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成蹊》 001 夫人产子 四月,柳絮纷飞,桃花夭夭,盛安城里,春意盎然。 莅临皇城官道的顾府中,一处小院子里,屋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飞了枝头上刚刚落下歇脚的鸟儿。 房门外,容貌颇为好看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焦急得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停不住脚。大的那个好几次几乎冲进去,都被进进出出端水的丫鬟们阻挡在外面。 “老爷,不能进!不能进!不能进!” 顾南星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担心的不得了,长腿一迈,就要再次进去。 “老爷老爷,不能进!!!” 顾南星再次被丫鬟推了出去。 屋子里,左边是安歇的地方,隔着屏风,里面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除了丫鬟断水进去,能看到掀开的一角,其余的什么都不能看见,只能听到官月儿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还有稳婆的声音。 “爹,为什么娘都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生出来?!”身旁的小孩,抬头望向他,焦急的问。略带婴儿肥的脸上,五官精致,淡淡的细长眉毛,往中间靠拢,皱成了小山峰。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黑色宛如玻璃珠的瞳仁中布满担忧和焦急。 顾南星猛的站住了脚,他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 那,夫人…… “娘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顾尘落紧盯着那端进端出水盆子,里面染了有血,他看到了,他全看到了。 医书上说,人一旦失血过多,就会有生命危险。 顾南星何尝不担心? 他从开始的高兴、紧张……到现在,他只想夫人能够活下来,其他的他可以什么都不管。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这繁忙焦急担忧的景象。 “生了,生了!”稳婆惊喜的声音传来。 “你站在这里。”扔下这句话,顾南星长腿一迈,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小尘落脚步一顿,不高兴的望着前方那个头也不回走进去的颀长背影。 丫鬟打开帘子,看到正走进来的俊美男子,正要给他报喜,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忽然脑中一空,神思便恍惚了。 稳婆看不到丫鬟们的样子,只看到顾南星袖袍鼓动了一下,她们就没有说话了。她有些纳闷,不过新生之喜,喜气大于天,当即她就没想那么多,把孩子抱了过去,笑容满面,刚要开口,脑中也一空,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派温润如玉的顾南星开口了,磁性的声音尤为温柔,“多谢陈妈为我儿接生,此番生了个男孩,本太医心中甚喜,必有重谢。” 稳婆木讷出声,“多谢顾太医。” “原来是个弟弟。”外面的小尘落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就欢喜起来了,不是妹妹也没关系,是弟弟,他也会照样疼他的。 然而却无人发现,刚刚还啼哭不止的小孩,忽然一下子就不哭了,紧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吓住了。 顾南星透过窗户纸看了一眼外面,刚才随他等在外处的那个小太监正匆匆离去。 他微微叹息,伸手往婴儿包被中一探,向来和善深邃的眼眸中光芒大放,薄唇也忍不住染了一丝笑意。然而想到他刚刚说的话,笑意顿收,眼睛闭了闭。 在他闭眼睛的时候,怀里的婴儿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表情,这表情貌似害羞、貌似愤怒,但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这婴儿还是初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这时候床上面如白纸、虚弱的美人儿醒了过来,苍白的额头上全是汗,然而却也丝毫不减温柔的目光落在这对父子身上。 她刚刚听到了,相公说她这胎生的是个男孩。 男孩,又是个男孩,她知道相公有多么想她这胎能生个女儿,然后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可是这终究是命。 看到顾南星神色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欢喜……官月儿心都在疼痛,这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就算不是女孩,他怎么能这样? “相公,你……” “夫人,你醒了。”顾南星闻声回过神来,朝她温柔一笑,走到床边,将孩子抱在她身边放下。 “你不喜欢他?”官月儿看着他,柳眉微蹙,被打断的话,仍执着的问出来了。 顾南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站起来走向那两个丫鬟和稳婆,忽然喜笑颜开,“娟儿,领陈妈下去领赏,今日本太医得儿子,大喜,府里的丫鬟小厮各赏一两纹银。” “谢老爷(太医),恭喜老爷(太医)喜得贵子!” 丫鬟和稳婆回过神,喜出望外,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欢欢喜喜的谢过顾南星,下去领赏了,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顾南星和官月儿。 顾南星眉宇间又多了一抹凝愁,可看神色,却又非常开心。 官月儿看着他这样,心中越发得疑惑不解。 顾南星对着站在门外的顾尘落招手,看着他喜出望外的跑进来,进来的一瞬,袖袍一拂,顾尘落便晕了过去。 顾南星接住他的小身体,将他抱到窗边的软榻上。 “顾南星,你到底在做什么?!”官月儿虚弱的质问顾南星,虽然没什么气势,但是眼神却很是生气。 顾南星坐到床边,轻声道:“夫人,恭喜你,生了个宝贝女儿。” “女…女儿?”官月儿懵了,亲自将手伸进了包被中,探明真假。 摸到的一瞬,官月儿神情变得很激动,“真的是女……唔唔唔” 顾南星捂住官月儿嘴的同时,官月儿的手也从包被中抽了出来,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身上,丝毫没有看到婴儿炸毛般狠狠颤抖了一下,像是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表情有一瞬间如秋风中凋零的落叶,生无可恋。 “夫人,你不要命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隐瞒女儿的性别。” 官月儿刚刚生产完,哪儿来的力气和他对抗,一双美眸瞪着顾南星,要他给一个解释。 “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顾南星松开了手,将藏在袖口的圣旨拿了出来,递给官月儿。 官月儿望了他一眼,直觉这事儿不简单。 她手指刚刚触碰到圣旨,又缩了回去,“你念给我听。” 002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好。”顾南星看了她一眼,将圣旨抖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顾南星恪尽职守,屡次救朕性命,劳苦功高,淳淳口碑,实乃大功。今边关大捷,又遇夫人产子,朕龙心大悦。为女,则许太子为正妃,准养于府内,长大后,择良辰以完婚。为男,则赏金千两,许其御前走动。钦此。” “吾皇,万岁。”官月儿越听心越沉,最后心惊胆战无意识的开口谢恩。 “深宫多恶斗,有人会无缘无故生病死去,其实都不是无缘无故。夫人,我不愿咱们的女儿一生下来,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我愿意用我生命,去做赌注,欺君之罪,我心甘情愿的背了。可是夫人,我却要对不起你,和儿子了。”顾南星说到最后,愧疚的看向了躺在榻上,睡得正香的小尘落。 “可是相公,你可知,她从小就要放弃女儿家的身份,不能像寻常女儿家一样过正常的生活,你也愿意看到吗?”官月儿满心心疼,几欲晕厥。 “夫人,你千万别激动,你现在的身子太弱了。” 官月儿缓了一会儿,宛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银牙一咬,似乎下定了决心,“相公,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或许你是对的。我不知道将来孩子是否会怨我们今日的做法,但是我们也只能顾得了这一时了。” 顾南星执起她的手,握住,认真的道:“夫人,等你足月,我便去辞官归隐。” “你说什么?”官月儿惊讶的抬头看他。 “我早已经打好了主意,功名利禄对我来说,远远没有咱们的女儿重要。” “唉。”官月儿叹了一口气,她还能说什么?“相公,为她起名吧。” 顾南星点点头,“你怀胎第九月的时候,我曾为孩子拟过许多名字,但如今看来,那些名字唯有一名,适合她。” “什么名字?” “成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她为女子,将来必定是才女,若为男子,将来必定是才子。皆可用。” 官月儿嚼着这个名字念叨了一会儿,也觉得很好。 “好,就叫成蹊。” “夫人,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娟儿给你端一盅汤过来补补身子。” 官月儿点点头,疲惫却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成蹊稚嫩的小脸上。 顾南星叹口气,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官月儿睫毛微微一颤,抬眸心疼的看向那个高大的背影。却不知道她怀里的小婴儿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 二月,桃花盛开,盛安笼罩在桃花香的世界里,虽是春寒料峭,但也敌不过热闹的大街小巷。 今年恩科,文举和武举同时进行,前来赶考的文贡生和武贡生挤满了盛京所有的客栈。 离开考还有大半个月,虽然时间紧张,但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文人雅士大多选择去游湖吟诗,享受美景。而来考武举的,则是大多都去酒楼酒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盛安有一条湖,叫柳岸湖,是傅国特有的美景,湖面水波粼粼,清澈如碧,湖岸上有一望无际的柳树。 如今是春天,这些长条垂下的树枝,叶子都是才抽出的嫩芽,绿茵茵的。除此之外,岸上还有各种各样的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许多蝴蝶绕着花和树翩翩而飞,装点在这湖岸上,美得如同一幅画。 初春的阳光不烈,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此好的天气,柳岸湖上,自然也不会少人。 几乎走到岸边,就有一股书卷儒雅的味道扑面而来。湖面上更是乐声如醉,莺声燕语,不少诗词迎风吹来。 这两天从各地赶来的贡生众多,导致柳岸湖一度被挤得水泄不通。维持秩序的官员为了限制柳岸湖上画舫的数量,一旦进去了足够的画舫,就有官差阻止画舫再进去。 所以一时间画舫虽多,但却不至于拥挤。 众多画舫中,一艘不起眼的画舫上,一个容貌俊美的十二岁小少年,正趴在宽大的窗边上,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湛蓝的长袍裹住纤弱的身体,腰间一根玉带,坠着一块色泽极好的玉佩。 看了半晌,他转回头,看向了这画舫里的另一个人——如玉修长的手支着额头,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收拢踩着,半躺半靠在铺了一层毯子的软榻上。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双目合着,两排浓密卷翘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一样。眼睛下面还有淡淡的黑眼圈,高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的红唇,脖子上还有一个精巧的喉结。他的皮肤很白,白得仿佛是一尊白瓷。 这是一个容貌精致如画的绝美少年,气质出尘,只一眼都能将人的眼球吸引过去。 一袭月白长袍,外罩一件流光水滑的淡蓝外袍,爷们儿的躺姿,即使随意,也极为好看。 此少年,正是顾成蹊。而小少年则是她的弟弟顾柏苏。 顾柏苏眨了眨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可是对方都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征兆,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二哥答应了他出来玩玩,结果刚上画舫她就睡上了,真是辜负这美景了。 顾柏苏认命的继续趴着看风景,他不是没看见二哥的黑眼圈的。 默默注视着湖面上的风景,外面仍然很热闹,但他觉得有点吵,皱了皱眉,正想叫人把船划得离那些人远点,突然几个蓝衣男子和一个白衣女子飞到湖面上打起来了。 刀光剑影,招招致命,鲜血在洒在空中,又像雨一样落到湖面上,不过这血不是那女子的,反而是那些男人的。不同于戏班子里演的,这可都是真实的。小少年看得一愣,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兴奋的回头喊睡着的顾成蹊,“二哥二哥,外面有人在打起来了!” 顾成蹊只是小睡,睡得很浅,外面的动静他听得到。只不过没有殃及到他们这里,她就懒得管,接着睡而已。此时听到弟弟叫她,她不得不睁开眼睛了,边睁眼边吐槽:TMD一见打架的就亢奋,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什么德行? 双眸睁开一刹那,整个人仿佛都被那双黑亮的眸子点亮了。她慵懒散漫的扫了一眼战场,一顿,微微挑眉。 熟人啊…… 003 看戏看出一伙仇人 这事儿得把时间倒回到昨天下午。 顾府后院的竹林深处,一声惊怒,震飞了树上的鸟儿。 “什么?浮闲受重伤了?!他娘舅的表姐夫,是谁?!谁干的?!” 妈的老子的财神爷都让人给打了,绝对不能忍! 竹屋里,怒火中烧的顾成蹊坐在桌边,双目冒火的看着站在门边暗搓搓的抠着门缝,准备随时形式不对立即撤退的手下初枫。 初枫想笑又不敢笑,顶着怒火回答,“回主子,是绝情宫干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自家主子摩拳擦掌准备动身去找绝情宫拼命,他连忙劝道:“主子冷静!浮闲还危在旦夕,等着您去救命呢!” 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顾成蹊挪了一丝的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住怒火,刷的一下抬头,“浮闲现在什么情况?” 初枫见她冷静下来了,松了口气,“他现在躺在冰床上,千官用内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浮闲受的是内伤,现在昏睡不醒,气若游丝。” “我写一张单子,你照着上面的去找药,这些药盛安郊外的后山上是有的,但是不容易找,我去找另外一部分。你记住,不管你有没有找全,黄昏时,你必须去小木屋与我会合。”说这话时,顾成蹊已经写好了单子,丢给了初枫。 “是。”初枫声音还未消,就见眼前白影一晃,主子已消失在他面前。 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纸上的草药,但就在下一秒,上一秒还冷静的初枫,这一秒已经惊得他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从来都很冷静的他这会儿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挖槽!这上边怎么全是他们最近缺货的药?! 这这这这....... 这会儿初枫就是再笨也能看出来,这是有人精心策划良久的局。可是,为什么呢?以绝情宫的实力跟他们杠上,只有被灭掉的结局,他们还敢这么做,难道是他们背后还有人? 初枫想知道真相,但现实也容不得他多想。打了个响指,身边无数黑影落下,他把药单叫给了他们,“你们的速度追不上主子,暂时也不用你们保护了,后面的十味药材就交给你们去找。” “是!”暗卫们接了药单四下散去。 初枫大步走出屋子,提气一跃,消失在这竹林中。 * 天色渐渐晚下来了,月亮当空,盛安郊外幽暗的树林子中,一道白色宛如闪电般影子迅速穿过一片林子。速度极快,眨眼便没了踪影。 顾成蹊拎着药材正往小木屋的方向赶路。 她几乎把整个山都走了一半,还是没有把药材找齐。没有看到浮闲,无法完全确定他的伤势,只能把药材找个大概。 最近方圆数百里缺少的药材,正是救他的药方里必须要有的。 先前她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些常见的药材会这么快让人买空,现在全都一目了然了,明显就是冲着浮闲去的。浮闲作为阁内的财务顶梁柱,以一力支撑起整个夜阁的花销,经商方面能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人大概还不知道浮闲的另外一个身份。 啧,那边可完全没动静啊。 不得不说绝情宫的做法刺激到她了。可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绝情宫会知道她救人时常用的药材呢?一个两个三个还可以解释,几乎全中又怎么解释? 难道说,在她信任的人当中出现了叛徒? 啧,不可能啊…… 她信任的人都知道浮闲的另外一个身份,而那边没动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她信任的人做的。 这件事情有蹊跷,需得留个心眼。 突然一丝细微的打斗声止住了她的步伐。 她隔着树林望向声源,按照现在十万火急的状况,她应该去小木屋根初枫会合,然后火速赶回去给财神爷医治,而不是去看戏…… 但是……尼玛,就是那么鬼使神差,她去了啊!!! 泥煤,绝壁想不通! 赶脚自己被鬼附身的顾大爷,此时已经负手而立,如履平地般站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淡然的表情,一如神祇般修长身姿,又如月夜下的精灵。 抬头遥望苍天,内心默默的跟远在冰床上躺着的宁浮闲说了声……挺住,然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下面的………一群打架的男男男男……女。 是的,这奏是一群老的少的歪瓜裂枣的长得一般的的汉纸,在围攻一个漂亮的妹纸。 而且还是车轮战,招招致命。 这群老爷们儿,肯定娶不到老婆,这么漂亮的妹纸都下的去手! 自诩还有点怜香惜玉的顾成蹊,感觉自己三观被刷了一遍,默默的在心里抹了一把脸,继续观战。 但是可悲的是,这群人多势众的老爷们儿,根本打不过妹纸………的剑。 啧,怎么说呢,这是一把宝剑,一把销铁如泥的宝剑,而且宝剑的外观极有特色。 首先,是剑的剑柄,通体玉透,像是一种绝佳的玉石,又像是难能出现的青铜。它不像那些常见的剑柄又圆又长,而是一种水波浪形式的,波浪起伏的大小用来计算人握住剑的稳度。 剑柄尾部恰似浪花飞起,飞起的程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恰好合适,手指勾住一个回旋,耍起来那叫一个帅。 再瞧三尺青锋,剑身通体雪寒,白中透着银。尤其是内力注入时,散发的光芒不是一般的剑所能比拟的。 像这样一把旷世宝剑,当然也有它响亮的名字。 叫,叫什么来着? 一下午都在担心宁浮闲伤势,思考自个儿手下有没有叛徒的顾成蹊,脑子当机了一秒。 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来了。 对了,那把剑叫‘湖寒剑’,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绝情剑! 啧,绝情剑啊…… 宝剑的出处还用说么? 顾成蹊扫了眼那女子,淡漠的移开,认出了那是绝情宫的叛徒。 唔,遇到绝情宫这样的,估计这姑娘反而是好人。 再看向围攻那姑娘的那些人时,面色一寒,黑眸中闪现出浓烈的杀意。 绝情宫! 靠,把老子的财神爷打成那样,老子不废了你们就不是纯爷们儿! 这时,染了一身血红的白衣女子明显已经力竭,挥剑力道逐渐减退,数把长剑罩着她的头顶劈下去,凌厉的剑气下,她狠狠的咬着银牙,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004 英雄救美,只是顺手 叮叮叮—— 几声兵器交接,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声响彻耳际。 没有预想的痛疼,妹纸疑惑的睁开眼睛,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极为好看的少年,手握一柄不知道刚才从哪个喽啰手中顺来的普通长剑,神情漫不经心,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却绵延浑厚。 没等绝情宫的人问话,人一动,颀长的身姿翩若惊鸿,衣袂飘飘,仿佛把这片修罗血场给点缀成一副绝美的画了。 他步法精妙,游走在数十个敌人之间,杀了一大片的人,轻描淡写如同挥毫。任那些人怎样拼尽全力,也无法接近他一步。 那人身着白袍,然而白衣上却没有沾上半点鲜血,可见武功极高。 她还想继续看下去,但突然极重的眩晕感袭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绝情宫的人见少年这么厉害,心里升起无边的恐惧,离得远的人一个一个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剩下的人心如死灰,因为他们离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最近。 “少侠你想……”得罪绝情宫吗? 正面落入他杀招之内的一个中年男子,急得连忙开口,然而刚说了四个字,他就死在了少年的剑下。 余下的人心中大惊,这人根本不会听他们说什么,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他们通通杀光。 众人一边躲避,一边叫苦不迭。他们只不过是来追杀叛徒的,怎么会惹上这么一尊杀神? 顾成蹊毫不留情,直到把最后一个人也杀了。她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些。 随手扔了长剑,旋身一跃,飞上树枝,将挂在上面装着药材的包袱取下,正准备走。 忽然动作一顿,扫了眼倒在血泊中那抹白影,想了想,便把包袱斜拴在身上。 人影一晃,晃到地上将人打横抱起,接着纵力一跃,白影婆娑,眨眼消失于林间。 * 树林深处,灯火通明的一个小木屋内,初枫来回的走动,心里的焦急更甚万分。 眼看天色都全黑了,主子怎么还不回来? 他再一次看向屋外时,一道白影终于如愿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道白影,就像是幻象,前行的速度快如闪电,后面跟着些许重影。 进门后,从他面前一扫而过,直到白影停在了床边,才显现出具体的模样来……正是抱着昏迷姑娘的顾成蹊。 初枫见是她回来了,松了口气,拱手恭敬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嗯。” 顾成蹊把人平放在床榻上,给她喂了一颗丹药。 倏然伸出一只素白的手,五指并拢成掌,对着她腹部方向,隔空传输内力。 白色浓郁快成实质的内力,温和的笼罩在那姑娘的身体上。不一会儿,那姑娘皱着的眉头散开了。 等她睡得更沉了,顾成蹊方才收了掌。 拿出放在床里面的薄被,抖开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顾成蹊转身走到桌边。 “主子,她是谁?”初枫一直忍着见她走过来了,才蹦到她身边开口询问。对于那个姑娘,他很是好奇。 浮闲那小子在主子心中地位非同一般,在他看来,能在这时候拖住主子一刻两刻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顾成蹊轻轻一拂袖,一把绝世好剑便丢在了桌上,瞥了他一眼,“她是这把剑的主人。” 初枫看见那剑的一刹那,眼睛都差点瞪出来,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床上的少女,“她她她她就是陆冰语,绝情宫的叛徒,绝情宫全力追杀两年都没成功绞杀的那个女人?!” 得到自家主子肯定的一点头,初枫倒吸一口空气,“居然是个小姑娘,太不可思议了吧!” 其实岂止是初枫咋舌,就是顾成蹊也有些惊讶,单凭一己之力和偌大的绝情宫对抗,等于以卵击石。 这姑娘敢义无反顾决绝的背叛绝情宫,就可以想象这得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和敏锐的洞察力。 “来不及说什么了,药材给我。派人把破月找过来,顺便让她带点换洗的衣服和鞋子过来。我先回总部,你等破月来了之后再赶回去。” “是。” 初枫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立马闭嘴没有再多问。拿出一个包袱交给她,慎重的道:“主子,这就是药材了,但是没找齐。” “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赶回去。”顾成蹊收好后,立即便走,很快就没入月色下,一袭侵染了一大片血迹的白衣,也没来的及去换。 目送顾成蹊消失后,初枫便沉声叫人,“来人。”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他身后。 “刚刚主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去把魅煞大人找来吧。” “是!”黑衣人应完,矫健的一跃而出,转眼没入黑暗之中。 * 夜阁总部里紧张的气氛蔓延整个冰室,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幸好顾成蹊及时赶到,把宁浮闲的命救了回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等这事儿告一段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稍微调息一下,吩咐众人照看好宁浮闲,去到住处换了件衣裳,又走了。 初枫作为她的小厮+贴身暗卫,自然而然的也要跟着她一起走。 路上两人虽也是用的轻功,但相比昨夜回总部时,已经没了那份火烧火燎争分夺秒的感觉了。 所以说,他们的脚程也就慢了一些。 到小木屋时,差不多过了半上午了。 二人刚一前一后踏进门,一个身着火红烟罗裙的美艳女子娉婷袅娜的迎了上来,抱住顾成蹊的手臂,美眸看着她的目光极为缠绵幽怨,声似黄莺般好听,“主子~,你好久都没搭理人家了,是不是把人家忘了?” “见过主子!”屋内另外两男两女容貌皆为上乘的侍卫,见到她可不敢造次,齐刷刷的单膝跪地,神情淡定恭敬。 对于魅煞大人喜欢对着尊主夸大其词撒娇的这一幕,他们表示:习以为常了。 美人儿撒娇,顾成蹊很受用,低头看她,黑眸潋滟含笑,嘴角微微一勾,霎时令挽着她手臂妖娆绝艳的女子失了魂,痴痴望着她。 只听爱慕的人轻启丹唇,嗓音如春风般道:“月儿如此美貌,我怎么会舍得忘记你呢?” 005 救回来了 随后不等云破月反应,看向那四个手下,“你们都起来吧。” 四人站了起来,默默的退在一边。顾成蹊这才正眼看向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沉默良久的陆冰语。 她的目光还真是千年的寒冰啊。 这样想着,顾成蹊宽袖笼罩下的手指微微一动,温润如风真诚的道:“陆姑娘,是在下教导无方,冒犯姑娘了。” 陆冰语眼中的寒光微微闪了一下,反射性的握住身旁的湖寒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能动了,心下一惊。 那人怎么出手的,她竟完全不知! 再联想到他救自己的那一幕,他武功该是高到了怎样可怕的地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看上去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陆冰语按下快将她完全覆盖的情绪,一顺不顺的盯着对面那可怕的人看。 这人为什么救她?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有杀了她拿走湖寒剑。他要是强抢的话,全盛时期的她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成蹊见她不说话,眼睛里却充满不解和防备,不由得轻轻一笑,“我救你,只不过是顺手。不妨告诉你,我与绝情宫有仇,但需要一个熟悉绝情宫的帮忙带路。你若是愿意与我合作,就留下来。若是不想,就走吧。我决不阻拦,也不会派人跟踪你。” 陆冰语闻言,直直的看进了顾成蹊的眼睛里,想看出一点其他的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看到这人目光坦坦荡荡,不像是在说谎。 她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外走。路过顾成蹊身边时,停了一下,生涩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破月见顾成蹊还在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心里不怎么是滋味,哀怨道:“她那么不识抬举,主子干嘛还要盯着人家看嘛~” 顾成蹊收回若有所思的视线,波光潋滟的黑眸里,尽是好笑的神情,“天机不可泄露。” “?” 时间倒回完毕。 顾成蹊依旧躺在躺椅上没动,只不过视线也一直停留在湖面上那一抹白影上。 当时,她就有一种感觉,这姑娘她多半会再遇上。这可不,眼看着柳岸湖上空要打完的女子,那不就是陆冰语吗? 这姑娘是个人才啊,隔三差五就是一波刺杀,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顾成蹊忽然耳尖一动,黑亮的眼睛里划过一道锐芒,她坐起来,抓住顾柏苏的肩膀,飞出窗外。水面上微微一点,掀起一丝涟漪,转眼就现身在了岸上。 顾柏苏不可置信的瞪着周围的柳树,以及脚下实打实的陆地,‘刷’一下抬头望向他二哥,不敢置信,他就眼睛花了那么一下就到上岸了??? 下一刻,‘轰轰轰’的几声,他们原本坐的那艘画舫被剑气斩成四五截,逐渐下沉。 早在陆冰语出现,湖面上就停了的莺声燕语,此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游客们全都躲进了船舱。但也有不怕事儿的拉开一点遮挡船舱的布帘子往外张望。 这时候顾成蹊顾柏苏的面前,突然从不同的方位闪来六七个黑衣人,手持锋利的长剑,全副精神都进入了备战状态,杀气腾腾,直盯着从画舫后面飞起来的七八个蓝衣人。 顾成蹊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丹唇轻启,却是无尽的冷意,“一个不留。” 黑衣人得了命令,脚下用力一蹬,纷纷持剑闪现在半空。这些黑衣人虽然不如顾成蹊的轻功高绝,但是他们不断变化交叉的身法,就如乱成一堆的黑线,令人眼花缭乱。 “二哥,他们是来杀你的吗?”顾柏苏沉声问着,他年龄是小,但是也并非不懂事。看着那被杀得措手不及的几个蓝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气。 顾成蹊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语气平淡内容猖狂的道:“想杀我,他们还不够资格。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好。”顾柏苏忍了忍,最终还是收了怒气,乖巧的点点头。二哥的话,他从小到大都不会违背的,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 而且二哥说得也没错,这些人,没资格杀她。 顾成蹊转身,掸掸袖子,没事人似得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都杀到面前了还这么气定神闲的态度,让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这容貌,男人中的极品。 这身材颀长,但是放在男人堆里……略矮,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气质清雅绝伦,好看到所有女人都盯着他看的地步。 男人们磨着后槽牙,羡慕嫉妒恨了。 看着这修长的背影,一时间湖面上寂静无声。 在场受惊后还接着看戏的围观群众,惊叹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少年要独自离去时,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他的手。 顺着这只手看过去,他们这才看到,原来翩翩少年身边还有一个小少年。 这小少年容貌俊美,但是……麻烦牵手动作不要太自然,灿烂笑容不要太晃眼。 而少年呢,不仅没排斥小少年牵他的手,反而握住有没有,直接牵着往前走了有木有! 围观群众表示:狗眼已瞎…… 接着没过多久,就有不少少女少妇羡慕嫉妒恨的盯着顾柏苏的背影:为什么牵着二少爷的手的就不是她们呢? 是的,有人已经认出了顾成蹊的身份,毕竟俊美少年是有的,但是俊美程度逼仙的,那全盛安奏只有他顾成蹊一个啊! 什么?你想说七王爷?! 七王爷是好看,但那是俊美程度逼妖,仙和妖根本不是一个画风的好么? 两人顶着无数火热的视线,蛋定的往回府的路上前行着。 好看,也是要经得起群众围观的! 盛安是个很繁华的地方,也是个治安有序的地方。 朝廷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人爱怎么死怎么死,反正都不关朝廷的事。 但是一旦在朝廷统治的地盘上打打杀杀,这就不能不管了。 于是乎,‘兄’弟两个往回走的同时,也看到几个朝廷的高手‘刷刷刷——’在空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006 游湖遇刺 顾成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里古怪,难以描述。 刚刚她没看错的话,那几个人好像是新出炉的太监保卫队,简称“绣衣卫”。 而且既然说是太监保卫队,那么这里面的人,毫无疑问,各个都是翘着兰花指的太监,并且都有武功,武功还不低。 啧,不过话说回来,她没懂,老皇帝不是已经有御林军了吗?再组个绣衣卫干什么? 难道是觉得御林军不能随时随地的保护自己,所以需要绣衣卫来个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跟着当保镖吗? 可那也不对,皇帝你不是还有暗卫吗? 顾成蹊总结来总结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闲的。 啧,就算是闲的吧,半月以后,老子还不是得去给这闲的蛋疼的皇帝当劳工了。 她得想想,头名很容易,但是太招眼了。可是如果不头名的话,她就不能过跨马游街,过状元的瘾了。 两难啊~ 说不定万一有变数呢?到时候听天由命不是更好。 顾成蹊眼睛一亮,期待啊期待~ 牵着弟弟在草地上慢慢走着,她也不着急回去。阁内大小事物有千官操持,接下来她就等着陆冰语亲自送上门来了。 唉,本来可以通过泡妞把这事儿解决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自从老爹老娘把柏苏丢给她带之后,她就收敛了很多了,怕带坏小孩纸啊。 自己三观已经分崩离析了,但是小苏的三观还可以救一救。 不过,顾成蹊一直不能理解的是,为毛顾柏苏这小子一看到被人打架斗殴就很兴奋?难道在她不经意之间写这货被引导向歪了趋势发展了?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大哥是医痴,自个儿是带着记忆重生,小弟是个对着打架有着狂热爱好的小盆友。 这都是些什么怪胎。 顾成蹊刚刚同情完老爹老娘,一个蹁跹而至的冰霜美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而顾小苏这货,兴奋了啊,握着顾成蹊的手都紧了,眼睛亮了,“二哥二哥,你看,是那个打架的美人姐姐。” 美人? 捕捉到这个字眼,顾成蹊风中凌乱了,好在立马绷住了,才没在陆冰语面前形象崩裂。 她微微一笑,黑眸里盛满睿智和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的光芒,气质端的是气定神闲,声音如春风拂面,“不知陆姑娘找顾某何事?” 话音刚落,顾柏苏的眼睛眨了眨,大写的惊讶。 美人姐姐竟然和二哥认识。 陆冰语那张冰山脸上,头一次有点龟裂,露出了些许愧疚的表情,“对不起,还有,谢谢。” 七个字,说得顾柏苏云里雾里,看向自家二哥眼睛就三个字:求解释! 和煦的笑容还自己老弟一个高深莫测,并不解释。 而对于给冰山美人的回答,顾成蹊当然还是要彬彬有礼的对待,“陆姑娘不必介怀。” “你说的,我答应,但是,我要亲手为先父报仇。”杀了宫无易。 陆冰语本不愿与人合作,但她心里一直压抑着父亲的仇恨,不手刃宫无易,她就一天难安。顾成蹊是个君子,无论是聪颖程度还是武功,都令她信服,她觉得,和这个人合作说不定是她达到目的的契机。 “陆姑娘可去小木屋,那里自然会有人跟你接应。”顾成蹊微笑着点点头,不就是让你去取宫无易的狗头么,你就是想要把宫无易分尸,老子也会点头。 她的目的可不是取宫无易的性命,而是折磨他,让他看到自己一手撑起来的绝情宫,一点一点毁灭,让他彻底认识到惹毛了她顾成蹊是个什么下场。 至于在这之后,由他心心念念想杀的叛徒来亲自杀了他,宫无易一定很惊喜。 “好,告辞。”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表相蒙蔽的陆冰语也点点头,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随后使轻功离开了。 顾柏苏望着陆冰语消失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看向顾成蹊,“二哥,给解释吗?”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这傻孩子,还是不死心呢,“等你打得过初洛,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唉—— 顾柏苏赶脚心里略苦逼,不过,作为一个男子汉,既然允下了承诺,一定会打败初洛,他也不能让二哥看扁了不是? * 夜晚,真是个杀人放火必备的场景。 绝情宫外围几十里外茂密的树林里,一条条黑影,仿佛一条条黑线般,悄无声息的快速纵行。粗略估计,大概得有三百来人。 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六道不同颜色装扮的人影跟着。 两道白的,一道红的,一道青的,一道蓝的,一道黑的混合在一起,竟没有一点不和谐的感觉。 如果有人在这儿的话,一定会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冷意。 压抑的杀气! 不多时,这些人就到了绝情宫的大门前。 他们没有叫门,站成一排的二十个杀手根本没给巡逻的守门的问问题的机会,刷的齐齐举起剑,续上内力,照门一劈。二十道强劲剑气同时劈到门上。 砰——轰——的两声,巡逻队守门队加上那门,一同被劈成了碎渣。 牌匾掉了下来,重重的落到地面上扬起灰尘。此时绝情宫的宫门口看起来,就像城墙被打开了一道缺口。 三百杀手仿佛是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嗜血的欲望不断膨胀,浑身的杀气也不再收敛,盯着冲出来的绝情宫的人,就像盯着一群死人。 “杀!” 清俊宛如珠玉般的嗓音一响起,这些杀手开始动了,一出手,几乎秒解决一个,不断的杀进去,里面的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黑衣人越杀越兴奋,没过多久,绝情宫几乎变成了地狱般的屠宰场,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后来的几个人,没有动手,但他们飞上了宫墙,以俯视的角度观看着这修罗血场。满地的鲜血,把地面本身的颜色都遮盖住了,不断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四处翻飞的惨肢也多。 然而这么多血尸里,奇异的没有一具是属于那群黑衣人的。 陆冰语站在宫墙上,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007 杀进绝情宫 七个字,说得顾柏苏云里雾里,看向自家二哥眼睛就三个字:求解释! 回了老弟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并不解释。 而对于给冰山美人的回答,顾成蹊当然还是要彬彬有礼的对待,“陆姑娘不必介怀。” “你说的,我答应,但是,我要亲手为先父报仇。”杀了宫无易。 陆冰语本不愿与人合作,但她心里一直压抑着父亲的仇恨,不手刃宫无易,她就一天难安。顾成蹊是个君子,无论是聪颖程度还是武功,都令她信服,她觉得,和这个人合作说不定是她达到目的的契机。 “陆姑娘可去小木屋,那里自然会有人跟你接应。”顾成蹊微笑着点点头,不就是让你去取宫无易的狗头么,你就是想要把宫无易分尸,老子也会点头。 她的目的可不是取宫无易的性命,而是折磨他,让他看到自己一手撑起来的绝情宫,一点一点毁灭,让他彻底认识到惹毛了她顾成蹊是个什么下场。 至于在这之后,由他心心念念想杀的叛徒来亲自杀了他,宫无易一定很惊喜。 “好,告辞。”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表相蒙蔽的陆冰语也点点头,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随后使轻功离开了。 顾柏苏望着陆冰语消失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看向顾成蹊,“二哥,给解释吗?”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这傻孩子,还是不死心呢,“等你打得过初洛,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唉—— 顾柏苏赶脚心里略苦逼,不过,作为一个男子汉,既然允下了承诺,一定会打败初洛,他也不能让二哥看扁了不是? * 夜晚,真是个杀人放火必备的场景。 绝情宫外围几十里外茂密的树林里,一条条黑影,仿佛一条条黑线般,悄无声息的快速纵行。粗略估计,大概得有五百来人。 在这些人的后面,还有六道不同颜色装扮的人影跟着。 两道白的,两道黑的,一道红的,一道青的,一道蓝的,混合在一起,竟没有一点不和谐的感觉。 如果有人在这儿的话,一定会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冷意。 压抑的杀气! 不多时,这些人就到了绝情宫的大门前。 他们没有叫门,训练有素站成一排的二十个杀手,根本没给巡逻的守门的问问题的机会,齐齐举起剑,续上内力,照门一劈。二十道强劲剑气同时劈到门上。 砰——轰—— 巨大的两道声响,巡逻队守门队加上那门,一同被劈成了碎渣。 牌匾掉了下来,重重的落到地面上扬起灰尘。此时绝情宫的宫门口看起来,就像城墙被打开了一道缺口。 五百杀手仿佛是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嗜血的欲望不断膨胀,浑身的杀气也不再收敛,盯着冲出来的绝情宫的人,就像盯着一群死人。 “杀!” 清俊宛如珠玉般的嗓音倏然响起,这些杀手开始动了,一出手,几乎秒解决一个,不断的杀进去,里面的人有些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黑衣人越杀越兴奋,没过多久,绝情宫几乎变成了地狱般的屠宰场,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后来的几个人,没有动手,但他们飞上了宫墙,以俯视的角度观看着这修罗血场。满地的鲜血,把地面本身的颜色都遮盖住了,不断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四处翻飞的惨肢也多。 然而这么多血尸里,奇异的没有一具是属于那群黑衣人的。 陆冰语站在宫墙上,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前面那抹修长如玉的背影,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夜阁的大名,她如雷贯耳。 江湖上势力排列得从数年前开始算:一教二宫四阁七派十二堡。 其实‘二宫’里的天华宫实力早就超越了‘一教’,近年来秋月教也被其灭教。天华宫自此成为江湖中第一势力。而四阁中的夜阁,在这几年内迅速发展,一跃超过绝情宫,成为江湖上势力排行第二。 但是其真正的实力有多么强大,有没有超过天华宫,江湖上无人知晓。 再加上近年来发展起来的势力,江湖排行榜,算来应是这样:一宫一阁一宫一山庄一楼三阁七派十二堡。 夜阁的势力凌驾于绝情宫之上,但她却难以相信,夜阁血洗绝情宫不仅只用上了五百杀手,而且竟然连这五百人都绰绰有余。 这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而且以她的眼力来看,夜阁这群杀手的实力,绝对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好的。 除了亲眼见证夜阁的强大让她眼界再刷新了一层外,令她更加难以置信的还是顾成蹊。 如果不是顾成蹊自动向她透露出他就是夜尊,恐怕她这辈子都会以为江湖上盛传的诡医和夜尊是两个人。 暗夜之尊,诡谲之医。 好一个夜尊诡医! 陆冰语美眸中闪过一丝钦佩。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了站在顾成蹊身旁的那个男人,顿时想起关于他的一切传闻。 传闻当年夜阁出世三年来,财富收入都有一定性的增长,然而放在江湖上,并不是多么的起眼的。自从宁浮闲出现后,夜阁的收入就像坐火箭一样,刷刷的往上涨,财源广进,就算再低调也能晃花人眼。 他经商的天赋有多么逆天?且看他扫掉天下第一富豪只用了两三年就知道有多么的恐怖了。 传闻这种恐怖的天赋,让众多英雄好汉看得羡慕嫉妒恨,纷纷都感叹夜尊大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捡到宁浮闲这个宝。 传闻从那以后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经商之人,在看到宁浮闲的时候,那都会觉得自己是看到一个行走的聚宝盆了,更有商人甚至把宁浮闲奉为神。 甚至到了如今,夜阁富可敌国的程度,众人已经不敢想象了。大概唯一能知道的,那就是夜阁想要哪个国家亡的话,顷刻便可从商业把那个国家打垮。 这些传闻或多或少有夸大之嫌,但此刻传闻中的‘财神爷’就在面前站着,陆冰语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炙热了一小下。 008 血洗绝情宫(一) 一袭蓝色绣竹袍子,宁浮闲比顾成蹊高出半个头,一张白净的娃娃脸,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脸颊上的一对梨涡格外讨人喜,手里的银骨扇慢悠悠的扇着。一双精明的褐瞳里全是幸灾乐祸,还有里面包括了很多的信息,陆冰语一时还看不透。 她当然不知道宁浮闲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她更不知道绝情宫数日前差点要了他的一条命。 此仇不共戴天,他只是在这里观战都已经是良心发现了。 宁浮闲看乐了,看向顾成蹊。 “还是主子对我好,终于出了这口鸟气!”他的嗓音清清爽爽格外好听,语气既有对顾成蹊的尊敬,也没有一点怕他的意思。 一直抱着顾成蹊手臂的云破月不干了,不满的道:“喂喂喂,本姑娘对你不好啊?大家对你不好啊?你看看下面为你义愤填膺厮杀的兄弟们,还有冲在前面的初枫初洛,你怎么就只记得主子了?” 宁浮闲咧着嘴笑了起来,那对梨涡也越来越明显,“嘿嘿,别生气,气大伤身,我当然记得你对我好,大家都对我好。等这里的事完了,回头我请大家喝酒。” 云破月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不仅她,连宁浮闲背后的黑衣人都不禁眼睛一亮。 要知道,宁浮闲生平两大爱好。 第一:钱。 第二:收集美酒。 魍煞阁阁楼的地底下,有一地窖,占地千顷,里面容纳美酒无数,可以说天下美酒,只要说得出名字的,都能从那地窖里拿得出来。 但是宁浮闲他宝贝那些酒啊,基本上都不会拿出来,只有每个月月初的时候,他才会贡献出三坛子美酒,但是都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主子的。 顾成蹊被宁浮闲养刁了舌头,对于宁浮闲囤酒的行为也是纵容不已。 害得阁里的人眼馋,尝试过很多办法,甚至用上了偷,或者在地面上再打个洞下去......然而,通通都以失败告终。 从此以后,大家眼馋也只有眼馋了。 那有什么办法?他们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也没用。 可想而知,现在宁浮闲说要打开酒窖,请大家喝酒,他们该有多么的激动。 云破月也眼馋很久了啊。 她心念一动,万一不是那酒窖的怎么办?一盆冷水浇下来,清醒了,为了确定是不是那地窖的美酒,她问了,“浮闲,老实说,是不是你那酒窖的?” 宁浮闲摇摇扇子,看着云破月,微微眨了下清澈的褐色眼睛,根根清晰的长睫毛上下一撩,唇角扬起一丝弧度,认真的道:“那是当然了,用来感谢自家兄弟的酒,怎么能用拙劣的酒。” 宁浮闲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配上这认真的表情,简直是戳人萌点。 好,好萌,好可爱! 云破月激动不已,加上被宁浮闲来这一下,简直想冲过去,抱着他亲一口! 宁浮闲才没管那么多,他是爷们儿,纯爷们儿。妹纸想要亲一口,他可是热烈欢迎的有木有。 顾成蹊无奈微微摇摇头,唇角微微一勾,要是破月真看上了浮闲,她也不介意拉一拉红线,毕竟自己就算再扮成男的,底子到底还是女的,是真不能给这丫头幸福。 宁浮闲扫了一眼下面,见人死得差不多了,也觉再看下去没什么意思。 回头......呃,他好像不该回头。 啧,这火辣辣的视线,都快把他给烤熟了。 他听说过新上任的保镖的名号。 姓名:冷夜 职业:杀手(现他贴身保镖) 成就:全夜阁上下的第一杀手(本来是魉煞楼楼主候选人,现拨去保护他了。) 接下来,关键的来了—— 爱好:嗜酒!!! 要是不清楚对方的喜好,宁浮闲现在绝壁有理由怀疑这货是弯的,并且看上他了。 这眼神也忒火辣了。 他轻咳了一声,看向顾成蹊,见她也看过来了,正了正色道:“主子,我去绝情宫的库房看看。” 顾成蹊点点头,对这货的尿性,她也是知道的。他绝对会觉得杀人算不了什么,金银财宝才是对他的弥补。 她看了一眼冷夜,冷夜已经在她面前立过誓,誓死保护浮闲的安全。 从安排至今,冷夜尽职尽责,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的。 顾成蹊可以放心一点了,冷夜的武功她还是信得过的。 宁浮闲深吸一口气,其实他身上还有一点点疼,但是为了亲眼看到仇人被整死,这点疼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脚下一蹬,跃上半空,往东南方向飞快掠去。 在他身后,冷夜不紧不慢一步不落一步不超的跟着。 位于绝情宫正中的宫殿里,入门左边小花园的假山水池前,立着一个阴邪的男人。身着蜀锦千重的紫袍,身型修长,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睛里略含几分阴冷,鼻梁微高,嘴唇殷红如朱。一张还算俊朗的脸上,有些阴沉。 正是宫无易。 他好不容易打探到宁浮闲的行踪,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派了不少人去埋伏宁浮闲,就是为了能一击必杀,断了夜阁的财路。 这样一来他对付夜阁就有更高的胜算。 可是现在呢?宁浮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却又被人给救活了。 他的第一步计划失败了,后面的计划就将全部打乱。 招惹夜阁本就是件极为凶险的事,如果那个计划失败了,接下来绝情宫遭受的报复,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该死的,都怪那救宁浮闲的庸医! 只是话又说回来,谁会有那个本事,能把奄奄一息的人救活呢…… 宫无易突然想到一个人——诡医顾成蹊! 这个人是神医传人,医术之高,救回一个人是绝对有可能的。 而且关键是,诡医跟夜尊的关系非常好。 连专职保护顾府的人都是夜阁的。 好! 好个顾成蹊,竟敢拦他的路,上回派去的人没杀他,算他命大。等把夜尊这边解决了,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拿他顾成蹊开刀! 看来他必须去找那个人,只有和他一起联手,把夜阁彻底的灭了,这样绝情宫才能保得住。他一手撑起来的绝情宫绝不能毁在他手里。 “夜尊,总有一天,本宫会把你踩在脚底下!”宫无情阴狠的声音回荡在池边,给夜色多加了几分瘆人的冷意。 “宫,宫主!夜阁杀进来了!!!”来报信的人还没有跑进宫主寝殿,惊恐的声音已经穿透了进来。 009 血洗绝情宫(二) 闻言,宫无易眼前一黑,心里顿时一阵惊跳,腿微微有些发软,不敢相信夜阁会来的这么快!他还没有去找那个人谈合作的事,难道绝情宫就要这样覆灭了? 不不不不不,他的绝情宫怎么会覆灭呢?要灭,也是他夜阁灭! 宫无情疯了般抬起头,透过宫墙,仿佛看到了那个人般,阴狠道:“夜尊,我杀了你!” 不等禀报的人到来,脚下一纵,展身如鹰飞,踏着屋脊,往前殿飞掠而去。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来越浓,看着下面倒下的横尸,宫无易那颗心就越沉。前殿死了这么多人,他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前面还在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越近,他的双目越红。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夜尊! 来到前殿上方,血流成河的场面,深深刺激到了宫无易的双眼。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他脑袋里一翁,差点从半空中摔下去。这些都是他的手下,是他精心培养起来的!!! 宫无易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口似乎有了两分腥甜。 看到那些还在挥动着长剑屠杀他手下的黑衣人,他就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 宫无易大喝一声,飞身下去,手持宝剑,一剑朝着几个黑衣杀手劈了下去。 “铿——” 兵器交接声乍响,以交锋为中心,周遭震飞了数个绝情宫和夜阁的人。 黑衣杀手迅速反应过来,在半空敏捷翻身,撤离这两人的战圈,转手接着杀还没反应过来的绝情宫人。 宫无易目赤欲裂,紧盯着以箫接住他一剑的少年。此人相貌无双俊美,双眸含笑,嘴角微微上扬,悠闲的姿态与他快被逼疯的情况截然不同。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给本宫滚开!” 顾成蹊一边轻松的与他对峙,一边无辜的摸摸鼻子,“你确定要让本尊滚?” 宫无易闻言吓得抽剑退后好几步,看顾成蹊的眼神就像看活恐龙。 退到了他觉得的安全区域,上下打量顾成蹊,除了高深莫测的气质让他看得心惊肉跳之外,他实在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几年之内就让夜阁崛起的人,这少年的年龄似乎还不及弱冠吧。 “你不是夜尊,你是谁?!”忽然他想起刚刚接近那少年时,那一点药香味,如梦初醒,跳起来指着他道:“你是顾成蹊!你是诡医!” “哟,原来老子的名字比名号更出名。”顾成蹊笑眼眯眯,那副自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扁。接着这刚笑出味儿来的笑容,还没笑到一刻钟,倏然一收,翻脸不翻书还快。只听她掷地有声的道:“我夜阁的兄弟姐妹们,告诉他我是谁?!” “暗夜之尊,夜尊大人!!!”一阵语调夹杂着与有荣焉的山呼,清清楚楚的响彻宫无易的耳朵里。 顾成蹊就是夜尊,夜尊就是顾成蹊...... 这七个字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绞得他脑子里彻底的嗡嗡作响。 想起前几日,他恨顾成蹊多管闲事,派了数个杀手去刺杀他...... 宫无易瞳孔一缩,脚步凌乱的又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如果能重来,如果他知道顾成蹊就是夜尊,他绝对不会赶着找死的派人去刺杀他! 宫无易不论现在心里有多后悔,都已经改变不了现实。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对他俯首称臣的手下,一个个的倒下。 宫无易的眼睛里忽然极快的闪过一丝光芒,迅速拔地而起,跃上半空。 “宫无易,你当本尊是死的?!”顾成蹊说这话时,用比他还快的速度拦住了他。 紧接着一道剑光劈向宫无易,宫无易目赤欲裂,往后急退,生生受了顾成蹊一道掌风。 宫无易落在屋顶上,单膝跪地,以剑支撑,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他抬起头,怒火冲天,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偷袭他—— “陆冰语!你这个叛徒!!!”宫无易声嘶力竭的吼道。他万万没想到陆冰语竟然会跟夜阁合作,他以为,就她那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找人合作的,所以一直以来就算她知道怎么可以进入绝情宫,他也没有改变过宫外陷阱迷宫的位置。 但现在看来,他失算了......难怪,难怪夜阁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杀进绝情宫,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如霜雪般的美人陆冰语,她翩然一隅,白裙飘飘,自成一道风景。闻言微微蹙眉,“我何时成你的叛徒?” 宫无易心里极恨,但是陆冰语这句话无疑是给了他一次绝好的机会,他若能挽回她,说不定还能靠着绝情剑(陆冰语手里的湖寒剑),杀出重围逃出去。 想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情意绵绵的道:“语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可你竟是愿意跟着这样一个风流多情的纨绔子弟,也不愿意回来。” 啥...啥? 早回到宫墙边那颗树顶上的顾成蹊,眨了眨眼睛,风流多情的纨绔子弟? 老子一直守身如玉,虽然身边经常有美女帅哥来来去去,但是我从来不会过多的玩情好不! 咋就风流多情了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躺枪? 默默中了一枪的顾成蹊发现一道酸溜溜的视线,低头看去。 嗬,破月啊! 这个例外让顾成蹊感觉很想摸摸鼻子,她很无辜的好么,破月喜欢她,她又能怎么办呢?只希望有个黑马可以杀出来,解救破月妹纸啊爷表示压力很大! 她仰头,众目睽睽之下,看向了东南方——浮闲,爷迫切的需要你。 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顾成蹊全身上下的汗毛刷刷的立起来。她蛋定的微微垂下头,温油的对上那道视线。 妹纸你看爷干哈?赶紧的打过去啊! 然后就见妹纸转过头去,缓缓抬起剑,剑尖指着宫无易,“你住口,少说花言巧语。本姑娘当年看上你,才真的是瞎了眼。顾成蹊他不是纨绔,相反,他比你这小人正直太多了。还有,我不是你的叛徒,我是你生命的终结者。宫无易,你为了湖寒剑设计杀我父亲当天,你可曾想过我会有一天提着湖寒剑来杀你?!” 最后一个字带着满腔仇恨重重落下,水冰抉一个晃身就冲了上去,抬手就是一剑,剑花成三道,分别斜劈向宫无易的脸、胸口以及大腿。 010 血洗绝情宫(三) 宫无易一惊,不敢硬碰硬,脚一蹬,跳到半空,贴着面险险躲过那三道狠辣的剑招。 陆冰语随后而至,和宫无易在半空便打了起来。 由于兵器原因,宫无易只能更多的是闪躲,根本不敢正面接招。 但是他即使不敢正面接招,也在寻找关于陆冰语的破绽。既然说服不了她,那就让她陪着自己一块儿去送死吧! 旁观这一幕的顾成蹊,听着这夸赞之词,心中好像有点堵。 她叹口气。 低头, 一双黑亮睿智的眼眸狐疑的看向云破月,“破月,你说陆冰语她这是在夸爷?还是在骂爷?” 云破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眨了眨眼睛,“陆姑娘不知道爷您的‘光辉事迹’,当然是在夸您了。” “这话说的有道理。”顾成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优雅的慢慢抬起头,神情专注的看着陆冰语那里,就像没看到云破月在笑一般。 这下子云破月笑不出来了,一张绝美妖娆的脸上如丧考妣。 55555......主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你专注的盯着另外女人,人家的心里就很难受。 惩罚也不带这样的! 初洛和初枫收手回来后,就站在后边一直默默的看着,看到这会儿,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扶额,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过一会儿,夜阁的黑衣杀手就把绝情宫里所有的人全杀光了。 杀完之后,他们也不清理战场,随便在一个干净点得尸体上把剑上的血擦了,收剑回鞘。然后纷纷脚下一纵,黑不溜秋的影子齐刷刷的上了宫墙,上了树。总之能站人的地方都站了,下方已经鲜血残肢遍布一地,着实没地方落脚了。 他们也累了半天了,现在正好观看陆冰语是怎样把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杀得落花流水的。 东南方向,远处,两个人影突兀闪现,往这边赶来。 杀手们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紧紧盯着那两个人。 缓缓地近了,戒备中的杀手们瞧清楚是搜刮了一圈的宁浮闲回来了,好笑的松了口气,纷纷接着观战。 宁浮闲回来的时候是笑眯眯的,眼睛直放光,简直就像看不到下面血腥味浓重的修罗血场一样。 后面跟着的冷夜,冷峻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无奈。 宁浮闲并不急着去顾成蹊那边,而是叫冷夜掩护着,闪进了正在生死过招的陆冰语和宫无易俩人脚下的那个大殿里。 顾成蹊扶额,这货又忘了自己身受重伤的事了吗? 没过一会儿,宁浮闲便出来了。冷夜护着他,让他一根头发都不掉的回到顾成蹊面前。 唰的一下,银骨扇打开。 宁浮闲笑到嘴都合不拢,“主子,属下跟你说,这绝情宫的金银财宝真是多呢,连老鼠洞都藏着有!” 那边尚在打斗中的宫无易,把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气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招数都有几分凌乱了。 陆冰语逮着了机会,猛下狠手,宫无易的身上很快又多了几条口子。 宫无易见此不得不先把那天杀的宁浮闲和那见鬼的顾成蹊先放在一边,专心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女人。 气死你!气死你! 宁浮闲瞅着宫无情又挨了几剑,心情利好。笑眼眯眯似月牙,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刚刚他说那些话就是故意的,不把这该死的绝情宫宫主给气死,他连本都赚不回来! 丫的,老子一不偷二不抢,遇见穷得要死的,偶尔还会去救济两下子,老子招谁惹谁了?至于下那么狠的手吗?! “搜刮完了吗?”顾成蹊也没压低声音,反而声音极广,连站得最远的黑衣杀手都听得到。 大家顿时心知肚明,尊主这是要配合魍煞大人了啊。 宁浮闲显然也听出来,眼睛顿时一亮,笑得更加灿烂了。银骨扇插腰间,手往后一伸,一把玉算盘就放到了他的手里。 宁浮闲拿着算盘一转,霎时固定在了手腕上,另一只手抚顺算盘珠。接着手指一动,噼里啪啦打起算盘来。 白皙的手指在碧色的玉算盘上起舞,两色相互映衬,竟显得极为好看,清爽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夜下格外的清晰的念道: “黄金一千七百五十两,白银一万四千二百两,南海玛瑙珠三百串,青玉如意八十对,珊瑚玉手镯十二只,珊瑚玉玉佩七十五块,北海夜明珠一百颗,白狐皮二十张,上等药材十五箱……” 宁浮闲没有拿账本记着,光靠那颗精明的脑袋,扒拉扒拉算盘,一口气不带歇的,如数家珍一样,把绝情宫所藏珍宝全都数出来了。 这方夜阁的人,每听宁浮闲数一样就佩服一分。 那方绝情宫宫主宫无易,每听宁浮闲数一样就气得肉痛十分。 “……总计绝情宫上下所有财物换算成银子有两千八百九十万四千七百七十三两——”宁浮闲一口气不带歇的说完这个,笑眯眯的抚顺算盘,接着朗声道:“都是我们的了!” 众人:大神,请收下我们的膝盖! “噗——” 众人看去,怒极攻心的宫无易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目眦欲裂,眼睛血红,看向宁浮闲那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宫无情怒吼一声,“宁浮闲!我要杀了——”你! 一道利器刺破皮肤的声音止住了宫无易的话。他又吐了一口血。 低头看去,他的胸前穿透了一把莹白如雪的剑尖,这把剑真的好,一点血迹都不会沾染在上面。 宫无易来不得及再反应什么,脑袋与四肢便无力的垂下——断气了。 陆冰语拔出剑,看着宫无易无力的倒下去,滚出屋顶摔落在地上,同他那些手下们躺在了一起。 宫无易这一死,也不知是陆冰语给的那一剑杀了他,还是被宁浮闲生生气死的。 总之不管如何,宫无易是死了。 陆冰语抬头看了顾成蹊一眼,见对方也看着她,她隔空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飞身而去。 顾成蹊眯眼目送完陆冰语的背影,好笑的看向宁浮闲,“爽了?” 宁浮闲笑嘻嘻的点点头。 “走吧。” 数道身影一闪,纷纷四散离去,剩下的几个善后的黑衣杀手,在绝情宫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点了把火,保证那火能烧到绝情宫只剩渣渣的质量,才撤走。 众人走了,留下一个火势漫天的绝情宫。 这座盛极一时的绝情宫,在这场大火之下最终还是画上句号。 011 要的是忠诚 黑夜如斯,月凉如水。 报完杀父之仇的陆冰语一路飞掠,直至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极幽静漂亮的地方,周围绿树掩映,左后方石壁上一方瀑布倾泻下来,水流则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河道流进了深山。 岸边有座坟墓,坟前有块木头做的墓碑,这块木头上面长了青苔,颜色也变成了深深的黑色,可以看出这块墓碑插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然而上面没有字,这是一块无字碑。 陆冰语走到墓碑前,双腿一曲跪了下来,美若冰霜的脸上,已不复冰山一般的表情,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白皙的面颊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褪下了全身带刺般的警惕性,此刻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就如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一样。 她把湖寒剑放在了墓碑前,接着磕了三个头,“爹!不孝女儿终于为您报仇了!” 两年前,女儿在您坟前立誓,不杀宫无易,决不来见您。 这两年来,您知道女儿有多想您吗?女儿内心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宫无易为您报仇。 “爹,女儿来晚了。” 陆冰语伏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就像是把这两年来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通通都发泄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几乎布满了她的脸。 陆冰语拿起古寒剑,站了起来,抽出剑,再墓碑上唰唰唰的十几二十下,刻下一行字来。 她收剑回鞘,愧疚道:“爹,以前是女儿无能,怕宫无易寻到您的墓,便没有将字刻上,今日宫无易已死,再没人能来打扰您了。女儿才能为您刻上,希望您不要怪女儿。” 语罢,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清澈的小溪流边,蹲下来,洗了把脸。 将脸上的泪痕洗净后,又回到了墓前。微微红肿的美眸里,充满了新的希望与活力,她坚定的道:“爹,女儿准备进入夜阁,为恩人效力。相信您在天之灵,也会同意女儿这样做的。女儿走了,您放心,女儿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陆冰语再次深吸一口气,缓解还有些许轻微抽泣的感觉。 她并不认为顾成蹊会那么傻,傻到把夜尊和诡医是同一个人的事毫无芥蒂的告诉她,他肯把这事告诉她,便是明摆着有意让她投入夜阁门下,为他做事。 反之,如果她不投入夜阁门下,就必须把嘴巴闭紧,否则若是从她这儿透露出去夜尊和诡医是同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在绝情宫的追杀下,她有那个把握活命,但是如果是夜阁的话,她半分活下来的把握也没有。 * 绝情宫左侧前方的悬崖绝壁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半山腰凸了出来,这石头凸出来的长度约有两米左右,上面是平的,下面则是一条弧形线弯下去,至下崖底。 而这巨石上面,此时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前面的俊美少年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后面的美艳少女一袭红衣,妖娆天成。 狂风猎猎,吹着她们的衣摆长发如舞,然而她们却都没动,任这头发与衣摆飞舞。 美艳少女这会儿不得不开口,眼见都在这儿等到四更天,再等下去,可就天亮了,“主子,陆冰语真的会来吗?” “我何时骗过你?”顾成蹊淡淡一笑,目光落在绝情宫那仍旧冲天的大火之上,嗓音闲散慵懒,像能随风而逝,但是却清晰的传进了云破月的耳朵里。 云破月闻言,不满的撅起了红艳诱人的小嘴,腹排道:你骗我的还少么?人家连整颗心都让你给骗去了。 想是这样想,云破月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让她心仪的男子,确实料事如神,只要他开了口的事,最后就没有兑现不了的。 唉,她什么时候也能听到他给自己一个承诺呢? 顾成蹊没听到后面回话了,不由得勾唇一笑,这丫头,指不定这会儿在腹排她什么。 突然,她耳尖一动,明亮的黑眸里,笑意更深了。 来了。 巨石的另一侧,一个白影一窜而起,落到地面上,朝顾成蹊单膝跪了下去,不肯跟任何人低下的头,此刻也恭敬的低了下去,冰冷的眼睛里面盛满恭敬之色,下一刻,便听她一字一句坚定的道:“陆冰语愿追随夜尊大人,今生今世,绝不背叛。” 顾成蹊转过身,低头看向那个此刻已经收敛了一身傲气的冰霜女子,声音如风,不辩喜怒,“如果本尊不收呢?” 站在她身边的云破月率先讶异的看向顾成蹊,主子你不是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收她的吗? 陆冰语也诧异的抬头看向她,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投入夜阁门下’和‘不投入夜阁门下’这两个选项当中徘徊,可她已经决定好了,却万万没想到顾成蹊给了她第三个选项。 随即陆冰语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顾成蹊不收她,何必费那么大一番功夫?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原本冰冷的眸子,顷刻间便出现了些许暖色,她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犹如昙花一现般,“属下说的乃是追随。” 意思就是,无论你顾成蹊收不收,她都不会背叛夜阁,甚至夜阁有事,不管刀山火海她亦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 这是誓言,也是表明了自己绝对的忠诚………大概这也是顾成蹊想要的吧。 顾成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仰天大笑。 云破月见他如此,哪儿还有什么不懂的?提着裙摆娉婷袅娜的快步走过去,把陆冰语扶了起来。 就算她再吃醋,这人已经是自己人了,她还能有反的态度吗? 陆冰语不解的看向她。 云破月俏皮的对她眨眨眼,嫣然一笑,“冰语,欢迎你加入夜阁,以后夜阁就是你的家。” 家? 这陌生又令她心驰神往的字眼,让她心念一动,不由得开始好奇夜阁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来。 她看向前面的顾成蹊,然而却一顿,那人不知何时止住了笑,夜色下,迎风而立,神色颇有些凝重,“破月,你把冰语送到夜阁去见千官,然后尽快回你的销-魂楼,我要先行离去,你们后行。” 语罢,顾成蹊纵身跳下悬崖,整个人如化成了一道白烟似得,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012 对手来了 陆冰语震惊于这绝顶轻功,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敬重。但是对于顾成蹊这突如其来举动。也是一头雾水,“夜尊大人这是?” 云破月撇了撇嘴,无所谓的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也走吧,主子用得着我们的时候,自然会开口的。其实你不用那么客气跟外面的人似的叫他夜尊大人,直接叫主子就好了,他那个人啊,里子焉儿坏,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靠谱,骨子里跟他那师父一个德行......” 话匣子一打开,云破月便如洪水般,一边走一边把自个心上人兼主子那些个坏德行如数家珍倒出来,说给陆冰语听,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直到后来顾成蹊兴冲冲的想以光辉的形象再次出现在冰霜美人面前时,却发现她的形象又被败光了。然后挠着墙壁,内流满面的感叹:女人这种生物果真招惹不得。 此刻顾成蹊是不知道,但陆冰语懵了,一路上彻底龟裂冰山脸,小雏鸟似的望着云破月,听她毫无顾忌大谈特谈顾成蹊的事。 陆冰语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是被云破月推开了一扇新窗,让她对这江湖传闻传得宛如神袛的夜尊又多了一层新的......认识。 * 绝情宫的大火还在燃烧,天已经大亮。晨光照在这熊熊大火上,似乎这火光在白天底下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时,有两个人来到了这里。 一前一后,前面站着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着暗红衣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些许白色莹润的肌肤,墨发随意散开,容貌似暗夜下的精灵,雌雄莫辨,美到极致。气质阴邪凉薄如修罗。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冷冷的弧度,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含着冷漠又妖冶的光芒。 他对这场大火似乎有极大的兴趣。 后面站着的则是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人,虎背熊腰非常高大,五官虽然一般,但脸部线条却非常突出,棱角分明,那双眼睛很危险,就像是丛林中静静蛰伏准备随时给猎物致命一击的猎豹。 “少主,您来晚了。”青年人说。 “何时来晚了?本少主赶的可并不是过程的。”妖冶男子嘴角的弧度加深,他现在的心情极好,连给手下的解释都耐心了起来,“而是结局的。” “赶结局?”青年人不懂了,少主不是要联合绝情宫对付夜阁吗?这会儿不出手相助就算了,怎么还看起热闹来了? “绝情宫只是本少主手中的一个棋子,或许在最开始本少主还存了一点跟他合作的念头,但自从他不知死活的去对付宁浮闲后,本少主就知道,这颗棋子只能丢。不过也正合了本少主的心意,丢出去试探试探夜阁的深浅,看看夜阁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夜阁能在一夕之间血洗绝情宫,看起来着实不好对付,少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否先禀报宫主?” “暂时不必。夜阁强大,才能令本少主真的当初对手来看待。而且这个对手,很好。”妖冶男子轻轻一笑,这笑中含有认真以及珍惜。 是的,他珍惜这个对手。 自从他入江湖以来就鲜少碰到过对手,高处不胜寒,他孤独了许多年了。如今终于有人能有那个能力同他一较高下了,他怎能不高兴? “夜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后面青年人闻言,唰的一下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他从来傲视一切,对几乎所有人都是自称‘本少主’的,只有在宫主面前他才会自称的‘我’,也只因那人是他父亲。 可是现在他竟提起夜尊都是用的‘我’,看来夜尊在少主的心里,已经占了极重的位置,只不过,是对手。 但即使是对手,他也忍不住担心两分,夜阁能在几年之内发展的如此迅速,就证明夜尊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恐怕能跟宫主并肩,说不定年龄还是跟宫主一个辈分的人。 传闻夜尊武功高深莫测,而且除了诡医外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真实容貌、年龄、性别……咳咳,性别倒是知道,虽然江湖上有众多猜测性,但就以夜尊好美色这一条,就足以证明他是个男的。 少主在同辈人当中,已经鲜少有人能跟他有可比性,夜尊只比少主大一个辈分还好说,要是大两个辈分…… 你问他为什么不是同辈? 怎么可能,你以为高手都是大白菜啊! 少主这逆天的天赋也只把功力比自身年龄多提高了十四年,那夜尊传闻都至少有六七十年的功力了。怎么可能是少主的同辈人。 这货真是误会了某人了,她的功力的确是高,但是有一半以上都不是她自己修炼出来的。 年龄被歪解得这么深的顾成蹊,此刻正纵行在大傅皇宫之上,完全视大内高手于无物。 勤政大殿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传进顾成蹊的耳朵里,她深深的想扶额。 脚步一闪,堂而皇之的跨进了后宫。 当然这也不是她想进去的,关键是她的那两个铁哥们儿,明明到了年龄可以出宫住了,宫外也已经府邸了,偏偏就要住在宫里。 美名其曰要给她物色一个既漂亮又高贵而且还顺从她的……媳妇儿。 她需要媳妇儿吗?那俩哥们儿比她大了好几岁好不好?一个战神,高贵优雅,对女人敬谢不敏,另一个跟人妖似的,美得比她这个女人还妖,一天到晚,青楼是逛了,但是从来不留宿,说什么‘老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叫做高尚情操’。两个人连个通房的都没有,还好意思先给她物色媳妇儿。 现在她身边都还有一个让她焦头烂额的呢。 其实吧,她也不用焦头烂额,只要表明自己的身份,那绝对是治愈破月妹纸的一副良药。 但是……怎么说呢,她现在是男子的身份,并且才十六岁,夜阁上下就都在盯着她的终身大事了。 要是表明她是女人……十六岁在这古代就等于剩女了,到时候还不都炸开了锅? 说不定还要拉条横幅,在江湖上大肆招亲。 想想那个场面,前脚刚刚跨进凌云宫大门的顾成蹊,后脚勾住门槛差点被绊得摔出去。 一代高手,差点被小小门槛绊得狗吃屎。 顾成蹊摸摸鼻子,飘飘幽幽的晃进右侧一个小套院,下意识的不再去思考这么掉价的事儿。 013 傅云峥,傅无战 顾成蹊一走进去,院内忙活的多个侍卫中立即就有一个清秀侍卫绽开大大的笑脸上前来,积极狗腿的将她迎进去。很明显对某人能够随时随地出入皇宫一如无人之境,已经知道很久了。 开玩笑,连主子都放任,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敢管么? “顾公子想喝点什么,小的立马去准备。” “把你家主子藏在酒窖里的那壶假三步倒拿来。”顾成蹊也很随遇而安,明显使唤惯了。大步走进一小凉亭,直接坐下。 什么假的三步倒,明明是你酒量太好,三步倒灌不醉你。 侍卫抽搐着嘴角去了。 院子里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淡定的继续做自己的事,只希望两位王爷回来的时候,别气得跳脚。 侍卫拿来酒,顾成蹊一边喝着,一边懒懒散散半倚半靠,眯着眼睛仰头,极其享受。 三步倒就是三步倒,闻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但是喝起来烈得很。 她就这样随意的喝着,却不知她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是怎样一幅美景? 喝酒时,长袖滑落,白嫩细长的手臂,好看到极致。 不喝酒时,修长的手指勾着酒壶,气质既风流又潇洒,头微微一仰,露出雪白的脖颈。视线往上,不尖不圆,却恰到好处的下巴。不薄不厚,微微红润有唇线的唇瓣,微微扬起,悠然极了。挺秀的鼻子。半眯着的黑眸,时而灵慧的光芒一闪。柳叶眉,有些淡,也为这张精致的脸增添了几分色彩。 渐渐的,院子的侍卫们,看得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好做的,只不过是看到她来了,所以赶紧去找事情做。 而那个去迎接顾成蹊的侍卫,是被强制性推出去的。 至于面对这么个好看的人为什么会是推出去伺候...... “诶.....你,就是叫你,跑什么跑,你叫什么名字?”顾成蹊懒懒散散的叫住了那个给她拿酒的侍卫。 那侍卫正想拔腿开溜,听到顾成蹊说话,暗叫倒霉,然后溜溜的上去,“奴才名叫程南。” “城南?”顾成蹊微微挑眉,随即恍然大悟,在程南点头一刹那开口喊道:“城北!” “在!”干活的众侍卫中,那位正拿着大剪子卖力修剪花花草草的侍卫没想到她会叫到自己,苦逼地丢下剪刀,应声小跑着过去了。 然后他看到程南泪奔的脸,以及笑倒在地的顾成蹊。 怎么回事这是? 程南无视这哥们儿投过来的疑问目光,哭丧着脸对顾成蹊道:“顾公子,是禾呈程,锦绣前程的程。” 程北顿时秒懂,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就见顾成蹊翻身坐起来,笑眯眯的道:“那又怎样?南北都有了,东西想必也有吧,你们四个就是四大城门口,这在多少地方都合用啊,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是傅云峥那货取的吧。” 这内容听起来是在夸人,语气就是妥妥的嘲笑。 东西南北四大侍卫同时泪奔。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成蹊?你怎么来了?!” 一把惊喜的嗓音刚落,顾成蹊看过去,小套院拱门并肩走进两个风格各异的绝世美男。 一个优雅刚毅,有军人的风采,亦透着一股王霸气质。另一个形同画里走出来的,比女人还美上三分,但与女人不同的是,他的美如轻云之蔽月,举手投足虽妖里妖气,但身上散发出来的依旧是男子的风采。 两人都身着一袭银白蟒袍,缓缓走来。 “奴才见过战王爷,七王爷!”院内一摞忙活的侍卫,见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说曹操曹操到! 顾成蹊坐了起来,微微一挑眉,意外的看着这两货,“咦,你们家老头子居然没留你们去御书房喝喝茶谈谈心?怪哉怪哉……” “都退下。” “是。” 傅无战开尊口,嘴角抖成筛子的众侍卫,立马弓身退下了。 众侍卫:再留下来说不定还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 傅云峥意义深含的眨着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扬,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进凉亭子里,蹲到她身边,手肘压着她的肩头,挤眉弄眼的笑道:“老头子让国家大事给绊住了,急冲冲的领着上官丞相和王老将军去了御书房,看都没来得及看我跟五哥一眼。” “亏你还笑得出来。”顾成蹊瞥了一眼走得队形都乱了的侍卫队,觉得培养手下,果然不能仅仅培养忠心,还得要培养高强度的接受能力。 回想自己那堆手下…… 那几个不培养都已经天不怕地不怕,比她还恬不知耻,比她还不知道承受压力以及节操为何物了。 还培养个毛啊。 “成蹊,你这么早到这里来找我们,到底所为何事?”傅无战也走了过去,坐到凉亭里小茶几的另外一边。 顾成蹊来这里的确有事,只不过这事儿还真不能急在一时。 “昨天夜里,夜尊带着我去绝情宫了。” “又是他!”傅云峥稍微有点不爽,但语气中却隐含着点钦佩。 顾成蹊瞥了他一眼,道:“他的两个好兄弟都遭了绝情宫偷袭,自然要去为我们报仇,灭了绝情宫。” “喂,是不是兄弟?这种事儿都不叫上我们。”傅云峥不满道。 顾成蹊意外的同他拉开一点距离,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这妖孽。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然而傅云峥的下一句话,立马把她从幻境拉回到现实—— “再不打架,本王这手都要生锈了,到时候也就只有抱美人儿才管用了。” “你还能想起抱美人的事儿来?你要是早娶个侧妃,老皇帝还用得着隔三差五的给你们念经?”顾成蹊觉得新鲜了,双手抱臂斜倚茶几睇着他。 闻言,傅云峥顿时想起往事,一个爱妞的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仰天想哭,“你以为我不想吗?当初我十四岁的时候父皇就亲自赐过一个美人给我当侧妃……” “然后呢?”顾成蹊微微挑眉,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傅云峥更想哭,接着仰天,“我那天高兴的啊,兴冲冲的跑进洞房揭开侧妃的盖头。结果美人儿比我还积极,我还没丢开喜帕,她抱住我就是一通乱亲。我当时那个激动啊,以为开荤了终于,不等美人儿伺候就先扒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去扒美人儿的衣服……” 014 这酒壶有点眼熟 傅云峥说到这里就没声儿了。 “接下来怎么了?”顾成蹊眉梢微挑,拿手肘捅了捅傅云峥。她很好奇接下来的事,因为这就有可能是傅云峥这么多年来,只是摸摸女人过把瘾,而不真正碰女人的原因。 傅云峥依旧望天做陷入回忆状,当做没听见......废话!那么糗的事情,说给这小子听,还不被嘲笑死。 “他摸到了血。” 沉默了半晌的傅无战突然横插了一杠子进来。 “血?”不会...... 顾成蹊想到了多个可能,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傅云峥。 傅云峥依然在望天,但是淡定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 顾成蹊接着含笑看向傅无战。 傅无战微微一笑,优雅如风,“那个女人那天晚上突然来了月事,把完全不知道这种事的老七吓得不轻。” 顾成蹊已经想象得到了,大展雄风的某王爷,手上摸到血的那一下,顿时就吓焉了。当晚跳出洞房,速度堪比闪电,把手上身上大洗特洗一遍。 之后傅云峥本来想再睡一个美人来抚平一下心理创伤,谁知道一摸到美人,他就立马想起了洞房那晚上,还能感受到手上一手的血,顿时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大傅第一美男之一,就这样,硬生生二十一年来,不仅一个女人都没碰到,而且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顾成蹊想明白后,嘴角微微上弯,接着上弯,最后裂开嘴角,拍着旁边人的大腿爆笑起来。 傅云峥疼的呲牙咧嘴,“嗷嗷嗷!你看清楚点,我他令堂的是王爷!王爷!” 顾成蹊一脚把这不要脸的踹出了凉亭,“小时候就不管用的身份,你还指望今天能管用?” 傅云峥跳出了凉亭,堪堪避过了这踹他屁股的狠毒的一脚。 顾成蹊摸着下巴瞅着鸡飞狗跳、全无美男形象的这货,觉得不对,“按理说,洞房这种事,在皇宫里就更不应该马虎了,怎么会来月事呢?” 傅无战正要转头,一眼扫到茶几上的酒瓶子,霎时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瞪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却不是说这酒的时候......他按了按额头上的青筋,把‘直接出手摁死小子’的想法努力平息下去。 ——无战,淡定,你打不过这小子,淡定! 默念了两遍,傅无战淡定下来了,缓缓的道:“一切过程走得都是相当顺利,侧妃也是当月便来过月事,所以才送去老七房间的。” “所以这个事情,背后有鬼,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顾成蹊明白过来了,不过按照傅云峥的性格,此等大仇,怎能不报? “是谁?” “五年前,司礼监的张大人在和最爱的小妾缠绵时,小妾突然喷了他一脸黑血,接着七窍流血而亡。同年,太子跟其秘密私养的男宠恩爱时,那男宠的眼珠子掉了。”傅云峥大步走回来,淡定的陈述了当年两桩离奇案子。 “拿老子的毒药,去报复你仇人,很爽?!”顾成蹊气得面色铁青,抓起抓起手里面的东西,就狠狠的朝一国王爷的脸上摔过去,也不管那东西是什么。 妈的,黑锅也不是这么背的! 傅云峥正要侧身一躲,就听自家五哥喊道:“接住,别洒。” 傅云峥反射性听话不躲,但是他也来不及把劲道卸去了,双手紧紧捧住顾成蹊甩过来的东西,退了两步。接着又一个东西朝他脸上射来,傅云峥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那东西已经近在眼前了,避无可避! 傅云峥没办法,索性心一横两眼一闭——砰的一声,这东西盖脸上了。 “嗷!本王的鼻子!” “哈哈哈哈哈......”凉亭里的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傅云峥扒拉下鼻梁上的酒壶盖子,鼻血顿时哗啦啦的流。他赶紧捂住,欲哭无泪,他的形象啊……幸好现在只有成蹊跟五哥。 傅云峥提起手里的东西,他倒要看看让他这么狼狈的东西是什么……“唔,这酒壶有点眼熟。” “那是三步倒。”傅无战闻言,顿时不笑了,眼神跟刀子似的斜戳顾成蹊。 来他们这里一回,喝他们一回好酒,他们酒窖里的好酒都被他给喝穷了,偏偏某人一点反省的自觉地都没有。 “这是在名酒山庄讨来的,就这么一壶,一壶啊!!!”傅云峥泪流满面,加上鼻血,妖孽美男形象彻底毁灭。他哭完以后,觉得貌似少了什么,又多加了一句,“逛多少次青楼都逛不回来的......”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她就说这酒怎么味道这么好,原来是名酒山庄出的。“喂,不用这样吧?名酒山庄的酒虽然难得,但是以你们两个的聪明才智,弄坛酒不难吧?” 名酒山庄每年会卖出五百坛子酒,这五百坛美酒,每一坛价格贵到一般富商买不起。但即使每一坛价格贵到一般人买不起,这两人也绝对出的起价的。 说起名酒山庄的酒为什么那么有名,原因有二: 第一,酒的质量绝无仅有的,如果你喝过,绝对是你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 第二,买酒的人,人名会按照买了多少,从多到少,依次挂在名酒山庄的‘酒庄风云榜’上。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炫富榜。 你说你喝过酒?那你有喝过名酒山庄的酒吗? 说喝过的,走出去倍儿有面子,因为那就是别人羡慕的标本、你富豪的标志。 凡是要面子的富豪,要是说没喝过名酒山庄的酒,那妥妥会让喝过的看不起。 但由于名酒山庄的酒太难得,想买的人太多,酒却是有限的,所以每年名酒山庄都会举办一次比赛。比赛的内容每一次都不一样。名酒山庄会在举办的前三个月做好准备,然后在前两个月的时候,发出布告,接着举办,最后决出排名,根据这个排名卖酒。 当然,如果第一名把所有的酒买完了,你得个第二又有什么意思? 不争馒头争口气,所以每一年名酒山庄举办活动的时间,基本也成了富豪们关注的头项重要的事。 总之一句话,如果顾家是神医包揽地,那名酒山庄,就是酒家之圣地。 傅无战坐得笔直,大概是当了不少年将士养成的习惯。但此时,就算他有千军万马杀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气魄,也禁不住扼腕叹息,“对我们来说是不难,但是不难的酒,全让你给喝光了。就这一壶,还是半个月前我们去名酒山庄做客时,酒庄主听说我们的酒消失得很快,特地送了一壶给我们。” “酒心闲那么一个爱酒的人,都为我们遭遇扼腕,你还把我们最后一壶酒给喝了。”傅云峥抖着手指,小媳妇似的指责她。 顾成蹊闻言,心中一暖,但是也禁不住嘴角一抽。 015 揍了王爷 ——虽然我人在酒庄,但在我的心里,我就是宁浮闲!所以,我改的名字就叫酒心闲! 以上,是来自某个不要脸的当初为了开酒庄改名换姓时,随便取的名字。 想起宁浮闲这种偷工减料、取个名字还要这么随便一把、用大义凛然来掩盖的......顾成蹊真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而且这货的影响力尤其之大,刚刚取完,直接影响到了一旁为名字冥思苦想的云破月……于是破月妹纸跟他走上了同一条不归路。只不过不同的是,萧xin月这个名字的xin,是星星的星,萧星月。 顾成蹊每次听到‘酒心闲’三个字都会忍不住嘴角抽搐,但是这一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兄弟的关心。 浮闲知道她会来他们这里喝酒,所以才会在听说他们的酒快喝完了时,送上一壶酒。他也知道,她的舌头被他的酒给养刁了,除了他的酒,别的酒,她都喝不习惯。 他知道她爱喝三步倒,就专门送了一壶三步倒给他们。是料定了这两人为了要好好品尝这壶酒,而不会轻易的喝么? 结果,还是她捡便宜。 “唔,这不是没喝完么?”顾成蹊撑着下巴,嘴角微勾,心情好到了极点。好心情的她,蹂躏王爷依旧信手拈来。 “就只剩下小半壶了......”傅云峥想揍死这小子,捂着鼻子,圆睁怒目瞪着她——你说得倒轻松,感情喝的不是你的酒。 顾成蹊轻轻一笑,也不打算再蹂躏他了。但是,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呢? “啧,别嚎了,我这么爱喝酒的人,怎么会没有点藏酒呢?等着,回头送一壶给你们补上......”这话刚一说完,顾成蹊突然想起来她忘了什么,她不是一大早来找帮忙来了么? 她话刚说到一半,傅云峥就给她扯远,扯远,再扯远,最后扯到完全不相干的事上去了。 记起了罪魁祸首,顾成蹊心底豆大的小火苗一下子浇了油,哧溜一下蹿得老高。脸一层一层黑下去,袖子一下一下撸上去。人一点一点的站起来,“让你扯扯扯,现在都还没扯到重点事情上!” 顾成蹊咬牙切齿说完,雪白飘逸的身影,猛的飘忽过去,逮住准备跑路的大傅王爷+第一美男就是一顿胖揍。 “啊......嗷.......你看着点,老子是......嗷!别打脸.......” “老子要揍你哪里,用得着听你指挥?手拿开!老子今天就是要揍你的脸!” 傅无战慢悠悠地喝着茶,优雅清闲的姿态,一点都不像是在围观亲弟一点一点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反而更像在观摩一件艺术品。 是的,确实很像艺术品。傅云峥的两只眼睛被揍得乌青,深浅程度弧度大小都惊人的相似。左脸一拳,右脸一拳,就像是小姑娘打了腮红。中间两管鼻血本来没流了的,现在又接着流了。看起来可怖,但仔细一看,又可圈可点。 傅无战喟然长叹,这幅模样,还真不是一个惨字能够概括了。 过了一会儿,顾成蹊揍爽了,潇洒站起来,微笑走人。 傅云峥顶着一张看不清楚原貌的脸,扭头瞪了一眼围观的傅无战。然而由于动作难度太大,以至于两只被揍成熊猫眼的眼睛肿得睁不大开,瞪过去的时候,完全就是眯眯眼,虚了一条缝。 于是原本凶狠的一瞪,不仅看不出‘凶狠’反而非常滑稽,当即就惹来自己亲哥毫无形象捶地爆笑。 傅云峥内流满面,捂脸转头。 嗷~本王没脸见人鸟。。。。。 顾成蹊不理睬傅云峥,放下袖子,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走进亭子,没事人似的坐下。 淡定的看向傅无战,明显顾成蹊已经不是第一看见某人这么自毁形象了。 傅无战笑了一会儿也笑够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坐了起来。一秒恢复坐姿挺拔如松,笑容淡雅,仿佛刚刚捶地狂笑的人不是他似的,他浅笑着看向顾成蹊,“可是为绝情宫背后的势力?” 顾成蹊有些意外,她还没有具体说什么傅无战就知道了? 上下扫了他一眼,点头,竖起大拇指,“啧啧,不愧是战神,洞若观火。不错,我要拜托你们的就是这件事。绝情宫如果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胆大包天敢‘明着’跟夜阁对着干。” 顾成蹊把话音重点放在‘明着’,便是指宁浮闲遇袭一事,就那点掩盖的手段,对于夜阁来说,想查出是谁干的轻而易举。 所以宫无易手中一定有底牌。 而这个底牌,光靠夜阁来查出,费时费力不说,还会暴露很多东西,说不定还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你想让我们帮你查绝情宫背后的事情,我答应。但是有件事情,我很不明白。”傅无战不明白,为什么夜阁不自己去查反而要皇室的人来帮忙?难道说,这里面还有皇室的人参与?又或者说,这都不是夜阁的想法,而是成蹊自己的意愿拜托他们查的? 顾成蹊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漫天忽悠,“我知道你疑惑什么,这件事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我和他商量的结果。绝情宫背后的势力,所有注意力都在夜阁那边。敌人在暗我在明,夜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就会有行动。所以夜阁就算查,也得费尽力气和那个势力斗智斗勇,才能查得出来。到时夜阁耗费太大,再去跟那个势力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如果由夜阁明着调查,再由你们暗地里去调查,则又会不一样,这样我们会省下很多力气去同那个势力对抗。想来他们也一定不会想到,居庙堂之高的王爷会帮江湖的人调查他们的事情。 还有,对方顺着夜阁这根线,一定会监视我。甚至调查我身边的人,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咱仨的关系隐藏了这么多年,连我哥我弟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算他们再聪明也查不到,所以你们是最佳人选。” 016 手狠心软 “不错,那个势力有心针对夜尊,夜尊身边所有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你是夜尊的朋友,这次夜尊又为你报仇灭了他们的联盟,他们即使只是监视你,后面也一定也会找机会对你下手。”傅无战皱了皱剑眉,对于顾成蹊的话,他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或者说在潜意识里他早就把夜尊和顾成蹊当成两个人了。 夜尊的高度无法企及,若是长辈之人,他定会相信,毕竟支撑起整个夜阁,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手段?但是若是跟他说顾成蹊和夜尊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绝对不信。 这小子虽然有魄力有手段,但是年龄太小阅历有限。要成长成夜尊那样的人他可以,不过还需要时间。 傅无战想了一想,凝重的道:“成蹊,修书一封请你师父下山吧。” “他?”顾成蹊简直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一脸稀奇的看着傅无战,看了他一会儿,脸一跨,严肃的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傅无战险些让她给气死,“我没病,你师父虽然行事风格不靠谱,但是他的武功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护你护到了什么程度。有人敢欺负你,他绝对第一个站出来灭了那人。成蹊,你武功虽高,但也只有你自己。我们这里没人能打得过你,同样也没有人能有资格保护得了你......” “除了我师父。”顾成蹊若有所思,似乎......是这么个理。 “对。”傅无战见她终于能够反应过来了,总算能够放心一点了。 但是下一刻,顾成蹊的眉峰却突然拧在一起,表情难以言喻。 傅无战被她这突然苦逼的脸弄得有点疑惑,正想问她怎么了傅云峥的猪头脸突然凑到中间来,吓他了一大跳。 “哥,你不是忘了成蹊的师父有个闺女吧?” 看到亲哥这表情,傅云峥心里很受伤,幽怨的瞄了一眼罪魁祸首,他英俊的脸! “闺女?”傅无战闻言,再见顾成蹊苦逼的脸,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笑逐颜开,“是了,差点把那个小丫头给忘记了,她可是喜欢成蹊喜欢得紧。” 顾成蹊无奈摇头,仰天长叹,“喜欢也不能当饭吃,那丫头粘我太紧了。这会儿正被师父禁足在景华山,要不然她早就跑到这里来了。” 傅无战把亲弟的脑袋推开,“去把你自己身上收拾干净了。” “唉~”伴随一声幽怨叹息,某王爷飘走了。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顾成蹊面上平静目光悠远,实际头脑飞快运转中。这才刚刚冒头,对方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她要是把底牌先亮出来了,那不是直接告诉对方她是在怕他们吗?! 到时候里子面子都没了,她还在江湖上混个毛混! 其次,她顾成蹊是景华山白湛的关门弟子,这件事早就公布天下了的。世人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了,但是她是白湛的弟子,这是实打实的。 所有想动她的人,就算不先想想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一窝神医,也得掂量掂量承不承受得起白湛的报复。 顾成蹊不是在夸大,她家师父不知道是什么怪胎,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可以说她现在的功力有没有到他的一半都很难说。 再有就是顾成蹊一直怀疑他手上有伙神秘势力,不止她怀疑,很多人都在怀疑。而白湛从来在这方面都很低调,对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都瞒着。抓得紧巴巴的,谁也不给知道。她问过多次,也套过他很多次话,直到有一次,他表明,他确实有秘密,但是秘密不能说。她这才放过他,没有再问。 顾成蹊就是这样,如果一点都不说,她会死扒,直到把事情弄清楚为止。但是一旦对她这么实诚,她就没那兴趣一直抓着不放了。还是那句话,谁还没个秘密不是? 傅无战见她陷入沉思,便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她想一想,或许比他提点来的更快。 顾成蹊思索了一盏茶的时间,抬头看了看天色,“我该走了。” “路上小心。”傅无战没什么意外的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相送。 顾成蹊走出亭子,停了一下,长袖一拂,衣袂飘飘,一样东西从她袖中射出,直击傅无战。她唇角微微一勾,脚下一动,白影一飘,霎时不见踪迹。 傅无战接住她抛来的东西,垂目看去,是个药瓶。不由得轻轻一笑,这小子,揍老七揍得是真狠,药给得也是真大方。老七那点小小的伤,何须用上这等好药? 清风拂过,日光正斜下来,刚好落在他手上,只见药瓶上肆意潇洒的写着三个字——露凝膏。 一种无论什么外伤只要抹上这个东西三个时辰之内就能保证一点伤痕都看不到的药。 傅无战失笑摇摇头,握住药瓶,走出凉亭,往傅云峥住的寝殿而去。 * 顾成蹊很快便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她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偷偷摸摸的去了顾尘落所在的太医院溜达了一圈……发现老哥不在。 扑了个空的某个女人,摸摸鼻子,打算良心发现去找找亲哥,转身准备走人时,目光触及到回太医院的石板路上,顿住了。 顾尘落背着药箱带着一个年轻太医正往太医院走,眉间一抹凝愁气愤聚而不散,面色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白。 顾成蹊心中微微挑眉,能让有着‘医痴’名号的哥哥这副表情的,应该不是被病给难住了吧。黑瞳中寒光一闪,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顾尘落走进太医院,径直穿过前来问安的其他太医,往自己独有的小房间而去。 “院首大人这是怎么了?”被忽视之一的太医一头问号问向跟着顾尘落回来的那个年轻太医。 院子里所有人一听这问题,立即便围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发问,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 太医甲:“是啊,院首大人医术那么高明,从来没见失手过,往常回来,也没见这般。” 太医乙:“那又怎么样?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院首大人这回不会是栽了吧?” 太医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就是就是。” 跟着回来的年轻太医,这会儿都还战战兢兢的,哪儿还敢说什么,白着脸,腿抖得跟抽风似的,道:“不该问的就别问,小心惹祸上身。” 017 太子看上了她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面面相觑,看来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后方大树上一抹白影一闪而出,直朝那个小房间而去,没人看见那扇虚掩的门极快打开又关上。 房间里正坐在窗前沉思的俊美青年,听见这细微的动静,转头去看,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同时气愤凝重什么的也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是一抹惊喜。 顾尘落反射性的就要问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顾成蹊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的嘴给捂住,把他所有的话都捂在了口中,一点声音没漏。 顾成蹊见他喜上眉梢,眸光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湮灭,她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他‘道’:“大哥,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写在纸上告诉我,别担心,一切有我。你想问什么,等回家再问,先把这里的事给解决了。” 顾尘落上一波惊吓还没完,又被她‘说话’给惊住了,是他的眼睛出毛病了吗?他明明看见自家弟弟没有张开嘴巴说话......他、他是怎么听到他的声音的? 顾成蹊无语了,真想一闷棍敲死这永远不在重点上的哥,磨牙‘道’:“我用的‘密语传音’,是一门武功。你到底写不写?不写我走了。” 顾尘落眼睛放大,扯住她的袖子,拼命对她眨眼,摇摇头又点点头——别走,我写,你走了老子就保不住贞操了。 顾成蹊青筋狂跳,看不出顾尘落眼睛抽成这样是想表达个什么,扶额‘道’:“我不走,手我拿开了,你可别出声啊。” 顾尘落眨眨眼用力点点头,放心放心。 顾成蹊放心收回手,顾尘落深吸一口气,没出声儿,提起湖笔,落笔之前疑惑的瞄了一眼她的手,以及下巴以下锁骨以上的那一小坨。但是瞄完以后他的疑惑不仅没解除,反而更加疑惑了,眼神飘回来——看起来不像是造假的啊...... 落笔...... 顾成蹊被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大哥医术确实精湛,但她对自己的易容术亦有信心的。若是这小小一眼就被看穿了女儿身……算她这十六年白混。 顾尘落自顾成蹊来时,所有负面情绪便都安稳的放下来了。也因为这样,他才有心思关注到其他的。 说起来顾尘落会对顾成蹊有这么高的信任和依赖还全赖顾家两老,他们游山玩水去时,一纸留书直接把家里一应大小事物全丢给顾成蹊操持。 顾成蹊是什么人? 无耻奸诈当得了君子干的出小人做的事的人,家里大小事情操持得井井有条那都是小事儿。家里的日子当然是越过越好,上下拧成一气。 顾尘落专心研究医术那阵子,很多自持医术高的人趁着老的不在上门找小的搞事儿,都是交给顾成蹊给解决的。 而顾成蹊也不负`重托’,让那些人来了就吃不了兜着走。 顾尘落当然也不是傻的,研究完自己的事,出来一看这情况,乐呵呵地又溜回去放心的继续研究自己的去了。 这一来二去,顾尘落就养成了只要有顾成蹊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的潜意识。 当然这得排除某个人秉着的是:‘老子的哥只能老子欺负,别人想欺负?行啊,可以试试,看是别人把老子哥先欺负了,还是老子先把别人在乎的东西先整趴下了。’ 唔,而且想欺负她哥,貌似也没那么容易,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吧? 唰唰的毛笔在纸上飞舞,飞快写下两三页后,贴上了`没反应过来’标签的顾尘落把纸递给了她。 顾成蹊接过来,看了一眼,一眼,只一眼,只扫到了几个字,眼睛蓦然瞪大...... 她有想过可能是有人诬陷大哥跟皇帝的宠妃有染,然后其他妃子借此机会把宠妃整死,而大哥只是陪葬的。 也有想过老皇帝到了这个年纪权利什么都有了,就差长命百岁了,老哥让他威胁练什么长生丹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想过有可能是哪个皇子想跟他联盟一块儿毒死皇帝毒死太子然后趁着天下大乱好办事……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纸上的这一种的……不,她顾成蹊估计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太子看上了她大哥! 顾成蹊感觉脸上被人泼了一盆狗血,瞬间理解了自个儿老哥为毛没有反应过来。她抹了把脸,顶上天雷滚滚,顶着辣眼睛的压力,一行一行的看完,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以治病为由,派人过来太医院请他。顾尘落身为太医,职责所在,当即就没有什么防备的带着一个小太医去了。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东宫太子寝殿,看到的却是一幅活色生香的场景——太子殿下左拥右抱。 当然左拥右抱就算了,毕竟是储君,时而享受一下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左拥右抱的,竟然是太子妃和一个媚入骨的男人。 大傅的民风虽然比较开放,但是在众多百姓看来,还是对龙阳之好接受不能,所以爱好这种事情的大人物一般都会选择将这种事放在暗处。太子殿下虽然早有这种传言,但他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日后登基,早就镇压下来了。他好男风这种事,同样隐藏在暗处没有摆明。 但是今天却明目张胆的让两个太医看见,这种刀悬在脑袋顶上的感觉,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太子是何其精明的人,早就派人守在大门口,两人想走?门儿都没有。 没办法,他们只好退回寝殿里面,隔着太子三步远站着。 接着太子目光温柔缱绻万千看着顾尘落,直接了当地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男宠? 顾尘落身为一个笔直笔直的直男当然是不愿意的,但他也不敢直接说不愿意。心里恨不得给太子一巴掌,面上也只敢沉默。 他没说话,太子却动了,突然把怀里的太子妃推了出去。 顾尘落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妃就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并且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顾尘落连忙把她推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妃故意摔倒在地上哭泣,太子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温柔的看着顾尘落,告诉他染指太子妃乃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让他回去考虑考虑,要么做男宠要么死。 最后还威胁那个跟顾尘落同去的太医,若是说出去一个字,人头落地。 这就是全过程。 018 医痴什么的都是假象 顾成蹊看完以后,意味深长的看向顾尘落,这货还处在被男人喜欢的惊怒中吧。 顾尘落高蹦起来,指着那张纸一脸怒气,白皙的脸气得通红。 没等顾成蹊有什么表示,转身、俯身、提笔,刷刷刷的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顾成蹊云里雾里的看了一眼,看完之后明白了,颇觉赞同地点点头,抬头,摸着下巴笑得贼兮贼兮的扫视顾尘落。 那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老子死也不会给那个菊花早残的人当男宠! 顾成蹊嘴角微弯,一双黑眸亮锃锃的,‘道’:“菊花早残?嗯?” 顾尘落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了。霎时脸也不红了,人也不气了。乐颠颠的跑到里屋去,捣鼓了一阵,又乐颠颠的跑出来。 顾成蹊摸着下巴,猜测着顾尘落想要她帮忙干的事。唔,前后一联想,她大概猜到了几分。 顾尘落把药瓶塞到她手里,转身在纸上写着——这是一种能让男人产生女人中了春-药的那种感受的春-药。我刚刚研究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顾成蹊看得眼睛一亮,问‘道’:“那你还有没有能让女人产生男人中了春-药的那种感受的药?” 顾尘落眨眨眼睛,点点头——有,你要? 顾成蹊点头,笑得极其奸诈,要,怎么不要?送到手的都不要,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顾尘落没有什么抗拒心里的溜溜去拿了。 顾成蹊拿着那几张纸,握成一团,内力一震,碎成纸屑,丢进纸篓中。然后把玩着瓶子,不知道太子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大哥把这个给她,估摸着是推测出太子还在上面吧,所以说,太子并没有被那啥了。 啧啧...... 果然医痴什么的都是假象,反应过来后就是奸诈她老哥啊。 清风拂过窗,微微吹动青丝,顾成蹊霍然看向那边,瞳仁中寒光一闪,她听见几丝轻微衣角破风的声音正在往这里来,而且这声音一点不熟悉。 她微微一动,消失在这房间内。 来人恰好在这时跳入房间中,落地时,趔趄了几下。一袭夜行衣,脸上蒙着布,身形修长,肩膀略宽,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个男的。他捂着腹部,飞快扫视一圈,毫不犹豫的冲向里屋。 他没注意到背后一抹白影随后跟着,更不知道他滴落下的血,白影一过血迹便没了。 因着顾尘落是院首所以有这么一个小房间,虽然里外隔出两间,但是格局依旧很小。外屋一桌两椅,三面靠墙药柜,便没了。里屋更小,一塌一桌,就占去了大半个空间,更何况这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置了许多的药瓶药框子。 黑衣人闪进去,没想到里面还有人,当机立断,伸手就去掐那人的脖子。电光火石间,这杀气满满的一掐,生生停在离那人一寸的地方。 顾尘落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瓶子,乐颠乐颠的就要拿去给自家亲弟弟,站起来,转身,一只手出现在面前。吓得他反射性的往后退,砰的撞到了桌边,“嗷......” 这声儿还没完,他面前的黑衣人一晃不知道哪儿去了,他的嘴也给人捂住了。接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被推了出去。与此同时,耳朵里听到顾成蹊说的一句话,“别说真话。” 顾尘落倒想问问,别说什么真话,就把他给推出来了。他张开嘴,正要发问,一双翘着兰花指的手扶住了他...... 顾尘落看着这双手虎躯一震,顿时脑子清醒了,嘴巴闭上了,重新张开,“撞死本太医了。” “顾太医,您当心着点。”这声音,既尖细又满含心疼。 顾尘落吓得一哆嗦,咳了一下,站起来,看向来人,可不就是三个穿紫袍的太监么? “不知三位公公到太医院有何贵干?” 扶着他的那个太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面红心跳,用兰花指掩嘴笑了笑,嗔怪道:“哎哟,顾太医可不知,奴才三人正在追一个刺客,追到太医院附近就不见了,看方向似乎是朝这里面来的,不知顾太医可否有看见?” 顾尘落忍住心中的恶寒,微微一笑,“没有。” 靠近里屋的那个太监冷哼一声,“顾太医可要想清楚再答,否则搜出人来,那就是死罪。” “本太医刚刚在里面撞了桌子,倒了一瓶百枯散,没看见什么人,倒是这药粉已经散在里面,不一会儿就要蔓延出来,这可是剧毒的药,沾上了,毒素就会迅速沿着经脉蔓延,再有个一时三刻就会变成枯骨。发作的征兆,便是手心泛黑。里面是没法待人,有人也是必死。三位可在外间搜一搜,若是有人赶快搜走,本太医现在可还没研制出解药。” “顾太医在太医院研究剧毒之药......难道就不怕斩首吗?!” “本太医早就获得皇上准许,可在太医院研究任何药物百无禁忌,两位还是先考虑本太医说的话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 ............ 外屋顾尘落脸不红心不跳,谎话张嘴就来,义正言辞医德普照的忽悠那三个‘绣衣卫’。里屋顾成蹊也没闲着,把人拖到床榻里边的地下躺着,在黑衣刺客怒视之下,一把扯开面巾,看到他的容貌不禁挑了挑眉。手上不停,硬是灌了两颗丹药给他。扬手一撒,真正的百枯散蔓延在屋内。 顾尘落确实没有解药,解药都在她这里。她倒不担心他会中毒,顾家哪个不是百毒不侵的?至于那仨太监......知道惜命就赶紧滚,不知道惜命,她顾成蹊也从不拦人死路。 顾成蹊解开了他的穴道,自己没骨头似得倚着软榻懒懒散散的坐着。 黑衣刺客本来在她一解开穴道就想逃,抬手,发现没有力气,顿时明白自己被下药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是落在傅国人的手里是个什么下场,他也不惧生死,但此刻听到外面配合的声音,加上面前这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用这么下三滥手段,他此刻只想到两个字——无耻! 顾成蹊仿佛没看到他的呼之欲出的两个字般,笑眯眯‘道’:“老实点,爷虽然救了你,但是没说过就会放过你。” 019 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正狠狠瞪着她,陡然听到这洋洋洒洒的声音,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白衣墨发,略微稚嫩的容貌俊美无畴,这一切都在像他表明,这个少年年龄不大,可他竟然能使密语传音! 密语传音至少得有十五年功力才能发挥,可面前的这个少年,他有没有十五岁还有待商榷。 黑衣人心惊肉跳,同时他明白了,现在这情况,就算面前这人不用下药,想制住他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有不甘,可这是事实。 这个少年是谁?傅国何时又出现了这样的武学天才?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将自己截下难道就不怕惹来傅国皇帝的怀疑吗? 黑衣人有无数个疑问,但他选择一个字都没问。 虽然他不问,但是在他细微的表情里,顾成蹊已经把他所有的疑问都看穿了。她唇角邪肆一勾,阴森森的笑了起来,老子在什么地方老皇帝都摸不清楚,怀疑老子?放屁。 黑衣刺客脑后一凉,打了寒颤,迎着顾成蹊不怀好意的目光,突然有点打咻。 顾成蹊突然有点好笑,摸着下巴接着用‘密语传音’道:“你不是本国的人吧,看这容貌也不像,倒是有点像北方那边的人,你的眼睛应该也不是这个颜色的吧。我倒是好奇,你这眼睛的颜色是怎么变成这个色儿的。” 黑衣人长的极为好看,剑眉色泽如墨,却比墨稍淡一些,眼睛深邃,带着异域风情,鼻梁挺秀微微有些鹰钩,唇线棱角分明。 他的五官就是拆开来看,跟傅国只稍微有些许区别。然而组合起来,那区别就大了去了。他的容貌,精致中带着些许粗犷。傅国人的容貌,若要精致,也是精致中带着细腻。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来自塞外大草原上的北国。 而顾成蹊之所以猜测他眼睛不是这个颜色,便是因为那北国一国的人,眼睛都是蓝色的,跟个玻璃球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域的关系,变异了? 黑衣人静默不语,实际上他也无话可说,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太危险,接下来他落到他手里会是怎么样的下场都是未知数。但是无论怎样,这个少年都也别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机密的事情。 顾成蹊撇撇嘴,对他那点所谓机密的破事着实提不上兴趣……等等,她想到个好主意…… 顾成蹊踢了踢他的腿,“喂,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办。” 黑衣人微微皱眉。 “帮我办成了,爷放你一条生路。点头或者摇头,你看着办吧。” 黑衣人剑眉越皱越深,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可是刺杀傅国皇帝的人,这个人抓住他,又猜出他的身份,不第一时间拿他去邀功就算了,还要他什么忙?搞什么? 难道他要自己回去做点什么对不起北国的事? 想到这个,黑衣人心里一紧,他虽然听命行事,但也是有气节的,卖国求生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干! 正想坚决的摇头,顾成蹊的话又传进了耳朵里,“你要是敢拒绝老子,老子有一万种办法找到你主子,然后......” 黑衣人霍然看向她,然后怎样? 顾成蹊微微一笑,极美,美到动人心魄,黑衣人不禁看呆了一下。随后就听她‘道’:“然后看他美还是丑,若是美,就收来做男宠,若是丑……老子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顾成蹊略带笑意的话,黑衣人却打心底发抖,产生一丝惧怕。但是想起自家主子的身份,又放松下来,轻蔑的笑了一下,这小子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跟自己主子一比,这少年什么都不是。 然而在他眼中不自量力的小子,下一句话,让他心里彻底拔凉拔凉的—— “你家主子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有那个能耐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嚣张,太嚣张了! 可就是这么嚣张的话,他原本该不信,可是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相信来,这种感觉,他都认为自己是疯了。 把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他敢说他都不敢听呢。 考虑到自家主子厉害归厉害但并没有皇上厉害,黑衣人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敌不过少年的威胁,咬牙点头。 顾成蹊笑了,浅浅一笑,就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去了,剩下的交给大哥就可以了。 没一会儿,顾尘落从外屋走了进来,到处看了一圈,最后看见床榻边缘冒出来的乌黑头顶,扒开药框子走了过去。 看见顾成蹊闭目养神中,旁边还有一个恨得咬牙切齿连他过来也只是给了他一眼就又瞪向自家弟弟的黑衣人。 顾尘落啧啧直叹,也就只有成蹊才有这定力能在这么‘深情’的视线下睡得着。不过话又说回来,成蹊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人一个冷面刺客,死瞪着她不放。 顾成蹊自然是没睡的,自家哥哥一进来,她就感受到了,闭目养神而已。至于黑衣人的怒视,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她睁开眼睛望向顾尘落,“大哥,那三个死太监怎么样了?” “回去逼毒去了,老子早就告诉过他们这房间是有毒的,自己不信,怪谁?”顾尘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黑衣人闻言又看了顾尘落一眼,心里陡然冒出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窝的黄鼠狼,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要脸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顾成蹊嫌弃的瞥了那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一怔,明明白白的看出了那一眼的内容——老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怎的?有本事别信啊?就你那蠢样,说老子骗你都是在侮辱老子的智商。 士可杀不可辱,黑衣人悲愤了...... 顾成蹊想了想,道:“我先把这人带走,大哥你接着演。” “好。” 顾成蹊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手一吸,黑衣人的衣襟就落到了她手里,整个人被她提着,接着她伸出了另一只素白的手。 顾尘落看着她伸过来的这只手满头问号——干嘛? 顾成蹊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你给了半天都还没给出来的药。 顾尘落秒懂,双手奉上。 顾成蹊满意的收进怀里,提着黑衣人,一纵,一白一黑,两道弧线以肉眼可见闪电般的速度,眨眼消失在屋内。 020 上官砚 顾尘落疑惑的望着屋顶,喟然叹息,为什么他还是有种自家弟弟长得很女气的感觉呢?特别是那手,柔弱无骨的,那骨架,怎么看怎么像女人,太不爷们儿了。 顾尘落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又笑了,手像女人有什么,关键是性格,成蹊的性格谁不知道,既温柔又爷们儿,整个盛安为他疯狂的女子多了去了,还怕找不到媳妇儿吗? 顾成蹊自然不知道她哥在她走后这么想她,她刚刚飞出皇宫,陡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个喷嚏大震天响,旁边树上的几只鸟儿都给吓跑了。 顾成蹊揉了揉鼻子,汗颜的回头看了眼皇宫,幸好飞出来了,要不然这会儿还不得让御林军和绣衣卫给围殴了。 悻悻转身,突然感觉到有道古怪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低头往源头看去,正是手里提着的黑衣人看怪物似的看自己。 顾成蹊微微一挑眉,嘴角一勾,飘然离去。 * 回到顾府,顾成蹊随手一扔,黑衣人就丢给了刚蹦过来的初枫。 “关起来。” 初枫接住黑衣人顿时就乐了,又来一个倒霉催的,这回有好戏看了。为主子服其劳,自然是很顺很顺的接过去,立马提溜着去关着了。 顾成蹊眯着眼睛打了哈欠,伸着懒腰往府里走着,连着忙了几夜,早上去找傅无战傅云峥帮忙,结果插科打诨过了一上午,接着去看看大哥,碰上那等子事儿......好不容易忙完这一阶段的事情,要是再不去睡觉,打鸡血的精神也扛不住。 “成蹊。” 顾成蹊哈欠打到一半,还没缓过劲来,听到这磁性干净的声音中带着点幽怨带着点惊喜传来,第一反应就是睡觉的时间又要被耽搁了,顿时鬼火一冒,开始磨牙。 大堂中走出来一个斯文隽秀的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形修长,眉清目秀儒雅俊逸,自带一身书卷之气。 “你最近干什么去了,怎么老不见人影?” “关你屁事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顾成蹊本来就菜色的脸又黑了一层。 上官砚被这杀气腾腾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仔细一看她的面色,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你这是几天没睡觉了?虽然眼看着文武大举就要开始了,但你也不必这么拼命吧?你看我,苦读了十年,临场还不是打算放松一下,你也该歇息歇息才行。” 顾成蹊刚刚放松下强撑的精神,困倦睡意如潮水般袭来,上官砚的劝诫此时在她的耳朵里就成了那嗡嗡叫的苍蝇,恨不得赶得远远的,“闭嘴,你现在,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倒回去,再惹老子这暴脾气,老子就把你揍得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妈的谁在极度想睡觉的时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都特么不爽! “淡定淡定,你先去睡觉,啊,对了,栢苏的功课好像还没做完,我去看看。”上官砚脚底抹油溜了,笑话,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一介书生,对上这暴脾气的高手,除了挨揍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可不想鼻青脸肿的被爹看见。 上官砚终于走了,顾成蹊火大的情绪总算缓和一点了,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边走廊转弯的地方,上官砚和顾柏苏探头出来,目送她飘然离开的如仙背影,舒了口气。 两人走了出来,神色颇为凝重,现在整个顾府都是成蹊说了算,他们打听不到他的行踪。可无论他在做什么事情,这么没日没夜的做下去总叫人担心。 上官砚看向身旁俊美的小孩,顾柏苏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上,正好接收到上官砚传递过来的消息——去劝劝你二哥。 顾柏苏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为毛你不去? 上官砚扶额——我要是能去还会等到现在? 顾柏苏捂着嘴偷笑,“上官大哥,虽然你老是被二哥欺负,但是你也要鼓起勇气不是?现在可是事关二哥的身体。” 关好人溜达回来找自家主子的初枫,听到这句话,立马就凑了上去,“三少爷,上官公子,什么事关主子身体?” 顾柏苏上官砚对视一眼,找到去的人了。 初枫是什么人?常年被自家阴险狡诈道德沦丧的主子欺负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磨成了百炼钢,闻弦音知雅意那是炉火纯青的。 这两人现在对视一眼,他还不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算计落到自己身上吗? “哎哟差点忘了主子几顿饭没进食现在肯定饿了灶台上刚好还炖着鸡汤我立马给他送过去三少爷上官公子您们慢聊小的先告退。”气都不带喘的说完这些话,初枫撒腿就跑。 顾柏苏上官砚傻眼的看着初枫矫健的背影,他是不用喘气吗? 不管初枫用不用喘气,他们倒是明白了件事,那就是顾成蹊的行踪他们不知道,但是初枫一定是知道的。 “现在怎么办?”顾柏苏的长睫毛上下一扇,神情有几分难过。 上官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成蹊固然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但他也不是长时间不在府里。你找个机会给他把把脉,看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顾柏苏嘴角微微一抽,哼了一声道:“我家好歹是神医世家,我医术虽然比不得大哥二哥,但是也比一般的小大夫好很多的。二哥要是身体上有事,我定能一眼瞧得出来。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小瞧了练武之人,他们可比普通人强壮百倍。” “行行行,都是你有理,刚才谁着急来着?”上官砚要不是看在‘做人要斯文’的这句话上,早就一个白眼送给这小哥们儿了。 “今天的功课你检查到哪儿了?你答应了二哥教我读书识字,你就不能藏私。”顾柏苏目光凝重幽远的再看了眼顾成蹊消失的方向,转眼变脸,撇了撇嘴,往后院走去。 上官砚闻言,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我藏私?答应过成蹊的事情我几时藏过私?你是不知道你们兄弟仨个个过目不忘是有多变态是吧?我这个看你功课的都快赶不上你这做功课的了。” 顾柏苏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道:如果是二哥来教他,远远不需要费这么事情,而且会比上官砚教得更好......二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021 看在眼里 这些事儿,睡得天地无光的顾成蹊并不知道,等她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她抬头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点了一盏灯,昏黄的光芒照着一室光明。 她轻轻靠着床柱,一袭纯白中衣,长长的墨发披散下来,有些散乱,潋滟的黑眸半眯,嘴角一勾,精致的脸上闪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天黑了啊,正好,有些事,就是天黑才好办。 “初洛。” 门外微微风声响动,下一刻初洛冷峻的声音传来,“属下在。” “弄点吃的送到我房间来。” “是。” 门外脚步声渐远,顾成蹊起床,沐浴。 吃过饭,顾成蹊总算身心都舒畅了,踏出房门,忽然察觉到有人,步子一顿,看向庭院中。 小亭子里,一个瘦弱的小身影正趴在桌子上玩四角花灯。顾成蹊目光一柔,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抬腿朝小人儿走去。 “栢苏。” 闻声,顾柏苏飞快扭头,宛如神袛的绝美少年带着温柔的浅笑缓缓走来,霎时欣喜爬满整个小脸,小跳了起来,奔到顾成蹊怀里,抱住了她,闷闷的道:“二哥,我想你了。” 顾成蹊回抱着他,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她温柔的摸着顾柏苏的头发,道:“爹娘把这个家交给我,我却没能好好地照顾这个家,是我忽略你了。” 顾柏苏摇摇头,继续闷在她怀里道:“二哥是我最敬爱的二哥,是你的弟弟,我与有荣焉,但是,二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顾柏苏抬头看向她,一脑袋疑惑得不到解释。 他喜欢跟二哥呆在一起,他教他读书写字武功都行,但是他不想常常见不到他,他会害怕,会担心。爹爹娘亲都走了,不管这个家了,他现在唯一的主心骨就是二哥了。 顾成蹊摸着他的脑袋,心想:我可爱的弟弟,你要二哥我怎么跟你解释?哥虽然做的事情很刺激,但是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而且有些事不能说的,就比如今天晚上,她能坦白她现在要去让太子菊花残吗?那妥妥是要教坏你的啊孩子,哥要是这么做了,爹和娘回来,还不让哥哥我跪书房去。 顾成蹊收回摸他脑袋的手,转而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考虑这问题的实施性......然而她考虑来考虑去,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老子考虑个毛? 磨磨唧唧罗里吧嗦的考虑半天,不就一个事吗?这事儿为了膝盖能答应吗?就算诡医能答应,夜尊也不能答应! 顾柏苏殷切期盼的望着她,就差西子捧心了,心里面不停的反复默念:一定要说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顾成蹊眉梢微微一挑,黑眸含笑,唇角上翘,这一笑在月夜下更加姿容无双,令天地失色,“你想要知道答案,还是那句话,打赢初洛,我就告诉你。”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顾柏苏嘟囔了一句,顿时就焉了,打赢初洛,他倒是有那个信心,二哥都能有那么高的武功,没道理他们同出一源,他的天分会那么差。几年下来也有那个事实证明,他从接不到初洛一招到现在能接初洛二十几招,这就是一个进步。他要打败初洛只是时间问题,但恰恰就是这个时间问题让他如鲠在喉。 二哥非池中之鱼,他十岁的时候,就朦朦胧胧的懂了,这两年下来,他就越发的明白了。 单不说二哥在瞒着他们在做什么,就说他现在的名号,诡医,何为诡?怪异,出乎寻常,不按牌理出牌。二哥的医术几乎能问鼎杏林医界的巅峰,可他为什么会是诡医? 二哥的医德跟他的性子一样变幻无常,敢得罪大人物,能医普通小老百姓。当然,他一个兴起救了又杀了的小老百姓也挺多的...... 顾柏苏不愿往这方面想过去,想当初为这事儿爹大骂了二哥一顿,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谈话下来,竟然是二哥把爹给说服了,后来爹再听到外面的人叫二哥诡医大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高兴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那可是一条条性命,转眼就在二哥手底下成了亡魂。 他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说服医德之高的爹的,他只能相信二哥做的都是对的。 好在他相信得也没错,近一年多来他走出去,在大街上渐渐听到的不再是顾家养了一只黄鼠狼,而是顾家养了一个纯爷们儿。 看看,二哥连这么个烂名号都能生生的背成一个举世无双让人觉得认识诡医都是件与有荣焉的名号,就可以知道二哥有多么厉害了。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只当个大夫那么简单? 二哥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二哥始终是他敬爱依赖心疼的二哥。 但是如果他不能把这个时间追回来,总有一天,大哥二哥都会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想和大哥二哥并肩站着,而不是只在他们背后受他们保护,做一个永远不懂事的孩子。他也是个男子汉,他有那个血性,他不能一辈子懦弱。 “唔,既然想通了就去做,能力不是白来的,靠的是不怕苦和持之以恒,养在室内的小树苗永远也不会长成参天大树。”顾成蹊一直在看他细微表情,直到她看到了一抹坚定,她就知道该她说话了。 男子汉?不经历风吹雨打现实折磨怎么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老爹老娘是硬塞给她的,但是她也得负起责来,该推一把是一把。 嗯,老子也是有家的人。 老子也是有家的人,这几个字反复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顾成蹊眼睛都笑成月牙弯了。 “二哥,你放心吧,总有一天,不是你保护我,而是我保护你的。”说完这话,顾柏苏就离开她的怀抱,提起花灯,毅然决然的朝外面走去。 闻言,顾成蹊的笑容一僵,倏然收了回去,缓缓变成了一抹凝重。她凝视顾柏苏渐行渐远的瘦弱小背影,若有所思。 这小子难道发现了什么? 022 东宫出事 天色已近半夜,不管顾柏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此时此刻也不是她能再耽搁下去的了。顾成蹊大步走进柴房,将那黑衣人提溜出来,手一扬,丢到了柴房前的空地上。 黑衣人顺势就地一滚,站起来,立在她的对面,微微低头,警惕的看着她。 顾成蹊较黑衣人身材纤细身高矮小了不少,但即使是这样,她身上漫不经心的气场也令黑衣人感觉到了危险。 这是来自常年位居高位者的压迫感。 “无耻之徒,你若敢光明正大与我打一架,我未必会输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这还是有可能让他背叛国家背叛主子的人,就是顶着压力也要骂过去。黑衣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然而话音刚落,他眉头便微微一皱,手摸上腰腹,明显伤势还没好。 “别开口闭口就是打嘛,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什么话不能平心静气的说。”顾成蹊负手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一步踏出,宛如谪仙。 谁他娘的跟你是斯文人! 黑衣人想到前天下午这少年的无耻行径,就恨得咬牙切齿:“少废话,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顾成蹊再走近一步,依然笑眯眯的:“放心,我不会叫你背叛你的主子你的国家,这件事你会很乐意去做的。” 黑衣人倒退一步,更加警惕的看着她:“你说话就说话,靠近我干什么?” “哈哈哈.....”顾成蹊仰天长笑,大步一跨,站在他的面前,眉梢微挑,勾唇笑道:“爷为什么想靠近你?你长得美呗。” 暧昧的话语流转在耳边,明白过来的黑衣人,脸瞬间爆红,“你、你、你......无耻!” 黑衣人绞尽脑汁也只有这两个字适合他,无耻,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连男人都要调戏。屈辱,这是莫大的屈辱,但这还不是最欺辱的,至少对方是把你当男人了……可现在呢,他竟然被另外一个男人当成了女人调戏了......士可杀不可辱! 可怜的黑衣人,只知道美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却没想过美实际上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 “你想打?你打得过吗?”顾成蹊依然慢悠悠的朝他靠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心思,几乎比黑衣人肚子里的蛔虫还懂他的心。 嚣张,太嚣张了!太招人恨呢?! 黑衣人脸黑了,本来要动手的,也停住了动作,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作响。变相也算承认了这个事实,他现在确实打不过他。 见他还在退,顾成蹊细长的眉往中间一皱,不耐烦的道:“我只是给你个瓶子,磨磨唧唧跟只龙虾似的不停往后退,老子能吃了你不成?” 黑衣人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手里握着的,确实有只小瓶子...... 顾成蹊朝他扔了过去,黑衣人抖着抽搐的嘴角接住了。 他还能说什么? 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你只需要将瓶子里药粉尽数喂给太子吃下即可,事成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就这么简单?”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是面前这个阴险狡诈的人会干得出来的事? “就是这么简单。”顾成蹊重重一点头,真诚的道。 黑衣人狐疑的看了眼瓶子,又看了眼顾成蹊,总觉得这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才对。 虽然才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黑衣人已经把她的无耻深入骨髓,并且磨炼出了条件反射。 顾成蹊让这货给气笑了,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聪明的时候,反而聪明了。 “一分能力做一分事情,你只是个小喽啰,老子能指望你能干多大点的事?” 黑衣人听到‘真相’泪奔了,一颗自尊心瞬间被某人一脚踩成了渣渣。 “初枫。” 半空中倏然坠下一道人影,落在顾成蹊身后,“属下在。” “他送到太子寝宫那边去。” 顾成蹊话音刚落,轮到初枫愣了,“主子不跟过去看好戏?” “好戏当然要看,但要看怎么看。”顾成蹊悠然笑道。 初枫眼睛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了,奸笑道:“主子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这话,初枫提着黑衣人飞速往东宫方向而去。 亏得当初皇上为了顾南星能够随传随到,专门在临近皇城道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顾府,现在才方便了她行事。 顾成蹊摸着下巴,望着当空的皓月,这距离简直就是得天独厚啊,每回去皇宫办事都省了赶路的麻烦。 “初洛。” “属下在。” “走,带你看好戏去。” “是。”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太子寝宫嗷的一声狼叫响彻了大半个东宫,惊起无数人,巡夜的侍卫一个激灵,赶紧带着人往寝宫方向奔过去。 同样被惊住的还有半夜睡不着带着宫女在东宫附近散步的皇后娘娘、几位不同方向尾随其后打算跟其谈谈心的贵妃娘娘、几位因恩科即将来临而睡不着的公主们......以及被通知了今夜东宫有好戏看的傅云峥傅无战。 大片大片的人涌进东宫,均是神色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汇合后,几位公主和傅云峥傅无战先行给皇后见礼,随即是贵妃娘娘给皇后见礼。但是皇后此时心急火燎,哪儿有那闲工夫慢慢过礼。几位贵妃还没来得及拜见,就让她拂袖说了句‘免礼’,急步朝寝宫方向去了,跟随其后的是大片御林军。 傅云峥傅无战退后两步,让开人潮。抬头看向同他们一样让开的几个皇妹。见她们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让两人侧目。 傅云峥温柔的笑道:“你们几个小丫头倒是聚在一起了,这么晚不睡跑来东宫,若万一是刺客,你三人不会武功,岂不危险?” 宛如朝阳般俏丽的傅九香俏皮的眨眨美眸,“有五皇兄和七皇兄在,还怕刺客能逮了我们做人质去?” 一旁素来温柔婉约的傅容安用袖子掩了眉开眼笑的半张小脸,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倒是明艳动人的傅华凝点头笑着附和,“就是就是,两位皇兄武功高强,想那小小毛贼也不会是两位皇兄的对手。” 傅云峥傅无战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行了,走吧。” 023 后宫那点事儿 皇后娘娘率先赶过去,起先只是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然而越靠近,寝宫里的声音就越明显,皇后的脚步就越慢,风韵犹存的脸上一点一点黑了下来,头上的凤钗微微颤抖。寝宫里面传来的,竟是一声声的呻吟!而且这里面还掺杂了些许其他**的声音。 若是这声呻吟是来自女人的,皇后自然不会这样,可是这声音明明白白却是男人的。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瞪着寝宫的狠厉眼神,仿佛能把寝宫瞪出一个窟窿来。她没少劝过太子对这种事要藏着掖着,这不争气的倒好,直接弄到东宫里来了,现在事发,这叫她怎么跟皇上交代? 她顿时停下脚步,看着寝宫,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走一步,但是寝宫里面的声音他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几个贵妃看着皇后雍容华贵的背后,个个眼睛里皆是闪过一抹讥诮,当上皇后又如何?儿子是太子又如何?一代储君竟是断袖,传出去便是皇家莫大的耻辱,本宫倒要看看你儿子的太子之位还保不保得住。 大片大片赶过来的御林军面面相觑,他们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储君怎么样是其次,他们就怕卷进了这件事,脑袋都保不住。 傅无战等人悠闲踱步过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气氛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每一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三个小公主才刚一走过来,听得最清楚的就是寝宫里面的声音,被这豪放的男人声音吓了一跳,刷的一下白皙的脸上染了上一层嫣红。 傅九香僵硬的伸手拉了拉傅无战的袖子。 傅无战转头去看她,小公主完全傻了,呆呆的红着脸望着他,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傅无战没说什么话,只是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 傅云峥学顾成蹊摸了摸下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满眼意味深长的笑意,眼尾掠出一丝冷漠凉意,薄唇微勾,同样没说什么。 “姐姐,您不动,皇上可要来了。”身后一个娇媚动人的贵妃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绝美脸上凝重也带了些许焦虑,看起来倒是像站在皇后这边的。 其他几位贵妃娘娘闻言,均是狠毒的看向她,这女人刚刚还跟她们一起站在后面嘲笑皇后,转眼便一副为了皇后好的样子站出去说话,动作竟比她们还快。 随即她们也收拾好情绪,纷纷一脸真心的样子上前劝道:“是啊,姐姐,咱们看到倒是没什么,闭嘴就好了,但是皇上若是来看到了可不得了。” “皇上是我朝最英明的君主,整个皇宫里有什么事是皇上不知道的,您快点处理还好说,如果再拖着,等皇上来了,这事就不好办了。再说,上面还有太后......” 妃子们说到这儿便闭了嘴,一个个眼中都是看好戏的神色,偷偷打量皇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一阵爽快。太后跟皇后不对盘,后宫人人皆知。 她们都是地位举足轻重的妃子,凭什么就皇后一人把什么好事都占去了?就连皇上最宠爱的如妃都没有得到这份殊荣。 这怎么让她们不嫉妒不恨? 傅无战的右边站着拉着他袖子不放的九香公主,左边站着的傅云峥差点没喷笑出来。 傅无战一丝眼风飘过去——小心别憋死你。 傅云峥戏谑的无声笑了起来——父皇这些妃子真是有趣,全是见缝插针落井下石的好手。 傅无战眼睛一转,示意他看看傅容安和傅华凝。 傅云峥挑眉看去,两个小公主的脸上早不复三观破碎红脸的景象,而是白着脸,失望透顶的看着前面贵妃中的两人。 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正是她们的母妃。 傅云峥踌躇迟疑了,他本生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皇位也全然没有兴趣,对皇宫的这一众争权夺利的也不过是冷眼旁观,保住自己就好。 但是他没忘记他跟五哥留在皇宫是干什么的,不单单是为了知道宫里的一手消息,更是为了给成蹊挑一个可心的妻子。 天下之大,最尊贵的,莫过于皇族中的女子。可是在他们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这些公主,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 只是,若皇宫之中都无法为成蹊选得一个相配的妻子,那他还能娶谁? 傅云峥犹自迷茫中,皇后终于动尊口了。 “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本宫绝对不会放过她。” 说到‘她’字时,皇后的目光特意在几个贵妃那里停了停,警告之意甚重。 “是。” 几个贵妃白了白脸,昏暗的宫灯光芒之下,倒是看不大清楚。皇后那一眼,明明白白的在警告她们——即使太子断袖又如何?太子的地位,岂是一点闲言碎语就能撼动的? 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几乎都忘了十六年前,太子是如何登上储君之位的。忘了十六年前那个夜晚,几个风华绝代荣宠不衰的贵妃是怎么一夜之间,尽数死去的。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眼中,掠过一丝杀意,这丝杀意很快,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 两人依旧是静默立在一角,自成一道风景。 这样绝美的风景,皇后自然也不会忽略,她转头特意看了他们一眼,却没看出什么来,心中微微放下了心,当年这两个人一个五岁一个七岁,自然是不会记得那晚的事情的。 随后皇后又自嘲的冷笑一声,当初的两个毛头小子从什么时候竟然成长到她如此忌惮地步了? 虽是这样想,但她也不得咬牙认下这不争的事实。 一个是出入军营百战百胜的战王,朝中上下乃至黎明百姓心中都威望极高,她本想战王功绩显赫,应是功高震主,皇上一定会想办法除之而后快。谁料他班师回朝的当天,只在城门口见到了皇上,便把虎符还给他,声称在战场上累了那么久,一定要做个清闲的王爷,求父皇成全,至于功绩奖励什么的,都给将士们吧。 一句话,皇上高兴了、朝野上下高兴了、百姓高兴了,潜藏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皇上如今对他都还是宠爱得不得了,连太子的风头几乎都盖过去了。 另外一个,更让皇后如鲠在喉,明面上同样是个闲散王爷,看着没什么本事,暗地里本事可大着呢,不仅悄无声息的化解了她下的多次毒手,而且还反击过她几次,险些令她皇后之位不保。 024 皇上驾到 这么多次交锋下来,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个人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否则以这两人的手段,早就跟太子争得不相上下了,还做什么清闲王爷,每天和几个公主聊聊天,拉着其他王爷下下棋。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不惹他们。不惹,什么事都没有,她可以继续助太子成就皇位,但若是她惹毛了他们,那就对不起了。 呵,明白又怎样,天天看着这两个巨大的威胁,除之不得,她寝食难安。 “怎么回事?!” 极有威严的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王公公的高喊声: “皇上驾到!” 皇后几个贵妃三个公主同时一惊,看向后面,瑾帝正带着不少人朝这边走来,慌忙迎上去行礼,“臣妾(儿臣)见过皇上。” “奴才叩见皇上!”大片御林军如切豆腐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儿臣见过父皇。”傅云峥傅无战拱手行礼。 明亮的宫灯渐多,当先一人的形貌立即便清楚的呈现出来了。明黄龙袍加身,精致的绣工将衣服上的每条龙都绣得栩栩如生,容貌宛如刀刻,只是历经了岁月这把杀猪刀,皮肤微微有些松弛,眼尾也有些许皱纹,但这些都敌不过他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只是站在这里,威严的目光一扫,便已将所有人震住,无人敢抬头细看他一眼。 若说皇后在此,几乎所有人都产生无边的惧意和压力的话,那么瑾帝一来,就是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这是不仅是对拥有决策权的人一个依赖,更是对皇权至高无上的一种臣服,深入骨髓的臣服。 瑾帝的目光逡巡寝殿外一圈,发现两个让他满意的儿子也在,稍显怒气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免礼。” “谢皇上。” 大片大片的人直起腰的直起腰,站起来的站起来,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挡住寝殿里面越发高亢的爽叫声。 御林军们恨不得以头抢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瑾帝的老脸一下就黑了,黑得发亮,黑得皇后看了腿忍不住一软,黑得几个贵妃吞下将出口的话,眼中闪过看好戏的光芒。 “混账东西,来人,去把太子和那.....男宠,带出来。” “是。” 御林军中走出四个人,领命去了。 一旁角落里形同画里走出来的两位相貌俊得各不相同却同样令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的王爷,看天的看天,看寝殿的看寝殿。一顺不顺的,当然,这前提得是忽略他们微微抖动唇角。 好在瑾帝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太子身上,才没看见两人极度憋笑的神情。 “皇上,轻儿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皇后急了,试图说点挽回点太子在瑾帝心中的地位,若是因为这件事而把储君的位置丢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但是瑾帝却不会等她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目光凌厉的落在皇后身上,“太子平时是否这样你自己心里有数,皇后不会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吧?” 皇后心里一抖,脸色白了白,她闭了闭眼睛,咬牙回答:“自然不会。” “不会便好。”瑾帝不再看她,看向了被御林军架出来的太子,以及那个男宠。 两人虽被架出来,但好在这几个御林军识相,给他们裹了件衣裳。穿得有几分凌乱,不过这也好过衣不蔽体。 “你们放肆,谁准许你们进本宫的寝殿?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你们——谁叫你们抓他的——父皇......”太子被架出来,美如冠玉的脸上尽含春色,眼波似水,如刚承欢过的女子神色一般,即使动怒气,也是尽显媚态。然而夜风一拂,太子打了激灵,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心里一惊,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此刻所有神智清醒回笼,记起他竟然在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脸上阴晴不定。他是喜欢男人,但是在男人身下承欢,别说他不喜欢,就是以他的地位,他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现在这种事不仅可耻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在引来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发生的,他若是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被人设计了,那他的脑袋就是被驴踢了。 “父皇,儿臣知罪。” “哼!”瑾帝气得肠子都在打结,刚刚这逆子那副神态,还需要多说什么吗?一代储君,竟然在男人的身下承欢,简直就是耻辱,更是视天家的威严于无物。 尤其是那男宠,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来人,把那个男宠给朕砍了。” “是!” 悠悠转醒的男宠,恰好听到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带着异域风情的深邃眼睛里一个呆滞,还没等说什么,便疯狂的吐了起来。架着他的御林军嫌恶的皱了皱眉,还是将人拖了下去。 这男宠的反应不由得让瑾帝狐疑的多看了两分,按下几分怒气,看向太子,“太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傅君轻缓缓起来,跪直了身体,此刻他没了那几分媚态,天家太子的威仪霎时展现,仰视瑾帝,镇定的拱手道:“父皇,此事已经很明显,乃是儿臣一时不慎被奸人算计,才变成这样,儿臣恳求父皇帮儿臣找出下此毒手的罪魁祸首。除此之外,儿臣不敢奢求无罪,即使是被人算计,天家的脸面被儿臣丢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还请父皇严惩。” 闻言,瑾帝铁青的脸色又缓和不少,幸好太子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若是太子一抓住那男宠的那点破绽就为自己洗脱罪名,他定会削去他的太子之位。 “还算有自知之明,那便从今日起,你就在东宫闭门思过,半年不得踏出东宫,不得参政。” “儿臣谢父皇。” 瑾帝深深的看着他,“太子,这是给你的惩罚,若再不记住教训,‘太子’你也不用再当下去了。” 傅君轻身躯微微一颤,眼眸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拱手沉声道:“儿臣明白。” “哼,摆驾回宫。” “恭送皇上。” “皇上不好了,那个、那个男、男宠、宠、跑了。”御林军浑身是血的踉踉跄跄跑过来,喊完最后这一句,摔到在地上,断气了。 几个贵妃三个公主纷纷转头不敢看那御林军的死相。 只有皇帝看着那尸体上的刀痕在思索着什么,与此同时他也没忘发号施令,“绣衣卫,追上他,毋须向朕汇报,就地格杀。” 半空中几道人影一闪,追着‘男宠’逃亡的方向去了。 025 庭院闲谈 “太子之罚,减至三月。” “谢父皇。” “恭送皇上。” 重新定罪处理之后,瑾帝便不再停留,也不再看太子皇后一眼,甩袖转身,大步离开,身后无数宫人接长龙似的紧随而去。 傅云峥傅无战相视一眼,再看皇后的眼神徒留一抹意味深长。 随后两人也告退离开了。 位于大傅皇宫东北方最高的一个建筑——藏珍塔,此塔塔高二十米,从上俯瞰下去,宛如高高的悬崖。此时塔顶之上,站着两个气度容貌皆不凡的人,他们脚下瓦砾乃是鎏金瓦,稍一不慎就会跌落下去,然而他们尽都没有当回事,低头看着东宫那边上演的好戏——‘男宠’一边吐一边逃走,皇帝转身离开,步伐是别人看不到的急促,两个王爷离开,再到三个小公主跟上去...... 一切都尽收眼底。 站在后面那个几乎隐身于黑暗的男子,收回视线,淡漠的眼神里也忍不住泛出一丝笑意,嘴角扯了扯,“主子,夜风凉。” 站面换了身衣裳更如林中高士的少年,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握着瓷瓶的素手,随手一扔,瓷瓶丢在空中砰的一小声炸成粉末,毁尸灭迹,拍了拍手,唇角一勾,“可惜大哥不能亲眼看到这场好戏,要不然可就大大的解气了。” “主子放心,大少爷即使看不到,也能在想象这个场面的。”初洛看着瓷瓶灰随着夜风飘进东宫,嘴角又忍不住扯了扯,自家无耻的主子果然是阴人的一把手。 初洛在心里默默的给那送上门让主子忽悠去当枪使的倒霉催的哥们儿上了一炷香,悲叹悯人了一秒,立马丢掉那丝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他自然能想象得到,但是毕竟没有看到真实的场面,那货不哀叹可惜一个月,就不是我亲哥了。” 顾成蹊语言的话刚落,初洛就已经能想象得到之后一个月整个府里都是唉声叹气的场景了。嘴角不禁抽了抽。 “主子放走那黑衣人,可是留了什么后手?” 顾成蹊微微一笑,夜空繁星之下,那双明亮的黑眸堪比辰星,“初洛,还是你比较了解爷啊。我爹能制出惑人心智乱人记忆的药来,我又怎么会给爹丢脸呢?放心吧,这黑衣人越走,就越会忘记一些事情,嗯,直到某些事情完全忘记,就差不多了。” 提起那药,她就莫名的想到了自己出生时的情景。唔,不知不觉,十六年过去了......黑亮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可会忘记今晚的事?” 所以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初洛这样耿直不苟言笑的剑客,也被顾成蹊越带越偏,偏到看不到正轨了。 顾成蹊闻言,白皙的手指顿时摸上了下巴,精致绝美的脸上瞬间形象崩塌的闪现出一抹猥琐,“忘记?人生中难得出现这么标志性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当然得留到后半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回忆了。” 初洛忍不住给自家奸诈的主子送上一个大拇指,高,是在是高! 遥望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初洛再次给那哥们儿上了柱香,叫你得罪主子,活该! 顾成蹊猜到了前半段,却没有猜到后半段,此后黑衣人确实忘记了和她见过,但是再见到她时,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的感觉。 “走了。” “去哪儿?” “回去睡大觉。” “你刚醒......” ............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慢慢的便听不见了,徒留一抹清风,见证这暗夜下的真相。 *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顾成蹊难得的过上了清闲的日子。当然,如果这里面没有时不时的就传来一声夹着着太过可惜的叹息,那日子就更舒坦了。 “唉......” 这声叹息,一天重播几百遍,听得人的耳朵都长茧子了。府里上上下下被顾尘落烦的,一听见他这声儿,就纷纷做鸟兽散。 这不,还在这里跟她禀报小道消息的初枫,一听见这声音,以最快的速度说完,然后遁了。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骂这没道义的。 淡定的抬头看着走来的俊美青年,微微一笑,“大哥,今天不去太医院?” “太医院又没有明文规定我必须每天晨昏定省都得戳那儿待着,这两天我是越想越觉得可惜,药是走我这儿出的,被威胁的也是我,那么更应该去看太子倒霉的也该是我才对啊。”顾尘落再次叹了一声,满满的可惜。 美貌侍女搬了条凳子过来,听到这话,搁下凳子也赶紧走了。 “大哥,你这话,这两天说了几百遍了。”顾成蹊仰躺在摇椅里,再次滤掉这抱怨的话,淡定的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不冷不热的天气。 顾尘落就着凳子坐了下来,焉了吧唧的四处看了看,“栢苏和上官不在你这儿?” 顾成蹊懒洋洋的答道:“栢苏在书房,我给他布置了点功课。上官砚被他爹拎回去看书了。” “依你所见,上官这回会不会中状元?”顾尘落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八卦脸凑过去。 顾成蹊掀起点眼皮,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小道消息你最多,上官的实力,你也是最清楚的。”顾尘落锲而不舍的再把脸凑了过去。 顾成蹊扫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次会不会中状元?” 顾尘落坐了回去,“你还用说么?迄今为止,我就没见过武功比你更高的。” 说完,他想了想,补充一句,“除了你师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不就是那人外人,天外天么?” “哟,这么高的评价?”顾成蹊诧异的转头,笑眯眯看向自家老哥,得这货一声赞,不容易呀。今天转性了么? 顾尘落郁闷望天,他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亲弟弟的天赋有多么的好,武功这方面,他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很逆天。 “大哥,你骨骼惊奇。” “我肚子痛......” “回来——又不是叫你练武,你跑什么?!”顾成蹊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一叫他练武,就肚子疼,活像逼他上刑似的,什么德行。 026 渡修为 顾尘落听到原来不是叫他练武,立马松了口气,拍着胸膛,回来了。 “你早说嘛,我一听到骨骼惊奇四个字就紧张。” 顾成蹊再翻了个白眼,“你有这条件,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顾尘落挑了挑剑眉,微微笑道:“我此生心系医术,对医术的痴迷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热爱,狂热的爱。除此之外,再做其他的事,我便没什么耐心再做下去了。” 顾成蹊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对医术是有多么热爱?