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八荒传》 第一章:大敌当前 清晨,阳光刚刚从远处山腰间露出个头,暖洋洋的旭光如雨倾盆似的遍洒山野、古径、溪流、房舍。 陆敬渊从蜀山剑派弟子寓所出来,径朝后山走去,耳边不时传来鸟鸣声和流水流淌声。 偶尔遇上几个早起的师兄师妹,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哎呀!这不是已经达到玄灵境后期的陆敬渊师兄吗?我才踏入黄灵境呢。” “诸位师兄弟,要加油啊!不要放弃修行。” 停下步子,他对于师兄师妹的问候,含笑鼓励着。 听了这话,众人心下倍感激动,重拾起修练的信心。 前阵子,武林七大派比赛,让陆敬渊威名传遍五湖四海,也让蜀山剑宗一跃成为西楚七派之首。 更为难得的是,陆敬渊有机会去太一仙宫深造三年。 太一仙宫是个只存在传说中的神仙福地。 传说,居住在那里面的人,都是长生不老。伸手抬脚之间,搬山倒海,天昏地暗。 来到后山,他在一块青石上前停住,青石四四方方,颇为光滑。陆敬渊在青石上盘膝坐下,凝神入定,催动玄门仙法。开始修炼。 作为比赛冠军选手,主办方太一仙宫,拿出了一卷上乘玄门仙法作为奖品。经由道玄真人鉴定,是一本极为厉害的仙家功法。 时间,在修练中走远,陆敬渊如泥塑木雕也似的坐在青石板上。 他外表形若枯槁,死气沉沉一片,有意思的是,体内混元真气反而灵动异常。在一点灵识牵引下,行遍周身七经八脉。随着时间流逝,渐入佳境。顿时,有洗精易髓般的畅快之感。颇为神奇。 “嗵嗵嗵——嗵嗵——” 远方传来报钟声,三长两短。接连敲了三通。 钟声来得突然,他心头惊骇,额间竟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是丧龙钟。只有门派遭遇大敌时才会敲响。 停下修练,陆敬渊看向高空,空中密密麻麻皆是人影,师兄弟们御剑飞行向蜀山入口登云麓飞去。 听老一辈人说,八十年前,有个叫唐三彩的,纠结一帮乌合之众,袭击蜀山剑宗。结果,被少年英雄的道玄打得身死道消。 道玄一战成名后,颇受老掌门青睐。老掌门百年之后,顺理成章的便接任了掌门之位。 现在,又有人袭击蜀山剑宗,这回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 念动真言间,只听“锵锵”两声,他背后背着的三把剑中的第二把“紫婉”出鞘,如有生命一般降落在陆敬渊身前。他踩上长剑,陡然间,飞入云天。 登云麓,蜀山剑宗的入口。三拨人马聚汇一处,正针锋相对着。在道玄真人率领下,蜀山剑宗百余人堵住两拨人去路。 道玄功力高深。年过百岁,却老当益壮。常年修习太清仙法,鹤发童颜,精神颇为饱满。蜀山诸弟子个个手中钢剑出鞘,气氛冷峻到极点。陆敬渊也已经来到了众人当中。 同蜀山弟子对面而立左边的一波,穿着青色长衣,一身唐家堡弟子打扮。为首那人双眉花白似雪,约有八旬上下,一双鹰眼如勾,嘴角含着笑意。乍一看,就觉得老奸巨猾,不是好东西。 右边一拨,却是穿着霹雳堂褐色长衣。领头之人锐目似刀,也不是个善良之辈。 “唐之武、雷万仇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蜀山剑宗来啦?”道玄向两方首领抱一抱手,皮笑肉不笑,道。 “牛鼻子,我雷老虎是个直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夺得这届冠军,我姓雷的不服气!”雷万仇吼道,直入主题。 “哦?雷杰不是输在我家陆敬渊手底下了吗?怎么你霹雳堂还有更强的少年高手吗?那咱们划开道儿再比一场怎么样?” 一席话罢,说得雷万仇羞得面红耳赤,直气得双目瞪得宛如铜铃般通圆,嘴巴张了张。楞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显然,道玄的话搓中了姓雷的痛处了。 “少在这儿耍嘴皮子,”却听唐之武朗声喝道,“不瞒你说,我们今天是来向你要一句话的:把名额交出来。我们即刻离开,不然的话,嘿嘿!休怪我们不讲情面啦。” 道玄真人看了两位一眼,道,“这是上面定的规矩。你不服可以找上面理论,却来找我晦气作甚?” “规矩是上面定的没有错。我们也没法去抗议。可你若交出名额,自己弃权。上面就会重新竞选了。”雷万仇暴躁劲上来,大声吼道。 “如果我不交出名额你又能拿我怎样?以你雷老虎这点斤两,我还没放在眼里呢。”面对雷万仇赤裸裸的威胁,道玄真人只是不屑。 “看来传闻没有错,你已经达到地灵境后期巅峰了!不把我这个地灵境后期放入眼里了。”雷万仇沉吟道,心底不禁打起退堂鼓。 “可要是我和雷老虎联手,你觉得还有几成胜算呢?”唐之武开了腔,阴恻恻的说道。 道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眉心不自觉得拧巴成一团,凝重之情呼之欲出,双目中精光闪烁不定。 “蜀山剑宗也不是吃素的,立派千余年以来,也有过不少自不量力上山挑战的人,结果无一例外的身死道消了。” 道玄真人收敛了神色,斩钉截铁的说下去,“你俩要自取死道的话,我作为一派掌门也只有舍却这条老命,奉陪到底了!不过为了一个名额,不惜搭上性命,你们觉得值得吗?” 雷万仇迟疑不决了,却听唐之武朗声道,“当然值得!你已经达到地灵境后期巅峰,再跨一步就能突破,达到传说中的天灵境。我们现在不趁机争取,往后哪里还有机会与蜀山剑宗争夺?”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两方的弟子钢剑出鞘,怒目相对,只等掌门人一声令下。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道玄真人抢进一步,欺近雷万仇、唐之武身前,伸手便搭上两人手臂,催动太清玄功,顿见头上青烟袅袅,双目更是神光外射。 雷万仇和唐之武被搭上臂腕,初始没觉得什么异样。眨眼间,眉心深锁,面现痛苦之色,心底传来百蚁啃噬般的痛楚。 两人皆是天下闻名的一流武林高手,如何肯轻易就犯? 只见,两人目中神光暴射,同时催动玄功,各自身外立起一道坚固的气旋防御壁。 道玄身外也出现了一道气旋壁,三道气旋壁闪烁着各自功法独有的属性光泽。当彼此撞击在一块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时,三人被反震开来。 掌教既然已经出手,门下弟子也跟着一哄而上,口中喊杀震天,连成一片。各自施展开最厉害杀招击向正前方杀来的敌人。刹时间,三拨人汇在一处。 陆敬渊双手齐伸,顿见两道剑气左右飞出,射向迎面冲来的敌人,登时送他们归了西方。 忽觉脑后生风,似有利刃破空而来。他不敢大意,忙将身子往后一沉,作“石拱桥”状,一道凌利无匹的剑气擦着身子飞过去。 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气宇轩昂少年,陆敬渊不由怒道,“雷杰你既然败在我手底下,还敢前来挑衅,不觉得无耻吗!” “师命不可违!得罪了。” “少和他废话,此时不宰了他,后患无穷!” 唐家堡阵营里也冲出一个少年,俊朗不凡,冷冷丢下一句,以掌作刀挥出,刀气挟着罡风朝陆敬渊杀到。 陆敬渊身子向后掠飞出去,双手掐指,在身外结起防御结界。向出手之人白了一眼,不禁怒火中烧,“唐勇你这个卑鄙小人,暗箭伤人,有种咱们单挑!” “你以为我傻啊!单打独斗,我不是你对手。不过,我和雷杰联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啦!” 说话间,又是一记掌刀挥出,又怂恿雷杰出手。 雷杰和唐勇联手同陆敬渊战在一处。一近战一远攻。霎时间,打得陆敬渊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陆敬渊眉心深锁,再这样下去,丹田内一旦灵力耗竭,那等待他的只有一死而已。 目中光芒闪烁,转瞬间已有万千个思绪在脑海中闪过,他向雷、唐二人挥出一掌,转身便向远处遁走。 唐勇本就有意致陆敬渊死地,见他要逃,哪里肯放松。架起飞剑,追上去。手上不时向他发出凌利刀罡。 陆敬渊仗着坚固的防御结界掩护,御剑飞了一阵,对唐勇袭来的刀罡不管不顾。 见雷杰没有跟上来,他猛地转身,背上的三把宝剑同时祭在空中。双手掐指,念动真言,三把玄铁宝剑在陆敬渊体内不断涌出的杀气中,结起了一层雪白的霜,散发着阵阵寒气。 “三清化渊!” 三把剑在庞大的灵力推动下,向唐勇飞射而出,化作三点白芒,带着刺破九幽的威势。 见到这番阵势,唐勇面色惨白,知道以他这般修为万难抵抗,在这性命攸关之下,出于一点求生本能,仍旧掐指催动起一层层防御结界。拼死一抗。 三把宝剑一前两后,向唐勇身上招呼过来。先头的一剑在刺中结界时,发生强烈震荡,出现了裂痕。紧接而至的第二剑直接破开厚厚的防御结界。 最末一把剑,带着无尽的杀意,刺开唐勇厚实的胸膛,从背后穿出。势不可挡。 楞楞坐在地上,唐勇眼中闪烁着震撼的神色。现在的他已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眼看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眼中仍旧有一个疑惑不能释然。 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胜利者,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你我都是玄灵境后期修为,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下?” 看到奄奄一息的唐勇,陆敬渊只是不屑,看在对方命不久矣的份上,他索性爽快回答了他,“我已经是玄灵境后期巅峰了。”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之下,唐杰倾倒下去,口中还不住嘟囔着。随着生命的远去,身子逐渐冰冷。 陆敬渊一边调息,一边四面环顾,寻找着雷杰的身影,脸上挂着凝重的神情。 现如今,他灵力消耗过巨,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杀招。这在瞬间万变的战场上很不利。 如果这时雷杰趁机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终于,找到了雷杰的身影,陆敬渊脸上没有漾溢出一点喜悦,反倒愈发凝重起来。 只见,雷杰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前期准备。双手掐指,灵气凝聚于食指和中指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形成一柄三尺余长的白色光剑,杀气腾腾。 “气剑指!” 做完这些,随着雷杰一声暴喝,巨剑被他推出,向陆敬渊射去。 杀气如洪水猛兽般压迫过来,死亡的气息也紧随其后扑来,让刚刚大战后的陆敬渊倍感疲惫。 他皱着眉头,摆动着笨重的身体,做出最后抵抗。催动体内最后的一丝灵力,在身外结起了道防御结界。 “蜀山剑修,剑人合一,宁折不弯。” 这是先辈的教诲。陆敬渊还历历记在心上。如今大难临头,是到了以死殉道的时候了。 第二章:血战到底 感受到凌利剑气临体,凛冽的罡风裹着森森的杀戮之意,陆敬渊皱紧了眉心。 身前一道接着一道的防御结界被震碎,森冷剑锋直逼面门,霸道蛮横的气场攸然包裹了他四周,空气中充满了死亡气息。 他所在周边草木生机被这股霸道蛮横的气场悉数抽离,伏伏于其巨大威慑之下,不敢动弹。 陆敬渊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对方的攻击挥至。 其实,他很想躲闪,可双脚仿佛灌了铅也似的沉重异常,迈不开步。 感受到敌人攻势杀至,如同见到死神高高举起了黑色镰刀。性命危在顷刻。 他还不想死,他还年轻,他才十八岁。 他是天灵根,刚刚被蜀山剑宗长老评为“天选之子”。 他被师父誉为百年不出的奇才。 不久前,他爱上一个漂亮的姑娘,他答应过对方再次见面他就娶她为妻。 在唐勇、雷杰联手围攻之初,他要是果断选择御剑逃遁,任凭两人修为高深,也不能留得下他。 死亡临头,陆敬渊眼底写满了愤懑和不甘。 要是一对一,他铁定能稳赢两人无疑。 要是能多给他一刻时间调息,半刻也好,绝不会落得现在灵力耗竭,光挨打没有气力还手的窘迫境地。 可世间没有后悔药。事情一旦发生了,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只剩下遗憾了。 陆敬渊银牙紧咬,带着他的一厢遗憾和不甘,只能闭目待死。 “锵锵锵——” 凛冽风中响起了一连串密集金铁交击声,此起彼伏。紧接着,“轰隆隆”爆炸声响彻了耳畔。陆敬渊预想的死亡却没有如期到来。 他睁开眼睛,眼底写满了不解与疑惑。却只见在他身前三尺之地,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秀丽女子。 看她穿着云衣,清新脱俗,身绕仙气,绝非凡间所有。 再举目看向远方,雷杰已经颓废的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是你救了我吗?” 在惊讶之余,陆敬渊不忘向仙子抱手一揖。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怎能仅凭这一揖酬谢得尽? 他正准备询问仙子芳名,也好日后找机会再行答谢。便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甚是悲切凄苦: “师哥救命啊!” 入耳惊心,陆敬渊连忙转身,急切之情尽浮于颜表,循着声音源头径直冲去。 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手上执着钢刀,把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堵在墙角,嘴角露出猥亵的笑容。 那少女已经陷入半虚脱状态,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大汉,无力反抗,只有抓住心底仅有的劲儿,发出最后的呼唤。 看到刀下少女仍做垂死挣扎,三个大汉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大汉听得烦了,抄起冰冷钢刀便向少女胸口斫去。 就在这时,陆敬渊御风赶到了,身在空中,一掐指诀,三把飞剑化作银光迅速闪过,分别洞穿了三个大汉胸口,送他们上了西天。 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那少女面前。少女面如菜色,却仍旧掩不去她的美丽。几缕碎发遮盖住一半额头,鹅蛋似的脸上别着精致的五观。 柳眉下半睁半眯的眼儿,以及因干涸而微微发白的唇正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美丽和此刻的疲态。 一把黑漆漆的朴刀深深的刺在她胸口,没入七分,鲜红的血液从切处不住溢出,染湿了衣襟。 看到这些,陆敬渊剑眉深锁,眼底写满了痛苦悲切之色。 他从小被师父收养,小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陆敬渊把她当作亲妹妹般疼爱。 现在看到伊人香消玉殒,而他却无力回天,怎么不使他心如刀割呢? 陆敬渊紧紧握住小师妹的手,不停输送内力给她,可仍旧无法阻止对方渐渐凉下去的体温。 小师妹摆了摆手,断断续续的道,“我心脉已断……不行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陆敬渊忍住满腔的悲伤,紧咬着牙关,生怕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打扰到她。 他只是使劲儿摇着头,无声的抗议她的话,却不敢出声顶撞她的意思,生怕她生气。 她比他小两岁,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呢? 可事实又是那样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抗议。 一股仇恨的火花直窜上心头。 陆敬渊转身,御起飞剑一次又一次的向三个大汉尸体斫去,疯狂的蹂躏着他们已经冰凉的身体。 是他们夺走了小师妹的性命,仿佛唯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心灵得到些许慰籍。 小师妹看着,泪水婆娑了眼睛,感动之余,也感受到生命的消逝。即将和这美丽的世界告别了,和眼前这个一直保护着她的师兄告别了。 她挣扎着张开干瘪的嘴,想要最后交代点什么。 陆敬渊见到,急忙飞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凑过耳去,仿佛声怕陋掉她讲的每一个字。 “师哥……别伤心……你要好好活下去……” 话落声绝,她的手轻轻垂了下去,再没有了一丝生命迹象。 热泪夺眶而出,陆敬渊看着小师妹的脸逐渐苍白,灵动的眼睛永远向他关上了大门。 他怔怔的看着小师妹的脸庞,仿佛还不能够接受伊人已逝的事实。 小师妹的遗言仍回荡在耳畔,久久不去。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战场,百余位同门师兄弟在面对数量两倍于自身的敌人时,毅然决然浴血奋战,前赴后继。 战地中心,道玄师父正和两派掌门做着最后的决战。 轻轻放下小师妹的尸体,陆敬渊心底凝重异常,同门都在舍身奋战,他怎么能御剑逃跑? 祭起了三把飞剑,他又义无反顾的杀向敌方阵营。 这一战,事关蜀山剑宗生死存亡! “老东西,还挺能扛!吃我两招‘残影剑光’还能站着。”唐之武看着道玄真人,冷冷一笑。 道玄真人身子踉跄,步伐虚浮。显然已到油尽灯枯了。 他看着眼前两个敌人,“唐之武、雷万仇我们三派齐名西楚尽百载,彼此间都有交集,今日一战,血流成河。何必如此呢?” 雷万仇嚷道:“今日你不死,来日突破瓶颈到达天灵境,哪里能容得下我霹雳堂?还不是要独霸西楚。” 长叹一声,道玄真人道,“这话是唐之武跟你讲的吧?以你心性,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可能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来。” “嘿嘿!道玄老儿,别想用这种低级的缓兵之计了,今天不管谁来了也救不了你。”唐之武横眉冷笑。 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道玄真人陡然间气息大涨,一道白色气旋凭空而现,背后七把长剑在“嗖嗖”剑鸣声中,纷纷出鞘。 身子迎风见长,飞向空中,伸出右手望北一点,七把长剑化作七点寒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疾射出去。 “不好!这是‘剑引天雷’!”唐之武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招呼雷万仇,“快!赶紧阻止他!要是让他引来天雷,你我均会殒命于此!” 雷万仇心中怀着疑惑,手上功法却也不慢,《神火焚心》功法催动,双手变幻了几种指诀后,戟指点在气海上。 同时,大口张处,紫色的灵力狂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柄紫色光剑疾向道玄身前刺去。 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唐之武也不再藏拙,双手齐挥,两道血红剑柱凭空而现,带着极重的血煞气息。 紧接着,内力狂泄而出,两道血红剑柱在得到灵力滋润后,瞬间增大一号。随着唐之武挥出,两道血红剑柱同时朝着道玄身上要害处打去。 听到身外防御结界一层层被击碎的声响,道玄双眉倒竖,凝重异常。 在体内灵力不济的情况下还强行催动《剑引天雷》这样上乘的功法,已经导致他灵海枯竭,内息紊乱不堪,丹田处因痉挛,传来万蚁噬心般的痛楚。 外来攻击,又触发了心底求生的本能,把仅有的一点灵力化整为零,半数被强行分配到防御结界壁上。 这无疑更加剧了《剑引天雷》功法催动的难度性。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引来天雷,也难保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陡然间,狂风四起,厚实的乌云覆盖了蜀山剑宗上空数百里。 登时,四周黑鸦鸦一片,如堕黑暗深渊。 九天神雷仿佛受到召唤,穿过层层云障,望蜀山剑宗打下。带着惶惶的天威。 “剑引天雷!” 一道纯金色的巨型闪电,穿过重重乌云向蜀山大地落下来。 而在这之前,唐之武、雷万仇的杀招洞穿了道玄的身体。 随着道玄真人的倒下,九天神雷也冲出云端,愤怒的投向大地。 刹时间,黑暗被神雷引燃,亮如白昼,分外刺眼。 “不好,快闪!”唐之武惊叫一声,转身向远处逃遁出去,丝毫没有顾及一派掌门该有的形象,只恨自己父母没给他多生几条腿。 相形之下,雷万仇却是顶天立地的站在原地,抬头挺胸,倒是很有一派掌门人的气度和威严。 道玄老儿已经仙逝,还有什么可怕的? 雷万仇对唐之武行为很是不以为然,催动体内真气汇聚于掌心,高高举过头顶,大有要试试这天雷的威力。 “轰隆隆——” 雷霆发出强烈爆炸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甚是惊心动魄。强烈风暴挟着催山毁岳的威能,所过之处,树倒房塌。 天雷过后,乌云紧接着散去,周围恢复如常。雷万仇已当场化为灰烬。 大片大片的树木被天火引燃,经大风一吹,漫山遍野烧成一片。转瞬间,蜀山仙境化为了一片火海。 唐之武从坍塌的石房废墟里爬了出来,尽管逃遁得快,又仗有防御结界护体,却也受伤不轻。 来到雷万仇残骸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道我是吓唬你呀?当年我师父唐三彩就是败在这招之下,抬回去,没三天就咽气了。” 战场上交战的弟子死了大半,由于雷万仇硬扛“剑引天雷”大部分威力,场上修为高深的一批弟子只是受了重伤,并不致命。 唐之武看向蜀山剑宗仅有的几个幸存者。 陆敬渊抬头挺胸,也看着唐之武,目光冰冷,满含着深仇大恨。 师父道玄已经以身殉道。 相比之下,敌方还有一位地灵境后期的强者存在,这无疑令蜀山幸存弟子感到绝望至极。 陆敬渊皱紧眉头,额头上青筋一条条突起,心下凝重异常。 三把宝剑祭在空中,随时和冲过来的敌人做最后殊死一搏。 唐之武冷冷看着陆敬渊一行人,仿佛看着一群绵羊,看着他们眼睛中闪烁出恐怖和绝望,让他兴奋异常。 “你们的宗主已经道消身死了!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放下兵器、停止抵抗,我便放他下山。” 声如洪钟。唐之武向蜀山剑宗弟子喊了一嗓子。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站在蜀山弟子跟前,唐家堡众弟子站在他身后,背对着阳光。太阳把他们身影拉得细长细长,罩在蜀山诸弟子头上。 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蜀山剑宗弟子刚刚劫后余生,还没有来得及喜悦,又要面对眼前这个魔王。个个面如菜色。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却没有人丢下手中的剑刃。 在商议了一番后,在大众中几乎同时喊出了一个口号: “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呼声中,充满了血性和不屈。如万丈瀑布从高崖飞泄而下。带着无比的勇气和不悔。 第三章:神剑护主 注视着站在残垣断壁中蜀山剑宗弟子,唐之武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蜀山剑宗宗主已经殒命,门下残余弟子仍旧斗气不减,明知道敌我悬殊,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看着这些年轻人,他眼中的神情既羡慕又嫉妒。有朝一日,如果唐家堡罹难,门中弟子个个能如眼前少年一般,那身为一派掌门人的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既然眼前诸人不愿臣服于他,那也只能忍痛割爱,一一锄去了。