴雨走过去。 晴雨看见他从旁边转过来，眼中先是惊讶，再是惊喜：“停云，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确定地问：“你是来——找我的?” 停云笑着凝视她：“导师让我帮他带一节课，今天上午第二节的。 “我想着，来都来了，就帮你加一节课。快考试了。” 晴雨开心地点头：“好呀好呀！不过我们先去吃饭，好饿。” “好。” 停云笑着应了一声，抬眼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程浩。 两人刚才的对话，他想必都听见了，一脸失落地站在那里。 看到他那副样子，停云并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算不上同情。 他只是觉得，错综复杂的暗恋真是太麻烦了，总有人会受伤。 可惜，大多数人，都不能一次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不过，最终能找到，就很幸运了。 停云收回目光，跟着晴雨往前走，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她： “我刚听你们说什么元旦晚会，学生会组织的?你是学生会的?” 晴雨摇头：“不是啊。而且学生会的人，到大四也都退出了啊。” “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商量筹备元旦晚会的事?”停云问。 “也没有啦。筹备的事不用我管，我就是出个节目。”晴雨坦率地回答。 停云看着前方，轻描淡写地说：“都快考试了，少揽这些事，占用精力。” 这绝对是真心话，但还有些小心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岚城理工大学是全市男女比例最为失衡的大学，男女比例七比三。 像晴雨这么出众的女孩，在这里有多受欢迎可想而知。谁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欢她? 晴雨不疑有它：“我知道，我就光出个节目。元旦的时候，笔试就考完了。” 停云提醒她：“笔试完了，也别光想着玩啊，还有面试呢。” “不会的，我很用功的，天天晚上复习到十二点以后。”晴雨的语气带点儿撒娇。 唉，重点不是这个啊。 算了，抓紧给她补课，早点儿把她拎到身边来！ “停云，你想吃什么啊?”晴雨的心思此时全在这上面。 “你选，不过还是选个省时间的，你下午还有课，吃完不得睡会儿午觉?”停云替她想得很周到。 晴雨侧头看他：“那我睡午觉和上课的时候，你干嘛?” “我在你们学校转转，然后找个教室上自习。”停云回道。 所以，为了帮她加一节课，他要等她一中午加一下午吗? 这样可是有点儿累啊。她不舍得呢！ 晴雨最终选的是牛肉面，果然是很省时间。 停云的不放辣，晴雨的多放辣。 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到街上。 停云转身向着她：“你回去睡午觉?我随便转转。” 第93章 室内露营 晴雨仰头望着他笑：“你不睡午觉，不困吗?” 正午的阳光最明亮，能让一切不完美无所遁形。 但她那被阳光照亮的脸，不但毫无瑕疵，反而被打上一层高光，越发明媚。 停云的语调淡淡的，不自觉就带了暖意：“一中午而已，无所谓的。” “可是以后每个星期三都要加课，不是吗?” 晴雨笑着直视着他： “不用那么辛苦的。走，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可以一起去睡午觉。” 停云受惊了：“你，你确定？” 晴雨一呆，脸上立刻浮起一层绯红色，一直红到脖子。她两手连连摆着：“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去那里！” 停云恶劣地追问：“不是什么意思？不是去哪里？” 晴雨气鼓鼓地跺了下脚，转身就走：“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停云笑着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晴雨蹬蹬蹬地走了一段，微微回眸，见已经把他落下一段，就放慢了脚步。 停云的笑意更深了，走快几步跟上去，跟她并肩而行。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停云没话找话，瞥一眼身边的晴雨。 晴雨还在因为他刚才的玩笑窘迫气恼，嘟着嘴不搭腔。 生气了? 不知道能不能哄? 停云放软了语气：“过几天就会大幅度降温，你买好帽子手套围巾没有?没买的话，现在陪你去买?” 他态度这么好，晴雨没法再不理人了：“这些东西，我全都有的。” “这样啊，那我们快点儿去睡午觉，我困了。”停云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晴雨听他说“我们去睡午觉”，脸又是微微一红。 但他似乎没有调侃她的意思，所以她“嗯”了一声，只管往前走。 转过一个街角，晴雨停在一家店铺门口：“就是这里。” 停云抬头一看——“小世界”室内露营体验馆。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午睡的地方啊——在室内睡帐篷。 两人走进大门，反倒感觉到了野外。 脚下是石子铺就的小路，四面墙有三面用高大的绿叶植物和藤蔓装饰起来。剩下一面墙垂下巨大的幕布，投放野外风光视频。 空间被幕布、帐篷和植物分隔成好几个区域：雨林、草原和沙漠。 “二楼还有海滨和极地哦！”晴雨扭头，问走在身边的停云：“你想去哪个区域睡午觉?” 停云环顾四周，草原和沙漠区域，都搭的是帐篷，只是风格不同。 他们两人一起钻进帐篷去睡午觉，显然不合适。 那就只能去雨林区了，那里用的是吊床，系在装饰成大树造型的立柱上。 至于海滨和极地嘛，不着急。至少在晴雨笔试之前，每周三都要加课，这地方也就还要来好几次，有的是机会看。 “雨林区。”停云侧头征求晴雨的意见。 “好啊，我也很想试试睡吊床是什么感觉！” 晴雨开心地应着，向雨林区跑去，已经忘记刚才停云得罪过她。 她的气消得这么快的吗？ 他都没怎么哄，她就好了？还真是可爱呢！ 停云笑着跟在她身后，踏上了树皮铺就的地面，走到色彩鲜艳的吊床边。 晴雨已经坐在旁边的吊床上，身体一倒，两脚依次抬起，躺进了吊床上。 又在里面动一动，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像个蚕宝宝躲在蚕茧里。 停云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只是淡淡地笑。 她做什么事都是那样兴致勃勃的，好像生活中每一件事都很有趣，跟小孩子一样。 停云也躺进吊床里。吊床挺宽大，两边卷起来，很稳当的样子。 晴雨从旁边的吊床里支起身子探出头来，手扒着吊床边：“像个秋千一样，还挺舒服的。” 停云双臂交叉，很惬意的姿势，笑着偏头提醒她：“当心掉下来。赶紧睡，十二点多了。” “嗯。”晴雨缩回她的茧里去：“这里晚上和周末人比较多，中午人最少了，很安静的。” 那是当然，这里是大学城，中午学生都在宿舍睡午觉。 停云命令道：“别说话了，睡觉。” “嗯哪，知道了。”晴雨应了一声，再没出声。 停云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扑通”一声，再“啊”一声。 停云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是又好笑又有点儿担心，只见晴雨趴在地上，正往起来爬。 原来是睡着了不小心掉下来了。 差点儿忘了她睡觉有多不老实了！ 停云赶紧起来去扶她：“没事？” 晴雨已经坐起来：“没事，就是吓我一跳。睡得正熟呢，猛地掉下来，那感觉跟从高空掉下来似的！” 停云的视线先落在她脸上，仔细打量一番，发现毫无损伤，就基本放了心。 这高度离地就五十厘米，冬天又穿得厚，身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句：“有没有摔疼哪里？” 晴雨活动着胳膊：“那摔了，肯定有一点点疼，不过没事。” 停云彻底放了心，笑着说：“有一点儿疼没事，还好没有脸着地，不然你就哭去！” 雨林区的地面，整个是树皮堆成的，那叫一个粗糙，要是脸着地…… 晴雨盯着地面，一脸后怕，哭兮兮地说：“我不想在这里睡了，我不想拿我的脸冒险！” 不用她说，停云也想换地方了，他也不敢再拿她的脸冒险：“那咱们换个地方。” 他扶着晴雨站起来，看见她毛绒衣服上沾的树皮碎末，强迫症发作，忍不住伸手替她去拍。 先拍掉袖子上的，再拍衣服下摆上的，再向上拍到腰部…… 他的手猛地顿住，嗖地收了回来，讪讪地说：“剩下的，你自己拍拍。” “嗯。”晴雨低着头，拍着衣服上的树皮，明显是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我们去草原区。”停云故作自然地转身，向草原区走去。 晴雨拍干净身上的树皮，跟在他身后。 停云率先钻进帐篷。紧跟着，晴雨也钻进来了。 帐篷足够两个人躺下来。但，两个人谁都不好意思先躺下。 停云看看晴雨，她正低着头盯着帐篷里唯一的小桌子。 他顿了顿，开口问：“你还困吗?” 第94章 摸摸头 晴雨抬眸：“睡了一会儿，不困了。” 停云建议：“那不然就别睡了，现在补课?补完，你四点钟刚好去上课。” 晴雨听他这样说，突然觉得失策了。 如果没从吊床上摔下来，如果脸皮厚点儿躺下继续睡，睡到去上课的时间。 那停云就不得不跟她一起吃晚饭，然后补课，然后回学校。 那么他们就还有七八个小时的相处时间。 但现在补课的话，停云就完成了任务。四点钟她上课的时候，他就走了。 那就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了。 而且，第一次的时间安排，会直接影响到以后。那以后每次他都会早早走吗? 晴雨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睡觉不老实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宝宝不开心，又得尽力安慰自己。 她想到的理由是：早一点儿回去，不会耽误停云太多时间，路上也安全。 努力说服了自己，她打起精神应道：“好，开始卷！” 停云见她有一点儿没精打采，以为她是累了，不想复习，就安抚地冲她笑笑： “很辛苦是吗?再坚持一下，考完就可以休息了。” 考上了就可以休息了，但要是考不上呢?像中考和高考时一样，考不上，到不了心心念念要到的地方怎么办呢? 晴雨突然觉得惶惶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有些软弱。 也许是，他这样温柔地安抚，让她终于有机会可以软弱。 就在这一瞬间，心中突然下了一场大雪。这几年所做的事情、所怀有的心情，雪花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来。 那些不被知晓的思念、那些孤注一掷的努力、那些失败之后的难过。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他更是一无所知。 也许是命运眷顾，她终于与他重逢，虽然在他看来，那只是偶遇。 她终于能借补课之名，一次次接近他。虽然在他看来，这就是单纯地补课。 可是，命运还会再一次眷顾她吗? 考试结束后，她是会如愿以偿地走到他身边，还是会失去继续接近他的理由呢? 晴雨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点点想哭的冲动，但是还好，忍得住。 此时，她双眼微红，就像一只小兔子，可爱又可怜。 停云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自以为明白她的心情，继续安抚道： “我明白，你现在压力很大。不过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大！而且，还有我这个过来人帮你呢，别怕！” 他好温柔、好暖！暖得她越发想哭了。 可是绝对不能哭啊，他会多诧异啊！ 晴雨深深吸了口气，展颜一笑：“嗯，有你在，我对自己更有信心啦！” 她瞬间战胜负面情绪的样子，让人觉得既怜且爱。 停云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小脑袋：“这样想就对了。” 揉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才讪讪地收回来。 怎么回事?刚才，他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吗? 晴雨也愣住了，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站起来用自然的语气说：“我去拿书包。” 说着，就朝储物柜的方向奔过去。拿了书包，还顺便点了一壶酸梅汤。 等她拎着书包回去的时候，停云已经神色如常。两人开启了学习模式。 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看见专注学习的两人，颇觉诧异，不禁多看了几眼。 光顾这里的人，要么是想体验一下野营的感觉，又没那个时间精力去野外，就在这里体验一下，过过瘾。 要么是看上这里的布景，来拍照打卡发朋友圈的。 当然也有喜欢这里的饮品、小食的，也有同学小聚的、情侣约会的。 可是跑来自习的，还是第一次见。学校的自习室不香了吗？ 服务员揣测着，放下饮料走了。 两人伏在小桌子上，喝着饮料、看着笔记，不觉枯燥，反而有几分趣致，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许久，停云看了一眼手机：“三点半了，该走了。” “嗯。”晴雨收拾了书包，去前台结账。 停云拦住她：“我来。” 晴雨睁大眼睛：“怎么可以?你来给我补课，怎么能让你破费?” 停云淡淡一笑：“可是不让我破费，我会觉得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 晴雨思索了一瞬：“那，aa好了。” 停云无奈地笑：“好，aa。” 服务员看着他们分头结账，不由地好奇地猜测这两人的关系。 说是补课关系，这两人互相注视的眼神，让单身狗看了黯然伤神。 说是恋人关系，两人又客气得很。 那就是，欲语还休的试探阶段了？这阶段最有趣了。 两人不知道服务员内心这么多戏，结了帐，一起走到街上。 晴雨恋恋不舍地看着停云：“你要回学校了吗？要坐公交还是地铁？知道怎么走吗？” 不知道的话，他是怎么过来的啊？ 停云暗自好笑，假意板着脸：“你这是在赶我？用完就赶，真把我当工具人了？” 他这是，不想走的意思吗？ 晴雨不解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一动，像蝴蝶扑闪了一下翅膀： “可是我要去上课了啊。还是，你是想参观一下我们学校？” 没你陪着，我参观你们学校干嘛？有什么趣? 停云瞥她一眼，率先往校门的方向走：“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课堂，可以吗?” 他的意思是? 晴雨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高高兴兴地跟上去：“你是说，要陪我去上课吗?” “嗯，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课上讲些什么。” 停云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观察着她的神情：“不过，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方便呀，有什么不方便的！”晴雨开心地想搂住停云的胳膊晃一晃。当然，只是想想。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边：“我们快走，去占个好座位。” 停云看着她欣喜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即使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她也不介意让她的同学看见他呢。 她真的很真诚很坦率啊！ 很好！ 低调的停云，决定高调在晴雨身边亮相，先暗示一下主权。 第95章 陪她去上课 到大四的时候，同学们不是忙着找工作，就是忙着考研，上课的人极少。 晴雨带着停云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百人的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到一半人，但这丝毫不妨碍大家对两人的关注。 室友余欢坐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见他们进来，一双眼睛就笑嘻嘻地在俩人身上打转：“哎呀，这就是……” 晴雨一听她开口，立刻跟她又使眼色又微微摇头，意思是：不要乱说话！ 在她看来，停云脸皮薄，事情又还在进行中。话说得猛了，让他起了回避的心思就不好了。 三年多室友做下来，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余欢立刻改口：“哎呀，这位帅哥是哪个系的？没见过啊。” 晴雨这下可以装模做样地介绍他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帮我补课的学长——沐停云，学霸，不，学神哦！” 她这种介绍方法，让停云觉得有点儿夸张，扭头制止地：“晴雨——” 晴雨冲他顽皮地笑笑，又介绍道：“这是我室友，活泼可爱、美丽动人的余欢。” 余欢笑着跟停云打招呼：“你好，老听晴雨夸你。我们晴雨就拜托你了！” 晴雨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使劲冲她挤眼睛。 余欢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转向停云：“我的意思是，晴雨的考研大业就拜托你了。” “你好。”停云礼貌地回以一笑： “我会尽全力，不过这主要还是靠她自己。晴雨很努力，也很优秀，我相信她！” 晴雨微微诧异，更多的是欣喜： 他居然这样夸她？ 是因为当着她同学的面，要给足她面子，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她认真地研究着停云的表情，想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但落在余欢和其他同学眼睛里，就是—— 两人站在教室门口脉脉对视，视线都快黏在一起了。 于是，同学们的脑海中纷纷开始出现弹幕。 有羡慕嫉妒恨的： 女神有男朋友了？不要呀，我还没来得及表白！ 那不是五班的苏晴雨吗？她有男朋友？唉，又一颗好白菜被……唉，我没法昧着良心贬低这位，这位算得上是玉树临风。 有兴致勃勃吃瓜的： 女神脱单了？好突然！这小子哪个系的？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好有cp感，我磕他们大家没意见？ 当两人跟余欢说完话，开始找座位的时候，才发现满教室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在这个男生占大多数的理工大学里，像晴雨这样颜值的女生，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瞩目。 可是停云他这人挺低调的，应该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看。 晴雨侧着身往前排中间座位那边走，扭头去观察停云的表情。 停云的视线淡淡地在众人面上一扫，又收回来，恍若未觉地在晴雨身边坐下。 晴雨要好好听课，选的是前排中间的座位。刚坐下拿出书，上课铃就响了。 一位中等个头、微微发福的中年男老师夹着书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向教室里一扫，立刻露出几分怒意。他把书略微用力地往讲台上一丢，大声说： “太不像话了！一节课比一节课人少，再这样下去，除了桌椅板凳不会跑，人都跑完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老师打开名单：“点名！老规矩，一学期点名五次不到，挂科！”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同学们有的悄悄拿出手机里发消息，催促在宿舍睡觉的室友快来。有的撕一张纸，帮同学写假条送上去。 还有的更绝，直接替同学喊“到”。 这老师也是有些书呆子气，光顾着点名，盯不住人。 一百个名字念完，一数，发现答“到”的有六十多人，教室里坐着的只有四十几个人。 老师这下真生气了：“四十多个人，答六十几声‘到’，你们中间有人被同学附身了吗？”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又强行忍住。 “重新点！这次，点到名字的站一下！” 这次，老师点一个名，认真地抬头盯一下人。点完，又抬头看看停云： “这位同学，我怎么没见你站起来？你没有选这门课，还是名单里漏了你？” 停云站起来，礼貌地回答：“老师，我没有选这门课，我是来旁听的。” “好，我知道了，你请坐。”老师温和地对他点点头，恼怒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尽管有那么多人逃课，但还是有同学慕名来听他的课的。 老师的心灵得到了安慰，翻开书开始讲课了。 停云记得晴雨的课表，知道这节课是《现代建筑赏析》。 他留意了一下周围： 老师在讲堂上洋洋洒洒地讲，同学们在底下专心致志地——刷手机。还是有听课的，不过不多。 停云扭过头看晴雨。 她听得很专注，一会儿抬眼看看老师，一会儿飞快地记笔记。 上课的时候，她表情严肃，脸上不再像平常一样总是依恋着笑意。但那种专注，却让她有了种跟平常不一样的动人韵味。 如果不是上课，停云真想拿出手机来把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 以前，他的手机相册就是资料库，几乎看不见一张人像。 经过几次拍照，现在他的手机相册里全是她的照片。还真有几分恋爱的味道。 老师讲到一半，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沉沉睡去，不免又有点儿郁闷。他停下了触屏的手，转身撑着讲桌看着底下的同学们： “课程到现在已经过半，大家应该或多或少有所收获？不如今天就来考查一下。 “请选取我们这学期讲过的一座建筑，介绍一下它的特点。” 话音一落，底下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点名，又是提问，不会是跟师母吵架了？ 醒着的同学赶紧开始“哗哗”翻书。 老师走下讲台，拍了拍最后一排一位睡得正香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生迷蒙地醒来，又一脸紧张地站起来：“王立。” “好，王立，请你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老师和颜悦色地，似乎上课睡觉什么的，完全不要紧。 第96章 高调暗示 王立哪知道他刚才问了什么问题，求助地看向前面的同学。 同学们扭头，无声地用夸张的口型说话，给他提示，无奈他看不懂口语。 又有人点着书上的图片，继续做口型，他依然听不懂。 老师依然和颜悦色地点点头，这时候才跟他算账：“不知道也没关系，请坐，平时成绩扣十分，和期末考试成绩加权计算总分。” 王立苦着脸坐下了。 其他同学如临大敌，纷纷低下头，恨不得当场获得一个空间异能。 老师又叫了几个同学。 这几个人有的偷窥了教材，有的记得一些，都能答上一些，但是都差强人意，好在都没有被扣分。 老师落寞地走回讲台上，一眼看见悠闲地靠在靠背上的停云，突发奇想： “这位来旁听的同学，你听了几节课了？也说说。不会也没关系。” 同学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停云脸上，有好奇的、有期待的。 那几个刚刚回答过问题的同学倍感宽慰： 这人看着面生，不是建筑系的？只要他答得更糟，我们就显得没那么糟了。 还有几个对晴雨有好感的男生暗戳戳地开心： 让他在女神面前丢脸丢脸！虽然这也影响不到他和女神的关系。但看他出丑，我们心里爽啊！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啊，怎么可能不会？ 停云站起来，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流水别墅、蓬皮杜中心、古根海姆博物馆、苏菲亚王后艺术宫、梼原木桥博物馆……” 停云一口气报出十几个现代知名建筑，然后问道：“老师您讲的是这些吗？” 老师懵懵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但有些我还没讲到啊！ 停云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说哪一个，老师您提一个。” 这意思是，提哪个都会？ 老师不太相信地提了一个：“那你就说说流水别墅。” 停云不假思索地开始回答：“流水别墅是世界着名的现代建筑之一，由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设计。 “流水别墅外形强调块体组合，有明显的雕塑感。 “楼层高低错落，山石点缀其间，溪水由平台下流出。这让建筑看起来是从地下生长出来的，与溪水、山石、树木浑融一体。 “……” 停云条理清晰地介绍了流水别墅的设计思路、整体造型、内部空间、美学高度，最后总结道： “流水别墅真正做到了建筑是有生命、有主题的，是亲山亲水亲一切的，是对有机建筑理论的极致演绎。” 他说完了，教室里面鸦雀无声。 同学们都看着他，脑海中奔跑的都是感叹句： 说好的旁听生衬托选课生呢？你不讲武德！ 完了，女神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老师找来的托？可明明没人摄像啊？ 大多数人只是单纯地赞叹： 这学霸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人不是我们系的？但他怎么对建筑这么了解？ 停云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已经满意地点了好几次头：“嗯，掌握得很好，下功夫了！” 他起了考较的心思，又点了一个没讲过的：“你刚才提到了梼原木桥博物馆，你对它有了解吗？” 停云又对梼原木桥博物馆的选材、结构等进行了介绍，阐述了它所体现出的“负建筑”和建筑消隐的思想。 在介绍的过程中，他还随口引用了东方之冠、广重美术馆等例子来进行类比。 等他讲完，教室里更安静了。 同学们这下都听出来了，他不是仅仅记住了某些建筑的特征，他脑子里装着一部建筑史啊！ 那种信手拈来、融会贯通，是对古今中外的建筑都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做到的。 老师有点儿激动，起了招揽之心：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我看你是块搞研究的料子，有没有兴趣报考我的研究生？”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句，停云插不上话，只能等他说完才答道：“谢谢老师，不过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老师一愣：“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听课？” 停云垂眼，看看坐在身边的晴雨，微微一笑，笑容干净，带着几分羞涩：“我是陪晴雨来上课的。” 老师怔住了，看看晴雨，再看看停云。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算是实锤了？男女朋友关系！” “苏晴雨的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啊，以前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见过。” 停云站在那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晴雨，双眼温柔地仿佛春日的晨光。 晴雨仰头，怔怔地看着他，明澈的双眼中明晃晃地满是问号：你不怕别人误会吗？ 她的样子单纯得就像一只小白兔。相比之下，停云就是一只老狐狸。 他根本就是瞬间借势说出那句话的，好让在场的同学都看见听见。 相信不出几天，他陪晴雨上课的事情就会传播开来。 对于他和晴雨的关系，他们现在只是猜测，但多半会往真了猜。 停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没有表白的同学，就可以不必开口了。 已经表白了的，也可以考虑放弃了。 苏晴雨同学，她已经有主了！ 这样想的时候，停云压根没有想过，他和晴雨还没有确定关系，晴雨还没盖上他的私人印章。 在他看来，这只是进度问题，不影响本质。 晴雨，必将、也只能，是他的！ 老师很快反应过来：“别的学校的学生，也可以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嘛。我……” 他刚要介绍一下自己的资历，旁边的余欢笑着插嘴： “老师，这位学长没法再报咱们学校的研究生了。他已经是岚城大学的研究生啦！” 老师到了嘴边的自我介绍又咽了回去： 原来这个有才华的学生不是冲他来的，是冲小美女来的。唉，可惜了！ 他示意停云坐下，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 这次，更没有人听课了，同学们都在下面津津有味地吃瓜。 第97章 像谈恋爱一样 先是，那个对任何男生都保持着距离的女神苏晴雨，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帅气的男生。 紧接着，这男生当着所有人的面高调宣布是陪晴雨来上课的。 最后，男生身份揭开，原来是岚城大学的研究生。 今天这瓜，一块接一块的，齁甜，好吃！ 晴雨怔怔地看着停云，直到他坐下，她才赶紧收回视线，盯着书发呆。 他为什么要跟老师说，他是陪她来上课的？这么说会让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啊！ 他好像，开始不在意别人误会了呢！还是只因为，这里没有他认识的人呢？ 晴雨思索一会儿，发现自己走神好一会儿了，赶紧拉回心神开始记笔记。 停云不想听课，这课上讲的都是他会的，但他也不好意思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拿本其它的书出来看。 他别无选择，只能看晴雨了。 他用手撑着下巴，微微偏头看着晴雨。 看她线条优美的侧颜，看她睫毛一闪一闪，看她听课时习惯性地用笔抵着下唇，把饱满的嘴唇压下去一个窝。 他一直看一直看，终于被晴雨察觉了。 晴雨侧头，对上他的视线，眼中有询问之意。 被发现了，停云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冲她一笑。 晴雨疑惑地收回视线，继续听课。但停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搅得她没法专心听课。 她扭过头凑近了，小声娇嗔道：“干嘛一直看我？” 停云笑着凑到她耳边：“没别的事可干。” 晴雨萌萌地瞪他：“没事干，就要看我啊？” 停云笑得居然有些无赖：“只有你好看啊。” 晴雨一怔，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淡淡的红。她慌乱地垂下眼，盯着书，一副专心学习的样子。 但很明显，接下来老师讲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影响了她听课，停云才有了点儿犯罪感，收回了视线。 她考研是大事，不能捣乱。 等她考上了，有的是机会相处。 下课时，正是日落的时候，天边铺展着绚烂的彩色云层。 两人出了校门，一起往中午吃饭的那条街上走。 现在，一起吃饭已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用再挖空心思找理由。 “晚饭你想吃什么？”晴雨在他身边轻快地走着，偶尔还单脚跳一下。 “你决定。”吃东西这件事，他很乐意让她做主。 晴雨抬头认真想了想：“我想吃的东西好多啊。” 尤其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更想慢慢品味各种各样的美食。 “那就都吃。”停云纵容地说。 “那我们去逛美食街！”晴雨笑着提议。 所谓美食街，就是理工大学旁边的一条小步行街，全是饭馆。 夏天的时候，马路上都密密麻麻地支着桌椅。现在是冬天，桌椅就不摆了，学生都去店里吃。 晴雨决定少食多餐，尽可能多吃几种美食，最大程度地满足味蕾。 两人走进一家小吃店，点一个肉夹馍，让老板切成两半。 再点一碗热炒粉，晴雨另拿一个碗盛出来一半给停云，再给自己的那一半里加辣椒。 晴雨吃了辣椒，嘴唇的颜色越发娇艳欲滴，像涂了唇彩，却远比唇彩自然。 让人看着，很想尝一尝。 停云盯了她的嘴唇几秒，低下头，吃一口炒粉。 停云先吃完，耐心地等她。看她吃完，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这两样东西都有点儿油腻，从小吃店出来，两人又去奶茶店买热饮。 停云点一杯芋泥青稞牛奶，晴雨点一杯芝士奶盖红茶，一边喝一边继续向前去觅食。 美食街上小吃真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人看着什么都好吃。 买一份章鱼小丸子。店面小没地方坐，他们就走到街上。 停云托着盒子，让晴雨吃。晴雨用牙签扎起一个丸子，却先送到停云嘴边。 停云微怔，随即张口接了，慢慢嚼着。 嗯，好吃！这一家的章鱼小丸子，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家都好吃。 晴雨笑盈盈地看着他，再扎一个放进自己嘴里。 再买几串铁板鱿鱼，叮嘱老板一半放辣一半不放辣，再面对面地站着吃了。 两人走遍了整条街，中途不止一次遇到晴雨的同学。 面对同学们探究的目光，晴雨不解释、不回避，让停云很满意。 这样边逛边吃。到最后，晴雨都已经吃得饱饱的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停云看她那眼睛大肚子小的样子，笑她：“你天天在这条街上吃饭，怎么还跟第一次来似的？” 不一样啊，今天是第一次跟你一起来吃。简直像谈恋爱一样，就很开心，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但是，虽然舍不得，还是得让你早点儿回学校去才行啊。 晴雨可爱地笑笑：“我可是殿堂级吃货。” 她扭头看向街口的方向：“挺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么好的氛围，停云也舍不得离开：“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晴雨摇了摇头：“还是我送你去车站。” 停云假意凶她：“我是男的，用你送？” 最后，两人并肩走出步行街，停云停步：“快回去。” 晴雨甜甜地笑：“你走了我再走。” “行，那我走了。”停云的目光温柔地在她脸上流连一下，转身向车站的方向走。 晴雨目送他离开，心中有一种甜蜜和惆怅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不会知道，她曾经很多次地凝视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那时候，心中总有一种深切的孤独和哀伤。 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目送他远去，而他也知道她在看着他。 停云走到街角的时候，回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向她宿舍的方向扬一下手，示意她快回去。 晴雨笑着，使劲点一下头。 停云收回手继续向前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晴雨笑着转身，连蹦带跳地往回走。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停云第一次主动来找她了呢！虽然是为了帮她辅导功课，但就是很开心！ 晴雨回到宿舍时，余欢已经把今天课上的情景添油加醋地跟宿舍里另外两个人描述过了，还说了两人一起逛美食街的事情。 杜娟笑眯眯地看过来：“你们这是官宣了吗？可以呀，姑娘，这进度够快的！” 第98章 聊不够 晴雨笑着摇头：“什么官宣呀？他来这边是帮导师上课，就顺便给我加了节课。” 杜娟翻了个白眼：“得了！又是陪上课又是陪吃饭的，这些事属于加课范畴？” 听她这么一说，晴雨心中升起了些许希冀，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不是他想陪着我的。他上午上完课以后，来找了我，让我先去睡午觉上课，然后给我加课。 “是我拉他去‘小世界’的。如果我没叫他，他不会陪我上课的。” 杜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说你，平时多开朗自信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个沐停云面前就不自信了呢？ “你叫他的怎么了？他要是对你没想法，他会乖乖跟你走吗？会陪你上课还在课堂上大方承认吗？会下了课还跟你一起去吃饭吗？” 这灵魂三连问，把晴雨问住了，她开始思考杜娟的话。 余欢也说： “你刚才说，他下课来找你了对！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来找你干嘛？直接发个消息，几点几分在哪儿加课就行了，找你干嘛？” 常乐补充：“要是没意思，恐怕不会主动给你加课？你们商定的补课费那么低，他会稀罕吗？” 晴雨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心中燃起了希冀：“你们是说，他对我有一点点好感了？” 杜娟摇头：“不只是有好感，这分明是已经采取行动了！” 晴雨还是不敢相信：“真是这样吗？你们会不会太乐观了？” 杜娟伸指在她脑门上略微用力地一点： “你个傻子！你以为他跟老师说，他是陪你来上课的，就是随口一说？ “他是在宣布主权，是在告诉你身边的男生，不要再打你的主意，明白不？” 晴雨震惊了：停云随便一句话，真的有这么多意思吗？会不会是杜娟过度解读了？ 杜娟见她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不信咱们走着瞧！你看他下星期来的时候，会不会跟你在一起待很久。” 余欢也说：“是啊。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才不耐烦跟你耗时间。他要是喜欢你，就会想方设法跟你多待一会儿！” 晴雨被她们说得，一颗心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等到下星期，好验证一下她们的话。 不过，这星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呢！ 晴雨在宿舍里心怀希冀的时候，停云刚刚上了地铁，坐在座位上翻手机相册。 晴雨的照片一张张从屏幕上划过，每一张都那么明媚鲜妍。 停云含着笑，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她的脸。 见到她，就好像进入一个光芒闪耀的世界，整颗心都亮堂起来。 跟她分开以后，就好像从灯光下回到黑暗中，有点儿冷清呢。 地铁携着梦幻般的光影，从郊区奔向市区。 停云回到学校，照例到操场跑一回步，再回宿舍。 和煦见他进来，随口问了句：“干嘛去了？我刚还说呢，一整天不见人，中午也没回来，奇了怪了。” 停云放下书包：“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去新校区帮导师上课？” “对哦，忘了这茬了，但那也不用去一天啊？你作息那么规律，居然不回来睡午觉？”和煦随口说。 丰帆笑得意味深长：“你想想新校区在哪儿？一白天不回来算什么？他就该一晚上不回来才对！” 和煦想了下，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去找晴雨了！约会很开心？” 停云转身往浴室走：“约什么会呀。这不她快考试了么，给她加了一节课。” 和煦逗他：“什么课呀一上一天？人体艺术课，还是生理卫生课？” 停云回头瞪他一眼：“少胡说八道了！还早着呢，回头见了晴雨，可别乱说话啊！” “还早着呢？”和煦重复了一遍：“你这是承认对晴雨动心了？你居然会承认？新鲜了！”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停云扔下这么一句，进浴室去洗漱了。 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干嘛不承认呢？ 洗漱完出来，手机就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晴雨的消息：“你到宿舍了吗？” 这时间卡得真准，好像算着时间似的。 停云笑着回复：“到了有一会了。” 发过去，就看见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一会儿，晴雨发过来几个字：“我今天很开心！”附一个萌萌的开心表情包。 她没明说为什么开心，但她的意思应该是：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停云回复三个字：“我也是。” 和煦坐在椅子上，边看边摇头：“看这笑得开心的。唉，单身狗受到了严重刺激！” 停云决定不再刺激他，拿着手机爬到了上铺。 躺下来的时候，晴雨已经又发来一条消息：“下次见面就是……” 停云挑眉：“周六了？” 晴雨回复：“就是下次了。”附个大笑的表情。 停云摇头：这什么没营养的话？可就是这么没营养的话，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回个省略号。 晴雨发个呲牙笑的表情：“哈哈，挺晚了，早点儿睡。” 这就结束了吗？ 停云还想听她说会儿没营养的话，但又不想耽误她睡觉，于是回道：“好，你也早点儿睡。” 晴雨回：“我再看会儿书，快考试了，争分夺秒！” 争分夺秒，还跟他在街上逛那么久？ 停云心里偷着乐，又心疼她熬夜：“别熬太晚。睡眠不足，第二天精神不好，学习起来也没效率。” “嗯嗯，遵命！”晴雨皮了一下。 唉，她这么乖巧的，他快要膨胀了。 停云发个瞪眼的表情：“别皮了，快去看书，看一会儿就睡觉去。” 两人又交换几个表情包，总算结束了聊天。 停云突然发现，已经有好几天，他们两个都是晚上互道晚安。而晴雨，更是连续好几天，早上醒来就会给他发个消息。 这种有人随时汇报生活的感觉，还不错呢？ 停云闭上眼睛，笑着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四，晚上，停云得陪陈墨去梨雪学姐的工作室上疗愈课。 他真的，不太想去。有过那样社死的事情，再见到当初事件的主人公，总觉得有些尴尬。 但他答应了陈墨妈妈，就不能反悔。 第99章 学姐的邀请 傍晚，停云跟上次一样，带着陈墨来到“清欢”身心灵疗愈工作坊。 跟上次不同的是，梨雪学姐没有直接去沙盘室，而是在前台跟小茹说着什么，见两人进来，就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停云，陈墨。” 陈墨照例是没反应的，打招呼的事就只能交给停云了：“学姐。” 梨雪笑笑，带着陈墨上沙盘室去了。 停云照例坐在沙发里喝着大麦茶。疗愈要一个小时，他带了书来看。 只是，看一会儿就会被打断。晴雨又发了消息来，他又舍不得不回，结果书看得七零八落。 唉，女人果然严重影响拔剑的速度，但就是没办法不理她怎么办？ 一心二用地看书聊天，没留意到时间长了腿跑走了。 当梨雪带着陈墨过来，他才从手机上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笑容看的梨雪一怔。 她从没看过他这样的笑容，带着宠溺，带着从心里透出的暖意，那么亮眼。 在她的印象里，停云总是清清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温暖也是适度的，伤心也是克制的。 是什么人，让他露出这样掩饰不住的笑容？ 梨雪心中微微一酸，又很快压制下去，微笑着对停云说：“我们去那边聊几句。” 停云知道她是要告知陈墨今天疗愈的情况，就跟着她走到一边。 梨雪条理清晰地把情况介绍完，停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学姐辛苦了。” 他道完谢，就回到沙发旁，叫上陈墨打算回去了。 “停云，等一下。”梨雪叫住他，她从前台柜台底下拿出两个精美的纸盒子递过来： “我准备了些小点心，来答谢客户，这是你和陈墨的，尝尝。” 停云听她说是答谢客户的，就道了谢接过来。 打算离开时，却再次被梨雪叫住： “停云，明天晚上，咱们社团的同学有个聚会，七点钟，‘遇见’ktv，你也来！” 停云微微诧异：同学聚会，一般都是同班同学一起聚，或是要好的几个同学单独聚，哪有一个社团的同学聚会的？ 他没什么兴趣，拒绝道：“我跟社团的同学也不是多熟悉。你们玩，我就不去了。” 梨雪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像恳求： “其实，明天的聚会是我发起的，我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帮忙。停云，你也来帮帮忙，可以吗？” 停云还是觉得没必要：“学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不必聚会这么麻烦。” 梨雪思索着说： “我想着，大家一起聚个餐，我就把事情跟大家一起说了。 “但停云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话，我回头再找时间跟你说？” 另找时间，岂不是意味着要单独约？那还是去参加聚会。 停云改口道：“不必说两次，明天我去。” 梨雪微微一笑：“那太好了，先谢谢了！” “学姐客气了，还不一定能帮上忙呢。”停云说完，就招呼陈墨出去了。 梨雪看着他出去，心中酸楚： 停云原本没打算参加社团聚会的，但一听说要跟她单独谈，就立马改主意要去参加聚会了。 一点儿跟她相处的意愿都没有。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吗？他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孩了呢？ 梨雪落寞地站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给自己打气： 现在一切未明，先不要泄气！ 据她了解的情况，停云还没有女朋友。他对她还有没有感情，也还不知道。 哪有还没有开始争取，就放弃的道理？ 无论如何，全心投入一次！ 隔壁教室的瑜伽课结束了，学员们陆陆续续走出来。 梨雪却没有拿出点心来送她们。 其实她刚才给停云的，并不是什么答谢客户用的小点心。 那其实是她今天上午亲手做的椰奶小方，想要拿给停云吃的。怕他不肯接受，才装了两个盒子，谎称是答谢客户的。 学员们都走出去了，穿着瑜伽服的凌霄走到梨雪身边，问道：“看什么呢？” 梨雪收回视线：“没什么。” 凌霄仔细观察一下她的表情：“停云不答应参加聚会？” “答应了。” 凌霄不解：“答应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梨雪不答，只是抬眼看着凌霄，眼中流露出几分惶然： “凌霄，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什么都别管，直接答应他就好了？” 凌霄叹了口气： “我当时就是这么劝你的啊，可你不听！你这个人啊，遇事总是先考虑别人，总是压抑自己，何必呢？” 梨雪低着头，一脸懊悔。 凌霄不忍心责备她了：“好了，别苦着脸了！或许还不晚呢，加把劲儿把他追回来！” 梨雪抬眼，勉力笑笑：“嗯，我会努力的！” 在梨雪为自己打气的时候，停云和陈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陈墨打开自己的纸盒，拿出椰奶小方来吃，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他又扭头看看停云手里的盒子。 停云注意到他的眼神：“还想吃吗？” “嗯。” “那这个也给你。”停云把自己那一份递了过去。 陈墨摇摇头：“那是你的。” 停云把纸盒塞到他手里：“没事，你吃。我这会儿不饿，这个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陈墨闻言，心安理得地接过来，把停云那一份也吃光了。 梨雪特意做给停云吃的点心，全进了陈墨的肚子。 停云压根不知道，这是梨雪亲手做的，他以为是批量在甜品店里买的。 不过，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接受了。 亲手做点心给某个人，这件事有挺强的情感意味。 他对梨雪学姐早已没有感觉，就不会再接受这样的礼物，他会极力避免误会。 第二天晚上，停云按时到达“遇见”ktv，同学们也来得差不多了。 梨雪叫人上了小食，等同学们聊天聊得尽兴了，她才从包里拿出一沓印刷精美的纸张，分发给同学们： “我想请大家帮个忙，帮我发一下宣传页。这正面我们工作室的简介和联系方式，背面是心理测试题。” 同学们纷纷答应了。 测试结果不满意，戳中心中某个脆弱的点，可能就会想着寻求帮助，而正面就有暖心的话，还有联系方式。 这宣传页，做的也算用心了。 第100章 生日聚会 梨雪分发完宣传页，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进行下一件事？” 同学们齐齐向停云看过来，看得停云心中一紧： 都看他干嘛？有什么事情是大家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的吗？ 包厢的门开了，服务员捧着一个大蛋糕进来，放在桌子上。 梨雪抬眼对停云笑：“这不是聚餐嘛，又刚好发现今天是你的生日，大家就凑个热闹，帮你庆祝一下！” 停云有些狐疑：大家平时都不见面，怎么就刚好发现他生日是今天？在qq资料里看到的？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聚会恰好跟他生日同一天？ 梨雪学姐说这场聚会是她发起的，那是她提出给他过生日的吗？ 不过聚会是她发起的，时间未必是她定的。 停云一时间心念电转，却抓不住头绪。 桌子那边，同学们已经插好蜡烛，招呼停云过去。 停云放弃猜测，走过去坐下，先跟大家道个谢。 不管是谁提议给他过生日，都是一片好意。 漂亮的双层慕斯蛋糕，插着数字蜡烛——2和4。 2022年11月11日，他二十四岁了。 六岁以后，他就没过过生日了。 爸爸是个不带烟火气的人，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对节日生日什么的都不在意。 没想到多年以后，居然是一帮同学为自己庆祝生日，还是挺感动的。 大家吵吵嚷嚷地分蛋糕。吃完蛋糕，小火锅和配菜也上来了，再热热闹闹地涮火锅，边吃边k歌。 这种场合，停云向来是做一个安静的听众。但今天不行了，同学们喊着让寿星来一个。 停云也不推辞，上去唱了一首很应景的《友谊地久天长》。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他的声线清冷干净，一曲唱完，大家纷纷较好。 停云唱完走回沙发旁，同学们又喊着让梨雪唱一首。 梨雪笑着上去点了首歌，姿态优美地握着话筒。 音乐声起，是张力尹的《星愿》。 “不知不觉的月亮悄悄照亮夜空 在想你的这一夜寂寞伴随我身旁 …… 我真的好想就这样飞进你温暖心房 你是否看到我的爱正在为你而闪亮 …… 承载着甜蜜的梦只想和你飞翔到永远 轻轻说爱你你是我无悔追随的方向 babyyou''lstforeverylove” 梨雪的声线是那种极致温柔的淑女音，选的又是这种深情款款的音乐，就更加抓耳。 包厢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听她唱。 梨雪除了最开始环视了一下全场，后来就一直凝视着停云： “细雨般的思念细述对你无尽思念 等所有空白都添满也说不尽我的爱 …… 没有你在身旁我会怎么样 为你憔悴为你落泪为爱而枯萎 是你的爱温暖我钻石玫瑰一般的珍贵 我早就已经知道你是我永恒的爱” 好多话没办法直接说出来，借歌曲表达就容易多了。 梨雪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她的心声，不知停云能不能感觉到？ 她一边唱一边观察停云的反应。 可是停云除了在她刚开口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收回视线，没再看她。 她无法捕捉到他的视线，也就没办法判断他听懂了没有。 停云确实没听懂。 他承认她唱得很好听，也有在认真听，跟在场的其他人一样。 但他并不知道这首歌是唱给他听的。毕竟，在ktv唱情歌，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梨雪唱完，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停云也跟着拍了两下手。 梨雪的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知道他没有领会到她含蓄的暗示。 又有其他同学上去唱歌，场面依然热烈。 梨雪却无心听歌，她看见停云握着手机飞快地输入着什么，脸上又流露出那种温柔的笑意。 停云的确是在给晴雨回消息。 刚才，他收到晴雨的消息：“停云，你在哪儿？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学校，有事找你。” 停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我在‘遇见’ktv跟高中同学聚会，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你的事急不急？” 晴雨回复：“不急，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先过去，在外面等你一会儿。” 停云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晴雨发来个大大的笑脸：“不用，有定位有导航，还怕迷路啊？我又不是路痴。” 停云发了个定位过去：“你找个奶茶店咖啡馆什么的待会儿，别傻等。” “嗯嗯，好哒。” 停云发完消息，心就不静了。他开始盼着聚会赶紧结束，免得让晴雨等太久。 他也急切地想知道，晴雨找他有什么事。 好容易等到酒阑歌尽，一帮人一起走出来，却又不紧不慢地寒暄。 等同学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离去以后，停云赶紧掏手机。 还没有掏出来，就听见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停云”。 停云转身：“梨雪学姐，还有事吗？” 梨雪笑着递过来一本书： “是这样，我在京城逛图书市场的时候，看到一本你们的专业课书，觉得大概你用得着，就帮你买回来了，你看看有用吗？” 停云微带诧异地接过书，看看封面《276幅珍贵设计手稿：伟大建筑手稿》。 这种已经绝版的专业课书，不是很好买，她有心了。 停云感激地说：“谢谢学姐费心。不能让你破费，我把书费转给你。” 梨雪不收，停云坚持要给。最后，梨雪拗不过他，依言点开微信二维码。 停云微微一怔，他说的是收款二维码，想着直接付款。可是梨雪打开的却是二维码名片，得先加好友。 但停云也不好意思让她换过来，那样太不给人面子了。 于是，他没有说什么，扫码加了好友，把钱转过去。 梨雪拿起手机看了下金额：“这也太多了。” 停云答：“还有蛋糕，我猜也是学姐你付的款。如果不是，就麻烦你把钱转给付款的同学。” 他猜的没错，聚会是她发起的，停云过生日也是她假装无意地提起的，蛋糕也是她订的，书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但这些事做就做了，没法说出来。 梨雪默了下，又笑了：“好，那我收了。” 停云把书放进书包里，礼貌地跟梨雪告辞，转身走了几步，拿出手机给晴雨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第101章 好难过 停云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梨雪学姐送他礼物、加他微信的时候，晴雨就在马路对面看着。 其实是很平常的交往，没有任何让人误会的举止。 但晴雨见了，却是面色大变，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开。 因为，她认出了钟梨雪学姐！ 在追求停云的漫漫长路上，晴雨什么都不怕，不怕他认不出她，不怕他拒绝她，不怕他高冷傲娇不主动。 她就怕，梨雪学姐回来。 梨雪学姐可是，停云主动追求过的人啊！ 赶紧躲开，不要让停云看到她。她怕停云会向她介绍梨雪学姐。 装作没看见，就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继续追求停云。 晴雨抱着个大大的盒子，连走带跑，只想快一点儿远离那两个人。 一种巨大的不安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让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春天。 那是初三下半学期的一个周末，天气预报说有雨。 晴雨约了在岚城一中读书的表姐在一家奶茶店见面，向她打听停云的事情。 晴雨端来两杯奶茶，期待地看着表姐，唇角含着笑意，那是少女想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甜蜜与憧憬交织的笑意。 表姐却是神情凝肃地看着她：“晴雨，关于停云的最新消息，你听了，可不要哭啊！” 晴雨一听，急得站起来：“出了什么事情吗？停云学长怎么了？” “他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表姐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来： “但是，就这个星期一，他向他喜欢的女生表白了！” “表白？”晴雨喃喃地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表姐依然攥着她的胳膊：“是的，通过校园广播，向高三二班的钟梨雪，高调表白！” “校园广播？”晴雨今天有点儿呆呆的。 表姐看着她这样子，很不忍心，但是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形告诉了她。 停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与其让这个傻丫头这么无望地等下去，不如让她伤得彻底一点儿，断了她的念头！ 晴雨安静地听她说完，平静地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那，钟梨雪学姐答应停云学长了吗？” 表姐摇头：“不知道，他俩是单独到一边去说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停云表白之后，两人并没有走得更近。 “但你要知道，停云表白之后差点儿被处分。他们两人即使在一起了，也会很低调的。” 晴雨慢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这样平静，反而让表姐更加担心：“想哭就哭，哭完快点儿振作起来！” 晴雨居然还冲表姐笑了一下：“刚才让我别哭，现在又让我哭，你都给我整不会了。” 她说完，扭头看看窗外的雨雾，又看向表姐： “表姐，雨好像要下大了，我今天也没心情，要不咱们回家，改天再逛街好吗？” 表姐点点头，率先站起来：“好，回家，吃点儿好吃的，追追剧。” 两人一起走到街上，表姐看着晴雨坐上出租车，报了她家里的地址，才放心地自己打车走了。 晴雨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两手扣在一起，扭头看着车窗外。 繁华的街景从她眼前掠过，却梦幻泡影一般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她看着看着，眼泪突然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眼前的世界更模糊了，她抬手用手背抹掉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 司机从后视镜里窥视一下她的表情，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晴雨收回视线，想去摸包里的笔记本，却猛然发现包落在奶茶店里了。 她一惊，急忙对司机说：“师傅，我包包落在奶茶店里了，麻烦你掉头回去！” “行，我在前面掉头。”司机利落地转动方向盘，汇入反方向的车流。 出租车停在奶茶店门口，晴雨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扫码付款。 之前她买完奶茶，随口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幸好！ 她付了款，拉开门就往外跑。 那着急的样子，让司机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小姑娘慢点儿，小心看电动车！” “谢谢。”晴雨关上车门，飞奔过去推开奶茶店的门，跑回刚才就坐的地方。 小小的背包还在座位上。 晴雨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拿起背包拉开拉链。 笔记本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晴雨松了口气，爱惜地抚摸着笔记本的封面。 还好还好，没有丢！ 这个笔记本，可是停云学长送给她的，上面还有他的笔迹呢！ 晴雨把手机也放进去，仔细地拉好拉链，背上背包。 这时，她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带来的伞不见了。 伞和背包放在一起，现在背包还在，伞却不见了。大概是被某个没带伞的人顺手牵羊了。 没了就没了，笔记本没丢就行。 晴雨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走到街上，发现就这一来一回的工夫，雨已经下大了，雨丝变成了雨线。 她卸下背包，把它抱在怀里，尽量不让它淋到雨，似乎那是什么贵重物品。 她站在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过去好几辆出租车，都显示有客。 站了一会儿，她的衣服就被淋湿了，齐耳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看看怀中的背包，觉得再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就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 等了好久，一辆载满乘客的公交车慢吞吞地开过来，停在站台前。 人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往上挤。只有一部分人挤上去了。司机喊着让剩下的人坐下一辆，关上车门开走了。 晴雨看看站台上满满当当的人，突然不想挤公交了。 此刻，她心中的难过满得要溢出来，她怕她在公交车上上当众哭出来。 还是边走边打车。 她打定了主意，抱着背包向家的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像撞翻了装豆子的桶，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脸上。 晴雨顾不得擦脸，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背包。 手机湿了都没事，笔记本不能湿，纸张会泡坏的，上面的字迹也会花的。 如果，如果停云学长真的和梨雪学姐在一起了。那她，就没有机会出现在停云学长面前了！ 那这个笔记本，就是停云学长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品了。 第102章 笔记本的秘密 想到停云学长很可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晴雨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哭出声来。 雨点落在脸上，掩盖了她的眼泪。雨声密集如击键，覆盖了她的啜泣声。 但心中那巨大的失望和痛楚，任凭多么大的雨都无法冲走，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难过地无法呼吸。 快乐的晴雨、坚强的晴雨，平生第一次这样哭泣。 难过到近乎崩溃，失望到近乎绝望。 她像一只漂泊在大海里的小船，一直义无反顾地向着灯塔的方向航行。 如果灯塔熄灭了，她该往哪里去？ 雨点不停地砸在她身上脸上，很快把她的衣服浸透了，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寒意侵骨。 可晴雨觉得，心里比身上还要冷。那无法抑制的悲伤，让她忽略了身体上的寒冷。 她原本是打算边走边打车的，可是现在却全然忘了打车这件事。 她只是哭泣着往前走，好像一直走，就能走出这巨大的雨幕，走出这无边无际的悲伤。 晴雨一直走了两三站路，直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司机摇下车窗问她上不上车，她才如梦方醒。 再一次坐上出租车后排座位，晴雨没精打采地靠在靠背上，默默掉着眼泪，偶尔抽泣一声。 那难过地样子，让司机都不忍心了： “小姑娘，有啥不开心的事，要这样伞也不打、车也不坐，在大雨里面跑？” 晴雨平时很开朗，可是现在，却恹恹地不想答话。 司机见她不答，继续自说自话： “无非就是，功课学不会了，同学之间闹矛盾了，要不就是喜欢哪个男孩子，伤心了。 “这些事啊，你过几年再看，那都不叫事。所以啊，别太把事当事，也就真没事了。” 过几年再看就不是事了吗？ 不会。 停云学长是她的执念，是她惟一竭尽全力想要实现的心愿！ 如果有朝一日，能跟停云学长在一起，那她什么风浪都不怕。 可是，如果无论如何都跟停云学长没有缘分。那么，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去奋力追逐。 虽然觉得司机说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但他的好意，晴雨还是能领会到的，她礼貌地跟司机说了谢谢。 那一天，晴雨浑身湿透地回到家，把妈妈吓了一跳。 她催着晴雨赶紧洗澡换衣服，又熬了热乎乎的姜糖水来给晴雨喝。 她没太担心，晴雨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捂一捂发发汗应该就好了。 晴雨也这么认为。 可是，也许是人的情绪太能影响身体了。这一场雨，竟让她生病了。 这一天下午，晴雨就觉得乏乏的，晚饭也没怎么吃，早早就躺到床上去了。 她抱着猫咪玩偶，想着停云学长向他喜欢的女生广播表白的事，还是很难过。 她把脸埋在猫咪玩偶里，默默地掉眼泪，最后哭着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发起烧来，觉得一阵热一阵冷，难受得不得了，连爬起来吃个退烧药的力气都没有。 她蹙着眉翻腾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晴雨妈妈见她晚饭没怎么吃，有点儿不放心。到了半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看她，却听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晴雨妈妈走到床边，探手摸摸晴雨的额头，随即吓了一跳。 这么烫！ 她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伸手摇摇她的肩膀：“晴雨，很难受？先起来喝点儿水！” 晴雨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着妈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委屈屈地说： “学长，你真的跟学姐在一起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走到你身边啊！” 晴雨妈妈闻言慌了神：“什么学长？晴雨，你烧糊涂了？” 晴雨的眼泪掉下来：“学长，其实我也挺好的，我还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啊！你等等我好不好？” 这烧得都不认得人了呀！ 晴雨妈妈吓坏了，赶紧站起来去叫晴雨爸爸。 两人赶紧开车把晴雨送去医院急诊科，输了一晚上的液。 第二天是星期一，但晴雨显然不能去上课了，她睡得很沉。 晴雨妈妈端着个盆子进来，搅了毛巾给她擦脸，擦完一转身，看见她昨天背回来的包包放在写字台上。 好像没看见她手机，不会还在包里？昨天那么大的雨，别泡坏了。 她把盆子放在地上，拉开包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手机、钥匙、纸巾…… 还有一个笔记本，这应该放书包里？ 晴雨妈妈拿着笔记本往书包那边走，随手一翻，脚步停住了。 笔记本第一页，抄着一首诗，看文字风格，是翻译过来的外国诗。 诗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但却不是晴雨的字体。这字体瘦劲清峻，应该是出自男孩子之手。 母亲所具有的敏感，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寻常，她立刻翻到第二页。 这一页是晴雨的字体，抄录了一首词： 《摊破浣溪沙》五代·李璟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晴雨妈妈不懂诗词，只觉得这首词很美，但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但看到“恨”、“思”、“愁”这几个字，总还是知道表达的是不开心的情绪。 要不是晴雨爸爸不在家，她就拿着本子去问他了。 她继续往后翻，后面全是晴雨的字体，记的不是诗，就是歌词和电影台词。 零零碎碎的，看似毫无关联，却无一不流露出深深的情绪。 她又翻了一页，眉头一跳，被诗的题目惊到了。 这是一首外国诗，作者是英国的勃朗宁夫人，题目是《我是怎样地爱你》。 “我是怎样地爱你?让我逐一细算。 我爱你，尽我的心灵所能及到的 深邃、宽广、和高度 正像我探求玄冥中神明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恩。 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 我爱你不息， 就像供给的食粮每日都不能间断。 我纯洁地爱你，不为奉承吹捧迷惑; 我勇敢地爱你，如同为正义而奋争。 爱你，以昔日的剧痛和童年的忠诚， 爱你，以眼泪、笑声及全部的生命！ 假如上帝愿意，请为我见证： 纵然我死去， 我的灵魂将爱你更深，更深! 第103章 患得患失 看到这里，再联想到晴雨发烧时的呓语，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已经没必要去问晴雨爸爸了，一切明明白白——晴雨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是她的一个学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晴雨妈妈又惊又惧，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站在那里，天人交战许久。最终，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背包里，把背包原样摆好。 并且，一个字都没有向晴雨爸爸提起。 晴雨这一场病来势凶猛，好得也比平常慢，咳嗽了很久才平复。 可是，比身体恢复得更慢的，是内心的伤痛。 只要一想到停云学长有喜欢的人了，她的心就刀割火燎一般地疼。 一方面痛苦，一方面又不可抑制地好奇：她想知道，停云学长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去磨表姐。表姐拗不过她，也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答应了她，找机会让她看一看梨雪学姐。 机会很快就来了。 岚城举办了一场针对中小学生的“经典塑魂诗词润心”大赛，初赛复赛都已经结束，最后会在市广播电视台演播大厅举行决赛。 而钟梨雪，将作为岚城一中的参赛选手，参加这场决赛。 晴雨听说，让爸爸帮忙弄两张票，说想和表姐一起去看比赛。 爸爸以为她是冲着大赛去的，深感虎父无犬女，高高兴兴地弄来了票，还是前排嘉宾区。 于是比赛那天，晴雨得以近距离地观看梨雪参加比赛的情景。 她站在台上时，那优雅得体的举止。听题时，那平静而专注的神情。回答问题时，那恬淡却自信的笑容。 晴雨不得不承认，梨雪学姐，真的是个出众的人。 她有光华，却光华内敛。她很恬静，却依然令人瞩目。 “腹有诗书气自华”，原来就是这样的。 最后，当梨雪学姐夺得冠军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晴雨也跟着鼓掌，真心实意的。 她对梨雪学姐，是真的欣赏，为她的优秀。也是真的羡慕，为停云学长的喜欢。 看完比赛，晴雨并没有像表姐希望的那样，快刀斩乱麻，反而更加闷闷不乐。 见情敌并不能让人解脱。 对方差劲，会觉得，为什么她都可以我却不可以？ 对方优秀，会自愧不如，更加郁闷。 势均力敌，会觉得，为什么幸运儿是她？ 晴雨蔫了一阵，直到表姐告诉她：停云看样子是被拒绝了。事情平息这么久了，两人私下里一点儿接触都没有。 晴雨听了，先是雀跃：太好了，停云学长依然是单身，她又可以勇敢地冲了！ 接着是心疼：停云学长那样低调的性格，得多喜欢一个女生，才能做出广播表白这样的事啊？ 结果被拒绝了，自尊心和感情一定都受到了打击？ 最后是给自己打气：加油，晴雨，快点儿走到停云学长身边去！ 如果有朝一日，她能获得停云学长的青睐，她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不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晴雨一边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一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抹。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又流下来了。 她不是为过去哭泣，而是为现在恐慌。 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走到了停云面前，让他认识了她、熟悉了她。 可是现在梨雪学姐回来了。 难道，所有的努力都要化为乌有，所有的憧憬都要化为泡影？ 停云发出去消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复，不禁有些纳闷： 晴雨不是早就来了吗？怎么看不到人，也不回消息？ 他有点儿担心，直接拨了个微信语音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她都没有接，停云的心提了起来。 晴雨这时已经走到了岚城大学的校园里，找了个僻静的花园角落，坐在路灯附近的大石头上，抱着手里的盒子发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 要不要接呢？ 接了，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停云表示，很抱歉，因为我初恋回来了，我得陪她，你的事能改天再说吗？ 或者，他会索性带着梨雪跟她见面，向她正式介绍梨雪，然后顺便问问她有什么事？ 不，她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那就不要接了？可是她已经跟停云说过要去找他了。 晴雨盯着手机屏幕，无比纠结。 铃声断了，晴雨呼出一口气，先是松了口气，复又开始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 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了。 晴雨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在心里无声地祈求： 请别打了，停云。 你不知道，拒接你的电话，对我来说有多难！ 停云当然听不到她的心声，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 晴雨屏息看着屏幕，最终还是做不到不理他，轻轻地点中了接听键。 停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仿佛带着几分释然、几分疑惑：“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晴雨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我在你学校。” “在我学校？”停云更疑惑了：“你没找到地方?不是给你发了定位吗?还说自己不是路痴。” 停云的声音里带了笑。 我真的不是路痴，只是到你身边的路，太难走。 晴雨不敢主动提起看见了梨雪学姐的事，生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我想着，在哪儿等你都是一样，就到你学校来转转。” 她顿了顿，又说：“我今天好像来得不凑巧。要不你先忙，我先回去了。” 停云好诧异：“你不是有事吗?” 明天就星期六了，两人就又要见面了。可她却今天晚上跑了来，一定是有急事? 晴雨看看怀里的盒子，违心地说：“也没什么事。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停云疑惑地皱起眉头： 她今天不太对劲儿啊！ 她做事向来干干脆脆，从不会这样吞吞吐吐、临时改主意。 不能放她走！得把事情搞明白。 停云立刻说： “没什么打扰的啊，聚会都结束了。你来都来了，还能不把事情办完就回去啊? “赶紧的，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毋庸置疑的口气。 第104章 去找她 “你是一个人来找我吗?”晴雨脑子有点儿短路，把自己担心的问题脱口而出。 说完，她一下反应过来，抬手捂住嘴。 苏晴雨，你怎么这么笨！ 她拼命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掩饰一下。 停云已经诧异地笑起来：“你这问题有点儿怪。我不是一个人过去找你，还要跟谁一起去?” 晴雨放了心：“我在咱们补课的那栋教学楼旁边的花园里。” “你不会一直在那里等?”停云皱眉问道。 “嗯。”晴雨低低地应道。 停云斥道：“大冬天的，不知道冷?好了，先不说了，我马上去！” 停云挂了电话，飞奔着向教学楼的方向跑，边跑边腹诽： 她还真是傻乎乎的，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等?还真是让人操心啊！ 停云跑到花园里的时候，见晴雨低头坐在一块景观石上面，怀里抱着个盒子。 她穿着大红色的毛呢大衣，搭配白色毛衣裙，下面是打底袜和小短靴。 穿成这样坐在室外，想感冒还是怎么的? 停云走到她跟前，用微带责备的口气说：“大冬天穿裙子和丝袜，你们女生为了漂亮，是不是都不要温度?” 晴雨抬头看他，让自己神色如常地笑着：“这是毛衣裙，袜子也是加绒的，不冷的。” 停云弯下腰，很自然地伸手握了下她的手指，随即松开：“冰块一样，还不冷?” 晴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他他，刚才是握了她的手吗? 对了，他只是试试她冷不冷。不要想多了。 停云直起腰：“走，去教室里暖和暖和。” “嗯。”晴雨答应一声，站起来。 停云看看她手里的盒子，再看看她冻红了的手：“我帮你拿东西，你把手揣口袋里。” 他伸手去拿盒子。 晴雨松了手，听他的话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盒子看着挺大，掂着却挺轻，不知道装的什么。停云也没问。 两人一起来到每次补课的那间教室。那里照例没有旁人。 停云把盒子放在课桌上。 晴雨习惯性地要坐到座位上去，停云却攥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把她往窗前拉：“先过来暖暖。” 他拉着她走过去，把她的手放在暖气片上，才松开手，好像她自己找不到暖气片似的。 热气从手下升腾起来，攻得寒气往上一扑。 晴雨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寒战过后，身体就开始暖和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压在暖气片上的手，心中滋味难辨。 他似乎挺关心她的，这关心有没有超出朋友的范畴呢? 他对梨雪学姐，又是怎么个的想法呢? 好想知道，但是没资格问。 停云也把手放在暖气片上，距离她的手只有几厘米，他扭头打量着她。 她的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似乎不太开心，怎么了?” 晴雨一怔，扭头对他摆出个大大的笑脸：“没有啊，你从哪儿看出我不开心了?” 停云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再追究：“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晴雨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课桌上的盒子。 停云随着她的视线往后一看，问：“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蓝色和紫色渐变的盒子，很漂亮。 晴雨转眸看他一眼，咬了下嘴唇，转身走过去打开盒盖：“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停云早已跟着她走过去，闻言一怔，却又不是太意外。 他知道，她在默默地关注着他，那么知道他的生日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奇怪。 他低头向盒子里看去。 晴雨已经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小的、用透明塑料壳子罩着的蛋糕，放在课桌上。 蛋糕周围一圈，是挤得不太规则的裱花，中间用巧克力酱写了几个字，笔画也不是很均匀，显然是个生手做的。 那几个字是：“不管几岁，快乐万岁！” 停云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压着笑，假装抗议：“这句话是安慰那些想要忘记年龄的人的，我今年才二十四！” 晴雨眨眨眼：“那难道要写，宝宝生日快乐、茁壮成长?” 停云瞪她：“你占我便宜。” 晴雨撅撅嘴：“你这人可真难取悦！写啥都不行。那下次就写个生日快乐，准不会错！” 停云含笑看她：“只要有蛋糕，随便你写什么都行。” 他这是在跟她预订以后的蛋糕吗? 可是，真的还可以有下次吗? 晴雨垂下眼，掀开塑料壳子，一根根往上面插蜡烛，然后一一点亮。 停云笑了下，坐到她身边，满足地看她忙活。 晴雨放下火柴，扭头看他：“好了，许个愿！” 停云笑觑着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生日歌呢?” 晴雨的双眼微微睁大，随即一脸为难：“一个人唱生日歌，好尬啊！” “我不管，没有生日歌的生日是不完整的。”停云今天简直无赖。 好，他的生日他最大。她让着他。 晴雨扭过头，看着生日蛋糕，认认真真地拍着手唱起生日歌，身体还随着歌曲的节拍晃过来晃过去。 停云惬意地靠在后排课桌上，笑笑地看她唱生日歌。 太可爱了，要萌化了！而且还这么乖。 这么可爱的女生，还这么宠他。 停云记得有一次，和煦在他的学生证上看到他的出生日期是十一月十一日，还爆笑一阵，说他果真是天命寡王。 他当时觉得，可能真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从小就家人缘薄呢? 寡王就寡王，没什么不好的。没有得到，也就不会有失去。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的孤单也许是结束了。 晴雨唱完歌，扭头看他：“现在可以许愿了?” 停云温暖地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眼前点点橘色的小火苗，双手合十： 这个动作，上次做还是六岁生日时。现在做起来，却也不觉得幼稚。 跟晴雨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平时觉得傻气而不肯做的事情。 他默默许愿：“愿我能早点儿把晴雨拐来做女朋友！” 许完愿睁开眼睛，晴雨在一边催促：“吹蜡烛呀。” “你跟我一起。”停云笑着对她说。 这个心愿，需要你和我一起才能完成啊！ 第105章 生日礼物 噗—— 两人一起把蜡烛吹灭，然后不自觉地就对视一下。 晴雨首先收回视线，拔掉蛋糕上的蜡烛，整齐地放在一边，开始切蛋糕。 先切一块，小心地弄到小纸盘里，推到停云面前，又递了把叉子给他：“尝尝。” 叉子很小，停云伸手去接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手。但他坦然得像是毫未察觉，接过叉子就吃了起来。 晴雨也坦然地收回手，虚虚握成拳。 停云扭头看她：“你也吃啊。” “嗯。”晴雨也拿起叉子，像是随口问他：“味道怎么样？” 停云弯唇一笑：“味道不错，就是裱花丑点儿。这家店蛋糕做得不行，下次买蛋糕记得换一家店。” 晴雨像是被噎住了。 停云忍笑看着她。 早就看出来蛋糕是她自己做的了，哪家蛋糕店的师傅会裱这么丑的花？ 不过味道真不错，应该是在diy烘培馆做的，用的人家的材料。 停云看着她郁闷的小脸，不再逗她了：“逗你的。这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做得真好，我很喜欢。” 晴雨嘟囔：“你刚才还说做得不行。” “蛋糕店师傅做成这样当然不行。你做成这样，就得给你点赞。毕竟……” 晴雨表情认真地等着他说。 停云笑笑：“毕竟，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晴雨听了，不开心地嘟着嘴：“用专业人士的标准来衡量我，这不公平！” 停云笑：“以非专业人士的标准，也是宽容地在要求你啊。” 晴雨听了这话，心微微地一颤：“说的好像，你吃过很多非专业人士做的蛋糕一样。” 停云正在挖蛋糕，闻言停下手里的叉子，思索着说：“没有很多，就一个。” 就一个?哪一个? 晴雨的心揪了起来，她不想问，埋头吃蛋糕。 停云却很没眼色地说：“我以为你会问我，是哪一个?” 晴雨嘟囔：“我干嘛要问?” “因为我很想告诉你呀。”停云简直不依不饶。 可是我不想知道啊！晴雨在心里呐喊。 停云笑着看住她：“那一个人，就是我自己呀。我做的比你好。” 晴雨一怔，紧接着，放松和欢喜弥漫开来，她娇俏地说：“口说无凭。” “那回头证明给你看。”停云又吃一口蛋糕。 “回头是什么时候啊?”晴雨追问。 停云对她温柔一笑：“你过生日的时候，好不好?” “好呀！”晴雨心中幸福地冒泡泡：“我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一号，记住哦。” 停云冲她眨了下眼：“放心，刻在心里了，永远不会忘！” 又是这种似乎平常又似乎有深意的话。 这让她，是多想呢，还是不多想呢? 停云说完这句撩人的话，就又低头去吃蛋糕。吃完这一小块，他真觉得有些撑了。 刚才就聚了一次餐，吃了一回蛋糕。现在又吃。这要不是晴雨带来的蛋糕，他绝对会拒吃的。 晴雨在旁边善解人意地说：“你刚才跟同学聚会，已经吃过饭了。蛋糕尝尝就好，吃不下就别吃了。” 停云拿过塑料盒子把剩下的蛋糕盖好：“嗯，剩下的我带回去，明天早上吃。” 晴雨一听，伸手过来阻止。正好停云手一动，她的手就摁在了他手背上。 停云扭头，挑眉看她一眼，眼里写着：干嘛摸我? 晴雨急忙缩回手： “我是想说，那个，这蛋糕别要了。 “现在有暖气，宿舍里热得很，放一晚上就不新鲜了。你那胃，吃了该不舒服了。” 停云继续收蛋糕：“没事，吃坏了你给我买药。我知道，你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不是，她什么行为啊? 好心给他做蛋糕，怎么让他说得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亏她一直觉得他那么好，原来他也可以蔫坏蔫坏的！晴雨腹诽。 停云把蛋糕装好，再往盒子里一看，发现盒子底部还有一本像贺卡一样的东西：“这也是给我的？” “嗯。”晴雨微微点头。 停云伸手，小心地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浅蓝色的卡纸，浅得像清晨时头顶的天空，上面用萌萌的可爱体字写着“霸气停云，天下无双！” 停云喷笑：这么夸张的话，也就她能说得出来！ 他笑着翻开第一页，书页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 那是一座像古代宫殿一样的建筑，前方站着一个穿龙袍的小人，萌系造型，但那傲娇的表情，还真有几分他的神韵。 原来这是一本自制的立体书。内页的立体造型，都是手工绘制并雕刻的。关键还是彩色的，每种颜色都是用彩色纸另外粘上去的。 这得下多少功夫啊！ 停云惊讶地抬头看晴雨：“你做的？” “嗯，我厉害！”晴雨骄傲地抬起小小的下巴。 论做手工，她可是很自信的！ 她很喜欢做各种漂亮的小东西。上学的时候，还曾经因为上课时在课桌里偷偷叠纸，被老师拎起来罚站呢。 呃，罚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工真的做得很好。 “厉害！”停云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最主要的不是她的手艺，而是她精心准备这份礼物的心意。 停云又翻一页，这一页做的是江南园林，一个翩翩公子，摇着折扇浅笑着站在池塘边。 江南园林的造型比较精致，可比上一页的宫殿难做多了。 停云看着手中的立体书，一颗心早化成了温暖的春水。 再一翻，是一座疏朗的立柱式建筑，看着像阿波罗神庙。那前面那个穿着宽松长袍，露出一只肩膀的小人，自然就是太阳神阿波罗了。 下一张，中世纪古堡和伯爵。再一张，圆顶宫殿和穿着阿拉丁一般服装的王子…… 最后一张，科技感十足的现代建筑，前面居然是一个穿着太空服的小人，单脚离地漂浮状。 这本书一共就八页，一会儿就翻完了。 停云意犹未尽地合上书，抬头问晴雨：“你做的这书有什么寓意？我穿越古今中外各个时期，体验各种名建筑吗？” “嗯呐。”晴雨笑得顽皮：“让你穿书当皇帝、当王子、当男神。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很爽？” 简直爽翻了好吗！被宠得要飘起来了！ 停云心里爽着，表面还傲娇着：“不爽，差评！” 第106章 他的达芙妮 晴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喜欢这个礼物吗？她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做成的。而且，历时好多年啊！ 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停云的时候起，她每年都会在他生日前夕，做一张立体卡片，期盼有朝一日能送给他。 今天终于能够送给他了，可是他不喜欢呢！ 她有点儿沮丧。 停云笑看着她： “你让我当皇帝，总得给我配个皇后？让我当阿波罗，总得给我配个达芙妮？ “你就算让我当宇航员，也得给我配个女同事在太空舱里，这样我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难道说我出生在十一月十一日，就是天命寡王了？你这种想法让我太伤心了！” 晴雨瞠目结舌：不是，她什么时候说他是天命寡王了？ 她倒是想在他身边再做一个她自己，但不是不敢嘛！ 再说，如果他希望他身边站的是梨雪学姐，那她才不想帮他做！ 停云可喜欢看她这副，被他逗得郁闷得不得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更喜欢看到，他逗完她再来个翻转，她那既羞涩又欣喜，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 他笑意深深：“记住了，明年生日的时候，我收到的卡片上要有两个人。” 晴雨嘟囔：“谁知道你想要谁站在你身边啊？” 停云笑得狡黠：“当然是我的达芙妮啊。我希望，我会比阿波罗幸运……” 他这句话说得低而柔，几乎像是耳语。 晴雨侧头，怔怔地望进他的眼。他的眼深沉而明亮，却依然读不出答案。 作为汉语言文学系教授的女儿，晴雨是读过不少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的。 阿波罗和达芙妮的故事她还是知道的。 太阳神阿波罗嘲笑爱神丘比特，说他一个小孩子还摆弄大人的弓箭。 丘比特出于报复，用那支能够点燃爱情火焰的箭射中了太阳神阿波罗，用另一支驱散爱情的箭射中了河神的女儿达芙妮。 于是，阿波罗深深地爱上了达芙妮，热烈地追求她。 而达芙妮却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他，为了躲避他的追求，她向自己的父亲求救。 就在阿波罗碰触到达芙妮身体的时候，达芙妮变成了一棵月桂树。 她的头发变成了树叶，手腕变成了树枝，两条腿变成了树干，双脚变成了树根扎入泥土里。 阿波罗懊恼万分，对着月桂树说： “就算你不能成为我的妻子，我还是永远爱你！我要用你的枝叶作为头冠，用你的木材做竖琴。我要赐你青春永驻。” 停云说，他希望他比阿波罗幸运，意思很明显——他希望他喜欢的人，也能同样的喜欢他。 而他喜欢并且热烈追求过的人，不就是梨雪学姐嘛！ 晴雨心里酸酸的，表情就不可抑制地有些闷闷的。 停云暗示一番，却没如愿见到她流露出羞涩且欣喜的神情，有些纳闷。 他窥着她的表情，又说了一遍：“我觉得，你今天就是不太开心！” 晴雨打起精神：“哪有?我挺开心的。” 停云默了默，又说：“晴雨，咱们俩，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早不是泛泛之交！ “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或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都可以跟我说，不用有什么顾忌。” 他这话，那么恳切，简直要把人暖化了。 过去的那些年，她经常幻想着，他能这么贴心地跟她说话。哭泣时安慰她，困难时帮助她。 可是当他真的这么对她说的时候，她却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是在为梨雪学姐回来这件事担忧? 不能说啊！ 如果停云还喜欢着梨雪学姐。这么一说，就会让他彻底疏远自己。 所以，晴雨朝他一笑： “我这样的阳光开朗大女孩，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好啦，不早了，我要走啦，再晚楼门要锁了。” 停云问：“你们几点锁楼门?” “十一点。” 现在差不多九点一刻了，路上需要一个多小时，再不走她真要被锁外面了。 停云不敢再留她：“我送你去车站。” 他把东西都放进盒子里，用一只手臂小心地抱着，似乎里面装的是贵重物品。 另一只手空着，却还不能牵她的手，他只好把手揣进口袋里。 晴雨的两只手也揣在大衣口袋里，轻盈地走在他身边。 红衣白裙的她，美得像唯美爱情电影里的女主角。 停云把她送到车站，看她上了车。 晴雨坐在车厢后排的座位上，隔着窗玻璃对他笑着挥手。 车厢明亮的灯光下，她的面容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 公交车开走了，停云才抱着盒子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停云把蛋糕拿出来放在写字台上，拿起立体书找地方放。 先放在写字台上方配套的书架上。又怕室友或其他同学抽笔记看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弄掉地上摔坏了。 他的视线在小小的私人领地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抽屉上。 他把抽屉拉开，给立体书腾出充分的空间，小心地放进去。 和煦看见他桌上的蛋糕，伸手就来掀壳子：“你买了蛋糕啊?正好我饿了，来一块！” 停云急忙伸手挡住了他的爪子：“不给吃！现在楼门还没锁，要吃自己买去，要不就点外卖。” 和煦难以置信地瞪他：“不是！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连块蛋糕都舍不得跟兄弟分?交友不慎啊！” “这是晴雨亲手给我做的蛋糕，别说一块，连个渣子都不能分给你！” 停云把壳子从和煦手里拿回来，把蛋糕重新盖好。 “哦——”和煦夸张地点头：“原来是爱心蛋糕啊，怪不得！ “哎，她为什么突然给你做蛋糕?难不成向你表白了?” 停云摇头：“没，今天是我生日。” 和煦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状：“对了，今天是光棍节，你的生日！哈哈，天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住了：“唉，天命寡王脱单了，我还没有女朋友！” 这两句他是唱着说的，他唱着改编版的《单身狗之歌》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片看片，看片的时候不寂寞！” 停云把蛋糕盖好，推到靠墙的位置放好。好像宿舍会刮大风，把他的蛋糕刮倒似的。 做完这些，他洗漱了躺到床上，主动给晴雨发消息：“到宿舍了跟我说一声。” 第107章 坏心眼的他 然后他开始一边看资料，一边等晴雨回消息。 但是一直到超过了他预估她回宿舍的时间，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停云有些不安：她到宿舍了没有?不会有什么事情？ 有时候，关心与担忧是同义词。 关心一个人，在原以为能联系到她的时候联系不到，就会担忧。好像平静的生活里处处潜藏着危险似的。 其实晴雨按时到宿舍了，只是一进门，室友们就兴冲冲地围过来问东问西。 她不想提起梨雪学姐回来的事，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想想，但又得应付三位美人的好奇心，所以一直没顾上看手机。 停云在那边，心神不宁地等了好半天，一会儿想着再等等，她回到宿舍总有些别的事情做。 一会儿又怕真有什么事，想再发个消息问问，或者干脆直接拨个电话过去。 等预计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停云再也坐不住了，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晴雨听到手机铃声，就知道是停云打来的，才想起来他说过，让她到宿舍了跟他说一声的。 她连忙抓起手机往小阳台上跑，一边跑一边按下接听键：“停云。” 停云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一颗心落了地：“你到宿舍了没？” 晴雨心虚地回答：“早到了，大半个钟头前就到了。” 停云默了。 晴雨赶紧软软地解释：“我一进宿舍，室友们就跟我说话来着，我就忘了。” 停云其实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听着她软萌的声音，就是想逗她。他哼一声： “忘了?呵，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是容易忘。” 他这哀怨的语气，一下把晴雨弄慌了。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不是这样的。真的是跟她们说话说忘了。我是说，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你也……” 她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 停云坏笑着等着：我也什么呀？快说呀！ 等了好一会儿，只闻她清浅的呼吸声，不听见她说话，他就又添一把火： “哦，原来，虽然事情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人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会忘。” 晴雨快被他整哭了。 她从来不会错过他的消息。因为她一天很多遍地打开微信，看他有没有留言给她。 唯独今天，因为梨雪学姐回来的事情而心神不宁，又得应付室友们的追问。 她的脑子一向统筹不了那么多事情，一不小心就忘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不生气? 晴雨用软软的语调、认错的语气说： “你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停云很喜欢听她放软了声音哄他，想引她再说些中听的话，但听她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再不忍心逗她，放柔了语调： “我就开个玩笑，谁真生气了?玩笑都听不出来，你傻不傻?” 她才不傻，她只是很在意他对她的感观。 晴雨放下心来，软软地抱怨：“你学坏了！” 停云低笑一声：“不吓你一下，你下次再忘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你不回消息，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晴雨的语气开始带上了撒娇：“好了，你也吓过我了，那我忘记给你发消息这件事，可以扯平了?” 这本来就不算个事，看把孩子给吓的。 “嗯，扯平了。”停云柔声说：“好了不逗你了，很晚了，休息。” “嗯，你也是。”晴雨的声音像一杯蜂蜜柠檬水，甜蜜而清爽。 停云挂了电话，从小阳台返回房间，爬到上铺闭上眼睛，带着满满当当的幸福感睡着了。 晴雨却是罕见地失眠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停云的眼神和笑容，还有他说的那些似乎别有意味的话。 一会儿又想到停云和梨雪过去的纠葛，以及他们互加微信的情形。 一会儿觉得颇有信心，一会儿又万分不安，一直在床上翻腾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停云把晴雨做的小蛋糕吃了，带着满心满口的甜蜜去自习室上了一上午自习。 下午，他又卡着点儿到学校门外去等晴雨。 初冬的街道两旁，树木的枝条纤毫毕现，所剩不多的叶子随风哗哗响，一派萧索景象。 但当晴雨穿着红色的大衣从远处轻快地走来时，这萧索的世界一下就鲜活起来，有了重点。 她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问：“你又来这附近办事?” 停云微微摇头：“不，我是来接你的。” 晴雨的嘴唇弯起的弧度更大了，压都压不住。 来到常去的小教室，晴雨先拿出那个透明塑料餐盒：“今日份水果。” 停云探头去看，盒子里依然是四样水果：洗好的冬枣，剥好的橘子，切好的苹果，和去了皮的马蹄。 停云想象着她在午后的阳光里，准备这些水果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他拿起牙签就想扎一块水果。 “等一下。”晴雨却伸手摁住了他的手：“你早上吃蛋糕了?没有胃不舒服?” 停云瞥一眼她的手：“吃了，没有不舒服。” “哦，那就好。” 停云笑看她一眼：“那么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晴雨讷讷地缩回手：“我正打算松开呢！” 停云笑着拿起牙签，插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橘子在舌尖迸开，甘甜的汁水充斥着整个口腔。 好吃。 停云很自然地再扎一瓣送到晴雨嘴边，晴雨很自然地张嘴接过。两人都全无上次互相投喂时的拘束。 停云自己吃一块，再想喂晴雨的时候，她已经拿起牙签自己吃起来。 唔，也行，两人的关系还没到全程投喂那一步。 吃完水果，开始补课。 停云问了几个问题来考她，她都答得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坏心眼地加大了问题的难度。 这次，晴雨答不上来了。 停云笑觑着她，冲她勾勾手指。 晴雨一脸疑惑地凑近了一些。 停云突然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啊——” 虽然不疼，但是吓了一跳，晴雨低呼一声，捂了下额头：“干嘛弹我?” 想弹就弹了呗。 非得追究深层原因，那就是，手痒，找理由碰她一下。 但是表面上还得有个其它理由：“这是，回答不上问题的惩罚。” 晴雨小声抗议：“你这是体罚！” 第108章 找理由牵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把他戏谑的表情照得无比清晰：“嗯，我体罚你了，你要辞退我吗？” 辞退了你，谁给我补课？ 没人给我补课，我要怎么走去你身边？ 晴雨鼓鼓腮，忍了。她把笔记朝他那边再推过去一点儿：“好了，讲题了。” 停云笑：“先把刚才你答不上来那题讲一下……” 太阳隔着窗户看着他们，慢慢地看困了，慢慢收拢耀眼的光辉。 窗外的天光一分分暗淡下去，等他们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黑沉沉的夜。 走到教室门口，停云让了让，让晴雨先出。等她出去，又走快一步跟她并肩。 走廊里，老旧的吸顶灯发出半明不暗的光，像困倦的眼。 停云看身边的晴雨一眼：“这灯不太亮。” “嗯，这栋楼比较旧。”晴雨答。 停云笑一下，很自然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小手突然被一只修长温暖的大手包裹，晴雨的双眼蓦地睁大，惊讶地侧头看停云。 停云笑得人畜无害：“这里光线太暗，怕你摔跤，牵着你走。” 晴雨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算暗，我看得清，都走了多少回了，没摔过。” 说完立刻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懊恼地在心里责备自己： 真是脑子短路了！ 停云又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清，他怕她摔，要牵着她走。那她还不赶紧装作看不清？ 但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他放开她的手？ 不过，对她来说无解的局面，对停云来说那都不是事。 停云面不改色地说：“我这几天上自习的时候，看见楼梯上有盏灯坏了，那里会很黑，还是得我牵着你。” “这样啊，那就拜托了。”晴雨这次学聪明了。 “不客气。”停云笑着，握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慢得像散步一样。 掌中那只小手，柔嫩细滑，像是一不小心就会从手里滑出去。他于是微微用力握住，让她的手安安稳稳停靠在他掌心。 这一层的走廊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人经过，但是从侧楼梯下到三楼，走廊里人就多了。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同学，有时会下意识地看一眼他们相握的手。 晴雨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她觉得停云肯定不喜欢被同学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然后产生什么误会。 但停云却用力一握她的手，阻止她逃脱：“没动，消停点儿。” 晴雨侧头瞟他一眼：“你同学会看到。” 停云回她个白眼：“我同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不怕的话，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晴雨不再扭捏，乖乖地被他牵着走。 不紧不慢地从三楼下到一楼，途经六个吸顶灯，可是没有一个是坏的。也就没有什么路段，是黑到看不清路的。 晴雨只当忘了这回事，乖乖地被他牵着走。 停云抬头看看一楼楼梯口那盏灯，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咦，昨天这盏灯还是坏的，今天就修好了？” 说完，坦然地握着她柔滑的小手，穿过灯光笼罩下的走廊。 晴雨不太留意周围的环境，又习惯性地相信他，所以就没有想到： 昨天晚上，他们俩人还来过这栋楼，一进一出。那时候，所有的吸顶灯都是好的。 停云牵着晴雨一直走到教学楼门外。 