光是看他研究起医术来忘吃忘喝也是常有的事,就一目了然了。 “你骨骼虽然惊奇,但这么多年下来不练武,想要再练也是不可能的了。”话说到这儿,黑眸流光一转,顾成蹊笑眯眯的道:“但我却早已对外宣布,咱们兄弟三个都是有武功的。” 砰—— 顾尘落一屁股滑落在地上,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 他抖着手指指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亲弟,磕巴的开口道:“你你你你你......” 顾尘落气得‘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悲了个催的,难道成蹊不知道宣布这种事,会有高手来挑战的吗? 顾成蹊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指,将他拉起来,“大哥,淡定。” “谁跟你淡定......你又在使什么坏?”顾尘落反应过来,觉得这事儿不对,可是临到嘴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你信我不?”顾成蹊似笑非笑的问他,眼眸中藏着认真。 顾尘落看进她的眼睛里,虽然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信。” 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都是看着对方长大的,早就摸清楚了彼此的秉性。顾尘落从来不知道顾成蹊在想什么,然而他本能的相信着她。相信她不会害自己。 顾成蹊也确实不会害顾尘落,反而还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他。 这十六年来,她从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到重新变成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中间改变了太多了。 当然,这些也只有顾成蹊自己明白。 顾家出神医,一直以来都是受大人物关注的对象,她只怕自己一个不查,自己身边的亲人就会出事。所以故意搞了这些虚虚实实来蒙蔽外面人的视线。 这些东西要么没用,要么就会有极大的作用,她只是一个防备放在这里,以防万一。今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但愿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她的心思白花在这里,也好过她会有得知哥哥弟弟出事的一天。 顾成蹊眯眼笑道:“大哥,你可知,暗器?” “暗器?”顾尘落愣了一下,接着迅速扶额,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靠在躺椅上——顾成蹊白皙的脖颈边,无病呻-吟:“啊,我头晕,我头痛,我呼吸不畅,我是不是生病了......” 顾成蹊让他给气笑了,伸手推推推推、推开他的脑袋,“跟你说了不是叫你习武,装什么装?你一百毒不侵的体质会生病?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你要是说你磕着碰着还能有点可信度。” “说得也是。” 顾尘落一副受教的样子,气得顾成蹊差点一脚踹过去,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大夫,这一脚下去可能能被踹出个好歹来。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稳住以下犯上揍亲哥的冲动,握了握拳,发挥出她过人的镇定力,淡定下来了,“此暗器并非彼暗器,金针度穴你会,飞针你可会?” “我会金针度穴就可以了,还用什么飞针。”顾尘落小声咕哝道,进了这庭院一直没转动的头脑,现在开始转动了。 反驳声音突然变小了。顾成蹊狐疑的转头去看他,只见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俊美脸上,出现了一抹似懂非懂的表情。 顾成蹊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道:“哥哥,咱们老爹同样不会武功,但他却会使飞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顾尘落茫然的看着她,他刚刚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成蹊这一问,他好像又不知道了,那念头转瞬即逝,快得他抓不住。 “因为飞针也是医术上的一种,百步之外飞针救人,乃是医术的最高境界。”顾成蹊勾唇一笑,黑眸中一丝浅浅的奸诈一闪而逝,接着忽悠人。“况且,也不光是飞针,还有药粉,你制成那么多绝世奇药若是不能好好运用,岂不是浪费?” “说得也是。”顾尘落听这话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他研究医术那么多年,药材药性,毒药解药配置,上到绝世药方,下到民间偏方,只要是能用在医术上面的,他几乎全部都去研究过,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层面。医术,不能一点不变,而是要随机应变。 根据病人的病情对症下药,不拘泥于形式,有时候能多救一个人,自己不是也有成就感? 一番想法下来,顾尘落彻底赞同亲‘弟’的想法,重重一点头,“好,就学飞针,还有那什么暗器。” 话音刚落,顾成蹊的手就按在了顾尘落的肩膀上,白色浓郁的内力从她掌中缓缓渡出,从肩膀处进入顾尘落的身体之中。 “成蹊你......” “别说话。” 顾尘落被这严肃的声音堵得将嘴中将出的话给咽了下去——这是在做什么? “主子!” 半空中落下一青一黑两道人影,急急的声音充斥整个前院。 顾尘落抬头,茫然看向那俩激动的,不怎么明白他们怎么情绪这么激烈?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旁侧顾成蹊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静心,不要乱动。” 自家二弟的话还是要听的,顾尘落立马照做了。 初枫初洛目赤欲裂,主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可是在将自己的修为渡给顾尘落!眼睛都眨一下,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直接就给了,他以为修为是大白菜吗?没有日日夜夜勤修苦练,何来这么高的修为? 想起顾成蹊逮着时间就强行逼出自己的潜力进行修炼的日子,两人更加心痛不已,恨不得在那里渡给顾尘落修为的是自己。 027 十年修为 初枫初洛情绪激烈,但他们在控制,控制住自己上去把两人分开的冲动,双目赤红,双手握得紧紧的。 两人理智都在,渡修为,一旦破坏,轻则渡修为之人重伤,重则两个人都走火入魔。 如果他们一直守在这里,死也不会让主子给顾尘落渡修为的! 可是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红红的眼睛,低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顾成蹊给顾尘落渡修为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对于初枫初洛来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主子每渡给顾尘落一点修为,他们就心疼一分,可是他们渐渐明白了。主子虽然无耻奸诈表里不一,但是他重情! 亲情友情,除了爱情他没有,其他的他全‘重’了。 正如他可以一怒之下为了浮闲去血洗绝情宫,同样,为了顾尘落有一点自保之力,他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渡修为就渡修为,半分犹豫都没有。 初枫初洛苦笑,这样的顾成蹊,不就是他们从小到大甘愿豁出命去死心塌地跟随他的原因吗? 半晌,顾成蹊收了掌,顾尘落没了力量支撑倒在她的怀里,她伸手抱着他,目光温柔,唇边挂着的笑,全是暖意。 初枫初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急急的问:“主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 “那你......”修为渡了多少给他? 初枫初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问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我渡了十年内力给大哥。”两人没问出来,顾成蹊毫不犹豫的答了。 初枫初洛倒抽一冷气,齐声道:“你疯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看向两人,精致的容貌如日月生辉,“十年前,那老头渡了四十年内力给我,十年中我修炼至今,早就能跟那些隐世老怪物有得一比,渡十年修为给哥哥又算的了什么?我才十六岁,修炼还有大把的时间,哥哥不同,他的天赋可能也很好,但是他早已经错过了练武最佳时机,再修炼已是寸步难行,更何况他还不喜欢练武,即使我渡了十年修为给他,今后他也不会再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他不知道这十年的修为意味着什么,但是这十年修为对于他来说,练练飞针,暗中下药,足够了。” 初枫初洛听她说得这么轻松,但他们也是过来人,怎会不知道修炼武功的种种困难性?十年修为,他说得倒是轻巧! 顾成蹊收了笑容,目光悠远的看向他们,“如果是你们,我也毫不犹豫。” 如果是你们,我也毫不犹豫! 一句话,十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滚滚天雷震在他们的脑中、热在他们的心中。两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头一次被一句话弄得眼圈微红,喉咙口哽地难受,说不出话来。 两人犹自沉浸在这句话中,然而他们不消停的主子,怎么会给两人太多时间多愁善感? 顾成蹊懒洋洋的躺进躺椅里,恢复了温文尔雅宛如谪仙的气质,还有与气质不符合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那张红唇中蹦出来,“老子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娘唧唧的了?赶紧把爷身上的这人拖走,老子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让这货唧唧歪歪给搅和了大半天的时间。” “……是。”初枫初洛应着,齐上前把碍着‘爷’睡觉的拉开,带走。 走远的两人,双双回头看了一眼参天大树之下,那闭眼小憩的风华绝代人儿,相视一眼,释然一笑,两人眼中皆是一抹坚定之色。 初枫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狡诈之色,扶着顾尘落另外一半的手,突然往初洛那边用力一抛,拔腿就跑,“初洛,哥突然肚子痛,大少爷就拜托你了。” 初洛赶紧接住人,他的脑子到底没有初枫转得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耻的哥哥溜了。 一张几乎面瘫隐隐中又略带苦逼表情的脸,抽搐着嘴角望天,他很想问问早就嗝屁的老爹老娘,为什么会给他生一个这么不靠谱的熊哥? 初洛认命当劳力,扛起顾尘落,往他的药轩走去。 庭院中又安静了下来。 没人看到,不远处屋子左方的拐角处,一只蓝线秀云的白色靴子极快的缩了回去。 顾成蹊住的院子很大,前后都有花园,小桥流水环绕,亭台水榭虽少,但总还是有一两处,弯弯曲曲的走廊连接,各处都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风景中,围绕着几大间雕梁画栋的屋子,前后相接,呈相反的方向开门开窗,前面对着前花园的第一间,是顾成蹊的卧房。这间卧房光从外面来看,就已经大得离谱了,几乎是别人卧房的两倍。当然,这还是较皇宫里的那些寝殿小一些的,不然让皇帝知道了,他脑回路一歪扣她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那不是逼她造反吗? 旁侧几间小的,是她那几个手下的。她不是没叫过他们独开一处院子,只是这几个死活不干,死乞白赖的非跟她住同一个院子,美名其曰可以随时听候差遣。顾成蹊也懒得拆穿他们的小心思,随他们去了。 后面后花园对着的第一间房,也就是顾成蹊卧房背后的那一间,正是书房,两个房间中间只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壁,这堵墙壁隔音倒是很好。 顾成蹊是这么想的。 而顾柏苏如果老老实实的呆在书房,确实不会听到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但是他偏偏跑过来了。 走廊里,顾柏苏慢慢走着,手里拿着数张宣纸,上面一排排的黑色毛笔字极为工整,他的字,不似大哥顾尘落的龙飞凤舞——完全是所有大夫写的那种寻常人看不懂的字体;不似二哥顾成蹊的行楷——笔力磅礴、恣意潇洒、每个字不论单个摘出来还是整排放在一起都是视觉的极致享受;他的字,是奔着簪花小楷去的,字里行间不是女子那般秀气,而是男子的刚劲有力,笔锋柔软圆滑,一笔一划极有看头,透着认真透着灵气,总而言之,透着一股子学霸的感觉。 ——那是顾成蹊交给他做的功课。 028 柏苏的小心思 顾柏苏耷拉着肩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功课,却看不进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顾成蹊渡修为的那一幕。 他的心里很震惊,他一直知道,二哥不论在外面做什么,心里总是有家的,可是却想象不到他会为了这个家做到这种程度。 顾柏苏眼眶红红的,攥紧宣纸的一角,咬牙不许自己掉一滴眼泪,二哥,不,她不是哥哥,可她要不是哥哥,为什么会男人还拥有更大的力量来支撑整个家,让他觉得只要有她在天大的事都不算事,对她有着比大哥更大的依赖。 为什么呢? 顾柏苏不知道,二哥从未防着他,除了她死咬着的秘密,几乎对他毫无戒备。从而,在某一天,他的医术领域达到了一定程度,他摸到了她的脉象—— 男为阳,女为阴,这是体质,是无论她怎么伪装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二哥她,是女子。 再次想到这个结论,顾柏苏心痛到难以呼吸,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还太弱了,二哥从来不告诉他关于一些隐秘的事情,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哥才会跟他定下一个承诺,只要他能打败初洛,他就能得知一切。 顾柏苏自然明白,他早前也想过无数次,他有那个信心打败初洛,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现在不敢想这个时间能够缩得太短,那不现实。二哥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他只管往这个方向去,二哥到时候一定不会再瞒着他。 顾柏苏再次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乃是御医世家,无权无势,虽然得罪过大人物,但大人物到底看在老爹是神医的份上,尽都咽了那口气。可以他们家是平安无事的,怎么二哥反而还要做这么严密的安排? 难道跟二哥不能透露的身份有关? 顾柏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他不知道为什么二哥会女扮男装,更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会连他和大哥都不告诉。 顾柏苏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决定不先想这件事。 只是……还有大哥这两天到底在叹什么? 他问他,他就说没有看到太子的惨状不甘心。 但是大哥跟那太子无冤无仇的,为什么又会想看到他的惨状想到这种程度? 他想要再问下去,大哥不说。 他再去问二哥,二哥也不说。 逮着初枫问,初枫也不敢说。 “唉......” 顾柏苏垂头叹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没有没有那么心痛了,抱着功课脚步轻快的返回前院。 不想说就不说了,他现在只要自己做的能让二哥满意,这就足够了。 前院,顾成蹊没再小憩,而是在盯着自己的手看。 顾柏苏走到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二哥这手确实好看,肤白如玉,手指纤长,指甲圆润。可是她用得着这么仔细的看么? 顾柏苏绕到前面,才看到她看的并不是手指,而是她大拇指上的一个碧绿玉扳指。 看到之后,他更疑惑了。 这玉扳指有什么好看的?家里多的是。 顾柏苏狐疑地往前面凑了凑,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好像有细细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另外就是那扳指上,竟然有一轮银月,小小的,刻在上面,周围还有几根小绿竹。 “功课做好了?” “啊?!” 顾成蹊突然出声,把顾柏苏吓了一大跳。 他拍着心跳如擂鼓的胸口,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惊魂未定的道:“二哥你吓死我了。” “男子汉还能被吓死?说出去别说是我兄弟。”顾成蹊挑眉看向他,手也放了下去。 顾柏苏嘴角微微一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二哥真是个女的? 找机会一定要再摸摸看。 “二哥,你这扳指戴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丢过,上面好像有点裂痕了,要不要换换?我一定会给你挑一个最好看的来。”顾柏苏见她手指无意识的在扳指上面摩拭,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道。他还真怕她万一摸着那裂痕划破了手指就不太好了。 “你有这个心意,我领了,只不过这个扳指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并不是换就能解决问题的。”况且还没有什么扳指能跟它相提并论的。顾成蹊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那上面的裂痕二哥仔细注意着点,别划破手指了。”顾柏苏端了根凳子坐在她身边,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顾成蹊笑着点点头,这傻孩子,扳指另有乾坤,还以为是裂痕呢? “二哥,给你检查。”顾柏苏乖乖的把功课递了上去。 顾成蹊接了过去,还没看上面的内容,倒是先看到了那一抹顾柏苏先前攥紧宣纸时留下的痕迹。细长的眉微微一挑,心中一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视线上移,仔细看起他的功课来。 她看得很快,一叠宣纸,大概十几张,她一盏茶的时间便看完了。 顾成蹊把宣纸放在他手里,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赞叹,“不错,上面的题答得很好。不愧我弟弟,就是聪明。” “功课做完了,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么?”顾柏苏一脸期待。 “不行,你这两天老老实实呆在府里,等过两天去武举考场玩。” 顾成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但顾柏苏兴奋了,“我可以去武举考场?” 顾成蹊点点头,“按照惯例来说,武举家属是可以去观战的,这不像文举,需要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顾柏苏点点头,“这倒是,武功可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基本功,怎么考第一?而且人越多,越能杜绝作弊的可能性。” 顾成蹊笑眯眯的道:“孺子可教也。” “那好吧,不出去玩了,可是不出去,在府里就这么待着?” “看书,下棋,练琴,画画,练武,你选一个。” “......”我能另外选吗? 能。 顾成蹊眉梢微微一挑,嘴角斜斜一勾,立马给了他第六个选择,“还可以去大哥的药轩背药名药性。” 顾柏苏倒地不起。 ——那我还不如就在你的花满蹊学琴棋书画武呢。 “哈哈哈哈哈哈......” 蹂躏完自家老弟幼小的身心,顾成蹊的心情更好了。不过到底没有真的放过他,栢苏悟性好,天赋高,此时还小,能学多少是多少。 顾柏苏其实也是闹来玩玩的而已,他早已经下定决心了,二哥说的这些东西,他无论如何都会学到精通的程度,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是在二哥身边的,而不是在二哥身后的。 他努力追赶她的脚步,但也不希望站得离她太远。 029 武举大比第一场(一) 悠闲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八日,文武开举第一场考试。 天不见亮,所有贡生匆匆往两个地方汇聚而去,一个是皇宫,一个是校场。 傅国的文武同考很是特别,是七国之中独一无二的。然而这却是傅国开国时第一任皇帝立下的规矩。这规矩延续至今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每三年进行一次,每一次参加的贡生,都是从千万人中考出来的精英,其中更有不少年龄较小的少年考生脱颖而出一举成为这科举场上最大的亮点。也同时在接下来半年内,都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也因此每一次举行文武科举都是全国最大的盛事,几乎人人都在关注考试的进展。 文武贡生的父母,盼天盼地盼祖宗能够保佑自己儿子能高中榜首。 赌场老板纷纷擦亮眼睛,随时准备好瞅准时机,大开赌局,好好赚它一把。 各地茶馆讲书人绘声绘色描述盛京此时人满为患的盛况。 大街小巷闲言碎语中,十有八九说的都是这个。 尤其是盛安的百姓们,更加期待龙虎日也就是三月十七日挂榜名之后,状元跨马游街时,他们可以一睹文武状元的风采。 那么同时进行文武科举又怎么考呢?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首先文武考的地点和方法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考文举的贡生们,须得带上被子枕头,领了宫饼进入皇宫大殿,进行三场会试,共计七天,由皇上亲自选的考官去监考,这七天吃喝拉撒睡均是在考场上进行。考试完毕,众贡生离宫修整,又七日后,几位阅卷大臣一齐选出来的前三名贡生进入勤政殿,进行最后一场殿试,由皇上以及众大臣当场出题,贡生进行答辩,最后皇上钦点文举前三甲的顺序。 考武举的贡生们可要简单很多了,不需要带被子,也不需要连续几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地方。上场和下场的时间相隔四天,每一场比试完,之后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有地方的限制。他们总共四场比试,如同打擂台,一层一层干掉对手,谁是最后站在擂台上的,谁就是武状元。 文举为了杜绝作弊,将全部贡生几乎完全单个隔离;武举也同样是为了杜绝作弊,上有皇帝大臣观看,下有百姓围观,众目睽睽之下,有没有真功夫一眼就看出来了。 今日这天气着实算不上很好,天色渐渐大亮,而天上的白云却仿佛被黑烟浅浅覆盖了一层般。凉风习习,微微有些冷。但是对于有内力傍身的人来说,这点冷算得了什么? 偌大的校场上无数身穿铁甲的御林军分守在各个要处,贡生们顺着宫人们指引的方向陆陆续续来到考场的中心地段。 彼时考场上,早有三个武官在场上等着,一个风流倜傥摇着扇子嘴角噙笑;一个两鬓飞霜负手而立目光凌厉;最后一个高大强壮俨然一副武将模样。 三人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贡生们,时而微微点头。 这时一个身着浅绿青衫的青涩少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这个少年气质干净,五官略微有些秀气,单独走着,撞到人了,便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 摇扇的武官‘噗’的一声轻笑起来,“林大人,孟将军,你们看那位贡生可有趣?” 孟择轻描淡写的扫了眼那人,道:“他乃是今年的武会员,不可小觑。” “你怎知那是武会员?万一是别人呢?” “宋大人莫不是忘了,今年不及冠却能进校场参加四场武状元争夺赛的,只有两位。不是武会员,难不成是顾成蹊?”林大人说到顾成蹊时,微微好笑的语气有那么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宋闻笛挑眉诧异的看向他,这老东西刚刚的语气是有点钦佩顾成蹊? 想到关于顾成蹊诡医的传闻,再看向那个青涩少年,宋闻笛眸中划过一丝真正意味不明的光芒,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道:“林大人孟将军记得倒是清楚,对上传闻,这少年确实跟顾成蹊天差地别。不过话又说回来,顾成蹊虽然以诡医的身份名扬四海,但是前面的比赛,他可一场也没有参加过,实力怎么样可还有待推敲。” “他是景华山白湛的关门弟子。”孟择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些贡生身上,没有移开过,对于宋闻笛的话,都是句句戳重点回答。 他们是好友,嗯,私下的。 宋闻笛摇摇扇子,笑而不语,一袭官袍硬生生的让他穿出了风流公子的感觉。 “虽是如此,但传闻顾成蹊从来没有显示过身手,出外时,也有几个暗卫随行保护。”林大人眉头微微一皱,“我倒是欣赏顾成蹊的不畏世俗眼光的个性,但是此举,甚险。” 大家都心照不宣,顾成蹊自小被封了有特殊权利的‘栖梧公子’,他可以跳过前面所有的应试选拔,在最后一关选择考文举或者武举。这是一种特权,来自于上一辈做出卓越贡献或者自己本身在小时候有出类拔萃的天赋让皇帝看到,才会被封为‘公子’。而顾成蹊,是来自于前者。 孟择嘴角微弯,看到那个刚出现就惹来一大片惊艳目光的少年,“他既然选择了武举,自然也是有压箱底的本事。” 宋闻笛微微挑了挑眉,这话他没接,而是看向了场中缓缓走来的少年——一袭蜀锦千重的月白长袍,嘴角噙笑,黑眸锐利丝毫不怯,一身风华,宛如谪仙。 ——他果然出现在了这里。 顾成蹊若是选文举的话,那么她今天就不必出现,因为三元及第什么的跟她完全没关系。她是老皇帝钦点的栖梧公子,应是在大殿上直接进行殿试,不服气的贡生也可对她随便进行出题轰炸,只要她能服众,能坐哪个位置自然是没跑的。 说到‘栖梧公子’四个字,顾成蹊嘴角就忍不住抖,老皇帝知道她是出自‘凤栖梧,景华山’的弟子,就逮着这事儿做文章。搞得她每回回景华山的时候,都会被良心让狗吃的师父嘲笑。 030 武举大比第一场(二) 他令尊的要不是看在他俩关系的份上,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考什么劳子武状元?害得她近几个月来,隔三差五的就被觉得当了官就变不回女儿身的爹娘来信轰炸,夫妻两个就差没风风火火的赶回来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她已经来了,会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杀回来? 顾成蹊无辜的摸摸鼻子,下意识的暂时不想想这件事儿。 虽然她是个女人,老爹老娘也极力想让她‘变回’女人。但是对穿女装做女人这种事,她总有那么点接受不能的感觉。啧,老子当了十六年男人,难不成当成变态了? 顾成蹊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感觉到有人在她看她,她抬头看过去,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三位考官因她看过去齐刷刷的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碾蚂蚁的碾蚂蚁。这老鼠见到猫的既视感,哪儿还有刚才谈论时高深莫测的气质?全都试图掩盖打量她的痕迹,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只希望别被她注意到。 然而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考官怎么可能不被她注意到?顾成蹊细长的眉梢微微一挑,黑眸中划过一丝与谪仙气质不相符的邪气光芒,眼尾微弯,嘴角上扬,这三位将来是她的同僚啊,唔,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之类的? 她一只手支撑着手肘,另只一手抬起来摸着光洁如玉的下巴,看了看天色,啧,还早嘛,不如就去吧。 望天看地碾蚂蚁孟择宋闻笛林大人掩饰了好一会儿,觉得可以了,都微笑着把头转回来,然而却在看见某人时笑容一僵,那货已经快走到跟前了,正挥手跟他们打招呼。 “三位大人早晨好啊。” “……” ……………… 响鼓擂,旗帜迎风飘扬。偌大的校场上,一座帝观台极为明显,上有防雨棚,下有一把极大极宽敞的皇椅,左右还有两个正方形的小茶几放置果盘糕点以及茶水,整个帝观台布置得极为华丽富有威严。 武生和来观擂的武官们的木质小椅子则分别摆在帝观台下面的左右两侧。 帝观台顾成蹊是第一次见,深深觉得位置好,离擂台最远最安全不说,而且还是和擂台面对面的,同样的高度,这样观战不要太清晰。 反观大臣们贡生们的座位就只是按顺序排列的座位,座位之间除了有一个小桌子供茶水,头顶上也没遮没盖的,更别说视野好了。 顾成蹊砸吧砸吧嘴眼馋的看了会儿那位置,抽回眼睛,扫了眼自己后面一溜的椅子,深深感叹,当皇帝的就是好啊。 按照顺序,顾成蹊坐在二十来个武会员下方的位置,然后排下去就是三个跟她一样走了后门的公子和一溜一百多个的武贡生。 皇帝和大多武官们都没来,唯来得最早的三个主考官被她拉着插科打诨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各自都找事做去了。顾成蹊百无聊赖,只好斜着身子以手支额,拿玩味的目光逡巡四周,打量这里。 感觉到聚集在她身上数道轻视又不敢置信的眼神,顾成蹊勾唇一笑,慵懒的一扫上首位置。 坐在武会员最后一个的长得还不错的少年眨巴眨巴眼,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顾成蹊虎了吧唧的眼神里,充满好奇和惊艳。对方突然看过来,他没来得及收去的这些神情,恰恰让他偷看的对象看了个彻底,白皙的脸颊顿时红了几分。 别说他好奇,顾成蹊更好奇,这孩子看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吧,官场有闹懂没?就敢往这里闯。 “你,你不是诡医吗?医术造诣那么高,为什么不去考太医院,反而来考武举了?”被顾成蹊抓个现行,武会员红着脸硬着头皮问了。 诡医不紧不慢的摸着下巴,深深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可以陪这小朋友聊一会儿,便开口道:“太医院有我哥哥那个医术天才坐镇,我去与不去都无所谓,与其去那里锦上添花,还倒不如来这里玩玩,这样也不辜负了皇上封我为栖梧公子的一番好意。” 顾成蹊嗓音温润如风,以平常聊天的语调答出了这番话,只是最后几个字莫名的笑中含着煞气。 武会员没想到她会回答他的话,刷的一下脸红到脖颈,坐在位置上,眨巴眨巴眼睛,深棕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扇了两下,略显局促不安,“我......我......” 这眨眼睛的动作,让顾成蹊一下子想到自家弟弟,她摸摸鼻子,她进校场的地方只有武贡生能进,栢苏应该让初枫带到了外围了吧。 她福至心灵的抬头扫了一眼,正好瞧见站在外围围栏处的顾柏苏用力的朝她挥手。她微微一笑,心中暖暖的。 对那边点点头,接着跟这年纪小的武贡生聊天,“你叫君轻言?” 没想到顾成蹊会知道他,局促中的少年惊诧的抬头看她,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容貌脑子又不转了,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 顾成蹊噗嗤一声笑了,摸着下巴好笑的看着着回过神来的少年又红了的脸,道:“我也是盛安人,知道这事儿不足为奇。再说,前边武会员那么多,好看的也有那么几个,年龄小的,却只有你一个。” “到时,若我跟你对上,我不会伤你。”君轻言清秀干净的脸上仍旧红红的,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双干净的褐瞳中却是异常的坚定。 顾成蹊诧异的挑眉,多了看了他两眼,啧啧感叹道:“傻孩子,名利场上生与死,更何况是争夺武状元的擂台,你让我,我可不见得会让你。” “你,你年龄比我还小,你怎么能叫我孩子呢?你没参加过前面的选拔,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更何况现在还有各省的武会员都在此地,我和你是这里唯二年纪小的,我自当照顾你。”君轻言越说越顺畅多了,只是看到顾成蹊无双的容貌,无双气质,还是忍不住心脏砰砰乱跳,白皙的脸微微一红。 这种感觉不是来自男女之间的喜欢,他也没有断袖之癖的,而是看到以为只存在传说中的人近在眼前的自然反应,当然这其中还是包括了这个传说中的人还是盛安第一美男之一。 就一句话——古往今来,都是看颜值的。 顾成蹊微微垂着头,眼眸微阖,浓密纤长卷翘根根分明的睫毛盖住她眼底的情绪。犹自沉默,直接忽略那称呼问题。过了一会儿,只听她淡淡的道:“武举第一场是混打。” 【普及一下:文武三元及第分别是乡试、会试、殿试考出来的解元、会员、状元。其中解元是乡试第一名;会员是出自各省会试的第一名。而会试除去第一名外,其余考上的都称之为贡生。】 031 武举大比第一场(三) “我、我保护你。”虽然这句话底气不足,但君轻言说得却是异常的坚定。 少年的声音稚嫩好听,不染一丝杂质,也没有一丝冗沉,干净剔透响在顾成蹊耳侧。她轻笑挑眉,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亦是含笑,看不出其他情绪,“你为何来考武状元?” 君轻言闻言一愣,抬眼看她,唇边染上一丝苦笑,对着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从小在红枫派学艺,师父疼我,我在红枫的日子过得与世无争。然而前阵子我父亲突然来接我离开红枫,要我回家来考武状元。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考,我根本不适合官场,但我也不想让我爹失望,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考武状元,走一步看一步。我想着我是后生晚辈,遇到的对手总有比我强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遇到对手都被我打败了,最后竟然成了武会员,就像在做梦一样。”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瞄了顾成蹊一眼,垂下眼睛,红着脸道:“更让我觉得在做梦的还是现在,我,我自从听了你的事迹以后,就挺佩服你的,特别是你不畏权贵,杀了朝中重臣恶贯满盈的儿子,我,我对你,就,就更加佩服了。保护你,我,我是真心的。虽,虽然你是诡医,大大,大概不用我保护也能撂撂倒那些人,但,我,我还还还是想保护你。” 可怜的正儿八经的清秀小少年,前面都说得好好的,说到后面又开始紧张结巴了,手心捏出了一把的汗。 顾成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本就极让人感觉到危险,现在为了掩盖自己的实力,特意虚虚实实的收敛高手的气场。即便如此,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仍旧不能让人小觑。对于涉世未深的君轻言来说,他看不到这些,只能看到面前坐着的1就是一个小兄弟,一个年龄比他还‘小’还身怀‘英雄事迹’的小兄弟。只不过面对这个年纪比他还‘小’还身怀‘英雄事迹’的小兄弟他总会莫名的感觉到有点害怕有点紧张。 但这都被他潜意识给忽略了,自动认为是见到大人物应有的状态。 他从武生一步步打到武会员的,比武过程中会经历什么无耻龌龊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可顾成蹊没经历过,即便她是诡医,这也是事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着她会那样紧张,但是他还是坚定下来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因为像顾成蹊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最后这句话说得没错,若是顾尘落顾柏苏傅无战傅云峥夜阁的人以及所有了解顾成蹊的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拍手赞成,可不是吗?阴险狡诈表里不一笑里藏刀无耻无下限所有真相都能掩藏得这么好的,可不就是很少么。 被认为没有经历过龌龊手段的顾成蹊边听边笑眯眯点点头,这孩子虽然很傻很天真,但是很上道啊。 心里终于舒坦的她以至于前面听到那句‘杀了朝中重臣恶贯满盈的儿子’那点不爽感都消失了。 唔,至于为什么会不爽,顾成蹊遥遥的望了眼帝观台上,眼睛中漫不经心的那层雾底下全是满满的恶意。 君轻言没听到她说话,抬头一看,见她在出神想别的事情,自觉地不打搅她,端起一杯茶犹自饮着。 其他武会员武贡生一直在注意这边,看见顾成蹊没有理他,纷纷朝君轻言投过去一个不自量力的眼神。当然,也有深沉的,在觉得君轻言不足为惧的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顾成蹊。 顾成蹊毕竟出生于神医世家,医术本就登峰造极不说,他家里的另外几个神医还尽都以他为重。 就算顾成蹊武功不行,也没有谁会有那颗豹子心敢去得罪一窝神医不是。 你说医者不都慈悲为怀,不会斤斤计较? 放屁,那是别人国家的神医。 他们国的神医…… 盛安所有百姓都得泪流满面。 别的不多说了,你听过顾成蹊诡医的大名吧?!听过你要是还敢把医德往顾家身上扣,那就是蠢到没药医了。 这是最后一场武举大比,凝聚了来自各省的高手,交手之间,谁能真正保证自己毫发不伤? 所以,最后还不得求到人家府上去。 想通了这些的武贡生武会员们,再回想起顾成蹊签生死状的时候,悠然淡定的模样……泪奔了,诡医大人你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是吧? 顾成蹊溜溜的扫了他们一眼,那一眼很真诚也透露着同一个信息——老子就是故意的,不服来打啊! 有听到刚刚君轻言和顾成蹊交谈的,不由得向君轻言投去一个敬佩的目光,敢跟诡医坐在一起聊天,够胆! 这会儿谁还敢轻视顾成蹊?就算他们敢猜顾成蹊从小到大被保护说不定武功不咋地甚至不会武功,他们也不敢真的对这医德无常的大夫动手啊! “皇上驾到~~~” 皇帝的銮驾姗姗来迟,武会员武贡生们收敛了几乎崩溃的情绪,不敢怠慢的全部都跪了下去,御林军亦然,外围的百姓们同样也都跪了下去。 顾成蹊跪得慢了两个节拍,却接收到了瑾帝和她那两个哥们儿同时递过来的眼风,一个意味深长带着点慈爱的笑,另外两个意味不明中还带着点……暧昧?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等皇帝上了帝观台,而武官们才去了自己的位置。这里有王爷来观看,位置自然会列在百官之首。 三王爷傅予钦、四王爷傅云天、五王爷傅无战、六王爷傅云轩、七王爷风玺歌走到最前面的几个位置落了坐,几人一举一动尽显一国王爷的尊贵优雅。 看得顾成蹊都忍不住侧目了,尤其是浮云轩。傅予钦傅云天是在争那个位置的,注意仪态很正常,傅无战是从军长大,一举一动透着军人的刚毅和皇家的风范那是没得挑的,至于风玺歌那个风骚货,能跟她同时并列盛安第一美男,又怎么会不注意仪态?可是傅云轩是谁?实打实的草包啊,连他都知道注意仪态为何物了……果然是她的眼界又低了吗? 顾成蹊望天感慨了一句:世界真大,无奇不有。 耳边听着外围那边的百姓传来的一声声赞叹……她不由自主地再跟着感叹了一句:好,真特么掩盖得很成功,值得老子学习! 032 武举大比第一场(四) 等皇帝和众位大臣都落座了后,贡生们也都落了座。 主考官林大人走了出来,朝皇帝躬身行了礼,转身,环视一周,目光停留在众考生身上,视线落到顾成蹊那里时,极快的跳过,看向别的贡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官是此次的主考官林秦,分别守在擂台两侧的是副考官孟择孟将军和宋闻笛宋大人。” 介绍完了此次的考官后,林秦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先前叫你们签上一份生死状,实属无奈,相信本官不多说,大家也是明白的。但考场之上,不会叫你们真死,落下擂台者或是自动认输者,即算输。若赢的人乘胜追击不饶过认输的人,自有高手前去阻止,本官也会取消赢的那人的考试资格,并且永不被朝廷录用。” 闻言,众贡生神色各异,听了传闻是一回事,现在听到真的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一部分人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打不过大不了就认输嘛。另外一部分打算在这里面搞个小动作的,现在也只得熄火。要是杀不了人,还把自己的前途给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林大人满意的微微点头,“诸位若是想好了,本官接着宣布比赛规则,第一场,所有考生站上擂台,擂鼓响,即为开始,先被打下来者算输,最后站在台上的二十四人,四天后,进行下一轮比试。” 众贡生纷纷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看向擂台,满目志在必得。几百年来,考试规则都是一样的,有些人难免会在里面钻一点空子,找个盟友过了第一关啥的,但是对手始终是对手,短暂的利益组合在一起又怎么会永远都组合在一起呢? “上台。”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已从位子上弹射出去,落到擂台之上。慢一步的人,也纷纷施展轻功上了擂台。 很快偌大的擂台上就站了将近两百人,乌压压的一片,各色衣衫各色人,倒是成了一道豪气的风景。 身旁的人渐渐上了擂台,君轻言在第一时间看向了顾成蹊。只见她嘴角噙着一抹悠然淡定的笑,纤长如玉的手握着扶手一个用力—— 站了起来…… 君轻言脚动了一下,本要随她一起飞上擂台,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只是站起来而已。顿时哭笑不得。 你见过上武举擂台用走的吗? 好,你没见过,现在你有幸了。 顾成蹊正是在一双双傻眼的视线中,缓缓走去了擂台,一步一步,走得极为优雅风华,仿佛天地之气都跟她融合了一般。 帝观台上,瑾帝把微张的嘴合上了,看着那抹悠然的背影哭笑不得。湛儿从未告诉过他顾成蹊现在武功到底在什么程度,只怕也是防着他对他的徒弟怎么样。 别说他本来也没打算对这差一步就成了他儿媳妇的小子怎么样,就算想,他也得先掂量掂量他那关自己能不能过去。再说那护短的,也太小瞧他徒弟了。 跟顾成蹊打交道这几年,深深感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狡猾的瑾帝,不禁给自己后面的打算捏一把汗,但愿那事不会惹怒这小子。 再看向她的背影不禁失笑摇头。 本来他也想借这次机会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武功怎么样,可却没料到小家伙竟然这般卖起关子来了。 也罢,现在才开始,后面还有好几场等着这小子的,他就不信,看不出这小子武功具体在哪个层次。 上面有一个绝顶高手的师父,徒弟的武功会差吗? 这不禁是瑾帝心里的问号,更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问号。 顾成蹊快要踏上擂台时,忽然停下,转头看向贡生座位上还傻坐着的君轻言,“不是要保护本公子么?还傻坐着干甚?” 君轻言回过神来,秀气绝伦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狂喜,握着负手的手一用力,脚下一蹬,迅捷若雷豹,空中划过,跃到顾成蹊的身边。腼腆的笑道:“我来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梢,没说什么,抬脚,踏上了擂台,君轻言也随她上了擂台。 踏上擂台,他便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顾成蹊护在身后。 君轻言到底是男儿,即使只比顾成蹊大两岁岁,身高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几乎把她挡得不见了人。 全场回过神来,擂台上的贡生会员公子们,瞄了不着痕迹从旁边微微一走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的顾成蹊一眼又一眼,而对方一直似笑非笑的,黑眸里传达出来的信息很明确——要么你们把老子或者老子面前的人踢下去了,要么你们就看着办吧。 看着办? 贡生会员公子们羡慕嫉妒恨的看了眼君轻言,把目光转移到身旁人的身上,那边的主意是别想打了,但身旁的是可以的。 一腔恼恨全部寄托在对手身上。 ——娘的,不带这么恨人的! 嘭嘭嘭—— 鼓声起。 贡生会员公子们大喝一声,出手袭向了身旁的人。毫不留情,下拳下脚下兵器那叫一个狠,各种层次的白色内力穿梭,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如缕。 君轻言傻眼的看着混战的众人,看了看自己已经续上浅浅一层白色内力五指成抓的手,他还没有动手,这些人把他们当成透明的吗? 顾成蹊双手抱臂,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很有觉悟嘛。 君轻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他却不知道他要保护的人,反过来已经把他给保护了。 “啊……啊!” “啊!” “我认输!” “啊啊啊……” ………… 擂台上不断有人被打落下去,不断有人敌不过对手纷纷认输,很快,擂台上的人就下去了大半。 君轻言几乎都看傻眼了,这时,耳边传来清俊如珠玉的嗓音,“看了大半场了,你若觉得能敌过剩下来的便继续留着,若是觉得自己敌不过,现在下擂台也为时未晚。” 君轻言摇摇头,这里的人他几乎都能打得过,他有那一拼的本事。而且他说了会保护身后这人,那么无论他能走到哪一场,只要有一线和他同台过招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033 武举大比第一场(五) 因为只有跟他同台,他才会甘愿认输,才能保证他顺利的通过一场比试。 况且不说这个,要是现在就下擂台,不说父亲会不会被他气得半死,就是他的骄傲也决不允许他在这些他有可能打得过的人的前面认输。 顾成蹊就没再说话,路是自己选的,她已经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了,他还是选择留在这台上,那就得有留在这台上会发生什么后果的觉悟。她站在他后面,看不见他的神色,不过也能想象得到这傻孩子在想些什么。 大概又是想保护她之类的。 别怪她自恋,这孩子上擂台前跟她聊天就聊得太一根筋了。 啧,她头一回碰到这种死脑筋的傻瓜,该叹她运气好呢?还是该叹这孩子眼光不错呢? 顾成蹊嘚瑟得眉眼弯弯,眉开眼笑,心情舒爽极了。 不过高新归高兴,她也不会全然放在心上,她生性多疑,对于这个才认识一会儿的人,她没那功夫付出信任,顶多这孩子敬她一尺,她还一丈。第一场的问题解决了,她也就不再看擂台上面的了,笑眯眯的转移视线,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位大臣、若有所思的傅予钦傅云天、自始至终都在贼笑的傅云峥傅无战、隐隐有点崇拜她的傅云轩,遥遥对上正在可惜哀叹的瑾帝的目光,挑了挑眉。 被逮个正着的瑾帝,掩饰的咳了一下。这四面八方无处不长眼的,怎么就没人制得住他呢?要是这样,他还能想法儿先握住那个把柄,然后随心所欲的差遣这小子不是? 顾成蹊看到这一神色,摸了摸鼻子,默默把眼睛转开,当做没看见。爷要是有把柄落到你手里,你还不早就逆天了。 场下唯一镇定的就只有孟择和宋闻笛,前者对她的这种土匪行为颇为反感,后者龟缩到她几乎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孟择那点反感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但是龟缩的宋闻笛么…… 顾成蹊斜斜一勾唇角,黑眸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声色,就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便没再看他了。 还保持着风流倜傥的风度的宋闻笛,嘴角死死绷住笑,眼睛紧紧盯着擂台上那些过招的细微之处,后背早让汗给浸湿了,天知道他现在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擂台上生生分成了两个画风,剩下的那三十几个人斗得不相上下,剑拔弩张,打红了眼,谁都恨不得把对方给打下去,然而他们却很默契的没有靠近顾成蹊占据一角,每每要打到她这里来,都是硬生生的绕开了。导致顾成蹊偏居的那一隅之地,成为擂台上难得一处和谐安宁,毫无争斗,一片祥和的地方。 围观的众人看得很失望:以为诡医大人终于要出手了,结果都不敢惹。 倒霉催遇到跟诡医同届争武状元的贡生会员公子们内流满面:爷们儿心里苦啊。 校场外围,顾柏苏略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初枫闻声,溜溜的过去了,小声问:“三少爷,你怎么了?” 纤瘦的小少年负手而立,没有顾成蹊在身边做依靠的他,气势上已见不凡,精致的小脸上犹见两分不甘心,“没事。” 初枫闻言,溜溜的又走了。别看顾柏苏武功没他高,又老是喜欢依赖主子,但他毕竟跟主子是同一个父母生出来的,主子都那么逆天,顾柏苏智商又能差到哪儿去?这小子心细如发,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主子不在的时候,鬼得很,不仅想得比同龄的孩子透彻,而且说话还知道拿捏。这会儿问他,他不肯说,那肯定是有事的,只不过不方便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半上午已经过去了,围观的众多百姓也纷纷离开。顾柏苏个子不高,又让初枫带到一个偏僻的小树下,极少有百姓能发现他的行踪。 不过这部分百姓也顶多看他两眼就没再看了,毕竟是诡医的弟弟,诡医今天考武状元,他此刻站在这里于情于理。 初枫走开没到两步便又让顾柏苏给叫了回去,“为什么太子不在?” “听说最近太子身体抱恙,大概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没来观看武举大比。”作为真凶之一,他岂会不知道太子不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初枫摸着下巴,谎话张口就来,不仅如此,而且说得极为顺畅,脸上微微带着他平时吊儿郎当的笑意,语调四平八稳,好像本该如此般,演技之好,令人咋舌。 初枫摸着下巴,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主子吩咐过,在你还没有打败初洛前,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还用得着扯这些官方版本来告诉说吗?小少爷,加油了。 顾柏苏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初枫说的话,结合自家大哥哥天天在家里哀叹的那些话,心思稍微一转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现在还没有达到和二哥的约定,他也不好过多去询问,当下便不在纠缠这件事。 不过…… 顾柏苏秀气的剑眉倏然一皱,他不纠缠太子的事,但不代表他就不会纠缠别的事,“站在二哥面前的那个人是谁?” 初枫看了一眼顾柏苏,再看向擂台上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顿时明白了,这恋哥的是在吃醋啊。他立马给解释,“他是盛安今年的武会员君轻言,户部侍郎君临渊的亲儿子。” 初枫哪儿知道顾柏苏这哪儿是在恋哥?分明就是恋姐。恋姐情结一爆发,站在自家姐姐身边的陌生少年他全都看不顺眼。 “二哥为什么要帮他?” 顾柏苏这话酸得,初枫感觉自己牙都疼了。 他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道:“主子只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而已,在他上擂台前恐怕是跟主子说过要保护他,上擂台之后,他又确实以保护着的姿态将主子护在身后。主子诡医的身份家喻户晓,几乎没人敢正面的和他硬碰硬,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君轻言是真的想保护他,那倒还好,若不是真心想保护他,那就是在利用他了。” 034 武举大比第一场(六) 顾柏苏的小眉头再深深一皱,看向君轻言的眼神更加不爽了。 君轻言是前面一种,他顶多吃吃醋就完了,要是后面一种,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初枫望天,原来您知道自个儿是在吃醋啊。 他不敢马虎,继续道:“主子是什么人?不是自己的人的事,向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如果一个陌生人几句话就让主子付出信任了,那就不是主子了。现在这情况下,主子需要隐藏一部分实力,我猜主子根本就不是真的想保护他,而是借君轻言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顾柏苏眼睛一亮,和顾成蹊相似的黑眸顿时波光潋滟,也就是说二哥其实根本没有把君轻言放在心上?初枫说的对,二哥那样的人才不会轻易的去付出真心。唔,付出真心后,那就是全心全意的。 顾柏苏越想越开心,俊美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来。 一直打量他神色的初枫,见他终于想通了,舒了口气。抬头看向擂台那边的顾成蹊,心里面不断腹排:“主子啊,你可不知道你的弟弟有多么难搞,连你身旁站个小少年都要吃醋,依赖你依赖到这份上,长大后应该性取向还是正常的吧的吧的吧……” 所以说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要数身边的人,顾成蹊上台前会叫上君轻言,确实是这样的打算,被人看重,她可以嘚瑟,但是现在不是被人看重的问题,而是她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她自然不会感情用事。 只不过她会利用君轻言,还要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父亲君临渊,私底下是太子的人。这事儿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她知道还是动用了魅煞楼精英力量才查到的。 总之对于君轻言,她须得小心。毕竟现在朝中有精明的人也看得出来,她是‘皇上的人’。 想到这条传闻,顾成蹊又是恨一阵咬牙切齿,能把着放在她身上的一点恩情都给利用个干净的,只有这只喜怒无常的老狐狸了。 想她是他的人?放屁,迟早有一天这老皇帝把她惹毛了,她一定会给他不停的找不痛快! 太子身为储君,野心一直很大。他十一岁当上太子的时候,背后的朝中势力早就让皇后以及皇后娘家的人积累到非常雄厚的地步,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皇上以及皇上这边阵营的上官丞相。 老皇帝一开始为了打压太子党的势力,借了个由头给一个没权没势的太医家刚要出生的第二个孩子赐婚,赐嫁给太子,期望这样会减少拥护太子的人,谁知道他盼星星盼月亮求佛主保佑顾家那一胎生个女儿,然而顾家还是给他生了一个‘带把的’。差点没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但世事无常啊,顾南星辞官带着娇妻云游,大儿子接替他成了太医院首席太医,遗憾了好多年的二儿子因为一些原因却替他做了不少的事情。 两人虽然有合作的关系,但是顾成蹊对于老皇帝还真没有什么亲情友情之类的,反观防着他的还要多一些。 老皇帝一直想知道她的武功修行在哪个层次,但是她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么多年,就成了老皇帝心中上不去下不来的一块石头。这次叫她来考武状元,实则也是存了这点想把她看透的心思。 可惜顾成蹊终归是顾成蹊,这么的轻易的就叫他看透了,也就不是潜藏在武林这么多年的她了。 擂台的人还剩下三十个左右,第一场比赛眼看就要结束了,顾成蹊这边依旧没人敢去招惹。 君轻言渐渐的也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干脆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和她闲聊了起来。 顾成蹊偶尔回一句他的话,视线一直流连在剩下的那二十多个人的招式上,一点一点数了起来:玄机阁的五行八卦拳、琉璃阁的琉璃七叶剑法、点苍派的点苍指、沧龙派的沧龙四式斧、柳家的鞭法、少林的无影棍………… 这么多江湖门派的棍棒剑法冗杂在这里,想必君轻言的必是红枫派的一门功夫,江湖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不管朝廷的事,朝廷也不管江湖的事。可是这场武举怎的会融合这么多江湖人在这里? 或者这些本不是江湖人,是官宦世家,因为要学习武功,所以才被放到各大门派的?如今只是收回来而已? 顾成蹊不确定,但是她想她明白了为什么老皇帝会叫她来考武举了,恐怕是想一箭三雕吧。 第一雕,以她白湛弟子和诡医的双重身份压下这一头,不让江湖的人在朝廷太过耀武扬威。尤其是这些人,一个个不知道都是哪些人的爪牙,有她这个‘自己人’能胜一筹,他较为放心一点。 第二雕,就是让她名正言顺的进入朝廷,过问朝廷之事。 第三雕,老皇帝向来对她的实力很感兴趣,这次武举无疑是非常好的机会。 终于,最后一个多余的人被打下去,鼓声再起,林秦站出来宣布比试结束。 贡生武生公子们松了口气纷纷走下擂台,这回他们可再没了刚上场时的意气风发,除了顾成蹊君轻言几乎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 顾成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了句“走了”,转身走下擂台,衣袍微微曳地,一身风华,让人移不开眼。 君轻言便是这样看呆了,他不知道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看顾成蹊偏偏就移不开眼睛,仿佛整个心魂都让她给占据了,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也是个极牵动人心的少年。 得出这个结论,君轻言微微垂头,轻轻一笑,保护他可是他发自真心的。 随即,他也翩然离开了擂台。 贡生会员公子们除了被抬走的,齐齐走到帝观台前跪下伏地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众人站了起来,但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瑾帝。 “尔等比试非常精彩,家国辈有人才出,无论你们是胜是败,你们的潜力都不可小觑,败的人希望下次朕还能在武举场上看见你们,胜的人,朕希望你们好好把握下一场比试。” 瑾帝目光如炬,看着下面站着的众人,不知真正在想些什么。 035 武举大比第一场(七) “皇上,草民有个问题。” 一个胜出的公子站了出来,顾成蹊认识,柳容轩嘛,兵部尚书的儿子,很巧,跟她作对了不少年。不巧,每一次都败在自己手下。 顾成蹊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瑾帝看了顾成蹊一眼,巴不得柳容轩赶紧说这事,“说吧。” “这一场比试,皇上亲眼目睹,可是比武场上,竟没有一人敢跟顾成蹊较量,都是惧了他诡医的身份,倘若下场比试再这样,那么这场武举还有何意义?” 柳容轩这翻义正言辞的说法让很多人都颇为赞同,纷纷无声的点头应和。 本来也是,若不是因为顾家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哪儿用得着前怕狼后畏虎的不敢动手? 嗤—— 一声轻轻的嗤笑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顾成蹊负手站在那里,下巴微抬,似笑非笑的仰视帝观台上的皇帝,对柳容轩,懒得再看一眼。 瑾帝轻咳了一声,收敛点。 顾成蹊挑了挑眉梢,老子的手下败将又开始蹦哒了,攻击的对象依然是老子,如果老子不收拾他,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瑾帝眨了眨眼睛,朕要是准了你,那下场比试?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全身汗毛刷刷刷的全部站了起来,对这中年皇帝卖萌接受不能,她好不容易才绷住自己的形象没有去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几不可微的一点头——打。 瑾帝放心了。 “栖梧可是有什么话说?” 两人视线交汇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对于别人是在正常不过了,所以瑾帝问这句话时,并没有多少人察觉不对。 至于少数人—— 坐在王爷堆里两个龙章凤姿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头到尾,我一句威胁的话也不曾说,更没叫他们不准动手,在座的各位也尽都看见了,君轻言上台便将我护在身后,摆明了就是要打一场的。结果……你们是怕我的身份啊。”顾成蹊微微一笑,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间仿若谪仙,温文尔雅。 受到她威胁眼神的贡生会员公子们听到这话简直就想吐血,你没说,你全说在眼神里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他确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说。 想到了什么的一些人,瞳孔一缩,心里咚咚乱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柳容轩可没想这么多,尤其是对上这多年的死对头,智商什么的,早就被整得看见她就自动下降了。他哼了一声,乘胜追击,“可不是,依你这喜怒无常的医德,若是我们得罪了你,日后再有病患求到你府上,你不医,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傻帽。。。 有部分看出来的人不禁扭头,看不下去了。 混在官场多年,深知官字两个口的兵部尚书柳绍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现在理智尚存,他就冲上去掐死这个不孝子了,相比和诡医打一场,也好过言语上去得罪这个惹不起的。 上官老丞相气定神闲的丢了一个同情的眼风过去,继续乐呵呵的看着柳容轩被顾成蹊欺负,还是老子的种聪明,不去得罪顾家小狐狸反而去跟他交好,有这份眼力劲,还能搞定小狐狸,就算考不上状元,以后在官场上还怕没有前途? 只见小狐狸惊奇的看了柳容轩一眼,拱手佩服道:“柳兄竟然会认为在光明正大的比试场上和我打一场就算得罪我,而不是平时专做坏事不做好事才会得罪我,让我看不顺眼,佩服佩服。” 哗—— 在场官员躁动了,知道顾成蹊这样做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原来诡医真的是在在不顾世俗的眼光做好事,而不是随心所欲的做坏事。两年来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这份远大的目光…… 众官员满意的点点头,思考着把家里哪一个女儿嫁过去为好。 颇有野心的傅予钦傅云天默默的看到这里,看向顾成蹊的眼神也都变了,变得锐利了几分:要么招揽,要么除之而后快。 傅云峥笑得风骚,眨了眨桃花眼,抛了个‘好样的’的眼神过去。 傅无战微微一笑,这小子,就是这么惹人恨,看看柳容轩,脸都快挂不住了。 柳容轩可不是脸都快挂不住了,整张俊脸通红到脖颈了,指着顾成蹊道:“你,你强词夺理。” 偏偏顾成蹊不是个大度的,表面上还是装作温文尔雅的样子,吐出来的话,能生生气死人,“小心了,你这句话说不定就本公子不高兴了。” “我……”柳容轩将要出口的话全卡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对于顾成蹊,他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了,心理阴影啥的,早就有了。 “哼!”顾成蹊不再看他,同是被她欺负的两个人,对于柳容轩,她从来都看不上眼,反观现在坐在文举考场大殿的上官砚,却能成为她的好哥们儿,这就是区别。“有种就别跟我抽签抽到一起,要么是爷们儿就擂台上见真章,看看你打赢我,是得罪了我,还是我甘拜下风,你名利双收。” “好!” 不知贡生中是谁率先叫好了一声,接着便是大片的叫好声。 “说得好,是爷们儿就擂台上见真章!” “往常老子真是瞎了眼了,诡医,你才是咱们男人中的真爷们儿!”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下场要是能和诡医同台,那就请诡医接招了。” “对对。” “就是就是。” “诡医,下场我们可不会再留情了。” 各种嬉笑的声音传递在众贡生之中,柳容轩早就被众人忘到姥姥家了,就连上场顾成蹊用眼神威胁他们的事也给忘光了。 你说你没忘? 靠,利益已经争取下来了,不忘也得忘! 顾成蹊温润如风的微笑着,一一点头,实则牙根已经痒得已经快绷不住了。 瑾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好,朕就期待下场的比试,今日第一场便到这里,林爱卿孟爱卿宋爱卿负责这里的大小事宜,朕就起驾回宫了。” “是。”林秦孟择宋闻笛三人站出来。 王公公溜溜的躬身上前来,高喊一声,“皇上起驾回宫~”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036 生气 顾成蹊心情极其不爽,三个考官说完一些事宜宣布可以走了,她抬脚就大步的走了,什么人都没等。走到门口,叫来一个黑衣剑客,抓住他的臂膀借力,两人纵身一跃,黑衣剑客‘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一众想跟她套套近乎的、想找她再聊聊天的、叙叙旧的,还没走近她,就只望着她的潇洒俊逸的背影,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好看的弧线,继而消失在视线中。 众人哭笑不得,又心思各异。 大部分贡生会员公子赶紧回去疗伤了,没一会儿校场的人就走了大半。 傅予钦傅云天看了眼她的背影,两人眼中皆是意味深长,什么也没多说,带着各自的侍卫离开了校场。 傅无战和傅云峥只看了一眼,也走了。毕竟他们跟这群人是不一样的,不说他们没什么野心去费心机跟诡医交好,就说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好哥们儿,用得着那样去做吗?他们要找成蹊,直接去顾府找不就完事儿了么。 两人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好哥们儿’那点不好的心情就让他们直接给忽略了,一边往回宫的方向走一边还聊着什么,聊得非常兴起,以至于他们笑得就没停下来过。 上官云一张书生模样斯文的脸,此刻笑得满脸褶子,拍了拍兵部尚书的肩膀,乐呵呵的抚须走了。 柳绍元阴沉着脸,心里面骂了一句老狐狸,接着瞪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不孝子,甩袖走了。 柳容轩悻悻然跟上去,他现在不仅脸拉不下来,还没如愿教训多年的死对头,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下场要是他对上了顾成蹊,他一定要让顾成蹊好看,让他明白得罪他是个什么下场。 ——往常你有暗卫随身保护,我动不了你,但是擂台之上,看谁还来保护你! 身姿修长玉立的傅云轩带着一个小太监负手站在校场大门边,望着顾成蹊远去的背影,目光难测,表情古怪。 众人看了一会儿没看懂,觉得这可能是王爷在想什么重大的事情,怕被他发现,便都没再继续关注下去,纷纷动身离开。 傅云轩哪里在想什么重大的事情,只不过他想表达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用哪个表情好,至于目光,那是在发亮,既有赞叹也有叫好,更有想跟顾成蹊结拜成异性兄弟,还有不知道顾成蹊会不会答应的犹豫。 一时间纠结到眉头打结。 没人注意,高调了整个第一场的君轻言,此时什么人都没有惊动地默默离开了。 然而还是有人看见他了,纤瘦的顾柏苏站在校场边侧的树林边遥望大门口,后面跟着不着调的初枫,他们看顾成蹊离开,本也想离开,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顾柏苏俊美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黑眸中青涩掺杂着深邃,一顺不顺的看着君轻言的背影消失在校场的另一侧。 “走。” 初枫一愣,有点懵,“去哪儿?” 跟踪君轻言还是回家?他非常希望是前者。 然而顾柏苏给他选了后者,“回家。” “小少爷,按照你现在的思路咱们不是应该先跟踪君轻言吗?”初枫跟在他身后,不死心的问。 “二哥刚刚走的时候心情很不好。”顾柏苏毫不犹豫的往回走,一个君轻言,跟二哥比起来,孰重孰轻他还是知道的? 初枫不说话了,面对这个所有事都没自家二哥重要的,他还能说什么? * 半空中,初洛一路上都觉得自己有听到磨牙的声音,疑惑得不由得扭头一看——顿时吓得一哆嗦。忘了脚下正在凌空踏风,内力的运转中断了一下,踩空直坠! 初洛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喉咙口欲冲出来惨叫硬生生的化成一句话—— “……老子的名声啊!!!” 一只玉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握住他的肩膀,将真正被这一下吓得半死的他及时提了起来,顺利的保住了这面冷腹黑无节操的货以为自己还有的名声。 初洛白着脸,软着腿,欲哭无泪,没有在战场上战死,没有跟敌人斗智斗勇死,反而差点摔死……靠,这要是让他哥知道了,还不把他给嘲笑死? 他扭头再一看了一眼刚刚差点把他魂都吓掉的脸,那张精致的脸还是黑,只不过没有跟刚才像锅底一样的黑。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纵行在一片小树林的上方,这里没人,顾成蹊一只手拎小鸡似的提着他,倒也没人看见。方便了她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轻功,顺便也没让自己手下太丢人。 “主子,你不高兴?” 即便腹黑,初洛真正能说出口的话,其实也简洁,不多。 顾成蹊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初洛的话,她气的也不过就是一句‘诡医,你才是咱们男人中的真爷们儿!’ ——靠,老子怎么说都是一黄花大闺女……咳咳,女的,就算行为像男的,又长了一张男人的脸,老子底子还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 说到黄花大闺女,顾成蹊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好不容易抚平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内心才真的内牛满面,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当年出生的时候被亲爹坑了一把当‘男人’,不,严格的说是被老皇帝坑了一把,后来十六年都是以爷们儿身份自居,现在所有人看她第一印象都是男人,她还怎么变回女人?! 一股悲了催的感觉浮上心田,低头看着等答案的初洛,她要怎么告诉他,她其实是个女的? 就算说出来,她自己都没法相信! 顾成蹊内心支离破碎,最终把情绪压了下来,把这件事又记在老皇帝的头上。害她男不男女不女的过了十六年,这笔账,她迟早会找他讨回来的。 深呼吸,“……没事。” “……”骗鬼呢?整张脸都黑成那样了! 到不过最终初洛还是没那胆子去多问,免得到时候,主子一个气不过,率先逮着他去过招,铁定又是鼻青脸肿的结果。 037 东宫谈话 东宫。 太子自从被禁足了之后,东宫的宫人们就很少外出走动,一则是皇后吩咐,二则是他们也不敢出去,一旦被精明的宫女太监套出什么话来,将东宫那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他们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天色近黄昏,漫天霞光,映照下来,整座东宫都是橙黄橙黄的。这时,有两个小太监急急的进了东宫,朝太子寝宫而去。 一路上宫人好奇的看了一眼,但是由于后面那个高个子太监头低的太狠了,以至于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就算看不到他们也不敢多看,纷纷收了目光战战兢兢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两个太监来到寝殿外面,前面那个道了句稍等,便进去了。后面那个没说话,点点头,等在外面。 那个太监进去后,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向高个子太监,低声道:“进去吧。” 高个子太监略微再一点头,步子稳健的走了进去,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来。 太子的寝宫非常大,乃是两重寝殿,分为外寝殿和内寝殿,外寝殿有内外两间,外面会客,里面休息。而连接内外两间的地方还有一道小门,那是通往太子真正的就寝的地方的通道了,也就是内寝殿。 此时此刻,外寝殿的內间,一方铺着黄垫子的床榻上,身着金黄蟒袍的太子半倚半靠在床榻上的一张小茶几上,修长的手支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书。他看得很认真,眸子半垂,有些许杂乱的睫毛也看得根根分明。太子的睫毛并不长,点缀在眼睛上,又刚好合适。 傅君轻虽然好男色,但毕竟安安稳稳的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即使只是这么一个懒散的动作,整个人也散发着储君的威仪。无论看他哪一处都是彰显着皇家的雍容华贵,普通百姓一看就知道高不可攀的那种。 高个子太监走进来后,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分隔外里间的红木圆拱门处,不去打扰他。 傅君轻看了一会儿后,便看不下去了,放下书,看向站着的人,微微叹了口气,“轻言,你我名字中有两字相同,可说缘分,你为何总是拒本宫于千里之外?” 高个子太监缓缓抬起头,五官秀气带了些许青涩的,不是君轻言又是谁呢? 君轻言垂眸,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毛一扇,直撩到傅君轻的心里去了。痒痒的,想抓挠抓挠,却无从下手。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唉......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君是君臣是臣,基本的礼节不可废。” “轻言,你该知道本宫对你的心。” “殿下抬爱了。” 一番答辩下来,君轻言言语沉稳有力,一点都不似在顾成蹊面前那样青涩腼腆。面容还是那样的面容,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也罢,本宫不逼你。”傅君轻摆摆手,放过了他。然而这时,他忽然好笑起来,“轻言,若是顾成蹊知道你都是做戏,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君轻言褐瞳中微微一道光闪过,淡淡的道:“他很聪明。”所以,不论他是不是做戏,那个人都不会轻易的相信他。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来自一种直觉,这个顾成蹊,比传言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呵呵,可本宫的人回来却说你当时简直判若两人,丝毫都分辨不出是在演戏。”傅君轻神情漫不经心,目光却紧锁在他身上。这句话被他自动认为顾成蹊是知道他在演戏的情况下,还配合他演了一场戏。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他看中的人被窥探,而这个人,他还不反抗! 眼睛里的光芒几不可察的一闪而逝,君轻言还是那般淡定的道:“殿下多虑了。” “多虑了?”傅君轻霍然站了起来,面上没上没有怒气,却不怒自威。他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靠近他的耳边,正要说点什么威胁的话,却在看见君轻言接下来的动作的时候,给咽下去了。 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项上,君轻言本能的缩了缩脖子,但又克制住,不动声色的移回原位。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傅君轻敏锐的捕捉到了。看着这可爱的模样,他的怒气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低低笑了起来,“最好如此。” 君轻言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秀气的眉,觉得太子有些奇怪,明明走过来的时候都还是雷霆大怒,为何过来之后,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没经历过感情的他,自然不会知道现在他的就如同傅君轻手里的小猎物,逃不掉,却又不急着吃。 想了一会儿他左右还是想不通,懒得再想,便自动理解为地位越高的人,心思越难测。 不管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是离开要紧,君轻言拱手道:“既然殿下都知道了,草民再说也是没有意义了。草民不是皇宫之人,贸然进了东宫,恐生变化,为了殿下安全,草民就不多留了,先行告退。” “别急着走,本宫要问你的,是他们回答不了的。” 傅君轻浅浅一笑,开口留下了他。转身走回床榻坐着,看着他。傅君轻本就生的好看,一举一动,既风流又华贵又带着储君的威仪。即便不是傅国的第一美男子,他仍有让人看着就移不开眼的地方。 君轻言稍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淡淡的道:“不知殿下想问什么?” 傅君轻眼底隐隐带着些许贪婪,“顾成蹊,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好看?” “殿下?”君轻言看不见他眼底下的情绪,但是这句话直接把他问愣了,难道说太子对顾成蹊有觊觎之心? 傅君轻唇边掠过一丝笑意,重新支起头,眼波流转,转而一片深邃,“本宫对他没有觊觎之心,但本宫想得到他的助力。顾成蹊是父皇的人,父皇对他,应该比本宫还要来得信任得多。” 这话无可厚非,今天校场上皇上对顾成蹊的不同,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038 傅君轻的心思(龟仙和氏璧加更) 但是这话由太子的嘴里说出来,他半个字都不信。若是没有觊觎之心,何来问好看一说? 君轻言心思几转,暗暗压下那份怒气。他说想要保护顾成蹊,并没有说假。这辈子唯一一次这么头脑发热,他非死脑筋一次不可。 “他是盛安第一美男之一,容貌自然不用说,宛若谪仙。但若是殿下真想要得到他的助力,草民以为......殿下最好真没有那份觊觎之心。” “哦?”傅君轻微微挑眉,不辩喜怒。但还是示意君轻言继续说下去。 “且不说顾成蹊以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胆大包天,皇上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说今日,擂台之上,他为了把实力掩藏到最后一刻,一言一行,皆是为了这个目的。柳容轩当场叫嚣他,最后的结果反而是顾成蹊名利双收,不仅为自己以前做的事平了反,改变了众人心中对他的看法,更是一举让更多的人看重他,拥护他。他有高强的手段,冲天的傲气,又怎么会甘心做男人的男宠?” 君轻言顿了一顿,见傅君轻听进去了,又道:“退一步来讲,顾成蹊爱美色,不论男女,是可以和殿下在一起。那么,以顾成蹊的性格,他不会当男宠,殿下身为储君,又可甘心委身于他人身下?” “君轻言!”傅君轻语调瞬间凌厉,在君轻言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立即便呵斥出了口。 君轻言眸光微闪,动作不紧不慢,撩开衣袍,跪了下去,“请殿下恕罪,但是还请殿下考虑草民所说的。” 傅君轻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君轻言应不知道他被禁足东宫,又为什么被禁足的事。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稍显慵懒的道:“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是。” 君轻言起身告退,低着头,如来时一样,转身走了出去。 寝宫里再次除了傅君轻外,没有别的人。他执起书,翻开两页,里面夹着一张宣纸。他将宣纸拿出来,把书丢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张宣纸,上面画着的正是顾成蹊。 白衣如画,衣袂翩翩,气质临仙,精致如画的脸上,唇角淡然一勾,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里,一点光芒,灿若星河。 画像和顾成蹊有九分像,剩下的一分,便是她的神韵,怎么在纸上描绘也好像描绘不出。 傅君轻摸着画像上的脸,眼中闪现出一丝痴迷,顾成蹊,你在出生的时候,父皇就将你许配给我了,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 啊切! 一声震天响的喷嚏响彻整个顾府,声源来自顾成蹊的院子——花满蹊。 考完一场又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躺着的顾成蹊,突然打了这个喷嚏,随即后背就是从脊梁骨扩展到后背的一阵阴风。 水池边喂鱼的顾柏苏刷的抬起头,放下手中装着鱼食的瓷碗,跑到顾成蹊身边,担心的问:“二哥,怎么回事?你伤风了吗?” “怎么可能。”顾成蹊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顾柏苏的小脑袋瓜,“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哪怕直接归西了也不会得伤风的。” “那是怎么回事?”顾柏苏想想也是,他刚才一着急,真是什么都给忘了。 “恐怕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吧。”顾成蹊眯了眯眼睛,重新躺回去了,整个人如仙如画,一袭月白长袍不染半分尘土。 “念叨你?”顾柏苏狐疑的看了看她,对于她的话,不是很理解。 顾成蹊顿时给出了解释,“毕竟整个盛安暗恋你二哥的女子那么多......” “切——” “小兔崽子最近脾气见长了?”顾成蹊细长的眉梢微微一挑咕哝出这么一句,眼睛一转,归于平静,继续闭眼小憩。 顾柏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这不着调的,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又在外人面前养了一副时而温文尔雅时而爷们儿时而无耻阴险时而又是英雄的形象,不知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要是说这人芯子是男的就算了吧,至少他还能娶一个不是?可她偏偏是个...... 顾柏苏闷闷的坐回鱼塘边,端起瓷碗,不算多长,但却因整体骨架不大,而看起来修长的双手,十指非常白皙干净,他伸手捏住一点鱼食,揉成一个小圆。对准池塘里的金鱼儿们屈指一弹,鱼食弹射出去,夹杂着几乎透明的内力,划过一条直线射入水中,将鱼儿们全都震开了。 一时间鱼儿们受惊满池子乱窜,整个鱼池里都炸开了锅。 罪魁祸首看着这一幕,轻轻一笑,心里面的不爽感总算减轻不少了。 一旁站着的初枫嘴角一抽,觉得这兄弟三个正宗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尘落身为医痴,操着一副医德高尚的样子暗地里没少做利于自己的事情。 顾成蹊身为诡医,又是他的主子,常年浸淫在他表里不一的外表下深受欺负,对他的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体会的很深。 顾柏苏,这小家伙被他二哥管教得服服帖帖,各方面都往优秀的发展,虽然在外没有建树,但......就光看刚才那一幕,众位大概也清楚不是什么好鸟了。 唉,自己以前也算得上是只好鸟的,可自从跟了主子以后,都不得不学坏了,他那是被逼的啊! 初枫想完这些,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他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是目光诧异面部无表情的亲弟。 然后他在那双眼睛底下看到了一句话——你居然会觉得你以前是只好鸟? 正中七寸。。。 “......”初枫泪奔了,他这都有个什么亲弟啊?! 要不是这张脸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看见他他就会有一种有家有亲人的感觉,要不是这货跟他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一定会认为这货是他的老爹老娘当初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抱回来的,然后虐待他直到他们去世,接着这货又反过来长期兵不见血的长期刺激他。 端着水果从小厨房那边过来的琪花瑶草,看见初枫这副死样子,两个貌美的丫环白眼一翻,丢给他一个傻了吧唧的眼风,接着去伺候自家主子以及主子的弟弟去了。 初枫郁闷的简直想撞墙。 039 猜测 顾成蹊看似惬意的闭着眼睛,张口吃着祺花递到嘴边的水果,整个人处在非常享受的状态。实则脑子里面正高速运转中。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傅君轻觊觎已久了,若是她知道早就毛骨悚然的跳起来了。 她在想今天比试场上的一点一滴,不漏掉任何一个场景,她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一阵子,似乎并没有看到完全针对她的人。按理说那伙神秘势力既然知道她和诡医的关系,她要考武举的事也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怎么会这会儿了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 如果说那伙势力并不把她放在眼里,靠,谁会没事用个庞大的势力来试探一个不放在眼里的人?而且这最终的结果还是一夜之间,整个势力被血洗。就算蠢,也不是这种蠢法的。 既然不蠢的话......她要是对方,早就开始布置一切了,用一个线头一张网,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总之不管怎么样,有这么一个具有威胁的存在,她绝对不会放任下去的。 推己及人之后,顾成蹊就想到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对方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只是这个准备,她看不见,摸不着。 上辈子的教训告诉她,若要建立势力,那她就必须手握整个江湖。 因此从她开始建立夜阁开始就安插了不少人在各大门派,直到现在,这天下所存在的势力当中,百分之六七十都被她的人掌握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有些人的势力,她她一直都摸不到门,比如说天华宫。 说不定绝情宫背后的势力就是他们! 对对对对对,绝情宫虽然被她赶超,但是作为拥有底蕴的势力,一直屹立在江湖势力的中上程度。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要让宫无易俯首称臣,这个势力的实力一定是比绝情宫高的。 而整个江湖能让绝情宫俯首称臣的,除了她的夜阁,可不就只有天华宫了么? 顾成蹊这操蛋的灵光一闪,眼睛霎时睁开,里面盛满浓浓的凝重。 喂她吃水果的祺花,吓了一跳。手里拿着水果,楞楞的望着她,没有动作。 顾成蹊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她并不是不在意,只不过她在想别的事情,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而已。 如果真的是天华宫,那么一切,就都能得到解释了。 或许她师父也可以,但是,不可能。不说那货绝对不会对她动手,就说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啊,要不然的话,就他握着的那一股势力早就让她探的一清二楚了,还用他死紧死紧的藏着掖着,死活不透露给别人知道? 顾成蹊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管家大步走进院子,恭恭敬敬的道:“主子,夜阁来人了。” “嗯,知道了。”顾成蹊语调没什么起伏的应完,拂袖站了起来。正欲走,余光瞄见了看过来的顾柏苏,温柔地浅浅一笑,“栢苏,去监督大哥飞针练得怎么样了。” “好嘞。”顾柏苏欢快应下,放下瓷碗,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对于自家二哥支开他的目的,他门儿清着呢,但是他也乖乖巧巧的不去多问什么。 顾成蹊看着他的背影沉吟几秒,接着大步离开了花满蹊,沿着石板路朝更后方的小花园而去。 那片花园其实并没有多大,只不过因为它连接着一大片竹林,她时常过来,所以这地方总是修整得一根杂草都没有,反而成了一道挺漂亮的小风景。 初枫初洛跟在顾成蹊身后,三人的脚步极快,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小花园,踏过这片美景,纵身跳入这竹林,眨眼便不见了踪迹。只留风声吹动竹林传来飒飒的声响不断。 竹林最深处—— 顾成蹊才刚落地,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她反射性的一闪,那人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许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事儿,所以他扑过去之后,没扑到人,旋身站稳了。 “唉,主子,你未免也对属下太无情了。” 放浪不羁的声音过后,那人转过身来,一身风流倜傥,手拿一把折扇,不是换了一身便衣的宋闻笛又是谁呢? “我无情?今天是谁死命避着老子来着?”顾成蹊斜睨着他,冷笑道。 宋闻笛掩饰性的干咳,“主子,你也知道嘛,我跟你明面上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好不容易混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也是需要点眼力劲的不是?你看看今天校场上,别说是我了,就是五大三粗的孟择,都知道避开你,我能做得那么明显吗?” “放屁,孟择那是看老子不顺眼,不想跟老子呆在同一空间,怕拉低了他的格调。”顾成蹊弹了弹宽袖,眉目灵秀,温和有韵,然而嘴里吐出来的这些话,直接让她的好形象完全崩塌了。 宋闻笛死死绷住笑,原来主子您都知道啊。他清咳了一声,道:“既然主子你也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嗯,你人闭嘴,资料拿来吧。”顾成蹊走到一方石凳那儿坐着,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等他把赢了的人的资料拿过来。 宋闻笛唉叹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他手抄下来的资料整合成的小册子,递给了他家无良的主子。 顾成蹊接了过来,翻看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推敲着。 直到看到最后一页,她才开始说话:“这上面的人绝大部分来自于各个门派,基本上都是属于挂名弟子。” “主子,上面的这些人有些原本是门派的内门弟子,只不过因为要考武举,所以才会转为挂名弟子。”宋闻笛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正经经的给顾成蹊解释。 “哦?”顾成蹊唇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既然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这些人暗地里可有跟可疑的人来往过?” 宋闻笛仔细想了想,道:“这些人当中,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到是那君轻言,今日从校场离开过后,便让一个太监接进东宫去了。” 那这样说来,君轻言是谁的人还用多说吗? 顾成蹊冷冷一笑,跳过了这事。 040 宋闻笛被揍了 “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君轻言是太子人啊?”宋闻笛忍不住问。 连他都看得出来,君轻言是个潜力不错的,有一门心思想保护主子,若是拉到自己这方阵营之中,那绝对是主子的一大助力。是以,他来这里之前,心里面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怕主子失望。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主子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冷笑声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是不是太子的爪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父亲是爪牙。”顾成蹊放下册子,悠然的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但是宋闻笛却反应过来了,爪牙的儿子不可相信。 “不对啊,你明明知道不可信,那为什么还要保住他?” 顾成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智商待拯救啊,“初枫,你给解释。” “是。”初枫贱笑应完,转头,立马变脸跟变天似的换了一个同情的表情走过去,拍了拍宋闻笛的肩膀,叹息了一下,道:“哥们儿,还是我给你完完整整的解释一下吧。比赛场上,君轻言从一开始就是一副青涩的样子,对主子巴心巴肺的说吹了那么多糖衣炮弹。主子是个什么人?自带挡糖衣炮弹的技能的。但是有这个还不行,主子当时还缺一个挡枪的啊。 走上台虽然很丢份,但是效果显著,所有人都跟傻子似的戳哪儿。然后主子临上台前想起来叫了他一声,那声音就扩散得广了,不管当时君轻言是怎么想的,既然当众夸下海口,为了不让自己打脸,必会前去保护主子。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君轻言还真毫不犹豫的冲到主子面前,保护他了。当时那货兴奋的,像极了一个想保护偶像不惧生死的终极铁粉。” 初枫暂时歇了一下,给宋闻笛一个消化的时间,才继续的道:“这情形,是个人都会认为君轻言是仰慕主子,所以想保护主子,看,多么顺理成章。可是你不想想主子是什么人?面对这么一个陌生人兜头砸下来的情他会接?还不如先一个人情砸下去,只要君轻言不是傻子,回过头去多想两遍,就会觉悟了。” 讲到这儿,宋闻笛幡然醒悟了,论自家主子的阴险狡诈还用说么?“也就是说,主子保住他,就是为了不欠情了,反而让他欠下恩情,而这之后,利用这么恩德,想办什么事,都......哎哟!” 宋闻笛话还没完,脑门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这货捂着脑门,嗷嗷一蹦三尺远,“左使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们不是好哥们儿么?”初枫啧啧的道,所以君子什么的,靠边站吧,那是给外面的人看的。 宋闻笛嗷嗷一叫又要蹦开,被某人手疾眼快的抓住了肩膀,“跑什么?” “不跑等着挨揍?” “反正都得罪了,挨顿揍有什么。”语毕,宋闻笛就被初枫毫不犹豫的推向了石桌那边风华绝代的大爷。 大爷阴着脸带着笑十分吓人的站起来,抓住被推过来后来不及逃跑的宋闻笛就是一顿胖揍! “哦!眼睛......嗷!脸!......” “叫你丫躲老子,让老子想问点什么都找不到个人!” “主......” “主什么主?老子是那么卑鄙无耻过河拆桥的人吗?”顾成蹊当然不会说当时她还觉得自恋的觉得真的是自己魅力诱发了一个少年保护她,她还记得自己去提醒他,保住安全,下台来的...... 虽然目的不纯,但是—— 他祖宗的,老子头一回栽到一个人的演技里,虽然不至于真那么傻叉的去相信君轻言,但是过后那种憋了苍蝇的感觉,你们可懂?! 郁闷了好久的顾成蹊,现在有了发泄点,她可不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发泄吗?然后这一发泄拳拳到肉,招招不留情,也就情有可原了。 “主子,你......”你现在不就是在过河拆桥吗?宋闻笛心里苦,这一顿揍,全是揍在脸上啊,他又要请好几天病假了。须知,朝堂一日三变啊...... “嗷!主子,你能下手轻点吗?”带着小媳妇的哭音,宋闻笛成功步入了初枫傅云峥的后尘。 “哼!”一个字完美的诠释了她的怒火。这丫哪壶不开提哪壶,完全就是找揍的节奏,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初枫看了一秒,两秒,三秒......一盏茶后,终于看不下去,默默扭头,肩膀颤抖。 初洛嘴角抽搐,很想把这哼哧哼哧用气音贱笑的罪魁祸首踢出去。解释还带忽悠了一个去给主子泄火的。 初枫攀着初洛的肩膀,笑红的脸顿时扭头,挑了挑眉,无声告诉他,别忘了,整天在脾气不好的主子面前瞎晃荡的是我们,要是不找一个人先给他发泄一下,我们可是一不留神,就会......这样的。 初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宋闻笛那边,了解了这个‘这样’之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果断点头。 第一次和自家不靠谱的哥达成了一个共识。 达成共识后,两人泪奔了,这都叫什么事?回想被自家主子一巴掌一拳头虐大的心酸历程,初枫初洛顿时感生活不易。 两人跟着挨揍的经历缅怀起过去那段刺激又惊险创立夜阁的过程,那段日子才是真正属于刀口上行走的。他们至今都难忘记,初遇那个小仙童般的小孩时,带给他们的震撼。他们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膜拜追随的念头,也庆幸那一次,他们果断的选择了追随他,要不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们了。 顾成蹊在火头上,下手看着恨,却是完全避过了要害的,宋闻笛被打得很痛,心底也明白,就他这点伤,不用上药,回去打坐半天都能好得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是以,他这惨叫,都是虚张声势,夸大事实,力争稍微挨揍挨少一点的。 近小半个时辰后,顾成蹊终于揍爽了,站起来,整理整理了一下衣袍和发型,恢复宛如谪仙般的气质,一步一步的走回石桌前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贵公子一般。 咳咳.....不是宛如,顾大爷生来就是富二代,官二代,绝对的贵公子。 041 上门找事 初枫收住笑,跟水龙头拧紧之后立马收住水是一样的效果,一下子就神色无常了。他小跑着上去给顾成蹊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主子喝杯水润润嗓,休息一下,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他小子就是这样,嘴欠。”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宋闻笛,被打的过程中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还没说两句指责的话,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两眼一翻,倒地挺尸不起了。 初洛丢了一个同情的目光给那哥们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她岂会看不出来,初枫其实是忽悠了一个给她解气的。 初枫暗暗舒了口气,主子默认了,那就好。 “初枫,把闻笛背进竹屋给他疗伤。” “......是。”什么叫善恶因果终到头?初枫哭丧着脸飘去收拾烂摊子去了。 顾成蹊看着竹林,听着风吹动竹叶转来飒飒的声响,感受凉风习习,闻着的,全是竹林独有的清香。后面初枫背着晕过去的宋闻笛,走进屋,门嘎吱一声关上,整个竹林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片竹林很大,大到的程度无论在竹林外面的哪一个角,试图从外面运转内力听里面的情况都做不到。这里是竹林的最深处,也是这片竹林里唯一开出来的一片空地,方圆七八百米多宽,几间精致的竹屋,竹屋前面一张简易的石桌子,石桌下面围着一圈石凳子。再有就是这满地的落叶,常年积累,铺满了一地,踩在上面软软的。 好在这竹林也是做过不少处理的,不然的话,他们岂会任由这些落叶铺在这里?不怕一不小心踩到跟竹叶相同颜色的蛇吗? 顾成蹊看得目不转睛,好像那片纹风不动的竹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似的。一直注视着她的初洛都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的疑惑不断加深,主子到底是在看什么玩意儿? 顾成蹊没动,初洛在动,他看了眼竹屋,又撤走了视线,顶多个把时辰就好了。熊哥虽然五行欠抽,但是功力还是一顶一的深厚的。绝对不是宋闻笛那货自行打坐疗伤可以相提并论的。 忽然,那边坐着不动的顾成蹊眸光飞快一闪,脸色不变,抬头望天,“上官,保重。” “?” 初洛被这一句真给整懵了,上官砚那边出事情了? * 第一场武举大比过去了一天,期间有不少人去找顾府求医。 他们有这个胆子还是全因为瑾帝下旨,此次受伤的人,皆由太医院负责,他们才敢求到这里来的。 谁知道顾府的人一言不合就把他们打发出来了,说什么要治病太医院去,靠!太医院现在就剩下几个老太医和小学徒在那里值夜班了,忙得过来吗? 有人愤愤不平了,指着顾家大门大骂:“学习医道,身为太医,却罔顾别人的性命,你们.....你们算什么神医?!” 一句话,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其中属于盛安百姓的,通通给了那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去,然后他们就开始乐呵呵的看起戏来了。 那人还没回过味来,就听到一个带着七分不正常的笑和三分不着调的声音从大门后传来。 “是谁......又在别人府门前土包子似的大吵大闹啊?” 脸色稍微有点难看的管家听到声音,从侧边让了让,神色略微显得恭敬,“枫公子。” 土包子现在的脸色才叫真正的难看,他手臂吊着,明显还没有包扎上药,满嘴胡渣褐色皮肤,几乎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到,但就是这样一张平凡的脸,现在已经气得完全扭曲了,“你,你是何人?” 看着大门中走出来的俊美青年,中等偏上的容貌,常年处在高位上的气势一显,土包子气焰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心里嘀咕:万一得罪了大人物可不好。他不是没听说过传闻,保护这里的人全他娘的都是夜阁的。 夜阁的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招惹不起。 初枫走出来,看到他这模样,嗤笑一声,别说这里的主人就是夜阁的老大,就算不是,他也跟夜阁的老大关系匪浅。敢得罪顾府的主子,就不敢得罪他们这些夜阁的小喽啰了?真是可笑。 “我是何人,你不配知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初枫悠然的话一出口,那人脸色变了几变,额头上都冒了汗。管家都叫这人‘枫公子’,说不得真是夜阁的人。 “哼,你们敢做,我们有什么不敢说的!”这时候人群当中又站出来一个汉子,一瘸一拐的走上石阶,跟土包子站在一起。 “对,我们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身为大夫,罔顾病人性命,算什么大夫?!”土包子见有人跟他一起叫板,胆子立马就稳定了。 “呵......”一声轻笑,嗓音带有磁性,迷倒一大片的围观妹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声轻笑里面,含了不少讽刺。造成这个结果的初枫,心里面飘飘欲仙的同时,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两个人,“你们两个是忘了诡医的名号怎么来的了?要不要爷给你提个醒?你想治病,想好啊,看看你竖着进去之后,是竖着出来,还是横着出来。” 说完,故意侧了侧身,把半开大门彻底露了出来。 噗—— 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中不知是谁起了头,一大片笑声一下子就覆盖了整个顾府大门前,这下子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了。连不少小孩都跑来围观,给初枫加起油来。 “枫大爷加油!” “枫大爷加油!” “枫大爷加油!” ...... 枫大爷泪流满面,不应该是枫哥哥吗? 两个汉子被笑得面红耳赤五官扭曲双目冒火,进去?靠!当他们傻呢,进去还有命出来? 这个‘枫公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断手的那个汉子气到口不择言,“老子不进去,顾成蹊就是大夫中的败类,仗着医术不把人放在眼里,盛安城的百姓那个没被他祸害过?哼,男人女人只要好看的他都喜欢,说是风流,其实下作,说不定跟自己的弟弟......”都有一腿! 啪—— 迅速不及掩耳之势,极清脆的一声响,那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扇飞出去,力度之大,绝对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042 悲了个催的围观群众 围观群众原本看得好好的,突然动手,那汉子直接越过四五梯石阶,重重的砸了过来,看戏的那还能站得住脚?大惊失色。 “快让开,快退!” “快退啊!” “啊啊!” “老子还没来得及退,你们慢点!!!” “后面的快点!!!” 直面汉子马上就要砸过来的人,吓得赶紧退着,后面的人退得不及时,霎时跟多诺米骨牌似的,倒下了一连串。鸡飞狗跳的,整个顾府门前乱成了一锅粥。 砰的一声——断手汉子砸在围观人群面前,带起一片厚重的尘土。 人仰马翻的众人扭动脖子看过去,砸在地上的汉子脸上肿得老高,嘴边到处都血,地上还有几颗牙,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费力撑起一半身子指着初枫,手指颤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眼一翻,两腿一伸,脱力倒在地上便没了动静。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别是搞出了人命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忘了动弹,都被点了穴似的。 整个顾府门前寂静了三秒,这时,从人群之中缓步走出一个人,脚步翩然稳健,一点也不像受了惊吓,他蹲了下去,探了一下断手汉子的鼻息。 那人感受到微微还有气息洒在手上,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正在擦手的公子,“你下手太轻了。” 太轻了? 你是嫌人没死是吧?! 所有人升起这个想法,初枫看愣的眼睛,全都瞪大了眼睛的看那个探鼻息的人。断手的汉子虽然言语粗鄙不堪,但也罪至死,更何况现在人都伤成这样了,也该够了。可是这人却云淡风轻的想要那人去死,未免也太狠了吧! “公子,这是人家的事,你还是少说句话吧。” 后面的人,只看得到蹲在地上那人的后背,看穿着是富家子弟,气质不凡,连头上束发的冠都是用的玉冠。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这样的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只好拐着弯劝人一句。 那人并没有理会后面的言语,而是一直看着初枫。 侧面看到他容貌的人,大部分人倒抽一口冷气,顿时看他的眼神全是狂热,哪儿还在乎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看他去了。 初枫微微一笑,生生笑出了一个吊儿郎当的感觉出来,“兄弟,我也是怕啊,万一这里出事了,皇上怪罪下来,我家二少爷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两人对话,完全把剩下的那个瘸腿的汉子完完全全给漠视了。 瘸腿汉子巴不得他漠视,刚刚那一手,他可是真的没看清楚,这人招呼都不打就动手,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想到这儿,他眼珠子乱窜,开始思索怎么全身而退,刚刚他站出来,不过帮腔一把,撺掇那汉子好把话说出去,他可是真不想死啊! 对于这样没胆的鼠辈,初枫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只要没有嘴里乱喷粪,他管这人是好鸟还是坏鸟。但是对于站出来的这个富家公子,他可是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把人家放在眼里了。 “你家二少爷还怕坐牢?他不把判他坐牢的人弄进牢房里面坐着都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为一条人命服刑?”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 正在爬起来的围观的众人闻言都不由得给他捏了把汗,枫大爷要是好相与的,他们把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剑拔弩张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人明明没有动手,就算对视,也都是笑着的,可是偏偏就给他们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枫公子,别激动!” 看出端倪的,一个激灵,劝阻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他楞了一秒,瞬间觉得这是个机会,要是他把握好,还怕出不了名? 那人眼珠子乱转,装成一脸正气的模样,然而还不待他说话,不明就里的众人纷纷出言劝阻:“是啊,枫公子,你可别听了这公子乱说,这里闹出人命,诡医大人即使不会坐牢,也少不了麻烦的。” “再说了诡医大人是什么人物?咱们岂会不知道咱们盛安的骄傲?这两个人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脑子还缺根筋,这不是找打吗?” “枫公子别生气,气大伤身,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心里都明白,明白的。” 娘的!明白个鬼! 一众盛安百姓编不下去了,扭头捂脸,泪流满面,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托生在傅国。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至少托生在盛安不是?至少把里面那尊大神的性子给摸清楚了不是?不去触碰他的逆鳞完全可以相安无事的有没有? 众人内流满面,这他娘的都是个什么事。 刚刚还对初枫西子捧心的姑娘们,也在捂脸之列,只不过她们捂的是苦涩。你们能明白她们自从见过如仙如画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顾成蹊之后,再看别的男人就已经再也看不上的心情吗? 开头的那人被淹没在七嘴八舌之中,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怨毒的目光一扫众人,结果还是引不起别人的注意,那人恨恨一咬牙,狠瞪了对视的那两人,转身离去。 “公子,慎言。”初枫用看了一眼那人离开的背影,接着转回来,似笑非笑睇着下方蹲着的那人,然而眼睛里面的信息却是——你丫到底好没?冷夜你也不带,一个人就敢跑来到这里?你忘了上回的教训了? 没错,下面蹲着的,就是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的宁浮闲,他极其奸商模样的一笑,白皙的脸颊上酒窝顿显——没忘,不过伤好没,你倒是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初枫迅速出手点了瘸腿汉子的穴道推给了管家,纵身而起,青袍翻飞,如鹰展翅,点穴的两指化为一掌,向宁浮闲攻去。 宁浮闲微眯眼睛,看着他的招式,脚下一蹬,斜飞迎上,左右手不断交错结印似的,一掌对过去——轰! 以对掌为中心,气浪翻滚,霎时如巨大的海潮般朝百姓涌去—— 043 切磋 “快退快退!” 人群之中再次混乱了起来,相比前一次的惊慌失措,这一次简直就是屁滚尿流。 “啊啊啊啊——老子是来看戏的!不是来送命的,你们要打知会一声啊!”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倒霉催的围观百姓们的心声。你们是高手,但是你他娘的好歹有点高手的风范好不好?!这里还站着几十个不会武功的人啊!!! 人群一哄而散,跑得慢的,直接让这一掌产生的气浪生生给掀飞了出去,好在两人对掌上多有控制,被掀飞的人,没受什么伤,爬起来就手忙脚乱的跑了。顾府门前一片空地,瞬间清空好大一片。 腿抖得跟抽风一样的众人,哪里还敢留下来?哗的一下全跑了,保住命就算万事大吉了,还看个鬼的戏啊!差点就看成鬼了,真是见鬼了。 造成这一混乱的两人,同时转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混乱效果,紧跟着两人又转回来了,目光均是赞赏的目光闪过。 宁浮闲突然手掌往左一转,掌心一弯,骤然发力,将和他对掌的手一掌拍下。初枫右手对掌失去机会,左手成拳,狠狠对着他的五官揍了过去。 宁浮闲不敢怠慢,后仰一个后空翻,险险避开了这一招,空中划过一道拉风的弧度,站稳身形,银骨扇咻的一下从袖滑出握在手中,浅白内力包裹,轰然劈下去。初枫拔出软剑,当中横着一挥,斩断这扇子生生弄出来的凌厉剑气。 虽然对于整个夜阁的内部人员来说,宁浮闲的武功弱了一点,但是以他狡猾的性子,总能另辟蹊径,同比他武功高的人对上数十招以上。 所以初枫也不敢轻视了这小子,咻的一下人窜上去,半空中对招,初枫软剑一抖剑芒,剑如银蛇,刺向宁浮闲。宁浮闲斜仰上半身,扇子挡住这剑。停的一瞬,只听他道:“咱俩不如下去打吧,内力武器什么的都收了,要不然打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可不好。”到时候咱俩倒是打爽了,可怎么跟里面的人交代哦。 “好。”初枫点点头,颇有同感。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落地,收了自己的武器和内力,冲向对方,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没有任何花招,全是硬攻。他们出手很快,拳拳相击、脚脚相踢、肘击、上三路、下三路全让他们用了个遍。没一会儿,他们交手都有五十招左右了。 管家抓住那个瘸腿汉子,确定他再也跑不了了,抬头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赞了声漂亮。 确实,这两人都是从夜阁出来的,学的每一招都是杀招,每一击,都是直攻要害,出手就几乎没有半分留情的,也就是因为是这样反而还打得精彩一些。 终于,宁浮闲出招之中,露出了一个破绽。初枫逮着机会,一举将宁浮闲反手制住。 那货立马哇哇大叫,“哇哇哇,疼疼疼!” 初枫没想到他不同往日的出手方式,听他嚎的这一嗓子,一紧张,放手了,冲到他前面,扶住他,平日总是嬉笑的细长眼睛里充满担心,“你怎么样?没事吧,是......”是不是伤还没好利索? 初枫说到后面一个激灵,闭嘴了。浮闲受伤是件大事,主子灭绝情宫一举,使得几乎整个武林都知道夜阁财神爷受伤一事,他此刻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了一星半点,被有心人听了去,联想到什么,猜出他的身份。整个名酒山庄和夜阁的关系,就全曝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宁浮闲揉了揉手臂,头一次打架没有耍花招,看着他,舒展了淡眉,好脾气的笑道:“你下手也太重了一点,我可是专门来拜访你家二少爷的。” 财神爷不着痕迹演戏中。 “抱歉酒庄主,但不知庄主找我家二少爷有何事?”初枫将他搀扶了起来,玩世不恭的俊美脸上担忧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疏而有礼的微笑。论演戏,他也是一流的。 宁浮闲站直的身体,微笑如清风拂面,通身贵气优雅常年居于庄主之位的气质一下就显露出来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请帖,递给他,“我是来送请帖的,顺道过来拜访一下二公子。” 初枫接过请帖,打开看了一眼,顿时了然,微微点头,合上请帖,笑而有礼的道:“多谢庄主如此盛请我家二少爷,相信到时候他定会赴约。” “到时候我必亲自迎接诡医大驾。”宁浮闲笑吟吟的点点头。 初枫做了个‘请’的手势,“庄主请。” 宁浮闲微笑,“枫公子请。” 初枫也不多承让,领着人就进去了,只不过边走,还边打眼风跟宁浮闲交流——假笑那么久,你脸笑僵没? 宁浮闲再微微一笑,俩梨涡顿显,又可爱又显无辜——没事儿,爷假笑的技术早就已臻化境,笑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初枫假笑了一会儿脸部肌肉都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翻了个白眼——变态! 宁浮闲不赞同的摇头——什么事一旦潜心研究做上好多年,不精也深。这点小意思的事情算什么。 初枫走进门前,也不忘从管家手里接过已经吓尿的瘸腿汉子,要是现在给他解穴的话,这人定会开口求饶,但是提着他的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的脸只好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然后白得不能再白。瞳孔中露出的神色已是惊恐万分,他不敢去想接下来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相比这个绝望,更令他感到后悔,为什么他就站出来了呢? 瘸腿汉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关门。” 随着悠哉的这一声,管家溜溜的转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然后趴在门上听动静。 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人,和蔼的一张圆脸上,除了不少褶子的皱纹,便是下巴的那撮胡子了。 他听到门上‘铎’的一声,扎入了什么暗器,顿时捋着胡子,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似的。拍了拍手,转身走人。 至于初枫和宁浮闲,早在管家配合的速度一关门下,立马原形毕露,狼狈为奸的一人一只手拎着瘸腿汉子脚步轻快的提溜去审问了。 至于监视的人?得了吧,有夜阁的人在这里守卫,再厉害的探子也得止步门外,进不来。 044 中毒 两人拷问下来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他们把这个结果汇报给顾成蹊,顾成蹊非常淡定。 此刻的她仍旧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水蓝的衣摆铺展开,几缕如墨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前,如同一幅绝美的画。 “这件事问不出结果很正常,背后的人应该就是想从他这里来试一试,看看老子这个诡医究竟有多么狂妄,顺带也看看皇上对我有多容忍。”顾成蹊睁开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坐了起来,看向宁浮闲,“哟,怎敢劳烦庄主大驾这么看得起老子,纡尊降贵,连个人都不带的就来拜访了。” 宁浮闲被这阴阳怪气的一刺,正中靶心,捂着稀稀落落的一颗碎成片的心,转身狗蹲着一边怨念缭绕的画圈去了。 初枫知道顾成蹊心里有气,可这会儿老看着她直接就把那货刺激到来这里干什么都忘了……他犹豫了,两秒,三秒。 他眨了眨眼,蹦哒过去,“主子,浮闲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今天他来的时候,我试过他的功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名酒山山庄到这里也就一段距离,这一路下来,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他是名酒山庄的庄主,而不知道他是夜阁的财神爷。” 顾成蹊气笑了,她当然一眼就看出来那货伤好的情况,但是气就气在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血的教训他是一点没记住。 她挑眉看向那个蹲着的怨念颇深的傻瓜,“过来。” 傻瓜听到这句话,立马丢了树枝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顾成蹊看他这样子,心里感慨,这样一个龙章凤姿的人,独自一人都是可以笑傲天下的,却甘心被她蹂躏......啧啧,怎么这感觉就是这么爽呢?! 宁浮闲高高兴兴的跑过来,在这一双嘚嘚瑟瑟不怀好意的眼睛的注视下,产生了想跑路的念头。思想刚落,身体很实诚的做出反应,左脚刚刚转移,右手手腕却悲催的被逮了个正着。 顾成蹊正准备收拾这蹦哒个没完的小兔崽子,脑子里闪过什么,忽然半眯的眼睛霍然睁大。 “主子,怎么了?” 她这表情,让两人心里面咯噔一声,尤其是宁浮闲,云里雾里的,他上一刻还认为自己要倒霉了,下一刻对方就这表情了,不可谓不惊悚,这心里落差太大了。 顾成蹊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很快就被她压了下来,睁大的黑眸眨了眨,掩盖那点风起云涌,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宁浮闲,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宁浮闲又想跑了。 “跑什么,老子还没感叹呢,你受个伤,不仅功力没退,反而内力增厚了。咱们庄主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么好的运气,谁有?” 宁浮闲脸上的梨涡下去了,心里中了两枪,他就是假笑也都绷不住了,他知道顾成蹊这还是在埋怨他出门不带保镖,万一又伤了他不一定能够及时赶到救他第二次的。心里头暖暖的,但又苦涩,这人这么半天根本听他解释,“主子,我功力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来这里,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走近这里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派冷夜去追了。” “追了有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了。”宁浮闲算了算时间,差不多。 财神爷算的时间,顾成蹊自然不会怀疑,她不着痕迹的松了一点握着宁浮闲的手,看似深思,实则在探宁浮闲的脉搏。 他的脉不能不说是奇,跳动有力,证明他的身体不错,恢复得也不错。但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脉搏底下,她察觉到一丝极不寻常的脉脉象,这脉象怎么说呢,有点阴邪的感觉在里面。 宁浮闲本身也通医术,医术不高,察觉自身有什么不对还是足够了的,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出来,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厉害了。 她多探两下,便是要探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 地狼藤! ——顾名思义,是一种埋伏在血液之中,悄无声息一如黑夜出动却静静蛰伏的狼群,游走的过程不快,中毒人一点都察觉不到,但是一旦这毒慢慢的接触到心脏,等到蛰伏期到的最后那一刻,一冲而上,直攻心脉速度达到最快,一秒钟,足以覆盖整个心脏,这样的蔓延速度,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顾成蹊身体僵硬了半秒,立马发挥出她过人的镇定力,放松下来。探出来的那瞬间,她死死绷住自己的表情,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然而心里面早就开始问候下毒的人的八辈祖宗了。 去他娘的地狼藤!这招够阴险的啊!老子打了一辈子的雁,差一点,就让这狗日的啄了眼! 数百里外一荒凉的石山里,狗日的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顾成蹊气得胃疼,脑门青筋都感觉一蹦一蹦的,她硬是给压了下来,这种毒中了短时间不会致命,但是五个月之后就很难说了。 宁浮闲中毒并不是很深,看来应该是上回被人揍得半死的时候,顺手下的。 啧啧,不得不说,对他下手的人,想事情一拐九个弯啊,竟然还能在他重伤成那样,料到他或许不会死,接着留下了后手。 地狼藤的毒非一般解毒丹可解,一开始宁浮闲伤成那个鬼样子,这毒也就静静的潜伏在一处,浮动比正常的时候还慢。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查探出来也实属正常。 今日幸亏浮闲跟初枫打了一架,血液流动程度比较快,即使过去了两个时辰,血液流动没有那么强烈,但是也比平常不怎么走动的时候,流动得欢畅一些,也就是这样,才让拉住宁浮闲想蹂躏一下的顾成蹊察觉到不对。 幸好,这毒虽然阴毒,但是也并不是无药可解。 九瑶花,长在千石堆,性烈如火,乃至阳之物。正是地狼藤的克星。 照这么说来,有人应该在千石堆等着她咯?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等的夜尊,还是诡医了。 顾成蹊心思电转,想完这些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放开宁浮闲的手,没事人似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开口道:“我就给你个机会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宁浮闲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货想到了什么,但是他肯放过自己那真是谢天谢地。 “这次我是为了你武举大比的事情而来。” “有问题?”顾成蹊挑眉。 宁浮闲肯定的一点头,“有。” 045 牵挂的,也就一人而已 “说说,你从哪儿看出来不对劲的?”从地狼藤拔出注意力来的顾成蹊,下意识的问道。 宁浮闲看着她,褐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然后才道:“这次来到盛安的,不止年轻一辈的高手,更有老一辈的。据我所知,他们为了这次的武举大比,有备而来,目的就是夺下武状元。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们恐怕也会用上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话一毕,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里面估计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不知道江湖上的这些人突然想进军朝野,这背后又是为的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自身的权力欲望就算了,怕就怕是冲着顾成蹊来的,毕竟,放在明面上,她是跟老皇帝穿同一条裤子的。唔,对了,君轻言不就是太子的人吗? 太子跟老皇帝可是貌合神离啊。 所以说这些所谓的江湖人有可能不是太子的人,就是各个有野心的皇子的人喽? 顾成蹊很郁闷。 看看,别人都知道多找几个帮手,以备不时之需,万一一个搞不定,还有其他人前仆后继,然而老皇帝呢?好像就笃定她一个人就能把这些人统统搞定一样,当她是神吗?顾成蹊望天,突然感觉有点蛋......哦不,她哪儿来的蛋?胃疼,嗯,胃疼。“唉,全都是有备无患的,就只有老子这么傻,一个人上。话说,老子是不是也要找个帮手好说话呢?” 宁浮闲暂时压下心里那点疑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慢慢摇着,脸上带笑,端的一个精致的美少年,“主子找帮手也不无不可,只不过,找谁呢?” 初枫眨巴眨眼,无耻道:“我记得咱们的副考官貌似是自己人来着。” 三人目光一对,笑眯眯的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还不知道又要当苦力的宋闻笛,此刻正在和两位考官商议下一场的事,正头疼着呢。 接下来的时间,顾府门外找茬的依然有,还有号称是那俩汉子的‘家属’上门来叫嚣的,直接让初枫给请进府去了,然后就再也没看见两人出来过。接下来所有人预料中的官府部队也没来,甚至连去投递状纸的都没有,这就有点古怪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了,皇上是不是太宠顾成蹊了点?要不是武举是靠实力上台的,他们都直接怀疑皇上是不是会直接把顾成蹊提到武状元的位置。 有人就反驳了,武状元不行,文状元行啊,最后拍板定案的还不是皇上么?顾成蹊不走文举的路反而走武举的路难道不就是要证明自己? ....... 论着论着,歪楼了。。。 然而处在所有人的讨论中的对象——顾成蹊又在做什么呢?之后的三天始终老神在在的一步都没踏出顾府,安安静静的等待第二场的时间到。 她这一出以至于后来两天每天在顾府门外溜达来溜达去,等着和她来个偶遇的姑娘们,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把她等出来,最后全都失望而归,那都是后话了。 宁浮闲只待到下午便依依不舍的走了,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显眼了,特别是那张脸,简直就是活招牌。搞得他每次要变回自己本身的真实身份,都只能备一个面具。 出了城门,走在回庄的路上,青袍青衫,修身玉立,扇子轻摇,后面跟着抱剑的冷夜。 宁浮闲精致的五官,不同于顾成蹊,而是一张稍微长开了的娃娃脸,略有一丝正太的味道在里面。平日里脸上只要笑起来便有的梨涡,一路上都没有出现,淡淡的剑眉拢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么个可爱漂亮的少年露出这副沉重的表情,是个人看见了都会心疼一把。 这不,路过的女人们,心疼的炙热光芒都快宁浮闲给淹没了。 噢~好想上去安慰一下这个帅哥。 想归想,大多人都还是不敢,帅哥虽帅,但保镖太吓人了,往他后面一戳,眉目英俊却冷漠,冷漠中还含着无数杀气。嘶——想上前的无数个女性生物,在这一眼之下,集体阵亡了,腿脚一拐弯,很识相的走了。 宁浮闲看在眼里,只是那又怎么样?他管不了那么多,此刻在他的心上,始终牵挂的,也就一人而已。他抚上心口,从城门出来以后,他的心就空落落的。他才十七的年纪,前十三年又全奉献给了学习经商这一行,现在他心里固然有这种感觉,但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想不明白后,干脆下意识的自动转化成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出了城门之后,他始终在想那人的神情,那瞬间眼睛睁大,里面一闪而逝的惊愕,虽然极快,但是他好歹常年在狐狸堆打滚的,捕捉到细微的表情那都是小意思,又怎么会忽视更关注的他呢?他没有说出他知道了什么,他也没问,但他却又忍不住去想。 他再次皱了皱眉。 “阿酒,你的眉头已经皱了一路了。”冷冷的声音一如冷夜这个人,他叫宁浮闲阿酒,宁浮闲默认了,他的语气却是恭恭敬敬的,是因他们现在相当于是主仆关系;其中还带了些许关心的,是因他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已经有了兄弟般的情意。 啪的一声收起扇子,眉头一松,淡淡的笑重新绽放了出来,一对梨涡顿显,褐瞳中那点阴霾也消散了,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我确实有些事情想不通。”主子今天的行为实在太过古怪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宜说。 “对了,数月前万宝楼好像今天约了爷去谈交易,正好爷闲着没事,就去看看吧。”宁浮闲为顾成蹊隐瞒的事情心情有些气闷,拐了个弯,朝另外一条大道上走去。 冷夜嘴角不禁抽了抽,跟了上去。你这幅样子去,确定不是直接把整个万宝楼都弄到手? 当然,宁大爷今儿心情不好,送上来找虐的,如果他不去岂不是太对不起别人的盛请了? 冷夜:你确定你不是因为那万宝楼背后的东家是君轻言的父亲,你才去的? 总之,不管冷夜怎么想,最后宁浮闲还是站在了万宝楼的大门前。 046 万宝楼 万宝楼建成的是一方八角楼的模样,占地极为宽大,正巧是在相邻盛安的一个城的最中心。这万宝楼是主珠宝生意的,同时也是主一年一次的拍卖会的。珠宝生意暂且不提,就是拍卖会,都能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来的路上易了容,冷夜收起了自己的兵器,易容成普通庄园府上的护院。宁浮闲改变了着装,易容成一个样貌稍好的一般世家公子。 宁浮闲报了身份,立即便有掌柜模样的人,前来迎接。 进出万宝楼的人,把目光纷纷投向了宁浮闲,猜测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掌柜的都来亲自出来迎接。 众多目光之下,宁浮闲嘴角一抹微笑不动如山,一身气质令人心折,不紧不慢,一袭华服,举手投足间,皆是上层人士的优雅贵气。 当然优雅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至于贵气,顾成蹊曾经说过,就是她也得退居二线。你想啊,谁能跟一个顷刻间能用商业手段整垮一个国的土豪中的战斗壕比贵气? 宁浮闲就是这身贵气,直接让掌柜的不敢直视了。 掌柜的一边把他请进去,一边暗暗惊讶:宁浮闲不愧是财神,本来他还有些恼怒,他们递拜帖递了好几个月就算了,好不容易宁浮闲答应了,只派个手下来算个什么事?但方才看到这人的气度的一瞬间……掌柜的所有埋怨的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里,傻子才会去问这样一个人有没有跟他东家谈交易的资格。 更何况,财神不来倒还好了,省得到时候以他的手段,这万宝楼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掌柜的这想法就全是来源于伴随财神这两个字传出名声的同时,还有他雁过拔毛,拔得‘雁子’心服口服的手段。 是的,宁浮闲就是以自己手下的身份去的。 他出名了,没道理手下不出名的。就像他上头的,顾成蹊出名了,才伴随着有他们这些人出名的机会。 他手底下出名的,是四大神兽命名号的四个人——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大财使。由于这四个名号太出名了,以至于这四人的真名倒是没人知道。 万宝楼的掌柜本来听说小二来报是宁浮闲的手下,当时没想那么多,此时想起这四大使的名声,脑门上的汗流水似得的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是来人是四大财使之一,他就是有再多条命,也是得罪不起的。幸好、幸好刚才及时刹住脚,没有对这位流露出不敬的神色。 宁浮闲悠哉悠哉的负手跟在掌柜的后面走,就像没看见掌柜的那一脑门汗似的,左右看看,一分惊讶也无,一双褐瞳中倒影着几分兴味,嘴角上扬,这笑让人如沐春风,一见他就会有好感。 冷夜可不管这些,一进这里,他就警惕周围,半分没有松懈。虽是没有松懈,但是就他那一张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再配上那一双如暗夜下的狼王般的眼睛,着实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 这对组合不能不说是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再回头看他们一眼,然而不过就一眼,就被那‘护院’给捕捉到了,顺着那些打量的视线对过去——路过的人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掌柜的在前指引,根本不敢回头看,于是也就看到后面不少人突然失了风度乱跑——跌倒——叠罗汉,鸡飞狗跳,秩序全都喂了狗的那一幕。 后面的小二不停喊‘客官慢点客官慢点’! 直叫掌柜的慢慢的背也挺直了,脸上也带笑了。就像是在说:看看,虽然你们有财神,但是我们万宝楼也不差,这让人争相购买的场景,天天在这里上演。 ......天天在这里上演? 宁浮闲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那一堆几乎爬都爬不起来的人,再看向掌柜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几分,无声的真心的幸灾乐祸的看傻鸟似的笑了。 看到宁浮闲笑得这么鬼祟,冷夜嘴角扯了扯,冷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就像看见自家孩子恶作剧一样的感觉。 万宝楼以人力建立,地层虽然有众多大理石堆砌,但是越往上,仍旧不好修建,是以,即使这里是这座城最高的建筑,也不过五层的高度。 相比盛安皇城里那座可以看出一种悬崖的既视感的藏珍塔,这就弱爆了。 两人跟在掌柜的后面,不急不缓的走上楼层。每走一层,宁浮闲便都将这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楼,乃是供应给平民百姓的珠宝,这些珠宝由平时所见的那些小摊贩摆摊一样的木制东西放置在正中间,挨个挨个摆着形成一圈很大的一个椭圆形。 二楼的就稍微要贵一点了,这些乃是招待城中一般富豪的,每一样珠宝都摆在这些房间里,房间外面的门框上挂着每一间房摆着的首饰。分门别类,省去了一间一间去找的麻烦。 三楼,不用说这里也是给排的上号的世家子弟们挑的。来这一层楼的人很少,甚至穿着上可能都没有二楼那些人的华丽,但是宁浮闲这个人形扫描仪,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穿戴的,绝对不是下面那些人可以比的。 想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些人遥遥看过来,一看他的穿着打扮,比他们的稍差。 那些人当中除了个别的门缝中看人的,其余的人都未流露出不屑的姿态,反而是很有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倒是有一个小姐,看到他,忍不住把目光多在他脸上流连了几番,羞红了一张俏脸。 宁浮闲回完礼后,眼睛弯弯,走路都开始轻飘飘的了——又被美女看上了。 不过没有飘几下,他的心就静下来了。对于这样的感觉,那双从来精明的褐瞳中,闪过一丝迷茫。 四楼,这一楼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宁浮闲收起自己的情绪,又是那般微笑的模样,遥遥和正对面那房间的人对视一眼。 “公子,我家东家在那边,小的就先退下了。” 宁浮闲跟掌柜的点点头,以示谢他带路,就这点空间,他的余光扫了眼四楼连接五楼的楼梯,上面......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呢? 掌柜的带着一脑门汗脚步极快的下楼去了。 宁浮闲带着冷夜朝那房间走去,那房间的人也站起来,迎了出来,他微笑不变,目光也都看着那个人,一心二用,不妨碍他思考楼上是什么。 047 宁浮闲的好友 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福的身材,和君轻言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无一不昭示这人的身份——户部侍郎君临渊。 笑呵呵的迎着宁浮闲走过来,拱手道:“不知公子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宁浮闲微笑颔首:“夜阁魍煞大人座下,踩死朱雀。” 君临渊闻言,笑容立马更胜一分,语气颇有些敬佩的道:“原来是朱雀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君临渊,乃是这家万宝楼的主人。” 宁浮闲笑道:“原来是侍郎大人,好说好说。” 君临渊一噎,谁他娘的跟你好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接下来是要谈交易的。然后他看到宁浮闲的眼睛在下面扫了一圈,三楼上正有人望过来,顿时明白过来了,谈交易归谈交易,这种事又怎么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老脸一红,赶紧把人往屋里请。 宁浮闲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识相的把‘护院’留在了门外。君临渊跟进去,看到这一幕满意的微微点头,不过 ...... 他精明里带着点浑浊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疑惑,是他听错了吗?他听朱雀介绍他自己说的明明是财使,可是他怎么听起来觉得有点像‘踩死’? 接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看自己这脑子,谁会想把自己给踩死?摇到一半,君临渊陡然一停,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从头到尾都是这人的一面之词,要是有心人打探到这一消息,上这儿来想从中得到好处,却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得这人跟朱雀还有什么恩怨。 能把楼歪到这里,想到这个层面,不能不说这老家伙也是个人才,从侧面真相了。 他这话一半对一半错,面前的人确实是上这儿来捞好处的,借的也是朱雀的身份,但却不是有心人打探,也不是有什么恩怨。而是真正被朱雀气得想一脚踩死他、偏偏找不到人、只好用他身份来这里忽悠人、让他背黑锅的他顶头上司宁浮闲宁大财神爷。别说朱雀不在这儿,就算朱雀本尊在这儿,被用了身份,他也不仅不敢拆穿,反而还会心甘情愿狗腿的帮这货把身份方面给补全,明知道背黑锅也必须心甘情愿的背,以此来将功补过,希望老大别再逮着他犯的错给他穿小鞋了。 此时的君临渊却是不知,他正打量着宁浮闲。 宁浮闲似乎有所感应,转身微微一笑,一双褐瞳仿佛将他看穿了,“侍郎大人觉得在下并非朱雀?” 含笑的声音淹没在关门声中,冷夜憋了半天的笑终于还是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出来,虽然浅,但是确实是笑。 他知道这家伙从小跟着尊主混,混出来的德行都是一样的,小心眼得很。 冷夜感觉到似乎还有人在往上看,收了笑容看下去,看到三个人后,面无表情的抬头望五楼。动作之流畅,流畅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三楼上,正望着冷夜这边的,是三个世家子弟。容貌中等偏上,气质各异。右边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温和;中间那个风流倜傥,和宋闻笛差不多的感觉,眼睛和嘴角似乎总是带着轻挑的笑意;左边的那个仪表堂堂,身材看起来修长高大却不显得多么的魁梧,气质冷清。 文质彬彬的那个率先撤回目光,含笑对二人道:“看刚刚那人的背影总觉得像心闲。” 气质冷清的那个第二撤回目光,没什么表情的道:“他现在正忙着送请柬。” 风流倜傥额那个最后撤回目光,笑得一脸浪荡的道:“所以他现在就没空?” 这可说不准。 那家伙年龄这么小,也不知道以他是怎么一己之力担起名酒山庄的?反正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等见到了,忙就不说了,还瘦了好一大圈。叫他们这些个兄弟担心的。 “话说,应该不是咱们担心,是我们各自的妹妹担心吧?”风流倜傥的青年笑得暧昧。 文质彬彬的青年轻声笑了起来,可不是,他们三个人,哪个没有几个妹妹?生于世家的女子,又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一般男人看不上?可酒心闲倒好,只去了他们家两回,还没跟那几个姑娘说上几句话,直叫他们几个的妹妹牵肠挂肚的。 气质冷清的那个青年想起这事儿就头疼,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忍不住苦逼的皱了皱眉,“这一个月来心闲神龙见首不见尾,数日前见过一次,恰巧他离开的时候让芷棠撞见,看到那家伙又瘦了几分,心疼得不得了,整天整天缠着我,要我去帮心闲打理山庄,给他减轻负担。” “啧啧,能让平时惜字为金的你,都产生这么深的怨念 ...... 不如我们去找咱们的酒庄主,让他赔一坛子酒给我们当做精神补偿如何?”风流倜傥的青年眨眨眼吞着口水提意见。 另两人鄙视的瞥他,“出息,为了点酒,就把兄弟给卖了。” 风流倜傥的青年仰天叹气,其实他只是说说。 三人再看了眼冷夜,确实觉得没什么好面熟的,并肩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左侧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美貌女子,顺着三人刚刚看上去的地方看去,美眸中布满疑惑,她就只看到刚刚那个上四楼的公子的护院,这护院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难不成他们是在看间屋子里的人? “是了,能上四楼的,不是这里的主人,就是这里的主人的贵客。不过能让慕容衡、秦临风、陆何朝驻足谈论的,那人应该是大有来头。” 呢喃完这些话,美貌女子再往上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眼消失在大门口的三个修长的背影,美眸中出现了几分挣扎之色,想来她也是个懂决断的,只挣扎了几下,便匆匆离开跟去那三人。 冷夜虽然没再往下面看一眼,但他时刻警觉着,这些话倒是听了个清楚。 那三人他跟在暗处的时候,曾随宁浮闲见过他们一面,他们是他的好友,不过也是这临安城最富有的三个世家的公子。 048 武举大比第二场(一) 等到宁浮闲走出来时,时间已经过去半天左右了。 看着宁浮闲推辞君临渊请客,君临渊也没有多留,眉开眼笑,一口一个‘朱雀兄’叫得极为亲热。冷夜绷住眉头直跳的感觉,等这两人寒暄结束走人。 离开万宝楼,宁浮闲先带着冷夜去吃了一顿,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装束洗去易容,然后才使轻功离开临安城。 路上,冷夜没忍住,开口问:“阿酒,君临渊为何笑得那般开心?” 面前少年旋身落地,展颜一笑,梨涡显现,褐瞳晶亮,带着他十七岁的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似是而非的道:“当然是得到了好处,才开心呗。” 冷夜不住挑眉,“能从财神爷手里得到好处的,我倒头一次听说。” 宁浮闲微微勾唇,褐瞳中闪过一丝精明并且带着点无辜的神色,这是独属于他的奸商笑容,“爷给你长长见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我既然给他几分好处,他也必定会掉下一大块肉来。” “你做了什么?”冷夜怔忡了一下。 宁浮闲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口中拿出来一张纸。 看到上面的内容,冷夜眉头狂跳,那是万宝楼的地契。 看着这张纸,宁浮闲笑容顿时一收,褐瞳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微微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这张地契没什么问题,万宝楼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就只有君临渊。 “晏笙。” 尾音刚落,一丝青影从林中飞快闪来,宁浮闲面前恭恭敬敬的站了个青年男子,面貌无奇。 “属下在。” 宁浮闲将手里的地契递了出去,眼睛都不眨,也不再看那张地契,平静的道:“尽快将此物交给主子,他会明白的。” “是。”晏笙接过,塞进衣襟里,飞速离去。 冷夜看他这一出又看不明白了。 宁浮闲伸出修长的手,白皙中带着些许红的指腹揉着太阳穴,脸色几不可微的白了一分。 冷夜心下一惊,反射性的上前一步,欲扶住他,惊呼出声,“阿酒!” 宁浮闲半举手示意他不用说那么多,他抬头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虚弱,却不乏柔情,“知道主子有难,做兄弟做手下的,岂能安心躺在床上养伤?” 余光瞥到面露担忧之色的冷夜还想说什么,摆摆手道:“走吧,回山庄养伤。” “是。”冷夜淡淡应下,担忧之色仍旧不减,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依然挺直的背脊,不禁皱眉摇摇头,然而摇到一半,脑中立马换位思考,顿时释然了。 是男人,就应该有血性,兄弟有难,两肋插刀;是男人,背就该挺直,不该窝囊;是男人,就要不怕痛,不怕伤。要怕也该怕自己的羽翼,护不了身边的人。 冷夜轻叹,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啊,他的心情,自己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然而还有一点冷夜不懂的是,一旦男人心中住下一个女人,即使是百炼钢也会化作绕指柔。宁浮闲此刻,正是有了那一分柔情,只是他自己不懂,他也不懂。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顾成蹊再一次闲庭漫步地走在了校场的通道上。 一样的是,身边仍旧有不少贡生武生公子,路过她的时候,看她一眼,然后匆匆往前而去。上场落败的,连着剩下的几场虽没有了参与大比的资格,但却有观大比的资格。 不一样的是,一君轻言没有走在她前面来校场,二前方本应等待着的三位考官,破天荒的没有等在那个地方,三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顾成蹊回头看去,一个下巴上留了胡子斯文面容如同教书先生般的男子,笑着向她走来。 她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挑,这人给她的感觉,倒让她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上官老狐狸的感觉。 ——目光灼灼生辉,唇边总噙着一抹笑,一看就是一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见过诡医。” 这人上来就作揖,身体刚刚弯下去,一只肤如凝脂修长的手伸到他眼前,握住他的手臂,将他行礼行到一半的身子扶了起来。 他抬起头,近处看仔细了顾成蹊的容貌,心里不由得划过一丝歆赞,这人明明长了一张男人的脸,却偏生笑了个绝美的感觉出来,果真不同凡响。 顾成蹊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看破也不说破,浅笑道:“梅先生,你我乃是同为贡生之人,如此行礼,倒教在下过意不去。” 被叫成‘梅先生’,梅永望也没有多少反抗的神色,想来早就习惯别人称呼他一句‘先生’的。 只是他还是诧异在他眼中不可一世的‘诡医’竟然能记住他?!一想起上场顾成蹊整场的表现,梅永望仍旧不敢有多么的放肆,“诡医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这场剩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梅先生有话直说吧。”顾成蹊直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梅永望看了看她,移开眼,将梗在喉咙口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对于突然被打断话他也不敢气恼,“诡医,上场便是对手,在下并不知会不会同诡医对战到一起,但,还请阁下小心。” 梅永望说完这话,接着就告辞走了。 顾成蹊负手而立,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三日下来,她的功课没白做,几天不出门,她的手倒是开始痒了,这场大比,她就算是为了解解痒,也肯定会出手的。 梅永望说这话,她可不会跟只傻鸟似得的相信他跟君轻言一样,为了什么二十四分之一的机会跟她对上,然后放她一马。 啧,话又说回来,君轻言那小子是不是太天真过头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演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演技这么差的人还敢放到她面前来蹦哒,傅君轻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但是很显然,傅君轻虽然性取向是登上皇位最大的问题,却绝对不是是个傻的。他让君轻言这么对她,到底利用他是付出真心拉拢她,还是有别的目的?这就有待考证了。 眼角余光扫到校场门口出现一个蓝衫清秀少年,顾成蹊嗤笑一声,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她敢打赌,君轻言如果跟她对战到一起,绝对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不过......显然这一场君轻言不会跟她对战到一起。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隔着老远考生座位席上正有一道恶毒的目光看过来,那里面生生传达了一个信息——顾成蹊,今天你死定了。 049 武举大比第二场(二) 想忽视都不行啊。 晃晃悠悠、悠哉悠哉的走到考生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旁边眼睛尖的小太监一溜小跑过来,端起她桌上的茶壶,给她斟了一杯。 身后如芒刺背,身前,小太监弯腰唯唯诺诺将斟好的茶水搁在她手边。 顾成蹊端起那杯茶,拿到眼前,茶水青黄,散发着茶香,那一丝丝起伏不定的小叶子,一看就是上好的茶叶。不过叶尖却明显的染上了一点点黑色。 黑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嘴角微微一勾,没什么过多反应的啜饮了一口。 举止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仿若谪仙’四个字。 然而在她喝下一口后,后面突然传来一口气吐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某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顾成蹊唇角再上扬了几分,眸子微眯,很享受的样子,道:“软骨散再掺点化功散,味道稍微淡了一点,里面要是再加上一点断肠散,味道会好一些 ...... ” 后面大片大片的抽气声儿。 话未完,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毫不温柔的从她手里夺走了那杯茶。 顾成蹊半眯着黑亮的眼睛仰头看去,看到了一张愤怒的脸,挑眉。 “这是有毒的!” “那又如何?” 一声愤怒,一声带笑。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调,也给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前面的出自关心,后面的完全无所谓状态。 “你明知道这里面下了毒,你还喝?”君轻言皱了皱眉,他的语气放缓了。是了,他是诡医,既然他认得这药,应该不惧这点毒的。 “君轻言,你我是对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喝这个?”顾成蹊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她仰靠椅背,神情悠闲,似笑非笑的睇着他。 君轻言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乱麻,似乎很不适应顾成蹊这语气。上一场的时候,顾成蹊虽然也没对他说几句话,但是那里面含着的关心却不会掺假。 这才几天,他对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他知道他的身份了? 君轻言心下一惊,再看顾成蹊仍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双黑眸中没有半点感情,他的心也跟着她冷漠的态度,一下坠入冰湖,冰凉得心口一阵一阵寒疼。 双肩无力垮下,君轻言苦笑道:“是我越矩了。” 说完,他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一步一步,沉重得仿佛一座山压在他身上般。 顾成蹊看都没看他,转头看向了脸色变了好几变的柳容轩,盯着她的目光还是那么恶狠狠的。 显然他失策了,没料到这两种毒都加起来下了,竟然对她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更可恶的是,顾成蹊看他的目光完全就是一个在看傻鸟目光! 柳容轩怒了,两眼冒火,脸上因为愤怒,染起了片片红霞。 这傻叉。顾成蹊嗤笑一声,扭头回来,那个小太监听了她这话后,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没人给她再倒茶,茶杯又给君轻言给拿走了,她只好另外再拿了一个茶杯,就着那壶有问题的茶再倒了一杯,淡定无比的喝了下去。 她是真口渴了,早上吃的早餐,是顾柏苏那丫第一次次做的饭,美名其曰:给她加油鼓励。 那早餐卖相一般般,闻起来一般般,但是她没料到,味道那个重的啊! 第一口,她差点没给吐了,但是在顾柏苏那丫期待的眼神下,她又给咽了回去。那一碗,她逼着自己填鸭式的喝了一半,然后剩下的她以‘有好吃的’应该分享,一股脑喂给了罪魁祸首顾柏苏那货。 接着听说还剩了很多,顾成蹊又亲自去厨房盛了一碗,端给初枫,亲眼看着幸灾乐祸的那货苦逼不敢吐的咽下整碗粥。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来了校场。 那一大一小的端着水喝去了,这场大比他们是来不了了。但她来了,然而嘴里还干得慌,所以说现在有水,别说里面掺了点‘杂质’,就是这大陆上顶级的六大奇毒加起来全掺进去,她也必须能眼睛都不带眨的喝下去。 啧,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小儿科的毒对她全都没有作用。平时这些毒都是她泡茶喝的作料,现在加了之后,确实没有白水能解渴,但是她也没得挑了。 君轻言拿眼睛一眼一眼的瞄着她,见她不停的喝水,嘴角就不停的抽——就算你不惧毒,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招人眼吧? 确实。 顾成蹊只顾喝水去了,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的人自从听她说出那茶里面掺了什么毒药之后,又亲眼看着她不停的喝那有毒的水又完全不拿那玩意儿当回事态度,全部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一样,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脑子里就闪过了一句话——神医这玩意儿就是拿来刺激人的吧?! 把一整壶都喝完了后,顾成蹊终于感觉好点了,心满意足的呼出口气—— “皇上驾到——” “咳咳咳 ...... ”顾成蹊被突如其来的这声儿太监音吓得气还没呼完陡然一个回抽 ...... 悲催了。俊美的脸,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呛得通红,黑眸里呛出了泪来,雾蒙蒙的,怎生得一个好看得了。 于是,刚刚站起来准备行礼的众人,闻声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她,全都看呆了—— 这就导致老皇帝带着大部队隆重到场,气势蓬勃,天颜不怒自威,直接看到这个场面,扫了一眼罪魁祸首,眼睛里面飞快闪过一丝惊艳,嘴角抽了抽,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好在下面那只小狐狸反应的速度飞快飞快的,缓过劲来后,一秒恢复正常,双膝跪下,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后用时不过两秒。 这速度 ...... 众人嘴角抽了抽,跟着反应过来了,贡生会员公子以及考官御林军们哗啦啦的全体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定定的看了顾成蹊一眼,走上帝观台,转身坐下,刹那犹如君临天下。声音沉稳的道:“平身。” “谢万岁!” 瑾帝来这里毕竟也就是当个观众的,主考官林秦这时也走了出来,宣布大比第二场规则。 那长篇大论简化下来就是:第二场,一对一比,抽签决定谁跟谁对战到一起,胜的人进入下一场,输的人,不好意思,下次武举再来吧。上场混战下来,还剩下二十四个人,也就是说,接下来还有十二场比试。 林秦说完后,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众考生,神色严肃,接过宋闻笛递过来的签,开口道:“第二场第一比,盛安君轻言对蕲(qi)州江鸿升!” 050 武举大比第二场(三) 第一场,乃是老皇帝抽的。 顾成蹊端坐着,不复上一场随随便便的姿态,从小生长在富贵人家的涵养一下子就展现出来了。她还是执起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喝着。而带毒的那一壶,早就让人换下去了。 头顶万里无云,此时已到半上午了,不烈的太阳光挥洒大地,整个校场都染成了亮黄色。 感觉道到君轻言起身,纵身一跃,上擂台去了,小扇子一样睫毛微微一动,缓缓掀起,往台上一瞥,偌大的擂台上两个人已是相对而站。 说来君轻言也是倒霉,第一个就轮到他,给他一点幻想的机会都没有。 擂台上两人相对而立,双方容貌就是一个很大的差别。君轻言年纪轻轻,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对面的江鸿升,人高马大,古铜般的肤色,相貌凶神恶煞,整个人往哪一站,气势颇为骇人。 鼓声起—— 江鸿升大喝一声,朝君轻言冲去,脚步极快,右手握拳呼啸着直击他的面门。君轻言侧身,灵活的一闪,躲过了江鸿升那重重一拳,顺势跃起,一脚踢在江鸿升左肋之上。只见江鸿升身体往后弯了一些,而后身体猛的往前一冲,那强大的劲气直将君轻言震的倒飞了出去,君轻言在半空中左脚一点右脚,敏捷的几个后空翻堪堪稳住身形。 君轻言眸中厉光闪过,修长的右手伸出,张开成爪,萦绕着些许袅袅白烟状的内力,忽然散成几个手爪影子,轰的朝着江鸿升的面门猛的抓去——红枫无影爪,影多不辨真假,但即使是影子,依然有相当锋利额一面,威力绝不容小觑。 这令人心惊的一招,在他的对手江鸿升看来,却是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一招看不上眼。右手成拳,带着内力猛的击出,这一拳仿佛汇聚了天干八卦五行阴阳的形态,对上了那迎面而来的红枫无影爪。 拳爪相对,君轻言顿时感觉右臂一麻,被震得后退了几步,眼中闪现出一抹惊诧之色,玄机阁的八卦五行拳?他到是小瞧了这江鸿升。 “哼!” 江鸿升目露不屑,还不待君轻言有所反应,率先发难,毫无保留的朝着他攻去,双拳带着双层八卦阴阳的形态直击君轻言的小腹,攻击力度乃是刚才的双倍! 君轻言顾不上右臂的麻木,扭身避开那来势汹汹的一击,一脚刚猛踢出,反守为攻,目标——江鸿升的脑袋。 江鸿升依旧对他的招式没放在眼里,右手一伸,一把抓着君轻言的右脚,猛地抓牢,大力扯着他高速旋转。渐渐的,从台下看去,两人几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 君轻言的脸被风刮得生疼,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然而就在这时,江鸿升握住他脚的力度突然一松,身体受惯性的控制,猛的倒飞出去,速度极快。 眼看着就要被甩出擂台,君轻言咬牙,发挥出自身的极限,猛的扭转身体,半空中几次两脚互踏,堪堪在半空稳住身形。 心下半松了口气的同时,君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厉。他身形一动,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哗—— 台下大惊,人呢? 是的,人呢? 刚刚那一下众人都看到了,半空的那少年稳住身形的那一瞬间,消失了。消失了啊,这得有多么高深的轻功?! 显然这就是君轻言的底牌了。 王爷席位上傅无战傅云峥两人都只能看到君轻言的残影,大概知道他将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可——他们的目光霍然看向顾成蹊。 考生席上,顾成蹊仍旧端坐着,风华不减,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黑眸倒是眯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凝重了,成蹊的武功是高,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如果君轻言就是那一山,成蹊岂不危险? 但是……傅云峥皱了皱眉,为什么他有一种深信成蹊一定会赢的感觉呢? 顾成蹊此刻懒得去管那两人的心思,君轻言的这一手虽高,但是那是以消耗大量内力为前提的条件下,也就是说,这样的轻功,他一次性能用的时间不长,并且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让她有点意外的是,君轻言的内力修为至少比他的年龄高十岁。这样的天才,少见啊。一般人也就最多多个一两岁就狂拽上天了。 她绝美的唇角一勾,玩味的看向了江鸿升的后面。 江鸿升的身后,一秒从空中落地再到这里的君轻言腾跳而起,蓄积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的内力对着江鸿升的后背猛得一踢。还没反应过来的江鸿升被一脚踢飞,半空中喷出鲜血形成了血雾。 砰——江鸿升重重的砸在擂台边缘。 轻身落地的君轻言看到这情况,惋惜的神情霎时跃上眉间,心里有点不甘心的恼怒,谁把这擂台修这么大的?踢个人下去都这么费劲! 江鸿升一股脑的爬起来,一抹嘴边的血,眼睛赤红,长吼一声,抬起如铁锤般的拳头,迅速冲向君轻言。 而君轻言,不闪不避,修长的手同样握起拳,硬碰硬的方式,以更快的速度身轻如鸿的冲上去——对上江鸿升! 台上千钧一发,台下都是敛声屏气,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校场,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唯有三人,嘴角同时往上一勾。 只见君轻言快要对上江鸿升时,突然变拳为爪,一个漂亮的翻身,错开他的重拳,朝着胳膊抓了过去,一块皮肉像一块布一样硬生生的被撕了下来,台下没有见过如此血腥招式的文官,吓得白着脸,有些甚至吐去了。 “啊!!!” 一声惨叫,江鸿升退了数步,捂着胳膊,脸色难看,汗如雨下,撕心裂肺的疼,君轻言的这一招不仅是抓去了他一块肉,连带着他的经脉都有损伤,从伤口的疼痛跐溜一下蹿上他的脑门,痛不欲生。 江鸿升大势已去,君轻言也不再多耽搁,乘胜追击。江鸿升出拳抵挡,他以为他可以忍痛爆发出潜力,继续跟君轻言对打,然而伤口那里伤得邪门,他的力气竟然在逐渐流失。 君轻言看准机会,猛的下脚,这一脚蓄积了他全身的内力,这一脚,也如了他这场前三脚的愿望,成功把对手给踢出了擂台。 砰—— 江鸿升砸下擂台,带起大片尘土,鲜血流了一地,人也晕了过去,御林军速度的来将人抬走了。 这时,主考官林秦站了出来,呼出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台上几乎力竭的少年,宣布道:“第二场,第一比,盛安君轻言胜!” 051 武举大比第二场(四) 场下寂静无声,众人看着君轻言青袍染血一步一步走下台,全不知是什么心情。 半晌,大家都缓过劲来后,下意识的抻长脖子,一眼一眼朝君轻言的爪子 ...... 哦不,手上瞄,看看是不是长了很长的指甲。 