随着他一挥手,五十名唐家堡弟子飞身迎上,把蜀山众弟子围在核心。霹雳堂诸弟子中也飞出五十位伤势较轻的弟子,附和唐家堡行动。 被数倍于自身的敌人围住,蜀山门下弟子眉头均是一紧,面对毫无胜利可言的战斗,心下均是沉重异常。 陆敬渊冲在最前面,剑眉倒竖,双手掐指,变幻几十种玄门手印,背后三把利剑化作三点寒芒,电射而出,疯狂收割着迎面冲上来的敌人生命。 诸师兄弟见了,士气大振,抖擞起萎靡的精神,迎着蜂拥而至的敌人狠命挥出手里的青锋宝剑。 一时间,喊杀震天,蜀山剑宗弟子在面对冲杀上来的数倍敌人仍旧前赴后继着,苦战不退。 唐家堡、霹雳堂两派人数虽多,经刚才一役,士气十去七八,之所以还上前迎战,多半被唐之武所迫。 见到这些杀红眼的蜀山剑宗弟子,形如鬼魅,心里都怕得要死,众人手脚更加使不上劲儿。 陆敬渊率领着不到二十名弟子掩杀上来,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如注。两派百余名弟子转瞬之间成了一具具僵硬尸体。 眉毛拧巴成一条线,唐之武再次下达命令,却没有见弟子冲杀上去。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身后众人看着蜀山余孽惊恐不已,手都抖得同筛糠也似,如何再敢上前搏杀? 怒火一下子就窜上了心头,白了众人一眼,神情中颇为失望。 他握紧拳头,强摁住满腔怒气,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伸出手拍死这帮窝囊废一般。 “既然你们那么急于求死,那本座就遂了你们心愿!”说话间,唐之武徐步上前,手掌在虚空中来回一摆,旋风陡起,来回呼啸不住,在旋风中心,一团斗大的水珠儿凭空而现,悬浮于掌心之上,约有成人拳头般大。 看到这一幕,陆敬渊心下微沉,能在摆手间令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的高手,他生平见过不多。 他知道,就算拼上众多师兄弟性命,也无非是白白送死,仍旧敌不过眼前这人百招。 饶是如此,蜀山弟子还是没有一个怕死投降。 陆敬渊冲手一抖,捥一朵剑花,径向唐之武面门刺去。 锋利剑锋堪堪便要刺破面皮,却只见唐之武双脚未动,忽然身子向后平移出一尺。神色如常,淡然看着陆敬渊,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右手一动,掌风潮也似的向陆敬渊面上打去。 四周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 刺出的利剑,被定在虚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陆敬渊神色大变,对手修为高出他甚多,不立即下杀招,却只是想当众羞辱他罢了。 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见陆敬渊奋起毕身气力,挣扎脱束缚后,不避反进,迎着对方掌风上去。 同时,双手催动杀招往对方小腹击去。 小腹乃人身最脆弱处之一,又兼丹田要穴所在,这一下如果打实了,就算杀不了唐之武,也能要掉对方半条老命。 打向陆敬渊面门的那掌势倏变,拐了个弯,径往腹部去。正好截住了陆敬渊的掌势。 此时,唐之武正是得胜的时候,哪里会跟眼前这丧家之犬拼死拼活?要取他小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对唐之武的反应,陆敬渊似早就料到。不待对方趁势追击,陆敬渊脚底抹油,掠退了出去。 眉头微沉,唐之武被陆敬渊摆了这一道儿,心里陡然生起不爽利。 他成名江湖三十年,今日却吃了眼前少年的憋。虽然对方也没有捞着什么好处,可唐之武心里却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步伐前移,来得好快,陆敬渊只见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唐之武身子已到了身前,双手成爪向他肩头抓去。 情急之下,陆敬渊将身子侧里一闪,双手握紧拳头便向对方打去。唐之武由爪变掌和陆敬渊对了一招。 “轰隆隆——” 只听得爆炸声一片,陆敬渊被对方强劲的掌风震退了出去,萎靡的跌坐在地,已失了再战之力。灵海内气息经这一震,紊乱不堪,散而不聚。 “现在我便送你下去见你师傅吧!” 说话间,唐之武又下杀招,伸出一张虎爪直向陆敬渊天灵盖拍落。 只听得飒飒风吟不止,估计这一掌用上了十成气力。 唐之武不是老虎,不过他一旦发起疯来,比老虎还可怕三分。 在场的蜀山弟子当中,只陆敬渊修为最高,他都不幸落在唐之武魔爪之下,无力反抗,还有谁有这样本领,出手镇住这尊魔神? 见大手挥下,众蜀山弟子咬紧牙关,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铿锵——” 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就在陆敬渊即将丧命在唐之武手底下的时候,三道银光直射过来,带着势如破竹之势,径往唐之武脑袋上招呼。 唐之武又一次撤招闪躲开去。 三点银光在惊退了唐之武后,转眼化作三个清秀女子,静立虚空中。 回眸看去,陆敬渊认出了先前救过他的那女子也在其中。 唐之武眉头一皱,看着三女,脸色很不好看,不过随后,他便释然了,“嘿嘿”笑道:“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了,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剑诀剑招,似姑娘刚才那剑招却前所未见!只有剑意,没有气。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你们应该是剑中精灵吧?” 陆敬渊暂脱死地,一面暗呼侥幸,同时唐之武和三女对话也入了耳里去。心里只是惊讶不已。 “正是!” 三女几乎异口同声答道。 听到这话,唐之武脸上笑容更加明显。 “既然来了,就一齐留下吧!” 说话间,大手一挥,三道刚烈的掌风同时袭向三女。 感受到掌风霸道异常,远非她们能敌,面上均现出凝重之色。将身一摆,化作三点银白寒光,径向唐之武打去。 两道迥异的力量在高空处猛然相撞,各不相让。紧然间,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三女被打回原形,却是三把银白长剑,从高处堕下。 见此,陆敬渊面容陡变,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伸开手准备接住三剑。 唐之武功力已经耗去大半,可人家毕竟是地灵境后期强者。三女修为和陆敬渊相仿,纵然有心相帮,奈何敌人修为高深,也是力不从心啦。 接住三剑,送入鞘内,一面催功戒备,双目紧紧盯住高空处的唐之武,只要对方上来,随时准备拼上性命和他作殊死一搏。 唐之武居高临下看住陆敬渊,嘿嘿两声奸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不杀你,甚至放了你。” 听到这话,陆敬渊脸上并没有喜色,反倒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杀死掌教,毁了蜀山剑宗的罪魁祸首会有这样好心肠。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交出那三把神剑给我,放了你们也可以!” 蜀山掌教已驾鹤仙游,余下弟子不过只是一群乌和之众,岂能成什大气?放便放了。唐之武倒是对三把神剑十分眼馋。 一把神器在手,能把绝学剑法威力提升数倍之多,甚而至于能够击杀修为强过自身的对手。 唐之武贵为一派堡主,见多识广,如何能不知其中道理?奈何他有心求访神兵,至今依然未得一件。如今得遇如此机缘,怎么能轻易放过? 第四章:道青出手 陆敬渊收了神剑,对敌人的要求自然不置理睬。提起精神,做好随时舍身取义的准备。 他不奢望敌人同情。更没有想过在山门覆灭的情况下,仍旧独自苟活于世。 死亡,他固然十分害怕,可要独自偷生于世上,靠着法宝和仇敌同流合污,却是绝计办不到。 他恨不能咬下敌人的肉,以慰藉师父在天之灵。 唐之武刀眉微颦,耐心随着时间远去,一点点消磨殆尽,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上却又生起惜才之念。 他对人才无疑是极爱惜不过,可又绝对不允许别人违悖他的意思。 眼前这群少年无疑是少有的俊杰。同时,他们也触碰到了唐之武的底线。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本座便遂了尔等心愿吧!” 话落,唐之武举起了手掌,向前推出。顿时,内力狂吐而出,化作一根根紫色的冰锥,经怪风一吹,分别向蜀山诸弟子射去。冰锥之上喂有唐门巨毒。见血封喉。 陆敬渊见着,眉心拧成一团,这般浩大攻势之下,哪还有生的道理? 不待冰锥临体,连忙掐个指诀,勉强在身前结了三层防御屏障,又御起三把神剑护在身前。敌人攻势就算破去前三层防御屏障,还有三把神剑,作最后的护盾。 陆敬渊知道唐之武含怒出手,威力非比寻常。身在局中真是九死一生,可求生本能又促使他偏要与敌党匪首一拼高下不可。 身后纷纷传来同门中招倒地的惨呼声。陆敬渊心下又急又气。修为摆在那里,任他们如何拼命,也无法和唐之武抗衡! 他心如死灰,可眼中却仍旧有着一丝撅犟和不甘。 身外的防御屏障在强大掌力下纷纷土崩瓦解,庞大的威压疯狂涌上,牢牢抓住他手脚,缠住他身子。 只余下那三把神剑,仍旧拼死抵抗着如洪水猛兽般扑上来的杀气。锋利的气劲直逼面门,攻破防御只是时间的问题。 神剑光滑的表面也微微出现几条皲裂痕迹,组成最后的防御屏障的三把神剑,也即将出现瓦解迹象。 他本是个爱剑之人,看着出现的皲裂痕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更是心如刀割。 既然求生无望,有死而已,那么,他何苦白白折了三把好剑,索性缷了防御直面死亡岂不更加痛快? 陆敬渊卸下三把神剑,挺直脊梁骨,用自己宽实的胸膛去迎接雨点般的冰锥。 死亡既然躲避不过,那就挺起胸膛,直面死亡。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畏缩之色,有的只有对仇敌的愤懑和仇恨。 冰锥如雨点般打下来,带着开碑裂石之劲,往他头上、身上招呼过来。劲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正当他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弃剑求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柔劲把他周身护住。在震碎了敌人攻势之余,也把他移到了一旁。 事出突然,他心下惊讶不已。抬眼看时,一位精瘦老者,静立空中。一件灰色长袍,冽冽随风摆动不住。 这人是谁? 为何突然会在蜀山上出现?是良友还是仇敌?为何他在蜀山十余年从所未见? 陆敬渊看着神秘老头,心下兀自猜测不住。 刚才他身临险境,多亏老者施予援手,这才不致于当场丧命。就这一点来讲,是友非敌。 陆敬渊猜测神秘老头身份的时候,却听唐之武奸笑声传来: “道青老儿,没想到你还活着啊!上次一别就是五十余载,我还以为你已经驾鹤西游了呢?” 精瘦老者望了唐之武一眼,满是复杂神色,长叹了口气,道:“上次见面,你我二人还是同舟共济的朋友,今日复见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你伙同霹雳堂众人杀上我山门,屠戮门下弟子,你是欺我蜀山剑宗无人吗?” 声音苍老,却带着无限威严。 老者目光微移,所见之处,尽是断壁残垣的破败场景。山石坍塌下的蜀山,早已不复往日的绣丽,熊熊大火贪焚的烧着山林间古木。仿佛要把一切的美好全部埋葬在火海之中。 看着眼前的蜀山,道青剑眉拧巴成一团,眼底里满含着痛苦之情。 原来,蜀山剑宗前任老宗主古桐真人收有两个弟子,分别是道玄和道青。 道玄天资聪颖,很快就进入了地灵境,传承了古桐真人的衣钵。道青资质上略有不足,在阵法上倒是颇有所建树。 道青年轻时,游历天下,结识了初出茅庐的唐之武,两人换难与共,情谊颇深。回归山门后,因为蜀山后山镇妖塔里关押着大妖。关系甚大。需要有本领之人长年看守。道青即刻被派去看守镇妖塔了。一待就是五十年之久。陆敬渊十年前才拜入蜀山剑宗,这位长须冉冉,仙风道骨的师叔是从所未见。 若非道玄宗主仙逝,蜀山剑宗遭遇浩劫,道青真人也不会轻易现身登云麓。 “唐之武,你若即刻带人下登云麓,我可以不计较你今日所做所为。你我兄弟情谊还在!” 唐之武听罢,只是仰天哈哈大笑。回头阴恻恻道:“你以为我还是五十年前那个无知少年吗?” “我现在是唐家堡一堡之长。修为上更是超越了历代堡主。我将带领唐家堡走向前无古人的辉煌。而蜀山剑宗,是则我计划里最难逾越的关口!” “现在,蜀山剑宗即将走向覆灭,你觉得我会为了所谓的情谊而放弃么?” 唐之武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声嘶力竭。他仿佛看到完美计划的实现,而策划这一切的人只有他。没有人能同他争夺胜利的果实。 道青看了他一眼,只是叹息不已,手一扬,一只翡翠如意从袖中飞出,迎风见长。长约两尺有余,头重尾轻,顶处镶有一颗大白玉石,两侧各开有四个针眼细小的孔洞,握手处平蛇腹样纹路。 这是“八宝如意”,乃是道青早年云游天下时,在一处福地洞天偶然所得。是一样天品法宝,堪比神器。 八宝如意祭出,道青身外结起一层祥气,凝而不散,饶着他数圈,闪着绿色毫光。身在八宝祥光之中,如披上层绿色战甲。 唐之武见着,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之色,刀眉紧颦,似乎知道此物威力甚大,不比凡品。把手中长刀奋力向前一挥,同时催动唐门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只见白晃晃一片白色刀光,径向道青斜斩过去。 见着白光袭到,带着凶狠的刀罡直逼上来,势如疯狼,要把他斩落刀下。道青心里着恼,没有想到对方竟连一点兄弟情谊也不讲,刚见面就下杀招! 他身影一闪,人已到了三丈外。却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处,白色刀罡把远处三人才围抱的巨大石柱从中间揽腰截作两段。 在场众人均是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唐之武这样强,之前同宗主打斗时明显隐藏了不少实力。 “道青老兄,你资质有限,如今我修为远在你之上。纵使在重伤之下,你也不是我的百招之敌!现在丢下手里长剑,我还能放你一马,如若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听了这一席话,道青又气又恼,再看唐之武,已经没有了适才初见时的顾虑。他向身后众人一喊: “摆‘太极伏魔剑阵’!” 说话间,手中如意一扬,左右八个孔眼里分别射出一团青色烟气,饶着他身子飞旋转。道青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驾着飞遁宝光,立在中空。 陆敬渊长剑出鞘,往空中一抛。身后蜀山众弟子也依样画葫芦,把长剑抛向空中。被青色烟气一引,纷纷飞入阵法之中。 只见,青色烟气引动着一把把长剑,排成太极八卦阵型。随后,按着阵法旋转、变化起来。 阵法一成,登时怪风陡起,耳畔只闻衣襟冽冽的声响。森冷的杀气,直逼在场众人心上,无不胆战心惊。 “太极伏魔剑阵”乃天下三大奇阵之一。唐之武身为一派之长,自然听说过。传说,自诸葛孔明之后,三大奇阵便绝迹江湖了,再未有人能催动此阵。今日目睹奇阵再现,惊讶之余,一种凝重神情悄然爬上了他的眉心。 面对这样威力甚大的奇门阵法,他心下一紧,谨慎之色溢于脸上。 先前同道玄一战,虽然有雷万仇助拳,他又有意藏拙。毕竟道玄修为太过高深,也费去了他五成功力。 如今,再战道青老儿,尽管两人修为相去甚远,奈何残血之下,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来应对。 两人凌虚而立于空中,催功于掌,蓄势待发,一面小心翼翼寻找着彼此身上的破绽,也好趁势出手给对方致命一击。而在这之前,双方都不敢挪动身子,仿佛稍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给敌人钻了空子。大眼瞪小眼,僵峙在那里。 看着这样场景,陆敬渊有点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刀光剑影,那才叫干架,两个大活人,像个王八看绿豆似的,算怎么一回事? 陆敬渊看不明白,又不敢造次,在先前的战斗中,早就在那姓唐的手下吃够了苦头。如今,也只有道青师叔才能够镇得住敌方匪首了。 陡然间,唐之武动了,只见他催动唐门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双手前推,内力狂吐而出,浑厚内力脱掌即刻化作紫色冰锥,也望眼前敌人射出。 见此,道青也不再心软,催动“太极伏魔剑阵”,数以万计的长剑纷纷扬扬向匪首脸上招呼,乱中有序,按着九宫格的方式排成数排,有防御,有攻击,有助攻,径向唐之武杀去。在八宝如意加持下,剑阵如虎插翼,威能更加不容小觑。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力在两人中间撞击,“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紧接而至的是数以万计长剑和密如雨点冰锥的碰撞。 剑阵转动,掀起龙卷直冲天际,晴好的长空登时乌云滚滚,骇人的雷电,拖着金色的尾巴,从云顶直劈下来。 长剑本就导电,得了天雷的势,威力愈加助长几倍之多。直向唐之武迎面杀去。 唐之武的紫色冰锥,凭借唐门剧毒的威风。许多修为高出他许多的好手,往往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毙命于他手下,可谓令人闻风丧胆。 如今,他含怒出手,自然毒性更猛,威力更大。加之唐门独步天下的手少阳三焦经心法,可谓是如虎添翼。 两种迥异的力量在空中陡然汇合在一处。在片刻安静过后,登时,爆炸声连连不绝,如长串的鞭炮似的,此起彼伏。 爆炸引起的石灰弥漫在空中,掩盖住了对战的两人,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陆敬渊也翘首望过来,目光中满是关切。这一战关系甚大,直接关系到他们这几个蜀山剑宗弟子的生存和死亡。 第五章:镇妖塔倒 蜀山剑宗四处都是倒塌的宫殿和巨石,狰狞的火蛇,盘踞于景秀河山和木质结构宫殿残骸之间,大有要把一切美好悉数摧毁之势。 空气中散发着大火燃烧过后的恶臭味。一种紧张的气息渗透其间。 浓烟散尽,场上赫然现出了两个人身影。道青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大有油尽灯枯之势。饶是如此,仍旧挺直脊梁,昂首挺胸的站立着。反观对面,唐之武瘫坐在地,脸上尽显颓废神色。 这场拼斗,高下立判。 陆敬渊不禁喜上眉梢。就差没有跑上去抱着师叔脖子庆祝了。 蜀山诸弟子脸上也漾溢着喜悦的笑容。 相形之下,唐家堡诸人脸色却很难看。 唐之武双眉紧锁,目中凶光外翻,不甘之色浮现脸上。 可他已经没有一丝气力站立起来,刚刚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内力,就连站立都成了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把蜀山剑宗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差最后一步,而他却已经不能够再挺进一步了。 不甘写满了他脸上。 道青从半空中,飘身下来,看着眼前的失败者,曾经的好兄弟,他只要上去补一剑,就能送他上西天。 可望着对方,昔年记忆情不自禁又飞上他脑海。事到临头,却又下不去手。 “大哥,我错了!” 就在道青稍微迟疑之际,却听唐之武声音传来,只见他挣扎起身,跪在道青真人面前,双目垂泪,哀求个不住,“都是我鬼迷了心窍。今天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足蜀山一步。” 道青本就念旧,看到对方似有心悔改的样子,更加不忍痛下杀手。收了八宝如意。只是不住叹息道:“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唐之武见他敛了杀气,便知道诡计已经得逞,眼前之人不会杀他。跪着走到面前,抓住对方衣袖,神色倏变,向外面喊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听之下,道青真人陡然心惊,难道敌党还有能手隐藏在暗处么? 转身要看,衣袖却被唐之武扯住,抽开不脱,慌张之下急运内息奋力一抖,这才抽脱了出来,急切间转身来看,猛地背心一痛。低头看时,一把长剑已穿胸而出,剑身漆黑如墨,显然喂有剧毒。 运功强压住毒气漫延,回眸过去,当看清暗算之人衣饰面容,不禁震惊不已。陡然间,灵力外放,把偷袭暗算之辈弹飞了出去。 陆敬渊乍见身后风起,一道黑影直射道青师叔去,当时便惊觉不对劲,再要出手拦截却已经晚了。 “尹敬权师兄,你……” 看到道青师叔中剑倒地,暗算者竟是刚刚还和他同仇敌忾的同门师兄,陆敬渊傻眼了,他想不通为什么? “我可不想陪着你们去死!”耳畔传来尹敬权得意的声音,只听他继续说道: “这是天下第一奇毒‘鹤顶红’。纵然你是大罗金仙转世,中此奇毒,不消片刻也要魂归西天。” 陆敬渊闻言,再看了道青师叔一眼,刚才还挺直的身影已斜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知道所言不假。更加把背叛师门之辈恨入骨子里。从地上胡乱抓起一柄长剑,便冲了尹敬权身上斫去。 “锵——” 叛徒随手一架,竟把杀到眼前的长剑击得直飞出去。功力之强,绝不弱陆敬渊多少。 心里微微一惊,陆敬渊看着尹敬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厉害。我的实力绝不下于你!要不是灵根不佳,蜀山首席弟子之位也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头上!” 尹敬权冷漠说道,看着陆敬渊,眼里犹闪着嫉妒的光。 飞身到唐之武身前,一把将他扶起,看了道青真人一眼,眼中却流溢出几分不为人知的惭愧。 “当年,我出于善心把你从妖人刀下救出,又怜你幼年遭此苦难,痛失双亲,遂引入山门,让你潜心向道。没曾想,今日蜀山蒙难,你竟是第一个变节之人!枉我一片苦心!” 道青真人看着眼前的叛徒,激动说道。他虽身子斜倒一边,可看到眼前人,心里有气,沸血上涌,每个字都用十二万分的气力吐出,脸上掩不去的失望。 他没有想到在山门危如累卵之际,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率先反水,他更没有想到在强敌压境时,又捅了他致命一刀。 心头的愤怒牵动了伤势,道青大口一张,鲜血狂吐。早年不服师尊把本门上乘剑诀传给师兄,立志要在下一代弟子中超过师兄不可。 今日山门罹难,师兄门内弟子个个浴血杀敌,视死如归,反观门下弟子,却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道青心痛之余,不由暗暗叹息:“道玄师兄,小弟输了。只是,九泉之下,没脸去见你和师尊了。” 尹敬权冷笑道,“师父,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唐堡主答应给我的,远比你能给予我的要多。” “闭嘴!你这畜牲!”道青真人怒瞪双眼,恨不能上去一掌拍死他,可身中剧毒,稍微一动劲,毒势趁机一拥而上,攻击心房。顿时,血又吐了一地,眉心拧巴成一团,痛苦之色尽现脸上。 吃了一顿责骂,尹敬权老脸很不好看,身子倏然一动,欺上前去,白晃晃的长剑也跟着刺入道青腹部,从背后穿出。脸上却漾溢出狰狞笑容,狞笑道:“我最烦别人骂我畜牲!