路灯在地面上投下大大的白色光带，地上每一片落叶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理由继续牵着她了。 停云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的手，跟她并肩往学校旁边的美食街走。 晴雨的视线在饭店招牌上扫来扫去：“你想吃什么呢？” 停云在一边留意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的视线在一家小火锅的招牌上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就笑着说： “天这么冷，吃个热乎乎的小火锅？” 晴雨的眼睛放出了光：“好呀好呀，我也好想吃火锅！” 这家店卖的是小火锅，锅是小小的，桌子也都不大，只有双人桌和四人桌之分。 两人找了个双人桌，面对面坐下。 服务员拿了一张点菜单过来，停云示意她把菜单交给晴雨。 晴雨接过菜单，第一项是锅底。 停云胃不太好，不能让他吃辣的，所以她直接跳过所有辣味的锅底： “三鲜的、菌汤的、酸菜的、番茄的，你想吃哪种锅底？” 停云一听她报出的这几种锅底，就知道她是在迁就他的胃，笑着回答：“三鲜的。” “好。”晴雨在三鲜锅底图片后面画个勾，又迅速地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停云： “我点好了，你再点些你喜欢吃的。” 停云笑着靠在椅子背上，没有伸手去接：“你帮我点呗。” 晴雨眨了下眼：“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啊？” 停云瞥她一眼：“原来你只知道我喜欢吃甜食，其它什么都不知道。” 晴雨又眨了几下眼，迅速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点开录音功能：“那你喜欢吃什么？说，我录下来回去慢慢记！” 真亏她想得出来！ 停云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摁断了录音：“它能代替你的脑子吗？自己记。” 晴雨皱起小鼻子，一脸为难：“可是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记忆力啊，你这样说我记不住的！” 停云笑着抬眼：“谁说我要报菜名了？自己观察！” 他说着，从她手中抽出菜单，点了几种自己喜欢吃的菜，看看菜量差不多了，就叫服务员来把菜单拿走。 趁等上菜的工夫，两人一起去调小料。 晴雨放了满满一大勺辣椒油，要吃个酣畅淋漓。 回来坐下等一会儿，小火锅和菜品上了桌。 服务员按下开关，不一会儿，锅里就咕嘟嘟地冒起了泡泡。 热气升腾起来，让坐在对面的人看上去更加温暖，更加有烟火气。 晴雨见菜上来，居然没有急着涮菜，视线在装菜的碟子上轮流扫过，还反反复复的。 这是在默默记忆他喜欢吃的菜啊？这么把他说的话当真？ 真是个乖女孩！ 听雨笑而不语，静静等她记忆他的喜好。 晴雨记完，站起来挽起袖子要涮菜，停云也来帮忙。 第109章 互暖 这两个人，停云是小小年纪就会做饭，晴雨是个吃货，所以都对食材非常熟悉，不会不分先后一锅乱炖。 两人很有默契地先放海带菌类和豆制品提鲜，再放蔬菜吃个清爽，最后涮肉吃得鲜香。 停云把虾拨进去，煮了没一会儿，晴雨就想去捞。 停云见了，伸手在她握筷的手背上轻轻一拍：“还没好呢，多煮会儿。” 还没好吗？她感觉已经过去好久了呢。 晴雨收回手，眼巴巴地盯着锅看。 停云看着她那小馋猫的样子，轻轻摇头一笑，拿起漏勺捞了些丸子火腿什么的放进她的小碗里：“先吃这个。” “嗯。”晴雨埋头吃着。 等虾好了，停云又捞了几只虾放进她碗里。 晴雨抬头：“你也吃呀，这虾总共没几只，别都给我。” “还有呢。”停云捞了几只放进自己碗里。 晴雨见了，安心地吃自己的去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出门。 店里暖和，一推开玻璃门，户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还真是有些冷。 晴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停云见了，提议道：“去给你买个帽子？” “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啊，我有好几个帽子呢。”晴雨说。 “那你今天不是没带嘛。走，时间还早，去看看。”停云不由分说地向前方一家饰品店走去。 问题的关键不是她缺不缺帽子。而是，他买给她的，代表的是他关心她的那份心意。 停云是第一次进饰品店，店里不是结伴逛街的女生，就是小情侣。 两人身边就有一对小情侣，女生时不时跟男朋友撒娇，声音甜得要滴出蜜。 停云和晴雨站在他们身边，觉得在这种充满恋爱味道的环境中，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晴雨站在挂帽子的区域，抬头看着墙上颜色各异的帽子。 停云站在她身边，突然一笑，伸手取下一顶白色连围巾的帽子：“我看这个不错。” 那是一顶白色的毛绒绒的帽子，上面有一对半圆形的耳朵。下方，左右两边各连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最下端是两只小爪子的形状。 晴雨看看他手里的帽子，抬头诚恳地说：“我已经成年了。” “是吗？”停云笑：“但我觉得它很符合你的气质啊。” “我什么气质啊？”晴雨有种预感，他大概不会说什么好话。 “呆萌的气质啊。”停云拿着帽子，理所当然地说。 这是夸她还是贬她啊？ 晴雨眨巴着眼睛看他。 停云笑着把帽子扣在她头上：“试试呗。” 晴雨倒没有再拒绝，把帽子戴戴端正。 雪白的帽子包着她的脑袋，露出清纯甜美的面孔，头顶上两只圆圆的小耳朵，简直不能再可爱了！ 停云笑笑，伸手抓起垂在两边的围巾，在她下巴下面打个结。 他做这些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他的下巴几乎碰到她的帽子，他的手指擦过她的下巴，光滑细腻的。 晴雨垂目看看他的手，再抬眸看看他的眼，迷惑，又有些欣喜。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是有点儿喜欢她的？ 那他还喜不喜欢梨雪学姐了呢？ 唉，好想开个读心术金手指，看看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停云看她呆呆的，忍不住又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呆呆的。” “唉呀——”晴雨躲了下没躲开，抬头抗议：“干嘛又弹我？再弹弹傻了！” 没办法，他倒是很想揉揉她的脸，却暂时还不可以，但只好退而求其次，弹弹脑门了么。 停云笑着收回手：“没事，你的损失空间不大。” 晴雨想了一下，明白他又在调侃她，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 “挺可爱的，就这个。”停云笑着，又拿了一双带一圈绒毛的手套：“还有这个。” 晴雨的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回头问停云：“也给你买个？” “不用，我不带那些。” 除了跑步和走路，也没多少时间在户外待着，帽子围巾手套什么的，感觉完全没必要，还麻烦。 “那就是没有啦，至少买一副手套嘛，万一哪一天要在户外待很久呢？” 晴雨说着，拉着他往男士保暖物品那边走。 如果她非得送他一双爱心手套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晴雨在货架前挑挑拣拣，时而扭头问他喜不喜欢。 停云放权给她：“你帮我挑，你们女生的审美比较好。” 晴雨继续挑选去了，像一个为爱人挑选衣物的小妻子。 停云被自己的想象给甜到了。 一会儿，晴雨满意地选了一副内里加绒的分指手套：“这个，分指的，不影响用手。” “听你的。”停云答得亲昵。 两人拿着东西来到收银台，很有默契的，各自为对方的东西付款。 走到门口，两人各自把新买的东西戴上，推门走到街上。 这次，冬天的风没那么冷了。 停云照例把晴雨送到公交车站，看她上车，看她戴着他送的小白熊帽子，贴在玻璃上跟他挥手告别。 等看不见她了，他才转身往回走。 一星期见面两次，感觉不够了呢。 好好辅导她，让她顺利考过来。自己未来的女朋友，还得要靠自己来培养啊！ 停云先去了操场跑完五公里，才回到宿舍。 他把手套放进衣柜抽屉里，打开电脑查资料，手机在一边放着。 片刻之后，手机发出清脆的信息提示音，他马上拿起来看，果然是晴雨：“报告，我到宿舍了。” 嗯，被教育一次，果然长记性了，知道第一时间报平安了。 停云满意地回复：“到了就好，早点休息。” 晴雨回个大笑的表情：“现在还不到十点，我还得内卷一会儿呐。” “打算卷到几点？”停云问。 晴雨：“不知道呀，卷困了就睡了。” 停云叮嘱：“不准超过十二点，听见没？” 晴雨秒回：“没听见。” “不听话了是不是？”停云用十分亲昵的口气回复。 晴雨又发个笑脸：“没听见，但看见了，遵命。” 停云看着，嘴角又扬起来了。 听她说话，经常有一种当皇帝的感觉呢。 第110章 武馆试课 第二天是星期天。下午，停云有一件全新的事情要做，就是去学校附近的一家“英华”武馆试课。 他想学散打，无限制的那种。 以前，他没想过学武术。学业已经那么繁忙，没有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他以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以后也将依然是。这种环境，大概率是不需要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但是这一次，当他陷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无法逃脱时，当晴雨在四爷的菜刀下，无比害怕却死死地护住他的手时。 他才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有多么单纯。 这个世界是很有秩序，绝大多数情况下也很安全，但总会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有些事情，遇到一次，就是万劫不复！那种时候，聪明的头脑是没用的。 他不希望下次遇到麻烦事时，像这次一样无力。也不希望，让晴雨一个女孩子来保护他。 他知道学武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有句话是，做任何事情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 下午两点，停云提前来到武馆。 前台很热情地迎过来，重点突出地给他介绍武馆的情况： 武馆如何正规、教练如何专业、学员获得了什么奖，边说边把教练的证书指给他看。 停云一看，教练确实都是岚城体院的专业教练，前台确实没夸大其词。 前台三言两语说完，带着他存了衣服和随身物品，然后就去了试课的教室。 教练已经在教室里做准备了，见他来，也是热情地迎上来跟他攀谈，询问他的健康状况、运动习惯，以及想要达成的目标。 停云回答完前两个问题，又对教练说：“我没有参与竞技的打算，就是想学些实用技巧，遇到事情时可以应对。” 他还希望能够保护喜欢的女孩，至少不要让她反过来保护他。 这句话他是在心里说的。 教练点头表示明白了：“行，那你先做些准备活动，活动活动关节，踢踢腿，像这样。” 教练给他做了几个示范动作：“先热身，等学员们到齐了，两点半准时上课。” 停云很认真地开始活动各个关节、踢腿。 活动一会儿，学员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都穿着统一的训练服，白色上衣黑色长裤，带着头盔、护胸、护腕等等好几种护具。 教练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拿了一套护具过来给停云，指导他戴上。 停云戴好护具，一转身，看见门口进来一个穿训练服带护具，扎着高马尾的女孩，不由地一愣。 这个女孩，竟然是梨雪学姐。 梨雪学姐那种柔弱纤瘦的身体条件、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对武术有兴趣的啊？ 不过，女孩子学点儿武术，用来防身也是很常见的。 梨雪学姐看到他，眼中闪过淡淡的惊讶，主动走过来跟他微笑着打招呼：“停云，好巧，你也来这里上课？” 停云礼貌地向她微笑回礼：“今天只是试课。” 梨雪笑着寒暄：“学点儿武术挺好的，多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是这样的。”停云简短回答。 “要上课了，我过去了。”梨雪见他没有攀谈的意思，很识趣地对他笑笑，站到另一边一个女孩的后面去了。 教练先带着大家做热身运动： 所有人排队沿教室慢跑，边跑边活动手臂。跑了大概五分钟，再列队做关节活动。 针对头部、肩部、手臂、膝部、腰部、手腕、踝关节，依次做出相应的动作，每节做四个八拍。然后是几组不同的踢腿动作。 停云认认真真跟着做完全套动作，确实有种筋骨都活动开了的感觉。 随后，教练带着大家进行了步法、拳法和腿法练习，每种练习重复十遍。 停云个子高，站在后排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教练的动作，怎么发力、什么角度，然后认真模仿。 他没有注意到，梨雪从另一边微微扭头看着他。 停云还是那样，做什么都很认真，心无旁骛的。 他的皮肤挺白，此时因为运动微微出汗，看上去却还是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他的气质一直都是这样的。多年不见，他的面容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却依然是那么清澈。 这种清澈，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 这些年，怀念他，似乎成了她对抗艰难人生的良药，成了她勇敢生活下去的动力。 停云，你大概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梨雪望着停云出了一会儿神，惊觉自己走神了，拉回心神跟着教练练习。 “好了，接下来两人一组，进行技术打靶练习，拳法、腿法和组合技术，两分钟一组，交替练习。” 教练中气十足地说：“第一排拿靶。” 学员们自动站成两排，第一排的学员去旁边拿来靶具，举好，让第二排的学员先练习。 停云第一次来，没有搭档，教练就过来，拿着靶具指导他练习。 “出拳！”教练命令道。 停云摆好姿态，用力出拳，打在靶具上。 “再用力！”教练指导着。 停云用尽全力出了一阵拳，停下来稍事休息，微微喘着气。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很不满的语气：“怎么回事？你怎么拿的靶具？” 停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壮实的女孩，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梨雪学姐。 而梨雪身边的地上，掉落着一块靶具。 “抱歉，没拿稳。” 相对于女孩的不耐烦，梨雪显得相当平静，她弯腰捡起护具，举起来，牢牢抓稳。 女孩似乎还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来上课，就认真点儿。要不然，自己学不了什么，还耽误别人的时间！” 那种教训人的口气，让所有人听了都觉得很不舒服。 学员们都以为一场争吵即将开始，都做好了耳朵被尖利高频的女声轰炸的准备。 教练也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但梨雪却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被对方职责的语气激怒，她只是平静地说：“谢谢提醒。那么，我们可以继续练习了吗？以免耽误更多时间。” 对面的女孩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悻悻地说了一句：“练习。” 说着，就挥拳向梨雪握着的靶具用力打过来，看那架势，不像练习，更像是想打人。 第111章 对抗风波 教练和学员们看没事了，纷纷回过头来，继续练习。 停云听见身边两个男生在窃窃私语。 一个小眼睛的男生说：“女生和女生之间的差距，怎么比人类和猴子之间的差距还大呢？”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说：“可不是嘛，不就是不小心掉了靶具，用得着那么咄咄逼人？ “要不是那个美女自己解决了，我一定要帮她说话的！我这人就是，仗义，看不得人受欺负！” 小眼睛笑了一声：“你只是看不得美女受欺负？” 黑皮肤男生笑骂：“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两人说笑几句，就继续练习了。 停云目睹了全过程，对梨雪学姐的反应并不惊讶。 她就是那么个文雅温和，又不卑不亢的人。她为人处世有点儿过于谨慎，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软弱可欺。 停云看没事了，就继续在教练的指导下练习了。 这一项练习完，就轮到技术反应练习了。 教练环视一下全场，大声说：“现在，我们来进行模拟对抗练习，依然是两人一组，认真练习，但要注意，不要伤到别人。好了，开始。” 学员们纷纷开始练习了。 停云还是第一次上课，这种模拟对抗练习对他来说，还无从下手。 教练为了让他痛快报名，很是卖力，让他进攻，自己格挡，边练习边讲解。 练了没一会儿，就听旁边一声娇呼，紧接着就是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学员们再次一起循声望去，只见梨雪躺在地上，脸上是痛楚的表情。 那个壮实的女孩站在对面，一脸得意。 旁边还有个高个子的女生，皱着眉头对壮实女生说： “钱丽，你过分了啊！练习而已，你怎么能下那么狠的手？都快把人踢飞了！” 钱丽扬头反驳：“我正常发挥而已，怎么就狠了？是她不经打！ “再说了，来学武术，就是学怎么打人的，也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娇滴滴地吃不了苦，来这里干嘛，难不成是来扮柔弱、惹人心疼的吗？” 她这种不但不感到抱歉，还上升到人身攻击的态度，让大家都看不下去了，有好几个忍不住开口指责她。 而刚才那个仗义的黑皮肤男生，已经忍不住冲到了钱丽面前： “嘿，下狠手打人还有理了是吗？ “那要这么说，我打了你，也可以说你不经打！来练武术嘛，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钱丽一听，立刻大叫起来： “你要打我是吗？哎呀，大家都听见了，男生打女生了！我都没跟他说话，他上来就要打我！” 黑皮肤男生闻言瞪大了眼：“你别诬赖人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就刚刚，大家都听到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恐怕你早就动手了！”钱丽咄咄逼人。 “你……” 男生的嘴通常是没有女生利索的。黑皮肤男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学员们劝的劝，指责的指责，旁观的旁观，场面有些混乱。 停云看梨雪学姐还没有起来，就抬脚往她那边走，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刚走到她身边，就见那个高个子女生扶着梨雪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没受伤？” 梨雪摇摇头：“我没事，刚才就是，有一阵说不出话来。” 刚才，钱丽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梨雪心口处，踢得她倒退几步摔在地上。 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胸口也憋闷地说不出话来。 缓了一会儿，现在感觉好多了。 停云见她没事，就没有再上前。 梨雪抬头，含波敛雾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停云觉得，这时候怎么都应该问一句，他弯腰看着梨雪：“学姐，你没事？要不到外面坐着休息一会儿？” “谢谢，我没事。”梨雪摇摇头。 这等于又把和高个子女生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停云问完这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梨雪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话，心中莫名地失落。她低下头，用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 停云直起身，一扭头，看见钱丽还在吵吵嚷嚷，就转身朝那边走去了。 他没有搭理钱丽，而是看着教练，平静地问：“教练，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武德是什么？” 这个问题，教练可太知道了。 他自己在体院习武的时候，就被老师一遍遍训导，后来自己又是这么训导学生的。 他脱口而出：“尚武崇德，修身养性。” 学员们听吵架已经听烦了，见他们两人心平气和地说话，都朝这边看过来。 停云微笑着点了下头： “教练您说得真好。 我虽然不知道武德具体包括哪些内容，但我也知道，止戈为武。武应该是停止干戈的能力。 “拿起兵器之前，应该先学会放下兵器。” 学员们安静地听他说，就连钱丽，也因为没人搭理她而不得不安静下来。 停云环视在场的人： “我想，习武的目标，最基础的层次是利己，保护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并修身养性。 “更高层次的是利他，见义勇为，维护公平正义。 “也许，我们最终也达不到更高的层次，但至少不应该扭曲学武的本意。” 停云这时候，才冷淡地瞥了钱丽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所以，那种学武就是学打人的说法，那种还什么都没学会，就重手伤人的行为，我实在不敢苟同！” 钱丽明白他是在指责她。但他心平气和的，又说得有条有理，又没有指名道姓，她想撒泼都找不到理由，一张脸涨得通红。 黑皮肤男生在旁边大声说：“说得好！” 学员们也纷纷点头。 教练赞许而感激地向停云点点头： “这位学员说得对，练武，不是用来打架斗狠的。练武之人，应该有慈、勇、智、恒的品质。” 停云说这些话的时候，梨雪就站在他身后，隔着人群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希冀。 他出面维护她了呢！ 就像当年，害怕她想不开，在清水河边安慰她那样。 可是啊，这种维护，仅仅是出于同情心和正义感吗？ 他对她，还有没有一点点未灭的情义呢？ 第112章 尊严之战 教练说完这番话，又开始打圆场： “我觉得，她们两个在体能上差距有点儿大，不适合做训练对手，不然换一换？” 小眼睛男生笑着说：“教练委婉了，是体重差距有点儿大。”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了。 钱丽气得发抖，刚要发作，就听高个子女生抱着手臂说：“我不想跟她对练。” 跟她搭档的女生也摇头：“我也不想。” 钱丽更生气了，觉得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 教练为难地看着仅有的四个女生，不知道怎么安排好。 这时候，梨雪清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不用换，继续练习就好。” 学员们惊愕地回头。 只见梨雪挺直脊背，快步向这边走来，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 所有人都觉得梨雪冲动了： 她刚被钱丽下重手打过，而钱丽又因此被大家一通指责奚落，一肚子气没处撒。 她这时候跟钱丽对练，不是正好成了出气筒吗？ 钱丽盯着梨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别，我可不敢跟你对练！你这娇滴滴的，我拳头还没挨到你身上，你就飞出去了。 “回头所有人还都说我，我多冤呐！” 梨雪淡淡地说：“你尽管出手，输赢各自认，不用大家评理。” 钱丽环视一下众人：“大家可都听见了，人家不用你们撑腰呢！” 随即盯向梨雪：“那你可小心了！” 钱丽说完，就挥舞着拳头扑过来，朝着梨雪的脸狠狠地砸下。用力之猛，看得周围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梨雪灵活地侧身闪过，同时迅速抓住小芳的手腕，朝后一扭。 然而，钱丽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她用力一甩，挣脱了她的控制，再次向她的脸出拳。 面对钱丽的全力进攻，梨雪不敢硬抗，而是身姿灵活地左闪右避。 有好几次，钱丽的拳头都堪堪擦过她的鼻尖，看得众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有好几次，她被钱丽击中身体，趔趄后退，疼得皱起眉头。但每次她都马上顽强地投入战斗。 她一边躲闪，一边观察钱丽的攻击习惯，出拳的角度、踢腿的高度…… 渐渐掌握了规律，抓住机会，猛地一个侧踢，踢中了钱丽的腹部。 这一脚用尽全力，踢得钱丽趔趄后退几步。 钱丽忍着疼，重新扑上来。 梨雪后撤，躲开了钱丽的拳头。然后迅速向前，挥拳击中钱丽的鼻梁，把钱丽一直想做的事还给了她。 钱丽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鼻子。好在梨雪下手有分寸，没有打得她流鼻血。 钱丽缓了一会儿，待酸胀疼痛过去一些，又冲向梨雪，试图故技重施，飞脚把她踢飞。 梨雪看出她的意图，迅速调整姿势，躲过这一踢。并在钱丽力量用尽，高抬的腿回落时，抱住她的腿用力一掀。 砰—— 钱丽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梨雪没有再给她起来的机会，她迅速冲过去，跪坐在她胸腹处，一手牢牢锁喉，一手压肩，将她牢牢地压制住。 钱丽挣扎着，但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教练走过来：“好了，胜负已分，就切磋到这儿。” 梨雪闻言，松手起身，面容平静，但目光却很亮，是倔强，又似乎有一些别的什么。 “好！” “漂亮！”两个女生，还有黑皮肤男生首先鼓掌叫好。 倒不是这场切磋有多精彩，毕竟他们都只是初学者。 而是，他们很乐意看到钱丽吃瘪，也欣赏梨雪的倔强和不屈。 停云看着梨雪，有些许震惊。 他眼中的梨雪，温柔文雅有同理心，甚至有点儿过度，以至于太压抑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倔强不屈的一面。 在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她依然要靠自己来赢得尊严。很骄傲、有血性！ 停云觉得，他似乎并没有真正认识过梨雪学姐。 不过这很正常。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认识很多人，对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缺乏了解的。 人只需要懂得，那些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钱丽悻悻地站起来，不想看周围人的目光。 梨雪转向教练，淡淡地说：“现在可以换对手了。” 教练朝学员们望去。 另外两个女生立刻摇头。 开玩笑，钱丽出手又重，又小心眼，谁想和她搭档啊? 男生也都转开了眼。 他们倒不是怕挨打。钱丽就算长得壮些，毕竟是个女生，他们怎么可能打不过她? 主要这女生性格太不讨喜了，一言不合就撒泼，谁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钱丽把大家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又气又恨。 凭什么大家都向着梨雪，都讨厌她?！ 她打梨雪就不可以，梨雪打她，他们就在旁边叫好? 不就是梨雪长得好看?男生都是颜狗！ 她只顾着嫉妒梨雪的颜值，却忽视了个性在人际交往中的作用。 她只觉得别人都亏待她，丝毫没觉得自己为人处世有问题。 “我不学了，退费！”钱丽气呼呼地喊了一句，噔噔噔跑出教室去了。 教练看着她的背影，呼了口气。 虽然学员的留存率直接影响到他的收入。 但钱丽这女生，真的太难带了，一天不是跟这个打嘴，就是跟那个生气。 走了也好，免得惹出什么事来，还是他跟着倒霉。 教练转过身面对大家：“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秩序，教练敦促着大家击打沙包、做素质练习。 做完这些，停云脸上背上都是汗，长袖t恤都被浸透了。再看看别人，也都是一样。 三个女生好一些，不像男生那样大汗淋漓。 最后是放松活动，做完就下课了。 停云回到前台。 前台女孩一看停云就笑着走过来：“感觉怎么样？要报名吗？” 停云点头：“要。” 前台迅速翻开开票的小本：“您想报多久呢?报一季度是1898元，半年是2698元，一年是4998元。 “报得越长越划算。交费期限内不限课时，天天来都可以。” “报一年。”停云毫不犹豫。 任何事情，他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半途而废。 扫码交费，拿了收费条，去储物柜那边取东西。 身边人影一闪，是梨雪学姐。 第113章 她怎么来了 梨雪站在储物柜边上，抬头看着他：“停云，今天谢谢你！” 停云取东西的手停了一下，扭头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说完，继续收拾东西。 “我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招人烦，让你见笑了。”梨雪笑着调侃自己一句，也打开了柜子门。 “这事明显不是你的错。”停云随口问道：“你和那个钱丽，之前有什么不愉快吗？” 梨雪见问，心里微微一暖：“我以为，那算不上什么不愉快。就是之前她跟别人拌嘴，我劝过。 “或许在她看来，我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的，她心里觉得委屈，就有了疙瘩。” 梨雪向来言语温和，即使是说起对自己有恶意的人，也没有用什么锋利的言语，而且试图去理解她。 这也许是她本身的特质，也许是所学的心理学专业对她的影响。 停云穿上外套：“没事，反正她也不来了。” 梨雪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谢谢你关心我的处境。” 停云的手一顿。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出于礼貌。要是别的认识的女生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也是同样的说法。 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她再遇到今天这样的麻烦，但这不过是三观正常的人都会持有的态度而已。 可让梨雪学姐这么一说，就好像别有意味似的。 停云没再搭这个话茬，对她点了下头：“学姐，我先走了。” 他推开门出去，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梨雪学姐的声音：“停云。” 停云停步转身：“学姐，还有什么事吗？” 梨雪跑到他跟前：“你这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请你喝饮料，算是你今天帮我的谢礼。” 停云审视地看着她。 他真觉得，梨雪学姐热情得有些非比寻常。 上次的生日事件，他就有所察觉。 但不能确定过生日就是她的意思，或许是同学们想趁此机会热闹热闹呢？ 但今天，只是帮她说了几句话而已，用得着专门请他喝饮料表示感谢吗？ 一般来说，超乎寻常的热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有事要他帮忙。二、想要推进两人的关系。 如果是第一种，也不必请喝饮料这么麻烦，能帮上忙他会尽力帮。 如果是第二种…… 怎么可能？当年她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了。没理由当年不喜欢他，多年不见反而又喜欢上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晴雨，不想跟别的女生有任何牵扯。 对感情，他很挑剔，同时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学姐，你太客气了，不用。而且今天，很多人都有帮你说话。” 如果要请，你也不该只请我一个人。 停云相信梨雪学姐能明白他的意思。 梨雪的神色有些黯淡。 停云再次跟她告别：“学姐，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向校园的方向走去。 梨雪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寒风从她身边掠过，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好冷！ 世界上最冷的不是冬天，而是，没有人在冬天牵起你的手。 不，应该说，最令人感到寒冷的，是那个曾经愿意跟你牵手的人，现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把你独自丢在冬日的寒风里。 他已经忘记当初对她抱有的感情了吗？ 这怪不得他，是她瞻前顾后没有第一时间接受他的感情。 可她还记得，还想寻回还想拥有！ ~~~ 如果时间有颜色，那么，停云的时间轴就是蓝色的，安静而有秩序。 但是现在，时间轴上有两天是新鲜亮眼的橙色，欢快而甜蜜，让人心跳加快。 周三和周六，跟晴雨见面的日子，它们是橙色的。 周三上午，停云按时到达岚城大学，给大一新生上《建筑学设计》课。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室，先面对电子白板操作几下，打开幻灯片，然后转身用手撑着讲桌，环视一下全场。 但是今天，他的视线没能延伸出去，直接定在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那里，一个女孩穿着奶白色大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不是晴雨还能是谁？ 停云又惊又喜，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干什么。 台下的学弟学妹们见他望着台下不说话，不由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停云听着下面嘈杂起来，才回过神来，视线一抬：“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晴雨换了个姿势，右手握笔，左手撑着下巴，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以一种仰望的姿态。 她的身体微微向左倾斜，就凭空多了几分稚气的慵懒，像一只趴在阳光下的小猫，所以这种仰望又带着些顽皮。 停云不由自主地看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不能再看她了，不然讲课思路会受影响。 停云看着教室中后部的同学，流畅地说： “今天我们来讲一下，建筑的构思。第一种是基于形式的构思。 “涉及以下几个问题：纯粹的几何形体趣味、自然界中的物体形象、偶然随机的形式……” 晴雨专注地看着他，欣赏的话像弹幕一样一条条往外蹦： 停云怎么这么帅呢？ 他讲课好有条理好清楚，声音还这么好听。要是她所有的专业课都是他来讲，她肯定能学得很好！ 所谓是英雄所见略同，跟她一样想法的还真大有人在。 身后，两个女生窃窃私语。 一个淑女音： “这位也是李老师的研究生？讲课很有条理的，每次上课先把要讲的内容总述一下，人就不会迷了。” 一个尖细的少萝音：“他好帅啊，是几个来代课的学长里面最帅的！” 淑女音低低地笑：“怎么，你有想法？” 少萝音跃跃欲试：“我想跟他要个联系方式，你说他会不会给？” 晴雨听了，眼睛立刻睁大了。 有人在觊觎停云哎！ 不行，必须把她们的念头掐灭在摇篮里！ 一个小时过去了，铃声响起来，停云宣布休息十分钟。 原本这十分钟，老师都会出去喝口水，休息一下。但跟上次一样，停云没能走出教室。 有好几个同学围着他问问题，大部分是女生。 晴雨用手背抵着腮，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第114章 她来不顾一切 停云不疑有它，认真解答着每一个问题。 晴雨在底下坐着，留意着每一个问题的女生的表情。 这个戴眼镜的女生，真的是来问题的，她一直在边听边记，只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以示礼貌。 这个笑嘻嘻的女生，是个自来熟，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可是那个女生，很不对劲儿！问题的时候眼睛就没往书上看，一直在偷偷打量停云，眼睛亮得跟狼一样！ 沐停云，她不是来问题的喂，动机不纯你看不出来？ 你真傻还是装傻？ 时间果真是有弹性的。 这课间十分钟，对停云来说很快，就是给大一的学弟学妹们讲了几道题，还没讲完就打铃了。 但是对晴雨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十分钟。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生借问题之机接近停云，眼睛闪呀闪的注视着他，就差冒出小心心了。 她恨不得上去把她挤开，又怕这种直白的行为会惹停云不高兴。 她忍呀忍呀，心里闷得想大叫。 上课铃响了，围在停云周围的同学都回到座位上去了，晴雨心里才舒服了一些，但终究不像上节课那样兴高采烈的了。 停云想着不看晴雨的，但目光有时会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溜。 他的目光拂过她低着的头，看见她微微撅着的嘴，就又顿住了。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上节课不还是好好的吗？也没看见发生什么事情呀？ 他心里猜测着，语声就又停顿了。 学弟学妹们察觉到这种停顿，齐齐抬头看他。 停云收敛心神，继续讲课。 下课铃终于响起来了，停云拔下u盘，想赶紧把面前这个小孩拎出去，问问她怎么了。 可是，又有几个学妹围过来了，人数比上节课间还多。 停云很无奈，抬眼看看下面，晴雨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他。 那眼神，有点儿哀怨有点儿依赖，活像求爱抚的小狗狗。 他再看看身边的几个女生，有点儿深陷重围的苍凉感。 十二点了啊，你们都不去吃饭吗？ 爱学习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不吃饭啊。也不能，耽误别人谈恋爱啊！ 此时，那个原本坐在晴雨后面的少萝音正挤在停云身边，她在问了个很节省时间的问题之后，开始切入私人问题： “学长，你上节课说你姓木，哪个木?木头的木、肃穆的穆、牧歌的牧，还是爱慕的慕?” 晴雨坐在下面腹诽：显摆你认字多啊?那你把所有这个读音的姓氏全列举出来呗。 停云简短回答：“沐浴的沐。” 晴雨：你组词也组个严肃一点儿的嘛。没看她眼睛在放光，这种词汇会让她产生联想的喂！ 她似乎忽略了，沐这个字组词，两字的，就属沐浴这个词最常见。 少萝音又问：“那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啊?” 晴雨在心中大呼：问名字了！接下来就是问年级班级宿舍号手机号了！ 但是停云打断了她的问题链：“知道姓氏就足够了，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晴雨的心轻飘飘地飞起来，给了停云一个赞许的眼神。 停云马上接收到了，回她一笑，但是心里依然很纳闷。 她今天有些情绪化呀！ 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的，这是为什么？ 少萝音锲而不舍：“学长，你专业功底好扎实啊！我有些专业问题想向你请教，方不方便加个微信，或者留个联系方式？” 如果把晴雨想象成一只兔子，那她的耳朵肯定已经竖起来了。 这姑娘这么勇的？要求加微信的时候比她还直白？ 晴雨断定，她加不上。连晴雨自己都是加了三次才加上的。 果然，停云拒绝道：“有什么问题，课下问就好了。我平时学业也很繁重，所以，不好意思。” 晴雨很满意。 当时使尽浑身解数接近他，还屡屡碰壁的时候，也暗自抱怨过他是一座不解风情的大冰山，让她爬得如此艰难。 但是现在她觉得，他这冷冰冰的性格，还真是招人喜欢！ 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少萝音顿时失去了勇气，默默地缩到后面去了。 哼哼，被打击一次就退了，停云不是你能追求的！ 旁边两个女生看少萝音吃了瘪，也没勇气挑战高难度了。只有一个真是来学习的女生，提了个问题求解答。 题目讲解完，身边的玉环飞燕就都散了。 停云笑着看了晴雨一看，把书和u盘塞进包里，把包往肩上一挎，绕过讲桌走到晴雨面前：“走，吃饭去。” 看他在众人面前这么自然地招呼她，晴雨心里欢快地冒着泡泡。 教室里还没来得及走的学弟学妹，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那几个围着停云的女生，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学长有女朋友了！他看她的那种眼神，女朋友实锤！ 他女朋友这么漂亮，却看着很面生，像是从来没见过。她是别的系的，专门跑来看男朋友讲课的？ 那刚才她们试图跟学长套近乎的行为，都落在他女朋友眼里了？ 哎呀，太丢人了！赶紧走，赶紧走！ 几个女生迅速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晴雨看到她们脸上羞惭的表情，明白她们那点儿萌动的心思已经被摁灭在摇篮里，不敢再尝试了。 毕竟，没有几个女生，能够像她一样，执着地多年如一日地暗恋和等待一个人，哪怕那个人都不曾认出自己。 没有几个女生，能够像她一样，屡败屡战、越挫越勇。不管他如何敷衍、冷淡、拒绝，都能义无反顾地再次冲上去。 对大多数女生来说，爱情很重要，但她们永远没办法放下矜持，一次次地去追逐一个男生。 所以，她们的暗恋只能永远是暗恋。 而晴雨不一样，她只在乎本心。 她很清楚，像停云这样的男生，他看起来高冷淡漠难以接近。 其实那只是表象。 他在感情上，经历了太多失望太多失去。 其实，他心里无比渴望着一份美好纯粹的爱情，来弥补他童年的创伤，和少年的挫折。 但他不愿正视、羞于承认，更不可能不顾一切地去追逐。 那么，就让她来当这个不顾一切的人。 他所缺失的安全感、他渴望又不敢奢望的纯粹的爱情，由她来给！ 第115章 谁占谁的便宜 停云见她不动，屈指敲敲她的桌子：“想什么呢？还不走，不饿？” 晴雨笑了，眼中星芒点点：“这就走。” “还是去吃节省时间的东西吗？” 晴雨走在停云身边，依然是脚步轻快，连走带跳，活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子。 停云笑意温柔：“嗯，吃完还要睡一会儿，这样你下午才有精神上课。” “那就还是吃面。”晴雨说。 两人吃了炸酱面，又去了上星期去过的那家“小世界”室内露营体验馆。 这次，他们去了二楼，这一层需要脱鞋进入。 两人脱掉鞋子，走向海滨区。 这里，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都画着3d立体画。 脚下画的是碧蓝的浅海，画出了水波的质感，七彩的珊瑚和斑斓的游鱼点缀其间，仿佛是活的。 旁边画出激起的雪白浪花，托起灰色的礁石、金色的沙滩。再往上，是蓝天白云海鸥。 停云和晴雨踩着逼真的海面绘画往前走，只觉得一脚下去，就会惊动水中的小鱼。 走到沙滩区，脚下变成了真的沙子，踩上去软软的。 这个区域摆着几张五颜六色的躺椅，是整个体验馆里最适合睡觉的地方了。 晴雨走到墙边一张橙色的躺椅旁边，舒服地往上面一躺：“还真是布置得挺像海滩的呢，还不怕晒黑。” 停云笑笑，躺在她旁边那张蓝色的躺椅上：“快睡。” “嗯，安安啦。”晴雨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这入睡速度，真跟孩子一样啊。 停云看着她，眼中盛满温柔的笑意。 他看了她一会儿，打算闭上眼睛睡了。 就在这时，晴雨翻了个身，险险地挂在躺椅边缘处。 停云哑然，起身走过去，抵着她的肩膀轻轻一推。 她被推得躺平了，却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又要往另一边翻。 停云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她被摁住不能翻身，也就不翻了，继续睡。 停云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无奈地看着她。 这么窄的躺椅，照她这个翻法，绝对翻地上去。 停云想了想，伸出双手抵住她的躺椅边缘，用力一推，把她连人带躺椅推到墙根。 晴雨感觉到震动，鼻子里轻轻哼两声，小奶猫一样，眼睛都没睁。 这，睡着了被人抬去卖了都不知道啊！ 停云笑着摇摇头，把自己的躺椅也推过去，严丝合缝地靠着她的躺椅。然后，也躺了上去。 他扭头看看身边的晴雨，心想：看你还能往哪儿掉？总不能从脚底下滚下去。 晴雨睡得香甜，身体呈侧趴的姿势，左手摁在躺椅上，脸贴着布料。 橙色的布料，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白皙如奶油。 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浓密而纤细，像两朵合欢花。 停云不知怎么了，悄悄贴近她，朝她的睫毛轻轻吹了口气。 睫毛被吹得轻轻一动，像合欢花的花瓣在风中簌簌颤动。 晴雨痒得一躲，把脸埋在躺椅里蹭了蹭，像个被惊扰了梦境的孩子。 停云笑着，又深深地看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停云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紧贴上了手臂，柔软的、温暖的。 他知道是晴雨，她睡觉就不会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又来挤他了。 停云困了，懒得睁眼，就随她去了。 睡梦中总有种拥挤感，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睁开眼睛，首先看见一只手臂搭在他腰上。 再扭头看身边，晴雨另一只手挽着他的手臂，脸贴在他肩头，睡得好香好沉。 停云半睁着眼，懒懒地笑看着她。 睡梦中都不知不觉地贴上来，难道这是一种本能吗?能够感受到他的本能。 他笑着闭上眼睛。 再睡一觉好了，反正她是下午第二节的课。 这一觉一下睡到三点多。 这次先醒来的是晴雨，或者说她一觉睡到了现在。 她睁开眼睛，视线正好与停云的肩头齐平。 她盯着他的毛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似的，迅速低头，看看自己攥着他毛衣的右手，再看看搭在他腰间的左手。 她的脸立刻烧了起来，蓦地把两只手收回。 这么大的动作，立刻把停云惊醒了。他刚想睁开眼睛，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胳膊上抚呀抚。 停云惊讶坏了。 这是什么意思?趁他睡着非礼他? 他决定静观其变。 晴雨呢，她正用手轻轻拂着他的毛衣上她刚刚攥着的地方，因为她发现，毛衣都攥得皱巴巴的了。 这要是被停云看见了，没准会觉得，她趁他睡着偷偷碰他了。 她是碰他了，但她自己也完全不知情啊！ 不管怎么说，赶紧消灭证据。 我什么都没干啊什么都没对你干，我一直老老实实睡觉没靠近过你！ 她轻轻拂一拂，两只手拽一拽，再仔细看一看。 停云闭着眼睛感受着她的动作。可是，任凭他如何聪明，也猜不到她现在在干什么，为啥一直跟他的袖子过不去? 他不再装睡，睁眼问道：“你在干嘛呢?” 晴雨的手一停：“啊?哦，我看你衣服有根长头发，帮你拿掉了。” 停云笑觑着她：“哪儿来的长头发?你的?难不成，你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看，她就说，他绝对会这么说！ 晴雨的眼珠转一转，看看另一边的墙壁：“我才没有，我靠着墙睡的，睡得很老实！” 等等，墙？ 她明明记得，她的躺椅距离墙壁还有差不多半米的距离，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就靠墙了？ 还有，他的躺椅怎么跑到她旁边了，还紧挨着？ 晴雨一下有了底气：“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趁我睡着，占我的便宜！” 停云笑觑着她：“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碰你了？” 的确是没有。 晴雨嘟囔道：“那你干嘛把你的躺椅推到我旁边？” “怕你摔下来呀，你睡个觉跟土豆似的，滚来滚去的。”停云理直气壮地说。 这样啊。 晴雨无话可说了。 停云却步步紧逼：“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对我做出非礼之举，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晴雨抓狂了：“谁对你做出非礼之举了，我只是睡觉不老实，就……” “就什么？”停云笑着盯着她。 第116章 吃醋 这让她怎么说？ 晴雨愤愤地扭过头：“没什么。” 停云简直有点儿无赖了：“没什么，那我袖子上的长头发哪儿来的？” 晴雨想息事宁人都不可以，一赌气反驳道：“那谁知道，或许是那些围着你的女生的！” 停云默了。 晴雨见他不说话了，赶紧扭头看他，却见他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今天早上，你是为了这个不高兴。” 因为别的女生围着他而不高兴，那不就是——吃醋？ 那她怎么好意思承认？ 她扭头看着墙壁上的海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但停云没有再逗她，声音里带着笑： “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讲题的时候，跟哪个人没有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她们的头发怎么可能跑到我身上来？” 他说这种话，更像是在安抚吃醋的女朋友了。 晴雨更不好意思了，直接转移了话题：“现在几点了？” 停云掏出手机看了看，立刻坐了起来：“三点半了！” 晴雨也跟着坐起来，却并不着急的样子：“该去上课了。” 停云第二次陪晴雨上课，同学们就已经习惯了，不再兴致勃勃地吃瓜。老师也不再提问他。 他得以惬意地坐在晴雨身边，享受这种安静相处的时光。 上完课，两人一起去吃炸鸡汉堡。 他们要了个套餐，包括一只蜜汁手扒鸡、两个汉堡、一份薯条、一份香芋地瓜丸，还有两杯可乐。 停云听见叫号，过去把餐盘端过来放在桌子上。 晴雨立刻抓起一个汉堡，把包汉堡的纸打开看看，辨认了一下：“这个是香辣鸡排堡，我吃。” 她拿起另一个汉堡，递给停云：“那这个就是牛肉堡，不辣的，你吃这个。” 停云含笑接过汉堡，打开包着的纸，咬了一口。 他的胃是不太好，但也只不过是，吃得太不合适了会胃疼，比如吃得太辣，或吃了太多凉东西、油腻食物。 适度的辣、不过量的冷饮雪糕，吃了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好像以为他的胃跟幼儿一样脆弱，吃点儿辣的凉的就会造反。 她那过分小心的样子，让他想笑。但她这种时时把他的事情记在心里的习惯，又让他无比感动。 随她。被她这样管着护着，感觉也很幸福呢！ 停云突然想起，小学三年级时，深秋时节的一天，他买了一个小摊上的馄饨当晚饭吃。 也许是那家的肉不干净，也许是天冷，反正到了晚上，他的胃抽搐一般地疼，像有两只手攥着他的胃，在不停地扭。 爸爸还没有回家，他今天课很多。 停云从床上爬起来，在家里到处找药，却什么都没找到。爸爸是想不到准备这些的。 他只能找了个空的玻璃瓶子，倒了些开水进去，用毛巾包起来贴在胃上，期望缓解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水慢慢凉了，胃里的疼痛还没有平息的趋势。 如果等爸爸回来再买药，药店都要关门了。 停云挣扎着爬起来，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兑好热水，拿着杯子带上钥匙去药店买药。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将将赶在药店打烊前到达，给自己买了胃药。 拿到药，他就立刻挤出药片，就着热水吞了下去。 药店的收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心疼地看着他：“胃疼得这样，怎么还自己出来买药？你家大人呢？” 停云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热水，都流进了心里，泡得他的心里酸酸的，他含混地说：“还没下班。” 阿姨叹了口气：“咋都那么忙呢?总得有一个人照顾孩子啊。” 但是就只有一个人啊…… 停云的眼睛有点儿湿，他胡乱应付了一句，从药店出来，又走了二十分钟回到家。 开门进屋，发现爸爸正在门口换拖鞋，显然是刚进门。 爸爸看到他，诧异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胃疼，买药。”停云没力气多说话。 爸爸眼中露出关切之色：“疼得厉害吗?” “已经吃了药了，现在不怎么疼了。”停云也弯下腰换拖鞋。 “不疼了就好，赶紧睡觉去。”爸爸说。 “嗯。” 这就是父子之间惯常的相处方式。 爸爸也会关心他，但羞于在言语上表达，又不会在生活上给予照顾。 停云也知道，爸爸是关心他的，虽然这关心有些粗疏，虽然他通常都需要靠自己。 停云回忆着旧事，忘记了吃东西。 一只白皙小巧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回了他的神思。 晴雨疑惑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连东西都顾不上吃。蜜汁手扒鸡要趁热吃才好吃啊。” 停云冲她笑笑，大口大口地把汉堡吃了，就戴上一次性手套，去撕蜜汁鸡。 他撕了一只鸡腿向晴雨递过去。 晴雨刚要接，停云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停云递鸡腿的手停顿了：“你手不油，先帮我拿一下手机。” “你手机有密码吗?”晴雨问着，从他书包里翻出手机。 “。”停云答。 他设个密码都跟别人不一样，用的是斐波那契数列。 晴雨却像是没在听，她望着他的手机屏幕发呆。因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钟梨雪。 晴雨心里好慌：梨雪学姐和停云，已经这么快就开始互打电话了吗? 她自己，可是最近才试探着开始给他打电话的。 停云待梨雪学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吗? 晴雨心中酸涩，只顾望着手机屏幕发呆。 《flightofthesilverbird》的音乐响了好久。 晴雨心里更难过了：停云给梨雪学姐设置了专属铃声吗? 她给停云打语音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可是嘟嘟声呢。 晴雨兀自在那里难过，不知道其实她完全把事情想歪了。 停云自从生日那天为了转账加了梨雪的微信以后，就没给她发过一条信息。 梨雪也没给他发过，这是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而《flightofthesilverbird》是停云设置的通用铃声，每个人都是一样。 唯一有专属铃声的人，恰恰是晴雨自己。而她之所以听到的是嘟嘟声，是因为停云不好意思，没有设置成她也能听到。 第117章 脑补剧情 停云见她不接电话，也没看是谁打来的，只是催促道：“想什么呢?接电话啊。” 晴雨如梦方醒般抬起头：“哦，你刚才说，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停云笑着埋汰她：“我的错，我应该想到的，你的脑容量到不了六位数。” 他又拿她打趣。 但晴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娇嗔地做出种种软萌可爱的表情，而是沉默着输入密码解锁，点了接听。 她伸出手臂把手机凑到对面的停云耳边。 停云微微倾身凑近她，偏头把耳朵贴在手机上：“喂?” “停云，我是梨雪。”梨雪学姐温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怎么是梨雪学姐? 停云一怔：“学姐，有事吗?” “是这样，明天我有点儿事，晚上不一定能结束。保险起见，我想课程还是顺延。 “你们明天就别过来了，免得白跑。” 快餐店里客流量很大，说话声、叫号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含混的背景音。 手机没开免提，但由于离得近，晴雨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梨雪的话： “明天我有点儿事，晚上不一定能结束。……你明天就别过来了，免得白跑。” 明天晚上，停云和梨雪学姐有约。 晴雨根据听到的残缺不全的话，拼凑出这样一个故事。 她好郁闷，总是上扬的嘴角，此时也挂了下去。 手机里，梨雪还在说话：“那你看是这星期抽时间来一次，还是顺延到下星期。” “下星期。”停云回答。 这星期见不到，改到下星期见了。 晴雨继续脑补剧情。 “其实明天……” 梨雪还要说什么。这时，旁边桌子换了一拨人。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刷起了小视频，声音很大，停云完全听不到手机里的声音。 他只好摘下一次性手套，从晴雨手里拿过手机：“我接个电话。” 晴雨垂下眼睛，闷闷地点点头。 停云拿着手机推开玻璃门走到室外。 晴雨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他，心中酸涩难言。 是什么样的话，不能让她听到，非得出去说啊? 停云完全不知道，晴雨已经脑补了那么多剧情，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学姐，刚才旁边太吵，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梨雪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发出了邀请，可他居然没听见，她只好鼓足勇气又重复了一次： “其实明天，我是要去参加你们学校的文化节。你，要是有空的话，也来看看。” 文化节的事他知道。 明天是十一月十七日，世界学生日。 岚城大学每年总是从这一天开始，举行为期一周的文化节。 各院系、各社团，还有个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展示自己的风采。每年，这个文化节都挺热闹的。 可是，梨雪学姐作为一个已经毕业的学生，还是在京城读的书，她怎么会参加他们学校的文化节? 停云有些诧异，但没打算问。 自从意识到梨雪学姐可能有接近他的意思，他就打定主意，要跟她保持距离： “明天如果不用陪陈墨的话，我打算去处理一下社团的事情，文化节我就不去了。祝你演出顺利。” “好，那你忙。”梨雪有点儿讪讪的：“那没别的事了，我挂了。” “好的。”停云淡淡回应。 挂了电话，推门回到桌子旁，见晴雨坐在那里发呆，蜜汁手扒鸡和其它东西都一口没动。 停云哭笑不得：“怎么不吃?刚才是谁说的，蜜汁手扒鸡要趁热吃才好吃?” “我在等你嘛。”晴雨强打起精神，对他笑笑。 “赶紧的，带手套。”停云叮嘱着，重新戴上手套，把鸡腿递了过去。 晴雨接过鸡腿，小小地咬了一口。 很好吃，但她却罕见地在吃东西的时候食不知味。 他们两人见面是干嘛呢? 是偶尔见一次，还是经常见呢? 停云到这时候，终于发现了她情绪有点儿不对头。 他冲她扬扬头：“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啊。”晴雨否认。 她明明就是不开心，可是却不肯跟他说。 她还是不够信任他啊！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 应该说，她不相信，他能接受她的情绪，不相信他愿意耐心地哄她开心，所以宁可把情绪藏起来。 只有两个人关系足够亲密，才会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地表达情绪啊。 现在，她不肯说也正常，他会努力让她敞开心扉的。 停云笑着把话题转移到吃东西上面：“再来个鸡翅膀么，还是鸡腿?” 吃了肥美的蜜汁鸡，再喝些爽口的可乐。 晴雨怕停云胃受不了，专门叮嘱了服务生，不要加冰。 两人吃得饱饱的出来，找了个教室去给晴雨补课。补完课，已经九点过了。 晴雨看看手机时间，问道：“你们宫门落匙是什么时候?” 宫门落匙…… 停云笑笑：“子初初刻。” 晴雨一愣，像个小学低年级学生一样，用手指头来进行时间换算。 她摊开手掌，再一根根地屈起手指，嘴里跟着轻声数，数了一会儿：“哦，也是十一点啊。” 停云笑着，也像夸奖小学生一样夸奖她一句：“算得很对。” 晴雨无暇分辨他有没有调侃的意思： “那你赶紧回去，楼门锁了就郁闷了！唉，今天中午不小心睡过头了。” 不过头，我也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停云不想她着急，安慰道：“楼门锁了也没事，我还能露宿街头啊?” 学校附近那么多小旅馆，回去晚了就找个旅馆开个房间呗。 可是晴雨闻言，脚步却一下子慢下来，扭头看着他，表情有点儿傻傻的：“要是楼门锁了，你住哪儿啊?” “当然是住旅馆啊。”停云觉得，她的傻气怎么跟火山喷泉似的，时不时就要冒一冒。 “哦。”晴雨点点头：“但还是按时赶回去的好。” “那当然了。”停云笑着赶她：“赶紧回宿舍去，我这就走了。” 为了赶时间，停云步行一段，坐地铁回去。 回到学校，终究还是来不及跑步了，他直接回了宿舍。 作为没有跑步的补偿，他在小阳台上做一会儿深蹲起、高抬腿，再做一会儿平板支撑。 和煦靠在推拉门边，好奇地问：“怎么又加上室内项目了?你这是要练腰，还是练腹肌啊?” 第118章 像是故意 停云收脚，站起来：“今天没来得及跑步。” 和煦使劲儿点了下头：“我懂，乐不思蜀嘛。我说，进展咋样啊” 嗯，感情上，应该算很有进展 行动上，勉强算，牵过手 他是不是保守了 和煦见他不答，知道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也就不再问了。 “对了，丰帆让我跟你说，明天文化节开幕，咱们一起去啊。” 停云微觉诧异：“咱们又不表演节目，去干嘛” 他想了一下：“哦，你们想看节目就去呗，我不想去。” “不是看节目，你忘了，咱们给文化节提供了很多模型做布景”和煦提醒他。 “没忘啊。但是照管模型，也不用所有人都去”停云依然不解。 “哎呀，你在这方面就是不开窍！”和煦的声音抑扬顿挫地： “丰帆说，咱们学校的文化节也算是个盛大的节日，每年电视台报社网站什么的，都会来人。 “如果能在这些媒体露个脸，咱们社团就能被学校以外的人知道。 “咱们成立这个社团，不是想要做做模型就完了，是想以后做大事的！没有知名度，行吗” 停云是个学术型的人，对人脉资源这方面不敏感。 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单纯地以为，他们只要搞设计搞技术，其它什么都不用管。 他也知道，任何事情都应该让擅长它的人去办，这样会事半功倍。 他点了下头：“丰帆考虑得很是，那咱们就都去。到时候，你和丰帆多操操心。” 说完正事，洗漱上床，看见晴雨发来的消息：“顺利回宫了吗” 停云脸上带着笑：“你就皮。” 晴雨发个笑脸：“很晚了，您就寝。” 停云发了个睁大眼睛的小人表情包：“快点儿去睡觉。” 晴雨斗图，发了个漂亮的小女孩：“你丑你先睡，我美无所谓。” 停云再发个萌猫瞪眼表情包：“胆子大了是” 晴雨再发个同款萌猫害怕表情包：“怂巴巴。” 停云看着手机笑，仿佛能透过表情包看到她戏精附体的样子。 晴雨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话：“你先睡，我看会儿书再睡。”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是停云却想歪了，脑补出这样一幅画面： 他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晴雨笑着对他说：“你先睡，我看会儿书再睡。” 呃，停，不要再想了！ 停云赶紧发了个晚安表情包，结束了话题。 第二天上午，岚城大学文化节拉开了帷幕。 停云他们建筑社团没有节目，去的晚一些，但是到得很齐。 除了陈墨。这种热闹的场合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大家就任由他待在宿舍了。 当他们到达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挤挨挨到处是人。 中后部是观众席，已经大部分被占满。再往前是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座位。前排是给校领导和各院系领导，以及嘉宾们预留的座位。 停云和丰帆和煦往工作人员座位那边挤。 和煦在最前面开道： “帅哥，借过一下，谢谢。” “美女，你的裙摆收一下，别把你裙撑挤坏了，谢谢谢谢。” 好容易挤到前排，却发现很多座位上都放着外套，大多是女生的。 演员去后台了，衣服留在原地占座。 他们又开始找空座位。 这时，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前方传来：“停云” 停云循声望去，看见梨雪学姐正惊讶地看着他。 呃，这真是太尴尬了。 昨天他刚刚拒绝了梨雪学姐的邀请，说自己不来，结果今天又跑了来，还被她撞见。 这弄的，好像他为了回避她，刻意撒谎一样。 他的确想跟梨雪学姐保持距离，但也并不想伤她自尊。 如停云所料的，梨雪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梨雪看到停云，先是意外，紧接着就想到：停云是在回避她，所以故意说不来的 她的心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生疼生疼的。 和煦几人也听到了梨雪叫停云的名字，一起看过去。 只见一位美貌淑女站在前一排，面对着他们的方向。 和煦的社牛属性点立刻加满，他扭头小声对停云说： “极品美女啊！你说你一闷葫芦，怎么就认识这么多美女这美女是哪个系的，介绍给兄弟们认识认识呗！” 和煦的想法很直接： 管她是谁先认识了再说。 她如果还是单身，那说不定兄弟里面有一个人就有机会了。呃，当然，他自己也有均等机会。 她如果已经名花有主，那认识一个漂亮的异性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呗。 但是正因为他想法这么直接，停云反倒越发不想，由自己这边介绍梨雪给他们认识了。 他现在怀疑梨雪在刻意接近他。如果梨雪真是想吃回头草，那他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兄弟，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如果她真有这种想法，那他必定是要拒绝她的，但也并不想伤害她。 而另一方面，把对自己有意思的女生介绍给兄弟，对兄弟也是一种不尊重。 所以，停云看了和煦一眼，没动。 和煦见他没有介绍的意思，以为他的高冷属性面板又打开了，干脆不理他了，自己扬头跟梨雪打招呼： “美女，你认识停云啊那正好！请问你那边有没有空座位啊我们找半天了都没有找到空座位。” 梨雪听他跟她说话，就礼貌地看向他，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有，这一排基本都空着。” “太好了，那我们过去坐了啊。”和煦说完，就领着一队人到前排去了。 停云没办法不让他们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过去了。 可是到前排一看，兄弟们都已经坐定，只有梨雪学姐身边的一个座位还空着。 兄弟们的想法很单纯： 既然这一堆人里只有你认识这位美女，那肯定是你坐她旁边啊。 我们就算想跟美女认识认识，也得先通过你搭上话不是 停云更没法当着梨雪的面，要他们某个人起来跟他换个座位。所以，他只好坐在了梨雪身边。 “我本来以为，文化节我们社团提供模型做布景就好。可是我室友说，想趁此机会打一下广告，所以我们就来了。” 停云坐下以后，先跟梨雪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119章 最帅的小哥哥 梨雪听了，心里释然了些许。 虽然如今的停云，对她并不热情。但至少，没有为了回避她，而故意说不参加文化节。 梨雪立刻接住了他的善意，很自然地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和凌霄，跟你们学校的心理社团和瑜伽社团达成了合作。 “我们作为外援，给她们上课，她们帮我们在学生中间进行宣传。” 原来是这样。 停云这才明白，梨雪学姐为什么要参加他们学校的文化节，以及为什么能够参加。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和煦就在一边听着，此时朝前倾身，看着梨雪笑容满面地插话： “原来这位美女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啊那你是别的学校的，还是已经毕业了” “我已经毕业了。”梨雪恬静地微笑着回答：“我叫钟梨雪。” 她告诉和煦名字，他就不用美女美女地称呼她了。 “好名字啊，真是人如其名！”和煦赞美了一句，很流畅地跟梨雪聊起天来。 没一会儿，他就把梨雪读什么学校，现在做什么工作，以及跟停云是怎么认识的都打听清楚了。 和煦的社牛解救了停云，让他不必跟梨雪攀谈了。 和煦还在问话，舞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文化节开幕式马上开始，请大家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保持安静。” 几个人闻言，都安静下来，低头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然后安静看演出。 第一天是开幕式，上场的基本都是艺术学院和艺术类社团的同学。 舞台上，一时长袖飘飞、裙裾旋舞，一群古装美女跳着优美的古典舞。 一时扭腰送胯、展臂踢腿，那是热情的爵士舞。 一时海豚音，一时薄荷音。一时丝竹，一时管弦。 主持人念完串场词，再一次快步下场，舞台上的帷幕拉开，几个身穿白色古风服饰的女孩，摆着不同的起式，如一幅凝固的仕女图。 优美的音乐声起，台上的女孩们动了，轻柔展臂、舒缓抬腿，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优美。 梨雪扭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打头的那个就是凌霄，后面的是你们学校瑜伽社团的学生。” 停云点头：“我认出凌霄学姐了。” 多一个字都没有，让人没法再接话。 梨雪重新看向台上。 这个节目，她看凌霄排练了很多次了，现在加上服装、灯光，和雪花纷飞的动态背景，更加赏心悦目。 飞雪连天，歌声哀怨，凌霄在舞台中央倾情演绎。 “藏一笺花信写成诀别 此生尽心事无解 …… 花满肩怎不见花间少年 抬眼间尽是飞雪 …… 红尘中寻遍情深缘浅 留下谁惊鸿一瞥 …… 雪满肩回首谁眉目清隽 只一眼春风卷帘 相思浅斟一杯入骨流连 更拨弦歌与问人间” 节目的背景音乐还是梨雪跟凌霄一起商定的，不才的《入雪逢春》。 选歌时没觉得有什么。可此时此刻，坐在停云身边再细品这首歌的歌词，竟像是一种悲哀的预言。 梨雪忍不住扭头看一眼停云，他专注地看着舞台一眼都没有往她这边看。 一上午的演出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停云和建筑社团的人，梨雪凌霄和瑜伽社团的人，随着人流一起走出来。 和煦看见瑜伽社团的漂亮女孩子们，早就寻思着要搞一场联谊，为兄弟们造福。 于是，他一出场就对梨雪说：“好饿啊，该去干饭了。我们要去吃旋转小火锅。 “梨雪你们也一起去呗，人多热闹！” 梨雪笑着回头询问女生们的意思。 女生们笑着互相对视几眼，点了点头。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有几个不喜欢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玩耍呢 男生这边，见和煦邀请成功，都很开心，一群人立刻转身，一起向美食街走去。 停云落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手指飞动，快速地打着字。 手机静音一上午，晴雨已经发了两条消息过来了。 早上九点十六分一条：“你们学校最近有文化节，是不是” 十一点二十九分一条：“自习一上午，能量耗尽，我要去干饭了。你吃饭了吗” 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但停云能够想象，她发出消息却等不到他回复，一会儿看一眼手机的样子。 他回复：“是，今天就是文化节开幕式。” 然后开始回复第二条。这时，聊天界面就跳出一条消息：“你有没有去看好看吗” “好看。”停云打完这两个字，本来要点发送，又停住，机智地补了一行字： “你想看吗想看的话，周六早上过来，我陪你一起去看。” “好的呀！”晴雨发个快乐的表情包。 她又问：“你吃饭了吗” “没，正打算去。”他恶劣地补一句：“不是一个人。” 点发送，静待晴雨的反应。 “啊”晴雨发来个一脸问号的表情包。 此时，她的内心戏绝对比表情包丰富得多。 停云也不舍得逗得她太不安，如实告诉她：“一群人一起去聚餐。” 晴雨问：“有没有漂亮小姐姐啊” “有啊，好几个呢。”停云笑着回复。 “哦。”晴雨回复：“那你去玩，我不吵你了。” 这话说得毫无波澜，但停云要是信她心里也毫无波澜，他就是傻的。 停云宽她的心：“有更多帅气的小哥哥。” 晴雨立刻回复：“我也要去！” 停云挑起眉，腹诽道：这是什么反应气我是 晴雨不等他回复，就又发过来一句话： “但我不想看其他小哥哥，我就是想看看，其中最帅的那个——停云小哥哥。” 这算是甜言蜜语了 停云心中好得意，忍着笑回复：“嗯，说到就要做到，你现在过来看。” 他知道晴雨现在肯定是过不来的，一个多小时车程呢，他单纯就是想跟她打嘴。 晴雨发个大笑的表情：“今天不去了，星期六再去，就两天。” 发完，不等停云反应，马上又丢过来一条：“可是就两天，我都等不及。” 停云的心轻轻一荡。 结果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我等不及要去看你们学校文化节了！” 停云：…… 敢耍他 要是她这会儿在他面前，他就一个脑崩儿弹过去了！ 第120章 她有动力 梨雪走在凌霄身边，悄悄回头看看落在最后面的停云，看见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温柔的笑意，心中微微一酸。 到了店里，大家径直朝回转餐台而去。 梨雪凌霄以及瑜伽社团的六位美女一个挨一个坐着，建筑社团的十大金刚分坐在她们两边。 这次，停云不用挨着梨雪了，也不用挨着其他女生，她们身边的位置早有人占了。 他很满意地坐到最旁边的位置，等着吃饭。 身边人影一闪，是丰帆，他径直走过来坐在停云身边，远离女生们。 坐在丰帆另一边的乔木笑着凑近他，低声开玩笑：“干嘛坐得那么远，这可不像是海王的做派啊！” 丰帆淡淡地笑：“资源有限，我这种渣男就不跟着掺乎了，你们加油。” 乔木愉快地跟他比个“ok”，扭头跟女生攀谈去了。 停云看了丰帆一眼。 丰帆其实，并不像他自己说的，和别人以为的那么渣，他渣也渣得有底线。 他的交往对象，大多都是已经步入社会的，而且这方面观念比较开放的女性。 说白了，双方一开始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在交往。 他从来都花得大明大放，从不会伪装深情、伪装专一，去欺骗那些矜持保守、对感情很认真的女性。 他也不招惹正在读书的女生，尤其是自己学校自己院系的。偶尔交往过的在校生，也都是花名在外的那种。 停云觉得，在这一点儿上他从来没有看懂过丰帆。 丰帆他从不玩弄别人的感情，对纯洁专一的爱情也抱有尊重的态度。 可他似乎一开始，就把自己划分到不谈感情游戏人生的那一类人里面去了。 原因呢 丰帆没有说过，停云他们也没有问过。 一会儿，锅底上了桌，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聚餐。 以和煦为首的男生们，和漂亮女生们相谈甚欢。 男生们兴高采烈、指点江山，女生们双眼明亮、巧笑嫣然。 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青春独有的热情。 在这喧哗热闹的背景下，停云和丰帆两人显得分外安静。 女生那边，最安静的是梨雪和凌霄两个人。 梨雪时不时悄悄瞟一眼停云，见他只是安心吃饭，没有再动手机，心中不由地又升起些许希冀。 停云没有看手机，因为他刚才已经催着晴雨去睡午觉了。 他偶尔跟丰帆交谈几句，其余时候都专心吃东西。 也不算专心，因为他会时不时想到上次跟晴雨在这里吃旋转小火锅的情景。 她生怕拿不到想吃的食材的样子，她咀嚼食物时满脸幸福的样子，她险险维持住平衡，没有扑进他怀里的样子。 他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想到她。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与她相关的事物，就会不由自主想到她。 看到与她无关的事物，也会想要告诉她。 时间四平八稳地走着，转眼到了周六。 早上，停云刚刚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 过去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晴雨：“停云小哥哥起床了没有” 停云笑着回复：“刚洗漱完。不是说今天上午一起去文化节，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措辞有那么些期待和催促的意味。 晴雨的回复很快就来了：“你往楼下看。” 她已经到了 停云心里一喜，连忙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 两栋楼之间的空地上，学生来来往往，可没有一个是晴雨。 胆肥儿了她，这两天接连戏弄他！ 停云刚打算教训她两句，转念一想，她说楼下，肯定是楼门那边的楼下，也就是北边，而他的宿舍窗户朝南。 停云抓起外套快速套上，迅速跑到楼梯间，从窗户往下望。 楼门口，一个身穿白色短外套，头戴毛绒绒的雪白帽子的女孩正握着手机，不是晴雨还能是谁 停云快步下楼，来到晴雨面前。 晴雨微微抬头，笑看着他，双眼明亮如星。 周围来往的同学形成流动的背景，停云眼睛里只看见晴雨一个人。 她带着他送她的带耳朵的帽子，围巾的部分在下巴前面打个结，配上厚厚的白色外套，真像一只小白熊。 晴雨同样只看得见停云一个人。从很久以前，她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了。 停云先开了口：“这才七点多，你就到了。起那么早，爬得起来吗” “平时肯定爬不起来，但今天不是有动力嘛！”晴雨笑意深深。 停云也笑笑，没有再问她的动力是什么，反正问了她也不会承认：“走，吃早饭去。” 吃什么呢去蛋糕店吃两人都爱的甜食。 蛋糕店每天早上都会推出两种不同的早餐套餐，今天是起士香肠可颂和酸奶菠萝蜜，搭配热牛奶。 如果是一个人来，还得在两种美味之间二选一。现在两个人来，就不用做选择题了。 两人各自端着一个餐盘，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蛋糕店的窗户，不如说是橱窗，里面陈列着华丽的婚礼蛋糕模型。 透明的有机玻璃蛋糕架，撑起一个六层的大蛋糕。每一层都点缀着白巧克力镶嵌而成的白天鹅。 最顶层有个心形的装饰，里面是穿黑色西装的男孩和穿白色婚纱的女孩。 晴雨目露惊叹：“好漂亮！” 停云闻言，仔细看了一眼那个蛋糕。 嗯，是挺漂亮。 她喜欢漂亮的婚礼蛋糕啊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愿望。 等结婚的时候，给她买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来到大礼堂。 开幕式过后的文化节依然热闹，且又多了几分随意，互动环节多了起来。 此时，舞台上正在上演一部名叫《心门》的心理剧。 讲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宿舍里，四位性格迥异的女生，经过迷茫和矛盾，最终找到适合自己的办法，走向成熟的故事。 很符合生活实际的一场剧，由“心海扬帆”心理社团进行演出。剧中四位主演，有一个居然是由梨雪学姐扮演的。 停云倒是不意外，他早就知道，梨雪以外援的身份参加了文化节。 但是，当晴雨看到梨雪时，却是万分震惊。 第121章 共享睡眠 晴雨安静地坐在停云身边，看梨雪在台上表演，看她把一个性格内向、不懂拒绝、不敢表达的女孩演得入木三分。 本来剧中四个女角色，其余三个各有各的个性，唯独梨雪学姐饰演的这一个性格最不鲜明，最不容易出彩。 但是梨雪学姐却把她的那种胆怯、谨慎、敏感，都演活了，让人忍不住心疼这个角色。 晴雨一方面欣赏她的演出，一方面心里像猫爪子挠着一样，坐立不安。 停云不是特意邀请她的，是原计划今天上午看梨雪学姐的演出，才顺便叫她这个时间过来的吗 那看完演出，他要去找梨雪学姐吗那她呢 她不知道停云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但她不想跟停云，还有梨雪学姐一起聊天吃饭。 她怕有些东西当着她的面揭开，她就没法装看不见了，没法再接近停云了！ 她咬咬嘴唇，扭头对停云说：“停云，我不想看演出了，我，我想先走。” 停云微觉惊讶：“不想看了那你现在打算去干嘛” 在他的感觉中，她应该是爱热闹的，也爱看文艺演出，所以他才约她来看。 难道他想错了，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些 晴雨挤出个笑：“快考试了，我心里挺着急的。我先去上自习，等下午你给我补课。” 她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停云听了，果然丝毫没有怀疑，她不想看演出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想：是啊，她都快考试了，哪儿有心情看演出啊 他居然在这时候拉着她干这事，真是太不应该了，简直不像他会做的事！ 晴雨很不情愿地补充：“你想看演出的话，就接着看。下午，我在教室等你哦。” 停云心道：就是以为你喜欢看，我才带你来。你不看，我自己在这儿看个什么劲儿啊 “我也不看了，陪你去上自习。”停云起身，但却弯着腰，四指一勾，示意她站起来走人。 嗳他居然不看演出，陪她去上自习那他，没打算跟梨雪学姐一起玩耍咯 “好呀，那我们快走！”晴雨几乎是蹦起来的，她的脸差点儿撞到他脸上。 看她那高兴的样子，哪里像是要去上自习 停云笑着摇头，伸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摁：“快点走，别挡到后面的人。” “哦，好的。”晴雨也弯下腰。 两人猫着腰，从其他同学面前快速经过，像两只逃跑的仓鼠。 到了旁边过道里，停云直起身，跟在晴雨后面出了门。 他们两人都没看见，梨雪学姐在没有台词的时候，扭头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惆怅。 舞台下方观众很多，起初梨雪并没有看到停云，直到他起身。 紧接着，他身边又蹦起来一个女孩，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孩就被停云摁得弯下腰。 之后，他们猫着腰走到过道。紧接着，那女孩的身影就被停云挡住。 梨雪自始自终没能看清她的脸。 那个女孩，就是让停云露出那种幸福而宠溺的笑容的人吗 梨雪好想看看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冷淡自持的停云，不由自主就露出那样的笑容啊 停云和晴雨溜出大礼堂，去常去的教室上自习。到了中午，一起去吃饭。 吃完饭，去哪里睡个午觉呢 停云拿出地图看一看，发现学校附近有个共享睡眠舱，就带着晴雨去了那里。 共享睡眠舱好像一个个小盒子，分为上下铺，每个舱室就是一张小单人床的大小，通过扫描二维码入舱。 舱内有阅读灯、b接口、wifi等设备。还有一次性床品，卫生也不用担心。 停云和晴雨见到一个妆容精致、身穿职业装的女孩扫码进舱了。 晴雨对停云说：“这里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停云很快分析出原因：“我们学校在繁华路段，周围有商业区和商业大厦。在那里上班的白领，应该是这里的主力客户。” 晴雨点点头，很感兴趣的样子：“看起来挺好玩的，好像太空舱啊。” 停云笑：“那赶紧入舱休眠。” 晴雨清脆地应了声，扫码钻了进面前的舱室。 停云抓住栏杆，爬到她的上铺，扫码入舱。 舱室狭窄局促，如果不是实在没地方睡午觉的人，是不会选择这种地方的。 但是，想到晴雨正躺在自己下面，又觉得这个地方也挺有趣的。 这一天，两人从早到晚相处一天，从晴雨等在宿舍楼下开始，到停云把她送到车站结束。 腻在一起一整个白天，也并不觉得烦。而且，因为有对方在身边，平常的事情也都有了趣味。 时间像一条直线，向前无限延伸。每星期有两天，时间轴会从安静的蓝色变成鲜亮的橙色。 蓝色橙色交替中，时间推进到了十二月下旬。 岚城的气温比之一个月前，降了十度左右，中午的温度都在零度左右。 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上，停云在岚城理工大学的教室里，给晴雨补完了笔试之前的最后一次课，笑着对她说： “掌握得很好，没什么问题。晴雨，你可以信心满满地上战场了。” 晴雨的表情明显很忐忑：“真快啊，这周六就要考试了，好紧张！” 停云笑着伸手，微微用力握住她握笔的右手，鼓劲儿一般地：“别紧张，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他的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些许缱绻，说的是考试，又似乎别有意味。 晴雨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停云这才收回手。他想多握一会儿的，但是没理由。 晴雨的手获得自由，就开始去书包里翻手机，操作几下。 一会儿，停云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晴雨转账给他。 “这是补课费，你收一下。”晴雨说。 停云挑挑眉：“怎么这么急着算账，你面试不用我了” “不是啊，我没有你不行的！但是先把这几个月的补课费结清嘛。”晴雨的声音软软的。 停云听到“我没有你不行的”这几个字，心里酥酥的，无比受用。 第122章 应该订个房间 停云笑着放下手机： “先不忙着转账，等笔试完了，看你成绩。我不是说了吗补课费要根据你的成绩调整。” 他可是要把她拐了来做女朋友的，怎么可能收她的补课费 晴雨听了，抿着嘴笑：“这样啊。那我得努力考好点儿才行，不然付不起补课费了。” 付不起就拿自己来抵债好了。 停云在心里接了一句，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应该盼她考得好才对！ 嗯，那就，不管她最终考多少分，补课费是多少，都拿自己来抵债好了！ 他笑着补了一句：“到时候，我陪你去考试好不好” 晴雨一怔，随即笑成了一朵花：“好呀好，两天都要，送我进考场，考完了还要来接我！” 对于她这个黏人的态度，停云好满意，嘴上却说：“你这是叫得寸进尺” 晴雨嘴上抹了蜜：“考试嘛，总得让你这学神给我开开光！” 停云喷笑：“没听过给人开光的，开光都是对雕像艺术品好嘛，对人那叫摸顶赐福！” 晴雨笑着摇摇头：“哎呀，不管叫什么，反正说好了，你那两天得来给我镇宅。” 停云无语了：“又成镇宅了，我是神兽吗哪种神兽啊” 晴雨笑：“口误，镇场，是镇场！” 停云白她一眼，突然抬手，略微用力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行，陪你去，全程陪考。” 十二月二十三日，停云早上起来，就在惦记晴雨考试的事。 明天就考试了，不知道晴雨准备工作做好了没 他给晴雨发了条消息，列出了考试物品清单，提醒她带上。 晴雨马上回了条消息：“我的乖乖，这么详细啊！我还真没准备齐全，赶紧照你这个准备。” 停云索性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你在我们学校考试，如果还住宿舍的话，时间太赶了。你有没有在我们学校附近找个旅馆订个房间” “这个我想到啦，我下午去看考场的时候定。”晴雨回答。 停云凉凉地称赞：“聪明。那你有没有想到，考研的人都会在考点附近订房间，你太晚订，会订不到呢” 晴雨哑然。 停云摇着头笑了。 这种时候，他简直有一种养女儿的错觉啊。 她这么不操心，以前的试都是怎么考的啊 停云无奈地说：“先别收拾东西了，赶紧在网上订房间。” 停云挂了语音电话，也打开微信服务页面，帮她留意附近的旅馆。可是，一家家点进去，都显示房间已订完。 他退出页面，看见晴雨发了一个哭兮兮的表情包过来：“完了，真的没房间了！我今晚回家住，还稍微近一些。” 停云叹了口气，回复：“你先准备东西，别再落下什么，我去附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房间。” 停云觉得，来考试的大学生，基本都是在网上预定房间，不大可能亲自去学校附近跑。 所以，他现在去跑一跑，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没有挂到各大平台上的小旅馆。 头天夜里下过雪，积了一层白雪。早晨，积雪被车碾脚踩，形成了带着横七竖八的车辙印，和重重叠叠脚印的冰。 这种路况，大大影响了停云的出行速度，好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位置还算比较集中。 停云跑了大半个钟头，一连跑了好多家，都没有房间了。 他从又一家旅馆出来，长出了口气。这时，晴雨的专属铃声响起来了，他接起来：“怎么了？” 晴雨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语速很快：“我打车过来了，你现在在哪儿？” 停云一怔：“订到房间你再过来啊，订不到房间，你不是白跑” 晴雨的声音软软地：“你在帮我跑腿，我怎么好意思坐着等啊？我要跟你一起去问。” 她这么懂事的吗？ 停云心中柔软，嘴上却斥道：“添乱！你跑了来，我还得等你。” 晴雨的声音听起来说不上是撒娇还是哄：“我很快就过去了，耽误不了几分钟，你刚好歇会儿呀。你发定位嘛！” “好。”停云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欣喜，他挂了电话，发了个定位过去。 然后，他就站在原地等晴雨。 一路快走，还不觉得冷。这会儿一停下来，就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他站在那里，不时地跺跺脚、搓搓手。 十几分钟后，他看见晴雨踩着冰雪，从街道那头向他跑来。 这路况，跑什么呀？也不怕摔！ 停云连忙迎向她，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一两米的时候，晴雨脚下打了个滑，惊叫着向前扑倒。 停云见了，连忙抢上一步伸手去扶她。 晴雨直直扑进了停云怀里，被他用双臂揽住。 柔软的身躯撞入怀中 想多了。 厚厚的冬装阻隔了一切美好的触感，就连她的脸贴在他胸前，他都感受不到她皮肤的质感。 这没情趣的冬天！ 停云把晴雨扶起来，松开手：“冰面上跑什么又不怕脸着地了” 晴雨笑嘻嘻地：“这不是有你嘛。” 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有心，一句话说得他心里一片柔软。 “好了，赶紧去找房间。”停云转身，继续往前走。 晴雨踩着平底小靴子，摇摇晃晃地走在他身边，看得他很替她担心。 “有那么滑吗”他问。 晴雨闻言停步，抬起一只脚：“你看我的鞋底，没有摩擦力呀。” 这一抬脚，身体就摇摇晃晃，看着又要倒。 停云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 “下雪天不知道穿个防滑的鞋啊唉，还是我拉着你。”停云的手向下一滑，顺理成章地牵住了她的小手。 晴雨瞟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马上转开眼目视前方，偷偷地笑。 就算是平底鞋，鞋底也是有花纹的呀。 可是，如果不装出一副滑得走不了路的样子，怎么有理由让他牵着走呢 零度以下的风拂过他们交握的手，凉冰冰的。 “真冷呀，手都冻僵了。”停云感叹了一句，再次顺理成章地，把两人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下就不冷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手拉手地走进一家旅馆，询问有没有房间，再出来。 旅馆的人大概把他们当成了来开房的小情侣。但两人都不在意。 第123章 找好房间了 又问了好几家旅馆，终于有一家说还有房间。 停云和晴雨好开心。结果，跟着老板到房间里一看，又大失所望。 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单人床，小小的窗户朝北，还被对面的楼挡住，照不到一点儿光。 靠墙一组暖气片，停云走过去摸摸，凉冰冰的，估计是老板嫌成本高，没有开通暖气。 墙上倒是挂着一个挂壁式空调，但岚城的冬天，立式空调都不太够，何况挂壁式的？ 晴雨倒是不在意：“要不就这间？今天房间那么难找。” 停云却觉得不行： “这屋子连暖气都没有，晚上会很冷的。 “最主要这房间没有独立卫生间，洗漱什么的还得跑外面公共卫生间。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住有独立卫生间的房间安全一些。” 晴雨听他关心她，心里暖洋洋的：“你又忘了，我是全国武术冠军呢。” 停云瞥她一眼：“学表演套路的，以后就不要老把自己定位为全国武术冠军了。” 晴雨抿着嘴笑：“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留下来保护我呗。” 停云惊得失去了语言，愣愣地看着晴雨。 晴雨顽皮一笑，圆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开个玩笑啦。” 停云不自觉地咳嗽一声，转身往门口走：“我们再去别家看看，没有更合适的就只好订这间了。” 晴雨追上他：“别更合适的房间没找到，回头这间也没了。” 停云和她并肩下楼：“嗯，你思虑很周全。” 这是在夸奖她吗？ 停云回到旅馆前台，先交了三十块钱定金，请老板把房间留两个小时，又记了老板的手机号。 讲好两小时之内打电话，告诉老板住还是不住。住就回来交钱，不住的话，定金不用退。 留好退路，继续去找房间。 再一次从一家旅馆出来后，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凑过来对两人说：“这两天旅馆不好订。我家有房间，你们要不要住我家？” “你家？”晴雨没明白。 阿姨解释：“我家的房子是出租的。这不昨天有个女孩刚搬走，空出来一个小套。” 停云问：“我们只住四天，可以吗？” 阿姨说：“可以，四天就像旅馆一样收费。” 停云又问：“那你家通暖气了吗？” 阿姨笑眯眯地：“通了，暖和着呢！你们跟我去看看房呗。” 停云和晴雨跟着她进小区、穿花园、爬楼梯、过走廊、进房间。 停云环视一圈，立刻弄明白了房间的布局。 这是一个南北通透的长条形小套间。 大门通向长走廊。旁边一扇门，是一间小厨房，打着橱柜放着炊具，窗户开向长走廊，也就是北边。 再往里是一间浴室。 厨房和浴室门外的小片空间，有打制的通顶的柜子，还有鞋柜挂衣板，贴着一面穿衣镜，算是一个小小的门厅。 再往里是一个长方形屋子，被打制的通顶的置物架分隔成两个区域。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卧室里面有两扇推拉门，通往大阳台。 这种布局，一看就是专门用于出租的，功能齐全、面积也不大。在学生区，这种房型是很受欢迎的。 停云把整个房间浏览一遍，检查一下门锁、窗户上的月牙锁，伸手摸摸暖气片，打开开关试试吸顶灯亮不亮。 到厨房看看天然气管道、看看灶具开关。 到浴室打开洗脸池上方的水龙头看看，还摁了一下抽水马桶的冲水按钮。 那认真的架势，不像是只住四天，简直像是要租房子。 晴雨站在墙边，含笑看他进进出出、检查这检查那，有一种被关心被宠爱的感觉，心里美滋滋。 停云查看一通，觉得很满意，走过来问阿姨：“我们住四天，需要提供干净的床品和电热水壶，多少钱呢” 晴雨听他说：“我们住四天”，明知道这只是谈事情时的一种措辞，可还是忍不住联想了一下下，然后就好害羞。 害羞的她安静地站在一边，任凭停云替她做主。 “我这房子往外租是两千块钱一个月。你们只住四天，就一天九十，一共三百六。跟外面旅馆一个价，还比旅馆条件好。” 停云点头：“可以。” 顺利成交，晴雨加阿姨微信交了房锁钱。 阿姨去拿床品和电热水壶了，房间里只剩下停云和晴雨两个人。 停云走到沙发上坐下，招呼晴雨：“考试物品都带了过来让我帮你检查检查。” 晴雨眉眼含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啊你要帮我检查什么” “检查考试物品啊。”停云回答。 不然呢总不会是检查身体。 “哦。”晴雨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把背包拉开，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递给他。 停云拿过来检查一遍，看见证件和文具都没有遗漏，又问道：“你带了水杯和医用外科口罩吗” “呀，我忘了！”晴雨抬起小拳头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没事，待会儿出去买。” 在停云看来，她忘记一两样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让晴雨把文件袋重新放进包里收好。 门锁响了几声，阿姨抱着高高一摞床品进来，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电热水壶。 两人连忙上去帮忙把东西接下来。 阿姨把钥匙交给他们：“那我先走了，退房时告诉我。有啥事情，微信联系我或者打电话都行。” 在两人的“谢谢”声中，阿姨走出去带上了门，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两人转身，看向阿姨送来的东西：其中有两个枕头、两条被子。 阿姨一直以为两人是要一起住的。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两人都沉默了。 沉默了几秒，晴雨率先开口了：“我先去把床铺好。” 她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撑开，再一甩。 床单飘起来，落在床垫上。 晴雨压好床头的床单，再去拉床尾处。一个人跑来跑去，看起来好忙。 停云走到另一侧床沿，弯腰帮她一起铺。 铺好床单，再放好被子和枕头，一边一个。 呃，两人一起铺床，气氛更微妙了呢。 第124章 陪她 停云放好这边的枕头，立刻后退一步，等着晴雨放好她那边的，随后说：“中午了，去吃饭。” 由于多了很多考研的学生，今天的美食街更加热闹。 晴雨兴致勃勃地想去撸串。 一向在吃饭问题上随着她的停云，今天态度坚决： “不行，考完再吃这个。这两天你得吃有营养的、好消化的。” 晴雨一向很听他的话，恋恋不舍地看了面前的烤串一眼，还是跟着他走了： “好。但是你可记得你答应我了，考完要陪我吃烤串。” 停云微微挑眉：他什么时候答应了他明明说的是考完才可以吃烤串。 不过，答没答应，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两人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炒菜米饭，一个番茄鱼片、一个香菇炒青菜、一个紫菜鸡蛋汤。 吃完饭，停云带晴雨去药店买了口罩，去小超市买了水杯。 刚要往结账的地方走，又想起了什么：“你这两天打算洗澡吗洗澡的话，还得买双拖鞋。” 他没说洗发水沐浴液，刚才晴雨从背包里拿文件袋时，他看到了她的洗漱包，他知道那里面东西超级齐全。 “要的。”晴雨转身，从货架上找了一双36码的粉色塑料拖鞋，到门口去结账。 买好东西，停云把晴雨送到楼下：“好好睡个午觉。” 晴雨抬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你要走了吗？” 她总是元气十足的，很少表现出这种柔软的依赖，看得停云心里一软，他柔声说：“你要睡午觉了，我当然得走了啊。” 宿舍就在附近，他没理由留下啊。 晴雨还是用那种软软的、留恋的目光看着他：“那你下午会来吗？” 停云的声音更柔和了：“你想让我来吗？想让我来做什么呢？” 没想让他做什么啊。就是，希望考试前一天，他能多陪她一会儿而已。 晴雨的小心思说不出口，只能说：“我想你过来，再帮我把知识点串一串。” 停云微微一笑：“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就别再复习了，放空一下。再说了，明天考的是政治和英语啊。” 不来吗？ 晴雨垂下眼：“哦，那好。” 停云看着她，双眼如冬天里的暖阳：“不过，如果你想让我过来，那我也可以过来陪你。” 他的话好温柔啊，但她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想让他陪着啊，她试图找理由： “我好紧张！我想，有学神镇场，我可能就没那么紧张了。” 停云笑笑，并不拆穿她：“行，我今天就当一次你的神兽，给你镇镇场。” 晴雨开心的点头。 停云一扬头：“快上去，睡醒了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找你。” “嗯。”晴雨转身，轻快地往前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又回头冲他笑笑，才继续往里走。 停云回到宿舍，换鞋上床，手机没有关。 睡一觉醒来，先抓起手机看一看，果然有晴雨的留言：“你睡醒了吗？” 停云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我刚醒。不是说你醒了打电话给我嘛，怎么没打？” “怕吵醒你嘛。”晴雨好懂事。 停云笑：“今天你有特权，本来可以随便吵，不过你自己放弃了。” 晴雨哭兮兮地说：“能不能别作废，转存成别的特权？” “你先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答应你。”停云表示自己是有底线的。 晴雨笑了一声：“你可真谨慎，这么怕我占你便宜啊？我还没想好，你先来嘛！你边走，我边想。” 停云挂了电话，出门找晴雨去。 来到晴雨门口，才敲了三下，门就应声而开。 停云放下还悬在半空的手，白她一眼：“你都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了吗？” 晴雨把门开大，闪到一边让他进去：“哪里还用问？除了你还能有谁？” 停云进去，反手关上门：“如果是坏人呢？” 晴雨再次享受到了被关心的甜蜜滋味：“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是女孩子，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 停云抬手指指门上的猫眼：“下次有人敲门，先看看是谁再开，记住了没？” “记住啦。”晴雨甜甜地笑：“就住四天而已，哪会儿有什么人来敲门。” 停云瞟她一眼，径直往沙发那边走：“你想好了没？想转存什么特权？” 她想要，一个抱抱，甚至，一个吻。 可是，又不是她想要什么特权他都会给啊！ 晴雨笑着坐到他身边：“我就想你多待会儿，用你的学神之气笼罩我。” 停云笑着闭了下眼：“还学神之气你演仙侠剧呢” 晴雨笑了一下，突然又正经起来：“真的，有你在这里，我就觉得安心一些！” 停云自以为理解她的想法： “你这是考前焦虑。没关系，现在你可以尽情紧张，把焦虑情绪都释放完。 “这样明天进了考场，就不紧张了。” 晴雨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这个方法管用” 停云淡淡地笑：“我不确定，我猜的。” “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靠猜信不信我咬你啊！”晴雨瞪着他，奶凶奶凶的。 停云笑着哄她：“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的焦虑。你看你是不是没那么紧张了” 还真是。 晴雨没话说了。 停云又笑了一下：“今天该好好放空一下，别复习了，但也别追剧。做点儿会让你放松的事情。” “会让我放松的事情”晴雨思索着：“除了考试，其它事情都挺让我放松的呀。” 她想了想，跳起来拉开电视柜，从里面拿出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我在这里面发现个拼图，估计是前一个租客留下的，我们来拼拼图！” 停云拿起盒子看了一眼。 盒盖上画着一条小船，船里面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坐一躺。 小船周围是蓝色的湖水，湖水周围是黑色的星空，缀满水晶一样的星星。 停云瞟了画面一眼，目光就聚焦在右下角：几米《星空》，500片。 嗯，足够消磨时间的了。 停云的关注点在拼图块数上，晴雨的注意力却被画面吸引：“我超喜欢几米的《星空》哦！停云，你看过几米的绘本没有” 第125章 慢时光 “没有，这是小孩子看的。”停云笑着摇了下头。 他上小学的时候都没看过这种富有童趣的书，长大以后就更不会看了。 晴雨很认真地分辩：“这不是给小孩子看的，是成人绘本，给成人看的啦！” 停云笑：“给像你这种，成人里面的小孩子看的。” 有童心的成人，不就还是个小孩子嘛！ “真的很好看的！我有全套的几米绘本，回头拿给你看哦，你看了就知道了。” 晴雨像个小孩子，极力跟小朋友分享自己的宝贝。 “好。”停云笑着掀开盒盖：“先拼图。500片，够拼一下午的了。” 晴雨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坐下：“我拼左边你拼右边，看谁拼的多！”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拼拼图。 或许也不是。 停云会时不时跟晴雨说句话，趁机扭头看看她。她的脸，近距离看也毫无瑕疵，让人老想把视线聚焦在那里。 晴雨会趁停云扭头找拼图的时候，偷偷快速瞥他一眼。他认真做事情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呢！ 停云不紧不慢地翻找着拼图。 花一下午的时间来拼拼图，这在以前的他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的时间总是规划得很紧凑，做事情总是注重效率。 可是跟晴雨相处的时候，节奏就不知不觉放慢了。他愿意陪着她慢慢地做一些消磨时间的事情。 低着头找找拼拼，时间长了，两个人的脖子都有点儿酸。 晴雨首先抬起头，捏捏自己的后颈。 停云也抬起头、直直腰。 晴雨可爱地笑着：“脖子酸吗” “有点儿。”停云转着脖子。 晴雨站起来，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一条腿立在地上，抬手搭在他肩颈处：“我帮你捏捏，就不酸了。” 停云心里美滋滋：“那谢谢了！” 晴雨轻轻地按着。 停云痒得一躲，扑哧笑出来：“你倒是稍微用点儿力啊，跟狗尾巴草挠着似的，痒死了！” “这样呢？”晴雨加点儿劲儿。 “嗯，就这样刚刚好。”停云享受地闭上眼睛。 晴雨纤细的手指，慢慢地在他脖颈处移动，从脖子一直按到肩膀：“还酸吗？” 停云感受着她手指带来的恰到好处的力度：“不酸了。” “那我们接着拼图。”晴雨蓦地松开手，坐回去继续拼图。 舒适的触感顿时消失，停云觉得肩颈处蓦地一空，心里很是惆怅。 有这么给人捏肩的吗？就捏这么一会儿？你这是体验卡么？ 停云腹诽着，拿起拼图继续和她一起拼。 时间踮着脚从他们身边悄悄溜走，一下午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好了。”晴雨满意地把最后一片拼图摁进去：“完成，好美！” 嗯，是很美，意境很美。 在安静到极致的夜里，少男少女泛舟湖上，头顶是繁星，周围是繁星的倒影，无比澄澈干净的世界。 停云笑：“你是想像画里那样，划着小船去看星空这有什么难的，等天暖和了，随时都可以去。” 晴雨扭头，笑着跟他提要求：“要是我考上了，你可以陪我去吗” “可以！” 考不考得上，我都陪你去！ 不过当然，还是考上最好。 “真的你说话算数！”晴雨拍着手欢呼，开心地几乎要蹦起来。 刚欢呼完，又小小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再美的星空我也欣赏不到！” 停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夜盲症，连星空都看不到吗” “看是看得到。