别说这些人了,就是坐在这边从头到尾淡定到底的顾成蹊,都没忍住想看这孩子的爪子是不是指甲很长。 念头刚落,她轻瞥了一眼君轻言的手,嗯,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刚刚撕了人一块肉也没有见染上多少血,指甲修得很好,但是,不长。 顾成蹊蛋定的收回视线,看向林秦,心里开始计划跟君轻言对上的时候,引导他多耍两招一二三四方案。 啧啧,她对这杀招还是很感兴趣的,要是改良改良,用来对敌,震慑效果一定不错。 这话没假,看看一旁惊魂未定的武生们…… 大概暂时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跟君轻言对上。 她摸着下巴,眨巴眨眼,话说,跟君轻言对不上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剩下的这堆都不是软柿子那么好捏的。唔,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去趟红枫派,跟掌门人过既招,说不定获益会更多。 顾成蹊心里打着小算盘,林秦开始念第二比的人了。 “第二场第二比,临州齐彦对安昌州唐兴贤。” 考生席上,两个男子腾空而起,半空中划过两道弧线,站在擂台上。 齐彦乃是一个体型修长的中年人,临风而立,眉宇间含煞。唐兴贤就是一个硬汉模样了,七八尺高,三十岁左右,周身不染俗尘,眉宇间颇有点出家人的慈悲,很明显这位是少林出来的俗家弟子。 两人站在比武台上的两边,中间隔着三丈远,各持自己兵器,齐彦拿的是长枪,唐兴贤自然是拿的一根长棍了。两人的衣角同时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淡淡宛如白烟的内力,俨然进入备战状态。 鼓声起—— 齐彦动了,手中的长枪犹如一道流星般飞快的刺向对面的唐兴贤,凌厉的劲气在空中带起一阵呼啸之声。 唐兴贤却不动,眉宇间那点悲天悯人的情怀似乎更重,长枪快要刺到面前的一瞬,长棍一起,一声清响,棍子的一头重重的敲在了枪尖之上,长枪被压了一头,调动了个方向,再次朝着唐兴贤刺了过去, 唐兴贤也不是傻的,立马使出自己最强的那招,棍起无影,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朝齐彦打下去。 那棍影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这少林无影棍虽然厉害,但唐兴贤却只是架势摆的好,里面的每一个棍影的落脚点都有失偏颇。是以齐彦看准了一个漏洞之后,一枪刺过去,轰的一声,唐兴贤退了好几步。 本来还悲天悯人的目光中开始有点慌乱,忽然闪过一丝决然,持棍大喝一声,爆发了不要命的潜力,冲上去又是数招无影棍法打过去。 齐彦见状,不敢再轻视,把枪舞成花,抵挡数道棍影。瞅着一个空挡,一跃而起,单手持枪直接朝唐兴贤扎过去。唐兴贤一个格挡,又给挡开了 ...... 如此反复,擂台上原本还能看清楚两人过招的招式,越到后面两人打得越快,打到正酣时,已是过了上百招之后了。齐彦渐渐的占了上风,枪法使得也越加顺手,再看唐兴贤,棍法已乱。 齐彦不给唐兴贤喘气的机会,拔地而起,接着朝他头顶俯冲而下,枪尖在空中一震极速画圈,万千枪影便以迅雷之势快刺向唐兴贤。 眼花缭乱的攻势,俨然杀机尽显。百官席位上,已有数个人霍的一下站起来。 擂台上唐兴贤被一波又一波强劲攻击之下,打得几近力竭,手中的长棍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左右抵挡着那连绵不绝的枪尖。这一招很像他之前耍的少林无影棍,他这才明白齐彦根本就是一个武学鬼才。现学的功夫现用,自己的招式对付在自己身上,更可悲的是他竟然还招架不住,你要问他什么心情?鬼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唐兴贤一个不察,胸口被重重的踢了一脚,倒卷出去,心口血气翻涌,顿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与此同时,他重重的砸到地上,狠狠的一震,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不好了。 紧跟着来的,就是齐彦,还有他手中刺来的长枪,阳光底下,闪着让人心寒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唐兴贤大吼一声,“我认输!!!” 齐彦的攻势停了,枪尖正停在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可想而知,如果他再喊慢一点,后果就是去见阎王爷了。 唐兴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那一下离死亡太近,近得他都忘记了玄悟长老师父平时教导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不取于相,如如不动。生亦何欢,死亦何哉。看破生死,六道轮回,又有何可怕?’。 思及此,唐兴贤满脸通红,相较身体上的重伤疼痛,他更羞于自己还不能看透生死。 唐兴贤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齐彦却是不再看他,成王败寇,又有什么值得他再看在眼里的?身体挺拔站在那里,一阵清风吹过,将其身上的衣袍缓缓吹动。 “第二场第二比,临州齐彦胜!” 顾成蹊没看胜出的齐彦,倒是很有兴趣的看向了躺在台上的唐兴贤,半个出家人,来争这武状元的位置,本应视死如归,却这副模样,莫不是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记得宋闻笛给她的资料当中,可没有说唐兴贤具体是哪个王爷或者皇子的人,可以说这人是意外打上来的,当然这里面的异数倒是不止他一个。 若是这武举场上都是皇室的人的人,皇帝还会稳坐帝观台,而只是派一个自己来这里打个先锋官? 整个校场的气氛因这两场打斗而调动起来,文官亦看出了一股子热血,尤其是那些深知某些考生的老底的官员,更是激动不已。 顾成蹊瞥了眼王爷席位上的,今天来观战的,依旧是那几个王爷。 052 武举大比第二场(五) 日头正上,寒风渐渐的弱了下去,加之大比场上气氛,这点寒风根本不足以再让人放在眼里。 “第二场第三比,北阳姜明对临州鲁明杰。” “第二场第三比,北阳姜明胜!” “第二场第四比,平亭吴化对孟州项义。” “第二场第四比,平亭吴化胜!” “第二场第五比,龙山周睿对蕲州秦元洲。” “第二场第五比,龙山周睿胜!” “第二场第六比,渝州庞通对永安李翼!” “第二场第六比,永安李翼胜!” ……………… 上午六比,足足六比,除了前面的两场,后面的几乎都是三十招之内定胜负,宣布中场休息时,午时(11点至12点59)已过半。 皇帝有专门的地方去用膳,剩下的这些人,也尽都离去,待到未时(13点至14点59)过半再来回来接着比。 顾府因靠近皇宫,所以离校场比较远,顾成蹊没有回家去。 校场门外,顾尘落顾柏苏初枫三人已经提着饭食在那儿等着了。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成蹊。” “二哥。” “主子。” 顾成蹊抬头看到他们,没什么意外的,朝他们走去,脑子一直在回忆今上午的比试,重点是那些赢了的。 “成蹊,怎么样?今上午可有轮到你?”顾尘落因担心语速快了几分,眼睛止不住的在她身上扫,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虽然之前他很放心她的武功,但是她那句‘山外有山’在他脑海中犹如小小的雪球,这几天越滚越大,滚到现在只要她一进去,他的心就提起来。生怕出来的是缺胳膊断腿,或者毫无生命气息的她。 顾成蹊心头一暖,笑了下,摇了摇头。“今上午并没有轮到我。” “好,那你下午的时候要小心些,前几天你说的那话传遍了盛安,你要再靠着诡医的名头,怕是不行了。放开这个身份,他们恐怕没人会饶得了你。”顾尘落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心头懊恼,当初怎么就让他去了呢?要是他拦着,让他和上官一起去考文举也好啊。 初枫噗嗤一声,贼贱贼贱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主子这个大骗子,真把大少爷骗得团团转了,他的武功那么高,别说来的只是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是几大门派的掌门来,也未必打得过他的好吗? 再说了,主子这德行,你要他会好好打一架?怎么可能,要是她的阴招不使出来,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忽然后面阴丝丝的风吹来,初枫缩了缩脖子,抬眼看过去,正是他家主子阴测测看过来的目光。 心下一声:糟! 顾成蹊本想翻个白眼,一下子想到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随时被人关注着,温文尔雅的‘美少年’形象不能掉不能掉。 她轻咳了一声,淡色的唇微微往两边括弧,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一丝意味深长的光闪过,“初枫。” “小的在。”初枫顶着一张苦逼的脸,躬身溜溜上前。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就该憋着,一会儿找着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笑不好么?叫你嘴贱! “刚刚我没听错的话,你的名字是想倒着写是吧?” “主子您听错了。” “哦?”尾音拖得极长,长得初枫都想开溜了。 “咳咳咳,属下是说,大少爷这么担心你,属下也不能忘本不是。犹记得,属下的名字,原来不是这个来着,后来又变成了这个,真可叹世事变迁 ...... ” 初枫感叹的这番话,成功的让顾成蹊没有稳住,翻了个白眼,不等他说完,牵起顾柏苏,拉着顾尘落直接走了。 “诶诶,主子,我还没说完呢。” “让你说完,黄花菜都凉了。”顾尘落凉凉的补了一枪。 初枫捂住心口,泫然欲泣,指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修长的手指颤抖。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让在暗处看不下去、飞身而出的自家弟弟给带走了。 初洛:丢人现眼的,要不是老子跟他长得一样,绝壁会说不认识他! 越觉得丢脸的自家弟弟,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这货的脸上,将人拖走。 初枫: ...... 老子的心碎了一地你们不管管吗? 后方一地石化的众人:诡医大人的手下 ...... 还真是,与众不同。 走进一方小树林,方才还插科打诨的初枫,立马从顾柏苏手中接过大大的食盒,把上面一层的取下来,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块布,麻溜的抖开,铺地。 顾柏苏把食盒拿了过去,放在上面,一边打开这做工精巧的食盒一边道:“二哥,这些都是葛叔特地给你做的,他说你吃这个,若是身上有伤,便可补补。若是还没到你,这就有提神的作用了。” 内力武功葛叔没办法帮她,只有在这些鸡肋的东西上面下功夫了。 顾成蹊微微一笑,这一笑带着暖。她没有说什么,看着顾柏苏一样一样的介绍,然后把食盒彻底打开,变成一个简易的小桌子。 拿出碗筷,递了一双给她,又递了一双给初洛。 他们来之前早想到这里可能放不下那么多菜肴,所以只给他们两人准备了。 顾成蹊静静的吃着,没说什么话,神情温柔,典型的‘暖男’形象,暗处的人看着心都要融化了。 ——嗷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有容忍度的男子? 一个激动,不小心,气息紊乱了…… 离顾成蹊七八米远的一颗树抖了一下,只一下,瞬间又恢复成了原样,甚至连呼吸都没了。 顾成蹊挑眉,微微看了眼那个方向,美人儿,可别憋坏了。憋坏了爷可是要心疼的。 初枫咳了一声,没动静。 再加重咳了声,终于拉回某人飘忽的视线。 “伤风了?” “嘿嘿,主子,我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初枫一双细长的眼睛乱眨,俨然在他看来,他家主子已经看上了那个小美女。 靠!有没有搞错?这几天提亲的都快把顾府的门槛给踏破了。现在又招惹了一个女人 ...... 主子,你是没注意最近有人醋坛子打翻了嘛? 初枫脑海里蹦出某个妖娆天成的妹子,心底一把一把的泪,辛酸泪。 谁知道那么一个漂亮姑娘就让多情的公子给祸害成这样了。 053 武举大比第二场(六) 在这哀怨的目光下,顾成蹊蛋定的吃着饭,端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树上的妹纸还在屏住呼吸痴痴看着。初枫见自家主子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一抹只看得到美女的神色,才放下心来。实际上,潜意识他还是觉得主子跟破月才是一对的。 但他没注意到,旁边顾尘落目光仿佛看到了外星人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感觉到气氛诡异的顾柏苏小盆友左看看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动的坐到顾成蹊身边去了。 顾成蹊懒得管他们的小心思,她的神思又回到了正题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上午得胜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在各个门派学过艺的。 君轻言,从小被送进红枫派,跟随三长老学艺,表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恐怕早就是傅君轻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成为’的人。啧,那小子,细皮嫩肉的,长相斯文秀气,眉清目秀,一眼看过去,总会有那么一两分拔不走眼睛的感觉。没道理她都看上了,傅君轻那个爱美人貌似胜过爱江山的会看不上吧? 想到傅君轻,顾成蹊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奸笑。 咳咳咳 ...... 歪楼了。 不可置否,君轻言虽然对战经验不多,但是只要给他再多几年历练的时间,说不得就成了江湖之上,一流的高手。到时候若他再是傅君轻的爪牙,绝对当得起‘左膀右臂’四个字。 再说齐彦,临州人,使的那一套枪法叫做齐彦枪,乃是他自创的。基础上,和无影棍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是以他最后出的那招,重伤唐兴贤的同时,还给了他精神上的一击,可谓是双管齐下,不想赢都难。 然而话说回来,既然枪法和棍法殊途同归,那么齐彦跟少林是否有什么渊源呢? 这点,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宋闻笛给的资料里面,齐彦早就被四王爷傅云天暗地里招揽了。他是傅云天的人,这点已经板上钉钉了。 接下来就是姜明、吴化、周睿、李翼,这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手段——沧龙派的‘沧龙四式斧’、吴化自创的‘正阳拳’、周家的‘周家霸王刀’、点苍派的‘点苍指’。这些人几乎是每一地方的佼佼者,他们之中,除了李翼之外,其他人都受到三王爷傅予钦和四王爷傅云天的招揽。 用她的眼光来看,这些人武功还稍欠火候,但是绝对一方霸主。肯用这些人来争一个武状元之位,加之浮闲所说的,还不止这些人,他们还有底牌,还有后手,那么,这些人都只是为了一个武状元的位置? 傻了吧?怎么可能?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武状元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好处! 顾成蹊眸光一闪,顿时想起了这两场以来,傅云峥跟傅无战两人总是似有若无的在看着她笑,而这几天她悠闲了那么久,这两个人也不曾来找过她一次,这就说明了问题。 不知道那两货瞒着她什么事情,显然这件事是内部定的,连这次的考官也不知道,否则宋闻笛早就汇报给她了。 顾成蹊放下碗筷,拿起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用茶漱了漱口,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所有动作都仿佛变成了一幅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尘落看着她的目光,从匪夷所思,到纠结,变化很明显。顾柏苏小朋友望着她的目光痴痴的崇拜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我家二哥最好看”。 初洛吃完饭就自动的去找隐蔽的地点,隐藏起来了。至于那个小姑娘,主子都没有发话,他敢去把人逮出来?初枫认命的收拾碗筷盘子,深深觉得自己已经把琪花瑶草她们的工作给抢了 ...... 求抢回去! “成蹊,你有把握赢没?”顾尘落虽然总是有点纠结她的性别问题,但是该关心的,他还是要关心,这要是个妹妹,那必须更宝贝不能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妹妹? 顾尘落皱了皱眉头,就这样的,不是爷们儿还是姑娘?开玩笑呢。 顾成蹊自动忽略他那点纠结,成竹在胸的笑道:“要是我不赢,还有谁能赢?这世界上,即使是夜尊也不能踩在我头上,更别说这些人了。” “你夸大了吧,你武功虽高,但夜尊是什么人?一把年纪了,跟你完全不是一个辈分的,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说不定连白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顾尘落明显不信她的表情,听到中间,她差点又没忍住以下犯上揍老哥的冲动,听到后面的,她舒坦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感受呢? 可能会碍着老爹的面子问题,揍不了人,默默的挠墙掀桌吧???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 至于树上的那个姑娘,再一次被某人无视了。 初枫看着这一状况笑得吊儿郎当的,乐见其成。心里想的却是:这下回去有交代了。 顾尘落再次看了眼笑得跟深井冰似的的初枫,他知道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姑娘,虽然他没他们有敏锐的听觉,但是他有嗅觉,他闻到那姑娘身上的一抹淡淡的金银花香了。 现在并不是金银花开的季节,然而那姑娘却有淡淡的金银花香,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那姑娘来头定然不小,最次也该是哪个富商的千金小姐。 人家姑娘家,为了看一眼心上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蹲在树叉上,而初枫呢?就跟一个吃醋的小丫头片子似的,成蹊看人家姑娘一眼,就满心不高兴,不看了不放在心上了,就满心欢喜。 顾尘落的眉头都快拧成蝴蝶结了,心里那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越来越浓重,想他被太子惦记上,不久前才教训了太子一顿,现在自家弟弟又被自家的保镖兼小厮兼书童看上 ...... 顾尘落心里头那点憋闷的感觉终于换了一种了,只不过换成了写字,一横两竖,下面一个‘早’。。。。。 初枫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被顾尘落误解到面目全非了,要是知道,他绝壁不会那样做啊! 有什么比不是基佬反被认为是基佬更悲催的? 当然,这一切得建立在某人知道的前提下。 054 武举大比第二场(七) “大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你能不能保证武举大比结束后自己完好无损的回来?” “不能。” “不能?!” “不能?!” 三个‘不能’,最前面一个是顾成蹊的,语气十分淡定,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后面两声几乎重叠,是顾尘落和顾柏苏的,前者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后者是不敢置信。 想想也是,顾尘落的‘亲弟’顾柏苏的‘亲哥’,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战无不胜的,平辈儿的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难不成,这里还有不是跟他同一辈的高手? 两人不禁这么猜测着。 猜测归猜测,但是....... “不能你还敢说得这么淡定?!”顾尘落彪火了,虎着脸,脸色很不好看。 顾成蹊摊了摊手,无辜的道:“不然呢?我若是受伤,只能说我技不如人,临阵脱逃,可是大丈夫行为?” 初枫捂脸,就你这种打不过就跑的,对着目标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丈夫?想想前面悲了个催的太子殿下吧,还有那个满心以为要为国而死,结果却是为国被坑,上了一回男人,估计已经产生严重心理阴影的黑衣人。 这话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顾尘落震住了,脑子里飘过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心里陡生一股子感叹,什么时候小成蹊竟也有大丈夫的气概了? 顾柏苏听了,嘴角抽了一下,他清楚这很假,不过他没有揭穿。潜意识里觉得她这么做肯定别有用意。就这么说吧,要他相信自家二哥打不过那些人?绝对不可能! 他看过第一场,就拿轻功来说,这次考武举的,没有一个是二哥的对手。 “行行行,到时候伤了,老子认命给你当一回大夫。”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来的顾尘落,显然破罐子破摔,妥协了。 他会受伤? 树上的小姑娘听着一阵担心,想下去,可又不敢。这时便听到宛如珠玉的嗓音悠然的传来—— “姑娘,树上不稳,下来吧。” 蹲着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脸上飞过一抹嫣红,心里重重一跳,紧接着又是一阵小鹿乱撞。细细的贝齿咬了一下水嫩的下唇,翦水秋瞳般的眸子里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终归还是要见他的。 起身,纵身一跃—— 糟糕!脚麻了。。。。 跳到半空的娇俏小姑娘,卡带似的一顿,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救命啊!!!” 顾成蹊俊美绝伦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浅笑,纵身一跃,翩若惊鸿,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接住了那姑娘。匀速下落,衣袂翻飞,宛如一副绝美丹青。 下面看呆的有之,看痴的有之,看哭的更有之,但是谁知道顾成蹊心中所想又是多么的苦逼。 轻身落地,那张绝美的脸上那一抹浅笑已经换成略带苦涩的笑了,“华儿,你怎么来了?” ......... 顾成蹊苦逼的感觉从见到白华开始一直持续到大比再次开始。 坐在考生席位上,脑子里闪过几百几千种避开白华的方法,被她一一否定,否定,再否定。以至于她没有看到对面有两个人那神情,着实可以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这小子表情这么苦逼,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他知道了......? 不可能。以他们两人对这货的了解,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会乐上天,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突然,对面那小子突然抬起头,看了校场围观百姓那边一眼,仰头,转脸,看擂台。 两人跟着看去,看到一个貌美的小姑娘,疑惑了几秒,后想起什么,眼睛睁大。 那不是白华吗?啧啧,几年不见,小丫头长得越来越漂亮啊,再不出几年,恐怕他们的几个皇妹都得输给她了。难怪成蹊会是那种表情了,白华一来铁定缠着他,估摸着他刚刚那是正一门心思寻思怎么避开她吧? 两人幸灾乐祸的笑了。 大比在顾成蹊的走神下,很快就过了三对比试,得胜的人她倒是听清楚了,不过仍然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第十对......第十一对。 第十一对比试是梅永望,对战的是一个年轻人。梅永望那一手琉璃七叶剑法她倒是感兴趣,舞动的时候,剑尖似划出一片又一片凝成实质透明无颜色的叶子,好看得一时间都忘了去思考白华的事儿。 这样美的剑法,创建的人,也是一大奇才了。 第十一对比试结果,自然是梅永望获胜。 “第二场第十二比,盛安顾成蹊对盛安柳容轩!” 最后一比唱报完毕,全场寂静了,一双一双眼睛全看向顾成蹊,幸灾乐祸的,期待的,意味深长的,轻蔑的,担忧的,崇拜的......各式各样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 在这些目光下,顾成蹊从容的起身,脚下一点,一跃而起,对她而言缓慢至极,对别人而言恰到好处正好能够清晰的速度,双臂展开如悠然的燕子,衣袂飘飘,半空中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 在一片抽气的声音之下,跟柳容轩同时站在了擂台之上。 一纤长,只一站,气势神秘犹如无底深渊,临风而立,衣袂飘动,缥缈如仙。另外一修长,毫无气势可言,反而满眼阴毒之色。 两人还没开始打,端看这气势,所有人都不想再看柳容轩一眼。厌恶的转开眼睛,看向心目中养眼的第一‘美男’顾成蹊。不过看着看着,有人开始往王爷席位上瞄了。 难得盛安并列第一美男的两人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一个似仙一个如妖,要是不看个够本,太辜负这样好的机会了。 于是校场上,无数人,脖子来回转,转得跟扇扇子似的。 傅云峥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唇角一勾,众人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千朵万朵瑰丽的桃花开。妖孽啊,真是妖孽啊! 众人收回目光,再看下去,男人也得喷鼻血。 傅无战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端起一杯茶盏,啜饮一口,皇家贵族的风范尽显无余。 055 武举大比第二场(八) 再看擂台上,造成这一状况的某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似笑非笑的睨着眼前的对手,眼底深处,还真没把这对手当回事。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场比试,柳绍元并没有来这里。 那这么说来柳容轩这么看着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了? 的确,柳容轩上次跟着他爹回去之后,就被柳绍元臭骂了一顿,责令他呆在练武场思过,以后不准再去跟顾成蹊对着干。 但从小到大跟顾成蹊对着干,以至于现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仇人地步的柳容轩,又怎么可能听他爹的话?明面上他听话的呆在练武场练武,暗地里却买通宋闻笛,保证自己百分之百能跟顾成蹊对上。 他一定要给顾成蹊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买通宋闻笛的那个小厮偷偷溜回来的时候,终究还是不小心被他爹给发现了。 柳绍元当时那个气的,当场把柳容轩骂的狗血淋头,就差没有直接扫地出门了,先不说这小兔崽子跟诡医对上能不能讨得了好,就说宋闻笛,这官场上的滑头要是那么好买通,他‘柳绍元’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教训完柳容轩,柳绍元火速去找宋闻笛,然而刚走到他府上,就被告知宋闻笛出府办事,第二场大比开始的那天才会回来。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清楚吗?恐怕宋闻笛也知道诡医不好对付,所以献了这个礼物,向诡医抛出橄榄枝。 宋闻笛在心底骂宋闻笛千百遍,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事过之后,他只用说是令郎差人来找他的,直接就可推得一干二净。 眼看木已成舟,自己无法再做出什么补救措施,柳绍元心里着实憋着一股子鸟气,对柳容轩也是越发的失望。 柳绍元每天唉声叹气,对柳容轩不理不问,转而对自己小儿子疼爱有加,以此来慰藉对大儿子的失望。然而看在柳容轩的眼里却是恨,他心底绝望,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凭什么让那个庶出的卑贱小子得到? 柳容轩把这一切,都推在了顾成蹊的身上。 要不是他一直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又何必死咬着他不放?!爹又怎么会对他这么失望透顶?对,对对对,只要他能打赢顾成蹊,证明他比顾成蹊厉害,爹就不会对他那么失望了,说不定还会很骄傲的。 抱着这个信念,柳容轩带着病态扭曲的幻想早早来到校场,但是被顾成蹊虐了这么久了,早就有心理阴影的他,为了能够顺利的达到预期的目的,选择了下药。 顾成蹊出生神医世家,一种高级的毒药对他来说肯定不起作用,于是他想到了两种一起下,这样,他要解起毒来必定会费上一段时间。 而且解完之后,后遗症也够他喝一壶的。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顾成蹊竟然一眼就把那里面的毒给认出来了,不仅认出来,而且眼睛都不眨的喝了,这是什么?这是打脸啊! 柳容轩在考生席位上坐着的时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中一阵天人交战之后,得出的结果:没当回事。不惧毒又怎么样?关键还是要看武功高不高。他出生在武将家族里,三岁开始习武,天赋连他爹都要赞一声好。他顾成蹊什么时候开始拜师的?六岁,就光是练武的时间他就没有自己的多。 更何况就顾成蹊那德行,每次打架都叫手下出手,实战经验都没有,武功能高到哪儿去? 就是这样的谜之自信,让柳容轩自然而然的微扬下颚,一副高傲之色,看得顾成蹊一阵惊奇,“顾成蹊,你次次让我难堪的时候,可曾想过,总有一天,你会全部都还回来?” 柳容轩一边说,一边从腰间解下银鞭,想到顾成蹊接下来的惨样,他好心情的不再给她脸色看了,脸上也挂上一抹犯贱的笑容。 顾成蹊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子要不是懒得跟你计较,早他妈把你废了,容得了你在这儿唧唧歪歪? 不过这从小蠢到大的,貌似大大小小也算给她找了无数次麻烦了。不如这一次就彻底来个了断,看样子柳绍元对这儿子也看不上眼了,自己小小的动点手,给柳容轩改造一下,柳绍元应该会感激她的。 这个念头一落,顾成蹊心里就开始痒痒了。啧啧,不得不说,这主意,太有他妈具有实践意义了! 前去敲鼓的宋闻笛,拿起鼓槌时,刚好看见顾成蹊的神色,心想:也只有自家主子才能做到这么无耻,一边想废了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边还想人感激他。 鼓槌落。 咚咚咚—— 啪—— 响鼓刚起,银鞭如蛇,吐着信子,宛如刀刃当头抽下。力度之重,人要是挨上一鞭,头得被抽爆——柳容轩竟是招呼都没打一声,说动手就动手了。 顾成蹊抬头看着,这一鞭来势汹汹,然而在她的眼里,就像慢镜头一样,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避过这一招,然后再把柳容轩废掉的方法。 比如抓住鞭子,用力一扯,鞭子到手,抽废那丫。 比如闪开鞭子,撒一把毒药过去,直接让那丫玩完。 再比如一个箭步冲上去,鞭子落下来之前废掉他的四肢,让这小王八蛋彻底变成一个二级残废。 ...........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简简单单的挪了两步,侧身,鞭子直接从她面前抽了下去,策得空响。这声音震得人的耳膜嗡嗡直响。 不少没有内力躺着也中枪的文官,痛苦的捂着耳朵。捂了两下,不忘朝台上瞄去。偌大的擂台之上,银鞭如蛇,柳容轩挥动自如,一抽一策,皆是刚劲有力,每一鞭抽的地方,都是奔着顾成蹊各个要穴去的,端的是不死不休。 再看顾成蹊,每每躲开这些鞭子竟都是在最后那一刻,不早不晚,看得台下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幻想过无数次顾成蹊动手的场景,但是这一刻来临了,却又太惊险刺激了,刺激到他们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056 武举大比第二场(九) 话说回来,要是诡医就此被打成重伤,那顾府的几个神医会不会就去重点医治他,而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不可置否,众位大臣想得有点太远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现在耳朵里都还在嗡嗡的响,一阵一阵的痛,谁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要靠的,还不是顾家神医吗? 想到这后续源源不断的麻烦,众大臣再看向柳容轩的眼神里,个个不满。这一场比试下来,诡医没事还好,若是有事,这笔帐,他们会全算在柳绍元的头上! 擂台上,一抹纯白衣袍随顾成蹊的动作潇洒而划出绝美的弧度,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土,黑眸轻瞥了一眼百官席位,唇角一勾,霎时犹如漫天花开,如仙如画。 看到这笑容,深知顾成蹊底细的傅云峥傅无战,一个念头霎时一闪而过——有人要倒霉了。 可不就是有人要倒霉了么? 风流无双的宋闻笛摇着折扇,眉飞眼笑,一副看热闹看得正欢实的样子。暗地里腹排,正好接下了俩王爷的预感话头。这种子算是埋下了,儿子做的孽,一般都是由老子来偿还,柳容轩今天作到这种地步,已经严重引起了众大臣的不满,不管今天会不会被主子搞残,这梁子都算是结下了。到时候柳绍元在朝中的日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柳容轩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给自己老爹树了这么多政敌,他全副心神都放在顾成蹊身上,眼看着每一鞭该死的臭小子都躲过去了,没人清楚他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犹如百爪挠心。 银鞭挥舞得越发的快,每一下都正中擂台中央如仙如画的人抽去,更像是你追我赶,比起了速度般。 柳容轩打红了眼,爆发了顾成蹊没有想到的潜力。 这一来一去,两人斗了将近一百五十多招,几乎都是柳容轩攻,顾成蹊守。而且柳容轩每一次攻,顾成蹊都恰好的躲了过去。看得会武功的又不知道顾成蹊底细的人,一头雾水。 纷纷猜测顾成蹊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他们低头沉思,却不知道擂台上的顾成蹊眉头皱死了,她是想遛他个几招,然后就把人废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柳容轩打了鸡血了?越打越来劲?关键点还不在这里,而是柳容轩快要突破瓶颈达到下一个阶段了! 有什么比这个更郁闷? 所以顾成蹊郁闷了,她武功比他高是事实,他再蹦两个层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也是个事实,但也挡不住她这一刻想直接掐死这小鸡崽子的心。 擂台下站得近的宋闻笛眉骨直跳,内力武功十年为一层,三十年为一个甲子,柳容轩这是快突破第二层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宋闻笛把下半边脸隐藏在扇子底下,遮住了那止不住跳动嘴角,得出一个结论——见过找死的,没见过用一身荣誉来找死的。 擂台上的顾成蹊不打算再遛下去了,身似滑不溜丢的白色大鲤鱼,几个技巧性的错位闪身,如同当日柳岸湖上那几个黑衣暗卫使出的那一招,柳容轩一个眼花缭乱,顾成蹊便闪到了他面前,对着他绝美一笑,神思恍惚一刹,对方扬手一撒,蒙蒙的药粉扑面而来。 柳容轩双目瞪大,撤身急忙后退,挥着手臂,试图将这些药粉都挥开。 然而已晚...... 身上的力量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流失,挥动鞭子的力气渐渐没有了,银鞭软趴趴的躺在地上,本应该趁手的兵器,此刻竟是如此沉重。柳容轩红着眼睛瞪着几步外的绝美少年,“你无耻!” 三个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摇晃了两下,支撑不住,重重的单膝跪在地上,银鞭坚硬的手把支撑他没有倒下。他抬起头,执着的看向斗了将近二十年的少年。 少年嘲讽般的嗤了一声,“我无耻?今早校场我来的时候,放在我桌上的那壶放了‘佐料’的茶,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其中缘由吧?” 柳容轩目光闪烁,冷笑道:“我怎么知道,我还可以说,会不会是你自己下的?顾成蹊,你可是神医,我会这么傻?做这种无用之功?你少拿这种事来诬陷我!现在你做下这种无耻的行径,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进不进得了下一场比试。” “呵......”顾成蹊轻笑一声,负手而立,衣袍与垂在身后的墨发齐齐微扬,风姿无双,“几百年来,武举大比的规矩众多,你可曾听过有不准阴人的规矩?可有不准下药的规矩?!我敢做,我就敢认,我就给你下了毒,那又怎么样?你有本事下了,你有本事也给爷认一个来看看?千万别认怂啊,这可是关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的问题。” 台下众人听到这里,简直不要太想给顾成蹊竖起一个大拇指,这问题绝了,只要有智商的都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最忌讳什么?那就是别人怀疑自己不是男人,顾成蹊问出这个问题,摆明就是要他从揭露自己丑恶的面具和是不是男人当中选一个。 这答案。。。。。 不得不说,太他娘的让人期待了。 台下众人摩拳擦掌睁大一双看好戏的雪亮的眼睛,台上柳容轩脑子里天人交战,这个问题答了,哪个都不讨好,不答?那不是更加承认了他既不是男人,又没有人品,干了龌龊的事情,还没有那个胆量去承认? 柳容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偏偏有人就是不肯放过他,悠闲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别着急,慢慢想,还有时间,皇上也是等得起的。” 皇上?! 众人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见高坐在帝观台上的真龙天子并没有什么发怒之色,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藏的太深了,半天过去了,竟也忍得住一句话也不说。 不仅如此,连气势都收敛了下去。 此刻的瑾帝,更像一只伏地休息的狮子,既温和又充满着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伸出锋利的爪牙,将人一击致命。 057 武举大比第二场(十) 经过岁月年轮的俊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笑中带着些许赞赏。瑾帝看着正对峙中的少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不知道众臣偷偷的朝他看过来了一般。他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顾成蹊所言。 皇上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谁还敢说顾成蹊和皇上没有一丝关系? 众臣收回目光,再看向擂台,也不再那么激动了,人人心中都多了几分算计。 他们心里都明白,顾成蹊若是进了朝堂,绝对是一个可以压倒他们这些老臣的宠臣。 百官之首的位置上,丞相上官云老神在在的,笑呵呵的,从头到尾没有一分激动,也没有一丝惊讶,悠然镇定,这一切好似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顾成蹊一句一句说得就跟和朋友没事儿闲聊天一样,然而这话中内容,却是一步步将纠结中的柳容轩逼到了一个顶点。 “顾成蹊,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考虑了半天。反倒成了我欺人太甚了?”顾成蹊嘴角边的讽刺弧度又上扬了两分,黑眸中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檀口轻吐,“不如,就坐实了吧。” 柳容轩还没回味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本在几步外的顾成蹊,忽然动了,几步冲过来,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力度之大,带着柳容轩身体不受控制的重重砸倒一边,束发的玉冠也摇摇晃晃的。 这一拳打得他完全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闷哼一声,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沫。 跟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傅云峥宋闻笛反射性的摸了一下脸,就这么看着他们好像都感觉到了脸上的疼,瞬间好像回到了被顾成蹊揍时候,感同身受不要太有。 不过他们明白,柳容轩比他们更疼。 再看向揍人专揍脸的少年,忆往昔被打,全是泪啊。 顾成蹊不知道自己这一手完全的深入人心,她揍完第一拳后,擦了擦手,接着用帕子缓慢的一圈一圈绕在纤长白皙的手上。 柳容轩歪歪倒倒的支起身体,他的脸一半红肿带血,一半完好无损,看向顾成蹊的眼神里,还是全是怒火,“你......” “爷怎么了?”顾成蹊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风雅如仙,步履生莲,生的是血色的业火红莲。 虽然这是想象出来的,但是不妨碍每个人都有这个感觉。这是一个仙,但这一刻恍然之间又和恶魔重叠了。这样的她,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周身气质,反而更让人移不开眼,如仙如魔,不外如是。 柳容轩看到这样顾成蹊,妒恨之火,简直要将他烧毁了,“你恃强凌弱,这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为?顾成蹊,你要敢打下来,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小人?在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上,没有实力,什么都是屁话,还跟她讲什么正人君子? 纤长白皙的五指一根一根的收拢,紧握成拳,看着如同绣花枕头的一个拳头,让顾成蹊举到与肩齐高的位置,没人想到她听到这样的话的情况下竟然真敢,一拳打出,那不中看却中用的拳头如铁锤般,重重落在柳容轩完好的那边脸上,瞬间人被打得倒卷出去,飞了好几米远又重重砸在地上。 柳容轩的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发型什么的早就散架了,一身华服满身血污,完全被打蒙了,别说他现在还在擂台上,他连恨顾成蹊都忘了,本能的往后面爬,爬到安全的地方。 “忘了告诉你,我顾成蹊怎么做人,心里自有一把尺子,若是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改怎么做,那么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诡医顾成蹊了。你怎么说是你的事,对于你这样的人,爷会在乎你那点毛毛雨似的小孩定论?你不嫌太幼稚了么?” 顾成蹊朗如珠玉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耳,还在爬的柳容轩一个顿住,转头看过去。那人正缓缓站起来,但却并没朝他走来,那双耀眼的黑眸中,染着丝丝不屑。 对比他现在的样子,一句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扫向全场的震惊,皇帝纵容的漠视,胡搅蛮缠了一下午的柳容轩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自以为,他自以为只要赢了顾成蹊,让顾成蹊跪在他的脚下求饶,他就能得到爹的重视,得到所有人赞赏目光,被皇上看重,光耀门楣,原来这些,全都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而已,全都假的,假的! 柳容轩只想笑,可也不知道是笑这世间的现实让人心冷,还是笑自己以前太蠢? 顾成蹊眸光流转,意味不明,她抬脚向柳容轩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擂台上的她一点一点的移动,坐在擂台另外一端的柳容轩,已经心灰意冷,他没喊认输,甚至下一秒顾成蹊把他杀了,他都觉得正合他意。 当然,这也是众人以为的。 以前柳容轩和顾成蹊的恩怨,在武举大比之前没人注意,平时看到,都只以为两个小孩闹矛盾过家家而已,但在上场两人交锋之后,便有无数的人去打听。 那么多恩恩怨怨加起来,以顾成蹊的性格,长时间没有收拾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没人不会认为,柳容轩这一场的行为无异于作死,他不死都难。 可是,总有那么多让人跌破眼镜的事。 只见顾成蹊在柳容轩面前蹲了下去,轻轻的说了什么,柳容轩猛得抬头,然而为时已晚,顾成蹊旋身退扫,月白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绝美的弧度,把人扫出了擂台。 柳容轩重伤但没死,诡医没伤却胜了,就这样......就完了? 直到柳容轩被御林军抬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更有人抓耳挠腮,想知道顾成蹊到底跟柳容轩说了什么。 以顾成蹊的性格,他会那么容易放过跟自己对着干了这么多年的人? 靠,说出来谁信呢! 顾成蹊的确没有放过柳容轩,她说:你没发现你刚刚进阶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了吧? 接着,她那一脚,废了柳容轩的武功,震碎他所有的经脉。让他在狂喜之后,一瞬间又掉入低谷。至于杀他?顾成蹊嫌脏了自己的手。 058 第二场结束 “哇,赢了赢了,成蹊哥哥赢了!” 校场外围,一个梳着无数根小辫子的漂亮小姑娘蹦蹦跳跳叫好,一双翦水秋瞳,闪着兴奋的光芒。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红霞,方方十四五岁的年纪,胸部还没发育出来,虽然没有‘S’型傲人的身材,但也娇小可爱。 对比之下,还没抽条,更显得小一点的顾柏苏,翻了个白眼,负手而站,颇有几分跟顾成蹊很像的气质,端的是年少老成,少年稳重。小小的剑眉微微聚拢,担忧的遥望擂台上在主考官宣布声中,缓缓走下阶梯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 白华蹦蹦跳跳了一阵,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没出声,一转头看到了顾柏苏凝重的神色,眼睛一转,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小白鼠,成蹊哥哥赢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顾柏苏视线转移,瞪了她一眼,“你再这么叫,别怪我翻脸!” 白华俏皮的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笑语盈盈地绞着辫子,“别这样嘛,这名字多可爱啊。” 顾柏苏不再理她,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阴沉。 白华道:“好嘛好嘛,我不这么叫你就是了,尘落大哥去太医院了,初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可不能不理我。” 人姑娘都放低姿态了,顾柏苏也不好揪着不放,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心里突然记起了顾成蹊的话:要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就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女人有两种,一种是拿来疼,拿来宠的,另外一种是拿来杀的。 很显然白华不是后者,那就只有大度一点不跟她一般见识。 白华一直看着他,见他脸色好多了,才微微松口气,成蹊哥哥的弟弟也太难伺候了,还是成蹊哥哥好。 哦,对了,小白鼠刚刚怎么会是那种神色?按照他跟成蹊哥哥感情,成蹊哥哥赢了,他该高兴才对。 白华道:“你这是默认了哦,那我们换个话题,成蹊哥哥赢了,你反而一脸的沉重,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吗?” 顾柏苏沉默了一会儿,道:“百官席、考生席、帝观台,你捡你能看得到的看。” 白华闻言,抬头看去,顿时瞳仁一缩。 百官席上,她看不真切。帝观台上,老皇帝的神色明显很满意,但却有几分意味不明。考生席上,没一个不是低着头、掩盖自己算计的神色的。一句话概括,就是顾成蹊赢了,但是麻烦大了。 白华急了,“怎么会这样?” 顾柏苏平静的道:“这就是盛安,天子脚下,人心更可怕。” 被这声音传染,白华的心里也平静了不少,狐疑地转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对于这个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她从没有轻看过,以前小的时候,她是本能,现在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蕴含着的智慧。她明白,顾柏苏看的,绝对比她只远不近。 顾柏苏道:“这句话,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二哥。” 白华抬头遥望远处那个住在她心尖尖上的少年,依稀可看到他还是那般谈笑风生的模样,举手投足如仙如画,轻而易举的就掠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就是那样,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她看不出他的想法,就像她从来都看不透她爹是怎么想的一样。他们两个,都有相似的性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柏苏开口道:“我们走吧。” “诶?”白华迷茫的看着他,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回府。” 白华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不解的问:“我们不去等成蹊哥哥吗?” “我们去等她,反而麻烦,到时她迁就我们,还得被那些人缠上。” 正太的声音,平静的语调,认真的小表情。。。。。真是,越看越可爱! 白华眼冒红心了,不过也就一下,她就恢复过来了,她喜欢的还是成蹊哥哥,看在小白鼠偶尔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她就大度不跟他前面对她态度不好的事情计较了。 校场那边,一身月白长袍,气质过人的顾成蹊,等着皇帝銮驾离去,林秦宣布可以离开了之后,同上一次一样,毫不犹豫的走了,没看任何人一眼。 后面的傅云峥用手肘捅了捅傅无战,小声道:“成蹊好像不对劲,上一场他走的时候不高兴,这一场走的时候也不是很高兴。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无战眉宇间也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道:“你要想知道答案也不无不可。” 傅云峥眨了眨桃花眼,“怎么做?” 傅无战道:“你忘了他请咱们查的事情,已经查出了眉目了么?” 傅云峥恍然大悟,五哥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看看成蹊,顺道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主意好......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去问成蹊之前,是否先问问——”傅云峥桃花眼中闪着笑意,光洁完美的下巴扬了扬,示意傅无战看向另一边,“四皇兄?” 傅无战看过去,正好看到傅云轩激动的盯着成蹊的背影的一幕,如刀削般的剑眉微挑,“他似乎对成蹊很感兴趣。” 傅云峥接道:“岂止是感兴趣,看样子更像还想干点什么,却又想不出来,无从下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他不是看上成蹊了吧?” 傅云峥立马否定,“不可能!” 傅无战也觉得不太可能,两人忍住身上去搓身上鸡皮疙瘩的冲动,觉得最近真是被太子那一出荼毒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上面去。 傅云峥吐出口气,“算了,还是别去问了,老子瘆得慌。” 傅无战点点头,深深的赞同这句话。 不问傅云轩,这里也没什么好在留下来的,两人肩并肩离开了。 他们却不知,后面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捋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啊。 这笑的人,自然就是有老狐狸之称的上官云。 老丞相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瞧着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离去的、没有离去的、寒暄的、亦或者还在沉思的,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刚刚离开的傅云峥傅无战,他特地看了好一段时间。 这两人,同是龙章凤姿,却同时对皇位不感兴趣。 059 关于瑾帝的往事 顾成蹊那只小狐狸如今也算年轻一辈最大的异数了,这两人竟也只是评头论足谈了几句,看起来丝毫没有与之结交的打算?是不是太对那个‘位置’不放在心上了? 上官云愣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了什么般,抚掌大笑。 他真是糊涂了,若是这两人因为小狐狸刚刚展露出来的手段就去结交,那未免也太没有眼力价儿了。 现在看来,若不是持看戏人的状态,那就应该是有别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结交小狐狸? 这时,一个清秀的年轻太监跑来,在他跟前低声道:“丞相大人,皇上有请。” 上官云再看了看那两道惊鸿的背影,微笑捋着胡子,应了声,“嗯。” ............ 皇宫,御书房。 瑾帝端坐在龙案后面,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一大堆奏折。此时的他,并没有忙着去批阅这些,而是看向了站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上官爱卿,对于今天蹊儿的表现,你如何看?” 上官云依旧捋着胡子,闻言,失笑摇头,若是那些朝臣知道瑾帝在私下里竟是这么称呼小狐狸,恐怕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会往顾府挤吧。 唔,据说最近上顾府说亲的人,好像很多。。。。。 心里是这样想,他也没忘回话:“回皇上,顾成蹊今天的表现,从头到尾只能说他像是一把剑。” “这话怎么说?” “因为他不走正轨,不安排理出牌,随心所欲,剑出偏锋既伤人,然而却又恰到好处,给所有想跟他作对的人一个极重的警醒。” 上官云每说一句,瑾帝就跟着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皇上,老臣跟你相交多年,看得出你对顾家那小子可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别宠过头了,小心给他惹祸上身。”上官云抚着胡子,说出了这番话,精明的眼睛里透着认真。 实际上,若不是他们相交了这么多年,他很确定瑾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岂会将这等心里话说出来?从来官字两个口,柳绍元明白,他上官云身为百官之首,更是明白。 瑾帝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叹息,“丞相,你明白朕,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易。朕是列朝列代中,唯一一个没有踏着兄弟亲人的尸身坐上来的。可是为朕染尽兄弟鲜血,助朕坐上这个位置的,却在隐姓埋名,用另外一个身份活着。朕报答不了他什么,还给他江山,他不要,非跳着脚说累,还说要不是朕坐的位置是皇帝,说不定还将女儿丢给朕养,就当还恩算了。” “可是朕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一份苦心呢......” 瑾帝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 上官云知道他口中的说的人,就是顾成蹊的师父白湛! 白湛,原名傅百战,先帝在世时,最出色的皇子,是第一代战王爷。也是瑾帝最尊敬的一位兄长,他们的当初的关系,正如同当今的战王爷和七王爷之间的关系,一对同时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好兄弟。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没有来得及去立太子。登基的人选就成了最大的难题,当时在位的五位王爷可以说他们都有当皇帝的资格。这样的资格直接导致‘五王夺帝’之乱爆发。 两位王爷被迫陷入这场争端,如若不争,死的就是他们。 然而掩藏在安逸底下的杀伐果断,又岂是其他三位王爷可以相提并论的? 他们联手,爆发出了令人心惊也让人惊艳的一面,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势如破竹,顺带笼络人心,三位王爷加起来使尽浑身解数,也硬是拿不下这两人……直到最后……血染勤政大殿! 当时瑾帝的母妃尚在人世,他们之间也必须决出一位,坐上皇位,毫无疑问,这个人只有瑾帝才是最适合的。 但是光适合还不行。。。。 傅百战为了瑾帝能光明正大的、不受世人指责的登基为帝,仗着他武功绝世,当着瑾帝的面杀了三王,丝毫没给他机会。 那一战震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从来遇到什么事都泰然处之的瑾帝也急眼了,可是没办法,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 虽说是‘五王夺帝’,但他们毕竟是兄弟,不杀其他三王,留着就将永远是个隐患;杀了,等于背了一个弑兄杀弟的罪名,怎么说都不太好听。 当年的傅百战顶着这些罪名高调的活了三五年,渐渐的隐世,直到最后传出战王爷‘已死’的消息。瑾帝大笔一挥,风光大葬了‘他’。 从那以后,傅百战才真正的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渐渐地,这才有瑾帝能安坐皇位的一天, 那一年,傅百战年仅二十七,而瑾帝也不过二十四的年纪。 上官云随着瑾帝的思绪,不知不觉便将当年的事回忆了个彻底,那时他不过是瑾帝身边的一个谋士,没有什么武功的他,却亲眼见证了那场震撼人心的场面,他至今还记得那位战王爷提着剑,一身是血的站在三王尸体边上,风华绝代立如雪松,如画般的眉宇间,全是平静之色。 他说:“阿瑾,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也没有别的选择。登基为帝,天下便是你的责任。我为你背下千古骂名,我也希望你能留下一个千古美名。” ………… “丞相,你说,蹊儿怎么就这么像他呢?” 丞相嘴角抖了抖,那人教出来的,能不像他么? 没等他答,瑾帝笑了笑,“朕倒是一时忘了,蹊儿自五岁就跟着他学艺,他教出来的,自然像他。” 看着皇位上又恢复了不怒自威的瑾帝,上官云一阵叹息。这又何尝不是因果循环呢? 瑾帝意味不明的道:“朕看老三老四对蹊儿恐怕已经有了满肚子打算了。” 上官云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跟只老狐狸没什么两样,“皇上请放心,两位王爷伤不了成蹊。” “丞相这么肯定?” “皇上也跟成蹊打过不少次交道了,数次交锋下来,可认为他是个容易被人欺负的?”上官云说得隐晦,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面,不时闪过一道又一道的精光。 瑾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朕怎么忘了那小子混不吝的手段。也好,让老三老四碰碰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的。” 上官云也跟着笑了起来,望向窗外的天,总有一种这天要变了的感觉。唉,莫不是人老了?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 此时的顾府后竹林也在说这事儿。 初枫坐在石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没个正经,“老丞相莫不是人老了,所以变得疑神疑鬼的?” 顾成蹊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他拍趴下了,“可拉倒吧,你因为年纪大了开始疑神疑鬼的,老狐狸都不会。” 060 柳容轩死了 他们谈的正是上官云,这两场观战下来,老丞相没有说一次话,但是行为却颇有些不正常。 比如,没事就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比如,别人都在看比试的时候,他眼睛满场乱扫。 比如退了场之后,各位大臣早早都走了,偏偏他拖拖拉拉非得等到最后才离开。 倒不是说他们怀疑上官云会做对顾成蹊不利的事,毕竟上官砚那层关系摆在那儿的,加上他又是看着顾成蹊长大的。 同顾家上一辈的私交就好不说,就说与顾成蹊这种人为敌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像老狐狸会干得出来的。 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初枫,溜溜的爬起来,小媳妇似的瞪了她一眼,跳下凳子,站到一边,反驳道:“我说的是事实。” “我说的也是事实。”顾成蹊微微挑眉。 初洛扶额摇头,面无表情的道:“主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等。” “等?”饶是向来反应灵敏的初洛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个字的含义。 等,等傅无战傅云峥送消息过来;等文举结束,看上官砚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或者注意到有什么异常;等师父察觉到华儿不见了,亲自追过来;等武举大比结束,她亲自去千石堆揭开真相......太多太多的事情,无法立即去做,只能全都化成一个字——等。 顾成蹊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语气平平的道:“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对了,华儿哪儿去了?” 可怜的白姑娘,主子现在才想起她来。初枫憋不住笑,蹦到初洛身后偷笑去了, 初洛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忍耐力,全奉献给自己的亲哥了,他绷住额角不断突突直跳的青筋,正正经经的回禀:“我们进来的时候,白姑娘正和大少爷呆在一起。” 初洛有隐下来的话没说,他没说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少爷看白华的眼神好像在放光,狼一样的光。 “哦......”顾成蹊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原来是和大哥在一起......他俩在一起?!反应过来的她,顿时黑眸眯起。 ——好家伙,老子说怎么吃了晚饭之后,那货跑得贼快,接着等到老子来这里商谈事情的时候,华儿又跑了。还有之前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舌灿莲花恨不得把他那边所有好玩的都夸大其词说出来,原来问题在这里……啧啧,大哥思春了,老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真是—— “哥大不由弟啊......” 一句感慨。 初洛嘴角一抽一抽的。 初枫直接喷笑出来,双肩一耸一耸的,一只手还搭在初洛的肩膀上。 “很好笑?” 三个字,嗓音朗如珠玉,偏生带着点阴丝丝的风,初枫后背一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转身,立正,站好,变脸比变天还快,“不好笑,谁敢笑属下揍他!” 顾成蹊不再看这油嘴滑舌的,白玉般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拭大拇指上的那枚指环,竹林中霎时静了下来。 不过也没有静多久,宋闻笛来了。急匆匆的,神色凝重,完全没有上次来时那样嬉皮笑脸。 “主子。” 顾成蹊抬头看他,“什么事?” “柳容轩死了。” 闻言,顾成蹊眸中一凝,没有说话。 “什么?!”初枫惊呼,立即矢口否定,“不可能,主子分明没有要他的命,他怎么可能死?” 宋闻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禀报:“尚书柳府传出的消息是大公子伤重加之承受不住这次落榜的打击,因而早逝。” 初枫冷哼一声,“好个伤重又承受不了打击,分明就是把矛头指向了主子。” 坐在石桌边悠然镇定的顾成蹊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柳绍元这个胆子,让他跟我作对。” 初洛道:“其实这件事本身没必要担心,武举大比开场之前,所有人都是签过生死状的,死了也不能怪下手的人。” “不错,不过这一举,却给老子这刚刚修复的名声多加了一笔。”睚眦必报。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但是放在人身上,别人会怎么想就难说了。 不说多的,就说当下,文武百官、书香世家、在盛安有头有脸的,这些稍了媒婆来说亲的,都得掂量掂量一点了。 顾成蹊一脸无辜的抬头望天,“这是有人在暗处借柳绍元的手,给老子打个警醒啊,不过,他失算了。” 初枫初洛宋闻笛三人对视一眼——可不是,主子这两日烦就烦在这些人上门说亲,此举一出,不得不说还侧面帮了主子一个大忙。 三人哭笑不得,不知道对方要是知道了他费的苦心,完全正合主子意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所想的只猜对了顾成蹊想的一半,暗中出手的人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可是,被人暗算的帮忙,怎么总有点不爽呢? 手指敲着石桌子,精致的脸,面无表情,忽然,唇角一勾,半眯着的眼睛霍然睁开,霎时水波粼粼,潋滟非常,偏头看向宋闻笛,“闻笛,可有查到柳绍元背后的人?” 刚刚她猜出来了,宋闻笛便没有多说,此时她再问出来,他也很顺很顺的答了:“是三王爷。” “果然......”顾成蹊摸着下巴,傅予钦,这个人有点脑子,但是他对那个位置是在太渴求了,求到一些细节问题,都被忽视了。 既然这样...... “不如把水再搅浑一点吧,据说前两天柳容轩深爱的一个头牌姑娘做了别人的小妾,他受不了打击,导致一度精神失常。” 宋闻笛眼睛一转,闻弦音知雅意,抓住其中关键点,“不知那头牌姑娘做了谁的小妾?属下记得前几天三王爷似乎纳了一个侧妃,好像就是醉红楼的头牌美人儿来着。” 顾成蹊赞赏的点点头,不愧是她带出来的人,很奸诈嘛。 初枫一边捂着脸笑,一边对这两人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属下这就去办。” 宋闻笛笑吟吟地拱了拱手,恢复一身风流倜傥,转身走了。 061 叛变 天色渐渐暗下来,灰暗的颜色铺满整个竹林,然而竹林的深处,这灰暗的光却进不去。那里每隔几根绿竹之上便挂着一颗夜明珠,一行数过去,寥寥的七八颗,竟能将整片竹林深处的空地照亮了。 石桌边,坐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她拿着一张宣纸上正专注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桌上还摆着很多,但看小山般散乱的堆在一起,显然是已经看完了的。 这时,两个美貌的女子从竹林里蹁跹飞出,两人的罗裙到发型都是一样的,手里端着托盘,一个端的是一壶热茶,另一个端的是一盘精致的糕点。 两人翩翩而落,盘上的茶水却并没洒出半分、糕点也纹丝不动,由此可见,这两个姑娘轻功之高。 两人正要走过去,一旁当隐形人当了好一会儿的初枫,突然伸手将两人拦下。她们见是他,屈膝便要行礼,他无声的拦了下来,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顾成蹊那边,示意她们等会儿过去。 她们抬眸顺着看过去,看见顾成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资料,便点点头,退到一旁,默默的当起了背景。 初枫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继续当隐形人,当然他也没忘不时的瞄一眼两位美人,脑海中一个一个形容词顿时就手拉手蹦了出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可惜...... 那笑是对着主子的。 初枫遗憾的无声的叹了口气。 唉,主子就是一个人形桃花,看个资料,不动不说话,竟然也能迷倒漂亮妞。可怜他们这些只能当陪衬的,猴年马月才能吸引到一票妹子啊,唉唉唉...... 隐在暗处的初洛翻了个白眼,无耻。 初枫盯着顾成蹊也看了好半天,看着看着,貌似觉得有句话说对了,认真的男人最帅,此时此刻的他家主子帅得那叫一个天地失色。 虽然看久了有点审美疲劳,但是也不妨碍移开眼睛,看了会儿别人之后,再看向他又是这种感觉。 终于,顾成蹊放下了手里的宣纸,揉着太阳穴,叫道:“初枫。” 渐渐变成‘人跟人比,区别怎么就这么大’的初枫,一听召唤,立马就溜溜的去了,“主子。” 条件反射的过去之后,他悟了,这有什么可比的?当一个人站在你仰望的程度,让你心甘情愿的追随,这就不已经不是还能对比的问题了。 初枫平静了心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当了一会儿背景的两个姑娘也上前来,将桌上的宣纸整理好,放在一边,接着又将茶点送上。 顾成蹊看向她们,微微一笑,温润如风,“祺花瑶草,你们去睡吧。” “主子,你也早些安歇,别太累了。”祺花美眸中含着关切,柔声道。 顾成蹊点点头,随口道:“嗯,放心吧。” 瑶草嘟着小嘴道:“放心什么呀,没事就累瘫一个给我们看。” 祺花拉了一下她,“瑶草......” 其实虽然祺花示意瑶草不要多嘴,但是她的眼神里何尝不是满含心疼之色。 顾成蹊:“……” “咳……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 一句安慰的话,两个姑娘却难受了。祺花眼圈微红,瑶草微微有些哽咽。每次安慰她们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说的。可她们能干涉什么?主子是在拼,拼了这么多年,从六岁拼到现在,从建立夜阁到发展夜阁,如今好不容易夜阁站在武林顶端,可是就因为上面还站着一个天华宫,他没有好好休息过几次。各处还有无数人在算计他——不论是他夜尊的身份还是诡医的身份。为了夜阁,为了顾府,他用上的精力实在太多太多了,她们就怕有一天,他会撑不住。到那个时候,夜阁又该怎么办?顾府的老老少少又该怎么办? 那样的后果,两人不敢再想下去。 “去睡吧,吃完这些糕点,我也就去休息了。” 两人抬头,狐疑道:“主子说的可是真的?” 顾成蹊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你没少骗人!”异口同声的指责,一点偏差都没有,连初枫也加进去了。 顾成蹊惊诧挑眉,“行啊,老子稍微温柔一点,你们是要集体反天了?” 琪花瑶草抬头挺胸,站在她面前,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娇美气质,“我们就等在这里,等你吃完,亲眼看着你去休息。” “......”老子都带出群什么手下? 悲了个催的被手下骑在头上的大爷,默默扭头,悲愤不爽,却他娘的带了点可耻的心甘情愿,伸出爪子,优雅的拿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的吃着。 在三个人六只眼睛底下,整盘糕点没一会儿便被消灭完了,祺花拿来一壶水给她洗了洗手,瑶草拿手绢给她擦干净。 顾成蹊当然也是说话算话的,吃完糕点,自然也该准备回去睡觉了。 她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竹林幽幽的道:“初枫,你可还记得,浮闲险些丧命一事?” 初枫眸中一凝,划过一丝怒意,认真道:“永不敢忘。” “阁中出现叛徒,应该怎么做?” 顾成蹊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却在初枫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紧紧的盯着顾成蹊精致的侧脸,想看出她是否是在开玩笑。然而看到她黑眸中弥漫着暗潮汹涌的杀意……他明白了,这是真的。 阁中真的出现了叛徒! 这一刻初枫握紧了拳头,努力平静自己翻腾的情绪,深深吸一口气,吐出,答道:“应当格杀勿论!” “连你也这么说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立刻传本尊之令,见到十三令主沐庭青,立即格杀勿论,无须向本尊上报!” 一字一顿,字字冰冷到了极点,顾成蹊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琪花瑶草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二人心中也怒也恨,没想到背叛主子的人竟然是他! 阁中有十三令十三旗,拆开来看他们的地位尚不如四煞更不如左右使初枫初洛,但是令旗一旦合集,这二十六个人便有等同夜阁阁主的权利。 沐庭青作为十三令之一,平时和初枫初洛他们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一朝背叛,可想而知。 初枫拳头握得生响,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睛都已经红了,“沐庭青,你,好,好个沐庭青!二十四卫听令,刚刚尊主下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夜阁!” 话落,周遭暗处,二十四个黑影如电闪般窜出,四散而去。 062 棋风如人 顾成蹊冷着脸快速回到自己的屋里,一挥手,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大步冲进浴房,白雾缭绕之下,纵身跳进一方宛如游泳池的浴池。 在池底待了两三刻,哗的一声出水声,满身湿透的她钻出水面。游到岸边,靠在池壁上,仰头闭眼,绝美的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伤痛。 无论是两使、四煞、还是二十六令旗都是她亲自挑出来的,他们和她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就是相较后来才进入夜阁的陆冰语,她还更信任沐庭青一些,可是他却背叛了她...... 顾成蹊心里生疼生疼的,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脑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创阁后,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那些交过命的经历,生死之间他们还能毫不犹豫的豁出命去为对方付出,那样的感情绝对不会有假……可是,曾经那些感情还有那些说得豪情壮志的话,在现在看来,竟全都像是笑话…… 雾气氤氲之下,顾成蹊唇角勾起一起苦涩自嘲的笑,静静的躺着,没有任何的动作,也不说话。宛如黑羽般长长睫毛被打湿,上面挂着小小的水珠,轻轻颤抖着,肌肤白得透明。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伤的兽,伤着了,便独自舔舐伤口,绝不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半晌,睁开没有泪的眼睛,轻轻叹息,随即又自嘲般的低笑,眼底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果然是在这个世界上被温情包裹了太多年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的都忘了。 解开身上的衣物,简单的洗了个澡,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水珠和湿润的头发,穿好柔滑的中衣长裤,打开门,赤足走进睡觉那屋,拆下玉冠玉簪,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长及脚踝。 顾成蹊累了,精致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扑到床上,扯开被子盖在身上,闭眼便睡了。 至于是真睡还是假睡,这就无从探究了。 翌日,日上三竿,顾成蹊照例这个时候才起,跨出房门,就被告知傅云峥傅无战在竹林居等候多时了。 竹林居。 顾成蹊飞进去,正巧看见两人在石桌边坐着对弈,神情均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姿态却悠然。顾成蹊挑眉,忍不住好笑,这两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把‘闲散王爷’四个字给坐实了。 她走过去,难得好心的没有打搅他们,只是静静站着观棋局。 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交错,几乎布满了所有棋路。两人的棋风像极了他们,傅无战身为战王,自小被丢到沙场,见惯生死离别,吃尽无数苦头,长年累月下来,还能活得这么出类拔萃,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执的黑子的走势明暗结合,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其中隐隐藏着王者霸道之气,覆盖在棋局之上,犹如巨龙冲天。 傅云峥表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世无争的妖孽美男,但是真正的他却是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下起狠手来,绝对残忍,因此这棋局之上,他明知道可能斗不过傅无战,干脆用自身为诱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两人均是有自己的杀敌风格,一个所向披靡,一个一步一牵暗线,‘所向披靡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牵暗线的’突然发起攻击杀得节节败退,伤了不少棋子。按理说‘所向披靡的’被这样重伤,应该灰头土脸接着败退,然而并没有,沉默了几颗子之后,逮住细小的机会就是一个咸鱼翻身东山再起,然后再高调的继续势如破竹般前进。 两人棋盘之上相互咬着,一时间拼得无形的血雨腥风,僵持不下。 饶是顾成蹊,也看得叹为观止,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每天没事这么下下棋,棋艺越来越高超了。 两人好一番厮杀也不见胜负,神思稍微回归一点外界,立马感知到旁边站了有人,抬头一看,两人同时被惊得楞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人品了?只观棋不带直接把他们从棋盘上拉下来的?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这两人,什么表情这是?老子以往人品很差么?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煞有其事的点头——不用怀疑,确实很差。 “......” 顾成蹊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痒了。 “啊哈,对了,成蹊,我们是来跟你说我们查到的一些事情的。”看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傅云峥赶紧打哈哈转移话题,生怕自己下一秒又要挨揍了。 傅云峥心里头苦逼,为什么他的年龄比成蹊长好几岁,功夫却比他差这么多。 转头却看到傅无战才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傅云峥泪奔了,为什么只有他被揍到条件反射了?! 顾成蹊揉了揉两眉之间,也不想再跟这妖孽耍嘴皮子,坐了下来,“查到了什么?”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对视一眼,越觉得今天来问问肯定没错,大灰狼一下子变成了小绵羊,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但是问之前,还是得先把正事给说,傅无战先开口,“我们顺着调查夜阁的人一路跟踪过去,发现那些探子总是会去玄机阁逗留一段时间。” 顾成蹊蹙眉,摇头,“不会是玄机阁的人。” 玄机阁没这本事,要想撬动夜阁,玄机阁还不够格。 傅无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对,去玄机阁的人,其实并不是玄机阁的,我们派人留守在玄机阁,发现玄机阁每过几日,总会派那么一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而去。我们派去的人也跟了上去,但是跟到半路便跟丢了。我跟云峥的手下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追踪的也是追踪的好手,能让他们跟丢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傅云峥接着话头说:“后来我们另辟蹊径,又派人去绝情宫的那片废墟守着,看到了无数个势力来来往往,小势力被我们否决,稍大一点的势力,我们酌情派人去跟踪,然而有几个人离开的方向,恰巧,就是玄机阁派出去的那些人消失的方向。” 顾成蹊看着两人,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拜托这两个人一定没错。 傅云峥看着她笑,不知道怎么的,心情一下子就雀跃起来了,话也越来越多,“你给我们提供的线索我们也没有放过,夜阁财神爷在‘百步林’遭受埋伏,我们便派了几个人去守着。” 顾成蹊没什么意外的点点头,浮闲在百步林差点丧命一事,已经传遍武林了,这两人知道也不足为怪。 傅云峥忽然神秘一笑,“我们在那里抓到一个人。” 063 是他 抓到一个人?会不会是......顾成蹊心念一动,平声问:“什么人?” 傅云峥摊了摊手,“不知道。” “不知道?!”顾成蹊挑眉,“不知道你们还抓回来?” 傅无战道:“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相貌不错,身手武功都不错,但不知为何去了那片树林,接着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最后差点一掌震碎自己的天灵盖。此人多有嫌疑,捉住了问问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只可惜那人嘴太硬,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到一句有用的。我们决定把他交给你,以你的手段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顾成蹊的心底掀起一片惊澜,听这描述,她几乎百分之白能确定是沐庭青,可是......何必呢?既然选择了背叛,转身不去活个潇洒自在,一死了之算个鸟事?她带出来的人什么时候会感情用事了? 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就在这时,初枫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神色肃然,大步向顾成蹊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竹筒。 见到傅无战傅云峥还在,初枫微微俯首拱手,“见过两位王爷。” “对我们你小子居然还有客气的一天?!”傅云峥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可没忘这小子平日里没事就不把他们这俩王爷放在眼里。 傅无战洒然一笑,动手收捡起棋子来,俨然是要给他们单独的时间了。 初枫此时的礼节全来自本能,对于这俩王爷,他心思完全不在这儿。给两人行完礼后,转身面向顾成蹊,心情很是复杂的把小竹筒递了过去,“主子......”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碍着傅无战傅云峥在这里,他什么话又什么话都不能说。主子还没有把真实的身份告诉这两人,他就得帮主子守着。 顾成蹊看着拿在手里的竹筒,青绿的颜色,最上方镌刻着一方小小的令牌,是青色的,若不是勾勒弧形的是白色线条,几乎看不出。 每个令主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种颜色的令牌,而沐庭青的,便是青色。 顾成蹊冷笑森然,拔开塞子,抽出露了一截在外面的白色圆筒状纸条,展开之后迅速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目光微闪。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素白的手指一动,纸条和竹筒瞬间化成粉末。 “你们抓住的那个人,可以杀了。” 闻言,傅无战捡棋子的手一顿,正要喝茶的傅云峥一怔,同时转头看向她,“为什么?” 话一出,两人抿了抿唇瓣,意识到自己多言了,成蹊跟他们是很要好不错,但是他和夜尊同样要好,为了夜尊的安全,即使是面对他们,从小到大对也不曾透露半点关于夜尊本人的消息。他们明白,所以从来没有多言。然而刚刚冲动的一问,却几乎直接触及到夜阁的隐私,知道太多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咳咳咳。”没等顾成蹊开口,傅云峥便咳嗽了几声,抢过话语权,“唉,可惜忙活了一阵,人还是得死。不过你想知道的,我想你大概也都知道了,算下来,也无所谓了。” 顾成蹊刚开口还没说话,听到他这么说,唇角倏然上弯,精致隽秀的脸上露出绝美的笑来。她不是不想告诉他们关于夜阁以及夜尊的一切,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难以接受,而且这中间还缺少一个恰当的时机。 对于顾成蹊的决定,在场人中,唯有初枫是最淡定的,从昨夜顾成蹊下达了那个命令之后,他知道,沐庭青必死无疑,无论这当中他是否有什么原因,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一阵沉默之后,傅无战开口问道:“成蹊,这两天是否还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成蹊看向他,仿佛精雕细刻过的相貌,嘴角边总是噙着一抹温润的笑。他还是那样,无论何时都坐得笔直,犹如一颗挺拔的万年青松。常年呆在沙场的杀戮气息,在近些年来,被他的优雅得体的举止掩盖得越发没有了。如今还剩下的除了身为王爷应有贵胄气质,便是那点令几个争位的王爷都嫉妒的王霸之气了。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真正要数的,还是他敏锐的判断能力。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刹那,她几乎感觉自己是无所遁形的。 她站了起来,叹息着往外走,“被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滋味总是有些不太好受的。” 在她身后,初枫苦笑,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他也是他信任的人之一啊,虽然自己不会背叛他,谁知道主子心里面是否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更何况,十三令十三旗,‘令’归他掌管,‘旗’归初洛掌管,此次背叛的人,就是他手下的人,如此大的失误,他还没有去请罪,沐庭青也还没有抓到,他如何面对主子? 傅云峥傅无战看了看顾成蹊的背影,又看了看明显处在巨大打击中的初枫,面面相觑,成蹊被背叛了? 靠!谁他娘的那么大胆子?! 傅云峥一个箭步窜上去,勾住初枫的脖子,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初枫,不会是你小子背叛了他吧?” 初枫翻了个白眼,“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非常像,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夜阁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夜阁的地位有多高,但是你真正的老大始终不是成蹊,背叛一下他也纯属正常,你......” “七王爷!”初枫咬牙切齿打断他的话,一张俊脸彻底黑下来了,“我的主子只有二少爷,而且,我认真的告诉你,这辈子,我宁愿死,也不愿背叛他。背叛他的另有其人,目前我还在四处派人去找。” “意思就是说,背叛成蹊的那个人,已经逃了?!” 初枫点点头。 傅无战眼眸中闪过一抹沉思,随即想到什么,道:“初枫,那人是不是二十多岁,武功高,相貌不错,武器是两把青石为柄的匕首?” 初枫愕然,“你们见过他?” 傅无战一脸果然如此,傅云峥看了看他,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咱们抓来的那个人,就是背叛成蹊的人?” 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傅无战唇角冷冷一勾,“咱们可以好好想想处置他的问题了。” 初枫没想到人竟是在他们手上,着实惊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杀他的事,便拜托两位王爷了。” 傅云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绝不会叫他活着。” 064 三件事 沐庭青原是天华宫的人,父母位高权重,乃是天华宫七大护法之二,深受宫主宿华器重与信任,沐庭青自己从小同少主宿高扬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宫中的地位自然也不言而喻。 十年前一次意外,他被人贩子拐走,阴差阳错被她救下。他本想返回天华宫,不想又被宿高扬派了回来当卧底。 天赋奇高、假戏真做的他成功混过当年顾成蹊设下的考核,顺利进入夜阁。这卧底一当就当了十年。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不短,这期间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逐年累月下来,过命的交情,使沐庭青越发的珍惜夜阁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兄弟姐妹们。十年间,他从月月都把夜阁最重要的消息汇报回去,逐渐的到月月把半真半假的情报传送回去,直到后来,他干脆连夜尊本人的消息都是伪造的。 也因为如此天华宫一直都不知道夜尊其实就是顾成蹊,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以为,夜尊太过神秘,连召见手下的人也要戴面具,没人清楚面具底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沐庭青在精神上其实早就已经背叛了天华宫。 宁浮闲的行踪是他泄露出去的,他并不是想宁浮闲有事,只不过如果不泄露出去,他就没办法向那边的人交代。一旦那边确认他背叛,就会展开一系列针灭杀他的行动。他死没关系,可是他的父母呢?必定会受到牵连。他已经不忠了,不能再不孝。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他将宁浮闲的行踪泄露出去,差点将他害死在绝情宫手里。他的内疚之心无限扩大,夜阁他没脸再待下去,回天华宫?若是不小心再透露出点什么,谁知道会不会又害了夜阁其他兄弟姐妹? 走投无路无处可去心底绝望的他,最终决定一死了之。 ………… 死之前他飞鸽传书告诉她所有真相,应该不是求她能原谅他吧?她这人,极小心眼,对背叛的人怎么可能原谅? 唔,那这就是说,他是在提醒她小心点,不要再中了宿高扬的诡计了? 顾成蹊信步走在石板路上,一袭蓝色长袍衬托她身型修长,俊美的她,虽然长得像个男人,但估摸着因底子到底是个女的而略显阴柔。五官精致不同于温婉美丽的闺阁小姐,脸部线条明显却不锐利。细长的眉,柳叶的弧度,眉色如墨。浓密卷翘的睫毛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宛如天上的星辰,深邃,邪气,又像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她具体的想法。挺直的鼻梁之下,微薄的红唇抿成一线。 这张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足以迷得路上无数小丫鬟停下步来,做西子捧心状,眼冒桃心,目送她的背影一路远去。 顾成蹊不知道,她一路上都在想沐庭青的事。 宿高扬只怕早就不相信沐庭青了,虽说是借绝情宫的手来试探夜阁的深浅,但是他对浮闲绝对动了杀念的。 夜阁的实力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只在天华宫之下是一回事,浮闲经商的能力却是实打实的,任由浮闲这样发展下去,在商业上让他们玩完儿那是迟早的事。 对于这样一个有威胁存在的人,他又怎么会放过? 绝情宫杀不了浮闲,吊着一口气被救走的那一刹,他便下了地狼藤的毒以防万一。回去估计想了想,觉得有诡医的存在说不定会发现地狼藤呢? 顾成蹊停步,叹了口气。 沐庭青一死,他的父母暂时没事,但是她却有事了。 话说,七八年过去了吧,姓宿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只妖孽想事情一拐十八弯,弯弯肠子绝不会比她少,他肯定能猜到她会诊断出,那么这回埋伏在千石堆,是想杀她呢?还是想杀夜尊呢? 顾成蹊眸子赫然一眯,掩盖眼中的凌厉。 沐庭青的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 接下来的三天中,有几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第一件是顾成蹊赢的那场。本来她的事情就极受盛安老百姓关注,此次据说赢得非常漂亮,直接把柳尚书的儿子脸面都给打没了,怎不让大家拍案叫绝? 柳容轩虽然平时没有直接欺压百姓,但对于他们这些平民通常都是看不惯,经常纵容下人作恶多端。不少人都恨着柳容轩,可是又能怎么样?民能斗得过官吗? 只有顾成蹊,每次都能把柳容轩整得灰头土脸,屁都不敢放一个。 虽然顾成蹊这么做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因为柳容轩自己作死去招惹她,但是也不妨碍每次众百姓都看得过瘾。 甚至有些被迫害过的百姓,日夜祷告,希望柳容轩再犯贱去招惹顾成蹊。 你说一次? 笑话,一次怎么够? 不整他个百八十遍的,难消他们的心头之火! 那么至于第二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便有依据了,自然就是柳容轩死了一事,好多百姓拍手叫好。要不是碍着柳尚书,他们早就放鞭炮庆祝了。 第三件事,是关于见不得光的秘闻。 ——柳容轩生前和三王爷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切——” “就这么一件小事也叫劲爆?老子还跟天王老子爱上同一个女人了呢!可惜那女人是天王老子的。” 随着这句玩笑话,众人哄笑开。 眼见大家都要散去,中间一个小胡子的男人急了,“哎,你们别走啊,还有下文呢?” 听到这话,大家又转身看向他。 “什么下文?”一个汉子问道。 小胡子眼睛骨碌碌的一转,笑得猥琐,“你们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来头吗?” “什么来头?” “她是醉红楼的头牌灵蝶姑娘。” 哗—— 太劲爆了太劲爆了,柳尚书家的公子竟然和王爷爱上了同一个青楼的女人...... “诶,不对啊,灵蝶姑娘有几个男人不爱?不爱的还叫男人么?那纤腰美的,屁股大的.....” 随着男人的描述,在场不少男人思绪都禁不住跟着飘,一脸色眯眯的痴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懂什么?难道你没发现,最近醉红楼的头牌换人当了么?灵蝶姑娘不见了,至于去了哪儿还用得着我再说么?想想柳大公子前两天上雷台前神思恍惚那样儿,要是别的人带走了灵蝶姑娘,他早就带人去抢了,而有些人嘛......你们懂的。” 众人一个机灵回过神来,面面相觑,那一双双眼睛里面,全是激动暧昧,那可不就是懂了吗? 啧啧,想不到啊,柳大公子、三王爷,说不定柳容轩不是柳府传出来受失败的打击去世,而是多重打击之下,也是有可能的嘛,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女人被抢了,郁闷吐血。 啧,啧啧,啧啧啧啧...... 没想到大人物也这么腐败啊。 065 程书 茶楼里传出不少啧啧直叹的声音。 而三王爷府内,傅予钦听到这个传闻鼻子都气歪了,更是一气之下斩了灵蝶。几个谋士好生劝慰,才叫他静下心来。 傅予钦站在门前,阴狠的目光投入外面,静默半晌,胸膛起伏的程度慢慢变小,忽然勾唇一笑,“这个顾成蹊,还真是比想象中的难对付,既然他不肯对本王俯首,偏要跟本王对着干,那么本王就留他不得了。胡文,让‘他们’做好准备,下场上场之后,一旦遇上顾成蹊,格杀勿论。” “是。”年轻侍卫模样的胡文应道,转身退了下去,没有一丝疑惑之色,显然傅予钦说的‘他们’,他很清楚是谁。 不止他,其他人也一样清楚。 谋士们相互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对方都懂的眼神。 没办法,如果顾成蹊来了,这里岂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 离武举大比第二场过去第三天,下午申时(15:00-16:59)初,上官云顾成蹊准时出现在了皇宫门口。今日是文举会试的最后一天,他们都是来迎接考试归来的上官砚。 但是上官云不知道后者来接人了,他下了马车,一抬头看到宫门口站着的那个风华绝代的人,一阵惊吓,“小子,你竟然会来这里等人?” 不怪他大惊小怪,顾成蹊向来嚣张,尤其她小的时候,专门逮他跟他儿子去顾府的时候,溜出府外去玩,做得要有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可是没办法,自家小兔崽子喜欢跟这小子在一起玩啊。所以说从小到大就是他家小兔崽子主动去找这臭小子的,而且还十有六七找不到人。这臭小子会来皇宫门口等小兔崽子?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尘落顾柏苏偷笑朝上官云礼貌行礼,“上官叔叔。” 上官云笑呵呵的虚扶起两人,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尘落说着话。顾柏苏乖乖巧巧的退回来,站在她身边,握着顾成蹊的手。 顾成蹊自然回握他,顺便朝上官云翻了个白眼,老子要不是为了这货安全,会跑到这里来?还不全怪你家二货儿子。 她没有回话,目光紧盯着宫门口,神情看似悠闲,实则从那里面出来的人一个都没放过,全扫了一眼。 申时开始,里面会试开始交卷。会试大殿离宫门口并不远,因此没等多久,宫门口陆陆续续的就有贡生出来了。 他们的神情或意气风发、或垂头丧气、或精神不振,总之不论怎么样出来的,皆是匆匆离去。想来在会试七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没一会儿,上官砚的颀长身影便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俊逸的眉目之间掩不住喜色,看起来考得不错,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两人有说有笑,十分熟络。 顾成蹊眉梢微挑,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男人,身型修长,和上官砚差不多高,风度翩翩,气质谦和,然而却长了一张不出众的脸,单看着还好,转过头就能忘。 “成蹊?!” 上官砚刚要跟他爹打招呼,就看到了站在上官云身旁的少年,惊喜带着惊吓的表情一下子出现在脸上。 男子听到上官砚脱口而出的话,转身看向顾成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礼貌的问礼:“原来这位就是诡医大人,久仰大名。” 上官砚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对,我都忘了介绍,这位公子叫程书,才高八斗,很厉害。” 程书谦逊的笑着摇摇头,“上官兄过奖了。” 上官砚摆摆手,“这怎么能叫过奖呢,你这是名副其实。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成蹊,你刚才认识了,不用我多说了,他的名声传得很广的。” 程书点点头,姿态悠然,并没有一丝不自然。 上官砚指了指上官云,道:“这是我爹。” 程书一惊,他虽有猜测,但并没有多确定这老者的身份,现在让上官砚证实了,他还是表现出了几分忐忑,没想到会亲眼看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丞相,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礼节分毫不差,“草民见过上官丞相!” 上官云抚须微笑点点头,“嗯,你既是砚儿的好友,以后私下见面可以不用行此大礼。” 程书再作一揖,“多谢老丞相厚爱。” 顾成蹊眉梢再一挑,对这人算是刮目相看了,不说别的,就是这话说的,上道啊。虽是‘饱读诗书之人’,但是不拘泥于形式,这得让多少大人物亲眼? 看看上官云,精明的老狐狸眼中果然露出了些许赞赏之色。 上官云拉起好友,继续介绍,“这是顾尘落顾大哥,这是顾柏苏,他们是成蹊的兄弟。” 程书眼睛一亮,拱手道:“早先便听闻过神医顾大人的名号,大人年纪轻轻,医术上的造诣便让众多大夫甘拜下风,程书佩服。” “好说好说。”顾尘落笑眯眯的,客气的回了一句。 程书又转向顾柏苏,颔首礼貌笑道:“顾三少爷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文武双全,真是英雄出少年。在下有幸一见,实在三生有幸。” 顾柏苏耸耸小肩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无辜,“我只是个小孩子。” 言外之意,小爷一个小孩子你也说三生有幸,真是没见识。 程书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了,轻笑道:“三少爷真是可爱。” 顾柏苏秀气的眉毛跳了跳,没说话。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程书便告辞离去,顾成蹊也领着一家大小转身走人。接人接完了,剩下就该他们俩父子聚一聚了。 “成蹊,我待会儿来找你!” 上官砚的声音落在后面,接着就是一声‘哎呀’,然后是上官老狐狸唧唧歪歪埋怨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顾府跑...... 顾成蹊嘴角上弯,然而还没弯道一半,就听到上官砚的嘀咕:顾叔叔在的时候,你不也三天两头的往顾府跑...... 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066 白湛到来 天色渐至傍晚,洪福客栈后院住房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身型修长的男子正缓步走进去。气质谦和,一张不出众的脸,正是程书。 如寻常的文贡生一样,拖着疲累回到自己的地方。强忍困意,唤来小二,叫了些菜肴,三五两下的吃了,又去洗了个澡,随后回了自己的屋子,匆匆关好房门,却连窗户大开也不知道,两三步冲到床边,倒下去就蒙头大睡。 简直就是一秒睡着的节奏。 几十米开外,洪福客栈三楼上,一扇窗户正开着,对着的方向正是那方小院落。 “不是吧,这样就完了?”原本在窗户边侧的初枫,一步跨到窗前,瞪着那扇窗户里面睡着的人。 屋子中间,白衣风华的顾成蹊坐在一侧,端着茶盏,啜饮了一小口,举止风流无双,精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悠然闲适,丝毫不受影响,突然笑出声,“你要是连考七天,你也困成这样。” “那他也不知道先打个报告吗?” “我要是把你派出去当卧底,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跟你联系。” “......” 初枫其实想说,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们还在这里来干什么? “来看他是怎么易容的。”像是知道初枫所想一般,顾成蹊直接给答出来了。程书的确是诡异,以她的眼力只能从他的表情神态看出一丝细微末节的易容痕迹,但是具体是怎么易容的,她却完全看不出来。 “他脸上有易容?”初枫大吃一惊,今下午见到程书的第一面的时候,他也是在怀疑这人是否易了容,因为他的容貌和他不时流露出的气质太不相符了。但是他只在顾府耳濡目染了一些皮毛,对于易容术,他一知半解,因此看不出来她是否真的有易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主子啊,诡医的名头是挂着玩玩的么?连他都没有看不出程书是怎么易容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程书的易容术,医术不在主子之下,最次也能和老神医比肩啊! 初枫感觉到了一阵惊悚,这个程书,来历一定不简单。 “他的易容很精妙,一点也不像贴了什么人皮面具,或者动用过什么药物......”说着说着,顾成蹊黑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微薄的红唇一勾,“除非他用了秘术。” “秘......秘术?”初枫震惊得说话都捋不直舌头了。 秘术是什么概念? 破坏性强大,邪恶的存在,能令人闻之变色。 这种易容武功于几百年前闻名于世,通过对面部的改造,达到易容的效果。但这种易容术付出的代价也尤其的大,是以一甲子的内力才能换来一次易容,而且一旦被看出来,还存在被破掉的风险。 由于这种易容方法得不偿失,很多人都不再练习这门功夫,逐渐导致这门武功几近失传。现存还有这门功夫的秘籍的,也仅仅只有一些大势力才有,而且都被珍藏起来了。所以这门武功虽然对人体伤害不大,但也逐渐的被归纳进了秘术的行列。 顾成蹊扫了那院落一眼,站起身,准备离开,“虽然我猜测出了这些,但毕竟也只是猜测,他只有嫌疑,不能真正确定他是否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守在这里监视他,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都要汇报给我。” “是。” 顾成蹊踏出洪福客栈,正准备回府,忽然发现有道视线是有若无的,似乎在监视她。微薄的红唇轻轻一勾,不易察觉到的弧度透着几分诡异。 转身,往城外的方向信步走去。 暗处的人不着痕迹的跟了上去。 盛安城郊,如同覆盖的一片森林,高大的绿树遮天蔽日,下面有小桥,有小溪,静默的林子里,淙淙的声音回荡,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安宁之感。到这里来,所有烦躁的情绪仿佛都被安抚下来了。 顾成蹊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停住了脚,嗓音淡淡,“跟了这么久了,现身吧。” 暗中跟着的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惊到,都把他引到这里来了,可不就是等着他现身么?只是一下子就被揭穿了还是有点郁闷。 “臭丫头,你的警惕性又提高了。”随着这宛如清泉般的声音落,五步之外,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闪现,速度快到肉眼看不见的程度。待到看清楚来人了,竟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俊美无畴,刀削斧刻,每一分都极致完美,只是那双眼睛里面,饱含着的沧桑出卖了他,证明他的年龄并不是外表所见的年龄。他的气质跟顾成蹊很像,明明眼睛里面闪烁着的堪比大灰狼的光芒,然而外表偏偏要装成温文尔雅的样子。 顾成蹊见是他,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就着地上坐了下来,“老妖精,你怎么现在才来?” 男子气得跳脚,哇呀呀的喊“孽徒孽徒”! 没错,这男子就是顾成蹊的师父,白湛。 “再提老字,老子就把你逐出师门。” 顾成蹊嗤笑一声,心里狠狠唾弃这为老不尊的,撇嘴道:“你要把我逐出师门,早就逐了,还用等到现在?” 白湛仰天大笑,迈着长腿走到她身边坐下,“老子当初就喜欢你这性子,人那么小一个,鬼的程度,用鬼灵精都不足以形容你。” “得了吧,你要不是输在我手里,你会收我做徒弟?老子送上门的便宜,让你占了,这么多年来,你竟然还敢把所有的美话往自己身上搬,也不知道当年是谁一副绝对不收我当徒弟来着。”顾成蹊毫不犹豫的戳穿自家师父的真面目,一点面子都给留。 白湛笑眯眯的,自动把那些不好的话都屏蔽了,只关注那一句最重要的,“哈哈哈,这不就说明老子是个香饽饽?” 顾成蹊磨牙,一张精致的脸瞬间黑了个彻底,怎么就那么想欺师灭祖呢?! 白湛搂过她的肩膀,无视她不好看的脸色,“丫头,你得离华儿远点啊,那丫头对你已经情根深种了。” 顾成蹊幽幽叹道:“做女人的我,都已经魅力都这么大。然而做男人的你,魅力竟然还没有我大,师父,失败啊!” 067 出了乱子他负责 白湛躺枪了,捂着心口,如画的眉间凝结淡淡的忧伤,“丫头,你这话说得就伤人了,暗恋你的又不止华儿一个。” 所以有很多男人跟他一样,嗯,那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想到这儿,白湛淡定的把手放了下去。 顾成蹊也懒得说这脸皮比城墙厚的了,“华儿目前就在我府上。” “我知道。” “她最近我和我大哥走得很近。” “我知......嗯?!”白湛漂亮的丹凤眼睁大,眨巴眨巴眼看着顾成蹊,是他想的那样吧是他想的那样吧? 顾成蹊笑了下这没出息的,点头,“是你想的那样。” 白湛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眉开眼笑,止不住的高兴。闺女的婚事一直是他心里梗着的一根刺,尤其是那丫头还一直喜欢他这只是表面是男人的徒弟,这就让他非常郁悴了。 成蹊是女人的身份,随着她年龄越大越不能公开,甚至到现在为止,这个秘密已经成了死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但不能说出去,结果就是亲眼看着自家闺女对一个女人越陷越深。 这种蛋蛋的忧伤谁能懂?他伤透了脑筋,甚至还给白华下了禁足令,结果还是没有挡住那小丫头。 不过现在能有这样的发展,简直就是太好了有没有?别的就不说了,光说顾尘落他本身,他是个公的啊!性别正常了,其他的就好说了。 白湛一把辛酸泪,看看他被自家徒弟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挑个女婿都得一切从简不能要求过多了。 唉,说来也可惜,要是成蹊真的是男人,那就完美了。 “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娶个女人是不可能的了,嫁个男人......”白湛高兴了,顺带也关心关心徒弟,还没说完,感受到阴丝丝的眼风,轻咳一声,继续不怕死的道:“也不太可能,除非有男人愿意为了你不顾天下人的看法,甚至假雌伏。” “假雌伏?”顾成蹊挑眉,“亏你说得出来。” “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你可是我白湛的徒弟,谁敢压你头上,老子第一个不饶他!”白湛护短属性一爆发,一股子匪气立马凭空而出。 “哈哈哈,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老子不会忘了背后有你的。” 看着笑得歪倒在他肩上的顾成蹊,白湛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老子不怕你记住,就怕你忘记,这次跟你对上的人来头不小,小财神刚刚受过一次重伤,短时间内,必须严密的将他保护起来,直到你彻底毁灭那个势力为止。” 不用说宁浮闲她也会好好保护,经历了一次他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就已经足够了。 “能帮我?”顾成蹊望向他,有些小期待。她没发现,白湛在的时候,她才会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比如依赖。 “除非你在生命攸关的时候。”白湛想了想,又补充道:“师父可以当你打手,可以给你出谋划策,但是其他的不能提供。” 顾成蹊唇角一弯,黑眸晶亮,心中暖暖的,他放在暗处的势力不能用,她一直都很清楚,因此也从没想到动用他手上的力量,只要他肯帮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师父,我问你,怎么破解‘万象易容术’?”万象易容术,就是她怀疑程书使用的易容秘术。 “简单。”白湛毫不在意的回答,对这什么破劳子易容术显然看不上眼,“两种方法,一种把对方打成重伤。另一种,修炼‘解容术’。” “解容术?好学么?”亮锃锃的墨瞳转了转,要是能快点学会这个,说不定还能防范于未然。 白湛扫了她一眼,好笑道:“对你来说当然简单,但是解容术也分年龄层次的,以你的功力来看,将来修炼到最顶层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现在嘛,你最多能修炼到第二层。” “第二层是什么解释?” “也就是说,你现在学会了,顶多能破掉四十年功力的人变化的易容术。” 顾成蹊蹙眉,四十年,也行,大不了遇到四十年后的直接揍。 “丫头,你可别丧气,对于你来说,你能学到这程度已经算你天赋异禀了,这还全赖你有六十年功力在身。”白湛见她皱眉,以为她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只听到这‘四十年’而失落。 顾成蹊摇了摇头,“我是那样的人么?只不过这回参与武举大比的太过古怪了,不得不防。” “放心,到时候有我在旁边看着,保证不会叫那些人伤你一根汗毛。”白湛豪气的摆手。 顾成蹊挑了挑眉,提醒道:“那可是武举。” 白湛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声,“武举大比又怎么了?小瑾当个皇帝真是越当越回去了,儿子是那样纵容的吗?这回武举乱成一锅粥,都是他的错。丫头你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出了乱子他负责。” 顾成蹊笑开了,怎么看怎么阴险,怎么看怎么嘚瑟,“好。” 老皇帝,老子积了那么久的怨,终于可以拿利息了。 顾成蹊没有告诉白湛自己少了十年修为,一是不想让他担心,二是既然已经义无反顾的去做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四日时间一晃而过,清晨,一大早,顾成蹊就来到了校场,循着自己的位置找过去,仍旧在君轻言的身旁。 许是来得太早了,校场上并没有什么人,三个考官站在帝观台下方,相互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的指了指擂台周围。 说到擂台,顾成蹊眉骨一跳一跳的,忍不住骂娘,老皇帝也不知道是缺了这点资金是怎么地,两百人混考能跟单打独斗的一样吗?全部都只用一个擂台,那个擂台是圆的,直径起码三十米啊喂!敢不敢靠谱点?! “诡医......”一道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 顾成蹊转头,淡淡的一眼,扫到君轻言脸上,少年脸上窘迫得很,坐立不安,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娘娘唧唧的,没一点男子气概。”这话说得可谓是毫不客气。 君轻言欲哭无泪,看来自己真是把他得罪狠了,“之前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068 武举大比第三场(破解易容) “我知道。”顾成蹊淡淡的回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 君轻言噎住,看着她淡定的转开视线,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就这样就完? “你知道,那你......” 话到一般倏然停下,因为顾成蹊又看回来了,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面,满是嘲讽之色。 “你是太子的人,对他的敌人,你未免表现得太过好了一点吧。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有了主子就别三心二意,不然的话,别怪我看不起你,我顾成蹊向来不屑跟墙头草深交。” 君轻言脸色白了白,苦笑着不再说话,他没有主子,太子并不是他的主子,他只不过受他威胁,可是这话,他说了,成蹊他能信吗? “皇上驾到!” 一阵山呼万岁,君臣礼行过之后,主考官林秦便站了出来,宣布第三场考试规则,这场考试跟上场考试的规则一样,仍然是抽签进行。 第一签仍旧由皇上来抽,签筒被太监一路躬身奉到瑾帝面前,瑾帝抬手正要抽签,忽然一道清俊宛如珠玉的声音打断了他。 “慢!” 考生席位上,宛如谪仙般的顾成蹊走了出来,一袭绣竹青衫,衬得她宛如林中高仕,秀美绝伦。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一点光芒一闪而过,灿若星河。 “栖梧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老皇帝收回手,对顾成蹊突然打断不仅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还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这样的待遇,几个皇子都不一定有,当即便有一两道阴毒的视线投向她。 顾成蹊视这些视线为无物,丝毫不畏惧,直视瑾帝,道:“皇上,可否能准草民先请几个人出来?” 瑾帝几不可见的微微皱眉——搞什么鬼?现在第三场比试已经开始了。 顾成蹊眨眨眼——老子当然是想让你早点结束这场比试,顺便捉些蛀虫,怎么,不乐意? 瑾帝意外挑眉,他都没有证据直接挑明这些人,什么地方有问题,这小子有?至于乐意,他当然乐意。 大手一摆,准了。 顾成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在傅予钦傅云天不好的预感下,一个一个的叫出人名,“姜明,朱平,李翼、吴化、周睿......” 凡是这场比赛的,几乎全被她叫一遍。皇上发了话,那些人,即使有不情愿的,也得走出来。纷纷猜测顾成蹊想做什么。 人都走到了中间的空地上,考生席位上,一下子就空出来了,只有君轻言和梅永望两人坐在席位上,看起来有些突兀。 “人出来了,栖梧,你想做什么?” 顾成蹊朝瑾帝微微一笑,“皇上,看好了。” 语罢,她的身影刹那消失,瞬间出现在朱平面前,一拳揍向他的面部。‘朱平’一惊,迅速做出反应,脑袋朝后一仰。但是他的速度又怎么能跟顾成蹊相提并论? 砰! 带着几分内力的一拳打在朱平的下巴上,直接将人掀翻在地。朱平背部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 虽然是背落地,但是疼得最厉害的不是背,而是满口的牙。他用舌头试探的碰了碰,松动得几乎马上就要掉落,他怒视顾成蹊,“你......” 话未开头,他就说不下去了,满口的牙疼得他接连抽气。 顾成蹊也没打算给他机会,更没给旁人机会,逮着朱平的脸上,连下三拳,速度极快的她,出手的动作几乎让人看不清。 无数人石化的看着顾成蹊,这么快的速度会是一个武功一般的人能够这么轻松的做到?! 这就算麻痹自己特么也不能做到欺骗自己啊! 诡医大人是绝顶高手! 这消息爆炸了,他们本以为顾成蹊的武功再高也不会高到什么地方去,毕竟他的医术就已经够高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心二用,同时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然而他们错了,不仅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这他娘的是不会高到哪儿去?这是已经高得他们看不见了吧!!! 震惊! 震惊过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抹了一把脸,心里暗骂了一声:变态! “皇上,请看。” 清俊宛如珠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抬眼看去,顺着顾成蹊莹润修长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下去,原本相貌三十岁左右的朱平,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是的,变老! 有些人不忍心看下去了,这朱平跟诡医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能被害成这样。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点苍派六长老吧。”顾成蹊双手环胸,神情淡定,唇角微翘。 但这只限于顾成蹊,其他人直接闻之变色了。 瑾帝手指点在龙椅扶手上,沉声道:“林秦,这是怎么回事?” 看呆的林秦听到皇帝叫他,一个激灵,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双膝跪下,伏地惶恐,“皇上明鉴,微臣不知。” 瑾帝看向顾成蹊,“栖梧,这事儿你最清楚。” “是,皇上,这乃是万象易容术,易容程度之高超,世所罕见,草民若不是得师父指点,也不知道。皇上可想想,草民不才,还是学过几年医术,易容术说不得精通,也是略知一二,连草民也不能轻易看出,更何况不会医术的林大人?”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师父也来了?”瑾帝眼睛一亮,他的皇兄,他都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并不在这里。”顾成蹊明显不会把自家师父给卖了,让这老皇帝得偿所愿,兄弟团聚?靠,这会是她的作风?! 果不其然,瑾帝得知人并不在这里后,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可惜朕无缘一见白先生了。栖梧,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叫他答话,这小子竟然先给林秦把情给求了。 顾成蹊唇角一勾,扫了眼校场内外的木鸡,道:“如皇上所见,有人混进了武举考试场上,意图夺下状元魁首之位。” 瑾帝扫向剩下的被顾成蹊叫出来的那些人,阴沉的道:“这些人都是易过容的?” “回皇上,并不是全部,有一些没有易容。草民将那些没易容的也叫出来,只不过是打个掩护而已,不叫某些人提前察觉出端倪。” 069 武举大比第三场(临时主考官) 没想到顾成蹊会先发制人,王爷座上坐着的傅予钦傅云天虽然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但是心里已经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父皇真是好算计,难怪他只派了顾成蹊一人来参与武举。现在看来,这场武举可不是有他顾成蹊一个就足以把他们手下的这群废物全给搞定了? 傅予钦扫了眼地上白着脸的六长老,眼中神色阴晴不定。 百官席位上,立即有人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道:“皇上,让武功比自己高的人易容来替自己考试,微臣以为此行无耻之极,还请皇上将作弊之人严加处置,以正朝纲。” 出来的这位大臣年纪不大,一眼看过去,用‘清风明月’四个字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清冷的气质,坚定的目光,鼻梁高挺,一身正气。 人长得好看,顾成蹊这个自诩喜欢美人的,肯定是会多看了两眼。即使这人没有穿官府,只穿了藏青色的锦绣长袍,她也把这人认出来了,监察御史谢良。 她看过的资料中,这人绝对的一身正气,监察百官一丝不苟,老皇帝对此人也是比较看重。 “正,自然是要正,但得一并处置。谢爱卿且先退下,看看‘剩下的人’,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栖梧将他抓出来。”瑾帝的语调平坦无波,但这话中蕴含了多少压力,却是可想而知。 至于剩下的人,自然是指易了容的。 “是。”谢良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一点,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顾成蹊唇角勾了勾,没再看谢良,而且扫向她叫出来的那些人身上,视线故意在某几个人那里停了停,明摆着告诉他们:你们要是不出来,老子也不介意亲手将你们抓出来。只不过到时候,罪名会不会更重一点,这就不是老子能控制的了。 上面坐着的,毕竟是真龙天子,本身自带的威压自然不必说。值得注意的是威胁他们的这个,虽然只有诡医的名声在外,但是隐含着逼迫而来的威压,居然更让他们这些小长老心惊胆寒。 当即有三个承受不住压力,站了出来。 没有易容的,自然不会怕这些,昂首挺胸的扫视身边的人,笑容耐人寻味。 其实也正常,这些人被送下去,他们往上升一步就更容易了有没有?就算打不过诡医,后面的位置也将更容易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对于易了容的人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剩下的这些人是有那个资格能够扛得住顾成蹊的攻击的,但是也仅限于顾成蹊只有刚刚爆发出来的实力。 他们这是在赌,赌顾成蹊内力修为没有他们深厚。 从顾成蹊刚刚的举动来看,他们认为,她只会一种破解万象易容术的方式,那就是‘打回原形’。 “栖梧,他们之中,可还有人是易了容的?”瑾帝开口问道。 “有!” 肯定的一字落,众人神色各异。 傅予钦傅云天的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扶手,他们已经各损失了些人了,顾成蹊竟敢还不肯放过。 瑾帝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论挑人的眼力,还是朕这个做爹的最厉害。 傅云峥傅无战扫了眼自家父皇,心里同时冒出来的两个字:幼稚。 要不是你提前定下了丰厚的奖赏,两位皇兄至于狗急跳墙?所以归根究底,这次要是出事,还是你搞出来的幺蛾子。不过武状元应该是有人选了。 两人笑得意味深长的看向顾成蹊。 “既然如此,栖梧便帮朕将他们都抓出来吧。” “是。” 顾成蹊应下,黑眸带着玩味的笑意,唇角上扬,微微一笑,朝他们走去,“各位,别动哦,动了就证明你们是易过容的。” “......”无耻之徒! 可不就是无耻吗?他们之所以之前不出来,想的就是,一旦她打过来还可以运功抵挡一下,可是这话一说,他们除了站着被动挨打,什么都不能做了。 傅予钦和傅云天的两人都眼睛都眯了下来,迸射出危险的光芒。紧握扶手的手,也松了下来。今日之后,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在众人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顾成蹊没再用武功,而是直接一拳一脚直接生揍,好几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生生的被揍出了‘原型’。 大势已去,如果继续等着,被揍一顿,最终的结果还是暴露出真实身份。 当即有几人对视一眼,走了出来,“我们认罪!” 顾成蹊停手了,笑着望着这几人,刚好,她也揍爽了。 瑾帝看她一眼,使了个眼色——易容的人抓出来完没? 顾成蹊微点头——完了。 瑾帝会意,冷哼一声,“诸位身为江湖上的人,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一点?” 几人沉默不言,他们本来就是受人安排,此时又怎么会再暴露出什么?所以,是他们理亏了。 瑾帝自然也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太生气,若是这个时候说了,反而不可信,吩咐道:“来人,带下去。” “是!” 旁侧早已摆好护驾姿势的御林军们,立刻上来几个,将这些人押解下去了。 瑾帝道:“王公公,传旨,他们所替之人,永不再被朝廷录用。” 王公公道:“奴才遵旨。” 瑾帝道:“林秦,你起来。宋闻笛,你清点清点还剩多少人。” “是。” “是。” 孟择低着头去把腿都快吓软的林秦扶起来,宋闻笛装模作样的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你说他好像不怕的样子? 他确实不怕,这世界上能让他怕的只有一个,但是,当连这一个都从大尾巴狼伪装成小绵羊了的时候,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清点人数,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清点的了,多数已去,原本的十二个只剩下五个,分别是顾成蹊、君轻言、梅永望、周睿、齐彦。 老皇帝沉吟了一会儿,道:“林爱卿入座休息,孟爱卿协助,由宋爱卿临时担当主考官,主持守擂。” “微臣遵旨。”三人领命。 守擂,顾名思义,便是一个人上台守擂,其他人不服去战的比试法。这在最后一场才会有的,然而经历了易容术事件之后,直接搬到这一场上来,瑾帝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众人心知肚明,皇上是要在这一场,决出武状元、武探花、以及武榜眼的人来了啊。 070 武举大比第三场(守擂) 武举大比第三场,谁都明白这将是这一次武举最后一场了。 校场外,白华站在顾柏苏身后,一双翦水秋瞳紧张的盯着擂台那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担心。 倒是小大人似的的顾柏苏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那边,昨天他就知道二哥的师父来了,所以二哥的安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她这样树敌,始终不是个什么好的举动。 顾柏苏不怎么赞成,但是他也不会表示反对,毕竟他现在被护在她的羽翼的底下,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弄巧成拙就很麻烦了。 这时,初枫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弯下腰,反手挡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接着便找暗处去隐藏起来了。 白华看了看初枫消失的方向,好奇的问顾柏苏:“栢苏,初枫他说什么?” “......”顾柏苏沉默了一下,道:“爹娘回来了。” “伯伯和大娘回来了,这是好事啊,我都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这次不知道他们回来都没有带礼物,真是太失礼了。”小姑娘兴奋的念叨。念完了,瞥到面色平静的顾柏苏,跟着也冷静下来,疑惑了,小白鼠听到爹娘回来了怎么不高兴?反而还愁眉不展的样子?太反常了吧。 “栢苏,你怎么了?” 顾柏苏摇头,“没事。” 他刚刚听初枫说,爹娘这次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回来。二哥虽然女扮男装,但到底如今十六岁了,正好是寻常女子嫁人生子的年纪。要说他们这回带回来的这个男的,没有别的目的,打死他都不信。 初枫不了解情况,便将事情都报给他知道。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提前让二哥知道,让她有个准备。 校场上,临时担任主考官的宋闻笛,安排事情行云流水,任谁都不能怀疑他是才刚刚从副考官升职到主考官的。 “下面本官来宣布守擂规则,由一人守,其余人轮番挑战,每个人拥有一次返回擂台的机会,也就是说守擂输者,可以重新挑战一次守擂人。当你们的次数都用完了,守擂成功者,就是此次武举的武状元。补充一点,这一场,点到为止,不能使用任何兵器。住各位守擂成功。” 宋闻笛微笑着说完,手一抬,立即有一人将签筒送到他手里,“这一次,机会把握在你们手里,由你们亲自抽签,按顺序一二三四五。来吧。” 说着,他摇了摇,将签筒款款递出。 顾成蹊、君轻言、梅永望、周睿、齐彦,轮流走过去抽了一只签,这签,端看上面都是一样的,皆是圆头,仿佛一根玉石做的筷子,而下面,却是绑了一块小小的黄布条。 几人取下来一看。 周睿:“三。” 梅永望:“五。” 齐彦:“二。” “......” “......” 那么‘一’就是在君轻言或者顾成蹊的手里了,众人把目光投向这两人。 顾成蹊看着那繁体字,挑了挑眉,翻了一面,拿对联似的捏着一头展示给大家,红唇轻启,“一。” 君轻言随之也展示出来,“四。” 顿时众人期待的小眼神就全落在了顾成蹊身上,要知道,他们刚刚所有人都在祈祷的,就是抽到‘一’的是他,老天爷显灵了啊! “武状元守擂,第一位守擂者,盛安顾成蹊。”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把签条和那根‘玉筷子’随手放在小太监举到头顶,做捧状的手掌上。转身,一脚踏出,整个人顿时如幻影一般,一秒踏上擂台。 伴随台下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手提着的衣摆一放,修长白皙的五指收拢,理了理衣襟,看向呆若木鸡的剩下那‘二三四五’,唇角一勾,“愣着干什么?不服的上啊。” “......” 这不是欺负人吗?轻功好成这样,谁特么那么想找死敢上?! “我弃权!”君轻言第一个表态,本来他就不想跟顾成蹊动手,现在看到她这手毫不掩饰的轻功,那就更不用上去了。 顾成蹊波光潋滟的黑眸,盈盈一转,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想到前面顾成蹊揍人时,毫不留情的往脸上揍..... “弃权!” “弃权!” “弃权!” “唉——” 三声斩钉截铁的弃权,最后一声,是观战众人集体的遗憾,本来想好好的看看诡医动手是多么厉害的,结果只有前奏惊艳的轻功就完了。 遗憾啊遗憾啊! ‘遗憾个鬼,老子们上去了,那才叫没脸见人’,弃权的三个人在心里面嘀咕道。 顾成蹊扫向宋闻笛,挑眉——可以宣布了。 宋闻笛呆若木鸡,饶是他镇定力再好也被自家主子这一手吓到了,这,这这这也太快了吧!他偷偷的瞄向瑾帝,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快决出武状元的,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好吧,他白担心一场了。 因为瑾帝笑眯眯,乐得就像自己中了武状元似的。 “本官宣布,此次武举大比武状元守擂成功者,盛安人士,栖梧公子——顾成蹊!” 伴随着这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宣布,青色衣摆在空中一荡,顾成蹊回到了擂台之下,考生席位上,坐着喝茶了。浅浅一笑,一副围观群众的模样。 宋闻笛嘴角抽了抽,接着唱道:“武探花守擂,第一位守擂者,临州齐彦。” 齐彦站上擂台,他的齐彦枪没办法用,拳脚功夫稍逊一筹,这次守擂恐怕没那么好守了。他不自然的扫向君轻言,这场守擂对君轻言来说,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他主要学的就是拳脚上的功夫。 “各位可以上去打擂了。”宋闻笛始终微微笑着,办正事的他,少了那股浪荡子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润如风,而且,似曾相识。 ——学的就是主子没事装出来那股子温文尔雅,可不是似曾相识? 远处隐藏在暗处的初枫腹排道。 不过主子是真材实料腹有诗书,而且形象很符合,至于这货么,他怎么总觉得看起来怪怪的? 一旁注意到他这疑惑表情的初洛,翻了个白眼,天天看着宋闻笛风流公子的形象,突然画风转变,任谁都会觉得怪的好么? 071 武举大比第三场(决出前三甲) 没一会儿,抽到第三的周睿便站在了齐彦的对面。 “请。” “请。” 既然是点到为止,他们也不好上场就出招。互相礼让了一番后,两人都摆了一个姿势。周睿摆出的丁字步,马步形式,双手呈大开大合之势。齐彦的就简单多了,左脚不动,右脚踏出半步,左手放在背后,右手对着对方缓缓放平,呈一个寻常迎客时‘请’的动作。 两人静默了一秒、两秒、三秒,忽然同时出手,冲向对方,同时一拳,正好对上,冲击波如浪般无形散开,两人纷纷退后,同时虎口一麻。 齐彦眼睛神色晦暗不定,他退了三步,周睿却只退了两步。很明显,周睿的内功修为比他深厚。 周睿显然也看出来了,眼睛一亮,大喝一声,朝齐彦冲过去,一拳很快就到了他的眼前。 齐彦不敢再分心,双手格挡他的招式,只接触到一下,他便利用这个机会,一个燕子抄水,身子一低,刷的一下意图从下边穿过去,挑掌击裆。 齐彦眼睛瞪大,一跃而起,险险保住小弟,双手连着击向周睿暴露出来的后背空档。 周睿内功比齐彦深厚,他这点掌力岂能够看?齐彦刚落下两掌,就见周睿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腿扫向他刚落地的手。 齐彦来不及收手,被扫翻在地,他正要起身,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这只手没有用什么力道,只是在用事实告诉他,他输了。 齐彦叹了口气,“我认输。” 周睿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这是对对手最好的敬重。 齐彦岂会不识好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松开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君子风度的拱拱手,下擂台去了。 周睿接着守擂。 宋闻笛赞赏的点点头,唱道:“武探花守擂,第二位守擂者,龙山周睿。” 作为第四位打擂的,君轻言没什么压力的上去了,他的红枫无影爪毕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解决了周睿。 周睿和齐彦一样,保持风度的下了擂台。 第五位是梅永望,习剑的他讲究的是灵巧,走的是无形之剑,但是没用,因为他还没有练到这个境界,所以没多久便败下阵来了。 “本官宣布,此次武举大比武探花守擂成功者,盛安人士,武会员——君轻言!” “武榜眼守擂,第一位守擂者,周睿!” 没办法,周睿已经跟齐彦比过一场了,很明显齐彦输了,不过齐彦要是不服,也可以上擂台再打。 周睿对战梅永望,两人功夫不相上下,周睿平常使习惯了霸王刀,手上的力气就要重些,相对来说,梅永望走的便是相反的道路。 两人比较下来,最终以梅永望两指抵到周睿的脖颈处获胜。 齐彦见梅永望比周睿还厉害,顿时也失了上台再比的想法。 “本官宣布,此次武举大比武榜眼守擂成功者,会口郡人士,武会员——梅永望!” 前三甲已经宣布出来了,剩下的也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宋闻笛转回身,几步走到帝观台前,请示道:“皇上,前三甲已出。” “嗯。”瑾帝应了声,拂袖站了起来,颇有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停顿在顾成蹊君轻言梅永望三人那边,略带满意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蹊儿是状元,这就足够了,开口道:“拟旨将前三甲宣扬出去。” “是。”孟择林秦也走到宋闻笛两边,同他一起应道。 瑾帝看向大臣席位那边,问:“此次武举,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前三甲便按往常惯例,武状元于文状元放榜第二日,与文状元一同跨马游街,择日大摆杏林宴,为新进前三甲贺喜。”若是按照以往,瑾帝根本毋须说这么多,但凡是都有个意外,这次出现了秘术易容就是一个最大的意外,所有的事情,主考官们全都不能擅自安排,必须得他亲自发话。 “是!” “摆驾回宫。”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送走皇上,顾成蹊君轻言梅永望三人就被来恭贺的各位大臣围得水泄不通。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饶是顾成蹊不怎么在意这名次,也让这喜气给熏染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好到了极点。 上官云抚须微笑,对这个名次也很满意,小狐狸终于踏进朝堂了,他的担子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也将会轻松不少了。 傅云峥傅无战在瑾帝离开没多久之后,也一同离开了。虽然他们也想祝福成蹊,但是他们关系好毕竟是私下的,一旦过多关注,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傅予钦傅云天看着顾成蹊得志,恨得眼睛都红了,险些咬碎一口钢牙。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恨意,均是楞了一下,随即便转过头去了,没问什么,因为都心知肚明。 虽然有共同的敌人,但他们并不打算合作,事实上,相比起顾成蹊,他们真正的对手还是对方。 一旁拥有草包王爷之称的傅云轩看着顾成蹊的眼睛都放绿光了,脸上是崇拜崇拜再崇拜的表情。嗷~偶像! 做什么兄弟?结什么金兰? 拜师去!!! 顾成蹊当然感觉到了他热切的视线,因为这道视线从第一场就越来越热烈,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转头对上去,愣了。 那双眼睛表达过来的意思,她要是没看错的话,是:偶像!做我师父! 别逗了,做师父?老子还没出师呢,教什么徒弟。 顾成蹊摸摸鼻子,无辜的神色,飘开视线,笑眯眯的迎上无数大臣的恭维。 ...... 顾柏苏和白华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被众臣众星拱月的顾成蹊出来,绝美的面颊微红,一双眸子星光灿烂,显然心情非常好。 小朋友撇撇嘴,现在这么高兴,一会儿看你乐极生悲该怎么办。 “成蹊哥哥!”白华挥手打招呼,小姑娘也高兴,俏脸上笑容明媚。 这声招呼,成功引来顾成蹊的眼球,不过看的不是她,而是脸色不怎么好的顾柏苏。她愣了一下,眼睛一转,重新笑开,朝众臣道:“多谢各位大人恭贺,在下还有要事,改日再会,告辞。” 072 你从没防备过我 “状元郎慢走。” “状元郎慢走。” “状元郎好走。” ....... 各种依依不舍的拜别声丢在身后,顾成蹊大步走到顾柏苏白华面前。 “初枫。” 初枫立马出现,“在。” “华儿交给你了,别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华儿,成蹊哥哥找栢苏单独谈点事,你先回去。”前面半句是交代初枫的,后面半句是对白华说的。 “成蹊哥哥早点回来。”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没有一丝反对。 “好。” 话音刚落,顾成蹊就带着顾柏苏,一纵身不见了人影。 白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翦水秋瞳中暗了两分,失落的叹了口气,嘟起小嘴。 “白姑娘,既然你不高兴主子单独带三少爷走,你怎么不跟主子说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马蹦过来,眨巴眨巴狭长的眼睛问道。“以你们的关系,你开口,说不定主子会带你一起走呢。” 半空中黑影一闪,追不上顾成蹊的速度的初洛又折回来了。一回来就刚好听到某熊哥在问句话。 这没节操的又在欺负小姑娘了。 初洛扶了扶额,面无表情走过去,一脚踹开这丫。淡定收回脚,礼貌的对刚刚张口的白华颔首,“白姑娘,我们回去吧。” 白华临到口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好。” 初枫揉了揉屁股,有史以来,第一回瞪了一眼感情白痴的弟弟。眼看着就要套出小妹妹的心底话了,结果功亏一篑。 * 树林里,一处僻静的小空地上,顾成蹊顾柏苏相对而立,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一个目光阴测测的,一个目光澄澈无辜,一大一小,两人的容貌都相当的精致。 顾成蹊:“你现在知道我的秘密了?” 顾柏苏:“你从没防备过我。” 顾成蹊抿了抿红唇,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没有防备过顾柏苏是真的,毕竟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告诉他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他能这么早就发现。 片刻后,她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淡然,浅笑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顾柏苏直视她的目光,正好捕捉到她的那丝异样,心里泛起丝丝心疼,二哥,她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成长成这样?她才十六岁,她不过比自己大几岁,为什么眼神的沧桑比之上官丞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嗓音沙哑的道:“我唯一的疑问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保护你?让你站在我身后,而不是站在我身前替我遮风挡雨,所有的苦一个人吃,所有的痛一个人背。” 顾成蹊的心在穿越过来之前,可以说是石头做的。然而穿越过来之后,太多事情让她改变了,而这些改变的源头正是顾氏夫妇对她的爱,让从来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做父爱母爱的她,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来自父母的关爱。 顾柏苏她的血缘亲弟弟,他总是很懂事,知道什么时候关心她,知道什么时候不让她心烦,没有一次无理取闹。 这虽然是她疼他的原因,但也改不了他在她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这是她的弟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顾成蹊自认为不是受感情控制的人,调节自己的情绪自然也是很快的。被顾柏苏挑起来的感动,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她悠然的道:“着什么急?你现在还这么小,老子就算是想靠,你这小肩膀也不够用的。过段时间再说吧。” 顾柏苏磨牙,可恶的二哥,就不能再给他多一点时间说心底里的话吗? “对了,刚刚看你神色不太正常,出了什么事?” 顾柏苏傲娇的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别扭的道:“老爹老娘回来了,顺便给你带了一个相亲的对象。” “啥?” 顾成蹊第一次傻眼了,石化了,脑子不够用了,相亲对象? 这个陌生的词汇在顾成蹊眼前转来转去,转去转来,啪的一下被她拍到一边。 空白的脑子开始正常运转,这小子一直都在校场外围,根本没机会回去,过来带话的,一定是初枫。初枫又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怎么可能说是‘相亲对象’。所以说,这里面恐怕还是栢苏自己带入的多一点。 想完情况后,顾成蹊微眯的眼睛睁开了,唇角一勾,看向顾柏苏,“走吧,我们回去会会那个‘相亲对象’。” 顾柏苏转回小脑袋,眨巴眨巴澄澈的黑眸,一时没清楚顾成蹊的意思,“二哥,你不是打算考虑那个人吧?” 顾成蹊意外的挑眉看他,悠然的笑道:“老爹老娘带回来的人,说不定还不错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爱美人。” “不行,我反对!”顾柏苏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腰肢,表达了自己强烈不准她看上这人的意愿。 他先前说出来,也就是吃吃醋,可是顾成蹊一说出来,他就感觉到了害怕,害怕二哥真的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就不会再对他这么好了。 顾成蹊微微弯下腰,捧起顾柏苏的小脸,清晰的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恐慌。轻轻拍拍他的小脑袋,笑道:“怕什么?你不知道你二哥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是不是被老爹老娘看中的女婿,就算是,他也不行。” “真的?”顾柏苏眨眨眼,心中忽然安定下来了。 “你二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成蹊笑眯眯的站直身体,转身道:“走吧。” “哦。”想到自家二哥确实没有骗过自己,顾柏苏乖乖的应了。小跑跟上去,脚步轻快,显然心情非常好。 两人没有先回顾府,毕竟二老为什么回来,他们可是心知肚明。顾南星千方百计要脱离朝廷,没想到自己儿子一头扎进去了。儿子扎进去就算了,连老二这个伪男人都进朝廷了,他们还会坐得住? 在外面吃了一顿,饱腹之后,顾成蹊才领着顾柏苏深吸一口气,踏进顾府大门。 “顾成蹊!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一句怒吼,来自整个顾府的女主人也就是顾成蹊的老娘——官月儿! 073 顾氏夫妇 顾成蹊揉了揉耳朵,苦笑,就知道会是这样。 “夫人,不是说好不生气吗?成蹊她必定有自己的苦衷的,否则她怎么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顾南星依旧非常的俊美,只不过留了一指长的胡子,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些。他拉着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坐在主位上。 美貌妇人不用多说,自然就是官月儿。 官月儿美眸喷火,多重情感交织在一起,气得差点落下泪来。她跟顾南星都明白,自己的女儿非池中之鱼,所以从来不干涉她做任何事。可是这一次,她做得实在太过了,她可知道他们在那边急得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娘,您别生气了,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有不能说的苦衷的。”顾成蹊何等聪明?立马顺杆爬。走到她身后,给她抚背顺气,软声道:“娘这么漂亮,气多了可是要长皱纹的。” “呸,谁长皱纹?”官月儿虽是这样说,但糟糕的心情还是被打乱了很多,“成蹊,你老实告诉娘,真的不能说?” 顾成蹊果断摇头。 初枫初洛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双双隐在暗处,不露面。主子一人挑起保护全家的担子,有些地方如果不明白,确实容易被误会。可是他们能说什么呢?他们不仅不能说,而且最好还不能插手。 官月儿也叹了口气,女儿大了,什么事都有她自己的看法了。她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忽然插过来,打断她。 “娘!”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顾柏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在他最依赖父母的时候,他们转身就走了,甚至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说。 澄澈的眼睛里光芒一闪,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哭到歇嘶底,二哥耐心的一遍又一遍轻声的哄他,不断重复一句话:‘别怕,别伤心,有二哥在,爹娘走了,二哥就是你的依靠。二哥会像爹娘一样照顾好你的。’ 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忆犹新,也是因为这句话,他的心底的被抛弃的那种难过逐渐减退。二哥也实现了他的诺言,这三年来,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不敢想,当初二哥也如他这般大,但是却镇定冷静的挑起整个家的重担,什么怨言都没有说过。 “娘,您和爹从我九岁的时候便离开了,一直都是二哥在照顾我,夜里我睡不着了,她说故事哄我睡觉,有人欺负我了,也是她站出来帮我教训回来,我的武功、我的琴棋书画都是二哥教的,甚至,连我该做人的道理都是她一点一滴耳提面命,当爹又当娘的教给我的。” 最后一句话落,官月儿沉默了,眼眶微红,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她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儿子。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怕他怨她。 顾南星也是一阵惭愧,微微闭上了眼睛。 顾成蹊微微蹙眉,不太赞同顾柏苏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但是能转移一下老爹老娘的注意也不错,她也就没有阻止。 顾柏苏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爹娘愧疚。如果不是你们的离开,很多事情可能到现在我也不会明白。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请爹娘不要再怪二哥了,这件事上面,还请爹爹娘亲袖手旁观。” 他知道要他们支持是不太可能的了,二哥为什么义无反顾的去考武状元,他也不是很清楚,但看二哥时不时听到武状元三个字就微微变色,带着点咬牙切齿,就明白,这件事也不是二哥愿意去做的。 既然不愿意去做,还做了,那么背后的原因,就锁定了。二哥在乎的,不外乎两样,一样是她手中的神秘势力,一样是这个家。 那个神秘势力他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厉害,也不知道究竟对不对抗得过朝廷。但他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二哥为了这个家。 顾南星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家小儿子。当初走的时候,他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做爹的最清楚。如今竟也有让人折服的气度和魄力了。 看来成蹊把他教得很好。 顾南星叹了口气,心底泛酸,又非常欣慰,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早熟,一个比一个明白事理,他们根本没有操多少心,就算是有操的,都是他们自己反应太过激烈,自己给自己找的。 看向旁侧低眉顺目,风华绝代的少年,“成蹊,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爹和娘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顾成蹊微微一笑,黑眸波光潋滟,慑人心魂,“老爹,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怎么还会有别人伤害我的机会?” “你小子......”顾南星笑骂一句,轻轻的掴了她后脑勺一巴掌。 顾柏苏撇撇嘴,还小子呢,他叫二哥是没办法,从小就是这么教的,已经被洗脑,终身都改不了。可他们呢?明知道二哥是女的,在没外人的时候,还改不了口。 他们究竟要对他瞒到什么时候?! 官月儿缓过神来,对他招了招手。顾柏苏心里面那点不爽感瞬间烟消云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小跑着扑进自家娘亲的怀里,软软得拖长尾音叫道:“娘.....” 官月儿唇角一勾,浑身散发慈母的光彩,抬头看向顾成蹊,拉着她的手,愧疚道:“成蹊,别怪娘,娘当初......” “娘,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无论你和爹是否离开,这个家迟早也得让我背在身上。顾成蹊轻声安慰着,最后这句话她补在了心底。 顾家虽然只是神医家族,但是牵扯到各方势力所需,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又太过重要。而最主要的就是顾南星深受皇上信任,如果拉拢到他,对皇上做点什么,就再容易不过了。 “成蹊,娘宁愿你怪娘,你这样,娘心疼。”官月儿鼻子一酸,泪珠凝聚在眼眶中,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顾成蹊忙弯腰给她擦泪,“娘,您别哭啊,孩儿一向坏名声在外,您不生气已经是对孩儿最大的鼓励了。” 074 叶景言 “你......”官月儿的泪扑簌扑簌的掉,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孩子。三年来,她不牵挂这几个孩子是假的,尤其是成蹊,她就担心她的女儿身的身份被揭穿。一旦揭穿,迎接她的,就是被处死。 顾成蹊细声细语,耐心的安慰官月儿,眉宇间全是柔色。 正如她说,女人,在她看来,只有两种,一种是拿来宠的,一种是拿来杀的。官月儿也不例外,所以她宠着,愿意为她伏低。 深知某人底细的顾柏苏小朋友,汗颜的窝进官月儿的怀里,这可是娘啊,二哥你敢不敢表现出一点依赖来? “对了,娘和你爹这回带回来一个人,你认识一下。”官月儿的心情被安抚过来了,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顾成蹊挑眉,这是大客厅,她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老爹老娘,是以她也没问这个人。现在娘提起来了,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人,竟然能被娘这样记挂着。 “他是谁?” “他在后院竹林前面的那个小花园里,你去看过就知道了。”官月儿说起他来,脸上都是笑意,很明显对那个人很满意。 “行,栢苏,走了,去认识认识客人。” “哦。” 顾柏苏应声,准备跟着去,被官月儿一把拉住,意味深长的笑道:“让成蹊自己去就好,娘三年没见你,快想死你了,你陪娘一会儿。” “......” 这时,顾南星突然开口:“初枫初洛,你们两个不许跟过去。” 话音刚落,两人就溜溜地回来了,不是因为顾南星,顾南星又不是他们的主子,他的话,他们可以随时当做没听见,但是是主子不准他们跟去的,他们敢抗令吗? 这就扫兴了,他们俩还想知道为什么夫人一定要他们单独见面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人,他们不认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划过一丝凝重,单看那人的容貌气度就知道他非池中之鱼,但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是他们不认识的,那就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夜阁的消息网遍布全天下,别说傅国的人物,就是其他七国的人物,不论大小,在夜阁的档案里都是有资料的,这其中尤其是各个国家的大人物。 顾成蹊信步往后院子走去,越往后面走,就越看不到人。越看不到人,就越加的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老娘想给她相亲,然后让她成亲以后,心甘情愿的变回女儿身。头疼,以她的身份,变回女人?还不如叫栢苏变成女人,更让人信服一点。 走到一条直径路口,顾成蹊眼尖看到绿竹之下,坐在石桌边饮茶的那抹惊鸿背影,眸子一凝,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陡生出来。 这个人,老子没见过吧? 顾成蹊敛下情绪,闲庭漫步般走过去。那人仿佛感受到她的靠近,转身看向她,容貌一下子就曝露出来,精致得让她轻轻倒抽一口冷气。 瞳凝秋水剑流星,裁诗为骨玉为神,翩翩白衣云端客,生死为谁一掷轻......脑海中毫无预兆的蹦出这行诗。但她知道这还只是形容出他一部分而已。 若说她俊美如仙、傅云峥俊美如妖,那这一个,简直就是将妖孽和仙完美融合在一起了。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深深的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话又说回来,为毛这男的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呢?像是早就认识她一样,啧啧,这小眼神温柔的,小表情眷恋的...... 这男人不会有断袖之癖吧?顾成蹊猜测着。她这副皮囊放在男人堆里也算不错,这男人真有那方面的爱好,看上自己也无可厚非。 “成蹊......”美青年轻轻唤出她的名字,嗓音如雪如清风,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初春的温度都不会太高,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傍晚,风偶尔一吹,还有些冷,这男人身穿衣服如同夏天穿着,然而却没有看到他丝毫有冷的表现,应该是个会武功的。 初步判断完毕,顾成蹊微笑走过去,在他身旁的小石凳前落座,端起茶杯,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添上一些。目光触及他面前放着的那本书上,嘴角微微上扬,“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男人一愣,然后自顾自的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笑,宛如昙花开放,绝美至极。 顾成蹊眸中再闪现出一抹惊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利用茶水在口中流转苦涩的味道,把心里面的那股子嗷嗷叫的躁动给平复下去。 她喜欢美人,奈何看得上的美人太少,自己长得是不错,但是能时常拿出镜子看自己的脸?傅云峥长得也好看,但她能时时刻刻都看?不能吧。 所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极品美人,想要调戏一下是必须的。当然前提条件是可允许的范围内,但显然这貌似看上了她男人不能随便动,否则一个引火烧身,玩完的......顾成蹊顿了一下,嗯,不一定是自己。 “不知你可还记得八年前,南竹山上,茅草屋内,毁了容的小男孩?” 随着他这些关键词,顾成蹊索性闭上了眼睛回想,听到他最后一个关键词时,猛的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看。 八年前,她跟顾南星去南竹山的时候,因为自己要单独去采一些草药,就跟他分开了。那时她到处乱转,在一个峡谷里看到一间茅草屋。 兴致勃勃地进去一看,结果看到一个小毛孩蹲在角落,脸上有一半以上的脸被毁了容,畏畏缩缩,看见生人就非常怕,不停的拿手挡自己的脸,然而手太小,脸太胖,遮不住,最终呜咽哭了起来。 这人就是那个小屁孩? 她一边强势研究他那张毁得千奇百怪的脸,一边被他不停纠正叫法说他叫‘叶景言’的小屁孩? 靠!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顾成蹊完全不能把面前这张让女人看一眼就能脸红心跳的脸和小时候看到的高原红+毁容+猪头脸联系起来。 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神,默默的扭脸,“小子,你是怎么逆袭长成这副模样的?” “因为你。” 075 上了贼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因为我?怎么说?” 顾成蹊挑眉转头看向他,她记得当初走的时候,勉强给他以毒攻毒治好了一半那张脸,并没有完全给他治好。 叶景言轻轻一笑,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般,道:“你当时并不是只治好了我一半的脸,你走之后,又半个月,剩余的药效发挥殆尽,我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并没有说,在遇到她之前,他曾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是当他想起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又迫使他活了下来。因为被毁容,他的脸很吓人,呆在有人的地方时,常常被人当成怪物,不停的朝他扔东西。 他知道他们在怕,但抑制不住不断扩大的自卑感,他选择躲进深山。 顾成蹊是第一个不怕他那张可怖的脸的人,也是第一个肯对他施以援手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强烈到绝望的自卑感。那时的她长得像一个小仙童,气质独特,与众不同,仿佛天生强横睥睨天下的气度,使她成为一个耀眼的闪光点,较之那时候的他,一个天一个地。 后来在她强行给他治疗之下,他逐渐感受到温暖,她就像是一抹阳光,照进他灰暗的心里,给了他重新活下来的力量。 凭借这股力量,他冲破重重难关,从地狱爬回了天堂。自那之后,他就想找到她,不可置否,他很想她,想呆在她的身边,被她欺负也好,被她无视也罢,只要能待在她身边。 顾成蹊点点头表示了解,原来这小子不是长了一张高原红的胖猪脸,而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不过...... 她轻笑一声,以手支额,看着他,“既然如此,你不在你的地盘好好待着,跑到我家来干什么?别说你是为了报恩特地来以身相许的。” “如果我说是呢?” 顾成蹊站起来,挑起他完美的下巴,十足的流氓模样,浅笑着凑近他,两人只有一掌宽的距离时,她停了下来,仔细端详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有认真、有坚定、有忐忑、又眷恋、还有一抹羞色。 手指的触感非常好,如牛奶般光滑,白皙的脸庞上,随着她靠近,慢慢变成淡淡的红色。他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竹叶香,钻入她鼻子里,好闻让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叶景言的脸更红了。 顾成蹊放开了他,看了眼身后的竹林,难怪她刚刚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感觉到她往后退开,叶景言心里涌上淡淡的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淡定下来,要是那么简单就搞定她,她就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顾成蹊了。 “爷不需要。” 顾成蹊面色一冷,转身就走,她一向多疑。这人太过古怪,几乎是突然冒出来的,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查到世界上有叶景言这个人。这回不知他根本目的是为什么同老爹老娘回来的,但她可以很肯定,他一旦有什么对她家人不好的举动,别怪她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成蹊。”叶景言急了,拉住她的手臂,恳求道:“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顾成蹊回头,冷睨着他,似笑非笑的抽回手臂,双手环胸,“好啊,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跟我爹我娘遇到的?