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把骂我的人一刀刀像这样全部斫死!” 说着,手一推,道青真人身体倾倒在地上,把出剑来,上面有鲜血往下滴落。 道青真人本就是身中剧毒将死之人,再挨上这一剑,哪里还有命在。当时再也不能支持,头一歪,一命归了黄泉。 看到如此欺师灭祖的行径,是人无不义愤填膺。唐之武见了也不禁胆寒。如见着噬人的野兽恶虎一般。 奈何此时没有气力,只有先用好言好语把他哄住,为己所用。待等度过今日难关,再行赏罚。 陆敬渊见到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心中火起。无奈对方势盛,拿他无法,可满腹牢骚,哪里藏得住,又兼少年人气盛,不禁戟指破口大骂起来。 这无疑更加撩动了叛徒心底的无明火焰,持剑上来,便要宰了陆敬渊来泄愤。 唐之武赶忙出言劝住。 陆敬渊白了老贼一眼,不相信唐之武会有这样好心肠。他本就与唐老贼素昧平生,加上今日又打杀唐家堡这样多弟子,仇深似海,谈何情面?却见他好言把尹敬权劝住。想是必有企图。 唐之武看着陆敬渊,嘴上露出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招呼左右弟子绑了,便要下蜀山。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晴空里打下的一记霹雳,蜀山大地也跟着震动了三下。 唐之武面色陡变,循声望去,巨响是从后山传来的。这样大阵仗,难道又有强援杀到吗?不禁回头去看尹敬权。 此时,尹敬权脸色大变,也是举头看向后山,神态震惊非常,一字一顿道: “镇妖塔倒了!” 蜀山剑宗之所以为天下修真界各大派之龙首,除了有上乘功法剑诀而外,更是肩负着看守镇妖塔的使命。 镇妖塔,原是五彩神石所炼。洪荒时代,共工和颛顼争帝位,败北之余,奋起神威怒撞不周山。神山上顶九天,下接九幽。不周山被毁,天魔妖怪横行于世。女娲娘娘怜悯众生疾苦,再入轮回,降生人间,以五彩神石补全天地裂缝后,又历九九八十一年风霜雨雪,终于把大妖魔头悉数收服,关押在镇妖塔内。设下法阵,令专人看守。 如今,道青真人身死,封印镇妖塔的阵法也跟着失去了效果,无数大妖恶魔随着即出走。 “快走,迟了只怕走不了。”尹敬权说出这句话后,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唐之武不知道其中隐秘,见尹敬权神色凝重异常,不说二话,转身便疾向山下去,只怕是又有劲敌到来。 如今,修为十去八九,哪里有招架之力,便也招呼了余下弟子,抬了负伤的人,竟连同门骨骸也不及收拾掩埋安葬,便下了登云麓。 走不上两百步,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口,青天白日下,明明白白横着,唐之武急忙一摆手,示意手下停步。并招呼一个弟子前去路口发射信号弹。并且等人接应。 等了片刻,却仍不见接头人现身。众人正不耐烦之际,却见从左道上来了两个人,衣着装饰透着十分的古怪。 只见,一个浑身黑衣,一个尽身素服。黑的人手里握着漆黑的长剑,白的人持着银白的朴刀。黑的人满脸胡渣,神态凶恶,白的人一脸俊秀,神色娇羞。 这两个人服饰神态天差地别,明眼人一看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紧挨着走,倒似一双骨肉至亲兄妹。 旁人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天大地大,怪事奇人总是不会少,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嘻笑几句也就罢了。唐之武却是暗暗留了神。 他能混上唐家堡堡主位置,可不是靠蛮力得来。对江湖奇士异人多有细心考查。 最近,平顶山突然冒出来一个“阎王令”的神秘杀手组织,重金网罗了一批实力不俗的能手。其中最有名的,当数“黑白双煞”。也是一黑一白两人,行头也和眼前两位颇为相似。 唐之武生怕有事,立即催促弟子径直返回唐家堡。只要回到唐家堡,他自己的地盘,就算阎王老子来了,也拿他没有法,何怕这两个黑白小鬼? 堪堪擦肩过去,满心以为只是恰巧遇上,不会有事,却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晃眼到了眼前,心下大惊,面色倏变,直是暗呼: “不好,今日非送命在这里不可!” 第六章: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年约五旬上下,年轻时意气相投,携手江湖,向来是同进同退。也曾留下许多传奇。别看他们修为平平,两人汇在一处,却有一样奇门阵法,叫做“天涯海角”,威力颇为惊人。 近年,行迹渐隐,却不想进入“阎王令”做起了杀手。 遂传出“活无常,死有份,两人一到,有死无生”的传说来。 “阎王令”是个颇有名望的杀手组织。总舵设在平顶山,一座红木结构塔内,故也被人称为“血浮屠”。塔分七层,各有一名极厉害的能手坐镇。 关于“黑白双煞”传说,唐之武知道不多。可每一条信息内都透着一层层寒意,令人有种直面死神的错觉。 乍见两人杀到眼前,他心已经凉了半截,心里直是发毛,哪里还能够抵御? 森冷的杀气所化白蓬蓬烟雾直逼唐家堡众弟子。刹时间,众人倒的倒,跌的跌,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唐之武先前受伤过巨,未及复原,经这一阵寒气袭击,再也不能坚持,跌倒在人堆中,气息奄奄。 那白衣名叫活无常,见到唐之武连一招都禁受不住,不由面露轻蔑神气,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名动西楚的唐之武唐堡主却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真个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闻名’。像这样的角色,随便派个杀手便能手到擒来。却何须要我们专程走这一遭?” 说到后面,甚至露出几分不满。 黑大汉绰号叫做“死有份”。也不吭腔,挺进一步,抄起黑黝黝的大宝剑便朝唐之武面门斫下。 黑白双煞是金牌级别杀手,自然有他们引以为傲的手段。不怕对象实力强大,就怕遇上脓包软蛋。 唐之武才一个照面就被打翻在地,两人心里均是不爽快,便想草草取了人头,回去交差了事。 黑剑杀将过来,却在半空定住,斫不下去了。却见,早有尹敬权持剑截住。同死有份对峙片刻工夫,一发劲,只听“嘭”的一声响,把对头震得倒退回去。 “唐之武是我尹敬权要保的人物,你们两个杂毛怪物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劝你们打哪里来的,还是乖乖回哪里去,再要纠缠,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尹敬权初见两人古怪行头,还道是哪里来的高手能人,怕自己初出茅庐不是敌手。等接了一招后,敌人反倒被震退数步。心下遂生轻视之念,谅也不过如此。便有心在唐之武面前卖弄些本事。也好凭保护之功,再狠狠捞上一笔天大好处。 上前一步,把唐之武护在身后。 当面吃了一顿骂,死有份却也不着恼,反倒是饶有兴趣看着他。黑多白少的眼睛闪烁着噬人的光,匝嘴道,“这老头儿倒有点能耐,比那废物唐之武好玩多了!” 尹敬权是道青真人去后山看守镇妖塔前所收弟子,此时也已入古稀之年。 这句话一出,倒是勾起了白衣人的兴趣,乜视了尹敬权一眼,向同伴说道,“你且看住姓唐的,我来会一会这老头儿。” 话落刀起,白晃晃刀罡挟着破风劲儿,径直朝尹敬权身上要害处斫去。 尹敬权使的是一柄银剑,两刃锋利异常,削铁如泥,也不是凡物,堪称剑中的极品,后又注入仙石重铸,神威翻倍,虽然不比陆敬渊神剑厉害,却也是件玄品的仙兵。 见一弧白色刀光劈面打到,他不避不闪,反倒举剑相迎,长剑开处,一道银白仙光射出,径往那对头面门上飞射出去。 活无常见敌人对自己的攻势毫不理会,虽然心下讥讽,却也暗暗留了个心眼,及见银白仙光射到,立觉不好,举刀格挡一下,驾起宝光便即遁走。 惹得死有份一旁哈哈大笑,道:“幺妹,你何时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了,连这样杂碎也拿不下了?” 见他出口讥讽,活无常顿起嗔念,但如今任务在身,非比寻常,故没有当场撒泼,却也不把隐情道破,要叫死有份也出一回丑,这才称心,便装出一副病娇模样,道: “小妹近日害了风寒病。刚才出招之际,胸口气闷,故闹了笑话。大哥若有心,不如替我出手擒了那老头。他是蜀山门下,身上法宝肯定不少。到时还望能赏几样顺眼的宝贝与我耍耍。” 死有份本就粗心,又见她一副病娇样,便信以为真。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下来,抢近两步,到尹敬权身前,拔剑便去斫他,却不想被对方剑中化出银白仙光一照,险些送了性命。所幸生得皮糙肉厚,又躲避及时,只是肩上被割了老大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活无常见到,花枝乱颤,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见她笑成这样,死有份这才醒悟过来,却也不加责备,只是道:“幺妹明知他手里有厉害仙剑,却不早告知,好让我有所防备。这平空吃了他一下,血流不住,真是疼煞我也!” 活无常见到他受伤不轻,瞬间由喜转悲,泪光闪闪,尽是疼爱之色。 见她这样关切神情,死有份心里宽慰许多,哪里忍心看到她伤心,只是裂嘴憨憨一笑,道:“皮外小伤,不碍事,不碍事。” 实则,伤口深入骨髓,只需再入三寸,便要骨肉分离了。 黑白双煞风雨同舟数十年,虽无夫妻之名,却情谊甚笃,早已经视彼此如骨肉至亲。 看两人这般打情骂俏,旁若无人,尹敬权心里便有怨气。这是全没有把他放入眼里,便喝道:“喂,你这两个杂毛怪物,秀恩爱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等我把你这两个宰了,到阴曹地府去慢慢秀恩爱也不晚。” 这话中充满了不屑,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两位,便是令无数人闻名丧胆,声名赫赫的黑白双煞。两次击退敌人,令他逐渐起了蔑视之念。 “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发一声吼,活无常身影倏动,便到了伊敬权身前,举刀便斫。 尹敬权照旧放出两道银白仙光,却被死有份挥剑化出一道黑色鬼气挡住,伸展不得,惊慌失措之间,眼前白影一晃,活无常已经欺近身来。这下才知道眼前敌人这样棘手,不由得七魂散去八魄。 活无常手起刀落,把尹敬权斩成两截。 随后,搜觅一番,从死尸上找到不少法宝,又从唐之武身上把好玩意儿一网收了去,这两个刽子手,当即便五五分了脏物,心满意足。 见到唯一的卫士被杀,唐之武已然心如死灰。知道命不久矣,哪还心疼什么法宝。看着走近的黑白双煞,反倒去了刚开始的害怕之心,只是道:“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了,能否在我死之前告诉我,花钱卖我项上人头的人是谁?” 活无常“嘿嘿”两声冷笑,道:“枉你是一堡之主,连这点规矩也不知道么?杀手是绝不会说出金主名字的!” 便在两人说话间,岔路口上,在一轮丹红夕阳映射下,大队人马风风火火向这边过来,浑身上下均是唐家堡行头,领头的正是唐家堡内务院长老景炎。 见到来人,唐之武一脸振奋,赶忙出声招呼道,“景长老救命啊!” 景炎分开大部队,独自一个人,飞至黑白双煞身旁。见了重伤将死的唐堡主,却也不唤医治疗,也不去扶他从死人堆里起来,却向两位杀手抱了拳,寒暄道,“两位辛苦,这是酬金,不成敬意。” 活无常指了一下地上的唐之武,道:“这人负伤将死,杀他没什么意思,不过只要景长老点头,随手杀了也不妨事。” 景炎摆了摆手,道:“不劳驾二位了,由我来料理便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着,黑白双煞收剑入鞘,扬长而去了。 看到这里,幕后的金主是谁,唐之武也不用去追问黑白双煞了。只是他不曾料到,一向忠心耿耿的景炎会背叛他。可笑的是,在攻击蜀山剑宗前,还让这个叛徒在这里接应他。 看着逐渐走近的景炎,心里只是拔凉拔凉的,不由激动起来,道:“……景长老,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为何干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本座可以摸着良心地说,不曾亏待过你!” 景炎看着唐堡主,不由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连结拜兄弟都舍得杀害,还谈哪门子良心?” 听到这话,本来满脸愤怒的唐之武一下子无力的瘫软在地,似被霜打蔫的茄子。明显对方的话点中了他的死穴,令这位不可一世的唐家堡堡主语塞咽喉了。 景炎似乎装了一肚子牢骚,激动的说道,“当年,景雨年纪轻轻,就被你活活打死。她又犯了什么错?你口口声声说待我不薄,我若实心认你这老贼为父,百年之后哪里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妹妹!” 唐之武震惊不已,喃喃自语道,“景雨,景炎?你们是兄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早年唐之武还只是长老时,和老堡主的小妾在林中偷情,不意被侍女景雨撞见。为了不节外生枝,影响前途,唐之武心一横,便出手杀了。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曾想多年后,竟还是难逃因果报应。 话罢声绝,景炎提着长刀上前,向唐之武砍了下去。 第七章:困兽犹斗 白晃晃的钢刀劈下,带着腾腾杀意,向地上人斫去。 唐之武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看着大刀堪堪劈到眼前,自知恶报现前,再劫难逃,心下直呼: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劈下的那一刹那,却从侧里伸出一把银白长剑,架住了疾挥而至的钢刀。只听得“铿锵”两下金铁交击声响起,立时火星四溅。 景炎一击不成,已觉不妙,急忙跳开去。却见来人穿着褐色长衫,衣领上有着唐家堡内门长老特有的蝎子阳纹标志。往面上一扫,神色登时大变。挡下他凌利一刀的人,正是唐家堡中有着极高辈分的大长老唐云霆。 景炎面色微沉,心下焦虑起来,大长老何时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行刺唐之武的动机已经暴露了吗? 刺杀堡主可是一件大逆之罪,既然有人知道了去,那么,为了保命起见,最好连同眼前人一并除去更加省事。 可是,景炎同大长老旧日无嫌,近日无怨,何曾下得去手,加上共事相处日久,情感甚笃。 今日隐秘被他撞破,却是件颇为棘手之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却听一个健朗的声音传来:“大长老心慈手软了吗?怎么还不把谋逆犯上之人抓起来?” 听到这话,景炎更是吃惊非常,面色瞬间数变,这声音好生耳熟,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背负双手站着,一脸傲气,在他身旁还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高一矮,修为兀自不弱。年轻人离唐云霆不过十步远近。 能够叫动唐家堡大长老的人不多,眼前人却无疑是一个。景炎想不出除却堡主外还有谁人能有这样大神通,不由多看了一眼。 却只见他身穿了件瓷器蓝缠枝花印花布鹤氅,腰间系着碧绿祥云纹锦带,留着墨黑色的发丝,眉下是明亮的眸子,体型颀长,真是美如冠玉。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真个是七魂散去了八魄。这人是谁?怎会使景炎如此忌惮? 却不是唐之武的大公子是谁? 只因谋害唐之武的事情被他亲眼看到,又加之景炎素闻大公子以残酷出名。这下要是落在他手上,哪里能够轻易放他过去? 倒不如拼个一死,也好过受那份活罪。 主意打定,奋起平生气力挥出一刀。 唐云霆忙举剑架住。 唐家堡自堡主以下,均是耍刀的。大长老却是带艺入门,一手武当剑法使得是神呼其技。其后又学了唐刀,人称“刀剑双绝”,在唐家堡中罕有敌手。 “景长老且听我一言,大公子正在招募高手,你一身本领不下于我,何不趁机投靠,如再执迷恐恼了他,到时候要是群起相攻,不免玉石俱焚。” “事已至此,我便也没有什么顾虑了,老实说了吧,我当初追随唐之武,只为报仇。相处日久,唐之武为人处世也着实令我钦佩,不愧是一代枭雄!”景炎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大公子素来心狠手辣,为我所不喜。我劝你还是尽早脱身为妙,日后恐有杀身之患。” 景炎坦坦荡荡说出这些话,早存了死志,却也去了惶恐之心。 “嘿嘿” 却听两声轻笑,笑声中充满了奸诈味儿,却听大公子的声音随后响起,“他说得一点没有错!唐云霆你可要想好再动手啊!” “天残地缺,我命令你们把叛逆者拿下!”大公子向身边两个随从道。 两人领了命令,飞身便向景炎杀去。 “大长老快救我!” 随着景炎和天残地缺缠斗起来,唐之武赶忙向唐云霆呼救。 唐云霆向唐堡主飞身过去,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有人挡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大公子。 “唐云霆你可要站好队,我可提醒你,唐之武已经命不久矣!你现在救了他,就是跟我作对。况且,在他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等他一死,你还能靠谁?” 这一席话,说得唐云霆心旌摇摆,黑多白少的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一个转,便即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唐文龙你个逆子!你敢弑父篡位!” 唐之武冲大公子吼道。此时他身负重伤,气息奄奄,但如果及时就医,保住性命不是问题。 大公子乜视了老头子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道:“这不能怪我呀。都是你逼的。你这样宠溺唐文虎,等你百年后,堡主之位哪里还有我的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你教我的。” 这一番话,把本就身负重伤的唐之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吐血不住。却听那逆子还在说: “等我杀了景炎,就对外宣称:‘景长老同霹雳堂合谋杀害老堡主,而我救援有功,老堡主留下遗言,令我担当堡主之位,主持大局!’” 听出这逆子有弑父篡位之意,唐之武怒火中烧,可现在身负重伤,好似俎上之肉,真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见大公子大手挥下,唐之武便一命归了西方。 场上两方打斗已经不下百回合,天残地缺虽然占了人数优势,却仍旧擒拿不下孤军奋战的景炎。 大公子白了唐云霆一眼道,“我听说你和姓景的是忘年之交啊!这让我很难办呀!” 唐云霆心中一动,听出大公子的话外之音,是要他出手,亲自擒拿下景炎。 “景长老得罪了,我一家老小性命都在大公子手里,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话音落定,唐云霆身影动了,却向地缺扑去,手中一剑一刀齐伸而出,疾向对方上盘挥去。 眼见招式杀到,便要血溅五步,却见侧里伸出一件三截棍,硬生生架住,化解了唐云霆攻势。 却听一声残叫传来,地缺已经着了景炎一下,躺倒在地。 原来,天残地缺修为平平,之所以能和景炎交手百招不落下风,却是全仗着一个奇门阵法。两人早年经异人点拨,学了一个奇门阵法,名叫“天旋地转”,攻守兼备,威力颇大。 方才天残地缺专心对付景炎,不防唐云霆突然杀到,眼看地缺一条好命便要坏在屠刀之下,天残急忙跳出阵眼,举了三截棍架住。却不想,同时景炎大刀也向地缺下盘削去。挡下了唐云霆攻势,却仍旧着了景炎一刀。 看到这里,大公子双眉一颦,眼中怒火外翻。天残地缺是他手中颇为得力的两员干将,这一下被毁去,如何不怒?不禁喝道:“唐云霆你什么意思?” 唐云霆不屑道,“叫你的这些虾兵蟹将退下。倚多取胜,不是大丈夫所为!” “好好好!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大本事,一人便擒拿得住景炎!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拿他不住,小心你一家老小性命!” 大公子说着,把手一挥。 天残乍见地缺负伤,知道“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凭他一人实非景炎敌手,便只好仗着灵巧轻功苦苦坚持,却再不敢发动进攻。及看到大公子示意退下时,如遇大赦一般,拖了地缺尸体便走。 唐云霆徐步走近,来到景炎三尺外停住,一抱拳,道:“景长老请了!” 景炎也向对方一揖,表示了谢意,道:“多谢您刚才解围,若非你出手,单靠我一人也拿那两人没有法子。” 大长老只是回敬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接话,心下却是装着满腔愧疚之情。 唐云霆平日同景炎肝胆相照,今日见他落难,却不能出手相帮,反倒要为虎作伥,同他做对手。 “大长老你也不糊涂,既知大公子为人,何必为虎作伥,不思取舍呢?那天旋地转阵法已破,如你我二人联手,纵然眼前杂兵众多,谁又能挡得住你我?”景炎出言劝道。 唐云霆看了他一眼,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如何不知大公子蛇蝎心肠,只是我一家老小性命全在他手里攥着。如随你就此去了,我倒是快活了,可怜了我八十岁老母要遭毒手了。” 听到这话,景炎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大长老的一厢苦衷,也不禁叹息不已,转而说道:“我素来仰慕你武当剑法神奇,只是平日无暇请教,今日相逢狭路,不如都拿出看家本事,打他个不死不休,可好?” 第八章:堕身山崖 对景炎的提议,大长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神情中多有怆然之色。 生死相搏在即,大长老询问对方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如果发生不幸,纵然拼掉性命不要,也会代替对方办成。 景炎早已经有了觉悟,就算能够逃过今日之厄,也将遭到大公子无休止追杀。 当下,便即交代了遗言,“我家中父母早已仙去,唯一姊姊也在二十年前丧命于唐之武手里。别的倒无足轻重,唯余妻儿两人,孤苦无依,无人照顾。我身死后,还望兄台帮忙照看,纵使在九泉之下也感大恩了。” 两人寒暄毕,走入场内,各自亮了拿手兵刃。 只见景炎亮出了一把银背宝刀,刀身长三尺二分,比寻常朴刀宽而且厚,除却斫砍之能而外,又可充当盾牌。全刀由玄铁铸造,重有五十斤,当真沉重异常,非是大力士不能搬动。却见他举重若轻。刀头有一条金色神龙,威风凛凛,张牙舞爪,作出噬人状。 这双刀名叫金龙宝刀,乃是他成名兵器。 唐云霆使的却是一柄青锋宝剑,长有三尺六分,剑面薄如蝉翼,一黑一白,锋利异常,切石断金不在话下。剑分雌雄,也是有名宝剑。 倏然间,两人身影同时动了。 只见,景炎挥动大刀,挡在胸前,却不急于进攻。 相比之下,唐云霆身影倏动,忽左忽右,剑光如炽,在他意识里,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瞬息之间,只听得“铿锵”金铁交击声,此起彼伏,两人已经交手数百招之多。 唐云霆仗着灵巧的身法,把武当七十二路剑法逐一使将出来,当真是雄风凛凛。