但是，我看到的星空比你们看到的，分辨率低好多！” 晴雨拿起手机，搜索星空，然后点开一张很美的星空图片：“你们看到的星空，应该是这样的” 停云看了图片一眼：“在野外，是这样的。” 晴雨把那张图片下载下来，虚化，然后再次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看到的星空，大致就是这样。” 还是那片夜空、还是那些星星。只不过，画面像是被浸在水里泡过，模糊了，又像是高度近视眼里的星空。 混沌不清的一团，哪儿还有什么美感 常人抬头就能看到的美景，对晴雨来说却是种奢望。 可但凡是她能看到体验到的美好，她都会好好欣赏。 停云心中滋味莫辨，沉默不语。 晴雨却依然笑得灿烂，手指一划，那张清晰的星空又出现在屏幕上：“不过这也无所谓啦，我可以在手机上看嘛！” 她收起手机，突然又怔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过你已经答应我了，如果我考上了，你要陪我去看星空的。你不能因为我看不清，就反悔哦！”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停云笑着握住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她手背上微微用力摁了一下：“盖章为证，行了” “嗯。”晴雨使劲儿点头。 停云松开她的手：“好了，该出去吃饭了。” 吃完饭，停云陪晴雨走到楼下：“我就不上去了，你早点儿睡。” 可是晴雨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像小狗狗看着即将出门上班的主人。 停云失笑：“考个试而已，不用紧张成这样” 晴雨小声说：“我要是能学成你那样，我也不紧张。” 停云笑着安慰她：“学成你这样，也不用紧张，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 晴雨点点头。 停云笑着揉揉她的头：“上去，早点儿睡。明天早上七点半，我过来找你。” “嗯。”晴雨点头，却站着不动。 停云也不催她，安静地看着她。 晴雨抬头：“停云……” “什么”停云问。 晴雨露出个灿烂的笑：“停云，等着我哦，这次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学妹！” 她说出了豪言壮语，背着手朝楼梯口退了两步：“我上去了，明天见！” 说着就转身跑进了楼梯间。 停云抬头看着楼梯间的灯一层层亮起，就知道她现在到了哪一层。 最后，长走廊的灯亮起，停云看她进了屋，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路边有人在卖考研幸运符。 去年他考研的时候，也见过有人卖这些东西。他根本没想过买，自己的前途，怎么可能由这些东西来决定 但现在，他停下脚步，挑选了一个“逢考必过”幸运符。 然后，他又去买了个保温饭盒袋。 第126章 逢考必过 第二天早上，停云准时出现在晴雨门外。 晴雨拉开门，精神抖擞地出来：“出发，上战场！” 停云从兜里掏出昨天买的“逢考必过”幸运符，递给晴雨：“带上这个，会不会更有信心一点儿” 晴雨好诧异：“你居然会相信这个” 停云清了下嗓子：“我考试的时候不信。” 但现在是你考试嘛，我愿意唯心一下。 晴雨笑着接过幸运符，幸运符上还带着体温。 “你还是帮我开了光了。”她玩笑着，把幸运符揣进口袋里，跟停云一起并肩往外走。 昨天的雪已经扫干净，路面干爽，只有树窝里还堆着雪。 两人穿过小巷来到岚城大学门外。那里已经有很多考生在排队候场了。 很有意思，高考时，来陪考的都是家长。而考研时，来陪考的就变成了男女朋友，或者两个人一起来考的。 周围多的是牵手的小情侣，甚至还有拥抱在一起互相搂着腰的，男孩用外套把两个人一起裹住的。 好像谈恋爱以后，御寒能力就下降了，非得抱团取暖。 停云扭头问晴雨：“暖手宝带了吗” “啊带了，不过放在房间里了。”晴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还是没带呗，那我来帮你暖。 停云伸出双手，把晴雨的两只手合在掌心。 晴雨惊呆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停云轻轻地搓着她的双手：“手冻僵了，待会儿怎么写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 晴雨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左顾右盼，见周围的小情侣举动更加亲密。 她的脸有些发烧。 这样子，好像她和停云也是一对恋人似的。 铃声响起，广播也开始播音：“请各位考生排队进入考点。” 晴雨要进去了，停云这才松开她的手：“加油！” 晴雨冲他比个胜利的手势，转身向校门走去。 此时，如果有无人机在岚城大学上方航拍，就会拍到颇为壮观的一幕。 岚城大学的四个校门同时打开，四面的考生排队进入，如四条流动的彩色河流。 河流一入校，就散成了彩色的浪花，向各个考场赶去。 晴雨信心满满地奔赴考场，停云在校门外找了一家咖啡店，进去点了一杯咖啡，边看书边等晴雨考试完。 说好陪她的，那就认认真真地陪，像个真正的——陪考男友。 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起身去隔壁面馆，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让店家用一次性饭盒装了，套上塑料袋。 他把饭盒装进饭盒保温袋里，拎着面来到学校门口。 时间算得刚刚好，站了没几分钟，晴雨就出来了。 停云迎上去：“饭我已经买好。快走，回房间吃饭。” 今天中午，在学校附近就餐的人肯定极多。提前买好带回去吃，她可以多睡会儿。 晴雨看着他手里的保温饭盒袋，又是佩服又是感动：“你还特意买了保温饭盒袋啊你真是太细心了！” 停云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冲她笑笑。 回到房间，快速吃完饭。 停云拎起装一次性饭盒的塑料袋，站起来：“我走了，你赶紧睡午觉。” “哎——”晴雨也跟着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停云下意识地看一眼她的手。 晴雨立刻松开手：“你现在回去，马上又得回来，根本没时间睡午觉的。” 停云笑笑：“不要紧，就三天。” “可是我舍——可是我不忍心啊！”晴雨飞快地瞥他一下，又垂下眼：“不然你就在这儿睡。” 在这？这客厅和卧室之间就是一个隔断，相当于就是一间房啊！ 停云看着她：“不会吵到你吗？” 晴雨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眸子，看不到情绪：“不会，我睡觉那么沉。” “那好。”停云拎起塑料袋放到门口，打算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再拎。 “赶紧睡觉。”他背对着晴雨，催促道。 “你也睡。”晴雨的声音从身后低低地传来。 停云走回来往沙发上一躺：“我睡这儿，你赶紧睡。”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只有在被拘禁的时候，别无选择，他才可以跟晴雨挤一张床。但现在关系未明，他怎么也没理由跟她挤。 晴雨抱着一床被子过来，上面还搁着一个枕头。她把被子放在茶几上，拿起枕头对他一笑：“头抬一下。” 停云抬起头，晴雨把枕头塞到他脑袋底下，还弄弄平整。 然后，晴雨转身抱起被子，往停云身上一搭，再拽开，把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还掖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嗔怪地看他一眼：“大冬天的不盖被子，想感冒啊？” 她这样子，简直像个小妈妈在温柔地训斥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孩子。 停云六岁以后，就没有被这样照顾过了，心里有种异样的温暖和柔软。 停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晴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扭头走回卧室：“我也要睡了，午安。” 停云看着她走进去，微笑着闭上眼睡觉。 手机闹钟响起时，两人一起睁开眼睛，收拾一下出发去考场。 下午考完试，时间就充裕了。 两人一起悠悠闲闲地去吃顿清淡有营养的晚饭，在街上随便走走，买了些坚果和水果，再回到晴雨住的地方。 两人打开客厅的电视，一起看了两集关于动物的纪录片《可爱的小崽子们》。 看纪录片是停云的意思，他说考试前看情节紧张的电影，会影响晴雨的考试状态。 于是，晴雨又趁机给自己争取了一下利益，要停云答应了考完试陪她看电影。 不过那是后天的事了，现在，晴雨和停云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吃着琥珀核桃仁和柚子，看着纪录片里的萌宠们。 萌萌的小崽子们，才刚刚诞生，用它们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晴雨的右臂几乎挨着停云的左臂。在这么温馨的时刻，她好想搂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啊！ 可是她不敢，她只好又抓了一把琥珀核桃仁，用美食来冲淡想要跟他亲近的念头。 停云微微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晴雨：这要是搂着她一起看电视，该多有氛围啊！ 第127章 巧遇？ 在碧水时，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停云懂得了晴雨的心意，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凭本心，他是想尽快把她拐来做女朋友的。 但从碧水回来，距离她考试就很近了，他不想在这时候分她的心，所以一直没有快速拉动进度条。 好在，考试马上结束了。很快，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情了！ 两集演完，停云拿起遥控器摁了关闭，站起来穿外套：“好了，你该休息了，我走了。” “嗯。”晴雨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走进楼梯间，却依然没有回屋。 她趴在长走廊的围栏上，静静望着楼下。 一会儿，她看见停云走出来了，还想目送他走远。 谁知道，停云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朝上看过来。 哎呀，偷看被抓住了呢！ 停云低头掏出手机，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声音微带斥责，但那斥责也是暖的： “你不回屋在那儿干嘛呢？外套也没穿，赶紧进去！ “钥匙还在屋里呢，回头门碰上了，被锁在门外，看你跟谁哭去！” 周围是黑沉沉的夜，路灯的光圈中，停云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仰头看她。 此时此刻，全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相互守望。 晴雨依然趴在围栏上看着他，声音轻软：“跟你哭呀。” 停云失笑，冲她扬扬手，又说了一遍：“赶紧进去！” 晴雨这才转身回屋碰上门，手机却还没挂断：“那你也快点儿回去哦。” 停云没有立刻回宿舍，他看时间还早，就又去了操场例行跑步。 他走到双杠那里，把外套脱下来挂上，开始做准备活动。 刚绕了两下肩膀，突听身后一个温婉的声音唤道：“停云？” 停云转身：“梨雪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穿运动衣的梨雪学姐微笑着回答： “成天不运动，感觉体质都下降了，所以出来跑跑步。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你了。你每天都来这里跑步吗？” 梨雪嘴上说着巧，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她在这里开工作坊已经几个月了，却没有找到什么能够接近停云的机会。 在工作坊给陈墨做疗愈的时候，在武馆学散打的时候，虽说都能见到停云。 但那些时候，身边总有很多人，停云也总是一副礼貌却疏离的样子，她几乎找不到机会跟他说句话。 直到前几天，她无意中发现停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个操场跑步，才觉得独处的机会来了。 所以，今天她其实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停云听她说完，礼貌地微笑着应了一句：“是很巧。”，就不再多话了，继续做他的热身运动。 梨雪只好继续推动话题：“你每天跑几圈呢？” “五公里。”停云的回答很简洁。 梨雪一脸的吃惊，还带点儿崇拜：“五公里？你可真自律！我估计，我连跑三圈都费劲儿。” “坚持锻炼，慢慢就好了。”停云说完，跟梨雪一点头：“我去跑步了。” 他照例点开音乐app，塞上耳机，逆时针沿着跑道跑起来。 跑了大半圈，见梨雪学姐迎面跑来，她是顺时针在跑。 梨雪向他点了个头微笑一下，停云也点头笑一下，快速从她身边跑过。 他跑过去的时候，梨雪感觉一阵风从她身边疾速刮过，忍不住回头望去，他已经跑远了。 然后又是第二次迎面相遇，梨雪再次点头微笑，停云这次只是点了下头。 第三次相遇，停云已经不再打招呼了。 反方向跑步，总是会相遇的。要是每次相遇都要打招呼，几次之后也挺尴尬的。 不过也没有相遇太多次，梨雪很快跑不动了，停下来走了一段以后，就去双杠旁边的空地上做放松运动。 她不紧不慢地做着运动，像是永远也做不完。 等停云跑完五公里，做完放松运动，过去拿衣服的时候，她还在那里。 停云拿起外套套上，跟梨雪点一下头，就打算离开。 梨雪很自然地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似乎自己也正打算离开。 她走在他旁边，问了几个关于运动和跑步的问题，停云一一回答了。 走到校园主干道上时，梨雪感叹了一声：“好冷啊。” 停云淡淡应道：“是，已经零下十度了。” 梨雪突然笑了一下： “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见到一家新开业的奶茶店在发广告，说是开业活动，第二杯。 “我有点儿馋了，又喝不了两杯。你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好不动声色的邀请，听起来似乎真是因为第二杯。 可是停云却一眼看破了她想要和他独处的心思，礼貌地拒绝： “不好意思，学姐，我怕买完奶茶，我们楼门就锁了，进不去了。 “不如这样，你买两杯奶茶，分凌霄学姐一杯。” 梨雪的笑容有些落寞，还要努力装出没什么的样子：“我都忘了还有锁楼门这回事了，那你快回去。” 停云语调平和：“学姐也快点儿回去。你家离这儿远吗” 他这算是，关心她的安全吗那他也对她，也不是全部关心 梨雪心中浮起小小的喜悦：“我家离这儿不近，不过我不住家里，在这儿附近和凌霄一起租房子住。” 停云点了下头：“那就好。学姐，我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梨雪看着他离去，只觉得眼前这个背影，怎么都无法和多年前重合。 多年前的那一天，他的背影落寞孤寂。而现在，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却没有了温情的感觉。 停云回到宿舍，看到晴雨的留言，时间显示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你到宿舍了吗” 停云赶紧回复：“刚到，去跑了跑步。” 晴雨秒回：“到了就好。” 停云有点儿无奈： “就这么几步路，怎么会不到还能被人劫走不成 “不是让你早点儿睡吗怎么还没睡” 晴雨发来个苦恼的表情：“太早了，睡不着，这段时间每天都睡很晚。” 停云回复：“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放点儿轻音乐，慢慢就睡着了。” “遵命。”晴雨又秒回。 这回来回去又不知聊到啥时候。 停云命令道：“现在马上，调手机、开音乐、不许回复了，这一条也不许回复！” 第128章 考试后的狂欢 接下来的两天，停云继续兢兢业业地陪考。 第二天考的是两门基础课。第三天是长达六小时的建筑设计，上午八点半开始，中午两点半才结束。 停云坐在咖啡馆里看着书等晴雨考完，却不像平常那样全神贯注。 陪人考试，怎么比自己考试还紧张呢 可他原本不该紧张的。反正不管她考得怎么样，他对她的决心都是一样的。 但是她自己，对于考研这件事特别上心，特别想要成功。那他当然希望她梦想成真。 所以，他会紧张，是因为她在意，他不想看到她失望挫败。 一杯咖啡喝完，又续了一杯。 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也越来越暖。 快两点半了，考试要结束了，停云站起来，向学校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晴雨随着人流走出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表情可怜巴巴的，双手还来回搅着。 这是，没考好 停云心里一紧，立刻迎上去，关切地问：“怎么了” 如果真是没考好，那他要怎么安慰她呢 晴雨小嘴一瘪，带着哭腔：“我手抽筋了，好疼好疼！” 停云哑然。 所以这个表情不是因为考砸了，而是疼的 停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哪只手抽筋了，右手吗” “嗯。”晴雨使劲儿点头。 “你松手，我给你揉揉。” 停云左手握住她的手腕，右手自手掌跟至指尖一下下使劲儿捋着，一边捋一边问： “哪里疼” “是这里吗” “好点儿了没” 晴雨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孩。 他专注地帮她揉着手，问问题的时候会抬眼看她一下。 他深邃如黑海、明亮如星空的眼睛，此时满是暖意。 他原来可以对人这么温柔啊？而这个人还是她自己！ 幸福是不是要来敲门了呢 手指剧烈抽搐的疼痛，终于在他的温柔的抚摸下平复。 晴雨小声说：“好了，不疼了。” 停云这才松开她的手，跟她并肩往美食街的方向走：“怎么紧张成这样” “也不全是因为紧张。”晴雨睁大眼睛：“六个小时啊，平时哪儿绘过这么久的图” 停云暖暖地笑着：“你辛苦了。现在考完了，可以嗨一下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陪你。” 晴雨的眼睛放着光：“我想吃烤肉！” “行，去吃自助烧烤涮，自助比较适合吃货。”停云调侃她。 停云带着她来到一家环境很好的店里。 黑色的餐桌，雪白的餐具，柔和的灯光。头顶悬挂着淡橘色的小灯，闪闪烁烁的，像星星。 但是这时候的晴雨是顾不得看这些的，她直奔食材区。 各种肉卷、各种海鲜、各种蔬菜…… 还有熟食、水果、甜品、饮料…… 看得她七个多小时没进食的肚子几乎要叫起来了。 她麻利地装了一大盘食材，然后就目光急切地站在一边等着停云。 停云本来还想看看再拿点儿什么，结果被她那小馋猫的样子逗乐了。 算了，他也很饿，先随便拿些吃一波再说。 “我拿好了，去涮。”停云转身往就餐区走。 晴雨端着盘子追上他：“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 “先吃着，待会儿再来拿。” 长方形的双人桌，正中间是烧烤区域，两边各一个内嵌式电磁炉，是放涮锅的地方。 涮锅上来了，一个红油一个清汤，两人一人一个。 三个火头同时打开，中间的烤盘里烤着牛羊肉，滋滋冒油。 两边的锅底相继沸腾，食材在里面欢快地翻滚。 盘子里的食材、碗里的小料，五颜六色的，让人食指大动。 停云给烤肉翻个面，等烤好了，挟一些在晴雨碗里。 晴雨盯着锅里的食材，见虾滑好了，用漏勺舀一大勺放进停云碗里。 吃着美食，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令自己倾心的人。 乐意照顾对方，也被对方照顾着。 这种感觉，是任何别的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停云看着面前的女孩，笑意温柔。 这世上有一种人，总是对生活充满热情，总是能从平常的事情中获得快乐。 所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总是很放松、总是很快乐。 晴雨就是这样的人。而他，就是那个从她那里感受到快乐的人。 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在街上。 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只余遒劲的枝条。 但在快乐的两人眼里，那些枯枝的线条都好美，很有艺术感。 停云两手插兜，扭头问晴雨：“现在想去哪儿玩呢？” 晴雨略一思索：“我想去游乐场！” 停云愕然：“这天气去游乐场？亏你想得出来！” 晴雨眼珠一转：“那去室内的好了。不过，你记着你欠我一次室外的哦！” 这紧陪慢陪的，还欠她一次，她这是趁火打劫吗？ 让她劫好了。 停云纵容地笑着：“行，陪你去室内的，然后还欠你一次室外的。” 今天的停云简直太好说话了！ 晴雨开心地简直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大大地亲一口。 当然，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意淫一下。 二十分钟后，两人已经置身全市最大的室内游乐场，在攀岩装置前让工作人员系安全绳。 停云扭头跟她确认：“你不恐高？” 晴雨笑得灿烂：“不呀，我除了恐黑，什么都不恐。” 这个攀岩装置并不是一面墙，而是一个高度超过十米，直径超过十五米的立体框架结构。 有些区域需要攀爬，有些区域需要跨越，还有的地方需要一跃而下。 由于太考验胆量，这个游戏一般是由工作人员一对一带着爬的。 但停云和晴雨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来嗨，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工作人员的陪伴。 工作人员也明白，这么刺激的游戏很能增进感情，如果自己能搞定，谁都不想要个电灯泡在旁边。 于是，工作人员叮嘱了注意事项，告诉他们如果不敢爬了，就叫他们。 攀岩架最下方是一段斜坡，两人需要先从这里爬上去。 停云走在前面，突然扭头问她：“用不用我拉你？” 当然用啊！ 就算她真的胆大包天，此时也会顺水推舟装作弱女子好吗？ 晴雨果断伸出手，停云马上握住。 第129章 高空项目 脚下的踏板细长细长的，也就二十厘米宽，垂直站立的话连脚都没法完全放下，脚尖和脚跟都是悬空的，更是增加了人的不安全感。 本来走这样的路，面向前伸开两臂走是最好的。但停云和晴雨这两个处于恋爱脑状态的人，还想要手拉手。 于是，停云向前方侧身，脚掌和踏板呈一定角度，一只手伸开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向后拉住晴雨。 晴雨跟他一样的姿势，把手交给他，乖乖地被他拉着走，满是依赖的样子，让停云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停云拉着晴雨上了斜坡，就到了大概两米的高度。 这一层的踏板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到了末端再向上，到更高一层。 现在他们需要踩着这一层的踏板转一个大圈。 前无横梁、后无挡板，唯有脚下二十厘米宽的踏板。 而这踏板还是起起伏伏的，一会儿突出一块障碍，得跨过去。一会儿打开一个缺口，得跳过去。 路况复杂，不小心的话真会失足。 不过当然，挑战者身上都拴着保护绳，高度也只有两米。除了恐高症，一般人走过去都是没问题的。 而他们两人都是学建筑的，不恐高是必备的素养。 停云此时毫无畏惧感，牵着晴雨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 晴雨呢，她也不怕。但这时候，为了求爱抚，她就是戏精本精。 她往下看一眼，怯怯地扭头看着停云，声音娇娇软软的：“停云，我有点儿怕。” 停云被她那样的声音叫得心都酥了，柔声安慰：“别怕，有我拉着你呢，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嗯。”晴雨使劲儿点了下头，两只眼睛亮闪闪的，满是信赖。 那种眼神会让人觉得，她极其需要你的引导和保护。 停云牵着她的手，像牵着一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还一路叮嘱： “这里有个障碍物，跨过来，小心点儿。” “这里陷下去一块，慢点儿。” 晴雨享受着他温柔的呵护，心里乐开了花，表情却一直是怕怕的。 停云牵着晴雨，一路往上，所处的位置越来越高，踏板前方一米高的地方也开始有了护栏，可供抓手。 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身处五米高度的两人： 有护栏了，你们可以不要牵手了吗？ 你们没觉得，这样拉着手走比自己扶着栏杆走还慢吗？很容易掉下来呀喂！ 你们没觉得，这样虐狗不太好吗？ 两人啥都不觉得，他们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握着对方的手，龟速前进。 为啥要快快登顶、快快出去？这样拉着小手慢慢走多好啊。 两个人一起玩高空项目，玩的就是心跳。刺激地跳、激动地跳。 两人来到一面爬梯前面。那爬梯的台阶也不是均匀的一级一级的，时而宽时而窄。 有时是横贯左右的一级梯子，有时就是短短的一小片，仅供抓手或落足。 停云抬头看看爬梯，随即扭头看晴雨：“爬这个，我没法拉着你了。你敢不敢爬？如果不敢，咱们就下去。” 她才不要下去呢，她还要和他手拉手到终点呢！ 但是说真的，这个高度，她开始害怕了，她鼓起勇气使劲儿点了下头：“我敢！” 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一副很怕但还要坚持的倔强模样，看得人心软。 停云想了想：“那你先爬，我跟着你。这样你朝下看的时候，看到的是我，就不会太害怕了。” 他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到，也太暖了！ 晴雨想到就夸，绝不藏着掖着：“停云，你太暖了！” 停云笑着，微微用力捏一下她的手，以示鼓励，随即松开：“小心点儿。” 晴雨率先上了爬梯。停云等她爬出大概两米，也跟了上去。 底下的工作人员刚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水，一抬头看见停云也爬了上去，一惊之下，呛了一大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你不能等她爬上去再爬吗？ 跟那么紧，万一她一失手掉下来，砸你身上，你俩再一起摔下来。 虽说有安全绳，但你俩要是在半空中互相碰撞、绳索缠绕，再受点儿什么伤，算谁的？ 等工作人员咳嗽平复，想喊话阻止的时候，停云已经爬上去两米多了。 他不敢喊了，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头顶这对不省心的小情侣。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从小练习武术的晴雨，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还有肢体的力量，都远远超过一般的女生。 攀岩这项运动，她虽然也没怎么玩过，但是她的身体条件让她能轻松应对。 因为不小心，或是力气用尽摔下来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 她一边爬，还可以一边低头看看下方的停云，撒个娇卖个萌。 停云也是十几年如一日坚持运动的人，所以虽然是第一次攀岩，也很快找到了技巧。 工作人员仰着头，看两人相继平安爬到了上方的小平台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晴雨爬上去以后，就闪到一边看着停云，见他爬上来，就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停云看看她的小手，再看看她紧张的小脸，笑着安慰她：“这不都爬上来了吗？不怕了啊！” 语气和措辞都像在哄孩子。 晴雨圆圆的杏眼怕得半睁半闭，成了两片柳叶，她颤颤地伸手一指前面：“但是，你看那边！” 停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再没有连续的踏板了，也没有护栏。 全是一截截的踏板，互相之间的间距还越来越大，需要越来越使劲儿地跨过去，甚至跳过去。 一个不慎就会掉下来。虽然有安全绳的保护，但可以想象那一瞬间的惊吓，也是够人受的。 停云看着面前这些踏板，再回头关切地看晴雨。 晴雨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小脸都快贴到他肩头了，一副看也不敢看的样子。 她这会儿还真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害怕了。 一想到万一差一点点没踩上，从高空坠落的情形，她就心惊胆战。 只不过，她完全没有掩饰她的害怕，还表现得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都这么怕了，当然要求安慰求爱抚啊！ 第130章 害怕也要去 停云看着她，保护欲爆棚，抬起没有被攥住的那只胳膊，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 晴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声音颤颤的，像一根被拨动的琴弦：“可我还是怕呀！” 停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要不然，咱们不爬了，下去。” “不，我要登顶！”晴雨坚决地说。 和停云一起登顶，多么值得纪念的一件事！往后，只要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自豪而甜蜜。 可是如果中途放弃了，总觉得是一种遗憾，也像一种不好的象征，因为缺乏勇气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似的。 所以她才不要放弃！ 停云见她又害怕又不肯放弃，简直哭笑不得：“那要怎么办？我总不能抱着你背着你跳过去，这间距太大了啊！” “不用抱不用背，给我一点勇气就好。”晴雨的声音柔软诚挚，像是祈祷。 “那你说，怎样能给你勇气？”停云想不出来，怎样才能让她不害怕。 晴雨突然松开他的胳膊，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停云大吃一惊，脚下一晃，又赶紧稳住，伸手握住了身边的栏杆。 室内暖气足，两人的外套刚才都放在下面了，此时都只穿着一件毛衣。 停云能感觉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微微颤抖，颤得他的心也跟着颤起来了。 晴雨的声音低低柔柔地飘进他耳朵，云朵一般将他包裹：“就抱我一下就好！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的声音好轻，但传到停云耳朵里，却像是放大了一百倍，震得他的心砰砰地跳，失去了固有的节奏。 她这句话，像是说攀岩，又像是说她整个的人生。 那没有说出的，极其深切的依赖和依恋，让停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有他在她身边，她就不怕吗？ 那么，在他还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候，在他不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 有什么事，让她害怕了吗？ 停云缓缓抬手，圈住晴雨纤瘦的脊背，缓缓收紧，把她紧紧圈在自己怀抱里。 仿佛这个世界真有寒风凛冽、大雨倾盆。 而她只要在他的怀抱里，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他只要抱着眼前这个女孩，就会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 工作人员依然仰头看着他们，脑海中蹦着弹幕： 花式虐狗啊，他们打开了新的虐狗方式！ 如果我把这一幕拍下来传到快抖，我的账号会不会火？ 爬梯顶端小平台上，晴雨紧紧搂着停云的腰，舍不得撒手。 这个在幻想中、在美梦中设想过无数遍的拥抱，今天总算拥有了！ 这种在嘴边徘徊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敢说出口的话，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虽然是，借着害怕的名义。但，他没有拒绝不是嘛！ 晴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受，不知他们是抱了好久，还是一瞬间。 她终于缓缓放开停云，对他粲然一笑：“好了，我不怕了！你先过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停云看着她，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回神，只觉得现在，她每说一句话似乎都有深意。 他拉回心神，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他转身，轻松一跨，跨到了第一根踏板上，往前走几步，给晴雨留出足够的位置。 然后，转身，向前伸开双臂，摆出一个准备接纳或是拥抱的姿势：“过来！” 晴雨笑着，左脚一点，右脚腾空，轻松跨过第一道空隙，稳稳地落在停云面前，把双手放在了他手中。 两双手交握，两双眼对视。只是一瞬，就松开手。 停云再次转身，起跳，落到下一块踏板处，转身等着晴雨。 晴雨再次紧紧跟上，像是鸟儿跟着爱侣。 这样反复几次，到了最后一道空隙处，踏板与平台之间的空隙。 完成这一跳，他们就抵达了终点。 但是，这最后一个踏板距离平台边缘，目测有三米。 这个距离，需要加助跑才过得去。 这个距离，如果是在平地上，对停云这样高个子的男生，和晴雨这样擅长运动的女生来说，都不在话下。 但是这是在高空，狭窄的踏板，周围空荡荡的。在这里，需要克服的是恐惧。 停云回头，笑着看向晴雨，眼中半是温柔、半是期待：“还是坚持要登顶吗？” 晴雨坚定地点头：“要！一定要！” “好，那么依然是，我先过去，在那边等你！”停云说。 “嗯！”晴雨点头。 停云转身，看看面前这块长长的、狭窄的踏板。目光掠过三米的空隙，最后看向对面的平台。 怕吗？ 这样的场景中，没有人会一点儿都不怕？ 但他，从来就不是惧怕困难的人！ 停云不看前方的空隙，盯住远处的平台，疾步奔跑起来。 风从他身边疾速掠过，在他起跳的一瞬间达到最大。 随后，时空仿佛静止，只有他自己在向前移动。 脚踩到坚实的地面，他成功登顶了。 停云呼出口气，转身，笑着看向对面，站在踏板处的晴雨。 晴雨看看对面的停云。他的身边，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抵达的地方。 她收回视线，看看眼前的踏板。 她能感觉到，高处这一层踏板，比低处的那些宽。而面前这一块，为了方便助跑，更是达到了将近四十厘米。 但，这连个护栏都没有，她还是怕呀！ 她看看脚下、再看看面前那道三米宽的空隙，只觉得一阵眩晕。 刚才停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 可现在，面前只有窄窄的路，需要她独自去走，恐惧又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 很害怕，要放弃吗？ 不要！ 晴雨其实不是个进取心特别强烈的人。 对待生活，她算得上豁达。对待前途，她也很佛系。 对待人生中所有的美好和幸运、成功和荣耀。她的态度都是，得到最好。得不到，她也能想开。 但是，惟有一样，是她心心念念、无论如何也想得到的！ 在追寻的路上，她已经失败了两次，绝对不要再失败第三次！ 晴雨抬眼看着对面的停云，目光深切。 然后，她抬脚，疾奔，起跳—— 第131章 刺激的游戏 奔跑的时候，晴雨还是鼓起勇气，不敢往下看。但起跳的一瞬间，恐惧突然离她而去。 令人目眩的虚空，突然不再令她畏惧。 她只看见停云微笑着站在那里。而她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停云站在对面，清楚地看到她跨跃虚空的整个过程。 他看到她轻快敏捷地奔跑，像一只穿行山野的小鹿，勇敢而纯稚。 他看到她腾身而起，像一只飞越长空的白鸽，自信而优美。 当她落地，扑向他的怀抱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联想，眼中只有这个明眸如星、娇颜若花的女孩。 晴雨轻巧落地，巨大的惯性让她又往前跑了几步，直直扑进停云怀里。 停云张开双臂接住她，牢牢抱住她。 “停云——”晴雨在他耳边呢喃一声，轻如呓语，又似乎蕴含深意。 停云搂着她柳枝一般纤细柔韧的腰肢，等着她后面的话，但是没有了。 晴雨只是环着他的背，把脸贴在他肩头，好像一只乳鸟终于归了林。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也不动，只想再抱对方一会儿。 几秒钟后，晴雨强迫自己抬起头，松开双臂，神色自然地笑着：“停云，我也成功登顶了哦，有没有奖励？” 停云也松开手：“你真棒！奖励？有啊，奖励你再去玩些更刺激的游戏！” 成年人的游乐场，那确实挺刺激的。 十几米高的旋转滑梯，有时候坡度接近九十度，人在里面像个小球一样，无法减速地往下落。 还好滑梯是封闭的管状的，不然真感觉会被抛出去。 迷宫蹦床，一个接一个，让“大孩子”们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停云再一次蹦起来的时候，被人从背后一撞，不受控制地向着晴雨的方向弹过去。 “闪开！”他向她喊。 可晴雨却像惊呆了的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来不及喊第二声，就扑到了晴雨身前，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她后脑勺。 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一起摔倒在蹦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生怕这一摔力度不小，把她压疼了。 他赶紧爬起来：“摔疼了没？我让你闪开怎么不闪？傻了啊？” 晴雨懒懒地躺在蹦床上，被蹦床的弹力带着一悠一荡，在心里偷偷笑： 眼看着一个抱抱，干嘛要闪开？ 刚才，应该算解锁了新成就？蹦床——咚。 停云看她不起来，不免有些担心，低头问她：“怎么了？摔疼了？” 晴雨含笑摇摇头，朝他伸出右手：“没，就是懒得动，拉我一把。” 停云白她一眼，伸手把她拉起来：“别躺着了，回头被人踩到了。” 从蹦床上下来，晴雨一指对面：“那里有九层妖塔！” 说完，就跃跃欲试地要去排队。 停云看看旁边的游戏注意事项，拉住她，让她检查一下所有的口袋：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口袋，身上还有没有尖锐物品了？” 晴雨幅度很大地摇了两下头：“绝对没有。” 停云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下鼻子： “女生，那个，不是带尖锐物品？玩这种自由落体式的游戏，会不会有危险？” 晴雨还没明白：“哪个？” 停云看着她，颇有些无语，一脸你还要我怎么说的表情。 他目光往下一落，向她胸前示意一下，随即转开。 晴雨的视线随着他的视线往下一落，落到自己毛衣上，那圆润的地方，脸微微一红，像水蜜桃。 她期期艾艾地说：“我这个，不带，那个。” 她从来都是穿不带钢圈的。再说，就算是，钢圈戳出来伤到人的几率也是极低的？ 停云看都不好意思看她：“那，既然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去排队。” 九层妖塔，又叫千层漏。它有好几层，每一层由多根弹力绳编织而成。密度适中，既能保证下落速度，又不至于让人一落到底。 这个游戏一次只能一个人玩。 停云微笑着抱着胳膊，闲闲地站在一边看晴雨玩。 只见她在入口处蜷缩着背身蹲下，放松身体、松开牵引绳，迅速抬起小手捂住脸。 后来的事情就全由不得她了。 她的身体就像个布娃娃一样，迅速落向下一层，稍稍被阻挡一下，又再次下落。 身体七跌八撞、层层坠落，尖叫声却向上飘来，钻进停云的耳朵。 停云看她落到最下面一层，爬起来往外走，看着似乎还有点儿晕乎。 他笑笑，也拽着绳子到了网格最上层，松手，下落。 强烈的失重感，整个身体的感觉都消失了，只余一颗揪紧的心。 几次碰撞后，他落在了地上。嗯，十足的安全感。 晴雨笑着从一边跑过来拉他：“刺激。” 他就着她一拉的力量，迅速站起来，再去玩其它的。 海绵池、梅花桩、高空滑索、vr过山车…… 停云六岁以后，就没有人带他去过游乐场了。等他长到可以自己去游乐场的年纪，他也没有去过。 一个人有什么好去的呢？再说他也看不出来那些游乐项目有什么好玩的。 偶尔看到网络上那些关于游乐项目的视频，看到游客们坐在海盗船上大声尖叫、甚至号啕大哭，他觉得相当费解。 花费金钱、耗费时间，专门跑去自己吓自己，吓到哭，这是图啥呢？ 现在他明白了。 人们去游乐场，不单单是体验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还因为可以与人分享体验。 家人、朋友、情侣结伴来玩才更有趣、更热闹。 从前他觉得不好玩，原来是因为没有伴。 现在跟晴雨一起，那些原以为无可无不可的游戏，全都变得有趣。 玩到尽兴，从室内游乐场出来，一起去吃面，然后赶往电影院。 两人坐在电影院大厅，头挨头在手机上挑电影。 晴雨知道停云喜欢看科幻片，她指了指手机屏幕：“看《阿凡达水之道》怎么样？” 她的小脑袋凑在他旁边，长发都垂落在他胳膊上。 停云知道她是在迁就他的兴趣，满意地笑笑，却指了指一部爱情片：“看这部？” “啊？”晴雨好惊讶：他居然喜欢看爱情片？她对他的了解有偏差？ 停云笑笑，拍板道：“就看这部。” 第132章 触景生情 第一次跟喜欢的女孩看电影，当然是看爱情片了。 什么叫氛围感？什么叫代入感？ 女生对爱情片哪有抵抗力？看完电影里面男女主的完美爱情，自己也会想谈个恋爱。 而喜欢的男生就坐在身边，感情迅速升温有没有？ 半个小时后，停云和晴雨坐在电影院里，手捧着看零食和可乐。 这是停云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爱情片，还是跟自己认定的女孩一起看，心里很有种满足感。 晴雨，她根本就是平生第二次进电影院。 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她看过一次电影。影厅灯一关，黑洞洞的，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而且只要是背景昏暗的镜头，她就看不见，一场电影看得断断续续、不知所云，她宁可在家看电视。 但现在，看不看得清不重要，关键是跟停云一起看。 影片开始了，这是一部纯美的校园爱情片。场景大多是阳光下的校园、明亮的教室，很明媚的场景，基本都看得清。 再看剧情，讲的是默默藏在心里的暗恋，看似偶然实则精心安排的初遇，相互试探、相互错过，直到最后的重逢。 晴雨沉浸在剧情里，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啪啪往下掉，还不好意思让停云看见。 每次都先偷偷瞟他一眼，看他没注意她，才迅速把头扭向一边，迅速抹掉眼泪。 她这样子，弄得停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哭了，他该安慰她才是。拍拍她的肩、握握她的手，甚至麻着胆子直接把她揽进怀里。 但她又不想让他知道她哭了。那他，要装不知道吗？可这是不是又太冷漠了？ 停云脸朝着屏幕，眼睛却不停地往晴雨那边瞟。 一会儿，他终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他递了一袋撕开口的薯片递过去，连带几张纸巾。 纸巾可以用来擦嘴，也可以用来擦眼泪。 停云这样做，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晴雨：是装作若无其事，还是索性爽快地哭一场？ 无论她怎么选，他都随她：她要装作若无其事，他就当作不知道。她想要哭一场，他就借给她肩膀。 晴雨接过薯片，“咔咔”地吃了起来，纸巾揣进了口袋里。 她还是选择了装作若无其事，但停云并不觉得失落，反而更加怜惜她。 他知道，她并不是觉得，当着他的面哭很丢人。她只是不想承认，她触景生情。 如果只是被剧情打动，掉几滴眼泪，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之所以哭得这么厉害，却又极力掩饰，那一定是因为，这剧情让她想起了她自己。 长久的暗恋，对方却毫不知情。 想一切办法制造偶遇，却总是阴差阳错。 鼓足勇气直接走到对方面前，对方却完全不认得她。 这样的痴情，光是在电影里，都让观众既感动，又难过，更何况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呢？ 晴雨真的，是这样在暗恋他吗？可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有一瞬间，停云真想抓住晴雨的肩膀，问问她，问问她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他、就喜欢他！ 但他终归是个理智的人。 他知道，在这密密麻麻都是人的电影院里，在晴雨极力掩饰的情况下，问这个问题是不合适的。 算了，她不想说，他就不问，直到她愿意说为止。 而他，就对她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以补偿她那么多年单恋的苦楚！ 剧情缓缓推进，流水一般平淡却深彻。 最终，男女主事隔多年终于重逢，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优美的片尾曲响起来了。 晴雨又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扭过头来看停云的时候，已经是笑着的了： “我喜欢这个结局。要是所有的有情人最后都能重逢、都能在一起就好了！” 停云明白，她想说的是，如果他们两个最终能在一起就好了。 停云微微摇头：“不好。” “啊？”晴雨愣神。 难道他不喜欢大团圆结局？ 停云把她呆萌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我是说，这个故事不够好。他们分别太久、重逢太晚。虽说结局是好的，但中间那么长的孤独，太让人难受了！”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如果所有的有情人，从相互倾心的时候开始，就不要有误解、不要有离别，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爱情！” “最完美的爱情？”晴雨重复了一遍。 她想问，他相信，爱情可以达到完美的境界吗？ 可是这时，影厅的灯突然点亮，观众们纷纷站起来，准备离场。 晴雨只好也站了起来。 停云站起来，握住了她的胳膊。 他不知道影厅的灯对她来说到底够不够亮，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清那一级级的台阶。 保险起见，还是扶着她。 更何况，跟喜欢的人肢体接触，本来就是件甜蜜的事。 他伸手过来，晴雨当然也不会拒绝。她只是换了个姿势，用自己的手臂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 “我觉得这样走起来更稳当些。” 停云也扭头冲她笑，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嗯，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 两人手挽手站在那里，等其他观众都起身走到过道了，才跟在最后。 他们要一级级小心看路，走在最后，不会挡着别人。 两人保持同样的频率，一级级迈步。晴雨的手臂缠住他的手臂，像柔软的藤萝绕着大树。 但停云很清楚，晴雨不是藤萝，她是一棵会开花的树，勇敢坚强、又美丽芬芳。 可她又懂得收敛自己的力量，在某些时候，她会表现得像藤萝一样柔软，惹人怜爱。 单纯坦率的女孩，又偶尔会有些狡黠的小心思。而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只是为了亲近他，或是讨他喜欢。 一个单纯的女孩，用尽她所有的情商来追求他。这是，多么让人感动而自豪的一件事！ 停云带着晴雨走出昏暗的电影院，打车回到她住的地方。 这房间定了四天，今晚是最后一晚。 晴雨依依不舍地看着停云。 今天美好得像一场幻梦，放肆得像一次狂欢。 现在，狂欢该结束了。 她好舍不得让他走，但没有理由挽留，她只能看着他宣布这一天结束：“快上去，早点儿休息，我走了。” 第133章 被表白 “嗯。”晴雨乖乖点头：“停云，我今天很开心！” 停云温柔地笑：“我也是。” “上去睡觉啦。”晴雨冲停云摆摆手，转身向楼上跑去。 停云依然是看着她跑进屋，才转身离去。 快乐的一天结束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时光吗？ 晴雨带着期盼睡去了，睡了个大大的懒觉。 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得一室通明。 她抓过手机看一看，还不到十点呢，离退房还有两个小时，再赖一会儿床。 她重新把头埋进枕头里，脑子却很清醒： 今天，停云会不会来呢？ 昨晚分别时，她没有找理由叫他，那么他会不会来呢？ 又赖了一会儿，她爬起来，把窗帘拉开，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透气。 然后，打算先给停云发个早安问候，再去洗漱。 刚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字，房门被敲响了。 会是停云吗？ 晴雨冲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一看：果然是停云，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走廊里，等着她开门。 她先是惊喜，再是慌乱：怎么办怎么办？刚起来，没刷牙没洗脸，连被子都没叠！ 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啊！ 晴雨纠结一下，还是先开了门。她把门开得大大的，示意他进来。 然后，嘴角一扬对他笑了一下，就掉头冲进了浴室。 停云看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头发也毛毛的，立马明白了。 小懒猫刚刚睡醒，还没有洗漱嘛。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视线一转，看到卧室里还没有叠的被子，联想到她跟个猫咪一样在床上打滚的样子，心微微一荡。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来看。 一会儿，晴雨洗漱完毕，清清爽爽地来到了他面前，头发也梳得溜光水滑，只是还穿着睡衣。 她这样家常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和她朝夕相处的错觉。 他笑了一下：“我来得太早了。” “没，是我起得太晚了。”晴雨说着，跑进卧室抱起毛衣等衣物，再次进了浴室。 再次出来时，她换上了暖白色的毛衣，再套一件外套就可以出门了。 停云撑开桌上的塑料袋：“我买了早餐，快吃。”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早饭？”晴雨好奇怪。 停云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天天熬夜复习，好容易考完了，当然会睡个懒觉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停云没说：如果她起床了，一定早发来消息了。 从早安到晚安，他们早已养成这样的聊天习惯了。 晴雨坐到他身边，拿起一杯豆浆，看看早餐的份量：“你怎么也还没吃早饭？” 想和你一起吃呗。 停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怎么，我就不能也偷一回懒？” 这语气，好亲昵。 晴雨笑嘻嘻地喝着豆浆。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带来新鲜的空气，却不觉得冷，室内有暖气融融。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打电话给阿姨告诉她退房，再一起走到楼下。 晴雨回头看看楼上，颇有些不舍。 她收回视线，和停云一起往公交车站走，该回学校了。 等车的间隙，她扭头看停云：“停云，面试之前，你还会继续帮我补课的，对吗？” “当然。”停云温柔地笑着：“等考完期末考试，再开始补。” 考完期末考试，就放寒假了。 晴雨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一月六号。你们呢？”停云反问。 “一月五号。” 停云点头：“行，那到时候再商量怎么补。” 放了寒假，她会回家？那样反倒比她学校近些。 或者不要让她跑，约在她家附近也行。 两人商量定，公交车也开来了。在两人面前停了停，把晴雨载走了。 停云返回学校，重新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中午，他一个人坐在学校餐厅里吃午饭，突然有点儿不习惯呢。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不过，临近期末，还是先好好复习考试，晴雨也要考试的。 这样忙忙碌碌地到了三十号。下午，停云去武馆上课。 本来他应该是星期天上课，但因为元旦调休，课调到了今天。 上完课，停云走到储物柜那边去拿东西。 梨雪学姐走过来：“停云，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坐一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停云闻言扭头，对上她坚定的眼睛，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他点了下头：“行。” 梨雪带着停云来到武馆附近的一家茶艺坊，进了一间茶室。 “停云，你喜欢喝什么茶？”梨雪目光柔和地看着停云。 “随便，我对茶没什么研究。” 梨雪听了，就随便点了。她没有点需要茶艺师参与的功夫茶，而点了一壶适合冬天喝的红茶。 服务生送上茶水，就退出去拉上了推拉门。 梨雪垂目，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茶杯，像是不知如何措辞的样子。 停云也不催，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等着她开口。 梨雪思索良久，终于抬起头，一双柳叶眼盈盈地望住他： “停云，其实这次回来，我一直想和你叙叙旧。但你我似乎，生疏了许多。” 停云看着她，目光沉静：“对于我来说，我对所有同学都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生不生疏。” 梨雪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对所有同学都是一样的，对她也是一样。换言之，现在的她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普通同学。 而她觉得他对她生疏了，是跟以前比。然而，今时非同往日。 梨雪的心往下一沉，但她还存着一些指望： 停云如此冷淡，会不会还是因为广播事件伤了面子，因为她的拒绝呢？ 如果他对她还有残存的感情。那或许，她主动一点儿，还有机会！ 她默默思念了他那么久，总该勇敢一回。总该，让他知道她的感情！ 哪怕，得到的是拒绝…… 梨雪打定了主意，直视着停云的眼睛，说出了自己埋藏多年的心声： “可是我，从来都不是把你当作普通同学。停云，我喜欢你，从高中，一直到现在！”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因而饱含深情、掷地有声。 第134章 拒绝 这番话大出停云意料，他反应了几秒，才回了一句：“怎么会？” 他能感觉到，梨雪学姐这次回来，似乎有跟他再续前缘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回过头来，又觉得他好了。 而当初，她一定是不喜欢他的。 不然，为什么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呢？而且，是在全校广播那样引起全校轰动的事件之后。 如果她真的喜欢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当时，他是幸福还是绝望、他的表白是传奇还是笑话，全在她一句话吗？！ 如果她不喜欢他，那么拒绝他是天经地义的。但如果她喜欢他，她的行为就太令人费解了。 停云忍不住反驳道：“你当初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了。” 梨雪美丽的眸子中有波光一颤：“在你听来，我那些话是拒绝吗？” 停云一愣，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时，梨雪学姐站在刚刚发芽的树林里，对他说： “停云，你会对我动心，我很意外，也很荣幸！” “但距离高考不到三个月了，我觉得，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停云，如果我们有缘，还会在大学相见的！” 想到这些，停云愣住了。 这些话，在当时的他听来，确实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梨雪学姐现在说，这不是拒绝，那这是什么？ 梨雪凝视着他，眼中波光潋滟，声音也在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我跟你说，你喜欢我，是我的荣幸。我跟你说，那时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等上大学以后，我们再在一起！ “停云，那不是拒绝，是对未来的约定！” 停云有些不能消化这些信息，他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又放下： “学姐，你说的话，我觉得，从逻辑上完全解释不通。 “就算我误解了，你说的话其实不是拒绝的意思。” 停云的语气很平静，但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却显得十分犀利： “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当时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别说那时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因为不应该早恋。 “你跟我都很清楚，对于你和我这样的人，既不会因为早恋耽误学业，又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她，目光明亮而略显锋利： “那么，你不能接受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你说那是对未来的约定，你约定的时间是上大学以后。 “那么，我上大学以后，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呢？为什么过了五年多，你才来呢？” 梨雪听着他连珠炮似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只是沉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几许哀伤、几许深情。 她等他说完，轻轻一笑，笑容温柔而忧伤： “你说的对，早恋什么的，担心耽误学业什么的，根本不是理由。我当时不能接受你，其实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我藏在心里太久了，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告诉你。现在，你，还想不想听呢？” 停云愣住了。 出于好奇心，出于想给年少的自己一个交待，他都想听一下这个原因。 但是，梨雪学姐的话音里，这事还有隐情，而且是于她而言很重要的隐情。 对他来说，听到这个答案，就是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过往的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但是似乎对她来说，说出这个答案，现在和过去之间就架起了一道桥梁，一切就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停云想知道答案，但是，他更想让过去留在过去。 因为现在，他的心，已经被晴雨占满。他只关心与晴雨的未来。 与之相比，一个关于过去的谜团，解不解开，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为了一个谜底，知道了什么沉重的事情，于梨雪学姐而言像是种信赖和托付，于他而言却是种为难和负担。 那样的话，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停云只思索了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他歉然对她欠了欠身，平静地说： “我明白，学姐你当时做出那样的决定，一定有你的理由。在当时的你看来，那也一定是最正确的决定。 “既然决定已经做出了，也已经导向了后来的结果。那么，我觉得，理由也就不重要了。” 这是不想听的意思了。对于她这么做的理由，他已经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了。 他平静而理智的态度，像一把锋利的刀，从梨雪心上划过，尖锐的疼痛。 梨雪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失态：“理由不重要了，结局也无法改变了是吗？” 停云平静而坚决地说了一句：“抱歉。” 在爱情中，最令人绝望的的话是什么？大概就是对不起。 我明白你的痴心，但我绝对不能接受。我知道我的拒绝令你伤心，但我只能选择伤害你。 我所能给你的全部，就是一句——对不起。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只是，怜悯你。 伤你的心已经不可避免，我只能尽量不再伤害你的尊严。 梨雪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碎了一地。 那或许是，她给自己搭建的水晶宫殿，以停云曾经给予她的感情为支柱。 现在，他抽走了支柱，她的宫殿就再也无法支撑。 她凭借他的感情，给自己创造了一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世界。 当他的感情消失了，她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 梨雪的内心世界崩裂为一堆瓦砾，可她还在勉力维持着外表的平静。 她十指交错，使劲儿抠着自己的手心，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我明白了。抱歉，这段时间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 停云的回答同样客气： “不要这么说，你并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学姐，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善待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 多年前，他对她说过这句话。多年后，他还是说这句话。 可是，他说这句话时的感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梨雪心中刀割一样难受，外表却依然温和恬静：“我会的，谢谢。” 停云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来：“学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又是跟过去一样的话，真是残忍的轮回。 梨雪轻轻点头：“好的，再见。” 停云向门口走去，手摁在门上时，身后传来梨雪一声呼唤：“停云，等一下！” 第135章 有人落泪有人欢笑 停云微微诧异，但还是转身面对梨雪：“学姐，还有事吗？” 梨雪的表情有些迟疑：“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不过当然，你不想回答的话，就不必回答。” 停云淡淡地问：“什么问题？” 梨雪咬了下嘴唇，抬眼看着他：“我没有机会，是因为，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想再有任何疑惑，好让自己彻底死心吗？ 好，如果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帮她摆脱这种无望的感情的话。 停云诚实地回答： “是，我的确有喜欢的女生了。但我跟学姐之间没有可能，是原本就如此，与我喜欢的女生无关。” 他的意思很明白： 他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不会跟任何别的女生纠缠。 但他和她之间的事，早在他喜欢的女生出现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果然是他会给出的答案，礼貌，却直接，不给人留下一点儿幻想的空间。 梨雪的嘴唇微微颤抖：“我明白了，谢谢你回答我。” 停云没有再说什么。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他向梨雪点了下头，拉开推拉门，走出去，又细心地帮她重新拉好门。 这个时候，梨雪学姐一定需要独自消化一下情绪，她一定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 所以他帮她关上门，才快步离去。 梨雪眼睁睁看着推拉门把他阻隔在另一边，再也看不到。 停云，就这样毫无留恋地消失在她生命中了。 再也没有人能看懂她的内心、看到她的伤痛了。 生命中的光消失了，精神支柱坍塌了，梨雪的内心世界分崩离析。 这一刻，她恐惧彷徨得无以复加，脆弱到真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拉住他求他不要走。 但这只是心里一个强烈的念头。 梨雪，是永远不会做出这样丧失尊严，而又让对方困扰的事情的。 她挺直的脊背慢慢弯曲，伏在桌子上默默落泪。渐渐地哭出声音，颤抖着、啜泣着，在无人的角落里尽情宣泄悲伤。 停云从茶室出来，就去前台结了帐，并且叮嘱服务生不要去打扰。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做完这些，他就心无挂碍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梨雪独自一人在茶室里哭了好久。然后擦干眼泪，调整一下表情，去前台结账。 当得知账已经结过之后，她默了一瞬，走到了街上。 晚上，她正常开工，上了一节大课。面对学员，她依然笑容得体、耐心细致。依然是，高情绪价值的模样。 可是到了晚上，当她返回出租屋时，她却怎么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疲惫和颓丧。 凌霄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怎么？和停云聊得不好？” 梨雪的表情和声调都算得上平静，只是恹恹的：“他拒绝我了。” 凌霄默了一下，又问：“你有没有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梨雪摇头：“他不想听。他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凌霄叹了口气，试图安慰她： “你别太难过了。其实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你对停云用情太深，钻了牛角尖。 “其实在我看来，你和停云，真的不合适。” 梨雪勉强对她笑笑：“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凌霄，我有点儿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凌霄点点头：“去，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会好很多。” 梨雪强打精神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就扑在床上不想动了。 身体很累，大脑却无比活跃，过去的一幕幕仿佛电影慢镜头，一帧帧在眼前回放。 越是回味，越是心痛。 悲伤像一波波的海潮，无穷无尽，不停地狠狠拍打着她的心墙，直到它布满裂痕，轰然倒塌。 泪水再次决堤，可不断涌出的泪水都无法缓解心中的巨大疼痛。 时间坚定而无情地走着，夜色已深，沉溺于悲伤中的梨雪依然无法入睡。 她坐起来，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安眠药，挤出两片，用水送下去，重新躺下。 睡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梨雪躺在床上流泪的时候，停云的宿舍里，四个人难得的聚在一起。 和煦靠在停云的写字台上，再次开启了八卦技能：“今天，梨雪约你喝茶了？怎么着，她也喜欢你啊？” 停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呢？再说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呀。”和煦嬉皮笑脸地开玩笑：“我说哥们儿，你什么想法？不会是左拥右抱？” 停云无语了：“你少胡说八道了！尤其是，不准跟晴雨胡说八道啊！” 和煦研判地看着他：“怕晴雨误会啊？对晴雨认真了？” 停云莫名地看他：“我一直都很认真的好吗？” 和煦笑着说：“其实梨雪也不错啊，人长得美，性格也好，还很优秀。” 停云瞪他一眼：“你到底站哪边的？那个加了微信给晴雨当助攻的人不是你？怎么现在又怂恿着我移情别恋？” 和煦嘿嘿笑：“冤枉，我可没怂恿你移情别恋，就是好奇，问问你的态度。” 停云没再答话。 另一边，丰帆的电话粥终于接近了尾声： “怎么不想？这会儿就想你了！……嗯嗯，明天一定。……好了不说了，宝贝儿，快点儿睡觉。” 好容易挂了电话，没一分钟，丰帆的手机又响起来了，他接起来： “刚才？接电话呗。……不会，你会吃醋？……明天不行，后天……” 言语间腻乎一会儿，挂了电话。 和煦立刻开口调侃他： “你现在都不是每周一姐了，这两姐并行不悖啊！你这样浪费社会资源是不对的，应该分一个。” 丰帆一愣：“你确定？没问题，你想要哪一个？” 和煦也愣了，反应过来以后哭笑不得： “我是说你应该分手一个，不是让你分我一个！你交往的那些女人，我可hold不住。 “我就想找个清纯的女生谈个恋爱，最好从校服到婚纱。” 丰帆笑：“从校服到婚纱，嗯，这目标挺远大，希望能实现。” 和煦笑得明朗：“先立个g再说。如果能在学校里找到另一半，毕业以后就不用去相亲了。” 相亲？ 停云回想一下相亲那天，晴雨古灵精怪的行为，嘴角不自觉地就扬起来了。 不知道晴雨现在在干嘛呢？ 第136章 朋友圈合影 和煦一扭头，看见他的笑容，吐槽道： “又是这种笑，恋爱中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动不动就傻笑，简直没眼看！” 笑了吗？停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原来自己想到晴雨就会不自觉地笑啊。 同一时间，晴雨趴在宿舍的床上，眉眼含笑地给停云打电话。 停云正在想她，《追光者》的铃声就响起来了，这算是默契吗？ 他笑着接起来：“晴雨，有事吗？” 和煦不想看他的笑容，到自己床上躺着去了。 太扎心了！单身狗表示辣眼睛！ 晴雨在那边握着手机笑，心中默默回答：没有事，就是想你了。 她笑着说：“嗯，有件事。明天我们学校元旦晚会，你有没有时间来看？” 元旦晚会？ 停云猛然想起来，第一次去她学校找她时，听她说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节目。 那必须有时间啊，说起来他还没看过她表演节目呢！ 停云立刻回答：“有时间。” “那我等你哦。”晴雨的声音甜甜脆脆，像好吃的饼干。 他没有问演出几点开始，她也没有说。 又不是卡着点儿去看晚会的。他肯定会早早到，和晴雨多待儿一会儿。 “你明天早点儿过来哦。没别的事了，你早点儿休息。”晴雨说。 停云应了，反过来叮嘱：“你也是，考完试就别再熬夜了，早点儿睡觉。” “嗯。”晴雨乖乖地应。 说完结束语，两人都沉默了，等着对方先挂。 手机中唯有对方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停云开口：“你先挂。” “嗯，那我挂了，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两个人都怀着对明天的期待，幸福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停云就到了晴雨宿舍楼下。 接到停云的电话，晴雨好开心。 她跟他说早点儿来，是想跟他多待会儿，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早来。 她可以理解为，他也期待着跟她见面吗？ 晴雨飞快地奔下楼，奔到停云面前，却又刹住脚步，笑着对他说：“你来得真早。” 停云挑挑眉，面无表情地逗她：“嫌我来得早啊？” 晴雨慌忙说：“不是啊，我哪有嫌你来得早？我……” 看着她慌张着紧的小模样，停云忍不住笑了：“你什么？” 晴雨这才知道他是在逗她，“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回答。 停云笑看着她。 她怎么总是这么萌呢？ 说话也萌，吃东西也萌，笑起来也萌，连赌气的小模样都这么萌。 他笑着说：“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至于不招待我？” 于是，晴雨开始勤勤恳恳地招待他。 带着他在校园里转，跟他吃午饭，饭后照例去“小世界”睡午觉。 晴雨觉得，今天下午又不补课，中午就不用睡午觉了？ 可是停云以她晚上有演出，要养好精神为由，拉着她去睡午觉了。 睡起来，在“小世界”各个布景处拍照：晴雨的单人照、两人的合影。 服务员仰天长叹：这两个怪咖终于明白，这里是室内露营地，是拍照打卡地，而不是什么午睡了！ 晴雨举起手机，又给自己和停云拍了一张以帐篷为背景的合影，满意地看看，然后扭头看他： “大家在这里拍完照，通常都会发朋友圈哦。” “想发就发呗。”停云有些不理解。 发个朋友圈还要征求他的意见，他有那么专制？ 说完，他略一思索，自以为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也发个朋友圈？” 啊？可以吗？ 晴雨其实没想发朋友圈，她只是揣着小心思，试试停云的态度，看他介不介意她在朋友圈发两人的合影。 毕竟，在朋友圈发布自己和异性的合影，等同于宣布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没底。 可没想到，停云不但不介意她把两人的合影发到朋友圈，听他这话音，让他发似乎也可以。 晴雨的心欢快地跳，她确认道：“可以吗？” 她这一确认，停云彻底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笑着拿起手机：“可以呀，早该发了。” 晴雨乐坏了。 早该发了是什么意思呀？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两人各自拿着手机点着。一会儿，两人的朋友圈都出现了新动态。 停云发了一张两人的合影，晴雨直接发了九宫格。 走过路过的小哥哥小姐姐注意一下啊： 这位帅哥\/美女，他\/她已经有主了，请不要再把他\/她当作目标！ 从“小世界”出来，两人早早地吃了晚饭，拐到晴雨宿舍去拿了演出服，然后就直奔大礼堂。 晴雨有演出，得早点儿去换衣服化妆。 到了礼堂门口，晴雨扭头问停云：“你想直接去观众席坐着，还是跟我一起去后台？” 他才不想一个人去观众席傻坐着，但是：“我可以去后台吗？” 可以呀，你是我攻略中的男朋友嘛！ 晴雨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过过瘾，说出来的却是玩笑话：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可不能东跑西跑地看小姐姐哦，那样我没法跟筹划组交待的。” 停云：“……”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东跑西跑地看小姐姐？ 不要随便败坏我的人设好嘛。 停云笑了一下：“连你也不能看吗？” 片刻之后，停云在后台占据了一张凳子，悠闲地坐在那里等晴雨化妆。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他的悠闲就分外惹眼，让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他却始终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对各种疑惑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看着晴雨端正地坐在镜子前，让一个女生给她化妆。 那个女生正是杜娟，只不过停云不认识她。 杜娟一边在晴雨脸上涂涂抹抹，一边抽空抬眼打量停云： “这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不错，比照片上还帅还有气质，跟你站在一起，真是配一脸！” 晴雨下意识地回头看停云一眼，又扭头叮嘱杜娟：“你小点儿声，被他听见了！” 杜娟一脸不解：“听见怎么了？你不会是说，你们都发展到他陪你来后台化妆的地步了，结果还没有挑明？” “嗯呐。”晴雨点点头：“不只是没挑明。其实，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我都还没把握。” 第137章 看她表演 杜娟无语地简直想敲她的头： “要怎么你才有把握？你看看他看你那样子，眼睛闪闪发光。用小说词汇，眼里满是宠溺啊！” “真的吗？”晴雨眼中满是不确定：“但是我都还没跟他明说，他也没跟我说过什么，我怕我是自作多情。” 杜娟肯定地说： “你信我，你绝对不是自作多情！不过确实，这事要互相挑明了，才有安全感。 “你加油啊，一直不挑明，你们的关系就一直没办法有大的进展。” 晴雨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在加油呢，考试这几天我已经使劲推动了。但我也不敢走太快，怕搞砸！” 杜娟恨铁不成钢：“这么不自信，这可不像你啊！少女，勇敢地冲啊！” 两个女孩在那边窃窃私语，停云什么也没听到，他只是看到，化好妆的晴雨好惊艳！ 素颜的晴雨，当然也很美，清纯可人，又灵气十足。 上了妆的晴雨，眉若飞羽、眼若明星，黑晶般的眸子、春樱般的嘴唇。 她的长发已经被梳成了古风样式，发间眉心点缀着闪闪发亮的饰品，在灯光下无比璀璨。 等她去更衣室里换了大红色的演出服出来，就直接变成了电影里的古代侠女，又美又飒，萝莉变身成为御姐。 停云欣赏地看着她。 杜娟在一边笑嘻嘻地问：“我们晴雨今天美出天际了？” 停云由衷地点点头，随后就叮嘱道：“离你上场还有很长时间？先把外套套上，这里没暖气。” 杜娟在一边冲晴雨挤眉弄眼地笑。 晴雨假装没看见，拿起羽绒服套上。 那是一件过膝的长款羽绒服，衣摆下面露出红色纱裙的边。 还行，冻不着。 晴雨带着停云来到了演员就坐的区域，坐下来一起看演出。 晴雨双膝并拢，把长羽绒服再往下拉拉，想让它把腿整个包起来。 停云马上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很冷？” “就露出来的这一截有点儿冷，不过没关系啦，演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晴雨不以为意。 停云站起来：“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保暖的东西给你买个。” 晴雨拉住他：“不用那么麻烦啦，安心看演出。我穿了加绒的打底袜的。” 她握住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额饰在眉间闪闪发亮，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 “好几个小时呢，别凑合。”停云笑着低头看她：“乖乖等着，我快去快回，反正你的节目还早着呢。” 真的是，好温柔宠溺的语气，好温柔宠溺的行为啊！ 晴雨被他的“乖乖等着”四个字打败了，果真乖乖松开手。 停云冲她笑笑，转身走出大礼堂。 晴雨的学校，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已经熟悉了这里的道路，还有学校周围的店铺。 他从离大礼堂最近的门出去，走到步行街上，找到一家饰品店，走了进去。 寒冬时节，店里摆的都是帽子、围巾之类保暖物品。 停云在围巾区停下来，挑了一条又宽又长，还厚墩墩的围巾，结账走人。 他拎着装围巾的袋子，大步穿过校园，返回大礼堂， 晴雨见他回来，对他粲然一笑：“果真回来的很快呢。” 停云从袋子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递过去：“用这个围巾把腿包起来。” 晴雨看看乳白色的围巾，又抬眼对他笑：“谢谢，你真好。” 她想说，你对我真好，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一条围巾而已，就够发好人卡了啊？”停云笑着催促她：“赶紧裹上。” “嗯。”晴雨低头，把围巾裹在小腿上，裹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把围巾末端掖进去。 冰凉的小腿暖和起来了，心里更暖。 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呢，被这么好的停云温柔以待。 舞台上歌声嘹亮、彩袖飞舞。 晴雨觉得，今天的晚会办得真是精彩，比她以往看过的任何演出都精彩。 停云觉得，原来晚会什么的也挺好看的，以前怎么会觉得没意思呢？ 好几个节目演完了，晴雨开始拆腿上的围巾。 “不是还有两个节目才到你吗？”停云问，他不想让她冻着。 晴雨把围巾重新整齐地叠好，放回袋子里：“得早点儿去候场。” “那好。” 晴雨去后台了，停云靠着椅背，扶手上挂着装围巾的袋子，等待她上场。 身穿曳地长裙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上，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千年前的大唐，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天，有来自建筑系的苏晴雨同学，为我们展示这流传千年的舞蹈，请欣赏剑舞《闲云不扰清风》。” 主持人说完，快步下台去了。 停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 灯光渐渐亮起，舞台背景切换成了水墨一般清幽淡远的山水，有雁群从空中展翅飞过。 舞台地面，是粼粼水波，仿佛烟波浩渺的湖面。 而在这山与水之间，一个红衣女子背身而立，右手反手执剑，剑尖上指。 单这一个背影，就让人想起许多溢美之词： 袅袅婷婷？亭亭玉立？好像都太柔美了。 身形挺拔？英姿飒爽？又好像太刚硬了。 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那是形容男人的。 停云想了半天，想到一个词：风仪玉立。对了，就是这个词才能形容她此时的样子。 胡思乱想间，轻快明朗的音乐声响起来了。 晴雨也动了，纤手一翻，长剑翻到身前，她随之一转，面对观众。 “苗刀五尺清风来锻 斩离合与悲欢 由他浮名累多少身不由己事 不合我心我不管” 晴雨随着乐曲的节奏，出剑、挽个剑花，收回、剑尖擦着脸掠过，甩向一边。 动作干脆利落，真是有古代侠女的飒爽感觉。 “莫凭阑且把好酒斟满 天地都盛入这一碗 我将星月缀在刀头豪情赠千山 看千山还笑月忘返” 晴雨做仰头饮酒、畅然甩杯的动作，随后就是一段行云流水般的快速舞剑动作。 舞台灯光也随着她的动作，碎成点点星芒。 仿佛侠女月下饮酒、醉而舞剑，每个动作都酣畅淋漓。 第138章 留下来陪他 “人间好景飞光来赶 我劝飞光也缓缓 携去江湖映多少阴晴圆缺事 赠它于野鹤作笑谈” 当观众的情绪随着她飒爽的舞姿激昂起来时，她的动作却又慢下来，有了漫步花下、踏歌而行的悠闲意趣。 “痴心未起云先动 晚霞隐玉人朦胧 缘生缘灭来去无踪 世间相思懂也不懂” 剑锋缓缓从眼前掠过，原本低首垂目的她，蓦地抬眼，比月光还明亮还灵动的眼波直直投向远处。 全场观众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停云的目光更是完全被她吸引，留意不到周围的一切人和事。 他的眼睛只看得见她。 看她一个转身，裙摆旋转成一朵盛放的花。 看她缓缓向后下腰，下到一个让人担心的角度，手中长剑向地上一点，身体柳枝一般弹起。 随后一个跳跃，刺出手中长剑，仿佛携着漫天风雷，斩山断水。 身姿蹁跹、剑芒如雪。 长剑向地面一挥，灯光随之呈现水波四散的效果，仿佛这一剑击破了水面，卷起浪涛千重。 乐曲接近尾声，晴雨抛了手中长剑，微笑着缓缓向后倒去，仿佛侠女已斩尽世间不平，携酒醉卧舟中。 当她倒下的瞬间，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胆小的女生直接抬手捂住了嘴。 每个人都觉得，这怎么可能下得去？ 可是晴雨就那么倒下去了。随后翻了个身，枕着胳膊微笑着闭上眼睛，仿佛醉卧月下，一梦千年。 现场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后，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灯光暗下去，属于女侠的时代落幕了。 停云没有跟着大家鼓掌，他只是盯着舞台发怔，内心无比震撼。 太帅了，有那种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气魄。 太美了，称得上艳光四射、倾国倾城。 停云一直觉得，晴雨很有表演天赋，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的。 但他从没有见过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真惊艳！ 原来这就是全国冠军的实力！ 当晴雨穿着羽绒服返回他身边时，停云才从震撼中回神。 晴雨坐在他身边，笑盈盈地问他：“我舞剑舞得还不错？” 她的双眼亮闪闪的，带着期盼，像个做了一件得意事，眼巴巴求表扬的孩子。 停云诚实地点头：“很好很震撼，不愧是全国冠军！” 孩子开心极了，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你觉得，我是化上妆好一点儿，还是不化妆好一点儿？” 她可真谦虚。 什么叫好一点儿？根本就是绝美！还是那个词，摧枯拉朽的美貌。 停云再次诚实地回答：“都好看，很好看。” 他很少这样直白地夸奖她。晴雨得了这样的表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笑得无比灿烂。 她总是这么真实的样子，坦率地面对自己和他人。 对自己的缺点，不回避不掩饰，就很坦然地承认自己不会。 对自己的优点，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不会故作谦虚地说什么过誉了，其实我还差得很多之类的话。 她真的很像个孩子。 当很多人随着年龄增长，学会掩饰、失去热情时，她依然纯粹地像个孩子。 停云温柔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下移，落在她大红的纱裙上面：“都演完了，怎么不换衣服？这样多冷。” 晴雨回答：“最后还要一起谢幕呢。” 也就是说，她还得穿着薄薄的纱裙等到所有节目都演完？ 停云赶紧拎起塑料袋，把围巾拿出来递给她：“那还是裹上。” 晴雨接过围巾，再次把自己的腿裹起来，边裹边抬头笑着看他一眼：“我就说你很暖嘛！高冷什么的，都是外表看起来。” 停云淡淡一笑：“我是分人的。” 对亲人朋友，还有喜欢的人，他是很暖的。 对熟人同学，他不热络也不冷漠。 对单恋他的女生，他是真的高冷，以求快刀斩乱麻。 她会觉得他暖。那是因为，他喜欢她啊！ 晚会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从六点半到十点半。 晚会结束后，晴雨换了衣服卸了妆出来，和停云一起走到室外。 这时，晴雨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哎呀，糟糕！马上十一点了，你赶不回去了啊，楼门要锁了！” 停云淡淡地微笑：你才想到啊？真是才想到吗？ 晴雨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她神经比较大条，做事情之前很少会有周密的考虑，总是抱着遇到问题了再说的态度。 可停云是早想到这个问题了。但他觉得，跟看晴雨演出比起来，进不去宿舍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找个住的地方还不容易么？ 此时，他看着晴雨着急，自己就更不着急了。他倒想看看，她会怎么安排他？ 晴雨蹙着眉，思索着说：“回学校是来不及了，回家也太远了，那就只能住在这边了。” 住哪里？旅馆？ 不要。 他又不能要求她留下来陪他，所以他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旅馆。 于是，他笑着问：“那个‘小世界’，是通宵营业的不是？” 晴雨摇头：“不是啊。‘小世界’晚上十点准时打烊。” 停云叹了口气，很落寞的样子：“那就只能去住旅馆了。” “你不想住旅馆啊？”晴雨问。 “也不是不想。”停云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要是平时，住就住。但是昨晚，我刚好看了一部恐怖片。所以今天……” 所以今天，你不敢一个人睡？ 晴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 只爱看科幻片的停云，居然会去他嗤之以鼻的恐怖片？然后，还吓得不敢一个人睡？ 她觉得—— 实在是太好笑了！ 但不能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笑！ 男人的自尊心是不容伤害的。 晴雨忍呀忍呀，忍得好辛苦。她用尽量平缓的语调说：“那让我想想，除了旅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她想了一会儿： “有了，学校附近有个影咖，我跟我们宿舍的一起去那里看过电影。那里好像是通宵营业的。 “我们去那里看电影？看困了可以睡觉。” 我们？ 这么说，她是打算陪伴被恐怖片吓坏了的他了？ 第139章 动画之约 停云的目的达成了，心里乐得很，表面却不动声色： “好啊。不过先去吃点儿东西。晚饭吃的早，你现在肯定又饿了？” “那去吃快餐？现在这个时间，别的饭馆都打烊了。”晴雨提议。 “好。” 当停云和晴雨吃完汉堡炸鸡，来到“初见”影咖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初见”影咖装修的很有特色，刷成淡绿色墙壁，画着蓝天白云、大树草地，还有一只大大的龙猫。 前台微笑着招呼他们：“欢迎光临！请问二位是想要大包间还是小包间呢？” “大包间可以容纳几个人？小包间呢？”停云问。 前台熟练地回答：“小包间最多可以容纳三人，大包间最多可以容纳十人。” 这个回答，在停云预料之中。 前台说小包间最多可以容纳三人，其实是委婉的说法。 小包间的设计，就是针对小情侣的，其实是容纳两个人刚刚好。 但是直接说是二人包间的话，怕小情侣，尤其是女生会不好意思，所以说最多容纳三人。 而大包间，是供同学聚会用的，容纳的人要多些。 停云刚要回答，晴雨已经抢先开口了：“我们要一个小包间。” 上次和宿舍的三位美人一起来看电影，要了一个大包，里面那么大的环形沙发，四个人坐上去还空空荡荡的。 现在就她和停云两个人，当然要个小包就够了。 她完全是从人数来考虑的，根本没有想到其它的。 而影咖前台见多识广，理解的完全是另外一层意思。 但前台训练有素，脸上神色未变，拿出宣传册放在两人面前：“这一本是小包间，你们看看喜欢哪一间。” “我们要带床的，看完电影还要睡觉。” 晴雨翻着宣传册，毫无机心地回答。 她完全是字面意思，但听在前台耳朵里，却是别有意味。 前台的表情有些微妙，开口时依然是礼貌殷勤的语调：“这里大部分包间，都有床的。” 和男朋友一起来这里的女生他见得多了，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直白的，真剽悍啊！ 停云哭笑不得地看着晴雨。 这个小丫头，恐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影咖除了看电影，除了看困了睡觉，还有别的用途？ 她好像也从来没想过，和他单独相处一晚上有什么不妥。 也许是被拘禁时，她曾经跟他共处一室将近一个月，对于和他相处这件事，已经很习惯，并且放心。 所以以后再与他相处，她都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对于她这种信任，停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晴雨很快选好了房间，是一间以《悬崖上的金鱼姬》为主题的房间，她指着宣传册问停云：“你喜不喜欢这间？” 他无所谓呀。 “你喜欢就好。”停云回道，随后扫码交了费。 两人按照前台指示的位置，来到了房间。 一进屋，晴雨就惊叹道：“好漂亮！” 确实漂亮。 整个房间都是蓝色的，蓝色的海，和蓝色的天。 水天相接处，有两个孩子。 站在岸边的男孩是宗介，游在水中的女孩是波妞，他们笑着向对方伸出手。 晴雨跑到宗介和波妞的图画处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好浪漫啊，我好喜欢这个房间！” 停云跟着走过去：“这画的是什么？” “《悬崖上的金鱼姬》，宫崎骏的动画。我超喜欢宫崎骏的动画。你看过他的动画没有？” 停云笑着摇摇头，逗她说：“没有，那是小孩子看的。” 晴雨抬眼想了一会儿：“不对，你明明看过，你都用《天空之城》的画面做手机桌面！” 停云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清淡：“觉得那个画面很好看而已。” 对于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晴雨并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被她的反驳倒了，一时接不上话。 于是，晴雨打开投影仪，兴致勃勃地跟他商量看什么影片：“你想看什么电影啊？” “随便，你选。” 上次他建议看爱情片，结果却让她哭成那样。这回还是让她自己选。 “那，要不就看宫崎骏的动画，很治愈的！”晴雨提议。 停云默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笑：“好啊。” 晴雨迅速调出宫崎骏的动画：“看哪部呢？《侧耳倾听》好不好？” “好。”停云温柔地对她笑。 晴雨见他同意了，就点开了影片。 她选这部动画可是有用意的。 在她看来，这部动画里的爱情，就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爱情应该让彼此更加美好、更加热爱生活，爱情应该是两个人携手并肩，却迎接未来的人生。 她让停云看这部动画，也是在隐晦地表达她的感情。 停云呢，他其实并不想看宫崎骏的动画，但又不想扫晴雨的兴致，就答应陪她看了。 晴雨没说错，他的确是看过宫崎骏的动画的，就是那部《天空之城》。 那还是小时候，妈妈在电脑上放出来，跟他一起看的。 妈妈说，宫崎骏的动画很好看，她会陪他一部部看，直到看完。 可是，她才陪他看了一部，就离开了他。 从那以后，小时候的停云就没再看过宫崎骏的动画了。 那会让他想起妈妈，会让他怨恨她。他不想想她，也不想怨恨她，他只想彻底忘记她。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少地想起妈妈，直到真的想不起她。 但宫崎骏的动画依然没再看过。他觉得，那是小孩子看的。 所以，他是怀着陪晴雨小朋友看动画的心情在看。 可以看着看着，他也被剧情吸引了。 那样纯美的爱情，他曾经以为永远也遇不到。但是晴雨出现了。 他们，是可以拥有那样的爱情的。 他忍不住扭头看看躺在身边的晴雨，晴雨也扭头看他：“好看吗？” “还行。” 晴雨笑着看他，眼神却无比认真：“那以后，我陪你把他的动画都看完好不好？” 说完，她就屏息看着他。 他会怎么回答呢？ 好紧张！ 停云的心微微一颤。 他其实不想听到同样的话，生怕那是一种轮回，最后又是同样的结局。 所以他沉吟着，没有立即回答。 第140章 治愈 晴雨屏息等停云回答，等了好久，他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晴雨提起的心渐渐落了下去。 果然还是太着急了吗？ 这几天，她跟他提了很多要求，要他跟她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要他来看她的演出，他都同意了。 她就有点儿飘了，鼓起勇气想跟他做个更长久的约定。 她没有明说，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两个人约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一起做很多事情，这就标志着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么他不回答，就是说，他还没有想好吗？还是，她根本就误会了呢？ 停云这几天对她的纵容，只是和她一起庆祝笔试结束而已。 她好失望，又好懊恼，拼命开动脑筋，想要把这句话遮掩过去。 这时，停云忽地一笑：“你可真狡猾。” 啊？ 不回应就不回应，不要拆穿她嘛，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啊！ 停云睨着她：“明明是想让我陪你看，怎么反过来说是陪我？分明是你自己喜欢看动画片。” 嗳？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 那这是答应了这个约定的意思吗？ 晴雨的心一松，又紧跟着欢快地跳动着：“都一样啦。” 停云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不一样。我陪你，是你欠我人情，得还我。你陪我，就成了我还你人情了。” 晴雨抿着嘴笑：“那你今天已经陪我看了一部了，你想我怎么还你的人情？” “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跟你说。” 停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有，我不能老陪你看这种小孩子看的东西。这样，每年限看一部宫崎骏。” 晴雨先是呆呆地听着，后来就抿着嘴偷偷笑起来。 宫崎骏有三十多部动画呢，他说每年陪她看一部，不就是说——以后每年，他们都会在一起！ 这是不是说，他不但回应了她，还把这个约定拓展为一个更长久的约定？ 三十多年后，他和她已经成为老爷爷和老奶奶，还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宫崎骏的动画。 真是，想想就觉得美好呢！ 晴雨的心变成了一颗小小的鹅卵石，浸泡在幸福的温泉里，无比熨帖无比温暖。 她只顾着高兴，都忘了回答。 停云把她欣悦的样子尽收眼底，笑着移开眼，望着幕布上唯美的画面： “快看你的动画片。别回头漏了剧情，又说我这次陪的不算，再赖账。” 晴雨依言把目光投向幕布。 剧情小溪水一般淡淡流淌着，最终迎来了大结局： 从意大利回来的天泽圣司勇敢地向月岛雯表白，月岛雯答应了他，两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看到这里，停云和晴雨心中都有一种温柔而激动的感觉。似乎这是一种极为美好的预兆。 停云含笑看着最后的画面，心中有种释然的情绪。 似乎真没什么可回避，也没什么可怨念的了。 现在有一句很出名的话：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 停云觉得，自己的童年虽然不是第一种，但也不至于是第二种。 他只不过跟大多数普通的孩子一样，有平凡的父母。 父母也是爱他的，但或者因为自己也不够强大，或者因为做不到忘我的付出，最终留给他一些缺憾。 但谁不是，被生活吻过、被命运伤过，含笑带泪往前跑呢？ 愿意看见光，世界就会越来越明亮。 童年的创伤、亲情的缺失，都不能成为妨碍他幸福的理由！ 动画片看完了。 晴雨觉得，上一部看的是自己喜欢的，这下应该看个停云喜欢的了。 可是停云又不肯挑，于是她只好自己帮他挑。 他是个喜欢看科幻片的高智商人类，那就，来个烧脑科幻片。 就这部《蝴蝶效应》，平行宇宙理论的经典科幻悬疑片，烧脑程度99999％。 停云一定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这部烧脑影片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影片开始还不到半个小时，晴雨的脑子就被烧掉了，她大脑放空，睡着了。 停云又独自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这电影她能看懂吗？就她那小脑瓜，会看得无比忧愁？ 他下意识地朝晴雨一看，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侧身面对他，左手压在腮下，胸膛微微起伏，睡得正香。 停云失笑。 他真是多虑了，她向来不为难自己，怎么会勉强自己理解这么烧脑的剧情？她的大脑直接关机了。 停云关掉电影，还她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闻她均匀的呼吸声。 停云拉过她的羽绒服来给她盖上，然后侧身面对着她，打量着她的睡颜。 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净纯然地如同孩子。 停云看着她，像受了蛊惑一般，慢慢抬手。 先是摸摸她顺滑的长发，把遮住脸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又将手虚握，缓缓地、轻轻地靠近她的脸，指背轻触一下，随即拿开，看看她。 她睡得好沉好沉，完全不受惊扰。 停云放了心，再次靠近，用指背在她脸上来回摩挲两下。 手感真好，让人很想用各种手势来体验一下。 触一触、摸一摸、捏两下。 停云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一下，果断收回手。 房间里的温度好像有点儿高，让他的呼吸有点儿紊乱。 停云不再看她，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轻柔的鼻息喷在他后颈上，弄得他痒得没法忍。 他往床边挪一挪，脱离了她的呼吸范围。可是，心里还是躁动不安。 停云开始反思：他干嘛要耍那些小手段，骗着她来陪他？ 根本是在为难他自己好吗？ 被拘禁时，他们朝夕相处将近一个月，他都对她没有什么想法，这让他对自己的定力很有信心。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喜欢上她。而现在，她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会对他产生致命的吸引力啊！ 停云长长地吸了口气，打定主意：在跟她关系有实质性进展之前，再也不跟她这样共处一室了。 心里面的热情都开始燃烧沙漠、沸腾海洋了，还要强行存天理、灭人欲。 这不是自虐吗！ 第141章 各自的轨迹 海蓝色的大床上，有人酣然入梦，有人严格自律。 第二天早上，晴雨睁开眼睛，就看见停云已经洗漱完毕，清清爽爽地靠在一边看手机。 “你醒得好早。”晴雨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笑。 “嗯，你也醒了，就快点儿起来洗漱，去吃早饭了。”停云见她醒了，就催促道。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饿了？” 平常不都是她先喊着要吃东西吗？ 他是很饿，他饿得想要把小红帽吃掉。 “嗯，所以快点起来。”停云继续催促。 “好的呀。”晴雨坐起来，伸个懒腰，推开包间的隐藏门，进洗手间去洗漱了。 吃完早饭，停云没说要回学校，晴雨当然也不会提醒他。于是，两人又一起快乐地玩耍了。 街上树木枯瘦，地面上还残留着燃烧过的花炮残骸。 “哎呀，怎么忘了，昨晚会有很多人放烟花！” 晴雨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失策失策，昨晚咱们应该先去看烟花，再去影咖的。” 她那错过了一个亿的懊恼样子，让停云忍不住发笑： “不要紧，这只是元旦。大年夜的时候，会有更多人放烟花，到时候再看就好了。” 晴雨闻言，用她的清水眼望住他：“可是，大年夜的时候，你又不能陪我看。” 原来令她感到遗憾的，不是错过了烟花，而是没能跟他一起看烟花。 她微微嘟着嘴，有点儿惆怅，像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让人舍不得看她失望。 停云笑笑：“我陪你看就是。” 晴雨惊喜而怀疑地： “真的？你刚刚说的可是大年夜啊，你肯定要和家人一起过啊。” 停云微微一笑：“先回家吃年夜饭，零点之前去找你，陪你看烟花好不好？” “好！”晴雨雀跃。 这一天，两人又在一起消磨了一天时间。逛街、吃饭，看一切平常却有趣的事情。 到了晚上八点多，两人才在晴雨宿舍楼下话别。 晴雨问他：“明天还放假呢，你打算干嘛？” “没什么计划。”停云反问：“你呢？” “我妈叫我回家一趟，我明天回去。”晴雨回答。 其实，往常的各种假期，连带周末，只要不是另有安排，她都是要回家的。 妈妈总觉得她在学校吃不好，总是要趁她回家的时候给她好好补补。 她是自从每周六要去找停云补课的时候起，周末才不回家了。 这次也是，如果不是有节目，如果不是忙着跟停云约会，她早回家啦。 “恋家的小姑娘。”停云淡淡一笑：“上去，我回学校去了。” “嗯。” 晴雨目送他转身离去，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再有几天，他们两人就都放寒假了，就又可以见面了。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吃完中午饭，停云打算去书城逛逛，看看有没有新进好的专业课书籍。 另外，他也想帮晴雨挑几本书，让她准备面试用。 研究生面试的时候，导师问的问题很多跟自己的研究方向有关。 这就需要提前有针对性的准备，比如阅读导师的论文和专着，以及导师比较推崇的着作。 李老师的专着，停云当然有，但他需要再帮她买几本其它的书。 当停云在书城挑书的时候，晴雨正开开心心地在家里撸她的博美狗和矮脚猫。 而梨雪呢，她已经无精打采地在出租屋的床上躺了一上午，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 昨晚她又是到大半夜还睡不着，最终还是吃了安眠药强制入睡。 今天早上醒来，果然头晕无力，这是她很熟悉的，安眠药的宿醉作用。 还好今天不用去店里。这几天精神实在不好，她就以元旦放假为由闭店三天，想好好修整一下。 可是这个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是一段空灵优美的纯音乐。 梨雪拿起手机，见屏幕上显示“郁芊”。 郁芊是一个在她那里做心理咨询的女生，在岚城卫生学校，也就是一所中职学校读书。 她来做咨询的起因，是男朋友劈腿而后跟她分手。而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来找梨雪做咨询。 现在不是咨询时间，梨雪其实没义务理会郁芊的诉求，但她还是迅速接起来电话：“郁芊？” 电话那头传来悠长的呼吸声，却没人说话。 梨雪又唤了一声：“郁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边突然传出一声哽咽：“小雪姐姐，我撑不下去了，我决定放弃了！” 梨雪的一惊，一下坐起来，语调却依然温柔平静： “你这一段时间不是坚持得很好吗？