还有,为什么他们回来会帮你说话?另外,对于我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叶景言定了定神,道:“我不是跟他们遇到的,确切说我是根据顾伯父的容貌找到他的,我明确的跟他表示了我想找到你,当时我不知道你是女儿身。是后来护送伯父伯母回这里的途中,伯母告诉我的。剩下的,以你的聪明,就不用我多说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可不是不用他说了? “我信你一次,但你可别让我失望,否则咱俩终身都是敌人。”顾成蹊放下手臂,重新坐了回去,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可惜,送上来的美人,能看不能吃。 “顺便再说四件事。” “第一,我不会恢复女儿身,老爹老娘想法太天真,事实很现实。” “第二,我不会嫁人,所以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第三,我不管你什么来头,既然是我救回来的人,就给我活得男人点,以你的条件还大把妹子还怕搞不到手?” “第四,不要我把是女人的事情说出去。” “最后奉劝你一句,我顾成蹊男女通吃,你要是不想被冠上‘诡医男宠’的称号,啧,最好离爷远一点。” “你说什么?!”听到前面他还微微点点头,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叶景言一张如雪纯净的脸,黑得彻底。 本着既然救了人一命了,就别让他往自己这火坑里跳了,好心劝他两句,结果对方还不领情?顾成蹊眯着眼睛看着这突然发飙的男人,心情极度不爽。 叶景言对上她那双明显带着不爽的黑眸,突然气笑了,“好,你既然男女通吃,那我又何惧被人说断袖之癖?” 顾成蹊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这男人在因为她一句话吃醋? 啧,有点意思。 她伸手,抚上他完美的脸,坏笑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上了爷这条贼船,日后想反悔也不行了。” 叶景言覆上她的手,柔情蜜意地道:“只要是你,上什么船都没关系。” 顾成蹊虎躯一抖,鸡皮疙瘩全部阵亡,抽回手,这见鬼的男人,没有底线的? “你的事情,我后面再问你。顾府你可以住,但是禁地不准进。” 叶景言扫了眼那片竹林,纵容地笑道:“放心,在你还没有对我信任之前,你的秘密我不会插手,但是你若是有危险,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你刚才说的四件事,我也回答你四句。第一,你恢不恢复女儿身,你都是女儿身,这也是事实。第二,你不会嫁人,也没关系。第三,我是不是男人,你可以找个机会试一下,另外,我不会碰别的女人。第四,我巴不得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顾成蹊眨了眨黑眸,这四句回答得信息量有点大,而且话里有话,不仅如此,她还被这小子语言调戏了?! 076 前往千石堆 顾大爷一向都是调戏别人,这回反而被别人调戏了,突然产生了点新鲜感。她还以为她已经够无耻不要脸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不要脸。 不得不说,这人其实除了那点神秘感让她不爽之外,其他一切都挺对她的胃口。 顾大爷再次起身,动作行云流水,绣着青竹的袍子衬得她愈发俊美无匹。预备走人的她,突然顿住,“叶景言,你是哪国人?” 叶景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对她也没有隐瞒,“梁国。” 啧,还真是个外国人。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她只是随便问问,傅国国内除了天华宫之外,可以说半个江湖都掌握在她手里。 当然,他这么一说,她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放下来不少,外国的可以过几年再去对付,国内的要是现在出现神秘势力,她将很难对付,前有宿高扬,后有老皇帝,她的事情还不少。 “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好。” 一脚踏出,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老子干嘛要对他那么客气?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知道是谁,那就好办多了。 当年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点武功也没有,现在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深不可测。 是的,深不可测,如同白湛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说起白湛。 老妖精呢? 顾成蹊这才想起来,白湛和白华父女俩貌似从她回来之后就没有看到了。 * 夜晚降临,黑幕底下,顾府灯火通明。 “二哥,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花满蹊住下?” 书房中,顾柏苏语气不善,醋坛子打翻。 躺在软榻上看书的顾成蹊,被吵得看不进书,放在一旁,对生气的小人儿招了招手,一丝不耐都没有。 “过来。” 顾柏苏乖巧的跑过去,迎接他的就是一记糖炒栗子,“哎哟——” 小朋友双手捂住被敲疼的脑门,嘟着嘴问:“打我干嘛?” 顾成蹊摇摇头,拉他躺在身边,像慈父一样,“小栢苏,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要是不懂得多方位思考一个问题,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顾柏苏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窝进她怀里,“二哥,我想跟你一起睡。” “睡个鬼睡。” “小时候都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我才十二岁,偶尔也想跟你一起睡,也无可厚非嘛~” 这孩子把她当老爹老娘了。 “啧,小子,你是属十万个为什么的。” “十万个为什么?我......二哥,我只是好奇嘛。”某小孩撒娇了。 “栢苏,你已经十二岁了。”某‘哥’发出一声感慨。 “嗯?!”某小孩一头问号。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还行撒娇之事,合适么?” “......” 某小孩沉默一炷香的时间,开口道:“二哥你嫌弃我了。” “唔......” “二哥你不是真的嫌弃我吧?!”某小孩带着哭腔。 “老子只是想说,你对着我撒娇就够了,别人面前,把你这幅样子给老子收起来。我可不想以后没有弟媳妇。” “我才十二岁......” “所以呢?” “离能够成亲还早呢。” “老子没记错的话,傅国法定年龄,男子十三岁就可以成亲了。” “......我不想成亲。” “也是,都还没有长大,早点成亲也是丢人。” “二哥,我还是你亲弟弟么?”感觉像是被捡来的。 “亲弟才严加管教,你要是旁支的,老子直接甩手不管。” “嗷......二哥你又打我……” “打是亲骂是爱,懂不?” “那我打你呢?” “你打一个试试。” “嘿嘿,不敢。二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 顾柏苏的声音越来越弱,渐至后面,消音了。浅浅的呼吸声,标志某人已经睡熟。 顾成蹊收回点穴的两指,起身,将他抱了起来。大步离开书房,穿过走廊,回到自己房间。把顾柏苏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初枫。” 话音刚落,初枫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背后,“属下在。” “你跟我走一趟,让二十四卫守在这里,务必保证栢苏的安全。” “是。” ....... 黑夜下,两道身影纵行盛安城高空,丝毫无阻,速度极快,几个兔起鹘落,便出了盛安城,往西边而去。 “主子,我们去哪儿?”初枫不解,大半夜的,把初洛丢在家,就把他一个人带出来了。难道说今天主子在那个男人那里受刺激了,所以想做点什么? 初枫一秒捂住菊花。 顾成蹊前行中,没有看他,嗓音淡淡的道:“千石堆。” “哦。”听这语调,初枫自知想歪了,很顺很顺的把手拿开,以免阻碍速度。 “等会儿进了千石堆当心一点,天华宫的人很可能埋伏在那里。”顾成蹊面沉如水,黑眸如夜,渐渐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初枫眸光微闪,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顾成蹊是认真的。而且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否则的话,主子就不会重点提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华宫的人去千石堆埋伏做什么?难道他们知道主子会去?也不对,主子明知道那里有埋伏,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呢? 初枫微微皱眉,脚下景物移动极快,风声呼呼吹在耳边。这样高速使用轻功,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便敛去疑惑,一切答案,等到了千石堆,都会迎刃而解。 盛安往西,六百里外,成片成片的大石块格外引人瞩目,这里是一个一个的小小山体环抱,几乎没有植被。 顾成蹊和初枫到了这里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去。 “主子,我先去探路?” “不必,你去也没用。”既然专门在这里等着她,那么里面就已经布置好陷阱,与其让初枫进去,还不如先等等。 “初枫,我这次的目的是九瑶花,那是救浮闲唯一的希望。你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九瑶花。” “九瑶花......浮闲他中了地狼藤的毒?!”初枫低头想了一会儿,想到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即联想到这可能就是天华宫使出的阴谋,气得脸色铁青,“主子放心,属下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好九瑶花。” 077 宿高扬 “记住你说的话。” 顾成蹊说完时,目光已经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概是躲在里面了。不过,这又怎么难得到我呢?” 顾成蹊手微微一动,一根碧玉长箫滑出来,落在手掌中。长箫随意转几个圈,固定成吹箫的姿势。 悠扬的音律缓缓从箫中流淌而出,箫声略古怪,透着丝丝冷气。 初枫眨了眨眼睛,偷笑着蹦到她身边,这不就是那召唤蛇群的曲子吗?主子这招够阴险,够高明! 音律混合内力,将声音传播得极远,不一会儿,千石堆中,无数的丝丝声响起,接着一条条黑影游了出来。 黑夜之下,看不大真切,只能看到那些影子。不过光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 初枫搓着手臂,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蛇群,但是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一茬一茬的起。密密麻麻的,想想就恐怖。 干脆跳到顾成蹊身后,不看这些东西。 蛇群在顾成蹊的指引下,缓缓朝前移动,哪里适合埋伏,便朝哪里蜿蜒游去。 初枫没看到这些瘆人的玩意儿,脑袋倒是清醒多了,他想到一个问题,“主子,万一他们带了雄黄怎么办?” 雄黄可是蛇的天敌。 “跟着蛇群走。” “是。” 顾成蹊发话了,初枫也只好跟上。 两人随着蛇群一路直走。九瑶花,性烈如火,乃至阳之物,喜阳不喜阴,生命力极强,他们在这里埋伏也没用,重点是九瑶花附近。 千石堆方圆百里,九瑶花只是一朵白色的小花,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大致走到中间地段,顾成蹊忽然停住脚步,箫声变调,所有的蛇成环抱之势,将他们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初枫见状,警惕的看着四周。 忽然一声干净却阴邪的笑声轻轻响起,“顾成蹊,来的人竟然是你。” “托少主洪福,不来也得来。”顾成蹊声音平平,手上不动声色快速将皓月箫换成普通的箫。现在正好是半夜,月亮也没有,就算他们都有内力,但也不能保证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因此顾成蹊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拿出皓月箫。 “你不来,夜尊可以来。本少主这次想会的人,不是你,不过你来了,也未必不是个惊喜。” 顾成蹊眯着眼睛,以她的目力,能够看到十多米外,一前一后两个人站在大石头上面,周围环绕的蛇群似乎对他们一点威胁都没有。 “惊喜?怎么,宿少主难道还想从我这里要回破月?” 宿高扬笑了笑,声音异常阴冷,“她的命,本少主早没什么兴趣了。” “哦,那也好,省得本公子又要冲冠一怒为红颜。”顾成蹊把玩着玉箫,语气极为平常,甚至还含着丝丝笑意,就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 宿高扬面色一冷,“顾成蹊,本少主无数次招纳你,却始终帮着夜尊对付本少主,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初枫嘴角抽了抽,这傻鸟,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以为主子跟夜尊是两个人呢。要他帮着你对付自己?除非他傻的。 “本公子爱帮谁就帮谁,你管得着吗?”顾成蹊白了他一眼。 “本少主是管不着,但是你也别想从本少主这里拿走九瑶花去救宁浮闲。”宿高扬拈起一朵小白花,夜色朦胧之下,依稀能够看得出来,那就是花开九瓣的九瑶花。 初枫就要过去抢,顾成蹊伸手拦住他,“条件。” “你把夜尊的秘密告诉我,顺便把夜阁总部的具体位置说出来,本少主就考虑把九瑶花给你。” 顾成蹊嘴角一勾,嘲讽笑道:“看来宿少主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给忘了。” “忘了?”石块上立着的宿高扬愣了愣,没想起来自己把什么东西给忘了。 “啧,看来你是记不起来了,本公子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话音刚落,顾成蹊身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素手若刀,直削面部。宿高扬一惊,身体连忙做出反应,往后一仰,险险躲过这一击。一击不成,改手刀为拳,半空回弧,直接砸下。 宿高扬拧身往旁边躲开,这时原本站在他后面半米位置的那个男人动了,伸手去抓她的手腕。眼看就要抓到,忽然手影一晃,刹那消失不见。 好快! 还没等那男人反应过来,下腹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到一块大石头,坠落在地。 顾成蹊收回脚,挑眉看向站在一边的宿高扬。借着一点微光,将他看清楚。 一如几年前,身着蜀锦千重的暗红衣袍,衣襟微微敞开,有些凌乱,露出些许白色莹润的肌肤,墨色长发随意散开,容貌宛如暗夜下的精灵,美到极致。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冷冷的弧度,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含着冷漠又妖冶的光芒。 他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较之以前,脸部线条刚硬了许多,但是依旧妖孽。 可笑世人都知道傅云峥长得很妖孽,但却少有人知道宿高扬才是真正的妖孽。 啧,不过话说回来,有空还是得帮死妖孽治治怕行房的毛病。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这欠揍的语气,就算宿高扬想不起来,也猜到了。 “你的天赋,比本少主想象中的还要好。” 宿高扬看着她精致无双的面容,眸中不知道闪过一丝什么,黑夜底下完全掩盖了。 “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宿少主也让本公子刮目相看,进步得挺神速的嘛,这几年没少下苦功夫吧。”顾成蹊笑眯眯的,嘚瑟得让人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 当然,宿高扬不会这么做,顾成蹊对于他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至于还有没有点别的,这就很难说了。 “顾成蹊,你别得意,夜阁迟早是天华宫的囊中之物。” “哦,是吗?” 宿高扬眉头一皱,觉得哪儿不对,看向手上,原本拿着的是九瑶花,现在却变成了一株不知名的野草。 “顾成蹊!”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她刚刚近身袭击他的时候,顺手给换走了。 078 不好的预感 “宿少主,本公子不陪你玩了,再见。” 悠然的嗓音未落,顾成蹊青色的影子霎时宛如一颗流星射出极远。然而还没等宿高扬去追,只见那道身影又回来,绕过他,径直去他后面。 待看清楚她要做什么,宿高扬来不及施援手,急忙喝住:“顾成蹊,你给我住手!” 但还是慢了一步,手下刚刚支撑起一半的身体,砰一声被踢出七八丈远,远远的听到喷血的声音,就知道伤得不轻。 宿高扬双手握得咯吱作响,面色铁青。 可惜顾成蹊看不到,要是看到了,一定大叫爽快。 “住你妹的手,老子的手是那么好摸的吗?那就是代价。”说完,顾成蹊已经溜到只剩一抹青色的小点了。 暗红袍子一扬,宿高扬一跃而起,眨眼掠离数十丈,就这样追了上去。 后面石堆里,初枫钻出来,抹了把刚刚憋笑憋出来的汗,还是自家主子好,走之前都不忘帮他把隐患解除了,虽然这理由扯得有点下流。 瞥了眼爬都爬不起来的那个手下,啧啧,有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老子同情你。 腹排完,他没忘正事,小心翼翼的把九瑶花放进怀里,趁着夜色,施展轻功,飞速离去。 初枫没看到,宿高扬跟去之后,还有一个更快的黑影跟了上去。 天色渐渐亮了些,顾成蹊穿的青色衣服,现在天一亮锁定目标就更容易了。离她约四五米远的距离,宿高扬始终跟在后面。 顾成蹊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嘴角上翘,旋身落下。 刚刚站稳,转身看去,就看见宿高扬微微喘息落在五步远的位置,他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丢给他一个歆赞的眼风。鼓掌叫好,“啧啧,还能跟到这里来,宿少主好样儿的。” 宿高扬脸色难看,顾成蹊一点事都没有,顶多刚刚落下时,呼吸有几下紊乱,接着就恢复正常,比起他来,好过不止一星半点。她再鼓掌,无疑是挑衅和嘲讽,讽刺他不自量力。 扫了眼这片区域,宿高扬忽然唇角上扬,“顾成蹊,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得意的。” 宿高扬再次用‘我’来自称,若是他的手下听见,又是一阵惊吓。 “?”顾成蹊眉头微微一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是常年处在生死边缘训练出来的,然而对于她来说,这样的预感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一旦出现,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当机立断,果断开跑。 “拦住他。” 话音落下三秒,顾成蹊面前闪现一个从头到脚都蒙上黑布的黑衣人,左闪,又出现一个,接着左闪,又出现一个...... 顾成蹊收回脚,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站了人,她被团团围住,跑已经没有用了。 悠然抱臂,挑眉看向几个兔起鹘落过来的宿高扬,“宿少主真是看得起我,找了四个绝顶高手来堵我。” 宿高扬轻笑,妖冶无双,“我要是看轻自己对手,也不会活到今天。顾成蹊,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难对付,在他们四人追逐下,你竟还能跑这么远,我猜的不错,你之前确实是将我引过来的。不过也不枉我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安插了埋伏,你总算落网了不是吗?” 说是这样说,宿高扬妖冶冷眸中划过一丝复杂,面对四个高手,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这样的顾成蹊,还真让人移不开眼。 忽然宿高扬脑海里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惜他不是女子。 这想法一蹦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再看顾成蹊,从头到脚,没一个像女人的地方,他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诞的想法? 顾成蹊鼓掌,匪气的道:“好,你肯为老子花这样的心思,老子今天死在这里也认了。” 宿高扬微微皱眉,他似乎有点不喜欢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死’字。但现实不能让他深入去想,他道:“顾成蹊,我的初衷就是要归顺于我,若你同意,我就放你离开。” 顾成蹊骚包的撩了撩落在身前的发丝,悠然淡定的道:“宿少主,恐怕你还没搞清楚情况,老子从来不屈尊于人下,要我归顺你?你不如杀了我。” 宿高扬嗤笑,“你顾成蹊从不屈尊于人下?那夜尊呢?朝廷里的皇帝呢?” “夜尊是我朋友,我屈尊于他手下?你也不怕笑掉夜尊大牙。至于皇上么......”顾成蹊拖长尾音,吊起胃口,见宿高扬有些许想知道的样子,笑了一声,“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说给你知道?” 宿高扬面色铁青,“给本少主教训他。” “是。” 四人齐动,身法鬼魅,眨眼近到顾成蹊身前,当先一人一个后旋踢直扫胸口。这一踢带着七八成的功力,受一脚,非得受内伤不可。 就算不受内伤也免不了被发现点其他啥的,顾成蹊不敢硬碰硬,往后一仰,避开。这时,她的腰下也出现一条腿,重重往上踢。 顾成蹊旋身钻出两人的夹击,来到后方。忽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手腕一晃,一只玉箫握着手中,没有任何慌乱,看都不看,转身斜挥,带着呼啸声音的一拳,瞬间让她打离轨道。 黑衣人一击没得手,手腕上阵阵疼痛,似乎有点骨裂。得知这情况,黑衣人恼羞成怒,竟然让一个小娃娃给打伤了。 递给其他几人一个眼神,手里纷纷出现短刃。这短刃巴掌宽,巴掌大,如同一片叶子。宿高扬的吩咐他们自然还记得,这样的小型兵器,最多能伤了这小子的皮肉。 当下他们也不再停留,继续向顾成蹊攻去。 宿高扬负手站在一旁看着,顾成蹊的身法很诡异,而且速度极快,以他的目力竟也只看到残影。他从来没有小瞧他,但是这么直观感受自己和他的差距,还是让他心中格外不爽。 同时他也庆幸,幸亏没有小瞧他,否则现在受制的就是自己。 079 音杀 “宿少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那团打斗的几道残影中,忽然传来朗如珠玉的声音。从声音判断,虽然她的语气还是那般悠然镇定,但是却很吃力,最后一个字落的时候,带着一声轻声闷哼。 “什么话?”宿高扬皱了皱眉,没有出声阻止,既然他只是下令给个教训,那么那几个人就不会杀了他。这点,他很确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嘶,靠!你不会下手轻点?!” “……” 顾成蹊黑眸微眯,这回是她失策了,不过,别让她活着回去。一旦让她活着回去,她保证,接下来就是天华宫的噩梦。 宛若星辰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狠绝,手中残破的玉箫脱手而出,朝其中一个黑衣人射过去,身形瞬移般一闪,脱离桎梏,她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根色泽纯正的玉箫,这根玉箫非常特别,周身萦绕淡淡的青光。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渐渐光亮起来。夜晚看不清楚的东西在这时候也能看得清楚了。 绣竹青袍已经被鲜血染红,顾成蹊身上那些肉眼可见不大不小的伤口,证明这些血都是她自己的。绝美脸上有几滴血珠,伴着眉宇间染上嗜血般的狠厉,变得妖魅起来。 嫩红舌尖舔了舔染在唇角鲜血,黑眸微眯,睥睨那四个没有立即冲过来的人。明明是她落败,却给人一种她才是胜者的错觉。 无论是宿高扬还是四个黑衣人,均在她这动作下齐齐一怔,脑海中同时出现一句话:好个魅人心魄的少年男子。 顾成蹊闲淡立在空中,如履平地,神色平静,身上的伤对她来说似乎不存在一般。 宿高扬回过神,看着她的目光神色复杂。不知道哪个才是他,之前叫痛叫得他都于心不忍,现在所有的伤一下子全好了吗? 顾成蹊片刻不耽搁,箫送到唇边便开始吹奏起来。身上的伤对她来说不致命,更痛的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但毕竟是受了伤,行动能力不比鼎盛时期,如果不快点解决这些人,她还回不回得去很难说。 箫声混合内力,音浪伴随杀机瞬间朝四面八方涌去。宿高扬和那四个黑衣人大惊,急忙后退。 这时,他们也认出来她手里的箫——皓月箫,夜尊随身携带的兵器,拥有绝强杀伤力,单用,是可以硬碰硬的武器,坚硬度堪比生铁;吹奏,则是大规模杀伤的武器,音浪带着无形的利刃,稍不注意,就会被这些利刃弄得遍体鳞伤,甚至一不小心割到喉管等致命的地方时,还会直接殒命。 如果顾成蹊真是夜尊,那么现下这个好机会。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哪怕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夜尊,都不能让他留在这世界上,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宿高扬狠下心肠,当机立断,咬牙下令道:“四卫听令,杀了顾成蹊。” “是!” 四人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少主能够松口,绝对是让他们放开手来做的最好的一句话。当即不再后退,运功给自己设下一层保护罩,反身朝顾成蹊冲去。 顾成蹊还没溜之大吉,听到宿高扬那般取舍决断的声音,如画般俊美的脸刷的一下漆黑,一分钟前还要老子归顺,一分钟后就翻脸不认人,亲口下令送老子归西,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肚里虽然是这么腹排,当下的情况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很清楚,在这几个人手底下,她想要逃走几乎是可不能的,现在只有拖延时间,尽快想到办法脱离困境。 她的目光在这几个黑衣人身上来回移动,他们内力极高,虽然比不过老妖精,但是比过她却是绰绰有余的。刚刚和这几个人对招,发现他们对敌经验丰富,四个人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这就郁悴了,她几乎所有引以为傲的底牌在这里几乎都派不上用场。身上仅有的,就只有一些毒药。啧,话说回来,不知道这些高手怕不怕毒呢? 这是个好问题。 顾成蹊撤箫一瞬间,扬手一撒,一片白蒙蒙的药粉飞到四人那边。 宿高扬看清楚她这一手,嗤笑道:“别白费力气了,四卫都是百毒不侵的。顾成蹊,既然我料到可能来的是你,要找人堵你,怎么可能料不到这一点呢?“ 顾成蹊撒完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吹箫,那点药粉她是用来试探的,不奏效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还是有些失望,要是这些人怕毒,对于她来说,绝对省时省力。 她刚刚那瞬间停顿,四卫又离她近了不少,眼看一步步逼近,五米、四米、三米,接近三米的时候,顾成蹊忽然撤箫,手一挥,四道青光朝他们袭去。 这么明显的暗器,四卫不屑的嗤笑,手一挥,一道纯白的内力扫向那四道光。没有如他们的想象,那四个暗器被挥开,接触一瞬间,嘭一声炸开。 青色烟雾弥漫在半空中,刚刚明亮的天空霎时在四卫眼睁睁的看着之下被遮蔽起来。 烟雾弹!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四卫立刻做出应对,同时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借此判断顾成蹊所在的方位。 顾成蹊冷笑森森,老子上一世在生命探测仪的搜寻下都能躲过,你们只是纯粹的听声音就能找到老子?开玩笑呢。 她有绝对的自信,但是她也没有掉以轻心,自信是好事,自负却是送掉性命的源头。屏蔽呼吸,渐渐的把自己的一切和空气融合起来,靠近四卫。 四卫试过用内力驱散烟雾,然而丝毫不奏效,顾成蹊就在这团烟雾之中,他们若是离开,他肯定会借机逃跑。 清楚现在的状况,四卫将各自最趁手的武器握在手中,同时也放慢呼吸隐藏起来。 然而他们忘了,这是青色的烟雾弹,顾成蹊身着青衣,头上也用青色的轻纱遮住,整个人在这密度浓郁的青色烟雾弹下,几乎完全处于隐形状态,而他们一身黑衣,完全暴露出来。 080 追杀 顾成蹊伸手扯扯身上带血的衣服,疼得龇牙咧嘴,为什么说隐藏是几乎,而不是全部?就是因为这点血红将她暴露不少。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少时间给她疗个伤换件衣服什么的,只能将就了。 趁着四卫闭着眼睛搜寻自己的下落,顾成蹊屏住呼吸,减缓自己的生命迹象,连心脏的跳动也让她减缓下来,然后如幽灵般靠近其中一个人。 靠近他的时候,她心境平静,目光平淡,丝毫没有带上一丝杀气。 经验丰富之人,一般情况下对杀气也是尤其的敏感。 青色烟雾中绝对的静,伴随着静的,是弥漫在其中淡淡的紧张。四卫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察觉到顾成蹊的踪迹,开始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时,烟雾中忽然传来一声极浅的闷哼。三卫应声而动,三道剑气分不同方位向那边袭过去。 有人碰了碰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人想都不想举剑便刺过去,刺啦,衣服被划破,紧接着有兵器挑开他的剑,迅速向他攻击过来。 他知道这是找到目标了,心下一下,当即不再犹豫,直接和‘顾成蹊’斗了起来。 正在一旁搜寻的另一个暗卫听到声音,当即加入进去,帮助自家兄弟厮杀起来。 过了一会儿,几人都觉得有点奇怪,这剑招太熟悉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宿高扬怒喝的声音便传来,“蠢货!人都跑了,东南方向,还不赶紧去追!” 跑了极远的顾成蹊听到远远的这一声,恨不得把宿高扬给宰了,靠,要不是为了保命,她绝对上去给他补一刀。 心里问候宿高扬祖宗十八代,脚下不敢停,极快没入丛林中。 后面跟出来的三卫,见只有三个人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顾成蹊杀的。三人脸色难看,一个武功比他们低的小娃娃,能在他们手底下活命不说,还突破他们的防御,成功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这次截杀若是失败,就算少主能原谅他们,他们也没有脸在江湖上继续混下去。 ………… 丛林内,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顾成蹊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后面的三个黑衣人紧追不舍,甚至追逐之中,慢慢地靠近她。 顾成蹊咬咬牙,宿高扬,老子要是活下来,绝对不会饶了你! ………… 青色烟雾下,妖冶邪魅的宿高扬步到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那个暗卫前,注视他喉间那丝血线。 从这些痕迹来看,顾成蹊善用的,似乎不是皓月箫。莫不是自己错怪他了?他身为夜尊的好友,夜尊既然不惜派高手守卫顾府的安全,借给他一根玉箫似乎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次顾成蹊还是专门为了夜阁的宁浮闲而来的。 宿高扬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其实在他的心底,他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 他的想法顾成蹊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肯定是不屑的翻个白眼。 这片丛林很大,以顾成蹊的速度,起码已经跑了五十里了,竟然还没有到尽头。她没有看后面,但她很清楚那些人一步不落追来了。 她的力气和内力正在逐渐消失,伤口在风中刮着生疼,到现在几乎也已经麻木,这么跑下去她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儿,心一横,索性不跑了,抽身一旋,落在一颗树边,懒懒散散,没有骨头似的靠着,似笑非笑看着落到对面的三卫。 三卫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们身上也是各自带伤,但不是被顾成蹊伤的,而是被他们‘相互残杀’的时候,被对方伤到的。 顾成蹊嗤的一声,嘲讽道:“三位够能耐,带伤还能追我这么久,不如咱们坐下歇一会儿再打?要不你们直接把我放了?免得到时候你们都死在我手下,一不小心传出去,三位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顾成蹊,你少强词夺理。三弟死在你手里,我们无论如何都会为他报仇。”其中一卫怒道。 “当了老子手下败将,还好意思大放厥词?你们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怎么?怕我认识你们?”纵使身上血迹斑斑,顾成蹊悠然镇定的语气,加上一身气度,依然令人心折。 右边那黑衣人冷哼,“顾成蹊,你这激将法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想知道我们是谁,下去问阎王爷吧。” “上。” 一字落,三人齐动,十来步的距离,被他们半秒闪过,眨眼就到顾成蹊跟前,一剑刺去。 顾成蹊早有准备手指捏着几根毒针,飞快射出,上半身一偏,那一剑树干中,同时也刺破她的皮肉。 攻击他的那人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一手,避之不及,细小的毒针刺进眼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二哥!” “二弟!” 攻击她的两人心下一惊,连忙抽身去接住那个黑衣人。 “不用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黑衣人双目刺瞎,钻心的疼痛,让他没办法再攻击,压抑痛苦,叫兄弟为他报仇。瞎眼之仇,势不两立! 两人放下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顾成蹊已经近在他们身边,对他们展颜一笑,这一笑绝美。若换成其他时候早就被这一下掠去心神,可是他们刚刚经历一个兄弟被杀,一个兄弟变瞎,下手的人,就是拥有这副容貌的人。这一刻,他们满心只有恨,恨不得杀了她。 察觉身前一阵冷风,两人都想都不想,放开‘二弟’飞身后退。 躲开她这杀招,两人折回,一剑一剑朝顾成蹊刺过去,他们的剑法诡异,走的不是正常路线,反而跟蛇一样,弯弯曲曲。 顾成蹊细长的秀眉微蹙,不敢有丝毫大意。举箫迎上二人,再次缠斗起来。 这一来一回从刺瞎‘二弟’的眼睛,到暗杀两人,未果,再到两人后退,反攻,一切发生也不过眨眼的时间。 经过半夜至现在跟高她几倍的人较量,顾成蹊的体力内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她之所以还能硬拼,全是靠着意志和信念。 她这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挖他祖坟,被伤到这个地步,她会这么容易妥协? 靠! 那是她的风格吗? 081 得救 凭着自己的狠劲,硬是跟这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 看着她眉眼之间嗜血狠辣,‘大哥’和‘四弟’抑制不住胆寒,被仇恨蒙蔽的头脑清醒不少,同时也都明白,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他们没有老二老三的仇恨,也必须将这少年给杀了。 否则的话,不说对于他们,就是对于天华宫来说,也绝对是个不大不小的灾难。 想清楚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边放弱些许攻击速度,一边开始默念起来。顾成蹊见此,暗道不好,这两人想用秘术提升内力。 顾成蹊转身正准备离开,然而这两人随着默念的那些东西,速度又开始变快,甚至更快,闪身至她面前,瞬间掐断了她的后路。 顾成蹊心里面不断咒骂宿高扬,然而暂时也找不到也其他办法,被左右夹击的她,保持高度冷静,时刻注意可乘之机。 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她后背袭来,眼见就要刺进她的后心。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 剑尖被挑开,顾成蹊得救了。 不过她也没有放松,专心对付其中一人。没有两个人夹击,她要轻松得多。剑箫时而碰撞,时而分开,对轰剑气,隔空对掌。 由于对方功力大增,顾成蹊一时半刻讨不了好,体内血气翻涌,脸色苍白。 这时,来帮顾成蹊的那人,突然转身来到她的身前,一抖剑芒,星星点点直击黑衣人。黑衣人一惊,撤开和顾成蹊的对掌,剑在手中旋转成圆圈,挡去剑芒。 然而下一刻,寒光极速一闪。利器刺入心脏的声音,迫使黑衣人动作停顿下来,闷哼一声,往下看,胸口上正插着一把剑。满心不甘,他向前走了两步,眼睛中焦距涣散,失力跪倒在地。 忽视黑衣人死后还瞪着她的那双眼睛,顾成蹊一手搭在来人的肩膀上,悠然的道:“介意我搭一下么?” 叶景言转身,揽住她的腰身,让她靠着自己胸膛,看着她满身的伤,好看的眼睛里充满心疼,如清风如雪的嗓音带着些许后怕,“差一点就没追上你。” “没关系,重点是追上了。”顾成蹊目光涣散一秒,发现他搂着自己,尤其是还有只大手在她腰间...... 顾成蹊所有意识瞬间回笼,虎躯抖了抖,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从他怀里退出来,靠着右手边的一棵树。眯着眼,色眯眯的看着叶景言,这男人的相貌好得真是没话说,穿上一身黑衣,更显丰神俊朗,好看得像画里走出来似的。 叶景言对上她这眼神一怔,笑问:“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 从他出现,顾成蹊就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还松了口气,这就证明她早就知道他跟来了。 “从出了盛安开始吧。”看在对方救她一命的份上,顾成蹊决定不瞒着他。 “你的警觉还真高。”叶景言叹息,有点挫败,好歹他的武功他还是有信心的,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嘚瑟的笑道:“那是......嘶,行了,先走吧。” 树干触动伤口,疼得她嘶嘶吸冷气。 “你怎么样?” “一点皮肉伤,死不了。对了回去之后替我保守秘密,别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我爹我娘。” 叶景言看她这样,皱眉摇摇头,扶着她走,“我帮你保守秘密,但你也不想想你这秘密守得住吗?别忘了你们家一大家子的神医。” 顾成蹊苍白的唇角微微一勾,黑眸依旧锃亮,“我自有办法。” * 回去之后,叶景言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先到一个目测是她的客栈休息,然后叫来手下给她带了一身换洗衣物,接着洗澡、换药、调息。 她倒是没事,然而他却被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手下请进隔壁房间,盘问关于昨晚的事。 看着两人担忧毫不掺假,他就明白这两人绝对是顾成蹊的心腹手下。为了抱得美人归,她身边的人一定要打好关系。 于是对二人的问题,叶景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初枫把玩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景言,“你和主子武功差不多高,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叶景言看着墙壁,墙壁的另一边,就是顾成蹊所在的房间。 初枫初洛对视一眼,初枫轻咳一声,“叶公子,这属于你的私事,为了主子的安全,我们例行排查,像昨天晚上的事,我们也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还请叶公子不要再跟着主子了。” “嗯。” “?”答应了? 初枫发懵,看着那个垂首敛目的男子,可惜被长长的睫毛给遮住,并不能看到他眼中的神色。 叶景言不再说话,初枫初洛识趣地走出去。这一次是他们失职,若是主子一旦遭遇什么不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犹记得主子八岁那年,一次被追杀,险些要了他的命。 其实,叶景言能够保护主子也不是不行,他的武功,绝对有资格保护主子,但是...... 初枫初洛对视一眼,惋惜的叹口气。叶景言的可疑性还是太大了,就这样把主子交给他,他们着实不放心。 还是回去找东西南北四大长老商议一下吧。 顾成蹊回到顾府时,已是正中午。伤好了七七八八,从外表来看,一点也看不出她受伤的痕迹。 按了按肩膀上,疼得呲牙咧嘴,前段时间把露凝膏顺手送给了傅云峥,自己手上没有那么好的药膏,恢复起来,稍微慢一点。 尤其是肩膀上,见鬼的四卫,连着两剑都刺在同一个地方,伤口深可见骨。 晃到大厅准备去吃饭的顾柏苏,眼睛四处看着,正巧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顾成蹊,嘴角咧开,扬起大大的笑脸,几步扑进她怀里,“二哥。” 顾成蹊轻轻拍拍他的脑门,微微一笑,不自觉地带上些许宠溺,“行了,去吃饭吧。” 顾柏苏看了眼叶景言,看着顾成蹊问:“二哥,一大早我就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 “出去随便逛逛。”顾成蹊随意答道。 小栢苏不相信的眯眼瞅了她一眼,“二哥,你是不是又去看销魂楼的......唔唔唔。” 顾成蹊庆幸自己捂得及时,因为他刚捂住,顾南星和官月儿便相携从回廊拐角踱步出来。 082 局面扭转 顾成蹊汗颜的看着手下这小子,“小子,你是真不怕哥哥我跪书房?” 顾柏苏眨眨眼,澄澈的眼睛瞄到自家老爹老娘,把话咕咚咽下去,嘿嘿直笑。 顾成蹊放开他,他挠着头道:“失误失误。” 叶景言听到了关键字,顿时醋坛子打翻,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气的。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年来,她究竟招蜂引蝶引了多少人? 官月儿看到她,两步走下台阶,嗔怪问道:“成蹊,一大早你去哪儿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人,娘还有话跟你说呢。” 说着,她瞄了眼顾成蹊身后站着的叶景言,姣好的脸上笑出一朵花,然后看向自家表面是爷们儿的女儿——你们一起出去的? “一会儿再说也是一样。” 顾成蹊这样回着话,看了眼叶景言,再看向自家娘亲,微微一笑——不仅一起出去,而且如胶似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差点就差最后一步了。 回完,不管自家石化娘,牵起顾柏苏的小手往客厅里走。 “管家,上菜。” 顾成蹊的声音和煦如春风,官月儿不悦的皱眉,瞪了一头雾水的叶景言一眼,转身往里面走去。 从头看到尾的顾南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叶景言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心里感慨一句: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地方得罪了成蹊。 叶景言苦笑,都这么明显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仅仅一个眼神示意就扭转局面,成蹊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大胆。 也是,要是她不胆大包天,当年也不会收拾他收拾得那么容易了。 接下来还是得先扭转成蹊对他的看法,当年的他在她眼里仅仅只是一个病人,医好后转头就忘了,没有他对她的那种感情。 而且不是有人还说么?感情的事,强扭不来。 那就只能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更何况他追的这个,长得像男人,一身男装,完全男人做派,思想也跟男人似的好美人,风流倜傥,惹下一屁股桃花债...... 叶景言抬头望天,他这是看上了个什么玩意儿? 一顿饭,吃得一个个神色各异,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官月儿越想越生气,不停拿眼睛瞪叶景言。 顾南星眼观鼻鼻观心,好好吃饭。 顾成蹊顾柏苏兄友弟恭,相互夹菜,但顾柏苏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瞄她,二哥刚才貌似很生气咩?他这小眼神完全被顾成蹊无视。顾成蹊确实生气,但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 叶景言简单多了,安安静静吃饭,好像屏蔽了所有视线,不过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折射出来的光芒,证明他不是只是在吃饭这么简单。 吃完饭,顾成蹊跟老爹老娘说了声,带着顾柏苏便离开了。 叶景言知道她有事处理,没有跟去。他身上原本的黑衣在客栈的时候已经换了,倒是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回到花满蹊,顾成蹊让栢苏自己先去书房看书,然后消失在庭院中。 竹林深处。 早就等在这里的宁浮闲,被初枫拖着过招,两人打到现在颇有些不相上下的节奏。 一袭青袍的宁浮闲手持折扇,招数动作行云流水,自带一股干净剔透的清风。他还是有不解,主子叫他来这里做什么?初枫不肯告诉他,他问多了就被他强行请去过招。 虽说是过招,但是却松弛有度,点到为止,一点都没有伤到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浮闲能猜到跟自己有关,而且能让初枫这么让着自己,说明自己身上出了什么他自己不知道的事。 难道说跟功力突然提高有关? 宁浮闲洒然一笑,梨涡顿显,想这么多做什么,既然主子叫他来了,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林中极快前行,不一会儿就落到竹林内的空地上。 “浮闲。” 听到这把朗如珠玉的嗓音,宁浮闲脸上划过一丝惊喜,抽离战圈,旋身落地。看向缓缓走来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梨涡更加讨喜了。 “主子。” “主子。”初枫也在同一时间抽离战圈,跟上来。 顾成蹊点点头,转头看向宁浮闲,“浮闲,最近你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宁浮闲想了想,摇头。 “好,这几天你住在这里,衣食由花容毓秀来打理。” 听她这样安排,宁浮闲微微皱眉,“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到这时候,顾成蹊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正色道:“你中了地狼藤的毒,短时间功力提高只是浅显的发病特征,如果不仔细去注意,一般情况下注意不到。” 宁浮闲自然知道,如果不是他平时没什么时间去修炼,导致功力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他也不会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功力大增。 如今知道原因,说不失落是假的,谁不希望自己功力提升? “主子,此行千石堆一趟,可顺利?”宁浮闲猜得到她会答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顺利?啧啧,怎么可能顺利。” 此话一出,不仅宁浮闲,连初枫都诧异的看着她,她什么时候学会说真话了。然而下一秒,他们无良的主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想多了。 “盛安离千石堆五百多里远,老子腿都差点跑折了。所以,浮闲,你是不是该拿几坛子好酒来慰问一下我?” 宁浮闲哭笑不得,“好,等我回去,下次来的时候,亲自稍几坛好酒给你。” 顾成蹊勾唇一笑,“这还差不多。” ....... 从竹林出来,顾成蹊径直走进炼丹房。 九瑶花,性烈如火,乃至阳之物。男子本就为至阳之身,若是直接服用,宁浮闲的身体将会承受不住。 虽说时间还有很多,她不必这么早就把宁浮闲叫到竹林来,但是迟恐生变。 宿高扬这会儿应该察觉到她把四卫都杀了,接下来他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她不担心此人会把她是夜尊的事情传扬出去,毕竟此事还没有得到证明,一根皓月箫代表不了什么。 再说,夜尊武艺高强,江湖人盛传夜尊起码都有四五十岁了,她这......说出去也没人信。 083 被叫去训话 进到炼丹房,把火生好,药准备齐。顾成蹊就叫人通知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近两天闭关炼丹,一切事宜等她出关再说。 顾成蹊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不仅是为了给宁浮闲炼丹,更重要的还是她的伤势,她必须尽快恢复。她已经少了十年的功力,再加上这伤,若是让夜阁上下知道,恐怕会大乱。 ………… 官月儿本来想教育教育顾成蹊什么叫做女训女戒守贞之类的东西,可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先行闭关了。气得她冲动得想推门进去把人揪出来,问问她有没有当自己是个姑娘的自觉。 但是不行,身为神医窝里面的人,即使她没什么了不起的医术,也知道炼丹最忌打扰。 不能教育闺女,官月儿自然就把目光转移到‘未来女婿’身上,不过这未来女婿已经打了引号。她的原本意思是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毕竟像自家闺女这样,找到好人家比登天都难。 她有意撮合叶景言跟她家闺女的,但是如果某人不识好歹,对她闺女不敬。她就是拼着闺女步上孤独终老的可能,她也不能让闺女被人随意轻薄了去! 于是叶景言很快就被请到了主院——落花闲庭。 这是叶景言第一次到主院来,主院不同顾成蹊的院子‘花满蹊’小桥流水,错落有致。这里反而清馨淡雅,有一种平静闲适的感觉。 叶景言注意到雕梁画栋的屋舍下,左边乃是莲池,岸上栽种刺槐杨柳,虽然季节未到,花儿未开,莲叶还没冒出来,杨柳也只是刚刚抽上新芽,但是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也为这道景色增添了别样的光彩。 前庭花园,有一颗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树下修有一座小亭子,官月儿和顾南星就在这里等着他。 引路的丫鬟将他引到这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景言诧异地扫那丫鬟一眼,若是他没有记错,昨日来时,她还看着自己拔不下眼睛,怎么就转性了? 他没注意,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一切缘由都来自今天中午他和顾成蹊回来的时候。 当时顾成蹊虽然是笑着的,如往常一样温润如风,但是在顾府伺候这么多年的下人们,又怎么看不出来他们的宝贝二少爷兼尊主生气了? 所以,这人不管长得有多好看,敢让他们主子生气,就要有被他们伺候穿小鞋的觉悟。 叶景言之前没看出问题来,但若是这个是时候他还看不出,那就是蠢了,无声叹口气,他想追的媳妇儿难度真高,受下属拥护程度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高。 现在他只是惹她一个心情不爽了,就遭遇如此待遇,要是他把成蹊气到追杀他,他会不会时时刻刻都得防着偷袭和暗杀? 是的,他发现了,顾府中除了女主人官月儿之外,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下到厨房帮佣的七八岁小孩,全都会武功。 不仅如此,而且有部分人武功还不低。 叶景言心思转得极快,在他转身之间,就已经想完这些事。抬头,极好看的脸上挂上温和的微笑,缓步上前,“见过伯父伯母。” 顾南星点点头,“无须客气,来坐吧。” “多谢伯父。” 官月儿美眸喷火,盯着他的目光很不善,她没有说话,叶景言是客人,基本待客之道是不能废的。 “伯母对景言似乎有误解。”叶景言微微一笑,温润如风,优雅得体,加上他精致如画的眉眼,能让人生生看呆去。 官月儿转开眼,语气带着怒火,“什么误会?难道还是成蹊诬陷你?” “她说了什么?”叶景言一头雾水,他记得回来之后,成蹊似乎没有对官月儿说过什么话。 “你......”官月儿气不打一处来,面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手握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住,好一会儿才忍住没有一巴掌给他扇过去。 这衣冠禽兽,做了那种事,还有脸装无辜! “你说,今天早上你们出去,都做了什么?” 叶景言闻言,联系到今天中午那个眼神对视…… 对,他记得,就是因为那一眼,官月儿对他的态度瞬间扭转。 叶景言苦笑,“我们根本没做什么,出府后,我说想看看盛安的景色,成蹊便带我去了,之后我们去到一个客栈,她累了去客房里休息,我则和初枫初洛在另一个房间闲谈,直到她休息好了,我们才回来。” “你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官月儿疑惑的问道,她还是有些不信。 “伯母,您高估了我,小瞧了成蹊,即使我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成蹊武功高强,一般的人,近不了她身。”叶景言这话说的是真的,要是那么容易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拿下顾成蹊,他绝对使尽所有他能想到的手段和她嗯嗯啊啊。 可惜,对方脸皮之厚,男女大防对她来说或许有,但是从她能跟初枫勾肩搭背来看,少。 而且不说这个,就说生米煮成熟饭了,万一她还不认账怎么办?他哭都没地儿哭。 “哼,你这样说,还不是说明你对成蹊有企图。”官月儿话虽这么说,但也只不过是嘴硬罢了。自家闺女什么德行,有多么猖狂,她这个做娘的清楚得很。 所以对于叶景言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分。 “伯母,成蹊于我来说,是我追求的挚爱,要是我说我对她没有企图,那才是自欺欺人。” 顾南星笑眯眯的拈胡子,神态和顾成蹊七分像,“说得好,想当年老夫追月儿时,也跟你差不多。” 官月儿脸一红,娇嗔瞪顾南星一眼,“老不休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年轻人面前说这些。” 叶景言笑道:“伯父伯母几十年如一日,夫妻恩爱才叫人羡慕。” 官月儿闻言,跟顾南星相视一笑,便转开了。不过即使是这一眼,也让人看出这两人浓浓的情,那是爱情融合亲情,多少年的岁月才能沉淀到这种程度。 相守相知,守着爱的人过一辈子并不容易。 叶景言看着看着,好看的眼眸中蒙上一层薄雾,虽浅,但却足够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084 忽悠未来小舅子 “叶景言,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多说了。在你们还未成亲之前,你不能碰成蹊,这是基本的礼数。你能答应吗?”官月儿的火气已经消了,这话说得平心静气。 叶景言回过神,点点头,“我答应。” 他能说不答应吗?万一二老从中阻挠,他又必须分心去讨好这两位。 至于碰不碰,唔,到时候再说吧。 顾南星看见他这神色,眉毛抖了抖,不用说,这小子肯定会阳奉阴违,不过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长辈插手过多反而不好。 之前他纵容夫人带叶景言回来,成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她种种表现来看,她很不满意这从天而降的便宜未来丈夫。 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将人带回顾府。能不能赢得成蹊的心,还得看叶景言他自己。 想到这儿时,叶景言突然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双目诚挚——多谢伯父。 顾南星微微一怔,无声笑了起来——老夫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叶景言勾唇一笑——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感谢。 官月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但毕竟不是成蹊,她也不是谁的眼神都看得懂的。看不懂他们打的哑谜,她也懒得看了。 想了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景言,成蹊既然去闭关了,这两日你便教导一下栢苏的功课吧。” 叶景言心领神会,顾柏苏是顾成蹊一手带大,顾成蹊对顾柏苏的感情绝对比顾南星夫妇还深,要得到成蹊身边人的支持,这个小家伙首当其冲。 官月儿虽一时对他误会,但对他还是不错的,他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好。” * 翌日一大早,花满蹊书房中。 坐在桌案后的小柏苏正跟站在桌案前的叶景言小眼瞪大眼。 顾柏苏面无表情,澄澈的眼睛里面充满戒备,对于这个可能会抢走他二哥的人,没什么好感。 叶景言心中哀叹,看来小兄弟对他成见很深,嘴角微微上翘,笑出一个绝对好人的弧度,尽量把语气放柔和,“来意我已说清楚,接下来我则在成蹊闭关期间负责你的功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朋友酷酷的甩下这句话,拿起书,专心看起来。 碰了个钉子,叶景言嘴角僵住,抽了抽,不由得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小孩? 随即想了想这是谁教出来的,也就释然了。 叶景言再次扬起唇角,好看的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栢苏,我这样称呼你可好?” “你随意。” 淡淡的语气,让叶景言一时语塞,摸摸鼻子,感觉碰灰了。 不过没关系,他自认不会跟小孩一般见识,更何况这是未来小舅子,必须要打好关系,碰灰算什么?哪怕他要打他两下,他也必须受了,而且还要心甘情愿的,毫无怨言的,不带还手的。 “栢苏,你自打读书习字到现在多久了?”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呢?万一将来有一天,我们成为一家人了……”叶景言没说了,因为顾柏苏从书中抬起头来,很不善的看着他。 “你会不会跟我成为一家人,等你成为我的家人再说,其次,我警告你,有些事不准说出去。” 叶景言挑眉,“我若是说了……又怎么样?” 顾柏苏脸色难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拼了这条命也会要你要好看。” 叶景言摇摇头,“栢苏,你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可为,这可不是想想就能做到。” 顾柏苏唇角冷冷一勾,澄澈的黑眸里迸发出来的冷意,让叶景言意外的挑了挑眉,“你可以试试。” 叶景言噗的声,笑了起来。 顾柏苏皱起小眉头,“你笑什么?” 叶景言走到软榻前大刀阔斧的坐下,道:“你和你二哥真像。” 顾柏苏闻言,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还有点小雀跃,唇角不由主往上翘。但只微微翘了一点,又让他死死绷住,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叶景言遗憾的摇头,这小孩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真不可爱。他真想提着顾柏苏的衣襟问:能不能有点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天真? 顾家产狐狸的。 叶景言认证完毕,现在他只接触到两个,一个比一个狡猾。也不知道顾家大哥怎么样,据说那人是个医痴,医术极高明。 他轻轻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重点是要先搞定面前这小子。 忽然灵光一闪,他淡色的唇边染上一丝笑意. 有主意了。 “栢苏,成蹊可给你出过什么难题,让你现在都没有解开的?” 顾柏苏刷一下抬头看向他,澄澈黑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暗淡下来,接着看书,语气不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帮你……比如颂诗写词,或者武功方面之类的。” 顾柏苏轻轻一笑,视线重新移回书本上,“你调查我。” 肯定语气。 叶景言现在已经不止惊讶了,更多是惊叹,好个顾柏苏,心细如发,心思敏捷,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定不简单。 他轻笑出声,如雪如清风的声音划过人心间,好似所有烦恼都能被抚平下来。 “我能帮你。” “你凭什么帮我?” 叶景言看着他,“我的武功和成蹊不相上下。” 顾柏苏眼睛一亮,放下书,刷一下站起来。随即想到什么,生生克制住冲动,警惕的看着他,“条件?” “没有条件。” “没有条件?”顾柏苏一愣,这家伙不是在追求二哥吗?难道他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请他帮忙么? 叶景言点点头,放缓语速道:“住在顾府,始终会打扰一段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想总和主人家闹不愉快。帮你的忙,也算在这段时间的酬劳。白吃白住,总归过意不去。” 顾柏苏眼睛微眯,这句话,他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你会离开?” 叶景言伤感地叹口气,“如果事情最后不成,我也只好离开。” 085 挂榜名 这人会离开? 顾柏苏很不相信,但是这诱饵确实很诱人,他的武功和二哥不相上下,指导自己一定没问题。虽然二哥平时也经常指导他,但是二哥不在府里的时间颇多,这段时间他有疑问却不知找什么人,现在有个无偿奉献的当然好。 他的武功一般般,也不怕被叶景言看去。只要提升武功,打败初洛,他就有权利知道一切事了。 “栢苏,作为过来人,有些话,我将说在前面。你若是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或许你会很痛苦。这会让你的眼界大大提升,而且有些事情,或许是你根本接受不了的。” 顾柏苏无所谓耸耸肩,“生于半和平世界,一不小心,就会国破家亡,我总不能成为二哥的负担。” “半和平世界……”叶景言跟着呢喃一句,看向顾柏苏,赞赏道:“这个词形容得到有些意思,贴合现在的各国格局,再合适不过了。” “二哥教的。” 叶景言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倒觉得你看得开。” “我若不看开点,也就没资格当二哥的弟弟了。” 顾柏苏三句话不离顾成蹊,说起她时,眉飞色舞,与有荣焉,就好像是在说他自己般。 叶景言挑眉,把话题扯回原位,“栢苏,你功课学到什么地方来了?” “《七国史》梁国篇。” “……” 叶景言嘴角忍不住再抽了抽,这小子知道他是从梁国来的,故意的吧? 但,就算故意的又怎么样?对方是自己未来小舅子。还是那句话,别说是梁国史,就是梁国秘史,他也会毫不犹豫讲给未来小舅子听,只要顾柏苏开口说他要听。 *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便是七八天过后,顾成蹊从炼丹房里出来时,已经错过殿试。 三月十六日,这天无疑是非常让人着急的,虽然武举前三甲的名次列出来的,但是文举前三甲的名次却要明日与武举前三甲一同张榜出来,很多人都在翘首以盼。特别是在殿试上出彩的几个人,心里极为盼望自己能够坐上文状元的位置。 然而在这众多人当中,有一人却不慌不忙。 花满蹊。 沐浴完的顾成蹊,躺在大树下的躺椅上,惬意非常。 她的内伤基本痊愈,外伤好得连伤疤都消失无踪,又把解药给宁浮闲吃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难得的轻松了。 顾尘落今天特地告假没去太医院,溜到花满蹊来了。 “成蹊。” 顾成蹊睁眼,看见是他,嘴角自然的勾起一丝浅笑,“大哥,太医院都快被你当成自己的家了。” 顾尘落就着瑶草搬来的椅子坐下,咧嘴笑道:“哪儿能啊,我要真把太医院当家,皇上还不宰了我?” 顾成蹊笑而不语,闭上眼睛,接着享受。 “哎哎,成蹊,话说什么时候,你给我弄张躺椅来吧。每次来都是我坐着,你躺着。看着你大哥我羡慕嫉妒恨啊。” 顾尘落眼巴巴的看着她。 顾成蹊‘噗’的笑出声,睁开眼睛,“行。来人,去办张躺椅来。” “是。”凌空跃下两个暗卫,一闪不见人影。 ………… 待到顾尘落也躺在躺椅上了,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你还真会享受。”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到这个,顾尘落转头看她,黑瞳中闪着八卦的色彩,“成蹊,你现在该告诉我,上官究竟能不能考上状元了吧?” 顾成蹊被他逗笑了,“你这话问我,你还不如去问皇上,他才是决定谁当状元的人。” 顾尘落撇撇嘴,咕哝道:“谁问他啊,最终决定的又不是他一个人。” 确实不是皇上想选谁就选谁,为表示公平公正,会有几个重臣和他一起讨论,最后决出胜者。 顾成蹊自然知道,其实这也是皇帝的试探,谁有才谁没才,殿试上众臣一试便知。若是在讨论时,重臣中有多数人支持没多少才的,那么这代表了什么情况,便一目了然了,到时候捉些蛀虫什么的,也就容易多了。 “这次上官砚考不上状元。” 顾尘落震惊,成蹊回答他了?他本以为还会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 可是,为什么?上官的才华明明不错。 这话顾尘落也问了出来。 顾成蹊闭着眼睛给出解释,“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顾尘落抓抓后脑勺,感觉还是不是很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这回有人的聪明才智胜过了上官?” “孺子可教。” 顾尘落的眼睛,八卦得放光,凑过去,“是谁?是不是那个叫程书的?” “不是他。” “不是他又是谁?” 顾成蹊睁开眼睛,黑瞳中光芒一闪,还能是谁?自然是老皇帝派去的人,不过关于这个人,她也很是好奇。 不过没关系,再过一天,他们就要一同骑马游街,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 建兴二十七年春,三月十七,龙虎吉日。 皇榜在东头市贴出,引得众多百姓贡生前去围观。 考上的,欢呼雀跃。没考上的,失望兴叹。 其中,两榜加起来,有六个人的名字最为醒目,这几人分别是武举前三甲——顾成蹊、君轻言、梅永望;文举前三甲——望城风、上官砚、程书。 程书竟然不在第二名,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此刻正对皇榜的一个客栈二楼窗户前,顾成蹊正坐在这里,端着茶杯慢慢品。 初枫蹦到她左手那方坐下,笑得幸灾乐祸,“主子,被你猜对了,不是上官砚当状元。” 顾成蹊没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的道:“前段时间我让你盯着程书,有什么进展?” 初枫叹道:“进展就是没有进展,那小子聪明着呢,这几天察觉到有人在监视,小日子过得越发舒坦,看看书,逗逗鸟,该休息的是时候就休息,别说联系那边的人了,就是去找上官砚都没有。” 顾成蹊微挑眉梢,看来是遇到对手了。 “程书的事你先不用管了,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086 顾柏苏的院子 初枫狭长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可没忘记几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以自家主子的性格,能够忍到现在都是奇迹。 果然…… “你去……”顾成蹊跟他耳语一阵过后,笑道:“前几天宿少主给了老子一个‘惊喜’,老子也送他一个‘惊喜’玩玩。” “属下这就去办。”初枫接完任务,一溜烟就跑了。 初洛在暗处看着,目送自家哥哥离开,百爪挠心,虽然前几天去千石堆,他没被允许跟去,但是主子回来时的那身血,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再听这话,前后一联系,多半是都是跟天华宫有关。所以他很好奇自家没人性的主子,预备要对天华宫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然而他选择死死压住,没有出去问,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问了,主子也不会说。吊人胃口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顾成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回去。突然皇榜下面出现的一个人,引起她的注意。那人头戴斗篷帽子只看了一眼皇榜,便匆匆离去。 顾成蹊勾勾唇,身形一动,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暗处初洛一咬牙,纵身腾跃而出,使出吃奶的力气,跟在后面。 ………… 出城向南三十里,地势高低不平,三五米高的小高坡一个接一个。 斗篷人停在一颗树下,若有所感,转身看去,离他数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双手抱臂风华绝代的少年,似笑非笑睨着他。 再后面,是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张开嘴大口喘气的侍卫。 那侍卫好像察觉到他的注视,仰头看过来,完事儿两眼一翻晕过去了。晕的时候,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 斗篷下,薄唇一勾,接着看向顾成蹊。 顾成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丢人。 后面晕着的初洛碎碎念:太他妈的欺负人了,太他娘的欺负人了,太他令堂的欺负人了,太他丈母娘的欺负人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成蹊笑眼眯眯,“想看你斗篷下面长什么样。” 斗篷人薄唇扯了扯,转身就走。 “啧,这样就走了,太没意思了。”顾成蹊失望的叹口气,也转身。 走到初洛身边的时候,踢了踢他,“赶紧起来,丢人。” “主子,能你这样的速度下跟上你,我已经尽力了……”初洛跳起来,不满她的评价。 “继续努力。” “主子,你怎么不拦住他?” 顾成蹊挑眉,“你拦得住?你去拦。” 初洛溜溜后退。 斗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顾成蹊略有些单薄的背影,稍稍一顿,便又转身走了。 要说郁闷,顾成蹊才郁闷。本要回家再好好舒服躺半日,谁料看到个可疑的人。追了半天,发现自己追错了。 回到顾府,她还没来得躺,上官砚就带着程书来到顾府。 要不怎么说上官砚这人特讨厌呢? 初洛看着她脸刷一下就黑了,扯扯嘴角,心里狂笑,找个不易察觉的地儿蹦哒过去了。 “成蹊,恭喜你啊……” 上官砚的声音出现圆拱门处,他刚刚跨进来,看到某人不善的目光,笑脸一僵,转头就想跑。 “同喜。” 两个从牙缝挤出来的字,吓得上官砚生生一抖,有生以来,做了第一个明智的决定,拉着程书缩回脚,往另外一边走,“对了,还没来拜见大叔大婶,成蹊,我道完喜了,就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顾成蹊揉揉太阳穴,懒懒散散的回屋去。 终于躺上床了,她想起一件事,她出关这两天,似乎少有看到小柏苏,按照平时,他这会儿应该来缠着她说话念书,或者出去玩,怎么转性了呢? 她还注意到一点,似乎叶景言这两天也少有见人影? 啧,不管,反正闹不出多大个事来,对自己亲弟弟的智商,她还是有信心的。 那么,顾柏苏现在在做什么呢? 顾柏苏虽然常常往花满蹊跑,但是自己还是有个独立的庭院,而且规模丝毫不比其他几个院落小。 幸好叶景言他自己也是住惯了奢侈的地方,要不然非得被这土豪一家人给吓到不可。 顾柏苏的院落照着小清新风格来的,和其他院落一样,顾柏苏这里也有一颗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周围种有桃树和梨树,靠着围墙那里还有一座一看就是花重金打造的假山,层层叠叠,有路有石洞,绵延极宽。 据顾柏苏说,原本假山前面还应有块小池塘,但因顾成蹊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取消了修建鱼池的打算。然后这里就修成了平时顾柏苏平时玩耍的地方,有秋千,有蹴鞠,有围棋,有象棋,有射箭的箭靶,还有简易练武场地,各式各样,什么好的好玩的都在这里。 顾柏苏不去学堂,他的先生除了教他琴棋书画武的顾成蹊,就是教他医术的顾尘落了。时常深居简出的他,在外很难有同龄的孩子跟他为友。 因此几乎都是顾府里的小朋友在跟他一起玩。 叶景言猜这应该是顾成蹊安排的,那些孩童看起来有些年龄比顾柏苏小,有些和他一样,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表面上掩盖得很好,各式各样的脾气都有,但是眼底的内敛森然,显然长时间处于训练当中。 这几天自打他尽心尽力教顾柏苏打败初洛的技巧,便没再和那些小孩一同玩耍,连他们找来,顾柏苏都只说这几天要闭关。 然后叶景言再仔细观察顾府的时候,就发现这些小孩通通消失了,至于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还用说么? 至此,叶景言更加明白了,要抱得美人归,必须先搞定她最在乎的人。 极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顾柏苏练功,注意每一个细节。不得不说,他家未来小舅子真是练武奇才,他才教几天,不仅记住所有招式,渐渐的还悟到其中精髓。 练武讲究的就是一个‘悟’字,悟性一旦差,再好的武功秘籍落在手里,也只能成为花架子,没有实际作用。 087 谈谈 顾柏苏练完一遍,走回来,一屁股坐在秋千上,盯着他的眼睛,问:“有进步么?”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带着殷切的期盼,脸上却还依旧绷着。明明已经开始崇拜他,然而又拉不下面子。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叶景言点头,“有进步。” “真的?”顾柏苏眼睛一亮,小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真的。”叶景言肯定一点头,眸中带笑。 看到他眼睛里面的笑意,意识到什么的顾柏苏,上弯的嘴角立马拉下来,重新恢复成冷冷冰冰的样子。 叶景言不动声色的将五感放开,确定这院子里连暗卫都没有后,决定跟未来小舅子谈心。 “栢苏,咱们来谈点爷们儿的事情。” “什么事?” “从第一次见我,你就不待见我,为什么?” “……” 这个问题顾柏苏还真不想回答他。 叶景言见他沉默不语,也没丧气,他的反应还在他的预料之中,继续道:“你并讨厌我,但因为一些事情,对我放不下成见。” 顾柏苏抿了抿唇,没忍住,反驳道:“不是成见。” “那就是不待见了?”叶景言忍住笑,终于上钩了。 顾柏苏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觉得没有和他说的必要,而且这个人太奸诈了,万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对二哥可是件不利的事情。 “你不肯说,那就是这样了?” 顾柏苏嘴角抖了抖,白了他一眼,“随你怎么想,总之,你要是想讨好二哥,最好别从我这里下手。” “那我应该从哪里下手?”叶景言眼睛一亮,紧接着追问。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必须把握。 顾柏苏咧嘴一笑,“从你坦白从宽开始。” “坦白从宽?”叶景言一愣。 “你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这个时候笨了。坦白从宽,自然是要你坦白一切。你的身世,你的背景,你来找她,到底是真没其他目的假没其他目的。”顾柏苏看白痴似的看他,撇撇嘴,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就这样还想追他二哥?太没水准了。 叶景言哭笑不得,他竟然被小孩子鄙视了。 他会不知道坦白从宽什么意思?只不过这话从顾柏苏嘴里说出来,他觉得惊诧而已。这么小的孩子,还知道叫做坦白从宽了。 看样子没少坦白从宽。 顾柏苏要是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绝对立马把他撵出去,丝毫不带犹豫的。 “如果坦白从宽有用,我早对你二……哥,坦白了。”叶景言幽幽喟叹,说到二哥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接受不能,明明是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女扮男装,要所有人都误以为她就是男人呢? 想到这个,叶景言思绪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快得他没有抓住,只得仔细去想。 “说得也是。”二哥不是寻常的女人,用对付寻常女人的办法去对付二哥,显然不合适。 “对了,你不能对二哥明显示爱。” “噗——” 叶景言刚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打算借茶水苦涩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毫无预兆听到顾柏苏这句话,毁形象地喷了。 “咳咳咳……为什么?”忽视其中雷人的话,叶景言不明所以。 顾柏苏也不在意他这幅样子,道:“看在你教我的份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越明目张胆的追二哥,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反而还会遭到她的厌恶。” “所以……?”叶景言如画两眉微微拧在一起。 “所以你要胆大包天一点。”顾柏苏挑挑小眉头,幸灾乐祸笑起来。 “什么意思?”叶景言有种不好的预感。 “承认你有断袖之癖。”顾柏苏仰躺在秋千椅背上,望着天空,发现今天的天,格外好看。 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 是了,众所周知,顾府二公子诡医大人是个男的,自己要是明目张胆的追求她,在所有人看来可不就是有断袖之癖么? 不可置否,他被一个小孩的一句话整得麻爪了。虽然之前他是那样说,无论成蹊是男是女都没关系,但那也是建立在成蹊本来就是个女人的基础上,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但是他忘了,知道真相的没有几个。 “别说我恐吓你噢,你要是把二哥的事情抖出去,会弄巧成拙的。” 这个不用顾柏苏提醒他知道,所以他根本没打算这样做。突然,叶景言反射性的看向圆拱门门口,轻声道:“有人来了。” 顾柏苏狐疑的跟着看过去。 圆拱门处,没一会儿便出现一个人,哦不对,是两个人。 当先一步出来的是上官砚,后面跟着出来的是程书。 上官砚看到叶景言愣了,成蹊家里什么时候来客人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程书看到叶景言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遥遥一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才道:“顾三公子,又见面了。” 顾柏苏扭头,看向一边,“这是在我家。” 找都找上门来了,见不到他才奇了怪了。 上官砚听到这讽刺,无奈摇头,“栢苏,对人要有礼貌,不可胡言。” 要说刚刚他进来叶景言只是打量的话,这一刻,他警惕了。可以教训顾柏苏的男人,和成蹊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顾柏苏皱皱小眉头,没有说话,他很不喜欢这个男的,从一见面就排斥。 上官砚带着程书走进来,迎上叶景言,作揖,“这位公子,在下有礼了。” 叶景言也同他一般作揖,道:“在下还礼了。” 上官砚笑道:“我名叫上官砚,这位名叫程书,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叶景言。” 两人互通姓名,又寒暄几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让人看不出问题来。然而萦绕在两人周围的,却有一股淡淡的诡异气场。 顾柏苏挑挑眉,“上官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说到这个,上官砚向两人陪个礼,然后单独拉他去一旁,小声道:“我是从成蹊那边院子过来的,他怎么又跟吃了火药似的?” 088 跨马游街 ?“对你语气不善?”顾柏苏猜道。 “嗯。” “你活该。” “……”上官砚的心,顿时哗啦啦的碎一地,咱能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么? “二哥昏昏欲睡的时候,我从不在她面前晃悠。” 上官砚石化,感情成蹊是一个没休息好,就会发火? 联系之前无数次挨骂的经历,上官砚悲催的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上官砚欲哭无泪,看来成蹊对他发火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这个雷区吧。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中奖呢?呢? “我下次注意。” “你找二哥什么事?” “给他道喜呗,考上状元可是大事。”上官砚看猩猩似的看着顾柏苏,他四处望了望,拍脑门,“对了,我就说来这里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奇怪,你们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顾柏苏白都懒得白他一眼了,对于别人来说,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想到爹娘刚回来时气愤的模样。 高兴? 没气死都谢天谢地了。 他这副模样,让上官砚看得一愣,随即脸色凝重,伸手握住顾柏苏的肩膀,道:“栢苏,你告诉我,是不是成蹊出了什么事?” “二哥能出什么事?”顾柏苏有点懵。 “他要是没出事,你们至于这样吗?连这样的喜事你们都高兴不起来。”上官砚简直都要让他给急死了。 顾柏苏心下暗叫一声‘糟’,表面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哥中状元的事,我们七八天前就已经知道了,现在没高兴,是因为已经高兴过了。” “真的是这样?”上官砚狐疑的看着他,他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顾柏苏摊摊手,无辜道:“二哥的身手,你我都清楚,她不中状元都难。既然中了,当时自然也很高兴,但是高兴过了也就过了。干嘛还像没见识的似的,连续高兴很久很久。” “说得也是。”上官砚略微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 这边两人咬耳朵,另一边,程书和叶景言也是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其中多半都是程书试探叶景言的。 叶景言随口回答,像程书这样的人他见得也多,这不是在他自己的国家,尽量少跟这些官员来往为妙。 没过一会儿上官砚领着顾柏苏走回来,几人又聊了几句,上官砚程书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目送他们背影远去,院子里又只剩下顾柏苏和叶景言。 顾柏苏对叶景言没话说,起身走到空地上,继续练功。 叶景言也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急不来,有些事情,他更好好好想想,比如顾柏苏说的: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 * 翌日一早,宫门大开,上朝的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没一会儿,王公公走出勤政殿,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唱道:“宣新科文武状元望城风、顾成蹊进殿……” 迈上中间刻着巨大的龙的石阶上,身着一身大红官袍的顾成蹊,更加俊美无双,原本穿白衣渲染出来的谪仙气质,现如今也接地气多了,精致的脸上露出满满的笑意,充分诠释什么叫做春风得意。 这得志的模样,让望城风都忍不住侧目。 在他心里他们都是皇上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己什么能力,各自清楚,考上状元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这么高兴么? 走上石阶,顾成蹊扫了眼后面同穿大红官服的上榜举子们,个个昂首挺胸,眉宇之间掩不住喜气。 先不说别人,就是来头最大的丞相之子上官砚,都是一路带笑,再看身边这根镇定的木头,嗤笑一声,小声提醒,“望兄,不是本公子打击你,你这样,就是不入流的小戏班子都不会要你,演技也太差了,你好歹表现出一点高兴的样子,别让别人怀疑到你头上。” 望城风微怔,若有所思扫了后面一眼,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尴尬低下头,所有人都在高兴,只有他面色镇定,好像状元也提不起他的兴奋,这样的人,明眼人一看,会想到哪儿去? ——不是有背景就是有野心! 很快他抬起头,虽然面上表情还是淡淡,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见他调整过来,顾成蹊微微点头,还算有救。 望城风二十多岁,身高八尺,比顾成蹊高一个头,他的容貌是那种标准的才子模样,斯文中带着才气,才气中带着意气风发,就连穿着官袍都有一股风度翩翩的感觉。 他的五官并不出众,然而却恰到好处,脸部线条菱角分明,他长得不十分好看,但却很十分耐看。 两人率众步入勤政殿,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威严、宏伟、大气、庄重、磅礴,数个形容词一个一个蹦到眼前,所有考上的人,此时兴奋中也不免带上些紧张。 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勤政殿,无数人十年寒窗,就为一朝越入龙门,改变自己的人生。 相比起来,武举上榜的人就要水得多。 里面还有多少傅云轩傅予钦的人,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人也表现出高兴来,以前他们从没想过考武举,现在一考,发现还挺光荣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状元带领众人跪地,行君臣礼。 “平身。” 威严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众人谢恩,站起来。 接着瑾帝又说了些官方勉励的话,同时恩威并施,意在告诉他们,当了官也别觉得就有多么高大,可以欺压百姓,若是犯了错,将严惩不贷。当然,如果有功的话,也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番话下来,考上的举子们一个个诺诺应是。 随后瑾帝赐状元金花乌纱帽、钦点圣诏、状元跨马游街。 繁琐礼节完毕,顾成蹊和望城风手捧圣诏,同时骑上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看着四处涌来只为一睹状元风采的百姓们,顾成蹊眉飞眼笑,啧啧感叹道:“难怪有人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盛安花’,果然如此。” 望城风闻言忍不住看向顾成蹊,此句可谓绝妙,然而看完之后,他抖着嘴角又转了回来。 只见顾成蹊的目光在许多容貌姣好的女子脸上流连,可以见得,她嘴里的‘花’,绝对不是他想的单纯的那个‘花’。 089 惹上桃花麻烦事 (求订阅,求月票下月投我,求打赏) 改了别人的诗,还厚脸皮的拿来调戏姑娘的,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顾成蹊这种无耻之人,才用得这么心安理得。 望城风不知道其中内情,只以为顾成蹊是那种有才华的花花公子,一路上直叹可惜。 顾成蹊没有搭理他,她正忙着抛媚眼勾搭小姑娘,马驮着她走到哪儿,哪儿晕倒一大片姑娘。 这得照顾多少家医馆的生意了? 望城风不忍直视的看向另外一边。然后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人群中有几个眉清目秀的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他多了看两眼,见对方看过来,尴尬的对对方点点头。 可惜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哼了一下,做西子捧心状看向他身旁。 他身旁是谁还用说么? 望城风第一次有了种泪奔的冲动。 考上状元是大事,他们是文武状元,又听说两个都俊美无畴,一时间来看他们的人,人潮拥挤,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万人空巷,贺喜和尖叫。 当然,尖叫是针对顾成蹊的。 望城风满腹诗书,自然有圣人的气节,往好听的说,就是保持风度,往不好听的说,就是呆头呆脑,不思变通,放不下身段。 顾成蹊一边勾搭小妹妹,一边不忘关注未来同僚,刚刚那一幕,她也看见了,然后她也跟着看向那几个姑娘,每个都长得水灵灵的,突然发现这人眼光还可以。 至于那几位姑娘看到她注视到她们,突然花痴,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顺顺当当朝她们抛了个媚眼,电倒一片,又换另一边勾搭小姑娘,同时也不忘跟道喜的人还礼,表面功夫做得可以说是相当好。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俘获不少人的好感。 其实这也得归功于最近顾成蹊干的事,越来越顺民心。不然这会儿,还是人人避而远之的状态。 骑马游街游完一半盛安,风光半天还有点意犹未尽的顾成蹊便在官差的拥护下,往顾府而去。 顾南星官月儿顾柏苏三人带着丫鬟小厮,在顾府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看见她从官道上骑马过来,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落回肚子里。 顾府坐落在皇城脚下,这里僻静少人,平常有人路过那也只会是百官大臣,顾成蹊这一路回来,走到这条路上,到还算清静。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揉了揉太阳穴位置,被人恭维半天,头昏脑涨的。 抬头,看见顾南星三人在门口,翻身下马,笑容可掬地朝他们走去。 “爹娘,栢苏。” 顾南星点点头,捋着胡子,笑眯眯的道:“回来就好,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回去用吧。” 官月儿看着顾成蹊,神思有些恍惚,平常见惯她穿白衣,却不曾发现,原来她穿红衣更加好看。 不说别的,至少,有人味。 顾成蹊和顾南星顾柏苏来回说了好几句话了,见她愣神,不由的问:“娘,您怎么了?” 官月儿被这一唤,唤回思绪,笑道:“娘看出神了,从没见过你穿这么艳的颜色,竟比平常穿白衣都要好看。” 听她说这个,顾成蹊心一动,赶紧趁热打铁,顺口说道:“娘,不如这样,以后您少为我做些白色的衣袍,多做些其他颜色的衣袍。” 官月儿若有所思,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娘对我真好。”顾成蹊展颜一笑。 官月儿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望着她的眼睛,笑容慈爱,“你是娘的心头肉,娘不对你好,谁还对你好。”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摸摸鼻子,看看地,望望天,心里泪流满面,娘啊,您忘您经常因为一点误会的事就对我又骂又罚,您还忘了又是谁把这家彻底丢给我,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府中一大一小?这句话,您说得亏心不? 顾柏苏闻言,嘟着嘴反驳,“我对二哥也很好。” 顾南星看出顾成蹊那点小怨言,打圆场道:“行了行了,有什么事,饭桌上说,快进去,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官月儿嗔怪的瞪他一眼。 顾成蹊和顾柏苏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识相大手牵小手,一起往里走,不当电灯泡。 * 状元游街,足足一天,顾成蹊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了,这才游完整个盛安……的中间地段。 没办法,盛安作为傅国首都,占地面积是其他城的二至四倍,要游完整个盛安,顾成蹊骑汗血宝马狂奔,也不见得能在一天就能把盛安跑完。 因此状元游街,一般就是几条主街道,他们的速度慢,主要目的还是让百姓们一睹状元风采,看看未来政界新星长什么样子,好让大家都有个底。 回到顾府,顾成蹊又开始躺椅宅家小水果日子。 这让几次走到花满蹊拱门前的顾南星官月儿都不好进来打扰她。 要问他们有什么事?还不是今天一天顾成蹊游街的时候,惹的麻烦。 盛安所有医馆挤了个爆满,全是那些晕倒的姑娘们。她们家里长辈惧怕顾成蹊以前的名声,敢怒不敢言。 有些许了人的姑娘,一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退婚,然后要爹娘请媒婆去顾府说亲。 这件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顾成蹊早下命令,只要是媒婆或者不认识的人,一率轰走,这会儿顾府也是鸡飞狗跳。 顾南星夫妇眼见她越玩越过火,有心来说她两句,可是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搅她。 就在两人踌躇不定之时,顾柏苏和叶景言从另一边柳树下的石板路上走了过来。 顾府很大,这里面自然会有小河流贯穿,花满蹊门前十几步远,就是一条小河流,岸上柳树石板路,有假山,与盆栽,盆栽种的是万年青,绿油油的,看着喜人。 而顾柏苏和叶景言走的,就是左边那条路,那条路通往顾柏苏自己的院子‘百苏园’。 “爹,娘。” “伯父,伯母。” 顾南星官月儿转身,看见他们,对叶景言微微一笑,客气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叶公子。” 090 牛头不对马嘴 叶景言有些诧异,他们怎么对他这么客气了? 他不知道,顾成蹊趁他教导顾柏苏,无暇来找她时,就去找顾南星官月儿谈了话,语重心长的让他们要言语上得罪他。 顾成蹊是什么人?从小就被上官丞相说成是小狐狸的人,自打被上官云劝告要听她的话后,夫妇二人就拿她说的正经事全当圣旨来听。 这回她说得这么严重,他们也反应过来,似乎他们也只知道叶景言乃是梁国人,生在梁国书香门第,至于具体家境如何,门庭几许,有多少兄弟姐妹,是否许配婚姻,完全没有问明白。 当时遇见他时,见他长相世间无双,见他谈吐高贵优雅,加上他又与她认识,对她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两人见猎心喜,就将他带回家,而且在多方试探之后,还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这人。 后来叶景言到顾府时,确实对成蹊产生爱慕之情,又志在相伴她左右,他们就没多想。 一经顾成蹊提起才恍然大悟。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已经糊里糊涂的告诉了叶景言,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下药改记忆吧,怎么可能,那人功夫那么高,他们能下成功才奇怪。 最后还是顾成蹊告诉他们,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最后叶景言要犯渣,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再说,后面她身后还有白湛撑腰呢,网破鱼会不会死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落,顾南星夫妇这才放心不少。 因此再次看见叶景言时,两人彻底贯彻了顾成蹊的话,能友好就友好,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能忍则忍,不能忍告诉她,她来收拾这人。 “伯父伯母客气了。” 叶景言翩翩温雅,举止上挑不出一点错来。 然而顾南星官月儿也只是点点头。 叶景言微微一蹙眉,总觉不对劲,正要询问,话头就让顾柏苏接过去了,“爹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说到这个,官月儿气就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二哥干的好事,处处留情,今天游完盛安一天,给医馆里揽了多少生意?” 顾南星搂着她的肩膀,无声压她的火,他的夫人是为成蹊担忧。要是成蹊真是男人就好办了,挑几个好的,娶了就是,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可是她偏偏是个女的。 唉…… 饶是亲爹,也不由得再叹他们家的女儿生错了性别。 顾柏苏抖了抖小眉毛,扶额。 叶景言压了压胸腔里的怒火,满目醋意朝大树底下乘凉的顾成蹊瞪过去。然而对方只是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 “夫人别急。” 随着含笑的声音落,身穿银灰衣袍的初枫,圆拱门的侧面走出来,长身玉立,一双狭长的眸子含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景言一眼,又移开,看向官月儿。 “你偷听我们说话?” “冤枉啊夫人。” 初枫一脸委屈道:“主子睡觉,我们这些手下,一般只能往边缘的地方站着守护,您说说在花满蹊里,最边的位置在哪儿?” “在……”还用说么?自然是在墙边。 “好啊,你敢拿我逗趣。” 官月儿作势就要打他,被初枫一缩脖子避过去了。 对于初枫初洛,虽然他们是受夜尊之命,奉成蹊为主,尽心尽力保护顾府的安全,但是在顾南星夫妇眼里,初枫初洛就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初枫能跟官月儿这样亲热打闹,实际上也是因为这个。他是无父无母的人,能再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自然愿意主动去迎合这样的感情。 家里几个孩子中除顾成蹊被她罚过,其余人她都是善待的,所以官月儿不会真的打他。 但至于为什么只对顾成蹊严厉…… 初枫答:因为他家主子从小惹是生非,不是个善茬,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虽然最后都没事,但是过程够惊心动魄。 最重要的是,这主子行动,从来不跟夫人老爷商量。 比如他六岁的时候,单枪匹马闯进人贩子的窝点,拿下整个贼窝。 这是一个壮举,但也架不住他年龄太小,又不事先知会夫人老爷一声,然后回来以后就被夫人二话不说关进书房跪着。 初枫轻咳一声,话题扯远了。 他不着痕迹后挪几小步,站得离官月儿远些,确定安全之后,才摊摊手,一脸无辜,“夫人,我说的是事实。” “你还有理了。”官月儿刚刚没打到头扭到一边,听到这话,转回头,扶住长袖,作势又要再打……突然发现距离貌似变远了。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官月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过瞪的这一眼的眼中忍不住带笑。 顾南星叶景言面面相觑,前者无奈笑了,后者也付之一笑,随性,丝毫没有看笑话的意思。 顾南星惋叹。 这心性,配他的女儿也足够了,只可惜,这件事还得看成蹊自己的意思。 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对于成蹊的私事以及终身大事,他们却不能插手。 整个家早已经交给她来掌管,别说她的婚事他们没法插手,就是尘落柏苏的,也都需要她首肯。 顾南星不免有点后悔。 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好后悔的,成蹊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圣人所言之德行,在她眼里全算狗屁。 要是强行嫁过去,两人不对路,在夫家闹出点什么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初枫明显得再退了一步,退到墙边,笑嘻嘻的看向官月儿,“本来就是……诶诶诶,说正事呢。” 这话落,本来两步冲过去要真打的官月儿,收手了,“你说。” 初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主子本来就长了一张招惹桃花的脸,别说去跟姑娘示好,就是站在那里,都有无数女子为他趋之若鹜……咳,也有断袖的男人对他爱慕不已。”说完,瞄了眼近在眼前的。 “有男人对她爱慕?”官月儿惊讶瞪大眼睛,这句话惊诧的程度,以至于她连前面断袖两个字都被她忽视了。 初枫不理解为什么官月儿这么惊讶,随后一想,断袖之事,在百姓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随即打哈哈道:“夫人,这件事是这样的,有些达官贵族,是吧,有那么点癖好在所难免。您放心,主子的取向绝对没问题。” 初枫拍着胸脯保证,他家主子绝对是爱女人的纯爷们儿! 官月儿点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叶景言,“取向没问题就好。” 亲眼看着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顾南星和叶景言再次面面相觑,嘴角抽搐,努力憋笑。 初枫风骚甩头,奸笑道:“所以这么明显的事,我明白,盛安百姓更明白,闹不出多大事,顶多过两天就过去了。” 官月儿微微蹙眉,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091 奸诈老狐狸,土豪小狐狸 这边还在说话,另外一边,顾柏苏已经蹲到了顾成蹊躺椅前面。 小朋友眨巴眨巴灵气的大眼睛,雏鸟似的望着她,“二哥……” 顾成蹊根本没睡,翻身之后,手里拿着一卷书籍在看。她不起身,是因为有些事情没必要去解释,外面有初枫就已经足够了。 这会儿顾柏苏蹲在她面前,书也不能看下去。 她把书放在一旁,道:“你不是跟叶景言习文习武去了吗?现在时间还早,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柏苏撑着下巴,望着她,疑惑的问:“你反对我跟他学习这些?” 顾成蹊浅浅一笑,拂袖,手搭在腿上,语气悠闲的道:“我反对什么?你跟他学也不错,他来自梁国,博学多才,所接触到的文学领域与我们不一样,多学点对你没坏处。正好,你还可以跟他学一学梁国史,他是土生土长的梁国人,可比我们这些其他国家的人,更了解梁国。” 顾柏苏开心的笑起来,“二哥,连你也这么说,那就证明我做得没错。” 顾成蹊稍微一思索,明白过来这小子已经这么做过了。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点点头,“好样儿的,这才是老子的亲弟弟。” 二哥夸他了。 意识到这个,顾柏苏高兴地眼睛笑成了月牙,打定主意,以后还要再接再厉。 隐藏在暗处的初洛扶额,这么一颗根苗正红的好苗子,都让主子给教成什么样子了。抬头看向拱门那里说话的夫妇俩,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三少爷被教成了一个表面乖巧的狐狸崽子,会不会后悔把他交给主子? * 状元跨马游街风光完,紧跟着是新科进士还乡日,所有上榜的考生,在这一天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回乡,给家里人报喜。同时,有些人还会大摆宴席,宴请相邻。 顾成蹊住在盛安,倒是没有什么乡可回,不过宴请肯定是少不了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商量请什么人时,上官云带着上官砚跑过来了。非要搭伙一起宴请,美名其曰省银子。 “这……” 听完之后,顾南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几年不接触官场,局势变化他一概不知,请谁都为难。 上官云这个提议,无疑是瞌睡来了,有人递上枕头,正好给他们把难题给解决了。 但,主角是一状元一榜眼,不用想也知道谁的风头更胜,上官兄想跟他们搭伙?怎么想的? 顾南星官月儿虽然已经接受自家闺女考上状元一事,但这不是家里出的第一个状元么?有很多事情还是不懂。 不过他们不懂,自然有人懂,顾成蹊似笑非笑的睇着上官云。 老狐狸,好算计啊。 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儿子,一个是未当官就在皇上手底下办事,当了官就必定会成为宠臣的状元郎。一时间,想巴结他们两个的多了去了。 这下子合并一起宴请,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这一文一武,一榜眼一状元关系很好吗? 到时候不管是想巴结丞相的,还是巴结她的,势必会两个人一起巴结。 不说这个,就说长远来看,以她的性子以后在朝,会乖乖的当一个小官?等到谁都惹不起了,他也该告老还乡了,到时候身为文弱书生的他家儿子,性命上也有一层保障了。 至少有人想对上官砚下手,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在她手里活得下来不是? 老狐狸啊,真不愧是奸诈中的战斗奸,老子甘拜下风。 上官云笑眯眯的点点头——承让承让。 顾成蹊牙根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现在不得不上着他这顺风的贼船,在盛安,只有她和上官砚中举,要是榜眼的排场比她这状元的还大,靠,丢不丢脸! “在哪儿办?” 办宴席请客,既然双方一起,自然不能在任何一方的家里。 上官云还没说话,上官砚便从他背后绕过来,抢在他前头,笑吟吟的道:“成蹊,这件事你答应就好办了。我爹选了三个位置,一个是素来有鸿运当头之称的‘鸿运楼’,另一个是以往盛安有人中状元时必选待客之地‘状元阁’,最后一个是咱们盛京最最有名的酒楼‘琉璃醉’,据说琉璃醉的酒是名酒山庄出的。” 上官云吹胡子瞪眼,瞪了好一会儿自家抢话的小兔崽子,才道:“老夫拟了地方,最后的抉择,交给你们来定。” 官月儿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将他们请到客座前坐下,小丫鬟自动上前为他们倒水添茶。 “琉璃醉?爹爹这名字好。”顾柏苏黑溜溜的眼睛一转,笑嘻嘻的道。 顾南星想了想,又摇头,“琉璃醉虽是最有名的,但是寓意却不如鸿运楼。” 上官砚道:“依我看状元阁也不错,里面美酒佳肴,莺歌燕舞,既饱眼福,又达到了宴请的目的。” 顾南星立即反对,“不妥,你们当中只有成蹊中了状元,去状元阁多惹闲话。” 上官云适时打圆场,抚须道:“这样吧,在鸿运楼和琉璃醉里,挑一个出来。成蹊,你选哪个?” 顾成蹊撑着头,笑眯眯的坐看他们争论,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着,听到这个,开口道:“咱们一家出一半?” 众人一愣,顿时安静下来。 上官云机械点头,突然有点没转过弯来,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顾成蹊站起身,负手走到厅堂中央,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哪家最贵去哪家。” 哪家最贵……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琉璃醉! 众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这简单粗暴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成蹊,宴请大约会花多少?咱家银子够吗?”官月儿不当家,不知道家里现在还剩多少银子,略微有点担忧的看向她,去琉璃醉,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闻言,众人也都望着她,近些年顾府财气与日俱增。 特别是每个院落的设计和装潢,简直闪瞎了好久没来这里的上官云的眼。 顾成蹊回看官月儿,无辜的眨眨眼,接着大手一挥,土豪气息散发:“别说宴请一天,宴请一年都不是问题,娘,您别担心银子,银子有我挣呢,您只管放心花。” 然后不管后面一地下巴,带着小栢苏扬长而去,后面小跑跟上去的初枫,一路贱笑。 092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三人渐渐离客厅越来越远,初枫往回看了一眼,快步到顾成蹊身边,小声道:“主子,琉璃醉的价格需要提高吗?” 顾柏苏震惊抬头,琉璃醉是二哥的?! 顾成蹊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般,牵着他一路走得丝毫停顿都没有,她笑眯眯道:“先不急,怎么着也得算算老狐狸口袋里有多少钱,万一把他逼急了,查封了琉璃醉就不好了。” 初枫噗地一下,赶紧憋住,差点笑崩,丞相大人这回铁定要大出血,啧啧,打了一辈子雁,终于还是被雁啄了眼。 不过有个问题…… “主子,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一点?万一上官丞相不答应怎么办?而且要宴请哪些人都还没来得及拟定出来。” “这些都不是问题。”顾成蹊说这话时,从小径走进长廊,随意在一处廊椅前坐下来,放开顾柏苏的手,接着解释道:“老狐狸只需要我点头就行了,其余的事我可参与可不参与,我不参与的好处,一来我跟大臣们确实没什么交情,谁来都一样,二来他可以好好同老爹商量,不用顾忌我。” 初枫点点头。 顾成蹊靠着椅背,长长睫毛垂下,掩盖精光,老狐狸,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敢在请客宴上打主意,算你有胆量,这次自动送上门来,栽到我手里,看老子不坑死你! 顾柏苏从震惊中回过神,抬手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咽了咽口水,接受良好地一屁股坐到她身边,道:“那二哥可以把我留在那里,给你探听情报,干嘛把我一起拉出来?” 怪不得二哥自从掌管府中大小事之后,出手越来越阔气,原来琉璃醉就是她开的。那日进斗金的程度,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对那里的老板充满佩服。 没想到竟然就是二哥! 顾柏苏看他家二哥的眼神越来越崇拜炙热。 “怕三少爷您在那里添乱。”初枫绕到他后面,趴着栏杆在顾柏苏耳边道。 小朋友被惊醒,稍微一琢磨这话,精致的小脸瞬间变黑,小细齿磨得咯吱咯吱响,额角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回头瞪向初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句试试。” “算了算了。”初枫干笑退后,敬谢不敏地摆摆手。 顾柏苏翻了个白眼,揉揉额角,懒得跟这嘴欠的一般见识。 “栢苏,趁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先跟初洛比一场。” “啊!?” “什么?!” 前面一声惊讶来自顾柏苏,后面一声来自初枫。 “主子,你没搞错吧?栢苏现在怎么跟初洛比?” 初枫觉得她肯定是疯了。 不理会初枫,顾成蹊偏头,对上顾栢苏那双灵气逼人的黑眸,微薄的唇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顾柏苏眸光闪烁,眨巴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扇子,上下扇着,“二哥……” 红唇轻启,“初洛。” “在。” 半空中,一道肉眼可见的黑影极速而来,落到长廊中。入眼,首先就是同初枫一模一样精雕细刻的五官,狭长的眼睛里透着成熟稳重的气息,两道剑眉斜飞冲天,眉宇间时而可见肃杀之气,他手中那把剑,一直握在他手中,似乎从未被他放下过。 顾柏苏下意识看向初枫,只见他嘴角带笑,狭长的眼睛里时而浪荡的光芒,时而又闪出一丝奸诈的光芒。他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初洛,目不暇接。双手抱臂,伸出去的那只脚,前半脚掌不断点地,怎么看怎么像站在街上等着妹子单独出现好上前调戏的老流氓。 小朋友叹息摇头,这差别,也太明显了,一样面孔看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哥哥跟弟弟的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按照常规,不是哥哥更靠谱一点吗? 怎么换到初枫初洛身上,就完全不安排理出牌了呢? 初枫见他这个动作,心里那点小自尊心一下子就被伤到,捂着胸口,哭丧着脸,“三少爷,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好歹我是你对手的亲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噗——哈哈哈哈哈哈。”顾柏苏被逗乐,毫无形象弯腰捂着肚子笑喷。 顾成蹊双手环胸,笑眯眯的挑眉看向几乎暴走的初洛。 她非常明白,在初洛看来,这辈子没有选择的当了初枫的弟弟就算了,他认了,也忍了……但是—— 来自初洛内心的咆哮:为什么老子会跟这个蠢货长得一模一样?这…这简直就是老天给老子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一巴掌把老子推进蠢货哥的坑,从此以后再也没让老子爬出来过。 这货每每丢人的时候,拥有同样容貌的老子,都没办法说不认识这人…… 初洛内牛满面,但是也没办法,相貌是老娘老爹给的,总不能毁了吧。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破罐子破摔也得认了。 顾柏苏笑够了,身旁传来顾成蹊朗如珠玉的声音,“栢苏,去吧,让二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顾柏苏直起身体,看了看初洛,转头望她,略带紧张道:“二哥,你知道?” “你每日都在勤奋练功,我就算只路过百苏园一次,也看清楚了。”更何况她不放心他和叶景言在一起,专门去看过。 顾柏苏大悟,见她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嘴角咧开,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二哥,我去了。” 疑惑解开,顾柏苏放心的起身走到长廊中间,和初洛面对面站着。 初枫小跑到顾成蹊斜后方,趴在廊椅椅背上方,有点担心,“主子,小三少爷能打败初洛了?” 顾成蹊没说话,嘴角一勾,目光温柔看着顾柏苏背影。 顾柏苏步了她的后尘,官月儿回来的这将近半个月,没少给他做飘逸的白袍。 所以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一身,是白色的。 好在他眉目精致好看,这白色他驾驭起来也没有问题。 黑如钻石般的眼睛眸子里仿佛时时都在带笑,看起来很轻松,实则眼底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谨慎,嫩红唇角一勾,抬起手,弹出食指,对初洛挑衅勾了勾。 “来。” 093 升级顾断袖 初枫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子,还知道挑衅人??? 够胆量! 初枫忍不住给这小子竖起大拇指。 顾成蹊看着倒是来了点兴趣,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观战。 本来应该初洛招手,先让顾柏苏出手,然而这一下竟是反过来了。这对高手尊严的冲击,毋庸置疑。 高手对小孩出招,有损一代大侠英明,一般人都不会这种情况下对顾柏苏出手。 但,初洛不一样,他是高手,却没有守高手风范的自觉。 顾柏苏一勾手指头,犹如离弦之箭,眨眼冲到他面前,五指成爪,抓向他的脖子。小朋友心下一惊,突然想起来,二哥的手下要有多无耻就有多无耻,高手的自尊?在他们看来算个屁! 苦逼的小盆与反应反应倒是快,三五两下招架住初洛的攻势,反手扣他脉门。初洛手化一个圈,打下顾柏苏的手,一拳送去,直攻胸口。 顾柏苏不慌不忙,招式倏地生变,身体旋转一圈,擦着初洛的拳头避开,转到他的身前,毫不犹豫双拳送出,一拳对准初洛面部,一拳对准初洛胸口。 初洛化拳为掌,眼前一抓,抓住他的小拳头。 唰一声,清亮。 剑出鞘一小节,正搁在顾柏苏的脖子上,而顾柏苏攻向他的拳头,也停在离他还有一寸的地方。 顾柏苏可惜的看着拳头,叹道:“就差一点了。” 初洛放开他的拳头,收回剑,向顾成蹊点点头,继续找地方隐蔽去了。 “不能。” 答完初枫的话,顾成蹊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一招定胜负,你没有初洛狠。” 顾柏苏抬头望着她,“没有他狠?”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天二哥再教你一句,对自己仁慈,比对敌人仁慈还对自己残忍。”顾成蹊目光微闪,终是坚定下来。 “对自己仁慈,比对敌人仁慈还对自己残忍?”顾柏苏皱了皱眉,这句话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这句话你什么时候理解了,能做到了,什么时候你就能开始步入高手的行列了。”顾成蹊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哦。”顾柏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回到花满蹊,顾柏苏没有进来,而是回他自己的院子,去思考顾成蹊教给他的那句话。 顾成蹊负手看向栽种在顾柏苏院子的那颗参天大树,隔着两重围墙,几座绵延百米的假山,茂密的枝头依然清晰可见,“初枫,派人守着栢苏,一旦他有生命危险,立即过来禀报我。” “是。” 初枫溜溜去办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走到顾成蹊身后,抓耳挠腮,完全不懂,组织半晌语言,才试着开口道:“主子,你诱导三少爷学狠,若将来有一天老爷夫人知道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相信他的主子顾府真正的主人会明白他没说完的话。 顾成蹊当然明白,若是将来有一天让他们知道了,不仅会大发雷霆,而且还会将一切过错怪到她的身上,到时候一气之下,不认她都有可能。 但,这又怎么样? 她的观点,从小就跟爹娘违背。 他们希望平平淡淡过日子,一直以来,除了干出一次欺君之罪的大事外,都是这么做的。 而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上一辈子枪林弹雨,这一辈子刀光剑影,她对生死早已看淡。 现在她只想做她自己想做的,保护她想保护的。对于保护之人,什么想法,已经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 前怕狼后畏虎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就在初枫以为她不会开口说话了时,她开口道:“顾家的子孙,要么别有远大的想法,要么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初枫眨了眨眼,点点头,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跟随面前这人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早就明白了。 * 琉璃醉,盛安第一酒楼。 坐落在盛安市集的中央地段,占地面积广阔,修建成八角楼的模样,雕梁画栋,八方开门,迎接八方来客。 往常客流满堂的琉璃醉,今日却被人包场了。 站在琉璃碎外的甲公子哥,望楼兴叹,“今日是进不了琉璃醉咯。” 乙公子哥随之附和道:“可不是,咱们盛安武状元和文榜眼一起庆贺高中,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咱们能遇上这事,也算足矣。” 丙公子哥嗤笑道:“你们也别羡慕,里面说不得还有猫腻。” 甲乙公子哥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他,“什么猫腻?” 丙公子哥打开扇子好一阵得意,“前不久顾府住进一个长得比状元七王爷还好看的公子,据说这位公子见到顾状元……” 尾音拖长,甲乙公子哥心痒难耐,催问:“怎么样了?” 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公子哥竖起耳朵。 丙公子的虚荣心顿时被满足,不再吊胃口,“对顾状元一见钟情了。” “啧啧啧,原来是个断袖。” 甲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公子哥们齐齐露出一个大笑脸,帅哥都去搞基,美女就归他们了。 以前魅力总是被顾成蹊这个盛安第一美男压一头,害得他们有好多人都没有在合适的年纪,娶上合适的姑娘。 现在这消息一出,这扬眉吐气的感觉,这酸爽的复仇的快感,他们幸福的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简直老天有眼,不要大意的让顾状元愉快地变成顾断袖吧! “等等,说岔了,咱们议论的是顾状元和上官榜眼。”丙公子哥‘好心’提醒道。 有了刚刚那一出,再想这两人一起庆祝,那其中的‘猫腻’众人还不都心知肚明了? “……” 沉默好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忍不住爆粗口,“靠,喜欢女人的时候,处处留情就算了,喜欢男人了,还同样这么不专一,顾断袖是想来个男宠后宫怎地?!” 这话说得着实大胆,但是众人也忍不住往这边想,试想一下顾成蹊勾搭男人……一众公子哥面面相觑,自认为长得还不错的又是直男的,一哄而散。 不过逃跑的动作比较奇怪,统一捂着菊花。 094 美女环绕 (求月票) 这段插曲过去,顾成蹊本来没有‘断袖’,也被这谣言传得漫天乱飞,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盛安。 然而一上午被众人围着说话的丞相一家子以及顾家一家子,则就来不及知道了。 不过顾成蹊是个人精,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在她、静静坐在位置上的叶景言、和大臣中应酬的上官砚身上来回流转。 若是这些目光寻常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之中,两个是今天的主角,一个是颜值已经把她杀了个半死的叶景言,但怪就怪在这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太过古怪。 偏偏那些眼神里面信息量太大,她眼看着就要看明白,转眼又让人一声恭贺给看走了眼。 没法子看清楚,她只好留一个心眼,满场打招呼,舌灿莲花,混得如鱼得水。这嘴溜得,连常年混迹官场的各位老资历的大人也都甘拜下风。 琉璃醉虽是酒楼,但经不住占地宽敞,内部装修自然华丽。 请客宴设置的地方,宛如一个圆形宫殿,扇扇精致屏风遮住无数扇门,上面缭绕花开的景色,引得许多官家女子目光流连忘返。绕过屏风,走下铺着地毯的台阶,下方是环绕中间花型圆台的水池,水池上方有三个绵延至圆台的玉石阶路,路旁开着一株株美丽的金莲,若是女子走在这上面,说是步步金莲也未尝不可。 这些金莲虽是假的,做工却非常逼真,当然了,也不会用金子打造,上面只是镀了一层金色。 圆台边缘处,开出几十瓣‘花瓣’,每一瓣‘花瓣’上都摆了两张桌子,供四人坐下来享受美食。而圆台中间,则是琉璃醉提供的舞女们翩翩起舞之地。 现在还没到时间,圆台中间则就成了众人寒暄之地。 顾成蹊逛完一圈,顺手拿走一杯侍女刚刚倒好的茶,温文一笑,道了声“谢”,侍女回了句“应该的”,然后就红着脸退下了。 众多大臣,注意她的不在少数,见她和侍女的互动,连连给自家闺女使眼色。 于是,就在顾成蹊正准备拿着茶杯撤到僻静的地方坐一会儿时,几个黄花大闺女便款款来到她面前,福身行礼,“小女见过大人。” 人长得美,声音又好听,顾成蹊格外受用,温雅浅笑,抬手虚扶,“几位小姐不必多礼。” 顾成蹊的声音朗如珠玉,本来不辩雌雄,但被她从小特地学声改造过,所以声音偏男性,温柔时便如流水,流淌在人的心间。几位姑娘都是未出阁,养在深闺,几时与男子这般接触过? 更何况人还长得这么好看的,声音一放出来,她们的心,一阵小鹿乱撞,微红俏脸。 “恭喜大人独占鳌头,拔得武举头等功名,年纪轻轻便有高深的武功,叫兰欣好生佩服。”直面顾成蹊的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女子,身姿窈窕纤长,自带几分英姿勃发,微微有些圆润的脸盘笑起来喜人,眼神灵动,乌发如云,发间插有几只珍珠头饰,精美漂亮,耳垂上坠着珍珠二环,两者相互辉映,既高贵,也不会显得庸俗。 “小姐过奖。”顾成蹊温雅笑着,话是这样说,但姿态既不谦恭,又不傲慢,一时间到叫人难以拿得准她的心思。 桂兰欣本是武将之女,性情耿直,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被顾成蹊几个字回了,咬着下唇,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旁边一个穿紫色襦裙的姑娘娉婷一步,站到桂兰欣身边,螓首蛾眉,腮边微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早闻大人仪表不凡,今日一见,果真俊美非常,不知茗夏是否有荣幸,能与顾大人结交?” 这话说得妙,不直接说爱慕顾成蹊,言语之间却透露出濡慕之意。 顾成蹊怎会听不出来?再看相互热络谈话大臣中,有几位神气得像几只大公鸡的,想必就是这几位姑娘的父亲了。 最近流行什么风气?怎么老有人往她身边塞男人塞女人? 顾成蹊虽然心理年龄上,早就过了叛逆期,但是骨子里那点反骨,却带动她心里些许不爽。 对于强塞给她的,她第一个反应,还是拒绝。 第一次见叶景言,她没控制住,以调戏女人的姿态调戏他一番,只不过叶景言厚脸皮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然而这几个娇滴滴的姑娘,一个赛一个容貌姣好,倒叫顾成蹊这个这么多年行为上自诩纯爷们儿的,不太好办了。 美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不能答应啊。 有了…… “早闻盛安四大美人,个个才艺双绝,茗夏姑娘名讳带着‘茗夏’二字,不知茗夏姑娘可是那位有着‘司茶仙子’美誉之称的刘尚书的千金?” 刘茗夏没想到她听过自己在外的名号,一时间被她说出来,心里像抹了一层蜜,娇羞点点头。 见她被夸,其他千金小姐们站不住了。 “顾大人,小女黄孟荷。” “顾大人,小女林青碧。” “顾大人,小女穆婉娴。” 顾成蹊温雅笑着,一一点头,“诸位都是有名的才女,失敬失敬。” 桂兰欣到底是武将之女,自己被丢在一边,霎时不乐意了,“顾大人,她们是才女不错,但她们却并不好武,顾大人乃是武官,以武之道,兰欣虽然不精,倒也可以和大人谈上一谈。” 一句话含沙射影,一语双关,既明确告诉顾成蹊,其他人都跟你谈不来,又告诉顾成蹊她们家中父亲是文官,从武来说,自然走的是武官之道,虽然你背后有皇上撑腰,但是没有武官帮衬怎么行? 她爹乃是武官中举足轻重的大臣,选她绝对不亏。 顾成蹊心里很想摸摸鼻子,姑娘,老子是不亏,你却要亏大发了,嫁给老子,等于活守寡啊。呸,守什么寡,只不过恩爱可能有,性福不能求。 嗯,就是这样。 圆过来后,某人心里瞬间坦然。 表面上仍旧温文尔雅的道:“桂姑娘,桂大将军,在下有空当去拜访。” 桂兰欣笑容一僵,秀眉微蹙,不明白顾成蹊这是答应了还是未答应。 095 皇上来了 但现实容不得她多想,忽然门口传来公公唱报声:“皇上驾到。” 尾音还未落,屏风后面踱出一个威风八面脸上带笑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华服,虽是便装,但也掩盖不住周身华贵,气势恢宏。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君臣礼行过。 顾成蹊与桂兰欣等人道声‘失陪’,朝瑾帝走去。 看着她颀长的背影,除桂兰欣之外,众女齐刷刷的松口气。刚刚桂兰欣的话,把她们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全数堵住。如她所言,她们都是文官之女,论优势,确实不如她。 世间好男儿难求,像她们这样官宦之家的女子,若是能嫁个心仪的,前途不可限量的,对她们来说,也好过当成其他联姻工具,塞给其他男人。 不说顾成蹊其他的,就说他身边的女人,虽然爱慕他的人很多,据说他自己还曾喜欢销魂楼的那位卖艺不卖身的箫辛月,但是众所周知,顾成蹊从未娶妻。 这代表什么? 嫁过去就是正室。 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怎能不让人眼红。 顾成蹊不知道这些闺阁小姐怎么想的,不过就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在意。她是今天的主角,于礼,她该主动前去跟皇帝说几句话。 被众人围着恭维的老皇帝,龙心大悦,顾成蹊站得比较远,没来及第一时间迎上来,上官砚倒是捡了个便宜,已经跟瑾帝说上话了。 “恭迎皇上大驾光临,皇上今日能来此地,微臣与上官榜眼不胜荣幸。” 顾成蹊的声音朗如珠玉,穿透力极强,她站在众臣身后,双手环胸并没有急着挤到前面去,反倒直接一声问候,压住众臣吵吵嚷嚷的声音。 不得不说顾成蹊这么多年‘为非作歹’,众臣对她的恐惧犹存,听到她的声音,首先是她面前站着的大人转头看了一眼,瞬间像耗子被踩了尾巴似的跳开,紧接着听到动静的大臣回首,吓得再跳开,依次轮上,轮到前方时,她面前霍然开辟出一条宽敞的大路。 然后顾成蹊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无数道目光更加炙热了,摸摸鼻子,今日桃花遍地挡不住啊。 顾南星官月儿面面相觑,顾尘落顾柏苏笑眯眯的满意的看着她,上官砚偷笑,老丞相笑着摇摇头,这小子…… 瑾帝扫视全场,见不少官家小姐均是痴痴看着顾成蹊,嘴角不明显一抽,这小子是不是太招女人了点? 顾成蹊很无辜,她也是受害者啊。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瑾帝又气又好笑。 “两位爱卿一起庆贺中榜之喜,这可谓千古佳话。历朝历代的君王皆希望文武官员和睦相处,今两位爱卿不拘小节,共同庆祝,朕心甚慰。明日早朝,朕必有嘉奖。” 顾成蹊正想谢恩,看着瑾帝眼中一闪即逝极快的那抹光,眉心一跳,抢在上官砚前面说道:“谢皇上,不过还是免了吧,微臣跟上官榜眼从小一起长大,是以感情自然不必说,若是后人有样学样,假意装作很熟很融洽的样子,岂不乱了套?所以,有皇上这句话就足够了,微臣和上官榜眼万万不能受皇上这份赏赐。” 上官砚一愣,虽不太明白顾成蹊什么意思,但是在他看来跟着这只人形狐狸走总是没错的,于是也道:“皇上,微臣赞同顾状元的看法,再者,微臣与顾状元并无政绩,受之有愧,还请皇上收回嘉奖。今日皇上能来这里为微臣两个道喜,已是微臣与顾状元的荣幸。” 瑾帝点点头,龙心大悦,“哈哈哈,好,既然两位爱卿都这么说,朕便不奖了,落座吧。” “谢皇上。” 众臣一同谢恩,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谈论道: “想不到新科状元和榜眼有如此心性,实乃我大傅之福啊。” “可不是,据说新科状元文武双全,若非考的是武举,本官亦有栽培之心啊。” “刘大人,话可不是这样说,文武百官,上下一体,虽不能实质栽培,但勉励也可有。再说,榜眼这心也不错嘛。” ………… 顾成蹊诧异的看了眼上官砚,你这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上官砚撇了撇嘴,还不是跟你弟弟学的。 顾成蹊更诧异了,跟我弟弟? 她的目光定在顾柏苏身上,很好,老子给你请个家教,你把家教给教了。 顾柏苏缩缩脖子,躲到顾尘落身后,推着他往座位那边走。但,有些人注定逃不过去。小朋友忘了他跟某些人坐在同一瓣‘大花瓣’上…… 过去之后,顺理成章的被某人提溜着领子提到座位上,一脚不着痕迹地把自家哥踹到叶景言身边坐着。 却不知这动作正随了叶景言的意,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这位大哥。他在这里坐了半响,不说话不动,没有人来打搅,但看到顾成蹊被美人环绕,忍不住气得肝疼。心里好一阵劝慰自己这货是个女人,才慢慢消气。 瑾帝坐的位置乃是正中,没人敢跟皇上坐在一起,桌子撤掉,换了一个大点的。 老丞相看向瑾帝,“皇上,按照时辰,现在可以开始了。” 瑾帝道:“丞相不必顾忌朕,今日可不是朕请客,朕只是来当客人的。” “微臣遵旨。” 老丞相站起来,面向众臣,“众位大人,众位大人肯来赏脸赴宴,实乃犬子与成蹊之幸,宴席正式开始之前,先请咱们的状元榜眼说两句话。” “好!” 众人叫好附和,老丞相满意点点头,随后看向顾成蹊。 顾成蹊明白这是叫她先开口,暂时放下教育弟弟的大任,从容起身,丝毫不怯场,环顾四周坐着的大臣,道:“在下虽然考中状元,但众位在朝中举足轻重,在场人当中,在下目前算是细微末流,万望以后要向各位大人讨教之时,诸位大人莫要推辞不见便是。” 众臣闻言,首先看向瑾帝,对方一阵满意之色,他们自当见风使舵,“好说好说,状元郎来时,本官决不推辞。” “好,诸位大人的话,在下记住了,请上官榜眼说话吧。” 096 千杯不醉 (求月票) 众臣一愣,这就完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话般,顾成蹊说完之后,直接就坐下来了。一副舒舒服服的样子,黑而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上官砚,俨然已经看起好戏来。 上官砚没愣,从容站起来致词。神色之淡定,令众人甘拜下风。然而众人又怎知他有苦难言?跟这不安排理出牌一块儿长大,不淡定都得淡定。 请客宴渐至高潮,歌姬跳舞,众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顾南星上官云陪着皇上聊天,官月儿被几个小姑娘围着说话,相比起来,顾成蹊这边还要热闹得多。席开到一半时,半醉的上官砚跑到他们那桌。 顾柏苏被教训了一顿,不准喝酒,干脆去逗醉了的上官砚玩。 顾成蹊则挡下所有前来敬酒的,她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不是上官砚可以比的。自然,也不是群臣可以比的。当众臣卯足劲想把这小子喝趴下,然后悲催的发现,自己摇摇欲坠,一个头快能看成俩了,这小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当顾成蹊笑眯眯的端起酒杯准备主动敬酒,群臣哪儿还敢待下去?一哄而散,全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座位。 瑾帝看到这场面哈哈大笑,对一脸无奈的顾南星道:“南星,状元郎好酒量,以往的状元,哪个不是被这些大臣们灌得站都站不起来?朕还从未见过他们反被灌得差点站不起来。” 顾南星叹了口气,“若草民知道她酒量这么大,定会时刻提防她多酒。”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这道理顾南星明白,瑾帝也明白。可明白之后,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南星,状元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她身体很好。成蹊身为诡医,医术之上,确有两把刷子,她不会让自己有事。”顾南星想了想,加上后面这句话,事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皇上派太医去成蹊把脉查探她的身体状况,就算这个太医是尘落,她的身份也将面临暴露的危险。这个险,他不敢冒。 瑾帝点点头,心里悬起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请客宴结束,依旧没醉的顾成蹊留下来,一个个把人送走,正当人送走完,她也准备打道回府时,有人叫住了她。 “顾状元等等。” 顾成蹊停步,抬头看去,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跑过来,气喘吁吁停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东西,看包装像是礼物盒子。 侍卫缓过来,双手捧着巴掌大的礼物盒子,呈到顾成蹊面前。“顾状元,这是我们太子送的贺礼,太子殿下说他不能来参加您的宴席,一件礼物聊表心意。” 不知道太子为人也就罢了,知道他好美男,她还敢收他的东西?虽然她底子是个女的,但是架不住她表面上是个公认的男人!!! 太子打什么主意还不明显吗?这盒礼物等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什么?你说一盒礼物不能代表什么?那其他王爷也没来,怎么没见礼物送过来? 顾成蹊心思百转,抬脚就走,“太子殿下的礼,在下不便受之,你拿回去吧。” “是。”侍卫没多劝,礼物收回,转身离开。 顾成蹊停脚,诧异的看向头也不回的侍卫,居然劝都没有劝一下,太草率了吧。她摸着下巴,这是否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目前还不想对她用强的? 想着想着,忍不住虎躯一抖,搓了搓胳膊上长起来的鸡皮疙瘩,钻进初枫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打道回府。” 临时充当马车夫的初枫,憋笑回道:“是。” * 回到顾府,顾成蹊第一时间被顾南星官月儿叫去教育了一顿,无非就是也该读读女训啊,酒要少喝不然伤身之类的云云。 等顾成蹊掏着耳朵,逃离两老的魔爪出来时,已经傍晚。 吃罢晚饭,闲来无聊,干脆把叶景言叫来下棋。没一会儿两人便杀得难舍难分,不分高下。 顾成蹊发现叶景言平时虽然沉默了点,但是样样都是一把好手,武功能跟她拼个不分上下,连棋也是。 都说人生如棋,若是两人旗鼓相当,这代表什么,代表如果这人不是她朋友,而是她敌人,将会个很难缠的对手。 下完一盘棋,天色已黑。顾成蹊打了个哈欠,回房休息去了。叶景言看了看天色,却没有回房,而是纵身一跃,消失在花满蹊的前院里。 后面顾成蹊的房门霍然打开,黑眸中精光闪闪,那里还有睡意?身上换上夜行衣,融入夜色中,看不大清晰。脚下一点,腾跃而起,速度极快地追了上去。 顾成蹊一直以来不怎么相信叶景言是因为小时候她那点小恩小惠来找她报恩,然后以身相许的。试想,她救了他多少?不过是帮他把毁容的脸治好,他自己从泥沼回到云端,中间多少黑暗历程,是他独自一人挺过来的,她自问没有出过半点手,帮过半分忙。 上回他救自己一命,这恩情,实际上就已经还完了。但他却还留在这里,为什么?别跟她说他喜欢她,她从来多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他叶景言不是一般人,为女人放弃江山这种事,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今天皇帝看见他的容貌没有丝毫反应,若叶景言的名字是真的,那么他应该不是梁国皇室之人。 叶景言一路向南,飞掠数个屋顶,来到城墙。谁知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飞过去,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顾成蹊挑了挑眉,毫不犹豫跟上去。 ………… 跟了叶景言一个晚上,顾成蹊只看见他见了一个黑衣人,所有的内容,就是下面的一段对话: “主子,回去吧。” “不回。” “您不回去,我们怎么办?” “想怎么办怎么办。” “别呀,要这样,不是全都乱套了。” “有他们在,乱不了。” “乱不了您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要属下说,您要是为个女人好说,您还能娶回去,关键您为的是男人,男人!清楚吗?就是不能抱着睡,还会惹上一个断袖之称的麻烦!” “住口,是不是麻烦不是你说了算。好了,你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 097 夜阁你回不回 从头到尾,重要的话没有一句,全是云遮雾绕,她最多能听明白他们口中说的‘男人’指的就是自己。 顾成蹊也不知道是该感叹叶景言嘴巴闭得紧,连手下都能严防死守不暴露她的身份,还是该感叹他是个人精,连同带出来的手下都是人精。在外说话,还知道防止隔墙有耳。 夜阁搜罗来的秘术,加上她上一世练就的追踪技巧,她有信心叶景言不会发现她。那这么说来,他的目的实际上确实单纯,是为了她? 啧,但这样一来,就更麻烦了。别说她为了自己外表像男人,从小到大没少在自己身上下狠手,生理被控制,声音被改造,胸部应她的希望没有发育多少,导致她早已没有成家的念想,就算有,她跟叶景言两人,谁娶?谁嫁? 冒出这个想法,顾成蹊吓得一哆嗦,靠,她又不喜欢那男人,见鬼,考虑嫁娶做什么。 顾府竹林深处,初枫正在禀报事情,顾成蹊偶尔应上一两句,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初枫频频瞄她。 “有事说事。”贼兮兮的目光,当她感觉不到呢?顾成蹊单手支撑额头,一双晶亮的黑眸微眯。 初枫再看她,发现她没再走神,但也不敢多问,只好把刚才的话再问一遍,“主子,夜阁你到底回不回?” “回夜阁做什么?” 初枫翻个白眼,“主子,你是真忘还是假忘?一个月前,血洗绝情宫,收下陆小妞,这几天是她从试练塔出来的日子,也是你考验她的时候。” 经这一提醒,顾成蹊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事,初枫不说,她还真给忘了。 “咳……知道了。” “主子,你竟然真的给忘了!!!”初枫声音提高八度,不敢置信这么没人性的事,真叫自家主子给干出来了。 “失误失误。”顾成蹊干笑道,心虚的。 “夜阁你回不回?” “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回也得回。 初枫又翻个白眼,略过这件事,说其他的,免得这时候有一丁点愧疚之心的主子,过一会儿又逮着他给他穿小鞋,“程书那边依旧没发现,从盛安返乡,一路敲锣,高调得很,回到乡里,不少农民百姓前来迎接他,这两日大摆宴席,宴请相邻,所有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古怪的地方。” 没有古怪?没有古怪才是最古怪的地方,“继续盯着。” “是。”初枫应下,他本来也没叫人撤走,到时候再飞鸽传书,传个话就行,“还有一件事,白先生带着白姑娘已经到了景华山。” 顾成蹊也忍不住翻白眼,“这个老妖精,回去也不知道知会一声,太没道德了。” ——你俩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初枫腹排道。 顾成蹊一巴掌罩着他面部拍过去,“把你心里的话给老子收回去,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初枫扒拉下脸上的手,捂着一颗受伤的心,“主子,属下已经收敛得很好了,谁会像你似的,观察细致入微,一点点痕迹都能被你捕捉得到。” “你这是在怪我咯?”顾成蹊挑眉,话说得悠然,动作也在变换,撑着额头的手,十指交叉,有规律的活动手腕。 初枫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嘴角微微一勾,像是在笑,却又是冷笑,咽了咽口水,屁股挪到凳子外,准备随时形势不对,立即撤退。讪笑道:“主子,小的哪敢,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不该在心底编排您,您大人有大量,诡医肚里能赛龙舟,饶了小的吧。” 顾成蹊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阴测测的一笑,她正愁没地方出闷气,自动送上门的,不出白不出,“那哪儿能啊,咱们的左使大人一向好了伤疤忘了疼,万一哪天又忘了,老子不是又要遭殃?看在你最近也辛苦的份上,我就不让你跟我过招了。一个月之内,顾府所有院子,你负责打扫。” 咔嚓——初枫下巴脱臼,随后他又赶紧抬着安回去,哭丧着脸,“主子,属下打扫一个月,会被累残的。” “这么惨啊……”顾成蹊尾音拖长,给人一种好商量的错觉。 “有的商量?”初枫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 “当然有,你可以不选择扫顾府的,你可以选择扫咱们总部的……” “我选顾府!”不等她说完,初枫斩钉截铁做出选择,笑话,让他去扫总部?总部的面积是顾府能够相提并论的吗?他就是扫成残废也做不到啊! 顾成蹊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脑袋,“去吧。打今儿起,一个月之内,没禀报的事情,你歇着吧,回总部让初洛跟着就可以了。” “谢主子。”初枫哭腔带泪,幸好主子还有点人性。 “天华宫那边呢?” 说到正事,初枫立马正色,“按照主子的吩咐,秘密干掉天华宫十多个主事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目前已经造成天华宫的恐慌,天华宫宫主正在想办法安抚手下的心。” 顾成蹊点点头,神色如常,悠然的端起茶,饮了一口,嗓音带笑,“啧啧,不知道天华宫查不查得出来是我派人做的呢?就算查不出来,猜也能猜出来吧,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初枫笑嘻嘻的,“什么小鱼小虾的都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给他们三分颜色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真当他们还是十年前武林第一呢。” 顾成蹊挑眉,表情无辜的道:“现在也是啊。” 噗—— 初枫喷了,趴在桌上捶桌爆笑,主子,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的?别人不知道咱们夜阁发展到什么地步,难道属下还不知道吗?你说这话,是要笑死属下么? 顾成蹊摊了摊手,“这是事实,咱们的人不现在都还没有天华宫的渗透进天华宫内部吗?而他们的人,早他妈八百年前就在咱们内部待着了。” 初枫笑容乍然一停,眸光暗了暗,然后又笑嘻嘻的道:“虽然他们的人在咱们内部潜伏,但还不是被英明神武的主子您给收服了吗?直到现在为止,天华宫宫主和少主都不知道夜尊就是你。” 098 封官 顾成蹊站起来,走出几步,站定,望着竹林中,黑眸中闪过一丝幽光,“由此天华宫安排卧底的手段,可见一斑。” “主子担心咱们内部还有人是卧底?”初枫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眉宇间凝结淡淡的愁绪。他们内部中,一个背叛,都难以想象,若还有人背叛……他不敢想下去,那时候对主子来说,打击又该有多大? 顾成蹊轻轻摇头,“咱们内部已没有卧底。”天华宫能安排一个人在她重重监管之下渗透进夜阁内部实属侥幸,若是还有旁人……那她不介意直接跟天华宫对上,来个鱼死网破,看谁更狠。 初枫微微松口气,嘴角上扬,又没心没肺的笑起来,“那就好,再来一个,我可承受不起。” * 三天时间过得极快,眨眼又是上朝的日子,还乡结束。 一阵山呼万岁后,顾成蹊等新进文武榜上前三名被叫到大殿中央。 “尔等中榜,乃是朕亲眼目睹其过程,六位爱卿,文武出众,朕希望以后,你们会是国家的梁柱,清正廉明的好官。” 顾成蹊等人齐声道:“臣等定不辱皇上所望。” 瑾帝微微点头,神情很是满意,“望城风文采出众,是为状元,今封你为翰林院编修,掌管史料。” 望城风神情略激动,伏拜下去,“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成蹊微微挑眉,眼中带笑,孺子可教也。 “望爱卿平身。” “谢皇上。” “顾成蹊。” 叫到自己的名字,顾成蹊撩起衣摆,跪下去,“臣在。” 瑾帝脸上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威严道:“鉴于顾爱卿未考状元时,屡破拐卖孩童之案,后又于朕授意之下,查破重臣贪污受贿,并对之严惩,政绩赫赫,朕今日一并算在其中,封你为御林军统领。” “皇上,不可!” 瑾帝话音刚落,立即有个两鬓斑白的大臣站出来反对。 “有何不可?” “皇上,臣以为,顾成蹊政绩赫赫确实该赏,但是御林军统领是否太过草率?众所周知,御林军乃是护皇上安全,驻扎在皇宫大内,顾成蹊尚不了解皇宫布局,也不清楚御林军分配,如何能直接胜任?依微臣所见,就算要封顾成蹊为御林军统领,也可以让他先做副统领,以做了解皇宫大内之后,再行封官。” “皇上,臣不赞同李大人所言。”上官云站了出来。 瑾帝与上官云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哦?老丞相有何高见?” 上官云奏道:“臣看着顾成蹊长大,他的能力臣看在眼里,皇上亦见识过,不必城多说,因而以臣所见,顾成蹊能在短期内胜此大任。” 李大人冷哼道:“要是他胜任不了,又当如何?” 上官云看向跪在地上的顾成蹊,语气答得四平八稳,“本官甘愿辞官谢罪。” “丞相万万不可!” “丞相三思啊!” “还请丞相大人收回此话。” …… 大殿中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大臣纷纷劝阻,丞相依然不为所动,皇上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这时,众臣再看跪在地上那抹傲然如红梅绽放的背影,眼中神色一变再变。能让丞相大人如此看重,又被皇上信任,这样的人,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可是你说的。”李大人眼中划过一丝算计。 上官云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无非就是自己辞官,他好使手段上位。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眼红?不过,只要有他在的一天,还轮不到他,淡漠道:“我说的。” 瑾帝适时开口道:“顾爱卿,老丞相已替你作保,还不谢恩?”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成蹊伏地拜下去。 “顾爱卿平身。” “谢皇上。” 顾成蹊站起来,退居武官一侧。众臣这才看到她的神情悠然,波澜不惊,目光坚定,仿佛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作保不存在般。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向上官云丢了一个‘谢了’的眼风。 上官云摇头失笑,这小子。 顾成蹊毫不心虚的站好,绝对不为昨天暗地里讹了他几千两银子愧疚。 瑾帝依次封赏下去,大多都是五品或六品的官,他们没有顾成蹊的运气,前有功绩状元砸下去,后有丞相作保,跳过几年奋斗,直接官居正二品。 就算大臣们不服,也没有多少人有李大人那个胆量当场辩驳。别忘了那小子有什么名头,也别忘了那小子的功绩里面都有些什么?他会怕朝廷重臣?搞笑呢。 没办法,谁让人家聪明呢?从小就知道攒功绩。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很多大臣下朝回到家看到自家儿子只知道埋头苦读,不知道寻求其他方法时,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出门攒功绩,那是后话了…… 早朝之后,上官云让上官砚自行去上任,然后单独叫走顾成蹊。 外殿后面绿荫小道上,上官云带着顾成蹊边走边道:“小狐狸,老夫可将宝全压在你身上了。” 顾成蹊落后他一步,倒也自在,“你这是自作自受,有很多好办法你不用,偏偏要用这种蠢办法。你们的目的,无非是把我推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中间用得着下这么大的成本么?” 上官云身为当朝宰相,什么时候碰过这等钉子?身为老狐狸的他,又岂会嗅不出这里面含有关切的味道? “我对你有信心。” 顾成蹊闻言,看了看上官云,不管是胡子还是两鬓,花白的颜色不见当年第一次见他时乌黑发亮,书生脸上皱纹明显,却依旧慈爱笑着。 老狐狸也老了…… 她笑了笑,道:“你对我有信心,我总不能让你失望不是?安安心心坐在你位置上,这世界上,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人。不就是几个御林军吗?小意思。” 上官云确实对她有信心,不然也不会下这样的赌注,目的不过是再给顾成蹊一座无形压力,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让人算计了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任?” 顾成蹊眯着眼睛望着天空,道:“总要给某些人一个准备的机会,不是吗?” 比如现任御林军统领,那位如今退居二线,成为两个副统领之一。想必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程咬金怨恨不已吧,毕竟是她的出现,导致他官降。 不过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抓不住刺客。啧啧,想那太子如今还被禁足在东宫,好像有半个多月了吧。 099 两千两黄金 “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小心一点,原来的御林军统领是李大人的人,他既然有心对付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你。”上官云神色郑重。 顾成蹊明白其中严重性,点点头,“我知道了。” 上官云见她放在心上,暂时放下心来,这只小狐狸的水准,可比朝中有些老狐狸的水准高得多。 两人再说了几句话,上官云还有公差在身,先行离开,顾成蹊暂时不去御林军报到,随意在皇宫里面闲逛起来。 李大人赌她对皇宫不熟,却不知她早就进过皇宫无数次,明里暗里,隔三差五的就去,可以说皇宫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可惜,老狐狸只是把她扶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却不对李大人下手,此时要是对他下手,绝对是个好机会。 顾成蹊左右想不通,决定等老狐狸有空的时候去问问他怎么想的。 回过神,面前几个台阶,抬头一看,古香古色的门上方一块牌匾映入眼帘——处官署。 这不是大臣办公的地方吗? “这不是顾大人吗?大人到来,处官署蓬荜生辉,快请进。” 处官署几个正在办差的大臣,见到是她,忙弓腰陪着笑脸,出来相迎。 顾成蹊挑了挑眉,笑道:“各位大人辛苦,本官还在熟悉宫内,今日不便打扰,等本官熟悉皇宫后,定会多来打扰,只望到时候各位大人可不要烦便是。” “岂敢岂敢。” 几位大臣听她还要来,一半喜一半忧,喜是能有机会结交皇上身边的红人,有的是顾成蹊自带的名头,他们现在见到她都还在打咻。结交?得有那个勇气。 “好,各位大人去忙吧,本官去别的地方了。” “恭送顾大人。” …… 顾成蹊走出处官署后,黑亮的眸子笑成弯月,难怪世人对高官厚禄趋之若鹜,先不说厚禄,就说官大一级,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就得低头,着实诱人得很哪。 这时,一道白影从宫墙上跳下来,落在顾成蹊面前,白纱覆面,发如墨,肤似蜜桃,白里透红,一双美眸清清冷冷,气质也是如此。 “主子。” 白衣美人拱手行礼,手上握着的,正是湖寒剑。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眼,见官道上没人,放下悬着的心,“找我什么事?” 白衣美人正是陆冰语,昨日通过顾成蹊严厉的考核之后,正式走马上任,当上‘四煞主’之一‘魉煞’,掌管夜阁杀手楼。 陆冰语的考验是不少夜阁人有目共睹,因此对她能在短时间上任,没有一个人不服气。 “主子,有人出价魉煞楼……追杀‘诡医’。”说到一半时,陆冰语抬眸看了看她,忍俊不禁,把后面的话说完。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冰语妹子,别人追杀到你老大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出价多少?” “两千两……” “爷就值这么点?” “黄金。” “……”妹子你能一句话说完不带卡带的么? “两千两黄金啊……”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好大的手笔。” “魉煞楼有规矩,不管来人出价的是谁,都不能对其动手,那人来时,面具罩面,属下没有动手,已经放他离开。这个数目足够名列追杀榜第一,属下不知是否该挂上榜单,请主子示下。” 冰语妹子,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眼中那点幸灾乐祸的神色,你才和他们呆了几天,你也变得这么无耻了。 顾成蹊心底默默流泪,这话问得,跟你问老子,你想杀我头,这刀能不能搁在老子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糟心。 顾成蹊挥挥手,“挂上去,叫手底下的人不准动手,这个任务交给外面的人接,那些想杀老子又不怕死的,到时候一块儿收拾,省得以后麻烦不断。” “是。”陆冰语应下,她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被追杀的人,毕竟是自家老大,于情于理都该过来问一下。 “冰语,你把这件事处理完,秘密去组建一个绝刹楼。记住,不能用真名成为绝刹楼的主人。具体事项,你问破月和浮闲就行。” “是。”陆冰语疑惑的看她一眼。 “你走吧。” “属下告退。” 顾成蹊看着她的背影,黑眸中闪过一点幽光。然后想到陆冰语可能会取的名字,嘴角抽了抽,希望别被浮闲再带歪了。 快到正午,饿到前胸贴后背的顾成蹊终于晃进御林军统领歇脚和召集议事的地方——明殿。 跨进大殿,很多御林军都在换班吃饭,看见她来,抬头看她一眼,一愣,脸上掠过一丝惊艳,然后扫到她穿的状元袍上,轻蔑地嗤笑一声,低着头继续吃。 顾成蹊摸着下巴,觉得这军纪必须整顿,太差劲了,就这样还保护老皇帝?做样子好看的吧。 殿内左侧有一个內间,她想了想,径直往里面走,旁若无人似的。 然而却不知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直接惹怒众人,坐在边上的一个御林军,见她走过来,冷笑着突然把腿伸出去。众人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人觉得她会躲过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全都继续埋头吃饭,并且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摔,摔不死这小子,也得把他的面子给摔没,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不给他们升官就算了,还送来一个弱不禁风的毛头小子来横插一脚,这叫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啊!!!” 砰—— 惨叫和落地声倏然充斥在大殿中,无数御林军听到这惨痛的叫声忍不住抖了抖,一阵窃喜,抬头去看,真当他们整不到…… 抬头一瞬间,所有人嘴巴张成‘O’型,只见顾成蹊抱臂倚着墙,姿态悠然,伸腿的那个御林军摔坐在地上,抱着腿,脸色苍白,阵阵痛苦呻吟。 他身边坐着的人惊恐得望着顾成蹊,分毫不敢去扶他。 众人想起来之前去校场守卫的御林军说顾成蹊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顿时所有人脸色苍白。 內间的人闻声而出,看到这一幕,黑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看向她,沉声道:“你就是顾成蹊?” 100 御林军 (求月票,求打赏) 他在打量顾成蹊的同时,顾成蹊也在打量他,看这气势,还有后面跟出来的那个看着像是副统领的人,这人的身份毋庸置疑,他就是前御林军统领——雷天。 顾成蹊轻笑一声,倚墙的姿势没有移动半分,悠然地道:“本官确实是顾成蹊,也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雷天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成蹊斜睨一眼地上疼得几乎晕厥的御林军,道:“字面上的意思,本官给了你们半日的时间做心理建设,不曾想,本官才一到这里,看见的是什么?军纪全无,军心散漫,个个不甘心,还知道出手暗算本官……”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纡尊降贵蹲下身体,素手伸出,速度极快地点了御林军的定穴,握住他的脚,咔嚓一声,骨头接了回去。 御林军闷哼一声,疼得牙齿打颤,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顾成蹊视而不见,拍了拍手,站起来。 雷天警惕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还有下文。 “本官帮你治好腿,你不必感谢本官。按照你的行为,本该关进天牢,等候处置。本官之所以放你一马,是看在你们不甘心的份上。但是,你也别想有第二次,不止你,包括所有人,再想绊本官,那就不是骨头错位那么简单了。” 顾成蹊的姿态渐渐漫不经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额头渗出汗粒,没人不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再犯一次,废腿进天牢。 在这压力之下,他身后的副统领险些跪下,雷天勉强还站得住,但是他对顾成蹊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拥有这样气场的人,又岂会是一个担不起大任的? 顾成蹊轻笑,笑声极其不屑,看见众御林军愤怒的握紧双手,讥笑道:“今日倒叫老子见识了什么叫做御林军,这般心性,这般小人,保卫皇城的兵士也不过如此。” “顾成蹊!”雷天忍无可忍,脸沉得如同黑煞鬼,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你别太过分了,御林军怎么样,还不需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哟,啧啧,这就怒了?看老子说什么来着?自己治下无方,还怪老子没有迁就你的智商和情商。”顾成蹊笑眯眯的,和雷天一会儿紫一会儿黑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反比。 再看众御林军,均是敢怒不敢言。 顾成蹊踱几步,走到门边,转头,笑了声,黑眸似一点幽光点亮,“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当中要是一个人能打赢老子,老子二话不说,立马走人,并且保证老皇……皇上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这可是你说的。”雷天急不可耐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刚刚看到了顾成蹊那一手点穴功夫,她出手虽快,但他却也能看得清,与其一战,他有胜的把握。 顾成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的脚,道:“老子既然已经撂下话,自然不会说话跟放屁似的。” 语罢,抬脚出门。雷天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是武夫,但在深宫大内呆的太久,平时说话多有忌讳。雷天平时板着脸,没有命令的时候从不会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岂会像顾成蹊这样,毫无顾忌的爆粗口? 尤其是在他们印象当中,听宫女们时常谈论顾成蹊是个谦谦君子。这样的人,要自毁形象相当的难。可是他呢?当自己形象不存在似的。 顾成蹊刚刚那一手,他们已经服了一半,尤其是她的威压放出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和他的区别在哪里。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们就算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担任他们的统领,现在也能看出点端倪了。 这样想着,他们也都鱼贯而出,跟了出去。 明殿殿前有大片类似广场般的空地,两人下了石阶,相对而立。 顾成蹊抽出腰间软剑,寒铁打造,坚硬程度堪比生铁,三尺雪亮青锋,阳光一照,寒光闪闪。 雷天的武器是双鞭,鞭身为铜制,呈菱形状,无刃,但菱角分明。护手叉前粗为八分,顶端为六分。握手处如剑把,长六寸,尾端有八楞形铜铸。护手为叉状,宽约六寸,向前突出四寸而分项而出。 原本别在他腰间,此刻被他拔出来,握在手中,姿势摆好,整个人气势顿生变化,杀气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顾成蹊不禁挑了挑眉,唇角一勾,“开始吧。” 雷天冷哼一声,舞着双鞭朝她冲去,鞭身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顾成蹊身后青丝飞扬,鲜红衣摆无风自动,但她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眼看着雷天离她越来越近,不少人为她捏了一把汗,心里着急催促:动啊,快动啊! 顾成蹊动了,手腕一转,剑身反光照在雷天眼睛上。 雷天眼睛被这光刺得一阵痛,动作慢了一下。 就是现在! 顾成蹊向前俯冲,双臂微展,提剑,姿势犹如燕子斜飞而下的状态,她的速度很快,前一刻还在原地一冲,后一刻便到了雷天的面前。 雷天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剑刃离他的咽喉仅仅只差半寸的距离。眼睛适应过来时,举起双鞭的手已不敢再动,连咽口水都不敢,生怕这剑一不小心划破他的喉咙,不近不足以看到这把软剑锋利的程度,他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一招制胜。 这四个字浮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再想想之前看不起顾成蹊武力,甚至还想于这方面给他点教训的,全都焉了吧唧,然后心里不由得跃出一点小庆幸,幸亏是雷天先他们一步试过。 顾成蹊轻轻一笑,“怎么样,你服是不服?” 雷天视线落在剑身上,没有说话。顾成蹊会意,抽剑,收回腰间。 剑离脖子那一刻,雷天气怒道:“你使诈,我不服。” 语罢,举起双鞭就要朝顾成蹊打去,面前人身影一闪,眼花缭乱一刹,身上穴位被点,定在原地,完全动不了了。 101 不服揍到服为止 雷天怒瞪顾成蹊。 顾成蹊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收回手指,顺手把双鞭从他手中取下,一边语气悠然的道:“打打杀杀多不好,一旦伤到人就更不好了,是吧?” “……” 围了一大圈的御林军们,一个个‘咔嚓’‘咔嚓’下巴脱臼,对顾成蹊的形象再次改观,这这这这太无耻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接下来某人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顾成蹊拿着双鞭,退到一边,笑眯眯地摸着下巴看向御林军们。 被她目光扫到御林军腿脚不受控制倒退一步。 “本官来问问你们,你们对雷副统领可有怨?” 怨?怨那就大了去了,雷天自持出生就比他们高贵,常常目中无人,对他们颐指气使。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雷天再怎么样,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只能服从命令。 顾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试探他们? 