要不是景炎防御极强,哪里还有命在?虽然武当剑法威力雄厚,然而,唐云霆仍旧没有自负,每次一击即走,丝毫不敢生轻敌之念。 待挨过百招,景炎把武当七十二路剑法看个清楚,登时转守为攻,挥刀向唐云霆斫去。 他使得是唐家三十六路刀法,以势大力沉著称。虽是外门弟子身份进入唐家堡,却存心卖乖,深得唐之武信任,在私底下更是把《手少阳经心法》和《残影剑光》绝学一并传授了他,故而实力犹在一众长老之上。 两人且战且走,很快唐云霆便被逼到悬崖边上,虽然还仗着灵巧身法避开对方致命攻击,却早已经露出颓废之势,几次使出绝招要力挽狂澜,均未如愿。 相比于唐云霆焦虑不安,景炎也不好过。先前跟天残地缺交锋已耗去他大半功力,如今再战强敌。虽仗着霸道刀法暂时占了上风,不过是假象。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却有数,如果十招之内还拿不下对手,他将力竭而死。 终于,他要使出最后的绝招了。只见他奋力震退唐云霆三步,暗催《手少阳经心法》,当时灵气灌满整个泥丸宫。同时以刀代剑,疾挥出七七四十九刀。每一刀都有千钧之力,一刀叠加着一刀,待四十九刀圆满,虚无缥缈的刀光由虚凝实,由浅白色入金黄色,猛地向对手杀去。 这便是唐之武毕身的两大绝学《手少阳经心法》和《残影剑光》。 看着这招势大力沉,唐云霆虽然自负内外功均臻至化境,却也是额头见汗,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想要催动轻功躲避,可身被刀光笼罩住,哪里能够逃得开去,当即只有硬着头皮亮出最后底牌。 只见他身影一晃为三,呈“品”字形,每人瞬息间各自分别斩出二十四路剑法,白色的三道剑光,迎上疾飞而至的《残影剑光》。 这是唐云霆模仿《残影剑光》而创的一路剑法,虽然他使出这招后,会因灵气不足,出现短暂的动弹不得。可当此性命攸关之际,也顾不得了。 两方攻势,在虚空中交汇于一处,互相消磨着彼此的锋芒,紧接而至的是爆炸声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两个高手在山崖上做着最后的交锋,山崖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忽然间,景炎忽觉脑后怪风陡起,似有利刃破空之声,不由心下一惊。情急之下,向前疾走两步。紧接着调转身子,转了刀头向后挥出。 高手交锋,哪里能分神,景炎和唐云霆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全仗着《残影剑光》绝学才稍占了上风,这一分神,风头直转而下。 唐云霆三道剑光还未被消磨怠尽,这猛然调转身子,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几乎死去,当时实力已十去七八。 偷袭者,正是唐大公子。他挥刀一格,便挡下了敌人的临死反扑,复一刀,又向其杀去。 景炎重伤欲死,哪里还能反击,只好举刀护住周身各大要害,硬生生接下大公子这一记重刀,身子踉跄地向后退出了三步,一脚踩空,坠落下万丈深渊。 大公子见人坠下万丈深渊,未知生死,即招唤唐云霆下去一探虚实,叫了三声,未见得人答应,回头看去,却只见人倾倒一旁,手脚兀自颤抖个不住,气若游丝。知道是强行运功遇到反噬之害,不由大为扫兴。 转头便叫天残下去探看。 却见天残抱着地缺尸体,只是颓废不振,老泪长流,呆呆坐在地上。 他和地缺相交数十载,形同骨肉兄弟,如今见其人死在眼前,哪里能不痛心疾首? 大公子又一连唤了三遍,才把天残的魂叫回来。更加没有好气的叫他带人下去寻找景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残虽然痛恨景炎夺去知己性命,却也颇有自知之明。地缺已故,再使不出“天旋地转”神通,仅凭自己这点半吊儿修为,对付三流打手还行,遭遇上景炎这样一流级别高手,走不上三招便准要歇菜啊!逝者已矣,何必再搭上他这条好命呢?只是大公子命令难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随即招呼了一名手下照看好地缺尸体,独自御风飞下深渊去了。 大公子亲卫队即刻包围了随后赶上来的景炎部下。亲卫队均是修为颇高,训练有素的部队,虽然不如天残地缺般厉害,可寻常军队在他们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被高手围住,众人一时慌了,纷纷长刀出鞘,全神戒备,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袭击唐家堡的部队?” 原来,景炎刺杀唐之武计划,除了他之外,并未告知手底下的人。固此,众人均未知道景炎谋反。 大公子徐步走出,并亮出了象征身份的黑木令牌。 众人见到,纷纷下跪叩首。 看到这里,大公子背负双手,嘴角勾起一弧邪逸微笑,甚是得意,朗声道:“景炎长老谋害唐堡主,已被本公子亲手诛杀了!” 众人一听,哗然一片,均不愿相信,自己上司会谋反噬主,一时间,交头接耳,谈论开了。 看到这里,大公子看了一旁素来为他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一眼,压低声音道,“先生这些人当怎样处理?” 狗头军师也低声回禀道:“愿意归降者,收之无妨。不愿降者,当场诛杀,以正人心。” 大公子点了一点头,上前两步,轻咳一声,对众人道:“你们是优秀部队,为了唐家堡出生入死几十年,只要你们放弃抵抗,诚心归降,本公子愿意既往不咎,并且收编在麾下继续为唐家堡效力,论功行赏,升官发财。” 众人听说景长老谋反已经伏诛,正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又听到大公子不仅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还愿意众人加入麾下听用,自然欢喜非常。当即纷纷下跪,表示情愿归降,任其差谴。 收编了部队后,大公子又向众人道:“如今唐堡主为景炎逆贼所害,按照规矩应当如何?” 众人纷纷嚷道,“谋反者,诛连九族。” 大公子轻叹了一声,装出一副不忍状,道:“诛连九族?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刚归降的众人纷纷拍马奉承不住,只见从人丛中走出个百夫长,道,“大公子仁慈齐天!可规矩便是规矩,景炎谋反之初便该想见有此报应。” 看到众人心悦诚服,大公子便开始分派任务。这时候,那百夫长又毛遂自荐道:“景炎逆贼家中尚有妻儿,在下不才愿意亲自前往除之。” 见到这人贪功表忠心,他心里虽然也厌恶这种“墙头草”,只是冷冷一笑,便也允了。 当下事了,大公子命令众部下收了唐之武尸体正欲走人,一眼瞥见囚笼中一息尚存的陆敬渊,吃了一惊,恐他噬父篡位之事叫人知道,当即便要杀人灭口。 行到近前,亮了兵器正要杀之,忽然又改了心意。只见他已认出囚笼中之人,正是蜀山剑宗第一天才弟子陆敬渊,一个邪恶念头在他心下萌生。即命人把陆敬渊一并带走。 这时候,唐云霆已经恢复,见到景炎部下纷纷投降,还说出诽谤旧主的话,不禁心生悲凉,感叹世态炎凉。 不等他感慨多久,见那百夫长扬言要去诛杀景炎妻儿,心里登时惊慌不已。 承了临死所托,肯定要保全其妻儿性命,景炎视他如知己,又岂能负了信义,纵然千难万难也要求出人来才是。 便向大公子请辞道:“如今大事已了,我还有点私人之事要去办,这便告辞了。” 大公子只是挥了挥手,连嘴皮子也懒得动了,一颗心全在囚笼中那人之上。 第九章:绝境求生 大公子看着陆敬渊,眼中迸射出攫取的光。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极致美味的食物。 打了个冷战,陆敬渊低头躲闪着大公子的目光。不由得起了一身皮鸡皮疙瘩。 “这小子,该不会是馋我身体吧?我承认我长得很帅,可也没帅到秀色可餐的地步呀!” 他不由心下胡思乱想起来。及想到眼前人亲手杀死了唐之武,更加不寒而栗了。 那可是他亲爹啊! 大公子手段之狠辣,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比及唐之武,也不知高出多少。唐家堡论手段狠辣,可真是一代胜过一代。 在大公子一声令下,众人把囚禁着陆敬渊的牢笼抬了起来,放上马车。随着大部队熙熙攘攘径往唐家堡驶去。 不久后,陆敬渊便随囚笼一道,被人抬进一间僻静的房间。 夕阳的余辉从西窗口斜射进来,映在苍白的墙壁上。 左右环顾,只见四周空空如也,一方血石静静堆在左边一旁的地上,在夕阳的残光下,更显得艳红如血。 “蓝教主,你看这少年怎么样?” 大公子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三分客气,似乎在跟身份尊贵的人商量着事情。 循声望去,陆敬渊只见左侧耳室,大公子正跟黑衣一身的人谈着话。黑衣人头上罩着罗刹鬼面具,只在眼睛处开两个孔儿,一双黑黝黝的招子向外探出来。乍看之下,不禁使人心生悸动。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下陆敬渊一番,蓝教主点点头,道:“竟是千载难逢的天灵根!少主若能夺舍成功,那可真是他的造化了!” 听到“夺舍”两字,陆敬渊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透上心房。他曾听师父讲过,魔教中有一样邪术,专门强占他人身体。 难怪,唐家堡父子会对他这样感兴趣,原来是看上了他这具“好皮囊”了。 修道中人,对生死之事本应该看淡,处之不惊。可要年纪轻轻的陆敬渊,便直面死亡,说不害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这挨千刀的老巫婆,想祸害我,没有那么容易。等小爷我出去了,第一个就找你晦气!” 心下揣摩着,陆敬渊催动一下灵息,只觉灵海空空荡荡,聚不起一丝灵力。不禁着了慌,蜀山一战,灵息折耗过巨,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聚不起一丝灵力。 眼下敌人便要拿他开刀,他却毫无反抗气力,难不成真的要做了那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不成? 却听大公子说到: “不知道蓝教主有几成把握?” “有我这‘天山血玉石’,起码有七成把握。”说着,蓝教主颇为自得的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蓝教主是天山七仙教教主。说是仙教,却是专干杀人越货,夺宝分脏的事,实际上就是魔教。 大公子不远千里把他请来,就是听说他有一样“夺舍”的绝技。恭恭敬敬恳求着给他那个白痴的儿子换一个身体。 这些,陆敬渊是事后才知道的。 听到蓝教主肯定的话,大公子更加合不拢嘴了。一面吩咐手下去把儿子接过来,一面回头询问还需要些什么。 “做法前,我还需要沐浴一下。”蓝教主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敬渊,心下暗暗叹息:“这样好的美玉,白白便宜了唐家堡白痴儿子,可惜可惜!” 天灵根能够轻轻松松晋升到天灵境。这一点,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这正是唐家堡这样大费周折,也要致蜀山剑宗于死地的原因。 大公子脸上堆满了笑,一个劲儿拍着马屁,道:“蓝教主要不要我找几个姑娘来陪陪你呀,迎春楼的花魁长得可水灵儿了。” 挥手谢绝,蓝教主负着手走向黑暗中,心里想着事情,“白白便宜了唐家堡白痴儿子!千载难逢的天灵根啊!要是二弟三弟在这里就好了,干他一票大的,劫了唐家堡又如何?” 看着身影逐渐隐没入黑暗中的蓝教主,大公子脸上笑容倏敛,眼瞳中划过一抹冷酷,心下忖道:“老东西,在本大公子面前摆谱,要不是看你还有用处,早就找人做了你啦。” 念头萌灭之间,也走向黑暗中。 夕阳很快便走到了尽头,黄昏过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这里是唐家堡地界,方圆百里都有民兵守卫,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劫狱。大公子留下的几个卫兵也格外松散。天黑后,直接倒头就睡。 陆敬渊却是睡不着,他还在一遍又一遍催动体内的灵力,可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天,彻底黑了。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到心脏声在有力地跳动着。这是陆敬渊的心跳声,年轻而充满活力。可谁又曾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呢。 不甘,出现在他心底。 “你还不想死,对吗?” 有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来。 “哪个白痴想死了啊!”陆敬渊不由在心里想到。 “很好。”那个声音在回答他。 陆敬渊惊讶的发现,他心里所想的,仿佛都被那个声音的主人听了去。 他心惊的同时,四面环顾了一周,叫道:“谁?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别看老子现在修为尽失,拿你没法,等我恢复了,再拆了你们唐家堡以泄今日之恨!” “可你明天便要被人夺舍了,你还有拆了唐家堡的机会吗?” 陆敬渊沉默了,四面八方的寂静挟着黑暗扑向他,把他死死压住。 他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来了。 陡然间,他心底泛起一抹撅犟,“去他奶奶的唐家堡,老子的小命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好,好,好!” 三声称好,分不清是褒奖还是嘲弄。 忽然间,眼前大亮,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身上散发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气息。那是强者身上才有气息。 陆敬渊四面一看,心也跟着飞起来了,这哪里还在唐家堡呀?只见束缚他的囚笼不见了,看守他的卫兵也不见了。眼前是一派由青山绿水构成的仙境。魁梧的男人就站在前方的红石旁。 “你的情绪赶紧收收吧!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魁梧男人看了陆敬渊一眼,道,“这是在我的精神领域里,你的肉身还被囚禁在唐家堡牢笼里。等明日‘夺舍’阵法启动,你的灵魂会随着抽离出身体后而灰飞烟灭。” 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陆敬渊从头冷到了脚。这可怎么办才好? 忽然陆敬渊灵机一动,膝盖一弯,给魁梧男人跪下了。绝境现前,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既然魁梧男人在这个时候现身,肯定不止是来看他临死前狼狈样那么简单。 看到陆敬渊跪下,那男人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却摆手道,“你别这样,我牧逸之不收徒弟的。” 听出话外之音,陆敬渊没有忧郁,急忙朝着牧逸之站的方向,就是一阵“嗵嗵嗵……”嗑头如捣蒜。 “顽徒陆敬渊拜见师父!望万搭救出火坑,日后必然端茶倒水伺候您左右。” 陆敬渊一通连磕头带温言软语,哄得牧逸之开怀大笑,很是受用。便点了点头,算收下了陆敬渊。 “现在你灵海枯竭,聚不成一丝灵力,想从唐家堡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啊!” 牧逸之说到这里,嘴角仍旧保持着轻松的弧度。陆敬渊一脸恭敬的听他说下去: “不过呢,你幸好遇上了我啊!” 陆敬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牧逸之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道,“我可是云荒三大强者之一啊。虽然这里只有我的一缕精神印迹。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教你一套心法,可让你在一夜之间,满级突破。这套心法叫‘四海归心’。” 说着,把口诀传授了陆敬渊。陆敬渊连忙盘膝入定,运功调息起来。顿时,只觉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不多时,只觉空空荡荡的灵海内蓄满了灵气。随即在体内运转一周天,飘忽不定的灵气迅速转化成实质性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走远,月落日升,转眼又是一天。 大公子早早的便来了,没有看到当值守卫,不禁破口大骂起来,“龟孙子的,我养你们是干啥用的?” 看到陆敬渊还在囚笼里躺着,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却仍旧斥责守卫不住。直到看到蓝教主,这才收起来,仍旧毕恭毕敬迎上去,堆出一脸的笑容,道:“蓝教主,您看今天怎么样?能够开坛做法吗?” 蓝教主点了点头,表示可以。随后挥手示意把扣押陆敬渊的囚笼抬出。 在辽阔的大地上绘有一个圆圈,圆圈内绘有古老的图腾。中心两根巨柱拔地而起,直刺苍穹。巨柱分一阴一阳。 阴为死亡,阳为新生。 把囚笼放在阴柱上,阳柱上站着唐大公子儿子唐啸天。在圆圈外,每处阵脚均用血玉石压住。 随着蓝教主一声令下,十二位修为高深的巫师同时发功。 “轰隆隆——” 一道闪电挟着闷雷滚落云端。 金色的闪电劈在两根巨柱之上,宛如巨大天龙降临人间,张开巨口要来吞噬巨柱下面两个鲜活的生命一般。 与此同时,血玉石祭起,艳红似血,化作一道道红色液体,径往巨柱下两个人射去。 这是古老的“夺舍”大阵。招唤天雷击散宿主灵魂,再由血玉石吸收灵识,在巫术的引导下进行灵魂互换。 一切要是按照流程进行,那么,在一刻钟后,陆敬渊的灵魂就将会被天雷所吞噬,而他的肉身也将被唐啸天占据。 迷迷糊糊中,陆敬渊只觉灵海内积蓄的氤氲紫气已经到无可复加地步。在灵海上空,结起一层层巨大的气旋云朵。 陡然间,苍穹上破开了一条缝,一道白色天光,约有成人指头般粗细,从云端直射下来,灵海之上。 顿时,洞开的天口疯狂的吸吮着盘聚在灵海上的灵气旋云朵。 陆敬渊猛地睁开眼睛,强大的气势如海涛般狂卷了在场的众人。 他突破了。 第十章:过关斩将 一道天雷挟着惶惶天威自空中直打下来。陆敬渊眼中精光一闪,身外笼罩起一层青光。 天雷被隔绝在外,打不下来。只是发出阵阵轰鸣声。如一个怪兽站在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面前发出无力的呻吟。 雷声渐渐平息了。 陆敬渊一挥手,发出一道白光,钢铁所铸的囚笼瞬间便被击得粉碎。 十二巫师见到,同时出手,向陆敬渊打出一掌,化作一把把光箭袭向陆敬渊。十二巫师修为高深,均在地灵境上下。联手攻击威力更加不凡。 感受到掌风临体,陆敬渊眉心一沉,瞬间青光笼罩住全身。十二柄光箭便射不进来。他大掌一挥,击倒几名巫师,脚下一点,飞身便走。 在众人的惊讶中,陆敬渊长身而起,施展开轻身功夫,向外逃遁开去。 他清楚,现在强敌环伺,唐之武虽已死,唐家堡中的高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就算现在他临时突破到地灵境后期,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左右围攻,要想取胜难如登天。况且,此时身上负伤过巨,只凭一丝灵气吊着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脚底抹油,陆敬渊便要溜之大吉,早有两大护法挺身而出,拦在前方道路。 只见那男人一身白衣,白帽,白靴,竟连手中那一口剑也是银白似雪。这人叫白胜雪,年约三旬。 后面又赶上来一个男子,黑衣,黑帽,黑靴,同样漆黑的还有那手中的宝剑。黑衣男子名叫墨逊年纪较轻,不过二十出头。 这两人正是天残地缺亲传弟子。一套“天旋地转”剑阵,仅次于天残地缺。两人迎上前来,手中兵刃齐伸,便来拦截陆敬渊。 墨逊使的是两柄未开锋的剑,剑身由西域玄铁铸造。擅长防守。白胜雪手中双剑锋利非凡,专于攻击。这样一守一攻。寻常武夫想近身都难,更别谈取胜了。 两人都常年在唐家堡养尊处优,又仗着师父威名庇佑。一流高手不屑与他们为伍,三流武夫又不敢招惹。如此一来二去,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常常是目高于顶,不把人放入眼里。 看到陆敬渊上来,两人满不在意,便要举剑结果了他性命。不曾想,龙天一招“双龙探海”,跃在半空,双手呈刀,向他两面门劈下去。陡然间,玄功催动,氤氲之息自掌内溢出,覆盖整个手掌。有了氤氲紫气的覆盖,虽有利剑也刺不开。而陆敬渊挥手之间,便能切金断石,甚是厉害。 当两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转身想逃,已经晚了。只见,陆敬渊双手挥出,切断了长剑后,径向两人心口抓落。 心口乃是心脏所在之处,这一抓要是叫陆敬渊得手了去。那么,眼前的两个大活人,非得成为僵硬的尸体不可。 危险临头,黑白二人不禁奋起毕身本领,挥掌也向对方胸口袭去。 这是同归于尽的杀招。放弃所有的防守,把浑身劲道聚在一个点上,打出去。正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纵使修为高出他许多的敌手,见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也会瞬间认怂。 黑白二人不要命,陆敬渊比他们更不要命。他们打输了,不过受上面责备,陆敬渊打输了,那就是真的丢掉性命了。 敌人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又是呈相互对冲之势。眼见敌人招势袭到,性命顷刻间便要坏在敌人手里,陆敬渊心下着急万分。 “他奶奶的,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陆敬渊银牙一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双手搭住疾挥过来的手,一个“蝎子摆尾”,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而起,陡然间,已从敌人前方跃出。同时,双掌呈刀在黑白二人脖子上一抹,顿见血涌如注。转瞬间,墨逊和白胜雪双双赴了黄泉。 看到这里,身在长老席中,天残气得直跺脚,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大,却又没有法。他哪里敢上去厮杀。如今孤家寡人的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唐家堡的杂兵也敢在背后朝他吐口水。 没有过实力撑腰,就算是万兽之王也只能乖乖趴着。这就是生存法则。自从地缺一命呜呼,他便不得不隐藏起锋芒,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眼下,寄承他衣钵的两个得意弟子也殒命了,深受打击的他只是干瞪眼,却不敢冲上去拼命。 陆敬渊杀了黑白二人,夺门而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夹着怪风向他面庞袭来。 暗道不好,只见他身子向后一沉,作“石拱桥”状,险之又险避开扑面而来的剑气。只见一个褐色长衫的老者一晃而过。却不是唐家堡大长老唐云霆是谁? “趁我不备,偷袭暗算于我,你个卑鄙小人!”陆敬躺过一劫,回想方才那一剑,仍心生后怕,不禁破口骂道。 唐云霆也不分辨,只是淡笑道:“我若真的有意偷袭于你,试问你现在还能这样完整的站在这里吗?” 话语不多,分明透出满满瞧不起人的味儿。陆敬渊听了,不由得火一下就上来了。 一向天赋异禀的他,从来是别人夸奖的天才,就算被大公子囚禁在笼子里,也时常耳闻对他的赞叹,哪里听到过如此贬低之词?