情绪有反复是正常的，不用害怕，我会帮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好吗？” “你是想劝我吗？但是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郁芊拒绝道：“生命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做出选择，不是吗？” 梨雪没有反驳她，而是顺着她的话： “是的，你有这个权利。但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想是有的，不然，你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对吗？” 郁芊吸了下鼻子：“是，我想再跟你说会儿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肯听我说话！” 梨雪柔声跟她商量：“那我们见面说好吗？电话里说不清。告诉我在哪儿。” 最后一句话，她加重了语气。 郁芊默了默，终于回答：“我在萍洲大桥上。”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想跟你说说话。你不要打什么电话叫其他人来帮忙。我不想被人围观。 “要是那样，我会立刻跳下去的！” 梨雪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打电话的。我马上去找你，你等我！” 她起身换衣服，一站起来，头就一晕。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等这一阵眩晕过去，就马上收拾出门。 走到门口，她又返回来，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箱子，翻出一样东西揣进口袋里。 她打了一辆出租，向萍洲大桥赶去。 节假日路上车多人多，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急得梨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晴雨也跟着妈妈出了门。母女俩要去逛街买衣服，然后再去岚城一家出名的馆子吃鱼。 而停云，还在书城阅读区坐着，翻看着刚刚找出来的书。 第142章 万念俱灰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萍洲大桥旁边的马路边，梨雪扫码付费，匆匆地跟司机说声谢谢，拉开门向桥上奔去。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雪，不大。 到了今天早上，马路上和人行道上那层薄薄的雪，都已经被踩尽了、化没了。 但在这少有人走的萍洲大桥上，落雪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岚城有清水河穿城而过，河上一共有六座大桥。 跟其它大桥比起来，萍洲大桥既不是交通枢纽，又不是着名景点。 它临近河滨公园亲水平台，在夏季，纳凉的人们常从这里走过。 但现在是冬天，没有人会来亲水平台玩，所以大桥上空空荡荡，看不到有人经过。 梨雪跑了一段，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台阶上。 还好冬天穿得厚，只是摔得挺疼，倒没有摔伤。 她以手撑地爬起来，不敢再跑，尽量快地往前走。 她很快看到了郁芊。 大半人高的桥栏杆，形成两道屏障，把过往的行人护在里面。 但此时，郁芊已经爬到了桥栏杆外面，站在桥面不足二十厘米的突出部分，双手向右勾住栏杆，身体前倾，低头看着滔滔河水。 风吹着她的长发狂乱飘舞。她看上去就像冬日枝头一片干枯的树叶，随时会被朔风卷走。 梨雪走到她身侧不足两米的地方时，郁芊转过脸来：“小雪姐姐，不要再往前走了。” 梨雪不敢再靠近她，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都会认真听着，就像在咨询室一样。” 郁芊看着她，眼泪突然落下来： “我什么都跟你说过了。可是说出来又怎么样呢？依然什么都不能改变！发生过的事，没办法抹去。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 很多时候，当人们看到有人为了落榜、失恋、失业等问题而灰心绝望、了无生趣时，往往觉得不可理解： 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这一点儿挫折就想不开？这些事情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经历过，怎么别人不像他们那么脆弱？ 但或许，这些人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想不开，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难以消化的事，这一件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这些人真的比大部分人都脆弱一些。但他们的脆弱，除了自己的性格因素，通常还有其它成因。 比如郁芊，她看起来是因为男朋友劈腿继而分手的事情想不开，但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就经历了很多极不顺心的事情： 郁芊的母亲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未婚生子，郁芊从小不知其父，受了很多嘲笑和欺负。 而她的母亲，自然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更多的歧视和奚落，她处理不了这些事，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 再加上一个人带孩子确实很难，导致她对郁芊缺乏应有的耐心。 郁芊小时候，只要有一点儿不听话或是做得不好，就会遭到呵斥、怒骂，有时候还会挨打。 这样的经历，养成了她自卑懦弱的性格。 每做一件事之前，她想的不是如何把这件事做好，而是如果做不好会受到什么样的训斥和嘲笑。 结果可想而知，带着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去做事情，什么事都做不好。 学习成绩不好、人际交往困难、不擅长运动、没有任何才艺。 唯一算得上不错的，就是长年帮忙做家务练出来的巧手，和长年隐忍练出来的好脾气。 在学校，她就像个透明人，任课老师几乎叫不出她的名字，同学集体活动时也经常忘记叫她。她也没有什么朋友。 这样的她，在遇到她的男朋友后，立刻飞蛾扑火般的投入进去。 在她的讲述中，在他们没有分手之前，男朋友对她很好很好，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好很好，所以她特别不能理解男朋友为什么变心。 但在梨雪听来，那个男孩并不怎么在意她，对她也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关照。 她从未被温柔以待，所以遇到她男朋友，只要他不呵斥她不嘲讽她，用平常的态度对待她，她就觉得他很好很好了。 而他们之所以从不吵架，是因为她的讨好型人格，让她跟他相处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惹他生气，生怕他不理她。 但不管她怎么小心翼翼，那个男孩还是离开她了。 梨雪猜测，或许是郁芊这种如履薄冰的态度，让那个男孩觉得无趣且沉重。 爱情中，以及其它一切人际关系中，卑微忍让的一方都不能借此换取想要的感情，反而会因为这种卑微，让对方越发看轻、越发不珍惜。 可是郁芊理解不了这一点，她意识不到她的讨好型人格，对形成健康的人际关系并无帮助。 她只觉得，为什么她对男朋友这么好，他还要离开她呢？ 男朋友的离开，加剧了她对自己的负面认知： 她果然是不讨人喜欢的，无论她多么小心，都没有人会爱她！ 她果然是蠢笨无能的，无论她多么努力，都做不成任何事！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不应该存在的。 所以当某件事，比如男朋友劈腿的事进一步诱发她的无价值感时，她就有可能产生自毁想法，甚至采取行动！ 梨雪站在她侧后方，斟酌着词句开导她： “你刚才说的话，有一些是对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没法改变的。但郁芊，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郁芊摇头，泪花四溅： “是，对有些人来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但对我来说不是。我太无能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梨雪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与理解： “你少说了个词——你觉得。你觉得，你改变不了未来。” 郁芊烦乱地说：“是，我觉得，但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梨雪神色坚定地点头： “你觉得未来无法改变，这只是你的一种想象。未来还没有到来，现在的你，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 她并没有急着劝说郁芊放弃轻生的想法，只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讨论她的想法。 郁芊继续摇头：“就算未来还没有来，我也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我这种人，不会获得幸福的！” 第143章 拯救绝望 “不会？你其实想说的是不配？”梨雪的言辞突然犀利起来，刺得郁芊的视线向旁边一躲。 梨雪看着她，语调温柔： “可是郁芊，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呢？就因为过去没有被珍惜，你就觉得，未来也不会被珍惜吗？” 郁芊怔怔看着她：“谁会珍惜我？” “你自己！”梨雪看着她，语气坚定： “郁芊，试着珍惜你自己。你自己做第一个，以后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那可能是恋人，也可能是朋友。” “珍惜自己？”郁芊迷茫地喃喃道。 梨雪点头，鼓励地看着她：“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呢。你比很多人都温柔、都自律，你特别能体恤别人，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郁芊没有回答，但明显是在思索着她的话。 梨雪接着说： “但你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也高估了别人在你生命中的价值。这样，也就压抑了自己的想法，低估了自己的价值！” 郁芊苦涩一笑： “小雪姐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如果我像你一样，那么漂亮、那么优秀，还那么温柔聪慧，我也会很有价值感。 “可是我那么普通，还什么都做不好，我能有什么价值感？” 梨雪轻轻笑了一下：“你很擅于发现别人的优点。那你能不能试着，用同样的方法发现一下自己的优点呢？” 郁芊还是摇头：“我真的哪方面都普通。” “谁说各方面都普通，就等于没有优点？” 梨雪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走近两步，高高地拎到她眼前： “你看你做的这个小熊，这么精致，你手多巧，我可做不出来。” 那是一个用羊毛毡做的小熊，是郁芊做了送给她的，说是感谢她的耐心开导。 梨雪放下手臂，把那个小熊攥在手心： “其实，你来找我咨询是付费的，开导你也是我的工作，你并不需要额外谢我。 “可你还是费心费力地做了这个小熊送给我。郁芊，你真的是个很细心周到的女孩子呢！” 郁芊眼中泪光闪闪，她没有答话，但明显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因为被肯定而感激。 梨雪小心地把小熊放回口袋里，又上前一步攥住了郁芊的胳膊。 郁芊一怔，但没有试图挣脱她，也没有跳下去的意图。 梨雪暗暗松了口气： “这支胳膊，你热天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有很多针眼。是练习扎针留下的？ “只是上课时的练习，不应该有这么多针眼。你课下又练习了好多次？扎的时候不害怕吗？ “为了把事情做好，你可以这么努力、这么勇敢，这还不算优点吗？” 郁芊扭过头，抬起一只手擦了擦眼泪。 梨雪看她已经不那么抗拒了，试探着翻过栏杆，坐在栏杆上，两手抓紧，表情放松地扭头看郁芊： “站了好久，我都累了，坐着说。你也累了，坐着说？” 郁芊在栏杆外站了这么久，确实是累了，就也爬到栏杆上，坐在梨雪身侧一米远的地方。 梨雪陪着她在桥上说了这么久，觉得整个人都被寒风吹透了，透骨地冷，但她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 她望着远处的河水，和河上越冬的水鸟，略带感叹地说： “郁芊，你觉得，一个温柔善良、细心周到，又勇敢努力的女孩，配不配得到幸福呢？” 说到这里，她又扭头看郁芊：“如果这个女孩是别人，你一定毫不犹豫地说配。但是换成你自己，你怎么就觉得不配了呢？” 郁芊目光闪动，思索着她的话。 梨雪重提刚才的话： “郁芊，学着爱自己，从现在开始。 “人首先要自己爱自己，才有可能让别人爱你。而当你足够爱自己的时候，你也就不会那么迫切地需要人来爱你。 “还有，从现在开始一点点改变，未来才会跟着改变！” 梨雪就这样坐在桥栏杆上，一点点地，打消郁芊自毁的念头。 两人又说了好久，郁芊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梨雪打了个寒战：“好冷！再在这里说下去，咱俩都要感冒了。咱们换个暖和的地方接着聊？” 她语气轻松，好像两人就是来这里聊天的。而不是，她来拯救试图自毁的郁芊。 郁芊点点头，率先往栏杆内侧爬。 可是，她冻了太久，手脚都不灵活了，再加上桥栏杆和桥面上都覆着一层薄冰。 她踩上桥栏杆的时候，脚下一滑，身体一下失去重心向后倒去。原本抓着栏杆的手也因为寒冷使不上力，一下脱手。 “啊——”她惊叫着后仰，然后直直落入水中。 “郁芊——” 梨雪惊恐地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自己也因此失去平衡，从栏杆上滑下去，身体向下一坠。 她一只手抓着栏杆，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她四肢腰背一起用力，想要重新攀上桥栏杆。但她本就瘦弱，肢体没什么力量，又冻了这么久，根本爬不上去。 她低头看看桥下奔腾的河水，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恐高。刚才坐在桥栏杆上陪郁芊聊天，她其实就很害怕了。现在，只觉头晕心慌呼吸困难。 难道救人不成，还要把自己搭上？ 梨雪心中涌上强烈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放松感，竟想就这样放弃挣扎。 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梨雪学姐！” 梨雪一怔，蓦地抬头，双眼一下就湿了：“停云！” 停云用力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让她的脚踩到桥面。 梨雪脚一踩到实地，就立刻用双手抓住桥栏杆，往栏杆内侧爬。 停云早已松开她手腕，改为攥住她上臂，防止她脱手掉下去。等梨雪一翻过来，他就立刻松开了手。 梨雪身体还在发抖，但却没有浪费时间平复情绪，她迅速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对停云说： “有人落水！我打水上救援电话，你打急救电话。” 停云不用她说，就已经掏出了手机，此时迅速按她说的分工，拨通了急救电话。 他其实看到郁芊落水的过程了。正因为看到，他才飞跑过来，及时拉住了梨雪，没有让她落水。 第144章 无巧不成书 第144章 无巧不成书 刚才，停云从书城出来，抱着书打算过桥去河对岸坐车。 才上桥走了一段，就远远看见梨雪学姐和另一个女孩双双坐在桥栏杆上。 这情形，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停云立马联想到了高中时，无意中看见梨雪学姐坐在河边哭的场景。 他迅速而轻捷地走到近处，留意她们的举止。 河风把她们的对话吹进他的耳朵。 原来是梨雪学姐在开导那个女孩，并不是她自己想不开。 停云放心了些，但还是没有走，因为怕有什么意外状况。 才等了几分钟，就见那个女孩在翻越桥栏杆，还以为事情结束了。 谁知那个女孩脚下一滑，直直落进水里。而梨雪学姐因为想要拉住她，也挂在了桥栏杆外面。 停云飞速跑过去，把梨雪学姐拉上来，然后就跟她分头打电话救人。 打完电话，停云抬头看向岸边：“那边有个码头，咱们去请老板帮忙救人！” “好。”梨雪应着，转身往岸边走，才走了两步，又是一阵眩晕，忙停步抓住桥栏杆。 停云已经跑出几步，见状又停下来：“学姐，你没事？” 梨雪摆手：“我没事。你快点儿去叫人帮忙！我随后就来。” 停云自然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立刻点了下头，向码头跑去。 冬天游客少，只有老板一个人守着码头。他听停云说了有人落水的事，立刻跳上快艇，就要发动。 停云扒住船边：“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快艇怎么开。我也开一艘快艇一起找，这样找到的可能性大些！” 老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开游艇得有游艇驾驶证的！你没证，万一掉河里，我得担责任的！” 停云也不纠缠，松手后退一步：“那就辛苦你了。” 老板再不多话，猛地一拉绳，快艇箭一样向萍洲大桥的方向射去。 而此时，水上救援队的快艇也出现在了视线中。 等梨雪扶着桥栏杆下了桥，走到码头的时候，水上救援队已经开始进行搜救。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冬季天黑的早，天空已经昏沉下来，对岸的树木楼宇变得影影绰绰。 梨雪忧虑地看着河面上的搜救船，心里急得像有一百只爪子在挠。 天马上就要黑了，黑暗中视物不清，会大大影响搜救效率。 而现在是隆冬，水温那么低。 郁芊，她能等到被搜救队员救上来的那一刻吗？ 停云看她一脸焦急，问道：“那个女孩，是你亲戚，还是朋友？” 梨雪摇摇头，眼睛依然注视着河面：“她是我的咨询者。” 停云听了，先是惊异：只是咨询者，就可以让梨雪大冬天坐在结冰的桥栏杆上陪她聊天，为了拉住她让自己都差点儿落水吗？ 但这惊异只是一瞬。 梨雪学姐，她一直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他见过她对不认识的小孩都那么关心，何况是她的咨询者呢？ 停云宽慰道： “你不要太担心了。她刚落水，我们就打了电话。 “虽然现在光线不好，但是水上搜救队应该是有专门的水上生命探测仪的。 “由红外热像仪、透雾摄像机、微光摄像机、激光模组、高速云台等组成，可以黑暗中搜寻到落水者的。” 他说的这些，梨雪听着似懂非懂，但看他说的那么肯定，心里到底宽慰许多。 她挤出个笑：“你还是那个学霸，什么都知道。” 这句话一出，她自己就先是一顿。 这话很是熟稔，还有那么些追忆往昔的意味。 是不是，不太得体？ 停云也听出了追忆的味道，于是只是客套地回了句：“学姐过奖了。” 梨雪听出他的疏离，心中一酸，没再开口。 两人就那么沉默着站在码头上看着河面。 身后响起急促的救护车声，两名急救人员抬着担架从台阶上下来，在一边候着。 很快，河面上传来一声喜悦的呼叫：“找到了！” 快艇向河边驶来，急救人员立刻上前接手，采取了规范的急救措施，然后就抬着郁芊上了救护车，飞快地开走了。 停云扭头看一眼梨雪：“学姐，没事了，可以走了。” 梨雪点点头，又对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是虚弱：“今天谢谢你！” 若是以前的停云，会对她说：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必勉强自己笑。 但现在，他只是客套地说了句：“客气了。” 一句话说完，两人又沉默了，沉默着走上台阶，到了马路边。 停云转身，想跟梨雪告别，然后回去桥边拿给晴雨买的书，却惊愕地睁大了眼。 梨雪以手扶额，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软软地向地上栽去。 停云抢上一步，险险在她磕到地上之前把她捞住：“学姐，你怎么了？” 梨雪闭着眼睛躺在他臂弯里，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停云把手凑到她鼻端探了一下，有呼吸。他又试着唤了一声：“梨雪学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 他抓住她右手，在指甲在她甲床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可是对于这样的刺痛，她还是没有反应。 停云不敢再耽误，赶紧用一只手掏出手机，十分钟内第二次拨打了急救电话。 然后，他把梨雪翻成侧卧位，头向后仰，保持呼吸畅通。 做完这一切，他就揽着梨雪，等着救护车来。 又一辆救护车开来了。 急救人员把梨雪放上担架，回头问：“你是她家属吗？” 停云摇头：“不是。” “那你是她朋友吗？我们需要有人陪同她去。” 停云点点头：“是，行。” 他跟着上了救护车，他扭头看着急救人员对梨雪进行检查和急救，只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有点儿离谱。 停云没有上帝视角，所以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觉得今天遇到的事，简直离了大谱。 这件事就是，就在停云和梨雪从台阶上来之前，晴雨和妈妈刚刚走进河滨的饭馆。 这家饭馆是就是一艘两层的大船，固定在河岸边。而晴雨和妈妈就坐在二楼靠窗口的位置。 当停云和梨雪一起走上台阶的时候，当梨雪晕倒停云伸手接住她的时候，晴雨正好扭头看窗外，把这一幕尽收入眼中。 感谢二次元幻想曲的2月票！感谢至爱伊蕾娜的月票！ 第145章 陪上医院 第145章 陪上医院 而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视角里，其含义和感情色彩完全不同。 晴雨看见，停云和梨雪学姐一起从台阶出口处出现，他转身跟她说话，她却突然晕倒。 晴雨看见，停云急忙上前接住她，急切地呼唤她，怜惜地抚摸她的脸、握着她的手。在打完急救电话后，搂着她等救护车。 停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此时在晴雨看来，都是关心情切。 她怔怔看着窗外，心里针扎一样痛。 妈妈正在低头点菜：“晴雨，你想吃金汤酸菜鱼，还是麻辣水煮鱼，还是清蒸鱼呢？” 问了一声，没听见她应，就抬头看她，见她盯着窗外，下意识地就想随着她的视线看一眼。 晴雨猛地发现过来，急忙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阻止了妈妈向外看，她询问地看向晴雨：“怎么了？” 晴雨指指对面靠河面的座位：“我们换一个座位好不好，那边可以看到河水，我觉得风景更好一点儿。” 妈妈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的确是呢，那就换。” “妈妈你拿着菜单就好，茶水我来拿。” 晴雨怕妈妈往窗外看，那样肯定会看到停云和梨雪，急忙忙地催着她换座位。 妈妈拿起菜单，起身往对面走了。 晴雨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透明玻璃茶壶，跟着妈妈往过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梨雪被抬上救护车，而停云也跟着上去了。 她收回视线，走过去坐到妈妈对面。 妈妈每次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想不想吃某样东西，她都会心不在焉地随口说吃或不吃，心思却在刚才看到的事情上。 梨雪学姐晕倒了，停云送她去医院急救，这是对的。对于熟悉的人，任何人都不会见死不救。 晴雨在意的是，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大冬天的，两个人跑到冷飕飕的河边去见面，实在不合常理！ 不合理的事情，唯有合情才可以解释？ 难道是，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属于河畔的记忆，今天约着一同故地重游？ 这么说，停云还是对梨雪学姐有情的？ 那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关心和亲昵又是怎么回事？他还和她做了很多约定呢！ 晴雨胡思乱想着，越想心里越乱，跟被猫咪玩过的毛线团似的，怎么理都理不清。 “晴雨，你确定不要酸奶木瓜？你不是说这里的酸奶木瓜很好吃吗？”妈妈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晴雨回神：哦，原来是妈妈问她吃不吃酸奶木瓜的时候，她说不吃。 她看着妈妈笑笑：“嗯，我这次想换换口味嘛。妈妈你别光问我喜不喜欢了，点个你爱吃的嘛！” 妈妈依言找自己喜欢吃的菜了。 晴雨收回心神，不再胡思乱想，陪妈妈好好吃饭，没让她看出异样。 再说停云，他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急诊中心，就被医生告知去缴费。 帮梨雪学姐垫付一下医药费倒是没问题。但是，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证号码啊！ 早在救护车里时，医生就把梨雪的羽绒服脱了，下车时提醒停云保管好贵重物品。 停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翻梨雪的羽绒服口袋。 她出来得急，没有拿包，口袋里就只有钥匙手机，还有郁芊做的那个羊毛毡小熊。 停云见没有钱包，也没有身份证，只好拿起她的手机。 果然有锁屏密码，只能试试了。 先试一下她的生日。她的生日，他以前是留意过的。 停云在手机屏幕上输入：，提示密码错误。 不是月日，那会不会是年月？他输入：，依然错误。 再试试她大学毕业的时间？应该是？也不对。 那，大学入学时间？。不出所料，也不对。 高中毕业时间？。不对。 五次输入错误，锁屏一分钟后再试。 停云知道，不能这样随便试了。之后的输入次数会越来越少，锁屏时间会越来越长。 不是生日，不是升学和毕业时间，那大概率是，某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是她参加诗词大赛获得冠军的那天吗？，还是不对。 停云停下来思索。 如果不是关于她自己的重要纪念日，那么，会是关于别人的吗？ 关于谁呢？难道是，他自己？ 停云很不愿这样想，但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 他迟疑着，输入他自己的生日：。手机提示：密码不正确，请重新输入。 猜错密码，本该失望的，但停云心里却觉得释然和放松。 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要锁屏十分钟了。 停云思索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伸指，输入：。密码正确，手机解锁。 终于对了！ 停云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有种沉重的东西，压上他心头。 2016年3月16日，那是，他对她表白的那一天…… 她那天在茶艺坊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真的喜欢他，从过去到现在。 但是这种深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种困扰，也只会让她自己受伤。 他真希望，当初她拒绝他，就是因为不喜欢他。 停云点开梨雪的微信卡包，看到了电子医保卡。 很好，可以去办手续了。 他办完手续，返回急诊中心病房。 此时病房里只有梨雪一个病人，医生正站在梨雪床前查看情况。 医生见停云进来，就告诉他情况：“病人有低血压，还有贫血，初步判断是由此引起的昏迷。” 停云点点头：“不严重？需要怎么治疗？”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严不严重的问题，而是谨慎地说： “目前生命体征都正常，但是病人还没有苏醒。现在就是吸氧输液。你在这儿陪着她，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说。” 医生这谨慎的回答，完全没有倾向性。停云听了，还是弄不懂这到底算严重还是不严重。 得赶紧联系她的家人才行！ 他点开她的手机通讯录，看看能跟谁联系。 从头翻到尾，没看见“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 所有的联系人都是名字，而且是全名，无从判断对方和她的关系。 他只好找了个认识的拨出去，凌霄学姐。 凌霄学姐接起电话，没等他开口，就飞快地说道： “梨雪，你跑哪儿去了？你好几天都没睡着觉，也吃不下饭，病怏怏地还往外跑！” 第146章 误会 第147章 误会 停云趁她换气的时间，赶紧插进一句话：“凌霄学姐，我是停云。” 凌霄沉默了两秒，才惊讶而欣喜地问：“停云？梨雪跟你在一起呢？” 停云不想她有任何误会，立刻说明情况： “梨雪学姐晕倒了。我正好路过，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 “现在她还没有醒，还在输液。我不方便陪她。凌霄学姐，你能过来吗？ “岚城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急诊中心住院部7床。” 凌霄立刻说：“我马上出门，但现在可能会堵车。如果我到得晚些，麻烦你多等会儿。” “没问题。”停云答应着，又补了一句： “梨雪学姐今晚不一定能回去，所以，你最好能给她带些必需的东西来。” “知道了。” 停云挂了电话，抬头看看梨雪，她口鼻被雾化面罩罩住，人还没有醒。 他无事可做，就时而抬头看看点滴瓶，时而低头看手机。 梨雪闭着眼睛躺着，也许是感觉到扎针的左手不舒服，右手就抬起来，摸索着想去拔针。 停云一眼看见，连忙起身抓住她的右手，放回床单上，随即松开手。 可是那只手一获得自由，就立马又去拔针。 停云只好再次按住那只手。 就这样，按一会儿，松开。过一会儿，梨雪又去动针头。他再按住…… 无限循环。 停云颇为无奈。 这梨雪学姐平时干什么都那么得体、那么克制，怎么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有点儿——任性啊？ 他总不能找根绳子把她的手拴在床栏杆上？这样对待病人也太不人道了。 他一只手控制着梨雪的手，一只手掏出手机来看。 没有晴雨的留言。 她今晚好安静啊，安静得让他很不习惯。 回到家就忘了他了？不爽！ 可晴雨并没像他想象的那样，在家跟爸妈撒娇，逗狗撸猫。 跟妈妈一起吃完晚饭，她就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 可是等车到了下一站，她就下了车。 她无法抑制心底的惶惑，想跟去医院看看。 她知道120中心是根据病人所在位置就近派车的。所以，梨雪学姐应该是被送到了距离最近的岚城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她查了一下二附院急诊中心住院部的电话，先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刚刚是不是收治了一个名叫钟梨雪的女孩？我是她学妹，想去看一下她。” 护士刚刚办完梨雪的手续，记得还很清楚，当即回答：“是的，她住7床。” “谢谢。”晴雨知道不能过多地占用急诊中心的通话时间，立刻挂了电话。 她打了辆车来到二附院，进入急诊中心住院部，先到护士台问了一下：“请问，钟梨雪她怎么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告诉她：“低血压和贫血引起的昏迷，现在还没有醒，正在输液。刚才就是你打的电话?你可以去看看她。” “还没有醒？那是不是很严重啊？”晴雨蹙眉问护士。 护士同样不会回答自己无法保证的问题：“这个不好说，看她什么时候醒？” 得不到肯定的回答的晴雨，道了谢转身往病房走。 她来这里，的确是想看看停云是不是还在，想看看他怎么和梨雪学姐相处，但她也关心梨雪学姐的病情。 尽管她害怕他们旧情复燃，但她还是希望梨雪学姐能好好的。 晴雨走到7-9床病房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 她看见梨雪学姐带着雾化面罩躺在床上，停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像是有一支无形的箭凌空飞来，刺穿了她的心。 晴雨后退一步，转身往外走。她越走越快，逃跑似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女孩正好走进来。 她闪身避让了一下，随后就跑出门去，一直跑到医院外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繁华路段灯火璀璨，那刺眼的光晃得她落下泪来。 她可以安慰自己说，停云送梨雪学姐来医院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什么可紧张的。 可是，该怎么解释，他坐在梨雪床边握着她的手，等着她醒来？ 在碧水古镇的时候，停云也在医院陪过她。那时候，他可没有握着她的手。 一个是不得不陪，一个是情不自禁。 停云喜欢谁，很明显了不是吗？ 晴雨再次陷入了失望和悲伤，比上一次看到停云和梨雪加微信更甚。 上一次只是担忧和恐惧，这一次是真觉得无望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该放弃？ 还是该装作什么不知道，继续掩耳盗铃地追逐呢？ 一想到要放弃，心就像刀割一样疼，怎么都舍不得。 鸟儿如果失去了追寻的方向，不再挥动翅膀，就唯有坠落。 可是，把头埋进沙子里，当什么都没看见，事情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今天在店里，她想方设法不让妈妈看见停云和梨雪。 因为如果妈妈看见了，知道了停云有喜欢的人，肯定会极力反对她跟停云来往。 而刚才，她急匆匆从病房门口逃离，还是不想面对事实。 苏晴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这么——没有自尊了？ 天气冷得彻骨，泪水流出来，被风一吹，凉冰冰的。 晴雨抬手抹一把眼泪，继续向前走，希望寒冷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过来。 室外滴水成冰，室内暖意融融。 凌霄在病区门口，差一点儿跟一个漂亮女孩撞上，幸好那女孩闪了一下。 擦肩而过的时候，凌霄看到那女孩一脸的难过，好像快要哭出来。 但谁有工夫关注陌生人的悲喜？ 凌霄快步向梨雪所在的病房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停云坐在梨雪床边，摁着她的手。 停云一看见凌霄进来，就收回了手，站起来接她手里的东西： “凌霄学姐，你来得正好。梨雪学姐总是想拔针头，你来握着她的手。” 凌霄一躲，说：“你再看她一会儿，等我把东西放好。” 停云只好坐回去，继续盯着瓶子里的液体，间或阻止梨雪拔针。 凌霄收拾完了东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对面。 停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医生的话讲了一遍，就打算告辞了。 他觉得他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感谢至爱伊蕾娜打赏500币！感谢抢走草帽当山贼的月票！ 第147章 童年 第148章 童年 谁知凌霄却说：“你现在有事吗？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能不能再坐一会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停云刚打算站起来，闻言只好又坐了回去：“学姐请讲。” 凌霄隔着病床上的梨雪看着他： “你刚才说，她是因为低血压和贫血昏迷的。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只能摇摇头。 凌霄叹了口气，发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梨雪：“她成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能不晕吗？” 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为什么？ 而且，凌霄学姐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难道是因为他拒绝了她，使她心情不太好？ 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能靠时间来修复，不是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看着凌霄。 凌霄却没有接着说原因，而是突然直截了当地说： “你已经知道，梨雪她其实一直喜欢你了。但你还是不知道，她当年不答应你的原因，对吗？” 停云回答：“是，但我觉得这个不……” 凌霄打断他：“我知道，这个原因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 她定定地看住他：“这对梨雪来说很重要。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告诉你一切，然后再没有秘密，安心地和你在一起！” 停云再度想要开口，却再度被凌霄打断： “我知道，现在的你有喜欢的人了，已经不想跟她在一起了，但至少听一下事情的缘由好不好？ “梨雪她一方面自尊心强，一方面不愿再给你造成困扰。你不愿听，她就把一肚子的话都咽回去。 “但你能不能听一听？就算是，给她这些年的感情画个句号。 “要不然，这件事对她来说，总是没法结束！” 凌霄把话说到这份上，停云根本没法拒绝，他只能点头：“好，学姐你说，我听着。” 凌霄吸了口气，加重了语气说：“梨雪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抑郁症？”停云大吃一惊，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 他起初觉得难以置信，梨雪学姐她，总是那么优雅得体、从容淡定。她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高情绪价值的人啊！ 但是，他又想到梨雪学姐那不知缘由的倔强、那生怕麻烦别人分毫的态度。还有，她在河边独自哭泣的一幕…… 这么一想，好像又可以理解了。 停云斟酌着词句：“梨雪学姐，她高中时，是不是，曾经试图……” 凌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问，你在河边遇到她那一次？不是，梨雪她意志力很强，从来都能控制住自己，从未试图自毁！” 她的视线再次转到梨雪身上，再次叹了口气： “她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思维，不钻牛角尖。但是啊，她没法控制自己的躯体症状。 “抑郁发作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不能吃饭、不能入睡。然后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同学里面，除了我，没人知道她抑郁。” 停云默了一会儿，问道： “梨雪学姐，她为什么会抑郁？跟她的家庭有什么关系吗？ “我刚才，没在她的通讯录里找到她爸爸妈妈的号码，所以才打给你。” 凌霄学姐笑了一下： “她通讯录里，是有她爸爸妈妈的号码的，只不过她输入的是姓名。 “她觉得，这样存，即使信息泄露，她与别人的关系也不一定泄露，从而降低电信诈骗的可能性。” 停云默然。 梨雪学姐，她真是很谨慎。 凌霄接着说：“不过她会抑郁，确实跟她的家庭有些关系。” 接下来，凌霄就给停云讲了一个，他从来都不知道的故事。 梨雪学姐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岚城人，都在同一个能源单位工作。工作地点不在岚城，在省内一个偏僻的小镇上。 远离繁华都市的年轻男女，成天待在同一个厂区、同一个宿舍区。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一对对地谈起恋爱来。 梨雪的父母，钟山和依莲就是其中一对。 但与其他恋人不同的是，钟山不愿意一直待在小镇上，心心念念地要回到母亲身边。 终于，在他们相恋几年之后，钟山终于办成了调动，调回了岚城，两人就成为了异地恋。 但两人还是如期举行了婚礼。只是从结婚起，两人就过着分居两地的生活。 梨雪出生后，就跟着妈妈依莲在小镇上生活，差不多一年能跟爸爸钟山团聚一次。 在梨雪上小学之前，依莲的工作调动也办成了，母女两人终于可以回岚城跟钟山团聚。 满心欢喜的母女两人，在回到岚城跟钟山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发现，这不是她们期待已久的团聚。 因为，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一起生活，而是跟钟山的母亲，也就是梨雪的奶奶，还有钟山的弟弟弟媳侄子，也就是梨雪的叔叔婶婶堂弟，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 大家庭里面，总有很多的委屈与忍让。 梨雪奶奶是个处事很不公平的人，一味宠溺小儿子和孙子，要求大儿子一家无条件关照和忍让。 钟山又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儿子，对自己的母亲言听计从。一个极其慈爱的哥哥，愿意为弟弟一家付出。 而钟山的弟弟钟川和弟媳黄莹，两个人都不工作，在家里啃老。 于是，这个大家庭的相处模式就注定了。 钟山的工资，要分出来一部分养活弟弟一家。 依莲下班回家，要做所有的家务。 而梨雪，她要无条件让着堂弟。一旦想要据理力争一下，就会遭到奶奶的斥骂，骂她没有教养。 而没有教养这种说法，针对的就是梨雪的妈妈依莲了。 极度的不公平，只会让委曲求全的一方更委曲求全，让肆无忌惮的一方更肆无忌惮。 梨雪的堂弟钟寒，在这种环境中完全被惯成了一个熊孩子。 他有什么要求，就立刻要得到满足，得不到就大哭大闹。 与之相对的是，梨雪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她永远都很乖巧。 但她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第148章 不公 第149章 不公 有时候，钟寒自己在一边玩着，会毫无缘由地拿一个重物朝梨雪砸过来。 梨雪猝不及防，被打中过头，鼓一个大血包。被砸中过鼻子，鲜血直流。 钟寒见了，还会开心地拍手大笑。 梨雪当然很气愤，想要扑上去还手。 但是大人们总是会把她摁住、拉开，告诉她要让着堂弟。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梨雪忍无可忍，气愤地跟奶奶理论： “为什么他可以随随便便动手打人，你却从来不阻止他，只会让我一忍再忍？太不公平了！” 奶奶一听，眉毛立刻立起来： “你在跟谁说话？你呀你的，你妈没教过你跟长辈说话要用‘您’吗？ “还有，你妈也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大的就该让着小的！ “你比他大了足足两岁，他一个小孩，打你一下怎么了，还能打死你不成？” 梨雪听了，气得不得了，加重了语气说： “您，说我就算了，不要每说一句话都带上我妈！就算您是长辈，我也不允许您动不动就说我妈！” “你不允许？” 奶奶冷笑一声，突然抬手就给了梨雪一个耳光：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妈不教育你，我今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你！” 梨雪生平第一次被打耳光，简直要气炸了，瞪圆了眼睛向奶奶大叫： “你太坏了，大坏蛋！你偏心，你对我们一家人一点儿都不好！我爸为什么还那么听你的话？” 奶奶闻言，眉头皱成个川字，揪住梨雪的衣领，左右开弓地往她脸上狠狠打去： “反了你了，敢骂我？ “你爸不听我的，那该听谁的？听你妈的？” 梨雪此时气愤到了极点，拼命挣扎着、大声叫喊着。 但她一个瘦弱的小孩怎么能敌得过成年人的力气？ 奶奶用一只手就攥住了她两只细弱的手腕，腾出一只手来一下下狠狠打她，打得她的脸肿起老高，嘴角都出了血。 最后是邻居听见不对，敲门进来，平息了这场争端。 奶奶一见邻居进来，立刻收了那副凶悍的样子，淌眼抹泪地边哭边说，添油加醋、捏造事实地向邻居哭诉这个孙女有多没教养、多不孝顺。 到了下午六点多钟，爸爸先下班回家了。 奶奶立刻迎上去，在客厅里哭哭啼啼地把对邻居说过的话又对她的大儿子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 “你女儿嫌你太听我的话了。小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些？我寻思着，是不是你媳妇对我有什么意见？ “唉，我跟她从没红过脸，我是真想不通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一会儿，爸爸进到房间里，沉着脸看着梨雪：“你长本事了，敢骂奶奶了！” 梨雪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她先打我的。” 爸爸盯着她：“奶奶说是你先骂她，她才打你的！” 梨雪一说话，脸颊和嘴角就都疼得厉害，她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她先打我的！” 爸爸严厉地说： “‘她’是谁？连个奶奶都不叫，还骂她！你有没有礼貌？你说，你今天做错了没有？” 梨雪试图争辩：“难道大人就永远是对的吗？大人做错了事，为什么要小孩认错？” 爸爸点了下头： “你说你没错是？那好，咱们让你班主任王老师说说，看你究竟有没有错。 “你把今天的事写下来，我拿到你学校去给你王老师看，咱们让她说。” 梨雪那时毕竟是个孩子，一听就害怕了。 在学校，她一直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乖孩子、好学生，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如果王老师听到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信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喜欢她？ 同学又会怎么看她？ 太丢脸了！ 梨雪本能地拒绝道：“我不写！” 爸爸说：“你不写，我就去学校，自己跟你老师同学说。” 那样知道的人不是就更多了？ 梨雪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不情愿地拿过作业本来撕了一张纸，写下刚才的事情。 一边写，眼泪一边啪啪地掉在作业本上。 梨雪不知道，爸爸其实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她施压，让她认错。 一张纸写了大半页，眼看就要写完。 这时，妈妈回来了。 她看见梨雪眼睛哭得红红的，脸也是肿的，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爸爸把他从奶奶那里听到的“事实”讲了一遍。 妈妈忍耐着听完，就说了一句话：“我养的女儿我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骂人，除非被惹急了！” 爸爸烦躁地说：“她怎么会突然对奶奶这么不尊重？你跟她说啥了么？” 妈妈闻言扬起头：“你什么意思？” 爸爸没有回答。 妈妈拿起那张写着事情经过的纸，一下下地撕得粉碎，一言不发地牵起梨雪的手，带着她出了门。 到了楼外，妈妈立刻凑近了看她的脸：“很疼？” 梨雪看到妈妈眼里强忍的泪水，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都打出血了，怎么会不疼？ 妈妈猛地直起腰，扭头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梨雪回了姥爷家。 妈妈和梨雪在姥爷家住了好几天。 奶奶那边撑了几天，就感觉力不从心。 小儿子一家只吃不做，她一个老人家做那么多家务，实在是累。而且依莲还挣工资呢！ 于是，一家人反倒劝说钟山去把她们母女俩接回来。 妈妈带着梨雪跟爸爸回了家。但经此一事，她再不想那样默默付出了。 她跟奶奶还有钟川一家分了火，不再一起吃饭，家务也只做一部分了。 享受惯了的几个人，因此大为不满，又不好公然跟依莲撕破脸，因为没理。 奶奶心思深，还只是在院子里老太太们面前抱怨如何累，暗示依莲如何不好。 而钟川，见嫂子不给做饭收拾屋子了，立刻觉得无利可图。 此外，他心里还打着小算盘：哥哥嫂子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待老太太百年之后，一定会跟他们分家产，也就是这套房子。 为了独吞家产，他决定把钟山一家赶出去。 但现在，钟山每月发了工资都会给他一笔钱，他贪图这些钱，暂时不想跟他撕破脸。 感谢山远暮云长打赏100币！感谢浮华乱世只为遇见你的月票！ 第149章 隐忍 第150章 隐忍 于是，钟川就陷入了矛盾当中。 一方面反复跟老太太确认，百年之后会把房产留给他。他害怕哥嫂住在这里，会有变数，想让他们搬走。 一方面又看在哥哥每月给他钱的份上，不想跟他闹僵。 怎么才能两全其美呢？ 钟川用他那不聪明的脑子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来： 如果是嫂子不愿意住在这里了，自己想要搬走，他不就不用跟哥哥闹翻了？ 于是，钟川开始背着钟山，给依莲添堵，指桑骂槐、找茬挑衅。 但钟山和依莲工作时间基本同步，他找不到太多机会来制造矛盾。 再加上依莲善于隐忍，对于他的挑衅总是置之不理，气急了也不争吵，只是回自己房间默默掉眼泪。 钟川在依莲这里制造不了矛盾，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刺激梨雪。 大人忍得住，小孩子总忍不住？ 钟山和依莲上班的地方都远，中午都不回来。 梨雪每天中午都是在外面买饭吃，然后回自己房间睡午觉。 可是，从钟川改变策略起，梨雪就没法再睡午觉了。 每天中午，等梨雪一回来，钟川就坐在客厅里开始说难听话，总体意思就是： 依莲为什么不带着梨雪窝在小镇上，为什么要回来岚城？ 回来岚城为什么不去她父母家住，要赖在这里？ 他自己修养好，才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要不然早让这母女俩滚蛋了！ 各种胡搅蛮缠、尖酸刻薄的话源源不断，从梨雪上午放学一直骂到她下午上学。 在钟川想来，小孩子能有什么耐性？ 梨雪就算不当场哭闹起来，也得跑去告诉她爸妈。 而不管她是什么反应，都正中他下怀。 只是，如果她告诉她爸爸的话，那他得编造一套说辞，说是她先骂人的。 可他真想错了。 梨雪在这种大家庭里长大，早就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 而且，自从上次试图与奶奶对抗，却遭到镇压后，她就更加压抑自己了。 所以，她既没有当场跳起来哭闹，也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告诉爸爸？ 没用的。 她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爸爸对他的家人抱有深厚的感情。对于他们的不堪，他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正视，反正从来不准人提。 何况叔叔在爸爸面前表现得很和气。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他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那告诉妈妈？ 那就更不行了。 她已经看惯了妈妈的隐忍退让。告诉妈妈，除了让她生气伤心，再没有任何作用。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于是，小小的梨雪，硬是忍下了这大人都忍不下的气。 钟川在外面骂，没法睡午觉，她就看课外书。用书里的世界，来屏蔽现实世界。 钟川见母女两人都不搭理他的挑衅，越发气急败坏，就越是骂得难听。 从三年级到初二，梨雪听了近六年的挑衅和辱骂，始终沉默隐忍、无声愤怒。 初二那年，有一天中午，钟川照例开骂，说的话很难听。还叫嚣着说：今天晚上就要让他们一家滚蛋！ 梨雪听着听着，突然怒气翻涌，压抑多年的怒火一下蹿起，瞬间燎原。 她一下站起来，砰地一声推开房门，疾步走到厨房，拎起案板上的西瓜刀，转身冲到客厅。 她恨恨地盯着钟川，眼角都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你再骂一句试试！你敢当面骂我妈一句试试！！” 十四岁的少女，满脸怒意地握着西瓜刀，竟吓得三十多岁的男人立刻噤声，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奶奶见状，立刻过来护她的幺儿。 但她此时也不敢再呵斥梨雪，只是上前来张开双臂拦住梨雪，嘴里软绵绵地哄着： “他不是骂你，不是骂你妈，他骂我呢，你听错了！” 一边哄，一边试探着把梨雪往后推。 钟川见有了足以过人的空隙，立刻冲到客厅门口，打开门跑了。 梨雪见他跑了，一腔怒火消散了些许，但情绪还是平复不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厨房，把西瓜刀放回去。 多年后，梨雪每次回忆起这件事，都觉得后怕。 当时怎么那么冲动？ 这要是一刀下去，她的人生就算是完了！ 但是当时的梨雪，处在那样扭曲的家庭关系、压抑的家庭氛围中，忍耐得太久了，似乎就只有爆发这一条路可走！ 这行为很冲动很幼稚，但却真的吓住了钟川。 钟川原以为，钟山一家都是软柿子，钟山好欺骗、依莲好欺负。梨雪是个小孩，就更好拿捏了。 谁知这小孩长大了，居然成了他们家最不好欺负的人！ 总之，这件事以后，钟川再不敢当着梨雪的面骂骂咧咧了。 他改变了策略，成天好话哄着钟山，让钟山给他交钱考了c1驾驶证，又给他买了货车。他开始跑起了运输。 到梨雪初三毕业时，钟川估摸着钟山手里的钱也被他榨得差不多了，就彻底跟钟山一家撕破脸，要求他们搬出去住。 钟山珍惜亲情、依莲不会争斗，两人二话没说，带着梨雪搬了出去。 可是他们连房子都没有，只能暂时租房子住。 奇葩的是，钟川都把钟山一家赶出去了，还能够理直气壮地跟钟山要钱： “哥，咱妈这月的生活费该给了。 “哥，我想给咱妈买些补药。” 钟山就给，但他给的钱都进了钟川兜里。 或者怂恿儿子钟寒去跟钟山要： “大伯，我想要补课，我爸说他没钱。 “大伯，我想要个笔记本电脑。” 钟山就又给，他对这个侄子像对亲儿子一样疼。 就这样，钟山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却依然在经济上扶助着那个家。 像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一下水就被蚂蝗紧紧吸住。 一大瓶点滴空了，关于梨雪的故事才讲完。 凌霄讲得一脸愤慨，她真替梨雪屈得慌。 停云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想到，梨雪小时候的生存环境居然是这样的！ 温柔恬静、优雅从容的梨雪，竟然是在这样充满倾轧的大家庭中长大的。 但他马上又想到了，梨雪那谨小慎微、压抑自我的性格。 原来如此啊。 第150章 反常 第151章 反常 停云默了一会儿，问凌霄：“高三那年春天开学的时候，梨雪学姐因病请了一星期假，是什么病？” 凌霄看着他：“你猜到了，因为抑郁发作，不能进食、不能睡觉。” 而在那之后，他就很快向她表白了。 停云心中有了猜测：“你刚才说要告诉我，梨雪学姐当年不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你心里已经明白了，就是因为她的抑郁症。” 凌霄学姐定定看着他： “因为当时，她陷在严重的抑郁里面，无法挣脱。 “她怕如果答应了你，就会控制不住地跟你倾诉往事、在你面前哭，会不断带给你负面情绪，直到把你的快乐也剥夺了。 “她其实很想跟你在一起，但她不想把你卷进她的痛苦里！ “她说，你那么好，值得最好的一切。而那时候的她，给不了你幸福，只能带给你痛苦。” 那么现在，梨雪学姐是觉得，她已经治愈了自己，可以给他幸福了，所以回来找他了吗？ 停云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和难过。 没办法接受的深情，真的是种莫大的压力啊！ 凌霄说完，就期待地看着停云，似乎希望他说点儿什么。 可是他能说什么啊？ 停云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再待着也不方便了。凌霄学姐，我就先走了。” 凌霄有些失望，但也没理由再留他：“好，今天谢谢你。” 停云掏出手机，拨打了凌霄的号码，等响了一声就挂断：“这是我的手机号码，麻烦学姐存一下。” 他顿了一下，说：“等梨雪学姐醒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他不方便在这里等梨雪醒来。 在听说了这么多事情后，也不知道该跟苏醒过来的她说什么。 他只希望听到她平安的消息。 停云从医院出来，打车回到萍洲大桥上，寻找他帮晴雨买的书。 当时冲上去拉住梨雪时，他把书丢在桥上了，后来一事接着一事，一直没顾得上回来拿。 大桥上灯火通明，他很快找到了他的书，赶紧过去捡起来。 最底下一本被冰雪浸湿了，他用手擦了两下，打算带回宿舍去晾。 停云打车回到学校，把书放好，打湿的那本书里，每隔几页就夹一张纸。 都收拾好了，再次拿起手机看一看。 奇怪了？晴雨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她到底在家，还是回学校了？ 停云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在哪儿呢？干嘛呢？” 晴雨此时已经回到宿舍。 一进门，余欢就蹦过来：“宝子，回家一趟，有没有带好吃的来投喂我们啊？” 晴雨每次从家回学校，妈妈都会准备一大兜好吃的让她带着，她到了宿舍就会跟室友分享。 但今天是从外面直接过来的，又目睹那么一幕，根本没心情买吃的。 晴雨扯出个笑：“没，今天跟我妈逛街来着。没的吃就别吃了，减一天肥好了。” “啊？我看着肥了吗？哪里肥了？”余欢赶紧跑去照镜子。 晴雨没心情说笑，赶紧洗漱完爬到床上，免得被室友看出情绪不对。 她平时活泼。但心情不好时，还是更愿意一个人静静。 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是停云。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好像要挖出它们更深层的意思来。许久，她一板一眼地回复：“在宿舍躺着。” 她好想问，那你在哪儿呢？在干什么？ 但她不敢问，怕他说在陪梨雪。 停云收到回复，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儿！ 她什么时候回消息，都是叽里呱啦说一堆，一条接一条。 这就回复几个字，还不反过来问他在干嘛，实在不像她的做派啊。 停云问：“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晴雨回：“逛街逛累了。” 停云：“哦，那你早点儿睡。” 我睡了，那你呢？ 回宿舍去，还是守着梨雪学姐呢？ 晴雨好想知道，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过去。 停云看着那个萌哒哒的表情包，愣了几秒，才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那边再没动静了。 停云放下手机，也洗漱上床。 今日畅聊成就没达成，感觉，少了点儿什么呢。 停云带着遗憾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 晴雨的消息依然稀少和简短。 而停云因为对这件事留了心，时时等着消息，时时对比数据，就越发觉得她反常。 他试探着问：“你这几天很忙？” 晴雨不忙，她只是很难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拖延着不问，又无法装做若无其事，整个人无情无绪，也就不知道跟他聊什么。 她回道：“嗯，期末考试还没考完。” 考研不比期末考试忙？ 复习考研的时候，她还成天叽叽呱呱跟个小麻雀似的！ 要不是他也有考试，真想冲到她们学校去，把她拎出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就这样，两个人都心里别扭着、难受着，又都不敢、或不好意思问。 其实晴雨三号就考完了最后一门，四号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猛的一闲下来，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想事。 梨雪学姐好了吗？ 停云这几天还在陪她吗？ 想得百爪挠心，又得不到答案。 而另一边，停云等她的消息也是等得郁郁不乐。 和煦早就看出了端倪：“你和晴雨吵架了？” 停云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和煦一副恋爱专家模样： “你以前，一看手机就笑。这两天，拿出手机前，一脸期待。看过以后，一脸失望。这不明摆着没等到消息吗！ “这晴雨以前，恨不得一天到晚给你发消息。这两天怎么默了？真没吵架的话，是发生什么事了？” 停云一听，心里更不安宁了。 和煦没见过他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决定发挥神助攻的实力，帮兄弟一把。 他给晴雨发微信： “小晴雨，忙着考试呢？再忙也得留心关照着停云呀。我们停云太优秀了，稍不留神就会有人扑上来的！ “最近，有个在我们学校旁边开身心灵疗愈工作坊的美女老板看上他了。你可不能大意哦，别让别人把停云拐跑了！” 感谢嫩芽新绿发抽丝的月票！感谢逆光、月的月票！ 第151章 最后的机会 第152章 最后的机会 身心灵疗愈工作坊的美女老板？ 晴雨一下就想到了学心理学的梨雪学姐。 她回消息试探着问和煦：“那个美女老板，她和停云见面机会多吗？” 和煦一看乐了： 她紧张了？ 他就说嘛：有竞争，人才会更努力！ 和煦自以为得计，继续给晴雨制造危机感： “每星期都能见到啊。陈墨在美女老板那里做疗愈，陈墨妈妈没时间，拜托停云每星期陪他去。” 和煦自以为这番话说得漂亮，既能让晴雨紧张，又不至于让她误会。他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天赋过人的神助攻。 但他不知道停云和梨雪的过往，不知道晴雨知道他们两人的过往。 所以，这番话所起到的效果，就完全不是他希望的那样了。 晴雨收到回复，心里更加没底：原来停云和梨雪学姐每星期都能见到啊？ 她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说，停云送昏迷的梨雪学姐去医院是非常状况。那么，她就去亲眼看看，他们在平时生活中是怎么相处的。 如果他们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她就继续勇敢地冲！ 如果，如果他们是像恋人一样相处。那么，她再舍不得，也该放手了。 无论怎样，都好过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瞻前顾后！ 打定了主意的晴雨，直截了当地问和煦：“陈墨每周什么时候做疗愈？” 她这是要杀过来了啊？ 好啊好啊！没准这么一激，俩人就把话挑明了呢！ 这俩人磨磨唧唧这么久，关系还没确定，他在旁边看着都着急。 和煦迅速回复：“每周四晚上七点，‘清欢’身心灵疗愈工作坊。” 今天就是周四，今晚就见分晓！ 晚上七点，停云如常陪陈墨来到梨雪的工作坊，如常坐在大厅沙发上等陈墨。 但与平常不一样的是，疗愈结束，听梨雪说完情况后，停云并没有立刻带着陈墨离开，而是问了一句： “学姐，你这两天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明着是问身体，其实是问情绪：是否还在吃不下睡不着的状态里挣扎？ 梨雪自然明白，微笑着回答：“好多了。” 停云看看她消瘦的模样，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也没法再问，他扭头，打算招呼陈墨离开。 梨雪却又开口了：“凌霄说，她那天告诉你一些事情。” 停云应道：“是的。” 然后，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安慰？鼓励？ 似乎都很空洞，而且不适合。 但梨雪还有话说，她自己接了下去：“听说这些事情，想必给你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抱歉。” 抱歉？ 为什么？ 因为让他得知了她的不愉快经历，和当初没有接受他的真实原因，觉得会让他不快、让他有心理负担，所以抱歉吗？ 她真的不需要这么明事理。过分在意别人的感受，那她自己的感受被置于何地啊？ 停云突然想多说两句。 如果能帮助她打开心里的死结，让她活得轻松一点儿。那他也会安心和放松很多。 严重的抑郁症，闻之令人担心的心理疾病。 他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做的话，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他会良心不安的。 他看着梨雪：“学姐，你现在有时间吗？” 梨雪有些不解：“有。你有事吗？” 停云点头：“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 梨雪很意外，她垂下眼睛，又很快抬起：“好的。就在这里聊，还是找个地方?” “找个地方。”停云说着，叮嘱了一下陈墨，让他直接回宿舍，然后就和梨雪一起走出工作坊的大门。 此时，晴雨正坐在步行街对面的甜品店里，看着工作坊的大门。 她看到停云带着陈墨一起走进工作坊。大约一个小时后，又看到停云陈墨梨雪三人一起出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三人，看接下来会怎样。 她很快看到，陈墨转身独自离开，而停云和梨雪，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晴雨的心像一颗小石子，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沉了底。 如果停云只是陪陈墨来做疗愈的，那做完就会跟他一起离开了。 如果是普通朋友之间的聚会，那没必要让陈墨先走。 他们两个，明显是要单独相处啊！ 还要看下去吗？ 晴雨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背影，见他们一同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茶艺坊。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这还是上次，梨雪跟停云表白的那家茶艺坊。 地方是梨雪选的。原因无它，茶室都是一间间的，方便说话。 她其实不愿再来这个地方触景生情。 但她也明白，停云说要跟她聊聊，绝不是回心转意。所以，在哪儿说都一样。 还是隔着茶桌面对面坐定，还是点了一壶红茶。 梨雪握着茶杯，等着停云开口。 停云思索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学姐，我想知道，那时候，我在河边遇到你那次，你在做什么？” 凌霄学姐说，梨雪当时没想自毁。 但这是梨雪跟她说的?梨雪说的是实话吗？ 梨雪看着他，清浅一笑：“你是想问，我当时是不是想投河？” 停云不答，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梨雪收了笑，换上同样认真的表情： “不是，我没想那样！我真的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停云松了口气：“我知道，我今天问的问题很冒昧。如果你觉得冒犯，请原谅，但我还有问题要问。” 梨雪微微一笑：“你这不是冒昧。” 是我，多年来期盼的关心与理解啊！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说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停云点点头： “凌霄学姐说，你们一家，在你初中毕业后，就搬出了那栋房子。 “按理说，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可你高中时，为什么还…… “我猜，不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梨雪的目光轻轻一晃，又笑了笑：“你真的很敏锐！” 是啊，小时候的她，很多时候过得压抑而隐忍。 好容易离开了那个大家庭，应该有如重生才是。 但其实不是啊！ 感谢书友的月票！ 第152章 心结 第153章 心结 他们一家，只是离开了那栋房子，其实都没有摆脱那个大家庭的纠缠。 钟川在经济上的索取一直在继续。一旦得不到满足，就在家里跟奶奶生气，以此对钟山施压。 对此，钟山这个孝子，自然是选择满足他的要求。 而这些事情，也会不可避免地对钟山一家的关系产生影响。钟山和依莲之间的矛盾，全都因此而起。 经济上的损失，一目了然。而心理上的伤害，却那么容易被忽略。 梨雪心里一直有一个结： 她一直弄不明白，爸爸到底更在乎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是他的侄子钟寒呢？ 幼时的她跟着妈妈在小镇上生活，听说可以跟回岚城跟爸爸团聚时，她心里是雀跃的。 可是，真的团聚了，她却发现事情不像她原先期待的那样。 从钟寒出生时，钟山这个大伯就跟他生活在一起，把他像亲儿子一样带大，扶他学走路、陪他做游戏，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钟山对亲戚朋友说的：他对钟寒就像对亲儿子一样，绝对是真心话。 每当他这样说时，梨雪在旁边听着，心里就会有一个疑问： 那么她呢？爸爸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她上小学前才回到爸爸身边，她之前的人生，爸爸都没有参与。此后，好像也不知如何参与、也没觉得有必要参与。 爸爸似乎觉得，妈妈把她照顾得很好了，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而钟川黄莹那两口子，都不知道好好照顾钟寒。而后来，钟川和黄莹还离婚了，黄莹离开了这个家。 钟山因此越发怜惜钟寒，说他是没妈的孩子了，加倍对他好。 他给钟寒买礼物、陪他玩。他要求梨雪让着钟寒，因为他年纪小。 他没想过，他的女儿梨雪，也在渴求着他的陪伴，以补偿幼时的缺失。 低年级的时候，梨雪还会说会问，但是爸爸总是说： “我忙着呢，你自己去玩。” “你跟弟弟计较什么？他一个没妈的孩子，多可怜？” 被拒绝几次，梨雪就不再开口了，她只是默默看着、默默比较、默默伤心。 钟寒总是诸多要求，爸爸就总是满足他的要求。而梨雪从不提要求，爸爸也就觉得她什么都不缺。 钟寒总是一不如意就大闹，爸爸就总是哄着他。而梨雪一向懂事，爸爸也就不需要考虑她的心情。 在河边哭泣那一次，是为了什么，梨雪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她高二，成绩始终徘徊在年纪前十，物理比起其它科目也稍弱一些。 她想考最好的大学。 于是，一向不提要求的她，酝酿许久，跟爸爸妈妈提出想要找个老师补课，把成绩再提一提。 本来爸爸妈妈已经同意了。可是临到交费的时候，爸爸又临时变卦。 原因是，钟寒初三了，成绩很差，完全没有考上高中的可能性。 钟寒说，他不想去上职高，想去高中借读，然后以同等学力考生身份参加高考。 于是，爸爸就把原本给梨雪准备的补课费拿去给钟寒用了，托关系，以及借读费。 爸爸跟梨雪说： “梨雪，你成绩已经很好了，补不补课，都能考上好大学。 “可是钟寒他连高中都考不上，再不帮他想点儿办法，他就没有出路了。” 梨雪听了，没哭没闹，她只是说，有事出去一趟。 然后，她就跑到河边去大哭了一场。 是，爸爸说的没错，钟寒那种成绩，的确迫切需要给他谋一条出路。 但是，为什么给他谋出路的人，不是他自己的爸爸钟川，而是她的爸爸呢？！ 难道不应该是，谁的孩子谁负责吗？ 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这样竭尽全力为侄子付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其实不光是梨雪有这种感觉，依莲也有，她觉得丈夫对她是不在意的。 她的应对方法是，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女儿身上。 依莲对梨雪无微不至、时时关注，到了焦虑的程度。 梨雪放学稍晚一点儿回家，依莲就坐立不安，担心她出事。 梨雪稍微有一点儿不开心，依莲就担心她在学校跟同学有矛盾。 梨雪得个小感冒，依莲就很担心，觉得自己把梨雪照顾得那么好，她怎么还生病？ 梨雪最不愿让妈妈难过。所以，她早早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只跟妈妈说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埋在心里。 她不跟爸爸表露情绪，因为他不在意。 她不跟妈妈表露情绪，因为她太在意。 而跟别人，就更不会表露情绪了。 而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越来越沉，直到承受不了。 而这时候，停云出现了，他看得到她的压抑、看得到她的难过。 生平第一次，有人懂她。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去！ 可是不能啊！ 她听过看过，好多郁友不得善终的爱情。 他们，无一例外的，把喜欢的人当作救命稻草，向对方倾诉痛苦、发泄情绪、寻求安慰、要求更多的爱。 结果要么是，耗尽了对方的感情，对方身心俱疲地提出分手。 要么是，对方出于感情和责任感，尽管痛苦万分，还在苦苦支撑。本该甜蜜的爱情，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 而无论哪一种，梨雪都不想经历，更不想让停云经历！ 如果不能给他幸福，不能让他过得比拥有她之前更好，那就不要站在他身边！ 所以，梨雪当时没有接受停云。但此后的几年，她一直在努力治愈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回到他身边。 这是她的追求，更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用了几年的时间治愈自己，以为已经做到了，就回来找他。 而他的拒绝，瞬间让她的内心世界分崩离析。 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并没有真正治愈自己！她所谓的治愈，都建立在能回到停云身边的基础上。 一旦这个基础不存在，她就立刻被打回原形！ 茶杯里的茶已经凉透，梨雪也讲完了她的故事。 她嘴角挂着一个苦涩地笑：“听到这些，很压抑？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了。” 停云点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我不问，你是不会说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吗？” 梨雪也是个有童年创伤的人。有创伤的人，往往更加渴望得到爱。但是，如果尚未完成自我成长，即使遇到爱，往往也接不住。这个道理，梨雪是明白的，只是她还没有在心理上涅盘重生。 感谢oyou的月票！ 第153章 猛药 第154章 猛药 梨雪轻轻摇摇头。 停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下一剂猛药。 他看着梨雪，认真地问： “学姐，你这次回来，得到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在后悔，觉得当初答应我就好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梨雪的目光明显地颤了一下，像是水波一晃，许久，点了点头。 停云又问：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你当初判断得没错。如果你当时答应了，我们到后来也不会幸福。 “那么你现在，会不会释然一些？” 梨雪的嘴唇微微颤抖，勉强笑了一下：“我明白，那么多的负面情绪，谁都承受不起！” 停云摇摇头：“不光是你的原因。” 梨雪询问地看着他。 “学姐，你当初没有答应我，除了不想带给我负面情绪，还有别的原因？” 梨雪目光微闪，等着他继续说。 停云继续用那种洞悉人心的目光看着她： “你其实，从来都不相信，或者说从来都不敢相信，我，或者其他人对你的感情。 “你不相信，有人在知道了你的不快乐之后，还会喜欢你。你不相信，有人会一直喜欢你。 停云的语气很温和，但是言辞却犀利如刀，剥开了她坚强的外壳，直指她内心的软弱： “学姐，其实你在感情上，很不自信！” 梨雪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水光再也拦不住，蓦地倾泻而下。 谁能想到，聪慧、美丽、优秀的梨雪，有那么多人追求的梨雪，会不自信呢？ 可她的确就如停云所说的，并不自信，在感情上尤其如此！ 她始终摆脱不了一种思维： 别人喜欢她，都是因为不了解她。一旦了解了真正的她——那个不快乐的她，就都不会再喜欢她！ 所以，她不肯接受停云，不只是因为不想带给他负面情绪。 还因为，她不想面对她设想中的局面： 停云已经身心俱疲，却还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或者，实在无法坚持，主动提出分手。 如果那样，她没办法承受，所以宁可选择不开始！ 除非她能治愈自己。 梨雪在学习了心理学之后，明白了这种不自信的起因：那就是，原生家庭的影响。 一个孩子，他从小的家庭环境，影响着他以后为人处世的方式。 跟同性家长的关系，影响着以后跟朋友，尤其是同性朋友的关系。 而跟异性家长的关系，影响着以后对待爱情的态度。 梨雪从小在那样的大家庭里，习惯了隐忍。也习惯了隐藏情绪，不让妈妈担心。以后跟其他人相处，也就习惯性地情绪内敛。 她不确定爸爸对她是否在意，长大以后，也就缺乏对爱情的信心。 被戳中了内心的梨雪，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泪水像雨珠一般纷纷落下，肩膀微微颤抖。 停云看着，犹豫了一瞬，站起来微微弯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她左肩头按了按，以示安慰。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推拉门上。 那推拉门是日式纸门，木质框架把素色纸张分隔成一个个方格。 此时，晴雨就站在一门之隔的走廊里，看着他们投在门上的影子。 梨雪的影子微微摇晃，好像是在哭。停云的手按在她肩头，是在安慰她？ 只有极亲近的关系，才会这样相互安慰…… 晴雨的心沉了下去，像是沉进了深水里。她扭头顺着走廊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停云的手已经离开了梨雪的肩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停云坐在梨雪对面，重新开口：“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 梨雪微带惊异，询问地看着他。 停云却不想再说，只是总结道： “知道了这一切，我更加确定，咱们两个不适合在一起。学姐，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当初，你跟我，大概是因为彼此之间相似的地方，不自觉地互相吸引。 “但现在，我很确定，这样的两个人，是没法在一起的。想必你也明白。” 梨雪的目光缩了一下，像被狠狠地扎了心。 停云又说：“抱歉，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伤口捂着，永远都不会好。剜肉医疮，才有可能好起来。 “学姐，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也没法为你做什么。希望你能靠自己的力量，快点儿好起来！” 梨雪带着泪对他微笑一下：“谢谢，我会的。” “那么，我就先走了。” 停云站起来，向她微微欠身，转身拉开推拉门走了出去，像上次一样为她拉上门。 梨雪像上次一样，看着他被隔绝在纸门之外，心里明白，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了。 今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任何可能！ 停云走出一段，停了下来，打电话给凌霄学姐，跟她简单复述了今天的谈话，请她这几天多关注梨雪学姐。 然后，他挂了电话，继续往前走。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晴雨已经出了茶艺坊的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走。 停云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一边走，一边梳理自己的思绪。 梨雪因为爸爸的疏忽、他自己因为妈妈的离开，导致了在感情上，都缺乏安全感。 他们同样的，渴望感情，又回避感情。 所以，梨雪面对他的感情却不敢接受。 所以，他一旦受挫，就会放弃这段感情。 如果把人心比做一个杯子，把安全感比做杯子里的水。 那他们的杯子，都不是满的，所以也就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对方。 他们，要么通过自我成长，自己注满自己的杯子。 要么就是幸运地遇到一个自己杯子满满的人，有充沛的爱的能力的人。 梨雪学姐，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就只能靠自己来成长了。 所以今天，他下一剂猛药，彻底打破她的幻想，让她明白，不必后悔。无论她怎么选，结果都一样。 这样，她才能彻底走出来。 而他自己呢，在追求梨雪的那个年纪，他的杯子的确不满。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成长，他的杯子已经渐渐注满，他已经不需要寻求心理依靠，但总是难免孤独。 这时，晴雨出现了，她有着满满的热情。她就是那种，杯子满满的人！ 对于不能接受的感情，最冷酷的处理方法，其实正是最仁慈的。梨雪的事情至此彻底处理完了，该去宠小晴雨了。 第154章 上她家要人 第155章 上她家要人 跟晴雨在一起，总有那种幸福满溢的感觉。 她出现之前，停云可以自成体系，在心理上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撑。 她出现之后，停云发觉，原来相互给予的感觉这么好。 她有很多热情，足以融化他的冷淡。 对她的感情，他可以很笃定，所以不安全感完全没有机会冒头。 他只要安心接受她的好，再反过来宠她就可以了。 遇到她，何其幸运啊！ 冬日寒风刮面，停云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他回到宿舍，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消息。 没有晴雨的消息。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前几天她是在考试，那今天，她可是正式放寒假了啊。 她这几天太反常了，一定是有什么事！ 和煦在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眉头紧皱，就问了：“怎么，晴雨还没给你发消息啊？” 停云抬眼看他，没说话，但是默认的表情。 和煦疑惑：“不应该啊？我这么卖力地助攻，她怎么会没反应？” 停云一怔：“什么助攻？” 和煦回道： “晴雨这几天不是不怎么给你发消息嘛。 “我寻思着，是时间长了，没有危机感了，所以我就给她制造了点儿危机感！” 停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给她制造危机感的？” 和煦靠在自己的写字台上：“给陈墨做疗愈的那个美女老板，不是对你有意思嘛。我给晴雨透了透底。” 晕！ 你确定你是在助攻，而不是在添乱吗？ 停云吸了口气：“你怎么跟她说的？” 和煦见他神色不对，也收了笑： “我就跟她说，你每周四晚上都会陪陈墨去做疗愈，都会见到那个美女老板，其它没说什么。 “我说错什么了吗？” 停云摇头，他也说不上来。 他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无人接听。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关机。 停云和和煦面面相觑。 和煦后知后觉地：“我觉得，晴雨这几天不太对劲儿！” 停云想了一下，问他：“你跟晴雨提过梨雪学姐的名字吗？” 和煦摇头：“没有。” 停云不说话了，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知道晴雨是怎么认识他、怎么喜欢上他的。 但她对他的经历了解甚多，那就很可能知道梨雪这个人，没准还见过她！ 和煦没有跟她提过梨雪学姐的名字，但说了他每周四陪陈墨做疗愈的事。 难道是，晴雨今天来过了，看到他和梨雪去茶艺坊，误会了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今天的事，晴雨态度反常已经好几天了。 停云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但直觉就是跟梨雪学姐这件事有关！ 他不喜欢这样糊里糊涂，只想立刻把晴雨抓过来问个清楚！ 可她关机了。 停云这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她圈子里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她家人的、同学的。 一旦联系不上她，他连个可以打听的人都没有。 停云分析着眼前的局面，思考着对策。 现在她已经放假，大概率回家了，所以应该先找到她父母的联系方式。 而她说过，她父亲是岚城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教授。 停云立刻打电话给在岚城师范大学读书的同学，请他帮忙打听文学院一位姓苏的教授的联系方式。 同学说他自己不知道，需要问问其他人。 停云挂了电话等着。 二十多分钟后，同学回过电话来：“汉语言文学系只有一位姓苏的教授，叫苏白，你说的是他？” “是。” 同学报了一遍电话号码，停云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他道了谢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十点过了。 这个时间，年轻人大多还没睡，但是中年人就难说了。 就算没睡，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人家找人家女儿，怎么都透着奇怪? 他按捺下立刻打电话的冲动，打算忍到明天早上再说。 第二天早上，停云如常七点醒了，先给晴雨打个电话，还是关机。 他就一直忍到九点多，才打了个电话给晴雨爸爸。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了，是他听过的那个儒雅的声音：“你好，哪位？” 停云礼貌地说：“苏教授您好，我是沐停云，您还记得吗？” 晴雨爸爸马上想起来了：“是停云啊，我当然记得你。你找我有事吗？” 他的语气算不上很热情，但也绝不冷淡。 停云回答： “是这样的。晴雨和我说好的，放了寒假就商量一下后续补课的事情，准备面试。 “可是我打电话给她，她手机却关机了。所以我就冒昧地给您打电话，想问一下她在家吗，方便接电话吗？” 晴雨爸爸问道：“你们说好什么时候补课了吗？她今天早上出发去旅游了啊。” 去旅游了？去哪儿旅游了？！ 停云差点儿脱口而出，不过他忍住了，依然礼貌地说： “这样啊？我帮晴雨买了几本面试用的书，本来想着下次补课时给她，结果她去旅游了。 “我今天也要放假回家了。要不我顺便给她把书捎过去?就是不知道您在不在家，方不方便接收？” 他想去晴雨家一趟，打听一下情况。 晴雨爸爸感激地说：“这真是太麻烦你了，谢谢！我在家，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停云立即说：“我现在就出发。麻烦您给我说一下地址。” 晴雨爸爸跟他报了地址，两人互相客气着挂了电话。 停云呼出口气，迅速收拾了几样东西塞进背包，再带上帮晴雨买的书，就径直往外走。 其实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细细推敲会发现一些疑点。 比如，他是怎么知道晴雨爸爸手机号码的？ 比如，他都还不知道晴雨家地址，不知道顺不顺路，怎么就说顺便把书送过去？ 如果是别人跟停云说这番话，他立刻就会意识到这些问题，所以他刚才一直担心晴雨爸爸问。 但晴雨爸爸是学文学的，比较感性，没有那么强的逻辑思维，也就丝毫没发现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停云提着书出了门，打车前往岚城师范大学家属院。 岚城师范大学也是所百年老校，家属院里面的楼分区鲜明，有新有旧，显见得是在陆续翻盖。 晴雨家在一栋新楼上，停云乘电梯上楼，按了一下门铃。 开始追捕小女友。 第155章 飙戏 第156章 飙戏 门开了，门内是晴雨妈妈热情的笑脸： “停云啊，快进来快进来！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停云爸爸也站在她身后。 “不麻烦，顺路。”停云进了门，低头找拖鞋或是鞋套。 “进来，不用换鞋，快坐！”晴雨妈妈请停云坐在沙发上，端出茶水和果盘。 “阿姨，别麻烦了。”停云说。 双方客套一番，一起落了座，又说几句客气话。 停云把书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这才开始问他想问的问题： “叔叔阿姨，我想问一下，晴雨去哪儿旅游了？去几天？” 他问完赶紧补充：“我想知道她去多久，好提前规划一下补课的事。” 晴雨妈妈说： “她没说多久回来啊。她昨天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就说要去旅游，然后今天早上就出发了。 “火急火燎地，跟什么似的！但去哪儿倒是说了，是入蜀了。” 停云追问：“是跟团吗？是去蜀地哪里了呢？” 这打听去向的意思太明显，晴雨妈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跟团，她找了个旅行规划师给她规划的路线。” 晴雨妈妈第一次见停云，就对他非常满意，有意让晴雨和他发展一下看看，而且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也确实在发展。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晴雨出去旅游为什么不告诉他？而且她这次走得匆忙，本就透着古怪，像躲避什么似的！ 晴雨妈妈不知道女儿心里怎么想的，不敢贸然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停云。 如果两人是拌嘴闹矛盾还没什么，但万一要是跟晴雨以前暗恋的那个学长有什么关系，这事就复杂了！ 停云见她回答得有所保留，知道自己问得太明显了，随即找借口： “旅行规划师啊？正好，我有个表妹刚高考完，想去旅游，又不想跟团。 “她家人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随便乱走，让我帮她找个旅行规划师规划一下行程呢。 “叔叔阿姨要是有这个规划师的联系方式，正好告诉我一下。” 晴雨爸爸心思简单，张嘴就答：“有的，晴雨给我们……” 话说到一半，被晴雨妈妈轻轻踢了一下鞋子，他打住话头，询问地看向她。 晴雨妈妈却没有看他，依然笑着看着停云：“晴雨有留了宣传页给我们，让我找找看在哪儿啊，看我这记性！” 停云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假装没看见。 “我去找找啊。”晴雨妈妈起身，还拽了拽晴雨爸爸：“你也来帮忙找一下！” 晴雨爸爸面露疑惑，但还是跟着她进了屋。 停云看着他们进去，内心是忧愁的。 他们进去串供了。 他们为什么要串供？ 串供之后，恐怕从他们嘴里是打听不到晴雨的消息了？ 晴雨房间里，晴雨爸爸小声问晴雨妈妈：“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晴雨妈妈附到他耳边： “你心眼怎么那么直呢？你以为停云真是想问旅行规划师的联系方式啊？他是想打听晴雨的行程！” 晴雨爸爸使劲儿点了下头：“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告诉他啊！” “哎呀，不能说！” 晴雨妈妈连连摆手： “你想啊，晴雨突然出门旅游，还不跟他说，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 “你都没搞清楚什么事，就告诉他晴雨去哪儿了，万一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呢？” 晴雨爸爸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拌嘴闹脾气。 “停云这孩子，你不也很满意吗？ “而且我还托在岚城大学工作的老同学，帮忙打听了停云的情况。 “都说这孩子有上进心、有礼貌、性格沉稳，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 “大家都这么说，那这孩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总不可能所有人都看走眼！” 晴雨妈妈轻轻闭了下眼、摇了下头：“哎呀，我不是说停云有什么问题，我也觉着这孩子很好！我是担心……” 她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又转过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晴雨有个暗恋了好几年的学长。我是担心，这事跟那个学长有什么关系！” 晴雨爸爸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晴雨妈妈蹙着眉：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担心，毕竟晴雨当年对那个学长用情很深，怎么会一下就转到停云身上了呢？” 晴雨妈妈在晴雨的房间里找了找，在她的抽屉里找出了她那本笔记本，递给晴雨爸爸： “这个本子，我以前无意中看到过，当时考虑到晴雨肯定不想让我们看到，就没给你看。 “你现在看看，看了就明白了。” 晴雨爸爸接过本子，快速浏览着，很快翻到《摊破浣溪沙》那页，看一眼，抬头看晴雨妈妈： “我记得你说，你也不知道晴雨暗恋的学长是谁？” 晴雨妈妈点头：“是啊，这本子上没写。她上中学时，我不好提这事。上大学以后，我问过，可她不说。” 晴雨爸爸看着她：“依我看，她暗恋的人就是停云！” 晴雨妈妈微讶：“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晴雨爸爸的手指点在本子上某处：“就从这里，‘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他看着她，加重了语气：“‘云外信’、‘雨中愁’！” 晴雨妈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意思是说，晴雨抄这首词，是因为这里面有停云和她自己的名字？” 晴雨爸爸点头： “没错，这两句里面的几个意象，‘青鸟’、‘丁香’，它们经常被用来表达相思之情。这里还有个典故……” 晴雨爸爸一说到专业问题，就滔滔不绝。 晴雨妈妈立刻抬手制止了他： “好了，不用说典故了，我明白了。先说眼前的事！ “如果晴雨暗恋的那个学长就是停云，那我们就把晴雨的去向告诉他。但是还是要先验证一下才行！” 晴雨爸爸和妈妈商议已定，回到客厅。 晴雨妈妈假意懊恼地说：“哎呀，真找不到宣传页了！” 停云已经料到她会这么说，他知道，其实就没有什么宣传页。 他并不感觉失望，他已经打定主意和盘托出，直接询问晴雨的去向。 未来的岳父好单纯，只有岳母尚可一战。 第156章 没法不想他 第157章 没法不想他 晴雨妈妈却已经接了下去：“不过我大致记得她的线路。这样，我来说，你来记。” 她说着，把准备好的纸和笔推到他面前。 停云拿起笔。 晴雨妈妈说道：“今天抵达省会成城，在市区游览，到美食街吃东西，明天去古镇游玩……” 停云不动声色，心里却在说：哪条美食街？哪个古镇？ 阿姨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但他脸上一点儿都不显，认认真真记着。 晴雨妈妈说完了模糊不清的行程，向他伸出手：“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停云把记了行程的纸递过去。 晴雨妈妈接过来，和晴雨爸爸一起看。看几眼，又对视一眼。 这瘦劲清俊的字体，跟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晴雨爸爸和妈妈确认过眼神，又一起转向停云。 晴雨妈妈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 “我怎么忘了？晴雨给我发过一个电子版的行程来着，上面有旅行规划师的联系方式。停云，我转给你啊。” 这一番反转，直看得停云云里雾里。 怎么写了几个字就突然过关了？ 他们家考察女儿的男朋友，是看字写得好不好的吗？ 但是，管他呢，得到晴雨的行程就好了！ 停云很真诚地道了谢，又跟晴雨父母客套了几句，就打算告辞了：“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晴雨父母知道他心里急着呢，也不再留他，把他送进了电梯。 停云等电梯门一关上，就迫不及待地点开行程来看。 嗯，很不错，很详细的行程。哪天到哪些景点，大致需要多长时间，在哪儿入住，都写得清清楚楚。 的确是个靠谱的旅行规划师。 停云决定，以后他和晴雨的蜜月旅行行程就由她来规划。 当然前提是，先把晴雨抓回来当女朋友！ 他不想承认，从昨天到今天，他心里一直都很慌。 他一向认为，遇事当有静气，多余的情绪是无用且无益的。 但现在，他心里慌得像个没经过事的少年，生怕这一次，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去晴雨了！ 出了电梯，他就点开，买了一个小时后开往成城的高铁票，然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往高铁站去。 进候车厅、过安检、在大屏幕上找到要坐的那趟车的检票口，过去等待了十几分钟，就该检票进站了。 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一直到上了车，停云才发现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他懒得去餐车，买了一份盒饭随便吃了吃。 从岚城到成城要四个多小时，而停云从宿舍出发得匆忙，只带了换洗的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品，还有证件手机充电器等必备物品。 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手机。可是现在，手机只会让他郁闷。 每次有新消息进来，他都知道不会是晴雨，但还是会忍不住看看。果真不是，心中的失望就更多一分。 他忍耐着没有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因为知道打过去肯定会听到冰冷的电子音，提示关机。 可是人在旅行的时候，时时要用手机，购物拍照导航，怎么可能关机？ 她大概是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甚至，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想到这种可能性，停云心里就又闷又气。 这好好的，突然就一声不响地跑了，消息也不发、电话也不接，弄得他莫名其妙。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玩失踪？ 等抓到她，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当停云坐在高铁上时，晴雨已经抵达了成城最出名的美食街。 她的确是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只有爸爸妈妈能打进来。她想一个人静静。 至于停云所担心的拉黑，那是绝对不会的。 她不舍得。 就算需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她也不会采取这么决绝的方式，而是悄悄离开就好了。 晴雨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把微信退出了，手机放在包包里，非必要决不拿出来。 她怕停云跟她联系，又怕他不跟她联系，更怕自己忍不住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停云昨晚打了个电话，今早又打一个。 她其实看到了，但选择了不回。 她知道停云找她是因为什么，为了补课的事。 但，她之所以那么努力地考研，不是因为对考研有什么执念，而是因为，想要去到停云身边而已。 可是如果，停云和梨雪学姐在一起了。那么，她就不想再考去他所在的学校了。 待在他身边，天天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甜甜蜜蜜。那对她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地凌迟！ 所以她选择了逃跑，跑到看不见他的地方去。去看山看水、去享受人生。 告诉自己，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美食。 晴雨在美食街寻觅美食。 这条街其实原本是个古镇，有着灰砖黛瓦的古香古色的建筑，每栋房子前面都挂着两个红灯笼。 如果停云在这里，又会习惯性地拍照，研究它们的构造和风格？ 晴雨想到这里，突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甩掉脑中的念头。 不要再想他了！ 她抬头，视线在一家家店铺的招牌上扫来扫去，集中注意力寻找美食。 “伤心凉粉”，这个很出名啊。但是太辣了，停云不能吃。 想到这里，晴雨再度愣住了。 苏晴雨，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时时处处都想到他？ 他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啊！ 不对，他从来就没有在你身边过，是你一直在强求。现在，该放手了！ 晴雨走进这家卖凉粉的店铺。 至少，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吃辣的了不是吗？ 玉髓一般晶莹的凉粉，被红红的辣椒油覆盖，上面还堆着红色的小米辣和绿色的葱花。 晴雨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唔，真辣，辣得她眼泪都流下来了！ 她抹一把眼泪，继续吃。越吃越辣，眼泪就越流越多。 不过没关系，这家店铺里，几乎每一个食客都辣得在掉眼泪。 她并不特殊。 吃完凉粉，继续在街上逛。 看到好吃的东西、看到漂亮的工艺品、看到有人在路边表演，她—— 通通都想跟停云说！ 感谢至爱伊蕾娜的2月票、oyou的2月票！政人菌籽、花树叶、是谁偷吃了奶酪、书友的月票！ 第157章 去酒店等她 第158章 去酒店等她 她想说，停云，这个小点心一定很甜，买几块尝尝。 停云，这个杯子居然是用竹子编的，装水不会漏吗？ 停云，你猜那个跳舞的小熊，是男生还是女生扮的？ 停云，停云，停云…… 其实他们一周只见两次而已，但每天都在微信上聊天。 从刚开始的她没话找话骚扰他，他不怎么搭理。到后来的有来有往地对话、从早到晚地聊天。 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跟他分享生活的习惯： 看到一朵美丽的云，要拍给他看。 听到一首好听的歌，要推给他听。 遇到一件好笑的事，要逗他一笑。 原以为出来旅游可以散散心的，原以为看不到他就不会那么难过。 可是现在她发现，他早已经把她的世界占满了！ 南方冬天湿冷的风刮过晴雨的脸，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心里满是荒凉。 她站了一会儿，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那里正在表演地方戏剧。锣鼓喧天吵吵闹闹的，或许能驱走她的孤独。 晴雨在美食街逛了两个多小时，又去市里其它出名的景点看看，完成任务一样。 这两天，在她眼里，原本五光十色精彩纷呈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黑白默片，一下失去了全部光彩似的。 她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可是这个过程，真难熬。 另一边，停云出了站，尝试着又给晴雨打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发了个微信，依然得不到回复。 他呼出口气，直奔出租上客区，打了辆车直奔晴雨的行程上写的那家酒店。 行程上写了几个景点，都是成城市区的。但他不可能一个个地去找，谁知道她哪个时间在哪个景点呢？ 只能到酒店去守株待兔。 停云到达酒店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他直奔前台： 请问，有没有一位叫苏晴雨的女孩办理入住？她的手机号是……” 前台礼貌地微笑着，态度却坚决：“抱歉，我们不能私自透露客人的信息。” 停云明白，这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和安全，但他必须得到信息。 他他把手机举到前台面前，让她看他的锁屏壁纸，是他和晴雨的合影： “她是我女朋友。因为一点儿小误会，她独自跑出来旅游，手机也打不通。 “我从她爸爸妈妈那里要来了她的行程，跑过来找她。” 前台还是摇头。这年头，什么照片不可以p？你说她是女朋友就是你女朋友啊？ 停云见她还是那么警惕，就拿出钱包，把自己的身份证、学生证、驾驶证，以及省图市图以及岚城大学图书馆的借书证等一切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都拿了出来，在台面上一字排开： “你看看这些证件上面的照片，都是我本人。 “她真是我女朋友！她如果真住在这里，我一会儿也是要办理入住的，你不是还要验我的身份证？” 前台看见这一排证件，疑虑全消。 这一排证件，除了身份证，最打动前台的就是岚城大学的学生证了。 人们对名牌大学的学生，和从事知识密集型职业的人，总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信任的。 “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前台手指飞动，很快查出了结果：“苏晴雨女士没有在我们这里办理入住。” “没有？”停云眉头皱起来了。 按道理，她应该先到酒店订了房间，把行李放下再出去逛。带着行李多累呀？ 但，她做事向来没规划，也可能行李不多。 他对前台说：“请给我开一间房。等苏晴雨来了，麻烦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找她。” 他拿了纸笔出来，把自己的姓名手机号和苏晴雨的名字都写上交给前台。