御林军们面面相觑,不敢答话。雷天面色微傲,有恃无恐的看着顾成蹊,得意笑道:“顾成蹊,本统领念在你我出生皆是官宦之家的份上让你三分,别拿自己和他们相提并论,你敢对本统领出手,不代表他们就敢,你敢说怨,也不代表他们就敢说出来。” 雷天虽傲,但也不是傻的,顾成蹊说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他自然清楚,只不过下等人终究是下等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手打他。 ——顾成蹊,你失算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双鞭随手扔在地上,活动手腕,道:“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雷天不服本官,你们替本官打到他说‘服’为止,这是本官上任对你们下达的第一个指令,要不要服从,你们自己看着办,本官手下没有不服从上司的兵,要是对本官的话置若罔闻,本官随时能让你们卷铺盖走人。” 看着意志摇摇欲坠,左右挣扎,越来越多人凶恶地看向他的御林军们,雷天方了,气急败坏的喊:“顾成蹊你王八蛋!你……你们不准过来,本统领命令你们不准过来!” “服从大人的命令,兄弟们上,打到他服为止!” “上啊!” 纠结完毕的御林军们,终于领会到顾成蹊反复说‘服从命令’的意思,也就说出了事情他负责,呵呵,有人给他们撑腰,那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雷天?你咋不去雷地?!老子们今天不打的你花开灿烂,你就不知道咱们也是爷们儿!!! 顾成蹊抹了一把脸,诸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雷地声安得奸特们,他要是雷地,他就是人妖了。 哦对了,你们是纯土住(本土居住)古人,你们没有听过…… 顾成蹊继续抹脸,对人群中一脚一脚踹得早就滚到地上不见人的雷天,遥遥致以深刻的同情。这就叫隔着时代空间也躺枪。 “啊……哦……呃……唔,你们……啊……哦……呃……本统领要杀了你们……嗷!” 顾成蹊双手抱臂,啧啧直叹,人才啊,这都创造出拼音字母前三了。 她把双鞭踢远,自己再让开些位置,给这些御林军自有发挥,“雷副统领,你服还是不服?” “你们在做什么?换班了。” 随着这声音落,人群里面传来一声弱弱的“服”。 “停手。” 朗如珠玉的声音一起,御林军们立刻便停手了。 回来换班的几十个御林军面面相觑,带头的人,挠着头,绕过围成一个圈的御林军们,去看发号施令的人,这声音太熟了…… “顾大人?您怎么在这儿?”绕过去看到她,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就认出她来,先是惊讶,然后挠着头傻笑。 这个带头的御林军正是这一次带头在校场守卫的,亲眼看到她废了柳大人的儿子,把无数武林高手打回‘原型’,那一手轻功,令当时在场的御林军们,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外围没法进去给雷天一脚的一个御林军,走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刚搭上,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成蹊一眼,见她没有生气,才放开胆子笑嘻嘻的道:“赵四,顾大人现在是我们的新统领,他不在这儿,在哪儿?” “新统领?”赵四看向顾成蹊,他知道有个新统领,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他,惊喜万分,“这是真的?” 顾成蹊笑眯眯点头。 “太好了,兄弟们,咱们的新统领是顾大人!”赵四喜上眉梢,回头对着自己带回来的弟兄使劲一吆喝。 后面人听了,欢呼起来,摘下头盔,抛上半空再接住。 赵四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上前,单膝跪下,“属下拜见新统领。” 后面抛头盔的御林军们,紧接着跪下,整齐激动地道:“属下拜见新统领!” 刚刚踢完雷天的御林军们,也跪了下去,“属下拜见新统领!” 百多个人,全数跪下去,神情或激动或复杂,却有一个统一的神情,那就是恭敬、服从。 众人之前,穿红色官袍的顾成蹊最为醒目,容貌如画,眉如纤柳斜飞入鬓,一双黑眸一点幽光,嘴角噙笑,从容不迫。 “你们起来吧。” “谢统领。” 呼啦啦一大群人站起来,全看着她,诧异的眨了眨眼。他们这些御林军守卫皇宫,一跪,气势足以比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一般武官接受他们第一跪拜之礼时,几乎都会失态。而顾成蹊居然神色从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激动。 他们既敬佩又郁悴,不禁怀疑,他们这一跪的威力减小了?还是要多点人跪才有作用?要不改天把大伙全拢集一起,再给他行个跪拜大礼试试? 顾成蹊懒得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开口安排道:“以后叫本官大人,叫统领,本官不习惯。还没吃完的赶紧去吃,吃完溜溜给老子换班,另外,通知所有御林军,就说本官已经来上任。” “是!” 御林军们恢复往日训练有素,去吃饭的去吃饭,盛饭的盛饭。呼啦啦的没一会儿,广场上,便只剩下顾成蹊、爬不起来的雷天、以及一头问号的赵四和一半不用去盛饭的御林军们。 102 禀报 赵四看了看雷天,看向顾成蹊,不解问:“大人,他这是?” 顾成蹊唇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雷副统领最近腰腿不好,本官给他建议这个土方子,并给他照着药方抓了一副。” 挣扎着就快爬起来的雷天,听到这话,两眼一翻直接气晕过去。 “雷副统领!” “站住。” 赵四闻言,欲上前的步子顿住,伸出去欲扶的手也收了回来,回头看向顾成蹊,更加不解,“大人,不救他?” 顾成蹊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不救?本官这土方子,还有一味,那就是让他躺在这里晒半日,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好。” 赵四挠了挠头,他怎么觉得大人话里有话? “赵四,你什么职位?” “二队队长。” “二队队长?”顾成蹊微微挑眉。 “是的。” “一个队多少人?” “三百人。” “御林军共有多少人?” “三千。” “那就是十队,御林军负责哪些地方?” “皇宫之中,除了后宫,都是我们守卫巡逻的地方。” 顾成蹊点点头,傅国皇宫御林军和锦衣卫同时存在,只不过这里的锦衣卫太监守的是后宫。 “你们去吃饭吧。” “是。” 赵四对她行了个礼,带着剩下的御林军往殿内而去。 顾成蹊扫了一眼地上晕过去的雷天,忽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扒着门边,偷偷往外看她的另外一个副统领。 那人见她看过来,缩了缩脖,跟她对视两眼,发现她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打算。 作为雷天曾经的爪牙,他知道顾成蹊肯定不会放过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步子,慢吞吞地走出去。 走到离顾成蹊五步远的地方站住脚,看了眼已经被揍成猪头脸的雷天,小心肝忍不住抖了抖,看向顾成蹊,谄媚笑道:“恭贺大人坐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大人刚考上状元就坐上这个位置,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当得我大傅第一人。” 顾成蹊嗤笑一声,没好气的道:“爷我管你第几人,关于御林军的记载放在哪间屋子?” 副统领听她没有发难,松了半口气,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偏殿方向,“那那那那……那!” 顾成蹊抬脚便走,留下一句话,“送一份饭过来。” 副统领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哭丧着脸,往厨房方向跑去。 * 东宫。 富丽堂皇的寝殿中,外寝殿內间,身穿金黄蟒袍的太子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小憩,修长的双手交合覆在腹部上。生于天家傅君轻拥有一副绝佳好相貌,加上雍容华贵的储君气度,放在外边绝对是闺阁小姐倾慕的对象。 可惜太子不好女色,偏好男色。 “殿下!殿下!”傅君轻心腹太监秦公公一路喊着,小跑进寝宫,“殿下,有消息了。” 傅君轻惊坐起来,看着气喘吁吁的秦公公,道:“他被父皇安排到了什么地方?” 秦公公喘着气,喜道:“殿下,奴才打探到顾大人被封为御林军统领,此时已经走马上任了。” “他被封为了御林军统领?”傅君轻唇角往上一弯,连日来被困宫中来,这是他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心情也好上许多。只是不知道父皇把成蹊安排在皇宫大内守卫皇城安全,是不是试探他? 秦公公见他多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知道自己宝没压错,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是啊殿下,奴才还打听到顾大人不仅上任,而且还把前任御林军统领雷天狠狠教训了一顿,一日不到便把所有御林军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傅君轻唇角的弧度加大,眼睛眼尾都是笑意,“他能收服御林军尚在本宫意料之中,若是连这些小角色都治不了,他也就不是顾成蹊了。” “顾大人确实很厉害,不过还是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秦公公呆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很了解,看他神色,即便不能猜到十分,也能猜到三分。要不然这心腹太监的位置,早就换别人来当了。 对于这位主子好男色一事,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管主子开心,他也知道傅君轻对顾成蹊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但是自家主子又不着急下手,他在旁边更着急,曾经忍不住自作主张去试过把人绑了送来给太子,然而他想得很好,现实却不是这样。 几番交手下来,别说绑人了,他连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傅君轻轻笑一声,“秦公公,你说别人,在本宫看来还有点可信度,你说成蹊?你真当他那么好对付?” “奴才不敢。”秦公公垂下头。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背着本宫对付成蹊好几次,你以为本宫不知么?” 秦公公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磕头告饶,“殿下饶命,求殿下看在奴才忠心为主的份上,饶了奴才吧。” 傅君轻靠着榻上的软垫,并没有生气。“起来吧,本宫要是真问你的罪,你还能活到现在?” 秦公公擦着额头的汗水站起来,笑道:“谢殿下不追究此事。” “本宫之所以不追究此事,是让你碰碰壁,免得心高气傲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奴才谨记殿下教诲。” “下去吧。” “是。” 目送太监离开,傅君轻眸光一闪,唇角一勾,笑了起来,成蹊,以前没有理由召见你,以后见面的日子就多了。 * “阿嚏!” 明殿偏殿中,顾成蹊正在翻看御林军具体的分配,突然背后阴风一阵,打了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太阳微向西斜,下午还未过半,时辰尚早。 继续翻看手里的册子。 根据这些记录,她发现御林军分配是合理的。然而经她这几年暗地里时不时对御林军的观察来看,他们的战斗力越来越弱,团队作战能力越来越低,像她这样出入皇宫这些年,一次也没被逮到过。她武功高是其次,主要还是这些人警惕性太差了。 她得想办法训练这些人,把总体的武力值先提一部分上去,接着再训练训练他们的警惕性。 103 女人是水做的 等到顾成蹊从皇宫回到顾府时,天色已近傍晚。 她身为御林军统领,本应该一直驻守皇宫,但她放不下家中,所以特地回来嘱咐一番,以后等御林军都训练好了,她再请旨接着搬回家住。 顾家一家子早在上午就得到了她升为御林军统领的消息。官月儿提心吊胆一天,一方面她担心顾成蹊女儿身的身份被人看穿,另一方面,那可是男人堆啊,大傅礼法严明,这样下去,等于自毁名声,就算有一天她恢复女儿身,也会被天下人唾骂。 “娘,天下人的看法我不放在眼里,而且,我不会恢复女儿身,如果有,那也是我死了。” “你,你……” 官月儿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泪珠滚落。 顾成蹊摇摇头,叹息。她话中有暗指,可惜娘亲听不出来。 不过顾南星听出来了,他正要跟发妻说明,却见顾成蹊摇摇头,示意他别说。 顾南星好歹混迹官场多年,没有七窍玲珑的心,也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知道成蹊这是在告诉他,一味溺爱妻子,以后更多的事情,她将更承受不来。 忍了忍,最后还是咬牙狠下心,不去告诉她真相,让她自己明白。 顾南星站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叹自家假儿子真闺女还是叹自家夫人。 顾成蹊微微蹙眉,前世她没有父母没有血亲,无所顾忌,跟整个黑道抗衡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后退。今世是她第一次有家人,为了这个温暖,她想好好守守,相比前世,今生的她已经收敛不少,她在为他们改变,他们却永远不知道。 母亲思想守旧,目光短浅,心思耿直,喜欢感情用事,她从小不愿意忤逆她,但也不代表不会阳奉阴违。 顾成蹊想了想,开口道:“娘,我是‘男人’,女人做的事,我一概不会,乃是性别决定。为了我的身份不被揭穿,整个顾家不会带来满门抄斩之祸,娘,您可能理解我?” 官月儿听到她说话时,声音里含着颤抖和莫大的悲凉。抬头看去,换下官袍穿上白色锦服的顾成蹊,丰神俊朗,宛如谪仙下凡,站姿如松挺拔,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之感。 这种感觉只有在男人身上才会看到的,不知什么时候,已完全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成蹊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女人的影子,此时透露出沉重压抑的伤悲。 官月儿恍然,不是成蹊不愿意变回女儿身,是她不能。 让成蹊变回女儿身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若是成蹊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得到的将是顾家大祸临头满门抄斩。 回想这些年来,她罚她跪书房,教导她女儿家应该守的礼,忘记她也需要维护男儿身,没有替她考虑过,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官月儿不敢想,不敢想这么多年,自己给成蹊施加了多少压力。成蹊这么多年的努力,从小便心思缜密沉稳。她没去想那么多,现在仔细想想这都不是白来的。 更可恶的是她在成蹊十三岁的时候,便弃她而去,整个家的重担都丢给了她。 再想想这么多年一声不吭扛起整个家的成蹊,甚至还要照顾三年才回家的她,时不时对她做法不理解发出的不满情绪。 官月儿咬着下唇,愧疚覆盖所有的情绪,泪水再一次滚落,呜咽哭了起来,是她,是她当初给成蹊下的决定,生生把成蹊往火坑推了进去。 “成蹊,娘……对不起你。” 顾成蹊瞠目结舌,怎么都理解了还哭成这样? 她没主意了,抬头看向顾南星,眨眨眼:老爹,求助。 顾南星正愧疚的看着她,她这视线一对上,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 笑骂:“滚出去。” “收到!” 顾成蹊溜溜滚了。 “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女儿,你对她凶什么凶?我都后悔死了。” 溜出书房大门,还能听到里面官月儿责怪顾南星的声音。顾成蹊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做男人也好,做女人也罢,她顾成蹊就是顾成蹊,永远也变不成别的样子。 转身离开,她也该去嘱咐小柏苏一些事情了。 * 名酒山庄。 “这里,这里,哎呀,我说他呢,你放在这里做什么?放到那边去。” 此时的名酒山庄里面忙成一锅粥,桃花林里,管家正指挥下人搬来搬去,设置闯关的机关陷阱。 眼看着设置得差不多了,管家擦了擦汗,快步跑进桃林深处。 桃花树下,一张檀木小桌,桌上一杯清茶。一张木雕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年,少年长一张白净讨喜的娃娃脸,褐瞳清澈,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本书在看,他看得极为认真。 管家跑到他离他三步远的距离便停下来,垂首站着,神情恭敬,明明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对着面前这个少年却分毫不敢造次,“庄主,桃花林机关准备就绪。” 少年正是宁浮闲。 宁浮闲把书合上,放在桌上,嘴角习惯性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梨涡显现,一双褐瞳精明的光芒一闪而逝,端的是温润如风的商人气质,“辛苦管家了,荷花池去准备吧。” “是。”管家微微有丝激动,到底还是绷住了。跟着财神爷做事,能天天见到这个风云商界的传奇人物,别说辛苦,累死他,他也心甘情愿。 管家转身正准备走,身后传来宁浮闲的声音,“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再去。” “是。”管家转身应下,见他颔首示意自己可以离开了,他才走。 冷夜从一旁的桃花树上跃下,站到他身边,依旧面瘫脸,无奈摇头道:“我才走一会儿,你又跑到桃花林来。这桃花林,既不遮风,又不挡太阳,你换个地方看书。” 冷冷的声音,管家婆的话,宁浮闲笑倒在躺椅上,“冷夜,以前我听说你是冷面杀手,我还以为是真的。等到主子把你拨给我,我才知道,你比管家还管家。” 冷夜青筋直跳,心里忍不住爆粗口:靠,老子怎么知道你除了经商方面聪明,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104 没动心 “……” 忍下冲到嗓子眼的三字经,默念三遍“对方是你顶头上司你要冷静”。 冷静下来,看着宁三岁躺在躺椅笑得像个小孩,默默扭脸,以前的暗卫都是怎么把这货照顾过来的? 好在某人这种情况也是有时间段的,过那段时间就正常了。 宁浮闲笑够了,翻身坐起来,望着他,褐瞳灵气流转,“总部传来什么消息没?” 冷夜立即回道:“有人在魉煞楼出两千两黄金,买尊主的性命。” “冰语接了?” “她接之前,去面见过尊主。” 宁浮闲点点头,忽然眼睛一转,笑道:“有人上门来买主子的命,这么多黄金要是全都打水漂岂不可惜?” “?”你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话冷夜在心里问了,表面上没敢直接问出来,毕竟对方是自己顶头上司,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遵从就是。 忽然冷夜耳尖一动,看向一处,低声道:“有人来了。” 宁浮闲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桃花林中三个身影忽隐忽现,看样子像是往这边过来。他挑了挑眉,不在意地执起茶盏喝一口。 眉头一皱,未料茶汤入口又苦又涩,不知什么时候冷得连滋味都没了。 冷夜在注意那边的动静,也不禁扶额。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不用下人在这儿伺候的大爷,喝的铁定是他走之前给他到的茶。 “心闲。” 桃花林中三人已至,正是宁浮闲的三个好友慕容衡、秦临风、陆何朝,刚才出声的是以风流倜傥著称的秦临风。 宁浮闲把茶杯放下,唇角上翘,梨涡顿显,笑眯眯的样子,极为讨喜,他站起来,迎着三人而立,干净剔透,浑身贵气,“离我山庄举办‘名酒大会’的日子尚且还早,你们仨这么快过来,有何要事?” 秦临风故意板着脸道:“我们可是专程来帮你忙的,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有事才能过来似的。” “你们过来也无用,我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完了,请帖早已着人送出去,剩下的事,已交由管家来办。”宁浮闲摊摊手。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失笑,这个酒心闲,一点都不上当。 慕容衡道:“你倒会做甩手掌柜,我们白担心一场了。” 气质冷清的陆何朝,淡淡的道:“担心的是你妹妹。” 被拆穿了慕容衡也不尴尬,文质彬彬地笑看他,“难道你妹妹没有?” 陆何朝冷冷挑挑眉,并不否认。 宁浮闲微笑道:“谢谢几位小姐对我酒心闲如此关心。” 秦临风转过来,走到他面前,认真的问:“心闲,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对我们几个的妹妹有没有动心?” 宁浮闲笑容一顿,抬头看他,又看了看陆何朝和慕容衡,他们也都看过来,眼神迸发出一个意思,他们也想知道。干净的娃娃脸上微微带出一丝苦涩的笑,褐瞳中蒙上一层迷茫,沉默却肯定的摇摇头。 “没动心!你有喜欢的人了?!”秦临风脱口而出,有些惊讶,他们跟他这么久的好友,从未听说过酒心闲喜欢什么人。 宁浮闲微微一叹,摇摇头,抬头望向天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但是我知道,我对这些好姑娘稍微一动心,不过一刻,又化作云烟,消失无痕。” 慕容衡陆何朝闻言皆是一皱眉。 秦临风却跳起来,指着宁浮闲,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惊得说话都磕巴了,“你你你你……你不是喜欢男人吧?” 其他人一惊,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他酒心闲虽年龄小,但按年纪早就可以娶妻生子,爱慕他的人那么多,却从不近女色。 宁浮闲白了他一眼,“何朝也不近女色,你问问他喜欢男人么?” 秦临风看向陆何朝,眼神询问。 陆何朝青筋凸起,伸手按了按,果断摇头。 秦临风收回视线,“好吧,我明白了。” 宁浮闲抽出银骨扇,轻敲掌心,悠然道:“不亲近女色不代表不喜欢女人,只不过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我又不是见谁谁都爱的。” 三人看着他脸上的那一点梨涡,再移到他那双特别的褐瞳之上,傅国人大多黑瞳,褐瞳的之人极少见,像这样带着精光与灵气的,就更少见了。 难怪这小子这么惹姑娘喜欢,物以稀为贵啊。 秦临风几步退到自动守卫的冷夜身边,问:“冷护卫,你是心闲的贴身护卫,你有没有看出心闲喜欢上谁?” 冷夜眉骨跳了跳,就这货,还喜欢人?没长大就别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果断摇头。 “嗬,这么果断。”秦临风对宁浮闲刮目相看了,转头看向他,“你小子藏得够深的,连冷护卫都不知道。” “好了。”慕容衡打断这个话题,文质彬彬的道:“我们是来帮心闲的,不是来谈心闲终身大事的,我看你也该好好想想娶妻的事,妾倒是纳了两个,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真要老爷子给你选?” 秦临风敬谢不敏,摆摆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宁浮闲观察起人来向来细致入微,这点细致的神情正好尽收眼底。他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秦临风,道:“临风,你想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秦临风讶然抬头看他,唇动了动,终是勾起一抹笑意,笑道:“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慕容衡陆何朝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虽然也会察言观色,但是也会掩盖自己真正的情绪,是以秦临风那点神色闪得太快,他们没有看清楚。 两人思绪打结,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宁浮闲在刚刚发现了什么。 “临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慕容衡长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行为举止也是文质彬彬,内在却是实打实的腹黑,这会儿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打结的思绪里拉出来,问出重点。 秦临风摆摆手,死撑笑道:“我什么事情是瞒着你们的?” 慕容衡看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也罢,谅你要是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早就开口了。做兄弟的,只提醒你一句话,勿要玩火自焚,你还有我们这帮兄弟。” 秦临风目光带着感激,真心笑了起来,“我知道。” 105 武力镇压 既然宁浮闲这里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三人逗留一会儿便离开了名酒山庄。 他们前脚刚走,宁浮闲后脚就拐进暗道里。 从一个秘密的地方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一身蜀锦千重的绛紫长袍,袖口与领口处绣着云纹,面上覆盖一张半脸银色面具,墨发用玉冠束上一些,剩下的披散下来,褐瞳中冷光流转,微薄的唇抿着,脸上的梨涡自戴上面具那一刻已然消失不见。 冷夜也戴了一张纯黑面具跟随其后,小指弯曲放在唇边一吹,悠扬响亮的哨声传得极远。 紧接着马儿嘶鸣声传来,从林子里奔出两匹好马。 两人双脚点地,飞身上马背,轻车熟路地驾马离开这里。 * 顾府。 顾成蹊的书房之中,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叶景言和顾柏苏大眼瞪小眼,两人一站一坐,顾柏苏坐在桌案后面,叶景言站在桌案前面。 叶景言很头疼,明明已经跟未来小舅子打好了关系,怎么自从成蹊去皇宫任职后又恢复成原样了? “你想说什么?” 顾柏苏态度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不过他看书的时候除了顾成蹊之外,不喜欢别人来打搅。 “伯父伯母请我给你授课,我总要了解你学到什么地方来,才好知道怎么教你。”叶景言目光落在顾柏苏面前堆着的书上,看着像是《七国史》,而他似乎已经看到最后一国的最后一页了。 顾柏苏把书翻到封面,正是《七国史》,他抬头看着叶景言道:“我已可以自主看书,背书,不懂再问。” “上回你让我讲《七国史》是?”叶景言挑眉,心中浮起一个猜测。 顾柏苏直起身体,靠上椅背,双手抱臂,好心给他解答,“不过想多了解了解梁国而已。” “你不怕我给你讲的都是错的?”叶景言不由得问道。 顾柏苏耸耸肩,“我还没有那么笨,你给我讲的,我如数讲给了二哥听,告诉她,这是你讲的,并且跟她说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说得一点没错,就放任你呆在这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二哥说了,只要她在朝当官一年,保证傅国不会主动向梁国开战。” 叶景言低低笑起来,如仙似妖的容颜一下子绽放光彩,令天地失色。 顾栢苏看呆一秒,眨眨眼,缓过神,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比他二哥还好看。 “叶景言,我问你个问题。” 叶景言好心情的道:“你问吧。” “你和二哥相比,谁的武功更高?” 叶景言没有立刻答话,他回想起前几日他救她之前,她武功路数,全是进攻,不仅如此,而且招招狠辣无情,于他来看,她似乎还没有尽全力。 他有种感觉,她巅峰实力绝非只有这样。 “没比过,我很难下判定。” 顾柏苏的小眉头微拧,他觉得二哥应该比叶景言武功高,数日前二哥渡十年修为给大哥,修为大大减低,如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并没有恢复到全胜状态。 叶景言这时候说和二哥相比不相上下,那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那算了。” 他屁股往前挪了挪,从新把书捧起来,翻到他刚刚看的那页,垂头边看边道:“你要是无聊,就随便拿本书看,老爹老娘让你给我当夫子,有你这个资源我不用白不用,我有问题直接问你。” 闻言,叶景言勾唇一笑,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好。” * 皇宫大内。 明殿,褪下状元官袍,穿上御林军统领专属长袍,顾成蹊意外发现这袍子还挺好看,暗红为底色,再以黑丝线秀山水图于袍身,不仔细看,看不大出来,袖子的边缘和衣襟,不是云纹,而是一种特殊的梵文纹路,据说这梵文翻译过来,就是‘御林军统领’的意思。 她本以为御林军统领的服侍应该是身披软甲,戴头盔,就和那些统一穿明黄色的、戴头盔的一样。 没曾想倒是这么轻便,就算走到大街上,想来也不会引来多少人注视。 暗处的初洛只想吐槽:你觉得你不会引来多少注视吗?衣服确实不会引来多少注视,但是你这张辨识度太高的脸就不一定了。 昨日顾成蹊临走的时候把整个御林军重新整顿了一下,方便她接下来好训练他们。 这不,一大早,轮班上午的已走,下午和夜里的便留在明殿。顾成蹊给他们制定了一系列训练内容和方针,下力重点训练。 当然,人是人,不是铁打的,需要一定时间休息,顾成蹊也给他们留了休息的时间。 对于重新训练的事,不少御林军表达不满的看法。 顾成蹊统一用武力镇压,果断放弃跟他们说理,秉持只要能打得过她,随便他们怎么样。 御林军们表示他们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然后顾成蹊让他们一起上,御林军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结果……没有一个人能碰到她的衣角。 这时,顾成蹊又适当的抬出规矩,御林军们全都没了话说,老老实实苦逼去训练。 换上官袍,顾成蹊走出专属于她住的偏殿,走到大殿门前,俯视下面挥汗如雨的御林军们。 明殿殿前像长方形高台,大殿高出下方广场平地约有两米高,步行下去有十几层阶梯。顾成蹊站在上面,下面的情况便一览无余。 雷天和另外那个副统领林光被她安排出去巡逻,两人走的时候,雷天面色阴沉,林光敢怒不敢言。 顾成蹊直接无视他们的情绪,只要不给她出幺蛾子,什么事都没有,一旦出了什么幺蛾子,整不死他们俩,她‘顾成蹊’三个字到过来写。 俩副统领都被派出去,她的助手也没了,于是专门把几对队长给拎出来,让他们看着自己的手下,不用鞭子,一点不对,直接指出。 然而,至于这几个小队长……她另有安排。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几个正在严厉的训斥手下规范训练的队长,突然感觉后背一凉,齐刷刷打了个寒战。摸着脑袋瓜,四处看了看,一头问号,明明艳阳天,哪儿来的凉风? 106 给老皇帝上一课 顾成蹊心情极好的走出明殿,大步往瑾帝的御书房而去。据她所知,老皇帝一般下了朝,会直奔御书房批阅奏折。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很多人都在打量她。 顾成蹊挑了挑眉,心想可能是前两日外面传言她‘断袖’,如今怕是已经传进了皇宫。 啧啧,无知的人啊,她要是喜欢女人,才是真正的‘断袖’。哦,不对,女人不应该叫断袖,叫百合。 顾成蹊转头去问化装成御林军的初洛,“老子长得很像百合花?” 初洛:“您长得像地狼藤。” “……”老子都带出了些什么玩意儿? 顾成蹊摩拳擦掌,于大庭广众之下,便把初洛揍了一顿。然后爽了,丢他在地上摊着,自己扬长而去。 后面一众宫女太监西子捧心状,“连揍人都这么帅……” 猪头脸初洛:“……” 经王公公禀报过后,顾成蹊进了御书房,行君臣礼。 “平身,顾爱卿找朕何事?” 瑾帝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向她,威仪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慈爱。 顾成蹊被这目光渗得虎躯一抖,这老皇帝最近抽了什么风?以前可没见他对她态度比他亲儿子还好。 她良好的接受这一目光,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皇上,臣来请皇上恩准臣两件事。” 瑾帝微微挑眉,他要是记得没错,这小子昨天下午才正式到任吧,今天就出幺蛾子了?瑾帝不动声色,语气平平的问道:“哪两件?说来朕听听。” “第一,御林军的事,请皇上不要插手过问,无论发生什么事,交由臣全权处理。” 第一件防的是雷天,虽然她自信在老皇帝的眼睛里,她的利用价值更大,但防不住雷天背后还有朝中重臣李宗耀给他撑腰,万一李宗耀联合起朝中无数大臣参她一本,那可就不好玩了。 瑾帝刚下朝不久,亲信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是以他现在还不知道明殿此刻已经被顾成蹊闹得天翻地覆,与日不同了。 因此听这话时,瑾帝疑惑更甚,以他的身份,他又不好去向顾成蹊问这些事情,显得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既然不能问,他只有猜。依他的推测,李宗耀授意给雷天,这两人必定会杠上,依顾成蹊的脾气,雷天多半要受什么苦头了。既是来请他恩准这件事,想必是以防雷天事后告状。 也罢,雷天身为李宗耀的心腹,他早就知道,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罢免雷天的职务,数日前是一个机会,蹊儿考上状元,更深得他意。现在一切顺理成章,他就应允了又何妨? 到时候既借蹊儿之手教训了雷天,又有理由把自己摘出来。 瑾帝想通,点头,“第一件,朕准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老皇帝居然这么快就准了?她来的时候发现,貌似他的亲信在暗处,本欲进来禀报,见她在,就刹了一脚,按理说,他不知道明殿的事吧。 黑眸中闪过一丝光,继续道:“第二件事是臣想为御林军们重新改造一套兵服,还请皇上恩准。” 瑾帝来了一丝兴趣,“哦?这是为何?” “臣观他们穿戴盔甲日夜行走,动静太大,用来震慑一般毛贼还行,若是碰上道行高的,不是直接任由其避开他们的巡逻,闯进皇宫了吗?” “言之倒也有理……”瑾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这小子不会夜入过皇宫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以他的武功,出入皇宫根本就如无人之境。 想到这里,瑾帝心里咚咚咚一阵后怕,幸好没跟小子现在为自己所用,要不然他的安危难保。 大手一挥,连忙准了。 顾成蹊再挑挑眉,微诧得看着这老皇帝,她就是来请他恩准两件事,这一副耗子被踩了尾巴是几个情况? “臣谢恩。” 不管这老皇帝磕了什么耗子药,恩准了就行了。 “还有事?” “没了。” “退下吧。” “臣告退。” 顾成蹊从御书房退出来,草草跟王公公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 在顾成蹊前脚刚走之后,后脚暗探就进了御书房。王公公看了眼,只当没看到,继续守在门前。 没一会儿瑾帝因震惊而不由自主拔高几个音调的声音冲出御书房:“什么?!这个顾成蹊,他还真敢!” 隔着门王公公都感受到了瑾帝的愤怒,吓得缩了好几步,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抖着手拍拍胸脯。哎哟一声道:“咱家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这顾大人可真厉害,咱家头一次见皇上大怒,却片刻就息事宁人的。” 御书房内,瑾帝脸色铁青,息事宁人?他倒不想息事宁人,问问顾成蹊都干了些什么事,大半御林军全弄去整什么训练,万一皇宫出了什么事情,岂是那一半御林军能够抵挡得住的? 然而偏偏他刚才又准了顾成蹊两件事,也就是说他现在还真问罪不得那小子了。 阴沉的目光移向门口:“王公公,速去宣丞相觐见。” 听到这声音,王公公连忙应下,“奴才遵旨。” 看来皇上并没有息怒,顾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心里念叨完这一句,王公公疾步而去。 几道宫门外,顾成蹊掏了掏耳朵,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她的耳力极佳,刚刚老皇帝那声怒吼她自然听见了。 ——老皇帝,老子这算是给你上一课,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你还敢这么自信,这就是下场。 让老皇帝吃了闷亏,顾成蹊心情大好,脚步轻快朝明殿走去。 至于皇宫安全问题,老皇帝想到的,顾成蹊岂会想不到?早在昨晚的时候,她就命人出去放了话,谁要敢在她练兵期间滋事,就是与她为敌。 与你为敌? 笑话,全盛安上至高官重臣下至黎明百姓谁他妈敢跟你为敌?! 不过这也提醒了某些谋朝篡位的,顾成蹊虚张声势的放话,不是就证明了皇宫根本就是虚守?他们此时若是攻进去,说不定还会大获全胜。 107 傅云轩想拜师 瑾帝自召见过上官云,两人在御书房里说了半天,没人知道上官云说了什么,让瑾帝怒气平复。但不论怎么样,这件事总算还是息事宁人下来。 顾成蹊依旧有条不紊地练兵,幸好御林军们本来身体状况就不错,高强度训练下来,竟也捱了下来。不仅如此,御林军们也更加生龙活虎,该办正事的时候一丝不苟。 只不过没办正事的时候,就难说了……跟着顾成蹊这样的主子,手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免已经学到了点。 但是,在顾成蹊看来,效果比预期要好,这点让她满意地很, 与此同时,三王爷四王爷府上紧急秘密召开商讨大会,因的就是顾成蹊现在训练御林军,而让皇城守卫弱下来的事情。 如众人所想,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好打进皇城的机会。 傅云天傅予钦手下谋士争议不断,有人主张打,有人主张不打。 主张打的人认为这是个绝佳好机会,主张不打的人则认为这里面必定有陷阱,况且他们还没有合适的理由,若是贸然开打,势必会引起天下公愤,群臣不服。 争议来争议去,最终占上风的居然是主张不打的。 于是两位王爷不约而同选择观望,若是机会好,这两天势必可以察觉出什么来。 太子无德,喜好男风,国,不能无后,他们将此事抖出去,太子就没有登基的资格。不过,前提是他们的父皇驾崩,他们才好动手和太子一争高下。 * 明殿。 顾成蹊目视下方,分毫不放过训练的进程。 为了训练这些人的体能,顾成蹊采用的是现代军事化加古代功夫基础练习,选取其中有用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让御林军们能够得到充分的训练。 广场上一开始只有些简易木架,现在有木桶版负重沙包,泥地,木桩等等,每个人手、脚、腰上绑着铁块,他们出去巡逻站岗守卫,顾成蹊也没有让他们卸下来。 这些御林军倒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败给她之后,对她言听计从,再苦再累,死扛下来,嘴上分毫不说一句。 明殿宫门门口,忽然有人影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被顾成蹊一眼扫到,某人嘴角一勾,身体一晃,人影一闪,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宫门口鬼鬼祟祟那人扇蚊子似的,叫小太监走开点,别打扰他的好事。接着再一回头,看向高台,人呢? 来人气急败坏,斥责后面的小太监,“都怪你,拉本王做什么?现在人都不见了。” 后面小太监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王爷,咱们不能呆在这里,里面那人可是诡医啊,朝中上下没一个敢惹。” “不准你毁谤本王的师父,否则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是,王爷。” 小太监终于闭嘴安静下来,某王爷终于能安安心心找人,伸长脖子使劲朝里望,“人呢?” “王爷是在找下官?” “谁找你……师父?”说到一半,某王爷猛地转身,看到某更加风华绝代的人,轻轻‘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艳,他找的人,可不就在他身后待着么。 可是,他是怎么过来的? 顾成蹊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六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傅云轩嘿嘿笑道:“顾大人,我想拜你为师。” “不教。”顾成蹊一口拒绝。 傅云轩不敢置信目瞪狗呆,“为什么?”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废话,老子闲的么?收一个王爷为徒,这心得有多大?到时候朝中上下怎么看老子,怎么看你? 你身为草包王爷,还知道找老子拜师学艺,这不就说明你草包徒有虚名,说不定还对你父皇屁股底下那把椅子很感兴趣。 另外,老子还是‘老皇帝的人’,收你为徒代表了什么?代表老皇帝器重你有意栽培你,说不定你就是接下来的太子人选。 到时候又是朝中一次风向变动。 对方要是她的两个好友,她会乐意帮把手,但关键是,他傅云轩跟她有几两银子关系?她凭什么要帮他? “没兴趣。” 没兴趣?本王一个王爷当面来找你拜师,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竟然没兴趣?! 傅云轩下巴险些惊掉,眼珠子滚转几圈,终于记起来面前这位是诡医,行事嚣张,向来不把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放在眼里,除了他的父皇。 以为自己想通的傅云轩连忙放低要求,赔笑道:“我不拜你为师,你教教我武功吧,自从上一回武举大比我看到你打那些人,还有还有,你的那手轻功,我就下定决心跟你学武功……嘿嘿,顾大人,你不收我为徒,你就随便指导我两招吧。” 顾成蹊眉毛微抖,这货这么低声下气,她再拒绝下去,貌似有点不识抬举了。 素手朝训练场上一指,“看见那边了吗?” 傅云轩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停顿一下,无声惊艳了一把,然后连忙把心里那点荡漾收起,看向她指的方向。 御林军们光着膀子,进行各种不同的动作,挥汗如雨,每个姿势都带着一股阳刚之气。 看得傅云轩眼前一亮,鼓掌叫好。 顾成蹊道:“那就是下官目前的训练场,王爷看着虽好,但是王爷从小娇生惯养,可能吃不了那份苦。不过,下官告诉王爷,你若能在这里面坚持上一个月,你的体能会提升许多。” 傅云轩咽了咽口水,看着她,“顾大人,你不是要我去跟他们一起训练吧?” 顾成蹊微笑点点头,“王爷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是不是训练到你说的一个月,本王……我就会武功了?”傅云轩自称本王习惯,但他想拜顾成蹊为师,想起太傅那句‘尊师重教’,就不敢放肆了。 以前他认为这句话是屁话,现在却不敢这么认为。 太傅被自己气得上表父皇,坚决不再教他。要是顾成蹊跟太傅一样,那他不就惨了吗? 生平第一次有学武的欲望,不能就这么放弃。 108 傅云轩也训练 “不是。” “不是?” 两声不是,一个平静,一个音量拔高,不敢置信自己就这么被耍了? 顾成蹊负手走到宫门口,看着里面挥汗如雨的御林军们,眸光一点幽光如夜,“练习这些,是为了他们的动作更加敏捷,做到一些旁人不能做到的。” “旁人不能做到的?”傅云轩不解。 顾成蹊抬了抬下巴,示意傅云轩看向木桩上的人,那些御林军正在练习基本功,他们下盘不稳的,正站在木桩上扎马步,手提两袋沙包。有人把脚抱到头上,笔直站成一字马,站在木桩之上,练习平衡。 “顾大人,你这是什么练习方式?我看到那个扎马步的挺正常,那个单脚站立的又是做什么?练好了以后好去戏班子?”傅云轩揶揄道。 被他这样曲解,顾成蹊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平淡地道:“戏班子自有他们的绝活,但是若要轻功好,必须得平衡好。” “看着挺有意思的。”傅云轩点点头,来的时候光去注意顾成蹊了,没注意到这边,现在连看几眼,眼珠子几乎都拔不下来了,看什么,什么新奇。 顾成蹊见他这样子,唇角一勾,眯眼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想去就去吧,你是王爷,难道下官会拦着你不成?” 傅云轩再看两眼,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她,“我真的可以去?” 顾成蹊笑眯眯地点头,“可以。” “本王去了。”话未完,傅云轩已经迫不及待冲了过去。 后面小太监正想叫住他,被横出来的一只手臂挡住。小太监转头,见是她,秀气白净的脸红了红,声音如蚊吶,“顾顾顾大人,不可……” “有什么不可?”顾成蹊挑了挑眉,并没看他,接着道:“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多管闲事,只会让自己不讨好。” 小太监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是。” “你在此等候,若是你家王爷受不住这里面的训练,他自然会出来。” 小太监那眼睛偷看她一眼,垂头道:“顾大人,奴才也知,但是如如如果王爷受伤该如何是好?” “老子的名头又不是白叫的。” 淡淡的药香拂过,小太监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顾成蹊的身影?他四处急切的寻找,发现明殿殿前一抹暗红的身影一闪,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现身站在上面,神情漫不经心,眼神却很认真,注意每一个御林军练习的情况。 小太监脸刷一下通红,顾成蹊身为诡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怎么会让王爷有事?自己真是蠢。 傅云轩跑进去之后,御林军们先是一愣,停下来正要给他行礼,被头顶上方传来一句话制止了,“王爷是来与你们一同训练的,不过他可以随时终止他自己的训练,在此期间,你们不必给他行礼。赵四,给他安排。” “是,大人。”赵四从一众御林军当中跑出来。 “王爷请。” 傅云轩忙不迭点点头,“好好好。” 至于顾成蹊刚刚说的那句话,正合他意,他也不想这些人跪来跪去的耽误功夫。 其他人见傅云轩没有半点怒色,显然是认同他们大人的话的,既然如此,他们也不是矫情的人,都恢复如初,正要拱手弯腰行礼的,都挺起胸脯来。 “继续。” “是!” 广场内所有御林军们齐声应下,声音犹如山呼海啸,刚劲有力。 傅云轩哪儿见过这么有豪情的场面,激动地脸都红了不少,眼睛晶亮晶亮的仿佛捡到了宝。 顾成蹊看着傅云轩的背影穿梭在御林军们之间,细长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心里面打了问号,这货真的是一个王爷? 然而下一秒,某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真是王爷。 傅云轩站在一根做引体向上的杆子前,望着上面一排引体向上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赵四抹着冷汗,请示道:“王爷?” “把上面的人都叫到别的地方去,这里本王要用。” “是。” 赵四正要安排,突然一道朗如朱玉的声音制止了他,“不准叫。” 两人皆是一愣,转头看去,顾成蹊正从殿前下来,身影快如闪电,穿梭在众人之间,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顾大人,你轻功,本……我服了,真的。”傅云轩把下巴安上,他就没见过比顾成蹊更快的。 顾成蹊白他一眼,“你要是想在这里训练下去,先把你王爷的架子放下。” “哦,是。”傅云轩老老实实应下,毕竟对方现在还没收自己为徒,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顾成蹊看向赵四,“你记住,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只要他跨进了明殿,他就不再是王爷。” “啊?!”赵四傻眼了,这不是王爷,这还能是谁? “就依了顾大人的吧。”虽然没面子,但是傅云轩却乐呵呵的,他从小就烦自己是个王爷,什么都要依照天家的规矩来办事,他早就不胜其烦。不得不说,顾成蹊各个方面太对他胃口了,可惜顾成蹊不收徒,要不然他还真想给他当徒儿。 “这……万一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赵四为难道,虽然顾大人是皇上的人,但是这毕竟是冒大不韪的,犯了天家的威严,到时候就算他是皇上的人,恐怕也会治其罪。 顾成蹊还真没怕过皇帝,他是朝廷的皇帝,她还是江湖上的土皇帝呢。 不过面子上,还是得做够。自家哥哥的安危,目前还需要朝廷的皇帝不时照顾。 想到这儿,顾成蹊开口道:“赵四说得有道理,六王爷,依下官看,你不如先去请示皇上,要是他答应,金口玉言,随便下官怎么训练你,绝对不治下官的罪,下官就义不容辞,训练王爷。” 傅云轩想了想,苦恼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怎么办?他从小就怕父皇,从来没有单独去找过父皇说过什么话,请求过什么事。 顾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鼓励道:“男子汉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有可必为。不就是见你父皇说点事么?怕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记住,人生在世,除生死之外,别无大事,去吧。” 109 初见成效 傅云轩被她这一番道理说得头昏眼花,大字他倒识几个,但是诗词歌赋,大道理什么的,他通通不懂,给他说了也没用。 这句话,前面的他没听懂,后面的他倒是听懂了。尤其是最后那句‘人生在世,除生死之外,别无大事’,这句话说得真够大胆。 不过,爷他喜欢。 傅云轩甩了甩头,看向顾成蹊,“师父,等我回来。” 说完一溜烟跑了。 顾成蹊抖着嘴角,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能杀人。 赵四咽了咽口水,顾大人成了王爷的师父?可看着顾大人的表情又似乎不对啊。 “傅、云、轩!你他令堂的有本事别回来,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老子头上,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砰砰砰砰—— “啊啊啊!” “啊!” “嗷!” 周围数个御林军训练到一半,听到这话,吓得屁滚尿流,站在木桩子上的,跌下来了,单杠上的,全部屁股着地,跑步中的,五体投地…… 哀声四起,惨叫连连。 赵四抹了一把吓出来的汗,“顾大人,您也太大胆了,那可是王爷,岂能说打就打?” “王爷?”顾成蹊面无表情转头看向赵四,对方被吓得一蹦而起,退了好几步。 “他要是王爷,老子就是阎王爷!” “……” 跑出明殿的傅云轩,听到这一声,摔倒在门前。 扣着门框,爬起来,傅云轩泪流满面,师父,求放过。 小太监吓得连忙来掺他,“王爷,您没事吧?” 傅云轩摆摆手,站起来,恢复王爷气度,道:“走吧,先去面见父皇再说。” 小太监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道是傅云轩在里面受了欺负,准备去找皇上参顾成蹊一本,骂骂咧咧的道:“顾成蹊就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王爷是多么尊贵的人,他竟然敢拒绝传授王爷武艺。爷,您去面见皇上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参他一本,让他丢官卸职,大卸八块。” 这段话傅云轩听了,就差没给这小太监给跪了,忙捂住他的嘴,四处看了眼,见顾成蹊没有在这里,才说道:“你个死太监,再敢污蔑本王师父,本王罚你去浣衣局洗衣服。” “唔唔唔……” 傅云轩闻言皱眉,“听不懂,说人话。” 小太监心底流泪,指了指他捂住他嘴的手。 傅云轩这才反应过来,把小太监推开。 小太监哭丧着脸,凑上来,“奴才错了,求王爷千万不要把奴才送到浣衣局去。” “知错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奴才知错了。” 傅云轩一把抢过小太监一直给他拿着的扇子,打开,扇了扇,道:“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顾大人接受本王当他徒弟?” 小太监眼睛转了转,“王爷真那么想拜顾大人为师?” “废话,你见过本王什么时候那么对人低声下气的?本王一看顾成蹊就不是凡人,尤其是他的武功。本王敢说连五皇兄都不是他的对手。”傅云轩一脸向往,要是他也能有那么高的武功,能够一下子把五皇兄给揍趴下,那绝对露脸,说不定父皇还会给他个战战王什么的当当。 “王爷不如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让顾大人收您为徒?” 傅云轩叹了口气,“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他那么高的武功,头脑又好用,说不定早被父皇防着呢,怎么会同意本王拜他为师?” “这倒也是。”小太监点点头,突然他反应过来什么,惊喜道:“王爷,您原来什么都知道,您是装傻啊?” 傅云轩一口老血闷在心间,摁着小太监,跳起来揍下去,“本王文武全才,你才装傻,你全家都装傻,呸,你才傻!” “……” 小太监满脸辛酸泪,王爷,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是奴才看错。 * 时间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 傅云轩征得老皇帝同意,屁颠屁颠的天天去明殿训练。 起初,他还有些受不了,但是难得认定一件事的某王爷,所有忍耐力全数爆发,硬是挺了这些天。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近三四天,他适应下来了,也就好受多了。 而且某王爷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强壮不少。为这个发现,更加兴奋积极的投入训练当中。 御林军们苦中作乐,每天跟着顾成蹊这个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腹黑又不拘小节的,渐渐越混越熟,相互开玩笑已是寻常事。 合起来开顾成蹊玩笑中,默契逐渐累积起来。训练过程中,相互之间配合也逐渐增强。 这时候的御林军,蒸蒸日上。 某些王爷的心,看得也是‘蒸蒸日上’,犹如那热锅上的蚂蚁。 四王爷府中。 “御林军气势大涨,最近更是捉住好几个本王派去的探子,你们不是主张再观察观察吗?这下倒好,观察倒是观察完了。本王却失去了最佳打进皇城的时机。” 傅云天几本书掀飞,砸在那几个反对攻打皇宫的谋士身上。 几人理亏,不敢乱动,这一下算是受了。 但是他们也不曾想到,顾成蹊竟然真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御林军整体作战能力,而且还教给他们防御捉贼的本事。改了他们的兵服,刀能劈开表层,却劈不开里面,他们连走路都没有没有声音。 白天里,这些人依旧威风凛凛,但一到夜里,一个个就如鬼魅一般。 就是没事人晚上在皇宫走来走去,都会被这些人给吓着。 “王爷,这件事情,我们还须得从长计议,顾成蹊不安排理出牌,皇上竟也纵容他,搞得我们措手不及,想来三王爷那边,也是如此。”一位谋士走出来说道。 傅云天阴沉的面色微缓,“何以见得?” “三王爷那边也不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点到为止的提醒,傅云天不蠢,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谋士见他平静下来,暗暗松口气,道:“王爷,皇上得顾成蹊,犹如猛虎添翼,但猛虎最终都有老去的时候。当然,若王爷不想等那么久,也可以考虑考虑那个人的条件。” 其他谋士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110 叶景言纠结 傅云天也在沉默,那人给出的条件是在他登基之后,把顾成蹊完整无缺的活的交给他。 顾成蹊这个人,如今还年少就已经狡猾不好对付,更何况他还是瑾帝的人,将来说不定反将他一军,傅云天并不想留着顾成蹊。 谋士再进一言,“王爷,那人开出的条件,可能不太合王爷心意,但是王爷要以大局为重,那人的势力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助力,王爷……” “好了,让本王再想想。”傅云天打断谋士的话,烦躁地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谋士见他如此,几不可微叹息,没有再说下去,带着其他几个谋士退出房间。 傅云天一拳砸在桌上,“顾成蹊!” * 顾府,花满蹊书房。 叶景言刚刚回答完顾柏苏提出的一长串问题,跨出房门,准备去醒醒脑,突然一道黑影飞快划过半空。 他眸光微闪,几步走出顾柏苏看不到的地方,腾跃而起,跟了上去。 临近夜晚,盛安街上行人依旧不少,到处点着灯笼,卖小玩意儿的老板依旧在叫卖,酒肆酒楼客栈,依旧还未打烊。甚至茶楼中,热火朝天地,还有说书人正在说书。 这些人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头顶上,正有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飞快划过,没入天际,朝的方向,正是城郊。 晚风习习,没过多久,天就彻底暗淡下来。 一家小院落中,两道身影先后落下。 前面那道黑影落下,便转身去迎接后面那道身影,单膝跪下,“参见主子。” 叶景言翩然落下,动作行云流水,衣袂飘飘,宛若飞雪。如仙似妖的精致容颜,仿佛覆盖一层冷冷的霜,让人看得见他的人,却亲近不得。 “起来说话。” “是。”黑衣人站起来,看向他的目光,敬仰中带着炙热。 “主子,傅国的两个王爷暂时不打算与顾大人为敌。” “嗯。”叶景言淡淡的应了声,这两人这样的反应,倒还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是这两人真那么不识好歹,还准备集结兵力去攻打皇城,那么结果绝对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黑衣人见他没有下文,继续禀报道:“傅云轩已经成功混进明殿,和御林军们打成一片。” 说到傅云轩,叶景言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还在想办法拜成蹊为师?” 黑衣人抬头看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回道:“是。” 叶景言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主子?”黑衣人咽了咽口水,心想难不成上面说的是真的?主子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看这反应,可不就是抓住自家男人偷情时,那种愤怒和酸样吗? 叶景言看到手下宛如雷劈的表情,揉揉突突直跳的青筋,要不是有言在先,他还真想澄清他是直的,不是弯的。 “还有事?” “主子难道忘了下月是梁国一年一度百花宴,您不能不去的。”黑衣人心里咚咚直跳,就怕自家主子一个想不开真的不回去。 叶景言一怔,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随即想到顾成蹊就是一皱眉,那边他不能不去,可是这边呢?有人在窥探他还没有追到手的媳妇!!!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叶景言更加纠结的拧紧眉头,转身,望天,“这事我自有分寸,你继续盯着这两边,无论发现了什么,都要立刻禀报于我。” “是。” 黑衣人应下,感觉到一阵竹香味拂过,抬头一看,朗朗月空下,哪里还见人影? 想起叶景言刚刚的回答,黑衣人苦笑,主子陷得深了,这可如何是好?幸好,幸好主子还有点理智,还在纠结中,没有完全陷进去。 黑衣人只能寄希望于叶景言,希望他能够理智战胜感情。 古往今来英雄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但那是美人,主子你不能开先例,为了一个男人不爱江山啊! 想想,那画面都太美不敢看。 不论黑衣人什么感想,叶景言都纠结到家了。一边是未来娘子,一边是不能不去的宴会。 靠!特么谁规定老子必须要在场的? 黑衣人:主子,是您自己承诺的…… 叶景言:拍飞。 * 时隔一个月,顾成蹊再次见到了程书。 当然,又是上官砚带来的。 明殿偏殿书房,三人相对而坐。 上官砚率先开口,他笑眯眯地揶揄道:“成蹊你这儿现在可是成了盛安议论最多的地方了。” 顾成蹊坐无坐像,翘着二郎腿,一条腿晃悠着,道:“上官,多日未见,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上官砚笑道:“我怎么是开玩笑呢?我说的可是事实。” “皇上让你当了编修的官,和状元公平起平坐,你不呆在翰林院,这个时间段跑到我这里来,所谓何事?”顾成蹊端着一杯茶喝着,说这话时,抬起眼皮,扫了眼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程书。 倒是沉得住气,几次三番来找老子,竟敢走沉默是金的道路。 上官砚眨了眨眼,掩饰性的抽抽嘴角,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你?” 顾成蹊把茶放下,挑了挑眉,嗤笑道:“得了吧,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什么样的,老子会不清楚?” 上官砚嘴角一弯,突然觉得心里面暖暖的,这么多年,原来成蹊还是关注过他的。当即也不再瞒着她了,开口道:“下个月梁国百花宴,皇上会派使臣前去赴宴。往年都是我爹,今年想来也是我爹。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派御林军保护我爹。但我爹岁数大了,所以过来问问你,派人的时候,叮嘱一点,帮我照顾一下我爹。” 顾成蹊手指敲了敲扶手。 说到宴会,顾成蹊眼睛顿时一眯,突然想起来,似乎杏林宴还没办呢。推迟这么长时间,老皇帝搞什么鬼? “若是去的人真是老狐狸,我会安排的。” 上官砚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好了,谢谢你成蹊。” 顾成蹊摆摆手,“你我这么多年哥们儿关系,还用得着跟老子说谢?” 上官砚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重新坐下来,“这也是。” “回头请我去琉璃醉喝两杯就行了。” “……” 111 杏林宴推迟 上官砚哭笑不得,哥们儿,你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开大了啊喂,上回去琉璃醉,我家差点破产,你不知道我爹对你咬牙切齿了多久吗? 程书见上官砚一直说不到重点上,心下有些着急,干脆主动道:“顾大人,不知顾大人可否记得,杏林宴至今未办一事?” 顾成蹊意外得看了他一眼,这人过来,竟然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在上官砚狐疑的目光下,她轻咳一声,“当然记得。” 程书见她没有疏远他的意思,心下松口气,继续道:“往日杏林宴最多不过离封官四五天便办了,今年却不同,拖了足足一月,很多官吏都前往地方任职,可是皇上这边却还未曾下旨着办杏林宴,着实有些奇怪。”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的道:“本官一上任,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皇上被气糊涂了,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吧?” 程书一噎,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别说日理万机的皇上忘记了,就连他们这些小臣也都尽数忘记。他也是在前两日听说梁国百花宴时,才想起来杏林宴还没举办。 上官砚眉头微皱,“皇上是忘记了,可我们怎么办?没有举行杏林宴,这像话吗?” 顾成蹊脑中高速运转,忽然勾唇一笑,看向他们,“你们想想看,文武前三甲是否都在盛安任职?” 上官砚程书同时一愣,对视一眼,“还真是。” 程书道:“可是,这又代表了皇上的什么意思呢?” 顾成蹊意味深长地笑道:“等着吧,总会见分晓的。” 上官砚眼巴巴的看着她,问道:“那咱们等多久?” 顾成蹊一巴掌拍向他脑门,“我怎么知道?回去等着。” 上官砚捂着脑袋,对这公然殴打朝廷命官的,敢怒不敢言,瞪了他一眼,道:“程书,我们回翰林院。” “好。” 顾成蹊摸着下巴,看着程书的背影,目光意味深长。这人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啊,得了探花的官位,如今又位居八品翰林院典籍官。比上官砚低了整整两品,连从七品的官都没有混上,竟然还没有半点心浮气躁之色。 这人,要么心不在官职之上,要么心性非一般人可比。 啧,要是第二种可能,以这种心性,说不定状元的位置也能手到擒来,又怎么会只是个探花的位子?连榜眼都及不上。 顾成蹊虽然不解,但是既然派了人暗中监视程书,那么她也不会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老皇帝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眉骨一跳,心里面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二郎腿一放开,站起来,衣摆一晃,房间中霎时不见人影。 凌云宫。 顾成蹊熟门熟路找到傅云峥傅无战两人。 彼时,两人正坐在凉亭下面,棋盘上厮杀。 “停停,你俩等会儿下棋。” 傅云峥傅无战对视一眼,无奈叹息摇头,看来这局注定杀不成了。 顾成蹊一屁股坐到他们身边。 傅无战将棋丢进棋罐中,好脾气地道:“你来找我们所谓何事?” “你们知道这回杏林宴为何推辞举办?”明明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傅云峥傅无战心中一动,便明白她猜到了。 傅云峥眨了眨桃花眼,笑道:“成蹊,不是我们不肯说,是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 顾成蹊白了他们一眼,“别是惊吓,赶紧的,这回杏林宴,老皇帝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再对视一眼,眼神交流。 傅云峥:说?还是不说? 傅无战:咱们不说,以成蹊的手段,很快也会查到。 傅云峥:咱们之前不就瞒过去了吗? 傅无战:之前成蹊多事缠身,想来并没有在意杏林宴的事,这两天才想起来,所以才来问咱俩的,要不,他早就来了。 傅云峥:说的也是……那咱们就这么说了? 傅无战:这是惊喜。 傅云峥:所以呢? “所以你们不说实话,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顾成蹊的声音忽然阴丝丝的插了进来,直接打断两人的‘深情对视’。 傅云峥一个激灵,差点把棋盘掀翻,看向她,干笑道:“别动怒,我们又不是不说。” 顾成蹊咬牙切齿,阴沉着脸道:“你们两个当老子是瞎的吗?” “……”傅云峥没话说,看向棋盘对面。 傅无战接收到傅云峥求助,无奈叹息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们也不瞒着你了。此次杏林宴,非以前的杏林宴,而是选驸马宴。” “什么?!”顾成蹊有史以来,第一次傻眼了。 傅无战傅云峥挑了挑眉,意外她这副模样。高兴不像高兴,倒真像是震惊以后的样子。 傅云峥拿手在她面前晃动,好奇道:“成蹊,你没事吧?”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忍住剁掉眼前这根爪子的冲动,道:“还有多久?” 傅无战端起茶,抿了一口,“大概还有半个月。” “?”顾成蹊脑袋上升起一个问号看向他。 傅云峥解释道:“半个月后,乃是百花节,由于梁国跟我们这边不一样,所以我们这边的百花宴乃是半个月后开办,而梁国是一个月开办。” 顾成蹊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不仅皇宫会过百花节,连民间也会过这个节日。只不过每年的百花节,她不是在夜阁忙碌,就是在为破月准备一年一度花魁大赛。 导致她提起百花节没什么反应,要是提起花魁大赛,她立马就能反应过来。 傅云峥白了她一眼,“你现在都忙成什么样子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顾成蹊笑眯眯地道:“我怎么会忘?你要是说花魁节,我不就立马想起来了。” “……成蹊,你都是快成家的人了,青楼以后可以少去了。”傅云峥无力的道。 “成家?那可不一定。” 顾成蹊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挥挥手,“多谢告知。” 看着她疾步而去,傅云峥一头雾水,“五哥,你说,成蹊好像不太高兴啊?” 傅无战凝重的看着顾成蹊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顾府那位好看得不似凡人的公子。 112 见到傅九香 傅云峥见他神色有点不对劲,“五哥,怎么了?” 傅无战凝重道:“成蹊反应不对。” 傅云峥点点头,“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寻常时候他听到有女人投怀送抱,就算不表现得猴急,也会非常高兴,但这一次,别说高兴,震惊过后,还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傅无战负手站起来,看向顾成蹊离开的方向,呢喃道:“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你是说成蹊真的变成断袖了?”傅云峥眼睛瞪大,连声音都变调了。 傅无战眉头皱成山峰,“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成蹊要是真成了断袖,那可就大大不好了。”傅云峥也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涌出来的,不仅有担心,还有另外一种情绪,这情绪,貌似是,窃喜? 傅云峥倒抽一口冷气,屏住呼吸,他在想什么?难道自己也成断袖了?袖子比成蹊断得还早?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可要不是这样,怎么解释他没办法碰女人的事? 对,对了,他不是心里受到阴影了吗?就是这样,他没有断袖,没有。 一惊一乍的反应,引得傅无战狐疑得看了他一眼。随后想想他的反应也正常,若是成蹊也有断袖之癖,对于他们爱美人的太子皇兄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机会。 “确实不太好办。” 傅云峥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傅无战身边,“五哥,我们一定要帮成蹊。” “怎么帮?”傅无战道,“成蹊什么取向是他的自由,如果我们一厢情愿去干涉,最后落下的,可能哪边都不讨好。” “那难道我们就任由成蹊这样发展下去?”傅云峥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他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 “不,我们或许可以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再观察下去就来不及了,五哥你又不是不明白,断袖之癖这种事,在咱们傅国向来是不能明着拿出来的。更何况成蹊现在刚刚开始就被传成这样这样,以后让他怎么面对百姓的目光?”傅云峥想到这件事,心里一阵火烧火燎,恨不得能立刻能把百姓的嘴堵上,能把顾成蹊‘弯’了的性取向板正过来。 傅无战拽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控制下来,“云峥,你先冷静冷静,这件事是急不来的。” 傅云峥深吸一口气,想平复一下自己,结果依旧冷静不下来,“五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傅无战叹息,菱角分明的俊美脸上出现几分晦涩难明的神情,“我们一定要等到杏林宴结束再说。” “好,就等到杏林宴结束再说。”傅云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傅无战这个决定。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们心急火燎,顾成蹊更加火燎心急。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可是女人,女人啊!!! 表面上再像男人,她还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身为一个女人,请问她要怎么在这个时代去娶另外一个女人?到时候洞房花烛夜一穿帮,她全家都要玩儿完!更别说,对方的身份还可能是公主。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十六年前,她爹她娘为了不让她不嫁进东宫,硬生生隐瞒她的性别。如今历史重演,天道轮回,她不嫁太子,改娶公主了,请问她又该怎么办? 顾成蹊拎一壶酒,坐在御花园的一方假山上,头顶着绿树,正遮阴。她没说什么话,一口一口的灌进去,以此来缓解她复杂的心情。 “你是,顾成蹊?”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顾成蹊低头一看,是一个颇为好看的小姑娘,一身宫装,宛如朝阳般俏丽,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 黑眸微眯,想了想,记起来,这位是九香公主,也是待嫁公主中其中一个。 真是在哪里都躲不掉。 顾成蹊飞身而下,暗红黑袍,衣袂翩翩,站在离傅九香不远的地方,拂袖若行云流水,拱手行礼,嗓音朗如珠玉,“臣顾成蹊拜见公主。” 从顾成蹊看下来的第一眼,傅九香就已经看呆了,宛若辰星的黑眸,因喝了酒,微带着些许朦胧的感觉,潋滟惑人。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比传说中的更好看,比传说中的神韵更加非常。 活的顾成蹊!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傅九香心里砰砰直跳,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她就是随意的来这边走走。 虽然她早就知道顾成蹊已经当了御林军统领,随时可以出入御花园等非后宫之地,但是她从未前去寻过他,就怕顾成蹊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好。 傅九香连同她身后的宫女一块看呆,好在宫女清醒过来更及时,扯了扯她的袖子。 傅九香回过神来,抬手虚扶,公主之仪尽显,“顾大人免礼。” 顾成蹊站直身体,看到傅九香和小宫女的神色,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她努力了这么久,却又都要回到原点了。 傅九香闻到一股酒气,抬头看,顾成蹊刚刚坐的地方,正有一坛子酒放在那里。再看顾成蹊的神色,虽然淡然,看不出来有什么,但是她身上弥漫出淡淡的悲伤,却被她感受到了。 傅九香心中一阵针扎似的的疼,道:“顾大人,饮酒伤身,还请大人少饮酒为妙。若心中有什么烦恼,可说与本宫听,本宫能帮的,定会尽量帮你。” 顾成蹊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多谢公主,下官并无什么烦恼。” 傅九香摇头,望向那个酒坛子,“你若是没有烦恼,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你若没有烦恼,为何你不高兴?” 连发两问,顾成蹊有些诧异,这公主洞察力还真不赖。 “公主,人生在世,谁会没几个烦恼?多谢公主关心,只是臣的烦恼不可说,也不能说。”顾成蹊抬手,对着酒坛子,运功一吸,酒坛落入手中,面向傅九香,道:“臣素来爱喝酒,没事也会小酌几杯。公主放心,下官自有分寸。” 傅九香叹息,“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便多问,顾大人还是须得照顾好自己。” 113 愿为你坐实断袖之名 顾成蹊勾唇一笑,“谢公主关怀。” 傅九香看着她的笑,没来得又心疼两分。 这笑,苦中带涩,若是寻常,以他顾成蹊传说中的处事能力,他定不会这样,是什么原因使他这样失控? 顾成蹊没给她时间多想,作揖道:“公主,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语罢,迈开大步离开。 傅九香望着她颀长的背影,美眸中弥漫淡淡的眷恋。 这些日子,她并非没有听说过顾成蹊断袖之事,只不过她实难相信这样爱一个青楼女子爱了几年的痴情男子会是断袖。 说到那名青楼女子…… 傅九香眸光暗了暗,身为皇室公主,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丈夫爱另外的女人? “碧落,查到最近顾大人跟那名青楼女子是什么关系了吗?” 碧落上前一步,小声道:“回公主,近年来顾大人都没有再去看过那位青楼女子,民间传闻早已淡化了。” 傅九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公主,传言不可尽信,要亲眼目睹才是真的。刚刚公主看见顾大人了,公主看他可像是断袖?” 像吗? 傅九香回想顾成蹊的样子,举止动作潇洒自如,给人的感觉顶天立地,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他这样,像是断袖吗? 任她怎么把顾成蹊往断袖那边靠,也不能觉得他跟‘断袖’这个字眼能扯上什么关系。 傅九香摇摇头,说他像断袖,还不如说七皇兄,生得一张妖孽脸,比女人还漂亮。 碧落笑道:“那不就得了?公主既然决定要选他,就得和顾大人好好相处才对,眼下顾大人第一次见公主,公主便撞见他心情不好。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若是公主把握好,说不定能走进顾大人的心里。” 脑中浮现顾成蹊俊美无畴的面孔,傅九香苦涩地笑道:“本宫选他,别人也会选他,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碧落劝道:“公主,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若是您退让,顾大人可就便宜其他公主了。” “你道本宫不想?”傅九香心烦得摆了摆手,“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本宫就从顾成蹊这边下手。” “公主英明。” 顾成蹊拎着酒坛子一路轻功,再次闪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半躺在草地上喝酒,想这件事。 以她现在的能力,其实她完全不用怕老皇帝,甚至可以以绝对的优势跟他谈判。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不爽呢? 这么多年的努力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那样软绵无力,最终还是要栽到老皇帝手里。 甘心吗? 顾成蹊扪心自问,她不甘心。 仰躺下去,空空如也的酒坛被她随意扔落一边,黑眸中幽光一闪,不行,这场祸一定要想办法躲过去。 忽然,她耳尖一动,目光凌厉猛地看向声响发出的源头。 “谁?!” “我。” 如雪如清风的嗓音未落,白影几晃,显出人来时,顾成蹊仿佛看到他从画卷中走出来了般。 “叶景言,你公然闯进皇宫,小心本官拿你治罪。”顾成蹊躺了回去,情绪已经收敛得丝毫不露。 叶景言轻轻一笑,好看得顾成蹊仿佛看见了天地失色。 白袖一拂,一掌对着酒坛子打出,白色内力打到酒坛子上,坛子砰地一声碎成粉末,落在空中。 叶景言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看着她轻声道:“出了什么事?” “老皇帝要招老子为驸马,有什么好招没?”顾成蹊懒懒散散的道。 “招你为驸马?”叶景言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月之后。” 叶景言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到顾府的时候,适逢你刚好考上武状元,如今杏林宴还未开设,是否也是在半月之后?” 顾成蹊诧异的看着他,伸出手鼓掌,“连这两件事都能联想到一起,厉害,神算子,在下佩服。” “我只是猜测而已,而你,却是直接探知了。”叶景言口中答着话,脑中飞速运转,替顾成蹊想办法,也是在替自己想办法。 顾成蹊不可置否,手枕在脑袋下边,望着天空,喝了那么多酒,脑子依然清醒。 “叶景言,你说,要不我直接承认自己断袖好了。一来我要喜欢的人,肯定是男的,没跑。二来,还可以避开这件事。” 不可置否,叶景言心动了,这个办法在他看来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已经对外承认自己是断袖,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顾成蹊一起拖下水。 只有两人一起下水了,他们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可以。” 顾成蹊闭了闭眼睛,心里面还是乱糟糟的。树立自己形象这么多年,早就下意识让别人觉得自己就是个男的,虽然她的名声一直不好,什么男女通吃,杀人不眨眼,什么样的都有。 但是性取向方面,还从没这么清楚过,让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成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坐实断袖的名声。” 叶景言的声音传入耳中,顾成蹊心中重重一跳,掀开眼皮,看向他。逆光中,她看不大清楚他的容貌,那双眼睛唯独让她看清楚了。 坚定,期盼,似乎眼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盛放。 “叶景言……” 叶景言等着她下句话,心猛然提了起来。 顾成蹊不能直视他的目光,转而望着湛蓝的蓝天,“我的身份,我没办法给你承诺什么。” “没关系,只要我能呆在你身边,足以。” “我还不能信你。”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信我。” “我现在没法动心。” “没关系,我动心了就行了。” “……” 顾成蹊执着得望着那片天,她以为她够懂女人心,够会讲情话,但她忘了,对方特么是个男的。 她能懂女人的心,却未必会懂男人的。 对她这种如斯凉薄,对爱情看得淡得不能再淡的人来说,很难理解叶景言现在这么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算了,还是先解决当前的事再说吧。 114 醒酒汤 第二日,顾成蹊拖着沉重的脑袋起床。 一边洗漱,一边回想昨天都干了什么事,直到想到和叶景言的对话,顾成蹊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嘶,靠! 顾成蹊忍不住爆粗口,她昨天脑子是让驴给踢了吗?!竟然会问叶景言那些话,还有,她断不断袖,为什么要问叶景言的意思? 一巴掌拍到脑门,磨着后槽牙,懊恼闭上眼,被自己的行为给蠢到了。 头一次,顾成蹊承认喝酒会误事这句话。不仅会误事,而且还会从爷们儿变成感性的娘们儿。 回想起一开始自己喝酒的时候,只是不爽老皇帝又要插手她的婚事…… 顾成蹊那一巴掌移到脸上,盖住。你妹的,她还有脸见人不? 再想起昨天见到傅九香那一幕,对方明显看呆。还好,在美女面前,她什么都没说,形象保住。 咚咚咚—— 门被敲响,“大人,起床了,八公主、十公主、十一公主、十二公主、十三公主来了,带着宫女们,正在大殿等着。” “本官知道了,你去大殿候着,给几位公主上茶。” “是。” 外面脚步渐行渐远,顾成蹊微眯黑眸,唇角微勾,“老子真是魅力大啊,八位待嫁公主,一下就来了五位。” 明殿正殿,几位公主坐在殿中,心不在焉,手里虽捧着茶,但却频频往外看。 皇室多公主,这一代的公主,有二十位以上,这几位公主,年纪都在十四岁至十七岁左右。容貌娇俏美丽,各有各的特色,衣着打扮,或鲜艳或素净,都依了各自的性格。 每人身后各有一名宫女,宫女手中或捧着一个汤盅,或提着食盒。 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门口暗红衣摆出现,那个恍若谪仙的少年带着微笑走进来,气势莫测,给人一种仰望的感觉。 她们是皇室之女,气势都非一般闺阁小姐可比,甚至一般大臣都不能相比,然而在顾成蹊面前,她们却感觉到自己生生被压下一大截。 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让自己安安心心依靠?若是自己的气势大过夫君,必然是自己站出来里里外外操持。到时候身累心累,注定不会快乐。 因此,她们看顾成蹊的第一眼,已然怦然心动。 她们是公主,要么嫁给臣子,要么远嫁和亲。嫁给心仪的对象太难,说不得还要和小妾斗智斗勇。如今有这个机会,再好不过,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打定主意,顾成蹊一进来,五位公主同时起身,一同迎上去。 “微臣见过各位公主。” 顾成蹊还没拜下去,就被三只纤纤玉手给扶住,香风扑鼻而来。 “顾大人不必多礼。” 顾成蹊没抬头,没看到发生了什么,被三位公主一同叫起,便顺势起身。她身材颀长,比一般女子高,站直之后,高出这些公主几乎一个头。 傅九香反应最快,趁着这些公主们还在愣神,回身招来宫女,端上醒酒汤,挤身到顾成蹊面前,笑容矜持,微望着顾成蹊,“大人,这是醒酒汤,昨日一别,本宫担心今早你头疼难忍,明殿又都是男人,恐不会照顾大人,今日一早,特地炖了送来。” 顾成蹊还没接,其他公主反应过来,连忙招来自己的宫女,或端或拿,端到她面前,一人一句说出她们也知道她昨日喝酒一事,所以今天特地送来醒酒汤。 身后跟着的几个御林军队长,虽然不知道这群公主为什么一点也不避嫌,对他们家大人这么热情,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对这一幕忍不住偷笑。 看来太有女人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顾成蹊感叹,皇宫果然是八卦是非地,她找的地方,几乎都是没人的地方,最多碰到的,也就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哦对,还有傅九香。 才一个下午一个晚上而已,就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了,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传播能力? 顾成蹊面对这五碗醒酒汤,没有接,反而负手而立,温润笑道:“各位公主,无论在下只接谁的,对其他几位公主都不公,下官不才,倒想怜香惜玉,各位公主国色天香,若是微微一蹙眉,都是下官的过错。所以这汤,下官都收下,一会儿仔细品味公主们的心意。项显,替本官接了。” “是,大人。”项显憋着笑,拉上另外一个人,两人一同接了。 几位公主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有几分窃喜,来时她们为防止这一幕发生,在汤盅上留有记号,顾成蹊一看便明。 这醒酒汤乃是她们亲自做的,各有各的味道,说不定自己那一盅就合他的心意了呢? 十三公主傅容安微微笑道:“顾大人,本宫听母妃说,揉按太阳穴可以缓解疼痛,大人可还头痛?本宫让绿玉给你揉揉。” 傅容安说完,其他几个公主蠢蠢欲动,顾成蹊连忙道:“多谢十三公主好意,下官的头早就不痛了。” 旁边一声嗤笑,“十三皇妹,顾大人是神医之后,医术出神入化,怎么会连小小的头疼都治不了?” 傅九香向来心直口快,又与傅容安向来交好,听到这话,怒火直彪,“容安怎么了?她也是一片好意。不像你,有什么学什么,虚情假意。” 傅佩玉柳眉倒竖,脸色大变,“你……” “公主们可否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顾成蹊适时出声,她的头现在还疼着,之所以说不疼,不就是怕这几个公主借题发挥。可没想到,说不会依旧让她们借题发挥了。 后宫明争暗斗,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养在后宫的公主们,虽然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但是心思早已在她们母妃争斗之下,耳濡目染。 傅佩玉看了她一眼,脸色微红,“今日本宫起来尚早,如今还有些倦,先行离去,顾大人,本宫告辞。” “恭送十公主。” 傅九香也是脸上一红,不过她没有走,嘟嘴道:“明明就是她的错。” 傅容安扯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八姐,少说两句吧。” 115 外表纯洁的食人花 傅九香摇摇头,在深宫之中,若是不强势一点,公主也会成为被气压的对象。 十一公主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眉眼弯弯,微微有一点表情,都是笑着的。 小姑娘不怕羞,手疾眼快抓住顾成蹊的手臂,笑道:“顾大人,你说,她们谁对谁错?” 顾成蹊被云破月抱手臂给抱习惯了,这小姑娘抱过来的时候,以至于她丝毫反射性的避让都没有。 这就尴尬了。 不过,顾成蹊是谁?没脸没皮已经习惯,美女主动抱自己撒娇,那成就感太有了。更何况现在抱着她手臂摇来摇去的,还是一个漂亮又萌的小姑娘,嗯,当然,还有高耸的胸部。 某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胸……她应该没有胸,一马平川,飞机场都没有这么平,搁现代,最小的文胸都不适合她。 。。。。。。 擦,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点? 某人重点成功走偏。 “顾大人……”十一公主脸红地像熟透的苹果,这个顾成蹊,还说他是正人君子,哪儿有正人君子会盯着姑娘的胸部看的? 顾成蹊回过神,干咳两声,把视线移开,然后看到不少带着异样的目光…… 完了,这回形象又保不住了。 “都有错。” “什么?”傅九香再喜欢顾成蹊,一愣之后也忍不住怒气冲冲。“你凭什么这么说?本宫护着妹妹,有什么错?” “公主稍安勿躁,你护着十三公主没错,但是十公主也是你的妹妹。”顾成蹊眼睛黑亮而带着睿智,微微湿润又恰到好处,清澈见底。 傅九香正要说‘她算什么妹妹’,然而在触及到顾成蹊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她的话全堵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同时她也清醒过来,若是这话说出,有心人歪解事实,最后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即使不受处罚,少不得也会失去圣宠。 她是冲动,但是她不傻。 顾成蹊提醒之下,她明白过来,把话都咽了回去,重新道:“是本宫错了。” 十一公主掩饰不住诧异,看了眼傅九香,冲动的女人什么时候也懂进退了? 然而十一公主却不知,她的反应尽收顾成蹊眼底。 顾成蹊心中微叹,果然,表面上再纯洁,都是食人花。 “八公主虽有错,但事出有因,倒也不算多大的过错。十公主出口伤人,首先就没想到十三公主不仅同为公主,而且还是自己亲妹妹,这就她也有错的地方。” 十一公主待她说完,顺势放开她的手臂,站到她面前拍手笑道:“成蹊哥哥见解真好,芯儿也是这么想的。”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十二公主傅雨安,听到这话,正想讽刺一句,但一想到顾成蹊方才所言,生生忍住。道了句“告辞”,便离开了这里。 “恭送十二公主。” 十一公主扶起她,望着她的眼神濡慕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爱意,“成蹊哥哥,时候不早了,芯儿也走了,成蹊哥哥对芯儿不用行此大礼。” 顾成蹊点点头,唇角边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睛里,依旧清澈见底,再也不见刚刚看她胸口时,宛如流氓的神色,“谢公主。” “你叫我芯儿就好,别叫我公主。” 顾成蹊依然微笑道:“大傅有礼法,下官不能做违礼之人,还望公主见谅。” 十一公主微微叹息,有些失望,“那好吧,本宫就先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傅九香毫无形象翻了白眼。随后看向顾成蹊,正色道:“顾大人,本宫不瞒你,杏林宴上,父皇会举行选驸马,到时候由我们来选人。从今日来看,你心中应是有底。我们几个公主同时前来向你示好,也是想提前培养一下感情,父皇也是允许了的。” 顾成蹊受教般点点头,道:“谢公主垂爱。” 傅九香没看到她有其他表示,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了。“不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本宫只能提醒你,这几天小心点傅芯蕊。” 不用提醒,老子也会小心那个小姑娘。 “多谢公主提醒。” 傅九香牵着傅容安,道:“该说的已经说完,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恭送两位公主。” 目送两道美丽的背影离开,项显云步两大笑道:“恭喜大人,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哪,被几位公主同时看中。” 顾成蹊笑得意味深长,“艳福再不浅,那也只能娶一位。” 项显云步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项显笑道:“大人说得这倒也是,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大人娶几个都不成问题。不过大人,这几位公主个个貌美如花,可以给兄弟先透露一下,你喜欢哪一个么?”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一脚一个踢出去,“老子喜欢哪个关你们屁事?赶紧去训练,刚刚八公主的话,你们要是传出去,老子要你们好看。” “不敢不敢。”门口一左一右伸出两个脑袋,挤眉弄眼坏笑道:“大人喜欢谁自然不关我们的事,但是大人成亲的时候,能少得了我们兄弟吗?” “滚滚滚滚。”顾成蹊赶苍蝇似的赶人,然而精致的脸上,却是早已带笑。 项显云步笑哈哈离开,完全不怕她。 顾成蹊惊奇的看着这两货,“老子诡医的名头,就是挂着玩玩的?这一个两个,完全都不把老子当回事了。” 郁闷的她,摸了摸鼻子。 暗处的初洛,早已笑到滚在地上捶地。 顾成蹊阴丝丝的看了某处一眼,成功察觉到空气中凝滞一瞬间,笑眯眯地负手向那几盅醒酒汤走去。 初洛欲哭无泪,主子,不带这样吓人的。 然而,顾成蹊走到那几盅汤药前,倏然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其中一盅。 她学医多年,有些玩意儿,她只要闻到,就能辨别是什么东西。现在很明显,其中一盅,是加了料的。 至于加的什么玩意儿,顾成蹊面色有些古怪,因为,那是——合欢散。 合欢散,俗称chun药,有什么作用,她就不必多说了,大家都明白,但是,一个女人,给她这个假男人下合欢散…… 这特么就重口味了,简直不能直视啊有木有? 116 原是傅君轻出手 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功能,就说这个合欢散,哪个小公主?胆子也忒大了点。 五盅醒酒汤,顾成蹊捡了一盅喝下,其余全倒进盆栽里。倒完后,她拿起那个加料的汤盅仔细观看,面上并没有什么记号,她将汤盅翻了一面,发现盅底有个‘芯’的字样。 刚才来的几位公主当中,只有十一公主傅芯蕊的名字中带有‘芯’字。 顾成蹊顿时不知道该感叹自己的魅力太大,还是该感叹小公主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要是喝了这个,再遇上傅芯蕊,自己就算不会也没有那个能力对她做点什么,恐怕她也会想办法弄点什么出来。 傅芯蕊一旦失去贞洁,最后她能嫁的人,只有自己。而瑾帝为了保住皇室名声,也只能让她嫁给自己。不仅如此,还得全方位把这件事给不留痕迹的掩盖下来。 小小年纪做事果断,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若是这招让她得逞,自己可能真的要被迫娶个公主了。 可惜,傅芯蕊遇上的是她,想要对她下手成功,这小公主还嫩了点。 放下汤盅,顾成蹊唇角微勾,淡定地坐下来,等汤药发挥作用。 明殿大殿虽说中午是给御林军们用饭的地方,但是其余时候,那些桌子都会整整齐齐摆在大殿右侧,客座后面一大片空地之上。 左侧有一间单间內间,因而并没有摆放桌椅板凳。 空旷大殿中,顾成蹊一身暗红长袍,袍身绣有万里江山,精致的袖口,露出莹润白皙的肌肤,与袍子暗红颜色相互映衬。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五个已空了的汤盅,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初洛,将这些都处理了。” 语罢,顾成蹊站起来,走进內间。 初洛现身在大殿内,看着消失在內间的暗红身影,暗暗着急,这件事他得想办法通知出去,他笑归笑,但是心底明白,主子绝不能娶公主。 江湖和朝堂素来互不干涉,若主子娶了公主,等于是打破这个千百年来的规则,若是到时候一不小心让那些江湖门派知道了,反而给了那些江湖门派一个征讨夜阁的由头。 夜阁刚刚在江湖上站稳脚跟没两年,头顶上还有一个天华宫还没铲除,这时候断断不能给其他门派机会。 看着手里的汤盅,初洛灵光一闪,带着汤盅消失在大殿中。 顾成蹊并不知道初洛擅自做主把消息传出去,进內间之后,浏览过一遍这两日皇宫内的状况,困意连天,便伏案睡了过去。 * 东宫。 距离太子被罚已过去将近两个月,然而傅君轻呆在宫内,越来越焦躁。 原因就在于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摸不到看不到。 他想见顾成蹊并非一天两天,但他更想的是能用什么办法能让顾成蹊自动对他投怀送抱。不过这些都得建立在能见到顾成蹊的前提之下。 这回他为什么会为一个男人雌伏,想了这么久,早就想明白了。这事跟顾成蹊一定脱不了干系,为什么他在威胁顾尘落没两天,就遭此暗算?除了顾成蹊有这样的胆量以及手段,还有谁能不留痕迹的做出来? 他? 傅君轻眼眸微眯,但随即便否定了,那人还要跟他合作,怎么会做这样对他不利的事。 那么便只有顾成蹊。 这也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准对他的哥哥下手。 但成蹊又怎么会知道,他从头到尾想下手的人,只有他一个。 近日来听说顾成蹊也有断袖之癖的消息,傅君轻激动地不得了,连先前顾成蹊暗算他的事,他也不计较了。 可是,还没完,他又听说顾成蹊府上又一个惊为天人的男人,据说这个男人跟成蹊情投意合。。。。。 这下傅君轻还怎么淡定? 他看中的人,转眼就要让别人抢去了。 顾成蹊喜欢女人他可以不在乎,甚至只要是顾成蹊喜欢的,他都可以用尽手段得来,送给他。但是,他决不容许顾成蹊喜欢别的男人。 傅君轻站在一株盆栽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拢在袖子里的手,捏得紧紧的。 来往宫女太监们,没一个敢从他身旁经过。 这时,秦公公从宫门口跑进来。四处张望,看到他在这边,小跑到傅君轻身边,气喘吁吁道:“殿下,药已经下了,但是这回送醒酒汤的公主们太多,万一顾大人喝不到十一公主送的那盅汤该如何是好?” 傅君轻皱了皱眉,本来他出手给顾成蹊强塞一个女人,心里已经极不是滋味,怎么还这么麻烦。 “成蹊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殿下,顾大人在明殿大殿,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见着他出来。” 傅君轻眉头一松,唇角上扬,“跟芯蕊带个口信,就说她有东西忘在明殿,让她亲自去取。” 秦公公眼睛一转,顿时也明白过来,“是,殿下。” 傅君轻松开手掌,掌心里,深深的指甲印几乎划破皮肤。他轻抚面前的绿叶,心情好了很多。 “成蹊,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否则到时候本宫会做出什么来,只能怪你自己了。” * 明殿大殿內间。 顾成蹊依旧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突然大门口轻轻的脚步声将她惊醒,但她没有睁开眼睛,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 一来她神思还没完全归位,骨头都是懒的,不想动。二来她也想知道这轻手轻脚进来的,究竟想做什么。 脚步越来近,对方似乎有点踌躇,走到案前便停了下来。 感觉到有温柔炙热的目光注视自己,顾成蹊判断,来人应该不是盗取文件之类的。 啧,不过这目光有点熟悉,是谁呢? 就在顾成蹊冥思苦想之际,那目光的主人,慢慢俯下身子,伴着她这动作,一股幽香钻入顾成蹊的鼻子,顿时顾成蹊就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下,清醒了。 尼玛,是食人花啊啊啊啊! 顾成蹊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玉颜。 傅芯蕊见她睁开眼睛,一瞬间有些被捉了个正着的局促,毕竟她是个女子,还是个****的小姑娘,无论心思再怎么缜密,面对这种事,还是会紧张羞涩的。 但是也就那一瞬间而已! 117 甜言蜜语 (求月票) 偷袭失败,傅芯蕊并没有起身,调整好状态后,温柔眷恋痴痴的用眼睛描绘顾成蹊脸上每一寸地方。 顾成蹊的脸,绝对俊美,拥有女人皮肤的她,又白又嫩,凑近了看,几乎看不到毛孔。完美的下巴,每个弧度都是那样好看。愈见微薄的双唇,红嫩的颜色,让人一看,便想吻下去。高挺的鼻子,不大,也不小,放在她的脸上,刚好合适。细长的眉斜飞入鬓,两排浓密卷翘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如夜的眸子看得傅芯蕊深深迷恋在其中。 本来面无表情的顾成蹊,并不是真的面无表情,嘴角浅浅勾出一丝苦逼的弧度,擦,差点就让女人给轻薄了,老子不百合啊搞错没。 小公主没有动作,正好给了她机会。顾成蹊往后一退,远离傅芯蕊险些亲到她的下方。 傅芯蕊反应也快,直接隔着矮桌案扑向顾成蹊怀里。 顾成蹊淡淡讽刺一笑,没有躲开,伸手接住她柔软的身躯。 傅芯蕊扑进她的怀里,被有力的手臂抱住腰,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顾成蹊竟然没有躲开! 心里面本来只有一些爱慕的情绪,顿时无限扩大,惊喜甜蜜的情绪蔓延傅芯蕊整个心房。窝在顾成蹊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充斥鼻子中所有的味道,都是她身上的药香味。 这种药香很独特,不似其他药的味道,这种药香是淡淡的清香,不会让人有丝毫反感。 傅芯蕊感觉满足极了。 “小公主,为何去而复返,对本官投怀送抱?” 朗如珠玉的嗓音带着淡淡磁性,低沉地说出这话,傅芯蕊整颗心都融化了,心里砰砰直跳,娇声道:“你还说,自然是人家喜欢你。” 声音很小,但足够顾成蹊听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顾成蹊长得本就十分俊美,自身气质高贵优雅,出生名门望族,短短时间官居二品,这样一个‘男子’,怎能不心动? 加上傅芯蕊对顾成蹊本来就有点那个意思,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已将她的身心攻破。此时无论顾成蹊做什么,傅芯蕊都不会再反抗。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顾成蹊,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黑眸中却渐渐没了温度。 “公主是否太心急了点?皇上没有下旨,离选驸马宴还有些时候呢。” 傅芯蕊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偷偷一望,只能看到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拿粉拳轻轻捶了下她的胸口,娇声道:“你坏,离选驸马宴还有些时候,但是你若是选了别人,我怎么办?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妻子,心里怎能不忧心如焚?” 顾成蹊抱住她,眼中神色如变戏法般一瞬间从冰冷转换成温柔,垂眸看向她,嗓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宠溺道:“小傻瓜,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 傅芯蕊闻言,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她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变成了真的,这一刻,她只想沉浸在顾成蹊的温柔里,不要再想任何事。 抬头,对上顾成蹊温柔的目光,傅芯蕊扬起一个绝美的笑来,再次窝进她的怀里。心里突然变得很紧张,声音颤抖得叫出她在心底叫了无数次的叫法,“成蹊,我喜欢你。” “嗯。”顾成蹊温柔地回应。 虽然没有说喜欢她,但傅芯蕊下意识得认为顾成蹊不好意思说出口。 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满足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成蹊在一起,跟他相夫教子就好。 “小傻瓜,起来了,你还没嫁,若是背上坏名声,本官可会心疼的。” 傅芯蕊想想也是,便恋恋不舍地从她怀里出来。原本她想,跟成蹊传出有染的谣言,就算名声坏点,成蹊无论如何都会娶她。但她没有想过顾成蹊竟然也心仪她,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就像装了满满的蜜。 既然相互喜欢,那她便没必要再去坏了自己的名声,到时候怎么说都不好听。为了成蹊,她会保住自己的贞洁,然后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夫人嫁给他。 “成蹊,选驸马宴上,我一定会选你的。” 顾成蹊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宠溺地笑道:“傻瓜,你不选我,还选谁?” “嗯。”傅芯蕊欣喜微为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顾成蹊笑道:“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傅芯蕊点点头,柔情蜜意地瞄了她几眼,忽然攀着顾成蹊的脖子,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站起来,笑吟吟的看她一眼,羞答答地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顾成蹊轻轻一笑,恢复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属于黑暗的痕迹被她掩盖下,气质气场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目送傅芯蕊远去,修长手指轻抚刚刚被吻过的面颊,笑眯眯地道:“还真是个小傻瓜,没听说过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吗?就算是假男人也不例外。” 是的,前前后后都只不过是顾成蹊主导的一场戏而已,既然傅芯蕊敢对她下手,那么她一定有喜欢自己的地方。顾成蹊正是利用这点喜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使傅芯蕊完完全全自己闭嘴,不把毁名声的事情宣扬出去。 在她清醒的那一刹那,她就想好了,无论她怎么避开,最后傅芯蕊都有办法让她背上黑锅。 既然如此,她便主动出击。以进为退,让傅芯蕊以为自己看中了她,不用她再做什么,两人成亲都是板上钉钉的是。这样不管她之前有什么样的手段,自然不攻自破。 顾成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视线四处扫一边,半眯着眼睛想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让初洛把那几个汤盅处理了,这都处理好半天了,怎么反倒不见人影了? 她正想着,大殿上方一丝不易察觉空气波动,被她注意到。 看样子,这货是刚回来吧? 漫不经心看一眼某处,顾成蹊接着把视线放在广场上训练的御林军身上,没做出任何表示。 118 回府 初洛刚刚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成蹊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总觉得怪怪的,但又不清楚怪在哪里。 刚刚他已经把消息传给了初枫,虽然自家哥哥不着调,但是大事上还是不会含糊的,这点他放心。 在皇宫的日子无疑是很无聊的,从早到晚练兵,没事去逛逛皇宫,溜达到处官署,和那些官员们混个脸熟。顺便去欺负欺负上官砚,给无聊的日子来点调剂。 天华宫那边被干掉好几个管事的,立马替补的就上来了,之前一度气得火冒三丈的天华宫宫主,最近平复下来。她再派人去刺杀,那边犹如古井深潭,丝毫不见波动。 魉煞楼那边挂出追杀榜,引起江湖上巨大轰动,人人都在谈论夜尊究竟搞得什么鬼?连这种活都敢接,那诡医可是他兄弟,也不怕窝里反? 之后几天魉煞楼又传出他们不插手这件事,江湖上的人这才安静下来,关注别的事去了,戏没得看,人家根本不会窝里反,那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这些江湖上的闲散侠客,敢去触那尊大神的霉头?活得不耐烦了吧。 再说,诡医人在皇宫当差,他们要是敢上,等于是和朝廷对上,谁不掂量掂量? 而且江湖传言诡医武功奇高,身边又有夜阁人保护,眼馋那两千两黄金,也得有小命去花。 所以,本来摩拳擦掌想干掉一部分敌人的顾成蹊,失望了。特么根本没有人来袭击她,能干掉个屁。 无聊的日子里,唯一有点波动的,大概就是傅芯蕊每次来的时候。 小姑娘自从跟她‘互表心意’之后,天天来看她,来的时候总会带上点吃的东西。在她处理文件的时候,还会为她砚墨、捏肩等等。 顾成蹊也乐得享受,让公主伺候,这种好事可不常有。 只不过她送傅芯蕊离开的时候,小姑娘甜蜜的笑容和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让训练中的御林军们‘了然’了。 然后每次在她转过身之后,准备回到大殿的时候,就会触及到无数暧昧的目光。 顾成蹊恍若没看见似的,径直回到大殿。 于是皇宫里面便开始盛传御林军统领顾大人跟十一公主情投意合,说不定哪天就会向皇上提亲之类的。 这个传言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失望有人怒。 欢喜的自然是傅芯蕊以及不知道顾成蹊是女子身份的人,愁的是顾府知道顾成蹊真正身份的几个人,失望的是其他的几位公主,怒的自然就是傅君轻以及叶景言了。 叶景言是怒中带酸,本以为会和顾成蹊有个好的发展,没想到她竟然去娶女人,她疯了不成? 至于傅君轻,命人去把傅芯蕊叫到东宫,没多久,傅芯蕊便白着脸,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这日,明殿迎来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成蹊的大哥顾尘落。 顾尘落喜笑颜开得走进大殿,开头便恭喜顾成蹊比他这个大哥都还早成就好事。 接着便表达自己的来意,他是来给爹娘传话的,叫她回去一趟。 顾成蹊挑挑眉,大概猜到什么事。 “成蹊,你说怎么回事吧,你若成亲不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吗?怎么反而爹娘愁眉苦脸,一副即将大祸临头的样子?”顾尘落平静地看向她,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爹娘成蹊肯定有事瞒着他,哦不对,还有小栢苏。 想起自家三弟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顾尘落就一阵蛋疼,敢情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顾成蹊翻了翻眼皮,“既然你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在这里说秘密,你觉得合适?皇宫没有不透风的墙。” “拉倒吧,别的地方透风肯定透风,你这明殿会透风?那你白混这么长时间了。”顾尘落一脸‘你就是心里有鬼’的模样,然后完全不信。 “不透风又如何?今晚回家,爹娘若是愿意告诉你,我保证绝对不瞒着。” “你说的?” “我说的。” 顾尘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是骗他的,才放下心来,郑重的道:“成蹊,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你要是有什么咳咳,一定要告诉我,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顾成蹊脸刷得一下黑到彻底,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大、哥!” “我想起来太医院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顾尘落一溜烟就跑了。 顾成蹊被这不着调的哥给气笑了,这货还以为她阳痿呢。 揉了揉青筋,感觉后槽牙还是有点痒,心里那点想揍亲哥的欲望,依旧很浓烈。 处理一下午公务,安排好宫内注意防范的一系列大小事,顾成蹊便换回许久没穿的白衣。 一种飘飘若仙的既视感,让看着她的众御林军都看呆了。平常看惯她穿暗红袍子模样,这副模样反而惊艳,另外还有点不适应。 面对这样一个仿若谪仙的人,他们连平常的玩笑都没法开下去,感觉像是亵渎神灵。 顾成蹊懒得管他们,径直走出明殿大门,同来等她的顾尘落一起走了。 两人步行至宫门,守门人拦都没拦,向顾成蹊行过礼,直接放人出去。 出了宫门,顾尘落回头看了眼,啧啧直叹,一阵得意,“所以说,有个御林军统领当弟弟哪点好?出入宫门,这张脸就是令牌,完全不用出示令牌才能出来的。” “上车。” “哦。”顾尘落无辜状摸摸鼻子。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理亏在先,谁让他下午时候说出那样的话来着。 乖乖钻进马车,顾成蹊随后上来。 初洛“驾”地一声,马车扬长而去。 回到顾府,顾成蹊刚一踏进府门,就嗅到府内焦急万分的情绪,眸子闪了闪,开口吩咐道:“初枫,把书房周围清空,五十步之内,不许有人存在。” 初枫刚迎上来,听到这吩咐,立马应下,“是。” “把爹娘栢苏请到书房。” “是。” 顾成蹊带着顾尘落径直往书房走去。 119 顾尘落知道真相 初枫吩咐二十四暗卫去办,他偷个空闪到自家亲弟弟身边,碰了碰冷面煞神的胳膊,“出了什么事?” 初洛摇摇头,他一直跟着主子,暗中保护,几乎主子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摇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什么,顿住,眼睛睁大。 “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初枫见他这样,心里忧急如焚,之前初洛突然给他传消息,他已经想办法想得焦头烂额了,并且这事他还没有告诉破月,但以破月的消息网,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 初洛皱起眉,心中那点可疑的想法瞬间又消失不见。 “你快说啊。”初枫难得没有惊奇自家弟弟表情能有这么多的时候,注意力全在他想到的什么上面。 “哥,我说几件事,你仔细想想。” 初枫一怔,初洛叫他哥哥的时候并不是很多,一般这种情况下,差不多是有大事发生。连忙抛开胡思乱想,定下神来,道:“你说。” “第一,老爷夫人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叶景言,很奇怪,老爷夫人似乎有意撮合他和主子。主子和叶景言传出断袖时,他们并没有多少反应。” “第二,老爷夫人刚回来的时候,夫人对主子考武状元的事大发雷霆,不仅如此,在之前就有无数道书信送来,心中内容无一不是叫主子不要做官的。” “第三,主子进宫前,还被叫道书房去秘密谈话,当时夫人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第四,就是现在府中的事,夫人老爷为何对主子和公主在一起的事,如此忧心如焚?” 四件事轰隆砸下来,初枫沉思了。他心里面有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是什么他摸不清楚,他只能感觉得到这个答案会超乎他的想象,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 书房内。 一家五口相对而坐。 顾南星官月儿坐在书案前左边座位上,顾尘落顾成蹊顾柏苏则是坐在右边书柜前面。 沉默了一会儿,顾尘落率先开口问道:“爹娘,你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南星官月儿双双看了顾成蹊一眼,顾南星叹了口气,疲累道:“成蹊。” 这样子,显然就是要告诉顾尘落真相了。 顾成蹊会意,伸出手,看向顾尘落,道:“大哥,我从来没让你给我把过脉,今日你可以如愿了。” 顾尘落狐疑得看着她,伸手欲把她的脉,然而还没触及到她的手腕,便停了下来,看向顾柏苏,“栢苏,你过来。” 顾柏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他身边,“大哥,怎么了?” “你把我嘴巴捂住。” “捂住你嘴干什么?” “让你捂你就捂,哪儿来那么多话。” “哦。” 顾柏苏捂住了。 顾尘落深吸一口气,把上去,眼睛顿时睁大,“唔唔唔……” 顾柏苏这下明白了,点点头,“大哥,有先见之明啊。” 顾成蹊淡定的抽回手,看向顾南星官月儿,道:“我对公主没有丝毫兴趣。” “没有兴趣,那么宫里传出来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官月儿面色不怎么好,看向一边。 “我若是不使点手段,那就不是传点流言这么简单,而是非娶公主不可。爹在宫里当过一段时间太医,对宫内的尔虞我诈自然是明白的。” 顾南星拧起剑眉,“成蹊,你是说,宫内有人对你出手了?” 顾成蹊点点头,“再过十来天,拖着不办的杏林宴,即将开办。在那个时候,皇上会宣布选驸马。这件事皇室之人都知道,但是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保密。想必这也是皇上对他们下了令的。” 顾南星道:“也就是说,皇室之人借着这个,趁机对你下手。首当其冲的,就是十一公主?” 顾成蹊漫不经心地道:“小姑娘把戏而已,十一公主虽表面上看起来,是她率先对我出手,逼得我不得不以进为退,但通过这几天对她的观察来看,我觉得她背后另有其人。” 顾南星凝重地看着她,“那又该如何是好?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宫。” 顾成蹊轻笑一声,“爹,你不让,我不想,但皇上却开了口,我不去,就是违抗皇命。” “你真的在为皇上做事?” 顾成蹊精致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是。” “皇上怎么会找到你?” 怎么会找到我?还不是因为拜了个师父是皇帝的亲兄弟。 当然,这话顾成蹊是不会出来的。 她摆了摆手,“想逃的,始终逃不掉。啧,老爹,说不定我还真给你娶个公主儿媳回来。” 顾南星无奈摇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件事已经火烧眉毛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两人你来我往,官月儿还在消化两人话中的信息,神色阴晴不定,想插话,又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顾柏苏还捂着顾尘落的嘴巴,此时的他,听倒是听懂了,不过识相得没有插话,笑眯眯得看着自家大哥。若说之前他还担心,顾成蹊几句话之后,他完全不担心了。 他就说嘛,这世界上,还没有二哥搞不定的事。 顾尘落就要惨得多,他现在还处在石化中,脑子当机,只剩下‘成蹊是女的’五个大字在思绪里颠来倒去。 顾成蹊站起来,走到顾南星面前,一双黑眸睿智且深邃,“爹,你得学会相信我了。” 顾南星笑道:“我自然相信你,有时候难免关心则乱。” 顾成蹊勾唇一笑,“所以爹,你还要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我做的事,有多么不能让人理解,有多么凶险,你也要相信,我最后都会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官月儿断断续续发出疑问,满脸纠结,还没有纠结完。 顾南星叹息摇头,“我信,但你娘不信。” 顾成蹊耸耸肩,不可置否,有时候她真想把官月儿送进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永远只知道她好的消息,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她走到官月儿面前,单膝点地,微仰着头,直视她纠结的目光,轻声叫她,“娘。” 120 难以接受的事实 “成蹊!”官月儿欲扶起她,纠结中的她,秀眉依然蹙紧。 顾成蹊将她按回去坐下,双手搭在她的膝上,认真道:“娘,我第一次有亲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的情绪,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忧。但是只要你在这天下一天,就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消息。娘,我请您,为了您自己,好好照顾你,不要担忧,不要生气,皇宫那点事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她什么没经历过? 前世今生徘徊在生死线上不说,她还是死过一次的人。两辈子加起来,论阴谋诡计,老皇帝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其他人。 官月儿听她这话怪怪的,什么叫做第一次有亲人?但她,没多想,点点头,“我会尽我所能控制自己情绪。” 顾成蹊握着她的手,头靠在她的双膝上,“娘,对不起,要让你担心了。” 官月儿揉揉她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但到底也明白了自家女儿非池中之鱼。“有夜尊在,娘也可以放心点。不过说起来,咱们家受夜尊庇护这么久,还没好好感谢过他。” 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娘,夜尊是我兄弟,不用跟他客气。” “那怎么行?要不是他,咱们家也不可能被保护得这么好,理应感谢。唉,只可惜,娘从来没见过夜尊,倒是听过不少传闻。”官月儿突然话头一转,“成蹊,夜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年龄多大?模样怎么样?” 顾成蹊抽了抽嘴角,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娘,刚刚还在煽情,现在又在盘问这些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照实答,“和我差不多高,不瘦不胖,年纪轻轻,模样……我有多俊,他就有多俊。” 官月儿嗔怪:“真是不害臊,哪有拐着弯把自己夸进去的。夜尊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顾成蹊点头,“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还有谁能知道。 官月儿眼睛突然闪闪发亮,盯着顾成蹊看,“老实交代,你跟夜尊到哪一步了?” 顾成蹊脑子突然有点发懵,“什么到哪一步?” “你要是没跟他到一定程度,夜尊凭什么这么巴心巴肺的对你?” “……”顾成蹊反应过来,惊得下巴掉地。亲娘,绝对是亲娘! “你怎么这副表情?难道让我说对了?”官月儿柳眉微微向中间聚拢,温柔似水的眼眸中尽是疑惑。 “二哥,你……喜欢夜尊?”顾柏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小表情委屈地看着她,就像顾成蹊马上要抛弃他一样。 小朋友本来就长了一张精致的脸,委屈的表情一上来,直攻人心,顾成蹊举白旗投降了。 “夜尊是我生死之交,我们的感情无关爱情,再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在江湖称王,我在朝廷做事。江湖和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和他能有这种交情都不错了,再深免谈。” 官月儿遗憾叹口气,她对夜尊实际上挺有好感的,虽然从没见过本尊,但是人家处处替他们设想周全,在她看来,夜尊简直就是女婿的不二人选,叶景言都得靠后。 顾柏苏长舒一口气,变脸如变天,确认自家二哥不会被人带走之后,笑脸重回,接着回去戳石化大哥的脸颊去了。 “……” 顾成蹊哭笑不得,我的娘诶,你要是知道夜尊其实就是我,你会作何感想? 被自家娘亲看中当女婿,这是一种什么体验?顾成蹊险些有种要嫁给自己的错觉。 顾南星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成蹊,你的婚事,爹尊重你的选择。” 顾成蹊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见他那双含星的眸中俱是认真,并不是开玩笑,唇角一勾,暖心笑起来,“谢谢老爹。” “一家人,何须言谢。” “成成成……成蹊!你你你你……你竟竟竟然,是,是……”女人?! 顾尘落忽然反应过来,震惊到说话都磕巴,后面两个字愣是出不了口。 他低头,看向一身男装的顾成蹊,男人的发型,男人的脸,男人的喉结,男人的胸部,男人的作风,男人的姿态。哦不,那喉结应该是假的…… 顾尘落还是不敢相信这会是个妹子,“你没有弄个假的脉象来骗我?” 顾成蹊磨牙,一张俊美无畴的脸刷一下黢黑,瞪了一眼顾尘落,拳头又在痒痒,怎么办?这货要是再说一句,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揍他。 尤其是对揍脸有特殊爱好的某人,一瞬间锁定的,正是顾尘落的脸。 顾柏苏萌萌地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傻啊,二哥她是女的,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谁能拿这种脉象来开玩笑?再说,谁能有那个本事,能把脉象阴阳互换的?” “说得也是,也就是说,成蹊真得是……”顾尘落再次卡住,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因为顾成蹊当着他的面,把喉结取下来了。白皙细滑如绸缎的脖子上,平平坦坦,美丽得犹如高贵的白天鹅。 最后一根弦崩断,这无疑是证明了她真的是女人的事实。 官月儿看着亲儿子这蠢样子不高兴了,虎着脸道:“尘落,成蹊是女儿身,你不得怀疑。” 顾尘落机械转头看向官月儿,又哭又笑,“娘,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成蹊不是弟弟是妹妹?若是我早知道,怎么也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而不是把她当成男儿来看待,任由她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而撒手不管。” 顾尘落百感交集,先是知道弟弟其实妹妹的事,让他沉醉在不敢置信狂喜之中,天知道他多么想要个妹妹。然而又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个妹妹受尽多方谩骂和忌惮,他就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主动承担这一切。 顾成蹊白了他一眼,快狠准地补上一枪,“你做都做过了,这时候来后悔有个屁用。” 顾尘落捂着中枪的心窝,拉过顾柏苏,扣住他的腰肢,强行埋自家三弟怀里求安慰。 121 叶景言晕肉了 谁知没有兄弟爱的顾柏苏,再凉凉得补上一枪,“就是,我都发现二哥是女的,并且努力提高能力,只求有天能够接过二哥的担子,给个肩膀让她依靠,你在干啥?” 顾尘落再中一枪,倒吸一口冷气,神情巨大受挫,双手捂着心窝,仰进椅子里,装死。 顾南星官月儿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这是栢苏?这是尘落?怎么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样子? 早已站起来的顾成蹊对着顾柏苏笑眯眯地招手,小朋友欢乐得扑进她怀里,撒娇般拱了拱。哼哼,就大哥那点小把戏还想骗他?明明当年撂挑子撂得很爽来着。 “大哥,装死有什么用?你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至少让我缓一缓吧。”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只要问你顾成蹊的性别,谁不会答是个男的?要说是女的,打死都没人信。他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三人自然没看到自家爹娘活见鬼似地看着他们,就差问一句,你们真的不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他们儿子和闺女? 然而不管怎么说,该接受的,还是都接受了,日子如履薄冰也得过下去。官月儿经过书房里谈了那么长时间,也释怀了。 就像顾成蹊说的,朝廷要是呆不下去了,不是还有江湖吗?上有师父,下有兄弟罩着,谁敢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名声坏点,但这和能够安全地活着相比,哪个更重要? 官月儿被说服了。 回到花满蹊,顾成蹊立马就扑到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两滚后,舒服喟叹。 咚咚咚—— 顾成蹊动作一顿,“谁?” “我。” 是叶景言。 顾成蹊躺着没动,如夜的黑眸滴溜溜得望着床顶,她还没有忘记上回酒后感性的事。 太特么丢人了,她能不能不出去? 答案:……能。 因为某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顾成蹊黑着脸看向随便闯进她房间的人,叶景言却不在意,径直走床前桌边坐下,看着她,如仙如妖的面孔上没对着她,依旧满是眷恋柔情,不过除此之外,还多了点顾成蹊看不懂的。 “明天,我就要回梁国了。” “本官公务缠身,不能送你了。” “没关系,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顾成蹊翻身坐起来,这只妖孽又想干什么? 然而妖孽没有告诉她,像是只是来通知这件事的一样,说完就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她,眸中竟是依依不舍,“成蹊,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万不能再招惹别的桃花债了。” 没头没脑一句话,顾成蹊微微蹙眉,“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叶景言牙根痒痒,想咬死她,大步转身回来,伸手将她推到,整个人覆了上去。 顾成蹊眨眨眼,笑眯眯没反抗,“临走前来个私定终身?” 叶景言:“……”我他令堂的倒是真想。 然而看着看着,叶景言吻了下去。 顾成蹊怔楞一下,没想到他真敢,随即发现叶景言这唇,貌似挺软挺甜的。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在他唇瓣上轻轻一舔。 叶景言虎躯一抖,身体顿时来了反应,汹涌澎湃的电流从唇上流转全身。 顾成蹊轻轻一笑,灵巧的舌尖撬开他的唇齿,轻扫上颚,明显感觉到他又颤抖了一下。然而她没有停,找到他僵硬的舌头,挑逗它,让它一点一点与自己共舞。 叶景言被吻得头晕目眩,茹素这么多年的他,第一块肥肉轰然砸下,他晕肉了。 顾成蹊明显是个中高手,把叶景言吻到晕头转向,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忽然唇瓣分离,顾成蹊抱着叶景言用力一转,换成叶景言在下,她在上。还没等叶景言反应过来,顾成蹊再次吻上去。叶景言接着晕肉了。 吻着他,顾成蹊手指不停,拨开他的上衣,吻着他的下巴,到喉结,再往下,突然一口咬住叶景言胸口处的某个不可描述的红点点。 叶景言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 顾成蹊放开他,上面咬出牙印子,她满意得在上面舔舐一圈,成功引起某人的颤栗,才大笑起身,双手抱臂站在床前,挑挑眉,戏谑得笑看着他。 “叶大公子,你可以走了。” 叶景言平复了一下某些躁动,低头看了眼某处撑成一个小山丘状的,哭笑不得,这管杀不管埋的。 翻身坐起来,双目含情看着她,“你不能再吻别的人。” 顾成蹊翻翻眼皮,“老子又不是谁都吻的。” 叶景言低声笑起来,声音如雪如清风,好听极了。他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一点寻常女儿家的羞耻心都没有。 她的技巧纯熟,他不由得会想到点什么,心里不酸是假的,但是成蹊对他主动,这才是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中的惊喜,至于那点酸,也就不算什么了。 顾成蹊撇了撇嘴,“高兴什么,老子说了不嫁人的。” “我也说了,没关系,只要我能陪在你身边就行。”叶景言勾唇一笑,顿时如昙花一现,绝美至极。这个笑,笑中带着情感,柔情蜜意,是对着心爱的人才笑得出来,一笑可谓倾国倾城。 当然,形容女子的话用来形容男人怎么都觉得有点奇奇怪怪,但是顾成蹊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再来形容这位的好看程度了。 “你们大梁的男人都对女人这么温顺?”顾成蹊不由得问出口,这句话憋在她心里,想问已经很久了。在古代人的思想里,哪个不是夫为妻纲,讲究女人三从四德,偏偏叶景言总是打破常规,温顺贤良,惹得她好几回都把他看成居家必备好娘子。 事事顺从她,连她说不嫁人,他也能说没关系,这是不是顺从过头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货好像是自带腹黑无耻不要脸属性的,这么贤淑是为哪般啊为哪般? 总之她总觉得叶景言有更深层次的‘阴谋’等着她的,奈何她问的时候,他总能三言两语的就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最后成功守住‘阴谋’,拍拍屁股走人了。 122 安慰妹子 (求月票,求打赏) 顾成蹊慵懒得靠着床柱,黑白分明的眸子半睁半闭地看着房门口,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摸了摸下唇,唇角的弧度微微往上翘。 这笑并非很高兴,反而来得有几分诡异的冷。毫不在意地拂袖,拿起床边一本书籍,认真的看了起来。 顾成蹊吻完叶景言之后,很淡定。 然而外面守卫的两个侍卫,完全石化。主子……是女人?你是骗人的吧,实际上你只是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对吧!然后你为了你的威望,特地这样说的吧! “你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两人圆润的进去了,翻滚到床边,仰着头,二傻子似的盯着她看,“主子,其实你是骗叶景言的对吧,你其实根本就是男人的对吧。” 顾成蹊温柔得放下书,捏捏拳头,站起来,“老子好久没揍人,有点手痒……所以,就你们俩吧。” “嗷嗷嗷嗷……” “…………” 一阵鸡飞狗跳狼叫唤之后,初枫初洛一人肿一边脸敢怒不敢言瞪着她。专门揍人脸,什么坏德行?改了!他们强行申请改了! 顾成蹊憋屈了这么久的心,总算是舒爽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嘴角便总是挂着点笑。 “揍人就要揍人脸,要不然不会长教训的知道不。”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依旧惊魂未定,这比他们进十次训练塔都还恐怖,苦笑道:“主子,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可是你瞒着我们做什么?”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顾成蹊揉揉发疼太阳穴,刚刚整叶景言的时候,忘了时刻守护她安全的初枫初洛。一着不慎,竟然暴露了。“你们两个,保密。” “是。”初枫初洛拱手认真地应下。只是,顾成蹊是女人的事? 两人偷偷摸摸地瞄了眼某坐姿大爷,竟然坐出一股子高贵优雅的人,内心泪流满面,这究竟那里像个女人了? 顾成蹊知道他们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她是个女人的事,难得大发善心的让他们下去消化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视野,顾成蹊收回视线,对于他们,她还是很放心的。 但是叶景言…… 叫她不要惹桃花债,也不要吻别的人? 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望着窗外,顾成蹊大概算了算,破月那丫头,已经耍了两天小性子了。 啧,话说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啊?连个小丫头都敢给她耍性子了,明天好好去教育教育她。 翌日。 销魂楼,后院禁地。 这是片非常美的地方,到处都是花树,参天蔽日,蓝色的小花朵在枝头摇曳生辉。穿越蓝花楹林子,便是一大片凤凰花海,凤凰花,又叫红花楹。 近看凤凰花,花型似火凤凰的羽毛枝头花瓣开得又大又红,一团团的花瓣裹起来,就像一只燃烧的某球状物体。远看凤凰花,则是一片盛开在丛丛绿叶中红红的花海。 不可谓不壮观。 现在正值五月初开的时候,这两种花楹树一起盛开,虽然没有到大量盛开的时候,但是已经初见美态。 凤凰花海深处,一位红衣貌美女子正在轻轻拭泪,另外一旁恍若谪仙的俊美少年好言好语地哄着。 少年眉目如画,眼中含着丝丝笑意,眉宇间尽是耐色,伸手轻轻将女子的眼泪拭去。 红衣貌美女子娇嗔,瞪了他一眼,“主子,这么多年过来,你不会不明白我心的,可你……” 少年温柔笑道:“别生气,气坏身体多不划算。” “主子!!!” 少年掏了掏耳朵,揽过她的肩膀,唇角依然上扬,好生哄着气得快完全绷不住自己身份的姑娘,“好了,我没有权利阻止别人喜欢我。” 红衣女子咬着下唇,美眸中再次蓄积泪水。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顾成蹊风流,目光不会只在一个人身上停留。但他从没说过他喜欢谁,也没有承诺过谁,更没有和谁发生过关系,他一直洁身自好,她是明白的。 甚至她更明白,顾成蹊站在如今的位置,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上谁,去娶谁。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去质问他。 “你有喜欢人的权利,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我我我……”我也放不了手。 晶莹的泪水再次滴落。 少年,也就是顾成蹊,无奈叹口气,道:“破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就算喜欢谁,我能给谁幸福?” 也不看看她的老娘现在,没事担心成啥样了。再说,她也没那功能,娶了妹子,等于让妹子守活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忍下手去辣手摧花啊。 云破月摇摇头,哽咽道:“主子你根本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即便是陪在他身边都是件幸福的事。” 顾成蹊挑挑眉,视线不自觉飘向空中,浮现出淡淡的迷茫。 是么? 那她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顾成蹊摸摸鼻子,想起昨天那个吻,随即抛到后脑勺。作为一个拥有现代开放思想的人,对一个初吻,没什么可在意的。 “破月,你喜欢我,不会结果的。” “我……我知道。”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心里难免还是存着希望。顾成蹊彻底把她那层希望给泯灭,她心痛到难以自拔。 甚至连每个呼吸都是痛的。 顾成蹊拍着她的背部,无声无息地再叹口气,以前她从没有那个时间来管破月对她的感情。这回一举把她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给掐灭,想必她的心很痛吧。 可是,她也没办法了。与其以后等她发现真相的时候再痛,不如现在就掐灭了吧。省得到时候要是真一着不慎,娶个公主回来,她的心会天天如刀割。 藏在密林中中护卫的初枫初洛同时叹气。 要是他们不知道主子其实是女人的话,现在铁定冲出去,质问她看不到破月对她的心吗?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 主子身不由己,只能用这样方式来慢慢切断破月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心疼破月,反而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心疼破月。 然而知道真相的,却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123 找上门来送死的 安抚好云破月,顾成蹊径直去到城郊外的小木屋。 木屋前其实有条小溪流,淙淙流淌,并没有多么地湍急。水清澈见底,下面的水草,石头,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应了那句‘水至清则无鱼’,这小溪流流淌了这么久,还真没看见过一条鱼在这里游过。 顾成蹊便是站在这条小溪前,静心。 “主子,你没事吧?”初枫不太放心,蹿到她身边,问道。 顾成蹊摇摇头,“我没事。” 初枫挠挠后脑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要是以前他还能开开玩笑,最多讨顿打。可现在,主子是女人啊,女人是什么?在他们这些雄性生物来看,都是拿来好好保护的。 然而要说对着这张脸,说什么安慰女人的那些软话,初枫觉得更下不了口。 苦逼看向自家亲弟隐藏的方向,眼神示意:赶紧出来,主子需要安慰。 初洛白他一眼:你不是在安慰么? 初枫苦叹:老子不是词穷了吗? 初洛看白痴似的看他:你都词穷了,你觉得我会有词吗? 初枫反应过来:对哦,你丫惜字如金,上次列举四条,都已经是极限,现在怎么可能还指望你能说点什么。 初洛:…… 顾成蹊青筋突突,这两只猪,当她完全不存在呢。“要说什么直接说。” “咳……主子,其实吧,破月那边,呃……你,放心吧,她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的。” 顾成蹊见鬼似的瞥他一眼,“你今天吃错药了?” “没有啊……呸,我根本没病,我吃什么药?主子,你眼神看完破月之后,就不好了?”顺溜的话刚落,初枫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怎么又刺回去了,狗改不了吃屎,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初枫想泪奔了。 顾成蹊懒得跟着抽风的计较,转开头,继续盯着小溪流,“破月的事情,始终是个麻烦,需要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才行。” “要不把破月许配出去?咱们阁里没娶娘子的多得是。那个拉出来不是人中龙凤?配破月也绰绰有余了。”初枫想到了宁浮闲。别人不行,那小子一定行。不说别的,就说他的身份,财神爷,养破月妥妥的。 远在千里之外谈生意讹人的宁大财神爷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吓到了谈生意的对象,忙问他怎么样?他连连摆手,告诉他自己没事,然后接着谈起生意来。 顾成蹊顺着他的话,自然也想到了宁浮闲,但是不行,破月还没从她伤她心当中缓过神来,要是强塞一个宁浮闲过去,弄巧成拙就大事不妙了。 “不行。” “那……属下也没主意了。”这个主意是最直接的办法,既能快刀斩乱麻,又可一劳永逸。 顾成蹊没再说话,静静得看着溪水出神。 初枫退了几步,守护她的安全。 忽然林中异动产生,两人双双看去,衣角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几个呼吸间,几道身影挨个挨个从林中如箭矢般射出来,两前两后,站在不远处。 两男两女,衣着比较奇怪,像苗族的服饰,然而他们脸上又都纹了些不知名的纹路。看上去,四个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惜就是纹路看起来,略微有点瘆人。 “你就是诡医顾成蹊?”开口的是站在左前面的女人,声音也诡异,虽然挺好听。 看清楚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顾成蹊微微挑眉,“南疆四鬼,你们都跟到这个地方来了,还用问爷的身份?” 四人对视一眼,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们跟着你?” “爷从出府门那一刻,就被你们盯上。销魂楼后院你们进不去,等在外面倒也等得。爷出来的时候,特地用的轻功。你们跟不上我是应该,不过,你们倒是让我意外,竟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顾成蹊嗓音凉丝丝的,没有多余的感情,却生生将四人压得呼吸困难。 四人再次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看中看到‘危险’二字。 右前方那个男子对顾成蹊一抱拳,道:“诡医,我们打扰了,先行离开,日后有机会再与诡医大人把酒言欢。” 顾成蹊唇角邪凉微勾,讽刺又轻蔑,“老子的地盘,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右前方那男子皱眉道:“诡医,你虽然不好惹,但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光人数我们就占了优势,若是你不放我们走,我们也不怕得罪朝廷,杀了你,用你的人头去换两千两黄金。” 顾成蹊惊诧得看向初枫,“这个傻帽竟然会以为他人数占优势?” 初枫双手捂嘴差点爆笑出声,手一挥,二十四个暗卫刷刷刷从天而降,现身在四人周围。 南疆四鬼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顾成蹊才不管他们脸色好不好看,转身离开,“杀了。” “是。” “诡医,你好歹是朝廷命官,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你就不怕朝廷追查到,抓你坐牢吗?” 顾成蹊转身,平静的道:“你们要是在其他地方碰到我,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你们闯进这里,我就留你们不得。” “诡医,有话好说……” “谁跟你有话好说,上。” “是。” “……” 南疆四鬼虽然声名在外,但是武力值确实一般。没过一会儿,四鬼就变成了真鬼。死的时候,还死死瞪着顾成蹊离开的方向。 顾成蹊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挖他祖坟,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言明目的就是要杀她。她还会那么好心放他们走?靠,她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心烦走在鹅卵石石道上,由于这是纯天然没有人工修饰过的,所以一块大一块小在所难免。但是心烦的人,是最惹不起的。 踩着这些石头一会儿崴一下一会儿崴一下的顾成蹊,终于怒了。一脚踹向前,砰砰砰几声,几米远的鹅卵石应声碎成小石块,铺满整个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鹅卵石道。 顾成蹊终于满意了,继续往前走。 心里思考的,却是其他事,比如来买她性命的人,究竟是谁? 124 箫吹一生 说来那人大概也没想到他花重金取她性命,结果性命没取到,反而被宁浮闲讹了一回吧。 想到宁浮闲,顾成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放光(见钱眼开的光),所以说,无论势力建得有多么大,都得有个财神才靠谱。 关键这财神不是供着的,而是走南闯北,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努力为你的势力做贡献(挣钱)。 这滋味不要太爽。 咳……说歪了。 她有派人去追杀过那个买凶杀她的人,但是所有的消息石沉大海,世界上就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慨,轮找人,还是现代的科技好。可惜她永远回不去了,他们……也永远不可能活过来。 顾成蹊眼中光芒暗了暗,这些年,她曾经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和她一样重生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把夜阁发展壮大也是有部分原因是希望他们有人能够找过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找到夜阁来。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没有和她呆在同一个世界? 顾成蹊负手站立,望着林子深处,心里沉甸甸的,只得叹出口气来缓解缓解。 退一步来说,经她手培养出来的人,又岂会是好惹的,相信他们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都不会受欺负。 素手垂在身侧,手腕微微一动,一条长长的碧色玉箫落入手中,与此同时,她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也消失不见了。 顾成蹊握着皓月箫,摸着尾端的那个小月亮,心里才稍微安心点。 这箫陪着她从上一世走到这一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奇迹的出现在这里,还比她早几年出现,但是它终是在自己手中,这也让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安慰。 她将皓月箫放在唇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箫孔上,闭上眼睛,缓缓吹奏起来。 后面跟上来的初枫初洛,听到这箫声,站住脚,沉浸在这里面。 箫声醉人,如清泉流水,轻灵干净,好似一个出生的婴儿,不一会儿箫声低沉起来,压得人心沉重,绝望、不甘、杀意浮起,慢慢的,箫声逐渐又清亮起来,这时的箫声,充满战意,闻者热血沸腾,像是有用不完的劲,能跟世界比个高低。 渐渐的,音调平复下来,浩淼无垠,仿佛之前所有锐利的锋芒都收敛起来了,静静流淌,如过平静悠闲的日子般。 这样‘美妙的日子’没过多久,箫声一转,声音高亢,洪亮圆润,其中带着无尽杀意,似要与什么拼个你死我活,浴血奋战中,箫声间歇间弱,就像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被围攻在无数人之间,做最后的杀戮。 他没有求饶,没有放松一丝精神,所有思想只化作同一个字无限轮回,那就是:杀杀杀…… 这样狠绝的人,无端让人觉得害怕。然而箫声到后面,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绝望和悲伤,仿佛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全死在自己面前,那样沉重的悲伤,令人闻之落泪。 音调弱下来,像一个人的生命走到最后的尽头,所有一切都化成一声平平调子,沉寂下来,无悲无喜。 箫声静止,顾成蹊睁开眼睛,从来明亮睿智的眼眸中,蓄积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下。抬手拭去泪水,她低头看了看,这好像是她第二次落泪。 记得第一次,便是在她死的那一刻。 她盯着泪珠出神,半响没动。 后面的初枫初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赶紧把眼泪擦了,听个箫声就能把他们听哭了,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箫声不是可以反应一个人的所有情绪吗? 主子才多大,她就能有一个人一生的情绪了? 初枫初洛对视一眼,然后看到对方红红眼睛,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然而两人都忍住没有笑,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个心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主子要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又怎么会把这些情绪在萧声中表达的这么清楚。 这一点是他们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难道她在遇到他们之前就经历过很多事吗? 好像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在遇到主子前,她才多大? 六岁的小孩能有一个人一生的情绪吗? 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会有这些情绪了。 想不通,剪不断,理还乱。 两人摇摇脑袋干脆不去想这些。 看着前面飘逸若仙的背影,貌似确实有那么几分孤独寂寞,还有沉重的悲伤。 …… 初枫初洛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种情绪,只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多想。 事实证明,就算他们多想也没用。因为他们多想也想不出来。而且还会把自己绕死在里面。 他们还没有绕出来,前面飘逸若仙的背影,突然动了。 皓月箫让她收了起来,又重新变成了一个玉扳指。 平平淡淡一般的颜色在她的手指上并没有多少突出的地方。普通人看一眼便忽略过去了。 她的气场突然也变了,刚刚还沉重悲伤,现在又转变成了她平常的样子,气势莫测,漫不经心,飘然若仙,温文尔雅。 看到她转身走回来,初枫初洛迎上去,“主子。” 顾成蹊淡淡地说了句:“回皇宫。” 然后径直走了。 初枫初洛互看一眼,初枫道:“我回顾府,你好好跟着主子,一定要保护好她。” 初洛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答了一声,“知道了。” “那我们便分开走吧。” 初枫腾跃而起,横穿小溪,没入林子中。 初洛转身往顾成蹊走的方向追去。 顾成蹊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但是不能在外面呆太久,毕竟她主要的责任是守卫皇宫的安全。 回去的第一天晚上,顾成蹊安安静静地入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初洛明显发现了她的不同。 相较前几天低落的情绪,她的心情明显好到一定程度。 125 擒拿和必杀术 其中的转变在于顾成蹊一直上扬的嘴角上。 初洛有种昨天看到的,是他在做梦的错觉。 怎么可能一个人能够在睡一觉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然而无论初洛相不相信,顾成蹊还是恢复了原样。穿回官袍的她,气质再次接地气,又重新和御林军们打成一片。 这场面看得初洛忍不住扭过头,面无表情的脸,龟裂。 这真的是个女人? 初洛再次拾起顾成蹊是不是在骗他们的这个问题,深深纠结中,直到傅芯蕊到来。 傅芯蕊如往常一样,带着糕点汤水好喝的什么东西来,看着顾成蹊的眼神愈发柔情蜜意,人也愈发含羞带怯,一副情窦初开,爱上情郎的模样。 顾成蹊也很给面子,她带来的东西,就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吃下。黑亮的眼睛,温柔地一直看着傅芯蕊。直看得对方不好意思,频频低下头,露出天鹅般美好的脖颈。 初洛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有点看不下去,干脆出去透风。 自从知道自家主子是女人后,他总有一种有什么东西(三观)在坍塌的感觉。 明明知道那很假,但是没办法,自家主子演技太高,假的都有种真的的感觉。 忽略掉心中那个一直提醒他‘主子是女人’的声音,他会觉得,这一对挺般配的。 初洛搓了搓手臂上长出来的鸡皮疙瘩,心里面一阵颤栗,喜欢同性的世界,他这种直男感受不来啊。 下午,送走傅芯蕊,顾成蹊办起正事来。 训练御林军的体魄已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成效差不多,是时候教他们一些追踪防御格斗的东西了。 “擒拿和必杀术?那是什么?” 集结三分之一的御林军,顾成蹊简要说了一下,赵四立马发出疑问。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连其他人也很想知道,全部带着疑问望着她。 顾成蹊没有解释那么多,摒弃内力,徒手朝赵四攻去。 赵四眼睛睁大,本能去抵抗,但他不敢正面跟顾成蹊过招,然儿对方却不会管那么多,几步闪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反身绕到他背后,手一扭,拿下了。 “疼疼疼,大人饶命!” 顾成蹊放开他的手,看向张大嘴巴的御林军们。“看清楚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看到顾成蹊动手,不同上次她出手极快,快到只有残影,这次他们看得很清楚,那走位之绝妙,每一分都把握得极为精准,简简单单的一招,却能一招致胜。 听到她的话,众人回过神来,齐声回答:“看清楚了。” “这只是擒拿中很简单的一招,也是你们要学的其中之一……”顾成蹊把格斗的一些东西搬到这里来,她并没有直接说是格斗,免得这些御林军又问她什么叫做格斗,她懒得回答。 擒拿还好点,刚刚那一招就足以说明。 至于必杀,从字面上就很好理解了,就是一些攻击的技巧。 顾成蹊考虑到他们招式可能会记不全的问题,一次性只教了他们几招,然后让他们好好练。 由于御林军是分三批的,她便教了三次。好在这些人也挺让她省心的,她演示了几遍,他们就大概都记下来了。 然后交流一下,开始练起来。 当然,这是暂时的。因为顾成蹊把几个队长单独叫到一个偏殿中,重点训练。 三天之后,队长们扑向心爱的床,足足睡了一天,睡到精神饱满,然后站在众御林军前面宽阔的阶梯之上,当做模范版本,练习招式。 御林军们先是在下面看着,见他们熟练精准的比划出每一个动作,这才明白这些队长们,这三天被关在偏殿,其实是魔鬼训练去了。 看着看着,他们也开始比划起来。到底是被顾成蹊训练过的,他们站位首先就非常整齐。横看竖看,能连成一条直线。 至于广场上原有的那些训练器材,早让顾成蹊下令给撤了。现在这堆东西,还放在某个偏殿仓库里。 明殿很大,除开大殿之外,另外有几百间偏殿,这些偏殿占地面积也非常大,是供御林军们歇息的地方。当然,也有堆积杂物的地方。 而且由于御林军还带接管天牢守卫,有时受瑾帝之令,还会审一些犯人,因此明殿还有专门的审讯室。 顾成蹊去看过了,大概就是跟满清十大酷刑类似的。 御林军们开始练的时候动作不是很规范,还有些笨手笨脚的,渐渐地,他们找到感觉了,一个个便渐入佳境,顺畅地比划起来。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满意点头。 她回头看了眼大殿上的匾额,上书明殿二字,本来上扬嘴角又上扬几分,啧,一直听说锦衣卫住暗殿,她还从没去拜访过呢。还有绣衣卫,住的地方貌似叫秀殿来着。 两大太监阵营,一个管内宫安全,一个只供老皇帝使唤,不知道有没有明争暗斗过什么呢? “顾大人~” 太监鸭嗓子尖锐一响起,顾成蹊一个激灵,满身鸡皮疙瘩阵亡。 她转头看去,王公公正笑得像朵菊花似的,带着跟班小太监,从明殿门口进来,径直向她走过来。 顾成蹊挑挑眉,双手环胸,悠哉道:“王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明殿,皇上有什么吩咐?” 王公公看了眼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训练的御林军们,谄媚笑道:“大人训练有方,咱们皇宫也比以往来得更为安全了。” “少说废话,赶紧说正事。”听着着公鸭嗓,还有这娘娘腔的作态,顾成蹊第二波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 她从来不歧视娘娘腔的,可是看着王公公,她只能说声抱歉了。 王公公笑成菊花的脸一僵,接着笑道:“顾大人豪爽之人,奴才也不多说那么多了,皇上派奴才来通知顾大人,六日后,百花节那天,皇上将举办杏林宴。顾大人是主角,皇上叫奴才这么早来通知大人,也是要大人做好准备,杏林宴万不可缺席。” “本官知道了。” “好,那奴才不多打搅了,告辞。” “嗯。” 126 太子召见 顾成蹊一点头,王公公赶紧带着小太监离开,亏他一把年纪,仍旧健步如飞,那身影好像再晚点就会血溅三尺一样。 后面的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她有那么可怕吗? 初洛、众御林军:有! 顾成蹊转身回大殿,关上內间房门,趴着继续补觉去了。 什么百花节杏林宴,老皇帝都不怕闺女活守寡,老子替他担心个屁。 是的,顾成蹊想通了,决定继续无法无天下去。怕进洞房身份被揭穿?她不进不就完事了么。 这一天,就让顾成蹊给睡过去了。 这一天,叶景言跟顾家一家子告别后,离开了盛安,赶往边境,回梁国。七国虽然三国鼎立,四国依附,但是正如顾柏苏所言,天下是半和平世界,别国的人出入本国,势必会引来关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叶景言只好选择悄悄离开。 顾成蹊接着没事人似的过两天,无聊得快长虱子的时候,云破月来了。 皇宫某偏僻之处。 红裙裹身、身材曼妙、容貌美艳的云破月正抱着顾成蹊手臂不撒手,“主子,你就去吧。” “老皇帝那边,爷不能缺席啊。” “什么老皇帝,老皇帝有我重要吗?那可是花魁赛,一年只有一次,一次能赚好多的。” “爷要是抗旨,那可是杀头之罪。” “他不会杀你的。”云破月极力劝说,老皇帝会杀他?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背后明明还有师父白湛撑腰。 “别胡闹!” “哦。”云破月吐了吐粉嫩的舌头,有些失望。 顾成蹊淡淡说出这话,即使神色如常,依旧温文尔雅,云破月也不敢造次,她的这位主子,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吩咐下去,花魁赛时间改到晚上,地点依旧销魂楼。” 云破月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得差点泪崩,“是!” 顾成蹊无奈揉揉她柔软的头发,“去把。” “谢谢主子。”云破月行了个礼,高高兴兴的走了。 等她走后,初洛出现在她身边,面瘫着脸,不赞同地道:“主子,你这样,她会陷得更深的。” 顾成蹊眸光暗了暗,眼底风起云涌,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我自有主张。” 她都这么说了,初洛闭嘴,识趣不再多说什么。 “大人!大人!顾大人!大人……你在哪儿?!” “大人!” “大人!” 忽然传来几声叫喊,顾成蹊挑挑细长的眉,抬脚走出去。 后面的初洛自动闪身藏于暗处,贴身保护去了。 宫墙外,几个御林军急得团团转,这里较为偏僻,他们才敢在这里叫喊,但是这个时候顾大人跑到哪儿去了? “找我什么事?” 几人闻声如天籁,转身看去,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正是顾成蹊。 他们惊喜地迎上去,其中一人道:“大人,总算找到你了,属下们都快把整个皇宫翻遍了。太子殿下说找你有急事,让你赶紧过去。” “他叫我过去我就过去?不去。”顾成蹊翻了翻白眼,拔腿就走。谁不知道太子德行,她可是出了名的盛安第一美男子,这个时候召她过去能有好事? “……”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大人你这么任性真的好嘛?啊呸,“大人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对方可是太子,你得罪不起的。” 几人连忙追了上去。 顾成蹊没停,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好意思,她还真得罪得起。 “大人……你就去吧。” 逼老子上刑怎么地? “大人……你不怕,但是你也要想想,反正都在皇宫里,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都会相见,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而已。落个藐视储君的罪名不值得啊大人。” “……”顾成蹊停下来了。 后面几人触不及防刹车,差点撞到顾成蹊身上,一脸期待得看她,“大人?” “我去东宫,你们跟着干什么?” 几人满脸喜色,但一想到太子那禽兽德行,深深忧桑,幽幽望她,“大人,我们跟着你去吧,万一太子……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 顾成蹊白皙的脸刷一下黑如锅底,一人给他们一巴掌呼后脑勺,“没有万一!” 弱弱的声音从几人口中而出,“万一有怎么办?” “切了。” 几人虎躯一抖,纷纷看向自己腿间,连忙捂住,抬头劝人,“大人,冲动不得……诶,大人呢?” 几个御林军茫然看向四周,哪儿还有顾成蹊的身影? “不行,万一太子真那么禽兽怎么办?我们去东宫门口守着。” “好!” “好!” “好!” ………… 顾成蹊作为少数可以在皇宫里面用轻功的,堂而皇之几个兔起鹘落,来到东宫门前。 守在门前张望的太监,本要说两句什么,一见她的官袍,咽下要说的话,展开笑脸热络迎上来,“奴才见过顾大人,殿下等候多时了,大人请进。” “嗯。”顾成蹊淡淡应了声,往里走去,周身气度恰到好处,人也不卑不亢。 小太监跟在后面,看红了一张脸,就差西子捧心状了。 东宫很大,左右宫墙看起来矮小了许多。不过比起明殿,东宫面积还是小了点。虽然小,但却是一个人住的地方,不像明殿,几千御林军都住在里面。 这里能有这么大,也只有皇室的天之骄子才有这个待遇了。 “成蹊!”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顾成蹊抬头望去,那迫不及待的人,一身明黄四爪蟒袍,长得颇为好看的,不是太子傅君轻又是谁? 顾成蹊淡定的站住脚,又淡定的抱拳,“御林军统领顾成蹊,见过太子。” “免礼。”傅君轻伸出双手欲扶她。 顾成蹊退了一步,仿佛没看到般,刚好避开。 “不知殿下叫臣来所为何事?” 傅君轻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尴尬收回手,并整理好情绪。难得看到心心念念,日思夜想,和男宠在一起,都忍不住叫名字的人就在眼前,活生生的,不是在画上的,他怎么舍得跟他生气? “成蹊,本宫确实有要事找你,这里不方便说话,去寝……书房说。” “……是。” 127 太子告白 靠!两只眼睛看着她拔都拔不下来了,竟然还直接说去寝宫!目的可以再明显点。 顾成蹊都懒得给他一个白眼了,看到好看男人就想那个啥,这太子就算登基当上皇上,恐怕也断送在他手里了。 唔,也不知道老皇帝是怎么忍这个儿子忍到现在的。 或许是因为皇后? 嗯,有可能。 ………… 书房。 顾成蹊扫了一眼,兴致缺缺,这里跟普通书房的构造几乎没什么两样,一张软榻,一张办公用的桌案,四周书柜上摆了不少书籍,九宫格一样的架子上,还摆有各种珍惜古玩。 只有太子…… 从他们俩进来之后,他就看着她没转过眼,眼神赤裸裸全是痴痴的神色。 顾成蹊红艳艳的薄唇,唇角一勾,细长入鬓的眉微微一挑,风流潋滟,“太子殿下,微臣面若桃花么?” 傅君轻痴痴地走近她,“岂止面若桃花,你比桃花美多了。” “殿下,你找臣来,究竟有何事?”顾成蹊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讽刺。 傅君轻看到了,顿时如冷水从到脚浇下,心里一阵疼痛难忍,“成蹊,你讨厌本宫?” “微臣不敢。” “成蹊,本宫找你是为何事?就是想看你一眼!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想你都想疯了。尤其是这些天,你来了皇宫当差,我可以看见你了,可是我却被父皇禁足在东宫。你知道你这些天越对傅芯蕊越好,我的心,就越有多焦急吗?” 知道,你他妈这不就狗急跳墙把老子招来了吗?顾成蹊内心吐槽,面上却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傅君轻确实有些疯癫,看她的眼神,既痴迷又痛苦,脸上更是痴痴的,“成蹊,我喜欢你,从你六岁起,听说你的事情,就喜欢上你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么?” 