不禁怒从心头起,喝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我看你除却胡子比我长,年纪比我老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也敢在我面前抖威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唐云霆大刀眉一颦,喝道:“小娃娃,年纪轻轻学人家侃大山可不是件好事!你资质固然好,我也惜你是人中龙凤。可今日却不能放你过去。” 陆敬渊冷哼一声,道:“少废话,老子怕你就不是蜀山剑宗弟子!” 说话间,剑指一引,氤氲紫气蓄满指间,一道剑光电射而出,向唐云霆挥出一剑。 唐云霆轻笑一声,不闪不避,迎着射来的剑光上去。玩剑他是祖宗,在他面前卖弄剑术,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又是什么? 只见唐云霆长剑捥了个剑花,望剑光刺出。 光剑和铁剑相交,噼啪作响。 这一刻,唐云霆面色陡变,凝重异常。适才轻鄙之情已经一扫而光,仿佛从未在他那张长长的老脸上出现过一样。 陆敬渊剑法造诣之高,令他心惊。要不是他有三十年功力傍身,已经输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里。不禁老脸一热,心生惭愧。手上功夫却是不停,忙催动内力于剑上,将武当七十二路剑法逐一使将起来,端的是剑影重重,好不壮观。 陆敬渊曾窥见过唐云霆使用这手神技击败景炎。知道厉害非凡,既便此时已经突破到地灵境的他,仍旧不敢大意。也憋着一口气,把本门的绝技使将出来。只见,他纵身在空中,体外防御屏障自动启动。双手各掐指诀,在胸前八开八合,体内不断释放出氤氲之息。做好这些后,手势向敌人一指,口中兀自真言念动不停。陡然间,周身氤氲之息由温和无害转化成锐利如刀,在陆敬渊的神念操纵下,径望唐云霆要害攻去。 这是《万剑诀》第九重:“草木皆兵”。 数以万计的剑光裹着怪风望唐云霆射去。一柄柄光剑非铜非铁,由神识御在空中,密密麻麻,宛若雨点,朝敌人脸上身上招呼过去。 此时,唐云霆要是选择横剑硬干的话,无疑会命丧当场不可。陆敬渊的修为比之在蜀山高出许多。在云荒强者牧逸之的臂助下,冲破瓶颈的同时,连跃两层,直接达到地灵境中期。 唐云霆在唐家堡中,也是有数的高手,修为堪堪比肩唐之武,本是地灵境后期。可在登云麓一役后,体内灵力几乎被抽干。一身修为,更是退到地灵境中期。 加之,陆敬渊正是年轻力壮,两人比较起来,唐云霆丝毫不占优势。 性命危在倾刻,唐云霆只好催动身法,一个瞬移,把身子拉出三丈外。避开了剑光。 回头一看,只见刚刚他所站之处,被击得石屑纷飞,不由心下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幸亏闪躲及时!” 见唐云霆飞身闪开,陆敬渊逮住这机会,脚下一点,长身而起,驾起飞遁宝光,便向远处丛林飞去。 “大胆小子!唐家堡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一声斥喝,声撼九霄,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挟带着森冷的杀意。 陆敬渊身在半空,只觉一股强大威压袭来,登时坠落下云端。 “这又是哪路的妖孽拦路?”陆敬渊心下诅咒着,一脸的不耐烦,“唐家堡牛鬼蛇神还真多!” 陡然间,怪风大作,乌云随着风势被卷起来。陆敬渊心下一沉,抬头看去。刹时间,脸色大变。那神情比见到鬼好不到哪里去。只见在高空中,伸出一张老者的脸。足有十余宽,巨大无比。巨脸从云端探下来,朝陆敬渊喝斥着。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留下命来吧!” 说到后面,只见他巨口张处,吐出氤氲之息,白皑皑一团,散发着侵骨的寒意。向陆敬渊飞去。 见到寒气袭来,陆敬渊连忙掐了个指诀结起防御屏障。白皑皑寒气罩下来,他瞬间便被冰封在寒冰内。寒气无孔不入,一时间使他动弹不得。 第十一章:名门正派 见到云端之人,大长老这一帮唐家堡元老级人物脸色均是大变。 相形之下,如大公子这一群新生代们挺直腰杆子杵着。对突然出现在云端的强者不以为意。 大长老带头向云端上的人行跪拜大礼。天残和大长老素来不睦,这时候却也乖乖匍匐在地,行着三跪九叩大礼。 这人是谁? 竟会让唐家堡一众高手对他行如此大礼? 见到这样阵仗,大公子心下一惊,暗暗忖度着,“我掌权以来,也没有见这般老头子对我这样恭敬呀?难道吃错药了?竟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行这样大礼吧?就像对方是天灵境强者,那又怎样,也不能跪地求饶,丢了唐家堡的脸面吧!” 正当大公子对大长老做法横眉竖眼,满脸不悦时,却听大长老朗声道:“不知老祖今日出观,没来得及列队相迎,还望恕罪。” 这人赫然就是唐家堡老祖唐衡,传说五十年前突破瓶颈,达到传说中的天灵境。达到天灵境后能够借法天地为己用,神游物外。更令人痴迷的是,几乎能够与天齐寿,不用担心肉身的坏死,大大增加时间参悟大道法则,飞升上界。 “我再不出观,唐家堡都被别人挑了!这一大帮人,竟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娃娃没有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唐家堡的赫赫威名,非毁在你们这些个人手里不可!” 大公子双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老虎椅上。众人对突然出现的老祖这样尊重,远超过堡主本身。要是让他知道上任堡主唐之武的死因,难保此人不会对他起杀心,废除他,再立新人掌权。 “你们的唐之武唐堡主呢?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他老小子龟缩到哪个破窑子快活去啦?”唐衡声音传来,声如洪钟,在每个人耳朵里乱撞,当真是入耳惊心。 唐之武好歹也执掌过唐家堡三、四十年,把默默无名的唐家堡带向巅峰,能和蜀山剑宗这样的西楚顶级门派扳手腕的存在,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大长老出声禀道:“老堡主仙逝未久,如今是唐文龙接掌唐家堡。” 唐衡“咦”了一声,白了大公子一眼,道:“唐之武再不济也是个地灵境后期,活个百八十岁没问题,怎么就死了?” 众人一听,面色难看,均不知该怎么回答。大公子连忙出声,道:“父亲为了拔除蜀山剑宗这颗‘毒瘤’,亲自率领一帮骨干好手出征讨伐。凯旋归来时,行兵到登云麓下,不想遭到内务长老景炎和霹雳堂的袭击,我闻讯带兵赶到,驱逐逆徒,赶走敌人,先父却已气息奄奄,无力回天。不久,便驾鹤仙去了。” 唐衡耐着性子,听到这里,向大众道:“是这样子吗?” 在场众人唯唯诺诺,没有人敢出声。唐家堡上上下下早已被大公子洗过牌,现在十成有九成均是他的人。 唐之武旧部,听话的仍待在原位上,不听话的已被安插上莫须有罪名下到大牢。支持唐文虎的长老们更是遭到暗杀。 唐衡活了几百岁的人了,如何看不破这其中猫腻,却按下不说。把眼一转,落在陆敬渊身上,道:“这小娃娃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所用的是蜀山剑法吧!” “这是先父专门为唐啸天带回来的‘药引子’。刚才开坛作法失败逃出来,幸亏老祖神功盖世,一掌就将他擒拿住了。” 神情浮动,唐衡头了点头,老辣的目光却落在蓝教主身上,不由皱起了眉心,喝道:“阁下不是唐家堡的人吧?” 大公子上前一步,忙又抢白道:“他是孙儿请来开坛作法的大法师。” 神色一冷,唐衡含怒道:“人家没有嘴吗?要你代为说话!” 这话一出,怪风挟着寒意扑面而来,把大公子推回虎皮座上。 大公子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他现在可是唐家堡一堡之主。竟被人当众喝斥,不禁脸上一热,怒火腾腾往上烧。便要发作。 转瞬间,一股寒意从脚根直透上来,浇息了心头的怒火,使他连打了几个寒战。 压迫感形成一道道无形有质的风刀,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在瞬息间把他大卸八块。 大公子看了高高在上的老祖一眼,皱了一下眉心,终究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心内却计算着:“老不死的,现在先让你狂,别让老子逮到机会!要是落到我手里,非得捏死你不可!” 唐衡看到蛮横无理的大公子低了头,也不再为难他,收了法力。 “我们名门正派一向不屑与魔教中人为伍!作为新任堡主,竟然带头破坏规矩!你怎么领导部下?怎么让人心服口服?” 话音甫出,怪风又挟着白色风刃向大公子斩杀过来。 心下一惊,大公子忙催动玄功防御,一层青光笼罩在身前。饶是如此,白色风刃径直劈过来,隆在青光上。顿时,浓烟滚滚。 这一下,威力甚大,要是大公子没有及时催功防御,完全可能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 唐衡对大公子牵涉魔教,颇怀不满,已经起了杀心。 看到大公子身陷险地,在场众多心腹见着,只是挫手,急得没有法子。 唐衡修为高深莫测,一颦一笑之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实在高出他们太多。即便合众人之力,也敌抵不过对方一招半式啊。 见唐老祖强横至此,今日不服软,小命难保啊!大公子“卟嗵”一声,两膝一弯,跪了下去,嗑头如捣蒜,嗑得头破血流也顾不得了。 “小子年少无知,误信妖人,今蒙老祖点拨,真是醍醐灌顶,幡然悔悟。还望老祖再给予机会。戴罪立功!” 点了点头,唐衡收了怪风。转身看着蓝教主,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那么,你就将这些人杀了,以证明你诚心改过吧!” 大公子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扑身上去,“今日身不由己,得罪了!” 见大公子杀到,蓝教主不敢硬接,转身掠退。早有十二巫师迎身飞上,截住了大公子的追杀。大公子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一个身材浑圆的汉子从长老席中飞出,球也似的向十二巫师飞去。 十二巫师法杖扬起,耀眼的紫光向飞身过来的胖大汉打去。 “轰隆隆”一声,胖大汉球也似的身体,硬是击破了十二巫师的攻势,狠命的向蓝教主砸去。 身形闪动间,蓝教主移向了左侧,手掌一挥,氤氲紫气击在胖大汉身上。胖大汉被打得倒飞出去。 紧接着,长老席中又飞出一长发青年,身背一金葫芦。几个纵跃,已到了十二巫师前面。十二巫师忙挥手释放出紫光攻击,却被青年身后葫芦里飞出的黄色液体挡住。 紧接着,青年一掌挥出,震退了几个人,身影一纵,即向蓝教主跃去。 见长老席纷纷高手出手,蓝教主不淡定了,忙向高高在上的人喊话道:“今日你设计杀了我,就不害怕天山老怪的报复吗?” “小娃娃,少拿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吓唬我。我虽打他不赢,可他要胜我也不容易。我不出手,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眉心紧皱,蓝教主心下思潮涌动,想在唐家堡这样多高手中求得生机,几乎是不可能。一些高手还没有出手,要是群起而攻,怕是凶多吉少啊。只见,蓝教主口中念动真言,向大公子道:“今日夺舍虽然失败,不过只是意外,你放我离开,他日我再为作法与你儿子换具好皮囊。” 双眉一紧,大公子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在老祖眼皮底下放蓝教主走,这不是自找没趣吗?万一老爷子不高兴,他的小命也是难保啊。 转念又一想,除了蓝教主,天下之大,只怕没有人能治唐啸天白痴病了吧? 左右为难之间,一点灵光闪过,也用秘术传语道,“在太祖面前作假万不能够,不过今天你先束手就擒,等老祖闭关修炼之际,放你自由便了。” 微一沉吟,蓝教主也只好点了点头,挥手向十二巫师示意停手,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人多势众,我认输便是。你们放了我十二个同伴,我愿听凭你们处置。” 唐衡“咦”了一声,倒也没有放心上,估摸着大势已去,才束手就擒的。便点头允了。蓝教主拿住后,便依了先前的承诺放了十二巫师离去。 处理完魔教的事,唐衡仍旧阴着脸,道:“唐之武攻击蜀山剑宗,太莽撞啦!想必蜀山的那几个老东西也在闭关,不然就算十个唐之武去,也照样白搭,拿不下蜀山剑宗。”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 唐衡歇了会,又说下去: “当年,共工和颛顼争帝位,败北怒撞不周,邪魔外道趁机涌入九州,祸害黎民百姓。天降九天玄女,把邪魔外道逐一收服,镇压于蜀山后山镇妖塔下。蜀山剑宗那几个老东西便是九天玄女的弟子,修为高深,远在我之上。” 众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唐老祖修为,已令众人感到莫测高深了。蜀山剑宗几个老祖修为竟然比之更甚。 “九天玄女曾留下一句偈言,‘镇妖塔倒,九州大乱。妖王降世,浩劫现前’。如今,蜀山已遭灭门,镇妖塔倾倒,妖魔鬼怪游走人间,正是应验了第一句:‘镇妖塔倒,九州大乱’,下一句:‘妖王降世,浩劫现前’也不会远了。自今日起,为了应对妖魔攻击,唐家堡启动护山大阵。众人没事不得擅出唐家堡一步。” 众人脸上均浮现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不敢出亮顶撞太祖的意思。太祖言毕,云光一转,便要离开,便在这时,下方红光大盛,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众人均震惊不已,忙朝那边看将过去。 第十二章:险象环生 却见陆敬渊所在处发出艳丽的红光。一股热浪从冰层里透来,红色的光束从里面直映出来,直射穹苍。诡异莫名。 “轰隆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封住陆敬渊的巨冰,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错谔浮现在众人脸上,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一探究竟。 巨冰炸裂开去,顿时,寒气涌向四周,一面白色气墙冲天而起,同时也隔绝开众人的窥视的眼睛。 刚要离开的唐衡也停住了步伐。令他惊讶的是,连他释放出去探索的精神波也无法窥见到白墙里面的信息。 他是唐家堡老祖,是天灵境强者,是西楚屈指可数的顶级存在,竟然窥见不了蜀山弟子的白色气墙。这样打脸的事,怎么不令他心生狐疑? “这小子身上难道有什么法宝么?” 一想到法宝,唐衡也禁不住诱惑,尽管他已活了两百多岁了。停下了步子,抬头观看。 一个初入地灵境的人布置的白色气墙,哪里能够拦得住一个天灵境强者,只见他目中神光闪烁不住,把精神频率调到了最高。在白茫茫一片中,隐隐约约见到陆敬渊的身影,体外围绕着强大的气场,有血红色的气息袅袅飞起。甚是诡异。 心下微惊,不过很快唐衡又恢复如常。陆敬渊不过初入地灵境,哪里会有这样大本领? 想到这里,他双目紫光释放,化作两道光箭向白墙射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撞在一起,引发阵阵爆炸声。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唐衡的力量被反弹开去。 同时,白色气墙也应声而裂。在白色气墙内,陆敬渊抬头挺胸。双瞳中血红血红一片,如着了魔似的,甚是吓人。 唐家堡众人见到,心下老大吃了一惊,均为其所慑。唐衡仍旧不动颜色,看着陆敬渊,道:“我不管你和唐家堡有什么过节,也不想知道你来这要干什么,有我在,你休想在这里放肆。” 话落,目光青光闪烁间,怪风四起,长风分左右直向陆敬渊袭来。长风搅动犹如龙卷,逐渐靠拢起来。 双目红光大盛,陆敬渊身外一层红色笼罩下来,这红光屏障乍开,把袭到身前的龙卷风暴隔绝开去。同时,释放出强大的气场,随着他一声大喝,化作锐利的剑气,飞射而出,直刺唐衡眉心。 剑气临体,唐衡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隐去了。伸手一挥,怪风四起,三道风刃迎着剑气射去。两道风刃分一前一后拦截住剑气。同时,第三道风刃朝陆敬渊射去。 “轰隆隆——” 爆炸声响将了起来,只见风刃破开了坚实的防御气墙,直接轰击在陆敬渊身上。顿见,他鲜血直流,萎靡在地。 看着地上的失败者,唐衡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哼道:“小小地灵境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本事,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知量力!” 话落,眼中光芒一闪,风刃又向陆敬渊劈去。就要送他上西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敬渊天灵盖红光一闪。陡然间,一道红色人影出现在他头顶三尺上的虚空中。甚是诡异。 随着红色身影出现,红光笼罩住他头顶。护住陆敬渊。 风刃又一次狠狠的撞击在红光气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面来。与上次不同的是,红光气墙,并没有被击破。相反的,风刃被气墙的反弹之力击碎。 心下一惊,唐衡脸上很不好看。刚才那风刃他虽没用上真力,可要对付地灵境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 没有想到,被气墙反弹之力击碎了。这突然出现的的人修为着实不低。 “你是何人?什么时候来到我唐家堡的!”大公子端着堡主架子冲红色人影大声斥喝道。 红色人影傲然立着,对大公子的问话,漠然置之。红色人影便是牧逸之的灵魂体。非人非鬼,就那样伫立在虚空中。他乃是云荒强者,自然对大公子这样的凡夫俗子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陆敬渊缓缓站起,处理了一下伤势,看了身后的红色人影一眼,并没有惊讶,却是如见到熟人似的点了点头。 看出对方身上围绕着强大气息并不弱于自己,唐衡心里一沉,提起了戒备。 大公子见牧逸之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心下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的他,如同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便要发作。 唐衡一拂手,运起一股柔劲,把大公子抓小鸡一般的抓起来,摔在一旁虎皮椅上。在他看来,大公子冲上也也是白白送死。当下面临强敌却没有空暇去解释。 大公子静静坐在虎皮椅上,一脸的憋屈。自唐老祖出现根本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现在又在外人面前拂了他面子,更加火上浇油。他可是唐家堡一堡之主,又怎能忍受下这样的屈辱?奈何修为实在太弱,无法撼动眼前之人分毫,只能默默把这笔账记在心下。 对于大公子心里的小九九,唐衡哪里知道。他把对方送出场外,本意是保他安全,也并无恶意。却不想招至人家记恨。 此刻,大敌当前,他也顾不上那些了。只听他冲牧逸之道:“阁下是哪里的强者?来我唐家堡何干?” 说话间,双目神光一凝,释放出强大威压。顿时风起云涌,狂风一道紧过一道,向牧逸之攻去。 漠然以对,牧逸之背手而立。见怪风袭到,只把松弛的手掌一握。霎时间,一层红光又笼罩下来,狂风就吹不进来。 抬头看了唐衡一眼,眼中金色神光掠过。随即高空中金色雷电,穿过重重云层,直落下来,朝唐衡打去。 感受到危险临近,唐衡忙把身影挪移向一边,躲过雷电轰击,雷电打落在唐家堡广场上,把一尊巨形石像从中间劈成两半。 唐衡见到了,不禁又惊又怒。被劈掉的石像,正是门派为他晋级天灵境时,精心雕刻的。今日毁在这人手中,他怎能不怒火中烧。饶是这样,他仍旧摁住了心底的冲动。此人修为,高出他太多,莽撞行事,只会给门派招来灭门之祸。 凝神向牧逸之泥丸宫处望去,只见朦朦胧胧罩了一层氤氲之气,任他如何努力,也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眉心一沉,想看清楚眼前这尊瘟神修为高低未能如愿,只能大概估摸着比他高出不少。 适才见牧逸之抬抬眼皮子就能引动天雷,这份实力之恐怖,唐衡自愧不如。心下暗暗决定轻易不去得罪他。只好堆出一脸笑容,道:“这位仁兄,何必动雷霆之怒呢?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嘛。气大伤身呀。” 牧逸之见对方打他不赢,转头堆出一脸笑,也“嘿嘿”两声好笑,道:“我刚收了个徒儿,名叫陆敬渊,他向我告状说啊:‘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来着!’我本来也不想管这档子鸡毛蒜皮小事,奈何我等了百年才收了他这么一个小徒儿,自然当他是个宝贝看待。要是气走了他,只怕又要再等个几百年了。我也勉为其难出来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欺负我徒儿啦?现在乖乖站出来,我还可以大发慈悲,不打死他啊!至多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这话说得甚是风趣,可每个字眼里,都无不透着杀意。 唐衡赔上笑脸,忙解释道:“肯定是误会,误会啊!” “哈哈!”两声冷笑,陆敬渊一拐一拐的,转过身来,看着唐衡,道:“刚才你怎么不说是个误会?现在却来说是个误会?你这翻脸速度可真快啊!” 他要是没有两下子,早就在唐衡强大攻势下死过不知几回了。这个仇怨,他怎能轻易放下。 老脸一红,唐衡毕竟是个天灵境强者,有自己的尊严和傲骨。这样遭人当面训斥,怎么能不怒?要是大公子敢在他面前如此出言不逊,他早就送对方上西天了。可此时,事关唐家堡生死存亡,不可草率行事。 陆敬渊似乎远没有停下的意思,又道: “把老子打成这个样子也只是误会?” 陆敬渊怒从心中起,一时间也管不住嘴,暴了粗口。 “住口!” 唐衡见他这般无礼,再也把持不住情绪,不禁喝斥道。同时,右手推出,一道强劲的白色风刃,挟带着斩断华山之势,袭向陆敬渊而去。 强者的尊严,不容他人贱踏,在陆敬渊连珠炮似的咒骂之下,唐衡终究还是爆发了。 看着风刃杀到眼前,带着狂涛般的威严,迎面而来,陆敬渊闭上了眼。来自于天灵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他根本抵抗不了。 “大胆!” 一声暴喝,牧逸之双目金光大盛,高空中似有龙呤之声,一条金色闪电从乌云中直窜下来,望唐家堡而来。 巨大的风刃撞在红色气墙之上,爆炸声直冲九霄。紧接着,一道金色长龙挟着惶惶天威,劈落云端,照唐衡脑门上打去。 感受到雷电之力临体,唐衡急忙撤招,双手结印掐了个防御指诀,念动真言。顿时,青光笼罩住头顶。迎接着滚滚天雷的轰击。 见自家老祖身陷险境,唐家堡众人均不由把心提了起来。顶级强者是门派的支柱,没有了顶级强者庇护,门派只能落得个任人摆布的悲惨命运。 “敌人厉害,快启动门派防御大阵!” 敌御着天雷,唐衡用秘术传音给唐家堡众人。一时间,只见唐云霆盘膝而坐,口中念动真言,双手结印,朝天空一指。一道青光冲天而起。 身后众人均依样画葫芦,朝天空射出青光,在唐家堡上空组成一个美丽图腾。 图腾乍一出现,旋转不住,光怪陆离。刹那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一道金色屏障覆盖了唐家堡的上空,如给盖上了层厚实的保护膜。陆敬渊和牧逸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唐家堡境内,被阵法强大的力量移到三十里外的竹林里。 