然后把证件收好，拿着房卡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背包往桌上一扔，往沙发上一坐，再次点开微信。 依然没有消息，她甚至连个朋友圈都没有发。 她不会屏蔽他？ 停云想了一会儿，打了个语音电话给和煦： “你帮我看看，晴雨有没有发朋友圈。发了的话，截图给我。 “如果没发，你就给她发个微信，问问她在哪儿呢。语气随意点儿。” 和煦不解：“你自己不会看啊？” 说完随即反应过来： “你怕她拉黑你屏蔽你啊？不至于？不就是梨雪喜欢你，你又没有跟她暧昧！” 停云撑着额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且，人与人之间是有信息差的。她理解的，和咱们理解的或许不一样。” 和煦自觉好心办了坏事，这会儿一门心思将功补过：“好嘞，先挂了，等我信儿啊。” 停云挂了电话，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也是一片沉郁。 铃声很快响起，停云迅速接起。 “坏消息是，她真没有发朋友圈。我发消息她也没回，我就又打了个电话，也是关机。 “好消息是，她没有拉黑你屏蔽你，肯定是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了。”和煦告诉他。 停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和煦说：“我留意着手机，如果她回消息了，我立刻告诉你。对了，要不要告诉她，你去找她了？” “不要！”停云断然道：“千万别告诉她我来找她了。就刚才那消息，也别说是我让你发的！” 晴雨明摆着是躲着他。 谁知道她知道了他来找她，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她被打动了，愿意见他，两人把话说明白，那当然最好。 可是万一，她执意躲着他，直接改变行程，那他上哪儿抓她去？ 和煦连声应着，又安慰他几句，挂了电话。 停云不愿这么煎熬地等电话，起身进了浴室，冲了个澡，但浴室门开着，防止手机响了听不到。 可是手机没有响。 他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手机还是安安静静。 他不放心，拿着手机到酒店大厅去坐着。这样，只要晴雨一进来，他就可以看见她。 酒店里的人来来往往，但晴雨始终没有出现。 停云坐了好久，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发现晚餐时间早过了。 他思维一向缜密，能把所有事情统筹得很合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连饭都忘记吃。 刚才订房间的时候忘记了一起订餐，又没心情出去吃。最主要的是，去餐厅去外面吃，都需要离开这里。 他不想离开，还是坐在这里心里踏实。 比从没得到还令人难受的，是得到又失去。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陪伴，突然没有了，会比自始至终一个人更孤单。 小晴雨误以为自己正处于这种状态。不过没关系，停云很快会来给她擦眼泪。 第158章 关心则乱 第159章 关心则乱 停云点开小程序点了个外卖，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吃。 来往的客人，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一眼。 一般住酒店，图方便就在餐厅吃，想品尝当地美食就会出去搜寻。 如果是懒得走路，那这家酒店也不禁止外卖进房间啊，他为什么要坐在大厅吃？ 前台善于察言观色，一想就明白了原因，走过来柔声说： “先生，其实您可以回房间等的。我们既然接受了客人的委托，就一定会办到的。 “那位苏晴雨女士来了，我会立刻给您打电话。即使我下班了，我也会交待给接班的同事。” 停云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我完全相信你们的专业程度。但我，想在这里等她。” 前台点头表示理解：“如果需要什么帮助，请尽管跟我们说。” 停云道了谢，继续坐在大厅等。 八点、九点…… 到了十一点以后，前台开始交接班。交接完毕，她还特意走到停云面前说了一声： “先生，我已经把您委托的事情交待给了同事，请您放心。” 她补这么一句，是因为看着这位叫沐停云的客人的表情明显焦灼。 这男孩子这么帅气、这么优秀，关键还这么痴情，大老远跑来追女朋友。 如果换成是她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才舍不得让他这么着急！ 前台暗自羡慕着，离开了酒店。 停云这会儿是真焦灼！ 她游景点也不可能游到这会儿啊，这么晚了还不见人！ 她是心血来潮换了其它酒店，还是——遇到什么事情？ 他不想胡思乱想，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 他在大堂坐到凌晨，还是不见晴雨来，一颗心直往下坠。 他又过去拜托了一下夜班前台，把晴雨的照片给她看看，然后就回到房间。 他重重躺倒在床上，手机开机放在一边。然后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好好睡觉。 睡好了，才有精神找人。 晴雨的确是换了家酒店。 她今天为了让自己不想停云，跑得有点儿猛，跑了市区好几个景点。 从最后一个景点出来，天已经很晚，她就在附近吃了晚饭，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去住。 到了酒店以后，她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妈妈接起电话，询问一番、叮嘱一番，又犹豫了一下，状若随意地说：“今天那个沐停云到家里来了。” 晴雨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她也用尽量随意的语气说：“是吗？他来干什么？” 妈妈回答：“他给你买了几本面试用的书，送到家里来了。 “他说你们说好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商量后续补课的事情，结果却打不通你的电话。” 妈妈试探着问：“晴雨，你，把补课的事忘了？笔试过了，面试还是要好好准备啊！” 晴雨默了默，调整出轻松的笑声，跟妈妈撒娇：“哎呀，我知道的。我都卷了那么久了，总得让我放松几天再学习嘛！” 妈妈柔声说：“谁说不让你放松了？你好好玩，记得每天晚上给我们打个电话。 “还有就是按定好的行程走，不要临时改变路线。不知道你到了哪儿，我和爸爸都会担心的！” 妈妈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把停云打听晴雨行程的事情告诉她。 一来，停云只是打听，到底是不是要去找晴雨，他们也说不准。 万一他没去，他们告诉了晴雨，让她期待着又落空，当妈的表示不忍心。 二来，年轻人相互试探、相互靠近的这个阶段，是最敏感的。 做长辈的，在赞成的前提下，还是装糊涂的好。 无论是对别人家孩子停云，还是自己家孩子晴雨，都不该探问太多，免得他们不好意思。 所以，晴雨妈妈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但叮嘱她不要改变行程。 如果停云真那么有诚意，肯千里迢迢跑去找她，那按照行程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晴雨握着手机，回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 原来他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补课的事啊? 晴雨不得不承认，虽然停云喜欢的人不是她，但对她也算是很好很好了。 但是啊，如果不喜欢她，就干脆不要对她好！ 他这段时间的关心和陪伴，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误的感觉，以为他终于被她打动，开始试着喜欢她了。 拥有了希望又被打破，就像是，把她的心举得高高的，又松开手，摔得粉碎…… 当然他不是故意的，但造成的伤害是一样的。 晴雨关上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好好睡觉，明天去看更多的风景，用别的事物把心一点点重新填满…… 第二天的行程是，上午去爬留青山，下午去李庄古镇。 晴雨听妈妈的话，按照行程走。 她上了闹钟，八点准时醒来，不紧不慢地收拾完，打车前往留青山。 而停云呢，到得比她还早，早早到了留青山售票处买了门票，验了票进入景区。 他昨晚已经查过攻略，留青山有两个入口，一个在山脚下，一个在山顶。 游客可以选择从山脚下进入景区，爬到山顶，再坐观光车下山。或者选择坐观光车到山顶进入景区，体验下山的惊险刺激。 停云不知道晴雨会从哪个入口进入，总之守着一个入口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扑空。 不过这难不倒他。 他昨晚查了攻略，看了留青山的地形图，发现山路从半山腰分岔，分成两条路，都通往山顶同一处。 也就是说，从山脚入口处到山路分岔处这一段，有且仅有一条路。 在这条路上等，绝对不会扑空！ 但山路狭窄，他站在路上等，妨碍别人爬山也不好。 所以他决定到山路分岔处去等，那里是个小平台，还有茶座可以休息。 停云沿着山路，快步往上爬。 冬天对于大部分景区来说，都是旅游淡季。这里也不例外，爬山的人很少。 不过这样才好，人少好找人。 冬天的北方山林，除了落雪时候，都是一片凋敝。 但成城地处南方，即使是在冬季，山林也是绿色的。 只是那绿不像春夏时那样鲜活热闹，而是多了一些清冷孤寂的感觉。 停云顾不上欣赏风景，一鼓作气冲到小平台处，找了个能看见各条山路，又避风的座位，点了一杯热茶，坐下慢慢等。 太在乎一个人，有时就会产生不必要的焦虑。控制不住的，才是真爱。这大概是停云认识晴雨以来，最不安的时刻了。 第159章 他不在身边 第160章 他不在身边 晴雨打车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停云已经进了景区大门好一阵儿了。 晴雨的票是事先订好的，她没有往山脚入口走，直接去了停车场，她想先坐观光车上到山顶，再从山顶下山。 这么选也没有其它的理由，就觉得下山比较惊险，有利于集中注意力。 这几天，她总是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情上，竭尽全力不去想停云。 晴雨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定，又上来一对小情侣。好巧不巧，就坐在她前面。 于是一路上，晴雨就被迫全程耳闻目睹他俩撒狗粮。 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扭头跟男孩撒娇：“好冷啊，手都冰冰的了！” 男孩立刻捧起她的手，先哈了一口气，又来回搓了一阵：“这下不冷了？” 女孩的声音娇娇的：“手不冷了，但身上冷。” 男孩愣了，脑筋反应不过来。 女孩轻轻一笑，靠在他肩头：“你个傻子，想什么呢？靠着你就不冷了啊！”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女朋友又调皮了，他笑着伸出手臂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搂着就更不冷了！” “嗯。”女孩娇娇地应了一声，靠在男孩怀里，一路呢呢哝哝、低声细语。 晴雨在后面听得看得无比惆怅。 这时候给她看这个，老天它忒不厚道了！ 要不然换个座位？ 她环顾一下车厢，发现其它座位也都坐了人，只有几个人身边有空座位。 还是算了。 晴雨扭头看着窗外。 冬日的树林从窗外迅速后退，那颜色怎么看都透着一层郁色。 半小时后，车到了山顶，晴雨迅速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抓下背包就下了车。 这一路被虐的，那叫一个泪流满面，真心想离这对情侣远点儿！ 她背着背包，沿着山路小心地往下走。 面前是陡直的石阶，石阶有时一面是山壁，一面是悬崖。 这时候还好点儿，贴着山壁走，还有些安全感。 可是有时，石阶两边都是悬崖，望之令人心悸。 这山上林木繁茂，到处都是树，但树枝可承担不了人的体重。这要摔下去，可不知会滚到哪里去！ 下山果然比上山刺激得多！ 上山的时候，看着上面的山路，只要不回头不往两边看，还是不怎么吓人的。 可是下山，眼前不是绝壁都是陡坡，还不能不看，免得一脚踏空出危险。 晴雨把视线集中在脚下的石阶上，一步步往下走，一脚踏稳，才迈另一脚。 她能感觉到，脚趾在鞋子里紧张地蜷着，似乎本能地想要抓地。 遇到特别陡峭的路段，她干脆坐在石阶上，一级级往下挪。 脚用力踩着路面，双手也在两边紧紧抓着石阶。 就这样战战兢兢爬了挺长一段路，来到了山崖边。 对面还有一座山崖，一座吊桥挂在两山之间。 也不知是风刮的，还是行人的脚步摇的。 总之在晴雨看来，那吊桥就像趣味运动会上跳的大绳似的，来回摇晃。 这也太吓人了！ 晴雨闭了下眼，再睁开，看到吊桥旁边竖着块牌子，写着安全提示。 大致意思是：过吊桥很惊险，游客可以选择坐缆车通过，或直接折返，坐观光车下山。 坐观光车下山，那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坐缆车，那还得折返回去走一段。 算了，来都来了，鼓鼓劲儿过去！ 晴雨深吸一口气，向着吊桥走去，踏上第一块踏板。 这吊桥的踏板不是一块块密密排着的，目测是间隔四十厘米一块，大致是成年人一步的距离。 两边是粗粗的绳索供人抓手，除此之外就没有栏杆之类的东西了。 晴雨右手抓住右边的绳索，再伸直左臂去抓左边的，才发现差了挺长一截。 她只好只抓一边，一步步往前走。 只能抓一下维持平衡，不能把身体的重量压上去，不然总有一种要侧翻的感觉。 刚开始几步还好。可是越往中间走，吊桥摇晃的幅度越大，走起来越是胆战心惊！ 当挪到桥中央时，吊桥的摇晃程度已经让晴雨不敢迈步了。 她抓着绳索，站在一块踏板上，看一眼桥下的深谷，只觉头也晕腿也软。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抬头看看去路，再看看来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哎呀，这太吓人了，我害怕！”女生娇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晴雨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对小情侣跟上来了。 女孩还没有上桥，就撒起娇来。 男孩柔声安慰她：“害怕的话，我们就不上。这不是写了嘛，可以坐缆车过去。我们去坐缆车？” “不要，坐缆车多没意思呀，我就要过桥！”女孩很坚决。 男孩无奈地笑：“你可想好，别上了桥，又吓得哭鼻子！” “有你呢，我才不怕！”女孩的话里满是依赖。 男孩听了，顿觉豪气干云，带着女孩上了桥。 女孩一上桥就大呼小叫，各种求安慰求抱抱。 男孩耐心地哄着她往前走。 但走了一截，女孩再不敢前进一步了，搂着男孩的腰放声大哭：“我害怕，我腿软，我一步都走不了了！” 男孩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耐心地安慰着她、哄着她，最后总算是哄着她往回走了。 晴雨看着他们踏上实地，女孩紧紧抱着男孩抽抽嗒嗒地哭，然后男孩哄好了她，两人一起折返，估计是去坐缆车了。 热恋中的男孩女孩，原来是这样的啊？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夸张，但真的好羡慕啊！ 晴雨心中一酸，收回视线，环顾一下四周。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旁人，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晴雨突然又想到了停云。 想到那天在室内游乐场玩攀岩项目时，她也是假装害怕，停云也是温柔地牵着她。 而当她真的害怕时，因为有停云在前面，她还是勇敢地跨越了障碍。 当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觉抓住了幸福！ 可是啊，幸福又从她手中溜走了，停云不在她身边了…… 她现在很害怕。可是，害怕也要自己走啊！ 杜娟曾经在宿舍里开玩笑： 有男朋友在身边，你尽可以柔弱到连饮料瓶盖都拧不开。 可是如果没有男朋友，那你就要能够独自扛着矿泉水桶爬六楼。 现在不就是，需要自己强大起来的时候吗？ 晴雨吸了口气，勇敢地迈步，向对面山崖走去。 让他俩再彼此思念一会儿，这样重逢的时候才会更加狂喜。 第160章 擦肩 第161章 擦肩 停云在小平台的茶座坐了很久，连老板都觉得奇怪了。 其它季节，茶座的生意是好得不得了，总是满座。 但现在是冬天啊，游客通常是走累了，坐下喝口茶喘口气就走，没有谁会一直坐在这里喝茶。 这寒风嗖嗖的，不冷吗？ 老板闲来无事，坐在一边观察着停云。见他的视线总是在下方一条路，和上方两条路的路口来回逡巡。 老板想一想，心中有了猜测： 看来是在等人。 但是怎么不打电话联系呢，就这么干等着？ 对方不接电话？ 嗯，十有八九是小情侣吵架！ 老板在心里八卦着，等着吃瓜。 停云在这里坐了好久了，还不见晴雨下来，越等越着急，还冷得不行。 他只好时不时站起来活动活动，但是不敢离开，怕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晴雨正好走过去了。 晴雨鼓起勇气过了吊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肯定，就继续往山下走。 再走半个小时，她就能到达停云所在的小平台了。 可是这时，她听见石阶左下方的树林里，传来带着哭腔地呼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呀！” 晴雨一惊，蹲下来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眼前是浓密的树冠。根据这一大片树冠，可以知道石阶下方应该有一片山坡。 晴雨变换角度和位置找了半天，终于从枝叶间隙，看到一个穿黄色冲锋衣的女孩，靠着树干坐着。 晴雨把两手围在嘴边，向着下方喊：“你摔下去了吗？你怎么样？” 女孩喊了半天，都没有人经过，也就没人回应，这会儿听见有人来了，连忙用最大的声音回答： “我从上面摔下来了，浑身都疼，不知道有没有哪里骨折。我也爬不上去！” 晴雨安慰她：“你别着急，我会帮你的！” 她观察了一下环境。 这里目测有将近十米高。估计那女孩是落在了树上，一路缓冲，才没有摔太惨。 岩壁也很陡峭，她爬不下去，更不可能带个人爬上来。 她想了想，朝下方喊：“这太高了，我下不去。你还能坚持吗？我去服务站叫人帮忙！” 女孩回应：“我还可以坚持，拜托你快点儿！” “我快去快回，你坚持住啊！”晴雨说着，就向来时的路快步而去。 面对突发状况，不同人的处理方法真是大相径庭。 这件事要是换成停云或梨雪来处理，他们绝对是这样处理： 先查到景区服务站的电话，打电话过去描述情况和位置，请他们过来处理。 他们还会加工作人员微信，发个定位过去，让救援更加高效。 但处理这件事情的是晴雨，她从来都没有那么严密的思维。 她此时的想法就是，这里除了她自己没别人，也没有绳子，所以她得去找人帮忙，于是她就去了。 而摔落在山坡上的那个女生，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跟晴雨一样的憨憨，反正也没有提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来，只是等着晴雨叫人来。 晴雨爬了一段山路，坐缆车上到山顶，直奔服务站。 一进门，就着急地大喊：“快，有人掉到山崖下面去了！” 工作人员站起来，一边抓起救援工具，一边问她：“什么位置？” 晴雨一愣，她描述不清楚：“我带你们去！” 晴雨带着工作人员返回女孩落崖的地方，看着他们把她拉上来。 折腾这么半天，她是没有力气爬山了，就跟着他们返回山顶，又坐观光车下山去了。 停云已经制定了最佳寻人方案，但晴雨中途折返这件事，实在出乎意料。 他等了一上午，感觉自己都快冻成冰雕了，还没有看到晴雨的影子。 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晴雨下午还有行程，她应该不会从这里经过了。 她要么是没来，要么是爬到一半觉得害怕，又折返了。 停云脑子里其实还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但是他强压着这种念头，不愿去想——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晴雨昨晚没有出现在行程规划的酒店，今天又没有出现在规划中的景点。 他没法不担心啊！ 他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晴雨发消息： “晴雨，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突然不联系了，总要有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说出来，让我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看到了回个消息，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停云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样柔软而动情的话。 说不出口。 可是当他终于说出这样的话时，却知道大概率得不到回答。 他郁郁下山，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顿饭，又前往李庄古镇，那是晴雨行程上的下一站。 李庄古镇只有一个入口。进门，过桥，沿着既定路线游览，再从原先的入口出来。 没有岔路，总不会再错过了？ 可是到了地方，他简直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古镇大门外有好多店铺，卖各种各样的旅游纪念品。 其中有一家是卖面具的，还是蜀地特有的变脸面具。 面具有好几层，每层都有根细线连着。快速一拉，就拉下来一层，看起来就像变了一张脸。 所以停云看到的就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变脸面具，还有人在乐此不疲地练习变脸。 这要怎么找？ 停云无奈地站在古镇大门外，看着游客进进出出。但凡是身高身形跟晴雨相似的女孩，他都留心看一下。 一个女孩正站在对面玩变脸，一拉，面具下来一层。 停云定定地看着她，眼也不眨。 所有的面具都拽下来了，女孩的脸露出来了，不是晴雨。 停云失望地转开眼，再看向下一个女孩。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景区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都注意到他了： “哎，你看，那人是干什么的？也不买票，也不走，也不是卖东西的，就站在那里，站了好半天了。” 她的同事回答：“我也不懂啊，咱们留意着点儿。” 停云站的不远，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是个挺要面子的人，站在这里承受别人诧异的眼光，对他来说是件挺为难的事。 他突然转身走了。 感谢熊伟_ca的月票！ 第161章 寻她千百度 第162章 寻她千百度 不等了，还是晚上到酒店去问。 要是再找不着她，他就打算给她父母打电话，直接问她在哪儿了！ 至于他们会怎么想，他已经顾不得了。 总得先知道她是否平安啊！ 停云离开后不久，晴雨从李庄古镇大门口出来，走进一家饭馆。 停云直奔晴雨行程里提到的那家酒店，先订了个房间，随后又跟昨天一样，让前台见晴雨来了，就第一时间告诉他。 回到房间打开空调暖风，先洗个热水澡，再钻到被子里去暖着。 这一天简直，冻成单身狗！ 躺了一会儿，整个人渐渐暖和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响起来了。 停云第一时间接起手机。 “您好，苏晴雨女士刚刚订了房间，506房间。” 前台温和礼貌公式化的声音，在停云听来却如同天籁：“谢谢，太谢谢了！” 挂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套好衣服，抓起手机就跑去敲晴雨的门。 他的房间跟晴雨的不在一层。 停云冲到电梯门口，按下楼层，焦急地等着电梯上来。 出了电梯，又一路飞跑过去。 走廊里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让他无声地来到晴雨房间门口。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在门上敲了三下，所用的力道比他平时敲门略大。 主要这几天找她找的，又担心又恼火。 晴雨刚进了房间，拿了洗漱包打算去洗澡，房门被敲响了，声音又大又急，好像外面那人有急事。 这谁呀，敲错门了？ 晴雨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顿时惊呆了。 停云！ 他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会来？ 她又盯着猫眼看了一会儿，确定是停云没错。 她傻傻地转身，靠在门板上，思考着眼前的状况，可脑子一团乱，怎么都想不明白。 停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她不开门，以为是她不想开，心里又气又闷。 他隔着门板跟她说话： “晴雨，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总要让我知道！让我，跟你谈谈，看看你不理我到底有没有道理！” 他说着，气恼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他说话的时候，晴雨就回头看着门板，似乎那样能看见他似的。 他没有得罪她啊，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她是在躲着他，但她以为他不在乎，甚至根本发觉不了她离开了！ 可是，如果他不在乎她、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跑来找她呢？ 如果他在乎她、喜欢她，那他对梨雪学姐又是怎么回事？ 晴雨呆呆站着，左思右想，反而把开门这最关键的诉求给忽略了。 停云说完，见她还是不开门，气恼之余，心中又涌起一种苍凉感。 他看着门板，加重了语气： “我再说一遍。晴雨，给我开门，跟我谈谈。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不满，都摊开来说！” 他顿了顿，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再不开，我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 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时，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做到这么决绝，但她真的气到他了！ 他猜测她是因为误会了他和梨雪的关系，才一个人悄悄跑走、躲起来。 但他是无辜的啊！ 他从头至尾，都是很坚决地拒绝了梨雪。 她这样误会他，也让他很不爽的好吗？误会就算了，他大老远地跑来找她，都追到门口了，她还不给他开门！ 他沐停云什么时候这么求过人？ 他说完，就转身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晴雨听到他说，他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找她这样的话，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站在门外说了好多话了！ 她慌了，只怕他走，急忙按下门锁，猛地推开门。 可是她忘了自己已经挂上了门链，一推门，门就被链子拉住，推不开。 她又赶紧去取链子，可是链子被绷得紧紧的，一时取不下来。 她只得重新关上门，急急忙忙地把门链取下来，再打开门追出去。 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她手忙脚乱、心急火燎，生怕动作慢了停云就走远了，再不理她了！ 毕竟，他那么骄傲！ 在她按下门锁拉开门时，停云就听到了，他立刻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房门。 然后就看到门被门链拉住，听到锁链响，看到门关上，门后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 停云哑然。 这是打不开门了啊？ 怎么，这么笨呢？ 他被她笨笨的样子给萌到了，心里的气恼瞬间消散了许多，他甚至有些想笑。 他思索着，是就站在这里等她追过来，还是假装生气继续走，让她长长记性呢？ 他还没想明白，就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赶紧扭过头，故意不看她，留给她一个铁骨铮铮的背影，但是没再往前走。 晴雨哪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一开门看到停云背对着她，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腰：“停云，别走！” 停云石化了。 他原想吓吓她，让她以后不敢随随便便跑掉，谁知道还真吓到她了，直接就抱上来了？ 此刻，她就在他身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十指在他身前相扣。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整个身体都贴着他，脸贴在他后背上，那么依赖的姿态。 停云低头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又慢慢扭头向后看：“抱得这么紧，不躲我了？” 晴雨听他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多么羞人的事情，连忙松开他，后退一步。 停云转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再往后退。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这个——傻子，真要气死我！” 晴雨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因为刚才情不自禁的举动，她感觉很窘迫，脸颊上浮起一层薄红，怎么也散不去，像新鲜的蜜桃。 她的双眸水汪汪的，神色又是小心、又是祈求，像犯了错的小孩子。 看到她这副样子，停云的心立刻软了，积攒了许久的不爽、委屈、担忧、气恼也都消散了。 他瞪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就往她房间里走。 晴雨乖乖地跟着他走。 开始发糖，高甜，求表扬！ 第162章 壁咚 第163章 壁咚 房门“啪”地一声在身后关上。 停云都顾不得走到沙发旁，一把把她摁在门口的墙壁上，故意拿话挤兑她：“行啊你，岸都没上，就要斩工具人了？” 晴雨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是那样的！” 停云当然知道不是那样，他开始问她：“那是哪样？说，为什么悄悄跑掉？” 他右手依然紧紧攥着她的左臂不放，似乎一放手，她就会飞了似的。 他迫近她，低头盯着她的双眼，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晴雨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从他要给她一个解释，变成他跟她要一个解释了。 晴雨在他的气场压制下，乖乖地、怯怯地回答：“我，我以为你又和梨雪学姐在一起了。所以，我就走开了。” “又？”停云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追问道：“你知道我高中时候的事？知道梨雪学姐？” “嗯。”晴雨诚实地点头。 果然，她关注他由来已久。 停云叹了口气： “什么叫又在一起了？ “你既然知道我高中时候的事情，就该知道，那时候，我跟她并没有在一起。 “现在，就更不会了！” 晴雨咬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直以来不敢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了？” 停云哭笑不得：“你说呢？要是还喜欢，那不就麻溜在一起了？” 晴雨分析了一下这个句子成分，然后跟他确认道：“你是说，你不喜欢她了对吗？” “我的话很难懂？” 停云挑挑眉，但看见她眼巴巴等答案的表情，心就又化了，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 随着这一句话，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移开了。 晴雨像是个被压在水下很久的人，终于可以浮出水面畅快地呼吸。 她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弯起，眼睛里也满是喜悦的光。 停云的目光还是牢牢地锁着她：“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觉得，我还喜欢她？我跟她在一起了？” 晴雨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一下，又垂下眼：“还是不说了，现在想来，那都不算什么事。你现在跟我说了，我就知道了。” 要她把她的误会再说一遍，把她千回百转的心思放在他面前让他一一驳回，好丢脸呢！ 这跟写一份检查，让他当她的面阅读有什么区别？ 停云倒是完全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他想的是，他得知道晴雨到底为了什么事误会了，然后趁现在跟她说明白。 省得保不齐哪一天，她又为了这些事心生疑惑，又自己脑补一堆，又逃跑一次。 他可不想再这样找她了，太揪心了！ 于是，他不容辩驳地说：“不行，今天咱们必须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免得你以后再误会！” “那好。” 晴雨乖乖地把自己耳闻目睹的几件事说了。 他生日那天，在“遇见”ktv门口，见到他和梨雪，知道梨雪学姐回来了。 在快餐店里，听见梨雪给他打电话，说改时间见面。 在清水河边，见他送梨雪去医院。后来跟去医院，看见他握着梨雪的手。 在“清欢”身心灵工作坊门口，见他和梨雪一起走进附近的茶艺坊，看见他把手按在梨雪肩头。 晴雨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了。 这么多事情，她怎么可能不误会嘛？ 停云听完都惊讶了。 他猜测她是看见了他和梨雪一起去茶艺坊，没想到还有之前的事。 可是不管是哪一次见面，他都问心无愧。 但对于晴雨来说，她本就不了解他的心思，本就患得患失，会误会，也是很自然的。 停云怔怔地看了她几秒，忽地笑了：“原来你在跟踪我啊？这么着紧我？” 晴雨眼睛睁得圆圆的，极力分辩：“你乱讲，我才没有！” 停云笑着追问：“没有什么？没有跟踪我，还是没有着紧我？” 这要怎么答？ 晴雨迟疑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我才没有跟踪你！” 停云微微一笑：“那就是着紧我了？” 晴雨才想起来，他给出的是个选择问句。 他好狡猾！ 晴雨嘟着嘴不说话。 停云故作失落：“那就是不着紧了？” 那失落的语气，让晴雨立刻不忍心了，她小声嘟囔：“我又没这么说。” 停云满意地笑笑，没有再补刀，他往后一退，拉着她一起坐到窗前的长沙发上：“现在，让我来跟你把这几件事说清楚……” 停云开始讲了，却不是单讲这几件事，而是从高中时的表白事件讲起。 他告诉她，其实当时的广播表白事件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他还没有那么勇。 他告诉她，从跟梨雪学姐重逢以后的所有事情，包括她知道但误会了的，和她不知道的。 无比坦诚、无所隐瞒，唯独隐去了梨雪学姐复杂的家庭情况和真实的心理状况，那属于她的隐私。 他只是在解释茶艺坊事件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梨雪有些抑郁。 所以，他约她去茶艺坊，只是想跟她聊一次，告诉她他真实的想法，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她的心结。 但他原本就打算只聊这一次。 话说一遍就好了。 以后，不管梨雪想不想得开、看不看得破，都不是他能管的，也不是他该管的了。 如果出于同情继续跟她接触下去，只会让她再次产生不恰当的依赖。 停云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然后认真地看着晴雨： “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别什么都不说，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 关于他和梨雪学姐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疑虑了。可是，她还不确定他对她是什么感觉啊！ 要问吗？ 问！ 晴雨期期艾艾地问：“那，你现在不喜欢梨雪学姐了。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停云闻言，几乎忍不住笑。 干嘛问得这么委婉？追求他时的勇气哪儿去了？ 此时，窗外夜色深沉，楼宇间点点灯盏，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 两人侧坐在沙发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相距不过半米，四目相对。 停云看得到晴雨眼中的期待和忐忑。 晴雨看得到停云眼中的温柔和宠溺。 小宝贝失而复得，可得抓紧了，再不能让她飞了。话说停云是不是有点儿嚣张?镇得晴雨跟犯错的小孩似的。大灰狼和小白兔同框。 第163章 表白 第164章 表白 停云温柔地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笑了，笑如暖阳清风：“当然有啊！ 停云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了顿。 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就等于变相表白了啊！ 按照原先的设定，他不是应该是被逆推的那个吗？ 不过也没关系，男人才应该是猎人号！ 停云打定了主意，笑着凝视着她，清冷的声音此时温暖如春阳： “我喜欢的是那个，相亲时故意打扮成太妹来捣乱，看见我以后，又赶紧去换衣服卸妆，用最清纯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孩。” 说完这句，他成功地看见晴雨的脸色变了，又惊讶又羞窘。 原来你当时就看出来了啊？ 停云能读出她心里的想法，他笑笑，继续说： “我喜欢的，是那个借补课之名来接近我的女孩，那个忽悠我兄弟给她当助攻的女孩，那个知道我要去旅游、提前上路装作偶遇的女孩。” 晴雨的眼睛睁得更圆了，嘴巴微微张开。 他怎么全都知道啊？知道就算了，还这么当面说出来，欺负人！ 停云垂目，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他感觉到，她的手在他掌心微微一颤。 他抬眼看着她： “我喜欢的，是那个明明有夜盲症，还穿过草原去给我买胃药的女孩！ “那个为了我受人威胁，扔掉手里的棍子放弃反抗的女孩！” 这些话，他本来是说给晴雨听的，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再次被感动了： “我喜欢的，是那个明明害怕的要命，却护着我的手不撒手的女孩！ “那个烧毁电闸以后，明明可以自己先跑，却执意要返回来找我的女孩！” 晴雨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眼中有泪水转来转去，脸上却氤氲着幸福的笑意。 他很少说动听的话，偶尔说一次也是惜字如金。 今天猛然说这么多好听话，她快要幸福地晕过了啊！ 停云却还没说完，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惜与深情： “我喜欢的，是那个暗恋我很多年，竭尽全力想要走到我身边来的女孩！” 晴雨这下真惊呆了。 她樱唇微张，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这个，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眼珠转了几转：“是因为，刚才我承认了知道梨雪学姐的事情吗？” 停云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不，我早就知道了。” 晴雨的脑筋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会知道？除了表姐，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啊！你又不认识我表姐。” 停云笑得有些得意：“我自己推断出来的。你这小脑袋瓜，能藏住什么秘密？” 晴雨还是怔怔地看着他，隔一会儿眨一下眼。 那样子呆萌呆萌的，让人忍耐不住想动动她。 停云怎么想就怎么做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好了，我已经向你表白过了，该你向我表白了！” 晴雨哑然：表白还要你来我往、公平公正吗？ 而且，他刚刚那个算表白吗？说来说去，都说的是她如何喜欢他啊！ 晴雨娇嗔地撅起嘴：“哪有这样表白的？根本就是你在替我向你自己表白？” 停云微微一笑，从善如流：“行，那我重新表白！ “晴雨，我喜欢你，也许比你喜欢我要晚得多，但一点儿都不比你喜欢我少！ “你对我爱答不理的那几天，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从早到晚都在等你的消息。 “你悄悄跑掉的这两天，我心里很难过，怕你就这样不理我了，更怕你出了什么事！” 晴雨本来是想再哄几句好听话听听，但听到他说这些，心里难过得不得了、自责得不得了！ 她连忙说： “我没有对你爱答不理，我其实好想给你发消息，是硬忍着不发的！ “我是想躲开，所以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微信也退了。 “我以为你不在意。如果我知道你在意，我绝对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的！” 她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对不起”、“我错了”。 停云现在哪还忍心责怪她，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其实这事不完全是你的错，也怪我没有及早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这么通情达理的，都把晴雨暖化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停云！” 停云右手还握着她的手，左手又抬起来，握了握她的肩膀：“我已经解答了你所有的疑问了，现在轮到你解答我的疑问了！” 他用目光锁定她的眼，问出了那个始终令他不解的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晴雨回望着他，轻轻一笑：“学长……” 她突然换回以前的称呼：“你真的想不起来，你曾经遇到过一个，有夜盲症的女孩吗？” 有夜盲症的女孩？ 停云闻言垂下眼，在记忆中细细搜寻。 他记忆力很好，对于有必要记的事，他向来记得很牢。 可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会很快忘记，避免占用大脑内存。 与晴雨的初遇，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停云皱着眉苦苦思索，许久，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晴雨：“我想起来了！原来那个女孩是你！” 晴雨笑着点点头：“是我。学长，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 晴雨可以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爸爸苏白，是岚城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教授。 妈妈叶青，是省歌舞团首席舞者。 她的原生家庭，算得上是经济宽裕，还充满了文化气息。 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爸爸妈妈从来不吵架，做任何事都是有商有量，从不强迫别人服从自己的意志。 他们对晴雨也是疼爱有加，从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让她在充满爱的环境里自由地长大。 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晴雨，纯粹率真、开朗豁达。看世界一片光明，为人热情而仗义。 她的世界没有阴霾，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黑暗。直到，初二那一年…… 晴雨记得，那是九月末的一天，学校组织初二年级学生去一个科研机构参观。 她跟爸爸妈妈说好了结束以后不要接她，她自己回去。 这章好甜好甜?停云终于跟晴雨表白了哦。接下来，该讲晴雨和停云的过往，以及晴雨那投入了整个年少时光的暗恋咯！ 第164章 往事 第165章 往事 回去时，晴雨经过了一条名叫凤仙街的街道。 路过街口时，她看见一个女孩从凤仙街出来，拿着一杯杏皮水边走边喝。 晴雨想起来，这条街上有一家卖杏皮水的，最近很火，很多人来排队买。 妈妈喜欢喝杏皮水，买一杯给她带回去。 晴雨想着，就从街口走了进去。 凤仙街是一条老街，街道狭窄、路面经过多年磨损，又经过多次修补，像一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 街道两旁的楼房，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 那时候建的楼，大多是没有门面房的。于是就有一楼的住户把房屋强行改造成门面房，出租或自己经营。 行人来来去去，街道上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有一种陈旧却热闹的市井气息。 再走一段，发现靠南边的几栋楼已经没了门窗，墙壁上写着大大的“拆”字。 原来这一片要拆迁了啊。 晴雨东张西望着，不慌不忙地找到卖杏皮水的店铺前面，买了两杯杏皮水。 一杯打包带给妈妈，自己一边走一边喝一杯。 爸爸不喜欢吃酸的，就不给他带了。 晴雨吸着杏皮水往回走。 才走了几步，有两个女孩互相追逐着从旁边那栋楼的楼门口冲出来，差点儿撞到晴雨身上。 高个子的女孩在后面，一把揪住在前面奔逃的矮个子女孩，一边劈头盖脸地打着，一边骂： “三天不打你就犯懒！跟你说把菜洗了穿好，为什么不做？” 矮个子女孩带着哭音解释道：“今天学校组织去科研机构参观了，我刚回来。我马上就去洗！” 晴雨听到这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她的同班同学许媛？ 晴雨向矮个子女孩脸上看去，不是许媛是谁？ 只见许媛眼中泪光闪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脸上还有五个红红的指印，头发也乱糟糟的。 许媛也看到了晴雨，羞惭地扭过头。 那个高个子女孩还追着打她： “参观科研机构？你配吗？别人是有父母供，才学这个参观那个！ “你，初中毕业就要滚回来干活，参观那些干嘛？难不成还指望我们家供你上学啊？” 晴雨见她还要打人，顾不得分辨她话里的意思，急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你干嘛打人？！” 高个子女孩横眉竖目：“你谁呀？我家的事，用你管？” 她家的事？ 晴雨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扭头问许媛：“她是谁？” 许媛低着头：“她是我堂姐，许唯。” 晴雨一怔。 她不明白，为什么堂姐会这样对待自己堂妹？一家人不是该和和气气的吗？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扭头看向许唯： “你是她堂姐，就更不能打她了！一家人，怎么能这样？” 许唯闻言，用力甩开她的手： “屁大点儿的小孩，还管起别人家的事了！我警告你赶紧让开啊，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许唯今年十八岁了，又长得人高马大，所以她完全没把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女孩放在眼里。 打算吓唬她一下，让她走开，好继续收拾堂妹。 晴雨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闻言嘁了一声：“你打一下试试！” 这话一出，许唯不动手都下不来台了。 “这可是你说的！”许唯抬手，重重向晴雨脸上挥下。 晴雨目光一冷，把手里的杏皮水往旁边一丢，抬手抓住许唯的手腕一扭再一推，推得她趔趄几步差点儿摔倒。 这时候，许唯还没明白晴雨的实力，她以为晴雨大概是学过几天防身术，而自己刚才是太大意了。 许唯嚣张惯了，自觉面子上下不来，一咬牙又朝晴雨扑过来，伸手就去抓她的头发。 这是女生打架惯用招数，抓头发挠脸。 晴雨轻松闪过。 许唯直接挥舞着胳膊，十指弯曲，十根长长的指甲一起向晴雨脸上招呼过来。 晴雨见状，也有些着恼。 刚才她一直手下留情，只想着拦住她，别让她再打许媛就好了。 哪知道这个女孩脾气这么坏、心地也不好，下手就是冲着让人破相去的！ 这幸好是她。要是换成别的女孩，不就倒霉了？ 晴雨决定给她些小小的教训。 于是，接下来的这场打斗中，许唯被晴雨摔了好几个跟头，直到她认怂，不再冲过来。 晴雨看着坐在地上满脸不忿的许唯，警告她： “不管你们在家有什么矛盾，打人都是不对的。你以后不要再打许媛了。不然，我会替她打回来的！” 说完，她就招呼着许媛跟她走了。 许媛在整个过程中，始终低着头，直到最后晴雨打赢了，她都毫无喜色。 晴雨跟许媛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家蛋糕店，就带着她走了进去，找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 晴雨柔声安慰她，让她把头发整理好，又买了两块小蛋糕，一人一块，边吃边说话。 晴雨本意是想问问，许媛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她为人善良讲义气，见不得人受苦，何况还是自己的同学。 没想到这一问，许媛竟把隐藏起来不愿示人的秘密和盘托出。 也许，是她忍耐太久。而晴雨的勇敢和爽快，让她觉得可以从晴雨那里寻求帮助。 许媛一家都是老城人，在风仙街上住了几十年了。 这里所说的一家，包括许媛的爷爷奶奶、许媛一家三口，还有许唯一家三口，也就是许媛的大伯一家。 人口虽多，但勉强也能相处，许媛的生活还算安逸。 但是在许媛上四年级的时候，一件最悲惨的事降临到她头上。 她那开店做生意的父母，在外出进货的时候遭遇车祸，双双遇难。 许媛突然成了孤儿，只能依附于亲戚，也就是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生活。 爷爷奶奶还好，对她不算照顾，但也不坏。 但大伯一家，见她没了父母，就起了贪婪之心。 原来，许家一大家子人住的都是当初征地所建的安置房，这三套房产全在许媛爷爷奶奶名下。 本来许媛爸爸和大伯有同等的继承权。但现在许媛爸爸没了，许媛就成了顺位继承人。 感谢星学长打赏1000币并投2月票！感谢书友的月票！ 第165章 美好的她 第166章 美好的她 大伯一家想要霸占全部的家产，就视许媛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他们不好说什么做什么，但看见她，心里就不舒服。 这死丫头，凭空分去一半财产不说，还要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凭什么？ 他们不好做什么，但也顺水推舟地不约束许唯。 许唯比许媛大四岁，两个孩子从小生活在一起，无形中存在很多争夺，小打小闹不少。 后来许媛没了依靠，许唯又敏锐地意识到爸爸妈妈也不喜欢许媛，她就开始欺负这个堂妹。 一开始是试探着，发现爷爷奶奶没有什么反应，胆子渐渐就大了，越来越变本加厉。 而这种孩子之间的博弈，爷爷奶奶真没有在意。他们认为那是小孩子吵架打架，没什么的。 于是，许媛在家里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她要帮忙做很多家务。后来，每天都要准备食材，洗好切好串成串，大婶晚上出摊卖烧烤要用。 大伯大婶天经地义地使唤许媛，因为从名义上来说，是他们在养活她。 可实际上呢，许媛每天做的活，抵得上一个雇员了。 而义务教育阶段学费书费全免。因为她情况特殊，学校还给她发放生活费补助，而这些钱直接被大伯拿走了。 所以大伯一家所说的养活，真的就是只给了口饭吃，就是大婶每天卖剩下的东西。 她穿的是校服和堂姐穿小了的旧衣服，用的是堂姐淘汰下来的书包和笔袋。 这些已经够苦了，但最让她绝望的是，她知道自己初中毕业，顶多职高毕业就没学上了！ 就算她考得上高中，也没有人供她。大伯一家是不会让她上需要花钱的学的。 大婶一直跟她说： “小媛啊，不是大伯大婶不疼你，实在是我们平头百姓，支个摊糊个口，实在负担不起两个孩子！ “你呀，初中毕业就回来帮忙卖烧烤。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什么都有了。” 许媛听到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一言不发。许久，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想像其他同学一样考高中、上大学。 但是，她没权利要求大伯大婶负担她的学费生活费，他们没有这个义务。 可是，大婶所描述的未来，令她感觉人生没有希望。 一个初中毕业，没有父母，没有工作，一无所有的女孩，她靠什么来获得幸福呢？ 许媛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晴雨听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在她享受着父母的宠爱，不用为任何事发愁的时候，她的同班同学，却过着这么艰难而没有希望的生活。 她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能帮到许媛，这本就是超出初中生能力范围的事。 她只能尽量安慰许媛。并且，用她所能想到的办法尽力帮助她。 此后，如果班里布置了什么任务需要晚回家，晴雨就会帮许媛完成一些，让她可以早些回家，免得又被堂姐为难。 她有时会买些好吃的去许媛家做客，跟许媛爷爷奶奶说说笑笑。她觉得，如果老有客人来，许媛家里人顾及颜面，做事或许会收敛一些。 她会留心许媛缺什么文具用品，然后买一个或从家里拿一个新的，尽量自然地送给她，不伤她自尊。 比如，她想送许媛一个新书包，就会说： “我说书包旧了想换一个。结果我爸妈一人给我买了一个，现在多一个，你帮我用掉一个。” 她看着许媛的运动鞋都磨破了，就在聊天的时候状若随意地问了她的鞋码，买了一双送她： “我表姐送我的，但是她记错了，买小了一码，我穿不上，你试试你穿不穿得上？” 那穿上当然正好啊。 晴雨就很开心的样子：“你穿刚合适啊，那就你穿，还好没有浪费。” 明明是她想帮助许媛，但每次都说成是让许媛帮助她，让许媛可以安心地接受。 晴雨自己过得幸福，也希望别人能过得跟她一样幸福。 两个女孩，原本只是泛泛之交。但因为许媛的秘密，因为晴雨的帮助，两人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成了朋友。 有一次，轮到许媛这一组人办黑板报，办完就很晚了。 晴雨担心许唯再因为备菜的事为难许媛，执意送她回家。 凤仙街是条老旧小街，没有几盏路灯，光线昏暗。 晴雨走了没几步，就绊了一下。再走几步，又绊一下。 许媛好纳闷：“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绊来绊去？” 晴雨不在意地笑笑：“我有夜盲症，在光线不好的地方就看不清，你扶着我点儿。” “哦。”许媛连忙扶住她，很小心地。 但心里却有一种隐秘的平衡感：原来晴雨也不是样样都好，她也有缺陷！ 把许媛送到家，晴雨跟许媛爷爷奶奶聊几句，又告辞出来。 许媛追上来，送她到外面大街上，灯光明亮的地方。 那时候，晴雨以为，她帮助了许媛，收获了一段友谊。 她在班上人缘好，其实不缺朋友。但是能帮助到别人，她很开心。 那时候的她，以为人心换人心，付出善意收获的也将是善意。 但是生活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晴雨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手边放着妈妈洗好的果盘，供她学习累了补充营养。 突然，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晴雨拿出手机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电话，她还是接起来了：“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许媛焦急而带哭音的声音： “晴雨，你能过来一趟么？我刚才帮堂姐洗她新买的衣服，结果不小心给染了。我，我跑出来了，不敢回家！” 晴雨一听，觉得非常气愤： 怎么许媛还要帮她堂姐洗衣服？洗坏了怕挨打，都不敢回家！ 晴雨立马答应了：“我马上去找你。你现在在哪儿？这是谁的手机？” 许媛回答： “我借的邻居的手机给你打电话，马上就要还回去。 “我不敢待在街上，我现在去最南边第二栋楼二单元一楼左手边房子里等你，好吗？” “就是正在拆迁的那几栋楼吗？”晴雨确认道。 “是，这里没有灯，你记得带手电。”许媛叮嘱。 “好，你等着，我马上到！” 第166章 夜晚不是她主场 第167章 夜晚不是她主场 晴雨挂了电话，跟爸爸妈妈说，有个同学有事找她，她需要出去一趟。 爸爸妈妈问了她去哪儿，叮嘱她带着手机，注意安全。 晴雨打车来到凤仙街口，下车打开手电，直奔那几栋要拆迁的楼。 由于住户已经搬空，那几栋楼黑沉沉地立在夜色中，没有一丝光亮。 拆除了玻璃的窗口，像一只只阴沉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路过的人。 楼栋门像一张血盆大口，等着择人而噬。 晴雨走到最南边第二栋楼门前，脚步停了一下。 这种废弃的楼，晚上看上去是真吓人，好多恐怖故事都发生在这样的地方。 更何况她有夜盲症，对黑暗比别人更多一重恐惧。 但想到许媛现在一个人在里面，满心害怕地等着她来帮忙，她又鼓起勇气往里走了。 手电筒的光打在墙上地上，在黑暗中破开一线，却并没有给人带来什么安慰，反而有一种恐怖片既视感。 晴雨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左边的房子，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没看见许媛，她只好往更深处走去。 走到最里面一间小屋，看见许媛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 看见手电筒的光，她抬起头来：“晴雨。” 晴雨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你没事？” 许媛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晴雨，几秒后才回答：“你问的是哪天？今天暂时没事。” 晴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许唯还是经常找你的麻烦？你不是说，自从我帮你教训过她以后，她收敛多了吗？” 许媛笑了一声，笑声中似乎带着嘲讽： “你真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我骗你的！ “实际上，自从你教训过许唯以后，她觉得吃了亏，越发变本加厉！” 晴雨愣住了，反思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许媛又说： “我知道，你买了好吃的去我家看爷爷奶奶，是想让他们多想起我这个孙女，也想让大伯他们顾及颜面，对我好点儿。 “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又不可能时时护着我，不可能天天来我家。你不在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晴雨说不出话来，她很想帮助许媛，但家里发生的事具有隐蔽性，别人很难插手。 怎么办呢？ 要不让许媛申请住校？她记得困难学生是可以申请免除住宿费的。 生活费不够的话，她可以跟爸妈商量，先资助许媛一点儿。 就是不知道她大伯一家肯不肯放她这个的劳动力？ 如果他们不放的话，应该可以向妇女儿童保护组织请求介入？ 晴雨皱着眉，平生少有地认真思索着，如何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想了一会儿，突然悟过来应该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她站起来，也把许媛拉起来： “别坐在地上了，好冷的。要不今晚你先去我家住，我爸妈很和气的。其它的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许媛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拉着站起来。 她发了一会儿呆，抬头说道：“嗯，我来拿手电。这里黑，我扶着你。” “行。” 晴雨虽然觉得谁拿着手电都没什么区别，但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她把手电交到了许媛手里。 许媛拿到手电筒，却没有扶她，而是径直往外走：“我的东西放在隔壁房间，我去拿，你等我一下。” 晴雨此时还没有察觉到异样，她抬脚跟上：“我跟你一起去，你把手电筒拿走了，我看不见啊。” 许媛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晴雨一眼，语气有些异样：“晴雨，对不起。” “什么？”晴雨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只能选择自保！”许媛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左手在手电筒上一抹。 光芒消失了，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 晴雨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极大的不安爬上心头，她大声问道：“许媛，你干什么？” 许媛没有回答，似乎消失在了黑暗中。 门外响起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要是此时还意识不到不对，就是傻子了！ 晴雨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又迅速挪到墙角，护住后背，也部分遮挡身体两侧。 脚步声近了，一个得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还真有夜盲症啊？真不错！” 是许唯的声音！ 晴雨愣了几秒，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夜盲症的事，班上只有许媛知道。 许媛把她叫到这样一个没有灯的地方来，骗走她的手电筒，让她陷入什么都看不见的局面。 然后，许唯就来了。 事情很明显：许家这堂姊妹俩，合起伙来整她！ 她上次揍过许唯，她肯定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可是，许媛为什么要对付她？她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啊！ 她想起许媛刚才说的话： “你又不可能时时护着我，不可能天天来我家。你不在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晴雨，对不起。我只能选择自保！” 答案很明显了。 晴雨教训过许唯之后，许唯觉得吃了亏，就把气都撒在许媛身上。 许媛为了自保，选择了出卖她！ 晴雨朝向声音的方向：“是你让许媛叫我来的？她用来打电话的那个手机，是你的？” “是啊。我跟她说，只要她帮我把你骗到这里来，以后就再也不打她了。” 许唯得意地笑着，语气轻佻而嚣张： “你以为自己是女侠呢？路见不平一声吼。 “被自己保护的兔子反过来咬了一口，滋味不好受？” 晴雨靠在墙角，一边努力听着周围的响动，以判断几个人的位置，一边冷声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十倍百倍地打回去！” 许唯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深深的恶意：“不过，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或许会打轻一些！” 晴雨嗤笑一声：“你有点儿飘！” “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姐妹们，动手！” 随着许唯话音落下，几双手、几双脚从不同角度攻过来。 晴雨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发出的方向来进行格挡和反攻。 但对方几个人都知道她有夜盲症，都是尽量悄悄接近她，再用力一击。 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好疼好疼！ 晴雨自知护不住全身，只能尽量护住头脸。 她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狼狈、这么无助过！ 第167章 英雄一般出场 第168章 英雄一般出场 由于晴雨站在墙角，许唯几人只能从正面攻击她，人多了挤不下。 于是，她们轮流着上前攻击她，轮流站在后面嘲讽她： “你不是练过的吗？怎么怂了？” “护脸护得挺紧啊，怕伤脸就别乱替人出头啊！” 晴雨咬着牙一言不发，只管护着头脸，可心中满是焦急和绝望。 只要给她一束光，她绝对能把这几个女的摁在地上摩擦！ 可是啊，这是她们根据她的弱点设的局，哪里会有光？ 就在晴雨无比绝望的时候，居然真的有一束光从窗外打进来，在许唯几人脸上晃了晃，晃得她们扭脸躲避。 一个清爽而略带冷意的男声从窗外传来：“几个打一个，这太说不过去了？” 有了光，晴雨才看清，在场的共有四个人，都是浓妆艳抹、打扮出格的女孩。 一个是许唯，另外三个是她叫来的帮手。 晴雨顾不得回头看窗外的男生。 她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对面四个人的所在，带着满腔怒火，冲过去飞起一脚，先踢在许唯胸膛上。 许唯被踢得尖叫一声，后退几步仰面跌倒，躺在地上直哼哼。 晴雨又看向其他人，刚要冲过去，手电筒的光柱突然剧烈摇晃一下，偏离了对面的几个人。 怎么回事？ 晴雨连忙转头看向窗口，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穿着校服的男生，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撑着窗台，刚刚从窗口轻轻落地。 夜色中，他的面容看不分明，但仅看轮廓就知道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孩子。 这男生大步走到晴雨面前，平静地问她： “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晴雨摇摇头：“我没事。” 肯定有些皮外伤，但没什么大事。 男生再说话时语气明显轻松了： “看你刚才一直抱着头站在墙角，都不知道还手，怎么突然又这么猛了？” 晴雨回答：“我有夜盲症。刚才没有光，我看不见。” 男生恍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现在有光了，尽管打回去。要我帮忙吗？” 晴雨用力一摇头：“不用，帮我照明就好。” 她说完，就又冲向另一个人，一脚踹得她撞在墙上，半天出不了声。 三个人知道晴雨是练过的，全仗着知道她有夜盲症才敢跟她正面刚。 现在有了光，她们知道不是她对手，不由地都生了逃跑的念头。 她们只是被许唯叫来帮忙的，跟这个练过武功的女孩又没有什么过节。 但晴雨哪容她们走？ 她站在门口，挡住她们的去路。 三个人又看向窗口，却见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正靠着窗台站在那里，稳稳地举着手电筒。 逃跑无望了，她们扭过脸害怕地看着晴雨。 晴雨冷笑一声： “我这人不记仇，但也不会吃了亏不找回来场子的！ “你们刚才打了我，我得还回去，但我不知道你们各自打了我多少下。 “你们自觉点儿，动手少的人先过来，我打轻点儿。后面的嘛——”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后面的话却不说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表情迟疑。 一会儿，一个女孩一脸害怕地朝着晴雨走了一步，很没底气地说： “我刚真没动手，我就是跟着说了几句话，真的！” “哦？”晴雨视线扫到另外两个女孩脸上：“你没动手，那看来都是她们两个动的手了？” 那两个女孩一听不好，连忙都朝晴雨挤过去： “你别听她的，她动手了，我才没动手！” “她们俩都撒谎，我才是站在一边动都没动！” 男生靠在窗口，先是一脸叹为观止，后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从没见过这样打架的！ 他今天下了晚自习，照常穿过风仙街往家走，却在经过一栋要拆迁的楼房时，听到了异常的动静。 他熄了手电悄悄走近了一看，发现四个女孩正在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孩。 他看不下去，决定出手相助。 可谁知道，这个他原以为的可怜的小白兔，竟是一只小老虎！ 她都不需要他帮忙，一个人就把四个人收拾了！ 看着那三个原本很嚣张的女孩，现在争先恐后地抢着挨打，他都震惊了。 这，电视剧都不会这么拍的？ 这女生，小小年纪气场怪强啊！ 有意思！ 男生站在窗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女孩，把那三个女孩一一教训一遍，放她们离开。 最后，又重点教训了那个领头的女孩，也让她滚蛋。 行，可以，迅速结束了战局。 男生走过去，打算向胜利者表示祝贺，然后把这个患夜盲症的胜利者带到大路上，就各走各路。 谁知，刚才还张牙舞爪跟个小奶老虎似的的女孩，见敌人走远了，突然“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男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事，肯定非常委屈和后怕？ 如果他没有路过，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这个小姑娘…… 男生想到这里，也跟着蹲下来，试图安抚她： “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害怕了，别哭了啊！” 晴雨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是害怕。我是，我是……”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愤怒、难过、心凉…… 她这样想方设法地帮助许媛，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也万万没想到，她的善意换来的却是背叛与伤害！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男生经过，她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 今天之前，她的想法都很简单：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好的。我对别人好，别人也就对我好。 可是今天的事，让她对自己的观念产生了怀疑，也让她对人心产生了怀疑！ 人在难过的时候，就特别需要倾诉。在迷茫的时候，就特别需要指引。 也许是这个男生帮了她，也许是这个男生身上那种从容而又温暖的气质吸引了她，晴雨抽抽嗒嗒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讲了。 她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自己此时的心情。 男生耐心地听她讲完，理解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朋友的出卖，而感到愤怒、伤心、失望。 “而且，她这种行为，让你对自己以往为人处世的原则产生了怀疑。 “你开始怀疑，掏心挖肺地对人好，到底是善良还是傻气？” 第168章 他是一束光 第169章 他是一束光 晴雨使劲儿点头，对他的总结深表赞同。 此时，男生把手电筒朝上立在地上，光芒打在天花板上，形成一个光圈。 光圈洒下柔和的光，把两人笼罩在里面，像一幅油画，明暗对比、画面隽永。 男生笑笑，用平静却笃定的语气说： “对待别人应该心怀善意，这是对的。对别人的善意应该回报以善意，这也是对的。” 晴雨看着他，等他说但是。 可他没有说但是： “对的就是对的，不因为某一次不如人意的结果而改变。 “错的是她们，你不应该因为她们的错误，而怀疑自己一直以来为人处世的准则。 “善良的人也许会短期内、或在某一件事情上吃亏，但那不是常态。 “从长远来说，善良的人还是会收获很多的，因为谁都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晴雨听着他说，只觉得他几句话，就把令自己疑惑的问题解释清楚了。 此时，柔和的光芒从他身后撒过来，给他的脸渡上一层暖光。 他长得真挺好看的。 利落的短发，英挺的眉，沉静深邃的眼，高高的鼻梁。 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精神，却不锋利。很温和，却不优柔。总之就是恰到好处，一切都刚刚好。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可他微微一笑，就好像冰消雪融。 她抬眼看着他，用力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男生看着她，只觉这小妹妹点头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萌哒哒的。 帮她坚定了人生观之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是要学着识人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晴雨闻言有点儿发愁： “但我真的不太会识人啊，我看着谁都是好人。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付出善意却被回以恶意的事情。次数多了，我不敢保证不会动摇哦！” 男生思索了一下，笑了：“那我就送你一样东西，失去信心、想要动摇的时候，就让它提醒你。” 他说着，起身走到窗口，手一撑跳出去，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再重新从窗口跳进来。 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笔袋和一个笔记本。 在他翻书包的时候，晴雨的视线往那边一溜，看到了他数学书上写的名字——沐停云。 视线再一转，看看他校服前襟上的字迹——岚城第一高级中学。 原来他叫沐停云，是岚城一中的学生，学霸耶！ 停云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妹妹正在暗戳戳收集他的信息。 他握着一根中性笔，在笔记本第一页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晴雨凑过去看，无意中就离他很近了。 他的字也很好看，默写的是一首诗，题目是《如果》。 如果在众人六神无主之时， 你镇定自若而不是人云亦云; 如果被众人猜忌怀疑时， 你能自信如常而不去枉加辩论; 如果你有梦想， 又能不迷失自我; 如果你有神思， 又不至于走火入魔; 如果在成功之中能不忘形于色， 而在灾难之后也勇于咀嚼苦果; 如果看到自己追求的美好破灭为一摊零碎的瓦砾， 也不说放弃; …… 如果昏惑的骚扰动摇不了你的意志， 你能等自己平心静气再做答时， 那么，你的修养就会如天地般博大…… 停云写完，合上本子，把它递给晴雨：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诗，现在分享给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可以读读。不过，” 他笑了笑：“我应该祝你以后一切顺心！” 晴雨感激地接过：“谢谢学长！” 停云把书包收拾好重新背上，拿起手电筒站起来：“走，我送你到大路上去打车。” “嗯。”晴雨跟着他站起来，跟他并肩往大街上走。 那时候的停云和晴雨，身高都还没有长足，但停云还是比晴雨高十几厘米。 晴雨微微侧首，看着身边的停云，心中微微遗憾。 这一次邂逅，马上就要结束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 这段路程很短，很快就到了马路边。 停云望着左边，留意着出租车。 晴雨却看着他的侧脸：“学长，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停云闻言回头对她一笑，又转头去看车了。 晴雨想了一瞬，再次开口：“学长，今天太晚了，没办法好好谢谢你。要不然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停云再次回头：“不必客气，真的不用。” 不用一起吃饭，还是不用留联系方式啊？ 晴雨是个开朗的女孩，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说： “那学长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他成为普通朋友。 他在她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帮了她。她都还没有谢过他，就跟他失去联系。 想一想，总觉得有些遗憾，像是什么事没有做完。 可是停云却笑了一下，直接拒绝了： “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活泼的女生，应该是很容易跟别人成为朋友。 “但是，我现在功课很紧，怕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交朋友。 “我其实也没有帮你什么，所以你也没必要惦记着谢我。一场偶遇，过了就过了。”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只好算了。 晴雨坐上停云拦的出租车，跟他挥手告别。 这场生命中的初遇，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对于停云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雁过无痕。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可对晴雨来说，这件事却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而且，她总觉得，她还没有感谢过他呢，这件事不应该就这么结束了。 她有个表姐在岚城一中上学，她托她打听停云的情况。 在那个年龄，男生喜欢谈论女生，女生也喜欢谈论男生。 表姐听她问，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了好多： 沐停云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帅，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十几岁的女生，都是喜欢听爱情故事的。 晴雨听到这些，就会忍不住去想：不知道停云学长这么优秀的男生，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至此，晴雨就更加留心停云的事情了。究其原因，除了他帮过她，还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么引人注意的男生。 如果当时，停云没有经过，晴雨的人生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她可能会因为这次出卖和伤害，对人性失去信任。是停云的帮助和开导，帮她留住了心里的光。 感谢书友的2月票！ 第169章 喜欢上他了 第170章 喜欢上他了 晴雨关注了岚城一中的微信公众号，那里面有时会有关于学生在各类大赛上获奖的报道。 她每次看到关于停云的报道，就转发到自己微信文件传输助手，再收藏一下。 他在全国科技创新大赛上获得一等奖，他在全国物理奥林匹克大赛上获得一等奖…… 这样的奖项，公众号上会有他拿着奖状的照片。 她总是仔细地看，然后在心里默默肯定：停云学长真是个很优秀的人啊！ 还有各种学校自己举行的比赛，获奖的人就多了，这时候就不放照片了，只有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但就是这样的报道，晴雨同样会收藏起来。 微信收藏列表慢慢变长，她自己看着，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怕被别人无意中看到误会什么，直接给微信加了个应用锁。 其实她这真是多此一举。 爸爸妈妈很尊重她的隐私，从不翻看她的手机。 而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手机天天放在家里，同学就更不可能无意中看到了。 可是当一个人有了秘密，就总是怕别人发现的。 除此之外，她见到表姐时，还是会向她打听停云学长的事情。 只不过，刚开始心中坦荡、直截了当地打听。后来，自觉问的次数太多，不好意思，换成拐弯抹角地打听。 但表姐怎么会察觉不到？ 寒假里，晴雨跟表姐一起出去玩时，又一次拐弯抹角地打听停云的事情。 表姐戏谑地笑着反问：“你是想问沐停云的事情？” 晴雨一愣，不好意思承认，又不能不承认，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表姐第二句话又砸了过来：“晴雨，你是不是喜欢上沐停云了？” 这句话像一块大石头，重重砸进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拦都拦不住。 晴雨大惊，结结巴巴地说：“谁说的？我，我就是，一直还没谢谢他，总觉得，一件事还没完成！” 表姐盯住她： “是这样吗？ “他都说了，不用你谢。以你的性格，要么坚持请他吃顿饭，还他的人情。要么就按他说的，不谢了，这事就算过了。 “这样拖拖拉拉，又不去谢，又放不下，是什么缘故？ “再说，你想谢他，跟你关注他的事情，这两件事原本没任何联系！” 晴雨呆呆地看着表姐。她的大脑像是死机了，却还挣扎着想要运转。 表姐身体前倾，盯住她又问了一遍：“晴雨，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晴雨迷茫地说：“我，我不知道啊！怎样，就是喜欢一个人了呢？” 表姐闻言，往椅背上一靠，视线微微抬起，思索着说： “大概是，在你眼里，他特别好，是你见过的异性里面最好最优秀的，你发自内心地欣赏，甚至崇拜他。 “对他的事情，你会格外留心，很自然地就记住了，忘也忘不掉。 “你会很想再见到他，见了一次，还想见下一次，见面的次数越多越好。 “最重要的是，你在做别的事情时，看到听到什么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哪怕那件事跟他毫无关联……” 晴雨一字字地认真听完，扭头看着窗外，思索着。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雪。 一朵朵洁白的雪花精灵般在空中旋舞，各有各的飞行轨迹，看得少女心里乱纷纷的。 她有没有觉得，停云学长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最优秀的呢？ 是的，但他本来就是最好最优秀的呀！ 别人也会这么认为？别人也会很欣赏他？ 这一条不算！ 第二条，她是关注他的事情了，也记住了，但那些事情本来就很好记呀。 这一条也不算。 第三条就更不算了，她明明只是想请他吃顿饭！ 第四条，做别的事情时，看到听到什么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 晴雨怔住了。 会啊，她常常会想到他。 班上的学霸解出超级难的题目，被老师表扬时，她会想，停云学长在班上也是这样？ 某电视剧正在热播，班上的女生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男主角饰演者的颜值，说是惊为天人。 她会想，比停云学长还是差了点儿，这个演员颜值是够了，但没有停云学长的气质和光芒啊。 还有，年级里最引人瞩目的那个男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女生们私下里说他是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 她立刻想到了停云学长，觉得这个词形容他才最贴切。 …… 一桩桩、一件件，动图一般从她脑海里飞过，让她没法再反驳自己了。 窗外的雪花，在她眼中，突然变成了一朵朵美丽的花朵，渐次开放。 她似乎能看到花瓣打开的样子，听到它们与风低语的声音。 晴雨沉思许久，转过头来坦然看着表姐：“我可能、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她是个坦率的女孩。 当她没有意识到、或无法分辨自己的感情时，她是一片懵懂。 但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时，她也不会回避。尽管那只是，初萌芽的好感。 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表姐微讶，随即笑着探问：“还真的？那你这算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吗？ 她不知道。 在那样没有尽头的黑暗中，他携着光突然出现，把她从无望中拯救出来。 那时那刻，那样的出场，真像英雄一样！ 但那是一见钟情吗？ 当时的她，似乎并没有心跳的感觉，她只是很想再见他一面。 那么，她是在后来默默地关注中，了解了他更多的事情，也就更多地了解了他这个人，所以慢慢喜欢上了？ 可后来，她都没有再见过他啊？ 晴雨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为什么对他动心的? 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在已经很喜欢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个人，就是不自觉被他吸引了。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现在，她对停云学长的感情，应该还算不上深，但无疑是起了。 像小草钻出泥土，鸟儿振翅飞上高天。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春天就到了。 表姐分析着： “你只见过沐停云一次，你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你目前对他，大概是一种憧憬。 “这种憧憬，也许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就像一场梦醒了一样。 “也许会越来越深，直到深爱！” 从相遇到留意，到习惯性关注，再到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一个人，真是一个极为懵懂而朦胧的过程。但明白了之后，就是甜蜜却哀伤的了。 第170章 独自等待 第171章 独自等待 晴雨这会儿简直把表姐当成了恋爱导师。 她似乎忘记了，表姐其实自己也没谈过恋爱，是个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的赵括。 她问表姐：“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你一会儿说喜欢，一会儿又说只是憧憬。” 表姐笑了：“憧憬、喜欢、深爱，都是同一种性质的感情，只是阶段不同、程度不同。 “你对沐停云的感情将来会怎么样，时间会给你答案！” 时间似乎很快给了晴雨答案。 以前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自从这心意被表姐挑破，就有些不可遏制。 野草冲破了地面，就开始不停地疯长。火星落在干草上，就会燃成燎原之火。 晴雨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停云，越来越想和他见面。 她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去做。 但现在马上过年，就算是高中也放假了，没法去学校找他。 晴雨打电话给表姐，请她帮忙打听停云家住在哪里。 表姐惊讶地喊： “不是？你这就打算杀到人家家里去了？太冒失了！ “我跟你说过的，沐停云拒绝起人来，不留一点儿余地。 “你只跟他见过一次，他能不能认出你来都不知道。就这么冲过去，不被一芭蕉扇扇飞了才怪！” 晴雨笑着回她： “我怎么可能去他家，我哪有那么莽？我就是想，在他身边多露露脸，混个眼熟，再慢慢接近他！” 表姐叹了口气：“那行，我帮你打听一下。” 她觉着，就沐停云那个万年冰山的样子，她这表妹大概率要被拍回来。 到时候会不会哭鼻子啊？ 她有点儿后悔，觉得那天不该一时嘴快，把晴雨心思给挑破了。 就让她懵懂着不好吗？挑破了，是让她去撞大冰山啊！ 晴雨没觉得前途渺茫，她问到地址的第二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了。 她按地址找到停云家所在的街道，又问了好几个人，才弄清楚他家所在的那栋楼的位置。 她走去那边，左右看看，钻进路边一家卖小吃的店铺里，点了碗热冬果，端到靠窗的位置上去边吃边等。 如果停云学长经过，她就迎上去，跟他走个脸对脸，看他能不能认出她。 如果他认出她了，她就顺理成章请他吃东西。 如果他认不出她，那她在他面前出现一回、两回…… 很多回之后，她不信他还对她没印象！ 可是啊，计划是高效的，实操是低效的。 她在这家店铺里坐了一天，点了好几次小吃，连中午饭晚饭都省了，都没有见停云经过。 他这么宅的吗？放了假都不出门的？ 晴雨决定回家去，明天再来守株待兔。 刚要起身，忽听隔壁桌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说：“刚过去那个老姐姐，是沐家奶奶不是？” 沐家？这说的是停云学长家不是？ 晴雨的动作停了，又坐回去听他们说。 他对面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他回答道： “是啊，她刚来不久。唉，不得不说，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啊。她来了，停云那孩子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晴雨听着满心疑惑。 什么叫“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啊”？停云学长，他妈妈——不在家吗？ 花白头发老人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还没有铁锨高的时候，就啥事都自己做，看着可怜呐！” 全白头发老人感叹：“他妈妈还真狠心呐，丢下那么小的孩子就自己走了！” “别人家里的事，谁说得清？ “就他爸爸当时那个样子，不出去工作，也不看孩子，换哪个女人，也不能保证跟他一辈子啊？”花白头发老人有不同看法。 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晴雨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很快就拼凑出了停云学长的童年生活。 知道了这些，她心里沉甸甸地，压得难受。 她想不到，那么优秀的停云学长，居然有这么孤单的童年，真让人心疼啊！ 她真希望，小时候就认识他啊。她会做他的好朋友，让他开开心心的，再也不孤单。 暮色像烟雾，越来越浓，很快笼罩了整条街。 大冬天的，停云学长应该是不会出门了，先回去。 整个暑假，晴雨一有时间就往停云家附近跑，想要跟他“偶遇”。 可是，这“偶遇”的机率真的太小了，她接连去了好几次，等了好几个白天，都没有等到停云。 年过完就开学了，晴雨再没有时间跑去停云家附近转悠，但这难不倒勇敢的小晴雨。 那时候，岚城教育局有规定，高中允许补课，小学初中都不允许补课。 所以，停云他们学校周末都是上课的，而晴雨周末是正常双休的。 她可以换到岚城一中门口去守株待兔。 停云上高一，每个星期六上一天课，星期天休息。 那时已是初春，星期六下午，晴雨背着书包去停云学校门口的蛋糕店，点一份小蛋糕，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待。 等到了放学时间，她提早从蛋糕店出来，站在停云回家会走的那一侧马路边，望着岚城一中的大门。 校门开了，学生从里面涌出来，蓝色的校服汇集在一起，像一条河。 晴雨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生怕错过了。 停云出来了。 前后左右那么多人，可晴雨一眼就看见了他。 阳光下的他，比夜色里更帅气。 他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的树，肤色在男生里算白的，但又不至于白到有阴柔感，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脸部的轮廓、五官的形状，在晴雨看来都刚刚好。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眼睛，有神采却不锋利，沉静却有精神。 他渐渐走近了。 晴雨赶紧迎着他走过去，嘴角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甜美的微笑。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晴雨看到停云向她这边看过来，没有笑，但似乎是认出她了的样子。 他还认得她！ 晴雨的心欢快地蹦跳着，开心地笑着，加快了脚步。 停云却与她擦肩而过，目光直接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人。 晴雨停下脚步回过身，见一个男生笑着跟停云说：“停云，打球去？” 停云点头：“行。” 原来他刚才看的是那个男生啊，他果真不认识她了。 晴雨好失落。 暗恋、单恋，真是一个人在长途跋涉，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走到向往的地方。一个人的向往、一个人的坚持。 第171章 灵魂伴侣 第172章 灵魂伴侣 没关系，认不出了，就重新认识！ 晴雨决定继续推进她的混脸熟计划。 下个星期六，晴雨再次来到岚城一中门口等待。 这一次，停云是跟两个男生一起出来的，三人又一起走进了学校附近的快餐店。 晴雨也跟了进去，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旁，面对着停云，可以尽情地打量他。 三个男生一边吃着汉堡炸鸡，一边聊着天。 一个寸头的男生笑着问身边微胖的男生：“昨天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你是说跟停云表白那个？那是高一十班的，叫张婷。”微胖男生嚼着东西，含混地回答。 晴雨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了，心也提起来了：有人跟停云表白！那他答应了没有？ 寸头男生笑道： “对，就是她！这女生怪有意思的。 “要是换成别的女生，被拒绝了，早就难过地走了。她居然还问为什么不喜欢她，让给个理由。怪勇的！” 原来拒绝了啊，那就好！ 晴雨放了心。 寸头男生说完，又转向停云：“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是说觉得你们不合适，还是直接说就是没感觉？” 停云淡淡地说：“不是。我跟她不一个班，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谈不上什么合不合适、感不感情的。” 寸头男生感叹道：“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这么一想，觉得她怪可怜的！” 停云握着可乐杯，依然淡淡地说： “哪儿来的一往情深？她都没跟我打过交道，怎么就喜欢上我了？ “喜欢应该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没打过交道，何谈了解？ “对一个人缺乏了解，却说喜欢他。这种情况，其实是喜欢上了自己塑造出来的幻相而已。” 寸头男生汉堡也顾不得吃了，追问道： “这么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相信在日常相处中慢慢产生的感情咯？” 停云微微点了下头： “没错。 “一见钟情什么的，大多是被对方的外在条件吸引。 “而我觉得，两个人要有合拍的灵魂，才可以在一起。而灵魂是否合拍，是要经过长久的相处才能知道的。” 寸头男生点了下头： “我来翻译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选女朋友，不是看馋不馋人家身子，而是看她能不能成为你的灵魂伴侣——ulate！” “没错。”停云觉得他的说法好笑似的，笑了一声，却依然点了下头。 三个男生继续互相开着玩笑。 坐在一旁的晴雨，早已忘记了咀嚼。嘴里塞得满满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小松鼠。 可这小松鼠嘴里是满的，心里却空落落的了。 停云学长，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他说缺乏了解的喜欢都是幻觉。 虽然，她很确定她对他的喜欢不是幻觉，她觉得自己已经算了解他了。 但是，假如她向他表白，一定会像那个女生一样一秒出局？ 他只相信相处中处出来的感情呢！ 看来自己现在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要想攻略他，得先进入他的生活圈子、跟他熟悉起来才行啊！ 于是，在学业上无比佛系的中等生苏晴雨，给自己立了一个宏伟的fg——她要考上岚城一中，成为停云学长的学妹！ 她果真开始努力，一改从前的懒散，一头扎进书山题海里。 下课也不聊天了，周末也不逛街了，每天晚上回家都学到很晚才睡觉。 她这突然的转变，让爸妈和老师都很是惊讶。 而他们在听说了她的目标后，都是同一套说辞： 有理想是好的。但是咱们定目标的时候也要考虑自己的综合情况嘛！ 岚城有那么多所高中，不一定非得死磕岚城一中这种全国百强高中。努努力上个市级示范性高中也很好啊！ 对于这些劝说，晴雨一概置之不理。 这不是才初二第二学期嘛。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冲冲冲，还是很有希望冲上去的！ 晴雨开始发奋图强。可是有时候，当你想专心做事的时候，偏偏就有别的事情来干扰你。 事情的根源，还是许媛。 许媛骗晴雨出去的那天晚上，是刚放寒假的那一天。可能她做了亏心事，也怕面对晴雨。 一寒假过去，再见面就是开学后了。 这时候的晴雨，早就不再为许媛的出卖感到气愤和难过了。她只是觉得，许媛这人不值得交，以后不跟她打交道就是了。 反正她已经教训过许唯和那三个女孩了。许媛算是被胁迫，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所以，她也不找许媛算账，也不愿意理她，直接视她为空气。 可是许媛每次见了她，都一副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样子。 终于有一次，许媛鼓起勇气叫住她：“晴雨！” 晴雨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她要说什么。 许媛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地说：“晴雨，对不起！但我，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你，你能原谅我吗？” 晴雨盯着她，犀利地说：“你是想让我说一句原谅，还是想着，我原谅你以后还能继续对你好呢？” 许媛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低着头不作声。 晴雨平静却坚决地说： “我可以理解你的懦弱，但我没法原谅你的出卖！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但也不会再继续帮助你。 “许媛，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晴雨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向走廊另一头的楼梯走去。 许媛回头看晴雨的背影。 此时，阳光从走廊一边大大的玻璃窗外照进来，洒在晴雨身上，看起来无比明亮和清澈。 许媛看着看着，心中突然生起一种怨愤： 她已经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了，晴雨为什么不肯原谅她？ 晴雨明明知道她的处境啊，明明知道她根本没得选择！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活得这么委曲求全、这么卑微可怜！ 如果她有晴雨那样的家庭，她也可以活得像晴雨一样阳光灿烂、自信大方。 可是她没有，她就只能在大伯一家人面前谨小慎微地活着！ 就只能，卑微地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晴雨。 是的，晴雨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 以前，是高高在上地给予她帮助。现在，是高高在上地单方面宣布绝交！ 晴雨初步领会到追求停云的难度。而且，还有别的困难等着她。 第172章 他给的力量 第173章 他给的力量 可晴雨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不就是因为，有好的家庭和好的父母吗？ 如果她自己有那样的家庭，她会比晴雨做得还好，还讨人喜欢！ 凭什么晴雨天生就站在光里，而她却要在阴影里苟且偷生？！ 人的心思真的好微妙。 以前，许媛一方面需要、接受，当然也感激着晴雨的帮助。 但另一方面，她又隐隐嫉妒着晴雨，嫉妒她的光明与善良、乐观与爽朗，嫉妒她的好家庭、好运气。 现在，晴雨宣布与她绝交，宣布收回对她的帮助。 人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越多，就越视为理所应当。 这时候，如果施予者收回她的赠予，那接受者就会不习惯，甚至会对施予者产生怨恨。 所谓大恩如大仇。 许媛现在，就对曾经帮助过她的晴雨，产生了一种，只能压在心里的怨恨。 这件事以后，晴雨自然是不搭理许媛的，许媛也不再找晴雨说话，两个人形同陌路。 班上的女生很敏感，马上发现了异常，就有好几个先后询问晴雨和许媛。 晴雨见问，什么都没说，直接转移了话题。 她的性格，不喜欢背地里说人是非。不适合打交道的人不打交道就行了，也犯不着背后说人家。 问话的女生明白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可是当有人问到许媛的时候，她却不是同样的做法。 许媛第一反应是恐惧：怎么办？同学注意到了！ 她们既然会来问她，自然也会去问晴雨。 晴雨会不会把她骗她的事情告诉班里的同学？ 那样的话，她还怎么在班里做人？ 不行，必须占据主动！ 许媛只犹豫了短短的一瞬，就做出了决定：再一次为了自保，选择伤害别人。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个，不太好说啊。” 问她话的女生立刻起了好奇心，再三追问。 许媛这才很勉强地说：“晴雨她得了结核，会传染，所以我……” “结核？是肺结核吗？”女生吓了一跳：“得了那个病不是会咳嗽吗？没见她咳嗽啊？” 许媛煞有介事地说：“不是肺结核，是皮肤结核，皮肤会起很多小疙瘩，还会烂掉。” 女生扭头，看看教室另一头的晴雨：“她的脸白白嫩嫩的，没有起疙瘩啊！” 许媛压低了声音：“脸上没有，但身上有啊。再说时间长了，迟早会长到脸上的！” 女生不由地头皮一阵发麻：“你刚才说，这个皮肤结核会传染？” 许媛点头：“结核病都是传染的，这种皮肤结核是接触传染！” 女生有点儿激动：“那她为什么不请假，还来学校上学？” 许媛的借口说来就来：“这种病又不好除根儿，反反复复地，她总不能一直请假。” 女生一脸惊恐。 对于女孩子来说，脸上长东西是比得肺病更恐怖的事情。 这个女生打定了主意：要离晴雨远一点儿！ 而且，她还把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告诉了关系好的女生。 很快，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全班女生中传开了，甚至外班也有人听闻。 于是，几天之内，晴雨就从班上人缘最好的人，变成了被大家躲避的人。 晴雨神经比较大条，加上她刚立了fg要发奋读书，都不怎么找人玩了，所以刚开始也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她发现，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对方都会保持一段距离，而且大家都不愿意碰她的东西，她才意识到不对。 但她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拦住一个以前关系很好的女生，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为什么都躲着我，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后退一步，勉强笑着：“没有啊。不过晴雨，身体不好还是先请假治病，病好了再来上学的好！” 晴雨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啊。再说这跟你们躲着我有什么关系？” 女生明显不相信的表情：“那个，晴雨，我去隔壁班借本书，先不说了啊。” 她说着，就急急地跑走了。 后来，晴雨终于还是听说了这个传闻。 她很生气，一边声明自己好好的没有得什么结核，一边追问是谁造的谣。 但是谣言这东西的威力就在于，不管当事人怎么澄清，还是有很多人不信。 追问造谣者的过程也很不顺利，甲说乙说的，乙说我没说过啊。 但问来问去，最终还是问到了许媛那里。 那天刚刚下过雨，晴雨在花坛边拦住许媛：“是你跟大家说，我得了皮肤结核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媛一脸无辜：“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怀疑我？” 晴雨气呼呼地瞪着她：“我问了一圈了，就是你最先说的！” 许媛还是不承认。 晴雨气极了，伸手使劲儿推了她一把。 许媛踉跄后退几步，四脚朝天摔进了花坛里，滚了一身泥。 这时是下课时间，周围好多人，马上有人去报告了老师。 晴雨的班主任把晴雨和许媛都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 晴雨痛快承认自己推她了，也讲了自己忍不住动手的原因。 