顾成蹊眉骨跳了跳,六岁……十年前,还记得傅君轻是这几天才开始喜欢男人的,不会跟她有关吧? “成蹊,你说话好吗?”傅君轻几近哀求,太子的尊严面子,全被他抛在一边。 “不能。” “为什么?!”傅君轻不敢置信得看着她,她竟然一口拒绝了。 “第一,你是君,我是臣。第二,我永远不会当人男宠。第三,你已经有很多男宠了。第四,我并非传言所说是断袖。” 顾成蹊每说一条,傅君轻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沉声道:“君臣又怎么样?我想跟你在一起,谁也拦不住。你不做我男宠,但你可以做我太子妃。至于我的那些男宠,是我耐不住想你的心,找的有几分相似于你的人。你若在我身侧,那些人还有何用?可你说你不是断袖,顾府上那个传说中好看得不似真人的男子又是怎么回事?” “叶景言是我弟弟的老师,是我爹娘请进来教导我弟弟功课的。不过,最近他走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傅君轻看着她,急切得想在她神色里判断出什么来。 顾成蹊轻轻一笑,走到窗前,转身看着他,“殿下以为是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你跟他……”忽然傅君轻脸上露出一抹狂喜,再次欺身上前,“成蹊,你和我解释,是在乎我的想法吗?” 顾成蹊内心翻了个白眼,谁特么在乎你的想法,老子只是提醒你不要往作死的路上狂奔而已。 她没回答,但傅君轻很高兴,“成蹊,上回的事,我知道是你,我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顾成蹊推开他,走到桌案前,靠着案边,双手抱臂,挑眉看向他,“殿下,上回是什么事?你我好像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成蹊,你别想逃脱过去,那种药只有你们顾府的人才研制得出来。”傅君轻看着她,就像看着心爱的东西,宠溺,无限宠溺。 “什么药?”顾成蹊看着他,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傅君轻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顾成蹊一下子就认出那是什么,虽然没有用标签,但是瓶子却是顾尘落惯用的一种特殊的瓶子。 恰好,装那个药的,就是在这里面。 “认识这个吗?能使男人产生女人中春-药的错觉的药。” “太子殿下拿出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想试试鲜,这里可只有微臣一个男人。” 傅君轻心念一动,还真有那个冲动,但是又被他强行按捺下来了。 他狐疑地看着她,她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精致眉宇之间,神情依旧柔和。一点都不像做过这事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难道自己冤枉他了? “不是你做的?” 顾成蹊嗤笑一声,“殿下不是一直认为是我做的吗?” 傅君轻皱了皱眉,忽然对自己的判断起疑了。顾家却是研制出这种药粉,但是这药是放在太医院的,并不是放在顾府的,应该是顾尘落私有。 顾尘落是医痴,武功不高,被盗走这药也是极有可能的,重点还在当时那个刺客身上。 可是那个刺客却一直没有下落。 “殿下若没其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一听她要走,傅君轻哪里还能想其他事情?连忙开口留住人。 “殿下还有事?” “成蹊,我知道你是父皇的人,但你也可以投入我的阵营,父皇迟早是要老去的,我们才是同辈的人。”傅君轻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这个。 顾成蹊是瑾帝的心腹,要是能为他所用,既可以时时刻刻召他来相见,又可成为他的助力,一箭双雕。 “殿下也知道臣是皇上的人,若臣轻易地就投入你的阵营之下,皇上当初也不会选择臣作为心腹了。”顾成蹊意有所指——老子要是背叛皇帝,迟早有天也能背叛你。 傅君轻在太子之位上待了足足十六年,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听出她话的意思,他苦笑道:“成蹊,你根本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你若和我在一起,假以时日,我就算把天下送给你又何妨。” 我靠!你丫倒是大方。 顾成蹊被惊住了。 128 杏林上苑 顾成蹊觉得傅君轻肯定是疯了,要不然爱美人不爱江山,还爱得这么疯狂的事,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黑漆漆的眼眸微微眯了下,想起自己前段时间把傅芯蕊忽悠到死心塌地的那一幕,心底冉冉升起一个怀疑,这丫不是满嘴跑火车,随便说来忽悠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看看实际情况,这丫说喜欢她,然后养了一大堆男宠。说这些男宠像她?就拿前几年傅云峥毒死的那个男宠来说吧,长得妖魅又好看,说像傅云峥都比说像她来得靠谱点。 这货是在赌她会感情用事?还是在赌她不知道他藏的那些男宠长什么样? 顾成蹊想了想,觉得也是,谁会没事去查一个人的男宠?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喜欢这个人的,而且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人,会更好说服。 啧啧,那看来自己应该算是运气好了? 这几年帮老皇帝做事,没事就去查傅君轻,直到查到地儿朝天,就差没查清楚他身上有多少根汗毛了。 “殿下,此等话不可说出口。”顾成蹊装成有些动容的样子,但也只是一秒,一秒过后,她有恢复成原来悠然淡定的样子。 一秒,傅君轻也不像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一秒应该足够看清楚了吧。 是的,傅君轻看清楚了,心中一喜,再接再厉,情意绵绵的道:“成蹊,我说的是真的。” 从她进来开始,这死断袖一口一个‘成蹊’叫得贼顺,顾成蹊死死压住心底冒起来想掐死傅君轻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即使你说的是真的,臣也不能当真,这是灭九族的大罪,臣,向来顾家。” 傅君轻一怔,回想了一下顾成蹊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确实都是在顾家做考虑。难怪为了顾尘落他敢冒大不韪,对他下手。 没错,傅君轻现在还是认为是顾成蹊对他下的手,除他之外,他想不到别人。 这样不留痕迹抓不到一点把柄证明是对方干的,也就只有这位杀了数位朝中重臣,还抓不到一点把柄的个中高手才做得到。 “本宫知道了,但你可以考虑考虑本宫说的。” 考虑? 考虑个鬼,老子从来都不喜欢朝廷的这堆事,事事不放心手底下的人,还要亲力亲为。想她的夜阁,她还能把无数挑子甩给其他人做,她只需要了解了解就足够了。 忽然,她心里面闪过一个人的面孔,眼中光芒没来得一暗,敷衍道:“殿下,你若只有这件事,臣会考虑考虑,明殿还有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傅君轻伸了下手,像是下意识要将她拉住一样,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收了回去,答应了声,“嗯。” 顾成蹊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想到这是傅君轻第一次见她,有些事情,恐怕他也明白急不来。 从东宫出来,顾成蹊正准备离开,几个御林军立马围了过来,“大人,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成蹊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几个御林军见她真没事的样子,齐刷刷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所以说你们是在担心老子有没有被太子那个啥?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直接走人。 “大人,等等我们……” * 六天的时间很快,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杏林宴那天。 虽然最早一天,顾成蹊被几个公主轮番示好过,但是后来她们见她‘钟情’的是傅芯蕊,就没有再来找过她。只有傅芯蕊,锲而不舍。 顾成蹊起了个大早,洗漱完,直奔‘杏林上苑’,如今正值五月中旬,已经没有了。虽然不知道老皇帝把杏林宴设置在杏林上苑是不是为了应了杏林两个名字,但是她还是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乃是皇帝设宴,杏林宴只有新科前三甲和数位三品以上的大臣到场,而且都是穿便装,顾成蹊便也没穿那身暗红的官袍,而是穿了一身淡青色长袍,袍身没有绣上其他东西,看起来流光水滑,仿佛摸一下都抓不住这衣角。 由于顾成蹊知道今天宴会的老底,并且对这老底不感兴趣,因此穿着随意,打扮得也很随意,平常用玉冠束发的她,今日难得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发型,然后任由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垂到大腿位置。 走到杏林上苑,顾成蹊才知道,为什么老皇帝还是执意要把杏林宴设在这里,放眼望去,一片片杏树正长出绿油油的叶子,而伴随杏树的还有不少其他的花树,有些顾成蹊叫不出名字来,却是非常好看。 不少宫女太监在穿插其内,不知在忙些什么,路过她身边时,皆是对她行了个礼。 杏林下有几条横七竖八的路,顾成蹊随便捡了其中一条走。 问她为什么这么随意? 这还不是因为老皇帝命人把这里建得太随意,不管她从哪条小路走,最终走到的地方,都是杏林宴的主办场。 更别说她还是皇宫安全负责人,早就把杏林苑里面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她本来就住在皇宫的原因,一路上竟没看见大臣们,连公主,王爷…… 王爷看见一个。 傅云轩看到她,眼睛一亮,挥舞手臂打招呼,“师父……啊呸,顾大人,好巧啊!” 好巧个鬼。 顾成蹊一脑门黑线对他点点头,这丫三五不时就找她拜师,简直就是拜师狂魔,她不是应该人见人怕吗?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所有人都不怕她了一样。 没事还想着怎么靠近她…… 果然是人太优秀了么? 顾成蹊摸摸鼻子,想起江湖上那些听到她的名号就闻风丧胆的英雄们,顿时平衡了很多。 嗯,她还是正常的,这就好。 傅云轩朝她跑来,跑近后,上下一看,“顾大人,你手上怎么没有请柬?” “请柬?”顾成蹊眼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好像被忽视了什么。 “对啊,来赴宴的人,大多都是有请柬的……当然,我们这些王爷什么的,自然不需要了。”傅云轩察觉到她明显在他手上扫来扫去的目光,解释道。 129 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顾成蹊点点头,难怪她说他怎么也没有,但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那日王公公来通知我时,你也在场,他并没有拿请柬给我。” 傅云轩使劲努力地想,也没想出来为什么,“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没有呢?难不成是因为你是御林军统领?” 顾成蹊诧异得看着他,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前者更诧异了。 这王爷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没有以前草包,反而靠谱多了。 她摸着下巴,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想想看,她身为御林军统领,主要负责的就是皇宫的守卫安全。前来赴宴的大臣们经过‘德宣门’都需要出示请柬才能通过,但她不需要。 一是她并没有回顾府,不需要从‘德宣门’进入,二是就像顾尘落上回所说,她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守门的是御林军,所有御林军都跟她打过照面,想不认识她都难,再加上她又是顶头上司,就算她不带着请柬进来,有谁敢拦着她? 但从侧面也反应出来老皇帝对她信任到了什么程度,大半个皇宫的安全都交到她的手上。若是她有一点谋逆之心,从宫外长驱直入攻入勤政大殿是非常容易的事。 顾成蹊摆摆手,“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的,我是前三甲,那是改不了的事实,皇上总不能叫人把我赶出来吧,走了。” “哦。”傅云轩似懂非懂地应了声,跟了上去。 顾成蹊选了一条稍微长点路,为的就是不那么早到目的地,到了也没用,就是等人,无聊都能把人无聊死。但这条路上好不容易有个同行的,她不可能不说话吧?干脆和傅云轩唠起嗑来,“六王爷,你怎么看战王爷和七王爷两人?” “怎么看啊。”傅云轩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羡慕他们。” “羡慕?怎么说?”顾成蹊有些意外,这傻王爷竟然会这么想。 “五皇兄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气势威风凛凛,有时候他看一眼我,我就会从心底打咻。而七皇弟,长得随了他母妃的长相,非常好看,虽然阴柔点,但不也跟你一样并列盛安第一美男了吗?他们都是非常出众的人,这是我第一个羡慕的地方。第二个羡慕的是他们的兄弟情。在皇室,根本就不存在亲情这一说。我天生愚笨,但也在皇宫长大,母妃经常说,皇室无情,她看着我的时候,常常又面露忧色。早先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知道,我这样的王爷,在将来,若是没有封地,那么就只有死。”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随后抬头看向她,“顾大人,我想跟你武功,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我不想死,也不想看见母妃死,我只想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顾成蹊沉默半响,听明白前因后果,这小子这么坚持努力,竟然是为了这份信念,原来不是她的魅力。果然这十几年被人捧得太高,都这么自恋了。 不过这小子也说了他是皇室的人,皇室的人,就算纯洁成一颗大白菜,里面的芯子也被染黑了好吗? 别看傅无战跟傅云峥这两个人都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但那也仅仅是没兴趣,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的好吗? 阴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 所以说,这小子虽然看透这皇室里面黑暗的一面,但是难保他不会生出什么其他心思,而且她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傅云轩是死是活关她屁事?只要傅云峥傅无战那俩货没事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也算是把她带大的,她对这两货总有一种亲近感,一个像她哥,一个像她弟。 像她哥的那个就不说了,傅无战自然是成熟稳重的,像弟的那个,她简直想问一句,傅云峥长了这么多年都被狗吃了么?居然比她还做事情还幼稚,虽然她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 但没办法,她这壳子才十六岁,她总不能表现出四十多岁人的成熟稳重吧。 这就算了,那货还总想妄求让她叫他一声哥哥,怎么可能。 “六王爷,你自跟着御林军学便是,你入门太晚,我要收你为正式弟子是不可能,教你几招还是行的。”嗯,她已经很仁慈了,表面功夫已经做下了。 “好吧。”傅云轩眼神暗了暗,失望得叹口气。不过他没有失望多久,便又重新恢复活力,立马变身八卦王爷,眼睛闪闪发亮,“顾大人,你是不是喜欢芯蕊?” 顾成蹊挑挑眉,“这有什么关系吗?” “啧,你竟然喜欢她。”傅云轩恨铁不成钢般皱了皱眉。 顾成蹊笑了,“怎么,我要是喜欢她,还没喜欢对人?” “你要是喜欢九香、华凝、容安、月俏就算了,芯蕊她……”傅云轩紧锁眉头,他说不上来,总之他很不喜欢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她就是这样的人,就像宫里有些后妃一样。“反正你们没有相处多久,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娶她。” 顾成蹊惊讶得挑挑眉,傅云轩可真是越来越让她意外了。 她拍拍他肩膀,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告诉他,“看缘分吧。” “你……”傅云轩见她执迷不悟,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顾成蹊意味深长地笑道:“男人嘛,人生在世,谁不会喜欢几个美人?” “你是说……”你喜欢的不止芯蕊一个? 得到顾成蹊肯定一点头,傅云轩张大嘴巴,不敢置信,虽然一个男人有妻有妾是很正常的事,连他后院都有几个侧妃,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顾成蹊会喜欢其他女人。 估计是前几天看顾成蹊对傅芯蕊太过深情了吧,那样子,好像没有第三者能够插足进去。 现在一下子告诉他,他原来喜欢的不止一个女人…… 这信息量太大,他要好好缓缓。 于是乎,两人一路无话。 顾成蹊笑眯眯地,这也算变相告诉傅云轩她可能不会傅芯蕊,唔,其实她也怕万一这王爷一个抽风,做点什么就不好了。 130 奇怪的傅云峥 “成……顾大人,六皇兄,你们也走的这条路。” 熟悉的问候声,顾成蹊转头看去,挑了挑眉,这俩货居然走的也是这条路。 说曹操曹操到,战神风华的傅无战正和风流妖孽的傅云峥并肩走来。 她要是没听错的话,刚刚听到傅云峥叫她成蹊来着吧,只不过看到傅云轩在场,便换了称呼吧。 “下官见过两位王爷。”顾成蹊入官随俗,给两人行了个官方礼。 傅无战淡定虚扶,“顾大人毋须多礼。” 顾成蹊站直。 “五皇兄,七皇弟。” 两边算是打过招呼了。 “既然遇到一起,那边同路吧,顾大人六皇弟意下如何?”傅无战很有礼貌问话,目光并没有在顾成蹊那里停留多久,看她的眼神疏远而又带着淡淡的柔和,这是一般人对认识又不熟的人的常态。 这演技…… 顾成蹊这种常年处在‘演戏’生涯的,都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 不去演戏简直浪费人才。 几人同路,顾成蹊当然是没意见。而傅云轩又是那种‘师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完全遵从顾成蹊决定的师父奴,当然也是不会突然脑抽反对的。 于是一行人,两个变四个。 由于这条小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并肩行走,未免一人尴尬,他们便两人在前两人在后。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未免这条道上再出现个大臣什么的出来,看到她和王爷并肩同行,参她一本,识相地落后跟她一同走的傅云轩一步。 傅云轩本来还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恭恭敬敬,顾成蹊给他使个眼色,叫他看他的兄弟,某人顿时明白了。 看吧,她就说嘛,这王爷怎么可能真蠢。 其实……顾成蹊误会了,傅云轩以为她是敬畏这两人,所以才走后面的。至于落后他一步,他本能的没当回事……当二十几年王爷当习惯了。 傅云峥转头看她一眼,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又转了回去,道:“顾大人想必这几天也知道这次杏林宴的主要内容,听说最近顾大人与十一皇妹走得甚近……” 甚近?你丫神经吧。 顾成蹊忍了忍翻白眼的冲动,道:“十一公主娇俏可爱,世人皆生爱怜之心。” 傅云轩刷地一下看向她,你不是说喜欢芯蕊吗? 顾成蹊淡定笑着,没有回他,而是和对直看来回来的傅云峥眼神交汇,噼里啪啦。 傅云峥:你吃错药了?见美女就忘事情,你被傅芯蕊鬼迷心窍了?看不出来她其实是太子的人吗? 顾成蹊挑眉:你都看得出来,我岂会看不出来。 傅云峥微皱眉,说得也是……不过怎么感觉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哦,这么说,顾大人对十一皇妹没有濡慕之情了?” 顾成蹊磨牙:死妖孽,你才磕错耗子药了吧,死咬住老子不放做什么?这样相亲相杀真的好么? “王爷这样随意说出,也不怕毁了公主声誉,还是说,七王爷有意让下官做妹夫?” 傅云轩前看看后看看,他怎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错觉吗这是? 傅无战无奈摇头,这两个人,走到哪儿哪儿是‘战场’。老七也是,都叫成蹊揍过那么多回了,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 “七弟,莫要再为难顾大人,他如今十六,婚配公主,即使定下,也得等几年才有可能成亲。” 傅云峥风骚笑道:“我也是出于关心,毕竟顾大人可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也是前无古人的最小二品官员。如此出众之人,配我们的皇妹,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傅无战微微一怔,老七今天怎么怪怪的? 顾成蹊自然也发现他的奇怪之处,但是奇怪也不足以平民愤,你丫奇怪就能人身攻击了?一口一个你还小是几个意思?不就是说老子年纪小么?这是老子能控制的么?谁没有这个时候? 她冷笑一声,“哪儿比得了王爷,二十一岁了还为未来王妃‘守身如玉’呢。” ‘守身如玉’四个字,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无疑很有效,这是某王爷的黑历史。 傅云峥那张妖孽的脸,刷的一下,黑了一层。随后不再说话,精致的眉头越皱越深。 今天他很奇怪,别说顾成蹊傅无战感觉得到,他本人更是直观感受到的。 而这来源…… 傅云峥有点慌了。 原因是什么他不敢想,以前总想着给顾成蹊找个娘子,可到他真的传言快有的时候,他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傅芯蕊原是太子的人,他恨铁不成钢,恨他为什么会选个奸细吗? 不,不是。 傅云峥明明白白得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顾成蹊走在他后面,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纠结到一定程度的气息。 看来他是真吃错药了。 走在傅云峥身边的傅无战也蹙起了眉头,隐隐觉得老七这样下去,会大事不好。 但他具体是怎么了,他却丝毫没有头绪。 一行人静默往前走,傅无战还好,常年生活在战场上的人,热战冷战僵持战他都经历过,对于现场这无硝烟的冷战+僵持战,傅无战表示适应良好。 走在顾成蹊前一步的傅云轩可就没这么好的适应力了,尤其是他云里雾里还不知道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夹在中间,那叫一个艰难。 傅云轩表示:从这里到杏林宴举办地点,是他这小半辈子以来走过最漫长的路。 几人到了之后,傅云轩赶紧找理由溜之大吉了。 顾成蹊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傅云峥一眼,里面意思含得清楚明白:你丫给我等着。 转向傅无战,拱手道:“下官还想游园一会儿,暂不打扰两位王爷了,告辞。” “顾大人请。”傅无战微微一笑,站如雪松,挺拔。气度如鸿,温雅。并且善解人意。 顾成蹊也不客气,转身步入种有令箭荷花的小道上。 傅无战扫眼杏花宴,水果酒盏,檀木小桌,坐垫地毯都准备地妥妥当当,宫女们还在来回布置,小太监们纷纷去为大臣引路了。由于还早,并没有来什么人。 “老七,你随我来。” 131 调戏王爷 傅无战把傅云峥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着他魂被勾走的样子,扬手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老七,你给我醒醒。” 傅云峥吃痛捂头,一双桃花眼控诉似的,瞪着他,“你打我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想通呢。” “等你想通,黄花菜都凉了。” “啊?”傅云峥露出傻眼的表情。 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自家老哥间歇性抽风的事了,注意力全在他这句话上。 傅无战深吸一口气,战神的深沉拿了出来,认真的看着他,“老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成蹊?” “啊?!”傅云峥这回吓得调子都变了,而且还上升了几个调。随后否定,立马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喜欢的可是女人,成蹊可是男人,再说,我俩从小就拿他当弟弟看,你又不是不清楚。” 傅无战深深得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成蹊八岁之前清楚。” “什么意思?” 傅无战白了他一眼,“老七,你看,你智商都降低了,还说没有?成蹊八岁前,我跟你确实拿他当弟弟养,但是八岁之后我去了边关,六年里面,谁知道你对他会不会发生什么弯向变化。” “……”傅云峥泪奔,感觉心好累,天天被成蹊打就算了,自家亲哥还来人身攻击。 话虽如此,傅云峥还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但是一到最后那个答案,他总是想否定。 傅无战见他眉头紧锁,叹息,“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逃是逃不掉的,你越逃只会陷得越深……” 说到后面,傅无战话停下来了,因为自家亲弟正一脸苦逼得望着他,“哥,有什么办法能斩情丝不?老子注定不会跟成蹊走一起的啊,喜欢他管个屁用啊啊啊啊啊!” 傅云峥崩溃了。 傅无战摸了摸自家熊弟弟的脑袋,没有说话。 “……哥。” “嗯?” “你不会也没办法吧?” “……在想。” “……” * 令箭荷花小道上。 令箭荷花长得和昙花相似,一朵朵盛开,有几种不同的颜色,白的清新,红的美艳,黄的可爱。 这么美丽的令箭荷花整整开满一路,然而顾成蹊却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它。 一路上她都沉着脸,处在咬牙切齿中,死妖孽,一定是这么多年没女人太寂寞了,所以嫉妒她有女人缘。 但是,擦,就算她有女人也是没用的好吗? 第一次顾成蹊对她这个伪男人的身份表示蛋疼……啊呸,头疼。 走累了,走到一颗粗壮的凤凰花树下,静静靠着。仰头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树梢上一簇簇火红的小花,美艳至极。 然她不知,她这幅样子落到别人眼中才叫绝美至极。 不远处看怔的一个好看男子,怔怔看了会儿,鬼使神差,信步过去,“顾大人果真盛安第一美男子,此等风华,在下甘拜下风。” 顾成蹊收回视线,看向来人,心里头没来得一阵烦躁,跑到这旮旯地方也能遇到人,她站直身体,懒散拱手行礼,“下官见过三王爷。” 她这态度意外没引起傅予钦怒火,反而低低笑起来,“顾大人好记性。” “不敢,王爷英姿下官见了三回了,若是还不认识,岂不失职?”顾成蹊随口回答。 “那几日只觉得顾大人如仙似妖,出尘得不能让人轻易接近,今日得见,才知道顾大人竟是如此绝色无双。” “王爷过誉。”顾成蹊全身汗毛一抖,有站起来的趋势,被一个男人夸,她咋就觉得这么瘆人呢? 难道是前几天在太子那里产生后遗症了? 越想越有可能,对男女这档子事,她可是直的,绝壁不是弯的。 傅予钦对她出乎意料的宽容,渐渐走近她,目光柔和,唇角上扬的弧度就没下来过,“这等尤物,难怪皇兄念念不忘。” 闻言,顾成蹊心里陡生一股子火,最近她是太收敛了吗?特么一个个都想骑到她头上拉屎撒尿。 她抱臂靠着树干,漫不经心的道:“王爷,有人可告诉过你,祸从口出?” 傅予钦笑出声来,“真有趣,连本王都对你产生几分兴趣了。” 这么霸道话,顾成蹊首先就是反感,特别反感,向来都是她霸道别人,什么时候有别人霸道她的? “哦?王爷也想弄个断袖的称号来当当?” 某王爷脸刷一下,黑得底儿掉。 顾成蹊却不放过他,摸着下巴笑眯眯得道:“下官看王爷长得也不错,胸是胸,屁股是屁股。” “顾、成、蹊!”竟敢拿形容女人的话来形容他。 “王爷,别生气,气大伤身。”顾成蹊笑眯眯地上前,给他拍拍胸口,顺气。 修长白皙的手在眼前晃动,傅予钦心一动,这双手,不可不说,非常美,他从未见过有谁的手能够好看到这种程度。骨架均匀,皮肤细嫩,肉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纤长美丽,一眼心动。 “王爷,挺健壮的嘛……”顾成蹊笑眯眯的道,她手停在他腹部上,那里有他的腹肌,她微微移动,摸了摸。 “……”傅予钦很不争气的落荒而逃了。 顾成蹊拍了拍手,目送傅予钦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嘴贱喊道:“恭送王爷!” 林中小道上的傅予钦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 顾成蹊眼神冷了下来,虽然她明白王爷中不乏有男女都爱者,但是她却从没想过跟那个王爷搞上,傅予钦也算倒霉撞她手上,以为她跟普通的女人小倌男宠一样呢?调戏两句就脸红? 靠,说出来还不笑掉她夜阁一众父老乡亲的大牙。 暗处,某‘父老乡亲’正呼哧呼哧贱笑,他家主子就是与众不同哈。 不过问题来了,主子是姑娘家,这样摸一个男人,真的好吗? …… 主子,快把你节操捡回来! 初洛泪流满面,为自家主子以后找婆家深深感觉到了担忧。又黄又暴力,腹黑又没节操,调戏起人来一个顶俩,而且,还没有胸……咳,这点略过,谁会要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娘子? 对方不是品味独特就是受虐狂吧! 132 杏林宴(一) 某些品味不同的人以及受虐狂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打了个喷嚏,同时看了看四周,同时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不明所以,揉揉鼻子,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 罪魁祸首初洛:……嗷~要怎么样才能把主子嫁出去,呸,娶个相公回来啊?!这问题相当的忧伤,她不会孤独终老吧? 顾成蹊吐槽完毕,回过头来想,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她只是调戏了一下人,摸了一下腹肌,很多地方她都还没下手,傅予钦怎么就跑了呢?他又不像傅云峥是个处男。 说来那个处男的脸皮都比他的厚。 啧,不应该啊。 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成蹊理解不了,只有傅予钦自己知道,她的手摸上他的腹部的时候,虽然隔着衣服,但是那种柔弱无骨触电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他……的兄弟征服了。 没错,傅予钦在这一摸之下,身体起了反应。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他会起反应,找到一处周围没人的假山,匆匆走进去,再出来时,神清气爽。 靠着假山壁,傅予钦闭上眼睛,仔细回味那个感觉。这种感觉,只有他想要女人的时候,才会有。不过换做寻常,他也没这么快起反应。 他睁开眼睛,和傅无战几分相似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太子一直对顾成蹊存有觊觎之心,这么多年下来,他很肯定太子想得到顾成蹊,但以前却并不知道顾成蹊有什么好的,顶多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罢了。 太子有断袖之癖的事,几乎人尽皆知,他一直认为太子想得到她,无非是觊觎他的美色。 或许还存了一箭双雕的心思,顾成蹊再怎么好看,都是其次,最主要还在于他是父皇的人,而且,胆子谋略样样不差。得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对谁来说都等同如虎添翼。 然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发现,有顾成蹊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挺好,无论那方面,或许都可以满足他。 总得一句话来说,有了顾成蹊,很多东西,他都可以省了。 听说最近他那个草包六弟借学武功之名,成功混进明殿,并且和顾成蹊关系似乎还不错。 傅予钦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来。 这方完全不知道的顾成蹊,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想起来,傅予钦刚刚说‘难怪皇兄对她念念不忘’? 傅予钦身为老三,老二英年早逝,于是他头顶上只有一个哥哥蹲着,而至于这哥哥,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谁了吧? 前几天还跟她告白,扬言要把整个江山都送给她的那位。 顾成蹊嘴角抽搐,最近嘴角抽风的频率已经快赶上某点了,但是事情还是一件比一件更加操蛋,而且越来越重口味。 一想到等下就要开宴,她无端头痛。 光明正大的,马上她要去被百合了,偷偷摸摸的,还等着跟她搞基。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顾成蹊突然觉得,伪男人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糟心,要不她丢了现在的身份,立马假死,分分钟变成正确的真女人试试? 大概,那样,会大乱吧。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自从为了自家弟弟变成良家妇‘男’后,她的思想都拨乱反正了。 这感觉真是不爽啊不爽啊,太受制约了。 哎哎哎…… 这声哀叹,叹得暗处初洛眉骨一跳一跳的。 此时已经过了半上午,今日天空上灰白的云堆积满天,没有太阳,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微微凉爽。 顾成蹊一路往回走,看到不少人前来,不知是不是杏林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少官员的千金小姐也被邀请来。 于是她一路上便收获了很多束满含春情的目光。 直到走到宴席上,顾成蹊立马被N位大人包围,众多恭喜的声音杂在一起,她随意应付几句。 她始终不会在官场待太久,这次她是带着任务考状元,迟早有一天,她会辞官走人。 “这不是顾大人吗?顾大人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顾成蹊:…… 这是皇家专用打招呼方式吗? 迎面走来的,正是一位王爷,而且还是极有竞争力,位高权重的一位王爷。 “下官见过四王爷。” 顾成蹊带头,很多人也跟着问候。 “下官见过四王爷。” “下官见过四王爷。” “下官见过四王爷。” “下官见过四王爷。” ………… 一众问好完毕,傅云天点点头,笑道:“今日新科前三甲重要的日子,诸位就不必多礼了。” “是。” 寒暄过后,傅云天并没有在这里多留,便转到别处去了。顾成蹊留意了下他的方向,去的望城风的那里。顿时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个傅云天倒是很会算计,她的风头正盛,直接盖过望城风,以至于她成了各个势力拉拢的对方,真正代表智慧的文状元,反而被忘了。 顾成蹊扫一眼便没有再看,望城风虽然有点笨,但他到底是老皇帝看中的人,不看别的,就看他能考上文状元来说,就证明他是有两把刷子的。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朝着出口浩浩荡荡来的那群人跪拜下去,喊出同一口号。一身明黄龙袍的瑾帝,带着妃嫔公主宫女太监仪仗队,浩浩荡荡从一条路过来,直走向专属于他的帝王坐前。 “众卿平身。” “谢万岁。” “诸位爱卿,今日乃宴请,而非在勤政大殿,不必拘礼,坐下吧。” “谢皇上。” 大臣们有家属的带着家属坐下,没带家属的,直接结队坐下。 上官云本是应该和上官砚同坐的,毕竟他们是父子,但是不知道上官砚抽什么风,一定要跟她坐一桌,美名其曰好久没见到她,想跟她说说话。 顾成蹊:…… 你特么用老子来当借口就算了,把程书带过来是几个意思?难道你没看出来,一桌只能坐两个人吗? 明显,程书看出来了,尴尬得不敢看她的眼睛,丢人。 顾成蹊没有说话,程书到底还是没有留下,跟他们俩告辞后,找了个同僚,一块儿坐下了。 133 杏林宴(二) (求月票,求虎摸) 帝王专属位子,左右还有四个位子,现在让四个贵妃坐下,倒是齐了。 数位公主坐的位置还要下方一点。 众人都坐下了,老皇帝没有说太多的废话,执起酒杯率先敬了新科前三甲,允他们随意喝酒,另外召来歌姬,在中间空地上翩翩起舞。 这时候顾成蹊才明白中间空了块半圆的空地是干嘛的了。 舞姬们个个身材火爆,凹凸有致,舞衣是古装舞衣,并没有多少露肉的地方,但胜在舞出神韵。 这不由得让顾成蹊想到了云破月,她的舞技是一绝,每当她扯着她在凤凰花树下,给她吹曲伴奏,她跳舞时,整个人就像一只涅槃的凤凰,美得惊心动魄。 她没说话,自斟自饮,上官砚却闲不住,自从上回他几口酒就被喝趴下了,表示再也不喝了,这会儿正吃着果子,跟她讲翰林院里面的事。 说到愤愤不平之处,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淡定,官场就是这样,你看你爹,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了,从如履薄冰到现在老奸巨猾,这就是一个过程。” 上官砚嘴角抽搐,当着他的面直接说他爹老奸巨猾什么的真的好么? “上官,你有没有想过娶妻?” “娶……娶……娶妻?你问这个做什么?”上官砚刷地一下低下头,耳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顾成蹊翻了翻白眼,“娶妻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男人,给老子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 “咳咳,人生第一次,难免紧张。” “哟,你倒是有理了。那你给我说说,你有喜欢的人没?” 喜欢的人…… 上官砚下意识地看了眼公主席位上一个娇俏明艳的妹纸。 虽然只有一眼,但足以让顾成蹊分出是谁,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傅九香…… 呆子文弱书生VS豪爽软妹子 越看这俩越配。 顾成蹊默默送上祝福,希望上官砚搞得定这妹纸。 妹纸时时注意到顾成蹊这边,两人一前一后看她一眼,接着又低头说话,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苹果,心里忽然扑通扑通乱跳。 “八皇姐,听说八皇姐最近学了新的舞蹈,这舞贴合山水,蓬勃大气,不知芯蕊能否有幸一见?” 傅芯蕊有意让傅九香出丑,声音自然不会小,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傅九香身上,有期待,有赞叹。 傅九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傅芯蕊究竟想干什么?她是公主的身份,岂能随意在人前一舞? 典型一出凤毛麟角的宫斗戏,正坐在斜对面的顾成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在这里,傅芯蕊就敢直接对付亲姐,说好的纯洁呢?说好的真爱呢?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顾成蹊展开折扇,缓缓摇着,道:“皇上,臣有个提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瑾帝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哦?顾爱卿说来听听。” “在座有数位才女,平时养在深闺未得一见,实感遗憾,今日齐聚一堂,不如展示展示各位姑娘拿手才艺,好叫我们这些仰慕之人一饱眼福,见识见识佳人风采。”这番假话明明就是为傅九香博面子,把在场所有公主小姐都拉下水,偏偏说这话的顾成蹊,一脸无辜,半点没有说谎话的自觉,好似这就是他心中的想法,与傅九香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样的神色,让本来面色不太好看的傅芯蕊,一下子也迷茫了,一想到这是自己心爱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心爱的人犯了错怎么做? 当然是原谅啊。 于是傅芯蕊原谅了,看着顾成蹊的眼神慢慢都是爱意。只要是爱人干的,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朕也未曾见过,准了。”瑾帝只道顾成蹊这是在保护皇室面子,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皇上英明。” 瑾帝大手一挥,公主小姐们自然也乐意去,毕竟不少人是有心上人在这里的,能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就和心上人看对眼了呢? 到时候终成眷属,这才是她们应有的归宿。 为此事,她们去准备之前,她们的父亲多有交代,不过大多目的都在顾成蹊身上。 身怀武功耳聪目明的顾成蹊听到后的第一个感觉:人果然不能太红。 公主小姐们去准备,王大太监去排顺序,大臣们接着推杯换盏。 这时,顾成蹊感觉到四道打量惊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至于方向,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四大贵妃。 皇后据说前两天落了风寒,这两日一直不见好,因此没来参加杏林宴。 其实皇后来不来也无所谓,她就只生了太子一个儿子,这四位贵妃,可是都有女儿,而且,今天选驸马,恰巧她们的女儿都在。 不远处,宋闻笛拼命对她眨眼睛使眼色——主子看我看我快看我…… 这么没节操的视线,顾成蹊想无视也无视不了,抬头瞥一眼——什么事? 宋闻笛眨眨眼——主子,月儿妹纸才是你的真爱,你千万不能在时候犯浑啊!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杏林宴完了之后给我等着。 宋闻笛苦逼脸——主子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我都在朝廷为你当间谍当了这么年了。 顾成蹊——…… 宋闻笛继续——主子,你什么时候辞官回夜阁?属下陪你啊。 顾成蹊面无表情——……老子回去,你也必须在这里戳着。 宋闻笛感觉自己的心啪嗒,碎了一地——主子……属下好想夜阁。 顾成蹊挑眉,走苦情路线?老子会给你这个机会?——哦?是吗?我怎么好像知道你今天早上才从夜阁赶回来? 这丫分明就是三天两头的往夜阁跑好吗? 要不是这丫本性狡猾,说不定早让老皇帝察觉他不对劲,从而追查到底了。 宋闻笛见这招也不奏效,叹了口气,仰望天空,他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人,难道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朝廷了吗? 顾成蹊看着他的神色,纠结的神色一闪而逝,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没有告诉他,他什么时候可以辞官回夜阁。 134 杏林宴(四) 顾成蹊和宋闻笛对视,自然有很多人看见,只不过两人交流的内容太深,以至于他们完全猜不出来。 刑部尚书柳大人看着顾成蹊的目光,恨不能将她宰了,一场武举大比害得他失去一个儿子。死后还要受人非议,连带尚书府的声誉也一落千丈。 而这一切全都来源于顾成蹊,要不是她从小跟他儿子斗,怎么会招来今天的祸端? “柳大人。”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抬头一看,猛得站起来,对方伸手将他压下,并道:“杏林宴上,柳大人不必多礼。” “是。” 两人双双坐下,左右不少人目光在这里停留了一刻。 柳大人小声道:“还未多谢三王爷将顾成蹊的面具拆穿,下官这才知道顾成蹊是何等阴险小人。” 傅予钦微微一笑,笑中带着淡淡客气疏离,“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柳大人何须客气。” “王爷若有对付顾成蹊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傅予钦脸上的笑意加深,“柳大人,本王倒是有个计划,但须得你配合才行。” 柳大人面上一喜,“王爷请说。” 傅予钦没有说话,伸手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一句话。 柳大人一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傅予钦将桌上的字抹去,慢慢道:“柳大人,你我都很明白,光明正大的来,咱们讨不了什么好处。” 柳大人自然也明白,难看的脸色缓和几分,仍是纠结,“那也不代表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傅予钦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劝道:“柳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该忍耐的时候,一定得忍耐。” 柳大人叹口气,“王爷,容老臣考虑考虑。” “……嗯,好。” 这方绿树下,青衣美少年放开掐诀的手指,不动声色,内心却在狂吐槽:当着老子面谋划怎么算计到老子,以为低声,老子就听不见了吗?笑话。 “成蹊,快看,九香公主出来了。” 身旁激动的声音拉回顾成蹊神思,抬头看去,惊艳。舞衣淡红,衣摆偏白,水袖也是白色的,长长秀发由原来的倾髻换成垂鬟分肖髻,发分股结环于顶,没有托柱,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这是寻常女子未出阁的少女发髻。 顾成蹊在百姓之中看得多,但是傅九香是公主,寻常见到她时,发髻繁复美丽,多以倾髻为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她梳这么简单的发髻。 虽然发间插着的簪花依旧不是民间那些小老百姓可以比的。 平常的傅九香是娇俏中带着高贵,现在的傅九香,则是娇俏中带着明艳动人,那双杏眸又黑又亮,红润的唇瓣微向两边上拉,笑不露齿,含羞带怯。 这样的傅九香,连她这个女人都快心动了喂。 想到这儿,顾成蹊看向上官砚,果然已变成痴汉,两只眼睛恨不得贴在傅九香身上。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用手肘捅了捅他,“赶紧清醒清醒,美女面前不要丢脸。” 上官砚回过神,点头如捣蒜,“哦哦哦哦哦。” 哦个***睛还是紧紧盯着妹子没有移动半分。 顾成蹊扶额,扫了眼全场,发现不少青年才俊都跟上官砚一般模样,放心多了。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傅九香的背影,是的,她正在给她的父皇行礼。 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她,顾成蹊心里面咯噔一下,妹子你想干嘛?别冲动。 傅九香礼貌笑道:“本宫欲一舞《山水》,不知能否请顾大人为本宫吹奏一曲?” 不能! 就是能也不能,身边某个人的怨念已经快把她淹死了。 顾成蹊和煦如风般笑道:“公主,下官擅长吹箫,《山水》一曲,需得用琴才能奏出其中意境。下官好友,上官大人琴艺乃是一绝,若公主不弃,可让他为你弹奏一曲。” 傅九香心一动,她心里方才只想到顾成蹊,却忘记上官砚的琴艺在整个盛安亦是有名。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上官砚,“不知上官大人……可否愿意为本宫弹奏一曲?” “愿意。”上官砚绷住激动兴奋的心,点点头。 “有劳上官大人。” “不敢,为公主效劳是下官之幸。” 两人你来我往客气一番,上官砚已起身,往琴师那边走去,走到自动让位的琴师座位坐下,用心调整了下琴音,对傅九香点点头。 顾成蹊:“……” 敢问公主,你刚刚停顿那一下,正和上官砚对视了一眼,你们是一见钟情了吗? 我还在旁边,要不要抛弃得那么快? 虽然有点郁闷,不过这种情况,顾成蹊还是喜闻乐见的,之前傅九香喜欢她,她看得出来像她前世看到的那种,类似粉丝对明星的喜欢,而不是男女之情。 傅九香刚刚看到上官砚那一眼,瞳孔睁大了一下,好奇,羞怯。然后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想看他,明显就是心动了嘛。 嗯,这是好事。 上官云也看见了,捋着灰白的胡子,笑眯眯点点头,明显很满意傅九香。 顾成蹊从他笑出鱼尾纹的脸上看出几行字:儿子不用操心就是好,哈哈哈,同情老顾,家里三个小狐狸崽子,没一个是省心的。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微眯的黑眸,眼中迸出慑人的寒光,直射上官云。 对方吓得一哆嗦,胡子被扯掉几根。 顾成蹊笑眯眯地看向场中起舞的傅九香,毫不心虚的样子,丝毫不像刚刚吓了一个长辈。 上官云吹胡子瞪眼,那道寒光从什么地方,他能感觉不出来吗? 好个小狐狸崽子,竟然这么吓他,回头老子一定会拉着老顾好好交流交流养儿子心得。 场中发出一声声惊叹,傅九香正在下腰,腰肢又软的程度令人惊叹,两条水袖甩出半圆弧度,柔美,蹁跹。 随后傅九香直起腰,长长的水袖也收回来,然后再甩出,轻盈如水,脚步交叠,忽而一腿下滑,水袖从身前掠过,似一只翩飞的燕子…… 顾成蹊看得频频挑眉,因为这里面有不少是从某些招式里面幻化出来的,其中还能看出原型,不能不说,创造这一舞的人,是个人才。 135 杏林宴(四) 傅九香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旋转起来,水袖呈波浪,跟着她转,忽然她一手微弯举高,呈兰花指,头仰起来,看着那大拇指和中指交汇的指尖,继续旋转,刹那如凤又如孔雀,将整个场地都点亮了般。 琴声到最后,曲调单收,傅九香直接在旋转之中跪坐下去,做了一个绝美的收尾动作,明媚的脸庞转向皇帝,微微带笑,轻轻喘息着。 刚刚那一转,被她扫视到的人,生生呆住,脑海中仅剩一个字——美! “好,香儿不愧为我大傅舞姿最美之人,一舞似花飞漫天,又似山之稳,水之灵巧,眼前仿佛看见山看见水,形韵极妙,好,好好。” 瑾帝拍手连说几个好,语气中还有意犹未尽的意思,脸上带着笑意,明显非常满意。 “谢父皇夸赞,这还得有上官大人如似仙乐的琴声相助。”说这话时,傅九香笑容中带着矜持看向了正起身的上官砚。 上官砚闻言,连忙回道:“公主过奖了,公主的舞姿才令人叹为观止。” 瑾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好,好好好好!” 刚刚还在相互谦虚夸赞的两人,同时看向瑾帝,然后又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皇上到底在笑个什么。 “丞相,看来,朕与你不久后,要做儿女亲家了。” “父皇~”傅九香跺了跺脚,捂着脸转身跑了。 上官云哈哈大笑,抚须道:“八公主性情爽直,待人有礼,温良贤淑,深得老臣心意,今皇上有意撮合两人,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当了这个儿女亲家,往后决不叫砚儿欺负了公主。” 瑾帝看向上官砚,见他头都快垂到领子里了,然而还微微偏了点方向,那方向,貌似就是他家公主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再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爱卿,朕看砚儿不会。” 上官云挑挑眉,看向自家变成鹌鹑的儿子,脸一下子就黑了,关键时候,竟然怂了,“砚儿,还不来谢恩。” “哦……哦!”上官砚几步上前,撩开衣摆,深深朝瑾帝拜了下去,“臣谢皇上恩典。” 瑾帝深以为然地点头,笑容依旧没改,“起来吧,朕命礼部择个良辰,早日让你们完婚。” “谢皇上。” 礼部尚书走了出来,“臣遵旨。” **** 出来的第二位是傅佩玉。 顾成蹊明白了,这是公主先轮,然后才是各家小姐,而公主的次序也是根据排序先后而来。 傅佩玉选的是把琴,场中坐下来时,看了眼顾成蹊,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稳定下来,拈拨琴弦,流畅的乐曲从她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顾成蹊故意当做没看见,刚刚傅佩玉那一眼,她看得很清楚,目的就是想问她能否来个琴箫合奏什么的。但是以合奏相邀,自己又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只能作罢。 许是心不在焉,傅佩玉的琴声并不怎么稳,好在没有弹错。 勉强弹到最后,忍了半天的大臣们,鼓起热烈的掌声。当然,这不是说傅佩玉弹得好,而是庆贺她终于弹完了。 瑾帝眉头几不可微地皱了皱,想到今天压轴的是什么,便没有训斥她,鼓励几句,便让她下去换衣服了。 这时,换完衣服的傅九香回来了,看到匆匆而去的傅佩玉,怔怔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宫女往自己的座位而去。 坐下之后,感觉到有道炙热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抬眸看去,下一刻低下了头。 看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痴汉上官砚。 为什么说他痴汉?只顾盯着傅九香看,周围单身人士强烈的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全部被他无视了。 身边坐着淡定的顾成蹊,她也是被人眼红的其中之一,只不过还有点惧怕她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而已,但是上官砚就不同了,他又不是诡医,他们怕什么? 所以说,顾成蹊是擦边角顺带的,他们主要视线攻击对象是上官砚。 不知道是不是老皇帝有欲盖弥彰的意思,这次除了他们这些臣子之外,还允许了一部分未娶亲的大臣的儿子前来参加杏林宴。 直接来了个大锅乱炖,搞得所有人都不是很清楚皇帝究竟是想给谁指婚。 顾成蹊老神在在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由于她提前给顾尘落通过信,那丫立马表明他其实早就对白华图谋不轨……呸,真心交付,这辈子不会娶别的女人,于是,他以感冒风寒为由,推了。 杏林宴上,无非就是敬酒庆贺,趁机和新臣打好关系,其他桌三五不时地都有人去敬酒,然而她这一桌,空荡无人。 有心想端杯过来的,瞅见她手里的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两腿拐弯,往望城风走去。 而望城风此时已经被灌到了微醉的地步。 王爷席位上,两只形影不离的,直接看乐。 傅云峥低声笑道:“想必那日成蹊的请客宴上,已经把众臣给喝怕了。” 傅无战依旧保持风度,不过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些,“成蹊号称千杯不醉,不想找死的,一般都不会找他拼酒。” “拿三步倒当水喝的,那还用说么?”傅云峥又是一片怨念,他的美酒,心好痛,每回都是成蹊给他喝空的。 **** 第三位出来的傅芯蕊,也是一身舞衣,不过这身舞衣漂亮,全身火红,用的料子也非寻常的料子,而是一片片鲜红色的羽毛做成的。 袖子宽长,裙摆逶迤拖地,看起像是沉重,然而却又轻盈。 傅芯蕊本人长得也不错,嘴角微微上翘,那双眼睛都会微眯起来,如弯月一般。 若说平常时候的傅芯蕊,像瓷娃娃一样可爱,那么现在的傅芯蕊,则有了丝魅惑动人。 给瑾帝行过礼后,毫无意外,看向了某个少年。 “成蹊,可否为我奏一曲?” 傅芯蕊毫不掩饰,一句话引来无数人轻轻倒抽气。 佳人邀约,特别是傅芯蕊。傅九香她还可以把上官砚推出去,但是这位明显不行。这半月来这位三天两头就去明殿报道,想说她们之间没有什么,谁信? 这会儿她要是再拒绝,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136 杏林宴(五) “好。” 顾成蹊开尊口应下来,不少人八卦的目光在她和傅芯蕊之间来回转动。 傅芯蕊一喜,挑衅般的扫了眼傅九香,她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派去的宫女看到顾成蹊拒绝给傅九香伴奏,便去她跟前禀报了,并不知道还有后文。 傅九香想想看,真是好笑,刚刚她确定上官砚是喜欢她的后,她特意关注了下顾成蹊的眼神。然而顾成蹊别说爱意了,就连眼底,都是淡漠的。 傅芯蕊这个傻女人,被顾成蹊的温柔冲昏头脑,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爱上的人,其实根本就没喜欢过她。 这时候她突然有点庆幸,幸好她及时醒悟过来,知道争不过,所以干脆不争,反而看到了另外的姻缘。 顾成蹊也在那瞬间看向她,眨了眨眼,表示:你选得没错,祝福你。 傅九香微微一愣,为何她感觉顾成蹊传递出来的内容里面,含沙射影,还有其他意思? 而顾成蹊却不再看她,着人去拿了几个酒杯来。 傅芯蕊不解看着她,“成蹊,你拿酒杯做什么?” 顾成蹊将酒杯摆成一排,提起酒壶,挨着挨着倒下去,并没有解释那么多。 “顾大人,你可别不是怕了,所以先喝酒壮胆吧?” 开口的公子哥刚刚说完,就被自家当官老爹捂住嘴巴,按了下去。 顾成蹊扫了眼,对方连忙赔笑,“顾大人见谅,犬子酒喝多了。” “无碍。” “公主,你想要什么曲子?” 傅芯蕊一头问号,迟疑道:“……《凰凤》,成蹊,问我这个,可是你还没拿乐器……” 这话问出众人心声,瑾帝上官云傅云峥傅无战傅予钦傅云天四大贵妃望城风等等,全都看向她,这一回,顾成蹊再次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只见顾成蹊不慌不忙拿出玉骨扇,用扇尾在酒杯上敲敲打打,倒酒添酒,竟是在调试音色。 “酒杯就是乐器。” 此话一出,先前有猜测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屏住呼吸,仍有些不敢置信。 酒杯作为乐器,闻所未闻,这么小小的一个杯子,怎么能做乐器呢? 可是在坐当中,有不少人是精通乐器的,顾成蹊的说法虽然荒唐可笑,但是那清脆的音节却做不了假。 登时,全都盯着她身前的杯子,不转眼了。 顾成蹊调节好音色,抬头看向傅芯蕊,温柔一笑,“公主,下官向来以箫为奏乐,用不惯别人的,便只好以此杯来为你伴奏,希望公主不要介意。” “不……不会,成蹊,你太让我惊喜了。” 顾成蹊唇边挂着笑意,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挡住里面的嘲讽,“那就开始吧。” 傅芯蕊心里甜蜜蜜,喜笑颜开,转头,碰上瑾帝微有些不悦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清醒不少,心里一转,便清楚是她刚刚不顾及身份的事,咬了咬下唇,福了福身,双手展开,摆好一个动作。然后回头向顾成蹊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顾成蹊抬眸看她一眼,放下扇子,转而拿起桌上她一直未用的两根玉筷子,叮地一声,落在酒杯上。 一声未尽,紧接着又一声续上,清脆叮咚,绕梁三日,不同于其他乐器的声音,格外好听。让人目不转睛的还在顾成蹊的手,那两根玉筷子在她手中像是活了般,在她手中转出花来,然而每一下击在杯沿,一声一声连续不断,敲击出来的曲子,宛如高山流水,又似凤凰转世,傲然重生。 大臣们眼睛盯在她敲击的节奏和那两根‘活’筷子上,耳朵则是竖起来,一点声音都舍不得放过,全程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扰乱这节奏。 反而傅芯蕊的舞姿却没有人再去看。 这让准备了许久的傅芯蕊憋闷不已,但是目光触及到认真为她伴奏的顾成蹊身上,精致的眉眼,认真中的她,比平时更加好看。 傅芯蕊什么憋闷怨念都没有了,索性这舞就是为顾成蹊所跳,发挥得比平常更好。 此时的她,宛如一只傲然绝世的凤凰,一举一动,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有种慑人心魄的感觉。 渐渐的有人看她了,再到后面,很多人眼睛不够用了。一会儿看傅芯蕊,一会儿看顾成蹊,简直目不暇接。 场中有几个人,直接闭着眼睛听音乐。 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傅云峥,他知道顾成蹊乐器上的造诣,非常之高,那货除了箫以外,十八般乐器,几乎样样精通,单说琴艺造诣,就是上官砚,也比不过他。 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直接放弃乐器,用酒杯,不知道是对傅芯蕊看不上,还是根本不想给她伴奏。 不过,这‘酒杯乐器’奏出来的乐曲,也挺好听的。 啧,以前怎么从来没听成蹊演奏过? 坐在他身边的傅无战,背脊挺直,坐如松,看着顾成蹊的目光隐隐透着无奈。 和某人相交那么久,他还不能从她的小动作猜出些什么吗? 那看似认真的表情,实际上只是懒得做多余的表情。手上的动作更明显,一根玉筷子都叫她漫不经心的玩出花来了。 而且全程上下,她只顾玩自己的,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傅芯蕊,前前后后,其实只是傅芯蕊在跟着节奏走,而并不是她在用心给她伴奏。 更明显的是傅芯蕊跟得也很吃力,顾成蹊敲出的意境比她跳出来的,要深刻几倍。 《凰凤》之所以命名为《凰凤》,而非《凤凰》是因‘凤为雄,凰为雌’。一般情况下,凤在雌的前面,是因凤为主,凰为雌。 而在这首曲子里,凰竟在前面,注定这是涅槃逆生的悲歌。 不少人听曲听到眼泪流淌下来,尚不自知。 忽然节奏快了起来,越发急切,直至最后,一声清亮的声音,仿佛完成涅槃的凰,飞出时,那一声嘹亮的鸣叫。 顾成蹊演奏结束了,傅芯蕊也收尾了,朝瑾帝行了个礼,见他沉浸在思绪里像是拔不出来的样子,转头看向正端起酒杯喝酒的少年,眨眨眼睛:成蹊,怎么办? 顾成蹊眯起一双明亮的黑眸,赞了句,“好酒!” 这一声,混合了内力,众人一震,清醒过来。 137 杏林宴(六) 瑾帝反应过来,尴尬轻咳一声,敷衍点评傅芯蕊的舞,适当的夸赞几句,然后看向顾成蹊,感叹道:“想不到顾爱卿音律上竟有如此造诣。” 扫了眼众臣,还在慌忙擦眼泪呢。 “皇上过奖。” 瑾帝惋惜道:“可惜让你做了御林军统领,要不然朕还封你个太乐丞当当。” 顾成蹊挑挑眉,老皇帝你应该庆幸你没有那样做,否则你今天将是鸡犬不宁,她看起来像那么闲的吗?自己一大堆事还等着办,半路来插手你的事,已经不错了,还想老子去管乐队。 上官云看出顾成蹊隐隐有发飙的趋势,轻咳一声。“皇上,十二公主还等着呢。” 瑾帝手一挥,示意下一个上。 傅芯蕊福了福身,退离之时路过顾成蹊,情意绵绵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头也不回地去换衣服。 顾成蹊没什么表情,酒杯里的酒,正被她一杯一杯拿来喝完中。瑾帝虽然人不靠谱,把杏林宴改成相亲宴,但是酒还是上道的,拿出的酒,全都是上等好酒。 同样看到这一眼的上官砚用手肘捅了捅她,小声道:“十一公主挺漂亮的,你真打算跟她在一起?” “你想说什么?”顾成蹊淡淡地说,继续喝酒。 上官砚嫌弃撇她一眼,“别装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喜不喜欢她,我能看不出来?我喜欢上九香之后,整个人都在变,而你呢?半点没变不说,闹出的舆论越来越多,现在满大街议论的都是你。” 顾成蹊面不改色,“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我管天管地,能管得了他们拉屎放屁?” “呃……”上官砚正抓起一块像某种颜色的糕点,闻言,手一抖,丢了。“成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都说了今天是选驸马宴,若是十一公主选了你……” “她选了我又怎么样?”顾成蹊斜眼看向他。 上官砚一怔,看到那双黑眸中平静的神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啊,十一公主选了他又怎么样?要是他不愿意,他大可以不娶。 “皇上只要不让我非娶谁不可,我便有拒绝的机会。” “那你这十几天跟傅芯蕊走得那么近?”上官砚不太明白,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装成喜欢的样子? 顾成蹊却没有多说,跟傅芯蕊走得近,只不过演演戏而已,她跟太子一起算计她,还想让她怜香惜玉?说笑呢。 上官砚没有再问,以他的眼力,他能看出这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站在成蹊这边。 表演在继续,每过一个瑾帝便评价一个,评价到后面,他已经干了一杯又一杯酒水以及茶水润喉了,嗓子微微作痛。 这时瑾帝不由得看向提议的罪魁祸首,然后他郁闷了。 只见罪魁祸首正拿起果子吃得正香,酒已经没有再喝,和上官砚有一搭没一搭聊得极欢快。连他看过去,对方都都没有回头来看他一眼。 按理说罪魁祸首的警惕性没那么低,那么只能说明,对方是故意挖这个坑给他跳的。 瑾帝眉头微微一皱,开始思索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小子。 不对,他是当今皇上,为何要去看别人的脸色? 也不对,对方是他皇兄唯一徒弟,又任劳任怨为自己所用,岂能和别人相提并论。 然而无论他多么纠结,顾成蹊还是气定神闲的,时而观看这些待出阁的姑娘们表演节目,不时收到含情脉脉的注视,她只当没看见。 好在这些姑娘们没有傅芯蕊和傅九香大胆,敢直接请她伴奏。 瑾帝的目光她自然是感受到了的,就算是她做的又怎么样?难道还主动去承认? 嗯,不过还真是她做的,只不过之前她只是为了帮傅九香一把,至于后面瑾帝会挨个挨个评价,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还有点意外呢,老皇帝不是得老年痴呆了吧?挥挥衣袖就搞定的事,非得身体力行。 上官砚听到她的话,想笑不敢笑,憋红一张隽秀的书生脸,“成蹊,你太损了。” 顾成蹊挑挑眉,更损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来了。” “什么?” “这是最后一位表演的小姐,接下来就是杏林宴的‘正餐’了。” 顾成蹊说到‘正餐’二字时,特意加重。上官砚顿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手不自觉握紧,紧张起来。忐忑地看着傅九香,这回一定可以娶她的吧,一定可以的吧? 傅九香也回看向他,只不过刚刚才确定自己心仪对象,还没有来得及加深感情,小姑娘有些小羞涩。她也只是听说过上官砚,见么,也见过一两回,但是还没有相处过呢。 傅芯蕊则是双目含情看着顾成蹊,柔情蜜意,毫不掩饰。 顾成蹊神情淡淡,随着最后一个弹古筝的妹子几近收尾,她已经感受到很多道同样内容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不得不说,这次杏林宴,老皇帝给足了机会。 她现在只希望老皇帝不要脑子犯抽,突然给她赐婚,而且还是强行赐婚。 铮—— 最后一声收尾,妹子起身,对瑾帝福了福身。 瑾帝夸赞了一番,紧接着又对前面的进行总结,接着问向了她,“……顾爱卿觉得她们刚才的才艺如何?” 顾成蹊眼皮微掀,站起来,抱拳道:“回皇上,臣觉得,各有千秋。” “哦?怎么说。” “舞有舞妙,琴有琴风,书画大气,巾帼不让须眉。”顾成蹊这几句虽然不连贯,但是却把这二十几场才艺展示,全都概括下来。 没有难倒她也算在瑾帝的意料之中,并未多么失望,“顾爱卿总结得也妙。” 上官云提醒道:“皇上,可否开始了?” 瑾帝点点头。 上官云站了起来,面向众臣,道:“此次杏林宴,为何会让诸位把家中年岁到了却未出阁的千金,和未成亲的公子带来,便是为了这后面皇上的苦心安排,为众位适龄男女指婚。” 哗—— 众人立时炸开了,皇上指婚什么概念?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得皇上指婚的人可不多。 上官云环顾一周,拍了拍手,让众臣安静下来,接着说,“若有相中者,可摘下令箭荷花,送给心仪之人,若对方接受,那便上前接受指婚。”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38 杏林宴(七) 众人激动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随着皇帝大手一挥,公子小姐公主们便行动了,纷纷朝种有令箭荷花的小道上走去。 杏林宴举办的地方,场地非常宽阔,虽然围绕中间空地而坐,但仍有些座位是在树后的。 杏林上苑有条近道直通隔壁松园,顾成蹊趁着大家涌去摘令箭荷花,由那跳小道径直进了松园。 她四处看了看,看到一座假山,走了过去。 靠在假山上,顾成蹊揉揉太阳穴的位置,头痛方才缓解了些。 顾成蹊看向松园门口,唇角微微上扬,如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等会儿应该有很多人找她找疯吧。 暗处的初洛左右探视一遍,没发现有人,一闪身,出现在她面前。 “主子,你又喝多酒了。” 顾成蹊摆摆手,“酒没喝多,我被那些声音吵得有点头疼。” “那就好。”酒没喝多,证明脑子还是清醒的。 顾成蹊闻言,看向他,“出了什么事?” “江湖上传出流言,说夜尊就是你。” “宿千羽。”顾成蹊眼眸微眯,早就料到他会对她的身份下手,她岂会没有准备?“他给出的解释是什么?” “如果诡医不是夜尊,为什么你们的性格会如此相似?而且同样会以箫声攻击,武功同样也非常高,更重要的是,我和哥是你的贴身护卫。” 初洛是什么意思,顾成蹊很清楚,初枫初洛乃是左右使,相当于夜尊的左膀右臂,他们都在她身边护卫,那么她的身份,不可能也变得有可能起来。 “江湖上的人什么反应?” “虽怀疑,但并未真把你往夜尊上面靠。”毕竟夜阁从存在至今,已有近十年时间,谁能相信你六岁就知道组建夜阁?甚至十年时间,从小势力变成站在江湖顶端的势力?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的。 人小建立势力就是有好处啊,看看,所有疑惑都被打消得差不多了不是? “咦,初洛,你话变多了。”顾成蹊惊奇道,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个现象。 “……”老子是被逼的。 “这是好事。” 初洛无力道:“主子,重点不是属下话变多了。” “啧,这怎么不是重点?咱们家初洛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脱单有望啊。”顾成蹊笑眯眯道。 初洛脸上淡定面瘫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主子,话多不一定就能娶到娘子的好嘛?我哥就是前车之鉴。” 顾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哥虽然人贱了点,其实挺讨女人喜欢的,只不过他向来风流习惯了,不愿意娶个娘子来把他管着。” 初洛嘴角抽了抽,语气生硬道:“就让他一直单着吧,他没事,你有事,主子,再过两年,你就变成那啥了,再不想点办法,老爷夫人会急死。” 顾成蹊负手走到假山旁边的莲塘前,眸中神色未定,“我这身份迟早会脱掉,不过不是现在。” “主子,属下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也请你为自己多做着想,夜阁上下,全盼着你幸福。” “……”是全盼着老子成亲,然后大肆庆祝,来个全体放假吧!别以为老子不清楚你们心中的小九九。 顾成蹊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初洛。 初洛轻咳一声,被戳穿以后有点尴尬,“那个,主子,属下给你护卫。” 说完,一溜烟找地方隐藏去了。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跑得比兔子还快。 话说回来,对方都欺负上门来了,她要是不反击一下,貌似显得自己有点弱了。 看向松园门口,似乎,她也该回去了。 回到杏林上苑,顾成蹊明显看到好几对成双成对的,剩下还在找人的几个姑娘,四处急看。 顾成蹊唇角一勾,走了过去,顿时好几人看到她,拿着令箭荷花便冲了上来,递给她。 漆黑的瞳孔一点幽光,她扫了一眼这几位姑娘,笑道:“抱歉。” 说完,绕过她们,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时,等了好一会儿,等来她的傅芯蕊眼前一亮,起身拿着令箭荷花迎了上去,“成蹊……” 顾成蹊却在这时,退后一步。 傅芯蕊脸色瞬间煞白,“成蹊,你说了的,你……” 顾成蹊看向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眸一片澄澈,“下官说什么了?” “你说要娶我的。”傅芯蕊受伤地望着她。 “下官何时说过?” “你说,我不选你,还能选谁……”傅芯蕊说着说着语气便不是那么确定了,声音越来越小,连连倒退几步,脸色苍白得如白纸。“你诈我?” 想起之前顾成蹊对她百般温柔,此时傅芯蕊的心如同刀割,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 顾成蹊不为所动,淡淡的道:“公主,你选下官,下官却未说过一定会选你。” “成蹊,你当真如此绝情?”傅芯蕊神色几近癫狂,她为他可以惹父皇不悦,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成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你说出来,我定会理解你的。” 傅芯蕊绝望中生出点点希望,期盼得望着她。 周围早有不少人看过来,瑾帝也是如此,傅芯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丝毫察觉,顾成蹊可就直观得多了,她继续淡淡的回答,“没有。” “你……”傅芯蕊向来如弯月般的眼睛,闪过一丝狠绝,转身奔到场地中央,朝瑾帝跪了下去,“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一定要嫁给成蹊,不管他爱她还是不爱她,反正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为了能陪在他身侧,就算被他厌恶也在所不惜。 瑾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顾成蹊。然而绿树下俊美少年,依然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瑾帝轻咳一声,道:“芯儿,起来说话。”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傅芯蕊不为所动,干脆直接伏拜下去。 瑾帝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让她起来,“你可说出来,朕酌情处理。” 傅芯蕊直起身,面满淌泪道:“顾成蹊,他非礼过儿臣。” “什么,顾成蹊竟然非礼过公主?”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是这样的人。” …… 傅芯蕊的话刚落,四周全是攻击顾成蹊的言论。 139 难道大人是个渣 傅芯蕊脸色白了白,随即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反悔的迹象。 瑾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怒视顾成蹊,“这是真的?” 顾成蹊负手叹息,一脸无辜,“皇上,臣像是这么蠢的人吗?” 以他认识他这么久来看,的确不像,瑾帝皱了皱眉,“你是说朕的十一公主是故意的了?” 顾成蹊走到傅芯蕊身边,偏头看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很清楚。十一公主,你说说,下官是在什么时候非礼你的?” 傅芯蕊咬了咬下唇,“就在本宫给你送醒酒汤的当天,本宫有东西落在明殿,回去寻,谁知你就……” “哦?”顾成蹊平平的音调让傅芯蕊的心倏然揪紧,接着就听到顾成蹊继续道:“皇上,可否让人先找个御林军过来?” 瑾帝不知她要做什么,压下心中的怒火,烦躁德挥挥手。 王公公会意,立马弓着身去了。 没一会儿,王公公带着一名年轻的御林军过来,身穿墨青色长褂,腰间系玉带,头上束发乃是一种形状特殊的束发冠,颜色倒是和以前戴的盔甲很像,模样看起来憨厚耿直,见到瑾帝立马跪地行礼,姿势严谨,神情恭敬。 饶是怒火丛生的瑾帝,也不由得被这御林军的变化给惊到了,这是他的御林军?确定不是从边疆调过来的精兵假扮的? 同样观察到御林军变化还有其他人,里瑾帝最近的上官云,反射性地看向顾成蹊——这都是你训练的? 顾成蹊挑眉——当上御林军统领的还有别人? 上官云倒抽一口冷气。 瑾帝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顾爱卿,这人是谁?” 靠,皇帝你不是傻了吧?换套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顾成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这皇帝日理万机,而这些御林军又是这两天才换上这套衣服的,所以不认识也纯属正常……个屁。 她都说了让人去找个御林军来,再笨也该反映得过来好吗? “皇上您的御林军啊。”名字她也不知道,大傅皇宫几个御林军呢,记得过来才有鬼。“虽然战斗力还是弱了点,但是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多了,皇上的安危可以少一层担心了。” 战……斗……力……弱了……点? 光这气势已经能吓退一批造反的了吧。 想造反的:早知如此,一个半月前就不该犹豫。 跪着的御林军:……555555,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属下已经拼命训练,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御林军了的说。 “咳……”瑾帝死死控制住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坚决不承认因为顾成蹊一句‘皇上您的御林军啊’,自己心里登时欢呼雀跃了。“既然你找的人来了,你继续吧,朕要看你如何辩解。” 众臣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再看向顾成蹊,眼神里面盛满浓浓的忌惮。短短时间就能把一群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小兵,训练成如精兵一样的存在,说精兵又还差点,不过也差不远,这就足以证明顾成蹊的本事。 顾成蹊看向他,“公主来那日,你可否在训练?” 御林军点点头,“回大人,在。” “可还记得十一公主去而复返之后,进殿用时多长时间?” 御林军想了想,道:“一盏茶。” 顾成蹊看向傅芯蕊,凉凉笑道:“公主,请问,这一盏茶之中,下官能做什么?”脱衣穿衣都不够吧。 后面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中,除了新科前三甲外,那个大臣不是人精?联想也联想到了,顿时看向傅芯蕊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一个女子,竟然使出这种心机,无论身份再高贵,有谁敢恭维? 傅芯蕊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加苍白,眼眶中的泪珠,隐隐含着。原来那天他叫她早点走,竟是这个意思,他察觉到她在算计他了。 原来他根本就不爱她,一切一切……只不过是在演戏。 傅芯蕊咬唇,几乎咬出血丝,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她灰败的眼神忽然微微闪了一下,“你吻了本宫,可笑本宫心仪你,才未将这件事说出来。” 哗—— 群臣又激动了。 这回不比之前的唾弃,人人眼中的闪烁着八卦之光。 现在的小年轻,啧啧啧…… 一盏茶,吻一个人,嗯,确实是够了。而且那天傅芯蕊出门的时候,确实面带娇羞,所有御林军,嗯,除了站得太远的全都看清楚了。 你妹啊! 顾成蹊内心大骂三字经,要不是看在傅芯蕊的祖宗也是傅无战傅云峥的祖宗的份上,她连她家族谱也问候一遍。 御林军面露犹豫地望向顾成蹊,表情古怪,当时他在的位置正好就在离殿大门最近的地方,两人依依不舍,他可是看清楚了的。 可是怎么办?看大人的样子,好像很不想承认这件事。 难道说大人是个渣?得到人家公主的心,又不想负责? 哦靠!收起你那副表情!顾成蹊脸更黑,这傻不愣登的御林军,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老子是渣吗?是渣吗? 顾成蹊刷地一下抬头看向杏树林中深处,询问威胁的目光直逼过去。 林中初洛果断摇头:主子放心,你绝对不是渣(才怪)。 内心同步补完后面两个字的初洛,由于摇头并没有让顾成蹊看到。 这方的顾成蹊,心里稍微得到一点点安慰,面色缓和。 瑾帝脸色早彻底缓和,只是忍不住吻一下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让他们成婚不就行了。“爱卿,这回你又怎么说?” 顾成蹊微微叹息,微微仰望天空,身上散发出淡淡明媚的忧伤,“皇上,臣若是说臣什么都没做,你信么?” 信? 谁敢相信? 这是一个公主名誉,再加上你顾成蹊确实说不清楚,不信也得信。 瑾帝面色一冷,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傅芯蕊,“既然如此,那就……” “皇上!” 一直震惊没出声的傅芯蕊的亲生母亲淑妃,突然站出来,跪在她身边,雍容华贵貌美的贵妃,已经泣不成声,“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十一公主,请皇上责罚。” 众人一愣,淑妃这又是闹哪出? 140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其他人不明白,三大贵妃却明白过来了,十一公主乃淑妃所出,皇上不悦十一公主的做法,怒火虽然没有波及到淑妃,但只怕是现在忘了而已,待皇上想起来,日久天长的,她的荣宠难保。 这一招,淑妃虽是请罪,但何尝又不是替自己脱罪?现在把皇上心中的芥蒂大小,才能保证她今后不会被打下去。 想来淑妃已经恨极了自己生的小孽种。 明白归明白,三大贵妃,向来有热闹看就不会轻易出手的,此时更不会说上半句话。 顾成蹊不明白,不过她转瞬就释然了,宫心计什么的,不适合她,她现在更适合权斗。摸了摸鼻子,静静看着淑妃演戏。 是的,演戏,淑妃声泪俱下,都是演的。 她和傅芯蕊跪在一起,一个双目含泪是绝望过后真情流露,另一个为保住自己贵妃位,哭的时候还不忘自己的仪容。就气场而言,她们俩根本就是两个画风。 瑾帝皱皱眉,“淑妃,你退到一边去,朕今夜再问你的罪过。” 淑妃心一动,用帕子擦着眼泪,站起来,顺从道:“是。” 今夜再说?顾成蹊挑挑眉,目光忍不住暧昧地在瑾帝和淑妃之间流转,这是要上小皮鞭还是小蜡烛的节奏……咳咳,她是正经人,节操…… 节操? 想到这俩字,顾成蹊还真觉得有点陌生。 还没等她想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节操丢掉的,瑾帝发话了,“顾爱卿,你和朕的十一公主,既然有肌肤之亲,十一便不能再嫁他人,朕现在就下旨,让你和……”十一择日完婚。 “皇上!” 瑾帝话还未说完,王公公急忙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傅芯蕊原本激动得溢于言表的心情,瞬间被扑灭,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王公公。 王公公是皇宫中的老人,又是瑾帝身边的红人,就算是贵妃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一个即将失宠的公主,他还去理会吗? 无视傅芯蕊的眼神,王公公连忙禀道:“皇上,梁国使臣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瑾帝目光凌厉了一下,事有轻重缓急,被打断的事,他便没再计较。 “说是来和亲的。” “和亲?”瑾帝疑惑地看向林子深处,随后淡定下来,淡扫傅芯蕊一眼,“退到一边去。” “父皇……” “退下!” 瑾帝的火好不容易只剩下一点火星,偏偏傅芯蕊不识趣还想说点什么,火上浇油,瑾帝再次火大。 傅芯蕊被这一吼,缩了缩,眼泪啪嗒掉了下去,抹着泪站起来,任由宫女把自己扶回座位上。 瑾帝压了压火,转身走到位子上坐下,“宣。” 王公公立马扬声高喊:“宣梁国使臣觐见!” 众臣伸着脖子望去,没一会儿,两个青年踏上杏林小路,不疾不徐走来。 这是两个极好看的青年,前面那个丰神俊朗,肤白如玉,剑眉寒目,一身秀祥云的白色锦服,更衬得此人容貌不俗。 后面那位,从衣着打扮到行为举止,颇像前面一位的随从,不过此人相貌堂堂,看着极为顺眼。 然而…… 顾成蹊挑起高高的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前一个人的相貌,与叶景言起码有五分像。 看来这回真的要走眼了,叶景言那货,果然是原装正版的外国皇族人。 “小王梁含言,见过傅国皇上。” 梁含言,梁国皇室排行第六,封号言王,谐音阎王。梁国地位,等同傅无战在傅国的地位,那是梁国的战王爷! 众人脑海中,同时浮起这人的资料。 顾成蹊看向傅无战,只见他和梁含言飞快对视一眼,这一眼中,似有惺惺相惜,又似老友久别重逢,更有一股子好战因子转瞬爆发。 连她都感受到了几分,这两人以前认识。看来,梁国和傅国以前没少打仗。 “平身。” “谢皇上。” “言王从梁国来,一路辛苦,赐坐。” 瑾帝话刚落,王公公小跑过去,引梁含言去临时弄出来的一个位置。 梁含言随遇而安,没什么反抗的就过去坐下了。 自然,梁含言的出现,引得无数女子眼冒桃心,但看着看着,似乎觉得不是自己国家的,始终不现实,于是目光又转开了,继续盯着顾成蹊以及几个王爷来回看。 瑾帝恢复不怒自威的模样,“言王来意,朕已明白,只不过不知贵国是嫁还是娶?” 梁含言虽然冰冰冷冷,但倒也彬彬有礼,他面无表情颔首道:“嫁。” “哦?” “我国给出的诚意乃是愿和傅国结百年之好,百年之内,停战。”梁含言说这话时,一双寒目在场中扫过,扫到顾成蹊时,微微一怔,随即移开。 被扫到的顾成蹊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瑾帝眼睛一亮,众臣也是小声地议论着。 一场婚姻解决百年同强国对战,那自是再好不过,这对傅国增强国力也是有极大的帮助。 瑾帝按下心中高兴,暗暗猜测梁国皇帝是为了哪位公主嫁过来那么大方,“不知贵国嫁哪位公主?” 梁含言直视瑾帝,泰然自若,丝毫不惧帝威,“皇上,小王一并说了吧,我梁国欲倾颜公主给贵国大臣顾成蹊顾大人。” 空气中静止一秒,随后众人把视线全都转移到顾成蹊身上。 拈酸公子哥甲小声道:“又是顾成蹊,怎么本国的公主要嫁他,别国的公主也要嫁他,顾成蹊究竟有什么好的?身板那么小,替女人遮风挡雨都不够。” 拈酸公子哥乙小声附和,“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小白脸。” 拈酸公子哥丙也小声道:“凭什么好事全都给他占了。” 拈酸公子哥甲乙丙突然被自家老爹摁住,捂住嘴巴:唔唔唔唔……(最不公平的是,为什么老爹会怕他?) 顾成蹊眼皮子微掀,因为老子有拳头。 梁含言跟着看过去,微微点头,刚刚自己果然没猜错,他就是顾成蹊,气度不凡,相貌不凡,连这份镇定都不俗。 也对,若是一般人,又怎么会入得了‘她’的眼? “咳……顾爱卿。” 早已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的顾成蹊,并没有站起来,挑眉看向他,“臣在。” 141 一生只娶一个 “这是一段天赐的姻缘……”瑾帝一边劝着,一边措辞。梁国这边要应下,顾成蹊也不能给逼过头了。 天赐个屁,刚刚还想把自己女儿嫁给她,现在又因为别人一句话的‘聘礼’,瞬间就想把她给卖了,她的婚姻就是这样跟儿戏一样吗? “我不娶。” “顾成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圣上面前,自称‘我’。” 顾成蹊话音刚落,一个公子哥拍案而起,状似愤怒的指责她。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人是刚刚那堆拈酸公子哥之一。 瑾帝扫了眼公子哥,帝王威压,直接把某人给吓得瑟瑟发抖。 而没来得及摁住某人的某人爹,恨铁不成钢的把某人拉回去坐着。 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重新聚集在顾成蹊身上。 瑾帝面无表情看着她,道:“朕给你两个选择,娶十一,或者倾颜公主。” 顾成蹊轻笑一声,双手环胸,这老皇帝不会真以为这点东西能够威胁她吧?“皇上,你只想到你想要的,你可曾问过臣的感受?臣的婚姻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顾成蹊!”瑾帝青筋暴露,他的皇权头一次受到挑衅。 顾成蹊却不看他,而是看向梁含言,“阎王爷,在下有件事,倒是很好奇。” 梁含言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有礼道:“请说。” “倾颜公主从未见过我,为何却带着这么厚重的嫁妆欲嫁我?”顾成蹊想通之后,倒是真没反感梁倾颜,反而还有些欣赏这位公主。不得不说,她嫁给自己等于一场豪赌,但是她却下了所有的赌注。 梁含言想了想,道:“她见过你,喜欢你,过于一切。” 顾成蹊眼中光芒微闪,还是个痴情种,但却不知这‘嫁妆’是她自己准备的,还是梁国皇帝为她准备的。 梁含言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般,道:“这个承诺,也是她去向父皇要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静默了。 没想到顾成蹊还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梁国公主竟然能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还说,你可以与她先成亲,不洞房,若一年后,你未爱上她,可以和离,而且这个承诺也不会失效。她说,就算到了那一步,她也无怨无悔。她说,不管你是谁,哪怕你不是个男的,她也嫁了。” 梁含言最后一句话说完,大臣们捂耳朵了,什么叫做就算不是男的,也嫁了?诡医大人,你千万别发飙昂,这里还有很多人呢,要找就找梁国那位倾颜公主去。 意外的,顾成蹊没有生气,红唇缓缓一勾,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正好,她还缺个娘子不是? 想通了,她看向瑾帝,“皇上,你也不用大动肝火了,臣决定好了。” 瑾帝压下怒火,心中也明白,顾成蹊始终都是江湖中人,对他的皇位根本不感兴趣,虽然无视皇权确实无礼,但是他却不能不忍。 心中默念几遍他是皇兄的徒儿他是皇兄的徒儿他是皇兄的徒儿…… 终于缓过来,神色和蔼看着她,“顾爱卿决定选谁?” 顾成蹊见他这么快就压下怒气,一副好脾气的跟她说话,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越高的掌权者,越会演戏。 “我决定选……” “成蹊!” 顾成蹊皱眉,怎么又是这公主?她对打断人说话有特殊的爱好? “成蹊,你是选我的对吗?” 此时的傅芯蕊已成疯癫状态,没了顾成蹊,她就完全没有了庇护,之前她那么嚣张放肆,今天他若是选了别人,今后她的日子会怎么样,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先不说别人,就说她的母妃,也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顾成蹊冷笑,她日子不好过关她屁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教过她嚣张跋扈对人,也没教过她随时随地拉仇恨值。 “公主,我若选你,你能让梁傅结百年之交,百年内,不起战事吗?” 傅芯蕊美丽的小脸上面无血色,身体一晃,软坐在地上,她,自然不能。 泪,无声滑落,她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不知道父皇下了什么命令,然后她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拖走。她的耳边只回想顾成蹊说的话:公主,若我选你,你能让梁傅结百年之交,百年内,无战事吗?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她一心一意欲把自己全都交给他,可原来他根本就不稀罕,根本就不稀罕! 顾成蹊眸子微眯,目送傅芯蕊离开,没说一句话。 她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去同情不相干的人。傅芯蕊对她耍心机用手段,是因为喜欢她。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强行用尽手段,不惜伤害对方,达到跟对方在一起的目的。顾成蹊觉得,这种感情,她真心接受不来。 不对,她接受这个干什么?她又不是男的。 顾成蹊对梁含言拱拱手,严肃认真道:“阎王爷,按照礼俗,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梁国接倾颜公主,而现在我给出的聘礼就是,傅国愿与梁国结百年之交,不生战事。另外,这只是一纸文书的聘礼,相信皇上也会乐意。我顾成蹊一生只娶一人,自是不会亏待倾颜公主,到时另有聘礼。” 梁含言微微一讶,随即点点头,“好。” 两人对话,其他人识相没有插嘴,但是也被震惊到了,顾成蹊一生居然只娶一个,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还有还有,不是传言说顾成蹊是个风流公子吗?娶妻这方面竟然这么专一。 另外梁含言毫无反对的话,意思就是说,顾成蹊不是到梁国去当驸马爷,而是直接把公主娶回家?! 这是王爷才有的待遇吧! 在一众惊讶+羡慕+嫉妒的眼神下,顾成蹊淡定的和梁含言谈完了。 对于梁含言,顾成蹊感觉有两分亲切,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梁含言身份比她高贵,但确实没摆出什么臭架子。 “咳~~”瑾帝清了清嗓子,重新拉回所有人的视线,道:“爱卿所言,朕赞同,顾成蹊……” 顾成蹊闻弦音知雅意,没有再坐着,站起来,走到空地中间,作揖,“臣在。” 142 逼问言王爷 瑾帝点点头,心里总算宽慰点了,“朕封你为异姓王,封号……傅,从此以后,你叫朕皇叔便是,另外,赐你聘礼百抬,王府一座,黄金千两,云锦百匹,至于你的职位……照旧不变。” 封号傅? 叫皇上皇叔? 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定是他们今天来这里的方式不对,既然封了异姓王,就算不叫个“父皇”,也该以“皇上”为称,皇叔是个什么玩意儿? 关键是,皇上!傅是国姓!国姓!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封给其他人了?您让老祖宗怎么想?!您还能面对先皇吗? 梁含言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傅国皇帝对顾成蹊偏爱到这种程度。封王他可以理解为瑾帝是为了绑住顾成蹊,毕竟他要娶的乃是别国公主,但是封国姓为号,别说臣子,就是皇子也见过有这个待遇的。 看来,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少年了。 别人不明白,顾成蹊岂会不明白?瑾帝看似对她很好,实际上严防死守着呢。一方面想继续重用她,另一方面又惧怕她的能力,功高震主是其次,怕就怕她一个不爽,直接去梁国,帮着梁国人反手把傅国给灭了。 她不惧舆论,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这早就是有目共睹的。 顾成蹊利落地谢了恩,回到座位上。 不少大臣脸色难看,想反对她点什么,但是当着梁国使臣的面,他们纵使有天大的资历,也没有顾成蹊的胆子敢当场驳了皇上的面子。 ********* 杏林宴便以这样的结果落下帷幕,顾成蹊当上了傅王爷,手中权利又多了几分,进出皇宫,乃至任职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放宽。 而梁含言呢,则被请去了顾府,美名其曰商量什么时候迎亲一事。 言王爷表示,不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你他妈这个时候跑来定亲,是预备先讹上老子吗?顾成蹊浑身上下都飘着一股子不爽的气息。 然而顾成蹊毕竟是顾成蹊,盛怒之下,也没有失去理智。她不断思索那个叫倾颜公主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后她想起,梁含言跟叶景言不是有五分相似吗? 拉来问问不就不知道了。 于是一国鬼见了都要怕的阎王爷梁含言,就这么地站在了顾成蹊面前,看着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危险!!! 梁含言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两个字,陡生一种想跑路的冲动,但他却没办法付出实际行动——他被点穴了。 顾成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得看着他,“阎王爷,说吧,从我家离开的那只鬼,跟你什么关系?” “……”梁含言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听他叫他的时候,会有奇怪的感觉,敢情他一直叫的“阎王爷”,而非“言王爷”。 当然,这两个字读音上基本没区别,被人叫着叫着……他就习惯了。 他还在愣神,忽然一张五官精致的大脸凑过来,吓了他一跳,“你干什么?!” 顾成蹊再次退回去,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 “这是什么话。”梁含言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顾成蹊眯着一双黑眸,再问了一遍,“你和叶景言,究竟是什么关系?” 梁含言转开眼睛,语气平淡地道:“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你和叶景言果然是兄弟。”顾成蹊深深看他一眼,继续问道:“叶景言为什么姓叶?”不姓梁。 “他没告诉你?”梁含言惊讶地看向她。 顾成蹊翻了翻白眼,“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还用得着转头来问你?” 好吧,事实也确实如此。 今天注定是梁含言辉煌小半辈子以来,受到的最大的打击,眼前这个比他小的小子,武功居然比他高到…高到……高到他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种感觉他只在叶景言那里感受过,他以为那是唯一的异数,他错了。 然而,这种感觉没持续到半盏茶的时间,现实啪啪打脸,告诉他,没有错了,只有更错! 他在顾成蹊面前几乎无所遁形,那双黑眸仿佛把他全都看透了般,他连伪装都伪装不下去。 这会儿梁含言什么骄傲基本上都被挫败得差不多了,冷面战神的形象也轰塌破碎,一脸灰败认怂。 “他这次突然回去是为了什么?”顾成蹊没去管梁含言什么感受,依照自己的推论继续问着。 “为了你。”梁含言那双眼睛里哪儿还有寒光?看着她全是小媳妇哀怨的幽光,“他为了你,不惜毁掉自己所有前程,为了你,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不是本王拦着他,说不定梁国都要易主了。你说你有什么好的?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在一起注定为世人所不容,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顾成蹊:“……” 这不开冷若寒冰模式,就改开话痨模式的,这什么毛病? 顾成蹊理了理头绪,抓住他话中几个关键词,接着问:“毁掉他前程是什么意思?梁国差点易主是几个情况?他到底做了什么?” 梁含言刷地一下闭嘴了,眨眨眼睛,想起什么来,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之所以会半路截住当梁国驸马是他做的,他说绝对不能让你娶别的女人为妻。再多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查吧。” 好吧,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货会认为她和叶景言搞基了,原来全是因为那家伙醋劲太大,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至于梁含言不知道她是女人的事,让顾成蹊再一次想到他。叶景言对给她的承诺看得还真重,说不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果真没有透露出去,连亲兄弟也瞒得死死的。 这个认知,让顾成蹊心里刷新了对叶景言的看法,好感度上升好几个层次。 不过让她接受和他在一起,还是不现实。 顾成蹊手一动,飞快解开梁含言的穴道,“看在你是他兄弟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了,有些事,还是等我见到他再说吧。” 梁含言犹豫一下,一咬牙,道:“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可能过来,那边出了点乱子,需要他去收拾。” 顾成蹊淡定点点头,“等他忙完再说。” 梁含言:“……” 就这样就结束了?好吧,这样结束也挺好,省得要是被人看到,他这王爷的形象,才真的会彻底不复存在了。 143 司马清歌 之后的几天,完全就是顾成蹊的独角戏,什么时候迎亲成亲梁含言全丢给她做主。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拖得太久,拖太久对双方都不利。 顾成蹊思来想去,决定在她满十八岁的一个月后去迎亲。 梁含言没什么反对意见,时间就这样敲定下来。他要尽快回去复命,没呆两天便和她和瑾帝告辞,带着手下回国了。 顾成蹊的日子再次平静下来,不同的是,她的身份发生变化,周围的人开始王爷王爷的叫她。 “……” “王爷,吧啦吧啦……” “嗯。” “王弟,%*&¥……” “……嗯。” “王兄,吧啦吧啦……” “……” “王叔,你不要娶公主,我嫁给你好嘛?” “……”擦,老子不祸害小盆友啊,你特码是谁啊?而且,老子要是没瞎的话,你丫是男的吧。 顾成蹊面无表情把身上的小家伙扒拉下去,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眯眼看着面前这只萌萌哒的小盆友,据她所知几个王爷皇子,包括太子都没有生出孩子来,这小家伙是哪儿冒出来的? “小家伙,你是谁家的?” “王叔家的。”小盆友一脸天真地望着她,黑葡萄似的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你爹是谁?” 嗷嗷嗷,王叔在跟他说话诶,爹是谁? 小盆友迷茫,“什么是爹?” 顾成蹊差点笑喷,“咳咳……你父王是谁?” 小盆友恍然大悟,“我父王别人都叫他南阳王,只有我知道父王的真名哦~他叫司马空相。” 一只蠢萌的小盆友,顾成蹊忍了半天,才没笑出来,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嗷~~~~~王叔摸了人家的脑袋耶~~~ 小盆友星星眼,“王叔,我叫司马清歌!” 顾成蹊眼眸微闪,清楚这小盆友谁家的了。司马空相,在她没有横空出现前,他是这朝第一位异姓王。 因当年跟着傅无战四处杀敌,立下赫赫汗马功劳,后来又追随傅无战不要封赏,只愿做个闲散之人,说是若国家有难,他仍义不容辞。 皇帝感念他对国忠心不二,于是便封了异姓王,王府设在盛安。 几年来,南阳王太过低调,低调到她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位王爷的存在。 顾成蹊好脾气笑道:“司马世子乖,回你爹……父王那里去,你跑到这里来,他会担心的。” 司马清歌小嘴一扁,“我才不要回他那里去,父王是坏人,专宠狐狸精,不要清歌了,5555……” “呃……”感情这里面有内幕。顾成蹊没兴趣去管别人的鸟事,但司马清歌在这里哭她还怎么批文? 顾成蹊揉揉额,“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人家才五岁……55555……” “五岁你也是雄性生物,给老子拿出点魄力来,你想让王叔把你看扁了吗?”顾成蹊虎着脸教育娃。 “王王王……王叔,你说什么,清歌,清歌听不懂……”小盆友弱弱举爪,眼泪哐当地望着她,倒是没再哭了。 “……”顾成蹊忘记了,面前这是五岁的小盆友神马他都不懂,不像十二岁的小栢苏,在她的熏陶下,神马他都懂一点。 司马清歌小盆友见她不说话,有点方,两只小胖手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睁大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抓着她的衣角,望着她,“王叔别生气,清歌听不懂,但是可以学的,王叔告诉清歌,雄性生物是什么?魄力又是什么?清歌是什么形状的?王叔看一眼,清歌就会扁吗?” 顾成蹊揉揉他的小脑袋瓜,面对这只粉雕玉琢的小白萝卜,她还真生气不起来。 “这些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王叔现在给你解释,你一样也不明白。” 司马清歌小嘴一扁,“王叔嫌弃清歌笨吗?” 顾成蹊摸着他的脑袋瓜,淡定的道:“确实笨了点,不过嫌弃还不至于。” 哗啦—— 司马清歌的小玻璃心宣布碎成渣渣。 “王弟,放下我的儿子——” 顾成蹊:“……” —————————— 顾成蹊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夜色渐晚,回到王府,发现小栢苏正等在门口。 她心里一暖,朝他走去,“栢苏。” “二哥。”顾柏苏望着她暖暖一笑。 自从她宣布娶倾颜公主后,顾南星官月儿便商量好,离开顾府,继续去游历。 顾成蹊知道二老离开的原因,她现在的做法,已经超出他们的接受能力。为了不让她为难,所以选择离开。 他们一离开,顾府顿时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瑾帝知道她没有去状元府住过,于是召她去御书房,又让上官云来帮忙劝了许久,她才答应去王府住一段时间。 她过去,顾柏苏也跟着过去,顾尘落本来也想,但是他是首席太医,必须住在离皇城最近的地方,方便瑾帝随时召唤,只能作罢。 “进去吧。” 顾成蹊习惯性的牵着他走,顾柏苏也很乖巧的递爪子给她。 一旁隐身好一会儿的管家带着小厮上前,毕恭毕敬问道:“不知王爷是先洗漱?还是先用膳?” “用膳。” “是。” “栢苏,你月姐姐还在生气?”顾成蹊犹豫了一下,问道。 也是从她宣布娶倾颜公主之后,百花宴当天晚上,她为她伴奏,她也心不在焉,花魁的位置险险保住,但从那天之后,云破月见到她,绕着走。 顾成蹊只当她没有想通,毕竟这种事,谁在意谁难过,但是这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这都几天了,还没恢复过来? 顾柏苏点点头,小脸显露出几分凝重,“月姐姐还是很不高兴,常常一个人坐在凤凰花树下掉眼泪。” 顾成蹊叹口气,桃花债啊,堪忧。 忽然从侧面冲过来一个人,抱着她腿就是一阵不要脸的哀嚎,“啊呀呀呀,主子你总算回来了,我劝不住了,你另外叫个人吧,我不管了,要不然我患上‘妹子掉眼泪恐惧症’,我会没娘子的,主子~~~~~” 一道黑影闪出,初洛默默一把掌盖住某人的脸,拖走。 顾成蹊嘴角抽抽,看来情况很严重。 顾柏苏望着她,想了想,道:“二哥,我去劝月姐姐吧。” “嗯?!”顾成蹊眉毛挑得老高,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友爱互助了? 顾柏苏干咳两声,讪讪低头,只不过耳尖诡异泛红。 144 又来刺杀 顾成蹊眨眨眼,第一次虎了吧唧的看着自家弟弟……的耳朵。 这是她看错了吧?是她看错了吧……一定是! 顾成蹊死死掐住心中升起那点想法,这小子一定不是对破月动心了,一定不是,嗯,也不是趁火打劫,趁着妹子伤心难过的时候,一举拿下,不是,绝对不是! 栢苏今年多大来着,哦,快满十三了,嗯,可以娶媳妇了。 “走吧,先去吃饭……咳,用膳。” “哦——” 顾柏苏话音未落,被顾成蹊抓住手臂一扯,落入她怀中,紧接着传来耳边呼呼风声和咻咻咻的声响。一切都停下来,他听到他二哥冷冰冰的声音,“敢来这里行刺,胆子倒是大。” 顾柏苏睁开眼睛,抬头往回看——只见一个白衣服的男人悬在空中,披头散发如同恶鬼。 “好丑。”顾柏苏虽然没有惊吓到,但是这两个字却没忍住脱口而出。 “黄毛小儿不知深浅。” 顾柏苏微微皱眉,“丑得要死,你还不如早点投胎。”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若落在我手里,谁先死还不一定。”白衣男人的面貌虽然被长长的黑发遮去,但是从语气来听,还是能听到其中的愤怒。 顾柏苏不怕死地继续刺激,“丑男人,诶,你应该是男人吧,能从我二哥手上把我抢去再说吧。” 嘚瑟的话刚落,就听头顶上轻飘飘的飘来一句话,“我还能把你直接踢过去。” 顾柏苏焉了,抱紧顾成蹊纤细的腰肢,干嚎,“哥,你是我亲哥!不要啊!” “清歌在南阳王府。” “什么意思??” …… 白衣男人被他们旁若无人的态度气得头顶冒烟,双手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指尖夹着数根长长直直的长针,双手交叉身前,飞速挥出,银针带着若隐若现的内劲直冲两人而来。 正在和顾柏苏说话的顾成蹊,突然抬头看过去,墨发被劲风带起,凌乱翻飞,颇有一种美感。 白衣男人被她看过去的眼神吓得退后一步,没来得及反应,便看顾成蹊右手手腕回旋打出一掌,挡住银针,使其不能再上前一寸。 白衣男人见此,双手发力,白色内力轰然坠去,带着摧毁一切之势,无上压力压得顾柏苏白着脸,体内血气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成蹊微微蹙眉,一挥袖,给怀里的人设下一层保护罩,另外一只手传输内力仍然和白衣男人对峙着,不分上下。 白衣男人惊讶地看向她,“你竟然会控制内力发出不同的招数,难道说这就是‘一心二用’?” 顾成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抬起左手,运转内力控制一把剑。剑浮在手上方,横放,剑尖直指半空白衣男人。 “……” 感觉到浓浓杀气的白衣男人,瞬间想溜。但是要溜谈何容易?他一撤掌,那银针必会调转方向朝他射过来,可是不撤,他又不会像顾成蹊那样用内力发出不同的招数。 啊啊啊……难道天要亡他?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诡医内力这么深厚?分散内力,用一半都能和他斗得不相上下。 闪着寒光的剑毫不犹豫射出,破空直朝白衣男人而去—— 铿—— 两声兵器相撞,剑被打歪,白衣男人被人用鞭子卷去。 “想走?问过老子没?” 顾成蹊面色一寒,控制那七八根长针调转方向,带着比刚才还恐怖的内力,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分别朝白衣男人和半路杀出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射去。 黑衣男子大惊,当即顾不得救人,转身想跳进小巷子,然而晚了一步,他的肩头被射了个对穿。黑衣男子闷哼一声,负伤跳下去。 “啊啊啊——”白衣男人被射成马蜂窝,衣服上,肉眼可见迅速染血,接着像破布娃娃一样,掉了下来。 顾成蹊袖袍一挥,撤去保护罩。 赶来保护她的侍卫,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齐齐刷刷上前跪下,“奴才保护不周,请王爷降罪!” 后面人齐刷刷道:“请王爷降罪!” “你们弱,怪不得你们。管家呢?” 咻咻咻咻咻—— 无数支箭,正中所有侍卫胸口处的靶心——王爷,您能不这么耿直吗? 顾成蹊四下一看,扫到厅堂前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的管家,扶额,管家不醒,她的饭怎么办? “初枫。” 暗处跳出来一个隽秀男子,“属下在。” “这里交给你处理。” “是。” “尽快叫醒管家,给我安排膳食。” “放心,没问题!” 顾成蹊点点头,牵着焉了吧唧的顾柏苏朝膳厅走去。 “栢苏,你受了点内伤,用我交给你的办法,自行运功疗伤。” 进了膳厅后,这是顾成蹊说的第一句话。 顾柏苏点点头,自己乖乖坐到一边打坐起来。 初枫的效率无疑是快的,三两下,管家就白着脸过来了。 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做事还是麻溜的,一会儿功夫,桌上便摆满佳肴。 作为一向生活奢侈的顾成蹊,看着桌上丰富的菜,才想起,她似乎忘记把花容带过来了。 看了看快恢复的顾柏苏,顾成蹊决定先照顾自己的肚子,伸手拎一只鸡腿,一口咬下去,发现味道还可以。点点头,笑眯眯地继续吃。 一直偷偷观察她神色的管家,看到她笑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等顾柏苏从入定中恢复过来,桌上的菜已经被顾成蹊消灭了一大半,“二、哥!” 顾成蹊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拍拍他瘦弱的肩膀,笑眯眯道:“慢慢吃,不够再让管家上菜。” 顾柏苏嘴角往下一拉,哀怨看着她,控诉道:“二哥,我等你半天了,你居然先吃!” 顾成蹊笑眯眯道:“生龙活虎的,看来恢复得不错。” “二、哥!” “你吃饭,我陪你。” “……”顾柏苏气消了,默默拿起筷子吃菜。 顾成蹊说陪,自然不会走,拿起早唤管家拿来的美酒,挥退上前给她斟酒的婢女,慢悠悠喝起来。 “二哥,饮酒伤身。” “小孩子切忌两点,食不言,寝不语。” 顾成蹊黑眸眯成一条缝,极为享受的样子。 顾柏苏撇撇嘴,伸手拿下她手里的杯子,“你再喝一口,今晚我就饿着。” “……” 145 动了情的小栢苏 “……” 老子的酒杯都让你给拿走了,还喝个屁。 顾成蹊放下手中酒壶,双手环胸,往后一靠,眉一挑,一副‘你吃饭老子看着总行了吧’的样子,看着他。 顾柏苏狐疑地看她一眼,把酒杯放在另外一边,这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作为一个好二哥,顾成蹊觉得应该关心关心自家弟弟的感情问题,她斟酌了下措词,开口道:“栢苏,不知不觉,你快满十三岁了。” “是啊。”顾柏苏不明所以,跟着点头。 顾成蹊唇角一勾,“按照咱们大傅的规矩,男子十三岁便可以有自己的侍寝婢女,或者妾,更或者……娶妻。栢苏,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朗如珠玉的嗓音在膳厅里回响,顾成蹊每说一句,顾柏苏精致的小脸就红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脸几乎熟透,说话也不利索了,“没没没……没有,我还小诶……怎怎么可能喜……喜欢别人。” 顾成蹊挑眉,似笑非笑看他,“是吗?没有喜欢的人,你结巴什么?” 顾柏苏脸爆红,反驳道:“我才没有!” “哦?”顾成蹊坏笑着突然凑近他,伸手戳了戳他热度偏高的脸,“那你脸红什么?” “你问得这么直接,是个人都会脸红的好吗?”顾柏苏仰着脖子,接着理直气壮的反驳。 当然,前提是脸不那么红的话…… 顾成蹊哈哈大笑,仰进椅子里,眼尾都仿佛飞出笑意,“不愧是老子的弟弟,脸红成这样还保持理智。娶妻的资格已经足够了,可以娶个小美人回来了,哈哈哈哈……” “二哥,我不娶妻,你也不准娶!”顾柏苏恶狠狠地扑进她怀里,伸手欲把她的嘴巴捂上。 可惜,他想捂的是二哥,恰好这娃崩溃,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 果然,顾成蹊抓住他的手,轻易就把他带进怀中,笑眯眯道:“别激动。管家,出去,本王有话跟他说。” 下巴掉地的管家闻言,呆愣愣回过神,伸手把下巴抬回去,“哦、哦。” “奴才告退。”说着,管家便带着一众神游的妹子飘走了。 王爷,跟王爷的弟弟…… 啧,好重的口味! 膳厅内,不知道管家脱缰的神思已达天际的顾成蹊,正制住自家小兔崽子,跟他深刻探讨感情的问题,“小苏,我娶妻已成定局,除非倾颜公主突然暴毙,不然我还得娶她,倒是你——” 顾柏苏一愣,愣过,不悦垂头,“我怎么了?” 梁国的人真讨厌,以前是叶景言跟他抢二哥,现在又来一个倾颜公主,梁国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抢人二哥啊?! “破月大我四岁,大你八岁,应该嫁人了。” 顾柏苏抬头看她一眼,失落低头,“你打算把她嫁给谁?” 顾成蹊狐疑看他一眼,这小子,怎么一点进取心都没有?好歹是自己喜欢的妹子,“栢苏,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不喜欢。”顾柏苏迟疑了一下,加上一句,“也不讨厌。” “哦?”顾成蹊挑眉,幽幽的道:“那到底是不喜欢呢?还是不讨厌呢?还是又喜欢又讨厌?亦或者不喜欢很讨厌,更或者喜欢不讨厌?” “二哥!”顾柏苏看她一眼,又转开,“她喜欢的是你。” “喜欢我又怎么样?” “喜欢你,当然……”顾栢苏猛地看向她,下意识地反驳她,然而说到后面,他自己也无法说下去。 是啊,二哥是女的,就算月姐姐喜欢她又怎么样?二哥能娶她吗?就算能娶,二哥也不能给她幸福,这样的姻缘,喜欢了又能怎么样? 顾成蹊笑道:“没话反驳了吧,是,她是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我跟她的喜欢根本不能划等,我待她如姐妹,她待我,却是当成她爱慕的人。我可以去祸害别人,但她,我却不想。” “那为什么是我?”顾柏苏疑惑地望着她。 “因为你喜欢她啊。”顾成蹊理所当然的道。 “……”好有道理的样子,竟然让他无言反驳,可是……“哥,她只把我当弟弟看啊!” 顾成蹊嫌弃撇嘴,放手,一推,“出息。” 顾柏苏被推回自己的位子,又凑回来,两只爪子扒住她手腕,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二哥,这可是你弟弟终身幸福,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所以?” “支点招呗。” “……”靠!小兔崽子你下限在哪里?! 顾大爷表示不乐意了,“自己的媳妇,自己去追。” 顾柏苏对手指,迟疑道:“她大我八岁……” 顾成蹊那眼睛斜他,“你嫌她年龄大了?” “不不不不……不是,我怕我年龄太小,她看不上,我功未成,名未就,况且她又先喜欢的你……”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小孩? 顾柏苏欲哭无泪,内心濒临崩溃,干嚎道:“二哥,我我我表白了,她会不会讨厌我啊……” 顾成蹊翻了翻眼皮,“你脸皮都不要了,还怕她会讨厌你?” 她说这话,其实是为了激励一下这小子,然而她没想到……顾柏苏真的点头了,半点眼泪全无地做着可怜的表情,“怕。” 顾成蹊白眼无力,闪电般伸手,捏着某只小巧的耳朵拖过来,在他耳边大声道:“出息出息……你再给老子这么没出息试试!” 顾柏苏不敢狼嚎,两只手护住耳朵,眼泪汪汪看向顾成蹊,这回是真哭了,疼的,“二哥……要是有娘子,还要出息干什么?” 顾成蹊:“……” 敢情这小子还是怕老婆一类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特性? 放开他的耳朵,顾成蹊表示弃疗,靠回椅背,淡淡道:“你想追她不是不可,你脸皮首先得厚,都说,烈女怕缠郎,更何况刚失恋的。” 顾柏苏立马收起眼泪,受教地听着,眼神认真得,比平时上课还认真,顾成蹊手痒,又想收拾人了。 忍了忍,叹息道:“你有绝对的优势,那就是你这副皮相,撒个娇什么的,绝对让人受用。破月平时就疼你,你趁虚而入,又刚好能接近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好好把握,适当的时候,展现一下你男人的本性,好好保护一下妹子,最后再布置点什么场景,比如花海啊什么的,再告个白什么的,就成了。” (群号:261757011) 146 她顾爷不爽了 “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千万别再女孩子面前哭鼻子。”说这句话时,顾成蹊是认真的,然而想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可以在我面前哭。” “二哥你又不是女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在你面前哭?”顾柏苏白了她一眼,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立马拔腿狂奔,夺门而出。不一会儿,远远听到那小子的声音,“我突然困了,我就先去睡了,二哥夜安!” 顾成蹊脸刷地一下黑成锅底灰,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好你个顾小苏,老子给出主意,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 这哥们儿好像忘了他喜欢的那姑娘的主子,正是被他得罪的某人。门外树上蹲着的俩姓初的暗卫,目送旋风般离开的小少爷,心里默默为其点上一炷香。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这等事情,主子居然没有支开他们,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可是再大的阴谋,也比不过他们知道在他们眼中还没长大的小屁孩,竟然一声不响的就喜欢上了他们的女神! 更关键的是,还有主子在背后支招。 啊啊啊……为什么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二哥?! 两人捶着树干,默默流泪——女神啊! —————— 一大早神清气爽的顾柏苏,打算照着自家二哥教的方法去找云破月试试,然后找了一圈后,发现,人不见了。 逮住初枫一问,才知道云破月昨夜便被顾成蹊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小栢苏泪奔,他现在去向二哥认错还来得及吗? 答案,明显不能。 瑾帝打着她是王爷,又是有实权的王爷,必须干点事为由,往她这里塞了不少奏折。 这些奏折还是四品官员以下递的,上面各式各样的问题,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却被这些地方官不厌其烦的递上来。 顾成蹊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偏偏老皇帝不厌其烦地给她送过来。 明殿内,一袭白色蟒袍的顾成蹊坐在桌案后,靠着柜子,一手握朱笔,一手拎着折子,淡扫一眼,画上个叉。 随手一丢,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左边那堆奏折上,摆得整整齐齐。 然后迎来的,就是某王爷无边吐槽…… “什么玩意儿,南岭有洪涝灾害?老子记得没错,就是前几天下了场暴雨,几条小水沟被淹了吧。别说洪涝灾害,连那里的庄稼苗都没碰到一根。这世界上有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洪涝灾害吗?” 一旁给她砚墨的、递折子的、伺候茶水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死死憋住笑,个个脸憋得通红。 不怪他们,顾成蹊批了多久的折子,就吐槽了多久。能忍住不笑趴在地上,已经是奇迹了。 顾成蹊把小太监小宫女们心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盛安第一美男形象折腾掉后,他们已经淡定不少了。但是淡定归淡定,不妨碍顾成蹊在他们心目中重新树立的形象越来越帅。 吐个槽算什么?连丢个折子的姿势都帅呆了好吗! 而且王爷知道得好多哦~~~星星眼。 顾成蹊无视这些星星眼,忍着青筋狂跳,翻看起下一本奏折来,没有一秒又合上了,丢到右边那沓奏折上方,站起来,黑眸淡淡看向给她递奏折的太监,“赵公公,带着奏折,本王要面见‘皇、叔’!” 赵公公狐疑望她一眼,他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特别是王爷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感觉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到底是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好掺和,赵公公叫上另外一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沓奏折,跟上她的脚步,小跑出明殿。 御书房。 顾成蹊进来后,没有行礼,劈手夺过赵公公手里的奏折,忍了忍丢到瑾帝脸上的冲动,把奏折搁在瑾帝桌上,语气不善地唤他,“皇、叔!” 瑾帝身躯几不可见得抖了一下,握着朱笔的手,画歪了……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不动如山还是做得到的,淡定道:“奏折批完了?” 顾成蹊用轻飘飘的眼神扫他一眼,“没批完。” 瑾帝这才抬头看向她,“蹊儿,别胡闹,把奏折批完再来。” 也不知道老皇帝发什么疯,自从封异姓王之后,叫她‘蹊儿’叫得越来越顺口,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再次忍了忍,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淡定道:“皇叔,臣不适合批奏折,你要是不怕哪天你远在几百里外的臣子莫名其妙被人打到卧病在床,那就趁早自己批吧。” 瑾帝嘴角一抽,再也装不下去,哭笑不得,“蹊儿,你总得给你皇叔留点面子吧,这里这么多人呢。” 老皇帝还知道面子的事?顾成蹊白了他一眼,“一句话,收不收回折子?” 瑾帝叹口气,要是奏折全批,他怎么忙得过来?虽然皇位坐久了,难免无法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但是顾成蹊始终还是他皇兄带出来的徒弟,他每次去怀疑,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相信。 这话说起来很荒唐,连他自己也不信,然而却是事实。 “说吧,你要怎么才肯批奏折?” 顾成蹊笑眯眯道:“肯用我方法?” “但说无妨。” “很简单,你下一道圣旨,谎报的,不据实以报的,按情节严重与否论处罚,轻者当着黎明百姓重打二十大板,重者摘去乌纱,贬为庶民。” 瑾帝微微皱眉,“那朕怎么知道他们是谎报还是真报?” “那就要看你的消息网了,只要消息抓得广,别说你可以少批不少奏折,对你治理天下也有不少好处。”顾成蹊笑眯眯的道。 瑾帝嗤笑一声,用‘半无奈半想掐死她’的语气道:“你倒是有恃无恐。” “臣岂敢,还不是皇上你逼的么?” “叫皇叔,不准叫皇上。”瑾帝脸一垮,严肃纠正。 “皇叔。”顾成蹊乖乖巧巧地叫了。 瑾帝脸色缓和,点点头,“嗯。” 嗯个屁,顾成蹊招来另外一个小太监,把奏折放在他龙案上,笑得花开灿烂,“皇叔,今天就辛苦你了,等你什么时候下旨,臣什么时候再批吧。” 说完,不管瑾帝的反应,拍拍屁股走人。 瑾帝瞪着面前这堆有半人高的奏折:“……” 147 遇到贵妃 不管瑾帝怎么样,反正坑了一把皇帝的顾成蹊是爽了。 那么多奏折,估计老皇帝批到天黑都批不完吧?叫丫奴隶老子,不反抗就不是你顾爷!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想着,她的消息网别说遍布整个傅国,就是整个天下都有她的罗网。只不过她住在傅国,所以主要关注的消息还是傅国的。 老皇帝让她批奏折,她习惯性的把那些个区域发生的事,全数收罗起来,因此心里有数,哪里发生大事,哪里没发生大事,她心里门儿清。 话又说回来,负责监察百官的谢良御史当得不称职啊,贪官污吏这么多,虽说以正朝纲,贪官和清官两样必不可少,但是贪官未免也太多了点,人人都想捞点好处。 想想以前她杀的那几个朝廷两代重臣,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的贪官。更有甚者,胆大包天,贪起老皇帝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来。 啧,这就朝廷,还不如她的江湖打打杀杀来得痛快。虽然也免不了勾心斗角,但大部分门派上下都是齐心的。这点,老皇帝应该学学那些门派掌门人。 顾成蹊走进御花园,漫无目的随处游荡。 算算时间,离浮闲开办的‘名酒大会’没多久了…… “傅王爷留步。” 娇滴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顾成蹊停下来,反射性的转过身,看到来人——衣着华贵,贵妃发髻上插着几只精巧的金簪发饰,娇艳的容貌,精致的妆容,正是淑妃。 顾成蹊拱手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蹊儿不必多礼。”说着淑妃欲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起身的动作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顾成蹊其实有点洁癖,不喜欢的人,别想碰她一点。微薄的唇角扬起一丝温润如风的弧度,黑眸中一点幽光一闪而逝,波光潋滟,慑人心魄,“不知娘娘有何事?” 淑妃微有些尴尬,不着痕迹收回手,看向顾成蹊,见她似乎并未看到的样子,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假的没看到。 但无论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她这个淑妃也不敢在他顾成蹊面前造次,一个是不得干预政权束缚在后宫的妃子,一个是握着实权还有批奏折权利的王爷,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淑妃眸光闪烁,但也没有露出真正的情绪,唇角扯出一丝柔柔的弧度,淑妃轻柔笑道:“本宫刚刚从这里经过,恰好看见王爷在前行走,便前来问候一下王爷。” 你这问候怕是不怀好意吧?顾成蹊心中冷笑,面上依然笑得如春风化雪,“多谢娘娘体恤本王,若娘娘无事,本王先行告退。” “王爷等等。”见顾成蹊欲走,淑妃连忙叫住她。 顾成蹊微微挑眉,“娘娘有事请说。” 淑妃尴尬笑笑,道:“蹊儿,本宫有话和你说,一起走走吧。” “是。” ———————— 一路上顾成蹊秉持礼数,和淑妃的距离不远不近,更不会让人有丝毫误会。 不知道淑妃打的什么主意,她不说话,顾成蹊闲庭漫步,全当遛狗了。 “蹊儿,本宫不知道你和芯儿是否真的做过出格的事,但是一个女人,贞洁就等于一切。所以蹊儿,本宫希望,你能给芯儿一个好的将来。”淑妃磨蹭半晌,终是把话说出来。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顾成蹊早在杏林宴当天,从蛛丝马迹中看出她和傅芯蕊的关系并不融洽,险些也要给她骗了。 后宫里的女人,果然个个都是演戏高手。 顾成蹊轻轻一笑,嗓音朗如珠玉,饶是淑妃,心跳也忍不住停跳半拍,更何况后面没有什么定力又没有嫁过人的小宫女们,全都痴痴望着她。顾成蹊不快不慢,用平缓的语气道:“娘娘,本王知道十一公主对本王有意,之前那半个月,本王看得很清楚。“ 她停顿下来,淑妃识趣没有打断她,但也猜不出来她下一句想要说什么,只好静静听着。 顾成蹊话锋一转,“但是,若是仅凭诬陷,就让本王娶一个女子,这天下岂不是随便一个女子诬陷本王,都能嫁入顾家?淑妃娘娘,你视本王为何物?视倾颜公主为何物?视皇上为何物?” 淑妃心头重重一跳,冷静下来,语气平板版地道:“蹊儿,芯儿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顾成蹊冷笑,“正因为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更应该维护皇室形象,而不是反过来毁灭皇室形象。娘娘有空在这里劝说本王,不如好好教育十一公主。她毕竟是公主,除开自身修养,以她的身份,自有不少门第贵族子弟趋之若鹜。” 淑妃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一般贵族子弟能比得上他?恐怕加起来也没他一根手指头厉害,傅芯蕊嫁给他,哪怕是做妾,她的贵妃位置都有最大的保障。 更何况这深宫之中,顾成蹊又是御林军统领,他有最大限度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蹊儿,你应该明白,芯儿对你是真心的,她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她宁愿嫁你为妾。”淑妃像是说到什么伤心事,泫然欲泣。 顾成蹊心中嗤笑,淑妃能想到的,她自然能想到,而且会比淑妃想得更多。想利用她?也不睁大眼睛看看她是谁。 “哪又怎么样?” 淑妃惊诧抬头,“你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 顾成蹊眸光一冷,迸射寒光,吓得淑妃娇躯狠狠一抖,不敢与她对视。 “淑妃娘娘,我顾某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想来你该去打听打听。” 语罢,转身而去,抛下一句话,“莫不是最近太平易近人了?怎么什么人都想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 淑妃脚下一软,幸而身旁宫女及时把她扶住。白着脸,看向那抹修长的背影。 顾成蹊这段时间的忍让,她确实以为他是惧怕皇威,不敢造次,因此对他说的话,多半存在些许命令。然而她却忘了,一个敢无所顾忌杀朝廷重臣的人,就算是皇上授意,但杀得这么明目张胆,若没点本事,他怎么敢? 说不定,他本身便狂傲,根本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得到这个认知,淑妃手脚冰凉,美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对宫女道:“扶本宫去见皇上。” 148 熟悉的痛感 没人知道淑妃和皇上说了什么,皇帝大怒,下令禁足淑妃三个月。 一时间宫里人幸灾乐祸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驻足观望的更有之。 得知这一消息,顾成蹊付之一笑,淑妃跟老皇帝说了什么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真是个蠢女人,以她现在风头正盛的情况,皇帝怎么会对她怎样? 淑妃的事很快便被她抛在脑后,没有奏折困扰,闲来无事,折腾御林军……呸,对御林军的训练做调整,不断改善他们保护皇城的能力。 ———————— 凌云宫,此时正值夜间,空中挂着那轮弯月,皎洁、明亮。 傅无战正在安慰失恋的某王爷,刀削斧刻的俊美脸上,划过几丝无奈。 “世间美女千千万,何必单恋一颗有主的草?” 傅云峥哭丧着脸,抓着胸膛前的衣服,崩溃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老子这里偏偏疼啊,靠!为什么老子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偏偏是他定亲的时候?!” 傅云峥长了一张妖孽脸,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怎么哭都是好看的。 “行了,出息,皇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傅无战虽说在劝慰他,但其实是边喝茶,边在棋盘上把某人杀得片甲不留。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傅无战坚决不会承认他就是因为傅云峥失恋心乱,没有往日冷静的心思,所以抓他来下棋,杀爽了再说。 傅云峥显然还沉浸在失恋中无法自拔,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那点掉节操没兄弟爱的小心思。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欲哭无泪,“老子心都伤成这样了,还脸呢,不要了。” 能把‘不要脸’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的,也是本事。傅无战嘴角抽搐,继续下子。 傅云峥没等他说话,犹自仰望月空,叹道:“成蹊好久都来了,真怀念被他揍的时候。” “哟,皇兄这么想老子?” 熟悉的珠玉嗓音,熟悉的调侃声,傅云峥揉揉眼睛看过去,走进门来,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可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不可能啊,他都念了这么久也没见来,是不是他眼花了? 只见那风华绝代的人披着月光走过来,傅云峥还没回过神,突然眼前一花,眼睛一痛—— “嗷~~~~~~~~” 辗转反侧的狼嚎,响彻整个凌云宫,侍卫们闻声赶来。 一脸严穆带着杀气的侍卫看见顾成蹊后,瞬间褪去气势,松了口气,提着武器,打着呵欠往回走。至于他们主子被人揍成熊猫眼?抱歉,他们没看到。 这清晰的痛处,向傅云峥深深刻刻认识到确实是某人来了没跑。 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成蹊,谁还敢以下犯上这么狠地揍他?而且,揍的痛感都这么熟悉。 顾成蹊收回手,一巴掌把傅云峥推到一边,霸占他的位置,“好久没过来,一来就听到这货欠揍的话,活该被打。” 打老子的就是你…… 傅云峥收起所有情绪,转换成小媳妇一样哀怨,眯着眼睛看着她。 “成蹊,如今你是我们的王弟,兜兜转转,咱们竟然真成了兄弟。”傅无战低头轻轻笑起来,心情很愉悦,当然,这也跟虐了某人几十局脱不了干系。 顾成蹊微微挑眉,不可置否,笑道:“所以说这就是缘分。” 傅云峥在前面位置坐下,想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结果刚碰到,痛得他‘嘶’地吸了口气冷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这次可是一点没惹你。” 顾成蹊淡淡的‘哦’了一声,无辜道:“你确实没惹我,但是这么就没看见你,拳头莫名其妙的有点痒,还没等我控制它,它就已经朝你打过去了。” “……”傅云峥倒地挺尸。 傅无战轻咳一声,憋住笑,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弟弟有点喜欢受虐的潜质。随后看向顾成蹊,正了正色,道:“成蹊,如今你风头更盛,朝野上下颇受舆论,你要小心?” 顾成蹊洒然一笑,头枕手,躺下去,“最近我做事已经足够低调,但有些人却不见得能放过我。你们看到了,我即便蜗居在明殿,足不出户训练御林军,到最后还是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你说我能控制吗?” 同躺地的傅云峥,干脆一掌把棋桌推到最里面,和顾成蹊平躺在地面上,接着把傅无战拉到地毯上,一起躺下,接着他才道:“我有一事不明,你明明讨厌父皇,为何还要卖力为他训练御林军?” 顾成蹊好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卖力了?” 傅云峥睁大眼睛,看向她,“你是在口是心非吧,你若未曾卖力,那些御林军为何进步如此迅速?” 顾成蹊摆摆手,“他们只不过没有找对训练方法而已,再说,我是他们的老大,手下小弟用得不顺手,憋屈的还不是我?所以我训练他们,就当无聊玩玩喽。” “……无聊玩玩,你都能把他们训练成精兵,那若你认真了……”傅云峥没有再说下去,黑瞳中盛满凝重。 傅无战认真道:“成蹊,你千万别暴露太多本事,否则父皇即使现在对你宠溺,以后会不会有别的变数很难说。” 顾成蹊笑道:“对于老皇帝,我还从来没怕过,而且,考状元一事,本来只是帮他一个忙,他要是识相,绝对不会对我出手。” 傅云峥凑过去,好奇问:“要是不识相呢?” 一巴掌把眼前妖孽脸推开,“他是你老子。” 傅云峥毫不气馁,再次凑过去,“老子没有兄弟重要。” 顾成蹊再推,“放屁。” 傅云峥再凑,“是真的。” “原因。” 傅云峥却闭嘴不言了。 另一边傅无战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纵容皇后,当着我们的面,杀了我们的亲生母妃。” 顾成蹊一愣,转头看向他们。傅云峥没有再凑过来,双目却空洞地望着亭子顶部。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道:“难怪你们对老皇帝一直亲近不起来,我以为你们是皇家人,在环境中形成这样,却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过往。” 傅无战淡淡道:“我们之所以还在为他效力,只不过是生在皇家,有必要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但是涉及争权夺利的事,我们一点也不想掺和。成蹊,若有一天,你想对付他,不必考虑我们。” “……嗯。” 149 太子再次召见 从凌云宫出来,回明殿的一路上顾成蹊都不言不语,神情略微有些晦暗不明。暗处隐藏保护她的初洛皱眉,云里雾里又看不出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作为手下的他,百爪挠心。 然而踏进明殿那一刻,顾成蹊一路上都没有上弯的唇角,此刻勾起一抹弧度。 初洛看到这表情,心里下意识给未知的人上柱香,不知道谁这么倒霉。既然主子霍然开朗了,他就跟着看好戏吧。 顾成蹊的确豁然开朗了,她决定做回嚣张的自己,否则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想来算计她。 办完明殿的事,休息一夜,第二天上午,她便回了王爷府。 然而半只脚刚踏进门,那只脚就被一个冲上来的小身影死死抱住,接着一声哀嚎响彻天际,“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顾成蹊正准备踢开,发现是他,收住动作,把他拎起来,放眼前一瞧,倒吸一口冷气,“嗬,小苏,这几天你晚上干什么去了?这么重的黑眼圈。” 顾柏苏眼泪汪汪,“二哥,你把月姐姐调回来好不好?”离得那么远,他怎么展开行动? 顾成蹊挑挑眉,忽然想起这件事。这几天帮老皇帝批阅奏折,都把这事给忘了。 顾柏苏见她不说话,态度诚恳,拿那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她,“我错了二哥,这么久的惩罚足够了吧?那可是你弟一辈子的幸福啊!我一生只喜欢一个的。” 顾成蹊嘴角微抽,怎么觉得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 初枫初洛捂脸:主子你在杏林宴上说过‘一生只娶一人’,被你家弟弟拿来活学活用,你竟然忘了。 顾成蹊脑海里真空那么一会儿,干脆不去想。转过思绪,思忖破月还有多久才会回来。按照时间来算,也就最近两天的事。 她看向手上的小子,语气平板道:“有了媳妇忘了哥,安心等着,过两天她就回来了。” “真的?”顾柏苏黑钻石般的双瞳,霎时大放光彩。 “……嗯。”突然想掐死这小子。 ———————— 日子安然无恙,直到顾成蹊再次被太子唤到东宫,打破往日宁静。 一袭月白长袍的如仙少年,背靠墙壁站着,容貌阴柔绝美,黑锃锃的眸子,幽光时而闪过,微薄的唇角微勾,盯着面前这堵肉墙。 傅君轻双手抵在她身侧墙壁上,将她夹在中间,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闪烁志在必得的光芒。 “成蹊,你只能是我的。” 低沉黯哑的嗓音,说下这霸道的话。 顾成蹊微微挑眉,唇角笑意渐深,连黑眸都微微弯下来,如月牙,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皇兄,你我,可是兄弟。” 傅君轻呼吸微重,眼中神色又浓重几分,“那又如何?别说你是父皇硬塞给我的兄弟,就算你是本宫亲兄弟,我都会让你变成我的人。” 顾成蹊直勾勾地看着他,似有若无挑逗他,双手覆上他的胸膛,手底下的人顿时微微一抖,她几乎在统一时刻感受到抵在腰间某样硬硬的物件。 她全当没感觉,没看见,双手缓缓上移。 每当她上移一分,傅君轻的呼吸便轻一分,既惊喜,又不敢置信。 顾成蹊笑意依旧那般,饶有兴趣得看着自己的修长如玉的手,心里想的是:卧槽!老子这次回去又得消几遍毒,太他妈恶心了。 忍住抽人的冲动,手终是移到傅君轻的肩上,他的呼吸几乎已停。就在这时,顾成蹊倏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收,双手握住他的脖子。脚下转位,两人瞬间调换位置。 顾成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捏住他的脉门,好心情的观赏他变白变紫的脸色,依然笑颜如花,“皇兄,你轻敌了。” 傅君轻脖子被掐得喘不过气,更别说能说出话来。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死亡离他有多么近。 顾成蹊放松了点手上的力度,眯着眼睛,笑道:“皇兄啊皇兄,你这又是何苦?你不招惹我,你想做皇帝便做,我绝不会阻拦,你为什么要来找死呢?” 傅君轻冷哼道:“天下都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你要是杀我,必定会成为全国统计对象,你敢吗?嘶——” 捏着他脉门的地方,顾成蹊笑眯眯地再一捏,顿时某人手腕上再次传来一股剧痛,傅君轻脸黑了。 他竟然真敢!!! “顾成蹊,难道你就不怕本宫诛你九族?” 顾成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不怕,你要诛我九族,我记得没错,现在我的九族可是包括了你这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傅君轻气得身体颤抖,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顾成蹊快速点了他的穴道,转身拍了拍手,悠然道:“皇兄,臣弟这点穴功夫至今为止,除了臣弟的师父,无人能解,你站在这里吧,两个时辰之后,穴位会自动解开。哦,突然想起来,臣弟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告辞。” 在傅君轻杀人的目光下,顾成蹊悠哉悠哉出了东宫,径直而去,脚步快得有些不寻常。 后方秦公公带着一众小太监观望顾成蹊的背影,再看了看关好的房门,里面没有传来太子任何声音。大家相互看一眼,纷纷流露出暧昧的视线,莫不是成了吧? 一个小太监翘着兰花指捂嘴笑道:“虽然平时怕极咱们的太子爷,也惋惜傅王爷落入他的手中,但是话又说回来,光是看两人的容貌,倒是极登对的。” 秦公公闻言,正要点头,狠瞪那太监一眼,“哼,这话你要是敢拿到外面去说,仔细你的皮,来人!” 小太监登时吓得脸色苍白,脚一软,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道:“秦公公,奴才不是故意的,求公公饶了奴才这一回,奴才定会报公公大恩大德,求公公……” 秦公公丝毫不为之所动,唤来两个太监,道:“拉下去,打十个板子,让他长点教训。” “是!” 小太监苦着脸,缩了缩,不再求情,十个板子,对于他这种经常挨打的人来说,还受得住,就怕说多了再惹秦太监生气,打的板子会更多。 其他太监宫女们见他被拖下去,一个个吓得低下头,再不敢说什么。 只有秦公公,狐疑地看着那扇房门,一眼又一眼。 150 太子起杀意 顾成蹊匆匆忙忙回到明殿,又匆匆忙忙进偏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身后赵四本想拦人的手僵在那儿,瞪大眼睛,看着那扇房门。看了看手里的册子,迟疑要不要去打扰一下她。 他还没决定好,忽然面前一道黑影闪过,房门前顿时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赵四定睛一看,这冷面煞神,不就是他家小王爷统领的贴身侍卫洛大人? 他放下心来,上前一步,询问道:“洛大人,王爷他怎么了?” 初洛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冷声道:“摸了狗,在洗手。” “……哦。”赵四犹疑点头,望着房门。觉得奇怪,王爷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吗?怎么会摸到狗呢? 他不知道,初洛却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不仅在洗手,而且还打算洗澡。她是女儿身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只好站在门口守着。 赵四离开,初洛想笑又不敢笑地看后面房门一眼。他现在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家看似风流的主子,实际上有洁癖,不喜欢的人,碰一下都觉得脏。 傅芯蕊如是,傅君轻如是。 照她这样发展下去,以后在感情方面恐怕都会产生洁癖,嫁人堪忧。本来就不好找了,现在自身又再出毛病。 天下男人,好三妻四妾,像顾南星官月儿这样的,在盛安豪门贵族中也算首屈一指。只有那些养不起小妾的穷苦人家,才只会娶一个。 难不成要主子去嫁一个穷苦人? 初洛皱皱眉,那个场景太颠覆,他不敢想象。 撇开穷苦人,初洛把目光放在王孙贵族里,仔细想哪些没有成亲,也没碰过女人的。然而他想来想去,只有两个人合适,一个是不把寻常女子放在眼中的傅无战,一个是摸了女人就反感的傅云峥。 后面一个虽然看起来不靠谱,还有喜欢被他家主子虐的潜质,但是确实他对主子的碰触没有丝毫不良反应。 某人显然忘记他的主子很快便会娶梁国公主为妻。 习惯性外表冷淡内心狂吐槽的初洛,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自家主子的亲事,丝毫没有察觉时间流逝。里面的顾成蹊前前后后把自己身上刷了好几遍,那种被傅君轻禁锢在怀里的那种恶心感才稍稍减少。 换上一身纯白袍子,披着湿漉漉的长发,顾成蹊径直走向窗前软榻,踢掉鞋子,随意躺上去。手一拂,宽宽大大的袖摆带出一股劲风,打开窗子。 窗外景色很好,蜿蜒的小路,穿插在许多花草之中,其中路边转角的地方,还有几颗不知名的小树迎风招展。翠绿树叶和枝桠没有经过专业人士的修剪,自由伸展的弧度,一簇一簇的,精致喜人。 顾成蹊住在偏殿,然这既然是她住的地方,开窗岂能没有景色? 明殿全是大老爷们儿,对这些向来不甚讲究,后院向来荒凉,连上任御林军统领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顾成蹊来了之后,他们鬼使神差的去弄了。他们下意识的认为,像她这样精致的人,休息的地方,也该精致。 看到他们费尽心思弄出来的景色,顾成蹊既无奈又好笑。她自认可从没对这群汉子温柔过。 东宫。 傅君轻站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可以动,解开穴道那一刻,他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他踉跄两步之后及时稳住。 “顾成蹊!”傅君轻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面上阴霾。“若非本宫想要得到你,以你对储君大不敬,早该千刀万剐。” 说是这样说,只有傅君轻自己才知道,自己下不出去这个手。他喜欢他,从数年前便开始喜欢他,即使没有见过他,他依然会收集他的一举一动,关注他的一切,甚至会幻想他的动作、神态、以及说话的语气。 傅君轻在心中过早勾勒顾成蹊最完美的那面形象,才以至于见到顾成蹊时,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会过分去表达心中爱慕之情。 可是顾成蹊呢?却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他看不透她的情绪,也看不懂她,无法摸到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一切的一切,让他倍感不适。 心中原本设想,他拥住顾成蹊时,对方会羞红脸,长长睫毛下,那双透亮的黑眸会闪动略带情-动的青涩。然而现实却是顾成蹊只是笑,那双黑眸不仅没有情动,反而还像蒙了一层薄雾,让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当他主动攀上自己的肩膀时,也不是和他进一步发展,而是差点掐死他! 傅君轻一拳捶到墙壁上,低咒,“该死,顾成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完全不同寻常十六岁的少年,智慧超群就算了,偏生冷静到不正常。很让人……想毁了他。” 说到这儿,傅君轻微微一愣,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自己下不去手,可以让别人去,只要顾成蹊能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不再跟他作对,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烘干头发睡了一觉的顾成蹊,翻身爬起来,迷蒙的眼睛,还有些许睁不开,黑眸半眯的样子,极诱惑人。 打着呵欠下塌,伸了伸懒腰,转了转脖子。嫣红微薄的唇缓缓往两边牵开,清醒过来的黑眸,亮锃锃的,时而还有一抹幽光极速划过。白皙的皮肤依然白如凝脂,修长的手指习惯性抚弄喉间那个精巧的假喉结。 “这个时候,太子殿下的穴道应该解开了吧。”朗如珠玉的嗓音,带着笑意,略微有些漫不经心。 打理好一头长发,随意用簪子固定,任身后长发飘然垂下,乌黑的颜色和白袍相互映衬,更显得她无论怎么看,都是视觉盛宴。 打开房门,还没走出去,一旁等了许久的赵四连忙迎上来,把手里册子奉上,“王爷,这是护送丞相大人作为使臣去参加梁国百花宴的御林军的人选。” 杏林宴过后,梁国和傅国的关系俨然更上一层楼。梁国有言王前来参加宴会,虽然是半路杀出来的,但入席却是事实。 况且,那次言王来时,还给梁国送了不少好东西。礼尚往来,傅国也该派位使臣去参加梁国百花宴。 去的人是当朝宰相,负责使臣安全的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顾成蹊的肩上。 起先她并没有多在意,现在想起来,距离梁国百花宴貌似也没几天了。 151 去梁国 顾成蹊扫了眼名册,并未接过,“你放在桌案上,待我面见皇上回来再做决定。” “是。”赵四没有问为什么,遵从命令,带着名册去了大殿方向。 初洛在她出来那刻,自动‘隐身’当暗卫去了。YY她一下午,这会儿还真不敢见她。 顾成蹊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大步出明殿,径直去了御书房。老皇帝没事蹲的地儿,基本一天就没换过几次。 这时候她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老皇帝发福越来越严重了,谁没事一天天这样看奏折,蹲在一个地方同样会发福的。 御书房。 瑾帝看着这个到访御书房越来越频繁的少年,他也越来越淡定了,“蹊儿来此又有何事?” 顾成蹊拱手道:“为使臣一事,老丞相年纪不比当年,舟车劳顿对他来说,多为辛苦,不如换个人去。” 瑾帝眉头一跳,抬头看向她,“换谁去?” “臣去。” “不行。”老皇帝想也不想便否定,他去了谁给他批奏折? 顾成蹊悠哉道:“皇上,你知道,臣是梁国未来驸马,这时候不去和倾颜公主培养培养感情,影响不好。” 瑾帝嘴角微微一抽,这小子是以为他老眼昏花不知他其实是抗拒这个婚姻的吗? 顾成蹊继续添油加醋,“无论老丞相去与否,臣非去不可。” “罢了。”瑾帝摆摆手,“丞相留下,你去吧。” “臣遵旨。” 请到旨意,顾成蹊立刻回明殿调集人手。这次去梁国,使臣的仪仗队不可避免。她挑了五十来人,赶马车,支撑起仪仗队的,足够了。 去梁国前,顾成蹊把身后的全安排妥当,这才启程。 ———————— 梁国。 夜色下,街道上人多到有几分拥挤,路旁俱是花灯,房屋统一不高,中间的路有些是石板路,有些是石子铺就的小道,各种写着店名的招牌挂出来,旁有灯笼照着,格外醒目。 突然人群中挤出一个极漂亮的少女,睁大漂亮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应接不暇。 这时,从后面跟着挤过来一位长相还不错的公子,担心唤住前面少女,“公……小姐,别跑那么快,这里人多,一会儿走散如何是好?” 少女嘟嘟嘴,俏皮向公子眨了下眼睛,笑道:“央叙哥哥,有你保护我,我还怕什么。还有,都说了出来直接叫我沁儿就好,你怎么还乱叫啊?” 央叙无奈笑道:“好,央叙的错,沁儿,这样这样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央叙哥哥,我们快走吧。”沁儿高兴地笑开了,拉住他的袖子,转身往前跑。 “你慢点。”语气宠溺。 两人却不知街边酒肆中,有人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就是倾颜公主?” 酒肆里,窗边坐着的一位公子问道。这位公子长相一般,偏偏黑亮的眸子清透明亮,时而幽光闪过,一身气质不俗。 与他同桌的另一位看起来比较文弱的公子,以拳掩唇,轻咳一声,掩饰笑意,“主子,那是沁颜公主,虽只有一字之差,但两人的差别却是大的。” ‘主子’抬眼看他,“差哪儿了?” 文弱公子笑道:“沁颜公主活泼好动,单纯喜人,宛如一朵皎洁的白莲。” “哦,原来是白莲花。” 文弱公子眨眨眼,总觉得这句平淡的话,似乎暗含一点讽刺的感觉?应该不是吧?主子第一次到梁国来,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沁颜公主,怎么会? “主子你和她相处过后就知道了。” ‘主子’挑挑眉,“少废话,老子想知道的是倾颜,沁颜关老子屁事?” 文弱公子暴汗,这么久不见,自家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嗯,不过,怎么看都是顺眼的。 “倾颜公主是咱们梁国第一美人,但性子冷傲如霜雪,不常笑,但据说一笑起来,比这世界上最美的花还美。她常年身居后宫当中,甚少出宫。” ‘主子’也就是易容过后的顾成蹊,摸着下巴,深思起来。 她大老远提前赶到梁国,让仪仗队后行,就是想借机看看她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原本以为百花节前的花灯节,那位美人会出来走动走动,结果没想到只等到一个沁颜。 文弱书生,也就是梁国工部侍郎,李穆。一眼一眼瞄着自家主子,皇上突然宣布说倾颜公主将要下嫁给傅国御林军统领顾成蹊,他原本是不信的。 虽然夜阁上下吵着要给主子选妻,但是在他心目中,还是觉得主子要么不会娶,要么会娶魅煞大人。 突然丢这么让人难以消化的消息砸向他,他开始是不信的,虽然现在也觉得难以置信。 “主子,你不会真的要去倾颜公主吧?” 李穆一脸绝望。 顾成蹊点头,“有人送上门来嫁的,老子再不接手,就说不过去了。” “……”感觉哪里怪怪的。 随后抛开,锲而不舍问道:“主子,你会娶魅煞大人么?” 顾成蹊瞥他一眼,一扇子朝他脑袋上敲去,“老子带出来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李穆知道她不会说了,悻悻缩回来,遗憾叹口气。 “走,好不容易来回大梁,出去转转。”说着顾成蹊已起身往外走去。 李穆丢下散碎银两,叫了声小二,随即跟了上去。 人潮人海中,四处挂满彩灯,不少商家趁着这时出谢谜题挂住灯笼下面,称只要猜对谜题就可获得奖品。 李穆身份乃是朝廷命官,多跟着她不妥,出了酒肆没多久,顾成蹊便让他先离开,自己则在街上闲逛,猜了几个灯谜,简单到她没兴趣再猜下去,得到的奖品被她转手赠给了几个小孩。 不知道叶景言知不知道她已经来到梁国。她对他倒是挺好奇,他的身份,她能够猜到应该是某位皇子王爷之类的。 然而据李穆说,皇室没有叫叶景言的。 没有叫叶景言的,却又是梁国皇族中人,想来叶景言并不是他的真名。 顾成蹊没有追问太多,有些事,她只能自己去查。这次把初枫初洛留在仪仗队,不让他们跟过来,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152 如星光般的女子 转身预备离开,忽然后面一人撞了过来,顾成蹊头脑还没做出判断,身体已经先一步本能闪开。后面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闪开,一下子摔在地上,痛得惊呼一声。 旁边冲上来一人,扶住她,担心道:“沁儿你怎么样?” 预备走人的顾成蹊闻言,顿住脚,往地上看去。粉色坠珠长裙,发髻简单,一张鹅蛋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蛾眉微蹙,显然还疼着。 她黑眸中幽光一闪,开口道:“姑娘为何撞我?” 少年嗓音朗如珠玉,格外好听,尤其是不疾不徐说话的时候,简直犹如春风化雪。沁颜闻声心醉了一半,抬头看去,却看到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笑脸顿时僵硬了下。 很快她便恢复正常,红着脸,羞愧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一下踩到石子没站稳。” 顾成蹊点点头,温和道:“姑娘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在下便不多深究。姑娘走路小心些,在下告辞。” 央叙有些不悦,想到对方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口气,只能自己咽下。他扶着脸红红的沁颜站起来,看了少年修长的背影,转头看向沁颜,“沁儿,你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没有。”摇摇头回答。沁颜注视少年背影,咬着下唇,俏脸通红,羞赧得几欲捂脸。 “没事就好。”央叙松了口气。 少年背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拐角处,沁颜遗憾叹息,“他的声音真好听,可惜那张脸……” 话音未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把嘴捂住,漂亮的大眼睛频繁眨着。身为一个公主,她怎么能随意议论男人的容貌! 央叙摇摇头,并未丝毫不悦,他的心中尚有如此想法,更别说涉世未深的沁颜公主。 “他虽长相一般,但那身气度,和声音倒是出彩。所谓人无完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景王爷一样的。” 沁颜点点头,颇有同感,感叹道:“三皇兄长得没有任何赞美之词能够形容他万分之一,但他又深不可测,一年到头看不到他几次,每次却都有大事发生。” 央叙显然也想到了某些事,眸中暗了暗。 顾成蹊终于把几条主街道晃悠完,闭着眼睛回忆。确定这些道路清晰印在脑海里,才睁开眼睛。红唇一勾,转身朝一个方向而去。 玩到将近半夜的沁颜,终是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坐在马车里,旁边坐着的是央叙,两人并未靠太近,沁颜到底是未嫁人的公主,身为臣子,不敢太过放肆。 相较心思细腻的他来说,单纯的小公主就没有这么多弯弯道道,不过最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自觉没有靠太近,而且沿路车窗帘也是撩开的。 梁国这一朝皇室子嗣单薄,公主也只有寥寥几位,在后宫中保护甚好,因此没有像傅国后宫那样,为了多点恩宠,不惜对亲姐妹亲兄弟暗下毒手。 央叙见她闷闷不乐,回来一路上没有说过什么话,试探开口,“公主,今日花灯节可尽兴?” 沁颜点点头,“花灯节挺好玩,可惜四皇姐几乎从不出宫,再过两年她便要嫁给大傅的傅王爷。那位傅王爷听说长得极为好看,性子却不敢恭维,他还是平民的时候就敢为所欲为,连大臣都敢杀,可见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还很猖狂,真怕四皇姐嫁过去后会吃亏。” 央叙心思一转,便明白沁颜这是在倾颜公主遗憾,他安慰道:“公主若想知道傅王爷究竟好不好,八日后便是一个机会。” 沁颜心有所感,看向他,“你是说百花宴?” 央叙再次点头,“据臣得到的消息,傅国派来参加百花宴的人选,临时改成了傅王爷。而且他们已经启程,不日便会到达这里。” “唉,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派二皇兄去提亲,这不是把四皇姐往火坑里推吗?” 央叙脸色微变,提醒道:“公主以后万不可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沁颜略带不满,小嘴撅得老高,没有说话。看样子,并不是多么认同央叙的话。 央叙眸光微闪,并未多么在意。 马车驶入皇城,经过宫门时,停顿了一下,这时,一道黑影悄悄没入马车车底。 检查过令牌的侍卫不敢拦着,连忙放人。车轮再次滚动,进去了。 —————— 月亮宁静地挂在如丝绒般的夜空,周围无数星辰相应闪耀。如此美丽的星空下,皇城灯火通明,月光似乎也不能和这些灯火比亮。 巡逻的禁卫军一轮一轮的过,很有秩序。 这时,一道黑影在红墙边一闪而过,跳入红墙另一边。黑影身手敏捷,不断穿插在众禁卫军交叉过的间隙,飞速掠进一道又一道红墙。 渐渐地这道黑影悄无声音翻进了后宫。 宫殿中,此时已到半夜,宫灯还未熄灭,女子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时起时落。右侧榻上,躺着一位气质与容貌绝佳的女子,她的美,美到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就像一缕星光,恬静淡然,却又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她的皮肤很白,病态的一种白,白得几乎透明,唇瓣颜色淡淡,咳嗽的时候,脸上有微有一丝红晕。 宫女端着茶盏进来,见她还在看书,慌忙搁下托盘,几步走到她面前,想夺书,却又不敢夺,担心到焦急地劝道:“公主,求您别再看了,您若想看,明日再看也是一样。” 女子又咳了两声,眉宇间却云淡风轻,仿佛咳的不是她自己般,“明日,明日复明日,可本宫的时日却不多。” 宫女眼圈微红,哽咽道:“公主别说傻话了,您一定会活得长久的。” 女子摆摆手,“本宫身体,本宫自己自然知晓……” 说到这儿,却幽幽叹息。 “公主又叹气,您自从知道自己将嫁去大傅,便时常叹息,可您为何不去将这门婚事拒绝了?您若拒绝,皇上绝不会让你嫁的。” 女子依然无甚表情,清澈的目光似乎透过窗,看到遥远的地方。“这门婚事,本宫没有拒绝的余地。” 153 又一位掉节操的王爷 宫女不敢多言,只是心疼的看着榻上的人,心酸地几乎掉泪。 女子,也就是梁倾颜,把目光转向她,嘴角扯了扯,却还是没笑出来,只好作罢,淡然道:“玉心,本宫不惧生死,怕是要连累大傅那位傅王爷了。” 玉心懵了,这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随即想想也是,她们的公主善良又知礼数,怎会因嫁他国便终日唉声叹气,更何况公主和傅王爷的结合,乃是保梁傅百年不生战事的前提。 玉心收拾好心情,道:“公主莫要烦忧,奴婢听说傅王爷乃是神医,说不定您嫁过去,还能治好呢。” 梁倾颜眸光暗了暗,嘴角轻轻扯出一丝自嘲的笑,“他若有心娶我,何必等到两年后。” 玉心捂住小嘴,惊得睁大眼睛,“傅王爷该不是知道您……” “他对我无情。”梁倾颜一声喟叹化入风中。她病入膏肓的事,乃是绝密,除了父皇和两位皇兄,在外传言,她是健康的。 即使是这样,对方依然不冷不热,可想而知傅王爷是怎样一个淡薄的人。 玉心气哼哼道:“公主乃大梁第一美人,看不上的男人都是瞎子。” 窗外蹲点的‘瞎子’:…… 顾成蹊本来是想来看看梁倾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结果一来就躺枪,对她是不是太好了点? 无辜得摸摸鼻子,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烁着恶趣味的光芒,忽然她很想逗一逗这个姑娘。看她也是不快乐的,刚好大爷她这几天心情好,不如帮一把。 怀揣这个心情,顾成蹊没出声响,趁夜摸出宫殿,往另个方向而去。 她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杀’入梁含言的房间。 梁含言毕竟是梁国战王,警惕性比一般人高。然而却没什么用处,顾成蹊的武功是能直接碾压他的,没一会儿功夫,他被点了定穴。 这手法太过熟悉,加上对方淡淡的药香袭来,梁含言几乎一瞬便认出来人是谁,苦逼开口:“傅王爷半夜摸进本王房间,意欲何为?” 说完瞬间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这跟采花大盗有什么区别?卧槽!他可是一点没忘对方是个断袖……三弟,救命啊啊啊啊! 敌不过对方的某王爷,内流满面,难道他的贞操就要在今天晚上没有了吗? 顾成蹊虽然看人微表情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但是黑灯瞎火的,她顶多能看清楚梁含言的轮廓,所以并不知道这位梁国风度翩翩的战神,内心竟然是这样……嗯,的活跃。 她单刀直入,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说明来意,“叶景言在哪儿?” 哦,原来是来会情郎的。梁含言心中松口气,低声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菁华山庄做客。” 顾成蹊微微蹙眉,“菁华山庄?” “嗯,你先把我穴道解开。”梁含言忽然想起这个,每次问他问题都要点穴道,什么毛病。 顾成蹊没理他,慢条斯理走到灯盏处,将灯点亮,这才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解穴。 梁含言松松胳膊,狐疑看向门外,“你把我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怎么了?” 顾成蹊执起茶盏,倒了口茶水来喝,微微一笑,“哦,没事,给他们下了点药,让他们睡熟一点。” 敢情这不是你的手下!梁含言瞪大眼睛,瞪着她,却是敢怒不敢言。顾成蹊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叶景言,这也是他心甘情愿毫无反抗不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原因。 就像现在,她给他的宫女太监们下毒,他也生不起敌意来,只有多年在战场上产生的习惯,让他保持了几分警惕。 “你不去找他?” 顾成蹊放下茶盏,悠哉道:“既然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这么快去找他做什么。” 梁含言上下看她这身夜行衣,暧昧笑道:“良宵苦短,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顾成蹊跟着也笑,风流一挑眉,“你长得也不错。” 梁含言脸色一变,双手捂胸,“本王誓死捍卫贞操!” 顾成蹊喷笑,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梁含言,你,你捂错地方地方了。” “捂错地方?”