门派防御阵法,乃是集众人之力启动,即便强如牧逸之,要想以一己之力同门派防御阵法抵抗也办不到。 见脱离了危险,陆敬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下悬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只觉疲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把他牢牢抓住,不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十三章:吉人天相 栖凤村,是个临河的小村落,朴实的村民靠着捕渔为生。 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陆敬渊倏然醒转,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传来阵阵疼痛。 “我在哪?” 睁开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黑的墙壁,破旧的桌椅。 这是在一个农人家中。 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正守在床边,见他醒转,忙向外屋喊话:“爹,他转醒来了,他转醒来了!” 门帘被一只大手掀起,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到了陆敬渊床前,察看了一番他面容,伸手过去把了一下他脉搏,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陆敬渊看了眼前两个陌生人,神情恍惚中透着紧张,惊慌道:“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啊!头好痛,头好痛!” 说着,双手抱头,在床上打起滚来。 眉心一紧,父女两人面露惊讶,对视了一眼,只听中年男人沉吟道,“难不成,这人失忆了?” “爹,那该怎么办呢?” “看来,只有去一趟怪石谷了。怪石谷中居住着一个鬼手天医,能治百病。”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我把行李收拾一下。”村姑一听说要出门,很是高兴,即问日期。 中年男人瞅了她一眼,道:“你不能去。还是好好在家待着,专心学习女红。我最迟三、四天便回来了。” 心下暗暗忖度着,“鬼手神医虽然医术精湛,却是个老色胚,我岂能让我宝贝女儿送去给他那老头儿贱踏?被那老头儿看一眼都觉得是种贱踏哩。” 听说不带她出去玩,村姑脸色一下子阴云密布,美丽的眼睛里溢出两行清泪,嘴巴一撅道:“爹爹偏心,只许自己出去玩耍,不许我跟随。” 说着,跑出房去了。 看着村姑出去,中年男人却只是呵呵淡笑,眼中流露出快乐的光。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陆敬渊一眼,拍了一拍他的肩膀,道:“想不起,咱就不想了,你身子虚,躺下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从床上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临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陆敬渊一眼,寻思着:“看他衣服,是蜀山剑宗打扮。前阵子,唐之武不是带人去灭了吗?他究竟会是谁呢?” 原来,这中年男人,正是被唐云庭打落山崖的景炎。山崖下是一个湖泊,他没有摔死。逃过一劫后,景炎唯恐大公子派人追杀他,便隐姓埋名,改叫老杨,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给大户人家做长工过活。 后来,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忙完手头活儿,刚躺下,酒虫便上脑了。于是,他提着破灯笼,摸着黑到村北悦来客栈打了一葫芦酒,往回赶时,经过一个小土坡时,听见女子“嘤嘤”哭声。 他蹑手蹑脚过去,举着破灯笼一照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富家千金打扮的女子被几个黑衣小毛贼抓住,正在往下扯她身上衣服。女子挣脱不得,只能发出咒骂声和哭声。 见着这样的事情,景炎血气上涌,大喝一声:“小贼大胆!”跳了出来。 众贼听到,大吃一惊,转头见景炎只是孤身一人,不由发出“嘿嘿”奸笑,弃了女子,纷纷抄起尖刀便要来斫他。 景炎一身本事,比肩唐云霆,哪里会又会怕这几个小毛贼?只见他飞跃上小土坡,挪开步伐,身影忽左忽右,犹如鬼魅也似。小毛贼还未及反应,手中尖刀已被夺下,复一脚,把毛贼踢了出去。 众毛贼尝到厉害,一个个心惊胆战,哪里敢再上前逞能?一哄左右分别散开逃了出去。以免被对方一网收拾掉。 也不理他们,景炎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女子跟前。女子泪水流了一脸,精神恍惚,见到景炎到来,下意识的挫了挫身。景炎告诉她没有事了,毛贼已经被他打跑了。女子仍旧一声不吭,身子缩作一团,只是发抖个不住。 无计可施之下,景炎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经过几天的相处,女子这才从惊吓中缓了过来。经她自己介绍,她叫王敏,是村北王员外千金,被毛贼掳去险些失了贞洁,送了性命。 恢复正常后,王敏仍旧不愿离开。情愿伺候景炎左右。 景炎虽然隐姓埋名过活,心内却怀着妻儿,还想着有朝一日,破镜重圆。对王敏暗送秋波的行为,熟视无睹。约定只以父女相称。 话说这日,景炎去大户人家里作工后,独自一人在家里待着的王敏觉得无趣已极,便出门去了。一阵信马游缰似的闲逛心下,来到了竹林,见到地上大刺刺的躺着一人,便救了起来。 景炎从房间里走出,王敏看着他,眼睛里闪着煜煜的光,柔声道:“爹,鬼手天医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呀?” “就是一个好色的老头儿,有什么好提及的?” 王敏把脸凑上前,不无挑逗道:“爹,是不是怕好色的老头儿占我便宜,才不许我跟去呀?” 王敏跟随景炎日久,越发把他爱入骨子里。同时,凭借女人特有的敏锐嗅觉,她隐约发现景炎极力掩饰下的秘密。这对她来说,更加大了对景炎的好感。 看了对方一眼,景炎只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被弄得个无言以对。 好气的是,只要一住机会,她就会对景炎大献殷勤。 而好笑的,则是明知道把景炎把她当女儿对待,仍旧百般诱惑挑逗。 每每这个时候,景炎只有用沉默代替解释,静静看着她表演了。 鬼手天医,居住在平顶山血浮图。如他名字般诡异。鬼手天医在救人时是仁心仁德。在杀人时,则化身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两人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宁静。躺在床上,陆敬渊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着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此时,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竹林,陆敬渊陷入昏迷的同时,牧逸之也因为灵力消耗过巨,而陷入长久的睡眠中。短时间不会醒转。 月入日升,很快黑暗过去了,艳阳高升。 一大清朝,便听人说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 收拾好行李,景炎带上陆敬渊便出发了。王敏送出门来,习惯性的跟景炎打情骂俏着。 走在黄土坡上,景炎走在前面,陆敬渊尾随在后。景炎背负一把长刀,按照他的步子,有规律的向前走着,一双深沉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他偶尔回头看身后陆敬渊一眼,看到对方仍旧跟随着,于是放心。向前行去。 相比于景炎心机深沉,陆敬渊心里空空荡荡,只是闷头闷脑跟着。看到路边花香草绿,脸上也会浮现出笑容。 景炎看到,心下不无羡慕。不由想道:“人生苦短,开开心心过完每一天,多好?真的有必要带他去看鬼手天医吗?等他恢复了记忆后,知道门派覆灭,他又要承受多少痛苦呢?” 想着想着,生起一丝怜悯之心。更为当下的自己悲哀。为了复仇前程尽毁,妻儿下落不明。 走一路,想一路,不觉已出了栖凤村,进入一片梅林。便在这时,却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不错,又有送上门的点心了!” 闻言大惊,景炎四面一看,只见一棵大梅树上站着一个三只眼睛的怪物,虽是人的打扮,却哪里像个人?绿色的皮肤,一双胳膊力大无穷。正拿一双怪眼睛死死看定景炎,发出噬人的光。 皱了皱眉,景炎催动玄功戒备,一面伸手摸向背后的刀。 只要对方稍微一动,他不介意即刻拔出刀柄来,请怪物吃刀子。 他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没练功了,可要对付眼前这怪物,还是有十分自信。 三眼怪瞅了不远处陆敬渊一眼,哈喇子流了一地。猛地,他动了,转头径朝景炎扑去。 很明显,场上能对他够成威胁的也只有手握刀柄的人了。 在三眼怪动手的同时,景炎身子也跟着动了。蓄势挥出的刀,径取三眼怪物的脖子而去。 一个弹纵,三眼怪物迅速从原地跃身起来,躲过一劫。紧接着,一巴掌呼出,绿色的掌风带着风刃袭向景炎。 感受掌风袭到,景炎顺势向前冲出两步,躲开一击,蓄力挥刀,一道青色刀罡带着风刃向空中的敌人砍去。 却见三眼怪身在空中,刀风堪堪便要袭到左脚踩右脚。陡然间,飞高一丈,避开了一击。随后,脚上头下,打出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汹涌掌风,带着灭天灭地之势,向地上的景炎劈头打下。 这一招要是打实了,估计小命难保。 情急之下,景炎放倒身子骨碌碌连打了三个滚,避开了对方掌力的轰击。更不待对方回过劲儿来,回身一记刀罡,向三眼怪打去。 三眼怪身在空中,重心已失,怎能避开?重重挨了这一下。当场口吐绿色液体——他的血液。 景炎一招得手,随后第二招,第三招……连续不断使将出来。 三眼怪挨了几刀,血液长流,落了下风。可很快他便缓过了劲来。只见,他将身子就地一滚,一记手刀挥出,和疾挥而至的刀罡碰上,彼此能量互消。 三眼怪目中紫光一闪,三道电芒飞身出去,景炎一个不留神,被打得滚倒地上,鲜血长流。 身还在地上,景炎忙向三眼怪挥出大刀,一记金色罡气飞出,和疾飞而至的紫色电芒撞上。 顿时,爆炸雷动,浓烟滚滚不绝。 景炎见敌人如此这般顽强,一时难以取胜,再打下去,恐怕会力竭而死,便想到了要走。 第十四章:奈何桥头 景炎想要逃遁,却哪里有这样容易。更何况,还要带失去记忆的陆敬渊一起逃。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难度性。 不过,想要逼退来历不明的三眼怪物也绝非一件容易事情。 眉心紧锁,景炎咬了咬牙,看了三眼怪物一眼,他作出了决定。只见他大步流星向前奔出,向敌人冲去,大刀在身后拖拽着。距离对方只有丈余米远近时,他使出了看家本领“剑影残光”。顿时,只见他分出四个分身出来,耍着不同的招式,每个分身都使出万斤气力齐向敌人攻去。 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全部都是真,全部都是假。 三眼怪物楞在原地。很快的,他便缓过劲来,慌忙举刀格挡。只听得“铿锵”之声,金铁交击,火星子四溅。 两人碰在一处,景炎剑影残光中,四把雪白宝剑齐齐向三眼怪脖子上削去。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三眼怪物催动全身功力,楞是把一柄三寸厚的泼风大刀震得节节断裂。当真是功力深厚,恐怖如斯。 失了大刀,景炎心下不由一惊,已觉不妙,急忙跳将出去。随手抄起一截木棒充作武器,只是挥动,斥喝不住,却不敢上前搏杀。 这怪物连铁铸的刀都能震断,这份实力,不在他之下。鲁莽出手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景炎心里寻思着,一面佯装进攻。 三眼怪物突然“嗷呜”一声,一挫身,却向梅林深处逃也似飞去。速度好快。 景炎不明所以,走了强敌,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心下略定,领着陆敬渊往怪石谷方向去。 栖凤村到怪石谷,要走上百里,其中要经过唐家堡边境。过了梅林,景炎便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惊扰到唐家堡的注意。 这样提心吊胆经过了唐家堡边境,堪堪便要到达唐家堡和平顶山交界处,见没有引起唐家堡的哨兵阻挠,景炎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满以为成功混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渡过奈何桥,往怪石谷去。便在这骨节眼儿上。 “嚯嚯——嚯嚯嚯——” 从桥下涌出许多黑甲卫兵。唐家堡弟子打扮。把桥前后退路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好像蓄谋已久。 景炎见到,不由呆了。他抬头看他众人,眼中含着疑团。 “景长老,还是束手就擒吧!” 听到这声音,景炎神色一紧,眉心皱了起来,循声看去时候,吃了一惊。 只见,在人丛中站着一个细高细高的青年人,面白无须。一件青衣披挂在身上。 “马力怎么是你?”景炎一下子认出了这人。这个正是他以前的部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马力冷着脸,冷漠的看着桥上的人。仿佛看着陌路人。景炎的热情并未在他心上激起多少水花。 “我是奉唐家堡堡主唐文龙之命前来围杀你的!我劝你早早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愣了一下,景炎好像没有听懂似的,他看了对方一眼,出了一回神,道:“马力,别人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不在乎。可你不一样!你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啊!你不应该背叛我呀?” 景炎直直看着马力,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道:“是为了这一身皮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也不想想,当年你流落街头,几乎饿死,是谁给了你一口饱饭?是谁教了你这一身功夫?是谁给了你往上爬的机会?是我啊!” “你现在穿上这一身皮,带人来抓我?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马力脸上通红,羞愧难当。他刚当上百夫长,第一次带兵出来,威风的不行,便遇见了景炎。便借着设伏在桥上伺机而动。景炎刚走上桥头便跳将出来,前前后后水泄不通,便要拿住了回去邀功。 没想到景炎这一顿劈头盖脸痛骂,让正在做着升官发财美梦的他,如遭当头棒喝。 让他在手下面前威风扫地,颜面尽失。 “我想升官发财,有什么错?难道你帮了我,我就永远欠了你吗?我现在吃着唐家堡公粮,抓拿你这个通辑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哪里有错啦?” 马力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向众人道:“拿住反贼,大大有赏!” 众人听到,一哄而上,举刀纷纷向景炎杀来。 银牙一咬,景炎怒从心头起,恨自胆边生,伸手夺过一柄长刀,催动玄功,分出两个分身,分别向两个方向挥出刀去。 只见虚影在潮中左右游走一圈,又折返原地,两道分身合作一个人。陡然间,两边的人身子颤抖了一下,纷纷滚倒在地。身上只有脖子上一处伤口。一刀致命。 屠杀了百余名小兵,景炎独独没有动马力一根寒毛。他看着旧日的部下,眼中含着一些不舍。 “你还觉得杀了我吗?我只要挥一挥刀,你片刻间就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死亡临头,马力吓得面色苍白,手中的刀颤抖不住,一下子给景炎跪下了,道:“景炎,你大人有大量,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你今天放过我,我肯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看到马力下跪忏悔,景炎脸上有了少许笑容。 “马力你在干嘛!”阴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从远处飞来,朝马力撞去。 听到这声音,景炎只觉好生耳熟。下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慌。同时,急行两步,身子向马力扑去,大声喊道:“快逃!” 乍听之下,马力一头雾水,直到背后寒意袭到,这才惊觉,危险已经临头。 朱漆棺材飞将过来,打在马力背上。顿时,鲜血长流,溅了一地。 景炎飞身上来,把马力推开,紧跟着一掌打出,在坚硬似铁的棺材板上留下五个指印。深入寸许,足见其功夫之高深。 一阵白蓬蓬烟雾起来,陡然间,棺材板掀飞出去,向景炎当头砸去。 景炎见来势好急,只把身子往后一沉,作“石拱桥”状,避开了棺材板。 棺材中纵出一个银发老者,飞身便向景炎扑来。 景炎刚拗直了身形,又见银发老者已经袭到眼前,不及细想,只把手里朴刀刀面一挡一震,把对方震退出去。玄功催动,身影一分为四,齐向银发老者挥出刀去。 看出厉害,银发老者急忙一个撤身便走,一面道:“好歹毒的景炎,一见面就下杀招!” “彼此彼此,你这‘活死人’,也没安什么好心,一出来就撞死了我的手下,却来说我歹毒!” 景炎盯着他,神情凝重,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活死人”,是唐家堡极度危险的几个人。景炎之前在唐家堡做事,轻易不招惹这些人。 今天在这狭窄的桥上遭遇到,避是避不开了。 “景长老这是说哪的话?见你还活在世上,我打心里高兴。大公子吩咐了,再次见景长老时态度一定要谦和,一定请回唐家堡去和大公子一会,大公子说甚是想你。” 听了这一席阴阳怪气的话,景炎把眉毛拧得更紧了。他很清楚,活死人现身撞死了马力,分明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眼下对方修为深浅不明,要是莽撞出手,打得过他还好,打不过被抓回去,大公子又不知有什么狠辣手段在等着他呢! “少扯这些虚的,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你打赢我,我自然同你回去!” 话落,雄浑刀罡望“活死人”斩出。活死人身影一闪,折回棺材,抓出一个森森的白骷髅来。 景炎刀罡追着他身后打来,活死人拿了白骷髅一挡。只见,火星四溅,白骷髅被毁去,露出里面的寒铁长剑。 活死人拿到长剑,也向景炎发起了反击。只见他,身影游走,忽然在左,忽然在右,犹如鬼魅。剑光刺出,银灿灿的,前一瞬还在一丈外,倏然间已到了眼前。 慌忙闪躲,景炎举刀来挡。“锵锵”金铁交击声,两人一错即分,转瞬间,又撞在一处。战了十几回合,依旧难分高下。 景炎暗暗忖度:“这‘活死人’修为不高,剑法甚是怪,我见所未见,想要取胜却是不容易,只怕再耗下去会招来更多高手,那时只会更加被动!” 想到这些,卖一个破绽,果然活死人见到,一剑刺来,景炎抓住机会,飞身起来,举刀便望敌人面门砍下。活死人冲到近前,才知是个陷阱,想退却难,看着大刀劈面砍到,转攻为守,把长剑在面门一挡,抽身就走。 景炎见到“煮熟的鸭子要飞”,哪里肯舍,催动玄功,化出分身,从四个方面向活死人又杀过去。 “把命留下吧!” 大喝一声,景炎挥刀便要取活死人项上人头。却见活死人转身过来,朝他诡异一笑。 心下微惊,景炎隐隐约约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在这时,五脏六腑巨烈一颤,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催动玄功,要来取活死人性命时,只觉体内气海空空荡荡,使不出内力。 不敢置信的看着双手,他还不能接受失去内力的事实。 “嘿嘿嘿!” 奸诈的笑声传来,此时的活死人,笑容满脸,他看着刚才还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的景炎,此时却脸上堆满恐慌的神情,便觉得好笑。 就像前一秒还是百万富翁,下一瞬就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这其中的奥妙,只有他知道。 “你中了巨毒,现在你还有气力杀我么?哈哈哈……” 景炎听了,瘫坐地上,对于活死人所说的话,尽管他不愿相信是真,可身体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的话没有假。他确实中毒了。他努力回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可这些,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第十五章:鬼手天医 看到敌人逼近,景炎身子却动弹不得,一时间着急上头,难道一条好命就葬送在这里了吗? 他不想死,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办呢。王敏还在等着他回去,妻子和儿子还没有找回来,他和唐家堡的恩怨还没有清算,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还没有去完成,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去? 活死人徐步走到他面前,“嘿嘿”两声奸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还等着活捉你回去邀功呢!” 听到这话,景炎并没有因为能活命而面露喜色。唐文龙的手段狠辣著称,落到他手里的人的,没有人能逃过被折磨致残的厄运。 “你只能拿我尸体回去见他了!”说着,景炎便要咬舌自尽。 对他来讲,见不见唐文龙均是死路一条,与其被折磨致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来个痛快。 便在这时,一声大喝响在耳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吊死鬼在这里作祟?”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活死人听到了,不禁怒火窜上心头,道:“是哪个瘪孙在骂老子!出来,出来!老子保证绝不打死你!” 说着,四面一望,却只见一个身披道袍的老者从对面山岗上走出。对着洗死人哂笑。 看到来人打山岗上下来,活死人心内吃了一惊。那山可是平顶山,是杀手组织“血浮屠”总舵所在。心里吃惊,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你这老头儿,青天白日的,咒我作甚?寿字倒挂嫌命太长吗?” “你这乖孙子,怎么说些晦气的话,难道你见我撞见你的好事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这老头见活死人凶神恶煞,却也不怕,反倒是倚老卖老,厚着脸皮认起亲戚来了。 被当面叫孙子,活死人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好歹他也是唐家堡有头有脸的人物。 “放肆!” 当即斥喝一声,抄起长剑便冲上前去。虽疑心老头深藏不露,被当面叫孙子,火气一下上来,对面是谁也顾不得了,便要上前和人家玩命。 道袍老者见了,不避反迎他过来,长袖一挥,犹如放出一条金蟒,望活死人迎面冲去。活死人一个没提防,被撞中胸口,如被千斤巨锤砸了一下,痛得“哇哇”直叫,倒飞出去,口张处,鲜血长流。 “小孙子,以后见到道爷别这么狂,会死人的。”道袍老者说道。 活死人早已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平顶山上下来个不起眼的老道士都那么强。 在这性命倏关之际,他更无暇顾及景炎,一个“猴子上树”,往远处逃也似遁去。 道袍老者也不追,迈着碎步来到景炎身旁,俯下身去,问道:“可还好吗?” “多谢道长搭救性命。也说不上来,只是浑身无力。” 老道“哦”一声,又伸出手去号了一下景炎的脉搏,眉心一沉,道:“像这种症状,七成是中了‘十香软筋散’了!” “‘十香软筋散’是什么毒药?” 老道解释道:“十香软筋散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毒。十香软筋散无色无味,吸入少量,会让人精神萎靡,浑身无力,大量吸入者,一身修为尽失。” 听到这话,景炎心里急作一团,他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办,许多人等着他寻找,如果功力尽失,在这乱世中,步步危机,怎么伸展得开。 “万望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景炎说着,挣扎起来,便要给道袍老者跪下。 一把扶住,道袍老者点了点头,道:“你涉险而来,是为了什么事?这条道路,前有唐家堡,后有血浮屠,可不是一条好走的道路,寻常人绝计不会涉险到这里。故而架接在这里的桥,才叫奈何桥。” 景炎忙报上姓名,道:“在下景炎,带一个朋友来拜访鬼手天医老前辈。” 两眼直勾勾看着他,道袍老者捋着山羊胡子道:“你是来见鬼手的,你可能要失望而返了。这老家伙最近脾气见长了,轻易不见客。”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瓶,拧开瓶栓,放手心里抖一抖,滚出两颗朱红丹丸,递过去,道:“这是我自己闲时炼制的玉露丸,虽不能解你身上十香软筋散,却可以减轻症状,像常人一样走路不成问题。你从这山坡上,往左拐,那一间破草屋就是鬼手的家了。若逢他高兴,你这十香软筋散他也会一并帮你治好了,如遇他心情不好,甭说是你朋友的病了,他不追你打,你就烧高香吧。” 说完这些,老者身影飘忽间,已到了远方。 服下了药,景炎只觉一股劲儿自心中涌出,手脚麻木感减轻了少许。 告别了老道,景炎领着陆敬渊向平顶山去。 很快便到了鬼手天医居住的茅草屋前,正好有一个人就诊,确切的说是下鬼手医治。 “天医老前辈,你只要治好俺兄弟的病症,黄金美女任你挑。你去富贵镇打听打听,县令都没有我家钱多!” 求医者是个身材臃肿的人,挺着个大肚子,活像怀胎十月的孕妇,可他又是个男人,却又哪里会怀孕?胖男人穿金戴银,说他炫富,他却并没有大肆宣扬家里有多少多少钱,说他没有炫富,他一身行头,家境有殷实一望可知。 胖富人只是嚷,挺着个大肚子,乜着眼看人,颇叫人心里不爽。 漠然置之,鬼手天医并没有拿正眼看胖子,负手而立,只道是听一出独角戏。 嚷了一阵子,胖富人好像忽然变聪明了一些,看出了主人家的冷漠表情,一下子就停住了说话,乜着眼,眼瞳从两条缝隙间看出去,落在鬼手天医苍老脸上。看了许久。空气中,一下变得格外寂静。 突然间,胖富人咆哮道:“仙人巴巴的,老子来请你是给你面子!不知抬举的东西!也不打去打听打听,老子可是富贵镇顶有钱的主,一些名医想给俺兄弟看病都排着老长的队伍呢?” 听得烦了,鬼手天医冷冷瞪了他一眼,目中凶光暴射。胖富人见到了,心内打了个激凌,莫名的感到一阵后怕。气势登时下去了。慌里慌张向外走去。 出了茅草屋,又复了本相,又骂骂咧咧起来。 不久后,传出胖富人暴毙家中的消息。因为胖富人是富贵镇首富,这消息如同一柱烟花一般在富贵镇爆炸开,一度成为最大热点。官府也一直追查无果。 景炎领着陆敬渊进来,鬼手天医的怒气还没有消,拿眼冷冷看着胖富人离开的背影,如同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异。 见有人进门,这才收了目光。 “鬼手,你还记得我吗?”景炎进了屋在左边一个破摇椅上大大方方一坐,率先开了口。 “你是……景炎景长老?”鬼手天医盯着景炎看了许久,这才认出他来,道:“你怎么成这副样了?” 景炎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前阵子叛出了唐家堡,正被唐文龙四处追杀呢!” “那鬼地方早该走了,”鬼手天医说着,仔细打量起景炎的气色,惊讶道:“你怎么这样气虚?以你这样深厚的修为,很不正常呀!莫不是身上有伤?” 听到这话,景炎不禁“哈哈”大笑,道:“你的医术真是叫人佩服啊!光看气色就能看出我上有伤。” 自己的话被证实,鬼手神医“哦”一声,狐疑道:“放眼唐家堡,也没有几个能伤得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炎当即把在奈何桥上遭遇伏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 “没有想到马力这家伙这样忘恩负义,你当初对他有恩,他却为了升官发财,要来擒拿你。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 “那个活死人也没啥真本领,只会些下三滥的手段。”说着,捻着银针在景炎头上身上各各穴位上插了起来。 医治完景炎后,鬼手天医抬头看了边上的陆敬渊一眼,道:“这个后生是谁?” 一拍脑门,景炎这样想起来,介绍道:“这个人是我前些天从山崖下求的。刚醒来时候,痴痴呆呆,失去记忆了。” 看了陆敬渊一眼,鬼手天医道,“我有三不救的规矩,你也明白!可曾知道他的底细?” 点了点头,景炎接过话,道,“这人当时穿的是蜀山剑宗服饰,谅是蜀山的弟子。” “蜀山剑宗不是前阵子被唐之武灭门了吗?怎么还有人生还?” 景炎也不清楚,毕竟当初他只是被安排在登云麓接应,而没有参与蜀山灭门行动。 没有听到回答,鬼手天医瞥一眼景炎,只见他脸上也写满问号。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眼前这少年出生正派,可以治。 鬼手天医便拿出了他行医的百宝箱。对着陆敬渊又是号脉,又是针灸大法。来到桌前又开了一副药方。边还说道,“估计是大脑受到重击,导致间接性失忆。” 第十六章:故人相见 治疗完陆敬渊,鬼手天医走出草茅,看了天空一眼,正是晴空万里,景炎忙上前询问一下,“先生,这小子可有得医?” 没好气的白了景炎两眼,鬼手天医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医术?” “别人能医的病,我能医好;别人不能医的病,我照样能医好。” 说着,取出刚刚写好的药方,道:“照着这药方吃上三副药,保管药到病除。保管药到病除啊!” 说着,看了景炎两眼,又道:“你这病,可比你可比他重许多。你有空担心别人,我劝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听到这话,景炎哈哈大笑,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大老粗一个,先前还有家有室,还有惜命之想,如今妻儿下落不明,反倒是放开了许多。人生一世,不过白驹过眼,何必为了一时得失而好勇斗狠呢?” “世人若个个都如你这般样想,就没有这样多急功近利之事,没有恶贯满盈之人了。” 说着,鬼手天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从中磕出两颗红色丹丸,却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景炎一拍脑门,道:“这是‘玉露丸’吧!我上山时在道袍老者那见过。” “你说的是‘一剑道人’沈云阳啊!”鬼手天医把玉露丸递给景炎,道,“沈云阳是游历道人,听说他是武当派的。一次我去山上寻一味百年老山参时,在山上遇到他。那时候他被毒蛇咬伤了,性命垂危,我便下了他一命,那老头索性就赖上我了,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他性命,那如同再造之恩了。’我说我不用他报达,救人是医者本份。他仍旧执意要替我办成三件事情,才肯离开。你说,这气人不!后来,我见他是江湖人,常年舞枪弄棒,难免受伤,便给他开了这‘天香玉露丸’的药方给他,让他试着调制,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让景炎在一方露天大石头盘膝坐定,展开他那银针,长长短短,四十九枚。叫景炎除去上衣,鬼手天医打量了一番后,便捻起一枚银针,开始使用针灸大法。 时间,随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入景炎身体而走远。霎那间,鬼手天医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一粒粒细小的汗珠。 当鬼手天医把最后一根针插入景炎身体后,才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浊气。一抬头,看到沈云阳正站在边上,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看了沈云阳一眼,鬼手天医道。 沈云阳在粗糙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脏,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干完三件事,我好上路?” “我行医救人,从不为了得到回报。你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鬼手天医白子老道两眼,一努嘴。他虽偶尔对为富不仁,欺压良善的人看不过眼去,偶尔也出手惩治一下。算不上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却也绝非恶徒。他平时向人索要医金,那也是为了生活所迫。他也要吃饭的吧。 白跑了一趟,没有得到满足回答,沈云阳一脸失望,低头看了两眼景炎,道:“在山脚下我还跟他打赌来着,我认定你不会救他的,没想到竟然输了。哎!你连富贵镇那个财大气粗的张胖子都不治,却要救这一看就掏不出十文钱的江湖汉子是为了什么呢?” “那张胖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常年欺压良善,为富不仁,要我给他兄弟看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鬼手天医越说越来气,索性扯开嗓子嚷了起来,“我老头可不做推磨鬼,谁爱做谁做去。” 听到这番话,一剑道人格外高兴,为自己没有结交错人而欢喜,却仍旧抿住嘴,憋着笑,道:“老天医也有不老实的时候,这人我先前见过几面,略微知道一点底细,你敢瞒我不成?这人来头大了去了,是唐家堡五大长老中的一个是不是?唐家堡行事无恶不作,罪业滔天,你却为他医治伤病。你不是有三不救的规矩吗?” 被这样掀老底,戟着鼻子嘲讽,一般人许早就跳脚了,鬼手天医却道,“你有所不知,这人救过我一命。当年,我遭叛徒毒手,推下山崖,以我当时状况,是必死无疑了。幸好被这位壮士所救,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沈云阳颇有同感,他不就是被眼前这个老头所救,死皮赖脸也要报恩的吗? “后来,我听传信他说,已经叛出唐云堡,过着隐居田园的宁静生活,还收了一个漂亮的干女儿。我真由衷的是为他感到高兴。今天见面,我满以为能见到他的干女儿呢,没想到带来了一个大小伙子。” 听到这里,沈云阳“哦”了一声,满是这么一回事道,“我知道啦!这小伙子肯定是他干女儿的丈夫了。” “他一准知道你这老头儿色得紧,先带他女婿过来炫耀一下,让你死了勾引他宝贝女儿的心思。”说着,沈云阳“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景炎睁开眼,见到沈云阳,忙抱手一揖:“多谢前辈适才出手搭救,在下无以为报……” “哎……”把手一摆,沈云阳笑呵呵道:“不用报,不用报,你呀,赶紧把你的宝贝女儿接过来,让两个新人早早行完天地入洞房,生个活蹦乱跳的娃娃,也让我们这些个老东西也抱抱。享享福气,哈哈哈!” 却听景炎解释道,“前辈,你搞错了,那屋里小伙子,不是我女婿哩。是我从山崖边上小竹林旁救的。” “那么,他俩一拜堂,这事不就着落下来了嘛?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那小娃娃也长得颇俊的,难道是你嫌人家家里没有钱?” 沈云阳一见到景炎,就觉得投缘,话也就多了起来。 “前辈说的哪里话,我又岂是贪图金银珠宝的势利之人。只因我这个义女,她爸妈俱都健在,我凭一己私念把她婚姻定下,不去征求她生身父母的意思,委实是太对人家不住啊。” 听到这话,也是在理,沈云阳便也不再深究下去。转头一看景炎沉着一张大长脸,大有不快神色,满以为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自知方才言语莽撞了,未知其中底细便开这样玩笑。女孩子家最看重名节,岂能拿来说笑。 “小老弟,是我一时鲁莽了,我就是一个大粗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姑娘肯定是顶好的。” 心里更是一酸,心里想到,“我哪里有这样福气。只怕是这辈子造得孽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想着,不由落下泪来,答沈云阳,道,“前辈勿怪,方才谈话中,忽然走了走下神,想到了我的妻儿,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便潸潸掉下泪来了。” 听闻这话,沈云阳“哦”了一声,询问道,“不知夫人是哪位,让你如此挂怀?” “实不相瞒,我妻名叫王曦,我儿叫景龙,是我为了报一己之仇,置他们母子于险地而不顾。是我对不住他们。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说这话时,景炎两眼两泪交流,看得出此刻他向内心承受多大的谴责。 沈云阳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只听他道:“你说谁?是玉面罗刹王曦吗?” 听到对方一口气报出自己的妻子名号,景炎并不感到惊讶,在十几年前,王曦就是江湖武林闻名的美人,又使得一手好剑法。后来,虽然说挂剑退隐了,江湖上却仍流传着她的事迹和传说。 沈云阳神秘一笑,道,“等会儿,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景炎问了他两遍,见什么人?沈云阳却只是闭口不言,只说,“你见后,自然便知道了。” 景炎还想问点什么,却见沈云阳只是不说,只有作罢。这反倒是勾引了俺了的兴趣,当下只有耐着性子等,面上只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神情,懒得看见对方脸上那副得意忘形神气。 很快行完了针灸之法,景炎忙叫沈云阳兑现承诺,带他却见“那两人”。他隐稳猜出,沈云阳口中的“那两人”和自己关系颇大。 “哈哈”大笑,沈云阳道,“现在不装了吗?刚才还一副漠不关心神气。我谅你也猜中到。走吧,我带你去了便是。” 说着,一马当先走了。景炎披上衣服急忙?在后面,去了。 鬼手天医向来对外事冷漠,只醉心于医道。于是,便也没去当吃瓜群。自动负担起照看失忆的陆敬渊的责任。免得陆敬渊走入不该去的地方招来不必要麻烦。 景炎展开轻身功夫,不即不离跟在沈云阳身后,两人始终相隔一丈左右。其实景炎很想赶上前去的,没有想到努力了半天,仍旧未能如愿,有几次险些被对方甩开。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沈云阳已经是七旬老者了,论脚上功夫,还是胜出景炎太多。 两人一个追一个赶,为了约莫有盏茶功夫,沈云阳停下了步伐。景炎趁机赶上前去。 “前辈,你轻身功夫着实了得,在下拜服。” “还有让你对我更加拜服的事情呢,你且站在这里擦亮招子细细看,我这就叫那两人出来。”说着,向前走去。 这里,只有三间破旧小木屋,紧紧挨着。 沈云阳走到左首一间木屋前站住,他里边喊了一嗓子。不多时,才听到有一个女人声音回答他。两人对了几句话后,沈云阳这才重新返回景炎身边,并道,“那两人,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听到这话,景炎手颤抖得厉害,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间木屋看,不放过一丝痕迹。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一个妇人领着个半大的孩童出来了。妇人头上扣了顶斗笠,黑色的斗笠伞帽帘子垂下来,罩住了脸。饶是这样,景炎仍旧觉得有三分熟悉。 再看那半大的孩童,景炎在看到孩童的脸时,情难自禁的跪倒在地,激动之色尽现脸上。尽管他此前已经猜出几分,可真正亲眼见到,却仍旧激动得难以置信。 “王曦、景龙……是你们吗?这可太好了,太好了啊!” 没错,迎面走来的两人,正是景炎的妻儿。 听到景炎的声音,头戴斗笠的人一下子定在原地。陡然间,一把摘掉斗笠,露出她惊世的容颜。 景炎扑上前去,一下搂住母子俩,抱头痛哭不住。诉说着当初为报仇狠心抛下她母子俩后的懊悔及分别后的想念。 沈云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破镜重圆,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捋了捋下巴花白的山羊胡子,看向远方,似乎有一缕怆然的神色在眼前一掠而过。 第十七章:旧事重提 “景兄弟!是你吗?我的景兄弟!” 这声音很耳熟,景炎一时他不起,抬头循着声看过去,当目光落定在说话的人脸上的时候,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如潮也似的涨将上来。他不禁张开怀抱,给来人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唐云庭老兄,你可想死兄弟了。多谢你照顾我这些家眷,若没有你,恐怕他们早已遭了大公子毒手了!” “这是哪里的话。在此之前,我还为你跌落山崖,愧疚不已呢!如今看你归来,比之以前更加壮实,我也就放心了。” 沈云阳上前见景炎和唐云庭聊得甚欢,似早已经熟络,不禁笑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也免去了介绍这一环。” 三人对视一眼,意气甚是相投,沈云阳便拉着两人歃血为盟,点了三柱香,拜了天地,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不在话下。 景炎拉着唐云庭的手不放,问及他近日情况。 当即,唐云庭也不隐瞒,身子往石礅上一坐,向好友叙起了旧事: 当日,唐云霆辞了大公子,催动轻身功夫,径直往景府飞去。 要是那百夫长先赶到景府,景氏母子将没有命在,便加紧了飞驰的步伐。 腹下不禁传来阵阵剧痛,这是身体刚刚恢复之初,还未及时汇聚足够多灵气,又逢他强催轻身功夫御风飞行,气海告竭所致。 可是,他不敢多做停留,忍住割心之痛,强催功力望前飞去。 将到唐家堡时,才稍作滞留,转到没人角落换上一身夜行黑衣,蒙了黑面巾,又紧赶慢赶向景府飞去。 百夫长已经带了十余人劲装小队到了景府正门首。藏身暗处的唐云霆见到,心急如焚,唯恐敌党抢先,劫持住了母子二人,那便不好办了。 急忙转到后门,恰见景妻王氏同幼子正在后院晒太阳,不禁大喜。当即从屋檐上飞身而下,落在两人面前。 忽见黑衣人飞落下来,王氏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把年才七岁的儿子景龙护在腋下,随即抄起一旁细长扁担作兵刃,直指来人,斥喝道:“你是何人!” 吃了一惊,唐云霆这才恍过神来,自己还穿着一身夜行黑衣,难怪对方认他不出。忙摘下黑面巾,露出本相。 王氏见了,才放下扁担,含笑道:“唐长老怎么这身打扮?又是来请相公喝酒吧!他今日整好不在。” 唐云霆素来和景炎交好,闲暇之余,常会来寻其喝酒,比划拳脚功夫,王氏也便见怪不怪了。乍见唐云霆真容,还道又是来寻景炎喝酒呢。 唐云霆急走两步,近到王氏跟前,王氏以为对方要趁机轻薄,连忙向后倒退出一步,斥道:“大长老你这是何意?奴家可是有主之妇,你这是要暗室欺心么?” 见她误会,唐云霆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这是有事与你相谈!”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 “景炎刺杀唐之武东窗事发了,唐家堡杀手已到府邸门前,我这是冒死前来报信的!夫人赶紧带小公子快逃,迟恐无及。” 这话一出,顿见王氏如天塌了般瘫坐地上,精神颓废不振,两颊清泪长流。 作为夫妻,她早看出景炎有杀唐之武之志,只是一时放她母子二人不下,今日听到东窗事发,谅不会有假。况且,大长老和其夫素来交好,更不会拿话哄骗于她,故而也就深信无疑了。 可是,任凭天大地大,她孤儿寡母,又能到哪里去避祸呢? 一时无计可施,只有瘫软在地,抱着幼子啼哭不止。 见到这般场景,唐云霆也品出了眼前这妇道人家的难处,便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道,“你带景龙前往平顶山血浮屠,把这折扇交给一个身着道袍,姓张的人。这人是我在武当派学艺时的师兄,一身本领犹在我之上。你把折扇交给他,道明来意,他自然会收留你们母子。” 王氏接过,母子二人又对着唐云霆拜了三拜,感激不尽,转又为难道,“只是凭我微薄之力,未走出唐家堡便被众人擒拿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家堡占地颇广,又设有三关三卡,每个关卡具有十余个粗壮民兵站岗,守卫极严。 唐云霆叹道,“守卫有我引开,你们母子尽管伺机逃走便了。” “儿啊!快谢过唐伯伯救命大恩。”王氏同景龙给唐云霆又嗑了三个头。 唐云霆连忙扶起两人,道:“我和景炎老弟相交莫逆,他虽已身死,我又岂能坐视他妻儿落难不顾。快快请起,时间紧迫,赶紧逃命去吧!” 当下王氏带着景龙一路西行,径往平顶山血浮屠而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几次遇上士兵盘查,均有唐云霆出面,两人径出西门,堪堪便要离开唐家堡边界。 奈何桥,是唐家堡通向平顶山血浮屠的必经之路。 带着景龙出了唐家堡关口,两人直奔奈何桥去。 到了奈何桥头,桥下流水潸潸,悲风凄然,王氏不禁悲从中来,回头看着旧路,如期待景炎能从拐角处赶上来同他们团聚。 等了一晌,终究没有如愿,禁不住泪水婆娑。被年幼的景龙看到了,昂着头道,“娘亲你又哭了?是刚刚那些大兵欺负娘亲了吗?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就在刚才,把守城门的大兵,见王氏颇有几分颜色,带着小孩出门,身边没有个男人,少不了趁机揩油。考虑到逃命要紧,她哪里敢同他们争一时之气。 王氏摸着景龙小脑袋瓜,一时情绪上来,泪水长流,又爱又怜道,“没事的。” 两人堪堪便要过奈何桥,便在这时,只听得“卟卟卟——” “卟卟卟——” 一道道人影从桥头直蹿出来,瞬间把奈何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奉了大公子命令,前来擒拿景氏母子的那个百夫长。 那个百夫长,原是景炎得力部下,王氏也识得,姓马单名一个力字。功夫极高,十几号壮汉近不了他身。 “马力,景炎待你如兄弟,你为何背叛他,领了这些人马来捉我们孤儿寡母,你百年之后,可有脸去见你的景大哥么?”王氏把景龙护在腋下,同对方说道。 “大嫂子,我吃的是唐家堡的公粮,景大哥谋反噬主,刺杀唐堡主,我奉命而来,捉拿余孽。这可怪我不得。” 把剑抱在怀里,马力斜乜着王氏,犹大言不惭说道,一点不顾念旧日情份。 左右环视一下,王氏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两侧敌党不下百人,层层叠叠堵住了去路。更有马力这样高手坐阵。一时又哪里逃得出去?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多愁伤,亦没有用处。 “这样吧!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们须得放了这个孩子。他才不到十岁,是无辜的。” “大嫂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大公子要的是你们母子两人,我单单带你回去,还要怪我办事不利之罪呢。” 见他不允,王氏面色一沉,斥喝道,“你也别以为仗着人多,便觉得我孤儿寡母好欺负,你也不打听打听,江湖上名叫玉面罗刹便是老娘,今天你们放了景龙,一切好谈。若是不依,老娘大不了豁出性命去不要,也非把你们这百来号人永远留下不可。” 说话间,亮了家伙,却是铁笔银钩两样兵器。 十年前,玉面罗刹在华山论剑上,惊鸿一现,名动江湖,未久却消声灭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却不想嫁了人家相夫教子。看到王氏露出铁笔银钩,更加证实了是玉面罗刹无疑。 众人一见,魂惊天外,哪个敢上前,却听黑影一晃而过,望王氏杀来。 “大嫂子,公命在身得罪了!” 马力长刀出鞘,望玉罗刹面门直劈下来。 擒贼先擒王,见马力上来,正合了她心意。 出人意料的是,王氏见刀风迎面,不退反进,微测身躲开一击,左手铁笔已向对方肩头点去。 肩头遍布要穴,若被点中,非得失去战斗力不可。 情急之下,马力忙收刀回防,以刀面作盾,护在肩头,火星四溅,堪堪挡下了一击。 王氏见一刀不成,也不着恼,随即挥动银钩,往对方左腹侧处斫去。 这一斫之力,重有千钧,若是打了个结实,必将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马力不敢大意,急忙往后退出几步,堪堪避开一击。银钩擦着他衣服过去。不禁冷汗直冒,心下暗道:好险! 实力悬殊既大,不敢停留,当即转身便返回,不想背上被王氏点了一下,痛入骨髓,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众兵见着首领落败,更加两股颤颤,手中的刀也因害怕抖动不住。 王氏趁胜追击,身子一晃而没,却化作两团人影,分射两边,瞬间击倒了众兵。 “唐家堡不过如此。” 冷冷丢下一句话,她拉了景龙的手便要离开,却听一个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哦,是吗?” 悚然动容,她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细长细长的人影,横卧在左侧桥的扶栏之上,左手撑着头,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无疑令她汗毛直竖,若是这人刚刚趁她不备,出手偷袭,此刻她哪里还有命在? 马力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看到这人,脸色刹时变得很难看。 第十八章:羊出虎口 王氏冷冷逼视着来人,正寻思间,却只听那人漠然说道: “玉面罗刹,手段狠辣!果然名不虚传。” 王氏乜着眼看着来人,想到对方既知她便是玉面罗刹,却还这样嚣张,仍旧是面不改色,肯定有些本领! 她已年入不惑,对生死之事,早已看淡,人在江湖,欠的债总是需要还,如今诸敌环伺左右,强者层出不穷,更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 只是,她一死,年仅七岁的景龙,又能托付谁人照顾? 一想到这里,她心下便觉沉甸甸的,如挑了万斤巨石,不能释然。 手里的铁笔银钩,也异常沉重,蓄势以待,只要对方稍微一动,她便毫不留情的向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你也是大公子派来的吗?老娘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名受死吧!”王氏抖一抖手中家伙,怒斥道。 却只听那人悠悠道,“江湖人称‘活死人’的便是在下,却是小公子谴我前来的。” “小公子深知景炎长老遭受不白之冤,愿意竭力为其昭雪,不过条件是你得投到他麾下效力怎么样?” 王氏随夫待唐家堡十数年,早已见惯欺男霸女的行径。这两个公子哥,虽然如今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不过仅是为了堡主之位而已。实则均是一样货色。 王氏闻知丈夫身死,心早已寒凉透彻。本想携稚子远走他乡,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受熏染之害。不想才出虎穴,又遇恶狼。心下只是叫苦不迭。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送你归西了!” 听到回答,活死人目光一寒,随后大刀挥出,一道白色寒芒径往王氏劈面打来,带着森然的杀气。 远远里便感受到寒意扑面,王氏面色凝重异常,却不能往旁边躲闪,因为她身后就是七岁的儿子。她如果躲闪了,刀头直指的就是她的儿子。 就算明知道对手实力恐怖已极,就算拼着挨打无力还手,她也绝对不能退避开去。不能让年幼的儿子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下。 举起铁笔银钩硬生生挡下了对方沉重一击。这一接上手,才觉势大力沉,心下立时“格登”一声,升起一股不祥之兆。早知“活死人”强悍,没有想到竟强悍这地步。王氏的嘴角已然挂彩。 可是,她仍旧未后退一步,坚定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刻她心里的状态。 活死人略微有些惊讶,因为就算是大长老唐云霆也不敢正面硬接他这一刀。 可眼前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却不躲不避,硬接下了一刀。 这怎么不使他震惊? 活死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你流血了!” 王氏白了对方一眼,挥袖抹去嘴角血迹。 听到这话,景龙小脑袋瓜从王氏身后钻出来,看着母亲愈发苍白下去的脸,满眼心痛神色。王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慈祥的对儿子道,“没事儿,这里危险,快到后面找个地方躲好。” 收回刀,活死人冲王氏嚷道,“喂!有儿子在背后藏着干嘛不早说啊!一不小心杀了你倒是小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仗着欺负弱小取胜呢?这多折我堂堂‘活死人’威名啊!往后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活死人凶残狠辣固然不假,却是公平公正,不愿占人半点便宜。 听到这话,王氏略微一愣,不愿领这份人情,随即挥动铁笔银钩向活死人面门斫去。 见攻势袭来,横刀一扫,一道银色光弧把王氏连人带兵器直飞出去。 王氏只觉得虎口吃痛,铁笔银钩两样兵器几乎脱手。 心下更是吃惊不已,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会有这样大的能耐。目中更生凝重之色。 当即展开铁笔银钩,化出两道金光望对手射去。这是玉罗刹成名绝技“铁画银钩”,相传是武当派姓张的祖师传下,中间却因种种变故断了传承,王氏埋头苦苦研究十年之久,才从新得以延续这项绝技。 活死人成名江湖三十年,一身修为已达地灵境中期,在唐家堡内也算是罕逢敌手,只是去年除夕输给了唐大长老半招而已。 眼前这女子能有啥本事?活死人虽然久仰玉面罗刹大名,看她娇弱弱一个女子,却仍旧不免生出轻视之念。满以为惊动天下的是她的艳名,而非可怖实力。 待到两道金光射将出去,才把他吓了一跳。索性金光打偏了。却看被金光打到处,石碑边缘如刀削斧劈般平整。知道是个高手,遂收了轻视侮慢之念,眉心一颦,十分戒备起来。 心下却是在暗暗惊呼:好险!这一下如果被打中,休说我一世英名尽丧于此!甚至于一条好命也要葬送掉。 当即,收招防御,祭出法器,却是一口古旧铜钟。 古钟上阳刻着诸天神像,神威凛凛。阳书宝卷咒文,兀自焕发神光。钟顶更是赫然站立着蒲牢神兽,怒目圆睁,雄风非常。 这古钟,名叫震魂钟,即可用以防御,又可震人心魂,杀人于千里之外。是名副其实的顶级法器。 震魂钟乃活死人手里的底牌,轻易不用,一旦动用,必要见血方收。王氏刚刚那一剑,令不可一世的他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这对素来惜命怕死的人,怎么不动了杀心?尽早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我原来也不想杀害你的,奈何你缕触我逆鳞,便也怪我不得了。” 乍见震魂钟凌空飞出,王氏心里一下子便提了起来,早听说上古法器能与人灵魂沟通,以神御之杀人于无形。眼前所见震魂钟,肯定是上古法器无疑!心下陡然沉重。 原本,倚仗着“铁画银钩”绝技,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为儿子寻得一丝生机之念,也随着法器的出现被震得荡然无存。 不过,纵使绝路在前,无计可施,要她自缚双手,闭眼待死,却绝计不能够! 王氏奋起神威,双手齐伸,又是两道金色光束打出。 “嗵——嗵——” 两声钟磬之音,宛如石破天惊,响彻天地。 只见,金色光束向活死人射去,却被他祭出的震魂钟挡下。金色光束挟着劈山毁岳之力撞击在钟壁之上,如同砸在厚重坚实的铁板上一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 王氏面色凝重,刚才一击,足有千钧之力,即便是丈夫景炎在时,也不敢正面硬接她这一招。眼前这古钟却接下了,看样子并未在上面留下刀劈剑斩痕迹,上古法器防御简直令他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无法攻破对方防御屏障,这对于王氏来讲很不利。也就是说,只能挨打,不能反击。 严峻形势摆在眼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施展开绝顶轻功,放眼江湖武林,鲜有人能赶得上。 可她跑了,景龙怎么办?唐家堡捉拿她不住,势必要移祸在孩子身上不可。 如此想着,她便放弃了活命机会,只能脚底飘浮,绕着对手游走,手不停挥的释放出杀招,往古钟上招呼过去,一次次试探着法器破绽所在。 震魂钟散发着淡淡金光,上面咒文如有了生命,浮现虚空中,并徐徐转动,颇有规律。 每次遭受攻击,古钟上金光均微微颤抖一下,随着攻击越发频繁,金光颤抖也愈厉害。 活死人却浑然不顾,似乎看出以王氏实力根本拿震魂钟没有办法。他只是静静看着古钟外的敌人演着独角戏,眼睛里净是漠然神色。 或许这样,是他所能给予王氏最后的怜悯了。一旦他出手,王氏只能处在一种被动挨打的诡异状态,死亡将是最终归宿。 终于,活死人抬起了手,掌心直对前方,伴随着口诀催动,一团蝇头般小的银光浮现,并随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扩大。瞬息间,便有了婴儿拳头大小。 很快,王氏身影又转到他前方,与此同时,他掌中释放出了雷射光线,照着对方迎面打去。 待到王氏察觉到,雷射光线已经临体,再想要躲闪,却又哪里来得及。万般无奈,只好举了兵刃格挡。 “嘭——” 雷射光线几乎透体而过,王氏紧跟着被强劲的气劲带着直飞出去,撞在丈余外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应声而折。樱唇微张,鲜血长流。 活死人收了法器,现出身来,看着眼前负伤垂死的人,只是长叹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何苦呢?” 景龙跑上前,展开臂膀,护在王氏身前,拿眼狠命逼视着活死人,道,“坏人!不许伤害我娘亲。” 活死人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愿意为母亲挡刀的大孝子,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道,“不是我执意要杀她,是她自取死道。如果她归降小公子,何须吃这个苦头?如今性命都难保了。” 景龙却不听这胡诌八扯,撮起唇就啐了他一脸唾沫。 活死人大刀眉一拧,凶现必露,手中雷光浮现,便要下杀招。 见此一幕,王氏心惊不已,可是她要上前拦阻,奈何负伤既重,气若游丝,全身如散了架一般,稍微动作,更是痛入骨髓,哪里还有余力前往拦阻? 眼看年幼儿子便遭恶人迫害,一颗心痛到极点,却无可奈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远而近传来。眨眼间,人影已到了眼前。 只见来人穿颇为随意,一件原破旧褐色粗衣裹身,脚踏破布鞋而已。 这人来得诡异莫名,一时分不清敌友,情急之下,活死人出于自保之念,伸手便打将过去。 仓促之间,两人对拼了一掌,活死人竟被对方强劲掌力逼得倒退出去。回看来人,却站在原地,脚下如生了根,一步未退。 活死人惊讶之余,更不敢把他看轻,试探着问道,“你是何人?敢掺和唐家堡之事。难道不怕我们堡主问罪吗?” “如果是唐之武,我当真有三分忌惮。可是老唐仙逝,就那两个不成器的大小公子,简直不值一提?” 来人声如洪钟,入耳惊心。而更令活死人心惊的是,他竟然知道唐之武已仙逝消息? 对于唐之武死讯,是唐家堡内部消息,在未稳定形势前,是对外封锁的。来人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怎么不使人心惊? 并且,他还称呼唐之武为老唐,看似多有交集,不是故友,便是宿敌。 第十九章:鬼侍 年幼的南宫玄静静坐在床上,身外围着“四极八卦蔽阴阵”,小脑袋瓜仰面朝天,睁着双溜圆溜圆的眼睛,正张望着韩胜这边的战斗。 在火光照耀中,韩胜体外忽闪忽闪着金色电芒,他口中念动不绝,眼眸里有万道电流如炽,身躯如同立于云顶之中,千万道雷电在他身旁纵横交织,伴随着阵阵“嗞嗞”之声,席卷高处,形成了一条巨大光龙。在身外半径半米内电芒闪烁不绝。静立在半空中,如同明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霎时间,屋里亮如白昼。 青面鬼瞪圆了双目看着这一切,黑色的眼瞳里映着金色的电光,脸上写满了错愕的神情,同时,恐慌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那丑陋的脸颊。不过,这种恐慌没有在他脸上滞留多久便消失了。 黑白雌雄双剑在韩胜雷电之力大涨之余,斗志更加高昂,转瞬间便把体形有它三倍的蛾眉刺轰入了地里寸许,并挟着雷电之威向青面鬼迎面杀去。 在韩胜催动黑白雌雄双剑的同时,青面鬼也有了行动,伸出鬼手分别向韩胜及南宫玄挥去。可怖的鬼手上利爪迎风见长。鬼手散发着死鼠般恶臭的尸毒气息,利爪却白得吓人。 眼见鬼爪迫近,南宫玄吓得缩在床角,面色吓得苍白,身体更是抖得厉害。每次青面鬼攻击袭向他时,都会弹开数米,落向一旁。这“四极八卦蔽阴阵”确实有隐蔽气息,并且还能起到些许保护作用。 相形之下,张铁匠待的那个简易阵法,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原来,韩胜志在隐藏张小宝“玄阴之体”的气息,不曾想张小宝吓得逃到张铁匠身旁,才会枝生出这许多事情,这也是此前没预料到的。 张铁匠手里拿着他那把五十公斤重的大铁锤怵然站着,那张黝黑的老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双结实的胳膊却也在有规律的颤动着。张铁匠打了半辈子铁,哪里见过五十米样长的胳膊。 鬼手迎面直抓上来,张铁匠抖一抖手中大铁锤,照那鬼东西就是一下重击。“叭”的一声,鬼手被锤成肉泥。 韩胜在催动黑白雌雄双剑削掉伸向他的鬼手后,一挥剑,便砍下袭向张铁匠的鬼手。 可是,被卸去双手对青面鬼来说,并没造成多大伤害。很快,新手臂又从切断处长了出来。在黑暗中,他的能量消耗似乎也微乎其微。 遇上这样一个在黑暗环境下能够无限再生、并且能量永没有枯竭的敌人,即便是对于韩胜这样修为高深的仙师来讲,也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尝尝本仙自创的独门雷术吧!”韩胜说着,戟指向青面鬼凌空点去。 一道雷电从指间疾射出去,打在三米外的青面鬼身上。青面鬼经雷电轰击,身子微滞,面露痛苦之色。 韩胜看着此法有效,不由略喜,双指掐诀,雷箭如雨点般从他指间射出,往青面鬼身上招呼过去。 可是,说也奇怪,刚开始时,青面鬼面露痛苦之色,渐渐的,似乎是适应了一样,反倒大笑起来。虽然身体被雷箭击中会产生轻微的停顿,却不能把他怎么样。 “你就这么点能耐吗?”青面鬼耸了一耸肩,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露轻蔑的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确实不错!却不是我的三招之敌!” 韩胜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被鬼蔑视,对于修仙之人来讲,是件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孽障!休得猖狂!看我怎么降你!” 说这话时,韩胜周身雷电之力再次大涨,双手合十,双手指尖向青面鬼挥出,一条巨型雷龙轻微摇摆着身子冲敌人扑去。与此同时,黑白雌雄双剑在合璧后径直也朝青面鬼刺去。雷龙和黑白雌雄双剑合作一处,力量再次大涨。 青面鬼乍见雷龙杀到,空气中生起了股肃杀之气与死亡的气息,使得强如十二鬼侍的他也不由心生不安。 青面鬼伸手登时便抄起临近的一张大型石板桌便往迎面上来的雷龙甩去。 “轰——” 一声巨响,如晴空里打下的了记惊雷,霎那间,阒静无声,四周扬起了团团黑烟,阻碍着视线的探索。 看着敌人遭受雷龙轰击,哪还有活的道理?众人均松了一口气。 南宫玄脚肚子一软,一屁股坐地上,刚才看着战斗,情不自禁紧张得屏住呼吸,没有察觉,这时候放松下来,反倒觉得憋得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南宫玄这时对眼前这个“便宜师父”更加由衷钦佩起来,屁颠屁颠跑上前给韩胜磕头作揖,要学这一手雷龙绝学。 韩胜看着南宫玄这样,倒也遂了他先前想收南宫玄为徒的心意,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伸出手摸了南宫玄的头,很是喜欢。 “嘿嘿!” 一声诡异的冷笑,如极地寒流也似的,仿佛瞬间把屋内温暖的气氛凝结住。 韩胜脸上的笑容也被这声冷笑给冻结,他循声朝黑烟处望去,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笑声竟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便爬上了他的心头。霎时间,那个可怖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是青面鬼。 他竟然还没死! 下一瞬,韩胜想到了什么,不禁大声疾呼了起来: “南宫玄快躲开!” 说话间,左手挥手把南宫玄挪开,右手运起一星雷电向前方敌人打出。 几乎是同时,青面鬼的攻势也到了,漆黑的夜色里化出片片黑翼鬼蝠,在他鬼气的催动下,扇动着薄薄的蝠翼向韩胜迎面扑来。蝠翼震动发出令耳朵极不舒服的声音,那一双双张着赤红嗜血的小眼睛,更是令人见之胆寒。 韩胜被“万蝠飞行”轰出数里,身体重重砸在数棵槐树上,那几棵槐树经受不住,“咔嚓”一下应声而折。 在这之前,韩胜满以为这个青面鬼修为和他在伯仲之间。直到被轰出去的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青面鬼的修为犹在他之上,起码也是个金丹中期的存在。 虽然,修为并不代表实力。可修为高深的修士,能够调动更多的灵力、催动更强大的神识进行作战。 青面鬼看着倒在废墟里动弹不得的韩胜,“嘿嘿”冷笑个不住,道,“就你这点道行,也想在本座面前逞能!真是找死!甭说是你了,前几天我兄弟几个合力把个偌大的纯阳宫都给灭了!” 说这话时,青面鬼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纯阳宫,乃名列修真界四大巅峰门派,已是个屹立千年的玄门仙府,门派均以修行“火属性”功法,其中修为达到金丹以上的大修士就有五位之多,更有位臻至大乘的太上长老坐镇,门下修士均有各自擅长的仙门法术。 青面鬼修为也就金丹中期,他个人是绝对难以撼动拥有如此深厚底蕴的仙门大派的,韩胜估计他只是参与了纯阳宫的灭门行动而已。不过,能够亲身参与这样声势浩大的修真界顶级门派的毁灭,对他来说已经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听到青面鬼的话,南宫玄面色陡然一凛,如触及到心里柔软的东西,转过头眼神血红的逼视着那个丑陋的家伙,一字一顿的道,“是-你-灭-了-纯-阳-宫!” 青面鬼被南宫玄这么一看,心里怦然乱跳,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只是个凡人而已,哪里会有让他忌惮的资本?于是,笑容又回到他脸上了,冲着南宫玄“嘿嘿”两声怪笑,道,“不过说真的,你这小孩的眼神跟那人挺像的。该不会是那小白脸的私生子吧,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南宫晋吧!可惜他自不量力,已经死在了本座的‘月牙刃’下了。” 南宫玄听到父亲的名字,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最后待青面鬼说出噩耗时,更是给了他记当头一棒,南宫玄单薄的身体几乎跌倒。他千里寻亲,最终得到这样个可悲结果,是人哪个受得了。青面鬼却还在说: “我们勾结猫妖在紫雾森林里给南宫晋设了个局。在他的队伍中混进个乔装打扮的女子,这笨家伙居然没有察觉。等到那女子破去纯阳宫的‘九阳锁鬼大阵’后,被封印千年的鬼门关开启,我们十二鬼侍在三大鬼王带领之下倾巢而出。纯阳宫那群牛鼻子还妄图想要反抗,那是白日做梦。不过旦夕之间,纯阳宫便成了一片白地。”说着,青面鬼又“嘿嘿”两声奸笑。 青面鬼一口气把纯阳宫的覆灭始末说了个大概,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好像干出了这样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人知道很不过瘾似的。 南宫玄盯着他的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火光,这种仇恨之火入骨侵心,同样在炙烧着南宫玄的心灵,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滑落脸颊,银牙更咬得格格作响。南宫玄顺手抄起一物,便向眼前这个丑八怪狠命扔去。 青面鬼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宫玄,这样连武功都不会的凡人,简直跟蝼蚁无二。他甚至连杀南宫玄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对迎面打到的东西,他只是轻轻将手一弹,落在了旁边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