许媛依然死不承认这个谣言是自己造的。 班主任多方查问，把几个传谣传得最厉害的人都揪了出来，也包括许媛。 最后，班主任在班上公开批评了这几个人，勒令她们写检查。 晴雨，她也写了检查，因为打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 批评处理过之后，基本没人再敢传谣了。 一些原先跟晴雨关系好的人，又回过头来找她玩。但还有一些人还是心存疑虑，还是躲着她。 经此一事，晴雨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她是乐观、是坚强，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女生啊！ 这段时间，谣言像一道无形的壁垒，横在她和同学们之间，让她尝到了被误解、被孤立的滋味。 真的，太难受了！ 有时甚至感觉撑不下去了，想要逃离这里！ 有时又觉得人心难测，不想再做一个单纯纯粹的人了！ 撑不下去的时候，动摇的时候，她总会主动去回忆停云那天晚上说的话： “对的就是对的，不因为某一次不如人意的结果而改变。 “错的是她们，你不应该因为她们的错误，而怀疑自己一直以来为人处世的准则。 感谢b0715的月票！ 第173章 一个人的邂逅 第174章 一个人的邂逅 晴雨想起最后他说的：“不过还是要学着识人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现在，她似乎就陷入一种没法保护自己的局面。 无助的时候，心底里竟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停云学长能像上次一样出现，再拯救她一次！ 但他当然不会再出现。 难过的时候，动摇的时候，她就翻开停云学长送她的那个笔记本，反复读上面的诗句。 如果被众人猜忌怀疑时， 你能自信如常而不去枉加辩论; …… 如果看到自己追求的美好破灭为一摊零碎的瓦砾， 也不说放弃; …… 当时不觉得，现在看到这些句子，觉得说的就是自己面临的局面。 停云学长，他怎么像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似的？ 停云又不是预言家，当然没法预料到她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人生在世，谁不会遇到几件特别难以消化的事情呢？ 所以停云把那首诗默写给她，希望这个单纯的小妹妹将来遇到挫折和不公时，能勇敢面对，又不迷失本心。 结果果然派上了用场。 孤单难过、感觉自己像是被遗忘在宇宙中的唯一一个人的时候。 晴雨一遍遍读着这首诗，一遍遍回忆着那天晚上停云跟她说过的话，一遍遍给自己打气： 晴雨，不要在意这些糟糕的事情，努力，快点儿走去停云学长身边！ 她空前努力地学习。 周末时，有时还会到岚城一中门口的蛋糕店去上自习。 不再是为了混脸熟，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他。看看他，回去就又有动力应对繁重的学业了。 从春到夏，时光从厚厚的书页间穿过。从秋到冬，笔尖摩擦作业本的声音，像松鼠躲在洞里啃东西。 一年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其间，晴雨还经历了停云向梨雪广播表白事件的重大打击。 不过这事很快就过去了，停云还是单身。 一年多，晴雨的个子又长高了一些，中考报志愿的时候也到了。 班主任开始根据学生的平时成绩，指导他们报志愿。 她极力劝说晴雨： “晴雨，不要报岚城一中！以你现在的成绩，根本没可能冲上去，冲不上去还会滑档！ “报二中不好吗？也是市重点，考上的希望还很大！” 晴雨只是摇头。 二中没有停云学长，她才不要报！ 爸爸妈妈也劝她，她还是坚持己见，他们也就随她去了。 六月下旬，天气最热的时候，中考开始了。 太阳光照在皮肤上明显感觉到烫，蝉在枝叶间拼命鼓噪。 晴雨从考场出来，就进入了焦急地等成绩模式。 成绩出来了，果然不出班主任所料，离岚城一中的录取线还差三十多分。 第一志愿落空，平行志愿的那些学校全都招满了，不需要补录。 晴雨就落到了第二批次的九中。 班主任遗憾地直叹气： “唉，这成绩本来能上二中的，最后上个九中！ “算了，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别难过了。 “到了九中好好学习，成为那里的尖子生，还是可以考上好大学的！” 晴雨怎么能不难过呢？到停云学长身边去的计划失败了！ 但她认准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中考失败了，不是还有高考嘛！ 停云学长报哪个学校，她就也报哪个学校好了。 就是，她还没有走到他身边的这几年，停云学长不要被别人拐跑了就好！ 于是高中三年，晴雨依然是这样度过：拼命努力着，以走到停云身边去为目标。 但不同的是，她再没有时间去岚城一中门口等停云了。 她自己也上了高中，周末也要上课。而停云升了高三，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一晃一年过去，晴雨升高二了，停云考入了岚城大学建筑系。 嗯，目标有了，继续冲刺！ 晴雨继续埋首书山题海。 特别想念停云的时候，她也会挤出时间去岚城大学转转，在建筑系教学楼和停云宿舍楼外面徘徊。 但她可以出来的时间太少。大学里的时间又很自由，学校还那么大。 以至于，两年的时间里，晴雨在岚城大学转了几十次，却一次都没有遇到停云。 高中三年时光，是最漫长的，也是最仓促的。 漫长是因为，这高强度的学习生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仓促是因为，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倒计时就已经走到尽头。 晴再一次考完大考，再一次执意要报很好的学校。 高中班主任依然苦心婆心地劝她： “晴雨，你这成绩，上个普通一本还是稳的，可是报岚城大学就不行了。 “你看一下岚城大学近三年的录取分数线，今年也不可能降三四十分！ “你还是报岚城师范大学，或者省外差不多的一本学校也可以。” 可是晴雨执意报岚城大学，谁都劝不住。 爸爸妈妈一向尊重她的意愿，此时都忍不住劝她，但她依然坚持己见。 最后的结果，晴雨的成绩距离岚城大学提档线还差二十八分，第一批次其它志愿录满，滑到第二批次的岚城理工大学。 跟中考时一样。 接连失败两次，晴雨沮丧到了极点。 停云学长站在山顶，她努力翻山越岭，还是走不到他身边！ 接下来，就剩考研了，还考吗？ 考呀，当然考，必须考！ 不过，虽然高考没有考上停云所在的学校，但是岚城理工大学和岚城大学新校区可是紧挨着的。 她报志愿的时候可是用了心思的，嘿嘿。 入学以后，晴雨开始时不时跑到岚城大学去晃悠，希望能遇到停云学长，跟他重新认识、熟悉，直到…… 离得近就是好！ 好多次，她守在停云的必经之路上，成功跟他擦肩而过。 这时候的晴雨已经不是中学时穿着校服的青涩少女了。 她长发飘飘，穿着美丽的白色长裙，走在校园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多少人回头看她。可是，偏偏停云学长，走路总是目不斜视，就算跟她擦肩而过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擦肩而过很多次，他也没有流露过以下表情：这个女生看着眼熟，我是不是见过她？ 晴雨简直怀疑，停云学长是不是脸盲啊？ 她开始想别的办法，她辗转弄到他的课表，时间允许的时候就跑去他们学校上跟他一样的课。 这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暗恋啊，有多少人能像晴雨一样执着呢？ 第174章 深情告白 第175章 深情告白 她发现停云习惯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下一次她就坐去那个位置旁边的座位。 可是，停云一进来，看到那个座位旁边有个女生，就直接走到后排去了。 再尝试几次，发现停云要么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要么就捡人少的地方坐。 坐他旁边，通过闲聊来认识他，这个计划又行不通了。 他完全就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意思。 没关系，再想其它办法！ 停云班和其它班打篮球比赛，停云作为参赛选手上场。 比赛搞得挺正式，除了有本班外班的同学来观看比赛，还有女生组成的啦啦队。 晴雨也混在观众里大声喊加油。 可是，停云就只顾着打球，赛场周围的世界就像被他屏蔽了似的。 篮球宝贝们穿着露脐装、小短裙，举着丝球，吸引了无数热辣的目光。 可停云只是在她们集体出现时看了一眼，然后就没再关注过她们，更别说看见混在观众里面的晴雨了。 晴雨甚至打着做问券调查的旗号，在校园里拦住停云，问了他一大堆问题。 停云不疑有他，认真地回答了她每一个问题，可是却拒绝了她要手机号的要求。 表姐说的没错，停云学长还真是一座大冰山啊！ 晴雨一方面想找机会接近他，一方面又害怕太主动了，引他反感。 她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制造一次又一次的“邂逅”。 可是停云，他就有本事在这么多次“邂逅”之后，依然认不出她来。 偶尔，晴雨会产生“不管了，冲到他面前去表白！”这样的想法。 但是想起停云学长在快餐店里说过的话，“缺乏了解的喜欢是种幻觉。”，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用怀疑，这样冲过去表白铁定会被拍死！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虽然停云学长一直认不出她，但也没有跟别的女生走得近，她还可以继续努力的！ 晴雨升大四的时候，停云已经上完了五年制本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岚城大学的研究生部在老校区。这下，又见不到停云学长了。 没事，就一年。一年后，她就可以成为停云学长的学妹了！ 她不去想，如果又考不上怎么办。那样想，会泄气的。 晴雨万万没想到，居然没等她考上，就在相亲时遇见了停云学长。 难道是老天被她感动，终于愿意给她个机会了吗？ 晴雨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于是，属于她和停云的故事，终于正式开始了…… 七八年的暗恋，用一个晚上就讲完了。 此时，窗外点点灯光，在停云眼中都化为一只只飞蛾，奋不顾身飞向光明，哪怕被火焰灼烧。 是啊，义无反顾、奋不顾身！ 她居然这么爱他！ 他居然被她爱了这么多年，却毫不知情！ 停云的心剧烈跳动着。 是震撼，为这从未想过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深情！ 是心疼，为她这么多年的孤单与孤勇！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又怜又爱，忍不住抬手把她揽进怀里，用下巴压着她的发顶，轻轻蹭着： “你居然……，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晴雨靠在他肩头，低低柔柔地说： “停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被拘禁的时候，看过的那部电影——《四月物语》？”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回想起来，那部电影的剧情不就跟晴雨当初暗恋他的事情一样吗？ 怪不得她看得那么投入！ 而晴雨在电影结束后，抄写的那些台词，现在全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像一些透明的美丽的泡泡。 “你不发一语，但清风、凉雨、落花、暖阳都在替你言语。” “在你那里是一个擦肩，在我这里是一个夏天。” 还有，她说的那句： “你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我蓄谋已久的故意。因为爱你，就连孤独之中都存在一丝甜蜜。” 这些话，今天重新回忆起来，才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 停云从没有这样长久地暗恋过一个人。 他当初，喜欢了就表白了，表白了就被拒了，被拒了就解脱了，说起来也算干脆利落。 他无法想象，持续多年地暗恋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根本就是，孤独远远多于甜蜜，哀伤远远多于欢喜，绝望远远大于希望的状态！ 得多深切的感情，才能抵御这样日复一日的无望，坚持到现在呢？ 他揽着怀中这个女孩，满心柔情，温柔地回应：“嗯，我记得！” 晴雨笑着，但那笑里又带着点儿自嘲： “《四月物语》里，卯月的老师说，她能考上武藏野大学，真是个奇迹。她自己说，如果真的是奇迹，那是爱的奇迹。 “卯月她很厉害，创造了奇迹。但是我，却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是第三次了，我能创造奇迹吗？” 停云的胳膊紧了紧，像是一种肯定：“能，这次一定能！” “万一还是不能呢？”晴雨问。 停云闻言把她从怀里扶起来，双手握住她的双臂，温柔地凝视着她： “如果你说的奇迹，指的是考研，那我觉得，考上考不上都不重要。 “如果你说的奇迹，指的是走到我身边。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已经走到我身边了！” 文艺版说完，他生怕她不明白似的，又来了个通俗版： “你考研不就为了泡我吗？现在你已经泡到我了，考不考得上还有什么关系？” 晴雨听着文艺版，感动得两只清眸中水光闪闪。 突然又听到通俗版，被他直截了当的说法弄得一愣，随即脸颊绯红，转开脸去。 停云抬手扶住她的脸，让她转回来正对着他，又整了一句文艺的： “晴雨，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奇迹了！ “所以，你不用再想着去创造什么奇迹，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晴雨被这句话甜到了、酥到了。 他说得好像，她是什么举世无双的人似的，说得她都要飘起来了啊！ 她看着他，满眼都是星星，从海里长出来带着水汽的星星。 她觉得，再这么被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就要感动地哭出来了！ 那样可太丢脸了！ 于是，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眼里的水汽忍过去，笑着回了一句：“你是说，我可以躺平当咸鱼了吗？” 如果有个女孩暗恋你七八年。现在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做？ 第175章 赖在她房间 第176章 赖在她房间 一说到正经事，满嘴情话的停云立马化身严肃学长： “躺平怎么行？那你当然还是得好好复习，至于考成什么样再另说。” 噗—— 不愧是他。 文艺片氛围顿时一扫而空，晴雨喷笑出声。 停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气氛给搞没了。 本来接着刚才的文艺片氛围，或许还能一鼓作气来个初吻什么的。现在—— 唉，没经验啊！ 晴雨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要去洗澡了，你回你房间去？” 停云挑挑眉：“为什么你洗澡，我就要回自己房间去？” 晴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明显的问题。 因为，我是女生，你是男生啊？ 我洗澡的时候，你在外面待着，多别扭！ 她不回答，停云替她回答： “因为男女有别？可是被拘禁的时候，咱俩还住同一间屋睡同一张床呢，那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洗澡。” 这话一说开，他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这么直白！ 晴雨被“睡一张床”几个字弄得脸微微发红：“那不是情况特殊，没有办法嘛！” 停云咬着她不放：“那意思是现在有办法了，就要赶我了？” 晴雨小声嘟囔：“我哪有赶你？” 停云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什么？你没赶我？那我就留下了。” 晴雨：“……”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晴雨嘟着嘴看着他，让人很想戳一下她的腮帮。 停云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以为咱们相互表白了，就算男女朋友了。没听过女朋友洗澡，男朋友还要回避的。 “我又不会进去，只是在外面待着而已，你怕什么？” 晴雨简直不想听他说了，迅速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去了，微微用力关上门，以示不满。 停云看着她进去，笑着往后一仰，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等着她出浴。 他其实也没想怎样，就是想跟她多待会儿。 她沉默了几天，又逃跑了两天。在他看来，这是一段极难捱的时光。 拥有过再失去，比未曾拥有更让人难受。好在，现在误会尽除、心意全明。 宝贝刚刚失而复得，怎么能不多在手里捂一会儿呢？ 宾馆里的热水器功率很大，可以一直冲，不用担心热水用完。 停云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仔细分辨着，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他有点儿遗憾。 被拘禁时，他还能根据她开关水流的时间来判断她是在洗头还是洗身体呢。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浴室门打开，一股潮湿而带着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晴雨穿着浅粉色长袖睡衣睡裤，用毛巾抱着头发走出来。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玉颈和两只洁白的脚丫。 刚刚洗过热水澡，她的脸越发水润，白里透着粉，娇艳欲滴。 停云向她招招手：“过来。” 晴雨站在原地不动：“干嘛？” 停云再次招手：“让你过来就过来！” 晴雨警惕地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现在的他可不比以前，不能拿以往的眼光来衡量。 停云招呼她在身边坐下，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 擦得半干了，把毛巾搭在她肩上，看湿润的长发像缎子一样垂下来。 看起来手感真好。 他忍不住抓起一缕长发，在手指上绕了绕。 晴雨微微回头：“我得去吹头发了。” 停云松开手：“我帮你吹。” “我自己来。”晴雨站起来走过去，把吹风机拿下来吹着。 停云坐在那里打量着她：“你好像喜欢穿睡衣睡裤？” 晴雨一手握着吹风机，一手撩着头发：“现在是冬天啊，当然穿长袖长裤了。” “那夏天你会穿睡裙吗？”停云问。 “夏天当然会——”晴雨答道这里，突然反应过来，瞪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停云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想啊？反倒是，你在想什么？” “我才什么都没想！”晴雨叫道，声音还是萌萌的。 停云继续逗她：“那就好，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你担心什么？”晴雨怀疑地看着他。 停云笑着回答：“怕你突然扑上来把我推倒，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晴雨又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过去不理他，直到把头发吹干。 然后，她走回来坐在床上，跟他保持距离，表示宝宝有点儿生气，不想理人。 停云笑笑，直接站起来坐到她身边去。 晴雨一惊，下意识地想离远一点儿，停云却举着手机：“把你手机拿过来，通讯录调出来。” “干嘛？”晴雨依言去拿了手机。 停云命令道：“你爸爸的手机号我已经知道了，把你妈妈，还有你表姐，你最好的朋友的电话通通告诉我！” “干嘛？”晴雨又问了一句。 “备用啊！万一你哪一天又跑不见，我至少可以打电话过去找人，不至于像这次这样满世界乱找！” 晴雨听着，很是心虚，小声保证着：“以后再不会了！” 停云哼一声：“那可没准！赶紧的，报手机号码！” 晴雨乖乖报了几个重要联系人的手机号，停云手指飞动输入存储起来。 晴雨纳闷：“你不是说，手机号码你都是用脑子记的吗？” 停云答：“是啊，但这些号码是长年不用的，我怕时间长了万一忘了呢。” 晴雨看着他，心里又暖又软。 停云输完号码，扭头看他：“好了，该干正事了。” 晴雨一惊，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正事啊？” 停云好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晴雨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 停云笑了一下：“我说的正事，是吃宵夜啊。之前没有心思，晚饭是凑合吃的，现在饿了。” 晴雨也是一样，这两天，美食都对她失去了吸引力，以前觉得好吃的东西吃着都不香了。 这会儿听停云一说，她也觉得肚子好饿，连忙凑过来：“吃什么？” “麻辣小龙虾好不好？”停云问。 “好。”晴雨先是赞同，又反对：“不行，那个太辣了，你不能吃。” 停云笑着扭头看她：“其实，你把我的胃看得过于娇弱了。少吃点儿辣没关系的。” “这样呀，那就要微辣好了。”晴雨愉快地决定了。 再内向再严肃的男生，在女朋友面前，都会变得活泼有趣。 第176章 把他藏起来 第177章 把他藏起来 停云点了些小龙虾，点了些扇贝，还点了两杯玉米汁，然后就坐等黄马甲来。 晴雨看着停云，还感觉有些不真实：“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停云瞥她一眼：“是，你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我抓住。” 晴雨笑得甜蜜：“这不叫抓住，这叫收藏。” 小心收藏、妥善安放，是？ 没问题，我把你揣口袋里，你别再拍着翅膀乱飞就是了。 晴雨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如我们来下五子棋？好久没下了！” 呃，你饶了我。 停云不想跟她下棋，那有催眠效果。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外卖到了。 停云过去接过来，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 晴雨挽起袖子：“我来帮你剥，我可会剥小龙虾了！” 原来会剥小龙虾也算一项值得夸耀的本领。 停云笑着撕开塑料袋，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 晴雨开始展示她的剥虾技能。剥好一个，想递给停云，却发现他没带手套。 “带上手套啊。”晴雨提醒。 “啊——”停云手没动，嘴张开了。 他还真是，刚升级，权益就用上了。 晴雨笑着把剥好的小龙虾喂进他嘴里。 停云满足地吃了。 被照顾的感觉真好啊！ 晴雨就这样，喂停云一个，自己吃一个。 她剥虾的时候，停云就在旁边笑着看她，也不帮忙，一副饭来张口的架势。 晴雨也不说他，就不紧不慢地慢慢剥，像照顾学龄前的孩子一样。 一盒小龙虾吃到一半，晴雨的手机响起来：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这铃声，晴雨妈妈的专属铃声。 晴雨带着一次性手套呢，想也没想就对停云说：“你帮我接一下。” 停云听话地伸手就要去点接听键。 就在他指尖快要触到那个绿色图标时，晴雨突然反应过来，喊道：“别！” 停云的手指将将停住，询问地抬头看她。 铃声继续响： “美丽的白发幸福中发芽 天使的魔法温暖中慈祥” “还是我自己接。”晴雨迅速摘下手套，把手机拿过来，点了接听。 刚才真是脑袋短路了，让停云帮忙接。 视频电话啊，要是让妈妈看见停云在她房间里，今晚还能睡着觉吗？ 视频电话接通，屏幕上出现妈妈温柔的笑脸：“晴雨，到酒店了？今天玩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晴雨笑得开心：“玩得好，吃得也好。” 妈妈叮嘱：“天冷，别吃凉的。也别图好吃，乱七八糟吃太多，当心吃坏肚子。” “我知道啦。”晴雨见妈妈这样叮嘱，有些不好意思，偷眼看停云。 停云在一边闷笑： 这的确是亲妈，很知道女儿是个吃货。 妈妈又说：“对了，让我看看你的房间设施咋样？” 啊？ 晴雨一呆，马上回道：“设施挺好的，不用看了。” 妈妈说：“我看一下，主要不是看设施，是看看房间安不安全。” 晴雨无法，抬头冲停云使眼色，示意他躲起来。 停云傲娇地扬着下巴，坐着不动。 为什么我要躲起来？ 咱们的关系见不得光，还是我见不得人？ 晴雨急得不行，一脸哀求，左手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做个祈求的手势。 停云见她急得不行，不再逗她了，起身找地方躲。 现在出去是不行了，开门会有声音。 停云指指浴室。 晴雨会意，转动手机，确保停云在走过去的时候不会被拍到，嘴里还说着：“这边是窗户。” 晴雨妈妈哪里知道，宝贝女儿有事瞒着她，还在那边叮嘱：“现在天黑了，该把窗帘拉上了。” “哦哦。” 晴雨扭头看停云，见他已经闪身进了浴室，还藏到了视线死角，就放心地转了个身，把窗帘拉上。 然后，转动手机，让妈妈看房间里的设施。 妈妈看到门链还没挂上，就提醒她： “不是跟你说好几遍了吗？门链得挂上。窗帘也没拉、门链也没挂。” 晴雨有口难言。 平时她都记得挂的。但今天，不是停云在嘛。 妈妈又说：“行了，让我看一下浴室。” 浴室！ 晴雨蓦地睁大了眼睛，大声说：“啊？妈妈，你要看浴室啊？” “对呀，看看浴室。”妈妈重复一遍。 停云听到晴雨的提醒，小心地从浴室门口探出头来。 晴雨背对着墙壁，让摄像头也对着墙壁，拼命向停云打手势，示意他出来。 妈妈在那边说：“你这照的是墙，不是浴室啊？ “晴雨，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呆呆的？” 停云迅速从浴室里出来，往床边一蹲。 晴雨见他藏好了，才拿着手机往浴室走：“哪儿呆了？我这不是还没走到嘛。” 妈妈看完了浴室，又跟晴雨说别的。 晴雨惦记着停云那么大个子，蹲在床边怪难受的，匆匆跟妈妈说了几句，就说累了想睡觉了。 挂了电话，她立刻朝停云跑过去：“好了，可以起来了。” 停云原本打算起来了，见她跑过来，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索性往地上一坐：“哎呀哎呀，腿抽筋了，好疼！” 晴雨以高低式蹲姿蹲在他面前，着急地问：“哪条腿？哪里疼？” 停云装模作样地：“右腿疼，小腿肚子那里疼。” 晴雨顾不得多想，双手抓着他的右腿抬起来，把他的脚踝搭在自己低着的那条腿上，手伸到他小腿肚子处去抓了一下：“是这里疼吗？” 停云明明好幸福，还要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来。真是——太痛苦了。 他皱着眉头：“不是，再往上点儿。” 晴雨的小手又往上移一移：“是这里疼吗？” “嗯，是这里疼，这一截都疼。” “我帮你揉揉。”晴雨的小手顺着他腿部的经络，一下下地捋着。 舒服，有女朋友就是好！ 停云得意了没一会儿，渐渐不淡定了。 玩火有风险，点火需谨慎。 他突然按住晴雨的手：“好了，不疼了！” “哦。”晴雨收回手，扶着他站起来，体贴地说：“在床上坐会儿。” 停云推开她的手。 晴雨纳闷地看着他。 停云勉强镇定地跟她说了句：“不早了，休息，我回去了。” 感谢逆光、月的2月票！ 第177章 谁说生孩子 第178章 谁说生孩子 可是还没下五子棋呢。但停云今天一直在找她，肯定累了。 于是晴雨乖乖地点了点头：“嗯，那你也早点儿休息。” 停云没再说什么，冲她笑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出去以后，还回头叮嘱：“记得你妈说的，挂上门链。” “我知道的。”晴雨笑得好甜蜜。 停云没再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晴雨看着他出去，先是笑着原地蹦了一下，接着就开始转圈圈。 太开心了！ 开心到坐不住，就想转圈、就想蹦！ 就在今天白天，她还伤心得抓心挠肺，以为跟停云没有可能了。 谁知晚上，就来了个峰回路转。 绝望之后重获希望，这真是快乐得像要上天啊！ 晴雨在房间里快乐地转着圈圈，直到能量消耗了一些，能停下了，她才躺到床上，却又在床上打起了滚。 单恋了那么久，终于追到停云了，简直像在做梦！ 梦都没有这么美。 她曾经好几次梦到停云，但也许因为潜意识在起作用，在无情地用真实情况提醒着她。 所以，在梦里，停云都会拒绝她。或是在即将牵手的一刻，梦醒了，让她极为惆怅。 但现在，她不用再担心梦醒，因为这不是梦，是真的！ 晴雨在房间里开心地转圈圈的时候，停云正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深呼吸。 淡定淡定，他可是有理智的人！ 悲伤与忧愁使人失眠，快乐与陶醉也使人失眠。 这一晚，停云和晴雨都睡得很不踏实，睡着睡着就笑醒了。 根据行程，第二天早上应该在七点起床。 所以停云虽然早早就醒来了，但因为怕打扰小香猪睡觉，握着手机忍耐到七点才给她发消息：“醒了吗？” 晴雨其实也早醒了，也是不想打扰停云睡觉，躺在床上回忆昨晚的事情，蒙在被子里偷偷发笑。 听见手机响，她立刻抓起来，看过以后回复：“醒了的。” 停云：“那我过去找你，咱们出去吃饭。” 晴雨赶紧回复：“等一下！” 停云：“？” 晴雨发个笑脸：“十分钟以后再过来，等我洗漱完。” 停云看着屏幕笑：“好。” 晴雨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先唰地一下拉开窗帘，把窗户滑开，让新鲜空气进来。 然后冲到浴室去洗漱，再出来换上出门的衣服。 看看被子在床上堆着，她弯腰去叠。 虽然是在酒店，虽然马上要退房，但还是叠一下，不要让停云觉得她是个连被子都不叠的懒姑娘。 刚叠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晴雨跑过去开了门。 停云背着背包，笑着站在门口：“走，吃饭去。” 两人一起下到一楼，到前台退房。 前台看见他俩，不由得露出了姨母笑。 这两个人昨天先后来登记房间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沮丧。这个男生还请她帮忙留意这个女生呢。 现在，两人一起下来了，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开心，两个人四只眼睛闪闪发光。 爱情的力量真是巨大的！ 两人退完房，一起走出酒店。 寒风呼地一下扑过来，激得两人都是一抖。 停云扭头问晴雨：“冷吗？” “冷。”晴雨使劲儿点一下头，像一只求抱抱的小猫咪。 停云抓住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大冬天地跑到这里来玩，阴冷阴冷的。 “去海岛晒太阳不好吗？或者索性去东北看雾凇。” 晴雨笑而不答。 她当然知道，冬季是这里的旅游淡季。她也知道，大家冬天都喜欢跑去海岛或东北。 但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去。 她伤心地跑了出来，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疗伤。热门景点人山人海的，看了心烦。 谁知道，疗伤之旅会变成恋爱之旅呢？ 不过现在，被停云牵着手，再清冷的风景都透着暖意。 两个人手牵手，按照行程推荐找到了附近的美食街，吃了红油抄手和肥肠粉。 晴雨心满意足地吃着美食，还在发表高论：“两个人一起吃饭就是好，可以一次吃两样，双倍体验！” 停云停筷，笑看着她：“那等以后带孩子来，就可以点三样，三倍体验。两个孩子的话，四倍体验。”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说孩子？ 晴雨低着头舀碗里的抄手：“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 停云故意思索着：“我刚才说了让你给我生孩子吗？” 晴雨一怔，回忆了一下，脸唰得一下红了。 他的确没说，他说的是“等以后带孩子来”，但这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啊！ 她傻乎乎地一反驳，倒好像她口嫌体正很着急似的。 停云却还没完：“既然你这么着急，那这个事可以快点儿提上日程的。现在在校大学生也可以领证……” 他简直…… 以前没追到手的时候，觉得他特别高冷，简直就是一座生人勿近的大冰山。 现在乍一切换身份，怎么这么…… 晴雨听不下去了，气呼呼地站起来，作势要走。 停云笑着攥住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赶紧坐下吃饭。咱俩要不要换着吃？” 一说吃，晴雨就忘了刚才的事情了，麻溜重新坐下：“要，我尝尝肥肠粉。” 这也太好哄了！ 难道说以后可以可劲儿逗，逗急了，买点儿好吃的就哄回来了。 停云笑着把两人的碗调了个个，换着吃。 热饭进了肚，身上也暖和了。 但出门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手拉手。 停云拉着晴雨往一家药店里走。 晴雨好纳闷：“去这里干嘛？” “买红景天。”停云答。 “买红景天干嘛？”晴雨又问。 停云无奈地扭头看她：“今天不是要爬青龙山吗？那座山海拔五千多，不得买点儿红景天预防高反？” “哦。” 这些，人家规划师都有写在行程提示里啊，她根本就没仔细看？ 幸好及时找到她了！ 要不然，她做事这么没计划，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该怎么办啊？ 买好药，前往汽车站，坐大巴前往景区。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双人座位上。 停云还在想，不必这么正襟危坐，怎么自然地把她搂过来。 那边，晴雨已经轻轻地把手伸进他臂弯，脑袋凑过来靠在他肩头：“昨晚没睡好，困了，让我靠一下。” 第178章 试探着亲下 第179章 试探着亲下 停云低头看看她的发顶，温柔地笑着：“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晴雨本来只是想找借口靠着他，但因为昨晚过于兴奋没有睡好，靠上去一会儿，眼皮真的开始发沉。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停云靠在椅背上，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也让她靠得稳当些。 他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高楼、人群渐渐远去，林木越来越繁茂。 他们离开了人类创造的世界，即将走入自然创造的奇迹。 车窗外风景很美，但靠在肩头的这个女孩更有吸引力。 晴雨靠在他肩头，均匀地呼吸着，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 她的发间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依然是那种既像橙子、又像蜜桃的味道，闻着让人好安心。 停云看着风景，鼻端萦绕着她的气息，心越来越静，眼皮也越来越沉。 一会儿，他也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头偏向晴雨那边，紧挨着她。 活像两只酣睡的树袋熊。 睡梦中的时间过得好快，仿佛才过了一瞬，美梦才刚刚开始，就听见一个男声喊道： “景区到了啊，游客们拿好东西下车了啊！” 停云被吵醒，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右边脸颊贴着什么温暖的光滑的东西。 他视线扫过去，才发现自己贴着晴雨睡着了。 他抬起头，看看晴雨。她居然没被吵醒，还在睡着。 停云轻轻唤了一声：“晴雨，醒醒，到景区了。” “唔。”晴雨低低应了一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睡得可真香啊。 停云伸出左手，捏住她小小的鼻子，轻轻提一提：“小猪猪，醒醒了，到地方了。再不醒把你落车上了！” 晴雨这才醒了，慢慢抬起头，两眼迷迷蒙蒙地看向他，明显还没回神。 小脸睡得粉扑扑，小嘴水润润，让人看着好想尝一口。 停云别开眼，看着周围收拾东西的游客，又催了一遍：“快走，爬山去。” “嗯。”晴雨迷迷蒙蒙地点了下头。 背着背包下了车，停云先把红景天胶囊拿出来，两人吃了。 晴雨的门票是预订好的，两人到售票处再买一张票，就开始向山上进发。 青龙山景区修得很好，所有的道路都是由防腐木板铺成，危险的地方都有围栏，既安全，又与周围环境契合。 冬季游客少，山水显得越发清幽干净，细细的流水在木阶旁边静静流淌，几乎无声。 再走一段，地貌开始发生变化。山势不再是由高到低倾斜而下，而是像梯田一样，一片一片、高高低低。 每一片“梯田”中，都圈着一泓静水。水流乍看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从“梯田”边缘流下来了。 那水的颜色鲜活得像宝石，湛蓝、青碧、鹅黄…… 从最纯粹的蓝，到过渡色，再到另一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干净得可以清洗人的眼。 看近处，让人想伸手进去撩一撩那干净的水流。 晴雨低头看着，忍不住就撩起袖子想伸手。 停云拉住她，提醒道：“现在是冬天！” 晴雨扭头，带点儿撒娇地：“我就轻轻碰一下，这水太漂亮了！” 漂亮的水，难道摸着手感就不一样吗？ 停云好笑地松开手。 晴雨蹲下来，用手在水里轻轻撩了一下，立刻把手缩回来。 真的凉！ 停云在旁边看着笑得不行，从背包里抽出张纸巾，拉过她的手来仔细擦干：“怎么样？跟普通的水一样不？” 晴雨还在死鸭子嘴硬：“当然不一样啊。这水又凉又滑，像冰淇淋一样，不信你试试？” 冰淇淋一样吗？ 停云看着她牛奶色的小手，笑了一下，握着举起来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像是一朵洁白的花，被蝴蝶轻轻触了一下。 晴雨的手微微一颤，红晕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她软软地问道：“你干嘛？” 那声音又像埋怨又像撒娇。 停云放开她的手，对她轻轻一笑，笑容看起来十分无辜：“你不是说像冰淇淋，让我试试么？” 晴雨拿眼横他，“眼是水波横”的那种，似羞似嗔的：“我说的是水！” 此时，她站在水边，身后是湛蓝的池水和飘渺的水雾。 一株大树从水中生出，疏影横斜，给这美丽的风景又添几分韵致。 但再美的风景，都不及她盈盈水目、含波带露，淡淡桃腮、似喜似嗔。 停云温柔地看着她，含笑回道：“你不是刚摸过水吗？” 他强词夺理，根本就是故意占她便宜！ 晴雨气呼呼地扭过头去，嘟着嘴继续往前走。 停云轻笑着跟上她，跟她并肩而行。 晴雨板着小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其实，心里的感觉并不是生气。 说是惊讶、说是害羞才更恰当些。 刚才那个，算是——吻？ 虽然吻的不是额头、不是脸、不是…… 但已经比他们以往的任何举动都要亲密了。 好害羞呢！ 停云跟在她身边走了一段，见她小脸微鼓，跟个小包子似的，不禁觉得好笑，就故意跟她搭话：“坏了，忘了一样东西！” 晴雨果然上当，立刻扭脸问他：“忘了什么？” 这时，正好有一个旅行团从他们身边经过，听游客的口音，应该是东南沿海那一带的。 这些游客，每人都有一个氧气袋。现在地势还低，没有人吸氧，但是都备着。 停云指指他们的氧气袋：“忘了买个氧气袋了，万一高原反应呢？” 晴雨扭头看看那些游客，又回过头来看停云，不确定地说：“应该，不至于？” 停云也不知道。 青龙山雪峰海拔五千多米，但他们不去那里，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海拔接近四千米。 他们自小生活的岚城，海拔有一千多米。再高二千多米是什么感觉，他也不知道。 不过应该会比这些东南沿海的游客适应一些？他们那边的海拔也就百米左右。 停云说：“我觉得还是去景区服务站买两个氧气袋比较保险，万一高反不是玩的！” 晴雨此时玩兴大起，很不想回去，但她一向觉得： 停云那么聪明，考虑问题那么周到，听他的总没错的。 于是她点点头：“好，那我们去买两个。” 两人转身往回走。 晴雨笑着拉住停云的手：“来，咱们跑下去！” 最美的风景和最爱的人。 第179章 宝宝高反了 第180章 宝宝高反了 虽然以前，停云每次借故拉晴雨的手时，她都挺配合。但她毕竟是女孩子，不好意思主动和他亲近。 这次，她居然主动拉他的手，这让停云很是意外，他扭头看她。 “我们快去快回。”晴雨手臂一用力，拉着他就往下冲。 防腐木铺成的斜坡，两人飞快地往下冲，很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跑出一段，前方有游客正在往上走。 晴雨也不刹住脚步，只管往停云那边靠，想跟对面的人擦肩而过。 可她这样突然换位置，没任何预兆，停云闪避不及，就一下撞在她身上。 他下意识地环抱住她，努力刹住脚步。但两人还是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停云稳住脚步，哭笑不得地说：“你干嘛？想摔跤啊？” 晴雨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咯咯笑，好开心的样子。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但不可否认，看她笑靥如花，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心情真的很好。 停云笑看着她，突然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疯丫头！” 晴雨躲了一下没躲开，被轻轻弹了一下，也不疼，抬手捂一下额头，还在笑。 停云笑着闭了下眼，拉住她的手：“别跑了，好好走。撞我怀里还行，撞到别人就不好了。” 两人手牵手走到景区服务站，买了两个氧气袋，一人背一个，重新向山上出发。 一边走，一边拍照。拍风景，互相拍，两人自拍合影。 晴雨看着那些“梯田”一样的小小水域，感叹道：“真的好像龙鳞片啊！” 的确是像，一片片鳞片错落有致，从山脚下一直铺到遥远的山顶，真像一条巨龙躺卧在山水之间。 晴雨又说：“好想下水玩啊，可惜是冬天。” 停云笑：“这好办，夏天我们去海边或者湖边玩好了。” “嗯！”晴雨开心地点头。 这一次旅行还没结束，就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了。 真心地喜欢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你未来的计划里有她，计划和她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两人依然手牵手，漫步在山光水色间。但这次两人都背着个大枕头似的氧气袋，走几步就撞一下，看起来像两只小笨熊。 大山一步步被踩在脚下，地势越来越高。 那些沿海地区来的游客，已经开始吸氧。 停云关切地看看晴雨：“你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 “我好着呢，没有不舒服。你呢？”晴雨反问。 “我也很好。” 再往上走一段，停云和晴雨也明显开始感觉到胸闷，爬坡也开始变得吃力。 身旁一个女游客，抱着已经吸得瘪瘪的氧气袋，还在大口吸气，想要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她拖着脚步走着，没走几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停云和晴雨吓了一跳。 晴雨冲到她身边喊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停云迅速拿出手机给景区服务站打电话。 打完电话不到两分钟，就有工作人员飞速跑过来，背起女游客就往急救站跑。 原来，青龙山景区不同于其它景区，它有很多个小型服务岗，而且山上还有好几个急救站。 原因自然是，海拔太高，游客经常出现高反症状。 停云和晴雨看来很紧张的事，在他们看来司空见惯，早就形成了流畅的急救流程。 两人看着女游客被背走，转头继续往上走。走了几步，又看见一个昏迷的男游客被背下来。 停云扭头看晴雨：“把氧气吸上，别等到极度缺氧再吸。” “嗯。”晴雨点头。 两人吸着氧气，对视一眼，晴雨觉得这样子好滑稽，又开始咯咯笑。 但过了一阵，她就笑不出来了。 空气中的含氧量越来越低，胸口闷疼闷疼的，腿上也像挂了大铁球，氧气袋已经瘪下去一半。 停云看着她发白的小脸，很是心疼：“坐下歇会儿再走。” “好。”晴雨也实在是走不动了。 路边就有长椅，停云牵着晴雨过去坐下。 晴雨已经熟能生巧，把氧气袋往前面一挪，就靠在了停云肩头。 “还有多久才到啊？”晴雨问。 停云调出地图看一看：“大概一个小时。” “啊？还要一个小时啊！”晴雨苦着脸：“这里为什么没有缆车啊？” 停云安抚地抬手拍拍她的背：“没事，大不了我背你。” 晴雨立刻摇头：“这么高海拔，你背我？我可不要！” 他就知道，她最知道疼人了！。 停云笑笑，没再说话。 休息一会儿，两人继续向山上进发。 那感觉，就像山顶上有什么高境界强者，向周围释放着威压似的，越往上走越吃力。 两个人的氧气袋都瘪了，被丢进了垃圾桶。 停云拉着晴雨，一步步往上走。 晴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的，脸也越来越白，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终于，她在勉力迈出一步以后，腿一软，向地面软倒。 停云连忙接住她，一脸焦急地问道：“晴雨，你怎么样？” 晴雨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紫，却还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停云心疼地看着她：“这叫没事？上来，我背你！” 他说着，把背包换到胸前，蹲在她身前。 晴雨的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推，却毫无力道：“你疯了？这海拔，你自己都那么难受！” “我这是正常反应，你那是真高反了！少废话，赶紧上来！”停云命令道。 晴雨没动。 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背着人是什么概念啊？ 她舍不得他那么累！ 停云见她不动，扭头催促道：“快点儿啊，磨蹭什么呢？不让背，难道要抱？这海拔玩公主抱，你想累死我啊？” “谁要你抱了？” 晴雨嘟囔着，最终还是妥协了，趴到了他背上。 停云背着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还真是吃力啊！ 停云努力迈步，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胸口像跑完长跑似的，有股血腥气。 晴雨尽量让身体重心前移，让他背得轻松些：“停云，辛苦了！” 停云一边喘气一边问：“说句辛苦谁不会啊？想想晚上怎么报答我！” 晴雨小小声地：“报答就报答嘛，干嘛说晚上？” 停云开启宠妻模式。 第180章 背着她 第181章 背着她 停云边喘气边笑：“因为今天游完景点，就晚上了啊。你想到哪儿去了？” 晴雨反驳：“我才没有想什么呢！” 停云接道：“没有就好。那记得晚上报答我。” 晴雨：“……” 晴雨决定不跟停云说话了，趴在他背上一声不吭。 世界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到停云粗重的呼吸声。 晴雨听着听着，越来越心疼：“你好累了？把我放下，休息一下！” 停云没放：“就快到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晴雨把脸颊贴在停云肩膀上：“有一回，我和室友们一起看电影，一部青春爱情片。” 停云问：“影片名字？” 晴雨答： “名字不记得了，就记得一个场景。 “男女主一起出去玩。女主脚崴了，男主背着她回家，从傍晚一直走到星星出来。” 停云这次没说话，静静等她说。 “余欢被感动得不行，哭得稀里哗啦。说是，如果有一个男孩子肯这样背她，她就嫁给他！” 停云笑着问：“那你呢？” 晴雨也笑： “余欢也就是说说啦。 “她想说的，其实是，希望她想要嫁的人会对她好。当然，谁都会这么希望啦！” 停云把她逐渐下滑的身体往上颠一下，跟她开玩笑： “我明白了，你是在向我求婚。但你这也太着急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真是…… 晴雨抓狂：“谁跟你求婚了？！” 停云故作疑惑：“我背了你啊，你不该想要嫁给我么？” “不跟你说了，你现在好不正经！”晴雨赌气把头扭向另一边。 停云笑：“好了，逗你的！” 晴雨轻轻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开了口：“停云，你真好！” 你对我真好！ 我真有眼光，一开始就喜欢上这么好的你。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你很好，都喜欢你。 那么，我真幸运，让这么好的你，喜欢上了我！ 这些话她是在心里默默说的。 可停云却像有读心术似的，颇有几分自得地回道：“是？你看你多幸运！” 晴雨：“……” 怎么冰山化了以后，就这么个操行？ 晴雨决定不再搭腔，免得助长他的自恋。 停云不开玩笑了，笑着轻声说了句：“我才是真的幸运！” 得有多幸运，才能被她多年如一日，一心一意爱着！ 遇见她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不需要被爱，不需要别人作为精神支柱，自己就能自成体系。 他也不相信，能得到这样的爱情。 可是遇见她，得到以前不敢奢望的东西，才发现，原来爱情如此美好！ 山顶的服务站终于近在眼前，两个人都已经累成了狗。 停云把晴雨放下，两人相扶着踏上台阶，进入服务站，先去重新买了两个氧气袋。 坐在服务站里休息一会儿，吸一会儿氧，两人都感觉好多了，就背着新的氧气袋出来看风景。 站在山顶看风景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从这里，能把青龙山的风景尽收眼底。 这里没有重峦叠嶂、云海千重，展现在眼前的是完整的钙华景观。 就像一条青龙，沉睡在云雾间，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晴雨倚在栏杆上，望着眼前的风景：“好美啊！太适合航拍了。” 停云拿出手机：“虽然没法航拍，但拍几张好照片还是没问题的。” 他变换角度拍了几张风景，又让晴雨转过身来，给她拍照片。 还没拍尽兴，晴雨就跑过来，要帮他拍。 停云回答：“刚在山下不是拍过了吗？我一个男的，照那么多照片干嘛？” 晴雨抓住他的胳膊晃着：“拍嘛拍嘛，我想看嘛！” 停云拗不过她，只好站到栏杆边去了，两臂伸开搭在栏杆上。 晴雨咔咔地给他拍照，拍个没完。 停云等了一会儿，笑着摇了下头，招手叫她：“好了，够了，过来咱俩合影。” “好哒。”晴雨立刻拿着手机跑过去。 停云按下延时拍摄，伸直手臂举着手机，寻找合适的角度，转来转去都没找到满意的角度。 距离太近了，只能拍到他们两个，身后的风景都入不了镜头啊。 正在转着，晴雨突然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把脸贴在他脸上。 停云呆住了。 倒计时正好此时结束。 咔嚓—— 两人的表情动作被定格。 晴雨双手搂着停云的脖子，脸贴在他脸上，眼神勇敢，笑容带着几分顽皮。 反观停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从容镇定。 他双目微微睁开，呆呆地看着屏幕，一脸懵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做点儿什么，回应，或是征服的时候。 晴雨已经松开他，转身朝一个经过的女士跑去：“姐姐，麻烦帮我俩拍几张照片。” 停云看着她的背影，很想一把把她捞回来。但是，还有人在呢。 晴雨把手机交给那位女士，跑回停云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笑着看镜头。 停云直直地看着她，用眼神说话：这会儿老实了？还像刚才那样来个亲热的呗！ 对面的女士含笑看着这对小情侣，咔咔点着拍照，拍了好几张，歪头向对面说： “那位帅哥，看一下镜头，给你们拍几张正脸的。” 被她这么一喊，停云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看着晴雨呢，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扭过头看镜头。 别看他和晴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能逗得她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薄嗔，但当着别人的面秀恩爱，他还不太习惯。 女士又咔咔拍了几张正脸的。 晴雨扭头问停云：“够了？” 停云也扭头回她：“够了，拍了很多了。” 女士又抓紧时机，拍了几张两人对视的，然后笑着问他们：“拍了十几张了，够了吗？” “够了够了。”晴雨连忙跑过来接过手机：“谢谢姐姐，麻烦你了！” 女士笑着回答：“不麻烦，我喜欢帮小情侣拍照，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小情侣。” “姐姐你真会说话！” 晴雨跟女士说了两句，跑回停云身边，跟他一起看照片。 她的脸就在他旁边，他很想在那上面印上一个吻。 但是，他毕竟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脸皮还挺薄的男生。 野外paly什么的，他目前还不好意思。 第181章 永世之盟 第182章 永世之盟 看完照片，两人手牵手往观光车站走。 步行上来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自然要坐车下去。 走了一段，发现道路靠近山崖的那一边搭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挂满了小木牌。 晴雨好奇地拉着停云凑近了去看。 原来是许愿牌。 有的是学生高考前祈福的： 希望能考上c9。 希望能上本科线。 有的是祈愿生活如意的：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希望找到满意的工作。 还有小情侣祈求天长日久的： 王旭和李曼永远在一起。 刘铮和云姗白头到老。 晴雨看了一会儿，很是羡慕，扭过头来问停云：“我们也写一个好不好？” “好啊，我们去选一个。”停云牵着晴雨走到摊主面前。 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木牌，有方的有圆的，有如意样式的…… 摊主热情地推销着： “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普通的是十八块钱一个，开过光的是八十八一个。” “普通的就好。”晴雨抢先回答。 “好嘞，挑个喜欢的形状，价格都一样。”摊主指指摊位上的木牌。 晴雨低头认真挑，好一会儿，挑了一个同心结形状的木牌，举起来给停云看：“要这个好不好？” “恩爱情深，永结同心”吗？ 停云笑着点点头：“很好啊。” 摊主看他们挑好了，就把记号笔递了过来。 晴雨接过笔，看着停云，思索着：“写什么好呢？沐停云和苏晴雨永远在一起？” 停云吐槽：“俗。” “那，心心相印？”晴雨说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 停云却还说：“俗。” 晴雨想了几个都被否了，半带撒娇地说：“那你想！” 停云想了想，想起一句在古代婚书上看来的话，觉得很美。 他从背包的小口袋里掏出便笺本和笔，写了一句话，递给她看：“这句好不好？” 晴雨看了，两眼发光，满意地点点头：“真好，就写这个！” 两人走到架子前面。 晴雨把木牌和笔递给停云：“咱俩一人写一半，你先写。” 停云接过来，写上：“沐停云。” 写完交给晴雨，晴雨写：“苏晴雨。” 写完又重新交给停云，停云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不像是用笔，像是拿刀刻在三生石上：“结永世之盟。” 晴雨接过来，表情无比郑重，写下：“许白头之约。” 沐停云和苏晴雨，结永世之盟，许白头之约！ 沐停云和苏晴雨，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写好了，晴雨爱惜地拿着小木牌，小心地挂在木架上，和许许多多陌生人的心愿挂在一起。 “我想给它拍个照。”晴雨又掏出手机，给属于他们两人的小木牌拍一张照。 停云和晴雨肩并肩手拉手，看着承载两人誓言的小木牌。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却又异曲同工。 停云和晴雨，也有很多很多心愿。但最最想要的，就是——永远在一起！ 山顶的风吹过小木牌，吹得它的大红色穗子飘飘地飞，好像在阅读他们的愿望，然后把它带给冥冥中的某种力量。 太阳走过了中天，缓缓向西边移动。 两人牵着手向观光车站走去。 走了一会儿，天空突然飘起了雪。 羽毛般的雪片飘飘悠悠地从空中落下来，在山林间旋舞，落在他们头上身上。 晴雨抬手接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融化。 停云笑着拉她：“快走。一会儿下大了，路也不好走，身上也下湿了。” 但是真的好美！ 两个人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携手走在这洁白的大雪中，有一种置身童话世界的雀跃，又有一种一同穿越岁月的安稳。 雪很大，很快在防腐木地板上堆了一层。 停云紧紧地握着晴雨的手，怕她跌倒。 两人一步步踏实地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两串平行的脚印。 由于路滑，十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大概半小时才到。 走到观光车门前时，两个人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像两个雪人。 停云拉住急着上车的晴雨：“把雪拍拍再上，免得雪化了，把衣服都弄湿了。” 晴雨闻言，冲他甜甜一笑，听话地开始拍身上的雪。 “转过去，我帮你拍拍后面。”停云说。 晴雨等停云帮她把后背上的雪拍掉，又转到他后面帮他拍。 收拾好了，先后上了车，到后排去坐双人座。 车上温度比车下高，一会儿功夫，身上残余的一点儿雪就化了。 身上还好，裤子总感觉潮乎乎地贴在腿上。 停云扭头问晴雨：“冷吗？” 晴雨萌萌地点头：“有点儿，什么时候开车呀？好想赶紧去酒店钻到被子里暖着。” 停云闻言，把她两只手合在掌心里，来回快速搓着，直到她冰凉的小手暖和起来，自己的手也跟着热了。 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寒冷的冬天里相互取暖，真是一件好温暖的事。 搓了一会儿，他松开她的手，笑着揽住她：“先这样暖一下。” 晴雨笑着跟他对视一下，直接伸出两只手臂箍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肩膀上：“这样更暖和一些。” “暖和就好。”停云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只管搂着她。 她的头发上还残存着冰雪的味道，清冽而干净。 观光车启动了，沿着山间公路向下驶去。 下雪路滑，司机开得不快，刚好可以好好欣赏这山间景色。 雪片簌簌地扑在车窗上。 窗外，原本绿色的山林渐渐堆雪，像一幅画，被人拿了白色的油画棒一层层抹上去，渐渐变了颜色。 沉睡的青龙，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白色的？ 晴雨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这眼前的山林，不就因为雪白了头吗？ 记得当初看到这句话时，还有些惆怅，为了句子中流露的那种寂寞与哀愁。 而现在，看到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句子，她想到的却是： 相爱的两个人携手并肩，从青丝走到白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果然是，景由心生啊。 观光车穿过银装素裹的山林，到了山脚下。 第182章 被妈妈发现了 第183章 被妈妈发现了 两人又坐大巴到达巴州市区，再直接打车前往酒店。 “先回酒店，换了干衣服再出来玩。”停云如是说。 “嗯。”晴雨欣然附议。 到了酒店，停云很正直地跟前台说，要两个大床房。 可是，前台抱歉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现在只剩一个标准间了。” 啊这？ 停云问：“这个季节，房间都这么紧张地吗？” 前台回答：“只是这段时间，最近我们这里开冰雪节，很多游客的，所以房间很紧张。” 停云扭头问晴雨：“不然咱们换一家酒店？” 前台说：“现在全市的酒店都很紧张的。我们这边离会场远，才有空房间，离会场近的地方几天前就预订完了。” 晴雨两手插在兜里，冷得瑟瑟发抖： “不找了，万一找不着，连这间都没了。我快冷死了，想赶紧上去换衣服。” 她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不是有两张床嘛？” 那行，你没意见的话，我就也勉为其难没意见。 开了房间上楼，晴雨卸下背包，就开始找要换的衣服。 停云先找到遥控板打开空调，然后扭头跟她说：“你直接洗个热水澡，这样更暖和些，身上也舒服。” 晴雨抬头看他：“但那要好久，你也得把湿衣服换下来啊。” 停云一笑：“不要紧，你进去洗就行了。你洗澡的时候，我可以在外面换衣服。” 晴雨怔住了。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不太私密啊。 停云又补了一句：“只要你别出来偷看就行了。” 谁会出来偷看啊？！ 不过似乎，只要她别出来，就没什么不私密的了。 晴雨冲他嘟嘟嘴，“哼”一声，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把门关得严严的。 也不知是告诉他不准偷看，也不知是声明她不会偷看。 停云笑嘻嘻地看她关上门，自己也从背包里拿出干衣服，去床那边换上。 浴室里的水声才刚刚响起，还得一阵子呢。 空调才刚打开，房间还没热起来。 停云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往身上一搭，想着这样暖和一点儿。 但也许是今天实在太疲惫，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意朦胧间，觉得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紧接着运动鞋被稍稍用力往下拽。 停云一下就醒了，睁眼抬头看过去。 原来是晴雨看他睡着了，在轻手轻脚地帮他脱鞋，想让他睡得舒服些。 此时，她正弯着腰握着他的脚踝，刚洗过的湿漉漉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下来，垂在身侧。 见他醒来，晴雨甜甜冲他一笑：“把你弄醒了？你今天累坏了，想睡就睡。” 停云坐起身，把她拽下一半的运动鞋重新穿好：“眯了一会儿不困了，走，出去吃好吃的。饿坏了？” 晴雨好想出去吃，但她觉得，停云今天背了她那么久，一定好累了啊。 她纠结一下，还是说：“要不点外卖？别跑了。” 停云一看她满脸的向往，就知道她其实有多想出去吃，又为了他而忍着。 这牺牲好大呀！ 停云否决了她的提议：“外卖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出去吃，你先把头发吹干。” 两人去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浑身热乎乎的。 从火锅店里出来，停云问:“去逛街吗？” 晴雨总觉得今天累到他了，要让他好好休息，就马上回答: “不逛了，哪儿的街都差不多。今天好累，回酒店休息。” 停云知道她是心疼他，轻轻捏了捏掌心的小手，笑着说:“好，回去休息。” 回到酒店，停云进浴室洗澡。 晴雨呢，她溜出酒店去给妈妈打视频电话。 出来旅行，她每晚都跟妈妈通一次电话报平安的。 但今天，她和停云住一间房间，所以要提前给妈妈打过去，免得一会儿妈妈打过来，停云又要东躲西藏。 万一被妈妈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会误会的，以为和停云已经怎么样了。 她和停云刚刚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告诉爸爸妈妈。她想回去以后再正式地告诉他们。 所以，她溜到酒店外面的街上，以热闹的街道为背景，给妈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妈妈问:“你今天去的青龙山？那里海拔那么高，你高反了没有？” 晴雨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有点儿，不过没事的。” 妈妈叮嘱:“那就好，反正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不舒服，就休息，别硬游。”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呢！ 晴雨心里美滋滋，笑着回答:“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 晴雨向妈妈，还有在一边默默窥屏不说话的爸爸保证道。 聊完挂了电话，晴雨毫无心理负担地向酒店走去。 另一边，晴雨妈妈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地对晴雨爸爸说:“你有没有觉得，晴雨这两天特别开心？” 晴雨爸爸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很开心，开心就对了呀。” 晴雨妈妈说: “这次她突然说要去旅行，虽然极力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她不开心。 我就想，是不是跟停云相处得不顺利。 “出去以后，每次打电话，她给我的感觉都是强打精神。 “可是从昨天开始，看得出来她是真高兴，从心里透出来的高兴。 “你说，是不是停云去找她了？” 晴雨爸爸附议:“很可能是。” 晴雨妈妈又说: “可是刚才没见她背包，她已经到酒店了。到酒店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打电话？” 晴雨爸爸思索着:“到酒店放了东西，再出来吃饭？” 晴雨妈妈分析着:“可是没看见停云。刚才通话的时候，他是在晴雨身边，还是，在酒店？” 如果是在身边，就是晴雨还不好意思说，叮嘱他别出声。 如果是在酒店。那晴雨为什么不在房间里打电话，要跑到外面来？ 难道，他们住一间房？！ 晴雨爸爸理解了她的意思，皱起眉头。许久，才回答道: “别太神经过敏了，或许不像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他不知是在安慰晴雨妈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姜还是老的辣。 第183章 宠 第184章 宠 晴雨爸爸默了几秒，很不情愿地说: “就算是那样，我们也不应该干涉了。晴雨都快大学毕业了，是成年人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 晴雨妈妈叹了口气：“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等到订过婚，至少见过家长以后再……” 这就是女生的父母，比男生的父母多操一份心。 愁她不谈恋爱，谈了恋爱愁她谈得不顺利。这谈得顺利了，又不想看到她和男朋友同居。 晴雨完全不知道，妈妈竟然如此敏锐，已经洞悉了一切。除了，误解她和停云已经同居。 晴雨在街上闲逛一会儿，买了些耙耙柑，估摸着停云该洗完澡了，才回去敲门。 停云一只手开了门，一只手还拿着毛巾擦头发。 这副样子，让晴雨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她敲的是自己家的门，他刚洗完澡，擦着头发给她开门。 这错觉让她心里好暖。 她把装耙耙柑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跑去拿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 他这么短的头发，吹不吹的无所谓。 不过，既然她愿意宠他，他当然欣然接受并享受了。 晴雨像个忙碌的小妻子。 先拉过凳子放在穿衣镜前面，让停云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打开吹风机呼呼地给他吹头发。 纤细的手指在他头上抓抓，抓起头发让热风把它们吹干。 冬天里，热乎乎的风吹在头上很舒服，她的小手在头上抓抓更舒服。 有种舒服的倦意，舒服得让人想要睡去。 坐在那里面对着镜子，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打量着镜子里的晴雨。 她两眼专注地看着他的头发，小手灵巧地移动着。 那专注的样子，好像她是一个艺术家，而他的头发就是她的艺术品。 正想着，专注的艺术家就不专注了。她抬起头，冲镜子里的他一笑。 他也回镜子里的她一笑。 两个人对着镜子相视而笑。 太甜蜜了！ 停云好想让她多帮他吹一会儿，但他头发太短，不一会儿就吹干了。 晴雨停手，把吹风机关了放在一边，自豪地问：“看看，怎么样？” 停云看看她吹出来的效果，确实跟他平时洗完头以后自然晾干的不一样，更有型。 停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真帅！” 晴雨从镜子里白了他一眼：“让你夸我，你又夸自己！” 停云望着镜子里的她笑：“是在夸你啊。因为你手艺好，我才这么帅啊！” 晴雨笑着闭了下眼，转身拎起塑料袋放到沙发旁的桌子上去：“我买了耙耙柑，过来吃。” 停云站起来跟过去，坐在她身边。 晴雨洗了手，剥出一个耙耙柑递过来。 柑皮花瓣一样打开，中间是饱满的瓣瓣果肉。 停云看看她掌心的耙耙柑，没有接，而是笑着张开嘴:“啊——” 晴雨笑着睇他一眼:“你不能懒成这样？” 她说着，揪了一瓣果肉下来，放进他大张着的嘴里。 停云闭上嘴，满意地咀嚼着。 晴雨问:“甜吗？” 停云含着果肉点头:“甜，你也吃。” 他也揪了一瓣果肉，送到晴雨嘴边。 他吃着东西说话的样子，很随意，还有点儿孩子气。 回想一下刚开始追他的时候，他那礼貌却冷淡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啊！ 而她就是独享他的温柔热情、他的孩子气的人，真是幸福而自豪呢！ 晴雨樱唇微张，含住了他递过来的果肉，轻轻嚼着:“就是很甜。” 说着，又喂停云一瓣。 两人你一瓣我一瓣地吃了三个耙耙柑。 “好了别吃了，今晚已经吃了够多东西了，别吃撑了。”停云按住晴雨的手，她正想再拨一个。 “那好。”晴雨把耙耙柑丢回塑料袋里:“刷牙睡觉。” 一会儿，两人都洗漱完毕，躺到床上。 晴雨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停云在靠门的那边。 这床位分配是停云决定的。他自己睡在靠门的这边，有一种保护的意思在里面。 拉开被子盖好，看看对面，晴雨也已经把被子裹得好好的，像个蚕宝宝。 “我关灯了？”停云问。 “关。”晴雨点头。 停云啪地一声关上灯，房间里暗下来，但浴室门外的小顶灯，和浴室里的灯，他都留着没关。 “看得看不到？”他问晴雨。 “当然看得见，你都留着灯呢！”晴雨笑了一声。 “晚上如果需要起来，床边有感应灯，你一坐起来就会亮。如果那亮度不够，你就叫我。”停云叮嘱。 “够的，就现在的亮度都够的。”晴雨笑着回答。 “那就好，睡，晚安。” “晚安。” 停云闭上眼睛，把被子往上拉拉。 感觉不太舒适。 北方人习惯了暖气屋子，冬天房间里是温暖而干燥的。有时太干了，还得开加湿器。 这南方的冬天，却是湿冷湿冷的，被子也是潮潮的，真是不太习惯。 盖着，贴在身上不舒服。不盖，又冷。 这时候，就特渴望贴着某种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东西。比如，晴雨的身体…… 如果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一定温暖而舒适。 停，不要再想了！ 晴雨要是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会不会对他大失所望？ 停云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努力把头脑放空。 此时，晴雨也把被子掀一下，再掀一下，她也感觉不习惯。 好想钻到停云怀里，把他当被子盖啊。 停！女孩子怎么可以想这些？ 就算是只想着取暖也不行，太不矜持了！ 停云会怎么看她？ 两个人各自怀着抱团取暖的想法，却又都不敢表现出来，克制着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停云规律的生物钟把他准时唤醒。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晴雨。 不出所料，她果然不是安安稳稳盖着被子睡的。 被子已经被她蹬到了腰间，上半身都晾在外面。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被睡衣包裹的美好形状，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怪诱人的。 停云起身，走过去把被她压住的被子拽出来，往往拉拉，把她重新盖好。 也不知她这样晾了多久了。 还好她体质不错。不然，像她这么爱踢被子，不得三天两头感冒啊？ 拽被子、盖被子，挺大的动静，都没有把晴雨弄醒。 她在他身边这么有安全感，他该高兴呢，还是该郁闷呢？ 第184章 小乖乖别怕 第185章 小乖乖别怕 晴雨又睡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醒。 她睁开眼睛，看见停云躺在对面床上，笑着看她。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眼中毫无睡意。 “你早就醒了吗？”晴雨问。 由于刚睡醒，她的声音软软的、懒懒的。 停云笑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像你，睡起觉来跟只小猪似的。” 晴雨萌萌地瞪他：“呼噜呼噜的才是猪呢，我睡觉又不打呼！” 停云枕着胳膊，笑着逗她：“可别说你不打呼，你打呼声音大着呢，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他居然说美女打呼，是可忍孰不可忍！ 晴雨眼睛瞪得溜圆：“你乱讲，我睡觉才不打呼！” “你睡着了又听不到，怎么知道自己打不打呼？”停云反问。 晴雨一怔，不知道怎么反驳。想了一会儿，想出一条重要证据：“我室友也没说过我打呼！” 停云淡淡地笑：“或许你打呼的时候，她们已经睡着了。毕竟只是打呼，又不是打雷，不至于把她们吵醒。” 晴雨追问：“那怎么就把你吵醒了？” 停云秒接：“可能我睡觉轻。” 晴雨又圆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咱俩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以前你怎么没说过我打呼？” 停云笑意变深：“我都忘了，咱俩已经一起睡过很多次了。” 晴雨彻底石化了。 他他他，他说的这叫什么话？ 可是，貌似是她先说的。 口误，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偏偏又不能说。一说他绝对会说，他没那个意思，是她想歪了。 晴雨又羞又恼，掀开被子坐起来：“好好，明天不管跑多少家酒店，都得找到两个房间，免得吵到你睡觉！” 停云笑：“这可由不得咱们。说不定一个房间都找不到，咱俩只能搭帐篷抱团取暖呢。” 晴雨不理他，快快地走进浴室洗漱去了。 停云只管望着她的背影发笑。 一会儿，晴雨从浴室里出来，还是撅着嘴不说话。 停云才不怕，他有办法哄她。 他冲她招招手：“我刚搜了搜附近的饭馆，有两家看起来都不错。你来看看，想去哪家吃？” 晴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慢慢走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这是看在美食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但其实，她也舍不得跟他生气。 停云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让小吃货选了心仪的饭馆，两人就一起出门了。 两人在饭馆里吃了牛肉血肠和奶渣包子，就向今天的目的地——羌寨进发。 大巴从市区奔向层峦叠嶂的山区。 窗外的风景，早已换成积雪的山峰和树林，冰清玉洁的，好像童话世界。 可是晴雨顾不得欣赏，她趴在窗玻璃上，提心吊胆地看着窗外的山间公路。 山间公路上的雪早已被铲得干干净净，路面上连薄冰都没有。 但是但是，这盘山公路依然很吓人啊！ 这公路，修得好节省，一辆车走还算宽裕，要是两辆车面对面开过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 每次错车时，晴雨看着车窗外的深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敢看，又不放心，还是想看，好纠结！ 停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又好笑又怜惜： “害怕的话，咱俩换一下座位，你坐里面，看不见就不怕了。” 晴雨闻言扭过脸来看他，哭兮兮的表情：“看不见也还是害怕啊！” 停云试图想出个解决办法：“要不咱们不去了，下车步行到山下，再坐车回去？” 晴雨摇头：“才不要！这么出名的景点，怎么能过门不入？” 停云也束手无策了：“那怎么办？” 晴雨皱着小脸想了一会儿，往他怀里一靠，右手抬起来攀住他的左肩：“我还是不看了。” 停云一愣，随即笑了，伸臂把她揽住：“好，不看了。” 晴雨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像一个害怕的孩子在向他求安慰。 那样子好让人怜惜。 停云微微用力揽住她，安慰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到了。” 晴雨紧紧闭着眼睛，又往他怀里钻一钻。 跟黏人的小猫一样。 可惜地点不对，姿势也不太对，要不然，现在就想好好撸一下猫。 吓人的山路总算走完，大巴停在了景区门口。 一下车，两人就石化了。 小广场对面，售票处门前，人潮汹涌。 导游们举着一叠票，招呼着自己的社员。 看这样子，买到票的希望不大啊。 停云和晴雨对视一眼，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站到了队伍末尾。 好容易排到靠前的位置，就听见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冲外面喊： “没票的别排了啊，这都是领的预定好的票。” 后面的很多人一听这话，失望着、抱怨着散开了。 停云和晴雨手拉手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要是两个人都没票，那就没啥可纠结的了，转身走就行了。 可晴雨的票是预定好的，当日已经不能退了，停云又没有票。 停云牵着晴雨跟着队伍往前走：“反正你的票都不能退，只能先取出来，再想办法。” 取了票，两人开始站在景区门口等待，看有没有机会从别人手里买一张票。 黄牛要是要价不太离谱，也可以考虑。 等了半天，真有个黄牛凑过来：“要票吗？” 停云问：“多少钱？” “八百八。”黄牛殷勤地说。 停云：“……” 晴雨：“……” 羌寨的门票是，旺季二百二，淡季八十。 冬季本来是淡季，但山上积雪以后，景区开始举办冰雪节，所以这几天的门票又恢复到二百二。 但八百八还是离谱了？ 两人用目光交换了一下意见，停云转头对黄牛说：“谢谢，我们不要。” 黄牛试图说服他们： “哎呀，有的时候不能太在乎钱啊。我这卖的都是最便宜的了，别人卖的更贵。 “你看你们大老远跑来，路费住宿费也花了，最后景点也没进去，其实更亏，你想是不是？ “小伙子好福气，女朋友这么漂亮，给她花再多钱也值得不是？” 这番话，黄牛是对着停云说的。 不得不说，他还是颇懂话术。 先指出沉没成本，再把肯不肯给女朋友花钱和买不买他的高价票捆绑在一起。 就像戴比尔斯把爱情和钻石捆绑在一起一样。 第185章 她不好骗 第186章 她不好骗 被他这么一说，遇见头脑简单的女生，还真有可能把买不买高价票当作考验男朋友爱不爱她的契机。 停云这种高智商人类，都被他给说动了。 他倒是没考虑什么沉没成本，他们到这里来又不是只游这一个景点，成本沉没不了。 但他想起，刚才在车上，晴雨看到公路边的深渊那么害怕，但还是坚持要进景区。 要是最后过门不入，她一定很失望？ 为了让她开心，贵就贵！ 停云开口了：“那……” 晴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看着黄牛说： “你说你卖的是最便宜的了是？那说明再卖贵一点儿也有人要。 “要不这样，我把我这张票六百六卖给你，你再八百八、九百九地卖出去，还有的赚不是？” 黄牛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一脸不悦地嘟囔着走了：“不买就不买嘛，说那么多干啥？” 哼，到底谁说得多？ 你的票卖多少钱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拿话挤着让人家买就讨厌了。 我长的漂亮咋了？我长的漂亮，我男朋友买东西就得加倍给钱啊？ 晴雨看着黄牛的背影，腹诽着。 停云在一边看着她智斗黄牛，满眼都是笑意。 他知道，她是在护他，不让他当大冤种。 停云笑着对她说： “再等一会儿，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票。要是没有的话，你就自己进去玩，我在外面等你。” 晴雨摇头：“我不要，你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多无聊！我也不想一个人玩。” “那怎么办？”停云问。 “再等一会儿，要是还买不到票，就把我这张票卖了，咱们去别的地方玩。”晴雨决定了。 停云跟她确定：“你不是很想去羌寨里玩的吗？刚才在路上吓成那样，都不肯回头！” 晴雨冲他甜甜一笑，眼里满是光彩：“我是想跟你一起去玩！” 停云的心像一架秋千，被轻轻推了一下，悠悠荡起来。 他回她一笑：“好，那就再等一会儿。” 景区门口，有人满脸喜悦地走进大门，有人沮丧地转身离开。 停云和晴雨站在人流后方，像两块礁石，可以肩并肩站到天荒地老。 他们运气还真是不错。 站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男生走过来问他们：“你们是不是想买票？” 停云点头：“是，你的票什么价？” 男生有点儿迷惑：“二百二啊，上面不是写着吗？” 哦，原来他不是黄牛。 停云问：“是买了票，又有人不能来了吗？” 男生看看停云、再看看晴雨，表情有点儿颓： “我本来是早早预订了票，打算和我女朋友一起来玩的。谁知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 “就前天，她跟我摊牌了，我俩分手了。 “我郁闷了两天，到今天才想起来门票没退，只好过来把票取出来，看有没有人要。 “你俩不是没票嘛，我把这两张票转给你们？” “呃，可是我们只需要一张票，她有票。”停云说。 男生怔了一下，随即说道：“一张就一张，我再看看有没有人要另一张。” 停云让男生亮出收款码，扫了二百二十块给他：“谢谢了。” 男生苦笑一下： “谢什么？你们得票，我把钱找回来了，各取所需。 “得了，你们好好玩，我得再去把这张票卖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晴雨突然开口了： “万一卖不掉，你也可以自己去玩啊。和女朋友分手了，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看风景啊！” 男生闻言，默了几秒，用力一点头： “没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怎么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去玩了？ “就是，不卖了，我自己进去玩！” 男生跟晴雨道个谢，转身大步向景区大门走去。 晴雨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站在那里开心地笑，突然见停云神色莫辨地看着她。 她一愣：“怎么了？” 停云看着她，慢慢地说：“一个人开开心心地看风景？” 有什么不对吗？ 晴雨迷惑地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翻旧账。 她赶紧用两只胳膊搂住他的右臂，仰起小脸，用软软的声音说：“我是在说他，又不是在说我。” 停云“哼”一声： “未必？我看你一个人看风景看得挺开心的。可怜我，心急火燎地四处找你！” 晴雨闻言，搂着他的胳膊轻轻晃着： “哎呀，你怎么又提这件事啊？我都知道错了！ “再说，我是出来散心了，但哪有开开心心的了？ “那时候，我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都想告诉你，又没办法告诉你。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过……” 晴雨以为他又不开心了，急急地跟他解释着。可是说着说着，却发现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她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根本没有不开心，又是在逗她。 她小嘴一嘟，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停云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好啦，开个玩笑嘛！” 晴雨愤愤地挣了两下，停云紧紧拉着她不撒手，她也就不挣了，但还是撅着小嘴不说话。 停云看着她那样子，觉得好笑又不敢笑。 他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她说几句好听话来听听。 谁知道她那么实心眼，居然真以为他又不高兴了，一下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 让他听着既开心，又有点儿心疼，当她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过”的时候。 停云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柔声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 晴雨本来还想傲娇一会儿，突然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心轻轻一颤，态度立刻就软化下来。 停云感觉到掌心那只小手松了劲儿，软了下来。他笑了笑，牵着她走进景区大门。 不同于青龙山要辛苦攀登到高峰去看风景。羌寨的入口处就是整个景区地势最高的地方。 走进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重峦叠嶂的山峰，原本被五颜六色的树林妆点着，此时通通被积雪覆盖，银装素裹。 一带清流从山间蜿蜒流过，从中途一分为二，向两个方向不回头地奔去，沿途汇成一个个湖泊。 远远看去，像一条银色的项链上，缀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被珍重地放在白色的盒子里。 第186章 偷偷幻想 第187章 偷偷幻想 晴雨感叹道：“这是艾莎公主的冰雪宫殿？” “艾莎公主？”停云没听过。 “动画片《冰雪公主》里的女主角，她有魔法，会把碰到的东西都冻成冰。” 晴雨解释着，又开了个玩笑：“你以前是不是被她碰过？整个一座大冰山。” 停云看着她笑盈盈的脸，笑着说：“也许是。不过还好，你的魔法比她强。” “哈？我有啥魔法？”晴雨一脸问号。 “大概是，解冻。什么样的冰山，都能在你手下解冻了！”停云眼里是溺死人的温柔。 晴雨的目光被他俘获，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我很确定，你融化了！” 而且融化很久了，像暖融融的春水，流到哪里，哪里就会欢喜地发芽。 停云笑笑，拿出手机来，帮她把喜欢的风景拍下来，拍完问她：“这里可以看到全景，要不给你在这里拍张照？” 晴雨点头：“咱俩一起拍。” 停云把手机交给路过的游客，请他帮忙拍了几张照。 拿回手机后，晴雨赶紧凑过来看照片：“真好看，像电影里的画面！” 停云笑：“你是在夸自己长得美吗？” 她明明是在夸这里风景好好嘛！ 她看着停云：“我是在夸你长得帅。” 停云笑着眨了一下眼：“早已确认的事实，没有再次确认的必要。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你夸我。” 晴雨：“……” 怎么感觉他的脸皮有变厚的趋势？ 停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牵起她的手：“走，这个景区很大，再不走游不完了。” 羌寨景区跟青龙山一样，也是把游客要走的道路都用防腐木铺好了。 两人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挺大的村寨。 寨子里的房屋都是石砌的碉房，土黄色外墙，画着祥云等吉祥图案。 寨子里的人还保持着古老的信仰，相信万物有灵。 他们用白色的石头象征各路神明，供奉在山林和村寨中。 停云和晴雨牵着手，慢慢走在被大雪覆盖的村寨中。 寨子里满是人，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是游客，表情平和，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的是寨子里的人。 每天，游人如潮，来了又去。 寨子里的这些人，却如岸边的礁石，任凭潮水冲刷、任凭时光流逝，依然坚定地站在那里。 寨子中央有一座高大的建筑，是供寨子里的人诵经的地方，也供游客参观。 停云和晴雨也进去看了看。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人们专注诵经，完全不受游客打扰。 阳光从不算大的高窗里洒进来，有一种时间凝固的感觉。 两人默默走了一圈，退出来。 晴雨说：“像他们这样生活着也挺好，安安静静的，跟家人守在一起。我都想有一间山间小屋了。” 停云闻言笑了一下：“你这么闹腾。这么安静的生活，我估计你顶多过一个月，后面就会急着回市区玩耍吃东西？” 晴雨撒娇的语调： “哎呀，我说想有一间山间小屋，又没说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那里，度假不行啊？再说……” 停云问：“再说什么？” 晴雨双眼忽闪一下：“再说，我自己待着待不住。但如果你陪我，多久我都待得住。” 有你在，心里就充实了，再安静的地方都不寂寞！ 停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回应：“我记住了。以后，我会给你造一个山间小窝。” 晴雨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我只是这么一说啊，没让你真的给我造山间小屋。 “等等，你刚说的是小屋还是小窝？” 停云温柔地笑：“我知道你没让，是我自己想给你造。” 如果真的有一间山间小屋，每年和她一起去山里小住。 看春天的百花，吹夏夜的凉风，赏秋天的彩林。 再在落雪的冬天里，一起躲在生着暖炉的小屋里吃栗子。 真是想想就很美！ 这是二人世界。要是有了孩子，就更有趣了。 一个不够，要两个！ 两个像她一样，如花似玉又天真烂漫的女儿。 或者，一儿一女，哥哥和妹妹。 哥哥一定继承了他的优秀基因，聪明绝顶。 妹妹一定有她那样的颜值和性格，被一家人一起宠成小公主。 一家四口一起去山里就热闹了。 孩子们会在山林里跑，在树林里摘花，在小溪里抓鱼。 而他和她就坐在空地上，看孩子们疯玩。 或许可以在屋子前面搭一个秋千，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靠在一起轻轻摇着，看孩子们玩耍。 停云的思维跑远了，跑进幻想中的生活里去了。 晴雨见他半天没说话，也不像是在看风景，不由地晃晃他的手：“你在笑什么？” 停云如梦方醒：“啊？哦，我在想，我们山里的小屋要怎么盖。” 晴雨听了，真以为他思考的是房屋的设计问题，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是？这就开始做计划了？” 停云笑：“那是，凡事有了计划，实现得更快。” 这个，晴雨没经验，于是只是表情纯纯地点点头。 头一点，长发从耳边滑落下来，垂在胸前。 停云见了，抬手轻轻地帮她把头发捋回去，手指拂过她小巧的微凉的耳朵，又从脸颊腮边离开。 晴雨怔怔看着他，一会儿，扭开脸，半是羞涩半是喜悦地笑。 停云看她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前方。 看路看路，不然撞树！ 山林里，树上满是积雪，但一片片湖泊都没有结冰，还是碧蓝碧蓝的。 两人一路走过，路上经过的湖泊大多都浅浅的，感觉挽起裤腿就能趟过去。 水底倒伏着寥寥几根树干，上面不知附着了什么，丝丝缕缕在水中招摇。 水面却是静止的，像一块块宝石。 两人一路走一路拍照。拍风景，拍合影。 认识晴雨后，停云的手机内存占用量与日俱增，手机相册里尽是她的照片，以及两人一起看过的风景。 惟愿此生，有她长久相伴！ 愿从此以往，踏过的每一寸土地，也都留下她的脚印。 看过的每一处风景，也都映入她的眼帘。 走过一段路，晴雨突然指着前方叫道：“停云，你看那里，像不像仙法？” 第187章 只有一间房 第188章 只有一间房 停云也早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道重重叠叠的瀑布。 只是此时，瀑布被冻住了，原先错落有致的水流都被冻成了冰，凝固不动。但水流的姿态还在，似乎上一秒还在流淌。 看上去，真的像被什么修冰系法术的仙人施法瞬间冻住了似的。在阳光下，微微发蓝。 晴雨望着瀑布喃喃自语：“好奇怪，为什么刚才那些湖水都不结冰，流速那么快的瀑布反而结冰了？” 停云笑笑，逗她说：“去，到你了。” 晴雨没明白：“什么到我了？” 停云笑：“释放你的魔法，把它解冻。” 晴雨想了想，才联想到两人刚才的玩笑，她也开始皮：“我的魔法，只对特定目标管用。” 如果我有魔法，也只对你管用。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沿台阶上行，防腐木板铺的路就到了尽头，需要从瀑布顶端穿过去，到另外一边。 瀑布中铺着石板。若是其它季节，就是踩着浅浅的水流过去。而现在，就是要踩着薄冰过去了。 两人站在瀑布边往下看看。 这瀑布倒是不高，万一失足摔下去，倒不至于摔坏，只是…… 晴雨问了：“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会砸破冰面掉进水里？这冰面看起来很薄的样子。” 停云忍笑：“没错，这天气落水的滋味……所以，小心点儿走。” “嗯嗯，你拉着我。”晴雨一脸交给你了的表情。 停云作为领路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面，一步一步用力踩实，牵着晴雨慢慢走到对面。 “过来啦！” 一到对面，晴雨就好开心地搂住他的胳膊，好像他刚刚带着她完成了什么壮举。 好像两人不是穿越了一个浅浅的小瀑布，而是飞越了壶口瀑布似的。 但是，她这种样子，确实让人好有成就感的！ 停云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带着晴雨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过了五颜六色的湖泊，走过了形态各异的瀑布。 看到五色的湖泊时，晴雨又大大地惊讶了一番，蹲在水边研究了半天。 “这水怎么能有这么多种颜色呢？”她一脸不理解，像个好奇而懵懂的孩子。 停云笑着在一边看她。他早就发现，就是什么都不做，光看她的表情都很令人愉悦。 等了一会儿，看她看个没完，似乎不弄明白就不走的架势，他才告诉她： “这些颜色，一是因为钙华沉积，二是藻类和沉水植物的颜色。” “哦。”晴雨恍然大悟。 “现在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停云笑着问。 “嗯，走，看看前面还有什么。” 沿着水流一直走到头，眼前又是一个村寨。比之前那个小很多，木制房屋，依水而建。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寨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做饭，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大门敞开着，屋里摆着桌椅，一望可知是一个个家庭饭馆。 停云和晴雨也饿了，就选了一家顺眼的饭馆走进去。 这里的饭菜是纯粹的民族风味，糍粑、酸奶、青稞饼、酥油茶。 很多人会吃不惯，但停云和晴雨都是对各种口味都接受度很高的人，吃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吃完，浑身热乎乎的，两人在寨子里随便转转，随后就坐上观光车，直接前往另一边的景点。 另一边的风景与这边大同小异，只是在尽头处，有一片很大的水域，蓝得像最纯正的蓝宝石，像真正的大海。 到了这里，游客就很少了。这里因此显得格外幽静。 停云和晴雨走到水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云坐在那里，晴雨很自然地就靠在他怀里。 没有旁人经过。 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积雪的山，和深邃的湖。 面对这样的景色，一向话多的晴雨都安静下来，静静地靠在停云怀里看风景。 耳边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渐渐侵上来。 晴雨轻轻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如果不是冬天，我能和你，就这么待好久好久……” 看来是冷了。 停云托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冬天就该去热乎乎的屋子里烤火。该看的都看了，走，去找住处。 “今晚你想住在寨子里，还是回市区住？” “当然是住在寨子里！”晴雨开心地蹦起来。 羌寨景区有好几个寨子，两人走到最近的寨子里，去打听哪一家还有房间。 由于冰雪节的缘故，住宿的游客还不少。 两人找了好几家，才问到一家有空房的，还是因为订房的游客临时取消预订。 两人赶紧订下这间房间。由于要在景区住宿，还补交了部分门票费。 进到房间，发现这是一间大床房。 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晴雨卸下自己的背包，状若无意地走到窗边，欢喜地说：“这还是一间观景房呢！” 停云也走过去看看。 还真是。 这间房的窗户直对着一片湛蓝的湖水，湖水周围是壁立的山峰，覆一层林木，再覆一层雪，简直像这个房间的后花园。 湖水中，有歪长的树木旁枝横曳，看着像是从湖水中长出来的，平添几分梦幻感。 “这简直就是梦里的房子啊！”晴雨感叹。 停云扭头看看欢喜的晴雨。 是啊，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么美丽的场景。 可是，只要足够坚定、足够努力，梦想终会照进现实！ 停云转身走到床边，打开了电暖炉，回头招呼晴雨：“早点儿休息，明天接着玩。” 房间风景很好，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独立卫浴。 两人分头去公用洗漱间洗漱，再回到房间。 时隔几月，两人再次同床而眠，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 尴尬似乎少了几分，但暧昧却多了几分。 停云借故整理背包，磨蹭了一会儿，等晴雨钻进被子里躺好，才走到自己那边，钻进被子里。 “关灯吗？”停云确认。 “关。”晴雨答。 “啪”地一声，房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这里可不像市区，灯一关就没有了任何光源，像混沌未分时的世界。 停云扭头看身边的晴雨。就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她的脸，那她…… “看不见了？”他问。 “嗯。” “怕吗？”他又问。 怕了就到哥哥怀里来。 第188章 初吻 第189章 初吻 晴雨默了一会儿，小小声地问： “不是害怕，是，说不清什么感觉。停云，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停云呆了。 他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因为，在陌生环境里，彻底的黑暗让她没有安全感，抱着他心里才踏实。 但是，抱着她睡，他怕把持不住啊！ 他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晴雨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可怜巴巴的：“不可以吗？” 语调乖乖的，又带点儿委屈，听得他心里微微一颤，怎么都不忍心再拒绝她了。 停云从被子里伸出手臂，隔着她的被子揽住她：“这样可以吗？” 晴雨虽然看不见，但感觉也能感觉到他是怎么抱的。 她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摸摸他的手臂，果然是露在外面的。再顺着手臂摸上去，摸到他肩膀，发现也露在外面。 停云被她给整不会了。 姑娘啊，你不能这么不谙世事啊。再理智再克制的男人，他也是个男人啊！ 晴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她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盖好被子，她只是摸了摸胳膊，又没摸其它地方。 她说：“你这样把胳膊和肩膀都露在外面，不冷吗？这房间里就一个小电暖炉，很冷的。” 停云抓住她的小手，塞回她自己的被子里：“不冷，你别管我了，好好睡你的。” 怎么会不冷啊？她胳膊伸出来一下，就想缩回被子里去。 他要是这样抱着她睡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胳膊不疼才怪呢！ 怎么办呢？ 晴雨想了想，突然一把掀了自己的被子。 停云不理解了：“干嘛掀被子？刚才不还说冷？” 晴雨小手抓到他的被子，一掀，像只猫咪一样灵巧地钻了进去。 停云直接傻了，又问了一句：“你干嘛？” 晴雨舒服地窝在他怀里，小脸隔着他的睡衣贴在他胸膛上，还很得意地说：“这样就不冷了。” 是不冷了。 她柔软的身体隔着两个人的睡衣贴着他，两人的体温互相传递，被子也早已捂得暖暖的。 从取暖的角度来讲，这样最高效不过。 但是，这有点儿太热了，他快烧着了！ 停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可是这个恼人的小晴雨，还在怀里蹭啊蹭，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还伸手摸摸他背后的被子，看看有没有裹严。 这一派天真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法忍耐啊。 停云试图想出别的解决办法：“要不我们开着灯睡？” 晴雨摇头，脑袋就又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不用啊，这样就可以了。” 你可以了，但我不可以啊！ 停云又吸了口气，忍耐地说：“不开灯也可以，你别再动来动去，乖乖睡！” 晴雨听了，没明白，想了一会儿，自以为了解了。 她顽皮地笑了：“我知道了，你有痒痒肉对不对？” 不是痒痒肉的缘故，但他怎么跟她说？ 他胡乱应道：“是，所以你别乱动。” 谁知晴雨玩性大发，突然伸手向他脖子上轻轻挠去：“痒痒肉，在哪里？这里吗？” 停云猝不及防，被挠得一痒，朝后躲了一下，伸手去抓她作乱的小手，却抓了个空。 晴雨已经改换了方向，向他腰侧挠去：“还是在这里？” 这一下又挠中了，激得停云又是一僵。 晴雨还浑然未觉，还想挠他痒痒，像在宿舍里跟室友玩闹一样。 她完全没想过，眼前这位跟室友是不一样的。 一窝小兔子一起玩闹，那就是玩闹。 可是如果小兔子用跟别的小兔子玩闹的方法去招惹大灰狼，就有可能被吃掉了。 停云被她闹得忍无可忍，呼地一把掀掉被子，一挺身坐起来，摁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晴雨一呆，以为他是生气了，黑暗中又看不见他，只好仰头朝着他的方向，迷惑地问： “你生气了？我没有挠几下呀。你这么怕痒？” 停云重重呼出一口气： “怕痒？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你以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怎么样是吗？ “我之前一直很克制。但这并不代表，我还能一直克制下去……” 晴雨懵懵地听他说完，再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明白过来的她，一下就紧张起来，她缩着脖子，惶惶地说： “我，我真没想到会…… “我不惹你了！你，你放开我。我们开灯睡。” 停云摁着她的肩膀，没有放开的意思：“点了火还想跑？晚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像下面有岩浆涌动的山体，压抑而危险。 晴雨更害怕了，哭兮兮地说：“不，不要！你突然……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停云的心像沸腾地水，一下下顶着一个名叫理智的壶盖。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指轻轻摁住她的嘴唇： “别说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就——亲一下……” 他的手指贴在她嘴唇上时，她就噤了声。 后来听到他说不会怎么样，就放了心。她总是相信他的，他说不会就不会。 又听他说亲一下。她觉得既害羞，又期待，又忐忑，不知该应还是不应，就没有回答。 停云见她不回答，自行理解为，不反对就是同意。 他收回手，慢慢低下头，靠近她花瓣一般柔嫩的双唇。 触到了，果然像花瓣一样，清香柔软的。 晴雨在触到的那一瞬，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我看不到……” 声音低低软软的，像是带点儿祈求，不知是求怜惜，还是求放过。 停云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分辨她的意思了，他温柔却强横地说：“正好，不用看。” “唔——”晴雨后面的话被吞没了。 她很快知道，他为什么说不用看。 彻底的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他深长的呼吸声，感受到他绵长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感受到，他轻轻地、怜惜地触碰她的嘴唇。 像春天，蝴蝶轻轻触碰柔嫩的花瓣。 像夏夜，风儿轻轻吹拂窗前的风铃。 她心中涌起清纯和甜蜜交织的感觉。 像秋日里结出的第一颗青色果实。 像冬天飘下的晶莹剔透的初雪。 旅行中总会发生些妙不可言的事情。 第189章 含羞带喜 第190章 含羞带喜 或许过了挺久，或许只是一瞬，停云恋恋不舍地抬起头，近距离地打量着她。 夜色深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听到她大口吸气的声音，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因深呼吸而微微起伏。 他能想象到，现在她的脸颊一定是白里透粉，表情一定是含羞带喜，像洁白的花骨朵。 他的视线向下，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白皙的脖颈上。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再次低下头去，一翻身滚到一边。 