梁含言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捂住身后某个部位,俊脸涨得通红。 顾成蹊惊奇地啧啧直叹,笑道:“你脸皮没你兄弟厚啊。” 梁含言眼睛一亮,捂着菊花小步挪过去,坐到她身边,“他做过什么没脸没皮的事?” 顾成蹊在他激动的眼睛里看到某人平日里的形象,应该跟梁倾颜一样,走禁欲风格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说说又不会少块肉。” “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叶景言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样的?” 梁含言笑嘻嘻道:“作为交换,你说他在你面前什么样的,我说他在我们面前是什么样的。” 顾成蹊双手环胸靠着椅背,看着他道:“好啊,你先说,说得我满意了,我就把那丫掉节操的事跟你说。” 梁含言沉默一下,心里把这两样比较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一个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另一个只有一个人知道,无论怎么样,他不亏。 “他素来冰冷如雪,连那双眼睛似乎也没有任何温度,高深莫测,无人能看懂他。在梁国,知道他真实容貌的人并不多,每年百花宴,他也是戴着半脸面具出现。于朝廷内外而言,他有一个绰号,叫冰山王爷。” 冰山王爷…… 顾成蹊想,她大概知道是谁了。难怪找不到叶景言,说气质温和的,长相逆天的,李穆也不知道是谁。 “冰山王爷,粱辰景,原来是他。” 梁含言点点头,疑惑看她,这两人不是断袖了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叫粱辰景,但是从来没承认过这个名字,他一直坚持自己叫叶景言,父皇大怒,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联系叶景言小时候,顾成蹊也能理解叶景言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若是她,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回去,坐上皇位,让皇帝后悔去吧! 然而叶景言是叶景言,她是她,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她傅国老皇帝虽然一纸圣旨让她不得不伪装成男人长大,但是到底没有血海深仇,所以她还愿意为他做点事情,只要他不触到自己的底线,他便能安然无恙做他的皇帝。 154 收拾烂摊子 顾成蹊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叶景言小时候没有一点武功,现在却有这么深厚的内力武功?或者他跟自己一样,有人将毕生修为给了他? 虽然心里有这个猜想,但是她到底不信任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梁含言,这话她也不会随意问出来。 “喂,我都说完了,该你说了。”梁含言的自称早从‘本王’变成‘我’,这不是他无意,而是觉得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顾成蹊勾唇一笑,灿烂炫目,“你没说到我想知道的,我说什么?” 梁含言一脸扫兴地坐回去,不经意看到夜行衣上那段雪白完美的脖颈,眼珠子顿时被吸引住。眨巴眨巴,视线不受控制下移,移到她单薄的肩膀定了定,又下移…… 顾成蹊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一挥手,桌上一盘水果飞出去。 梁含言感觉到危险来临,本能弯腰低头,水果和盘子擦着他后背衣裳飞过。咔擦一声,椅背被穿透。还没等他直起身体,耳边传来一阵声响。他侧头一看,床柱断了,床帘被飞过去的盘子划断。盘子划断床帘后,直接钉在墙壁上,入墙三分。 可想而至,如果他不及时躲开,后果就跟这散架的床是一样一样的。 梁含言怒了,丝毫忘记刚刚色眯眯的盯着别人看来着,拍桌而起,指着她道:“顾成蹊!你不要太过分了!” 顾成蹊笑哼一声,“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盯着老子看得不转眼,你有的,我都有,然而你还一寸一寸的往下看,梁含言,你不会也是个断袖吧?” 梁含言脸色爆红,哪儿还顾得上生气?尴尬转头。这能怪他么?顾成蹊除了脸长得男人,声音男人,行为男人,胸部扁平,其他地方完全就是尤物好么? 上次见到顾成蹊的时候,对方穿着白袍他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现在顾成蹊可是穿的夜行衣,贴身的那种。他要不被吸引,不去看,就不是男人! 靠,这小子比他哥还妖孽,难怪能让他丧心病狂的哥甘心去当断袖! 要是换成他…… 梁含言接受不能地眨眨眼,算了,他没有叶景言那么没底线。 顾成蹊玩味摸下巴,“你哥都不介意当断袖,你们同属一家人,也挺正常。” “我不是断袖!”梁含言急于否认,他的脸都黑了,然而触及到顾成蹊含笑的视线后,他怂了。 顾成蹊哈哈大笑起来,梁含言的脸从黑又转红,刚刚他无礼在先,现在理亏,他连反驳都无从开口,只得沉默。 梁含言倒是跟无战很像,顾成蹊笑够了,不再逗他,正儿八经的道:“阎王爷,我来这里的事情,希望你帮我保密,对谁也不要提起。” 梁含言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点头,“好。” 顾成蹊点点头,放心离开了。梁含言身为战神,若他没点信誉何以称为战神? 她前脚离开,后脚梁含言发愁了。幽怨得瞪着垮塌的大床,他该怎么解释这个?难不成说他睡不着起来拿瓜果盘子练飞镖? 靠,谁信呢! 身为又一个被顾成蹊欺负的王爷,梁含言尽职尽责收拾烂摊子。几掌轰塌整个床,‘细心’把桌上弄得乱七八糟,屋内桌子椅子,琳琅满目的东西,几乎没几件是没有破碎的。 搞定一切后,梁含言披上外袍,往外走去。虽然答应了顾成蹊不暴露她,但是也没说不能喊捉贼不是? 小心避过梁国明里暗里的侍卫,正准备出宫,忽然听到一声惊叫。“来人,抓刺客!!!”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最后一道城墙上,不断开始密集的暗卫,腾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去,在这些人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发足力狂奔。直到离皇城几十里后,才停下来。 夜还未过去,她站在树荫底下,身影并不清晰可见,模模糊糊的。 看了眼皇城方向,她似乎还能听到那边四处抓贼的声音。不由得磨了磨牙,叫他给她保密,他竟然喊捉贼! 按揉了下太阳穴,顾成蹊靠在树干上。 她记得梁含言曾说叶景言给她横插一脚的这婚事,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娶别的女人。起初她以为梁倾颜不存在,或者说梁倾颜就是叶景言,他可能和自己一样,变装成异性掩人耳目。 但现在来看,梁倾颜确有其人,而且倾国倾城,是朵让人怜爱的天山雪莲。 既然确有其人,为何又施计让她娶呢?别说是因为梁倾颜那病,她若是想救,人是绝对救得回来的。 搞不懂叶景言玩的什么把戏,这里她也不能继续再待下去。顾成蹊眸光微闪,趁着月色,快速离去。 —————— 梁国,乃是傅国邻国,两国使臣来往不用穿过其他国界。傅国前往梁国的使臣,刚好走在边境下榻。 暮夕城,是傅国最后一个城镇。留守边境的将帅和当地其他官员得知傅王爷驾到,加快处理好手中要务,连忙前来拜会。 驿馆内,初枫听闻这事,正要再以‘王爷舟车劳顿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打发这些官吏,身后门突然打开,传来少年朗如珠玉的声音,“让他们到这里来见本王。” “是。”侍卫恭恭敬敬应下,转身去办。 初枫转身一看,可不就是他家神出鬼没的主子?打着呵欠,原本黑亮的眼睛此刻蒙了层雾气,沁出淡淡湿意,神色慵懒,明显有些疲惫。 他小步跑到她身边,笑嘻嘻的道:“主子,你不会是从梁国才刚刚赶回来吧?” 院中不大,连水池都没,就是一张桌子,背靠一颗秀挺的芭蕉树。顾成蹊走到桌前坐下,如玉修长的手指撑着头,湿漉漉的黑眸微微眯着。 “从梁国赶回来是其次,重要的是,以后得多在这些国家里走动走动了。” “……”初枫死死压住快要冲口而出的‘为什么’,主子要做什么自有分寸,虽然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也不是他应该多过问的。 顾成蹊困意如潮水,理智尚存,初枫死死憋住的表情她看在眼里,便说了一句,“我从未出过傅国。” 对其他地方,她从来都是在幕后指挥,派人前去打入这些国家,但自己却束缚在傅国没出过国,这次单独去梁国,她才感受到不熟识一个地方,对她来说有多么的不便。 155 来了一批保护的 “臣等拜见王爷!” 顾成蹊扫了一眼前面几个乌黑的头顶,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本王只是今日下榻休息一夜,明日启程去梁国。各位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回去歇着吧,本王没那么多矫情的要求。” 几人刚刚站起来,闻言哭笑不得,早知这位王爷行事风格异于常人,没想到看起来这般年幼,却不安排理出牌。把设宴款请大人物的事,当成矫情的要求。 小王爷不仅年纪小,还挺直率。想到他为傅国做出的贡献,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换取梁国和平,几位人臣对他更加敬佩不已。 几人当中走出一位四十来岁,身披铠甲,抑制不住散发出刚正气场的将军,对她拱手道:“吾等来拜见王爷,自不敢打扰王爷休息,但微臣还是想为傅国所有人,感谢王爷此举。” 语罢,拜了下去。后面的人,也跟他一样,真诚对她行了个跪拜大礼。 顾成蹊没阻止他,睡眼迷蒙,揉了揉眼睛,道:“不客气,听说梁倾颜长得很美,本王娶她不亏。” 正直起身来的那个中年将军,正好看到她这个动作,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心想这小王爷性格着实别扭,他在盛安做的那些事人尽皆知,更何况他还考上武状元,在这之前,谁听说过他武功怎么样?明明心有七窍,把所有事情都看得通透,却说出这等浅薄的话来,可不就是在安慰他们。 他也不点破,笑意越发深,“听说王爷号称千杯不醉,等王爷归来时,微臣请王爷喝这边境的美酒。” “美酒!”顾成蹊听到这俩字瞬间清醒,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辰。“边境有什么美酒?报上名来。” 中年将军轻咳一声,掩饰笑意,不仅他,后面的几个人也在憋笑。 “葡萄酒,沙场点兵,醉美人,黄河落日……” 连点出几个名,顾成蹊才知道这些都是边关出的,时常拿着浮闲送来的酒喝,只知道名字,却忘记问出处。这些酒,虽然名字奇怪,但是却尽都是上等美酒。 听了一会儿,顾成蹊又懒了回去,微微闭着眼睛,语气慵懒道:“这些美酒都是好东西,烦请将军备几坛,本王路上饮用。” 顿了顿,又道:“回来再与将军畅饮。” 中年将军点头,温和笑道:“臣遵命。” 顾成蹊挥了挥手,“下去吧。” “臣等告退。” 顾成蹊连着两天两夜未曾阖眼,虽然以她的耐力,再撑个几天都不是问题,但是该睡的时候,她从不会亏待自己。 “主子,要吃点东西吗?” “给我弄点糕点去房里,另外给我准备沐浴好的东西。” “是。” 初枫离开弄这些东西,顾成蹊又仰天打了个呵欠,睫毛上沾上一点晶莹的泪珠,她毫不在意的抬手拭去,半眯眼睛,望向屋顶上方,似笑非笑,丝毫未转眼。那眼神,像是笃定那上面有人一般。 暗处初洛会意,仔细探了探那处,果然发现几个人的气息。眼中渐渐酝酿风暴,早几天他便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只不过对方按兵不动,他也没动。 刚刚他还以为这些人走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因为主子回来,而把气息隐匿得更让人不好察觉了。 当即腾跃而起,对着那方连下三掌。淡白色的内力带着强大的杀伤力,落到屋顶后方,只见几个黑衣人腾飞而起,避开那处地方。淡白色的内力从他们身后划过,打到后面树、墙、地上,树被打断一根粗壮的枝桠,墙壁砸出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地上砸出一个坑。 然而这还是初洛保留了实力,只为他们逼出来的结果。 几个黑衣人旋身落下,听到那声音满头都是汗,拱手对突然放出锐利目光的顾成蹊道:“王爷,我们是战王爷和七王爷的暗卫。” 顾成蹊微微一愣,撑着脑袋,又恢复成困倦的模样,慵懒道:“继续。” “主子不放心王爷去梁国,所以派了我们前来保护。” “外面那几个蹲点的也是你们的人?” “是。” 黑衣暗卫神情恭敬地回答她的话,心里全是泪,自己就拥有这么强大的暗卫,还需要他们保护吗? 可是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对的样子,怎么感觉傅王爷好像缩小了? 顾成蹊确实觉得这几人隐藏的方式有点熟悉,但没想出来他们究竟是谁的人,经过他们一点,她才找准位置。 “既然是他们的人,那便留下吧。” 顾成蹊挥手让他们散去,这些人神情没有慌乱,那眼神好像见过她很多次了,已经非常熟悉了。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前面几天下榻,这些人也应该‘见过’她。 算了,多观察两日再说吧。 初枫做事无疑是有速度有质量的,没多久便来请示她了。顾成蹊打着呵欠,睁着一双睡眼迷蒙的眼睛,晃悠悠的走进房间。 她方一关上门的时候,发现那几个暗卫自动闪人了。 她这才确定这几个人真是来保护她的,方心下来,褪去衣服,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吃了些糕点,喝了些水。一头扎进床铺里,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真傅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仪仗队里那辆豪华马车。在百姓夹道送别中,仪仗队走出暮夕城,踏上两境交界处。 两境交界乃是一座高山,巍峨耸立,它的山顶并没有直入云霄,但它的危险,却让人害怕。 这座山叫做两界山,前面过去是傅国,后面过去是梁国。这里并不是唯一进入梁国的地方,但却是唯一的近道,走其他的道路最少绕半个月的路程。 顾成蹊耗不起这个时间,再过五天便是梁国百花节,所以只能走这里过去。 两界山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山上有多少虎豹财狼,而是在于这山上究竟有多少匪寇。 传言两界山上有三个山寨,分别把守前山、中山、后山。至于为什么分这些,是因为前山到后山,只有一条大道。 仪仗队走到这路上时,带刀侍卫全部拔出刀刃警戒,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好在人数不多,便把她们都塞进后面一辆马车。 156 掐死强盗头 与外面紧张的气氛不同,豪华马车内,顾成蹊端着一杯酒仔细饮着,黑眸因这美酒而微微眯着,非常安得自在享受,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处在危险的环境当中。 若不是看在自己身份不能现在暴露的份上,恐怕她还会召两个宫女过来给捏肩捶腿。 最后一口酒刚送进唇中,忽然马车一顿,外面立即传来御林军怒喝:“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沉闷地笑了起来。顾成蹊闻声,微微挑眉,并未出声。 “敢从我们的地盘上经过,竟不知道我们是谁?” 话落,他带来的人全哄笑起来。 顾成蹊也笑,她是忍不住喷笑,“不就是强盗头子么。我家侍卫只是习惯性问候一句,你还蠢得当真了?” 少声嗓音朗如珠玉,语气含笑,轻而易举叩入所有人的心扉。不过这次笑的不是来人了,而是护送她的御林军们。 这些御林军早见识过顾成蹊那张毒嘴,她没有说话,他们不免有点紧张。她话一出,他们的害怕和紧张全数消失。 他们可是正规军,没事还有傅王爷在旁练胆子,这些土匪算个什么?顶多利用地势和武功出名让人惧怕罢了。 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傅王爷,他们兴许真有几分忌惮这群土匪,但现在……众御林军扫了眼中间的豪华马车,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无所畏惧! 强盗头子的脸顿时就黑了,双手紧握,负手身后,冷哼道:“看你们这阵仗,多半是王侯将相。但在两界山,你们的身份再高也没用。” “老弱病残也不放过?” “哦?”强盗头子语气中有些兴味,“你们这里出了侍卫就是你,听你的声音,年纪不大。但那又如何?强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就是你是弱病残又怎么样?爷照杀不误。” “真是无情呐。”顾成蹊轻笑间,没有丝毫未惧。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忽然唇角弧度加深。“初枫。” “是。”亲自充当马车夫的初枫应声,跳下马车,拉开帘子,露出马车里面的场景。一位绝美的少年,举手投足高贵优雅,气质独特,宛如谪仙。 顾成蹊搭着初枫的手臂下马车,收获的就是无数惊艳的表情。她抬头,这才把强盗头子的容貌看清楚。 眉毛粗,眼睛大,鼻子大,嘴唇厚薄适宜,下巴上还有一圈络腮胡子。肤色属于小麦色,皮肤粗糙,身材又高又壮,目测八尺以上。 此刻强盗头子看她的眼神都直了,愣愣的,连眨都不眨一下,嘴巴略微张开。 在他后面,还有一圈张大嘴巴,惊呆的强盗们。 顾成蹊微微挑眉,黑眸潋滟,更为动人心魄,抬头望向强盗头子,“你叫什么名字?” “楚应。” 强盗头子下意识回答完顾成蹊,瞬间清醒过来,上下打量她,哈哈笑起来,“爷当强盗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是个男的,也没关系,老子男女不忌。兄弟们,上!除了他,其他人全杀了。” “等等!”顾成蹊连忙叫停,这些强盗倒也听话,站住脚,看着她。心里嗤笑,抬头看向强盗头子楚应。“我可是朝廷命官。” 楚应看着她的目光正猥琐,听到她此言,无所谓挥手,“我连公主都抢过,更何况你区区一个朝廷命官。” 我靠,够猖狂!向来自诩嚣张的顾成蹊,感觉自己又败了。摸了摸鼻子,无辜道:“你能放过他们吗?” 黑亮的眼睛,因水润而显得有些湿漉漉的,当她抬头看过去时,清澈见底眼神总显得有些无辜,令人心发软。楚应正中靶心,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尤其是看到精致无双的脸庞,心更加发软。当然,有些火也有点控制不住。 楚应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嗓子有点发干,清了清嗓子猥琐又柔情腻歪道:“宝贝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饶他们一命。只不过,过了我这第一关,能不能过后面两关,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顾成蹊本来只想装一装弱的,对方突然软下语气,还叫她宝贝儿,把她恶心到了,手臂上快速起了层鸡皮疙瘩,连着整个人抖了一下。 她恶心,其他人也没好多少。这次顾成蹊带来的人,各个脑子不算差,从她一下马车各种装弱开始,他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配合她,全都没有说话。但听到强盗头子这句话的时候,顿时受不了。 好在,他们克制住冲上去把人砍成渣的冲动,稳稳把自己钉在原地,死死防备这些强盗,准备随时不对,立即抡刀上去。 这群死强盗看来并不知道她就是顾成蹊,正好问问前面两头的情况。 “后面两关?你说的是后面两个山寨?” 楚应毫无防备摆手,“什么三个山寨,我们只有一个山寨,不过分三关而已。小大人,我把这个都告诉你了,你跟我走吧。” 说到最后,又是一双狼眼睛盯着顾成蹊看,活像会将她的衣服扒下来般。 顾成蹊轻哼一声,小声咕哝道:“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站在她身边的初枫很不幸躺枪,幽怨地看她一眼,他明明是三好男人好么? 顾成蹊开怀一笑,精致的脸庞灿若明霞,眸光大盛,“好啊。” 楚应对她招招手,猴急道:“你过来。” 顾成蹊灿烂的笑容化为浅浅淡笑,一步两步三步——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掐着楚应的脖子举起来。 强盗们大骇,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懂她明明看着走得极慢,却三步跨过十几丈距离,一瞬间站在他们老大面前。 楚应脸涨成紫红色的,双手扳着她的手,意图从这手中得到解脱。 顾成蹊看也不看他,五指陡然收紧,咔嚓一声,颈骨掐断。楚应头一歪,嘴边流出汩汩鲜血,当场命丧。 强盗们还来不及惊骇,顾成蹊已经冷冷下令,“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御林军提刀冲进强盗群,惨叫四起,没一会儿,群龙无首的强盗们便被杀个精光。 157 过两关杀两匪 三十多个强盗全部被杀,众人走到她身后,初枫初洛赵四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他们五十多人,每一个都是从御林军里面挑出来的个中好手。这些强盗怕是赢了太多次,从而忘了最基础的警惕。这才让顾成蹊钻了空子,对楚应来个一击必杀。震乱强盗们四平八稳的心境,慌了手脚的他们自然不是一直暗中准备的御林军们的对手。 然而第一场仅仅是侥幸,这些人若该回去的时候没有回去,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将又是一分危险。 两界山上究竟有多少土匪没人知道,而且他们设计起陷阱来,也丝毫不比边境士兵差。 顾成蹊没有丝毫拖沓,当即开始有条不紊布置起来,“初枫初洛随本王在前清理开道,后面御林军保护车驾快速跟上。” “是!”御林军们对这个决定完全没有反对意见,这三人加起来,比他们五十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技不如人,只好听命行事。 御林军们围在马车周围,将马车保护得密不透风,接着向山上跑去。 这一节是上山路,注定这条路不会好走。 顾成蹊带着初枫初洛往上飞奔,速度堪比闪电,周围树林里的土匪被隐藏在暗处的二十四卫悄无声息解决。而傅无战他们派来的几个暗卫,别说保护人了,速度都落后人一大截。 暗卫们:……王爷,这样子的人,真的需要他们保护吗?为毛他们有种,他们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自尊心碎了一地,暗卫们魂不守舍,硬着头皮前行。 顾成蹊身法鬼魅,别说这些暗卫,就是初枫初洛也险些没跟上。眼看前面山顶将至,一颗硕大的石头,正被推出来。 推得辛苦,有个土匪偷懒擦汗,转头正好看到几个人正在以常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上来,吓得当场尖叫,“他们上来了!” “快,把石头推下去。”领头的神色倏然一变,连忙下令。 巨石是圆形的,推滚出来本就花了他们不少力气,现在陡生变故,十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巨石往斜坡推动。 一点一点,巨石开始有倾斜滚动的趋势,心中大喜,正要使出最后的力道,忽然白光刺眼,让他们使出全身力道才推动的巨石,瞬间翻滚,朝后面滚去。 站在后面推的三个人来不及做出应对,巨石猛然压过来,他们惊恐睁大眼睛—— “啊!” 惨叫没完,后至两个青年,提剑一挥,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打到斜坡,受惯性跟着滚了下去。 顾成蹊挑眉,看向不远林子里,以刀支撑自己没有倒下的男人。 虽未倒下,但这男人已然是强弩之末,唇角血丝不停流出,衣衫破烂,沾染不少血迹,灰头土脸,头发上沾着几片落叶。 顾成蹊看了一眼,挥手,袖袍中射出一道强劲的劲风,打中男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三丈远,嘭地一声落下,了无声息。 接下来是第三关。 初枫初洛肃着脸,正准备去闯,然而看到下面的场景时,瞪圆眼睛,嘴巴张成O型。 只见那个滚石一路滚下,滚到哪儿,哪就有陷阱被破坏掉。剑阵、绊马索、深坑、削尖的竹子和木头从各种方位射想那石头…… 没一会儿,那地上已是狼藉一片。 初枫回忆了一下,这一路下去,被滚石破掉的陷阱差不多有二三十个,几乎每三五步就有一个陷阱,虽然这些陷阱都是小儿科,但架不住多。要是从这里下去,高手也得脱层皮。 顾成蹊扫了眼下面,嘴角一勾,开口道:“你们两个回去驾车,二十四卫继续清扫道路两旁。” “是!” 初枫初洛转身返回,几个兔起鹘落,借着惯性,很快便回到仪仗队中。 下坡路段,虽然陷阱坑已经显露出来,但没有填上,马车想要过去仍旧麻烦。顾成蹊把目光放在旁边的树林里,这里只有一条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崎岖不平的路,和这一望无际的林子。 现在想要安全过去,这树,少不了。 顾成蹊腾跃而起,吸起地上一把刀握在手里,对着树林猛地横劈一刀,紧接着下落到适当的地方时,再抬手再次横劈。 两道刀光锋利划过,这些树木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落地后,猛地闪绕到一颗树后,对着树干一踢,顿时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断成三节,中间那节飞向斜坡,最上方那节惯性掉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刺耳。 顾成蹊没有停顿,连续踢了道路两边的好几棵树,确定把坑填上了。她这才放过其他树木,转而跃下山坡。 这坡虽然长,但依旧陡。而对于顾成蹊来说,却如履平地。几息之后,她落到山脚下。 刚一落地,道路两边便冲出来几十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双目赤红,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你竟敢杀我二弟和三弟!” 顾成蹊挑眉,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杀了又如何?” “好好好,无知小儿,仗着自己有点本事,敢如此猖狂,我定要你付出代价!”语罢,人化成一道残影,快速靠近中间纤细的人儿。 顾成蹊眉骨猛然一跳,斜身险险避开锋芒。 第一次交锋,让她意识到对方的身手不弱,和她势均力敌。当即不敢怠慢,握着刚刚顺来的大刀,硬碰硬地对了上去。 巅峰高手交战,战斗力可见一斑,土匪老大的那群手下有的还没闪开,就被侧漏的刀芒劲气砸中,摔在地上,呈半死节奏。 其余人心中大骇,连忙往后撤退,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所有人才松口气。 然而还没松到一半,道路两边陡生变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刚出现便对他们下杀手,登时惨叫连连。 这些强盗的武功其实并不是很高,高的在前山被顾成蹊出其不意,几下解决。后面的这些强盗主要靠设置陷阱取得胜利。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硬碰硬跟敌人交手,也是最后一次。 158 踏出两界山 土匪老大越打越心惊,少年跟他武功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还有凌驾于他之上的趋势。什么时候傅国有这样的少年高手了? 下手狠招不停,心里不断思忖他到底是谁。 然而他已有数年没有下过山,寻常时候,只有有人逼不得已从山上过,但那时,早就被他们的名气吓破胆了,哪儿还能提起别的人来? 所以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对方是谁。 土匪老大既然能把土匪这行发展到这种程度,头脑自然是不差的。想不起对号入座的人,干脆仔细看少年出招的招式。 他在当土匪前,曾经游历过几个国家,这些国家有什么高手,他通通都知道。而且他知道这些人是他无法撼动的,暗暗把他们的显著招式记下来,打算坚决不能跟用这些招数的人对上。 虽然后来意外把这些武功琢磨了不少年,形成一套只比他们弱一筹的秘籍,供自己修炼,但是他心中的敬畏仍旧半分未曾减少。 此时观少年刀法,他竟没有看出是哪个高手的徒弟。 确定少年跟他列入的那些不好惹的人没关系,旋即发动猛烈进攻。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不是什么好事。他的手下尽数被少年的手下杀得片甲不留,正在旁边虎视眈眈旁观。一旦他力竭,不用少年,这些人也能把他杀死。 感受到他越来越凌厉的攻击,顾成蹊已然猜到他的想法,不过,前提是他真的打得过她。 土匪老大越打越心惊,他已经被少年完全缠上,别说杀他,连脱身他都做不到,少年的武功比他想象中更高。 车驾畅通无阻从高坡下到山脚,空气中充斥浓烈的血腥味。御林军们没少见过血腥的场面,但是这样大规模的还是首次见,到处死尸让他们脸色白了白。 好在他们接受能力还不错,很快他们又重新恢复原样。只不过看向激战到只剩残影的其中一道白影,多了几分敬畏。 “砰!”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砸在他们前面四五米远的空地上。 众人心中一跳,急急看去,发现不是他们的主子,顿时松口气。 顾成蹊拎着大刀,一个纵身轻飘飘跃到土匪老大前面,挑眉笑道:“你运气不错,我师传绝技是剑法而不是刀法,这套刀法是我自创,你能走过这么多招也算不错。” 土匪老大胸腔内本来血气翻涌,被他运转内力压制,听到她这话,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顾成蹊脚下迅速往旁边以挪,白袍上顿时免遭鲜血染上的命运。 土匪老大坐着,调动内力暗暗自行疗伤,目光触及到仪仗队,瞳孔一缩,看向顾成蹊,勉强镇定下来,冷笑道:“你是傅国的狗官?” “放肆!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傅当朝王爷!”一俊朗青年站出来怒喝,仿佛土匪老大真有多么大逆不道一样。 土匪老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冷哼道:“是王爷又如何?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老子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成蹊目光落在他身上,当她是瞎子吗?一边疗伤一边说投降的话,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好吗?转念一想,此人不知她的身份,所以敢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运转内力恢复伤势,也就理解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她就会装作看不见,然后继续让他疗伤下去。 “哦对了!”顾成蹊像是刚想起来般,惊呼一声,吓得土匪老大眉心直跳,游走经脉的内力差点产生错乱让他走火入魔,死死盯着她,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顾成蹊不紧不慢踱到他身边,笑眯眯的道:“我除了是王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顾家神医你听说过吧?顾神医家的二公子有个诡医的称号你听说过没?” 听说过! 他怎么没听说过?! 被他例到不能惹的人之一,他娘的他会不认识?!! 土匪老大情绪一激动,内力偏了…… “噗——” 一口浓稠的鲜血喷出,土匪老大现在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你早看出老子是在疗伤,你早说啊!非得说出自己是诡医来吓老子,姓顾的你等着! 顾成蹊哈哈大笑起来,心情非常愉悦,一刀背拍在土匪老大背上,伤上加伤,伤势更重,土匪老大再次吐来了口鲜血。 半残的土匪老大差点被气死,偏生顾成蹊还不肯放过他,认真的问:“喂,你还真信啊?” 土匪老大全身抽搐,一会儿后,再次歪头吐出一口血,微微浑浊的眼睛怒瞪她,“你无耻!” 顾成蹊把刀随手一扔,无辜道:“我没骗你啊,不信你问他们,老子真是诡医。”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语罢,手一挥,袖中射出数根瓷针,刷刷刷狠狠扎进土匪老大的胸膛。顾成蹊没再看他,转身往豪华马车走去。 自然没看到土匪老大死前,看到针时,瞬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白瓷针,诡医的标志性武器。 初枫撇撇嘴,不屑一顾。什么白瓷针,皓月箫才是主子的标志性武器。 车马扬长而去,正午阳光照射下,是画上句号的两界山土匪山寨。 进入梁国地界,由于阵仗大,虽然不少人身上还沾着血迹,但并不妨碍守城门的将领赶紧出来迎接。 将人带去驿馆,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是从两界山闯过来的。顿时看他们的眼神,带上几分对强者的敬畏。本来就不敢怠慢的基础上,命人服侍他们,也越发周到。 将领去拜见过顾成蹊,便回去了。 回去之后,立即给战神言王写了封信,信上极力说明顾成蹊可能将会是傅国第二个傅无战,他们若是联手梁国会承受前所未有的危机,最后再请他重点防备顾成蹊。 至于梁含言看完信后,内心是何种苦逼没办法说出来,那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顾成蹊甫才踏进梁国,叶景言便得到了消息。本来以为会很久见不到心上人,心情还有些低落的他,顿时狂喜之情溢于言表,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忙快马加鞭,往边城赶去。 159 越来越没下限的某人 驿馆内,沐浴过后的顾成蹊,正斜靠在榻上,专心看书。 叶景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摸了过来,站在窗前推开一丝缝,如愿看见榻上心心念念之人。 她穿了一件轻薄柔滑的中衣,下身乃是一条长裤,裤子和衣服是同样的面料,轻薄柔滑,不透半点裹在里面的风景。 一只脚吊在塌前,一只脚曲腿踩在塌上,皮肤白皙,小巧的脚,精致可爱,可爱到他想伸手去摸摸,看看是不是和他想象中一样光滑? 同样白的手,十指纤纤,每一根手指修长笔直,精美天然,看得他直想握在手中。 在往上,平日里掩藏在衣服中的锁骨露了出来,形状优美,不大,却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般,叶景言看着看着,眼中突然暗沉下来。 还未等他细想描绘锁骨之上的部位,忽然一本书砸了过来,伸手将窗一关,砸在窗上,缓缓下滑,啪地一声,落地。 “进来。” 屋内人发号施令,叶景言本来砰砰直跳的心,立马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加快跳动,走到房门口,他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缓缓深吸一口气,抑制不住面上的喜悦,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顺手把门关了。 顾成蹊微微挑眉,看着他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这货不会是刚从京城赶来的吧? “你把我两个暗卫弄哪儿去了?” 早在外面有异动,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初枫初洛几乎一下便没了动静,她正准备去救人,结果听到远远院墙边两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有人回来。 她想知道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又坐了回去,按兵不动。接着她感觉到人到了窗边,她以为要对方要下药,于是没动。 果然,窗子被打开一条缝。 在她已经迎接好吸个毒烟啥的时候,忽然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脚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移到她的手上。紧着到了锁骨,火辣辣的视线,几乎将她的锁骨烧出一个洞。 手顿时不受控制,一抖,把书重重扔了过去,然后砸到的却是窗。 那窗关得快,但顾成蹊把那人的样貌看了个模糊加大概。尼玛原来是叶景言那货,好看到天下独此一份的脸,她想认不出来都难。 脸臭臭的,长这么好看,他妈敢再没下限点吗?! 叶景言看向她,明显感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心中顿时一喜。在顾府的岁月,他全方面查探过顾成蹊。知道她没脸没皮是成习惯的,看到美女就想撩,见到美男就想调戏两把。她的风流桃花债遍布盛安,但是她却从没对谁动过真心,更别说和对方做更亲密的事。 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试问她会有羞耻心吗? 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他在偷看她之后,她竟生气了。这代表什么?否代她心中那份羞耻心让他给勾起来了? 得到这个结论,叶景言的心情再愉悦了几分,笑道:“他们现在都在墙边睡着,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顾成蹊面色缓和两分,面无表情道:“把书给我捡回来。” 叶景言屁颠屁颠的去了。 顾成蹊:“……” 我屮艸芔茻!老子遇到了什么奇葩?! 顾成蹊三观成功轰塌具毁,来到这里,这里的美男没一个是正常人,颠覆了她所有的幻想。 上辈子忙着带领手下横扫国内,杀出国外,直到最后被整个黑-道围杀,她才想起来,她貌似没谈过恋爱。 这辈子刚刚有意识的时候,本想活出鲜活的滋味好好谈个恋爱什么的,却被老爹老娘先后非礼了一下,接着宣布她是‘男人’。 意识到这是古代,自己又伪装成男人,再次歇了找一个人度过终生的打算。 她想着,既然打算潇潇洒洒的活,就不能只把目光放在江湖血雨腥风上,然后开始注意起这世界上的美男美女们来…… 事实证明,是她做错了。 要是不了解得这么彻底,或许她还能对这些美人抱有一丝幻想。 毕竟像叶景言傅云峥傅无战梁含言这些人,表面形象是过硬的。 她在思索这些时,叶景言捡起她的书,大步走回来,那脚步怎么看怎么轻快。 书递给她,看到封面上写着‘五洲图’字样,如画般好看的剑眉轻轻一挑,“你看这个做什么?” 叶景言的嗓音仍然如雪如清风,好听到只听他声音仿佛都是享受的。然而顾成蹊这时候忽然没那么解风情了,粗鲁抽过书,咬着牙根道:“关你屁事,给我滚出去!” 看她发怒时,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将原本绝美阴柔的五官点亮越发美得不可方物,殷红微薄的唇瓣轻轻抿着,可爱又让人怜惜。 叶景言原本不停在她玉脚和雪颈上扫动,看到她这表情,瞬间看呆。 顾成蹊气得脑仁疼,更要命的是,她完全不知道叶景言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到这种不要脸的程度的,这未免发展得也太快了好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喜欢上这货,他妈这么露骨的看她是几个情况!!! 顾成蹊气得爆粗口,按揉突突疼的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出去,我累了。” 叶景言回过神,听到她疲惫的声音,顿时心疼起来,他已经知道两界山的事,现在确实应该让她好好休息。反复交代她几句话,走的时候本想去抱一抱她,安慰性的摸摸她的脸,然后他看到她愤怒的表情,顿时熄火。满怀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往外走去。 直到看不到人了,顾成蹊仍旧气得肠子疼。要不是她已经恢复功力,实力比他更高一层,他是不是还存了将她要是最后拒绝,直接绑回去的打算? 八岁,南竹山,茅草屋,原本模糊的记忆现在却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小毛孩对她态度一点一点的变化,倔强的小屁孩,只有对他的名字始终很坚持。她记得,她反复惊叹,明明那么丑的小胖子,居然眼睛这么好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黑葡萄般的瞳仁,晶亮依赖的眼神。 为此她还忍不住逗过他好几次,可他都没有生气。 直到最后她被老爹领走的时候,他躲到角落死活不肯跟她走。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丢下一瓶药膏就走了。 出门时,她似乎听到他压抑到极点的哭泣声…… 160 到达梁国京城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当时就很依赖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最终没有跟她走。 不会从那个时候,他就存了想跟她在一起的打算吧? 深想起来,似乎又不会。这世界还是直男的世界,像傅君轻那种弯男还是不常见的。 叶景言应该是直的,那么当时他四处打听寻找自己的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着想着,顾成蹊的脸再次黑了起来。靠,再怎么深想也不能解释那货节操掉得越来没下限。 按揉突突跳的青筋,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没节操了,没想到有一天,她在这方面居然会被别人完败! 果然她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景言如果知道她是这么想的,一定大呼冤枉。他又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看到心上人露出平时看不到的地方,想入非非是很正常的好吗? 可惜叶景言不知道,顾成蹊也还被气得脑仁疼当中。 书看不下去,穿上鞋子,披上一件外袍,走了出去,打眼扫了一圈院内,定在墙角歪七竖八的两个手下身上。 ———————— 翌日一大早起来,顾成蹊听到外面过招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是以她的听力,还是听得分明的。 怎么回事?难不成叶景言又来了?坐在床边只着中衣的顾成蹊,黑眸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丝绸般顺滑的墨色长发微微有些凌乱,但她的脸色不怎么好。 明显,昨晚上的事情她还记忆深刻。 拿起床边衣架上的衣服,迅速穿戴好,一头柔顺的长发被她用一根玉簪绾成极简单的男子发型,正准备出去,发现门口有人。 “什么人?”顾成蹊嗓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外面的人不敢怠慢,忙把自己的身份抖露出来,“王爷,奴婢是驿馆丫鬟,前来伺候王爷梳洗。” 丫鬟? 顾成蹊一怔,那外面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了。若外面真是叶景言,初枫初洛放的就是杀招,绝不可能这么刻意压低声音,更何况门口这丫鬟,从语气上听,只有对她的几分敬畏,其他的一点也没有。 确定外面并不是出事,她也放心下来了。 “进来。” 洗漱过后,吃了早点,出了门,顾成蹊看到是初枫初洛在对招。不禁挑眉,这俩不是受了昨天晚上的刺激吧? 越想越有可能,对他们努力提升实力,她自然乐见其成,便没有点破的打算。 赵四这时候匆匆忙忙过来,对顾成蹊俯首道:“王爷,我们该启程了。” 顾成蹊颔首,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但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如沐春风,“嗯。” 最后扫了眼打到半空上去的两个手下,转身离去。 赵四很激动,脚不由自主跟上去。看少年的眼神越发炙热。虽然以前也见过顾成蹊出手,但是基本呈碾压式的,根本没动两招。直到昨天那场大战,他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武功方面的造诣有多么深不可测。 他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被遗忘的初枫初洛,本来打得难分难舍浑然忘我,但是刚刚扫过来的那一眼,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双双转头,正看到走廊里往外走的白袍背影。 这时候他们哪儿还顾得着打架,呸,练功,抽身跳出战圈,连忙追上去。 顾成蹊察觉到两人动作,依然没说什么。 早已等在外面的驿丞迎上来,恭恭敬敬把顾成蹊送上车驾,目送仪仗队远去。 后面跟着出来一位戴面具的人,立即夺去围观百姓的眼球。 那是怎样一个人?白衣金色秀纹长袍穿在身上,身形修长,不胖不瘦,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更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宛如高山之雪,令人敬仰,又高不可攀,仿佛接近他方圆半米之内都会被冻成冰渣子。 驿丞看见他,慌忙上去行礼,被他摆摆手阻止了。在场人开始猜测青年的真实身份,看驿丞大人都对他如此恭恭敬敬,肯定级别比驿丞大人高。 驿丞擦着冷汗,他敢跟这位比?人家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他比进泥里。 世人只知道皇上是最不好惹的,但他们这些当官的却知道,最可怕的反而是这位名不经传,又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祖宗。 叶景言没有多留,手下牵来马匹之后,他便绝尘而去。 —————————— 出了边城,一路畅通无阻,车程虽不快,但到底是在百花节前一天进入京城。 顾成蹊是别国王爷,还将是梁国驸马爷,对她感兴趣的人大有人在,进入梁国后可谓是八方瞩目,每次下榻必然有无数人前来观望。 抵达京城之时也不例外,顾成蹊照常接受完目光浴,和来迎接她的梁含言相互见礼。 至于为什么又是他来接自己,她目前并不是很想知道原因。 下榻驿馆,顾成蹊没休息多久,便先进宫去见了梁国皇帝,接着她提出请求去见见她未来娘子被一口拒绝。 拒绝的原因陈词滥调,根本无法令人信服,顾成蹊若不是提前知道梁倾颜重病在身,现在绝对有理由怀疑这皇帝动机。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话去反抗,一国皇帝不准你去见,难不成你还要死乞白赖的去见不成? 她顾成蹊自然也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回到驿馆,顾成蹊吃罢午饭,倒头睡了一觉,直到睡到华灯初上才醒。 坐在床上,花了两分钟让自己清醒过来,扫了眼没有任何灯光的室内。手一挥,一颗发亮的夜明珠准确无误打掉蜡烛,占领底座。室内顿时亮了起来,淡淡冷光,宛如天上投下来的月光。 顾成蹊淡定起身,穿衣。不多时,外面传来初枫请示的声音,“主子,可要准备膳食?” “不用。” “是。” 初枫没有多劝,这个时候还起床,不吃饭还能干嘛?当然是出门去吃,这代表能出去玩了有没有? 想想就开始兴奋,他在这小院子守了一下午了,刚开始拉着弟弟过招,后面直接坐在树上无聊数叶子,可见他想出去蹦哒的心吧。 161 去酒楼 不出初枫所料,没多久他们就站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 顾成蹊容貌美如冠玉,在一众百姓中,气质又高深莫测,自然是很扎眼的。她出来时,没有背着任何人,而是光明正大出来的。不仅如此,还拉驿丞来给她当向导。 驿丞擦着掉落的汗,看向面前恍若谪仙的傅国王爷,“王爷,您打算去哪儿?” 顾成蹊兴致勃勃走在大街上,上次来时,街边点缀无数花灯,这次没有了,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更有不少零嘴摊位,挂着灯笼还在叫卖。 听到驿丞的话,想也不想,便道:“找处酒楼。” “是。” 驿丞不敢怠慢,连忙带着顾成蹊去最好的酒楼,点壶最好的美酒,上最精致的糕点菜肴,单独包间视野最广阔,也最能展现他们梁国国都风景的雅间。 铁了心要把梁国最好的展示给她看,换句话来说,就是炫富,炫国力。意在让你顾成蹊回去告诉你大傅皇帝,他们的国家现在发展得非常之好。所以就算没有两国婚姻交好,他们也不怕你大傅。 顾成蹊嘴角抖了抖,没有打断驿丞滔滔不绝介绍,但也深深体会到幼稚两字。 初枫作为可明可暗的护卫,现在已不知去向,屋内留下的,在明处的便只有驿丞和她。门外守着侍卫,保证不会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驿丞,你们皇宫的百花宴,一般作何安排?” 驿丞被问得脑袋真空了一下,尴尬道:“王爷,下官只是梁国一个小小驿丞,连宫门也不得进入,更别提百花宴了。” 顾成蹊点点头,并未为难驿丞,举止温润有礼,又重新恢复到自己的‘面具’形象。双目眺望窗外,呢喃道:“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倾颜公主。” 驿丞正想冷哼一声,长得跟仙似的也不能免俗,然而在看到她清澈透亮的眼睛里看到一层淡淡的迷茫时,突然惊觉过来这位小王爷的不正是倾颜公主未婚夫吗? 看年纪似乎比倾颜公主还小,容貌不俗,恍如谪仙,联系他答应娶妻却又未曾见过未婚妻,这次来梁国,大概就是想见见未婚妻长什么样吧? 驿丞心中叹息,这样看来,傅王爷还是挺可怜的,为了政治娶妻。幸而他运气好,娶的是梁国第一美人,要是娶的丑八怪…… 驿丞不敢深想下去,他无法想象顾成蹊身边站着一个其丑无比的女人。 虽然七国嫁娶风俗基本一样,年龄也都是在男的十三岁女的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但大多人还是会选择在及冠之后才娶妻生子。 傅王爷要求两年之后是否也是这种考虑? 可他看起来不像十八岁的人啊,反而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 驿丞各种目光在顾成蹊脸上扫来扫去,俨然走神忘记给对方介绍梁国富饶的情形了。 顾成蹊端着酒杯,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拭,视线落在下面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相较前几天的花灯节,人数明显锐减。街上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大多数务工的人,也只有选择在晚上的时候出来逛一逛。 这些摊位想来最多也只能摆到子时。 这不由得让顾成蹊想到现代的夜市,也如这样一般,不过夜市关门,会更晚。 黑眸中光芒流转,波光潋滟,发散思维的她,同时陷入沉默。 “你是何人?” 门口侍卫一句问话惊醒二人,同时往门口看去。 想起刚刚走神,驿丞尴尬道:“王爷,我去看看。” 顾成蹊点头同意。 驿丞躬身退出去。 顾成蹊没兴趣去管外面是什么事,驿丞一走,她喝酒都要畅快些。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顾成蹊抬眼看去,微微一愣,突然有点手痒。 门口,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反手将门给关了,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他的美,不是女人的那种美,也不是中性的美,他的美,像仙,也像妖。精致的五官,每一个无论拆开还是放在一起看,都是那样完美。漫不经心,轻轻一瞥,几乎是个女人都会脸红心跳。 但也只是几乎,不远处就坐着一个另类。 叶景言苦笑,偏偏就这个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不,他会得到,只是时间问题。 定了定心,缓步朝她走去,不管最后她会不会跟他在一起,他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走到她跟前,眼睛状似无意,扫了眼她搁在桌脚外的脚。 顾成蹊还穿着鞋子的脚趾在他赤裸裸的眼神下忍不住卷曲了一下,触电似的收回脚,放进桌底下。 靠,这丫还有没有节操?! “叶景言!” 顾成蹊的脸很黑,很黑很黑,黑到可以媲美锅底灰了。 “蹊蹊。” 蹊蹊是个什么鬼? 顾成蹊全身鸡皮疙瘩阵亡,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怒气,在叶景言这里,她的情绪越来越被动,他一个眼神都能激起她的怒气。 “老子是大傅的傅王爷,你放尊重点,还有,为什么要给老子塞一个媳妇过来?”忍忍忍,她忍个屁! 叶景言愉悦笑了起来,走到她对面坐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语气温柔,“别生气,你生气,我虽然高兴你在意我,但是还是心疼。你相信我,我安排这桩婚礼,不是让你娶倾颜。” 顾成蹊气得胸口都是闷的,什么叫做‘你生气,是在意我’? 但是她冷静下来,却发现,叶景言说的好像是真的…… 只是,她虽然把叶景言放在心上,是想查他的底细,并不是因为喜欢他。顾成蹊微微蹙眉,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没对。 “哼,你不是让我娶她,你花这个心思来做什么?” 这点是她唯一想不通的地方,梁倾颜看着重病,其实并不是药石无医。她要是一死,自己自然不用娶她,但是她要是不死,她就非得娶她不可。 除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梁倾颜诈死,但这样一来,梁国傅国将直接兵戎相见。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也没有想法跟傅国开战。有你的地方,我自然要保护。”叶景言没说打算,只把态度表明,顺带说了句情话。 162 爱之深(祸害和氏璧加更) 她想得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得到。 顾成蹊没在这个问题上多逗留,而且她对叶景言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因为这里有个心怀不轨的。 叶景言看着她手中的酒杯,温柔道:“听说你最爱喝三步倒,你却从来未倒过,在你心里,可有腻味过三步倒?” 顾成蹊瞥他一眼,闹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个什么鬼,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叶景言低低笑起来,黑羽般的睫毛轻颤,黑白分明的眼睛,眸底宛如深潭,此刻一笑就像是落了一颗石子进去,激起一层涟漪,极为好看。 “我想讨好你,自然要了解你的一切。” 顾成蹊挑眉,这丫胆子倒是大,什么都敢说。 “讨好我,你不去自己发现,反而明目张胆的来问我?你也不怕踢到铁板上。” 顾成蹊说话毫不客气,叶景言自知理亏。心知肚明她还在生他的气。 他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他的心早在茅草屋的时候,就已全给了她。 若不是他怕自己将来配不上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跟着她离开,努力恢复,从泥里从新回到云端,他现在还能说自己是喜欢她的吗? 叶景言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选择得没错。当年没有她的日子,他连续一个月睡不沉,总是梦见她离开自己,然后他泪流满面醒过来。 这本是出现在女子身上的情绪,却完完全全出现在他身上,他是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或者她又在他不在的时候,和别人在一起了。 想到后面这个可能,他心里面极度烦躁。以至于他作风行事越来越不折手断,终于在他预料控制住整个皇室的时间之前,完成了。 当他终于可以放心去找她了,却发现人海茫茫,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女子,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小男孩,以为自己是断袖,但他依然不曾后悔过。 没有她,就没有他。找不到她,他会一直找下去,找到天荒地老,找到他老死,直到找到为止。 幸好他找到了,而且他还得知她是女子并非男子。 他记得他当时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失控。 后来他激动得几天没有休息好,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够一眼就将她认出来。 心中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填满,他觉得在她身边待着就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边总围绕一些爱慕她的人?不论男女,全都有。 他的心在滴血,他醋坛子一个又一个打翻。 可是他努力告诫自己,这些人要么对她有用,要么就是她在耍着玩,根本没有付出过那方面的感情。 他清醒过来了,直到离开她的前一天,她吻了他。 巨大的甜蜜和幸福感将他填得满满的,后来真的离开她,他的心里又缺了一块。 每当他回忆起那个吻来时,那种滋味仿佛又重新经历般。 接着越回味,他越发现了其中的不正常——他对顾成蹊产生了欲望。 想把她抱在怀里,脑海里不受控制勾勒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限制级画面,极尽糜烂,又极尽销魂。 叶景言连忙控制住自己即将脱缰的思绪,转回到顾成蹊那句话上。 好在他的心思本就转得快,该想的不该想的,全想完了,也才五息时间。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微笑道:“我喜欢用一切手段知道所爱的,无论你爱什么,我都想把它捧到你面前,送给你。”如果你有不喜欢的人,想要除掉,却又碍于身份不能除掉,我也可以帮你把那个人杀了。 比如,傅国太子。 顾成蹊觉得自己大概可耻的心动了,这丫甜言蜜语说情话的技能已经点亮。 关键她还没有想通为什么这人会变化这么大。 前段时间还是谦谦君子,才多长时间过去,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她会承认自己心动吗? 必须不能。 听说恋爱中的智商会降低。 然而无论是在朝混还是在江湖上混,她的智商必须不能低。所以心动什么的,有多少压多少,反正绝壁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心。 “叶景言,我是男的,也是女的。”为什么说得有点跟人妖似得?算了这不是重点。顾成蹊淡淡看着他。 叶景言若有所思,等着她的下文。 “于外,我既不能嫁,也不能娶。嫁人意味着身份暴露。娶妻,等于引狼入室,我无法碰她,长时间下去我必然受到身份暴露。” “以你的能力,你想让对方知道,对方才能知道。你若不想,对方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打探不了你一丝一毫。”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不就在你面前暴露了吗?”顾成蹊似笑非笑睇着他,这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真他妈不爽! 叶景言无奈笑笑,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你也握着我的把柄。” 顾成蹊眯着眼睛思索一番,迅速明白自己捏住他什么把柄。 他现在的身份极为尴尬,没有登上帝位的打算,却把整个皇室都握在手中,顺便暗中架空整个朝廷。 对外,他几乎是断开黎民百姓的一切往来。 若是让百姓知道了会怎么样? 哪个乱世没有几个揭竿起义的?到时候想要权利的,自然会组成讨伐军。 叶景言有得忙。 虽然顾成蹊暗搓搓的还真准备说出去,给叶景言添堵。 然后悲催的她发现,这个把柄已经成了抗衡对方的存在。 磨牙。 叶景言可不管那么多,只要能抓紧顾成蹊,那些权利对他来说算什么? 失去权利,他可以重造。但是失去顾成蹊,他就只是行尸走肉。 顾成蹊呼出一口郁气,看向叶景言,道:“我不喜欢太过被动,你对我一知半解,我对你同样一知半解。哦,不对,我对你是根本不了解。对吧,梁辰景?” 叶景言脸黑了,“我不叫梁辰景,我叫叶景言!” “哈哈哈哈哈……”顾成蹊想到他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小子,还是那样的,没变。 163 相似遭遇 叶景言眼神微微一闪,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解释道:“梁辰景是皇帝给我取的,叶景言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叶是师父的姓氏。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便被人抱到荒山丢弃。师父捡到我,在并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厉害的武功。七岁的时候,皇室来人,将我带走,那时候我见到了我的父亲,受到最好的待遇。我很享受,却不知道这享受中也蕴含杀机。收养我的嫔妃,暗暗对我下毒手。起先只是让太监暗地虐待我,她没料到我练过武。没有被太监虐,反而是我把那个太监打到倒地不起。后来,我逐渐意识到一些事的时候,已经迟了。我被人下毒,毁容,废去全身武功,再次被人丢到荒山野岭。我逃到南竹山,够延馋喘地活着,心里绝望,没脸去见师父。” 没想到叶景言的童年比她想象中地更惨,从他语气中,他似乎没见过自己的亲娘。啧,这样的话,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到荒山野岭里。 “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再承认那个名字,我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叶景言。” 顾成蹊点点头,这人果然没骗她,难怪他一直坚持自己叫叶景言,坚持到坚定的地步。 等等,叶景言的遭遇为什么跟她上辈子神似? 顾成蹊眸光微微一闪,看他的眼神顿时古怪了几分,并陷入回忆里。 前世,她老爹是商业帝国的‘皇帝’,有着很多情-妇,她是他法定老婆唯一的女儿,也是一生下来就被人丢弃。被一个杀手捡到,细心照料,传授武功,教她杀人。后来被她的老爸给找到,当然,她没那么蠢,傻到去相信这个她所谓的爸。 毕竟捡到她的那个人,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教会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处在任何环境下都需要警惕。 也就是因为这个,她躲过刺杀、暗杀、枪杀、陷害等等一系列全都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手段,不过最后让她失策的还是捡到她的那个杀手。 那货实力不济,被人虐待残害,身上全是伤口,四肢被截肢。当她杀出一条血路,本要救人出牢笼的时候,出现了更多的人将她围住。 于是她被抓了,但对付她的那几个情-妇却突然不想杀她,命人挑断她的手筋,带去夜总会。 当然,她会束手就擒,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在被她老爹接回去之后,她触及到更多领域的东西,其中包括催眠术。 她被丢到一个房间,每天都有男人进去,每进去一个,她就催眠一个,让他们无限想象自己要做的事,然后对着一个抱枕又亲又啃,接着做限制级的事。 她的手能抬起来,但稍微用一点力气都做不到。她静静等着手完全恢复,一边用这些男人的手机不留痕迹的翻看医书,找到恢复手的方法。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恢复手的力量。然而她逃出夜总会,仅仅用了一个晚上。那个晚上她烧了那个夜总会,她也免不了受了点伤,至于这个伤,便是毁容。 逃出之后,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不断有人嘲笑她,说她像魔鬼。 然后她真的变成了一个魔鬼,用那周围的小混混练手,逐渐往高层黑-道猎杀而去。 她创建了一个组织,一个名叫‘黑夜’的组织。光看名字都不是什么好组织,但这个组织发展迅速之快,令无数黑-道老大咋舌。 当然,她创建这个组织只是为了报仇。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仇人居然牵丝拉线囊括半个黑-道。这个时候的她,三观已然崩坏,为了报仇不折手段,势要将她的仇人杀光为止。 最后,她杀光了,但是也让整个黑道人人自危。联合起来对付她,趁她还没有修整过来的时候,一举将她杀死。 他们成功了,于是她重生到了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说自己上辈子没有亲人,她的亲娘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被人设计‘难产’而死。那个所谓的父亲,更是没有对她有过半分父爱。 将她接到豪宅之后,她仅仅见过他三面。这三面,他全用来感叹她像她母亲,其余的分毫没有。 顾成蹊眯着眼睛回忆完一切,殷红的唇,无意识地挂上一丝上辈子独特的森凉阴冷的笑来。 叶景言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看到她这副神情顿时心惊肉跳,然后下意识去思索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是听完自己的遭遇,沉默了一会儿才露出来这样的表情,难道是她心疼他的遭遇,想杀了他的仇人?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狂喜的心情占满整座心房,忍不住勾起唇角。 顾成蹊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揉了揉太阳穴。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与她遭遇相似的谈何之多,她能表达个什么? 刚刚差点引起自己那点反社会人格,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 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虽然坑了点。也有两个亲兄弟,虽然有个需要照顾,但是另外一个小的,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知道她的一切,努力变强大,然后保护她,让她躲在他的羽翼下,而不是他躲在她的羽翼下。 蠢是蠢了点,不过蠢得让她暖心。 啧,话说回来,不知道那小子搞定破月没有,另外,破月妹纸千万不能把夜阁的秘密告诉这小子,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接受不了。 叶景言:……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神,真的好么? 顾成蹊回过神,漫不经心扫了眼他,“仇报完了?” 叶景言心中一暖,点头,“报完了。” 顾成蹊举杯仰头,一口喝完杯中酒,将空的酒杯丢在一旁。侧身,靠墙,一腿踩在长凳上,气质依然洒然,半点不减风姿,笑眯眯地斜看他,“叶景言,你武功比我低。” 叶景言笑出声,“我武功确实比你低,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保护我?” 顾成蹊估测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扫动,唇角一勾,笑得更开心,“你长得有那个资本。” “所以不要犹豫,收了我吧。” 164 入宫 再次低估此人无耻程度,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我是告诉你,我完全有能力把你打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叶景言捂着心口,泫然欲泣,“蹊蹊,你真舍得这么打我?” 顾成蹊身上一摞鸡皮疙瘩再次阵亡,“换个称呼,老子跟你关系没那么近!” 看她要炸毛,叶景言愉悦地笑了起来,“好,蹊蹊。” 顾成蹊扶额,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来梁国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我想见一见梁倾颜。” “见我就好了,见她做什么。”叶景言眉目含情,含着深情,也含着幽怨。 为什么她总想见别人?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是美人。 “见她自然有我的想法,本王来梁国京城,不见见未婚妻像什么话。”顾成蹊微低着头,拨弄桌上的酒杯,长长卷翘的睫毛覆盖下来,完全看不到她眼睛里面的神色。 叶景言看不透她所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她。 他虽然迟疑,但是还是点点头,她的要求,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心里在滴血就是了,现在他忽然有点后悔牵这根线了。 但是一想到他的计划是什么,便又忍耐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下,道:“蹊蹊,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我的一切,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哦?”顾成蹊目光意味深长扫向他,“那你说吧。” 叶景言楞了一下,似没料到她竟然趁火打劫般。回过神,哭笑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我是望星宫的主人。” “原来你就是梁国江湖第一宫的主人,那个传说中的宫主望星,就是你了?” “是我,我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用真实姓名。”叶景言回答得很实诚。 顾成蹊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她咬牙切齿也是真的。夜阁在梁国发展频频受阻,全是拜望星宫所赐。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叶景言不要再跟夜阁斗下去,但是,凭什么呢? 而且这话一出,叶景言还不高兴得嘴角都要裂到脑后去? 顾成蹊选择不说,就像她的前世记忆,只存在她脑海里,死都不会说出来。 再一次无话可说,顾成蹊选择走人。 叶景言随后跟了上去,大有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的架势。 顾成蹊白了他一眼,往零嘴的摊位上走去,挑了几大串羊肉串。 付钱的是已经戴好面具的叶景言。 本来她不想让他付,然后看到他伤心的眼眸,忽然心一软,让他给付了。 拿着一把羊肉串,顾成蹊边走边吃,像是赌气般,一串都没有给叶景言,自顾自往前走,把羊肉串想象成他,狠狠咬着。 而叶景言呢,则是一路上宠溺柔情地看着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潜意识里,她已经开始向他妥协了。 还有这么幼稚的表现,不是因为他做出来的,又是什么? 逛了一大圈,顾成蹊才回了驿馆。 当然,伴随着这一圈,叶景言的腰包里也少了一部分了。不过,他却是甘之如饴的。 现在的他找不到其他什么方式来讨好心上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开心,花点钱算什么? 就算她突然想把梁国划进傅国的板块,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目送顾成蹊身影消失,叶景言才转身离开。 现在他要去做件事,一件他很早就想做的事。 顾成蹊回到驿馆后,一头扎进房间里。去浴室的浴池里面泡了会儿,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进入内室。 她拿出一只小毛笔,在一张裁剪成长条的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将其吹干,卷成圆筒的形状,走到窗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立即有一只小鸽子落到她的窗台上。 将小纸筒塞进小鸽子腿上绑着的那个竹筒里,让它飞走。 房间外,坐在树上百无聊奈的初枫,望了眼那变成一条白线疾驰而去的小白鸽,淡定的收回视线。对那只飞的速度一点也不科学的小白鸽麻木到可以无视了。 “初洛,咱们主子这次要栽了。” “有人比她先栽。”初洛面无表情的道。 “可是不管顺序怎么样,她都要栽了。”初枫幽幽道,唉,主子看上谁不好,为什么要看上外国皇子呢?这下不好收场了。 她可跟梁国过公主有婚约的。 “栽了没问题,关键是谁听谁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初枫眼睛一亮,本来他们就在担心主子会不会嫁了人,就甩手不管夜阁了。所以拼了命给她先物色,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让主子听对方的。 现在看来叶景言对他们主子还是言听计从的。 这样就很好了有木有? 放心了这事儿,初枫的瞌睡又上来了。推了推自家弟弟。“走了,回去睡了。” 初洛挣扎了一下,点头。 第二天一早,顾成蹊换上一套精美的银色金线绣纹华服,墨发束上玉冠,将本就俊美的她,衬托得更加瑰美。 坐上宫里派人来接的软轿,一路浩浩荡荡招摇过市,直奔皇宫而去。 顾成蹊坐在轿子里,依然坐没坐相。软骨头斜倚着,手腕一转,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出现在她的手里。 和白瓷针不同的是,这飞刀通体银色,乃是纯银所造。 然而这么奢华的一件兵器,被顾成蹊拿来,锉指甲。 是的,她现在已经无聊到修指甲了,从驿馆到皇宫有哪些路程她全部都是记着的,外面抬轿的人也识趣没有乱抬。 但这不代表时间会很短。 她要是用轻功当然快,十秒钟内到达皇宫不是问题。 就这么晃着,从宣武门到宣德门,轿子终于停下来。 这里是进入百花宴的地方,下人和轿子均不能入内。 顾成蹊下轿后摆摆手,示意初枫初洛不必再跟着。 这时候从内门出来一个年轻太监,对她极为恭敬客气,“奴才见过傅王爷。” 顾成蹊温润如风般笑道:“公公不必多礼。” “奴才引王爷先去见皇上,王爷请。”年轻太监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顾成蹊跟他走。 顾成蹊微微颔首,跟他一起走了。 165 扶了一把 太监一路恭敬引她走,顾成蹊时而微微颔首,黑亮的眼睛在众多景物上逡巡,一路上悠哉悠哉的,倒也自在。 引路太监一直红着脸偷偷看她,她却好像半分未察觉般。 这是一条御花园的石阶小道,库安仔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行走,路两旁是堆积一人高的石头,石头另一侧种着花草树木,越过石头去看,只能看到郁郁葱葱树木。 这树木也煞是好看,上面点缀些许花儿,迎着风儿摇曳。 顾成蹊左右看了几眼,正跟着太监下到最后一阶,准备转弯时,一个绿影带着香风撞了过来,口中溢出一声惊呼。她下意识就想闪开,然而以她的目力看到是谁时,伸手捞了一把,助她站稳,便放开了。 “沁颜公主,您没事吧?”太监正要责骂,看到那人容貌顿时化责骂为关心。 这时梁沁颜的随侍宫女跑了过来,拉着她上下查看,见她没事才松口气,“公主你吓死奴婢了。” 梁沁颜没理这两人,她的目光完全被顾成蹊吸引了。 随侍宫女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退后一步,脸庞微红,心下赞叹——好一个绝美少年,竟是把言王都比下去了。 顾成蹊淡扫她一眼,把视线落在梁沁颜身上,“你就是倾颜?” 梁沁颜回过神,脸上有些烧,声音细小道:“大,大胆,本公主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你是谁?” 太监闻言,前后串联一下,心下暗糟,傅王爷认错人了。腆着脸,上前一步,抢先道:“沁颜公主,这是傅国傅王爷。” 瞥见顾成蹊几不可微一皱眉,太监顿时松口气,虽然‘倾’跟‘沁’很容易让人误会,到底读法不一样,稍微多想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了。 “傅王爷,你就是傅王爷,看起来年纪怎么这么小?你多大?”好像和我差不多大诶。梁沁颜眨着美眸,好奇地盯着她看。 顾成蹊朗笑起来,“公主,在下还应去见贵国皇上,不宜多耽搁,告辞。” 梁沁颜听着他的声音,心脏顿时扑通扑通跳起来,这声音好听得她想落泪。见对方要走,她下意识就想拦,然而却没有什么理由拦他。着急地跺跺脚,一咬牙准备跟上去。 后面宫女连忙将她拉住,梁沁颜回头,不悦看向宫女,“你拉我做什么?” 宫女诚惶诚恐低头,“公主,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您还记得傅王爷的未婚妻是谁吗?” 梁沁颜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顾成蹊是她姐姐的未婚妻,她若是堂而皇之地追上去,不仅会扣上一个不知廉耻的名号,还会被人嘲讽罔顾纲常,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未来姐夫穷追不舍。 梁国后宫虽没有其他国家的后宫那么可怕,但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是没错的,宫里主子少,但宫女太监多,一不留神,让自己不好的名号传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 梁沁颜腿一软,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一步,终是没有再去追。 走在前面的顾成蹊没有听到梁沁颜追来的声音,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太监躬身在前引路,偶尔转身自然能看到梁沁颜的动作,满头虚汗的同时,不禁暗暗松气。心下对这个平时看起来直率的公主多了几分怨恨,她能够随心所欲,就可以罔顾他们这些宫人的安危了? 是,他们这些宫人命贱。 但是命贱不代表没有人的感情,一不小心惹怒傅王爷,或者让公主挨近这王爷,败坏伦理纲常,他们这些宫人有再多脑袋都不够砍的。 穿过石阶路,太监引她走进一片宽阔的地方,正前方有一处宫殿。走近一看匾额上面的字,才知这是紫宸殿。 太监与她道:“王爷稍等。” 顾成蹊点点头,她进来的时候,看见左侧大殿,门前,有个太监已经进去通禀了。 没一会儿,那太监出来,对着她恭敬道:“王爷,皇上有请。” 顾成蹊微微颔首,轻轻拂袖,走了进去。 紫宸殿乃是一个大殿,是皇帝平时批阅奏折接见大臣以及接见贵客的地方。宽敞的房间格局,富丽堂皇,金碧辉煌,随处可见龙的雕饰图案。 龙涎香从炉鼎里袅袅升起,未到半空便消散了。 从进门开始,到龙座之下是一块方形红毯,红毯只铺在中间,就像是欢迎宾客的到来。 其中还有几个石阶,每隔三阶便是一大块平地。一直延伸到皇帝龙案之下,共有三块平地。 顾成蹊不疾不徐地走到第三块平地上,对高位上的人行礼,“见过皇上。” 梁国皇帝从她进来开始,威严的目光就一直落到她身上,见她依然跟昨日一样,没有惶恐不安的表现,略又些许失望,也不由得感叹大傅皇帝好眼力好手段。 将这样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把他捧到天上,既安抚他,又让他站进权利的漩涡,若是将来他行差踏错,自己也好早作安排,将人除掉。 自以为摸到了大傅皇帝想法的梁国皇帝,看顾成蹊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悯。 “平身。” 顾成蹊直起身,正好看到隐藏在梁国皇帝眼睛里面那点怜悯。 怜悯她?这皇帝是不是把脑子当傻了,他自己才是应该被怜悯的那个吧,皇权都被人架空了。 站在他的位置略微思索,很快得出皇帝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撇开她的年龄,光是她在傅国做出那种种事,就足以证明她不好对付。说难听点,就是潜在性的危及到皇权,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一旦没有利用价值,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身。 顾成蹊心中冷笑,别说老皇帝没这个想法,就算有,她也根本不惧。真有那么一天,看看究竟是他把她杀了,还是她把他从皇位上踹下来。 梁国皇帝给她赐坐,又跟她拉了好一会儿家常,才说到正题上。 “……倾颜最近身体略感不适,这也是为什么朕不让你们见面的原因。听闻王爷在大傅乃是神医,可否为公主治治?” 顾成蹊不着痕迹打量他,昨天晚上叶景言答应她的时候,她就分毫不怀疑今天能见到梁倾颜的可能性。只不过梁国皇帝扯出这些理由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166 见到梁倾颜 也是,她和叶景言私下的关系没有让这些人知道过,为了掩饰梁国真正大权在握的实际上是他,又怎么会不搬点谎言出来呢? 顾成蹊微微一笑,“公主是小王的未婚妻,小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梁国皇帝略感欣慰,其实刚刚他的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出主意让顾成蹊见倾颜的不是他。他还怕这件事让顾成蹊知道了,万一不高兴,回去跟傅国皇帝添油加醋一说。别说梁国关系会僵,恐怕提前进入战乱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他们梁国争得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是北国。 现在顾成蹊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答应帮倾颜治病,这简直是皆大欢喜。 顿时顾成蹊在梁国皇帝眼里,又顺眼了许多。心想把倾颜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件坏事,或许他在观望一段时间,还可以借他的力量,办些其他的事。 梁国皇帝心里不断盘算着,对顾成蹊越发客气,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让她去见梁倾颜了。 去往秀玉宫的路上,顾成蹊仍然左看右看,欣赏皇宫的风景,偶尔碰到一两个皇子公主臣子什么的,都被她没两下就绕过去了。 顾成蹊心情很好,她对那个梁倾颜可是感兴趣得紧。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从未见过那么温婉可人的小妞,大概是她做不到那样子的独属于女儿家的温柔,因此她格外喜欢梁倾颜。 说来这小妞还是梁国第一美人,虽然比叶景言那不要脸的颜值差点,也算不错了。 不对,她怎么会开口闭口都是叶景言? 顾成蹊思索一路,最后归咎为那厮实在太讨厌,讨厌到她无时无刻都想吐槽他。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秀玉宫门前。宫女见到了,连忙跑出来。 引她过来的太监对宫女道:“快去禀告倾颜公主,傅王爷到了。” 宫女大吃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下,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匆忙低下头告罪,连忙跑了进去。心下道:未来驸马这么好看,竟没想到年纪这般小,公主这次失算了。 这宫女,顾成蹊认得,就是那个叫玉心的。 太监带她进去,走到大厅,又一个宫女过来,将她请进去,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想来是梁倾颜身边的大宫女。 顾成蹊等了一会儿,喝了小半杯茶,梁倾颜终是撑着病体过来了。即使病中也未减损几分姿色,依旧是那个宛若一缕星光般的女子。 梁倾颜看到客座上的绝美少年时,愣了一下。过来时,她便听玉心说傅王爷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君,长得更是风流俊美,宛如仙人。 此时她再一看,的的确确如此,他的年纪比她想象中更小,他的相貌也是她想象不到的好看。 想到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梁倾颜心房忍不住砰砰跳起来。然而一想到自己的病躯,所有悸动被一盆冷水浇下。 顾成蹊迎上去,伸手扶住她。梁倾颜本想躲,但是她又怎么躲得过一个会武功的呢? 头一次被一个‘男子’半搂的方式扶住,闻到的味道全是对方身上的药香味,梁倾颜白如雪般的脸颊上忍不住染上一抹红霞。 心想,自己常年与药为伍,对药可谓是厌恶,然而少年身上的药香,意外对她来说竟是这样好闻。 顾成蹊比一般女子的身材要高挑些,和梁倾颜站在一起,也高出她半个头,扶住她没有半点压力。 “公主,辛苦了,若不是碍于礼节,我应该去你寝宫看你。” 梁倾颜脸庞更是熟透,声音如蚊吶:“你,你先将我放开。” 他是她的未婚夫,对她触碰一下没什么,若是其他男子,早就被她用力推开了。但即使如此,她仍然不习惯和男人接触。 顾成蹊轻轻一笑,珠玉般的嗓音低沉下来,格外撩人心弦,“你是我未婚妻,你让我在此种情形下如何放开你?” 梁倾颜的脸爆红。 玉心看出她的囧态,但是碍于对方身份,她除了着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扶住梁倾颜左侧,道:“王爷,公主有奴婢照顾,您放心好了。” 顾成蹊像是恩赐般,扫了玉心一眼,冷言道:“怎么,本王关心未婚妻也不行?或是你不悦本王照顾她,想越俎代庖,代替本王照顾公主一辈子?” “不,不是,请王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玉心连忙跪下,脸色吓得苍白,她是女人哪里敢代替王爷照顾公主?别说她没那个能力,就算有,她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给王爷找不痛快。 更何况王爷本来就是公主的幸福归宿,若是被她搅黄…… 玉心不敢再想下去,连连告罪。 梁倾颜心疼,想伸手去扶她。顾成蹊稍微用力,便让她不得动弹。微微叹息摇头,这个傻女人,如此宠奴,可不是件好事。 “本王目前没有权利处置你,你给本王出去待着。” “是。”玉心已经被吓破胆了,慌里慌张爬起来便往外面跌跌撞撞小跑出去。 梁倾颜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颜儿,处在深宫,你怎的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顾成蹊低声温柔道,带着她往主位上走去。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前几天躺枪,所以看玉心不爽,想教训教训她。 梁倾颜听到他这么亲密叫自己,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忍不住砰砰乱跳。被顾成蹊扶着坐下来,她抬头望向她,“王爷,玉心她没有那个意思。” 顾成蹊温柔笑道:“我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她目光太短浅,想得了眼前,想不了以后。” “她只是一个宫女……” 梁倾颜还想做辩解,顾成蹊扯过一张椅子,大刀阔斧坐到她的面前,温和道:“正因为她是个宫女,目光就更不应该短浅。我娶你之期尚有两年时间,这段时间我不再你身边保护你,你的身边更应有个精明的宫女。” “你……”梁倾颜听这话,不可谓不动容,从未有谁像顾成蹊这样为她想的这么细心周到。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要两年之后才娶她呢? 这话她想问,然而碍于脸面她又问不出口,生怕顾成蹊听了误会,觉得她轻浮,多么想快点嫁给他一样。 她潜意识不想破坏在顾成蹊眼中的形象。 167 醋打翻,酸溜溜 顾成蹊却好像能够看懂她所想的般,体贴温柔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等两年再娶你?” 梁倾颜脸上更红了几分,但她沉默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顾成蹊自然看出她的窘迫,道:“我今年十六岁。” 梁倾颜惊讶抬头看她,随即像是接受了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我顾家有条规矩,未满十八岁,不得成亲。” “竟是……这样。”梁倾颜想到自己所想的,却没想到误会他了。心中又羞又喜,却又愁。羞的是自己乱想导致误会,喜的是对方并不是对自己无意,愁的是自己这副残败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倾颜。”忽然一道冷冰冰的男声插了进来。 顾成蹊与梁倾颜同时抬头,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位衣着如雪,气质如仙似妖的面具男。 面具男眸光冰冷,正和顾成蹊视线交汇在一起。 顾成蹊:你跑来干什么? 面具男:搅你好事。 顾成蹊摸摸鼻子,她好像嗅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继续瞪过去:你搅我什么好事了? 面具男气得牙疼:你面前那个女人快把全副身心都交在你手上了。 顾成蹊若有所思看向梁倾颜,看到对方眼中的星光快转化成柔情蜜意了,顿时冒冷汗。刚刚只顾编造一个完美点的谎言,给自己身份完善一下,忘了自己这形象的杀伤力了…… 梁倾颜见她看过来,以为她在无声询问面具男是谁,对她眨了眨眼睛,站起来对来人行礼,“倾颜见过二皇兄。” 顾成蹊也站起来,生疏有礼地笑道:“原来阁下是二王爷,久仰久仰。” 叶景言胃疼,面具下的脸黑了个底掉,冷冰冰吐话,“彼此彼此。” 梁倾颜走到顾成蹊面前,半挡住她,神态平和,没有半分害怕,“不知二皇兄到此所谓何事?” 她虽然处在深宫,常年呆在秀玉宫少有出门,但是并非眼瞎。二皇兄深不可测,她无法估测。也自知自己并没有让他专门前来探望的能力,所以他这次过来,必定是为了她身后的人。 顾成蹊是她的未婚夫,对梁国皇室多有不了解。更何况他年纪尚小,即使有些聪明,毕竟不是在深宫长大,她有些担心。 叶景言走到一旁自顾自坐下,声音依然冷,“听说父皇准许傅王爷前来探望你。” “傅王爷出生神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也成了一个神医。这次来见你,应是给你治病。本王素来对岐黄之术感兴趣,特地前来看看。” 顾成蹊嘴角微微一抽,语调生硬道:“本王若是给她施针,你也看着?” 叶景言猛地看向她,眼神酸溜溜——你明明说只是给她看诊的,脱什么衣服?要是她赖上你了,我还要费一番功夫把她弄走。 顾成蹊斜他——你说什么? 叶景言眼神闪烁移开——咳咳咳……我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顾成蹊白了他一眼。 梁倾颜从她说了那句话开始,就一直心里忐忑。一方面,暗喜她的病听起来有救了,另一方面,施针不是一般都会脱衣服……? 顾成蹊看向梁倾颜,看到她纠结的神情,憋住笑,道:“颜儿,你别误会,其实我施针是不用脱衣服的。” “……哦。”梁倾颜努力克制自己窘迫,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懂施针。” 顾成蹊差点喷笑出声,既然不懂施针,明明白白不好意思的情绪又怎么解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别担心,相信我的医术。” 梁倾颜心中一暖,点点头。 叶景言:…… 他到底看上了个什么玩意儿? 顾成蹊不知道叶景言腹排什么,而她确实对美丽的生物比较心软,尤其是性格还这么好的,自然而然也就格外优待一点,态度好点。 至于对方看上她? 关她屁事儿?以为谁都是破月,她每一个都要去安抚,然后关注对方,并且帮对方找到真爱呢。 抱歉,她没那个心情。 她给梁倾颜具体把了次脉,具体探清楚她的病因,倒没真给她扎个针什么的,虽然扎针好得快点。 留下一张药方,简单嘱咐几句,便离开了秀玉宫。 叶景言也跟着走了。 皇宫很大,僻静角落也有很多。此时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一高一矮,一少年一青年,同样都是那样好看,一个望着一个俯视,少年被青年按在墙上,双手撑在他的两边,怎么看都是基情满满。 顾成蹊脸刷得一下漆黑,她这是第二次被人推到墙壁这么把她当肉夹馍夹着。怎么感觉都觉得不爽呢?果然是她最近太收敛,所以一个个都以为她好欺负了吗? 叶景言眼神复杂得看着她。 他对她,有爱恋,有依恋,有执念,有放不下的眷恋。让他又爱又恨,想过丢掉,却又完全丢不掉,忍不住关注她的一切,想把她身边所有对她图谋不轨,还有她喜欢的,不管男的女的通通都杀了。这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叶景言的内心其实还是扭曲的,他有着和顾成蹊相似的经历,那颗善良的内心早已和她一样黑化。只不过顾成蹊黑化的程度被她老爹老娘老哥老弟一点一点救回来,已经正常多了。而叶景言,依然黑化,但是因为顾成蹊,暂时按捺下黑化的进度而已。 两人同是黑化的人,说没有点惺惺相惜,是假的。 但是要在这基础上加深其他感情,顾成蹊只能说抱歉,她没有。 “蹊蹊,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 “我的手下就是你的手下,怎么样?” “……成交。”顾成蹊眼睛转了转,在这巨大的诱惑中妥协了。 叶景言欣喜地笑起来,伸手环住她,轻柔问:“蹊蹊,你想不想杀了傅君轻?” 顾成蹊淡定掰开他的手,冷笑道:“我是想杀他,但是我更想玩玩他。”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瞥他一眼,“把你武功尽快提起来,另外,别练邪功整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看着有碍观瞻。 168 正宴 后面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叶景言猜到了。这张脸是她救回来的,是他最珍惜的东西,他才不会蠢到练什么邪功,自毁容貌。 “好。” 叶景言心情很不错,不管怎么说,总是有进步不是? 有进步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她对他很抵抗,他很清楚,虽有遗憾,但没有再去抱她。拿起面具,戴在脸上,霎时又恢复成了那个冷艳如雪的王爷。 顾成蹊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挑眉,似笑非笑看他,“真没想到,总是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二王爷,心里居然跟我一样黑暗。” 叶景言低低笑道:“何时我神圣不可侵犯了?我离开傅国的时候,不就被你侵犯了吗?” 就因为你神圣不可侵犯,所以老子才想侵犯侵犯好吗? 顾成蹊轻咳一声,“老子不是没控制住么……” 叶景言笑得更开心,“随时欢迎你控制不住。” “叶景言,你节操呢?” “节操是什么?” “……算我多此一问。”这丫节操果然掉尽,要不然听到节操两个字的时候,会脑子真空,反射性问出来?正常人根本不会这样的好吗。 顾成蹊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叶景言既然跟她有相似的经历,心性绝对不是白化的。 上辈子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也没必要去记。就算记了,她也不会去忏个悔什么的。 不适合她。 “叫我景言,或者阿言,别把姓带上。”叶景言透过一层面具,期待地看着她。他发现了件事,那就是顾成蹊对他会容忍了。 阿言?顾成蹊先把这个称呼在舌尖上遛了一转,想到如今跟他算是朋友,又有点超过朋友界限的关系,决定还是别闹太僵比较好,“嗯。” 她偏了偏头,道:“走吧,再过一会儿就是你们的百花宴了。” 叶景言轻微皱了皱眉,对她口中的‘你们’很不爽,但他有没有绝对的武力值去控制这货,如今只有妥协。 这种更不爽的感觉,让叶景言下定决心,必须要加紧时间练功。 ———————— 百花节,万花盛开。御花园中有一观景亭,毗邻波光粼粼的湖泊,周遭又有无数花儿盛开,争奇斗艳。尤其是湖中还有紫色的小花摇曳,大片大片的开在湖中,美不胜收。 观景亭中,便是百花宴举办的地方。 “今日是我国一年一度百花盛宴,往年,吾等君臣同欢,然而今年却不同。朕的未来驸马,也就是傅国的傅王爷,千里迢迢来到我梁国,与吾等同庆百花节。吾等臣民应以热情的态度,对待傅王爷,不得有半点马虎。” 梁国皇帝话音刚落,众臣站起来,举起手上酒杯,朝向顾成蹊。 其中一个领头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温和道:“一杯薄酒,为傅王爷洗尘,恭迎傅王爷到来。” 其他人随声附和:“恭迎傅王爷到来。” 顾成蹊站起来,毫不扭捏,举起酒杯,隔空与中年男人碰杯,唇角含笑,“多谢。” 语罢,仰头一口饮尽,接着给大家展示展示了空杯。 中年男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歆赞,“好好好,想不到傅王爷小小年纪,酒量如此之好。 顾成蹊脸上带笑,喝完一杯酒,就像喝完一杯水一样,如何不让人惊叹? “过奖。” 站起来敬酒的,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顿时有些人便有点微晃,不过还是强忍着坐下来了。 这些不胜酒力的,全都佩服地看向顾成蹊,后生可畏。 坐在角落赏花并观察自家主子的李穆,不屑地扫了眼这些土包子,他家尊主号称千杯不醉,是你这等凡人能够比的吗? “傅王爷,下官敬王爷一杯酒,祝王爷和倾颜公主比翼双飞,祝傅国和梁国百年好合。” 顾成蹊遁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子站了起来,举杯对向她,双目满是挚诚,但她分明从当中看出了点别的意味。 她记得他,这人名叫央叙。 顾成蹊身为王爷,除了刚才百官敬酒的场面外,其余时候并不用站起来同臣子一样。因此她只是略举了举杯,然后毫无压力把酒喝了下去。 又是一口饮尽! 众臣看她的目光已经是满满的佩服,御酒虽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饮得,主要在于这酒烈。 央叙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也一口饮尽,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时候,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个方向……顾成蹊略扫一眼,看到了一个低着头情绪明显不怎么好的小公主,正是梁沁颜。 然而,关她什么事? 顾成蹊拿出两个秀美的盒子,这两个盒子都只有巴掌那么大,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正想哈哈大笑夸她两句的梁国皇帝。 大家都知道出使别国嘛,怎么会不带点宝贝呢? 先前众人没有看到箱子什么的抬来抬去,也没有礼单,还以为这位傅王爷年纪太小,所以不知礼数。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别有乾坤。 好东西都在这两个盒子里面了。 顾成蹊摸着下巴,将盒子往梁国皇帝的方向递出。 御前太监躬身前去接过盒子,转回呈给皇帝。 顾成蹊也在此间道出宝贝名字,“这两个盒子里,其中一个装的是鹅蛋大小的南海夜明珠,另一个装的是乃是一块雕琢成型的墨玉。” 梁国皇帝看着这两个盒子神色莫名,四处传来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就知道这两样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且不说墨玉的珍稀,就说南海夜明珠,普通珍珠般大小的,都能值得上千两银子,更别说越大越珍稀的,像这个鹅蛋这么大的,全大陆也没有几颗好吗? 而这其中一颗,就送到他的手上。 太监将盒子打开,墨玉雕琢成玉佩,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另一外一个盒子,从打开的那一刹那,就放出些许微弱光芒。 白天都能放光,更别说晚上有多么的亮。 这两样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难怪傅国并没有准备多少锦缎珊瑚玉什么之类的,这两样已经足够抵几十金银珠宝了。 169 回国 “这两样宝物,墨玉是聘礼,夜明珠是访国之礼。”朗如珠玉的嗓音悠然回荡在观景亭。 众臣面面相觑,这傅国,也太大手笔了吧,光是聘礼和访国之礼便是如此稀世珍宝。 只有角落的李穆,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毫无形象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认不出来,那个什么夜明珠,明明就是前年主子玩废了,还没来得及丢的。 夜明珠很宝贝吗?他们夜阁多的是比这还大的。 至于那块墨玉,他信是傅国皇帝出的。主子好赖是出使别国,没有件像样的礼物,怎么好去别国炫耀呢? 梁国皇帝抚掌大笑,眼睛一直盯在两个宝贝上,“瑾帝果然大手笔,傅国有心了。” 顾成蹊略微颔首,表示这是应该的。 至于被自己玩废的夜明珠什么的,也不是玩废,只不过玩腻了,发光时间没有以前长而已。嗯,就是这样。反正这里除了李穆谁也不知道,就这么着吧。 梁国皇帝大手一拂,看向左侧位置仪表端庄的美妇人,吩咐道:“皇后,替朕将宝物收起来。” 皇后站起来,对着皇帝福了福身,婉柔道:“臣妾遵旨。” 语罢,接过宝物,带着太监宫女,一大行人出了观景亭,往远处而去。 梁国皇帝心情非常好,拍了拍手,“奏乐,传舞姬。” 亭子口的太监一个个传下去,没一会儿乐师便奏起乐,十几个舞姬踏着舞步进亭,身段优美,舞衣暴露,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纤细的小蛮腰简直能晃花人的眼睛。 梁国皇帝时不时向顾成蹊敬酒,这其中更没忘向在场的某个当了半天的隐形人投去视线,频频见对方没有神色异常,心里才松了口气。 顾成蹊不动声色观察这一幕,再看文武百官,几乎没有人往叶景言那边投去一眼,就像是把他忘了一般。 这个时候的叶景言,确实很安静,连身上冰冷的气息也都完全收敛。 要不是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早忽视过去了。 一场百花宴下来,宾主尽欢,过得如此之快,并且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顾成蹊觉得很奇怪。 最后想想梁国朝廷是握在谁手里的,也就释然了。 梁国事情搞定,顾成蹊逗留了两三天,给梁倾颜多把了几次脉,出了两三张方子。 临走的时候让叶景言派人把守,别让她想医好的人,转手就让别人给弄死了,到时候让她的声誉受损。 “主子,就你那诡医的名号,你还担心声誉受损?”初枫凑上来,贱笑吐槽。狭长的眼睛却是一瞄一瞄的,瞄完顾成蹊,再瞄向叶景言,瞄完叶景言,又转回顾成蹊。 这两人,怎么看都有奸-情。 姓叶的这么快就把他家主子给搞定了? 顾成蹊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一把推开,“皮痒了给老子等着。” 初枫退开三步远,“这么暴力,看上你的男人,绝对重口味。” 重口味的叶景言:…… 突然好想把初枫除掉……但是为了蹊蹊……我忍。 好不容易在心上人面前剖白自己,可以不用再催眠自己,把自己从内到外催眠成一个好人,叶景言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做出让顾成蹊对他仇恨的举动。 而且这一路需要和平共处。 是的,仪仗队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顾成蹊叶景言初枫三人坐在马车里,外面驾车的是初洛。 他们照着原路返回,走到两界山突然开始警惕起来。 照理说山上的土匪头子已经被杀死,他们走到这里就应该不用再警惕,可是为什么还这样呢? 原因是前几天才死到这里的尸体突然之间没有了,连斜坡上的箭矢和乱七八糟的陷阱,该清理的清理,该填好的填好,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记得他们走的时候完全没有清理过啊! 那么现在就证明了一件事,两界山上重新有人住在上面了,所不定就是下一任土匪头子。 先前他们会选择走这条近路,就是以为山上没有危险的缘故。但明显,现在这状况是他们想错了。 然而走都走到这里来了,总不可能再往回走吧? 御林军们只好再次把丫鬟们塞进后面的马车,自己再以环抱方式围在两辆马车周围,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往周围树林里看,保护中间的马车。 前面驾豪华马车的初洛,翻了个白眼。 傻子,两界山都已经让主子给接手了,能有危险才怪。 当然,初洛是不会说的。这些没事就抢他活干的御林军太讨厌了,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于是过两界山的这条路,便在御林军们严阵以待下走完。 走完之后,在初洛看来左脸写着‘S’右脸写着‘B’的御林军们,齐齐松了口气。 接着回头看到初洛那张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脸,心里又齐刷刷划过一丝佩服,王爷的贴身暗卫果然非同凡响,连过这么危险的地方都如此镇定。 先前过两界山时,初洛和另外一位暗卫勇猛直冲,武功之高让他们看在眼里,服在心里,仰望在行动里。 马车一前一后停顿两下,外面还有人踩着脚凳上下马车,顾成蹊全听在耳里。 和初洛一样,她也没有提醒一声的打算。 不过原因和初洛的不一样,她总要拿点什么来掩盖两界山现在是她的天下不是? 叶景言能够猜到,但他怎么能给蹊蹊搞破坏呢?所以他就更不可能说了。 就在这么诡异又和谐的情况下,马车继续往前行。 同坐在马车里面的初枫,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而给他不对劲感觉的,正是坐在他家主子身边大献殷勤的那位。 说大献殷勤其实也不是,叶景言陪着顾成蹊在下棋,偶尔添茶看起来很正常样子。 但这不是应该他做的吗?好像完全没自己什么事似的。 更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叶景言的气场,先前看他的时候,如仙似妖,主要还是以仙为主,妖为三分韵,让人一眼便忘不了。 现在呢? 虽然还是看起来高不可攀,但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偏偏自家主子好像完全没察觉的样子,连他使的眼色也没看到。 170 和顾柏苏谈心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他都看出来了,主子看不出来吗?她比谁都看得清楚。 那还用得着他提醒吗? 怎么可能…… 既然不用他提醒,又这么放任下去,其用心昭然若揭—— 初枫捂脸,一种自家上好的白菜让不知名的玩意儿给拱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觉得他不能再在这个马车里待下去了,省得悲伤逆流成河。 于是他出去了。 叶景言看了一眼,温柔笑道:“蹊蹊,你的手下很识趣,真好。” 顾成蹊落下一子,神色不动,依然闲适,“他这是识趣?什么眼神?” 叶景言喟然轻叹,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逗留,“现在已经回到傅国,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当王爷吧?” 顾成蹊眸光微闪,不动声色,“我还没玩够,玩够再说。” 叶景言知道她这话不是真话,但也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再怎么套话,她都不可能说真话。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敞开心扉给自己说实话呢? 蹊蹊身上好多秘密,好想知道。 “唉……” 一声轻叹,消散在风中。 一天后,仪仗队顺利回到傅国皇宫。 顾成蹊马不停蹄进宫去禀报了瑾帝,做完自己的本职工作。 接着顺当地回到傅王爷府。 彼时,顾柏苏正和叶景言大眼瞪小眼。 两人的脸蛋同样精致,黑发白肤,同样拥有一双漂亮但却神采迥异的眼睛。 顾柏苏冷漠带着些微敌意,叶景言照旧温柔中带着包容,其中隐隐含着一丝嫉妒没被看出来。 场景何其之眼熟。 两人站在花园里,旁侧是一块池子,周围种着些不知名的小花,顾柏苏单薄的小身板跟修长有型的叶景言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望着,一个俯视着,一种最萌身高差的既视感——顾柏苏只到叶景言的胸口那么高。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好想nen(四声)死这不可爱的小子! 但是nen(四声)死的话,蹊蹊应该会恨他吧。 说不定还会立刻变成仇人! 叶景言闷着一口老血,跟顾柏苏谈天谈地谈人生。 当叶景言从顾柏苏不配合的话中得知他在喜欢上一个妹子,结果现在都还没有追上时,心中一阵暗爽。 嘿嘿嘿嘿,小子,你也有追不到姑娘的时候! 当然,这不能明白着说出来,他还要讨好这个小舅子,让他偶尔去顾成蹊那边给他说点好话呢。 “切,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你不也没把二哥追到手吗?”顾柏苏不屑道,顺带捅了叶景言一刀。 不可爱的小子…… 你等着! 叶景言淡定挑眉,双手环胸,“你不知道吗?她对我已经有好感了,否则的话,她怎么会让我堂而皇之住进这里面?连你都能看出我很危险。” “自作多情。”顾柏苏咕哝一声,但是心里却明白这是真的。然而这么一想,他又不爽了,这不就是说明二哥被抢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上下打量他一眼,嫌弃扭头,“学我二哥干什么?画虎不成反类犬,没人告诉你,你没她做这个姿势好看吗?” 叶景言微微一怔,放下手臂。他在学蹊蹊?可是为什么在摆这个姿势的时候,他觉得很自然。 是在学吗? 他不知道答案,可知道他确实很多时候都看到蹊蹊在摆这个姿势。 难道他是被潜移默化了? “说正事。” “……”这人是没有感情吗?他这么激他,他只是放下手就完事儿了? 叶景言教给顾柏苏的,是‘缠’字诀,所谓烈女怕缠郎,更何况是刚刚失恋的,对她温柔点,对她细心点,对她耐心点,趁火打劫在她心里留下好印象。 慢慢的感情就累积起来了,接着就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顾柏苏一脸见鬼的望着他,“你不会事先跟二哥商量好了的吧?” “什么?” “你和二哥给我出的主意几乎一模一样,只在细节上有稍微的偏差。还说不是商量好的?” 蹊蹊也是这么想的?叶景言心里面砰砰直跳,欢喜的情绪霸满他整个心房,高兴得差点失态。 虽然控制住了,但嘴角止不住上扬。 如雪如松,绝美如画,如仙似妖,顾柏苏看得一愣,脑海里毫无预兆飘出一行大字:叶景言果然比二哥好看。 “她从未告诉过我你有喜欢的人的事,我亦不知她已经给你支过招。你很聪明,如果能把‘缠’字诀用好,成功于你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顾柏苏回过神,低头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他,认真的问:“叶景言,你会对我二哥好吧?” 叶景言轻轻一笑,认真回答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她比我生命还重要,我会把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拼尽我所有能力,让她高兴,不让她受伤。我也离不开她……” 顾柏苏心里大惊,原来叶景言爱他的二哥已经爱到这种程度。他仔细看叶景言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说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那双眼睛清澈坚定,仿佛带着毕生的信仰。 试问,这样的眼神,有什么理由去怀疑? 再想想自己对月姐姐的感情,似乎也有那么点这种感觉,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 顾柏苏心里很复杂,但他毕竟是顾成蹊带出来的,心中的天平没那么容易倾斜。 他走上前,踮起脚尖,拍了拍叶景言的肩膀,“我不会反对你跟二哥在一起了,但是你也别想我会帮你。哼哼,一个会抢走二哥的……咳咳,反正我不会帮你。二哥也不是那么好追的,你加油吧,祝你好运。” 说完顾柏苏就跑了。 啊啊啊……他刚刚竟然说了实话!太羞耻,太没有防备之心了。 以后离叶景言远点。 对,看着他都要绕道走。 5555……绕起话来跟二哥一样恐怖。 叶景言嘴角抽了抽,扫向那个仓皇逃窜的小背影,眼中暗了暗。 原来顾柏苏一直以来对他有敌意,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想把他拖回来打一顿,然后宣布蹊蹊只能是他的。 修长白皙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算了,这周围处处都有监视的人,他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惹是生非了。 171 不会搞基了吧 哦对了,他记得自己之前打探出来的,傅国还有几个跟蹊蹊关系好并且对她心怀不纯洁的人,他得抓紧时间才行。 叶景言收拾好情绪,绝美的脸上挂上一抹温柔的笑意,朝王府书房走去。 书房。 叶景言才刚跨进去,就听里面的人儿道:“叶景言,跟我弟弟谈心好玩么?” 果然只要在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她。叶景言脸上本来温柔的线条,更加温柔了几分。 进到里面,毫无意外的看见桌案后,顾成蹊正在批阅奏折。 “蹊蹊,你不是答应过我,叫我的时候,会去掉前面那个姓氏么?”叶景言幽怨地看她。 顾成蹊埋在奏折堆里,没有抬头,“不习惯。” “你可以试着习惯习惯。” “那你也可以试着别让我有这样叫你的冲动。” “……” 顾成蹊丢开一本奏折,上半个身子往后一仰,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挑眉,似笑非笑睇着他,将刚刚的问话再问了一遍,“跟我弟弟谈心好玩么?” 叶景言撇撇嘴,知道她是生气了,走到案前,俯身,凑近她,讨好般笑道:“蹊蹊,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他嘛。” “帮他恋爱,顺便跟他打好关系?”顾成蹊一语中的。 叶景言依然笑道:“这样才能促使咱们的感情更深一步发展嘛。” “大老子好几岁的人,撒娇好意思吗?”某人一点都没有魂龄大对方更多的自觉。 叶景言笑意更深,“只要有用,就有意思。” 果然不应该对这货的节操抱期望。 顾成蹊左手平平伸出,手指成爪,倏地一收,一本奏折被她吸到手中,一边翻看一边道:“最近我有事情要做,你没事呆在王府便是。” “我能去吗?”叶景言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不能。” “哦。”叶景言失望道。唉唉唉,蹊蹊还是不信任他。 ————————— 凌云宫。 “成蹊,此去梁国可见到你那位未婚妻了?”傅无战含笑问面前青袍绝美少年。 顾成蹊站在池子前面,端着鱼食有一勺没一勺得喂鱼,想到那个星光般的女子,唇角一勾,“自然见到了。” “长得如何?”傅无战有意无意地含笑问道。 “那还用说,梁国第一美人,名号自然不是瞎吹,很美。给我的感觉就像一缕柔和的星光。”看起来脆弱,实际上韧性很强。顾成蹊将这话补在心里,面上不动声色。 “你可中意她?”傅无战再问道。 顾成蹊转回头看向他,表情无辜,“重要吗?无论我中意不中意她,最后都得娶她。” 傅无战轻笑出声,是啊,不论他中不中意都要娶。他没有反驳的余地,无论是站在好兄弟的角度,还是站在国家的角度。 一方面这是成蹊自己的选择,另一方面不仅一婚平息两国之间百年战乱,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德貌兼备的好女子。 配成蹊,亦是足够。 “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凌云宫?云峥呢?”顾成蹊觉得很奇怪,要知道寻常时候这两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 “他被父皇叫去御书房了。”傅无战随口解释道。 “哦。”顾成蹊点点头。 傅无战看着她,忽然神情一肃,低声道:“天华宫那边,你最好早做准备,他们有动作了。” 顾成蹊眼眸微阖,掩盖无数杀意,“我知道了。” “程书最近频繁去太子那边走动,其他人没有多大动静。” 顾成蹊洒下一勺鱼食,看着水中金鱼争先恐后来吃。 她走之前特地派人‘暗中’秘密把程书的老底挖出来,连祖宗十八代都没有放过。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她一边松散对程书的监视,派人加紧追查天华宫,另一边又让傅无战和傅云峥暗中监视程书。 对方果然以为躲开她调查,她虽还有防备,但却不如以前多,便开始有了行动。 联系太子? 宿千羽跟太子勾搭一起干什么?明面上他们可是相对的两个势力。 啧,难道说,他们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准备袖子一起断? 回想一下宿千羽跟太子的颜值,嗯,这两人在一起还是很登对的。 顾成蹊心里面狠狠把他们想歪一遍,但也知道他们不会这样。 既然不会这样,那么他们还联合在一起,有什么目的昭然若揭。为了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帝位。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竟然跟宿千羽联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宿千羽主动勾搭傅君轻的,还是傅君轻主动勾搭宿千羽的。 仔细推算一下,连她都没有摸到天华宫的老底,太子怎么会摸得到?而且还恰好这么容易就跟太子搭上伙了? 很明显不是太子主动,而是宿千羽。 至于原因,她杀了宿千羽手底下四大高手算不算?宿千羽特别想弄死她算不算? 顾成蹊心里面狠狠抹了把脸,想弄死老子?正好,老子也想弄死你。三番五次耽误老子救人,老子的耐心早就用完了。 怀着满满的恶意,她又舀了一大勺鱼食撒进鱼池。 “无战,最近我会‘试着’跟你们‘接触’,你们准备准备,到时候别露馅了。” 傅无战正在想天华宫为什么会跟太子联合起来,闻言,点点头,“好。” 回想他们从小到大,除了初次见面,其他全是私下见的面,几乎不为外人所知。他们的友情埋在地下埋藏得也够久了,如果这次是个契机的话,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时间傅无战心中多为感慨,他早在一开始就不想他们的友情不能光明正大,可当年他们都还太小,没有能力维持明面上的友谊。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虽各自为政,但谁都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维护他们之间的友情绰绰有余。 两人对视一眼,顾成蹊率先笑道:“咱们的关系是时候该让大家知道知道了。” 傅无战随之笑着点头,点到一半时,忽然顿住,脑子里一道信息忽然闪过,脸上一僵,下意识问道:“成蹊,你选在这时候跟我们接触,不是想跟我们一样。”想做个游手好闲的王爷做引子吧? 172 又见清歌小朋友 顾成蹊脸上闪现一抹诧异,笑道:“五哥最近变聪明了,可喜可贺。” 傅无战吐血, 卒, 享年……呸呸呸。 傅无战欲哭无泪,果然不应该对这小子的节操抱期望,都算计到他们的关系上面来了。 小子,怎么那么惹人恨呢,但偏偏又打不过他,真是……不爽啊。 连着两声感叹,充分展现某王爷的不甘心。 顾成蹊莞尔,一大勺鱼食又撒了进去。 等等,他发现了什么?!傅无战看见她的动作突然清醒过来,轻咳两声,问:“成蹊,你撒了几勺鱼食进去?” 顾成蹊闻言一愣,低头一看,碗空了。嘴角抽了抽,视线转移。看到了一个个撑大肚皮的金鱼,视线飘忽,“我,不记得撒了几勺了。” 这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撒了很多。傅无战肉痛,心里面再抚慰自己——你打不过这小子你打不过这小子,冲上去就是找揍,你打不过这小子…… 悲桑,逆流成河。 顾成蹊有点小小的愧疚,拿眼睛偷瞄他,“五哥,你的鱼要是死了,改天我把我花满蹊的鱼送你吧。” 花满蹊的鱼活在那池子里已有五六年,他竟能毫不犹豫就送给自己,可见是愧疚的,他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是很高的。 傅无战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摆摆手,“这一池的鱼是从御花园那边移送过来的,死就死了吧,反正也没少吃过坏了的东西。” 顾成蹊秒懂,后宫从不缺‘意外’掉进池子死亡的人。 但是…… 顾成蹊再看了看手里的空碗,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手腕翻转,一推,瓷碗凭空飞回亭子里,稳稳落在桌子上。 “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找你们。” 傅无战点点头,“好。” 顾成蹊带着心虚的笑,以极快的速度飞身离去。 以傅无战的目力,仅仅能看到屋脊上跳跃的那抹残影。 视线收回,扫了眼凉亭里面的那个碗。抬脚,踏上顾成蹊刚刚站的那块石头上。看到了肚子涨得努力翻身却翻不了,只能露出鱼肚白的金鱼们。 心里狠狠滴了一滴血。 这鱼怎么会是从御花园移送过来的,这是他在金鱼轩一个一个挑的。 这个成蹊,来他们这里,十次有八次会把他们这里的一样东西给破坏掉。 算了,习惯了。 傅无战肉痛叹口气,感觉生为皇族的自己,日子都快过得紧巴巴的了。 ———————— 离开后的顾成蹊,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光明正大的去看了看自己在太医院的大哥。 被几天见不到她的顾尘落好一顿哭述,接着又说顾府只有他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什么什么的之类,念了顾成蹊一个时辰才把她放走。 并且再三要顾成蹊保证会回去住。 站在两道宫墙中间,顾成蹊掏了掏耳朵,心道自家哥哥唠叨能力又见长了。 “不对,那货不应该巴不得老子走了他好在家里作威作福吗?怎么还巴望我回去?有情况啊……” 黑眸光芒微闪,唇角上扬,无视跟她擦肩而过的太监宫女们的行礼问候声,径直往明殿走去。 明殿大殿。 赵四正在跟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头痛地交流。 而这个小娃娃正是顾成蹊的迷弟二号,司马清歌世子小朋友。 司马清歌每两三天就会溜过来一次,没多久又会被他紧张兮兮的王爷老爹给带走,搞得他们这些御林军压力山大。 特别是司马空相那个表情,活像他们欺负了他的儿子一样。现在只要他们走出去,经常在明殿周围转来转去的宫女太监们看他们的眼神都透着无声的指责。 赵四泪牛满面:我们冤枉啊,明明就是司马王爷怕他们家小王爷好吗? “小世子,算小的求您了好吗?您再在这里待下去,司马王爷会把明殿给拆了的。” 司马清歌一点帐都不买,小脑袋往另一边扭去,“本世子不管,本世子就要在这里等着,皇叔已经回来了,本世子只有在这里才能等到他。” 赵四:…… 他跟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在这里讲半天道理,结果小朋友依然坚定不移,他该是有多么的失败? 赵四很挫败。 然后他等到了救星。 “司马清歌?” 朗如珠玉的嗓音,在赵四听来,就像那天上的仙乐,激动望过去,“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顾成蹊扔了一个嫌弃的眼神给他,弯腰接住向她跑来的司马清歌。 “皇叔,清歌好想你~~~~~~”软糯糯的细软小声音拉长,无限缠绵,无限依赖。 依赖个鬼,她总共才只见过司马清歌一面。 赵四看她朝自己摆摆手,顿时如蒙大赦,跳起来窜出门外。 顾成蹊抱着司马清歌走进內间,小朋友倒是安静,被她抱着不挣扎也不动,就趴在她肩上乖乖巧巧。 坐到矮桌案后,顾成蹊把他放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司马清歌趴在她腿上,仰头看她,“皇叔,我父王是不是很怕你?” 顾成蹊摆弄桌上的竹简和书籍,笑看他,“你听谁说的?” 司马清歌两只小短手对着指尖,包子般的小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两个小眉毛几乎纠结得皱到一起,“没有谁说,是我自己感觉到的。” “哦?怎么感觉到的?”顾成蹊随口问道。 司马清歌纠结道:“父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虽然他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怕你,就像,就像他打我的时候,我怕他一样。” 顾成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是我打了你父王,所以他才怕我吗?” 司马清歌望着她,想了想,摇摇头,“我调皮捣蛋,皇叔都不会打我,父王又不会调皮捣蛋,皇叔怎么会打他呢。” 顾成蹊心念一动,小孩子的世界,还真是单蠢得可爱。 “你父王不是怕我打他。” 司马清歌两小短手托腮,一脸问号望着她,“那是为什么呢?” 顾成蹊唇角一勾,“你父王怕我打你。” 司马清歌改抱着她大腿,下巴搁在她腿上,哼哼唧唧道:“皇叔才不会打我,皇叔比父皇好多了。” 173 被惹毛了 顾成蹊温柔地笑了。 隐藏在暗处护卫的初洛捂脸,不忍直视。 小世子你错了,你面前这位不是不打人,而是打起人来不是人,别说不敢揍你这小不点,就是换你老爹来,也只剩下挨揍的份。 而且揍的部位还是脸。 初洛的心理活动,才只有五岁的司马清歌自然对不到一起。 他现在只能凭感觉去喜欢一个人,尤其是长得非常漂亮好看的人。 前面就说过,在这个世界,无论男女老幼,对颜值高的人,总是抵抗力非常低。 两人就这么非常和谐的度过一下午。 至于顾成蹊没有回答他话的事情,早在那一笑中,司马清歌就全忘了。 “王……弟。” 司马空相又过来了,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是在这里找到自家儿子,自然他一找不到自家儿子,就会找到这里来,同时心里祈祷不会碰到顾成蹊。 所幸除了第一次,次次来都没有碰到。 但幸运之神又怎么会一直眷顾他? 司马空相知道自己会再次见到顾成蹊,所以在此之前,不停得给自己做过很多心里建设,但是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点打咻。 顾成蹊依然笑得温润如风,把手里的小娃娃递给他,“王兄,以后别让清歌乱跑,万一被人拐跑了,可就麻烦了。” 八尺高的汉子冷汗不住往外冒,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王弟教训地是,我知道了。” 顾成蹊温和笑道:“既然如此,王弟就不多留王兄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司马空相巴不得她下逐客令,当即便配合道:“王弟还有事忙,我不多打扰,告辞。” “王兄慢走,小弟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送了。” “王弟留步。” “王叔,我还会来找你的。” 司马空相:“……” 顾成蹊:“……” “告辞!” 说完,司马空相扛着自家熊孩子三步并作两步,疾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让司马清歌再靠近这里一步。 被扛着的小朋友一点也不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思,努力撑起上半小身体,咧嘴一笑,跟顾成蹊挥手。 斜靠在门边的顾成蹊,双手环胸,嘴角始终勾着一丝弧度。 看起来是极美的,却给人一种极危险的感觉。 赵四等几个御林军小队队长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一抹惧意。他们的小王爷好像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恐怖了,明明他们是陪着人去傅国的,但是为什么反而他们更看不透了呢? 顾成蹊目送司马父子离开,便转身回內间,查看刚刚没有看完的东西。 那些都是她离开傅国后,关于御林军调度的。 不出她所料,御林军里面注入不少‘新鲜的血液’。 这些人都是才从训练营中调配出来,准备安插在各个巡逻区域。 御林军年年去旧换新,年纪到了一定程度会被送些银子放出皇宫,任其回家养老。而在这个时候,通常会伴随新人加入。 这些新人都是些青壮年,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他们不会立刻替代老兵的位置,而是从基础开始。 当然这时候有资历有能力的‘老人’,就会被提拔,接而取代各个老御林军的职位。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玩味笑起来。接下来又是该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她要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一些人。 傅君轻傅予钦傅云天不是喜欢在她这里塞人吗?要是这些人都成了废棋,看他们还怎么玩。 “初洛。” 角落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俊朗的脸,修长的眉,冷峻的目光,恭恭敬敬看向顾成蹊,“主子。” “去做件事情……”顾成蹊大致说了一遍。 “……是。”初洛面无表情地听完,心里不禁叹道:这才是他阴险狡诈不管别人生死的主子。 果然这段时间都是他的错觉。 ———————————— 回王府的路上,照旧迎来几批刺杀的。无一例外,全部覆灭。 终于回到王府里,半路上被惹毛的顾成蹊,还没来得及坐下,立刻指挥初枫去查刺杀的人后面来自哪些势力。 他妈的当她没有感觉吗?接二连三的刺杀,武功一个比一个高强,实力跳跃一个比一个大,她的手下被这样的情况弄死人了!!! 靠!再忍下去就不是她顾成蹊。 她不去招惹人,却总有一波来送死的。 顾成蹊气得面色阴沉,叶景言站在她面前,心疼得好想抱抱她安慰她,但是不行,她不允许自己随便碰她。 可是…… 可是他们不是明明都有吻过了吗? “蹊蹊,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好想杀人……” 顾成蹊抬头看他,叶景言软声软气安慰她,绝美眉眼间全是克制的神色。 这丫黑化得这么严重,要不要拯救一下呢?要知道上辈子,到最后,她可是一个不爽就想让全世界陪葬并且有足够能力付出实际行动的人,在这个世界已经改观很多了。 不仅如此,时不时还认为,世界和平挺不错。 要搁在上辈子,她绝对会对这个想法不屑一顾。 她抬手,覆在他的脸上,唇角上弯,笑了起来,不同于平时假笑,这是发自内心的真笑,“景言,稍安勿躁,虽然我很生气,但也要找到源头不是?” 叶景言喜出望外,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犹不满意地蹭了蹭,“好,听你的。”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是几个情况?顾成蹊抽回手,清咳两声,“栢苏呢?回来怎么没见到他?” 叶景言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她的注意力总是不会在他身上集中多久,就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他搬去销魂楼了,说是要长期作战,近水楼台,不让别人有机会,就算有机会,也只能是他的。” 顾成蹊挑挑眉,有些意外,“终于开窍了,不错。” 叶景言很快抛掉不快,殷勤道:“蹊蹊,我们去用膳吧?” “走。” 叶景言你丫悠着点,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心里是这么腹排,顾成蹊双腿拐弯,朝饭厅走去了。 叶景言喜笑颜开,跟上去。 174 天华宫 高山巍峨秀丽,层层茂盛的参天大树笼罩在白云中,烟云袅袅,如梦似幻。 在这样美丽的高山上,山腰中,坐落着一座华丽的宫殿。 这宫殿绕山而建,半山腰上连接无数回廊,而在其中一处山腰里——三面环山之下,数这里的地势最平稳,修建的宫殿也最大。 毫无疑问,主殿便是在这里无疑了。 主殿连接少主殿,两殿相隔仅仅一座铁索桥的距离。 少主殿比主殿小一半,坐落位置,形状像一个突出的半椭圆,层层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较之各国的皇宫,这里更像仙境。 最里面两道险峰中间夹着一个凉亭,这个凉亭的位置,是少主殿最高的。 远远看去,还可看到凉亭中有人。 至于这个人,正是当日围剿顾成蹊不成,反被折了四个高手,肉痛之余,又被父亲叫回来训了一顿,关紧闭的宿千羽。 一袭蜀锦千重的暗红衣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些许白色莹润的肌肤,乌发随意散开,容貌宛如暗夜下的精灵,美到极致。唇角惯常微微勾出一丝冷冷的弧度,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含着冷漠又妖冶的光芒, 随意躺在亭椅上,身后靠着亭柱,苍白的手上拎着一壶好酒,目光遁着远方望去。 “无升,你说,顾成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死呢?” 后面垂首立着的黑衣人,虎背熊腰非常高大,五官一般,脸部线条非常突出,刀削斧刻,那双眼睛很危险,就像是丛林中静静蛰伏准备随时致命一击的猎豹。 无升想起那夜顾成蹊一掌将他打飞,至今心有余悸,他没少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但是像这样毫无办法,只能等死,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成蹊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危险。 有他的存在,势必会对天华宫的发展形成阻碍。 宿千羽的话他不敢回,也不知如何去回。 自那日大败,少主时常在这里饮酒,虽没有停下用手段去对付他,但是少主心里已经受到了打击,短时间恐怕在心底落下‘病根’。 若想连根拔除,只有杀了顾成蹊才行。 宿千羽低低笑起来,一串凉凉的笑声流淌在凉亭中,“无升,本少主该叫你无声才对。” 无升再度低下头,心底一凉,身上开始冒冷汗。 无论少主受没受打击,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可怕。 宿千羽看到他的反应,又笑了几声,妖冶又冷漠的眼睛转向凉亭之外,落到远处,眸光中飞快闪过一丝阴狠。 顾成蹊,原本我还想留你性命,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可有想到我会买凶杀你?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 但你可曾想到夜尊竟会接下这个单子? 虽然他不会杀你,也会派人保护你,但他接了单子,就是接了,你可会心痛?可会寒心? 宿千羽忽然非常想知道顾成蹊知道的那一刻是什么表情,“无升,去打探顾成蹊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是。”无升应下,转身离开。 宿千羽抚摸壶身,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等傅君轻答应,本少主便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 进几天,顾成蹊搬回了顾府。 以行动表示要跟她形影不离的叶景言,也跟着她回了顾府。 接着顾尘落发现,他还不如一个人住的好,这两人是要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闪瞎他的狗眼吗? 虽然自家妹妹看起来没有答应那小子的样子,但是已经允许他跟在身侧形影不离了有没有? 再加上成蹊从小女扮男装扮到大,对男女大防根本不敏感,想想以前,他都见过她跟初枫勾肩搭背的样子…… 现在被叶景言‘无意间’、‘正常的’摸个小手什么的,根本不被成蹊放在眼里。 顾尘落觉得,自家老爹一辈子英明神武就败在这件事上了,他们家就一个妹妹啊!为什么从小要当成男人来养? 就算是因为那纸圣旨,以成蹊这性格这聪明的脑袋,最后能不能成婚都是问题吧! 好吧,那个时候成蹊还小,聪不聪明谁知道? 顾尘落抹了把脸,这也算另类给自家妹妹找到姻缘了,这两人蛮配的。 等等,不对啊,老子叫成蹊回来,不是跟她打商量把华儿弄到顾府来吗? 好想华儿~~~~~~ 顾尘落的心荡漾了,说干就干,撸起袖子,立马去花满蹊把顾成蹊单独拎出来。 药轩——顾尘落的院子。 顾成蹊懒懒散散打着呵欠在他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眯着眼睛透过光望向他,“哥哥,大中午的你把我叫过来干嘛?” 顾尘落在另一边凉椅前坐下来,看着她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让他暂时按下去。当即也不绕弯,也不废话多说,直截了当的道:“成蹊,你有没有办法把华儿弄……咳咳,叫到这里来?” 顾成蹊闻言,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果然看上华儿了。” 顾尘落脸上一红,随即梗着脖子,努力理直气壮道:“你和小栢苏都有人选了,没道理我这个大哥还没有吧?!” 顾成蹊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哈哈哈哈……嗯嗯……哈哈哈……没道理,没道理……哈哈哈哈……” “答不答应?”顾尘落面子落不下来,故作恶声恶气道,一副她答应,就要把她怎么怎么样。 顾成蹊收住笑,只露出一抹浅笑,抬手擦了擦眼角,真心实意道:“你和华儿培养感情,我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你喜欢她,如果她也喜欢你,我自然乐见其成。但她若不喜欢你……哥哥,你记住,无论如何,别把我真实身份透露给她。我将要娶梁倾颜为妻,也宣布过此生只娶一人,她过段时间想必就会想通了。” 顾成蹊自己有考虑,白华天真烂漫,心里最是藏不住东西,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转头便被人套出去,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连带着这些年她压抑的本性……可能也会白费。 和朝廷为敌,她所谓,怕只怕老爹老娘再看她的眼神,恐怕不会同现在一样了。 175 动情 “等着吧,再过不久不用我去书信,她也会来这里。”顾成蹊沉吟一下道。 “真的?”顾尘落怀疑得看着她,华儿被她爹管得有多严,他可是一清二楚。有了上次偷跑,白先生还把她看得死死的。 “真的,我发誓,比真金还真。”顾成蹊认真举手起誓。 顾尘落似信非信看她一眼,“那好吧,我等着。”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去睡了。” “等等。”顾尘落连忙唤住她,看到隐藏在她懒懒散散下的困倦,有些不落忍,然而一想到某些事,他一咬牙,决定先问:“成蹊,你对叶景言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顾成蹊刚坐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目光触及他认真的神色,道:“你看到的态度。” “不是,我是说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顾尘落顿了顿,平静的道:“叶景言很危险,若你真喜欢他,大哥不会说什么。但你若是不喜欢他,最好趁早跟他划清界限,然后防着他。” 划清界限…… 听到这四个字,顾成蹊心里像瞬间刺进去一根针,不是很疼,却会带来很多不适感。细长的淡眉微微向中间拢了拢,压下心中那点感觉,沉声道:“我知道了。” 顾尘落看着这个过早聪慧的妹妹,心中一阵愧疚,如果他早知道是妹妹,他便不会让她经历风雨。要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说,还时不时受人指责。 他是在无法想象作为一个女孩子,成蹊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抱歉的话。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希望她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顺心顺意,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叶景言对她很好,百依百顺,比他们家任何一个真正的亲人都要疼她,若不是感觉上太危险,顾尘落会很支持他。 “我相信你心中有数,成蹊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有哥哥,知道吗?”顾尘落郑重道。 顾成蹊望着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暖,半晌,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哥哥。” 顾尘落心中软趴趴的,有个妹妹太幸福了。 然而行动做出来的又不一样,赶苍蝇般挥挥手,“你回去睡吧,再晚下去,准妹夫会过来灭了我的。” 顾成蹊翻白眼,“你哪儿来的准妹夫?哟呵,刚刚还让老子防着他,这会儿就准妹夫准妹夫的叫,大哥,注意你节操。” “切,我的节操早八百年就被狗吞了,还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这无耻的…… 不过,我喜欢,这才是我亲哥! 顾成蹊隔桌踹他一脚,伸着懒腰往外走去。 顾尘落避开那一脚,看着她背影,无声宠溺的笑了。 ———————————— 夜晚,繁星当空,银色冷冽的月光稀稀疏疏竹叶空隙间洒下,斑斑点点落在地上。 然而这些‘斑点’却没办法靠近林中深处那片空地。 那片空地周围安放许多夜明珠,亮得几乎可以与白天媲美,绝美蓝白的光芒照在人身上,仿佛给人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叶景言呆呆看着正在处理公务的顾成蹊,认真时,眉眼像天上的星光,但又比星光更加耀眼。要是用阳关来形容她,却又不对,她的气质是冷的,和太阳相比,正好是反的。 处在夜明珠光芒下,她其实更像天上的神仙,气质冷冽,没有戾气,安静得像不出世的高人。 也更让他……向往。 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泛着柔和,没有瘆人的感觉时,他更像邻家大哥哥,气质卓绝,给人一种清新干净的感觉。 顾成蹊余光往他那边扫一眼,道:“你盯着我看了两三个时辰了,不累么?” 叶景言笑了起来,“看人怎么会累呢?你处理这些才叫累。” 说着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果、茶,端到她的面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顾成蹊不知看到了什么,眸中锐芒一闪即逝,湖笔快速动起来,“先搁着,我等会儿再吃。” 声音中明显没控制住露出一丝冰冷的气息,叶景言眉峰一蹙,他明白这不是针对他的,因为她的声音里,更明显是她控制住的语气。 她在压抑怒气,不将这怒气波及到他。 得知这个结论,叶景言既欣喜又心疼,愤怒的是为什么总有人惹她生气?头疼。 而且面对这种现实,他万分无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叶景言突然开始渴望力量,他第一次渴望得这么强烈。挣扎得看向顾成蹊,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可是为了力量,他必须单独呆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修炼。 看着她精致的侧脸,那双隐约冒着寒光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下了一个决定。 “蹊蹊,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顾成蹊笔下一顿,偏头看他,这人不是要一直跟着她吗?怎么突然变卦了?“你去哪儿?” 叶景言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她,微微笑道:“我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必须去到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蹊蹊,我会想你,我不会离开太久。你不要转头把我忘了,也不要去喜欢其他人……好不好?” 顾成蹊心中微微牵出一丝悸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叶景言灿烂一笑,瞬间天地失色,“蹊蹊,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顾成蹊心中的悸动又明显几分,她强制性按下那感觉。目光一扫,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红的耳朵,微微挑眉,这货告白也不好意思啊。 啧,不过他这充满爱意又清澈的目光,如仙似妖精致的脸庞,殷红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无辜而又有点羞涩的望着她……怎么看起来那么让人想侵犯呢? 顾成蹊艰难地把头转开——麻蛋,这丫什么时候也学会使美男计了?老子有点抵挡不住怎么办? 叶景言表面上看起来比她小,但她的魂龄比他大出更多,也就意外导致对方卖萌的时候,她丝毫感觉不到违和感。 “想去哪儿赶紧去,老子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 叶景言心里有点小失望,但也有点小盼望,她没有答应他,不过也没有拒绝他不是吗?而且他还看得出来,蹊蹊对他产生了欲-望。无论如何,这都是好的一面。 176 要成婚的男人 “蹊蹊,我走了。” 说完,叶景言站起来,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翩若惊鸿的身姿一跃,没入密林,消失不见。 感受到身边青竹香淡了许多,顾成蹊转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凳子,忽然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面也有些空荡荡的。 靠,这不是犯贱么?! 顾成蹊嫌弃皱皱眉,余光扫到叶景言准备的茶点。 苹果削皮切成小块的,葡萄剥皮,放在盘子里,晶莹玉透,一看就有食欲,还有其他的水果,种类多样,每一样却又不会很多。 收回目光,下笔,遁着刚刚写的,把最后一点写上去,放书,搁笔,重新看向那卖相很好的水果,拿起盘子里放着的叉子,叉起一个葡萄放进嘴里。 葡萄居然没籽? 顾成蹊疑惑地看向其他的葡萄,发现这些葡萄,每颗顶端有个小小的洞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地方有损坏的痕迹,完美保证葡萄还是那么鲜甜多汁。 能做到这样,必定花了心思。 即使是她的四个贴身婢女,也不会细致到这种程度。 虽然看起来蠢了点,但却在全心全意照顾她,不给她用的东西有一点瑕疵的机会。就好像无论什么,他都会把最好的捧到她的面前来一样。 想起叶景言走前将盘子捧到她面前的举动…… 顾成蹊捂脸,我去,好像真的是老子想的这样。 站在竹林边缘的初枫看到她有点不对劲,脑子里问号排排站,主子这是怎么了? 初洛面无表情,“别看我,我不知道。” 初枫连转头都省了,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睁大,一蹦三尺高,“靠!主子不是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吧?这才刚刚走就舍不得,哭上了?” 初洛面无表情转头,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白痴。” 从小到大,谁看到过他们主子流泪?哦不对,上回在树林里流过一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主子那么爷们儿,比男人还有泪不轻弹。 怎么可能像寻常那些闺阁小姐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 初枫:“……” 握草,好想掐死亲弟弟怎么办? 顾成蹊也确实没流泪,啊呸,她根本没有这根筋,慢慢消化完叶景言是真的在对她掏心掏肺这件事。 好半天才抬起头,拿起叉子,一点一点的吃水果,她的动作不快不慢,看不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刚刚捂脸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初枫抬手,安回自己掉地的下巴,机械转头看向左边。 初洛淡定道:“女人心海底针。” 初枫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语中的。 可不就是女人心海底针么? 他就说怎么以前怎么猜也猜不到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原因是在这儿,他是个男人,怎么会懂主子的心。 就在初枫以为自己找到理由心里舒坦点了时,旁边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姓叶的,懂。” 哗啦—— 初枫感觉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心。 “出息。” 初枫面无表情:“初洛,老子想揍你,可以不?” “随时欢迎。” 初枫摩拳擦掌。 “反正你也打不赢我。” 初枫倒地不起,娘的,他是摊上了个什么弟弟啊?!娘啊,赶紧把他带走吧。 两人这边的动静,顾成蹊全听在耳朵里。她没有打断,没有发话,也没想去教训这两人。从他们的话中,她听到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初洛那句“姓叶的,懂。” 在她两个贴身护卫的旁观之中,都能清晰得看出这一点,是不是证明了有什么东西在蜕变? 顾成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放下叉子,喝了点茶,继续处理事情。淡定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等等,没对啊。 初枫感觉到了怪异。 初洛也感觉到……个屁啊。 这样的主子才是正常的好吗?要她整天跟个望夫石一样,那才有问题好吗。 初洛把自己亲哥拖到角落暴揍一顿,而且揍的地方,全是脸。 初枫泫然欲泣:“洛儿,你跟主子学坏了。” 初洛面无表情:“我是让你清醒清醒。” 初枫:…… 顾成蹊自那天司马空相把司马清歌抱走后,就再没看到那孩子。想来小胳膊终究还是拧不过大粗腿,他爹真想掌控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比较容易的。 很快她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因为上官砚的大婚马上就要到了。 那货每天拉着她东奔西跑,让她帮忙选这样选那样,忙得热火朝天。 顾成蹊在耐心的陪着上官砚的时候,心里时常打个问号,不知道叶景言练的什么功夫,居然要躲起来练。她的竹林居不好吗?清幽雅静,除了她,和她的心腹,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进来。 或者说,连有生人活动的痕迹都能打扰到他练功? 还没等她想出来,上官砚的喊声再次打断她的思路。 “成蹊!成蹊!对对对,看过来,我穿这个布料当新郎怎么样?”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为了不破坏这丫亢奋的热情,扫过一眼,丢出一句评价,“花式过于花哨,不好。” 上官砚看了看,想想也是,接着又挑了一件,笑容满面得再问,“这个呢?” 顾成蹊又扫了眼,“太素,上官砚,你都要成家的人了,什么眼神,掌柜的,挨近你柜台的那堆,从左到右,第三个布料拿给他。” “是,王爷。” 掌柜的毕恭毕敬去拿了过来,往上官砚身上一试色,色彩虽红却不会太艳,恰到好处,又无太多花纹喧宾夺主,衬着他的相貌,更加俊美。 掌柜的眼睛一亮,顾不得害怕不害怕的,啧啧直赞,“这布料衬着大人真是绝了,王爷眼光太厉害了,比我等这些常年与布料为伍的还知道怎么挑选布料。” 上官砚骄傲昂首,“那是,也不看看成蹊是什么人,本大人有这么全能的兄弟,本大人骄傲。” 掌柜的想哭,为什么他就没有这样的兄弟? 顾成蹊想踹人了,尼玛,老子还在这边坐着,特么能不这么招人恨吗? 177 白华又来了 从云锦坊出来,带着掌柜的崇拜,以及满载而归的上官砚,顾成蹊高调的往下一个店子而去。 你说为什么顾成蹊不帮忙分担一点? 呵呵,上官砚也得有那个胆,而且还要对方自己愿意,要不然遭罪的又是自己那张脸。 他还要当个全盛安最帅的新郎官,怎么能不在乎自己那张脸呢? 于是就变成顾成蹊拎着一把扇子,没事自己扇扇,而上官砚则跟后面的侍卫手里抱满东西。 不过他们也没有太多的烦恼,早有准备料到这一幕的上官丞相大人,命人赶了两辆马车来有没有? 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有个精明的老爹就是这点好。 两人就这么逛呀逛的,大半部分都是顾成蹊在给那货挑,那货除了高兴就是高兴,而且兄弟挑东西能力很厉害有没有? 每一样都很合他的心意,而且还都喜出望外。 上官砚觉得把兄弟拉出来陪他买东西,真是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终于,顾成蹊饿了。 是的两人挑成亲要用的东西足足挑了一个上午,虽然顾成蹊每进一个店子,基本就是扫一眼店面所有的东西,然后老板殷勤地端张椅子给她坐,但是架不住时间抵达中午肚子会饿。 顾成蹊表示:爷不伺候了! 上官砚笑得花开灿烂表示:爷辛苦了,我来伺候爷。 顾成蹊:……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好像销魂楼里的小妞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幅样子。 不管怎么说,顾成蹊还是当这个兄弟是兄弟的,立马拉着他去琉璃醉,狠狠宰了对方一顿。 上官砚肉痛摸腰包:虽然很心痛,但是只要兄弟开心就好。毕竟以对方的性格,能够按捺下性子陪他逛一上午,已经是因为他们关系铁的缘故了,现在被宰一顿有什么。 而顾成蹊确实是爽了,琉璃醉的厨子是她训练出来的,这里做的每一道菜几乎都是合她心意的。 出了琉璃醉,在顾成蹊强势陪伴下,上官砚再次横扫了一条街后,便回府了。 顾成蹊也……回府了。 远远看到站在顾府门前的白华那刻,当机立断方向一转,纵身飞回王爷府。 她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白华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伸头特意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的程度。 几乎可以媲美瞬移。 速度就是这么给力。 抵达王爷府之后,她第一时间下达的命令就是只要有人问起她在什么地方,通通都必须回答回顾府小住,再问起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必须说没有回来。 至于人要进来…… 呵呵,王爷府是那么好进的吗?必须门庭森严,谁也不准进! 安排好这一切,顾成蹊便回房睡大觉了。至于白华会从墙边翻进来,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的武功怎么样,她还不知道吗? 暗处潜伏的暗卫每一个武功都比她高出一两倍。 顾成蹊从傍晚睡到天黑,睡得极好。 醒来之后,本该去厅堂用膳,但是顾成蹊向来是遵从自己的人,于是叫管家把吃的都端到她住的院子里。 院子很宽阔,有假山有花草树木有草地有池塘,这些基本上是每个院子基本必备,而在这个院子里,也还有一方凉亭,凉亭很特别,建在水池上,方便观赏池塘里的景色,以及……无聊喂鱼。 院里陆地上,挨近假山和水池的地方,修建了一个圆形石桌,石桌周围是雕刻精美的小石凳。 夜凉如水,晚上在这里吃饭,是很享受,但也冷。 贴心的管家立马去找块垫子来垫上,即使武功高深莫测的顾成蹊根本不需要,也没有浪费管家一片好意。 该享受就得享受。 吃着热腾腾精美的饭菜,初枫则站在旁边跟她汇报今下午的事情。 白华既然喜欢上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自然也是会有觉悟的。 是的,这么多年她发现了,顾成蹊虽然很宠爱她,但是也很避着她。 不明白原因的白华很伤感,更不明白为什么她爹不支持她和成蹊哥哥在一起? 不支持就不支持,她自己去追好了吧?虽然每次会被避着,没多久还会被自己老爹抓回景华山。 但这对于她来说都是毛毛雨,这么年已经习惯了。 最让她受打击的,是最近发生的事,那就是她的成蹊哥哥要娶妻了!而且还对外宣布只娶一个人。 白华慌了,完全没去深想为什么会是她爹给她带来这个消息,也没去想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下山居然没有任何阻碍了。 她、要、去、找、顾、成、蹊、问、个、清、楚! 抱着这个信念她下山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顾成蹊已经被封为了王爷,以前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跑,现在可以四个地方(大家还记得顾成蹊考中状元的时候,还有个状元府邸吗)接二连三的跑。 这就让她更加焦灼了,偏偏她只能呆在顾府里面等。 去皇宫? 以前她还能溜进去,而现在,经过顾成蹊训练过后的那些御林军,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好,稍有风吹草动就被发现了,她连最外的那层墙都翻不进去。 去王爷府? 顾成蹊根本就‘没回去’,她想凭借是其师妹的身份进去等,哪知门卫根本不买账。她想翻进去……结果还是和皇宫的一样。 去状元府? 别逗了,那地方顾成蹊从来都没有踏足过。 因此白华溜达一圈,没有从任何一个地方找到顾成蹊,而且连行踪都摸不透。 顾成蹊听完之后,瞬间察觉到自家哥哥的机会来了。 她先躲一阵,白华见不到她,一定会死赖在顾府不走,这时候她哥要是再发挥暖男攻势,立马就可以趁虚而入,获得妹子芳心了有没有? 诶,你问为什么又是趁虚而入? 没办法,谁让她家哥哥弟弟喜欢的全是她身边的女人,她也只好当恶人,然后再让他们开窍走暖男好人路线。 “主子,你是躲不过去的。” 初枫突然插过来一句话,瞬间让她清醒,看向他,“老子忘记了什么?” 初枫笑嘻嘻地道:“主子难道忘记,再过几天便是上官大人大婚了吗?” 顾成蹊想起来了,顿时胃痛扶额,尼玛还能不能好了。 178 没见过这么蠢的 “所以,主子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把白姑娘的情彻底扼杀。” 顾成蹊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挑眉,“你说我应该怎么把她的情给扼杀?” 初枫顿时感觉自己脖子上很凉快…… 卧槽,好像越界了。 初枫从没有一刻有现在清醒,捂住脖子退后一步,谄媚笑道:“属下错了,主子您自己做主。” 顾成蹊收回目光,也淡化似笑非笑的表情,站起身,“管家,找人把这里收拾了。” “是。” 一旁努力做隐形人的管家听到她叫自己,立马战战兢兢谨谨慎慎地去了。 顾成蹊抬脚往凉亭走去。 初枫跟在后面,没有再吭声,低调得很。 亭中凉风习习,池水映照月光,安静而美好。 可惜,这都是自然给表面安宁。 顾成蹊在凉亭椅子上坐了下来,“初枫,姓宿的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还是明里暗里对我们监视着,只不过,动作比以前大。”初枫一边说,一边暗地里观察她的神情。看她好像没有很生气,心里松一口气。 想想刚刚嘴贱,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段时间太逍遥,把夜阁的规矩都给忘了。 顾成蹊微微皱眉,这消息,真是鸡肋。算了,先把暗杀解决了,再跟宿千羽好好斗斗。 “暗杀的查到了吗?” “查到了,这些暗杀的人背后来自各大势力,尤其是以傅云天傅予钦为首的更甚。”初枫说这话时,将暗杀势力列出来的清单递了上去。 顾成蹊接过,展开,黑眸往上一扫,冷笑,“就这些人,连给老子塞牙缝都不够。” 初枫抹了抹汗,看来主子心情不太好,他可得小心点。 顾成蹊现在一想起自己的手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面,心里止不住怒火滔天。这里面有没有上辈子死前留下的阴影她不清楚,但这种感情确确实实存在。 她顾成蹊就是那种别人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要别人好过的人。 捏着那张宣纸,顾成蹊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意,宛如银瓶乍破,寒光凛冽,“初洛。” 暗处一个黑影纵身一跃,落到连接亭子的木桥上,面对顾成蹊,神情恭敬,“属下在。” “趁夜去找冰语,让她用一批人给我暗杀傅云天傅予钦,不必把人给我杀了,把他手下一个不落全杀光就行。” 冰冷的话语落在初枫初洛耳朵里,两人不约而同一个哆嗦。对视一眼,好像是他们想得太复杂了,其实主子就是因为想到被杀的兄弟们,才这么愤怒。 初洛不敢多留,拱手,“是。” 顾成蹊看向初枫,道:“错了就去领罚,省得越来越不涨教训。” 初枫本来忐忑的心,这时反而安定下来了,如果主子不处罚他,他就得天天担惊受怕的有没有? “是。” 顾成蹊揉揉太阳穴,她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是没法儿再睡下去了,还不如去练功。 她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忽然凉亭外落下一道黑影,接着无数道黑影降下,将其团团围住。这黑衣人目光落在顾成蹊身上,便没有移开。 而其他黑衣人因为他没有妄动,后面的主子也没有下令,于是继续保持十二万分警惕。 顾成蹊饶有兴趣朝他看过去,也不落坐了,直接靠在柱子上,摸了摸白皙的下巴,“你是来找我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但是目光突然变得纠结了几分。 顾成蹊挑眉,试探问,“……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猛得摇头,坚决表明自己不会杀她。 顾成蹊闻言,眯着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接着注视他的眼睛, 黑衣人和她对视不了多久,狼狈得把目光转开。 顾成蹊轻笑,“君轻言,你当真以为老子只见过你一面,你裹起来,我就看不出是你了?” 语罢,素手一挥,暗卫齐刷刷消失。 黑衣人叹了口气,取下面罩,露出一张青涩好看的脸。 而也就是这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让顾成蹊一时被误导,因此印象非常深刻。 君轻言微微皱眉,“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顾成蹊腾跃而起,眨眼消失在亭子里,出现在他身边,一掌对着他肩膀打过去。 君轻言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正着,疾步往后退六七步,收势不住,侧身摔倒在地,猛地吐出口鲜血来。 顾成蹊收掌,拍了拍手,嘲讽般笑道:“身为我的敌人,你对我动恻隐之心,我可不见得会对你动恻隐之心。” 君轻言被她的笑刺的眼睛一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这些日子不断在心里质问,为什么自己会是成蹊的敌人,而不是他的朋友? 他承诺过不会伤他,会护他,那他绝不会食言,哪怕是顾成蹊亲手伤他,他也不会食言。 君轻言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平静得看着她,“虽然我骗过你,但是曾经说护你的话,此生不会改变,也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有所变化,更不会因你不会动恻隐之心有任何变化。你有你的原则,你有你的处事方式……我亦有。”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放赌注,明知道即使他这样,她仍然不会有所动。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顾成蹊背对着他,负手看湖面,眸中闪过一抹厉芒,“你是臣子,今日偷偷摸进本王府中,并未对本王不利,本王给你个教训不杀你,但再有下次,本王管你有没有想法杀本王,来一次断你一条腿,你走吧。” 君轻言捂着肩膀,眼神复杂得看着她的背影,“你小心太子,小心程书,小心你身边的人,我只能提醒你到这儿。” 语罢,君轻言带着一身伤,纵身一跃,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入黑夜下。 顾成蹊扫了他背影一眼,这货让她小心太子小心程书她可以理解,让她小心她身边的人? 她身边又出叛徒了? 君轻言的话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但若是太子利用人脉,让他产生误会,再将这误会传给她也是有可能的。 179 上朝 傅君轻如今跟宿千羽勾搭上了,若是宿千羽告诉他,她这里出过一次叛徒,傅君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借有心人之手‘提醒’她,有什么比内部自乱更让人恐慌? 不过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这两人只道她狡诈多端,天性多疑,却不知道她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上次出现叛徒之后,她把夜阁所有人都清扫一遍,反复确认过不会再有叛徒,便已放下心,信了手下所有人,再一次相信自己的眼光。 当然,再有叛徒她也认了,自己人格魅力不足,怪谁? 这是一场赌注,而且还是一场豪赌。 她信了她的自己人,但是,如果一旦让她知道谁背叛她,那她就是再下一次地狱,也会把那个人拖上。 至于她身边其他的人,她信任的不多。 想杀她,办法有很多,能用的却少,最便捷的一条途径就是趁她不备给她下毒。 但她身为诡医,医术本来便登峰造极。医术登峰造极,伴随的就是对毒术也登峰造极,毕竟医毒不分家。所以这世上,能对她下毒下成功的,不多。更别说以她的这种体质,早已百毒不侵,连最不可能她哥也不会蠢到给她下毒。 下三滥的不行,可以来阴的,设计用别的力量来把她整死。 试想一下,如果她是对方,面对这么难缠的敌人,她该怎么做呢? 顾成蹊摸着下巴仔细思索,黑眸微眯。 在其位谋其事,身为王爷,又兼御林军统领,身份尊贵,地位威望堪比丞相直逼皇帝。 如此尴尬的位置,那么从这方面入手,她会当机立断伪造出点什么罪状来陷害她,接着再拿出证据,联合百官上奏,到时候瑾帝再护着她,也只能砍了她。 她顾成蹊暗中乃江湖一方霸主,想杀她没这么容易。但只要她敢逃,她就是朝廷的罪人,朝廷诛杀的对象。到时候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和她的仇人再一发而上,就算她再厉害,也抵抗不了江湖势力和朝廷的联合追杀,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这样算下来,那么伪造的罪状破坏力一定要大,大到瑾帝不能承受的程度,否则一次性打压不下她,给她翻身的机会,她利用时间潜伏成长起来,再对付她不容易不说,还得提防她随时发难。 她这样的人,认真起来发难可不是像之前那种小儿科,而是直接以灭族的趋势来。 这罪状就值得推敲了,什么罪能够让瑾帝毫不犹豫得杀她呢? ——通敌卖国罪。 ——欺君罔上罪。 顾成蹊眸中露出一丝寒光,这两个罪状都能构成她致命的打击。 后面一条暂且不论,这世上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很少,尽都是她信任的人,不会害她。至于前面一条,她要早做准备才是。 对了,御林军原来那几个头头,好像很久没见到了。 这是在给她刷透明? 嗯,没事,她会把人提出来然后踢走的。 不过话说回来,以宿千羽的智商,反过来推敲她的想法也不一定,她得多做几手准备。 伸手按揉太阳穴,舒缓一会儿,转身往卧房走去。 ———————— 翌日,天刚蒙蒙亮。 练功练了一夜的顾成蹊,迅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上王爷该穿的朝服,踏出房门。 此时管家已命人在外等候。 明显很清楚某人的尿性,不睡觉会早起,一睡觉日上三竿都叫不起。 用罢早膳,在管家伺候下,第一次没有初枫初洛两人陪伴下,坐轿去了皇宫。 当然,顾成蹊也是很少坐轿的。 管家秉承有备无患,专门备了一顶豪华轿子。 现在看来,真是太明智了有没有? 顾成蹊撑着脑袋,小睡了一会儿,她的王爷府到皇宫还是有段距离的,抬轿虽然慢,胜在她可以打会儿盹。 到了皇宫,在管家伺候下,下了轿。 顾成蹊让管家先回去,再看自己到哪儿了——嘴角抽了抽。 这这这这这这不是宫门口吗? 别说勤政殿了,就是距离明殿都还有段很遥远的距离,果然平时不坐轿,就完全不知道这规矩这么无理取闹? 跟坐马车来有什么区别? “属下参见王爷。”宫门口守卫的见是她,连忙行礼。 顾成蹊点点头,道了句“不错,继续守好。”便进去了。完全没有看到后面御林军满面红光,那是激动的。 守卫甲:王爷夸我们了耶! 守卫乙握拳:一定要继续再接再厉,不负王爷期望! 顾成蹊没走多久,便碰到许多三三两两结伴去上朝的大臣们。 这些大臣看她的眼神颇为怪异,但也不敢轻易去跟她接触打招呼,唯有大臣当中那几个怪胎敢。 作为‘怪胎’之一的宋闻笛,溜溜的去了。 扬起一个和善而又不会太生疏的笑,迎上去,“这不是傅王爷吗?下官见过傅王爷。” 顾成蹊也笑,“这不是武考官宋大人吗?免礼免礼。” 这样对话一出,走在他们身边的一些大臣,莫名觉得好奇怪好奇怪有没有? 