停云平复了一下呼吸，拉过晴雨的被子来帮她盖好，轻轻说了声：“睡。” “嗯。”晴雨把被子拉到下巴，轻轻点了下头。 这下，她不敢再要他抱抱了，也不好意思要他开灯，就那么躺在黑暗里。 但是，虽然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却没有了那种空茫不安的感觉，心里踏踏实实、满满当当的。 停云在旁边躺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事没完成。 就这么突然地夺走了她的初吻，连话都不说一句的话，似乎，太不懂温柔了。 可是要跟她说什么呢？ 可以说的话似乎很多很多，又似乎什么都不必说。 他想了半天，唤了一声：“晴雨……” “嗯？”晴雨小小声地应道。 停云却又卡了壳，半天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不用害怕……” 晴雨哑然：他以为她在害怕他吗？ 其实她不怕的。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罔顾她的意愿，他一定会等她准备好，他是那么温柔自持的男孩子啊！ 她想回答，又有些不好意思，把被子又往上拉一拉，蒙住了头，从被子里发出撒娇一般的声音：“我才没有怕！” 停云说了那句话，自觉有点儿尴尬，描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不用怕黑，我在你旁边呢。” 晴雨在被窝里弯起唇角：“嗯，我不怕黑，也不怕其它的，你在我旁边呢！” 这不就是说，只要有他在旁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其实，她也好会说情话的。 不，这不叫会说情话。 她说的话全都发自内心、真情流露，因此分外让人动容。 她不是技巧性地在夸奖他，满足他的虚荣心。而是，发自内心地信任他、依赖他。 被她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和依赖着，他感觉自己的责任感和自信心都爆棚了！ 停云不知道别的情侣都是什么相处模式，但在他这里，他的想法真的是： 你负责温柔就好了，我负责守护你的温柔。 笨笨的晴雨，为了走到他身边，强迫自己学习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一连努力了那么多年。 现在，她可以歇歇了。 她不需要再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只需要做他乖乖的小女友，在他努力的时候对他笑、为他打气就好了。 停云扭头看着她，笑着说了句：“睡，明天接着嗨。” “嗯，晚安。” “晚安。” 两个人各自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因为窗户临湖，外面绝对不会有人经过。 窗帘开着，可以揽一些月光星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月光星光退去了，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照得一室明亮。 两人在晨光中醒来，开始了快乐而甜蜜的新的一天。 这一天还是在景区游玩，而所有的景点昨天都走遍了。 所以，今天两人计划捡风景最好的几个景点再重游一遍，再在寨子里玩玩。 在寨子里吃了早餐，把热乎乎的酥油茶灌进保温杯，挽着手向寨外走去。 走到半道，见路边一家民居门外，一个长长的挂衣架，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民族服饰。 一个穿大红色民族服饰的少女，用不太标准的汉语招揽着生意：“租衣服吗?三百块钱一套。” 三百…… 两人决定置之不理。 少女望着他们的背影喊：“可以便宜的！” 停云扭头问晴雨：“你想穿民族服饰拍照吗?” 晴雨点点头：“想。不过她要价太贵了。三百，都够在某宝买一套了！” “她要价是离谱，就是让人还价的。走，跟她还还价。” 停云带着晴雨，跟少女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商定五十块一套。 本来停云只打算给晴雨租一套的，可晴雨撒娇卖萌地要他也租一套男装，说是要穿情侣装。 奇装异服招摇过市，对以前的停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现在，他架不住她两句央求，很快就妥协了。 晴雨很快挑好了两套衣服，停云的蓝色，她的红色。 两人脱下外套，把民族服饰套在毛衣外面，再套上自己的外套保暖，等拍照的时候再脱掉。 衣服穿好，停云看着晴雨，只觉惊艳。 她穿着红色的民族服饰，领口袖口和下摆处都有美丽的绣花镶边。 绣花头巾让她的脸显得越发小巧白皙，有种含蓄的美感。 她真是，穿什么就像什么啊！ 晴雨看着停云，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衣服挺帅气，长长的袍子，也是在领口袖口和腰带处有绣花镶边，很精神。 只是那个帽子，帽顶有一根羽毛装饰，高高地竖起来，看起来好骄傲啊。 停云见她笑，以为这衣服很傻气，立刻就想把帽子摘下来。 晴雨笑着拉住他：“别摘，很帅！” 停云看着她：“帅你还笑?” 晴雨立刻正色道：“真的很帅，我保证！” 她摆出严肃的表情，只是脸上还依恋着笑意。 这衣服绝对不丑，就是不像日常生活中穿的，有点儿像舞台装。 停云穿上这衣服真的挺帅，就像《西游记》里，陷在女儿国里的唐三藏。穿着华丽的衣服，却心不甘情不愿。 晴雨想到这，又开始皮了：“你穿上这个，就像御弟哥哥！” 她学着女儿国国王的语气，把“御弟哥哥”四个字叫得荡气回肠。 停云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轻轻瞪了她一眼，却毫无恼意。 晴雨虽然是开玩笑地叫他“御弟哥哥”，但还是叫得他心里一酥。 她最开始称呼他“学长”，后来应他的要求称呼名字，叫他“停云”。还真没有用什么别的称呼来唤过他。 停云又开始想象了，他想象在某种特定场景中，她不停地叫他“哥哥”。 真是想想都有情趣！ 看来，以后得开发些不同称呼，配合不同场景使用。 第190章 爱一个人 第191章 爱一个人 晴雨看停云又在那里发呆，露出迷之微笑，不由地大为疑惑。 他这两天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发笑？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也不跟她分享，真是的。 晴雨拽拽他的袖子：“走了，去玩了。” “哦，好的，去玩。” 停云照例牵起她的手，放进外套口袋里，两人不紧不慢地去看风景。 晴雨扭头，用那双清灵灵的眸子看着他：“我们还去那片大湖那里坐坐好吗？那里好像大海啊。” 停云闻言笑了：“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谋算着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看大海了？” “什么叫谋算啊？好像我想做坏事似的！”晴雨不满地冲他皱皱鼻子。 停云看着她笑：“嗯嗯，我用词不当，应该是‘计划’，你是不是又计划着以后跟我一起去看大海了？” 晴雨点头：“是啊。和你一起去看星辰大海。我没法看星空，当然得和你一起看看大海啊。” 她说“没法看星空”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以为意。 但停云现在怜惜她怜惜到骨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一痛。 太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她过得无比幸福，没有任何遗憾。 他明明知道，晴雨的原生家庭比很多人都好，现在的她也过得非常幸福。 经历过的挫折，过去几年的爱而不得，现在都已经离她远去。 生活中唯一的不足，就是夜盲症。 但是人就是这样： 我明白人生总有不如意，但我希望我爱的人是个例外，我希望她能一切顺遂，因为我觉得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停云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看到星空，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个计划了，就是要等到以后去实现。 两人牵着手，安安静静地一边看风景，一边向昨天那片大湖走去。 晴雨喜欢说话，平时总是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 但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她又懂得安静，静静地欣赏这天地间至美的风景。 停云有时候也很迷惑，晴雨到底算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说她聪明，她又那么单纯纯粹不谙世事，没有什么防人之心，总是以善意对待别人，看世界那么美好。 说她傻，她又不会大大咧咧横冲直撞，不会无意中踩中别人痛点，不会言语失当惹人不快。 她似乎天生就懂得应该怎么与人相处，不刻意不讨好，但自然而然就让跟她相处的人觉得很舒服很开心。 越与她相处，停云就越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正想着，他的宝贝就扭过脸来，笑盈盈地问：“干嘛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停云问。 晴雨想了想：“嗯，像看什么好吃的东西。” 果然是吃货，解读什么都能跟吃联系到一起。 停云笑着回道：“那就是想吃了你呗。” 他这句话一语双关，晴雨居然也听懂了，她转开视线，去看旁边的山：“我又不是好吃的。” 停云还继续逗她：“好吃不好吃，要吃了才知道啊。” 这下，晴雨的头都直接扭到一边去了。 从停云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带着头饰的脑袋，和头饰下方露出的小巧的耳朵和一小片侧脸。 此时，那耳朵和脸都微微发红，像好蜜桃，让人好想咬一口。 走到昨天那片大湖边，发现有穿着民族服饰的男人坐在湖边，身边有几匹马，在悠闲地踱步。 男人见他们来，就热情地招呼道：“骑马照相吗?” 停云回头看看晴雨，发现不用问了，那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于是又是问价还价，然后上马照相。 晴雨先照。 马主人牵住马，让晴雨踩着马镫爬到马背上，抓好马缰绳。 “坐好了啊，我往那边走几步。” 马主人指指湖面，牵着马往过走几步，直到水边，这样照相的时候背景就更好看了。 停云举起手机给她拍照。 完美的构图，天空如镜，湖泊如翠，天空与湖水之间有皑皑雪山。 而这一切都是背景，前方是红衣乌发的晴雨，双眼明亮，笑容灿烂。 她在马上扭头看着这边，真像一个徜徉在天地间的自由精灵。 停云变换角度给她拍了好多张照片。 “够多的了，该我给你拍了。”晴雨笑着想要下马。 “别了，上来下去地麻烦，咱俩一起照就好。” 停云把手机交给马主人，请他帮忙拍照，自己踩着马镫坐到晴雨身后。 上了马，无处可抓，只能抓住马缰绳。 停云伸出双臂环住晴雨，和她一起抓住马缰绳。这样一来，就把她圈在怀里了。 马主人挺认真地给他们拍了些照片。 两人跳下马来，沿着湖走一走，直到没有路了，才返回来去别的景点。 彩湖、冰瀑，一一留影，直玩到午饭时间。 两人就近找了个寨子去吃早饭，不料却遇见了有趣的事情。 原来，今天有一个大的旅行团抵达这个寨子，中午要在这里吃饭、看民俗表演。 寨子里准备了全套的迎客敬酒流程。 停云和晴雨寨子门口的时候，旅行团也到了，他俩就和旅行团一起被拦在了寨门外。 有美丽的姑娘拦着门，唱着祝酒歌，向游客一一敬酒，据说要喝完一竹筒的酒才能进。 停云和晴雨面面相觑。 “你会喝酒吗?”两人同时开口问。 顿了一顿，两人又同时回答：“不知道。” 两人都是学生，平常不喝酒，也就同学聚会喝两口，没喝过太多，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么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晴雨豪迈地一挥手： “不管了，喝！这么多人呢，我就不信个个都是好酒量。总不能把游客放倒?所以他们那酒度数肯定很低。” 停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她一个女生都不怕了，他一个男生怎么好意思说不能喝，所以他也就没再反对。 两人的思路没任何问题，但两人都是学生，总是习惯性地认为规则具有普遍性。 比如此时，他们就想当然地认为，喝了酒才能进门，这个规则对每位游客都一样。 所以，两人站在队伍里，没想着往后站。当竹筒酒送到眼前来的时候，两人很老实地接了过来。 第191章 男友属性 第192章 男友属性 停云充分展示了他的男友属性，在不知道自己喝了会不会倒的情况下，还问晴雨： “你行不行?不行意思意思喝两口，剩下的我替你喝。” 晴雨摇头：“不要，你喝你的就行了。” 说着，抱着自己的竹筒咕咚咕咚开始喝。 “你慢点儿，别呛着。”停云叮嘱一句，也开始喝自己的。 一竹筒白酒喝下去，一股热辣辣的火线从咽喉一直烧到胃里，再从胃里腾起来，烧到天灵盖。 人瞬间就晕乎了。 真不知道，这白酒有什么好喝的？ 再看晴雨，她也喝完了她那一筒酒，微张着嘴，小手在嘴边扇着：“辣辣，比我吃过的最辣的火锅还要辣！” 她看起来比他还要好点儿。 停云闭了下眼，晃了晃脑袋：“走，可以进去了。” 再不进去，他感觉自己就要出溜到地上去了。 晴雨也看出来他状态不对，伸臂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朝寨门走去。 这个寨子是有竹制围墙围着的，寨门是双扇大门。 停云迈过门槛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抬得足够高，但还是绊在门槛上，差点儿摔个跟头。 晴雨被他带得向前一冲，趔趄了几步才停下来。她很用力地扶住他：“你没事？头很晕？要不咱们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停云摇摇头：“我没事，不用找房间，咱们该吃吃，该看演出看演出。” 他现在的样子和往日大为不同，像个逞强的孩子一样，让晴雨觉得十分好笑。 她扶着他，走到最近的躺椅上坐下。 停云已晕，晴雨只顾着看他。所以两人谁都没发现，堵在门口唱祝酒歌的姑娘已经让到一边。 而那些不善饮酒躲在最后面的游客，此时都顺利进了寨门，没有喝一口酒。 停云晕晕乎乎地躺在躺椅里，努力撑开眼皮看民俗表演。 晴雨把自己的躺椅拖一拖，直接拖到紧挨着他的躺椅。 她坐在自己的躺椅里，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 一会儿给他拿一块青稞饼，递到他手里。 一会儿倒一杯热热的奶茶，送到他嘴边。 停云脑子都不太灵光了，平衡能力似乎也失踪了，就乖乖地被她照顾着。 看到婚俗表演这一环节时，停云突然扭头唤她：“晴雨……” “嗯？”晴雨询问地看他。 “你还记得，在碧水古镇的时候，咱们扮演新郎新娘的事吗？”停云问。 “记得啊。” 那根本就是她策划的好嘛！ 停云接着说： “那时候，你站起来说，你愿意扮演新娘。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我以为，你要扮演一个雪族男演员的新娘。 “我那时候，心里很不爽！” 他的确喝醉了，一番话说得啰里啰唆，全无平时的条理清晰干脆利落。 但这番话听在晴雨耳朵里，却如同最震撼心灵的乐曲。 她先是意外，后来是欣喜。 她一直以为，停云会喜欢上她，是被她几次不管不顾拼死相护感动了。如果没有这些事，他大概不会喜欢她？ 却原来，在两人被困之前，他就已经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独占的心思吗？ 以至于只是一场演出，他都不愿意她站在别人身边。 晴雨突然好想问一问，她看看周围，所有人都在专注地看演出，没有人听见他们说什么。 她侧身面对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停云，我问你个问题啊。如果，如果我们当初没有被困，没有那些非常事件。 “就只是日常相处。你，你会喜欢上我吗？” 问完，她就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停云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晴雨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答，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 不会，还是不知道呢？ 唉，问这个干嘛？ 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他喜欢上她了就行了呗！ 而且，看他这晕晕乎乎的样子，可能都没听明白她问的什么。 停云其实听明白了，只是他喝醉了，大脑的转速还不到平常的一半。他迟迟没有回答她，是在慢吞吞地组织语言。 眼看着她失落地扭过头去，他再顾不得组织语言了，脱口而出：“会！” 晴雨闻言，蓦地转过头，两只眼睛迸发出喜悦的光。 停云笑笑，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 “你这样的女孩，这么漂亮，这么勇敢，这么豁达，性格这么好。谁能拒绝你呢？” 晴雨被夸了，好开心，忍不住拿脸在他掌心蹭蹭，跟小猫咪似的。 停云被她蹭得心里痒痒，忍不住继续表白： “我知道，就只漂亮这一样，就有不少男生喜欢你？ “但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漂亮。即使你长相普通，但其它方面都还是这个样子，那我还是会喜欢。！” 如果不是喝醉了，他十有八九不好意思说这些话。但他喝醉了，内心的表达欲，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晴雨听着他说，开心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作为一个美丽的女孩，她从小到大，听多了对她外貌的赞美了。 而且正如停云所说，有一些男生，都没跟她打过交道，仅仅因为她的颜值就喜欢上她了，跑来跟她表白，而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而停云却说，他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颜值。即使她没有这么漂亮，他依然喜欢她！ 也就是说，在他看来，她有很多比颜值还要值得称道的优点。 “我不喜欢读情诗，大多数都很肉麻。但是有一首我特别喜欢……” 停云还在冥思苦想，但以他此时的脑子，怎么都想不起来： “大概就是说，很多人都爱你的美貌，但我却爱你的灵魂……” 晴雨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哪首诗了。 在暗恋他的青葱岁月里，她读过不知多少首情诗了。 他说的是叶芝的《当你老了》：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光，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停云的意思是说，他不仅会在她青春美貌的时候爱她。当她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依然会爱她。 他会爱她一生一世！ 第192章 趁他睡着 第193章 趁他睡着 晴雨温柔地笑着，阻止他再摧残自己的大脑：“你不用想了，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再喝口奶茶？” “嗯。”停云点头。 晴雨拿起杯子凑到他嘴边，喂他喝了几口奶茶，放下杯子，再次提议： “演出完了，咱们订个房间休息一下?” 停云再次拒绝：“不用，我没事，咱们去逛景点，你还没穿着这身衣服在彩湖照相呢！” 真是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像个逞强的小孩。 晴雨忍着笑，扶着他站起来：“好好，去逛景点。” 停云这样子是没法走长路了，晴雨挽着摇摇晃晃的他，出寨门上观光车，直奔他要的彩湖。 下了车，晴雨挽着他来到湖边：“看，彩湖，满意了?” 停云满意地点着头：“你去湖边，我要给你拍好多好看的照片。” 以前他也会给她拍照片，但感觉像是在宠她，因为她想拍，所以他才帮她拍。 这一喝醉，直接暴露了真实想法，他自己也很享受帮她拍照的过程嘛。 晴雨松开他，看看他站得挺稳，这才放心地向湖边走去。 她习惯了舞台，本来就很会摆姿势。亦动亦静，尽态极妍。一颦一笑，顾盼神飞。 可停云依然觉得不尽兴，还没有拍出他理想中的照片。 他拿着手机神气十足地指挥着，跟大导演似的： “你朝我跑过来，笑一笑。” “这次朝湖边跑，回头。对，完美！” “看见那棵歪脖子树没有?你躺上去，闭上眼睛，像睡着一样。对，就是这样！” “……” 那老神在在的样子，真像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小朋友，直接放飞自我了。 晴雨实在觉得好笑，忍着笑配合他，像一个敬业的演员。 又一组奔跑镜头拍完，晴雨只觉得腿都软了。 她喘着气，求饶似的说：“让我休息一下，我好累！” 被酒精蒙蔽了智商的停云，这才意识到已经拍了很久，才意识到她一定很累了，当即歉疚地说： “累坏了?我的错，赶紧过来歇歇！” 他指指身边的大石头。 晴雨朝大石头走去，停云也迎着她走过去。 两人照例一起坐在大石头上，晴雨靠在停云肩头，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湖水。 靠了一会儿，觉得停云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立刻坐直，扭头问他：“怎么了?” 停云此时，只觉得保持平衡是件挺困难的事。被她靠着靠着，就想向一边歪。 刚才，他是用手扶了下石头，所以身体动了一下。 听晴雨问，他还在装没事人：“没怎么呀，我就是换了个姿势。” 他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坚实的肩膀，来，继续靠。” 晴雨见他坐都坐不稳，还要硬充靠山的样子，哭笑不得，跟哄小孩似的说：“不然咱们今天换换，你来靠我。” 停云想了想，欣然答应：“好。但我想靠在这里。” 他指指她的膝头，径直倒了下去。 他的头靠上她的腿时，晴雨的身体一僵。 她僵了几秒，慢慢放松下来。 可停云又长臂一伸，直接搂住了她的小腿。 晴雨的脸一下烧起来，身体再次僵住了。 停云却毫无所觉，脸在她腿上蹭蹭，找个最舒服的姿势，搂住她的腿不动了。 他喝醉了，他喝醉了…… 晴雨在心里默念几遍，挺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了。 她笑着轻声对他说：“停云，你喝醉的时候，好好笑！” 停云没有回答，只含混地应了一声，就没声了。 “停云?”晴雨试探着唤了一声。 这该不会是，睡着了? 这怎么行? 这可是冬天！ 虽说这里的气温不像岚城那么低，但今天也就零上几度的样子。 在户外睡，可不是要冻坏了吗? 晴雨想立刻推醒他，但一扭脸看见他睡着的样子，又停住了手。 算了，让他睡几分钟再叫他。醉成这样，他一定没什么精神。 她穿的外套是双拉链的，可以从底下拉开。 她把底端的拉链拉开一些，把衣服下摆盖在他身上。盖不严，她再把下摆往他那边拉拉，尽量多盖住一点儿。 晴雨低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就想动动他。 她把手指插进他的短发里，手一抬，再松开。 他的短发被撩得立起来，再回去。 他的发质挺硬的，剪短发很有型。 晴雨玩了会儿他的头发，又悄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自从上次在碧水的山林里，试图触碰他的脸却被他抓个正着之后，她就没胆再干这事了。 今天仗着他喝醉了，她胆子就大了起来。 酒壮怂人胆。壮的不只是醉酒的人的胆，也壮对他有企图的人的胆。 晴雨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别紧张，他喝醉了。 动作轻一点儿，他不会醒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一顿。 就算醒了又怎么样? 她现在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那她摸一下自己男朋友的脸，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晴雨突然就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开始明目张胆地用手指描摹停云的脸。 摸摸他的额头。 这么饱满的额头，怪不得那么聪明。 她再抬手摸摸自己的。也挺饱满的啊，但为什么她就没有他聪明呢? 手指再拂过他高挺的鼻梁。 果然还是鼻梁高了好看啊。鼻梁一高，人就看起来很有精神。 还有嘴唇，也很好看啊。不仅好看，还…… 晴雨屏住呼吸，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 没成想这一碰，似乎一直对她的小动作无知无觉的停云居然动了，他嘴一张，轻轻咬住了她的手指。 力道很轻，一点儿都不疼。 但晴雨却吓了一跳，有种做坏事被撞破的惶恐。 她飞快地一缩手，把手藏在背后。 这么一抽手，就把停云弄醒了。 他迷蒙地睁开眼，迷蒙地扭头看向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啊?没有！哦，有。刚才你睡着了。我觉得天气太冷了不能在外面睡，所以叫醒你。”晴雨一口气说了一堆。 停云是真不知道，他睡着的那一会儿，她对他做了什么。闻言应了一声：“没错，我这就起来。” 他嘴里说着起，但还是懒洋洋地不想起，靠在她腿上挺舒服的。 感谢至爱伊蕾娜的月票！ 第193章 照顾他 第194章 照顾他 停云又在她腿上枕了一会儿，手臂还保持着搂住她小腿的姿势。又停了几秒，他才松开手坐起来：“走，还想去哪个景点?” 还去? 你刚才都不胜酒力睡着了好嘛！ 晴雨连忙说：“我觉得好累，不想去景点了，反正昨天都看过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 “累了啊。”停云温柔地笑着，抬手摸摸她的脸。 喝醉了酒，他的举止不自觉地就亲昵了好多。 “那要不我们直接回市区，那边住宿条件好。就是你能不能支持住?” 有可能支持不住的人是你? 晴雨觉得又好笑、又温暖，当即点头：“我能，那我们快走。” 先坐观光车到景区门口，把衣服还了。衣服不用非得还回原处，这一点还是挺方便的。 出了景区，穿过小广场就是停车场。 晴雨挽着停云上了一辆大巴。等了一会儿，车开动了。 依然是按惯例，晴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停云坐在她身边。 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 停云坐在她身边，很困的样子，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山间公路时不时有大转弯。 每次转弯，停云的身体就随着惯性一晃，有时向左有时向右。 晴雨在旁边看着很是担心，怕他一头栽倒到走廊里，在他摇晃的时候总是伸手拉住他。 拉了几次后，她索性把他拉倒，让他像刚才一样枕在她腿上，安安生生地睡。 停云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头一挨到她的腿，就不再动了，一路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晴雨低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呢。 平时的他，总是那么思路清晰、从容镇定，总是在引领她、照顾她。 而她也就乖乖地，什么都听他的。 现在他喝醉了，跟平常大不一样。 脑子反应也慢了，看起来呆呆的。 平时的冷静克制也没有了，会流露真实的想法，甚至像是在跟她撒娇，有点儿孩子气。 这样的停云，让她忍不住想要照顾、想要顺着，让她的心软成一泓春水。 原来男朋友撒娇的时候、孩子气的时候，这么能戳中人心的啊。 晴雨一路都没吵他，只在大巴到站以后把他唤醒，再挽着他上了出租车。 到了酒店，订房间，挽着他进房间，扶着他躺在床上。 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再打开空调。 忙完这一切，她才有功夫喘口气。 但她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伏到他身边，轻声对他说：“停云，我出去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睡哦。” 停云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晴雨轻轻带上门，走出酒店。 停云喝醉了，好在没有吐，没有其它不舒服。就只是萌，只是睡。 但谁知道他一会儿睡醒了会不会头疼，会不会难受呢? 还是给他买些醒酒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醒酒，晴雨也没经验，不过她百度了一下。 首先需要解酒药。 她从地图上找到最近的药店，过去买了解酒药。 百度还说，吃水果，喝蜂蜜水可以解酒。 于是她又在街上逛了逛，在水果店里买了几个橙子，在土特产店里买了一小罐蜂蜜。 然后，她就快步赶回酒店。 把醉酒的停云一个人扔在酒店里，她挺不放心的。 因为开着空调，房卡还插在房间里。她找了前台，请她叫人拿着备用房卡去帮她开了门。 晴雨进门的时候，停云还在睡。 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东西。 先接一壶水烧上，再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拉开背包，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水很快烧开了，她把水灌进保温杯里，开着盖子晾着，继续收拾东西。 等东西收拾完，水也晾得差不多了。盖上盖子，等停云醒来就可以喝了。 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也睡一会儿。 晴雨躺到自己床上，拉开被子闭上眼睛。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晴雨睡意朦胧间，听见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下就惊醒了。 她睁眼一看，停云正撑起身体往地下看。 原来是他睡梦中一伸手，把床头柜上放的遥控板碰到地上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晴雨问。 停云揉了下额角：“没有不舒服。” 他抬头朝她看过来：“我吵醒你了。你还能睡着吗?能睡着就接着睡。” 晴雨轻笑一声：“都睡了一下午啦，该起了。” 停云闻言看看窗户，窗帘拉着，看不分明。 在他分辨时间的时候，晴雨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快步走到桌子旁，端了他的保温杯过来，凑到他嘴边：“喝点儿水。” 停云本来想伸手接过，但又临时改了主意，就着她的手让她喂他喝。 就想体验一下被她照顾的感觉。 保温杯不透明，晴雨看不见杯子里的水，举着举着，角度有点儿平，水漫了出来，直冲停云的嘴巴。 停云赶紧伸手扶住保温杯。 晴雨下意识地就伸手帮他去抹嘴。抹了一下，意识到不对，想要收回手。 停云却用空着的那只手攥住了她的手，摁着不放，轻轻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晴雨惊呆了，都忘了挣扎。 停云的嘴唇还是贴着她的掌心，从她指缝里发出声音：“晴雨，有你真好！”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地动，气息也扑在她手上。 晴雨又觉得痒，又觉得羞，垂下眼往回抽手。 停云却只管攥着她不放，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笑地看着她。 晴雨抽了两下抽不动，更不好意思了：“放开啊，我去给你拿点儿水果吃。” 停云这才松了手。 晴雨逃一般地跑到桌子边，强作镇定地拿起小刀切橙子，却又停住： “也该吃晚饭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了晚饭再吃水果?” 还真有点儿饿了，她想必更饿? 停云笑笑：“先吃晚饭。” “哦，那我点个外卖。”晴雨抓起手机。 停云弯腰穿鞋：“还是出去吃。” 外套和鞋子，显然是她帮他脱的。 从六岁起，就没有被人照顾过了。 现在被她这样照顾，有种被宠爱的幸福感呢！ 第194章 她最美 第195章 她最美 晴雨还惦记着他醉酒的事：“你有没有头疼，或者其它不舒服?我买了醒酒药，你要不要吃一片?” 停云微怔：他也没有醉成什么样?她就这么着紧吗? 真是感觉好幸福呢！ 停云温暖地笑笑：“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不用吃药了，咱们出去吃饭。” “那，至少喝点儿蜂蜜水。” 晴雨拧开蜂蜜水罐子，用送的长柄勺子舀了几勺蜂蜜放进他的保温杯，搅匀了，送到他面前来。 停云接过保温杯，仰头喝下。 蜂蜜放得有点儿多，甜到齁。就算他喜吃甜食，都觉得太甜了。 她一定是觉得，多放点儿蜂蜜醒酒效果好? 他的女孩啊，真是把他甜到了！ 停云把蜂蜜水喝完，杯子底还沉着一层蜂蜜。他往杯子里续点儿水，牵着晴雨出门了。 街上的美食真不少，两人选择障碍一会儿，决定吃烤鱼。 两人进了一家鱼庄，点了一条烤鱼，再点一个莴笋炒鸡腿菇，一个荞凉粉，和一份米饭。 晴雨时时记着停云不能吃太辣，所以虽然垂涎那些麻辣、剁椒味的，还是毫不犹豫地选了酱香味。 尽管她没有说，但是就凭她盯着菜单上辣味烤鱼的那几秒，停云就知道她其实很馋。 他笑了一下：“不然点个麻辣的或者剁椒的，我也想吃点儿辣的开开胃。” 晴雨微微诧异地抬起头看他，随即明白了。 可是他中午刚喝多了酒，晚上再来一顿辣味烤鱼，他那胃肯定受不了。 所以，她坚决地摇摇头：“不要，中午我也喝酒了，白酒简直辣死了！我晚上不想吃辣的了，就酱香的。” 停云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好，吃酱香的。” “嗯。”晴雨把菜单交给服务生，开开心心地等着上菜。 停云坐在对面，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遗憾。 跟他一起吃饭，她就有了诸多顾忌，总是不能痛痛快快地吃她最想吃的东西。 不过也没关系。 反正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有的是时间，去许多地方，品尝各种美食。 而且，等毕业以后结了婚，有了属于两个人的家，就天天自己在家做饭吃了。 到那时候，每顿饭都可以做一道辣菜，做一道不辣的菜，绝对不会让她吃得不尽兴。 晴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只是看着她，就也对着他笑一下，然后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上茶。 服务员过来了，先端上炒菜、凉粉和米饭，告诉他们烤鱼还要稍等一下。 米饭是用小小的竹筒盛着，颇有古意。 晴雨站起来拿了勺子舀米饭，舀了大半碗，又抄一些莴笋炒鸡腿菇放在米饭上，放在停云面前： “先吃些热饭热菜垫垫肚子，再吃烤鱼，最后少吃点儿荞凉粉。” 她这样安排进餐顺序，还是怕他酒后再吃得不合适，会胃疼? 他这是被她管起来了啊。 感觉真不错呢！ 停云笑着“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这饭菜真香。 晴雨也给自己盛了米拨了菜，坐下吃着。 吃到中途，烤鱼上来了。 长方形的盘子里，盛着烤鱼和各色配料，散发着引人垂涎的香气。 晴雨立刻去取烤鱼，取了一大块下来，放在碟子里去刺。 靠近表皮那些小刺已经焦了，吃了也没什么。但里面的大刺还是要去了的。 停云想着，索性把碗里米饭和菜吃完再吃烤鱼，就没动筷子。 哪知最后一筷子米饭扒完，一碟子去了鱼刺的烤鱼就放在了他面前。 停云一怔，抬头看晴雨。 原来她刚取那些鱼，是给他吃的啊?还去好刺，这么宠他可还行? 停云笑着看她：“你当我是小孩呢?连个鱼刺都不会去。” 晴雨笑：“你今天可不就像个小孩嘛！” 停云费解地挑眉：他怎么像小孩了?实测他酒品很好呀，喝多了以后大半时间都在睡。 他想要她说明白，她却一伸手把他面前的空碟子拿走，给自己盛鱼去了：“吃鱼吃鱼，我都馋死了！” 吃东西是天大的事，不能打扰。 停云决定不追问了，让她好好吃东西。 吃完饭再去逛街。 蜀中多美女。走在街上，到处都是身材纤瘦、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女孩子。 晴雨挽着停云，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她摇摇停云的胳膊： “这里真的是美女之乡啊。你看，那些女孩子都好漂亮！” 停云闻言，视线在迎面走来的几个女孩脸上扫过，淡淡地说：“还行。” “这叫还行?你的审美要不要那么苛刻?”晴雨笑着问。 他倒不是审美苛刻，他承认这些女孩子都长得挺不错的。 只是，自从喜欢上晴雨以后，他看谁，都觉得没有她美。 晴雨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五十公斤，他觉得这就是女孩子最完美的身高体重。 高一点儿不软萌，矮一点儿没气场。瘦一点儿不健康，胖一点儿不好看。 她的烟眉最有神韵，朦朦胧胧的。她的杏眼最清澈纯净，从她眼里像是能看见蓝天白云。 她的鼻头微微翘起，嘴角天生上挑，不笑的时候也俏皮可爱。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超级治愈。 停云每次看到她笑，都觉得世界无比美好，就想跟她一起笑。 还有谁能比她更美呢?没有了。 停云凝视了她一会儿，笑着逗她： “好，我承认，这里的女孩子都挺漂亮。我刚才那么说，是怕你不高兴。” 晴雨叫道：“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生！你夸一下别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我就要不高兴。我才不会那样！” 停云笑着，慢悠悠地回答：“你是不是那么小心眼，都没什么关系。” “啊?什么意思?”晴雨不明白。 停云笑着望着她的眼：“意思就是，我不可能夸别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因为谁都没有你漂亮。” 晴雨一怔，忍不住就想笑，她咬着嘴唇转开眼，可脸上的笑意直漫到眼睛里去了。 她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啦，但也没有比别人都漂亮，而且长相这东西一人一个审美。 但是停云觉得她最好看了。这一点让她好开心啊！ 感谢二次元幻想曲的月票！ 第195章 林中的吻 第196章 林中的吻 两人悠悠闲闲地在街上逛着。 晴雨到底是女孩子心态，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就想凑过去看看。 每次，停云都会耐心地等着她，一点儿都不会不耐烦。 晴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买不要买，买了还得背回去，背包会越来越沉的！ 停云看她苦苦忍耐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大的东西不方便带，可以买点儿小东西呀，项链手链头饰什么的，又不沉。”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人正路过一个卖饰品的摊位。 晴雨听说，开开心心地跑去看饰品了。 一会儿，她兴冲冲地举起一对手链：“停云，你看，好看吗?” 手链被她高高举起，在他眼前微微摇晃。 那是一对情侣手链，红色的绳子编成好看的手链，一个手链上挂着一只胖乎乎萌哒哒的猫，一只黑猫、一只白猫。 晴雨一手握着一只猫，把它俩往一起一对，两只猫就抱在一起，成了一个圆圆的球。 “好玩吗?”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嗯。”停云点点头。 “那我们买它?”晴雨笑着说问。 只是不知道，他一个男生，愿不愿意带这个。 停云笑看着她，跟她开玩笑：“这是要一人一个带着吗?变相宣告主权?你这小脑袋瓜，有时也挺好使的嘛！” 晴雨嘟着嘴，分辩道：“我才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它们很可爱嘛。你不喜欢带，那咱们不买就是。” 她转身想把手链放回去。 停云笑着拉住她：“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那小脑袋瓜，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他垂目看看她掌心的手链：“我也觉得它们很萌，买了。” 他掏出手机，扭头看着摊主：“大姐，这多少钱?” 摊主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回道：“十块。” 停云扫了码，把手机装进口袋，拎起晴雨掌心的白猫手链，帮她戴在左手手腕上。 她的手腕好细，戴上去，再收紧一下，让手链不松不紧地贴合着她的皮肤。 戴好了，他笑着抬眼看她：“这手链还是红色的呢，像不像月老的红绳?” 晴雨垂下眼，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没想那么多。” 停云轻笑一声：“不管你想没想那么多。反正，戴上这个，就别想着跑了。” 她才不想跑呢，她要一辈子黏着他！ 晴雨抬起手腕，把手链举到眼前晃一晃，开心地笑。 停云笑着伸出左臂：“来，帮我把那条戴上，宣告你的主权。” 都说了她没有那么想那么多了！ 晴雨娇嗔地瞥他一眼，把掌心那条黑猫手链绕上他的手腕，仔细调整好松紧度，认真地像在举行一场仪式。 戴好了，停云也抬起手臂看看，然后就用这只手握住她的右手：“渴了没?要不要去喝杯奶茶?” 两人逛够了，回酒店睡觉。 晴雨当时为了照顾喝醉的停云，就开了一间房。现在停云酒醒了，但谁也没提要再开一间房。 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互道晚安，然后关灯睡觉。 对晴雨来说，女孩子的矜持让她不好意思说想跟停云住一间屋，但她确实想多跟他黏在一起嘛。 对停云来说，他不想跟她住一间屋，是因为有时会忍耐得很辛苦。但有她在身边，心里确实很愉悦啊。 再说还有一个极其充分的理由：一间房省钱啊。 所以，两人就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再开一间房的事了。 又是一天太阳升起。 这一天，两人的目的地是光明山。 依然是手牵手出门，肩并肩坐在大巴上一直到景区门口。 不同于羌寨景区因为冰雪节而吸引来的大量游客，这个季节的光明山，游客真的很少。 停云和晴雨手牵手走在山路上，基本遇不到其它游客。 一路走来，山中还有好几片建筑群，不是寺庙，就是道观。 建筑风格不同，修行者服饰不同，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有一种恬静淡远的表情。 再走一段，连寺院道观都已远去，真正到了远离尘嚣的幽静之处。 周围只有大片苍翠的林木。风从枝叶间穿过，奏出真正的天籁之音。 停云看晴雨有些气喘，就提议道：“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再走。” “嗯，好，那有块大石头。”晴雨拽着停云跑过去，坐下就开始翻背包。 她翻出早晨在蛋糕店里买的橙意奶酥，和停云分着吃完。还觉得不过瘾，又翻出一袋九制话梅来和他分享。 她吃得开心，全然没想到，停云的心思此时已不在食物上了。 他就坐在她身边，看她用洁白纤细的手指拈一颗话梅，塞进柔润的双唇间，只觉得有点儿渴。 她再塞一颗话梅到他嘴里，他咬住话梅，其实心里很想咬住她的手指。 晴雨又吃完一颗话梅，把核吐在准备好装垃圾的塑料袋里，又伸手去拿话梅。 停云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 晴雨不解地回头看他。 停云低声说：“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但是……” 我还想吃点儿零食啊。 晴雨原本打算这么说的，却被停云打断：“你吃饱了，那就该我吃了。” 啊?你不是也吃了吗?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停云说的吃，跟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他的脸向她贴近，越来越近，睫毛每一次颤动，都是放大的慢动作。 晴雨紧张起来，眸子向四周乱瞟：“这可是，山路上……” “别担心，不会有人经过的。”停云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晴雨惊得睁圆了眼睛。 可她不可能不眨眼，长长的睫毛间或一颤，若有似无的，扫在他脸上，弄得他痒痒的。 停云稍稍离开一点儿，命令道：“闭眼！” 晴雨的大眼睛忽闪几下，最终还是听话地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像两只收敛了翅膀的蝴蝶，微微颤动着。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 停云再次凑过去。 残余的橙子的味道、话梅的味道，清甜可口、引人沉醉。 恋爱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 好安静的，不被打扰的世界。 耳边只有风与枝叶纠缠的声音，呢呢哝哝，意味无穷。 间或有鸟儿在枝叶间轻叫几声，又马上息音，似乎不想打扰这对沉醉的恋人。 第196章 以为很萌就天真了 第197章 以为很萌就天真了 停云陶醉了、忘我了，忘记了世界。但世界却没有忘记他。 咚—— 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从树上掉下来，正正地砸在他脑袋上。 “嗷——”停云吓了一跳，被强行拉回现实世界。 “怎么了？”晴雨看他突然抬头揉着脑袋，关切地问道。 她眼中水光潋滟，脸颊还浮着一层薄红，气息还未调匀，看上去无比娇艳。 但停云此时没办法欣赏了，他得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砸了一下。” 他先低头在地上找砸他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果核，不大，但从树上落下来砸到脑袋还是有点儿疼的。 再抬头往树上看，眼睛就一下睁大了。 只见头顶的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只猴子。 它们有的老神在在地蹲在树枝上，一副睥睨一切的架势。有的在树枝间荡来荡去。还有母猴子抱着小猴子，在较远的树枝上观望。 停云仰头看着正上方那只猴子，好笑地冲它喊：“是你干的不是？干嘛砸我？” 面对他的质问，那只猴子不但毫不害怕，反而咧开嘴露出牙齿，也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威胁他。 停云愣住了。 身边的晴雨已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靠在树干上，笑得弯下腰。 看到她笑，停云忍不住就想跟着笑，他拉着她从树下走开：“还笑呢，还不赶紧走。当心一会儿它们也给你来一下！” 晴雨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地了：“那猴子，太逗了！” 其实她主要不是笑猴子。 而是，在生活中永远聪明睿智、气定神闲的停云，居然被一只猴子弄得傻眼了。 反差萌，好好笑！ 从昨天到今天，接连看到他不同以往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两人手拉手，继续向山上走，都以为离猴子远点儿就没事了。 谁知道，那几只猴子居然从树上攀援跳跃着跟了上来。一只猴子直接落在了他们面前的山路上。 停云看着那只猴子：“你干嘛？劫道啊？” 晴雨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笑起来。 不行，笑得肚子疼。他跟猴子说话的时候怎么这么搞笑？ 那只猴子蹲在地上，向他们伸出手，掌心向上，乞食的姿势。 “它是在跟我们要吃的吗？”晴雨扭头问停云。 “应该是。” 晴雨出门，那就不可能不带吃的。 她把背包卸下来一边，拉到前面，拉开拉链拿出一包花生，再把拉链拉好，然后就撕开包装喂猴子。 她丢过去几粒花生，那猴子伸手接住两粒，还有几粒落在地上。 它低头探身想捡，早有其它的猴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把花生抢走了。 地上那只猴子没办法，赶紧开始吃手里那两粒花生。它把花生皮咬破、拨开、丢掉，只吃里面的花生仁。 再看看抢花生的猴子，也是一样的吃法。 “它们好聪明啊。”晴雨笑着对停云说，然后又抓了几颗扔过去。 她不停地扔着，还专门扔了些给母猴和小猴。 母猴从地上捡起花生，递给小猴。 小猴吃着吃着，不满足于让母猴传递了，自己跳下来捡。 它先抬头看看晴雨，看她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就迅速蹿过来抓起花生，跑回母猴身边，才放心地开始吃。 “它好萌啊！”晴雨笑着说。 她又抓了几颗花生在手里，冲小猴子摊开手掌，想让小猴子从她掌心把花生拿走。 停云赶紧抓住她的手拉回来：“这样不行，万一被猴子抓伤了怎么办？就扔出去就好了。” “那好。”晴雨一向听他的话，抬手打算把花生扔出去。 谁知就在他俩说话的功夫，猴子们等得不耐烦了。有一只胆大的猴子，直接从树上跃过来一把抢走了晴雨手里的食品袋。 晴雨用余光看见一团黑影飞速向她扑来，吓了一跳，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停云那边一躲。 停云感觉伸手揽住她：“这猴子有点儿野。还是别喂了，赶紧走。” 作为一个从小练武术的人，被个猴子吓得往男朋友怀里躲，晴雨觉得有点儿没面子。 但停云似乎经常想不起来全国冠军这个茬。在他眼里，她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生。 因此他揽着她，快步往前走。 一只猴子抢走了那一大袋花生，其它几只猴子也就围了上去，抢的抢、捡的捡，顾不上搭理停云二人了。 两人加快脚步走着，远离那几只顽皮的猴子。 谁知，那几只猴子抢食完了那一袋花生，还意犹未尽，居然又跟了上来。 而前方，又有一些猴子盘踞在树上和山路上。看两人经过，或伸手、或跟随、或眼巴巴地看着，乞食的意图表露无疑。 晴雨没了主意：“怎么办？喂还是不喂？” 停云左顾右盼地留意着那些猴子的动向，回答道： “别喂了。这些猴子是野生的，比较野，可不像动物园猴山上的猴子。 “再拿出来吃的，它们可能还会抢。抢走吃的没什么，万一抓伤你就麻烦了！” 晴雨想象被猴子抓出一道伤的情形，不由地一抖，使劲儿点头：“嗯嗯，不喂了，我们快走！” 可是那些猴子见惯了游客，也被投喂惯了，见这两人竟然不肯留下买路钱，竟然自己出手拿了。 猴子也很聪明，懂得恃强凌弱。 在它们看来，停云是个男的，个子高，肯定比较难对付一些。晴雨是个女的，相对要好欺负一些。 于是，一只身高足有六十厘米的猴子，突然一跃而下，落在晴雨的背包上，用力往后一拽。 晴雨觉得背包猛地一沉，像是突然多了二三十斤的重量，不由地回头去看，看到了那只捣乱的猴子。 但晴雨此时是双肩背着背包的，这一拽自然是拽不掉。那猴子居然抬起手，去拉背包拉链。 这时候，旁边的停云早已反应过来，抬手连吓唬带驱赶地把那只猴子赶走，然后赶紧去看晴雨有没有被抓伤。 还好，那只猴子只是对背包下手，没有想要挠晴雨一把。 停云略微放下心，但还是颇忧愁。 此时，树上地上、四面八方都是猴子，都猴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副瞅准机会动手抢的架势。 如果它们会说话，估计会念：“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看到群里小伙伴说，才发觉今天是七夕。那就祝小伙伴们早日找到理想中的另一半，已经找到的早日修成正果！ 第197章 不可以丢 第198章 不可以丢 晴雨皱着眉头，一脸忧愁：“我算是知道，《西游记》里面，观音菩萨为什么要叫孙悟空泼猴了。救命啊，这真是泼猴啊！” 停云笑了一声，叮嘱道：“把背包换到胸前来，两边带子都套好。” 晴雨照他的吩咐做了。 两人的背包都换到了前面，变成了巨无霸胸包，看起来好滑稽，但两人都顾不得笑。 停云又说：“把帽子拉起来，护着头。带了围巾手套什么的话，就都拿出来带上。” 他现在是生怕一个不小心，猴子会抓伤她，想着露在外面的皮肤越少越好。 晴雨还真带了一个脖套和一双手套。只是这几天都不是特别冷，就没有拿出来戴。 此时听他说，她当即就拉开拉链找这两样东西。 猴群一看她拉开背包拉链，又开始蠢蠢欲动。 停云立刻从地上捡了一根不算细的树枝，作势挥舞着，不让猴子接近。 晴雨迅速翻出脖套和手套，拉好拉链。 把脖套套在帽子外面，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戴上手套。然后伸手去接停云手里的树枝：“我好了，树枝给我，你带围巾手套了没有，也戴上。” 停云握着树枝不放，眼睛还是盯着那些猴子，只是摇了摇头：“我没带那些。” 所以他只是把帽子拉起来护住头，整张脸和手是露在外面的。 晴雨看看他的脸，沉默着也捡了根树枝在手。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密切关注着猴群的动向。 停云做什么都很专注，晴雨却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停云，你觉不觉得，咱俩就像电视剧里，闯入反派大本营找大boss算账的主角？周围都是反派，在拼命围追堵截我们。”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但是反派都是猴子，就很搞笑！” 停云又好笑又无奈：“你还有时间想这些呢？还是先摆脱这群猴子再编你的剧本。” 可是这群猴子还真不好摆脱，一直跟着他们，一有机会就试探着扑过来抢包。而且还越聚越多。 两人既要赶开猴子，还不能伤害它们。 又一次，一只猴子从后方跃过来，直接抓落了停云盖着脑袋的帽子，还想去撕扯他的头发，还好他头发短，没有扯住。 晴雨连忙帮他把猴子赶开，烦得直跺脚：“这些猴子太烦人了，无法无天了都！咱们能打它们几下，把它们吓走吗？” 停云把帽子重新戴回头上，冷静地回答她： “不能。 “第一，猴子很聪明，报复心也很强。如果打了它们的话，它们可能会聚众过来报复，咱们多少会吃亏。 “第二，这些猴子是保护动物。咱们只能在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进行自卫，且自卫行为不能超过应有的限度。 “如果自卫超过应有的限度，咱们都会被请去喝茶。更别说，在人身安全还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主动打它们了。” 晴雨说要打猴子，也就是说说气话，毕竟猴子们只是太烦人了， 嘟嘟嘴：“猴子倒是有人保护，那谁来保护咱们呀？” 停云笑着看她一眼，随即转开视线盯着猴子：“我保护你啊。” 晴雨心中的烦恼一扫而空，嘴角上扬：“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停云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还是语调平常地给她讲着注意事项： “晴雨，记着。从现在开始，不要投喂、不要喊叫、更不要打，护住自己，把它们赶开就好了。” 晴雨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两人就这样费劲儿的继续往前走，想要快点儿走到前面一个寺院那里去。那边人会多些，猴子可能会走开。 又前行几百米，离寺院不远了，却又发生了新状况。 晴雨的手机是装在外套口袋里的，这一路忙着赶猴子，都忘了手机这个茬了。 这走着走着，手机在口袋里移了位，露出了一角。 她自己都没察觉，却被眼尖的猴子发现了。 一只猴子趁她驱赶面前另一只猴子的时机，一下蹿过来，探手拽出她的手机，转身就蹿上了树。 “我的手机！”晴雨急得大叫。 损失一部手机固然肉疼，补办电话卡固然麻烦。 但是更肉疼更麻烦的，是那手机有很多和停云的合影，还没来得及转存。 还有她和停云的聊天记录，那是她打算永久保存的啊！ “怎么办？”她哭兮兮地扭头向停云求助。 停云呢，在学业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在生活中也能妥善处理各种问题。但面对一群猴子，他也束手无策。 打又打不得，追又追不上。似乎，只能试试——利诱？ “要不然，拿吃的东西哄哄它？试试能不能把手机换回来？”停云自己说着，也觉得希望不大。 晴雨拉开背包，又拿出一袋怪味豆，撕开包装，抓出一些朝那只猴子摊开手：“把手机还我，我就把这些豆子都给你。” 猴子龇牙咧嘴地对她招招手，意思似乎是——先给东西。 这猴子成精了？ 晴雨无奈地说：“行，先给你吃一点儿，但你要把手机还我哦。” 她说着，把手里的豆子扔了过去。 那猴子立马用另一只手捡起豆子，一把塞进嘴里。 “现在该把手机还我了。做人，不是，做猴要说话算话。” 那只猴子咧开嘴，连粉色的牙龈都露出来了。 晴雨觉得，它绝对是在笑。 她无力地问停云：“你觉得它这个表情是在表达什么？” 停云忍着笑，玩笑道：“它的意思可能是，它什么都没说啊，有什么说话不算数的？” 这话没毛病，它的确不会说话来着，它也就只是不会说话！ 晴雨叹了口气，继续努力，她晃了晃手中的食品袋：“把手机还回来，这一袋全都给你。不还的话，就没有你的份了哦。” 那猴子再次招招手：先给东西。 她怎么可能再次上猴子的当？ “你先还手机！”她瞪着那只猴子，表情严肃得让停云简直忍不住笑。 那猴子蹿上蹿下的，就是不靠近。 倒是有别的猴子试图过来抢夺她手里的食物，被停云赶开了。 晴雨看着那只被赶开的猴子，它看起来要比偷手机的那只猴子强壮一些。 她眼珠转了转，想出个主意。 第198章 我们要私密的 第199章 我们要私密的 晴雨对着那只强壮的猴子说：“商量个事呗。你去帮我把手机拿回来，这一袋都给你。” 她说着，先扔了几粒过去。 强壮的猴子捡起来吃了，又扭头看她。 晴雨冲它扬扬手里的袋子：“好吃？快步帮我把手机拿回来，这些就全是你的。” 强壮的猴子似乎接受了她的交换条件，向偷手机的那只猴子冲去。 那只猴子扭身就跑，但很快就被追上，手机也被缴获了。 强壮的猴子返回晴雨面前，冲她伸出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晴雨觉得事情有门，抬手把一袋豆子抛了过去。 强壮的猴子飞快地蹿过来捡起袋子，怕别的猴子抢，转身就往别的地方蹿。 晴雨追着它：“哎，我的手机你还没还我！” 强壮猴子此时已经爬到了树上，闻言扭头对她一咧嘴，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会还给你，愚蠢的人类！ “狡猾的猴子！”晴雨气得站在树下直跺脚。 但她可不是会就这么气馁的人，她又开始寻找新的“合作者”。 这一次，她一定要先拿到手机，再给吃的！ 停云此时突然成了个没用的人，帮不上忙不说，还在旁边笑。 他也知道这样很不对，他也想忍住不要笑，但实在忍不住哇！ 晴雨那么认认真真地跟猴子谈判的样子，真的是太萌了啊！ 哈哈哈…… 晴雨又跟一只猴子谈了一会儿条件，结果这只猴子直接不理她，她挫败地扭头看停云，却发现他居然在笑！ 她不干了，嘟着嘴谴责地看着他。她就不说话，就用目光谴责他。 停云自知理亏，赶紧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来跟它商量。” 晴雨眨了下眼，把吃的塞到他手里：“好啊，你跟它说。” 停云直接转向拿着手机的猴子： “你拿着手机也没用，不还对你也没任何好处。不如还给我们，还可以再得到一些吃的。还是还了的好，对不对？” 这番话简单明了、逻辑清晰。但是，跟理解力不够的人，不是，理解力不够的猴说这些，说得再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呢？ 停云冲晴雨一摊手：我真的拿它没办法。 两个人类，对一群猴子束手无策。 晴雨站在那里纠结要不要放弃。 “当——”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锣声，伴随着女人清亮的嗓音：“都过来都过来，开饭了开饭了！” 停云和晴雨一起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景区管理员的工作服，正在投喂猴子。 他们没办法，管理员或许有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向管理员跑过去。 晴雨跑到管理员面前，飞快地对她说：“姐姐，我的手机被猴子拿走了，我要不回来，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要回来？” “哪只猴子？”管理员四下张望。 晴雨一眼看到拿手机的那只猴子也过来领食物，立刻指着它让管理员看：“就是它！” 猴子们在管理员面前，全然不像在停云和晴雨面前那么嚣张，变得收敛很多。 管理员立刻看着那只猴子： “你又调皮了。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不准抢游客的东西！赶紧拿来，不然不给你东西吃！” 那猴子乖乖地爬过来，把手机交到管理员手里，还扭头看看当初抢手机的那只猴子，再看看管理员。 晴雨觉得，它的意思是：是它抢的，不是我，要不给也应该是不给它。 管理员没有理睬猴子之间的责任划分，把手机交还给了晴雨，叮嘱道： “把手机放背包内袋里。对，包就背在胸前。从这边栈道过去，就没多少猴子了。” 晴雨甜甜地笑着，跟管理员说了好几声“谢谢”，把手机小心地收到了背包内袋里。 停云的手机本来也在外套口袋里，只不过他的口袋有拉链。此时，他也把手机拿出来放进背包内袋里。 两人还是握着驱赶猴子的树枝，向栈道走去。 后来的路上，猴子果然少了很多，也时不时能遇到一两个游客。 人一多，猴子就没那么嚣张了。 两人顺利地走到了山顶，在山顶的寺庙里游览一番，吃了一顿素斋。 四十八块一个人，食材是五谷杂料、豆类、菌类、水果等等。 水是用的山上的泉水，做出来别有一种新鲜可口的感觉。 在山上游览够了，从另一条路下山，去泡温泉。 山脚下的温泉，据说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现在依然水量充足。 温泉不在室内，而是分布在茫茫林海之中，大大小小、疏疏密密，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 热气从温泉中蒸腾起来，薄雾一般飘荡在林间，真有一种仙境的感觉。 停云和晴雨去了前台交费。 前台问：“两位想要买通票，还是选个池子呢？” 通票就是可以在各个特色池子之间来回跑，还有水上乐园、造浪池什么的可以玩。 选池子自然就是选定一个池子泡完为止了。 停云私心里是不希望晴雨穿着少量衣物，弄得浑身湿透，在众人面前跑来跑去的，但他还是得问一下她自己的意见。 晴雨的回答深合他意：“就选个池子安安静静地泡着休息一下。” 前台又问：“那是想选人多的大池子，还是小池子？” 停云脑海中浮现出晴雨穿着浴袍、光着脚丫踏进温泉的情形。 如果是人多的大池子…… 不行，绝对不行！ 停云一个激灵，立刻对前台说： “我们要小池子，很小很小，就能容下我们两个人的那种。而且最好能僻静一点儿，离别的池子远一些。” 前台回答： “您的意思是包下一个池子？那就是私汤了，离入水口很近，水质最干净。 “就是价格要贵一些，比什么都包括的通票还贵一点儿。” “多少钱？”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两个人要个最小的私汤就可以，总共是四百九十八。通票是二百二十八一个人。” 那也贵不了多少嘛。 再说，在停云看来，这钱必须花，晴雨泡温泉的样子只能他一个人看！ 于是他果断交了钱。 一位服务生过来，引着两人先去更衣室换衣服。 停云还特意叮嘱晴雨：“你把浴袍穿在里面，外面套上外套，到池子再脱。不然，会冷。” 第199章 一起泡温泉 第200章 一起泡温泉 等两人换好衣服出来，服务生再带他们向订好的汤池而去。 停云和晴雨手挽手跟在服务员后面，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雾气涌动的竹林间穿行。 时而绕过一片大大的汤池，时而绕过一片修长且粗大的竹子，真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又走了一段，服务生抬手向前一指：“先生女士，二位的汤池到了。” 停云和晴雨早看见了汤池的位置，它位于一片竹林当中，被一圈竹子拱卫着，只入口处有一处空隙，供人行走。 果真是个很私密的所在。就是有人从竹林外经过，都看不见汤池里的人。 停云对这个汤池的布局很满意，牵着晴雨往汤池里走。 这个汤池修得很别致，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的形状。 顺着一片花瓣溜下去，就到了池水里。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座位，可以靠在上面。 停云先脱了外套搭在一边，顺着倾斜的花瓣溜进汤池里，再移到对面的一片花瓣上，舒舒服服地靠着。 他招手叫晴雨：“快下来，这水热乎乎的，好舒服的。” 晴雨站在汤池边上，开始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 这么隐蔽的地方，就他们两个人，还穿这么少…… 她低着头，小声嘟囔：“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你说什么？”停云没听明白。 晴雨的脸颊绯红：“就，就我们两个人一个池子。” 停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单纯地点头：“是啊。” 你穿成这样，当然只能我一个人看啦！ 晴雨脸更红了：“你，原来你这么坏的……” 停云呆了，脑子罕见地迟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是想歪了，赶紧解释： “我不是！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我就仅仅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穿着湿衣服的样子！” 结结巴巴地说完，自己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晴雨低着头玩着衣服上的带子：“谁知道呢……” 停云的眼睛睁大了：她这是把他当大灰狼了啊？天地良心，他真没别的心思！ 他看了她几秒，哄道：“是不是，你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晴雨也就是含羞，就那么一说，其实真没觉得他是故意的。 她慢慢伸手拉开外套拉链，把外套搭好，又依次抬脚把鞋子脱下来，放在一边。 现在，她穿着长长的长袖浴袍，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白生生的小脚丫子踩在鹅卵石地面上，有一种纯洁的诱惑。 晴雨往前走了两步，踩在百合花汤池边缘，坐下来，把脚和腿放进水里。 清澈的水流依次漫过她的足尖、脚踝、小腿，一直到膝盖。 停云忍不住要去看，看得喉头动了一下。 晴雨没有留意他，两手一撑，身体轻轻一抬，像鱼儿一样滑进了水里。 她入了水，就没有再动地方，就靠在身后的那片花瓣上，正好和停云面对面。 停云看看两人之间的最大直径：这中间还能再站四个人好嘛！ 他向小白兔招招手：“你坐那么远干嘛？坐这边来。” 晴雨窥着他：“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停云喊冤： “我故意什么呀？你坐那么远，怎么说话？我就想让你坐在我身边而已。 “你这种态度可不对啊！胡乱揣测我的想法，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晴雨听了，略微纠结地站起来，向他走过来。 没走两步，就绊到了他伸直的脚上。 “呀——” 晴雨一个趔趄，身体摇晃着，她勉力维持着平衡。 停云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突然起了坏心，抬脚在她小腿上一勾。 这下，晴雨彻底失去平衡，直直朝停云栽过去。 停云张开手臂，笑眯眯地等着温香软玉入怀。 水的浮力减少了冲力。 晴雨扑进停云怀里的时候，那力道挺重，但又不会撞疼他，反而让他有一种很踏实很欣悦的感觉。 停云搂着她的腰，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冽的温泉水有着干净而温暖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好闻极了。 可是容不得他细细分辨，晴雨就用手撑住他的胸膛，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逃到一边去了。 她靠着身后的池壁，揪着胸前的衣襟，愤愤地说：“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坏蛋！” 停云无辜地一摊手：“你又冤枉我，明明是你自己绊到我脚上的。” “那你干嘛勾我的腿？”晴雨可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停云索性抵赖到底：“你踩到我的脚了，我一疼，一缩脚，就不小心勾到你了么。” 晴雨怀疑地看着他，又没有铁证能证明他就是故意的，就只是鼓着嘴瞪着他。 那模样奶凶奶凶的，像一只需要顺毛的小猫咪。 停云好想伸手给她顺顺毛，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她正提防着呢！ 停云纯洁无害地冲她笑笑：“好了，好好泡着。我有点儿累了，眯一会儿。”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晴雨盯了他一会儿，看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再逗她的意思，也就信了他是累了。 “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行，可别真睡着哦，当心溜到水里去。”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停云闻声睁开眼睛，温柔地对她笑：“知道了，你也是。” 他说完，又立刻闭上眼睛。 刚才那一扑，溅起了水花，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 此时，他靠坐在水里，头发贴在脑袋上，整个人又少了几分锋锐之气，更显得清澈温柔，甚至算得上乖巧。 这样的他，让人好想摸摸头啊！ 晴雨看了他一会儿，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她闭上了眼睛，停云反而睁开眼，靠在池壁上，肆意地打量着她。 她的长发披散开，垂在水里，海藻一般漂浮着。 牛奶般洁白的脸颊被水汽蒸薰着，越发水嫩，还微微泛着粉，让人好想捏一捏啊！ 停云的视线向下移动。 清澈的水流一点儿遮挡视线的效果都没有。 她穿着浴袍坐在水中，前襟交叉处露出一点儿小巧精致的锁骨。 第200章 谁在偷看谁 第201章 谁在偷看谁 再往下，衣襟合拢，掩盖住了一切。浴袍被水浸透，紧贴着她身体的曲线。 如果这是一幅画，那么所有的线条都是柔和的、圆润的、柔软的。 像从高空看见的起伏连绵的群山，像山野间脉脉的流水，让人好想在这山水之间尽情徜徉。 停云的目光粘在她身上下不来。 也许是那目光有重量，都让人感觉到了。晴雨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的视线：“你看我干嘛？” 停云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了，有些心虚，本能地掩饰：“我没看你啊，我就刚睁开眼睛。” 晴雨怀疑地看他。 停云径自闭上了眼睛装睡。 晴雨只好也闭上眼睛。 只不过，两人一会儿你睁开眼睛偷偷看我两眼，一会儿我睁开眼睛看看你，再看看你有没有看我。 又一次，晴雨睁开眼睛时，正碰上停云的目光，她叫起来：“哈，这次你可别说是刚刚睁开眼睛，你明明就在看我。” 停云当然不会再说是刚刚睁开眼睛，同一个借口用两次也太low了。 他索性笑嘻嘻地倒打一耙：“我看你，是感觉到你看我了。” “我才没有看你。” “你发誓你一直闭着眼睛，一次都没有看过我？”停云问。 晴雨语塞。 她是诚实的孩子，看就是看了，没法抵赖。 停云这下可得意了：“不用自责，我能理解你的，面对这么好的身材，你控制不住自己。” 晴雨：“……” 不知道是谁的目光更不老实，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鼓着腮帮：“我才不惜的看，有什么好看的？” 停云故作疑惑： “你觉得不好看吗？不应该啊，我一直坚持运动的。哦，穿着浴袍你看不到。这样，眼见为实。” 他作势要去拉腰带。 晴雨轻叫一声，连忙抬起双手严严地捂住双眼，急急地阻止：“你别拉，我不要看！” 停云就是逗逗她，哪会那么不讲究，再说他穿着短裤的。 他恶作剧得逞，抱着手臂，笑嘻嘻地看着她。 晴雨双手严丝合缝地捂着眼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绝对没有从指缝里偷偷看。 整张脸被捂住了大半，只有柔嫩的樱唇露在外面。那嘴唇沾了水汽，越发像雨后的花瓣。 停云看着看着，突然又想吻她了。想做就做，他当即凑到她身边。 晴雨听见水响，紧接着觉得面前的光线一暗。 她把捂住眼睛的手移下来，贴在脸颊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下。 停云已经挪到了她面前，浴袍穿得严严实实的，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要作妖。 她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你又憋什么坏？” 停云温柔一笑：“我想，这样……” 晴雨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越贴越近，她不由地紧张起来，睫毛颤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后，她闭上了眼睛，像一朵等待春风轻拂的娇花。 竹林无声，像一道严实的屏障，守护着两人的小世界。 水汽蒸腾，把这里渲染成了仙境。 停云就是误入仙境的少年，无意中遇到了美丽的仙女。 从此就失了魂、丢了心，非得把她锁在怀里，灵魂才是完整的。 两人在温泉里泡得浑身舒泰，无一个毛孔不熨帖，这才从水里出来。 停云先套上自己的外套，一回头，看见晴雨也上了岸，湿淋淋的浴袍贴在她身上，无一处线条不美好。 这里是温泉区，即使是在冬季，温度也不低，一点儿都不会冷。 可停云还是立刻拿过她的外套，帮她套上，还亲手帮她拉上拉链。 两人穿好鞋子，回到更衣室换过衣服，再去吃晚餐，吃了牛肉粉和豆花面。 温泉旁边就是酒店，吃完饭直接开房间休息。 太阳再一次落下去，星月再一次步上高天。 当太阳重新升起时，新一天的游玩就又开始了。 停云和晴雨按照行程安排，一路往南，赏美景、吃美食，时时腻在一起，快活得跟神仙一样。 一直玩到一月十八号，也就是腊月二十七，两人才从蜀地最南端的城市坐火车返回岚城。 春运时的火车票不好买，晴雨的车票是老早就订好的，她也难得地有计划一回，在旅行途中就打给旅行规划师，请她帮停云买票。 搞旅游的，总是有些便捷的购买途径。 就这样，也是在返程前一天，才买到了停云的票。 只不过是，晴雨那张是硬卧票，停云那张是软卧票，两人不在一个车厢。 中午两点钟，两人背着背包，手拉手往站台上走。 停云一边走一边对晴雨说：“一会儿你去坐软卧，我去坐硬卧。软卧更舒服一点儿，晚上还可以关上门，私密性好。” 晴雨望着他笑：“我不要。” 停云笑着哄她：“听话。” 晴雨跟他撒娇：“好好，但是到晚上再说嘛，白天我想跟你在一起！二十个小时呢，一个人好无聊！” 其实停云也不愿意一个人在火车上度过漫长的二十个小时。更何况，回到岚城两人就要各自回家了。 两人正在热恋中，巴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他点点头：“好，白天咱们俩待在一个车厢。” 那只能是硬卧车厢了。 在火车上，从价格高的车厢往价格低的车厢跑，一般没人管你。但是跑到价格高的车厢去，随时被驱逐。 停云和晴雨一起来到硬卧车厢。 晴雨的车票是个中铺，两人就面对面坐在盖走廊的那边的座位上，两人之间有个小小的桌面。 春运期间，卧铺车厢也满员。 两人坐在过道边，身边不时有人来来去去。 一会儿有端着方便面碗的乘客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来来，让一下，小心烫！” 一会儿有顽皮的小孩从他们身边猴子一样蹿过，他妈妈在身后追着：“说了几遍了别乱跑，跑丢了怎么办？” 这种环境，别说做点儿亲密举动，说点儿悄悄话都不方便啊。 晴雨想了想，从背包里翻出笔和一个横条的本子，兴高采烈地拍在桌子上： “说起来，我们好久没下五子棋了。来来，今天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停云看着那个本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才想起来，你这次出门没有带我当年送你的那个本子啊，你不会是扔了？” 感谢花树叶的月票！ 第201章 归程 第202章 归程 从她的讲述里，停云知道了原来她用来记电影台词的那个本子原来是他自己送给她的。 虽然没有翻阅过，但可以想到，她肯定在那上面记了很多能表达她心情的文字。 这本子可是可以留下来当传家宝，留着以后拿来给孩子们讲述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的。 要是她伤心之下给扔了或烧了，就太可惜了！ 晴雨闻言，连忙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把它放在家里了！” 还好还好！ 停云松了一口气，就又开始逗她了。他叹了口气：“我懂，眼不见心不烦嘛！” 那不叫眼不见心不烦好嘛，那是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没看她连微信都退出了。 晴雨用那双明澈的眼睛看着他，乖乖地说：“我以前都是走哪儿把它带哪儿的。以后还这样，总行了？” 停云笑了：“带不带它无所谓，你走哪儿把我带哪儿就行了。” 晴雨笑瞥他一眼：“好啦，下棋了。” 遵命，陪公主下棋，绞尽脑汁让她赢！ “赢了！”晴雨开心地拍手，笑靥如花。 停云微笑着看着她。 他想，就这样让她宠她，让她一辈子都能这样快乐而纯粹地笑。到白发苍苍时，还单纯如少女。 而他自己，也会永远自信飞扬如少年。 “我又赢了，我今天状态不错哦！” “你又输了，我感觉你变笨了？” 欢呼很多次以后，晴雨终于怀疑地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让我了？” 停云笑而不语。 那还用说吗？ 晴雨撒娇：“哎呀，不要你让我，这样赢有什么意思？你尽管放马过来！” “行，你说的，输了可不准哭鼻子哦。”停云像是在对小孩说话。 又下了好多局，晴雨的小脸都皱到一起了，她闷闷地说：“不然你还是让让我。” 停云逗她：“叫哥哥。” “啊？”晴雨呆愣。 叫哥哥我就让你。”停云笑着提条件。 晴雨呆呆地扭头看看四周。 这么多人，她怎么好意思这么叫他？ 她嘟嘟嘴，在纸上画一个圈：“不让就不让嘛，有什么关系。” 停云紧跟着画一个叉：“不叫哥哥也没关系，我让你，我可以一直让着你。” 晴雨闻言抬头看他。 他说的是下棋，但好像又是在说别的。 他似乎是在说，他可以包容她、宠爱她，容忍她的小缺点和小任性。 虽然她不会跟他任性啦，但他这么说，她还是很开心的！ 下棋下累了，就站起来伸伸懒腰，走一走，看一看窗外的风景。 这南方就是绿意盎然，车窗外尽是山林，尽是流水。 起初，在正午的阳光下，山水仿佛明丽的水彩。 渐渐的，太阳西沉了，光线就柔和起来，山水就变成了蕴藉的油画。 该吃晚饭了。 两人上车前买了两碗泡面，和各种各样的零食，火腿肠、卤蛋、凤爪、牛肉干…… 放好配料，两人一起去接开水泡面。 晴雨先接，接完让开，让停云接。 可是这时，热水器的灯跳了，变成红色，开水不足了。 停云对她说：“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会儿。小心烫。” “嗯。”晴雨应了一声，就要往回走。 正在这时，一个小孩从旁边跑过来，一下撞在她胳膊上。 泡面碗里的开水一下子泼了出来，泼在她手上。 晴雨被烫得轻叫一声，本能地就想松手。但小孩的脑袋就在手边，这一松手，开水难免溅到他脸上。 所以晴雨居然硬生生地忍住了。 停云在旁边看着，心疼地皱起眉头。 他飞快地接过她手里的泡面碗，丢进垃圾桶。把自己手里的泡面碗往饮水机旁一放。 拉着她来到洗脸池前，把水开到最大，哗哗地冲着。 “很疼？”他盯着她手上那一片通红的皮肤。 “就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晴雨回答。 “多冲会儿。”停云说。 但是火车上的水哪有那么充足，水流一会儿就变小了。 晴雨收回手，翻转两下：“不要紧，又没有起泡。” 停云抓起她的手看看，虽然没有起泡，但还是红红的一片。 他扭头，看见乘务员正推着卖饮料的小车过来。他立刻买了瓶矿泉水。 晴雨不解地看他：“矿泉水冲手？那得多少瓶啊？浪费！” 停云顾不得跟她废话，过去把自己那碗没来得及泡的泡面倒掉，泡面碗里干干净净的。 他把矿泉水倒进去，朝晴雨递过来：“把手放进去。” “啊？”晴雨睁大了眼。 “赶紧的！”停云命令道。 “哦。”晴雨乖乖地把泡面碗接过去，把烫到的那只手泡进水里。 好好笑啊！ 不光她自己觉得好笑。 当她一手托着碗底，一手泡在碗里，往座位那边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她。 纵然她是个社牛，也都觉得有些尴尬。 好容易回到座位上，她还是得抱着泡面碗泡手。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无聊了，想把泡面碗放下。 停云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刻拿眼横她，她立刻乖乖换回原来的姿势：“要泡多久啊？” “二十分钟。”停云的语调斩钉截铁，没得商量。 “可是好无聊，要不然你给我讲故事。”晴雨笑嘻嘻地跟他撒娇。 停云知道她是在撒娇，笑着瞥她一眼，从手机上点开部电影给她看：“这样不无聊了？” 手机放在小桌子上，用一袋饼干在后面支着，两人一左一右地探头过来看。 火车穿过暮色，驶入黑夜。 乘务员拉上了所有窗帘。再过一会儿，乘客们陆陆续续爬到铺位上睡觉去了。 停云扭头看晴雨：“挺晚了，去软卧车厢睡觉。” 窗帘总有缝隙，间或有路边的建筑物的灯光漏进来，在对方脸上一闪，再一闪。 只是各自去睡觉，但怎么就是舍不得呢？ 晴雨抿了抿嘴巴，点了点头：“好。” 停云站起来：“我送你过去。” 就几节车厢，还能走丢不成？ 晴雨含着笑，跟他一起走过几节硬卧车厢，来到软卧车厢，找到停云名下的铺位。 他的位置是上铺，下铺是个带小孩的妈妈。对面的上下铺，是一对老夫妻。 停云把她送到，叮嘱她快睡，然后就转身走了。 晴雨站在床边，看着他走了，才爬上自己的，其实应该是停云的铺位。 第202章 每个人的爱情 第203章 每个人的爱情 晴雨目送停云离去的时候，包厢里三个大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只有小孩子还在心无旁骛地玩他的玩具。 年轻的男孩女孩在热恋，吃瓜群众在旁边看着，露出姨母笑。 年轻妈妈看着他们，仅仅因为不在一个车厢睡都依依惜别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自己和老公热恋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是天天在女生宿舍楼下依依惜别，片刻都不愿意分开。 那时候，同学中的情侣很多，热恋的时候都跟他们一样如胶似漆。 可是一毕业，因为就业等现实问题，情侣大批地分手，分道扬镳。 他们也没能把工作签在同一个城市。她签在了家门口，他的工作却签到了遥远的北方。 谁都觉得他们只有忍痛分手这一条路可走，但他们坚持下来了，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婚姻。 婚后的生活很难，两个人分隔两地，一两个月才能见一面，只能通过每天下班后的视频电话互诉衷肠。 热恋的时候连分别几个小时都受不了，结婚以后却连这样长年累月的分别都坚持下来了。 那时以为两地分居就是最难熬的了，可是等到怀孕生子，才发现难熬的还在后面。 孕吐三个月，他不在身边。 儿子出生前三天，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她身边。 月子刚做完，他的假期就结束了，不得不满心不舍地登上回公司的火车。 之后就是一个人带孩子的艰难岁月。 每晚都要起来几次照顾孩子，白天继续，且还有一大堆家务要做。 等产假结束，就更辛苦了。 白天把孩子送到公婆家，请他们代为照顾。下班再接回家自己照顾。 依然需要半夜起来照顾孩子，而白天还要正常上班。 当孩子生病时，还要陪着笑脸跟领导请假，带着孩子去妇幼保健院排长队看病。 当疲惫到了极点还要爬起来照顾孩子时，当抱着生病的孩子在医院里排队时，她也崩溃哭泣过，觉得自己是不是选了一条过于艰难的路？ 但是这些情绪，在跟他通话的时候，就都烟消云散了。 他会在电话那头满是愧疚地说： “听我妈说儿子又发烧了，照顾他很辛苦？老婆，对不起，不能陪在你身边！” “老婆，这个月工资发了，我发到你微信了，收一下。” 这时候，她会说：“别都发给我呀，留够你自己花的！” 而他会笑着说：“留够了。在这儿食宿都是公司管，还发工作服，根本花不了什么钱。” 其实怎么会花不了什么钱呢？他只是想把钱省下来给他们母子花而已。 人不能陪在他们身边，能给他们的就只有这每个月几千块了。 每天的通话就是她的度假时间，辛苦一天就盼着这一通电话。 在电话里，对方说什么都爱听，一件生活琐事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他最想说的，她最想听的就是：“老婆，下星期我有四天假期，可以回家看你和儿子了，等我啊！” 爱情会把人变得脆弱，受一点儿挫折和委屈就会跑到他面前求安慰。 但爱情也会把人变得坚强，什么风吹雨打都能承受，只要他和她永远在一起。 就算他不在她身边，可是只要他存在于她生命里，她就有了精神支柱，什么艰难苦难都能扛过去！ 这一次，是她有假期，带了儿子去和他团聚。 真的，好想好想他呢！ 跟年轻妈妈一样，那对老夫妻也回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和她同在一个矿区工作。他负责检修设备，她负责管理仓库。 矿区的女工很少。 资源分布不对等的情况下，相貌清秀、性格随和的她更加成了香饽饽，不知有多少男同事明里暗里对她抛出橄榄枝。 可她就看上了他，那个最爽朗热情、也最单纯傻气的小伙子。 他做完了自己的工作，会去主动帮助工作上遇到困难的同事，一点儿也不惜力。 谁遇到麻烦找他帮忙，他都不会推辞，总是尽心尽力。 他眼中没有一个不好人，也就不防人，有时候难免吃亏。 吃了亏，他会对吭他的人提防着，但跟其他人交往还是真心实意。 她在旁边看着，觉得他这人，好也是真好，傻也是真傻，还是得有人护着点儿才行啊！ 后来他开始追她。 老实巴交的他，不会说好听话，就是用行动来表示。 有事没事往仓库跑，看见有需要抬的搬的就赶紧动手帮忙。 路过水房门口，看见她在里面洗衣服，也赶紧跑过去帮忙。被她红着脸赶开了，还挠着后脑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他会趁休假的时候，大老远跑到镇上买好吃的送她，送了来就往她面前一放，傻笑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一会儿就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忧愁。 还真是专程来送吃的啊？都不会坐下跟她一起吃吗？ 她等着他表白。可一向直爽的他，在她面前却扭捏起来，怎么都开不了口。 直到那一天。 他去检修设备。大约两小时后，突发暴雨，就在他所在的区域发生了山体滑坡。 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清点库房里的东西。她扔下手里的东西，连门都顾不得锁，就冲出门去。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她焦急失控的样子。才明白，原来她看上那个傻小子了！ 她不顾山体有再次滑坡的危险，冒着雨飞跑到他所在的地方，踩着湿滑的泥土和破碎的山石，一边找他，一边哭着大声喊他的名字。 那个傻小子都还没有对她表白，两个人都还没有在一起，不能就这样出事啊！ 哭泣着呼喊很久，嗓子都喊哑了，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他的回答声。 她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奔而去，而他也在朝她跑过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含笑带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安慰她：“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山体滑坡的时候，我已经检修完设备，往下一个点走了。” 她抱着失而复得的他，再也顾不得女孩的矜持，她温柔地凝视着他：“你娶我！” 第203章 美好 第204章 美好 他惊呆了，随即欣喜若狂，使劲儿点着头：“好，娶你！马上！” 那个年代结婚很简单，不需要房子和车子。 他准备好结婚所需的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 两人领了证，在矿区食堂招待了同事，就搬到单独的宿舍去住了。 婚后，一切都平平顺顺，就茶米油盐、乐在其中。 如果非说有什么惊险的事，那就是她生孩子的那天。 那天傍晚，她突然开始肚子疼。他立刻把准备好的东西放进车筐里，用自行车推着她往山下赶。 天气越来越暗，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坚持着坐在后座上，还得用手电筒给他照着路。 他不敢走太慢，怕来不及。也不敢走太快，怕颠到她。两手紧紧地攥着车把，两腿快速移动，紧张地汗都流下来了。 跋涉两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山下。他跨上自行车，飞快地蹬着车赶往医院。 一到医院，她就被送进了待产室，而他就在外面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根本坐不下来，只是来回转圈圈。 又等了两三个小时，他都快急疯了，趁待产室的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他扒住门焦急地问那个护士： “护士，都这么久了，我老婆怎么还没生啊？不会是难产？！” 护士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现在还是阵痛，都还没开始生呢。早着呢，耐心等着。” 他放了心，但还是很焦急。 他在走廊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看见护士推着她出来。 她身边躺着他们俩人的孩子，正在哇哇大哭。她用手臂温柔地揽着孩子。 他站起来冲过去扒着床：“老婆，你感觉怎么样？” 她温柔而虚弱地对他笑笑：“我很好。” 她垂目看臂弯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你高兴吗？” 他连连点头：“当然高兴啊！只要是你生的，甭管是男是女，是个哪吒我都高兴！” 她娇嗔地看他一眼，温暖地笑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再重男轻女了。好像很多年轻爸爸都希望要个女儿，宠女儿宠上天。 但他们女儿出生的时候，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啊，那时候好多人的观念还是很陈旧的。 但他就跟那些人不一样。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火车飞速向前，穿越时间，似乎也穿越了空间。 老夫妻回忆着过去，含笑睡去了。 年轻妈妈哄着了孩子，带着重逢的喜悦睡去了。 晴雨躺在上铺跟停云微信聊天，消息发了一条又一条。 最后，还是停云勒令她不准发了，赶紧睡觉，她才笑着闭上眼睛睡觉。 如果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治愈彼此所有的伤，因为对方而变成更好的人。因为彼此善待，而愿意善待更多的人。 那么这世界，该多么美好！ 晴雨笑着进入了梦乡。梦里，她领着停云回家给爸爸妈妈看。 第二天早晨，晴雨是被小孩子的尖叫声吵醒的。她揉揉眼睛从下铺下来。 年轻妈妈抱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我告诉了他不要大声说话的，但他一高兴起来就忘了。” 晴雨冲她一笑：“没关系啦，小孩子都这样，我小时候比他还淘气呢！再说现在也该起了。” 不是该起了，是比她计划的起得晚了。她原想早早起来，再溜去硬卧车厢跟停云待一会儿的。 她迅速洗漱完，背着背包溜去硬卧车厢。 才走到车厢接口处，就远远地看见，停云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上，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火车正穿过连绵的群山，窗外的阳光一下被遮住，一下又洒进来。 一会儿给他的脸打上一层高光，一会儿又把他留在柔和的光影中。 可是不管哪种光线下的他，都那么干净出尘。 晴雨笑着向他走过去。 停云像是对她有感应，扭头向这边看过来，看到她，就笑起来。 晴雨走到他面前坐下：“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哦。” 停云笑笑：“是啊，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要去叫你了。你个小睡猫，真能睡过站。” 其实到站之前，乘务员会提醒旅客下车的。但晴雨和停云自己，都忽略了他话里的bug。 他们体会的是彼此之间说话时的那种亲昵，谁在意事实情况是怎样的呢？ 晴雨冲他皱皱鼻子，笑着问他：“你早上吃东西了吗？” “没，九点多就到站了，等出了站吃顿好的。你饿了的话，先吃点儿零食垫垫肚子。” 他把零食袋子递过去，晴雨开始翻找起来。 停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爸爸妈妈会来接你吗？” 晴雨摇头：“不来。我没跟他们说我坐的哪趟车，我跟他们说我自己回家。” 停云听了，松了一口气。 这次倒不是因为，担心长途跋涉以后不够帅，不能给她父母留下好印象。 而是，她明明一个人出去旅行，回程的时候却变成了两个人，她父母会怎么想？ 这种事不好整惊喜，还是提前告知，按部就班提着礼物上门去才对。 晴雨也是这么考虑的，她打算回到家就和爸爸妈妈说。 一个多小时后，停云和晴雨从出站口出来，去广场对面的一家馆子里吃了牛肉面，然后就该回家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我先送你回家。”停云坐在了晴雨身边。 “嗯。”晴雨笑着点头。 虽然不顺路，虽然浪费时间。但是热恋中的情侣们，就是喜欢做一些并不高效，就是开心的事情。 出租车飞快地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了晴雨家小区门前。 晴雨开门下车，转身跟停云挥手告别：“到家给我发消息哦。” 出租车再次起步，停云回头看着晴雨，看到晴雨直到车开远了，才转身往家走。 晴雨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爸爸妈妈的笑脸。 茶几上的水果零食也已经摆好。 外面很好，家里更好。 晴雨去洗了个热水澡，把带出去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就跑到沙发上坐着，吃起了水果。 爸爸妈妈十几天没见她了，都在沙发上坐着，问她旅行见闻。 第204章 大声宣布恋爱了 第205章 大声宣布恋爱了 晴雨也没组织语言，开门见山地说：“爸爸妈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爸爸妈妈微微收了笑，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听她要说什么。 晴雨笑着大声宣布：“我有男朋友了！” 爸爸妈妈对视一眼，又都扭过头看她，并不意外的样子。 “是沐停云?”妈妈问。 疑问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晴雨笑盈盈地点头，毫无扭捏之态。 妈妈依然用那种毫无疑问意味的问句说：“停云去找你了?” “嗯！”晴雨再次点头，满心的幸福感。 停云可是，从岚城追到蜀中去了呢！ 爸爸妈妈再次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 妈妈回头看着她，认真地叮嘱： “爸爸妈妈知道，你是很认真地要跟停云在一起。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要珍重这份感情，彼此尊重彼此善待。 “有什么误会和委屈，都尽量采取正面沟通的方式来解决。尽量不要通过争吵的方式，更不能闷在心里不说。”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之前两人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有了误会或闹了矛盾。 所以妈妈面授机宜，希望他们以后能用正确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晴雨笑得开心：“放心，妈妈。我跟他以后都不会有误会啦！” 希望如此。 当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幸福。 妈妈鼓励地笑笑，又说： “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那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带他到家里来，正式见个面。 “这个你自己斟酌，要是觉得太早了，过一段也行。” 晴雨笑得单纯：“我觉得不早啊。好的，等我问一下他。” 妈妈有些无奈。 她让她自己斟酌，她想也不想就要去问停云。 这个傻丫头啊，以后肯定被停云吃得死死的。 不过，她家晴雨这么单纯没心眼，也确实需要一个像停云这样，既通透聪明、又诚恳正直的男朋友，来呵护她、指引她。 他们把晴雨培养得单纯坦率、豁达乐观，这种性格固然是很好的。 但有时又担心她太没心眼了，会被人骗。 如今找到停云这样的男孩子，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两个人刚好互补。 得了，主意都让停云去拿。她家晴雨就继续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傻瓜好了。 晴雨跟爸爸妈妈开诚布公之时，停云却还没有到家，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家乐器商店门口。 上次回家，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而且那天，他和爸爸还为了照片的事闹了不愉快。 说起来，那还是他们父子俩这么多年第一次闹别扭。 他们都是内敛的人，有什么情绪都不会直接表达出来。 爸爸还会拉个琴喝个酒，停云是什么都闷在心里。 所以上一次，父子俩都是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爆发。爆发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停云一直没回家，但他上大学之后，本来也很少回家。 爸爸也不跟他联系，但他本来也很少跟停云联系。 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父子俩都知道，有种东西横在那里，不去打破，就会一直这么僵着。 停云决定，就由自己来当那个破壁者。 他在乐器商店里挑选了一瓶大提琴保养油，又去烟酒超市买了一瓶红酒，这是给爸爸的。 随后，他又去保健用品商店买了一个护肩，这是给奶奶的。 拎着这些东西，他重新坐上了出租车。 他背着背包，拎着几个塑料袋，爬楼梯到了家门口。 把东西全都换到左手，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打开了，却没有熟悉的大提琴声流淌出来。 爸爸不在家? 今天辅导班应该已经放假了啊? 而且爸爸那么宅，能去哪儿呢? 停云诧异地把门推开，陈旧的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 正忙着收拾屋子的奶奶闻声回头，看见停云进来，立刻笑着走过来： “哎呀，我的大孙子总算回来了！今年怎么回来得格外晚?还生你爸的气啊?” 奶奶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停云向来，放了暑假也是在学校上自习，很少回家。 寒假因为要过年，倒是会回家，但也不是整个寒假都在家。 所以，他陪着晴雨出去玩了十几天回来，奶奶都还以为他刚从学校回来。 停云没有急着解释，回头再说，不然奶奶会现在就盘问他。 所以他只是笑了一下，关上防盗门： “哪能呢?您孙子您还不了解，哪有那么大脾气? “我爸呢?去哪儿了?” 奶奶笑着说：“我让他去买春联和福字了。” 停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买春联和福字?这是爸爸肯干的事儿? 爸爸他，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对节日什么的无感。这些事向来是奶奶在操心的。 奶奶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有些欣慰有些感慨地说： “你爸啊，他最近变化挺大的，开始操心家里的事了，有点儿开始接地气了。” 这是为什么? 停云疑惑地把手里东西放到茶几上。 奶奶没再说爸爸的事，而是看着他茶几上的塑料袋：“你买了什么?不是吃的?冰箱放不下了。” “不是。”他从塑料袋里掏出护膝，双手递过去：“给您买了个护膝，您不是老觉得腿寒吗?” 奶奶欣喜地笑着，脸上的皱纹都是柔和的：“哎呀，还是我这大孙子好！” 她又看看另外两个袋子：“这些又是什么?” “买了瓶红酒，年三十喝的。还顺便帮我爸买了瓶大提琴保养油，我放他屋里去。” 停云把红酒放到冰箱旁边的置物架上，拿着保养油进了爸爸的房间。 奶奶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叹了口气。 上次父子俩人闹别扭，她还真有些担心。这俩人性子都闷，又犟，她真怕就这样僵住了。 谁知道，一场矛盾闹完，沐谦居然有了变化，开始关心生活琐事了，喝酒的次数也少了。 看来他是真的在反思过去的人生了。 停云呢，看起来心里也没有什么芥蒂，还专门给沐谦买了礼物。 顺便?明明就是专门买的嘛！ 停云放下东西，就去洗澡了。洗完澡，把衣服塞洗衣机里洗着，又把背包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第205章 弥补 第206章 弥补 整理完毕，就听见防盗门响。 停云朝门口看去，爸爸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停云。 闹完别扭，紧接着就是两月没见，这再次见到，都有些不自然。 还是停云先招呼道：“爸。” 爸爸冲他点点头：“回来了?” “嗯。”停云也点头。 人在家里，自然就是回来了，这段问答似乎多余，但对父子俩来说，都并不觉得多余。 爸爸把买来的东西放在置物架上，从里面拿出一瓶机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停云说： “防盗门这两天响得厉害，上点儿油。” 这下，停云也感觉到，爸爸真的变了，变得有烟火气了。 以前，他是对这些生活细节视而不见的。 东西如果不是坏到没法用，他是不会想着换新或是修理的。修理也是叫维修工来修。 他那双拉大提琴的手，干不来粗活。 停云伸手，想把他手里的机油接过来：“让我来。” 爸爸的手往后一撤，认真地说：“我来！” 停云收回手，看着爸爸打开机油，拿着它回到门口，伸长手臂，从上往下往门轴上涂机油。 那认真的样子，不亚于他保养他的大提琴。 停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既温暖又哀伤的感觉。他走过去，帮忙扶住门扇。 看起来毫无必要的举动。 爸爸抬头看他一眼，又闷声不响地继续上油了。 上完油，把门扇来回开阖两下，听着不响了，就把门关上。 父子俩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 爸爸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会儿，拿着那瓶大提琴保养油走到门口：“停云，这是你买的?” “嗯。”停云点了下头。 爸爸握着那瓶大提琴保养油，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拉大提琴。” 这句话说得停云心里一酸，他立刻解释道： “爸，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拉大提琴！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大提琴，总是那么忧郁。我希望你能从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里得到快乐！” 爸爸靠在门框上，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曾经，很多年以前，大提琴确实能带给我快乐。我甚至一度以为，我就是为大提琴而生的！”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可是后来…… “没有实现的梦想，到最后，就只能给人带来痛苦，可偏偏又放不下！” 停云听着这些话，心里很难过。 这是爸爸第一次把他的失意不甘宣之于口。但以前，虽然他没说过，停云也完全明白。 爸爸他视大提琴如生命，把大提琴当作毕生的追求，可是最终却在这方面毫无建树。 如果他没有才华也就算了。 可是他明明有才华，却因为受不了职场的尔虞我诈，愤而辞职，通往梦想的道路自此就断了。 更何况，他还因此失去了爱情与婚姻。 人生在世，所追求的东西，说来说去不就两样吗? 一样是事业，它能带来成就感和自我价值感。 一样是感情，它能带来归属感和安全感。 而爸爸，他哪一样都没得到，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挫败呢? 以前爸爸只在心里难过，停云也没法劝他什么。今天他自己说出来了，停云就想开解一下他。 妈妈的事是禁忌，没有办法提的，只能说说大提琴了。 停云斟酌着语句说： “爸爸，你说，你没有实现梦想。我在想，怎样才叫实现了梦想呢?” 爸爸抬起头，认真地听他说。 停云目光沉静，表情认真： “成为出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去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演出，获得名与利，鲜花与掌声。这样的话，毫无疑问，就算是实现了梦想了。 “但是，没能做到这样，就不算实现了吗?梦想实现与否，就只是通过这些来判断的吗?” 爸爸的目光一凝，他似乎真的没想过这些。 停云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我看来，你早就实现梦想了！大提琴早就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了，它承载了你的悲喜。 “我还从没有听过，谁能把大提琴拉得，像你拉得这样有灵魂，这样抓人。 “如果抛开外在的评价，仅从技艺和热爱的角度来说。爸爸，你早就成功了啊！” 停云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通话，说得略微有些激动。 他是真的希望爸爸能想开。 谁都想实现梦想，但是实现不了的情况下，人也要接受现实，尽量快乐地活着啊！ 如果爸爸始终没法接受现实，那他就换个角度来劝他，让他相信，梦想已经以另外一种形式实现了。 爸爸听他说完，半天没有言语。 他这些年之所以这么痛苦，全都因为内心的挫败感：梦想的无法实现，和爱情的幻灭。 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执念，如果像大多数人一样，只关心柴米油盐、一日三餐，他也可以过得平静安然。 拿不起又放不下，得不到又心不甘。这些年，他一直都处于这样的内耗之中，无法解脱。 自己痛苦不说，还让小时候的停云也跟着痛苦。 以前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己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从不会把情绪发泄在停云身上，这就可以了。 直到上次，父子俩因为照片的事生气，停云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喊了出来。 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以前，对停云如此疏忽。 真的是，没照顾过他生活，没关心过他学业，没在乎过他想什么，就仅仅是把他养大了。 他才意识到，原来停云的童年，远比他以为得更加不幸福。 伤害停云的，不仅是母亲的离去，还有他这个父亲的疏忽啊！ 还有他自己的母亲，都到了这个岁数，还要为他的情绪问题操心，像操心一个孩子。 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啊?似乎根本没有成熟起来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很是自责，想要补偿母亲和儿子，又不知该怎么做。 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开始学着关注现实，关心生活小事，至少能够处理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至少，成为一个可以让母亲依靠的儿子，让儿子敬重的父亲！ 第206章 修复 第207章 修复 爸爸沉默许久，脸上浮起一个淡而暖的微笑。他举了下手里的大提琴保养油：“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说完，他转身回到房间，打开琴盒，取出大提琴，开始了这一天的演奏。 他今天选择的是舒曼的《梦幻曲》。 舒缓优美的曲调，抒发地是对过去的眷恋，对现在的挚爱，和对未来的希冀。温暖、深远而甜蜜。 这首曲子真好听啊！ 爸爸在拉这首曲子的时候，内心一定是愉悦的? 停云站在那里微笑倾听着，内心满是静谧的快乐。 在爸爸头顶笼罩了二十年的阴云，终于可以散去了！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照得一室通明，仿佛此时一家人的心情。 之后的两天，停云就在家里，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快乐。跟爸爸聊聊天，帮奶奶干干活。 爸爸问了许多关于他学业的事情，似乎是要弥补前些年对他的疏忽。 停云认真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父子俩这两天说的话，比以往一个月说的都多。 这时候，奶奶就坐在旁边做着手头的事情，看着他们欣慰地笑。 原本还担心这父子俩因为那件事闹翻呢。结果反而成了改变的契机。 沐谦开始变得成熟起来了。 停云把心里的委屈喊了出来，也就彻底释然了，比以前更从容了。 真好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不用担心他们父子关系了，奶奶又操上了另外一份心。 她发现，停云比以前爱玩手机了。 以前他回到家，很少看手机，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在电脑上查资料写东西，再就是帮她做事情。 现在，事情还是照旧做，但手机总是放在旁边。 消息提示音一响，就赶紧拿起来看。然后就是两个指头在屏幕上点点点，一看就是打字，还一边打字一边笑。 这样的笑容，老太太一看就明白： 这小子，是谈恋爱了? 得找个机会问问。 有一次，趁停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奶奶迅速招手把爸爸叫过去： “沐谦，我觉得停云是谈恋爱了，你觉出来没?” 爸爸的观察能力不强，闻言摇摇头：“怎么看出来的?” 奶奶笑得开心：“你那眼睛，就是长着出气的。他成天抱个手机，回消息的时候都在笑。待会儿你留心看看！” 等停云回来，爸爸也留心看他。 还真是。那样不自觉的微笑，的确是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 年轻人喜欢上一个人，总以为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 其实，陷入恋爱中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不知道停云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但愿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但愿停云比他幸运！ 不，他也曾经幸运过的，只是他没有抓住那种幸运。 景仪当初，对他也是很好很好的。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跟家人断绝关系。 就连他辞职在家，那样颓废的状态，她都没有跟他争吵，而是一个人扛起了家庭责任。 正因为如此，她最后突如其来地决裂，就让他分外无法理解和接受。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去问个究竟。 但他其实真的很想知道原因。是被他的颓废消耗尽了耐心，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呢?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呢? 无论什么原因，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的他，就希望母亲身体硬朗，希望停云未来一切都好！ 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和心爱的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停云应该是能做到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清楚，停云比他年轻的时候，要强得多。 对待理想，停云跟他一样执着，但却比他有规划有韧性。 停云怎么对待爱情，他不了解。但一定不会盲目、不会任性，一定懂得好好相处、认真负责。 停云一定会比他幸福！ 腊月二十九，停云和爸爸一起往门上贴春联。 爸爸从没干过这活儿，盯着茶几上打开的两个长条在那儿琢磨：“这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啊?” “我看看。”停云凑过去。 大红的底色，金色的端正楷书。 一张写着“一门福气随心至。”一张写着“千里春风顺意来。” 上联的最后一个字是仄声，下联的最后一个字是平声。 停云指着“一门福气随心至。”那一张说：“这是上联。” 父子俩拿着春联出去贴了。贴好了，退后两步看看贴得端正不。 爸爸看着这副对联，颇为感慨。 他现在才明白： 人生总有如意和不如意。决定人幸不幸福的，很多时候不是处境，而是自己看待这种处境的心态。 理顺了自己的心，也就理顺了自己和世界的关系。 四十而不惑。自己执迷了二十年，现在，该豁达起来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早饭午饭简单吃吃，然后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停云和奶奶一起做。今年，爸爸也要来帮忙。 奶奶就把最简单的择菜和洗菜工作交给了他。处理鱼虾肉类这些，包括后来的烹饪，还是她和停云负责。 忙活一下午，终于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之前，把所有菜准备妥当。 他们只有三个人，却做了八个菜。 奶奶讲究吉利，年夜饭的数字要好，每道菜的寓意也要好。又不愿浪费，所以每个菜的菜量都不大。 上菜是奶奶最喜欢干的事，因为她要边上菜边说吉祥话。所以爸爸和停云都不跟她抢，站在桌子旁笑着等待。 为了让奶奶上菜方便，停云还专门买了个大托盘。 此时，奶奶就满脸笑容地用托盘端了两道菜过来。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先把清蒸鱼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笑着说了一句：“年年有余。” 再两手端住一个盆子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是蒸南瓜百合，嘴里念着：“蒸蒸日上。” 摆好了，再跑一趟。这次的盘子小，一次端来四个菜。 清炒四季豆，“四季平安。” 荷塘小炒\t，“五福临门。” 凉拌藕片，“好运连连。” 黄焖羊肉，“喜气洋洋。” 最后一趟，两个菜。 奶奶把一盘苹果烙饼放在桌上，嘴里念道：“平平安安。” 最后，双手端起一盆丸子汤往中间一放，颇有些得意地笑着：“团团圆圆。” 第207章 坦白 第208章 坦白 菜一上完，停云就开始鼓掌：“太后，厉害了，这两个菜两个菜的还对仗呢！” 奶奶好骄傲。 那当然！这年夜饭的菜谱可是她精心制定的，又要寓意好，又要荤素搭配有鱼有肉，可烧脑了！ 奶奶笑眯眯地坐下，冲父子俩招手：“赶紧坐下吃饭。” 爸爸和停云等奶奶坐下，才都坐下来。又等奶奶先举筷吃一口，才都拿起筷子。 停云拿出那天买的红酒，给三个人都倒上，奶奶的杯子里只倒了一点点。 停云先敬奶奶一杯：“太后吉祥，祝太后福寿安康！” 奶奶笑着跟停云干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停云又敬爸爸：“爸，您辛苦了！” 爸爸跟他碰杯：“你小时候，受苦了！” 停云笑着摇头： “爸，我那天一时着急，说的气话，您不要往心里去。其实在我心里，您一直是最好的爸爸！” 爸爸听他这样说，感动地眼圈都红了，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干了。 放下杯子，他就低头去挟菜，不想让妈妈和儿子看见他快要落泪的样子。 他不是最好的爸爸。过去的岁月，他对儿子过于疏忽。但他会学，以后，他会是个很好的爸爸的！ 停云敬完了酒，也坐下来吃饭。 他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小时候，爸爸是对他有颇多疏忽，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妈妈走后，养家的重担压在爸爸一个人肩上，他心中还有那么多的失意和痛苦。 在那样的情况下，养育他、温和地对待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世上，大多数父母都不是完美的父母，大多数孩子也不是完美的孩子。 但是只要有爱，并且不断学习用正确的方式去爱。那这个家庭，就会是幸福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成长，停云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平静地面对童年遗憾。 而且他现在有了晴雨，心中所有的裂隙都被她用充沛的感情填满，他的人生不再有遗憾。 祖孙三人享用着精心准备的年夜饭，旁边的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热闹闹的。 停云吃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 奶奶意味深长地对爸爸笑：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停云没有注意到奶奶和爸爸的表情，他忙着看消息。 晴雨发来了一桌年夜饭的照片：“给你看看我家的年夜饭。你年夜饭吃的什么？拍给我看看。” 停云抬头看看已经吃得七零八落的饭菜，回道：“都快吃完了，没法拍了，我给你文字描绘一下。” 他把菜名报了一下，连带说了奶奶安排这些菜的寓意。 晴雨回过来一个惊叹的表情包：“你奶奶好可爱、好有才！” 她夸他奶奶可爱？ 不管用词恰不恰当，反正听着心里很舒服就是了。 停云笑着回复：“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晴雨马上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记得啊。可是大年三十晚上，你真能出来吗？” 停云秒回：“我当然能啊。但你能出来吗？” 晴雨回个大大的笑脸：“我也没问题！赶紧说，时间地点！” 停云笑：“你在家等着就行了，我过去接你，注意点儿手机。” 晴雨发来个“好哒。”表情包，是一只萌萌兔在使劲儿点头。 停云放下手机，一抬头，看见奶奶正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再看爸爸，也是一副探究的表情。 奶奶笑着问：“停云，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停云微微一笑：“我家太后果然慧眼如炬！是的。” 奶奶笑得好开心：“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是你们学校的同学吗？多大了？家是哪儿的？” 停云笑：“就是您上次要我见的那个，全国冠军。” 她想让他见的女孩子多了，只不过他基本都放了人家鸽子，没有去。 他见过的，全国冠军？ 奶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激动地指着他： “哦，我想起来了！我说什么来着？那姑娘不错？校花？” 停云连连点头：“嗯嗯，相当不错！” 奶奶好自豪：“我让你去见，你还不肯去见。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幸好去见了？” 停云继续点头：“是是，您最英明！” 的确是，幸好去见了。 当时，奶奶给他安排了十几场流水相亲宴，他基本上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没有去。 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勉强去了两三次，结果就遇到了晴雨，他的真命天女。 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 奶奶高兴得不得了，都顾不得吃饭了，一直问东问西。 停云一边往她碗里挟菜，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他把相亲之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在他的讲述中，他和晴雨是互相有好感，加上共患难，很快就走到一起了。 他没有跟奶奶说，是晴雨主动追求他，更没有提起晴雨暗恋他很多年的事情。 他不想让他的家人觉得，是晴雨巴着他。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晴雨想方设法接近他，而他还冷若冰霜。 但当他对她动心之后，他就只想诚恳地跟她交往，宠她、对她好。 她肯放下女孩子的矜持那样追求他，是他的幸运。 他只会因此更加珍惜她，绝不会以此拿捏她，更不会拿她的感情去对别人炫耀。 说说笑笑地吃完饭，爸爸自告奋勇地要去洗碗。停云和他一起收拾了桌子，到厨房帮忙洗碗。 奶奶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红枣茶，津津有味地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时不时发笑。 爸爸和停云，按往年惯例会陪奶奶看晚会。他们俩人其实都对晚会不感兴趣，纯粹陪伴老人家。 爸爸也坐到沙发上去了。 停云却没有跟过去：“奶奶，爸爸，我出去一趟。” 奶奶嗔怪地问：“大年三十晚上，家人团聚的时候，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往外跑？” 停云狡黠地笑笑： “很要紧的事。我答应了您未来的孙媳妇，要陪她看烟花。 “这要是说话不算话，她一生气，不当你孙媳妇了怎么办？” 奶奶闻言，立刻挥挥手：“快去快去，争取早点儿把她带回家里过年！” “好嘞！”停云应了一声，拿上手机和手电筒，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奉旨谈恋爱去咯！ 第208章 大年夜的约会 第209章 大年夜的约会 停云出门下楼，走到街上。 最热闹的传统节日，街上反而最清净，人都在家里团圆呢。 停云点开打车软件叫车。下了单以后，却迟迟没有车辆应答。 大年三十晚上，这很正常。 停云也不着急，只要能赶上零点的烟花就行，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跟晴雨聊天。 天真冷，打一会儿字手就冻木了，他索性就跟她发语音。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辆车应答。又等了十几分钟，那辆车才开过来。 停云上了车，就直接给晴雨打过去语音电话： “出发去接你了啊。你准备一下，记得把手电筒拿上，在家等我。等我叫你的时候再下来。 “今晚不好叫车，咱们还坐这辆车走。” 让她提前准备好，随时可以出门。但不让她早早出来等着，免得她冷。 出租车穿过大年夜的街道，车窗外无比热闹，又无比安静。 过年的时候，清水河两岸都会扎上各式各样的彩灯，绵延近二十公里，辉煌灿烂，十分耀眼。 但今晚，人们都在家里团聚，顾不上欣赏这美丽的彩灯，要到正月十五，人们才会大批地涌向清水河观灯。 出租车带着停云穿过这安静而瑰丽的风景，到达了晴雨家小区门口。 车还没停，停云就看到晴雨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手揣在口袋里，在小区门口站着，时不时蹦两下，像是在驱寒。 他让司机把车停在晴雨面前。 晴雨看到后排座位上的他，就笑了起来。 停云从里面打开车门，让她上来。 晴雨上了车，刚关好车门，就被停云握住了手： “手这么凉，你是不是没等我叫你就下来了？怎么不带手套？” 带了手套，还怎么牵手，怎么让你把我手揣你兜里啊？ 晴雨冲他甜甜地笑，不回答。 停云把她两只手合在掌心里来回搓着，抬头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岚山公园。” 出租车重新启动，再次穿过灯火辉煌的城市，向岚山开去。 快到岚山时，司机扭头问他们：“是到正门还是土路那边？正门今天肯定没开门啊。” 这个停云也料到了：“去土路那边。” 出租车停在岚山脚下，两人下了车，随即打开手电筒。 出租车开走了，周围陷入黑暗，只有两人手中的手电筒发出明亮的光，打出两个光圈。 停云笑着问晴雨：“害怕吗？” 这么黑的地方，要是她一个人来肯定会害怕的。患夜盲症的人，对于黑暗，总是有着克服不了的恐惧的。 但有他在身边，她就不怕了。再黑的路，他都会牵着她走过去。 她笑着摇摇头：“这不是有你在嘛，我不怕。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来看烟花？谁会跑到山上来放烟花？” 停云笑了一下：“谁说是在这里看？我是要带你到山顶上的朝岚阁去看烟花。” 晴雨这才明白了。 岚山是岚城市区最高的山，山顶修建了一座三层的高台，叫朝岚阁。站在那里，能俯瞰岚城全景。 今晚，在那里，自然也能看到全城的烟花。说起来，还真是看烟花的最佳地点了。 晴雨用佩服的眼光看着他：“你怎么想到的？我们快走，一定要在零点之前到达朝岚阁！” 停云把手电筒换到左手，用右手牵住她的左手：“能看清山路?这两个手电筒的亮度应该够。” “能。”晴雨笑着点头。 就算能，停云还是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往山上走。 岚山两条道，正门那条是规整的水泥路，这条则完全是岚城的爬山爱好者们脚踩出来的路。 路也算不上难走，只是现在是晚上，走起来有些费劲儿。 停云牵着晴雨，两个手电筒在前方打出两个光圈，照亮脚下的路。一石一木，看得清清楚楚。 停云还怕不够亮，看到路不好走就提醒她： “有根树根，小心绊倒。” “有块石头，往这边点儿。” “这里有个小坑，绕过来。” 他说的这些，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其实她都看得到。但他乐意提醒，她乐意听他提醒。 夜晚的山中原本是很吓人的，暗影重重的树林，野兽般嘶吼的风声。 但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就并不觉得害怕。 那白色的光圈，就好像一个温暖光明的结界，把所有寒冷和黑暗都阻隔在外。 十一点半左右，两人抵达了朝岚阁。 朝岚阁是座三层建筑，每层屋檐上都镶着一圈小灯。每到夜晚，小灯就会点亮，把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阁内也有照明灯，所以两人毫无障碍地顺着楼梯爬到了三楼，走到屋外的长廊里。 这是个“回”字形长廊，首尾相接，游人可以站在任意方向看风景。 停云和晴雨出来的方向是正北，正对着清水河。 此时，清水河两岸的彩灯全都点亮了，真是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在清水河中段的汀洲大桥桥头处，两个龙头高高昂起，一起望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而这颗像明珠一样的花灯，就悬在汀洲大桥上方。 两条龙的龙身向东西两边伸展开，一条腾云，一条入海，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两条龙是在清水河北岸。 而在清水河南岸，地域广，花灯就更多。 在体育公园的广场上，有一个硕大无朋的白兔灯。那白兔憨态可掬，穿一个红肚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站在山顶，能看到这三个大灯的全貌，比凑近了看还好看。但其余小灯，就看不清楚了，只看见五颜六色的。 晴雨手扶着栏杆，遥望着那些灯，用欢快的语调说： “今年又扎了好多灯啊！可惜太远了看不清。停云，我们哪天去看灯?” 停云笑了一下：“我发现，你每次都是，这次约会还没完，你就把下次约会定下了。你这是把我套得牢牢的啊！” 晴雨回头，冲他皱皱鼻子：“说的好像我对你用套路似的！” 停云笑：“我没有这样想，你哪会用套路?你这叫情不自禁！” 晴雨萌萌地瞪他一眼，扭头望着河对岸的龙灯，对身后的他说：“你就说你去不去嘛！” “去啊，怎么舍得不去?”停云上前一步，从身后搂住她，把她收进怀里。 感谢睡不醒的猫头的月票！ 第209章 跨年之吻 第210章 跨年之吻 晴雨微微一惊，身体一僵，随即笑了，以一种松弛的姿态惬意地靠在他怀里。 “好冷啊！”她感叹一声。 “冷吗？”停云闻言松开了手臂。 晴雨迷惑地回头看他。 女孩子说冷的时候，是让你更紧地抱住她哎！你怎么反而松开了呢？ 停云含笑不语。 他今天穿的是件很宽松的外套，选这件衣服，他可是有企图的哦！ 他拉开外套拉链，敞开衣襟，把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衣襟在她身前合拢。 为免衣襟敞开，停云的手臂在她身前合拢，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像个河蚌含着它的珍珠，又像个爱猫的人揣着他的猫咪。 “这样不冷了？”停云笑着问。 他的下巴轻轻压在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喷在她发间，热热的、痒痒的。 晴雨满足极了，笑着摇摇头：“不冷了。” 她摇头的时候，小脑袋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像是小猫咪在撒娇。 弄的停云心里痒痒的，好想把她按进怀里揉一揉、团一团。 他真这么干了。 他伸手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她，然后重新用外套把她裹好。 晴雨微带不解地抬头看他，眼睛一眨一眨：“这样怎么看烟花?光能看见你！” 她的笑声轻而软，像一根小羽毛在他心上搔啊搔。 停云的声音低哑下来：“烟花还没开始放，待会儿再看。现在先……”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直接低头向她凑过去。 晴雨现在有经验了，直接闭上了眼睛。她是慢慢闭上眼睛的，睫毛还颤了两下。 停云被她的眼睛迷住了。于是，这一吻就落在她闭着的眼睛上，温柔而珍重。 轻轻吻了一会儿，才又一点点向下，寻找她柔嫩的双唇。 自从吻过她一次，他就像入了迷，总想吻她。 一个动情的吻，带给恋人的不只是肌肤相亲的满足感，更是心理上的满足感。 每次吻着她，他的心都快乐得飞起，像是在云端。 这时候，他时而感觉自己像个君王，面前的女孩虔诚地仰着头，等待着他赐予的温柔。 时而感觉自己像个骑士，拜倒在她面前，把守护她作为使命，把她给予的爱当作荣耀。 只是一个吻啊，就令人如此神魂颠倒！若是……，那该如何令人迷醉？ 此时，两人对时间的流速都失去了正确地判断，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空中突然爆开一朵金色的烟花，零点到了。 晴雨马上注意到了，扭头想看。 可停云还未尽兴，抬手扶住她的脸，阻止她扭头。随后直接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晴雨含糊地提醒他：“烟花！” 停云没有忘记，他们今天原本是来看烟花的。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晴雨立刻转身跑到栏杆边看烟花去了。 停云把她捞回来，重新裹进外套里，搂着她一起看烟花。两人就像两只把茧结在一起的蚕宝宝。 晴雨从他外套里探出头，一脸赞叹地看着空中的烟花。 往年都是在家附近看烟花，偶尔会跑到师大的操场上去看。但那总有遮挡，总看不全。 现在站在最高处的朝岚阁，可以把全城的烟花尽收眼底。 一朵大红色的烟花绽放开，像一朵火红的玫瑰，在天空中书写着真挚的爱情宣言。 一朵淡黄色的烟花舒展开，光焰越来越长，像一朵垂丝菊。 一朵白色的，像珠帘垂挂在天上。 一朵蓝色的，像素手搅动的涟漪。 每一朵烟花都是骤然绽开，越绽放越绚烂，在天空停留片刻，再慢慢隐去。 晴雨开心地想要伸手去指：“停云，你看那边那朵，现在像不像星星?” 她一抬手，发现抬不起来，才想起来自己被裹在停云外套里。 她放下手，微微扬起小脸，向着那朵烟花的方向：“就那朵，看见了吗?” 停云笑：“看见了，是很像星星。” 晴雨就这样一边看一边说，眼睛和嘴巴都无比忙碌。 烟花绽放得更密集了，次第打开，把天空妆点成为一座花园，园中百花盛开。 又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满天光焰纷纷坠落凡间。 晴雨的眼睛不够用了，也就不再说话，只是一脸赞叹地望着被烟花点亮的夜空。 停云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抬眼看着夜空。 这是他和她，平生所见的最美的烟花。因为站得高，也因为有挚爱的人在身边！ 烟花燃放一阵，渐渐稀疏。 晴雨还意犹未尽，开始追着烟花跑。 四面长廊，哪边有烟花她就往哪边跑。 但停云还用外套裹着她呢，两个人就得一起移动，像是两名参加趣味运动会的选手，又笨拙、又想快。 片刻之后，所有的烟花都已燃尽，天空重新归于深邃的黑暗。 晴雨轻轻叹了口气：“真美啊，可惜一会儿就没了！” 停云笑笑，搂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不要紧，正月十五还有，明年还有，每年都有。 “以后，你想看什么，我都会陪你看！” 晴雨甜甜地笑着：“我也会陪你看！” 看完了烟花，就没必要再在山顶待下去了。山顶上是真冷。 两人又手挽手下了山。在山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应答的出租车。 两人一起坐上出租车后排座位。 司机是个开朗健谈的，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笑着看着他俩： “你们两个兴致真好，大年三十，黑灯瞎火地跑到山上来。知道不，你们这单，我差点儿就不敢接！” 晴雨听了也笑：“幸好师傅你胆子大，不然我们得走回去了。” 司机笑：“哈哈，这个点儿这地方真是没车。不过再过几个小时，打车往这边来的人就多了。” “为什么呀?”晴雨是个好奇宝宝。 司机解释说：“因为很多人要来般若寺上大年初一第一柱香，祈求好运啊。” 司机又说：“其实你们来都来了，还不如就在山上找个民宿待几个小时，早上再去上柱香。都说大年初一的香很灵验呢！” 晴雨笑笑，没有应声。 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已经很幸运了，这一年运气尤其好，连心心念念的停云都搞定了！ 拥有现在的一切，她就很满足了，不再祈求更多。 第210章 自由了 第211章 自由了 晴雨扭头看看停云，恰好停云也在看她。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是的，停云此时也是一样的想法。 得到了她，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他不再祈求其它的幸运。 生命中其它追求，都一步一个脚印去努力实现就好了。 出租车停在了晴雨家小区门口，停云跟她告别，看她进去，吩咐司机开车。 现在真的是，一见面就不愿分开。但再不情愿，也得让她回家啊。 晴雨能在大年三十晚上出来，想必也是跟父母摊牌了。 她父母愿意让她出来，说明是认可他了，至少不反对。 他可得维持住这种好印象，让未来的岳父岳母知道他是个正派的好青年，让他们觉得可以放心让女儿跟他在一起。 可他不知道的是，未来的岳父岳母，早已对他们俩人的关系进度有了深深的误解。 停云回到家，客厅电视已经关了，但却给他留了个门口的灯。 他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洗漱，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接下来几天，停云和晴雨都没机会见面，因为春节就是走亲访友的时候。 停云倒是不用走亲戚，他爸爸是独生子，奶奶那边的亲戚都在县里。 妈妈那边，那根本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但是晴雨爸爸妈妈都是岚城本地人，挺多远的近的亲戚。 据她在微信里跟他说的，每年春节就是走亲戚。 去所有亲戚家拜访一遍，所有亲戚再来她家里拜访一次，基本上整个春节就过去了。 现在他们聊天，要么打微信电话，要么发语音，文字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聊天速度了。 晴雨在那边萌萌地抱怨：“停云，以后春节，咱们也去旅旅游好不好?每年都是走亲戚，都不能好好玩！” 以后?那得是结婚以后，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她带跑啊。 停云想着，心里暖暖地：“好啊，只要你爸妈没意见。” 就这样走亲戚走到正月十二，晴雨才有了空。 自由了的她，第一时间呼叫停云：“我自由啦，什么时候去看灯?” 停云迅速回复：“就今晚，能出来吗?” 晴雨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必须能！我现在就能出来，你能出来吗?” “能。出门，西关大厦门口见。”停云回复。 “好哒，哥哥等我！”晴雨的声音好欢快。 她本来就很活泼，跟停云确定了关系之后，就更欢腾了。 一声“哥哥”叫得又甜又脆，像是果粒雪糕。 叫得停云的心不知该酥还是该化，总之就是舒服得不得了。 出门，赶往会合地点。 停云先到，见一楼有一间小小的门面是卖糖炒栗子的，就先去买了一袋，拿着等晴雨来。 热乎乎的栗子放在干净的纸袋里，外面又套一层塑料袋，捧在手里热乎乎的，有种恬淡的喜悦感。 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晴雨笑着朝他跑过来。 她今天穿的是嫩黄色的羽绒服，娇嫩新鲜，像春天里第一朵迎春花。 她跑到他面前，喘着气问：“现在还早，先去哪儿玩会儿?” 停云扬头向东边指指：“快中午了，先去迎春街吃东西，再出来逛庙会好不好?” “好！”晴雨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 两人一边吃糖炒栗子，一边往迎春街走。 停云捧着袋子，晴雨抓几个在手里剥，喂停云两颗，自己吃两颗。 剥下来的栗子皮就丢进纸袋和塑料袋的夹层里，等全吃完了，往垃圾桶里一扔。 栗子吃完，迎春街也到了。 迎春街是岚城有名的美食街，是外地游客来岚城必打卡的地点，什么时候都是熙熙攘攘。 一进迎春街，把头的一家就是卖烤羊肉串的，而且还挺出名，好多人排队。 停云问她：“吃烤羊肉串吗?” 晴雨摇头。 再走几步，又有一家出名的卖卤牛肉的店铺。 牛肉切成大大的、薄薄的片，放在有字的纸上看，能透字。 停云又问：“吃牛肉吗?” 晴雨再次摇头。 停云觉得奇怪了：“你不是挺喜欢吃肉的吗?吃火锅尽涮肉。” 晴雨的表情和声音都好软萌：“宝宝偶尔也想吃点儿素啊。” 停云喷笑。 晴雨也笑： “其实是这几天吃肉吃伤了。到谁家去，谁家都是做一桌子菜招待大家，一大半荤菜。别人到我家来也是一样。 “我现在只想吃素。” 原来是这样。 停云不用走亲戚，还真不知道，春节时的伙食会把她这样的小吃货也给吃伤。 他温柔地笑笑：“那好，咱们就去吃点儿清淡爽口的素菜。” 晴雨抬头看着他：“你想吃肉的话，我先陪你吃啊，吃完再去吃点儿素菜。” “不用。” 他虽然不用走亲戚，不至于吃肉吃伤。但春节期间，家里的饭菜也是鸡鸭鱼肉剧增，也是不想吃了。 两人又开启了搜寻美食模式。 先进了一家馆子，点一大盘素炒拉条，和一盘素菜拼盘，分着吃了，再去寻觅其它的。 去卖甜食的馆子里，点一小碗甜醅，一小份晶糕。 再去另一家馆子里吃一份凉皮。 这下真吃不下了，但还可以喝点儿。 两人又买了一大杯水果牛奶醪糟，插个双头吸管，你吸一口，我吸一口。 从迎春街出来，再去逛庙会。 岚城人所说的庙会，是指春节期间，城隍庙内外的集会。 春节期间，城隍庙外的步行街上，会有长长的摊位一字摆开，横贯整条步行街。 这些摊位上，卖的全是本省各地的传统手工艺品，都有着成百上千年的传承了。 逛这些摊位，就像穿越此地千年的历史。 停云和晴雨从街头走去，一个摊位一个摊位慢悠悠地看。 晴雨低头看手工艺品，停云笑着看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慢慢看，看上什么，哥哥给你买。” 晴雨一滞，抬眼看他一下，又笑着低下头。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皮了！ 停云见她不应，凑得更近一点儿，在她耳边说： “不是你自己这么叫我的吗?怎么发微信语音可以，当面就不肯了?” 晴雨扭头对他嫣然一笑，玩笑道：“那当然了，网聊和面基能一样吗?” 停云也真入戏：“那网聊的终点终究是面基啊！” 感谢睡不醒的猫头的月票！顺便跟其他小伙伴求求票，月底了月票要作废了，不能浪费啊！ 第211章 就喜欢一对 第212章 就喜欢一对 当面这样叫他，目前还真的叫不出来啊。 晴雨笑着低头看面前摊位上的皮影，细致的镂空，还上了色。 她举起一个古装女子皮影给停云看：“好看吗？我们买一个回去自己演皮影戏啊！” 停云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也不再逗她，定睛看那个皮影：“好看，不过一个怎么演？至少得有个男主角。” 他又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古装男子的皮影，扭头问摊主：“大叔，这两个皮影多少钱？” “一个三十，两个五十。”摊主回答。 停云扫码付了款。 摊主拿了个塑料袋把两个皮影装进去，递给晴雨。晴雨把它们装进自己的小背包里。 两人继续往前走，欣赏着摊位上的东西：有香包、刺绣、花毯、木雕、彩陶、葫芦刻画…… 晴雨走到卖香包的摊位前，又走不动了。她指着架子上悬挂的香包：“你看那两个小娃娃，好萌啊！” 那是两个胖乎乎的古装小娃娃，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笑嘻嘻地，很可爱。 停云点点头：“很萌。喜欢吗？喜欢就买。” 于是，晴雨的小背包里又多了两个萌娃香包。 再往前一段，晴雨又看上了一对木雕，还是两个圆滚滚的小娃娃，一男一女。 停云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想要一对的东西，他一个，她一个。 明白了她的小心思，他心里更愉悦了。 摊位逛完了，他们又走进了城隍庙里。 这里现在已经全是商铺了，只不过卖的都是笔墨纸砚、字画古玩玉石旧书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两人都不懂，就是草草浏览一圈，就来到最中央的戏台前。 那里平时会有本地相声社之类的团体表演节目，不过春节期间，表演的就是地方戏曲了。 岚城本地的地方戏，唱腔极其高亢，让人听着很是担心演员的嗓子受不了。可演员早就练出来了，能轻松飚出令人惊叹的高音。 晴雨悄悄跟停云说：“这可以算海豚音了？” 停云想想，还真是，他笑着点点头。 两人不喜欢听戏，转了一圈还是回到步行街上。 离天黑还早，现在干什么呢？ 停云环视一下周围的商场和服装店。 女生似乎都很喜欢买衣服的，他看晴雨的衣服也不少。 “要不去给你买身衣服？过年的时候，不都要给小孩子买新衣服吗？”他半开玩笑地说。 晴雨笑着瞥他：“我是小孩子，那你是什么？不用买啦，我妈已经给我买过了。” 她知道停云是想宠她，但她却不想让他陪她去买衣服。 一方面，他肯定是不喜欢逛商场买衣服的。约会嘛，就做两人都感兴趣的事就好了，这样才更开心。 另一方面，听他意思是想给她买一身衣服。一身衣服买下来也挺贵的，即使两人已经是恋人了，她也不想让他太破费。 两人一起出来玩，包括前段时间一起旅游，晴雨都很注意这个问题。 停云付了车费，她就付饭费。停云买了水果，她就买零食。 至于谁多出了一点儿谁少出了一点儿，就不再计较了。 爸爸妈妈早在她刚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跟她提过这个事情： 如果谈恋爱的话，不能一直花男朋友的钱，要有来有往，这才是平等且公平的关系。 晴雨那时候还处于单恋停云的阶段，谈恋爱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但爸爸妈妈的观点她是同意的。 停云是真想给她买身衣服作为新年礼物的。 他现在不需要爸爸给他出生活费。 在读研究生，每个人每月都有几百块助学金可拿，再加上奖学金和帮导师代课、做项目的收入，维持日常开支完全没问题。 所以，给晴雨买礼物也是花自己的钱。 但晴雨拒绝了，他就知道她是不想让他太破费，他也就尊重她的想法，不再坚持。 送礼物，总要她开开心心地接受才好，不能送得让她有负担。 于是，停云笑着问她：“那你说去干什么？” “去看电影，《流浪地球2》。”晴雨提议。 前方不远处的商业中心就有影城。 两人买了饮料和零食，来到影城售票大厅，停云在收银台办了一张会员卡。 以前偶尔看一次电影，都是在小程序团购票。 现在就不一样了，以后会经常和晴雨一起看电影的，还是办个会员卡比较划算。 办完卡，扣除今天的电影票钱，打算去沙发上坐着候影。 一转身，看见丰帆带着一个成熟性感的女人，正朝收银台走过来。 双方都是一怔，随即笑着打了招呼。 随后丰帆就带着那个女人去买票了，丝毫没有要跟停云晴雨坐在一起的意思。 不管丰帆在外面玩得多花，他都从来不带着他的约会对象跟同学一起聚会，他把这两个圈子分得很清楚。 人家停云和晴雨是在正儿八经谈恋爱，跟他不一样，所以四人约会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停云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有邀请他，带着晴雨去沙发那边了。 晴雨乖乖跟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才看着丰帆和那个女人的背影，小声问停云：“你室友哎，遇上了，不用一起看电影吗？” 停云摇摇头：“不用。” “哦。”晴雨应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停云看看她，轻轻一笑。 晴雨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真是没得挑。 她的单纯率真和聪明周到都是恰到好处，不至于傻，也不至于精，就是最让人舒心的状态。 比如此刻，她就一点儿也不八卦，丝毫没有打听他室友私事的意思。 丰帆买了票，和那女人去另外一张沙发那边坐了。 等了一会儿，停云和晴雨起来进场，丰帆两人没有动，看来不是同一场。 大屏幕上，扣人心弦的剧情在紧锣密鼓地推进着，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晴雨拿过一袋薯片，撕开口，拿出一片举到停云面前。 停云摇摇头：“你吃，我不吃。” 他刚才已经吃得很饱了，他不像晴雨，可以随时吃零食。 晴雨闻言，把薯片放进自己嘴里。 薯片脆，嚼的时候会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停云听她嚼薯片嚼得咔嚓响，笑着看她。她另一边那个女孩，也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第212章 一起做回小孩子 第213章 一起做回小孩子 晴雨留意到了，有些纳闷：她这么吵的吗？ 她轻轻地、慢慢地、尽量小声地嚼着薯片，尽量不打扰别人。 由于动作慢，腮帮子的鼓动就更加明显，像一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停云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她：她怎么干什么都这么萌呢？ 晴雨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扭头问他：“声音还很大？” 停云笑着摇头。 那为什么还看她？ 晴雨一脸不解地扭头看屏幕去了。 看完电影，在商场里面随便转转。 转到了五楼，这里基本都是室内儿童游乐园，还有好多卖玩具的。 精美的玩偶屋、穿着华丽裙子的娃娃、超大的赛车轨道、各种造型的乐高…… 晴雨看着这些玩具，一脸赞叹：“现在小孩子的玩具这么豪华的吗？” 停云笑意温柔：“羡慕啊？要不然给你买一个？” 晴雨眼睛盯着一个玩偶屋：“看看就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玩这些。” 停云嘴角上扬：“原来你不是小孩子啊？失敬！” 晴雨瞪他一眼，扭头看见一个儿童游乐园前面停着几只动物电动车，玩心大起。 “我想玩那个，你陪我啊？”她指着一辆独角兽电动车，顽皮地笑着看他。 你不是说我是小孩吗？那你陪我一起当小孩。 停云一滞，扭头看向那边。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刚刚发动一辆熊猫车，她妈妈跟在一旁看着她，防止她撞到人。 这还真是小孩子玩的。他一个大男人，真不好意思坐。 晴雨笑觑着他：“要不要陪我坐？” 那笑容满是戏谑。 挑衅他是？真当他不敢呢？ 这玩具车他一个人坐当然好尬，但是前面带个她，不但不尬，还齁甜有没有。 一个人干会显得很奇怪的事，两个人一起干就是撒狗粮了。 “行，我陪你。”停云毫无为难之色。 晴雨倒愣了。不过她只愣了一下，就笑嘻嘻地挽着他过去了。 一会儿，他们俩人就坐着那辆独角兽车，大摇大摆地在商场的过道里开起来了。 这车在行进过程中，还会放音乐： “捻一指流沙，池鱼溅起浪花 待我醉马挥剑，斩落晚残霞 梦见紫金甲，头戴凤批纱” 一辆玩具车，硬是开出了仗剑江湖的气魄。 旁边来来去去的玩具车，坐的都是小孩，顶多后面坐着小孩的爸爸或妈妈。 就只有他们两个大人，兴高采烈地开着玩具车在过道里转圈。 来往的人都会看他们一眼。 晴雨反正一点儿不尴尬。停云刚开始有点儿不自在，但没一会儿也就习惯了。 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这些，现在玩一下，还挺开心的。 在这一瞬间，他愿意和她一起变回小孩子。 这种车开一次没几分钟。时间很快到了，两人下来，去六楼美食区吃晚饭。 晚餐还是没有吃肉，吃了意大利面和蔬菜沙拉。 在吃饭的过程中，就看到玻璃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去，可以看灯了。 两人吃完饭，就直奔河边。河边的花灯都已点亮，流光溢彩。 两人最先抵达的，是清水河边的文化公园，这里的彩灯主题是民间故事。 一道拱桥，一个斯文的青年和一个身穿白衣、手持雨伞的女子在桥头脉脉对视。一看就是白娘子和许仙。 一道无数喜鹊搭成的鹊桥，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和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各在一边，都是发足狂奔的姿态。这是牛郎和织女。 还有梁山伯和祝英台十八相送、孟姜女哭长城…… 晴雨看着灯，笑着说：“爱情故事大放送啊？停云，我们在这里拍照？” 停云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不要在这里拍。” “为什么？”晴雨不理解。 因为这些爱情故事，都是悲剧结局。 停云拉起她的手：“这些故事不好，我们去前面拍些好看的。” 哪里不好了? 晴雨蹙眉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这些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最后都没能在一起啊。 的确不好，不拍他们！ 晴雨挽着停云，小脑袋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看着那些精致的彩灯。 出了公园，主题式的大灯就没有了，只余河畔树上挂的彩灯，自上而下，一段一段地次第闪亮，流星雨一样。 两人挽着手臂从一颗颗树下经过，灯光雨丝一般，像是要落到他们头顶。 又走一段，就到了儿童公园。这里的彩灯都是憨态可掬的动物造型，和各种动画人物。 “这里好?可以拍照了?”晴雨笑着问。 点点灯光映入她眼中，让她的眼睛越发明亮，像倒映着星子的湖水。 “很好，拍。”停云微笑着点头。 前方，熊大熊二站在一起，像一面墙。 晴雨拉着停云跑过去，昂起头，想摆一个威猛的造型出来，但怎么看怎么萌。 再走几步，前方一片都是《叶罗丽精灵梦》里的造型。 晴雨跑到水王子面前，左看右看，回头对停云笑： “突然发现，他有点儿像你啊。伪高冷，实暖男！” 停云对这部动漫完全没了解，闻言指指水王子身边的王默：“她是他女朋友?那她跟你像不像?” 晴雨想了想：“其实我也没看过这部动漫，不符合我的年龄。不过，应该不像?她好像很乖的。” 停云心道：你也很乖啊，至少在我面前乖得很。 晴雨一摆手：“不管了，我们在这里拍照?” 两人在水王子和王默前面站好，拍张合影，又去看别的灯。 前面还有经典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她们的王子。 白雪公主和她的王子，阿拉丁和茉莉公主…… 童话故事都是大团圆结局，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停云和晴雨在这里拍了好多照片。 最后一组是灰姑娘和王子翩翩起舞的造型。 停云以为晴雨又要拍照，手机都准备好了，谁知她却说：“停云，咱们来跳舞好不好?” “什么?在这里?”停云好惊讶。 “嗯呐！你看这里都没人，不会被人看到啦！”晴雨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停云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以往的人设，是高冷男神没错? 可是跟她在一起之后，人设算是彻底崩了，屡次干出疯狂的、只有社牛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感谢青瓷凉的2月票！感谢书友的月票！ 第213章 不会有人看到 第214章 不会有人看到 停云环顾一下周围，真的没有人经过，但是，万一呢？好尬的。 他收回视线：“我不会跳舞。” 此时，两人的角色好像调了个个，她成了霸道总裁，而他成了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的那一个。 晴雨笑嘻嘻地：“没关系啊，我教你。华尔兹很简单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就学会了！”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事，这是从社恐向社牛跨越的事！ 晴雨看他又看了一下周围，就怂恿道： “你看真的没人来。万一有人来，咱们立刻就停啊，不行还可以立刻跑掉嘛！” 好好，真是没法拒绝她！ 停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但跟她一起发疯，感觉真的好好！ 停云重重点点头：“好，我舍命陪佳人。” 他说的是，“佳人”还是“家人”啊? 晴雨没好意思问，轻声说了句：“我要开始给你上课了哦。” “嗯。”停云点了下头，站得笔直。 唉，他这么个聪明人，偶尔也会犯傻，犯傻的时候总是格外萌。 我是说，你该过来搂着我了呀！ 晴雨仰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停云还是一脸正直地看着她，完全解读不了她用眼睛对他说的话。 晴雨只好给他个提示：“首先，我们要摆好姿势。” “姿势?什么姿势?你还没教我啊。”停云一脸地不解。 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好要她主动? 晴雨无法分辨，只好进一步提示：“你在电视上看见过国标舞比赛?就，那样的姿势。” 都提示到这种程度了，他要还不明白，那她，还要怎么说? 给女孩子留点儿面子喂！ 停云恍然大悟。 他不是不知道两个人跳华尔兹是什么姿势，他是以为，得先单独练一下步伐，再两人一起跳。 原来她打算刚一上手就抱抱啊? 嘿嘿，果然垂涎他已久！ 停云微笑着抬起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相扣。 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晴雨只觉得腰间那一块肌肉都变得紧张，她低头吸了口气，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慢慢往上拉。 停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拉着缓缓上移，从腰间移到了后背与身侧之间的位置。 离那一处近在咫尺！ 她她她，总不会是在诱惑他?！ 晴雨其实没这意思，她纯粹是帮他把手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而已。 没跳过舞的人经常有种误解： 以为跳舞的时候，男士是用手搂住女士的腰，而女士是把手搭在男士的肩膀上。 其实不是的。 晴雨拉着他的手放的那个位置才是正确位置。 晴雨拉着他手往上移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等放好了，才突然发现，这位置好亲密啊！ 她一抬头，看见停云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连忙解释道：“这才是正确的位置。你别误会啊，我不是……” 停云坏笑：“我误会什么?你不是什么?” 晴雨吸了口气，不理会他的问题，假装若无其事的，抬起左手轻轻握住他上臂，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正确的位置。” 停云笑了一下，没再逗她，怕她脸上挂不住。 晴雨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我先说一下华尔兹的基本舞步。先说最基本的前进方步和后退方步……” 她一边说，一边移步做示范。 停云听着她讲解，跟着她移步，一下就理解了。 两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地试了几次，停云就掌握了这个舞步，不需要再低头看脚了。 ：“我会了，还有别的舞步吗?” 晴雨就又教了他前进左转90度和后退左转90度舞步，后退右转90度和前进右转90度舞步。 停云也很快掌握了，他求知欲开始冒头：“还有吗?我看视频里面，他们都在不停地转圈，可好看了！” 晴雨笑：“你说的那是维也纳华尔兹。那个舞步是这样的……” 晴雨生平第一次当人老师，讲得极为仔细。而这个学生又好聪明，教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华尔兹的舞步不难掌握，难的是两个人的配合。 很多舞伴在刚开始磨合的时候，各种没有默契，各种踩脚相撞。 但停云和晴雨，他俩的默契似乎与生俱来。 晴雨其实还没有跟他讲，在舞蹈时如何用动作代替语言来沟通，但停云似乎无师自通。 他会用手掌力度的收放来暗示进退方向，用手指轻点暗示变换步型和花样，用手臂的屈伸来引导晴雨转圈、远离、回归。 练习了一会儿，晴雨开心地抬头看他：“你已经学会了，可以开始跳了。停云，你真的好棒！” 停云经常被人夸，对夸奖早已习以为常。但来自晴雨的夸奖不一样，会让他心里酥酥的。 “那就开始跳。”停云颇有点儿自豪地说。 “等一下，来点儿音乐。”晴雨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的小手离开的时候，停云立刻感到有些失落，整个人都是一种等待状态，等她重新握住他的上臂，跟他十指相扣。 晴雨放了一首久石让的《人生的旋转木马》，把音量开到最大，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她左手重新握住他上臂，右手跟他十指相扣，笑盈盈地抬眼望着他：“开始！” 优美空灵的乐曲声中，停云微微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怜与宠溺，手掌微微用力，脚步向前。 晴雨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倾慕与依恋，轻盈地后退。 几步之后，变成了她前进他后退，好像她最初勇敢地追逐，他淡漠地回避。 再一次，他前进他后退，好像她伤心之下远走他乡，他不远千里执着追寻。 身体交错、舞步回旋，像极了两人这么久以来的试探、暗示、期待和忐忑。 晴雨靠近他，再一个旋转远离，再含笑转回来，好像这些年来，她一见难忘、再见不识的暗恋，以及重逢后义无反顾地追逐与获得。 头顶有星光灿烂，如光耀水波。有灯火璀璨，如风过花海。 那星光与灯光，都不及眼前这人的目光，那么明亮、那么深情。 不远处，王子与公主们被时光定格在他们生命中最迷醉的时刻，展示着爱的魔力。 而停云和晴雨的故事，才不过刚刚开始！ 第214章 被看到了 第215章 被看到了 他们像一双蝴蝶、一对飞鸟，在千万点灯光中欢快地旋舞。 在快速的旋转中，美丽的彩灯都失去了形状，变成了绚烂的彩色背景。 眼前最清晰的，就是对方年轻的脸庞、深情的眼眸，悦目、暖心、入骨。 乐曲渐渐到了尾声，晴雨想像国标舞比赛那样，松手、后退，再行个优雅的屈膝礼。 可是停云感觉到她要后退，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双臂紧紧一箍，再狠狠一压，把她压进了自己怀里。 晴雨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带进怀里，不禁低呼一声，声音轻而软。 停云用左臂紧紧箍住她，右手抬起来，轻轻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面对着他。 晴雨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还是惊愕地睁大了眼。 在这里?！ 他刚刚，明明连跳个舞都觉得不好意思的。 接吻? 他还是那个要面子的停云吗? 停云深深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朝她低下头。 这下换晴雨慌乱不安了，她用手推着他的胸膛，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你疯了?这可是在外面！” 这不是在羌寨的房间里，绝对的私密空间。 这不是在山中密林里，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这不是在温泉私汤里，有密密的竹林隔绝视线。 这也不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岚山山顶，除了他们两个就没别人。 这可是闹市区旁边的河滨公园啊！ 虽然是冬天的晚上，虽然还没到观灯的时间。但，还是很可能会有人经过的啊！ 停云看着她，嘴角噙着笑：“这里没人，不会被人看到的。万一有人来，咱们立刻就停，不行还可以立刻跑掉！” 他把刚才她说过的话又还给了她。 可是，跳舞和接吻能一样吗?！ 晴雨更加用力地推他的胸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可是停云直接用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后退，紧接着就低下头，把她抗议的话堵在了口中。 女生的力气终究是不能跟男生抗衡的，即使是拿过全国冠军的晴雨。 当然，她若想挣脱的话，还是有办法的，但那需要突然出手袭击他。 她永远也舍不得袭击他啊！所以，她就只能被他吃得死死的。 再一次，被他吃得…… 晴雨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算了，万一有人经过，赶紧跑就是了。 她闭上眼睛，手臂也不再用力。 停云忘情地吻着她，除了如以往一般的陶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他其实也怕有人经过。可越是怕，就越是有一种紧张刺激的感觉，越是投入与热烈。 晴雨的呼吸都被夺去了，脑子的运转也慢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想： 原以为他是斯文优雅的神兽白泽，闹了半天，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一场投入的互动接近尾声，不远处也响起了脚步声。 晴雨一惊，立刻又去推停云的胸膛。 停云自从开始恋爱，脸皮厚了许多，但毕竟不是城墙。 他在她推他的时候，就松开了箍住她的手臂，改为攥住她的手腕。 也不管路人离这还有多远，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们，拉着晴雨冲到她的小背包前面，拎起来就继续跑。 另一边，一家人刚刚从树林旁边转过来，就看到两人飞奔而去的身影。 吓得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飞快地环顾一下四周，一切正常，才满心不解地继续往前走。 停云和晴雨一路狂奔，跑出去好远。其实早已跑出了路人的视线范围，但他们还是一直跑。 不是担心被看到了，而是，就这样牵着手迎风飞跑，很快乐！ 明知道前方是没有尽头的河滨绿地，是闪闪烁烁的漫天灯火，明知道前方的风景还是跟此处一样。 但两人还是牵着手笑着奔跑着，仿佛奔跑在幻想中的世界里。 跑到上气不接下气，两人才停下来，却又互相望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都弯着腰，也不知是跑的，还是笑的。 手还是牵着，不分开。 笑够了，不累了，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河滨几十公里都是灯，他们当然不可能走那么远。尽兴了，就往回走。 回去又路过夜市，各种各样好玩的小东西。 晴雨觉得今天已经买得够多了，不想再买了。 但是停云看着那么多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的饰品，忍不住就想打扮她。 停云在一个卖手工发卡的摊位前停下来：“给你买几个发卡好不好?” 这个摊位上的发卡，不是针织的，就是丝带或漂亮的布料做的，很适合晴雨这样的软妹子。 晴雨也被那些发卡吸引了，她对漂亮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啊。 两人低头认真挑起了发卡。 晴雨自己挑了个布料做的蝴蝶结发卡，停云给她挑了个针织的向日葵发卡。 晴雨看着那个发卡，眨了下眼，玩笑道：“给我买个向日葵发卡，是说自己是太阳吗？” 呃？没有啊。 他哪会是太阳？他是座万年冰山，遇到她才融化了。 她才像太阳啊，永远散发着光和热。靠近她，就会觉得暖。 停云实话实说：“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向日葵别在小太阳头发上，特别搭。” 晴雨笑着侧头：“那你帮我别上。” 停云捏开发卡，帮她别在侧面的头发上，再看一看。 嗯，好看，明媚而温暖。 穿过夜市，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停云打了辆车，把晴雨送回家。 他巴不得跟晴雨多待会儿再多待会儿。但他知道，不能让她太晚回家。 如果老是把她勾到深夜才回家，但她爸爸妈妈一定会不满。 他才不干这么目光短浅的事。 未来岳父岳母的印象分很重要。 停云坐在后排座位上，握着晴雨的小手。 晴雨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停云，我爸妈说，让我自己斟酌，什么时候带你去家里。我说问问你，你想什么时候去?” 停云吓了一跳。 这么快就要去她家里? 他当然想早点儿登堂入室过明路。 但，但这也太快了?他还没想好怎么一举搞定未来的岳父岳母！ 他心下哀叹。 晴雨这个小傻子啊！ 你问我就问我，干嘛要跟你妈妈说要来问我。 这下时间变成我定了，想迟一点儿准备充分了再去都不行了！ 从来都自信满满的停云，在要正式拜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时候，突然怯了。 感谢没有山有水的月票！ 第215章 他怯了 第216章 他怯了 看这意思，她父母对他还挺满意的，不然不会要她带他去家里。不满意直接反对了。 可是，他还想让他们对他更满意一些。 他一个在校生，除了学习成绩拿得出手，也没有什么别的实力可以展示了。 他想了一会儿，跟晴雨商量：“要不然，就等你面试成绩出来?这样我也算有些业绩。” 晴雨被他都笑了：“不用什么业绩?那如果我面试成绩不好，你难道还不去了?” 停云自信满满：“有我在，你面试成绩怎么可能不好?不过面试这事真是该提上日程了，这么多天都没复习了。” 晴雨猛点头：“是啊是啊，还有一个多月就该面试了。那你赶紧继续给我补课?” “现在还放假，得找个安静地方，就在你家附近，你定个地方。”停云拍板。 晴雨笑：“要说安静，那自然是我家书房最安静。” 停云连连摇头：“都说了等你面试成绩出来。有了贡献，才好上门！” 晴雨从没看过停云胆怯不自信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却是因为要去见她爸妈。 真的很感动呢！ 晴雨笑着靠在他肩膀上：“好，那让我想想什么地方合适，明天上午就开始，好不好?” “好。” 说着话，就到了晴雨家，停云看着她背着小背包，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小区。 第二天早上八点，晴雨给停云发语音消息：“我家学神睡醒了吗?” 她声音里还带点儿鼻音，奶乎乎的，显然是刚睡醒就呼叫他了。 停云笑回：“小懒猫都睡醒了，我还能没醒吗?” 晴雨果真发来个萌哒哒的猫咪表情包。 停云又发一句：“醒了就别赖床了。你找的地方在哪儿?你先去，到了给我发定位。” 晴雨回道：“好，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带早餐啊。” 停云笑：“早吃过了，你快吃，吃完带上书出门，我把书名发给你。” 停云跟晴雨说完话，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到了半路，晴雨发了个定位过来，看地点就在她家小区里面。 难道又是蛋糕店、奶茶店? “到了敲我，我出去接你。” 什么地方，还要出来接? 等到了地方，停云恍然大悟。 原来是岚城师范大学设在家属区的阅览室，凭证进入，怪不得要出来接。 停云问跑出来的晴雨：“你用的是你爸的借书证?” “嗯呐。” “可是我没有这里的借书证啊?”停云说。 晴雨眼睛弯弯地一笑：“到了验证可爱指数的时候啦，跟我来。” 晴雨拉着停云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对坐在门口的图书管理员甜甜地一笑：“李阿姨。” 李阿姨慈祥地对她笑笑，再看看停云：“这个小帅哥，是小晴雨的男朋友?” 晴雨自豪地点头：“是呀，我很有眼光?” 李阿姨笑着：“你们两个都有眼光。你带他来这里约会?怎么不找个好玩的地方?” “玩了好久了，该开始学习了。这里安静，我叫他来这里给我补课。 李阿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进去?” 晴雨可爱地笑着看着李阿姨。 李阿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晴雨带着停云走到窗口边的桌子旁落座，手指张开做八字状，放在下巴下面：“怎么样?可爱指数爆表?” 停云忍笑：“你确定她让我进来，是因为你可爱，而不是因为你爸是她同事?” 晴雨撒娇：“我爸都没来过这个阅览室，他来也得凭证进入。” “好好，你最可爱。”停云宠溺地笑：“那，可爱的晴雨，可以开始复习了吗?” “嗯。”晴雨把书推过来，放在两人中间。 停云时而给她划重点时而讲解，她默默记诵。 她记诵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用笔抵着下巴，小嘴微微动着，是在默念。 这时候停云在旁边看着她，总有一种在她粉白的脸颊上亲一口的冲动。不过当然，他忍住了。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每天都是这个安排。 早晨在阅览室集合，到中午一起吃饭，饭后让脑子休息一会儿，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下午再学习一下午，然后晚饭就不一起吃了，各自回家吃饭。 晴雨有时不太乐意，撅着小嘴抱怨：“光让人家学习，都不陪人家玩！” 她不想天天补完课就回家，她想时不时跟停云一起吃个晚饭，再一起去玩。 停云何尝不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呢? 但她现在是住在家里。他不能天天让她太晚回家。 所以他只好哄她： “你现在是住在家里，不能天天太晚回家，不然你爸妈会怪我把你拐跑了。 “乖一点儿。等你考上了，咱们住一个宿舍区，天天一起待到关楼门，好不好?” 小兔子被悬在鼻子前面的胡萝卜给逗开心了，满意地回家去了。 就这样集中辅导了半个月，天天都是让晴雨早早回家。 就只有情人节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去吃了牛排、看了电影。 然后，停云又赶在十点之前把晴雨送回家，比赶女生楼锁门还准时。 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过得不够尽兴。作为补偿，两人微信聊天到凌晨。 第二天补课时，一人顶两个黑眼圈。 到了二月十八号，停云开学了，他必须回学校了。 晴雨是二月二十六号开学。开学后，两人就离得远了，没办法天天见面了。 最主要的是，晴雨三月二十六号就要面试了，现在正是争分夺秒复习的时候。 不补课不行。补课，成天来回跑也不是事。 她开学以后的事，等开学再说。 这一星期，他没课的时候就往她家那边多跑跑，先补了这一星期再说。 今天就算了，开学第一天，舍友们肯定要聚聚。 几个人商量定了地方，告知正在外面野的丰帆。 丰帆回消息：“好，你们先聊着，六点到路口来，我开车去接你们。” 快六点钟时，停云三人提早一点儿到达宿舍区门口的步行街和大街相交的路口。 站了没一会儿，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停在三人面前，丰帆在车里冲三人招一下手，示意他们上车。 停云和陈墨坐去后座，和煦坐上副驾驶，一坐下就喊： “靠，这香水味还没散呢，再加上这骚包的跑车，刚把小姐姐送回家?” 丰帆边开车边回答：“没送，不然赶不上接你们了。” 和煦刚要回答，和煦一个急刹，晃得全车人齐齐向前一晃。 紧接着，咚—— 第216章 事故还是故事 第217章 事故还是故事 跑步猛地停住，一辆自行车从侧面冲过来，直直撞上车头。 骑车人连人带车翻倒在车前。 丰帆和和煦、停云三人都解开安全带下车。 只有陈墨还无动于衷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他不是冷漠，是真的不理解眼前的状况。 骑车人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 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慌张地看着跑车的车头，那里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她再扭头看看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更慌乱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煦是三个人里最暖的暖男、最牛的社牛，自然是他最先开口询问：“你没事？怎么不看红绿灯啊？” 刚才是女生闯红灯，不小心撞上来的。 女生闻言，嗫嚅半天，说了句：“对不起！我急着去上家教课，刚才过马路时，忘了看红绿灯。” 三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单纯的女生。 机动车和自行车相撞，双方都还没开始谈判，责任都还没划分，她就很自觉地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 和煦语重心长：“再着急，过马路也得看路啊！过马路不着急，红灯停、绿灯行。” 他念了句交通安全标语。 女生的表情更慌乱了，怯怯地看着车头的划痕：“真的对不起。那个，修一下要多少钱？” 这是要赔钱的意思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程度的划痕修复大概在几百元。但丰帆这车，大概要几千元了。 和煦和停云都不是车主，都不好回答，都看看丰帆。 丰帆之前一直事不关己似的站在一边，好像开车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女生问了，他才抬眼看她。 女生穿着一件样式普通的直筒羽绒服，没有毛领，没有装饰，是可以穿很多年的经典款。 牛仔裤、运动鞋，都是没任何特点的经典款，已经不新了。 从她的衣着来看，赔钱，对她来说是件挺心疼的事？可是她主动提出要赔。 这么单纯讲理的女孩子，谁会忍心为难她？ 何况这点儿小事，他本来就不在意。 丰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把刚才和煦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没事？” 女生一愣，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你的车……” 丰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没心眼的女生啊？ 很多人，一旦跟机动车相撞，不管责任在谁，先躺地上装做身受重伤，以逃避责任。 这个女生，傻乎乎地一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这幸好碰见的是他。 丰帆无意提示教导她什么，毕竟是陌生人。 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点到为止地提醒了一下：“以后骑车小心一点儿，安全第一。”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多事起来。 也许是，这女生太单纯了。他平日打交道的女性，就没有这么单纯的。 女生没有等到他说修车的花费，有些愣神。 丰帆说完，把她的自行车扶起来推到路边，看看自行车也没坏，就不再多说什么，招呼和煦、停云上车，打算走人了。 女生诧异地上前一步：“你还没说修车要多少钱？我赔你钱啊！” 丰帆比她更诧异，下意识地回头看她一眼。 刚才，看到她的衣着和自行车，他就知道，她家境很普通。说普通都过了，应该是很窘迫。 她的衣服和自行车都很旧了。 女生都爱漂亮，家境普通的女生，也不至于穿得这么朴素。 明明很窘迫，明明他都不打算让她赔了，她还坚持要赔。 他真的不能理解啊。 和煦和停云闻言，也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女生。 女生还在询问地看着丰帆，表情很忐忑，似乎害怕修车费是个让自己为难的数字，但却丝毫没有逃避的意思。 和煦见丰帆迟迟不回答，女生又不放弃，就回了一句：“他这车，估计得三千以上。” 此话一出，女生明显吓了一跳，急得眼角都红了。 她对车没什么了解，不知道车的牌子和价格。 但越好的车维修费越贵，这个她是听说过的。 她怎么就撞了一辆这么贵的车呢？ 她现在好后悔：补课迟到，顶多少一节课的钱。撞坏人家车，一个月，可能两个月都白干了！ 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不是吗？ 对面，丰帆面色无波地看着她，看她打算怎么回答。 女生艰难开口：“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我，分期付款行吗？你，留个微信好吗？我会转账给你的。” 丰帆心里微微一震，他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女生。 这是个瘦小的女生，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面色略微苍白，五官清秀，神情不安。 但脊背挺得直直的，倔强地要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负责。 千块钱，对他来说是小事，对眼前这个女生来说，会很犯愁。 丰帆想起自己刚刚送了约会对象价值万元的包包，而她也忙不迭地接受了。 眼前这个女生，真的和他，和他的约会对象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丰帆再次开口：“不用你赔。下次小心点儿就是了。” 可是和煦跟他同时开口：“他叫丰帆，他的手机号是……，微信也是这个号。” 丰帆闻言皱了下眉，扭头谴责地看和煦一眼：你真要她赔啊？别为难小姑娘行吗？ 可是对上和煦一脸戏谑的笑，他微微一愣：和煦这厮，想搞事！ 女生正心神不宁，听了一遍没有记住。她连忙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对和煦说：“麻烦你再说一遍。” 和煦顶着丰帆杀人的目光，笑嘻嘻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手机号。 女生迅速存了他的手机号，又用这个手机号搜到他的微信，发了个好友申请过来：“麻烦你通过一下。” 丰帆无语了，站在那里不动。 和煦在一边用胳膊肘使劲撞他一下：“发什么愣啊？人家女生在等你通过呢！” 丰帆瞪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问：“你想干什么？找事？” 和煦笑嘻嘻地：“这个回头再说。人家女生等着呢，你先通过啊！风度、礼貌，嗯？” 丰帆无语地回头，见女生还在看着他，只好掏出手机来点开，通过了好友申请。 女生又说：“我叫姜宛，我的手机号是……” 她报出姓名和手机号，是想表示自己还钱的诚意，没想到其它的。 第217章 爱好组CP 第218章 爱好组cp 丰帆没有去记她的手机号，也没有搭腔，态度颇为冷淡。 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丰公子。 和煦看他不记，笑嘻嘻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她的姓名手机号码存起来。 “能走了吗?”丰帆看着和煦，语调有些许冷意。 “走了走了。”和煦还是笑得如沐春风，临走前还跟姜宛说一声：“姜宛，我们走了啊。” 三人上了车，丰帆一脚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和煦在旁边笑： “你可开慢点儿，要是再跟人撞上，你这车又得补漆。要是撞上个刁蛮的，你还得赔人家医药费。” 丰帆隐忍地点了下头： “今天这女生很讲理对?那就别为难人家了，为啥非得让人家赔钱?几千块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何必?” 和煦舒坦地靠在靠背上，笑嘻嘻地看他： “你那么精明一人，今天怎么傻了? “我告诉她你的微信，难道是要她还你钱?那她转账给你的时候，你不收，她还能按着你的手硬要你收? “再说，不是知道人家名字了嘛，还女生女生的叫。” 丰帆呼出口气：“不是为了让她还钱，那你让她加我微信干嘛?强行组cp?真把自己当婚介所的了?” 丰帆莫名烦躁，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对于他的态度，和煦丝毫不在意，他的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要是能组成咯，那我也乐见其成。但我也不是见个女生就想组cp的。 “目前，我也就是看姜宛这女孩人不错，想让你拓展一下社交圈。” 丰帆嗤笑一声：“我用你帮我拓展社交圈?我认识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 和煦认真反驳： “你认识的那些女人，有一个三观正常的没有?有一个像姜宛这样的没有? “先不说谈恋爱，你先跟正常女生打打交道行不?” 丰帆斜他一眼：“你连恋爱都没谈过，还指导我?我可不像停云，社恐一个，需要你助攻。我不需要！” 停云默默地坐在后排，无故躺枪。他含笑听着两个人辩论，颇觉有趣。 其实他跟和煦的意见一样：丰帆，是该跟学校里的单纯女生多打打交道，而不是自己把自己打入另册。 和煦马上反驳： “你也没谈过恋爱好不好？你那根本就不叫谈恋爱！我是没谈过恋爱，但至少我能跟女生正常打交道。你呢？ “丰帆，你其实比停云还社恐。对，你那不叫社恐，你那是恐女！” 丰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恐女？我约会过多少女人我都记不清了，你管这叫恐女？” 和煦再次纠正自己的措辞：“说恐女还是不太恰当。你是恐惧爱……” 停云在后面听着，觉得有必要打断了，就立刻开口：“这个话题中止。先想想吃完饭去哪儿玩。” 和煦是好心，不想看到兄弟画地为牢。 但丰帆回避了那么久，骤然揭破，他接受不了的。 和煦也不是傻子，停云一打岔，他就顺着说起吃完饭要去哪儿玩这个话题。 丰帆也跟着参与意见，刚才的烦躁消失不见，又变成了那个笑容恰到好处的丰公子。 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韩式烤肉，四个大男生吃掉了一个六人套餐。 饭后，他们又去了酒，小酌一杯。 他们去的是一家清，纯喝酒放松的。 柔和的灯光，轻缓的音乐。在场的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喝酒，没有人眼珠滴溜溜转着寻找目标。 只是停云他们四人一起走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多看他们一眼。 四个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又都是在校生。 比年纪小的男生多几分沉稳，又不像已经步入社会的人那样带着倦意。 一个个看起来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而四个人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停云不在晴雨面前时，一向是一副高冷淡漠样子，活脱脱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丰帆永远得体地微笑着，风度翩翩。 和煦是四个人里面体格最健壮的，性格也是最开朗的，标准的阳光大男孩。 而陈墨，白白净净、单纯无害，怎么看都是乖仔。 这样的四个人一起坐在台边喝酒，还是很能吸引人的目光的。 停云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留心，专心喝酒聊天。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立刻拿起来看。 是晴雨的语音消息。但旁边三个灯泡呢，不好意思点开听，就点了翻译成文字：“在干嘛呢?” 停云回复：“和室友聚餐，吃完以后在酒喝酒。” 他好诚实，什么都不瞒她。 晴雨的回复马上过来，这次直接是发的文字：“酒?那你可得当心，当心有小姐姐过来搭讪。” 她这紧张的态度让他很愉悦。他笑着回复：“不是那种酒，是很清净的酒。” 晴雨开玩笑：“酒清净有什么用啊?你长得让女孩子心里没法清净。” 又在变相夸他，她小嘴怎么那么甜呢? 停云回道：“你自己心里不清净就说自己不清净，扯别的女孩子做什么?” 他一边笑一边回复消息，和煦在一边看见，受不了地大叫： “我说，你已经跟晴雨腻乎一寒假了。 “好不容易跟兄弟们聚一回餐，就别再撒狗粮了，专心一点儿行吗?照顾一下单身狗的心情行吗?” 停云比了个“ok”的手势，跟晴雨说：“先不说了，回去再聊，室友抗议咱们撒狗粮了。” 晴雨发过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来，叮嘱一声：“别喝太多。”，然后就乖乖地不说话了。 回复完一抬头，余光发现周围多了什么。 扭头一看，身边多了三个女孩。 和煦和丰帆也看到她们了，下意识地朝那边看一眼。 女孩们一起朝他们这边笑了一下。 对于这种情况，停云向来是看见就当没看见的。陈墨是真看不见。 和煦和丰帆，向来不会不给人面子，就回之一笑。 然后双方各喝各的酒。 过了一会儿，女孩们又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和煦丰帆又跟她们相视一笑。 到第三次对视的时候，女孩们举了举杯，和煦丰帆也礼貌地举了举杯。 停云和陈墨照旧连头都不抬。 第218章 被搭讪 第219章 被搭讪 那三个女孩似乎是商量了几句，一起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一个女生一头黑色长发盘起，旁边垂下几缕，有点儿小妩媚。 她笑着对几个男生说：“介意我们坐这里吗?” 这种情况，不管乐不乐意她们坐过来，都没人会说介意。 丰帆笑着说了句：“荣幸之至。” 三个女孩就坐下了，其中两个开始跟他们聊天，另一个只管专心喝酒。 答话的自然还是和煦和丰帆。 聊了一会儿，盘发女孩转向停云，巧笑嫣然地说：“这位帅哥好像不爱说话，不常到酒来?” 不说话的不止停云，陈墨也没说话。可她只问停云，明摆着目标是他。 人家都问到头上来了，没法当没听见，停云只好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女生像是没察觉到他态度冷淡，继续说着： “我也比较宅，不常来酒。偶尔和闺蜜出来喝两杯，放松一下。” 停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说好的清呢?为什么还是有陌生女孩跑来搭讪? 其实他真冤枉人家酒了。 年轻男女永远在互相吸引着。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不管是酒泳池，还是图书馆自习室，一样会上来搭讪。 停云抬眼，淡淡回了一句：“我不经常出来玩不是因为宅，是因为我女朋友管得严。” 和煦一听，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 原来停云也会睁眼说瞎话? 还你不经常出来不是因为宅，是因为女朋友管得严。 你还不认识晴雨的时候，就基本不出来玩好吗?论宅，除了陈墨，还有谁能赶超你? 晴雨管你管得严? 算了！ 晴雨论脑子论意志都不是你对手好? 你要想拿捏她，那还不是手把掌握、搓圆搓扁。 但是，的确又被秀到了怎么回事?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那女孩闻言，笑容凝固在脸上，又勉强扯出个笑：“这样啊，那你真是好男人。” 说完，就不再试图跟停云搭腔，低头默默喝酒。 而另一个染着焦糖色头发的女孩，也笑着跟丰帆搭话：“帅哥气质不一般，是做什么的?” 她嘴里喊着帅哥，但她视线停在他衣服上的时间比停在他脸上的时间长多了。 丰帆一看就知道她是冲什么来的，就跟以前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一样。 丰帆没来由的，就想到了今天撞到他车的那个女孩。不认得车牌，恐怕也认不得衣服的牌子。 他看着眼前妆容精致、巧笑嫣然的女孩，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淡淡地答了一句：“什么都不做。” 女孩迅速在心里做出精准判断： 无职业，但穿得这么好，是个二代? 该出手时就出手！ 女孩笑得很甜：“你一看就是那种有风度有教养的暖男！” 丰帆作势想了想：“风度?教养?暖男?没错，这都归功于我姐。” “你姐?”女孩一脸疑问。 丰帆点了点头：“我的富婆女友，我叫她姐姐。” 和煦正在喝酒，这一下真呛到了，一口酒呛进气管，扇心抖肺地咳着。 女孩的表情变得好复杂，讪笑一下，扭过头去了。 两个女孩双双铩羽，懊恼地拍拍第三个女孩，三人一起离开了。 第三个女孩自始至终，都在一边默默喝酒，偶尔朝这边看一眼，也是眼神清明、笑容悠然，有种云端里看厮杀的超脱感觉。 此时那两个女孩叫她，她就笑着起身离开。 离开时，又好笑地朝停云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此时，和煦正咳嗽得好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女孩的视线。 这一看，他不由地一愣。 那眼神，好特别。 几分戏谑、几分悠然、几分冷静、几分兴味。 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呢? 冷眼旁观看别人嬉笑怒骂?但好像又没那么冷。 兴致勃勃的吃瓜群众?又似乎没那么浓厚的兴致，是很超然的。 就是，不冷漠也不热情、不遥远也不接近的感觉，像一杯温开水。 作为一个性格开朗的阳光大男孩，他从小就人缘很好，跟男生女生都相处得很好。 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异性朋友真不少，可以说什么类型的女生都见过了。 可真没见过这样的。 这女生，好像很聪慧的样子。 和煦还想再看一眼，那女孩已经转过身，端着酒杯走了。 他甚至没看清她脸什么样，就记得那个眼神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就没有人再打扰了。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喝酒聊天。说到社团的事，陈墨也会搭几句腔。 喝了酒，丰帆就不能开车了，他打电话叫司机老张过来，送他们四人回学校，再把车开走。 停云一回到宿舍，就跟晴雨汇报：“我回到宿舍了。” 晴雨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喝多了没?没有不舒服?” 她可是记得，在羌寨的时候，停云被一杯酒放倒，不过那是白的。 她没去过酒，不知道那里的酒烈不烈，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怕他喝醉了难受。 停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温暖，他笑着说：“没喝多，没有不舒服，我点的酒度数低。” 晴雨又问：“你现在打算睡觉了吗?” 停云笑：“早着呢?还不到十点呢。” 晴雨听了，飞快地说了一句：“那你等我一下。” 然后就挂了电话。 停云一怔，拿起手机看看，很是纳闷： 等她干什么?难不成她要过来? 从她家打车过来，两个人待不了多久就要锁楼门了。她再打车回去? 大晚上的跑来跑去，让人怎么放心? 停云赶紧打回去，她却不接电话了。 搞什么? 他又给她发语音：“你干嘛?要过来?不准！这么晚了，老实在家待着！” 语言发出去，也不见回复。 停云真是傻眼了，只好在那里等，等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在他一会儿看一眼手机等消息的时候，丰帆也拿起了手机。 微信里好多未读消息。 莎莎：“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哪天有空见见呀，去吃法餐好不好?” 娇娇：“我今天看到一个貂，爱了爱了，我拍给你看看，给我买嘛，亲一个！” …… 丰帆毫无情绪地一一点开，再一一退出，没有回复。 一直翻到挺靠下，一个叫“自以为灯”的人，角标显示2。 这谁呀? 第219章 有爱情不孤独 第220章 有爱情不孤独 丰帆不记得自己好友里有这么个人。他好友都是备注名字的啊，要不然哪记得住? 他点开看一眼。 第一条消息：“姜宛，手机号码……” 第二条消息：“你修完车记得告诉我费用啊。钱我可能会还得慢点儿，麻烦你等等。” 原来是今天撞车的那个女孩——姜宛。 是了，他当时被和煦催着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但她告知名字和手机号码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听，更没备注。 姜宛可能也看出来了，他没有仔细听，直接把联系方式发了过来，再次强调一定要还钱。 丰帆叹了口气，回道：“我都说了不用还了，为什么你这么坚持?一件小事，真不必在意。”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小事，但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挺麻烦的事了，可能得省吃俭用好几个月。 他不想为难她，但她为什么非得为难自己呢? 正想着，那边就回过来消息了：“一定要还的。对你来说是件小事，对我来说不是。” 她说的话跟丰帆心里正在想的一样，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她的意思似乎是：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小事，可以轻易揭过，不再计较。 可是对她来说，就算是不小心损害了别人的利益，也得偿还。不然心里过不去。 这样的人，真的不多了?至少在丰帆的圈子里，很罕见。 丰帆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回复道：“那好，不过我真的不急，你也不用着急。” 如果不还钱，会成了她心里一桩事的话，那就还。 姜宛很快回复，这次只有两个字：“谢谢。” 丰帆没有再回复她，也没有回复他的那些约会对象。 他把姜宛的名字备注了，然后就上号打游戏去了。 再说停云，他坐在写字台前，看一会儿书看一眼手机。终于，手机响起来了，是晴雨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迅速接起来，刚要问她究竟在搞什么，她就笑着说道：“下楼，我在你楼下。” 还真跑来了?她可真是…… “稍等，马上下去。”停云挂了电话，套上羽绒服就往外跑。 “这还有半个小时就锁楼门了，你还出去呀?”和煦朝着他背影问。 “晴雨来了，我去找她。”停云说着，就已经蹿出门去了。 和煦望着刚刚关上的门，摇了摇头：“临睡觉了，又被塞一嘴狗粮。靠，我不要当助攻了，我也要谈恋爱！” 停云出去的时候，丰帆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点儿羡慕。 其实以前他就挺羡慕停云，更羡慕和煦。 以前大家都没有女朋友，都是单身狗。 但停云就可以自得其乐，一个人照样自成体系。 和煦呢，时不时叫嚣着说想谈恋爱。他是对美好的爱情很向往，但爱情没来时，他自己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独。 陈墨，他自闭，别人看着那是病，但他自己没感觉，反而很享受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可丰帆不一样，他总是觉得很孤独，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孤独。 为了逃避这种孤独，他把自己搞得很忙。上课、娱乐、约会，一刻不停。 只要一停下来，他就觉得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像汪洋一般，将他淹没，无法逃脱。 他特别讨厌那种，半夜醒来，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他成年以后，就疯狂约会。至少半夜醒来的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 可是还是孤独，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还是孤独。 他很清楚，这种孤独是没法被填补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填补他心里的空洞。 很多人羡慕他是富二代。但没人知道，他也很羡慕他们。 他真的很想像和煦那样，出生在普通工人家庭，一家人和和睦睦、互相珍惜。 停云和陈墨，他们的人生也有缺憾。 那停云有爸爸疼，陈墨有妈妈爱。 只有他，一无所有…… 耳机里的游戏音效还在热闹地响着，他却已经没有心情玩了。 丰帆再次想起，停云转身关上宿舍门时，脸上那幸福的笑意。 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一定不会孤独? 但爱情这东西，在他看来太稀有了。 也许有幸运的人能够得到，但那肯定不包括他。 丰帆收回心神，继续打游戏。 楼下，停云向晴雨走过去，极力板着脸，但眼里却全是温柔，他斥道：“这么晚了，你又跑来干嘛?” 晴雨笑着举起一个小小的用塑料袋套着的罐子：“给你送蜂蜜啊，醒酒。” 他都说了没有喝多，不难受了，她干嘛还要大老远地跑一趟? 停云心里又是暖、又是心疼，他接过那罐蜂蜜，温柔地训斥她： “以后别这样犯傻了！都说了没喝多。就算喝多了，宿舍区也有超市啊，用得着你大老远买了送来?” 晴雨可爱地笑，不说话。 停云一只手拎着蜂蜜，一只手去签她的手：“走，我陪你去打车。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去！” 晴雨站着不动，望着他笑：“停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停云停步：“什么事?” 晴雨笑得几分顽皮几分甜蜜：“你还记得我考研时住的那套房子吗?我把它租下来了，今天刚搬过来。” 停云呆住了：“你，租它干嘛?你开学不用去学校吗?” 她，她租房子是想干嘛? 晴雨笑得一脸无辜，跟他解释道： “我们大四第二学期就没课了，光剩实习和做毕业论文。所以不用基本去学校啦。 “实习嘛，想要直接找工作的同学会实习比较久。想考研的同学都是有个实习经历能毕业就好了，重点还是复习。” 她说的这些，他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岚城大学课程排得满，大四第二学期也还是有课，实习时间也没有那么长。 他问：“那你会去哪儿实习，你知道吗?” 晴雨答道： “学校给安排的实习地点太远了，时间还长，所以我放弃了。 “我让我爸给我重新找了实习的地方，就在市建筑设计院。” 岚城市建筑设计院，离这里就三站路。那她住在这里，的确是挺合理的。 去实习也不远，还可以随时找他补课，也的确是挺方便的。 他故意没去想，租房还有另一重方便。 第220章 结束与新生 第221章 结束与新生 停云点点头： “这样也好，免得成天来回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那我送你回你租的房子。得快点儿，我们快锁楼门了。” 这时候，他没有去想，如果楼门关了，他就有借口留在她那里了。 室友们都知道他下去见晴雨了，如果他不回去，他们该胡乱猜测了。 他和晴雨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也就不想让别人误会。 他是无所谓，但她是女孩子呀。 停云牵着晴雨的手，把她送到出租屋门口，却没有进去。 他站在门口，对门内的晴雨说：“赶紧关门，我得走了。” “哦。”晴雨慢慢关上门，觉得关门也是一件需要下决心才能办到的事。 停云看门关上了，转身快步下楼。 再不走宿舍楼门真要锁了。 晴雨贴在门上，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心里挺不舍，但她没理由开口留他。 她跟停云说，她要考研，所以实习就不重要了。 但她没有说，她让爸爸帮她联系到建筑设计院实习，就是因为离他近。 她租房子是为了节省时间、补课方便，但也是为了能天天见到他。 停云赶在宿舍楼门上锁前回到了宿舍。 和煦看着他进来，打趣道：“你居然回来了?道心这么稳的吗?” 停云笑笑，没搭腔。一搭腔，和煦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没有课，但是停云报的散打班已经开课了。 停云打了个电话到武馆，把课程调到了晚上。 他不想再跟梨雪学姐一个班上课了。见到了彼此尴尬，最关键的是，怕晴雨胡思乱想。 可他不知道的是，梨雪早已经把散打班给退了。他无论哪个时间段去上课，都不会再遇到她了。 此时，梨雪正在身心灵工作坊里跟凌霄处理最后的事宜。 梨雪和凌霄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人手边一杯大麦茶。 梨雪看着对面的凌霄：“疗愈课的费用，已经都退给学员了。心理咨询的费用是做一次收一次费，不存在退费问题。” 凌霄点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做事最稳妥了，不会给我留下没处理完的事。” 梨雪浅浅一笑。 凌霄又说：“你走了，但你投入的百分之三十本金还在。以后，我会按月把盈利的百分之三十打给你。” 梨雪笑着摇摇头： “当初说我占百分之三十，是我在这里带课的情况下。现在我人都要走了，都不出力了，怎么还能分你辛苦赚来的钱? “不要给我打钱。以后有余力了，把我的本金退出来给我就好了。不着急，我又不用钱，你不要有压力。” 凌霄嗔怪地看着她：“那你不是等于白干一场，一分钱都没拿到?我要是这么干，也太对不住你了！” 梨雪笑得温婉： “我还觉得对不住你呢！说好一起创业的，可我半路撤了，后续的事都要你一个人扛了。 “我这一走，身心灵工作坊改瑜伽馆了，生意短期内肯定会受影响。你怎么不跟我算这个账?” 凌霄跟她多年闺蜜，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她是绝对不肯亏欠别人的。 所以，凌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就按你说的办。” “嗯。”梨雪笑着点点头。 凌霄低着头转着杯子，像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很纠结。 梨雪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静静等她开口。 凌霄思索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梨雪，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那百分之七十的本金，其实不全是我出的，我其实也只出了百分之三十。” 梨雪微讶：“你是说，还有其他出资人?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凌霄定定地看着她：“因为，那百分之四十的本金，是朗岳出的！” 梨雪愣住了。 当初和凌霄一起创业，很是为本金发愁了一阵。 家里支援一些，自己上学时兼职攒了一些，但还是不够。 后来，凌霄突然说，她爸妈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又觉得她们可能真能创业成功，愿意把剩余的钱都出了。 梨雪信了。 可没想到，却是朗岳出的吗? 他为什么这么做?梨雪其实是知道的。 她沉默不语。 凌霄却还有话说： “梨雪，你这些年，一直对停云心心念念，简直把他当作精神支柱。你那么投入，我也不好说什么。 “但我真的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你心里有伤，又敏感，又爱想事，还不爱说。你需要一个能暖你的人。 “我觉着朗岳就很好，各方面条件也不比停云差，关键是他一直喜欢你啊，从高中一直喜欢你到现在！ “你报京城大学，他就也跟着报京城大学。你回来创业，他人来不了，就帮你凑本金，还不让我告诉你。 “他默默为你做了这么多事，还不到你面前来邀功。这么厚道、这么可靠的人，真的可以考虑！” 梨雪静静听完，平静回答道： “朗岳人是很好，但我喜欢的人是停云。当然，现在我必须学着放下这段感情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应该找朗岳来做替补，这对他也不公平，不是吗?” 梨雪认真地看着凌霄： “凌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希望我能幸福。但是，幸福不是靠别人给的！ “这个道理我以前也是明白的，只不过没有做到。我把停云当作唯一的救赎了。太依赖他，所以自己的力量始终没有真正生长出来。 “如果现在谈恋爱，不过是换一个人依赖而已。 “我现在，应该去考研，好好为自己的前途努力。应该继续学习心理学，好好治愈自己，让自己变成真正强大的人！ “那样，以后我无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跟某个人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梨雪这一次情感受挫，决定回京城考研。 凌霄还担心她是为了逃避情伤而远走他乡。现在听了她这番话，知道她是想明白了，才放下心来。 她笑着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等着看，你成为时薪好几千的、最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哦！” 梨雪笑笑，站起身来： “好了，事情都说完了，一起去吃饭。过了今天，你再想跟最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吃饭，可就要打飞的去京城了哦！” 第221章 她租了房子 第222章 她租了房子 再说停云，他给武馆打完电话，就给晴雨发语音：“小懒猫睡醒了没有？” 晴雨马上回复了：“我才不懒，我都已经卷了一会儿了。” 停云见她醒了，就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吃早饭了没？没吃我给你带。” 晴雨在电话那头轻笑：“没呀，我想等你一起吃。” 她这样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黏人态度，总是让停云好满足。他笑着说：“想吃什么？我买了提到你那里去吃。” “你觉得什么好吃就买什么，我都还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呢。”晴雨随和地说。 “行，等着。”停云挂了电话，就收拾出门。 和煦在睡懒觉，此时刚睁开困倦的双眼，看他又笑容满面地打算出门，就问了一句： “晴雨又来了啊？哎呦，她这约会比上课还准时？ “我说，你这老让女孩子来回跑可不对啊，你得去找她！捧着小零食在她家楼下等她，准把她的心给暖化了！” 停云默然不语。 晴雨不是来回跑，她已经住在这边了。 这事本来没什么可隐瞒的，但和煦那嘴…… 还是过几天再说。 于是他只是说了声“走了。”，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去。 停云在晴雨租住的房子附近，买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各种口味各一个，又买了一份豆腐脑，一份椰奶燕麦粥。 想到晴雨刚刚搬过来，应该还没有置办碗筷，他又告诉老板豆腐脑和椰奶燕麦粥用一次性塑料碗装。 他拎着早餐敲响了晴雨的房门，门开了，他冲着门里的晴雨笑：“美女，你的外卖到了。” 晴雨扶着门把手甜甜地笑：“外卖？你指的是早餐，还是你自己？” 停云的眉毛轩了轩：调戏他？ 他嘴角噙着笑：“二选一，你选哪个？” 晴雨笑得甜蜜：“我要你。” 这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停云的心跟趵突泉似的咕嘟嘟冒着泡泡，表面却只是淡淡笑着。他举了举手里的早餐：“那早餐你不要了，拿去喂小狗吗？” 晴雨笑着把门开大，让他进去：“喂什么小狗呀？你不是还没吃早餐嘛。” ？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吗？ 停云把早餐放在客厅的小餐桌上，和晴雨面对面坐着，开始享用早餐。 “你想吃豆腐脑还是椰奶燕麦粥？”停云掀开塑料碗的盖子。 “都想吃，咱俩换着吃行吗？”晴雨看看桌上的早餐，再抬头看看他。 有什么不行的？这样吃多亲昵啊。 停云笑着点了下头，又说：“一个包子一个口味，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晴雨刚刚拿小勺喝了一口豆腐脑，闻言笑着抬头：“怎么看，每个包子都咬开看看啊？” 停云笑一下：“可以啊，我不介意。” 晴雨拿着小勺子，笑着看他，眼中流转的都是喜悦：“停云，你不可以这么惯我哦，当心把我惯成公主病。” 停云温柔地看她一眼：“你呀，再怎么惯都惯不成公主病的。” 停云还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他耳闻目睹过同学们的恋爱经历。 有的恋爱很美好，但有的简直就是一场角斗。 有不少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会耍很多小心思。失约、故意把男朋友晾在宿舍楼下等很久等等，以此考验男朋友有多爱她。 还有骄纵，故意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闹脾气、索要贵重物品，要男朋友无条件忍让，永远想在关系中占上风。 这些女孩子，在停云看来，归根结底还是不大气不自信，所以才要通过这么多手段来拿捏男朋友。 当然，也有不少男生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 不断剥离女朋友的人际交往和社会支持，不断贬低女朋友抬高自己，以达到对她精神控制的目的。 停云每次看到这些反面例子，都大为不解：这种恋爱关系简直是一种消耗和折磨，谈它干嘛？ 爱情中本不该有这么多心机和手段，不该是一场pua。 他家小晴雨，就没有这些心思，她永远坦率真诚。 在不了解他的心思时，她会胡思乱想。可是等他表明了心迹，她就毫无疑虑地全然相信。 不试探、不考验，更不会耍手段去拿捏他。 她就那么，毫不抵抗地交出了控制权，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乖女孩，仰望他、崇拜他，什么都听她的。 她越是乖巧听话没心机，他就越是感动越是珍惜，越是想宠她，让她永远纯真如少女。 她的心越是像水晶一样干净剔透，他就越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不想让她受一丝伤害。 晴雨笑着伸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有橙色从包子底部微微透出来：“这个应该是麻辣豆腐包，我吃这个。” 她拿起小包子，啊呜一口咬下去，看着可爱得不行。 停云从袋子里随便拿出一个包子来吃。 吃完早饭，两人把一次性碗筷、塑料袋归置到一起，放在门口，等下楼时带下去。 吃饱了，该复习功课了。 停云环视着房间，看能在哪里复习。 这套房子很小，客厅摆个小沙发茶几、摆个双人小餐桌，就只剩下走路的地方了。 餐桌那里光线不好，不适合看书。 他扭头看看被置物架隔开的卧室，又下意识地看看晴雨。 要进她的卧室，总归还是有些不自在呢。 晴雨却大大方方地，带着他往里走：“这里面有个打的桌子，就是有点儿小。” 停云跟着她进去，目光却首先落在床上。 不是他有什么邪念，而是，那里真的布置得很温馨。 这次，晴雨应该是把她自己的床品带来了。 可爱的格子布，一格黄色、一格绿色、一格蓝色、另一格又是白色。 颜色多不说，每一格还是不同的图案。 一格是小点点，一格是小云朵，一格是萌萌的小兔子，只有一格是纯色。 枕头、抱枕、窗帘都是同款，床头还摆着一只雪白的毛绒兔子。 这的确是她的风格，天真烂漫、明媚鲜活的。 停云看到这整套的床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出来租房子，你爸妈同意吗？” 晴雨一怔，目光躲闪了一下：“同意啊，我是为了复习考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