仔细一推敲里面的话,发现…… ——艾玛王爷是这届的武状元诶。 ——艾玛我居然忘记了有没有? ——艾玛王爷果然最有前途,这才刚两月时间就多级跳,跳到皇族,还准备迎娶别国公主了诶,实在太走运了有没有? ——艾玛听说王爷得皇上宠信,不仅当上御林军统领,而且还帮皇上批奏折。 其他大臣们:真的假的? ——有好多人亲眼所见。 其他大臣:卧槽,信了。 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顿时顾成蹊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包围。 犹记得他们十年寒窗(苦练功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跃龙门,得皇上宠信,娶公主当宰相(元帅),成为人生赢家。 然而自从进了官场,他们才知道这里面看着光鲜,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想当大官就得往上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时不时还要送点礼,关键是得有政绩,而且这些政绩还只能是真的不能是造假的。 一旦造假被发现,革去官职是小,丢了小命是大。 想顾成蹊这样的,简直就是把他们的梦给变成了现实! 太让人眼红了! 180 打脸 尤其顾成蹊年岁还小,看起来特别有活力不说,那张脸!!! 秒了全盛安的男人。。。。 就是他们把年龄缩回这个阶段,也没法比。 这些大臣们突然间明白为什么那些公主们争着抢着想嫁顾成蹊了。不是因为他的财富,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尼玛就是因为那张脸!!! 终于被对到正确心思的公主们红着脸:其实我们喜欢他的温柔,他的才华……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长得帅~~~~ 这是个看颜值的世界。 所以请原谅它无理取闹。 沐浴这些目光,顾成蹊非常淡定。 不淡定怎么办?从小到大,只要她敢出门,迎接她的大多数都是这种目光!至于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爱慕她的那些妹纸们,眼冒红心啥的。 “王爷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宋闻笛以扇子掩盖半张脸,顺便也掩住他既猥琐又幸灾乐祸的笑。还是主子来上朝有意思,这些古板的大臣们都变得如此生动了有没有? 有,当然有。 顾成蹊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他,“最近背着本王弹劾老子的人……不少吧?” “确实……”宋闻笛话说到一半,扫了眼伸长耳朵仔细听的大臣们,笑道:“没有。” 大臣们松口气,虽然宋闻笛油嘴滑舌像条泥鳅一样难搞,但是这时候良心居然发现,真是太好了有没有?以后要对这小子好点。 顾成蹊:不愧是老子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谋福利。 但是他利用的人是她,这是不是有点…… 不、太、合、适?! 顾成蹊很不爽,但是看在对方是自己人的份上,先就这样吧。 一行人来到勤政大殿外候着。 这里早已站着数位大臣,身穿蓝红两种颜色,依着官阶,袍子上的图案和腰带上挂的装饰也不一样。 所以说,顾成蹊一身白色蟒袍在这些大臣堆里很显眼。 宋闻笛被孟择拉走,瞬间她身边就空下许多。 其余大臣过来给她见过礼后,自觉退到一边。 上官云倒是不忌惮,笑呵呵地走过来,跟她没事闲聊。 顾成蹊扫了眼这些大臣,瞥见最角落站着的程书,他正跟几个大臣闲聊,察觉到她的视线,对过来,碍于礼数对她点点头,倒也没什么恶意。 顾成蹊看得诧异一挑眉,演技不错啊,敌人见面不应分外眼红吗?他还能伏低? 啧啧,不错。 “哼,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长成这样,说不定是爬到龙床上得来的恩宠。”站在最远的一个大臣轻蔑的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传不到顾成蹊这边来,但足够他周围的人听清楚。 这下众臣的表情就好看了,有人厌恶,有人不屑,有人嘲讽,有人讥笑,有人捂着耳朵装作没听到。 而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顾成蹊,也笑了,这一笑,极美,花开灿烂,不过这花,是催命花。 她一眼朝那边过去,触及到她眼神的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尤其是那几个嘲弄的,吓得脸色苍白。 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顾成蹊的眼神很可怕,可她才十六岁。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吗? 这些头脑发热的大臣们,瞬间记起被灭门的那些众臣,脑门上开始冒汗。 这小子是无名小卒的时候,都可以捏死重臣,更别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只有开始发话怼顾成蹊的那个大臣,颇有底气,丝毫不惧她,轻蔑地看回去。 上官云发现她盯着一个身长八尺的大臣看,介绍道:“此人名叫祝衡,官居从一品,乃当朝兵马大元帅,被皇上封为平西侯,手握豹符,掌有五十万兵力,在朝中颇有威望。” 顾成蹊拍拍他的肩,笑着道:“本王怎会不知道?丞相且放宽心。” “王爷知道那便好。”上官云笑呵呵的,他虽然不清楚顾成蹊为什么来上朝,但是她会来,就说说明另外一件事——朝中怕是又要一阵动荡了。 宋闻笛没有跟顾成蹊说朝中有不少弹劾她的人,上官云却知道,如果今天那些老顽固敢当着她的面弹劾,那么鹿死谁手,就有待商榷了。 被孟择拉到一边的宋闻笛,默默给大元帅点了一只蜡烛。 同看到整个过程的孟择,也看到了顾成蹊那抹眼神,小声嘱咐平时挺聪明,关键时候不长脑子的好友,“闻笛,以后不要太靠近他。” 宋闻笛抬头看他,风流倜傥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来——兄弟,你以为老大的老大是他说不靠近就不靠近的吗?他们这些小弟的小弟必须全方位服务老大的好吗? 孟择:“?” 突然看不懂好友想表达什么了。 宋闻笛拍拍他的臂膀,浅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孟择看了看他,还是没发现什么,道:“小心,别玩火自焚。” 宋闻笛嘴角抽了抽,“我什么自焚过?” “……那你小心点。” “……嗯。” 吱嘎—— 大门应声而开,此时已到卯时。 众臣先后进入大殿,顾成蹊和上官云磨磨蹭蹭走到最后,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最前面。 一袭白袍宛如林中高仕的顾成蹊,走到百官前空出来的位置,缓步走向武官那边。 百官顿时神情百变。 首当其冲是祝衡,刚刚才被他嘲笑过的小子,百官朝会,对方竟然站在自己前面,这不是当众打脸吗? 他的脸很黑。 朝会,官位越大站得越前,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顾成蹊这么做,摆明就是让祝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身份不够,还嘲笑别人,这样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有什么分别? 所以,祝衡的脸色很难看。 对应他的,自然就是上官云了。 笑呵呵的丞相大人,心里暗爽,祝衡仗着官大手握兵权,藐视他这个当朝宰相,让他吃了不少闷亏。偏偏皇上也有三分忌惮他,对他可谓听之任之。 今天遇到对手,恐怕皇上心里也要舒坦了。 其他官员眼观鼻鼻观心,有些笑顾成蹊不自量力;有些破天荒认为手里只有几万御林军的顾成蹊,斗得过手握几十万大军的祝衡;有些持观望状态;有些就纯属看热闹了,比如宋闻笛,比如正走进来的傅云峥傅无战。 181 怼渣渣 由于‘最近’三人走得比较近,两人即使见到这样诡异的场面,也毫不犹豫地往顾成蹊那边走去。 “王弟。” “王弟。” “两位皇兄早。” 三人寒暄过后,自然而然就站在一起。 于是原本只有顾成蹊一个人,现在变成三个人。 祝衡的脸再黑了一层。 他丝毫不怀疑顾成蹊刚刚在外面听到他说那话,否则对方岂会无缘无故跟他过不去? 但那又怎样?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他就是笃定他爬上龙床又怎么样? 太子都有那般令人难以启齿的爱好,作为太子的父皇,那就没什么奇怪了吧。 傅无战冷漠地扫他一眼,当年战神的威严尚在,但对祝衡已无用处。 于祝衡来说,自己一回朝便交出虎符,甘愿当闲散王爷简直愚蠢至极。但在他看来,祝衡握着豹符不放,同样愚不可及。 当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旦人臣手中权利过大,功高震主,那么必定招来皇帝忌惮,从而谋划将其诛之。 傅无战懒得与他争辩,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些年来,他每每来朝旁听的时候,都是站在文官那方,为的就是不与祝衡为伍。 今天只因顾成蹊在这边,他才站过来。 不过他更好奇,成蹊不去丞相大人那边,为何反而站在这边? 观祝衡神情,两人似乎有过节? 成蹊才这么一会儿又惹麻烦了? 傅无战惊奇瞥向顾成蹊,他是长了张招惹麻烦的脸吗? 一个问号一个问号砸过来,顾成蹊懒得回应,反正待会儿见真章。 本来么,她来这里就是给人找麻烦的,不过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迫不及待。既然对方让她不痛快,那她又怎么会让对方好过呢? 祝衡,你丫等着,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就像风吹麦浪般跪伏在地。 瑾帝面带威严从后面出来,走到龙椅前,往下扫一眼,忽然定在下方跪着的那个穿着白色蟒袍的人身上。 跟他唱反调这么多次,就算只看个头顶他也知道是谁了好吗? 严肃的脸瞬间破功变成惊悚懵逼脸,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勤政殿上?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么? 瑾帝虽然很惊讶,但他心里面很清楚,顾成蹊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登殿,估计他这勤政殿今天不会安生了。 坐上龙椅,沉稳有力的嗓音响彻大殿,“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站起来,站在御前的王公公,上前一步,拂尘一扫,搭在手臂上,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祝衡迫不及待站出来,一边说时,一边狠狠瞪顾成蹊。仿佛两人有多大的仇恨般。 顾成蹊淡淡斜一眼过去——傻鸟。 挑衅意味太过明显,祝衡火气更旺。 高坐龙椅的瑾帝诧异来回看两人,这两人什么时候对上的? 嗯,不管什么时候对上的,瑾帝心里面一阵爽快。 原因无他,祝衡此时正面色铁青。 瑾帝按了按欢腾的情绪,肃着脸道:“准奏。” 祝衡再狠瞪顾成蹊一眼——你给我等着! 然后转向瑾帝,直视他道:“启奏皇上,臣要弹劾御林军统领顾成蹊!” 瑾帝闻言,再观其傲慢神态,心中火气腾地冒起来。 他封顾成蹊异姓王,祝衡却敢直呼其名! 不仅如此,而且还视其王位于无物,只字不提。 更可气的是祝衡竟敢在大殿上直视他!!!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这分明已经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了! 瑾帝面色泛青,冷笑,“你要弹劾他哪一条?” 祝衡没去细观瑾帝神色,转向顾成蹊,傲慢俯视她,“臣要弹劾顾大人的,便多了去了。待臣一条一条给你例来。第一,身为御林军统领从不上朝护卫;第二,视先祖设下‘御林军训练营’于无物,擅自训练御林军不说,并且还给御林军换去盔甲,穿上布衣,像话吗?就此二条,便足以让他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等祝衡义愤填膺说完,顾成蹊悠哉好听的嗓音慢悠悠响起,“祝侯爷好大的口气。” 祝衡冷哼蔑视她,“不是本侯爷口气大,而是这是事实。” 顾成蹊轻声慢笑,“本王现在的族可不止顾家,侯爷也要一起灭吗?” “当然……”祝衡正要回答她‘是’,接着他忽然想起来对方不是王爷吗?那九族便是包括了皇上? 反应过来,祝衡瞳孔睁大一毫米,“顾成蹊!你诈我?!” 顾成蹊面露诧异,“原来你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祝衡心口一闷,想吐血。 勤政殿内顿时响起各种噗噗噗的喷笑声,接着这些笑通通又憋住,不敢公然笑出来。 傅无战笑着摇头,神色无奈。 当了好一会儿透明人的傅云峥,也牵动嘴角笑了起来。 瑾帝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虽然被利用了,但头一次他被利用得心里舒爽。 “傅王爷!祝侯爷固然有不对,但你这样做,未免不觉太阴险了吗?设下圈套,祝侯爷若是钻进去,死罪或可免,活罪却难逃!”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向这时候义正言辞站出来的人,等他说完,冷笑道:“谢良,你给本王滚一边儿去站着,本王还没找上你,你倒自动站出来了。” “你……”宛如清风明月般的谢良头一次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不明白,顾成蹊有什么可找他的? “怎么?本王还叫不动你了?”顾成蹊目光一寒。 谢良对上这视线,瞬间遍体生寒,一句话再难说出口,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成蹊却不再管他,而是看向祝衡,“祝侯爷,想来本王有必要宣布一件事。” “什么事?”祝衡警惕得看着她,虽说他还是不认为一个毛头小子能动得了他,但是经过刚刚一场回合,他不得不升起几分警惕性,这小子比他想象中难搞。 顾成蹊走出百官之列,面向众臣,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道:“本王一心为皇宫安危着想,但也知祖训不可擅动,便在此之前先去请示过皇叔,本王是征得皇叔同意,方才对御林军进行整治,本王之心可向明月,岂是你这种小人可以理解的?” 182 祝衡斩首 顾成蹊说最后一句话时,正转身面对祝衡。 祝衡被激得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就算你真的得到皇上许可又如何?你如此侮辱本侯爷,今天你必须给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是什么让你这么有底气这样与本王说话?本王为何非得给你交代?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多大的权利?不过一个小小的侯爷,手里握着区区几十万大军便自持了不起,你以为皇上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那是因为不想与你几句话矛盾逼你造反,到时候生灵涂炭。” “而你呢?仗着兵权在手,以为皇上对你忍让再三就是怕你了?就你那区区几十万大军在皇上眼里算个屁!皇上握着虎符狼符,实力是几倍有余,你有什么资格傲?你有什么资格蔑视本王?你有什么资格蔑视皇权?傻了吧蠢货。” 顾成蹊一句句话砸过去,直把祝衡砸懵了。 的确,他认为自己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虽然没有皇上的多,但是也足够掀起巨大动荡。 太子王爷不惜一切代价来拉拢他,让他虚荣心爆发,飘飘然地感觉使他越发迷失自我,开始不断享受这种权利,不断想要更多,想拥有更多。 知道皇上对他忍让,更让他得意洋洋,心里暗爽,换做几年前的他,会有这样滔天的权利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他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为什么皇上会对他这么容忍,不,应该说他根本就不想去想,为什么皇上会对他这么容忍? 祝衡头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皇权比起来,有多么微不足道,以前的他又是多么可笑。 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卑微的负面情绪将祝衡掩盖。 然而这就完了吗? 怎么可能。 顾成蹊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祝衡当众辱她,她要不还回来,那还是她吗? “祝衡,最近你手底下人很猖狂啊……” 祝衡心中一紧,猛地看向她。看到顾成蹊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那双成竹在胸毫无感情的黑眸,顿时整颗心掉到谷底。 众人还在狐疑顾成蹊说的是什么,陡然看见祝衡刷白的脸,心底有数了。 然而顾成蹊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出来一本奏折,只见她手朝皇上那边抬起,轻轻一笑,“皇叔,此奏折乃是密奏,不便公布于众。” 瑾帝朝王公公递了个眼神过去,王公公会意,立即躬身溜溜下阶梯,恭恭敬敬接过奏折,又恭恭敬敬把奏折呈上去。 瑾帝打开奏折,准备看里面到底写什么,然而看第一眼,他眼睛瞬间睁大,脸色迅速铁青,捏紧奏折一角,手用力拍在扶手上,霍然站起来,怒喝:“祝衡,你好大的胆子!” 众臣吓得除顾成蹊祝衡外全跪下去,惶恐道:“皇上息怒!” 瑾帝忍了又忍,才没把奏折摔在祝衡身上,往王公公那边一送,“拿给祝侯爷看看。” “是。”王公公战战兢兢再次接过奏折,看到边角几乎捏变形,心里更是忐忐忑忑,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下梯去,双手呈给祝衡。 祝衡抖着手指接奏折,他已经预料到这里是什么了,他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 打开奏折,和他料想一样,祝衡脸色白得透明,腿抖得再也站不住,软跪在地上,他在这时,还敢求皇上饶命吗?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顾成蹊会知道? 他明明做得很隐蔽,顾成蹊不可能知道。 祝衡神思癫狂,眼珠凸出,红丝爆满,他看向顾成蹊,大叫道:“不,不会是你,你只是皇帝床上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噗——”不会是你查出来的。 祝衡话未说完,已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傅云峥一掌打中胸口,血气翻涌,一口血喷出来。 而傅云峥则在他喷到之前,便已撤开。 勤政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游手好闲的七王爷会有那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七王爷会为才交了几天的顾成蹊出手?他们全都不知道了。 傅云峥拍了拍手,冷声道:“奏折上的罪状,再加上污蔑皇上和王爷的清白,数罪并列,祝衡,你才是抄家灭族的那个。” 祝衡身形一晃,险些晕过去。 顾成蹊冷笑,“再让老子提醒你一声,老子当这个王爷是因为要跟梁国倾颜公主成亲,另外再提醒你一下,老子跟梁国公主的婚事,乃是梁国那边主动来说的亲。” 祝衡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全副身心都挂在傅云峥那句‘祝衡,你才抄家灭族’的话上,痛哭流涕,翻身朝顾成蹊跪着,一身血污,犹其可怖,他哭着叩头,“王爷,都是下官的错,下官该死,但求王爷放过我一家老小,求王爷帮我求求皇上,皇上一定会听你话的,他一定会听的……” 顾成蹊漠视着,转开眼,“祝衡,别说本王会帮你,你凭什么认为本王能说服皇上?要死的人,还这么矫情。来人,拉下去!” 御林军进来了,然而看了眼顾成蹊,坚定地把目光投向皇帝,无声询问着。 顾成蹊扶额,尼玛平时为脱身快,教太好,这回皇帝看见这个,还会想给她脱离王位的机会? 果然瑾帝看了心情很好,这些御林军虽然听顾成蹊的话,但是更以他的话为标准,不难看出顾成蹊是怎么在训练这些御林军。 更难得的是,御林军们居然在他和顾成蹊同时在的时候,只以他的话为标准。 瑾帝挥手,“拖出去斩了。” “遵命。”俩御林军行完礼,丝毫不耽搁,利落拖着祝衡出去。 当然,这时候顾成蹊也不会蠢到再说什么‘皇上,我刚刚也很无礼,不如降职试试怎么样?’。 现在的她太过耀眼,皇帝把她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宠着,今日有祝衡,回头这些留言再被发酵光大的话,又是一种新的麻烦。 她必须再做一些‘事情’出来才行。 于是,顾成蹊的视线转向朝会前,祝衡造谣,笑的那个人。 183 人被救走 那人对上顾成蹊的视线,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禁不住退了一步。 当他听到她叫自己名字时,差点软倒在地。 “刘大人,最近过得可好?” 刘解顿时脸色苍白,不敢接话。 瑾帝眉头微微一皱,“蹊儿,朝堂可不是你闲聊的地方。” 顾成蹊转头看他,笑眯眯道:“皇叔别急,蹊儿只是帮你问清楚一些事情。” 瑾帝眉头微松,“什么事?” 顾成蹊无辜地耸耸肩,“得看刘大人配不配合咯。” 瑾帝看向刘解,对方吓得腿软一半,连连表示会配合。 顾成蹊笑眯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换来刘解一抖。 “哈哈哈哈哈哈——刘大人,近来花街里可时常看得到大人的影子,尤其是销魂楼……刘大人很爽吧?” 顾成蹊还没说到一半,众大臣中,已有不少人捂住耳朵,听到她说完之后,不少人念叨‘有伤风化’四个字。 瑾帝适当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他在等,等重点。 刘解看到瑾帝皱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 偏偏这时候顾成蹊却步步紧逼,凉凉叹道:“刘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你刚刚还答应皇叔配合本王来着。” 刘解脑门上狂冒汗,不知道该答‘很爽’还是‘不爽’,但无论哪个答案,今天他的面子都算是全扫地了。 顶着顾成蹊和瑾帝的双重压力,刘解脸色发白,颤颤抖抖的腿,终是一软,跪了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众臣皆是一声叹息。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道:“刘大人大可不必惊慌,不就是嫖个妓嘛,本王当官之前也干过,按照刑律,当官者,为官之风不正,你顶多会有个降职,或者罚扣俸禄处置。皇叔向来仁慈严谨,自然不会要你的命。” 刘解闻言,松了口气,颤颤巍巍抬手去擦汗。 “不过……” 刘解擦汗的手一顿,心瞬间悬到喉咙口。 顾成蹊又递出一张奏折。 众臣:…… 王爷你是从什么地方把奏折摸出来的?我们再一次没有看清楚啊啊啊啊! 群臣激动了。 王公公任劳任怨来到顾成蹊身侧把奏折接了,然后恭恭敬敬小跑到瑾帝跟前,再次把奏折递上去。 瑾帝接过一看,又发了一通大火,然后把罪名说了出来,刘解与商贩勾结,拐卖良家妇女,得来钱财大肆挥霍,同时又身俱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等数条罪名。 刘解不死也难逃流放之罪,奏折中还罗列了其他同伙,瑾帝一并治罪。 瘫软的刘解,和方寸大乱的祝衡一样被拖了出去。 突然大殿之外一阵喧哗,“皇上,不好了!” “放肆……” 王公公话音未落,一个满身是血的御林军跌跌撞撞跑进来,摔在大殿中央,举起一只手,拼尽全力道:“皇……皇上,祝,祝侯爷……被,被人……” “皇叔,臣去看看。” 顾成蹊眼中一凝,几步往外走去,她的速度很快,身法诡异,就这么几步,身后带着虚影的她已经走出殿外。 午门外,原本应该斩下祝衡一颗头颅的地方,现在横躺了几具御林军的尸体。 刘解在此时也被押了过来。 顾成蹊黑眸暗沉,不辩情绪,修长白皙的手指倏然伸出,一根白瓷针出现在指尖。 咻地一下轻微破风声,白瓷针穿破空气阻力,以人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没入刘解胸膛。 顾成蹊负手而立,白衣胜雪,绝美的眉宇,淡漠如霜,吐出来的字句残忍无比,“本王就在此处观你们将他斩了,快些,不然一会儿又有人来劫人,本王可不会出手。” 两个御林军不敢多停顿,拔出大刀,一个用力,狠狠从前后刺向刘解。 刘解脸色苍白,看都不敢看,双眼紧闭。 就在这时,几声破空箭矢声传来,顾成蹊指尖显现数根乳白色的针尖,手一挥,数根白瓷针齐发,射向那些箭矢轨迹。 叮叮叮—— 几声清脆声响,箭矢掉落在地。 同时伴随刀刺进皮肉的声音,刘解闷哼一声,似想呼痛,但喉咙口被血堵住,只能发出咕咕咕的怪响。 这些都只是在眨眼之间。 顾成蹊看向屋顶,打个手势,守在暗处的黑衣人登时四下一闪,追人去了。 她看了看那些尸体,负手,淡淡地道:“记下名字,然后把尸体处理了。” “是。”御林军们领命而去,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泪光。 顾成蹊走上前,捡起一直箭矢,反复细看,看不出什么来,丢在一旁。 吩咐完事情,她转身回大殿。 —————— 勤政殿内,顾成蹊拱手行礼,神情不温不火,“皇叔。” 一连串发生变故,瑾帝无法再保持看戏的心思,站起身,走到阶梯之前,皱眉问下面人儿,“蹊儿,可有什么发现?” 顾成蹊答道:“对方武功高强,不是一个人,并且持有弩箭。” “弩箭?”瑾帝心中迸出一丝希望,“弩箭上可有刻人姓名?” “没有。”顾成蹊摇摇头,“弩箭的材质因质地不同,用的人也不同,然而臣在这上面也没有什么发现。” 瑾帝怒气翻涌,“蹊儿,朕的皇宫你是如何守的?人都劫到皇宫里面来了!” 顾成蹊拱手道:“皇叔息怒,这里面一定有人里应外合,请容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查出是谁做的。” 傅云峥傅无战同时站出来,拱手道:“儿臣相信王弟,愿协助王弟找出幕后人,将祝衡绳之以法。” 有这两个优秀的儿子帮忙,瑾帝犹豫起来。 上官云这时候率领群臣劝道:“皇上三思!” 但其中也有不配合的,比如一直和顾成蹊不对盘的李大人,自持德高望重,冷哼一声,“恐怕是贼喊捉贼吧。” 顾成蹊目光如炬,回头看向李大人,丝毫不惧他那张褶子脸,笑道:“李大人,别慌。” 李大人一愣,回过神,怒道:“老夫慌什么了?” 顾成蹊见此,微微一挑眉,“没事,只希望到时候李大人不要护短。” 不明不白一句话,李大人心里头一跳,烦躁不安,“傅王爷,你把话说清楚。” 184 逗逗愤青 顾成蹊眨眨眼睛,“我没有说清楚吗?我说得很清楚,李大人年龄大了,听不清楚了?唉,李大人真是忠君爱国的好大人……这么大年纪,耳朵又不好使还在朝堂之上任劳任怨,看着本王真是于心不忍,李大人你……你不如告老还乡吧?” 李大人差点气得吐血,狠狠甩袖,拱手朝向瑾帝道:“皇上,千万别听傅王爷胡言乱语,他年纪尚小,许多事不懂,老臣并非耳朵不好使,而是他的话,令老臣难解。” 瑾帝当然知道,他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今天除去两个朝廷重臣,再不能多了,下面的人才还没有培养起来。 瑾帝摆摆手,“李爱卿稍安勿躁,蹊儿有时确实调皮,他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 开个……的玩笑! 一口一个蹊儿,唯恐别人不知道你很宠顾成蹊似的。李大人嘴上熄火,心里不停说着,只不过多年的修养,使他难以把‘屁’字说出口。 有时他也有些怀疑祝衡说那话是真的,但是祝衡的下场摆在眼前,形势比人强,此话不能说出口。 李大人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一根,心思几转,看了好一会儿的戏,哪儿还不知道顾成蹊专门挑刚刚辱她之人下手? 皇上如今把顾成蹊宠得没边,偏偏顾成蹊平时做事中规中矩,一心一意以皇上的利益为自己利益着想,就算偶尔狂傲无边,也在克制范围内,不会让皇上有太多反感。 顾成蹊当官两个月,胜过其他人当官二十年,盛宠不衰下,虽然朝中并未笼络到人心,但也大权在握,加上他可以在一念之间整死一个个重臣,朝中之人,有谁不忌惮他? 哦不,有不忌惮他的,但也被他弄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李大人现在是忍字头上一把刀,戳着脑门儿,还得继续忍。 顾成蹊勾唇一笑,绝美的脸庞简直能晃花人眼,黑眸亮锃锃,“李大人,本王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下官不敢。”李大人连连摆手,心中苦笑,他这把老骨头还有多少时日可活?还是自保要紧。 上官云老神在在,一早上的早朝,他连开口也没有开几句,不过这场戏,他倒是满意得很。 尤其是祝衡,虽说人逃走了,手里还握着豹符,但他只要敢提造反俩字,不用他们打过去,军心便会涣散。 三军虽说听令虎、豹、狼三符,但战王爷在三军的威望早已越过三符,只要战王在朝一天,就证明朝廷才是他们该效命的。 这点上官云心里知晓,不过他不会告诉瑾帝。 瑾帝坐上龙椅时间太久,久到他的心不怎么如当年了。 他可以理解,久居高位之人,确实容易疑神疑鬼,瑾帝如今还能时时自省,已算不错。 傅云峥傅百战两人向来来这里只是听朝,顺便膈应其他几位有野心的皇兄皇弟,他们参与政事少之又少,站在这里,他们几乎不会怎么说话,除非有必要。 然而他们今天看到弊端了,成蹊一人横扫朝堂,舌战群臣,他们竟然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成蹊也不是吃素的,大多数大臣也都怕她,她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他们这才能稍稍放心一点。 “傅王爷!李大人乃是两朝元老,岂容你随意辱之!” 其他人心思闪转腾挪的时候,有个愤怒的青年大臣站了出来,怒视顾成蹊,眉宇之间全是不怕权贵的正气。 顾成蹊摸着下巴,暗暗点头,这人不错,好好利用,必是国家栋梁。 但……这又关她屁事儿? 天下早晚会合并在一起,傅国这个板块,究竟是自己握着,还是别人握着是个未知数。 她这么关心朝廷的事干嘛? 反正,就算天下真的合并了,江湖还是她的。 顾成蹊朝‘愤青’大臣眨眨眼,无辜地看着他,“我……辱了李大人吗?” ‘愤青’大臣看着顾成蹊天真无邪的软萌样儿,心底顿时融化成一片,连带着耳根也红了几分,面上略显尴尬,愤怒也愤怒不起来。 指责,就更显苍白无力了。 ‘愤青’大臣清咳两声,道:“李大人德高望重,岂能随意开玩笑?” 这话虽然是质问,但毫无底气。 其他大臣捂脸,顾成蹊不是对着他们卖萌,他们当然只是愣了一下,看到‘愤青’大臣的反应,他们栽也忍不了捂脸的冲动。 去他大爷的天真无邪! 他娘的谁见过一出手就能毁掉一个重臣的天真无邪少年?! 那大臣,赶紧自戳双目去。 顾成蹊继续眨眨大大的黑眸,无辜道:“既然德高望重,就不会同本王计较才对,本王才十六岁,出口有时难以拿捏轻重,再说,本王也跟李大人说清楚了,李大人也表示原谅本王了。所以……” 众臣好奇心被吊起来,这还有下文? 顾成蹊冷哼一声,画风骤转,“不存在的事,你也敢往本王身上搬,本王若是反告你一状,告你污蔑本王,你觉得你有几个乌纱帽能够保住?哼,没有那个本事,就该在哪个位置站着就站着,少他令堂的给本王无病呻吟!” ‘愤青’大臣:“……” 群臣:…… 卧槽好凶残! 果然这个才是他们认识的傅王爷。 被忽视好半晌的瑾帝,气笑了。 果然让他猜对了,这小子往常从不踏足勤政殿,一踏足必定鸡犬不宁。 他这勤政殿快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了。 “蹊儿,你之前是否有话未说完?” 一道威严又不失温和的嗓音回荡大殿内,将众人思绪尽数拉回。 顾成蹊回望瑾帝,拱手道:“臣想请皇叔赐臣一道手谕。” 瑾帝疑惑,“是什么内容的手谕?” 顾成蹊勾唇一笑,“准臣全权查办这事的权利,臣怕底气不足,到时有人阻碍,臣没理由反驳。” 就你这胆大包天的,还怕有人会阻碍你?瑾帝瞪她,然而对方依然淡定非常,他泄气了。 虽然手谕鸡肋,但是给了总比没给好,毕竟就像顾成蹊说的,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想通后,瑾帝大手一挥,“准了。” 顾成蹊撩开衣摆,跪下谢恩,“谢皇叔。” 185 师叔 “今日早朝到此结束,退朝。”瑾帝没给顾成蹊说其他事情的机会,大步离开勤政殿。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等皇帝走之后,慢悠悠站起来。 这时,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小跑到顾成蹊面前,笑成一朵菊花,道:“王爷,皇上有请。” 顾成蹊心如明镜,老皇帝为什么找她,她清楚得很。 不过,就算老皇帝不找她,她也会去找老皇帝的。 傅无战站在她身边,淡然如清风,“王弟,我们陪你同去。” 顾成蹊挑挑眉,也没拒绝,“好。” 王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只请了傅王爷一人,他们若去…… 战王爷七王爷也是皇上颇为宠着的王爷,他不敢得罪,希望以皇上宠他们的程度,不会发怒吧。 王公公没敢多说什么,好生伺候,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两人同去。 ———————— 御书房内,三人同进来,坐在案后批阅奏折的瑾帝,略扫傅云峥傅无战一眼,并没有怪罪。这两人的尿性,他还是很清楚的,要么不相交,要么一相交,走哪儿哪儿跟着一起。 “蹊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瑾帝挥手让所有宫女太监退下,蹙眉看向顾成蹊。这小子从不上朝,今天却上朝。一上朝不说,还直接毁去两个大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顾成蹊凉凉叹口气,“我看他不顺眼。” “只是这样而已?”瑾帝不信,充满怀疑看着她,“你手上准备了多少奏折?” 顾成蹊挑了挑眉,没觉有什么意外的,将所有奏折拿出来,放在他桌案上,平静地道:“这些奏折都是给你的,昨天下午睡过头,结果导致昨夜睡不着觉,今早来上朝,纯属心血来潮。本来这些奏折是要秘密递给你的,但早朝前,祝衡跟我结了梁子。” 所以你当堂给祝衡好看?瑾帝大体明白了整件事来龙去脉,便不再多做追究。 目光放在桌上几大本折子上,眉头皱成山峰,他知道这里每一本都是他那些大臣犯下的罪行,但是现在这些人还处理不得,若是处理了,官位缺人,又有谁能够担上这些重任? 顾成蹊只管递折子,老皇帝纠结? 抱歉她没看到。 傅无战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不必太过为难,若是将这些人换成父皇自己的人,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朝中大多数是太子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父皇正值中年,身体尚好,这时候太子若想继位,父皇绝对不会答应,到时候与其又是一场恶战,不如现在把实权抓在手里,避免父子相残的局面。 瑾帝点点头,“此法可行。” 他站起来,绕过桌案,缓步走下阶梯,来到三人面前,肃穆地看向宛如谪仙的绝美少年,“蹊儿,朕明白你不想为官,事事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朕可允你除造反外,肆意妄为。但除非你死,否则,你不能脱离王位,更不能离职。” 顾成蹊看着他,目光从容,没有一丝惧怕,“我要是想离开皇宫,你拦不住我。” 瑾帝脸色微变,“你若是擅自离开,便成朝廷通缉犯了。” 顾成蹊真想翻个白眼,朝廷通缉犯算个鸟! 要不是…… 顾成蹊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不是滋味。 靠!要不是江湖上那堆所谓的英雄好汉可能会趁火打劫,她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真真真是不爽! 夜阁一定要再加把力度,发展壮大,她自身的实力还不够。现在的她迫切需要力量,让她能够真正踏在江湖的顶端,俯视那些江湖人士。 这样算来,她现在是朝廷命官兼皇族人,本身有朝廷的庇佑,在外界看来,她跟夜尊仍然是两个人。 只要夜尊继续神秘下去,给江湖上的人继续造成未知的恐惧,夜阁就还能保住,并且有足够时间发展壮大。 天华宫是个麻烦,不过她总有一天会把这个麻烦彻底除掉。 想明白这些,顾成蹊挑挑眉,悠然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反正这里除了他们四个,没别人。 她笑呵呵得望着瑾帝,道:“我走什么?你好吃好喝把我供着,作为交换,我给你训练一批保驾护航的,偶尔查查事,日子滋润,再等两年还会娶个第一美人做媳妇,我有什么理由走?” 瑾帝皱皱眉,总觉得这话里面有点不对劲,顾成蹊好像是在嘲讽什么,但是细想之下,又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她说得有道理,他给的条件这么好,他走什么? 可是…… 瑾帝看向顾成蹊,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那上面除了没问题还是没问题。 真叫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一旁决定还是看戏的俩王爷,无声勾唇笑了。 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成蹊是对女人怜香惜玉,但是不代表他就喜欢别人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 其他的对于成蹊来说,确实无所谓,但是这件事上,才是成蹊最大的不爽之处。 同样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婚事别人做主,然而他们生在皇家,本身就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瑾帝仍旧没有看出来,只能算了,“不离开就好。”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说来,我对你这个师叔够好了。公主我娶了,人也不走了,但是你不能再得寸进尺啊。” 瑾帝闻言,下意识看向傅云峥傅无战,这件事是绝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然而两人一脸淡定的样子,反而把瑾帝给惊住了。 “你们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 傅云峥傅无战自然不会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出来,两人齐齐点头。 顾成蹊解释道:“我告诉他们的,师叔,你放心,云峥和无战对你的位置没兴趣,要不是被逼到必须接受你那个位置,他们还是喜欢潇洒的。” 所以说,这两人就是你当年的翻版,绝对是你的种。 瑾帝叹息,“峥儿和战儿最像朕当年,又是朕最出色的儿子,朕最想把皇位传给的人,就是他们之间其中一个。可惜你们都没有太子的野心,这让朕既欣慰,又有些失望。” 186 见白华 许久不曾开口的傅云峥,这时开口了,“父皇,没什么好失望的,一切只看天意便是。” 瑾帝认同点点头,三分天注定,他不强求的,说不定最后才是继承他位置的。 顾成蹊微微诧异挑眉看向那妖孽,一张脸仍然精致比女人还漂亮,那双桃花眼中萦绕淡淡的安慰,越往深处看,却没有丝毫感情。 她放心了,看到他突然关心老皇帝,还以为他又抽风了,原来没事,这就好。 该演的,还是得演嘛。 别怪她大惊小怪,最近不知道死妖孽抽什么风,话少了不说,还有意避开她。 她长了一张恐龙的脸吗? 她想问清楚的时候,死妖孽闭口不谈,无战只会把话绕开,这都是什么事? 顾成蹊烦躁站起来,“师叔,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瑾帝露出慈爱的笑容,“去吧。” 不可置否,只有在顾成蹊这里还能感受到一点不一样气息的瑾帝,对她是格外宽容的。 这也算慰藉瑾帝多年不曾闯荡江湖之心。 “儿臣告退。” 顾成蹊走了,这两人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 瑾帝当然也不会留住他们,他还有一大堆奏折未曾批阅呢,尤其是顾成蹊呈给他的奏折,足以让他有得一段时间头疼的。 出了御书房,傅无战拉着傅云峥两三步与顾成蹊并肩走到一起。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向两人,然后盯着傅云峥。 “成蹊,你盯着我们干什么?” 傅无战率先开口,解救自家还在纠结中的七弟。 顾成蹊没好气道:“你说呢。” 傅无战反应过来她说什么,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傅云峥好看的眉头更是拧成麻花,更不像是要开口的样子。 顾成蹊:“……” 这两人有事瞒着她,绝对的。 但是说不出口,这是肯定的。 可是…… 尼玛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没办法说出口? 这样很让人捉急好吗?!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手掌竖起来,掌面面向他们,“得,不想说,我也不你们,等你们什么想说了,再告诉我。” 语罢,负手离去。 傅云峥傅无战对视一眼,苦笑。 他们根本没办法说出口,一出口,说不定兄弟情都得玩儿完。 傅云峥仰天叹口气,为什么他会喜欢成蹊?明知道对方已经要娶妻了。 —————— 下午,傅王府。 吃过午饭没多久,顾成蹊收到下属来报,瑾帝颁出一道圣旨,上面内容无非就是通缉祝衡,然而听到后面,她反而有些意外。 躺在凉椅上,顾成蹊挑挑眉,看向一袭黑衣的俊朗青年,“所以说,老皇帝早朝听到祝衡的话,不是不怒,不是没有反应,而是让云峥给抢先了,所以才现在来当马后炮的?” 圣旨上最后一条——造谣生事,随意辱皇室者,无论其是否源头,必将格杀勿论。 上面没有解释,正如顾成蹊在朝堂上所说,她王爷的位置,乃是因联姻所得,两国联姻,岂容不是皇室之人来做? 另外顾成蹊御林军的职位,同样也很清楚,她诛杀奸臣有功,非朝廷官员时,就在为朝廷做贡献。考上状元之后,加上御林军出了刺客事件,她去任职无可厚非。 再说,顾成蹊当上御林军之后,皇宫安全大大加强,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是细节上,也证明了顾成蹊为何会得皇上宠爱。 如此光明正大,若是还传她跟皇上有染,不是造谣又是什么? 这些事情连普通老百姓想得通,初洛一样想得通,他看向榻上绝美似仙的少年,嗓音冷硬恭敬道:“不论如何,主子以后不会为这方面怒了。” 顾成蹊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管家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王爷,陆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管家应声“是”,转身去请人了。 没一会儿,白衣如雪,衣袂飘飘的陆冰语走了进来,气质清冷,给人的感觉,像是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精神一震。 “冰语,情况如何?”顾成蹊微微抬头望她,等答案。 陆冰语微微垂头,表示恭敬,“属下幸不辱命,傅予钦傅云天手下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 顾成蹊打个响指,唇角一勾,“干得不错。” “谢主子赞赏。” 顾成蹊笑眯眯道:“啧,难怪早朝时候,没有看到这两人。” 初洛陆冰语两人嘴角同一个弧度抽了两下,腹排道:明明就是你命我们去做的,早朝你还能看见傅予钦傅云天才怪。 看来这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能力再给她找麻烦了。顾成蹊想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样子,心情非常愉悦。 “冰语,你先回去做你的事。” “是。” 陆冰语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顾成蹊撑着扶手,站起来,从椅子旁边的小矮桌上拿起一把扇子,打开扇面,微微叹了下,复又温和笑道:“我也该去见见华儿了。” 初洛闻言,自动找地方隐身护卫。 啪—— 扇子一收。 顾成蹊一跃而起,动作轻盈灵巧,几个兔起鹘落,往顾府飞掠而去。 —————— 顾成蹊刚刚落地就被人扑个满怀,冲击力度之大,险些将她扑倒在地,幸好她稳住了。 “成蹊哥哥,你……你太过分了,华儿等你这么久,你竟然这么狠心把华儿扔在这里不管不问这么久。” 柔美的嗓音里满是委屈,几乎快哭出来,顾成蹊听着顿时有几分心软,但是一看到自家哥哥时,心软什么的,立马烟消云散。 她握住白华的肩膀,将她从怀中拉出来,淡漠得看着她,“华儿,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但你也不可能看不出我对你有没有那方面心思,我从来把你当妹妹看待,知道你对我有那方面心思,为不害你,我能避则避。” 白华身形一晃,娇俏可爱的脸顿时苍白,“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不避着我了?” 她的心里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想听到顾成蹊说出来,好像只要他顾成蹊说出来,她就能死心了。 187 解决墙头草 这个愿望,顾成蹊如她所愿。 “因为我有未婚妻了。” 白华退后两步,手捂着心口,面颊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看着顾成蹊,满面伤痛,任由奔过来的顾尘落抱着,哭得不能自已。 顾成蹊看着她,神情淡漠,没有丝毫波澜,“华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们,有缘无分。” 白华哽咽,“可你也不喜欢她!” “不。”顾成蹊微微一笑,神情忽然柔和了几分,“华儿,你错了,我喜欢颜儿。” “颜儿,你叫她颜儿……”白华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撕开,痛到不能自已。尤其是看到顾成蹊的神色,她才真正感受到绝望,“为什么?你喜欢她什么?!你才见过她一面,你才和她相处多久?” 顾成蹊看到她这样,叹息,“华儿,你这又是何苦,我说得越多,你只会越伤心罢了。” 白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成蹊哥哥,你是关心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顾成蹊摇头,“若说兄妹之情,我对你有,但要是说男女之爱,我丁点也无。” 白华眼中那点亮光骤然扑灭,大大的眼睛一眨,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衣襟上,她抽泣着,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来。 顾尘落看着心疼不已,瞪了眼自家亲妹子,柔声安慰,“华儿别哭了,你还有尘落大哥。” 白华好像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看着顾成蹊哭。 顾成蹊无奈摇头,伸出拿扇子的手,用扇尾飞快在她身上点了睡穴,白华眼睛一闭,歪倒下去。顾尘落眼疾手快抱住。 松了口气,随后抬眼瞪向她,“成蹊,你话也太狠了。” 顾成蹊神情无辜耸耸肩,“大哥,情之一字最伤人,我说的还算轻的,至少我还尊重了华儿对我感情不是吗?” 顾尘落皱皱眉,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可是看见华儿这样,他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顾成蹊轻笑一声,“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把握吧,我还有事,先回王府。” 顾尘落看向她,“都到家门口了,你不打算回家?”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回,王爷府小院子,远远没有我花满蹊住得舒服……但老子不是要照顾你么?等华儿醒过来,发现我在府里,你猜她注意力会在谁的身上?” 顾尘落恍然大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那你赶紧走吧。” 卧槽,这什么哥哥?有异性没人性。 顾成蹊愤愤踢了他一脚,转身扬长而去。 顾尘落揉揉被踢痛的屁股,嘶嘶吸冷气,整张脸痛得皱成一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眼‘行凶’人的背影。然后打横抱起白华,往府里走去。 顾成蹊离开顾府后,并没有回傅王府,而是径直往皇宫走去。 解决完白华的事,她可以去解决另外一件事了。 ———————— 皇宫中,有处绿树成荫,又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靠近冷宫,冷宫向来萧瑟,这地方更是少有人踏足。 然而此时,这里却有五个男人在这里,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朝着一位俊美的华服男子跪着。 “殿下,求您救救属下,属下不想现在去死,属下不想死。” 傅君轻轻蔑看着脚下跪着的男子,就这点心性还想跟顾成蹊斗? “雷天,你有什么价值让本宫救你?” 跪着的男子仰头,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露出来,正是雷天。 他眼睛一亮,道:“只要殿下肯救属下,属下一定用尽手段爬回御林军统领的位置,殿下到时候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属下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傅君轻嗤笑,“你无事时,尚且斗不过顾成蹊,本宫如何信你,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翻身?” 雷天脸色青白转换,焦急万分,如果不能得到太子殿下的支持,他的事情一旦败露,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不,我不能死! 雷天忽然灵光一闪,道:“我可以陷害顾成蹊,用诅咒,或是借她的武器白瓷针对皇上动手,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怀疑顾成蹊,心生间隙,然后再将顾成蹊谋害皇上的事情传扬出去,顾成蹊不死也得死。” 傅君轻有点心动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主意,只要小心一点,设下计谋环环相扣,只要父皇敢查,那么查出顾成蹊陷害他的罪状越多,顾成蹊死得也就越快。 ——顾成蹊,你敢拒绝本宫让本宫难堪,本宫也绝不会放过你! 压抑住怒气,傅君轻瞥雷天一眼,“暂且留你一命。” 语罢,转身离去。 后面三人跟上。 雷天狂喜,连连磕头,“谢殿下,属下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磕了一会儿,雷天料想人都走完了,自己也准备爬起来走人。 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看到那鞋子那衣摆颜色,雷天诚惶诚恐再次趴下去,“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一声宛如珠玉的轻笑,“呵呵,雷副统领,如此重礼,本王怕是承受不起。” 闻声,雷天刷地抬起头,绝美少年笑眯眯立在他面前,白色蟒袍穿在她身上,仿佛更加将她衬得如仙如画。 然而这样的风景看在雷天眼里,却犹如看到洪水猛兽,惊恐睁大双眼,双手撑着地,往后缩,“顾……顾成蹊,你想做什么?” 顾成蹊脸瞬间黑了,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问道:“老子像是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 黑衣男子一看就是面瘫,眼神明明满是笑意,嘴角却只是抽了抽,毫不给自家主子面子,“像。” 顾成蹊眼睛一眯…… 黑衣男子一看,急忙补救,“但也不会捡长得这么寒碜的下手。” 顾成蹊脸色好看一点了,雷天的脸却彻底黑了。 顾成蹊略往前走两步,曳地两分的衣摆,仿佛也沾染上一点神秘莫测的气息,黑眸内时而闪过一缕幽光,殷红的唇,略微一勾,俯视眼睛转来转去预备逃跑的雷天,“本王的手下,还要找别人求救?这倒显得本王无能了,看来本王不够关心下属啊。” 188 上官砚大婚前夜 雷天浑身一抖,怨毒的目光直视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顾成蹊,你少假惺惺的。” 顾成蹊笑意加深,“对你本王还需要假惺惺?你有资格吗?” 不知怎么的,雷天被这样注视着,反而像是被毒蛇给盯住,毛骨悚然。他瞳孔一缩,不自觉地又退后几步。 顾成蹊没兴趣跟他多废话,袖中滑落出一枚丹药,她极快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身影一晃,眨眼出现子在雷天身边,捏着他的下巴,丹药丢进他的口中。 这丹药入口即化,雷天掐着脖子,想要吐出来,可是除了口中一股药味之外,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成蹊站起来,负手走开几步,凉凉道:“没什么,只不过吃了之后,你的功力被封住,没办法离开,不仅如此,你还必须每十二个时辰吃一粒解药续命,否则,必将肠穿肚烂而死。” “什么?”雷天惊慌起来,哪儿还管得了什么要杀要剐?跪爬到顾成蹊身边,连连磕头,涕泪横流,“王爷,王爷饶命,小人知错了,求王爷饶小人一命。王爷若是饶了小人,小人一定肝脑涂地报答王爷,王爷让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在所不惜。” “啧啧,这句话真耳熟。”顾成蹊摸着光洁的下巴道。 黑衣男子接话,“刚刚对太子说过。” 顾成蹊状似恍然大悟,“哦~记起来了。前脚刚刚对一个人宣誓效忠,后脚就被另一个人用一颗丹药给收服了,这样的人,通常有个别致的称呼,初洛,叫什么来着?” 初洛顺从回答:“墙头草。” 墙头草脸色极其难看。 “带回去审问。” “是。” ———————— 虽然初枫不在,但初洛的手段也不是吹的,未过一日,便从雷天口中问出始末。 雷天并不知道救走祝衡的到底是谁,他听从太子命令行事,对幕后事一点也不清楚。 顾成蹊也没有指望能问出多大个事情来,现在的问题,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当日她派二十四卫分头去追,虽然追上几个,但是这几个全都自杀而死,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显然这群人,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只是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太子的,还是别人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她怀疑有人在背后帮太子,否则以太子一人之力,很难同她对抗。 那么要是有人在背后帮太子,这人又是谁呢? 顾成蹊暂且不去猜测是谁,把雷天交给老皇帝处置。 朝廷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紧接着,是一件大喜事,上官砚大婚。 ———————— 本来只用当座上客的顾成蹊,头一天就被拉去丞相府。 她的老爹老娘赶在最后一天回了盛安,被顾成蹊接到王府待着。 两人知道白华和顾尘落在培养感情,别提多高兴,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当即腰不酸腿不疼,也不说想回顾府的话。 让那小两口专心培养感情。 当然,顾南星官月儿除了关心大儿子之外,小儿子也必须是要关心一下的。 但顾成蹊怎么能让他们知道顾柏苏早恋去了呢? 于是告诉他们,栢苏被叶景言带去游历学习去了。 接着官月儿眼睛一亮,八卦地问起叶景言跟她的事。 虽然自家闺女要娶别国公主,但走了这么久,她也想通啦,这世上还有她家成蹊搞不定的事吗? 妥妥没有。 所以还是关心关心成蹊的感情靠谱点。 顾成蹊内心是拒绝的,但是想到跟她差不多变态的叶景言,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跟自家美貌娘亲道:一切看缘吧。 然后官月儿更加高兴了。 在她的心里,她也更看好叶景言。 因为和叶景言相处一段时间,她发现那孩子有‘洁癖’,不喜欢女人碰他,除了顾成蹊以外。 这简直就是痴情的象征,配他们家成蹊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有没有? 妥妥有。 官月儿放心了。 压在心里十几年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整个人都轻松年轻漂亮了。 顾南星看着更高兴,以至于两个四十多岁的人,每天腻在一起越发甜蜜,闪瞎府里一群年轻单身狗,这就是后话了。 再说顾成蹊被拉到丞相府,开始上官砚很激动,并且想跟她睡一晚上,好兄弟聊一聊,然后抵足而眠。 睡一晚上?! 睡个鬼,就算盖着棉被纯聊天,也不行的好么! 在上官砚看来是两个大男人。 但在她看来,不一样啊! 孤男寡女,在男的大婚前,睡在一起…… 擦,确定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顾成蹊默默扭头,作为一个好兄弟,她坚决拒绝了这么无礼的要求。 上官砚还想劝劝,顾成蹊亮出拳头,直接打消他的劝阻。 上官砚泪奔,嗷嗷,打不过兄弟好悲催。 而且他有绝对的预感,要是继续要求下去,成蹊绝对不会管他是不是新郎官,铁定照着他脸出手,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只好遗憾放弃了。 小院子内,宁静悠然,屋檐下,院门口,红绸红灯笼,映照格外喜庆,远远的,还能听到丫鬟小厮们忙碌的声音——顾成蹊特意挑了一个较远的院子住下。 此时的她,对着朗月当空,负手而立。水蓝锦袍裹身,外罩一重银白纱衣,头上束着高冠,一根玉簪固定,长长垂直的黑发披在身后,美到极致。 她的面容瑰美,却不是女儿家的美,是男人精致到极点的美,有些阴柔,却不显女性。 顾成蹊的神情安静而美好,心中却在计算派多少人守在外面,才能保证明天能够毫无意外让好友顺利完婚呢? 老皇帝早就表明会微服私访过来参加,到时候她可以派些御林军保护。 然后在错开的地方,让她的人守着,如此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初洛。” 隐藏在暗处的初洛走出来,“属下在。” “飞鸽传书,调二百杀手过来。” 初洛抬头看她,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诧异,调杀手过来?主子想杀谁? “是。” 按下崩腾的思绪,不管主子想做什么,他只管服从就是,至于其他的,管他呢。 189 紧张的新郎 “等等。” 初洛正准备去办,顾成蹊突然叫住了他,“把人调过来后,安插在相府周围护卫相府安全,若是遇到来找死的,直接杀了。” “是。”初洛这下安心了,这才对嘛。 安排好这边的,顾成蹊放心了,至于御林军那边,早就安排了些人过来,明早再去调一批人过来就行了。 想完这些,顾成蹊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往屋里走去。 ————————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相府内便热闹起来。 前来祝贺的官员们还未到,丫鬟小厮,准备茶水的,准备茶水,准备马鞍的准备马鞍,吹吹打打的乐手准备好,轿子也在府门前停好。 就差还未打扮好的新郎官。 顾成蹊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原因是新郎官紧张了,急需要好兄弟来宽慰宽慰。 宽慰个屁。 大官都当过了,还怕区区一个新郎官? 顾成蹊身穿水蓝袍子,简简单单,外面依然罩了一重蓝纱,高冠墨发,极为俊美。 她懒懒散散斜倚在门前,听那货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念了半个早晨还没念叨完毕。 路过她身边的丫鬟纷纷红了脸。 “成蹊,你看我好看吗?”上官砚穿着大红喜袍,在顾成蹊面前转了一圈。 今天的上官砚,从头到脚全是红的,束发的发带是红色的,喜袍是红色的,靴子是红色的,连他身前绑的那朵大红花也是红色的。 许是今日大喜,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上官砚,今日格外俊朗无匹。 顾成蹊点点头,“好看。” 上官砚又高兴了几分,红光满面,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彩。 “你说好看,我信你。” 顾成蹊微微一笑,“恭喜。” 上官砚眼睛晶亮,嘴角弧度扯得老开,“谢谢。” 没什么比大婚之日得到在意的人祝福,更加高兴的了。 顾成蹊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递给他,道:“这里面乃是刻成鸳鸯的一对暖玉,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日日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上官砚接过盒子,听到前面两句还好,听到后面两句,简直羞红了脸——昨晚上看了一夜春-宫图,现在听啥啥不对。 顾成蹊莫名其妙看着他红脸,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人,留下一句话,“别磨磨蹭蹭,天都要大亮了,赶紧去接新娘子。” 上官砚一拍额头,“对,快快快,还有什么没弄好,赶紧弄好,本官要去接公主了。” 顾成蹊出了房门,直接一跃而起,飞过房顶,几下轻点,身影转瞬便行到百米之外。 沿途看下面境况,有不少百姓已经蜂拥在道路两旁,挤在迎亲必经之地。 这样的情况,最容易制造混乱,顺手牵羊,干个什么。 顾成蹊没有多做停留,几个兔起鹘落,越过皇城进到里面。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只剩下一抹残影。 没多大一会儿,到达目的地——明殿。 轻飘飘落在大殿之前,这时,御林军已经准备好,整装待发,随时听候调遣。 他们看到顾成蹊,齐刷刷单膝跪下去,“属下见过王爷!” 山呼海啸的齐声,还是震撼的,奈何见识过更大场面的顾成蹊,看到这个,还是一脸淡定。 “免礼。” 已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立马站起来,整齐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今日护卫皇上公主丞相府的安全,是时候检验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了。赵四、李军、齐三、陈余……带着你们的小队,分守各段路口,以及相府。孙有、周章、许卫、陶姜,你们四人负责送亲。” “是!” “其余人等,留守皇宫,不得出半点差错。” “是!” 安排好这些之后,顾成蹊微微点头,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了,她得去接老爹老娘了。 “行动。” 一声令下,御林军立刻有序地跟着自己队长出明殿。 顾成蹊看了眼,一跃而起,纵身离去。 ———————— 很快,天大亮起来,吹吹打打萦绕街头小巷,整个盛安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道,此时几乎造成万人空巷的地步。 俊朗秀气的新郎官跨马走在前方,昂首带笑,意气风发,偶尔往道路两旁拱手做恭喜状,做得最多的,却是往后面看。 后面,穿过各个举着的牌子,吹吹打打的乐师,扭腰摆臀的媒婆,便是新娘坐着的八抬大轿。 红红的轿子门帘,红红的轿子,不失大气,更重要的是,透过门帘,隐约可见佳人俏影。 等在丞相府的顾成蹊,并没有陪伴在顾南星官月儿身边,而是站在不怎么会被发现地方,懒散倚着廊柱,听着初洛带来一个又一个消息。 心情真的不是很好。 从新郎官去迎亲到现在,明的暗的,已经出现四五拨刺杀的人。 还没完没了的了。 也不知道这人,具体是冲谁来的。 顾尘落和白华一起来了,虽然白华很伤心,但是上官砚她好歹见过几次了,怎么着也是朋友,朋友的喜事,怎么能错过? 当然,不排除白华还有想见顾成蹊一面的心思。 可惜,顾成蹊早躲在一边听汇报去了,她哪能看得到她的身影? 吹吹打打声音隐隐传来,这还是以顾成蹊非常人听力所听出来的,迎亲队伍约莫还有五百米距离。 这时,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男子容貌宛如刀刻,皮肤微微有些松弛,眼尾也有些许皱纹,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满面笑容,明显很高兴。 众人之中,不乏有大臣,一见到他,欲拜下去。 中年男子立刻阻止,说自己是微服私访,来看拜堂的。 无疑,中年男子就是瑾帝。 顾成蹊没有过去再凑热闹的想法,奈何有人不放过她。 看着眼睛尖到令人叹服并且顺利找过来的王公公,顾成蹊叹口气,抬脚,往瑾帝那边走去。 “见过皇叔。” 虽然是师叔,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到位。 瑾帝笑容满面扶起她,暗暗叮嘱道:“蹊儿不必多礼,今天你多注意一点,务必保证不能有人破坏老八拜堂成亲。” 顾成蹊点头,“知道。” 190 有基情 不用说她也会的好么? 心里面翻了个白眼,跟皇帝告辞,往后边回廊走去。 顾成蹊连皇帝身边都不想多待,其他大臣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腆着脸往前凑。尤其是在出了前几天上朝那档子事,心里有鬼的诸位大人更不敢往前凑了有没有? 只有宋闻笛,扇子啪地展开,正想凑过去,但被人半路拦住了。 转头一看,我去,怎么又是你孟择?难道你不知道阻拦别人去面见主子是不对的行为吗?! 可惜某人完全没有那个自觉。 “要你小心傅王爷,不要往他那里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孟择皱了皱眉,显然很不理解兄弟‘作死’的行为。 擦,劳资会听你的才怪。 宋闻笛笑得玩世不恭,道:“我觉得傅王爷挺有趣的,你看他才多大便位极人臣,行事作风丝毫不顾及别人,偏偏就是这样剑走偏锋,皇上反而吃他这一套。此人心思缜密,不惧别人说什么。做事全凭喜好,显然已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这样的人,反而性情更真一些,不结交一番,那就不是我宋闻笛了。” 说着宋闻笛又要朝顾成蹊走去,然而他的好基友,毅然决然的拉住他。 然而这次没拉对,宋闻笛没站稳,往后倒了下去。 孟择看见他站不稳,反射性大手一捞,搂住了宋闻笛劲瘦的腰肢。 动作一完,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反应过来,瞬间触电般迅速撤手的撤手、站稳的站稳,气氛有点尴尬。 幸好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门口,不然两人更加尴尬。 吹吹打打越来越近,迎亲队伍快到大门口,许多人都开始往门口挤。幸亏丞相府大门够宽敞,才能容纳下数位宾客挤在那里。 当然也有挤不到前面的。 宋闻笛看了眼孟择,迅速收回目光,耳根不受控制红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我离开一下,一会儿过来找你。” 孟择心乱,向来不会表达的他,这会儿脑子是僵的,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听到宋闻笛说话,胡乱点头,“嗯。” 宋闻笛明显段数比孟择要高,见就这样把人给制服了,嘴角一勾,刚刚不适感直接让他抛在脑后,轻轻松松转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当然,他也不会傻地那么明显去找他家主子,而是从另一条回廊绕过去。 ———————— 顾成蹊非常不爽,他明明是来参加好兄弟婚宴的,他娘的一波接一波刺杀就算了,有她的手下搞定。 但是突然来了个她手下打不过的是几个意思? 相府后街小巷,宽窄能容纳四个人并肩行走,两旁皆是高高的围墙,脚下青石板铺就道路,略有些崎岖不平。 顾成蹊双手环胸,立在当中,凉风吹过,撩起她一缕青丝,映衬她绝美面容,带着煞气的气场,如仙如妖,不外如是。 初洛宋闻笛站在她身后,警惕看着来人。 五米开外,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米色长袍拖地,袍身绣着兰花,极美。他戴着一顶帷帽,斗笠上的黑纱几乎垂到他的腰部,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诡医,别来无恙。” 男人嗓音也好听,宛如钢琴弹奏的轻快曲子。 “你认识我?”顾成蹊微微一挑眉,虽然是问话,但语气是肯定的语气。 帷帽男人轻笑出声,像一串流畅的音符,“诡医真是风趣,若我不认识你,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你面前?” 顾成蹊眯着眼睛,不知怎么的,她特别不喜欢这人这样笑。 按道理来说,又不应该,在顾府后院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叶景言,当时他也这样笑过,她那时候就觉得很好听呢? 啧,难道说她跟这人磁场不合的缘故? 有可能,她也不是每个美人都喜欢的嘛。 “你长得好看吗?” 帷帽男人笑声倏然一顿,像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出声来,“诡医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爱美人。” “你错了。” “错了?”帷帽男人笑声僵住。 顾成蹊细长的眉微微一挑,“有些人就是长得好看,性子让人接受不能,一样讨厌。” “如此,你问这个问题还有用吗?”帷帽男人声音很平静。 “自然有用,长得不好看的,性子又不好,我看一年,得抱着我家花魁美人洗一年眼睛。要是长得好看,洗眼睛是不用了,你要是不找死,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 宋闻笛初洛死死盯住她,不是说好不去招惹破月(魅煞大人)了吗? 你这样,难道不知道会让栢苏公子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吗?! 顾成蹊听不到两人腹排,她目不转睛看着面前这人,不断剔除她认识到所有可疑的人。 帷帽男人轻轻一笑,“是吗?可惜,我杀了你手下,按照你的性子,不杀我,难泄心头之恨吧?” “唔,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顾成蹊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神情悠闲,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可惜,你杀不了我。”帷帽男人正视她,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 “哦?是吗?可是,我要杀谁,好像也没有谁能够躲过去。”顾成蹊双手放下,改玩手指,状似随意,杀气却不容置疑。 “呵呵,你可以试试。”帷帽男人低笑。 顾成蹊红唇一勾,黑眸盯着他,瞳仁中闪过一缕幽光,“试试就试试。”正好老子也需要实战提高功力。 话音刚落,水蓝人影变成一缕飘烟,几下出现,皆是瞬间消失,一眨眼不到,顾成蹊已然到帷帽男人跟前,素手如刀,直切颈部。 帷帽男人神色微变,身形一晃,闪到左边墙角,他低头看了眼,那一击,把黑纱割开一道口子,沉声道:“我倒是小瞧你了。” 顾成蹊眸光一闪,几乎在一瞬间就判断出,这男人对她的实力调查,乃是在一个月前,千石堆,她与那四个黑衣人大战那会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男人是谁的人,昭然若揭了。 看这男人武功颇高,年纪尚青,语气没有几分低人一等,想必在天华宫地位还不错。 191 用劲小了 “小瞧我?你怎么不说你轻敌了呢?” 帷帽男人轻笑,“有区别吗?” “当然有。”顾成蹊收手,状似清理灰尘般拍了拍。 “哦?区别在哪儿?” “在这儿!”顾成蹊话音未落,手一挥,数根银针散发寒光朝帷帽男人射去。 这些银针速度极快,电闪之间,已到面前。帷帽男人拔出腰间软剑,在手掌间竖着转出花来,格挡那数根银针。 世人皆知诡医手里是白瓷针作为武器,却不晓得银针才是最致命的,上面沾染的毒药,三刻之内,便能取人性命。 帷帽男人暗骂顾成蹊卑鄙无耻,突然间,他想起来,顾成蹊不是挺在意自己手下吗?那他就用他手下来威胁她。 正准备去劫持,转头一看,巷子口哪儿还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靠!正常情况下,主子在打架,作为属下,不是应该紧张旁观,或者冲上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吗?跑了是怎么回事?! 帷帽男人忍不住爆粗口了,感觉自己被满满的恶意刷了一屏,有点看不懂顾成蹊和他的手下。 顾成蹊会给他机会多考虑什么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不会的。 银针未完,她便近身上前,攻击帷帽男人的下三路。 很快帷帽男人便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其他事,专心对付起顾成蹊来。 不得不说,这男人虽然自大,武功确实不错,居然可以和她斗得不相上下。 顾成蹊黑眸中幽光一闪,指尖滑出数根白瓷针,咻咻咻射向他正面。 帷帽男人瞳孔一缩,一跃而起,来个后空翻,白瓷针擦着他的衣服射过去。 站稳后,帷帽男人一阵后怕。 然而,还没完,他刚刚落地,第三轮暗器又到了,依然是白瓷针。 帷帽男人连忙挥剑挡开,可是这样的连环暗器,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抵挡得住呢? 一根白瓷针没入他的左手臂中,突然一麻,他的手臂抬不起来了。 帷帽男人大惊,他本以为顾成蹊只在银针上抹了毒,没想到他连白瓷针都不放过。 顾成蹊勾唇一笑,白瓷针在制作的时候,用的水全都下过麻醉散,可以说白瓷针本身就带有毒性。而不是像银针一样,只能在表面上抹毒。 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白瓷针不停射出,与此同时顾成蹊也在逐渐朝帷帽男人靠近。 中了一根白瓷针,帷帽男人的速度慢了下两分,就这两分,他又中了两根白瓷针,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会要他的命……他咬了咬牙,绝不能死在这里! 眼见顾成蹊逼近,扬手一只烟花射出,炸裂半空,爆出一朵美丽的红色火树银花。 先前就说了,帷帽男人左手手臂中了针,不能动弹,所以发出求救信号的,必定是右手。 就在这眨眼即逝的空隙间,顾成蹊瞄准机会,迅速两掌打向帷帽男人,双手落在胸口处,蓄积七成功力。 帷帽男人倒飞出去,半空中吐了大口鲜血,被黑纱挡住不少。 这时在他的身后,突然从远处闪过来许多黑影,接住他,又迅速撤离。 顾成蹊往前走了两步,望了一眼帷帽男人离开的方向,接着看了看双手,纤细白嫩,没有丝毫染上血液,她却叹了口气。 “用劲小了……” 巷口走出两个人,正是宋闻笛和初洛,听到这句不要脸的话,皆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两人自知不敌帷帽男人,担心给她造成累赘,因此在两人对打的时候,便躲起来了。 至于担心顾成蹊会不敌那男人的事?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看到两人打得不相上下,再加上自家主子层出不穷的阴险招数,再厉害也得趴下。 果不其然,跟他们料想的一样,但是自家主子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她不谢天谢地,幸好来的人武功跟她差不多高就算了。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后悔没有一掌把对方打死? 好吧,如果换成他们,他们也会觉得,还是一掌打死比较好。 宋闻笛凑上去,“主子,你要去抱魅煞大人洗眼睛吗?” 顾成蹊推开他,负手朝外走,“洗个鬼,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宋闻笛不死心,“那你刚刚?” 顾成蹊眯着眼睛,望天空,“骗他的,再说,也没骗成功不是?” 宋闻笛放心了,“这也是。” 顾成蹊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你该不会是看上破月了吧?” 宋闻笛连忙举手,“我没有,绝对没有!” 顾成蹊翻个白眼,“没有就好,不过……你也可以有。” 宋闻笛看着自家主子殷红的唇,唇角缓缓勾起,背脊忽然一凉,摆摆手,“主子,你放过我吧,我喜欢的不是魅煞大人那一类的。” 顾成蹊摸着下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也该关心关心手下的终身大事,闻笛,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改明儿让破月给你物色一个。” 宋闻笛面上一喜,正想开口,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突然觉得他以前喜欢的好像又不是很喜欢。 咦,他为什么要说以前喜欢的? 这时,他身旁的兄弟,很干脆得帮他说了一个形容词。 “清纯。” “……” “妩媚。” “……” “胸大。” “……” “噗——哈哈哈哈……”顾成蹊忍不住笑出声,果然还是初洛,一针更比一针见血。 宋闻笛幽怨了,“哪儿是这样的?” 初洛犹豫了一下,“换个?” 宋闻笛咳了两下,“算了,我的幸福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顾成蹊没意见,本来她也无意多插手手下的感情事,只要他们不因为爱情什么的耽误正事,那就没关系。 ———————— 回到喜堂,正巧遇上一对新人拜天地,证婚人正是顾南星。 主持司仪的男子,声音洪亮又恰好合适,不会让人反感,又觉得从他口中说出那些吉祥话是理所当然。 拜完堂接着就是送入洞房。 新娘子进去了,新郎却被拦下来了。 上官砚在宾客当中接受大家的祝福,四处找人。 你问找谁? 当然是他千杯不醉的好兄弟顾成蹊啊。 挡酒最佳选择! 不然以他这个酒量,三两杯下肚,直接醉晕过去了,那还怎么洞房? 192 长辈们的心思 好兄弟也很给力的,当即便出去,走到新郎视线范围内。 顿时上官砚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放光,两三下朝她挤过去,抓住她的袖子,泪眼朦胧,“成蹊,帮忙啊。” “嗯,好。”顾成蹊点点头,在某人狂喜一刹那,补道:“我会给你端醒酒汤来的。” 上官砚受伤捂住心口,哀嚎道:“成蹊,我不是要你帮这个啊。” 顾成蹊轻轻一笑,暖如旭日,“开个玩笑,今天你是新郎,说什么也不能把今晚上的洞房花烛夜睡过去。放心,喝不了有我。” 上官砚感动,好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成蹊。” 顾成蹊挡住他,“赶紧走吧,没看到这里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么?” “哦。”上官砚看了眼周围,果然有很多人在看着他。特别是他身后的,一看就是想把他推到酒桌上,但碍于顾成蹊在他身边站着,没敢真的动手。 当然,今天是上官砚大喜,她也不好做太过,让人为难,毕竟主角不是她,怎么着也要悠着点,不能抢了上官砚的风头。 于是她拉上恶意满满的几个酒量好的公子哥,去旁边喝酒,剩下的交给了他自己。 上官砚松了口气,然而被顾成蹊拉走的那几个公子哥才真是叫苦不迭,明明他们是来让上官砚好看,顺便把他喝趴下,让他进得了洞房,睡不了媳妇儿。 可是现在却在陪傅王爷喝酒…… 嗷~~~~~~~~~~ 傅王爷的酒量谁不知道?! 就算他们的酒量再好,能好过傅王爷吗? 最后喝趴下的只能是他们啊! 公子哥们望着其他不是很会喝酒的公子哥去敬酒,只喝一小口,然后上官砚也只喝一小口…… 尼玛怂啊! 今天进洞房的又不是你,你他娘的完全可以把那杯喝了回去躺一晚上啊!!! 公子哥们内心在咆哮,然而面上依然苦逼迎合顾成蹊,跟她聊天喝酒。 几人坐在庭院稍偏的地方,隔着不远廊柱下有一桌,白华和顾尘落正落座在那里。 此时两人都有些不是滋味,白华看着顾成蹊,满目伤痛。顾尘落看着白华,心疼中又泛酸,不断想着,如果白华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再远的地方,官月儿和顾南星依偎在一起,看着这一幕,摇头叹息。 官月儿叹道:“相公,你说,若是华儿真的喜欢尘落就好了。” 顾南星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感情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烦恼去吧,我们老了。” 官月儿再叹了口气,明白自家相公在说什么,感情的事,最忌父母横插一脚,想当年自己硬要和相公在一起时,父母也是不赞同,成为她一块心病。 现在都过去了,她的日子越过越好,爹娘逝去前,也认同了她和相公。 顾南星接着安慰道:“别担心,成蹊表明态度,也在躲着二人,只要她不再出现在白华面前,咱们儿子的感情,还是有救的。” 官月儿微微蹙眉,“相公,我奇怪另外一件事,你说景言为何不陪在成蹊身边,跟她培养感情,反而带着栢苏去游历?说什么教学?” 顾南星意味深长笑了起来,“夫人,你真觉得那小子是带咱们儿子去游历了吗?” 官月儿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与他隔开点空隙,望着他,“你是说?” 顾南星笑道:“知子莫若父,成蹊在为叶景言掩饰行踪。” 官月儿疑惑道:“可是咱们栢苏也确实没了踪影。” 顾南星神秘一笑,“她也在为栢苏掩饰行踪。” 官月儿更不明白了,成蹊为他们掩饰行踪做什么?她将自己不解的事问出来。 顾南星搂着自家娘子,温柔地道:“先不论成蹊为他们掩饰行踪做什么,就说本身这件事,成蹊为栢苏掩饰行踪就算了,栢苏是她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在她心里占下极重的位置,可叶景言呢?他和成蹊几乎毫无关系,顶多就是成蹊小时候救过他,但真正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的,只有叶景言,而非咱们成蹊。” 官月儿明白了,“你是说成蹊喜欢上景言了?” 顾南星笑道:“喜不喜欢为夫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叶景言在成蹊心中占下位置了。” 官月儿点点头,只是她仍然有些担心,“景言看起来深不可测,他跟成蹊在一起,成蹊会不会有危险?” 顾南星笑出声,“哈哈哈……夫人,你担心的不应该是成蹊吧?成蹊比那小子只深不浅。” 官月儿有些不喜他这么说,蹙眉道:“顾南星,你怎么说话的?!” 顾南星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为夫错了。但是夫人你想想,他们都长大了,即使在你我二人眼里,他们也都还是孩子,他们也是长大了。一个两个成了家国顶梁柱,成蹊把持朝堂,尘落守着太医院。他们做的哪件事都足以翻手为云覆手雨,早已不是小孩子的游戏。” 官月儿一双美眸沁出泪水,满目心疼,看向顾成蹊所在的位置。 那些公子哥跟她坐在一起,唯唯诺诺的,丝毫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有怒也不敢言。的确就像顾南星所说,她的女儿,已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不再是小孩,做的每一件事,也都不是小孩过家家。 更甚者,攸关生死。 “成蹊……” 明明是她的女儿,为什么要去承受男人都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位置呢? 顾南星见她又在内疚心疼,叹了口气,轻轻拍她的背部,道:“别哭了,今天可是砚儿大喜,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官月儿顿时反应过来,拿出手绢擦擦泪水,笑道:“我不是看咱们儿子去了吗?一时忘了也在所难免,唉,岁月不饶人。” “可不是岁月不饶人?我儿子成亲,忙完转头来找你们,你们却不见人影,结果跑到这里来躲清静,害得我一番好找,要是还年轻,我需这样找你们?” 正在管家陪伴下过来的,穿着暗红绣花纹袍子的,可不正是埋怨的上官云? 顾南星官月儿相似一笑。 “那就过来喝一杯。”顾南星招手让他过来坐。 官月儿起身,欲为两人斟酒。 193 本王敬你们一杯 上官云连忙劝住,“嫂夫人不可如此,往日和南星畅饮叙话也就罢了,今日是我做东,嫂夫人只管安心吃着,一切有丫环伺候。” 官月儿闻言也不多做坚持,挨着顾南星坐下来。 上官云满脸喜气,本来不多的皱纹,好像也欢脱了不少。这张从来狡猾奸诈著称的书生脸,头次给人一种慈父欣慰的感觉。他亲自倒了杯酒,递给顾南星,笑道:“南星,我算功成身退了,儿子成家立业圆满,你可还有三个,辛苦了。” 顾南星老神在在道:“辛苦倒是不辛苦,上官老兄,你可得准备三份厚礼了。” “哈哈哈,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上官云笑得极为愉悦,当然,他也不会担心顾南星家里那三个会娶不到媳妇,最不可能的那个都订下婚约了,另外两个还远吗? 不知道自己被父辈打趣的顾氏兄妹此刻很憋屈。 前者因为泡妹子一直泡不到。 后者因为一直被妹子盯着,尤其是这妹子还是她在乎的,并且被她伤害过、现在见她一次就会被伤一次。 顾成蹊苦逼又喝了口酒,发现酒也抚平不了她苦逼的心。 于是她站了起来。 公子哥们齐刷刷一惊:王爷你想干什么?千万不要冲动啊! 顾成蹊听不到他们内心的声音,红艳艳的唇一勾,温和笑起来,“本王敬你们一杯。” 公子哥们齐刷刷松口气,不是其他的,那就太好了有没有? 几人端起酒杯站起来,朝顾成蹊举杯,当然,他们不会真跟顾成蹊碰杯,他们不敢…… 顾成蹊一杯满满的酒,仰头一饮,给干了。 她饮酒无疑是美的,在凌云宫时,美到傅云峥傅无战的那些手下,此刻还是会美到一些人的。 比如这群公子哥,还没喝下杯中酒,看到顾成蹊的动作都已经痴迷已经醉了。 对于猎艳无数的他们来说,顾成蹊即使是个男人,都是一个尤物啊! 顾成蹊饮完酒,扫他们一眼,冷笑,“怎么,本王敬不了你们?” 公子哥们反应过来,连忙道:“敬得了敬得了。” 接着他们眼睛全盯在顾成蹊绝美的脸上,眼神隐晦又赤裸,不知不觉仰头喝完之后,下移到顾成蹊单薄又比例完美的身上,眼神又沉重几分。 顾成蹊眼神一沉,犀利的光芒一闪,唇角再次牵扯出一丝弧度,命人斟酒后,又道:“喝。” “好好……喝。” 公子哥们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脑子里不停幻想龌龊的事情,至于手上的动作,那就只有跟着顾成蹊动了嘛。 于是顾成蹊接连重复几次之后,公子哥们发现,头有点晕。 而一直关注这边的白华,显然越来越看清楚这些公子哥的真面目,愤怒的她,正准备起身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却被顾尘落拉住手臂。 她不解地看过去。 顾尘落叹道:“成蹊没有那么蠢,她心情不怎么好,正在发泄,她喝酒没问题,她是要这些人都喝趴下。” 白华蹙着秀眉,若有所思抬头看过去,那些所谓的公子哥们,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情况和顾尘落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心情,不好么?” “嗯。”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顾尘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成蹊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他要给白华解释的话,那必须只有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不能马上说出来。 “尘落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白华哀伤得看着他,在她受到沉重打击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顾尘落在安慰她,她潜意识把顾尘落当成最后可以依靠的对象。 就像一个人溺水,突然飘来一根浮木般,让她得以喘息,得以依赖。而顾尘落就是那根浮木,白华就是那溺水的人。 顾尘落叹口气,将她拉坐在身边,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你……”白华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的话,她信。可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想知道,仿佛,这样就能被伤的更加彻底一些。“告诉我。” 顾尘落犹豫了一下,跟自家妹妹说了声抱歉,道:“她在想一个人。” “谁?” “叶景言。” 白华对这个人名很陌生,“他是谁?” “一个男人。” 白华闻言下意识就要松口气,然而下一刻顾尘落的话,几乎让她的心脏停跳,整个人如坠冰窟。 “成蹊喜欢他,但他最近不见了。”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这三个字反复在白华脑海中翻来覆去,原来这是真的,成蹊哥哥,真的喜欢男人…… 白华将脸埋在手里,垂下头,虽然在热闹的氛围中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顾尘落却看到她指缝中滑落的泪水。 顾尘落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他才能肆无忌惮安慰人。 但即使是这样,他在心里也忍不住抽自己一嘴巴,这都说了些什么?! 顾成蹊不知道,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想知道,撂倒一群公子哥后,她的目标转移。 她不爽,总要有人陪她不爽。 然后她看到几个老大臣,比如——李大人。 顾成蹊扬起笑脸,走过去,“各位老大人好啊。” 老大人们:“……好。” 这里最高兴的,无疑只有上官砚,顾成蹊走到一处,就喝倒一地客人,简直就是太好有没有?这样下去,很快他就可以去洞房陪公主了! 但上官砚没有高兴多久,因为顾成蹊朝他走过来了,笑容很渗人啊。 “成蹊,冷静!” 顾成蹊挑眉,好笑起来,“冷静?我又没发脾气,冷静什么?” 你确实没发脾气,但你不发脾气比发脾气还可怕。众人默默腹排。 上官砚看她似有两分醉意,扶额,“成蹊,你喝多了。” 喝多了? 顾成蹊微微一愣,笑了笑,“好像是有点多,上官,我敬你一杯,祝你新婚快乐。” 上官砚不知她用意,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却被她拦住,换了杯‘酒’,只道:“喝这个。” 上官砚懵懵懂懂点头,端着酒和她一起一饮而尽。饮尽之后,上官砚愣了,这哪儿是酒,明明是水! 194 又见师父白湛 虽然不知道顾成蹊从哪里弄来的水,但上官砚非常感动,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好兄弟更让人觉得暖心? 上官砚就在今天,突然觉得这辈子也足够了——好兄弟、喜欢的公主媳妇儿、支持他感情和官路的丞相爹等等,他拥有太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了。 顾成蹊没给他多少时间感慨,拍拍他的肩膀,“你慢慢喝,回头实在撑不下,我命人给你送点解酒的丹药来,我头有点疼,先回去了。” 上官砚点点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顾成蹊随意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无数人松了口气,唯一一个千杯不醉的走了真是太好了。 酒席上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虽然倒下一大部分对新郎恶意满满虎视眈眈的,但还有一群躲过的有没有? 因此顾成蹊走之后,酒量差的上官砚,依然杯具了。 ———————— 顾成蹊当然也不是真因为头疼而离开,她酒喝得虽多,但那酒并不是很烈,对她来说,就像喝水般。 既然是喝水,又怎么会头疼? 她只是单纯的想离开丞相府。 被管家恭恭敬敬送出府,顾成蹊看了眼挂满红绸的大门,以及地上铺的地毯。 可惜,没有鲜花。 成亲这种事,怎么能没有鲜花做陪衬呢? 顾成蹊扫了眼,便走了。 老皇帝在这儿并没有晃多久,喝了两杯酒,就回宫了。 相应的,御林军也走了一批人。 虽然老皇帝有绣衣卫和锦衣卫暗地里保护,但是明面上的场子还是要摆的嘛。 随着婚礼进行到最后,来跟她禀报的刺杀也越来越少,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来刺杀的那些人,是冲着她、老皇帝、今天成亲的一对新人来的。 这些都能得到很好的理解。 自从她当上御林军后,发现刺客对刺杀皇帝的事,简直乐此不疲,每隔两三天就是一场小刺杀,隔十天半月,再来场大的。 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她么,魉煞楼那两千两黄金也不是白挂在那里的,再加上还有个天华宫对她虎视眈眈,不杀她不罢休。 而那一对新人嘛,纯粹就是躺着中枪了。 试想如果新娘在皇帝死在皇帝眼前会怎么样? 第一,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不说亲手拉扯长大,好歹也被他宠了几年了,伤心难过震怒是肯定的。 第二,自己身为御林军统领,特批今天保护公主。公主出事,她定脱不了干系,就算事后老皇帝饶她不死,活罪肯定是难免的,降职什么的,基本上也是肯定的。 第三,公主是丞相府正要过门的媳妇,丞相也脱不了干系。不说降职的事,就说皇帝,心里肯定不舒服,他嫁个闺女,就那么被人刺杀了,还是在过门的时候。当时皇帝不会说什么,但以后,跟丞相肯定会心生嫌隙。 到时候丞相或者上官砚再说到什么关于这方面的敏感话题,那么这俩父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得不说,今天真是个刺杀的好日子,她如果是幕后人,她都要心动了。 干掉政敌,绝对是个好机会。 顾成蹊停下脚步,仰天叹息,望着天上飘着的云朵,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垂下眼眸,四周逡巡一眼,无视众人盯着她看的目光,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街上的人目送顾成蹊走进去,不少少女心开始破碎。 哀叹最多的,就是“王爷为什么要娶别国公主啊,好想嫁给他,嘤嘤嘤……”“还我痴情王爷”“王爷只娶一个人,嫁给他好幸福”“王爷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之类。 顾成蹊没去他那个这些声音,她现在也没空听这些声音。 她走进巷子之后,随后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跟着,顾成蹊绕来绕去,绕了几圈,突然消失在巷子中。 柳岸湖一处僻静的小路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速掠过,接着停在草坪上。 还未显露出人影,便有个朗如珠玉的嗓音,率先出声,“追着我好玩儿么?” 两人显露出来,前面一个是绝美如仙的少年,后面一个是高大的青年。 少年自然是顾成蹊,青年却眼生,长着一张还算秀气的脸,听到她话,付之一笑,“傅王爷果真风趣。” “老妖精,你伪装的技术,依然差劲。”顾成蹊眉骨跳了跳,翻了个白眼。 青年清咳一声,“臭丫头,太不给面子了吧。” 无疑,这青年正是顾成蹊的师父白湛。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顶着别人的脸,你还需要面子?” 白湛叹息,“那不是因为原来的脸,太容易被人注意了么。” 顾成蹊走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勾唇笑道:“老妖精,怎么有空来找我?不会是因为华儿伤心了,来找我麻烦吧?” 白湛一巴掌胡到顾成蹊脑后,“没大没小。”他哼了声继续道:“我像是那么偏心的人吗……” 顾成蹊煞有其事点头,把他后面的话,直接于无形给堵了回去。 白湛捏着她的脸,哇呀呀的道:“你这欺师灭祖的孽徒!” 顾成蹊扯下他手,“老不正经。” 白湛气呼呼的道:“死丫头,再说老字,老子跟你没完!” 顾成蹊不甘示弱,磨着后槽牙瞪他,“再叫老子死丫头,同样没完!” 白湛气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正事,华儿是我放下山的,就是要让她认清楚一些真相,顺便对你死心,既然她有勇气喜欢你,自然也要有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觉悟。她伤心,我固然心疼,但也没办法。” 顾成蹊抓住他的手认真道:“我不想伤害华儿,可她见着我都是伤心的,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暂时会避着她。” 白湛笑道:“你从小便宠她,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那你来找我干嘛?” 白湛笑脸一僵,虎着脸瞪她一眼,“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可爱的徒儿?” 顾成蹊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憋住,道:“那是你运气好。” 195 本性难移 白湛啧啧直叹,“就这运气,改天去普渡寺找方丈大师要盆圣水好好洗手。” 顾成蹊:…… 别问为什么老子总想欺师灭祖。 白湛捏捏她气鼓鼓的脸,突然发现,这不可爱的徒儿,有时候还是蛮可爱的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慢慢仰头,抬手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哎呀,忘记说重点了。” 他垂头看向顾成蹊,道:“丫头,华儿我就先放在你这里一段时间,跟顾尘落培养感情也好,跟你断情绝爱也罢,帮我保护她。” “你去哪儿?”顾成蹊问。 “我去……”白湛正准备答,忽然想到什么,闭嘴了,“先不告诉你了,你专心对付你该对付的人吧。” 顾成蹊没有继续追问,还是那句话,谁还没有个秘密不是? 师父要是需要她帮忙,以他的个性,肯定毫不犹豫就告诉她,说不定还要她去帮着解决。 对自家师父这劣根性,顾成蹊表示:真的不能放纵啊。 白湛跟她东拉西扯,扯了好一会儿后,才准备离开,走之前,看着她,纠结的神情不要太明显。 顾成蹊黑眸一眯,道:“想说什么就说。” 白湛清咳两声,不自然地道:“那个什么,丫头,叶景言那小子人不错,你要是正喜欢他的话,娶回来吧。” 听到前面,顾成蹊忍不住挑眉,听到后面,嘴角忍不住抽了,“你跟他认识?” “差不多吧,见过几次,风骨不错,人太冷了。不过后来他不知道走哪儿得知我是你师父后,各种孝敬老子,啧,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从细节上照顾老子,比华儿还来得细心。”白湛颇为唏嘘,那小子若不是真喜欢他家这个除了身体构造跟女人搭边,其余一切都不跟女人挂钩的徒弟,又怎么会如此细致的对她身边的人? 顾成蹊眼睛跳了跳,感觉自己好像错了什么。 “行了,罗里吧嗦的,你该走了。” “不可爱的丫头。”语罢,白湛一纵身,速度快到只剩一抹残影向原处掠去。 顾成蹊‘切’了一声,“为老不尊的老妖精。” 湖面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吹起她如墨长发,绝美的脸,此时真当安静而美好,可惜无人看见。 她转身看向湖面,上面还有寥寥几艘画舫,应是和丞相府不怎么相熟的人的。 顾成蹊没多看,转身往回走去。 —————————— 白天落下帷幕,黑夜浮起神秘色彩,浓厚的云层,像柔软的黑丝绒,漂浮在空中,一颗颗银白闪耀的星星围绕圆圆的月亮布满整个夜空。 傅王府后院,顾成蹊仰躺在凉椅上,忽然感觉有点……无聊? 处处杀机四伏,后面还有个难对付的天华宫,她竟然还会感觉到无聊? 顾成蹊默默运转体内的内力,沿着四肢经络游动,练功。 她的功法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如果说照着原来的练,她还得端坐起来,入定才能凝练内力。但现在被她改来改去,改到她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下,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可以练功。 要不你以为她的功力是怎么提升怎么恢复的? 不能光靠打打架就行了吧,必须还是要有累积沉淀的过程的。 上官砚成亲的事情一过,马上就是浮闲开办的名酒大会了。 说到这个,她还真唏嘘不已,想当初浮闲过来递请帖的时候,她还是个考武举的贡生。 如今才两个月过去,已是一国王爷,可叹世事无常啊。 静宜的小院子沉静片刻,突然从院墙外悄悄翻进来一个人,顾成蹊的注意力被转移,定了定神,看向进来的人。 “初枫。” 正准备去跟自家弟弟会合,暗中守护的初枫,一愣,转头看向她,抹着眼泪飞奔扑过去,“主子,属下好想你~~~” 顾成蹊扶额,这丫果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惩罚多少次,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就是这样,她才对初枫另眼相待。一个坚持自己本心的人,远远比一个受一次打击便萎靡不振的,来得好得多。 “打住,我不是让你回去接受惩罚吗,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初枫停在离她一尺的位置,突然想起来,面前这是妹子,妹子…… 好吧,无论多么让人难以接受,三观尽碎,这也是个妹子,而且还是他主子,男女有别……个屁啊! 初枫抱住顾成蹊小腿,声泪俱下,“主子你不知道,千官那个黑面判官,看着那么温和,实际心肠焉儿坏,他肯定是嫉妒我能够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所以把刑量给调大了,要不是咱们阁中有上好的上药,属下可就要废了。” “嘤嘤嘤……属下好不容易等伤好,这不,一能活蹦乱跳了,马上就回来了。” 顾成蹊一脚把这货踢开,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扬,带出一抹笑意。 阁规虽然由她过目敲定,但还是千官在打理,她允许他适当调整阁规和惩罚方式,不想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调了哪些阁规?” 初枫揉揉屁股,道:“关于对你不敬的,还有背叛的,他全做了调整,皆是往重刑调整。” 顾成蹊微微沉默了一下,千官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不过调整一下也可行。背叛之风,不可纵容。 “随他去吧。” “啊?”初枫震惊了,主子你不是应该马上命令千官改回来吗?要是不改的话,他不是白费这么多心机了吗?“主子,这风你也纵容啊?好残暴的说。” “觉得残暴,就不要往雷区上踩啊。”顾成蹊瞥他一眼。 初枫跑到旁边蹲着流泪画圈圈。 顾成蹊懒得管他,这风更不能纵容。 她闭上眼睛,重新进入入定状态。 初枫蹲了好一会儿,见后面没动静了,回身去看,自家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修炼起来,周身萦绕一圈浓郁的白光,这光芒笼罩着她,绝美的面容若隐若现,不似真人。 初枫看着皱了皱眉,微微一叹,想想看当初浮闲也是受伤蹲地画圈,为毛他就没有浮闲的待遇呢? 196 名酒山庄 初枫认命般站起来,好吧,他和浮闲情节不同,不排除主子还在惩罚他。 四处看了看,准确无误找到初洛的位置,走过去。身为主子的贴身手下,必须了解好主子的一切动态。 于是,他去问去了。 —————————— 早晨,万物初醒,天气微凉。 顾南星官月儿早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又走了,顾成蹊没有拦着他们,只是吩咐管家给他们把马车食物银两,该准备好的都准备好。 顾成蹊重新过上了宅的生活,不用去上朝,不用去明殿,不用去皇宫巡视,安安静静待在傅王府里闭关。 外面的事,依然有条不紊进行着,初枫回来之后,又重新被派出去,收集资料,打探那个帷帽男人的下落。 初洛也没闲着,一方面明殿的御林军们都认识他,他晃过去发布任务,接着又去到销魂楼,拿关于天华宫的资料。 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闭关七八天后,顾成蹊出关了。 这日,一大早,名酒山庄便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毕恭毕敬候着顾成蹊,笑容如清风,给人第一印象极好,顺带着连对名酒山庄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啧,不愧是她家财神爷,抓人心思抓得真准。 小厮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素质极好行了个礼,丝毫不见谄媚,微笑道:“小人见过王爷,盖因庄内设下数道机关,庄外也不列外,因此庄主特地吩咐小人特来为王爷引路。” “嗯。”顾成蹊微微点头,不见欣喜也不见生厌,神情淡淡。 小厮见此,更加不敢怠慢。 等顾成蹊上了软轿,连忙在前带路。 初枫初洛此时没有隐藏在暗处,而是现身在软轿周围,随时关注突发情况。 顾成蹊懒懒散散撑着头,歪倒在软轿内,抬轿的人都是训练过,倒也不会颠簸,但是……她手盖在嘴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黑眸晕染点点泪湿,湿漉漉的。 连着十日不眠不休练功,还是有点困。 顾成蹊歪着头,这么睡了过去。 ———————— 名酒山庄内,桃花树下,一个娃娃脸少年朝另外一个绝美少年扑过去,“主子,属下好想你!” 初枫痛心疾首状:“身为一个财神爷,就不能注意点形象?” 初洛从他身后走过,一句话轻飘飘的说了出来,“我记得哥哥你几日前做过同样动作,说过同样的话。” 初枫:…… 有个随时随地拆台的弟弟,这心情你们能懂吗? 要不是看在这张脸跟他一模一样的份上,他早就揍下去了。 不过很明显,年纪不大,长得又显嫩的,一般福利都不错。 顾成蹊心软接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笑眯眯道:“老子也好久没喝你的酒了,停想的。” 宁浮闲比顾成蹊高,扑过去当然也是他抱住她,抱了一下他就放开了,听到她说这番话,叹口气,“主子,你永远惦记的都是属下这里的酒。” 初枫从旁边冒出来,满面笑容道:“不惦记你酒,难道还惦记你的人?浮闲,快把好酒拿出来吧,尤其是桃花酿……看看你这里的桃花,也不知道是怎么种的,四季都开花,就没见凋谢过。” 宁浮闲轻哼一声,道:“我告诉你怎么种的,你有那个时间去培养一株小树苗么?” 初枫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没有。” 宁浮闲摸摸鼻子,褐瞳中闪过一丝狡黠,梨涡显露,“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一片常开的桃林,便命管家找人研究种了。” 说得好随意,然而这里面却蕴含了不少腐败的气息在里面,初枫仰天一叹,不跟你土豪比贵。 宁浮闲笑了笑,不再跟这货一般见识,面向顾成蹊,把接下来会来这里观看比赛的人禀报给她。 “主子,我邀请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倒是和那个帷帽男人很像。” 自那日过后,顾成蹊下了令,要找出那个帷帽男人,除了细致描绘一番外,还给夜阁中每人一张肖像画。 “哦?是谁?”顾成蹊神色微动,看向他。 “望茗轩的东家,陆年笙。” 顾成蹊冷笑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却跟我说别来无恙?好一个别来无恙。” 初枫道:“兴许不是陆年笙。” 宁浮闲不知道其中内情,也不能给明确的说法,微微低头想了会儿,道:“反正他会来这里,主子自然也会碰到,到时候是不是那人,一看便知。” 顾成蹊唇角微微一勾,“很好。” 接下来,顾成蹊依然很悠闲,除了大半时间呆在桃花林练功,其余时候,大多去山庄里面逛逛,看看会不会碰到熟人。 比如朝廷中的某位,记得宁浮闲给她汇报的人当中便有程书。 她不知道为什么浮闲会请程书,不过既然请过来,岂有不见见之理?大家好歹同朝为官嘛。 此刻身在山庄某个角落的程书:只有歹,没有好。 名酒山庄是宁浮闲的地盘,在他的地盘想找个人,很简单,但是要找人的本尊,却很难伺候。 宁浮闲:“主子,程书在石阶小路。” 宁浮闲:“主子,程书在暮夕亭。” 宁浮闲:“主子,程书在月兰山。” 宁浮闲:“主子,……” 主子,你确定你这不是把妹?哦不,把汉子? 宁浮闲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内牛满面,心里不舒服还要帮着主子把汉子,这种堵心的感觉谁懂? 程书:卧槽为什么我在什么地方都会碰到顾成蹊?见鬼了这是? 顾成蹊阴测测一笑,“老子就想看看他有没有伤在身。” “伤?”初枫初洛宁浮闲三人齐刷刷不明白。 顾成蹊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方可以俯视四周的亭子里,接着道:“我要看看那天大言不惭要取我性命的,究竟是不是程书。” 三人恍然大悟。 可是…… “主子,程书无论身材武功都不能和那帷帽男人相提并论。”初枫道。 顾成蹊挑眉,看向下方,唇角斜勾,笑道:“你懂什么,缩骨功听说过么?隐藏实力听说过么?程书身上有太多违和的地方,必须要弄清楚。” 197 两个程书 又是一言不合就怀疑人,三人对顾成蹊的脑回路表示摸不清楚。 程书确实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也有很多不值得怀疑的地方,真真假假更让人分不清楚好么? 再说,他们已经反复确认过程书没有用人皮面具换颜大法等等一系列禁术妖术,你还要怀疑别人,不累么? 顺着顾成蹊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又看到程书,这一次程书没有发现他们。 初枫凑上前,眨了眨狭长的眼睛,“主子,那你有没有发现程书受伤?” “我不知道程书有没有受伤,但我知道这个程书没有受伤。”顾成蹊神色未变,但看着下面那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初枫再缓缓眨眨眼,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是很明白,“这个程书?难道说程书有好几个?” “不错。” 闻言宁浮闲和初洛也都看向下面那个‘程书’,但是却丝毫没有看出什么违和的地方。 “怎么看出来的?”初枫好奇地问。 初洛也没看出来,不过他正在仔细分辨这个程书跟以前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宁浮闲也在看,不过他看得更多的是顾成蹊,程书他没怎么接触过,这次邀请,实属有人推荐他邀请,而这个推荐的人,他还是不敢得罪的。 “细微的动作,比如撩头发,又比如左右手在身前的长短,再比如说话中细微的语气,假程书语气稍微带着些许透凉邪气,这是无论怎么伪装也伪装不了的,真程书性格有些懦弱,虽然努力装成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他的语气,却带着些许卑微,不仔细听,很难察觉。” 咔嚓—— 初枫初洛下巴掉地,厉害了我的主子,你才见过程书几次啊?就连故意去监视,也没几次好么?你观察得这么仔细,显得我们这些专门为调查而生的手下很无地自容啊有没有! 顾成蹊双手环胸,收回目光,对上宁浮闲满怀笑意的眼神,“浮闲,你要小心程书,绝不能与其单独接触,知道吗?” 宁浮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显露出的梨涡极为讨喜,“好。” 顾成蹊看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双手放开,站起身,往凉亭外走去,“走吧,来的这个是真的,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初枫追上去,“不对啊主子,既然程书那么危险,为什么你还要把他放在上官公子身边?不怕出现什么危险吗?” 顾成蹊嗤笑道:“你真当上官砚傻呢?这人故意接近他,明显急功近利不怀好意,虽和我想的相去甚远,但也达到差不多的效果。上官和他相交,只是表面上跟他合得来,暗地里防他防得紧,他曾不少次跟我打过眼色,要我小心程书。” 初枫松口气,“那就好。” 接下来程书没有再遇见顾成蹊,心下松了好大一口气。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名酒大会,也正式登场了。 主持这场大会的,不是宁浮闲,而是管家,宁浮闲主要起个镇场子的作用。 当然这也是他安排的,年年名酒大会,前两次他还有点兴趣,多几次,就完全没兴趣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厌烦,如今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已是不错,还叫他去主持? 想都别想。 名酒大会开场是在山庄门口,这里作为参赛者进庄去闯的入口,当然不会设置得寒碜。 先别说往常闪耀在门口的‘富豪排行榜’有多么的显眼,就是这周围的美景,也让人心醉。 名酒山庄门口,宽度可容纳下千人左右,两旁秀丽的树木萦绕,在向外,乃是大片湖泊,青碧湖水,水的对岸是山林,林子上歇着无数白鹤,齐齐飞起来时,宛如仙境。 山庄门口右侧设立了一个高台,台上有块木板立了起来,上面画着秀丽的园景风光,极为逼真。尤其是中间那片桃林,仿佛活过来了般,能让人嗅到阵阵桃花香。 管家立刻便介绍起来。 原来这些地图是为了让大家更加直观一些,至于里面什么情况,监视的人会挨个挨个跑出来讲解。 自然而然的,这些讲解的人,那就必须是有堪比说书人的口才。 而参赛的人,依然是些青年才俊。然而这些青年才俊看到了顾成蹊,齐刷刷眼睛一亮。 顾成蹊这张脸,在全盛安,有谁不认识? 以前作为诡医不说了,有第一美男给撑着,每次出门,人山人海围观,现在作为一国王爷,还是一国第一美男,围观的人,只会更多——虽然始终不敢向前一步靠近她。 顾成蹊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加上几次怼青年才俊,有很多才俊不想认识,也强迫性地认识了好嘛? 尤其是很多人还被自家老爹揪着领子,站在某人画像面前每天告诫不能惹的人之一。 看着顾成蹊眼睛发亮的那部分人,就是想在她手底下谋差事的了。 虽然顾成蹊为人传言不咋地,但是对忠心的属下格外优待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有没有? 而当事人,直接无视这些炙热的眼神,背靠椅子,眯着眼睛悠闲饮茶。 今年名酒山庄规矩大改,胜出的第一名,买多少坛美酒,名酒山庄就附送多少坛同样的美酒。 不仅如此,被邀请来参加名酒大会的各界人士,临走前也会得到一坛美酒相赠。 至于没有邀请,却不请自来的,那么抱歉了。 当然,这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名酒山庄的威望还在呢。 曾经也有人对名酒山庄不敬,甚至想趁机盗走名酒山庄的美酒,但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据说里面设置了厉害的机关武器。 这也不是吹的,酒心闲(宁浮闲)曾经花大价钱请来世界上顶级的机关大师为名酒山庄设计机关。 总之无论怎么样,也都造成今天这局面。 宁浮闲邀请的人数不多,四十余人。因此台下也只摆下四十多把椅子,另附带一张小桌子,还有仆从端茶递水。 后面那些不请自来的,宁浮闲也好心给了不少凳子。只不过服侍的仆从,以及茶水点心那就没有了。 198 名酒大会 顾成蹊眨了眨眼,看向参赛的一堆青年才俊中的两人。 那两人也对她眨眨眼。 旁边坐着的娃娃脸少年表示习以为常,端杯茶水慢饮着。万众瞩目之下,他的神情依然很淡定。 后面很多人都被这么淡定的宁浮闲给惊住了,宁浮闲看起来才多大?十八吧,有没有十八岁还是个问题。 这么年幼的少年,他真的是酒庄主? 可又不是他怎么会坐在酒庄主那把椅子上? 而且他坐在傅王爷身边丝毫不拘谨有没有? 另一部分见过宁浮闲的,纷纷把看土包子的眼神投向这些人。 没见识了吧,今天让你们长点见识,免得今后再大惊小怪的。 顾成蹊没注意这些,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看到的那俩俊美男人身上。 她只记得这两人说过他们的美酒都是靠比赛赢来买的机会,可是没有真正见过,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到这两人真的站在台上等待裁判响鼓开始,这感觉真是……奇妙啊。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作为嘉宾被邀请过来观赛,那就更奇妙了。 “开始!” “咚咚咚——” 裁判话音刚落,鼓声还在进行中,青年才俊们先后冲进名酒山庄的大门,跟着路标指示消失在门口。傅云峥傅无战表示来过好几次,熟门熟路,完全可以游刃有余。 于是他们走在最后,接着在在众人赞叹下,转入门后不见。 第一关,乃是竹林接诗词。 顾名思义,就是在竹林里找到写有诗词木牌,并在下方写下对应的诗词。 回答正确,会出现一个正确的路标,指引胜者往下一步走去。 而回答错误,便会指出一条回来的路,与此同时,也就变相宣布人被淘汰了。 当然,参赛者也可以选择不走指示的路,不过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有全尸出来,还是没有全尸出来,就不一定了。 顾成蹊微微挑眉,这比赛倒是和试练塔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试练塔可比这个残酷多了。 胆敢进入试练塔的人,要么胜着出来,要么死在里面,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宁浮闲有点略忐忑,时而看向顾成蹊那边,看她有没有生气。 这不能怪他,那些年在试练塔里面生活的日子,太刻骨铭心,里面有好多东西都是可以借鉴运用到实际来。 他手痒,忍不住,建造这些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里面的场景,然后转化成这些灵感。 最后宁浮闲发现,顾成蹊出了有些赞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情,呼出口气,幸好主子没生气。 没一会儿,第一个监视赛况的清秀小厮跑了出来,小跑到台上,对众宾客鞠了一躬,接着露出完美微笑,绝对笑不露齿,又让人看着舒心。 走到目前面前,指着第一块地图开始讲起来。 进去的才俊们已经进入到竹林中,并且最先进去的两个人各自找到一块写有诗词的木板。 题目也出来了。 分别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以及‘床前明月光’。 大多人开始沉思,数位已经有了答案。 顾成蹊嘴角开始抽搐,三岁小孩都会的题目,拿到这里来不会觉得太侮辱人智商了吗? 宁浮闲扯了扯她的袖子。 顾成蹊看过去:干嘛? 宁浮闲示意她往后看。 顾成蹊转头扫了一眼,忍不住捂脸。 后面的那些或坐或站的,有不少富豪乡绅达官贵族,以及来见见世面的江湖侠客,十之六七都在冥思苦想这两道题目,神情很认真。 场面有些喜感。 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喜欢看书的人很少,有能力看书的更少。 而以前没有能力看书,现在发到大财有能力看书的,也都去满足私欲去了,谁还会静下心来有那份闲情逸致抱着四书五经苦啃? 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开始,很多人就会忘记自身修养这是很正常。 顾成蹊摸摸鼻子,虽然想通了,但她还是觉得这题侮辱智商了怎么办? 唔,算了,反正也不是她答题,完全没有关系嘛。 第一个小厮很快下去,紧接着第二个小厮又跑出来,照例鞠躬,接着速度很快,咬字清晰,活灵活现把现场描述出来。 顺便把答案公布出来。 “‘小荷才露尖尖角’,下句是‘早有蜻蜓立上头’。” “‘床前明月光’,下句是‘疑是地上霜’。” 听到后面恍然大悟的声音,顾成蹊嘴角再抽了抽,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宁浮闲也摸摸鼻子,少年可爱的脸上,一双褐瞳干净澄澈略显无辜,再申明一次,比赛讲究循序渐进,前面的当然要简单,不然第一下就来难的,谁还来参赛? 他表示很无辜,第一次办的时候,他也不想来这么小儿科的,结果第一轮刷下来的人,就有十之六七,那还玩什么? 第二次再放低难度,果然好了很多,他这个也是有考究的好么? 以顾成蹊的智商,稍微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突然就愿去想,多点乐子也好。 顺便安抚一下最近略狂躁无聊的心。 第一轮很好过,里面十之八九只要是看过书的基本上都过了。 接着是第二轮,这里再说一下,竹林接诗词共分五轮。 第二轮稍难一点,然而以顾成蹊的眼界看来,还是简单,因此她看的就不是那些诗词了,而是在场人的反应,以及里面应对人的反应。 里面进去虽是最晚的傅云峥傅无战,但是他们的脑袋瓜的确不错,再加上平时没事就对琴棋书画有所研究,以至于他们反而行在最前面。 其他人比起两人来就要稍后些,倒是有那么几个人,只落后他们一步,紧追不舍。 顾成蹊微微挑眉,听小厮介绍人名,却又没听过。 大门口不断有失败者走出来,面对这么多人,他们亦没有脸面待下去。 有些人回了自己主子那儿,有些人则是直接离开。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最初站在台上时的意气风发? 顾成蹊突然觉得,又无聊了,好想做点什么事。 啧,要不一根针把程书给干掉,逼天华宫露出其他马脚来? 想到这儿,顾成蹊恶意满满的眼神,已经锁定程书。 199 被包围了 程书感觉全身一冷,汗毛倒竖,瞬间毛骨悚然,但又不是很摸得着头脑,而且他总觉有有人在看着他。 顾成蹊见他紧张到处乱看,叹了口气,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略感糟心啊。 她身旁的清秀娃娃脸少年,破天荒因为她在而没有感觉到无聊。 宁浮闲从开场到现在一直在关注顾成蹊的情绪,她的无聊,她的愉悦,甚至她突然想杀人,他都看在眼里。 然而…… 褐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心闲,你的朋友着急了好一会儿了,不和他们打个招呼?” 宁浮闲听到她的话,转头去看,果然看到坐在边缘的三个好友正一脸愁色,看见他看过去,立马阴转多云,欣喜若狂。 微微一挑眉,这三个今天吃错药了? 看见他们还在朝他猛眨眼睛,宁浮闲想了想,看了眼顾成蹊。 顾成蹊几不可微点头,宁浮闲便过去了。 慕容衡三人见宁浮闲过来,立刻起身,一齐把他拉走。 他们为宁浮闲着急,却忘记宁浮闲现在万众瞩目的程度,拉走他的那一幕落在众人眼里,有艳羡的,也有意味深长的。 比赛仍然在继续,第一个关卡很快过完,筛出了十之二三的人。 第二关,是桃林阵。 这阵法,乃是根据奇门遁甲来改造,里面的桃树不仅会移动,而且还会制造出幻想声势。 若懂破阵,这阵法自然不惧,但是若不懂破阵,那么抱歉了。 第二关存在一定危险,但不会有生命危险,一旦里面的人闯不过,并且触发到厉害机关,就会被救出来,算是淘汰。 亦或者自喊弃权,也能得救,只不过也会被淘汰就是了。 顾成蹊近两天被安排在桃林暂住,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想必被浮闲给关了。 台上小厮不断,讲解精彩纷呈,台下宾客以及其他人看得有滋有味,听到危险的地方,还会配合发出那么一两声惊叹。 顾成蹊撑着脑袋,一双黑眸百无聊赖四处看。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人——身着绣花米色长袍,身形看起来也是修长有型的,相貌中等偏上,见她看过去时,连忙把视线移开,看似有些惧她。 这人坐在她斜后方,按理说刚刚她往后看浮闲那三个好朋友时,就应该看到他,但她却将他给忽视了。 顾成蹊再仔细一看,没发现这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对,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不被她注意到。 而现在注意到,却是因为那件衣袍。 这颜色的衣袍常见,这种花色又加上这种颜色,她只看到过一次。 这是想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他也来到这里了? 顾成蹊挑眉,他不是受了重伤?这么快就好了,还是在搞什么声势? 她几乎可以一眼确定,斜后方那个人就是浮闲说的望茗轩东家,陆年笙。 既然帷帽男人在这里,那么绝不会只告诉她他在这里就完了。 那么,他有什么阴谋? 顾成蹊一时想不出来,但她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好像如果她想不出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般。 这样束手束脚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再次体验,顾成蹊只觉得没来的一股烦躁。 这股子烦躁不安很快被她压下去,开始换位思考,思索起来。 如果是她,报复一个人,首先从她在乎的东西下手,无论人或事。 她能来这里,无疑在场最在乎的人,除了浮闲,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顾成蹊眼睛睁大,握住扶手,刷地站起来,大步朝宁浮闲刚才走的方向而去。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这里,除了宁浮闲外,最受瞩目的只有顾成蹊。 因此见她也朝那个方向走去,脸色还有点阴沉。 有些群众立马联系到前段时间的传闻,立马目光就变了。 有基情啊有基情…… 顾成蹊追过去,没追多远,就在一个凉亭里面看见宁浮闲,他正和慕容衡等人说着话,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难道是她猜错了? 顾成蹊微微皱眉。 宁浮闲转头看见她,楞了一下,不知她为何这个时候找过来。 他跟三人稍微点点头,便朝她走去。 “主子,怎么了?”宁浮闲来到她身边,低声问。 他不会认为顾成蹊会没事跑过来找他,而且还是这副神情。 顾成蹊勾唇道:“没事,你自己小心,别让冷夜离你太远。” 宁浮闲乖乖点点头,没有多问。 顾成蹊见他听话,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一丝浅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慕容衡秦临风陆何朝走了过来,防备地看了眼少年翩若惊鸿的背影。 秦临风直言问道:“心闲,傅王爷对你说什么了?” 宁浮闲浅浅一笑,“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全罢了。” 看见他的笑容,秦临风三人心中齐刷刷划过一丝怪异,他们对视一眼,貌似从没见过酒心闲脸上露出这么依赖的笑容啊。 顾成蹊一路疾行,走到墙边,直接翻越进去,朝桃花林腾跃而去。 ——既然不在外面,那就在里面。 事实证明她想得没错,桃花林中,傅云峥傅无战被包围了。 为首的人哈哈大笑,颇有兴趣的看着两人,“两位王爷,孤立无缘的滋味如何?尤其是……战王?” 被包围在中间的两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即使狼狈,也丝毫不减风华。 傅无战扫他一眼,“在酒心闲的地盘动手,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为首的人止住大笑,轻蔑地看着他们两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你们两个比他们想象中的难对付,不过没关系。在这里动手的确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桃林阵也不是谁都进得来的,监视的人,不过是从机关控制的地方观看这里的情景。若是我们这里有人懂阵法,完全能够躲开他们的视线不是吗?桃林这么大,要找人,可还得费点功夫呢。就这点功夫,足够我们把你们干掉了。” 为首的人本以为他们会怕,却没料到傅云峥竟轻笑出声。这一笑,本来妖孽的容貌,刹那犹如万花盛开,竟生生将这桃林给比了下去。 200 救人 “你笑什么?”为首的人看着傅云峥雌雄莫辨的脸,眼睛眯了眯,毫不掩饰贪婪之色。 “我笑你废话是不是太多了点?要杀就杀,要刮就刮,若是本王是你,早就动手而非唧唧歪歪等到现在。”傅云峥厌恶得扫他一眼,便转开了。 傅云峥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但那副嗓子却是实打实的男人,磁性,宛如高山清风。 为首的人脸黑了,指挥手下,“上!” “是!” 七八个男人一拥而上,持剑便刺。 这些人快,傅云峥傅无战速度比他们更快,手里没有带有武器来,便劈手夺了敌人的剑,顿时和他们缠斗起来。 为首的人‘呸’了一声,“我当你们武功有多高,也不过如此。” “是吗?” 一道朗如珠玉的嗓音语气轻蔑响起,为首那人背脊一寒,暗叫不好,后面劲风袭来,他本能地正要侧身躲开,但他却没有他背后那个人快,背部受了一脚,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树上,又重重掉落在地上,五脏六腑刹那如同刀绞,胸腔里更是血气翻涌。 “噗——” 他侧身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感受到了害怕,以他的武功,竟然一个照面都没有,就被伤到这种地步。 “你也不过如此嘛。” 这嗓音是男人的,可又比寻常男人的更加悦耳动听。对于为首的那个来说,这声音堪比催命。 他尽力抬头去看,想看清楚是谁。 当他看到的一瞬间,恨不得马上去死。 那个立在桃花树下,宛如桃花仙的少年,可不就是受邀来观看比赛的顾成蹊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名酒山庄门外吗?为首的人眼珠乱转,整个人如坠冰窟。 老子不怕傅云峥,也不怕傅无战,但老子怕顾成蹊啊。 要是放在以前,或许老子还没有这么怕他。 关键是他连那位都打成重伤了,和他对上,老子有个屁的胜算! 不,不止,现在老子对上了,发现这小子比老子想象中的更可怕啊啊啊啊! 为首的人,内心咆哮已近绝望。 顾成蹊漫步过来,而她背后,那群人依旧在攻击傅云峥和傅无战,丝毫没有受到这边的影响。 哦不,他们停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去攻击傅云峥傅无战了,根本不管这为首的死活。 这说明,为首的这个,是临时拉出来的替死鬼喽。 顾成蹊蹲在他面前,神情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根白瓷针,语气散漫的道:“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别想着给我耍花招,你若是回答得我不满意,我便废你一条手臂,等你手臂废完,再废腿。反正你有五次机会的,你可以慢慢想。” “五次机会?”为首的人茫然了一下。 顾成蹊展颜一笑,纯洁如天山雪莲,瑰丽如彼岸花,外在干净,内在……为首的人哆嗦了一下,脸色顿时苍白。 这就是披着兔子皮的狼! 顾成蹊没有回答他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方弘业。”方弘业往后缩了缩,下意识离危险远点。 “方弘业,名字倒是挺耳熟的。”顾成蹊把玩白瓷针,依然漫不经心。 “主子你忘了?”顾成蹊身后冒出个人来,这人眼睛狭长,笑眯眯的,续道:“方弘业是名江湖浪子,善使快剑,人称闪电浪子。” 顾成蹊想起来了,“哦,原来是欠了咱们的钱没还的那位。” 方弘业瞪大眼睛,太无耻了,老子什么时候欠过你傅王爷的钱? “你不记得了?”初枫笑道:“泓云钱庄你总该记得吧?” 方弘业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脑袋顶上有点糊,感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脑海中只剩下‘顾成蹊是泓云钱庄幕后老板’十几个字颠来倒去。 他令堂的老子可没有忘记老子之所以跟那个人合作,完全就是因为那个人可以帮他把帐给还了! 可是现在呢? 擦,他竟然跟对方幕后老板成敌对的了,完了。 顾成蹊继续问:“是谁派你来杀他们的?” “一个戴着黑纱帷帽的男人,哦不,他取下帷帽的时候,戴着一张银白雕花面具。”方弘业现在把希望寄托在顾成蹊身上了,希望对方看在他这么老实的份上,痛快给个全尸啊啊啊啊! 闻言,顾成蹊心中大概有底了,“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方弘业眼睛瞪大,他看见顾成蹊身后那七八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回手一把剑掷过来,速度之快,明显要杀人灭口。 电光火石间,那个有这一双狭长眼睛的青年轻描淡写扬手一剑,挡开了。 兵器相撞的声响还弥漫在方弘业耳边,然而这时,他的心已经放回肚子里了,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望茗轩后院养伤。” 顾成蹊红艳艳的唇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很好,你若没骗我,我就放了你,不仅如此,你欠的钱也一笔勾销。” 方弘业眼睛一亮。 “但你要是骗我,你会死得很惨。” 方弘业急忙保证,“小人要是骗王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成蹊站了起来,看向傅云峥傅无战那边。虽然慢了点,但也解决了两三人了。 “初洛。” 桃林中闪出一个黑影,进入战圈中,与其中一个敌人交手两招,便从对方胸口刺了进去,瞬间杀掉一个。 有初洛加入,局势开始反压。 不一会儿,那七八人全被杀得干干净净。 傅云峥傅无战看到她出现,两人都是惊喜。 “成蹊,你怎会在此处?”他不是在外面观看比赛进度吗? 顾成蹊悠然叹道:“有人设了个谜题给我猜,还拿你们的性命做赌注。这个赌法,我亏大了。” 傅云峥傅无战对视一眼。 傅云峥——有人与成蹊为敌? 傅无战——多半跟天华宫有关。 傅无战:“查到是谁了吗?” 顾成蹊勾唇一笑,“天华宫有四大公子,无月、银花、妙星、玉阳,四公子里面,又数银花最风骚,这回来的,就是这银花。” 傅无战听到风骚俩字,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家弟弟。 傅云峥:…… 五哥,你等着! 201 面具男子 “成蹊,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傅无战问道。 顾成蹊扫了眼尸体,道:“你们继续比赛,我会找心闲料理好这里。至于那人,我就要先带走了。” 傅无战见她不肯说,只好点点头,“你小心些。” “嗯。”顾成蹊淡淡应了声,转身离开,“初枫,带上他。” “……是。”初枫嫌弃地拎起人,跟在后面。 傅无战傅云峥没有久留,目送顾成蹊离开后,他们也尽都离开了此处。 ———————— 出了桃林,顾成蹊依然没走正路出去,翻墙而出,顺着记忆中那条路,找过去。 当然,只有她一个人,初枫带着方弘业已先行离开,她安排好一些事情之后,自然会去和他会合。 幸好这时候宁浮闲还在凉亭,不知是想躲清静还是怎么的,这会儿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秦临风慕容衡陆何朝已不知去向。 宁浮闲单独在这里饮酒,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一看,正看到顾成蹊走过来。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脸上的梨涡格外喜人。他站起来,迎了过去,“主子。” 顾成蹊挑了挑眉,“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宁浮闲摇摇头,“属下不知道,刚刚下人来报,说监视的人当中有几人不知去向,便知道其中有问题。再联想到你走前吩咐属下注意安全,猜想这里面的事情绝不简单,属下已经吩咐下去,把事情暂且压下来,往外汇报了些虚假消息。属下便独自留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你知道我会回来找你?” 宁浮闲奸诈一笑,“主子总需要人来帮忙善后吧?” 顾成蹊笑眯眯道:“知我者,浮闲也。” 宁浮闲乖顺一笑,“为主子效劳。” “哈哈哈……”顾成蹊仰头大笑,接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浮闲,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恭送主子。” 顾成蹊点点头,转身,飞身离去。 宁浮闲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苦还是涩。 ———————— 名酒大会仍旧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看客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哦不,也不是全然没有发现不对劲,至少傅王爷不知怎么回事,一去不回了,反而宁浮闲没过多久悠闲踱步回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悠然看比赛。 而他的身边,傅王爷的位置始终空着,直到比赛结束。 悄然离开的顾成蹊带着方弘业,直奔望茗轩。 她刚到,便看到几个帷帽男人的背影,从四面八方离开,看样子有一会儿了。 顾成蹊凝眉看着,站着没动,稍等了一刻。 果然没多久,后门中出来几个人,一个下属般模样的男子扶着另外一个戴着银白雕花面具的男子,其余四个人往左边方向迅速奔去,很快这几人抬来一顶米色软轿。 面具男子捂着心口,走路不稳,全靠扶他的那个男子支撑。 “没想到竟然被顾成蹊打成这副模样,回去之后,本公子有何面目面见宫主和少主?”男子嗓音犹如钢琴弹奏,虽不忿了点,但依然好听。 下属模样的男子安慰他道:“不管怎么样,您必须先回宫,养伤是一回事,跟宫主少主禀报是一回事,但他们也绝不会看着您有事的。” 面具男子自然知道,否则的话,他怎敢在袭击失败,还敢回宫? “走吧。” “留步,天华宫的朋友到来,本王还未尽完地主之宜,你怎么舍得离去呢?” 朗如珠玉的嗓音落在面具男子耳朵里,不仅没有感觉到好听,反而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住,又瘆人又可怕。 靠,这见鬼的诡医,本公子不是都命人前后引开他了吗?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面具男子阴毒的目光射向墙头上立着的那少年。 顾成蹊笑了起来,然而随之,她身形极快移动,眨眼出现在面具男子身边,一掌打向他的下属。 面具男子只来得及看清楚顾成蹊出手,来不及阻止她。 重伤和没有伤的人,区别就是这么明显。 下属闷哼一声,被打出去,摔在地上,翻来覆去,面色痛苦,虽没死,但也爬不起来。 面具男子踉跄一下,扶着软轿勉强稳住身形。 后面一蓝衣属下连忙将其扶住,其余三个抬轿的抽出软剑攻向顾成蹊。 她嘴角微微上翘,没有动。 三人速度更加快速几分,眼看剑尖就要刺到顾成蹊,突然从她身后闪出一道黑影,只听抽剑的声音一起,几声割裂布帛的声音一响,所有画面瞬间静止。 黑影显露出身形,狭长的眼睛神色若寒冰,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那柄剑,剑身淌血,一袭黑衣,衬得他犹如神袛。 面具男子看到这个人的面容,没什么感受,然而当他抬头去看顾成蹊时,一眼看到她身边一个笑嘻嘻的蓝衣男子,正一指头一个,把那些死去的人戳倒在地。 他猛然再看向黑衣男子,心下诧异,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初枫撇撇嘴,溜溜凑到如仙少年身边,“主子,他一直盯着我和初洛看来看去,不会是看上我们两个了吧?” 顾成蹊微一挑细长眉梢,“说不定。” 初枫往她后面缩了缩,“属下誓死为主子守住贞操。” 顾成蹊一巴掌把他推开,邪笑道:“你为老子守贞操,老子也不能负你不是?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趁现在,要他命。” “顾成蹊!你不要太猖狂了,你别以为你是断袖,别人也是断袖。这两人长得如此相似,该不会是夜阁左右使吧。传言夜尊坐下左右使,乃是双生子,模样颇像。”面具男子从气愤到平静下来,推断初枫初洛的身份。 “哎哟,弟弟,他说我们是左右使诶,哈哈哈,要不,我们放了他算了?”初枫高兴得绕过顾成蹊蹦到初洛身边,嬉皮笑脸道。 初洛一巴掌把他拍开,面无表情道:“他拍个马屁你就是了?你有本事把他们拉下来踩两脚,再让我们名正言顺当上去啊。你要是办得到我就放了他,办不到,那就免谈。” 202 银花丧命 初枫撇撇嘴,“办不到。” 谁会没事把自己拉下来踩两脚?那也能踩得上去不是? 初洛翻个白眼,“那就免谈。” 面具男子隐藏在面具下的脸色本来苍白,现在已经铁青,他堂堂天华宫四大公子之一,竟然让顾成蹊手下两个无名小卒侮辱,真是气煞他也。 是的,面具男子也就是银花公子,已经相信初枫初洛不是左右使了。 试问,两个常年位居高位的人,会有他们这般下流无耻,如此市侩,听到一点赞美就飘飘然吗? 银花公子自问和左右使差不多地位的自己,也与这等人截然不同。 初枫扭头,不忍再看下去,青年,你不知道还有演戏这回事吗? 别人的赞美,初枫初洛确实早就不放在眼里,能让他们放在眼里赞美只有顾成蹊的肯定。 “顾成蹊,有本事,杀我你就自己来!” 顾成蹊闻言,轻笑出声,“我已经出手把你打成重伤,我又何须亲自动手?” 啧,忍得下去啊,再不出来,老子可就要真的动手杀人了。 唧唧歪歪不立刻把想杀的人杀死,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一当她开始做这种事,那必定就是有别的打算了。 “动手。” 顾成蹊一声令下,初洛整个人几乎化成一道风,极快俯冲到银花公子面前,一剑刺去。 银花公子的心,也随这一剑沉到谷底,明明应该有人来救他的,他也察觉到有人在这周围,为什么不来救他?难道他已经是弃子了吗? 叮—— 就在初洛马上要一剑洞穿银花公子胸口之际,一道暗器射过来,来势汹汹,初洛只好抽剑,横剑一挡。 他接住那暗器,但也因此被这力道打退好几步,银花公子反应极快,趁初洛被打退,蓄积内力,一掌打过去。 早有准备的顾成蹊初枫反应更快,初枫挡在初洛面前,跟银花公子对掌,顾成蹊则跟来救银花公子的人打起来。 前后发生这么多,只在三息之内,反应若是慢上一分,这里便立即会有人命丧黄泉。 银花公子毕竟受了重伤功力大不如前,和初枫对掌竟是输了一筹。 很快银花公子便不敌,内力渐渐弱下来。 初洛顾不得虎口酸麻,旋身闪到侧面,一剑刺进银花公子的胸口。 初枫这时极为默契配合用尽全力给银花公子一掌,打得银花公子吐血不止,倒飞出去,砸到墙壁上,毫无声息滑下,落在地上,面具下,不停有鲜血流出,他的胸口那一剑,也是鲜血汩汩流出。 初洛下了死手,一剑刺过去时,顺着剑身,震碎他连着心脏的经脉,可以说初枫就是不给银花一掌,他也活不了。 正跟顾成蹊对打那人看到银花公子死了,目赤欲裂,“顾成蹊,你竟然杀了银花,我要给银花报仇!”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报仇总该有点实力吧?你他娘的打得过我吗?” 对打那人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见顾成蹊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突然增强几分,绵延浑厚的杀气,将他笼罩,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那人才感受到害怕,就像看见自己的死期,却没办法逃出去。 那人方寸大乱,本来他的实力还可以抵挡一阵子,现在连一阵子也抵挡不了了。 毫无疑问,这人死在顾成蹊一掌之下。 “主子,你的武功又进步了。”初枫笑嘻嘻道。 顾成蹊没有高兴,反而很不满意看向初枫,脸色很不好,而且还有点黑。 初枫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主子?” “回去给我勤加练功。” “是。”初枫初洛一同应道。 这次他们没有嬉皮笑脸,没有开玩笑,因为对方确实很强。和他们同一个地位的四大公子,竟然高出他们的武功好几倍,他们连透露个身份都觉得丢人。 这是耻辱,一定要练功练功练功! 超过四大公子,不给主子丢脸! 握拳! 顾成蹊没理他们,转身走到银花公子面前,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以前她一直很好奇银花公子底下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初枫上前,不知在什么地方顺了根树枝,拨开银花公子的面具。 呵呵,他们可是顾成蹊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医毒知识都不懂呢?这面具上很明显有毒嘛。 不知道银花公子长什么样子,居然这么怕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别是长得太丑。 这差不多也是顾成蹊的想法。 然而,随着那张面具揭开,瞬间寂静无声。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而且还是一张天仙的脸,这张脸漂亮到难以描述,就是云破月那张艳丽魅惑人的脸,也无法跟这张脸相比。 它不像傅云峥那张雌雄莫辨,比女人还漂亮,但清晰又明白那是个男人。而这张脸,你看到它,第一反应那就是个女人,第二反应,还是个女人。 “卧槽,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一张脸,真是太浪费了。”初枫扑到初洛肩头上去哭了,还他的美人!见到这张脸,以后还要怎么直视其他美女啊?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大概明白银花为什么会常年戴着面具,还在面具上面下毒了。 这张脸,若是长在女人身上也就罢了,长在男人身上,简直就是对性别的侮辱,对尊严的践踏。 特别这还是个直男,怎么能忍受其他男人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顾成蹊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突然有点郁闷,她和银花长了一张相反的脸,她的脸倒是漂亮好看,但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男人,绝对不会想到是个女人。 时常也有不少姑娘看着自己这张脸思春,她的脸皮够厚,没有百合的想法,认清楚自己的性向,也对女人存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这一切,来源她自诩是个纯爷们儿。 啧,话说这样下去,她的性向真的不会发生扭曲吗? 顾成蹊突然感觉有点糟心,转身离开,“处理了。” “是。” 初枫下不了手,把初洛推上去,自己则哭着走到另外一具尸体面前,哭着倒了一瓶化尸粉……等等,一瓶? 卧槽浪费了。 嘤嘤嘤……主子原谅我。 203 夜阁隐世 巷子转角处,暗卫押着方弘业在此处等着。 此时方弘业吓得腿都软了,白着脸,像个软脚虾。 早知道顾成蹊这么恐怖,早知道战王爷七王爷跟顾成蹊是好兄弟,他死也不会答应银花跟他合作,去杀那两个王爷。 现在他们倒是死了,轮到他了。 方弘业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没有用,他知道的太多了。 顾成蹊走到他面前,以俯视角度轻扫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本王说过,你若是没骗本王,本王便放你一条生路。吃下这个,你这段时间的记忆都不会有,不过吃之前,本王建议你给自己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你自己泓云钱庄的债务已经没了,别想着留下其他信息,本王若是知道你泄露本王的秘密,你会死得很惨哦。” 方弘业接住她丢下来的一粒药丸,急速扯下自己一片衣角,咬破指尖,忍住疼痛,写下几个字,然后马不停蹄地把药丸吃下去。 只要能保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初枫迅速点了方弘业的穴道,让他昏睡,接着把布塞进他的衣服里,吩咐暗卫,“把他扔到破庙。” “是。” 暗卫提起人,迅速离去。 “好了,我们也走吧。” 顾成蹊说完,足尖一点,飞身离去。 初洛初枫随之跟上。 这一次顾成蹊初枫初洛三人深刻意识到夜阁和天华宫的差距,这次之后,他们决心再潜伏下来,雄心勃勃的他们,再一次带领夜阁重出江湖跟天华宫对上时,夜阁也不再是当初的夜阁。 ———————— 酒楼里。 客官甲:“哎哎哎,你们知不知道?夜阁怎么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客官乙:“消失了吗?不会啊,夜阁旗下的商行不是一直还在开着吗?” 客官甲:“这消息绝不会有假,你们相信我,夜阁的魉煞楼已经关闭了。” 客官丙:“什么?!那那些悬赏的怎么办?” 客官甲:“不用担心,魅煞楼在三日之内,把榜单上的人基本上解决完了,除了傅王爷。” 客官丁:“怎么可能?!傅王爷能有夜阁厉害吗?而且傅王爷才多大?他就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强不过夜尊,怎么可能还活着?” 客官甲:“傅王爷因为自己被挂在榜单上面的事生气,已经跟夜尊绝交了。据说夜尊本来只是想玩玩,然后引出有些欲对傅王爷不利的,全部杀掉以绝后患,可惜傅王爷什么都听不下去。夜尊伤心欲绝,带着夜阁归隐起来。” 客官乙丙丁略有同感点点头。 客官丙:“难怪前几天看到傅王府撤走好多暗卫,想来都是夜阁的侍卫。” 客官丁:“据说那枫公子本来也是夜阁的,傅王爷也预备一起撵走,但枫公子誓死不走,在傅王府外跪了三天三夜,以表决心。傅王爷因此动容,才又将人留下来。” ……………… 各种猜疑纷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摸到了真相,但细想之下,都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不管他们猜测如何,夜阁仍然一步步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没人知道夜阁这个庞然大物究竟去了哪里。 之后,夜阁旗下所有商行,被人收购,其中名酒山庄便占下大半之数。 这件事没有引起谁的怀疑,大家都‘明白’,名酒山庄跟夜阁根本就是两个不沾边的势力。 天华宫,少主寝殿。 “少主,情况就是如此。”无笙将所打探到的所有消息,全数禀告给面前这个躺在软榻上的妖冶男人知道。 宿千羽一身暗红长袍,他的身下铺着柔软的白色绒毯,映衬他苍白的肤色,冷漠妖冶的眼眸,殷红而微微上翘的唇瓣。 “银花有些时候没有消息了,可探到他在何处?” 无笙低下头,“属下无能,没能联系上银花公子。” 宿千羽道:“他受了重伤,此刻虽很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疗伤,无法通知我们,但也不能放松力度,继续找他。” “是。” “他的亲信拜玉随呢?” “也消失了。” 宿千羽坐了起来,妖冶的眸中闪烁一道冷光,唇角那抹妖异凉薄的笑依然没变,“银花消失也就罢了,拜玉随也跟着不见,不是很奇怪吗?” “属下立刻去查。”无笙心中一惊。 宿千羽手一拂,又躺了回去,“去吧。” 无笙又一礼,疾步退下去。 宿千羽撑着头,视线飘忽殿外,夜尊在这时候突然隐藏起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以夜尊有顾成蹊这个帮手,按理说不应该怕天华宫才对,莫非无笙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因为两人决裂,夜尊犹如飞天的猛虎断了翅膀,所以躲起来了? 不,不可能,顾成蹊曾经为了夜阁宁浮闲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千石堆采药,又怎么会因为这一件小小的误会,就断绝了与夜尊之间的兄弟情? 这里面一定有鬼。 ———————— 夜阁这一抉择,不仅牵动天华宫,而且还牵动整个江湖,纷纷猜测夜阁消失的原因,可又怕夜阁只是玩暂时消失,然后又和几年前一样,势如破竹般崛起。 到时候夜阁可就不会跟几年前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而是一崛起,就可以掀起整个江湖的腥风血雨。 这种事可马虎不得,更不能放虎归山。 于是江湖人开始有意识的自发的寻找起夜阁的踪迹来。 而造成江湖这么大动荡的顾成蹊,此刻正宅在傅王府练功,两耳不闻江湖事,偶尔管管朝廷风。 顾府她依然没回,顾尘落依然和白华在培养感情。 或许是顾尘落太有诚意,还是一不小心月黑风高吻上了啥的。 总之,白华对顾尘落有感情了,真是可喜可贺。 然而这些,他们自以为没人看到的,依然分毫不差被禀报到顾成蹊的耳朵里。 顾成蹊当场喷茶,对自家大哥默默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吻上了,也确实是吻上了,可他们是怎么吻上的?是不小心,白华摔在他身上,白华吻过去的…… 这技巧高了。 先不说顾尘落是怎么办到的,就光是这结果这手段,顾成蹊也佩服了。 204 又来一刺客 啧啧,老子就说嘛,咱们一家三个兄弟,虽然她是个伪的,但好歹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弟弟栢苏那么小,都知道痴情追妹子为何物,没道理大哥也不开窍。 不过这一开窍,手段真是激情四射啊。 顾成蹊啧啧感叹了好一会儿,又重新进入修炼状态。 她现在的日子差不多就是上午吃饭→练功。 下午吃饭→听手下汇报事情→练功。 晚上吃饭→练功→睡三个时辰起床。 接着重复前一天的生活节奏。 虽然日子单调了些,但却仿佛又回到当年创办夜阁时的忙碌。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是疲于奔命,每天除了在老爹老娘面前掩饰,便是在刀尖上讨生活。一面跟江湖上的白道黑道对上,三五两天便有一次大规模厮杀。 为了累积钱财,她不介意黑吃黑,也不介意上赌坊玩两把。 当然,上赌坊玩两把的结果,自然又是接着打架。 那段日子惊险归惊险,不过却让她感受到畅快淋漓。 啧,果然她骨子里还是喜欢血雨腥风的。 遥想当年,若是老爹老娘没有改变她的真实身份,她会好好当个大家闺秀吗? 大家闺秀…… 顾成蹊仔细咀嚼了这四个字,突然迷茫了那么一会儿。 这四个字…… 陌生啊。 好吧,从来没当过大家闺秀的自己,这会儿想到这四个字,也没办法等量代换,设身处地。甚至她根本没办法想象那样的自己。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顾成蹊又开始打坐练功生涯。 初枫初洛已经被她赶回夜阁去提升功力了,魑魅魍魉四大楼主察觉到其中不对,也纷纷进入闭关状态,勤加修炼。 而他们,又带动了自己的手下,依次往下一推。 竟全夜阁都在自主为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奋斗中。 值得一提的是顾柏苏,眼见自己心上人忙碌闭关了,他不知道哪根敏感神经被触到了,跟着也发狠进入到闭关状态。 顾柏苏的悟性无疑是非常好的,加上曾经受过顾成蹊和叶景言的指点,进步那是飞快的。 就这样全员闭关三个月,夜阁整体实力迎来大幅度提升,顾柏苏也成功挤进三流高手的行列。 虽然差了点,但以他这个年纪来说,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横扫他这个年龄段的,已经无人再是他耳朵对手。 就在大家一片和谐安宁之际,突如其来的一个人,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打住。 其实就是天黑着,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一轮明月。 初秋的季节,有些冷,没事还带点小雨,晚上自然而然没有月亮和繁星。 并且这样的季节,更深露重,在晚上,颇有些冷,不过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这点寒风算不得什么。 呵呵,寒风算不了什么,但是会武功的人,也要睡觉啊!大半夜跑来刺杀,丫的真的不是闲命太长了吗? 顾成蹊打着呵欠,身旁站着几个略微侧身形成拱卫之势御林军,一袭暗红秀山水官袍披在身上,有些随意,但不仅不怎么凌乱,反而给人一种禁欲的美来。 她眯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眸,看向御林军中围住的黑衣女子。 是的,这是个姑娘,就算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瘦小削肩,绝对是美女。 “姑娘,你不知道皇宫早就换人把守了吗?刺客这一行现在已经不好当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回去当你的闺阁小姐吧。” 顾成蹊没什么想法跟女人较真,只是看到美女前面那对汹涌澎湃时,还是忍不住小小叹息了一下。郁闷的看了眼身前的一马平川,要不是胸软是女人的特性,就算只有小笼包那么大,特么也是软的,她连裹胸布也不需要用了。 黑衣姑娘没动,定定的看着顾成蹊。 这眼神看得顾成蹊眉头一跳,伸手揉了揉,接着她发现那女人的眼睛更亮了,嘴角抽了抽,按下脾气,温和道:“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黑衣姑娘开口了,嗓音脆生生的,宛如黄鹂。 顾成蹊点点头。 “你为何放我走?”黑衣姑娘再问道。 顾成蹊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她就没见过生死关头这么罗里吧嗦的,放这女人一马,对方不是应该欢天喜地走人吗?问什么问。 “我想放你走,你便走,哪儿来那么理由?” 几个御林军终究还是忍不住喷笑,顾成蹊瞪他们一眼,他们便又立即收敛了。 黑衣姑娘背着手,蹦蹦跳跳上前两步,然而还没靠近顾成蹊,就被刀剑挡住,她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你有这么大的权利?不必皇上过问,你就擅自将我放走,不怕他责罚你吗?” “这就不必姑娘费心了,请吧。” 黑衣姑娘见她转身走人,跺跺脚,急了,“等等。” 顾成蹊停住脚,懒懒散散状似无意瞥了眼过去,“姑娘还有何指教?” “你叫什么名字?” 顾成蹊轻笑,“姑娘,你这是强闯皇宫,不是强闯你家后花园,你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黑衣姑娘泫然欲泣,“既然这样,你抓走我好了,你今天不抓我,明天我依然会强闯皇宫的。” 顾成蹊一怔,这是不是有点太执着了点? 她沉思了几秒,看向旁边的御林军,“将她带回明殿看押起来,好生对待,别让人跑了。” “是。”齐三挥手,立马有几个人上前将黑衣姑娘绑了起来,对方也不反击,反而非常配合。 顾成蹊再扫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挡不住睡意来袭。傅王府她是懒得往回跑了,就在明殿将就一个晚上吧。 黑衣姑娘见她去的方向正是这些御林军押她去的方向,喜形于色,而她脸上的布,始终没有被扯下来。 明殿她没有听说过,但是傅国的御林军她有听说过,这些人这么听那个男子的话,他应该是御林军统领吧? 黑衣姑娘被带走的一路上,不断猜测着。 与此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开始纠结起来。 这也就造成,一路上她的表现越来越沉默。 205 北国公主,有点花痴 一夜无话,顾成蹊翌日一早起来,练了会儿功,吃罢早饭,便去了刑讯室。 刑讯室里,那黑衣姑娘仍然在睡,脸上蒙着的黑布约莫取下来了,她把头埋在叠放膝头的双臂上,一头乌黑靓丽的青丝披散下来,有些落在地上。 她的身旁放着棉被,看起来虽然有些旧,但这已经是刑讯室里最好的待遇了。 负责看守在这里的御林军刘柳,上前把黑衣姑娘推醒,“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黑衣姑娘约莫没有睡好,歪过头,没有理刘柳。 刘柳脸有点黑,这不是让他在小王爷面前丢面子吗? 恼羞成怒之下,刘柳用的力度变大了。 当然,效果也非常明显,姑娘醒了。 刘柳这才松口气,要不然他可不会保证自己会怜香惜玉。 黑衣姑娘嘤咛一声,揉着眼睛抬起头来。 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精巧琼鼻,樱桃小嘴,赛雪的肌肤,尤其是那双眼睛,睫毛又长又卷翘,湿漉漉的黑眸,既美得有异域风情,又带点清纯可人。 简直就是一个尤物。 顾成蹊看到这张脸时,被惊艳到了,还有那对精致的眉毛,带点柳叶,但有眉峰,看起来非常整齐。 “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姑娘看到她,眼睛一亮,高兴地笑起来,“我叫北妹迎,北边的背,姐妹的妹,迎来送往的迎。” 介绍得还真仔细。 顾成蹊无语,站在旁边的刘柳已经忍不住侧开头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靠,有这么好笑吗?! 老子有这张脸,是有那个资本,有本事你也把你脸放出来,看看姑娘会对你坦白从宽吗?! 顾成蹊深深感觉自己脸上贴了‘小白脸’三个字,真是……忍不住想抹把脸啊。 最终她还是没那样干,虽然她的形象是她一想一个样,但现在她想维护一下风度翩翩那个形象。 顾成蹊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面前,黑眸宛如深渊,面上也无多少表情可言,语气还算柔和,“你是北国的公主,到这里来行刺,不怕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乱?或者说,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顾成蹊的声音好听到北妹迎想哭,但注意到顾成蹊话里内容时,下意识去反驳,她站了起来,望着顾成蹊道:“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顾成蹊淡然看着她,丝毫没有动容。 北妹迎的身高只到顾成蹊的下巴,但也就是这样,她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更加砰砰直跳,下意识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可靠,这是她在北国其他人身上不曾感受到的。 当然,可能也跟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人有关。 “我,我来找一个人。” 顾成蹊微微挑眉,“找谁?” “你们傅国的第一美男,听说都在皇宫里面,我就来找了。”北妹迎说这话时,一直盯着顾成蹊看,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顾成蹊勾唇一笑,“你来找我,竟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北妹迎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 顾成蹊好心提醒道:“傅国第一美男。” 北妹迎眼睛一亮,“你,你是,”她欣喜若狂反应了几秒,智商一秒上线,“你是顾成蹊!对了,我听说过,傅国有两美男,一个如仙,一个如妖。如仙的叫顾成蹊,如妖的叫傅云峥。对对对没错。你就是顾成蹊,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北国所有的男人都好看,我们北国的第一美男赶你差远了。” 虽然她很享受别人赞美自己,但是……姑娘,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地点很不对吗? 在刘柳拼命忍笑背景下,顾成蹊淡定的道:“你若是不说真正的原因,本王便把你交给我国皇帝到时候他是否还愿意听你说这么多,就不是本王能控制的了。” “我说!”北妹迎着急道,她不怕见傅国皇帝,也不怕死,但是她不想见不过顾成蹊,可是来这里的原因……她皱了皱漂亮的眉头,咬着贝齿,抬头看向她,“你带我去你府里,不要让你们的皇上知道。” 顾成蹊挑挑眉,吆,还敢跟老子讲条件。她眯着黑眸微微想了想,北妹迎来这里,必定不会那么简单,从她昨晚抱定决心要强闯皇宫的行径来看,不是想杀人,就是想挑起争端,这样便上升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大事了。 上次那个小喽啰来刺杀瑾帝没有成功,反而被她摆了一道。 回去之后,定把这边的事,除被她摆了那道之外,尽数禀报给他的主子知道。 手握权利当政之人,向来都不是泛泛之辈,对方肯派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妞来这里,肯定目的不是刺杀。毕竟这小妞身份太高,武功又不高,要抓住她很容易。 顾成蹊心思百转千回,流光溢彩的黑眸轻扫过她,开口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属下在。” “将她带回王府。” “是。”黑衣人两步上前,点了北妹迎的穴道,扛起她,迅速往外而去。 刘柳嘴角抽了抽,低下头。 顾成蹊瞥他一眼,“现在不笑了?” 刘柳连忙跪下,“属下该死,请王爷恕罪。” 顾成蹊伸手将他扶起,淡然道:“此事不准传出去,你去吧。” “是。”刘柳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顾成蹊在刑讯室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去。 —————————— 御花园。 瑾帝正和贤妃坐在凉亭里赏花饮酒,王公公从小径上跑了过来,跪在凉亭外面石阶下。 “皇上,傅王爷求见。” 瑾帝一顿,笑道:“蹊儿来了,宣。” 端庄贤淑的贤妃娘娘适时离开皇帝的怀抱,坐在一旁凳子上,无论面上还是眼睛里的神情,皆是温婉可人。 顾成蹊有多么得宠,朝廷上下这三个月有目共睹,几乎属于权倾朝野,没人敢惹,她们这些贵妃也要礼让三分,就怕那句话让这个小祖宗不如意了,转身就去朝堂上公报私仇了。 在朝的大臣,哪个没有干过几件龌龊事? 但无论他们藏得再怎么隐秘,顾成蹊总有能力找到证据,令人防不胜防。 206 跟老皇帝谈崩 凉亭外的小径上不疾不徐走来一个容貌精致漂亮的少年,细长飞进鬓角的淡眉,流光溢彩的黑眸,白如凝脂的肤色,殷红微薄的唇瓣。 少年随意走来,身上却散发出神秘莫测的气势,那样浑厚,犹如锋利的宝剑收入剑鞘。而他表现出来的那些锐利的光芒,也不过是为了掩盖真实的自己。 贤妃看了一眼便不敢看第二眼了。 常年身居后宫,尔虞我诈绝不比宫外少,见识自然也不会跟寻常闺阁小姐一般浅薄。 外界虽没有再传顾成蹊是皇上的男宠,但多少有人心中生了轻蔑之意,今日一见,未必是因为他的相貌,恐怕是因为他有足以让皇上低头的筹码。 “微臣拜见皇叔。” “平身。” “谢皇叔。” 为了日子稍微平静一点,顾成蹊并没有搞特殊,要老皇帝给他免了这些礼节。 瑾帝和颜悦色的看着她道:“蹊儿来找皇叔所为何事?” 顾成蹊浅浅一笑,“不过是想找皇叔说说话而已。” 瑾帝向她招了招手,“蹊儿过来坐。” 顾成蹊依然浅笑,但倒是也听话,走进凉亭坐下来。 “蹊儿近段时间常常身居简出,今日有何话想对朕说?”瑾帝意有所指,毕竟嘛,大家都心知肚明,顾成蹊无论是对他这个皇上还是对他屁股底下的龙椅都不感兴趣,既然不感兴趣又怎么会想着来唠嗑说家常呢? 顾成蹊看向贤妃娘娘,温和笑道:“微臣是想问问皇叔关于一些男人之间的问题,此问题不好有女人在场,娘娘可否移驾?” 贤妃娘娘温婉笑道:“原是蹊儿害羞,罢了,本宫离去便是。”站起身,转向瑾帝,福身一礼,“妾身告退。” 瑾帝欣慰笑着点点头,“爱妃去吧,朕今夜再来寻你。” 贤妃会意,略不好意思,嫣然一笑,千娇百媚,“那臣妾等候皇上。” 顾成蹊心里面大大翻了个白眼,还有个活人在这里,要不要这么暧昧?信不信老子有本事让你们今夜快活不了?! 贤妃娉婷袅袅地走了,她的宫女也就跟着走了,王公公早在宣她之后,也没有跟过来,正守在通往这里的小径路口。可以说现在这里,只有顾成蹊和瑾帝。 “蹊儿,贤妃已经走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顾成蹊不意外他会猜得到,自取一杯茶,饮下一口道:“昨夜有人夜闯皇宫,让我给拿下了。” “是谁?”瑾帝微微皱眉,若是寻常人,顾成蹊绝不会过来专门禀告他,直接杀了便是。 “北国公主,北妹迎。” “北妹迎?朕听过她的名字,不仅是北国公主,更是北国第一美人。”瑾帝看了眼顾成蹊,忽然起了打趣的心思,“蹊儿,你的女人缘不错,又是第一美人。” 顾成蹊微微挑眉,悠然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忧心。” 瑾帝表情一僵,站起来,负手走到亭子边,看着面前清澈见底的湖泊,“北国和傅国渊源颇深,不过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而且北国国君北千业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一心想天下统一,成就他的千秋霸业。为此,他暗地里先后对朕使过许多手段。” 顾成蹊走到他身边,淡然道:“难道你就没想过报复他?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没野心的。” 瑾帝微微皱了皱眉,按下心中那点不悦,没有说话。 顾成蹊看他一眼,并不在意他承不承认,当权者有哪个没有野心的?就是她这个混迹江湖的,不是也想把权利都握在手中吗? 她继续道:“你可以先放心,北妹迎现在没什么想法搞乱两国之间的关系,我能从她口中获取一些消息,不过,暂时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瑾帝转头看向她,冷笑道:“蹊儿,做得可不要太过分了,朕虽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对你处处宽容,但是也是有限度的,朕说过……” “允我除造反外,肆意妄为。”顾成蹊打断他的话,轻斜他一眼,悠然冷嗤,“但我并未造反,肆意妄为倒是淋漓尽致,皇叔,可别打了自己的脸。” 瑾帝一口老血闷在心里,不得不把先前的想法全都憋下来,“那你把北妹迎扣下来预备作甚?” “最近太无聊了,刚好那位公主挺有趣。”顾成蹊转到石凳前坐下,翘上二郎腿,手拿一盏茶,另一手拿着茶盖拂开茶水水面漂浮的茶叶残渣,“怎么样?答应么?我帮你获取情报,你把公主借我玩几天。” 这小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几个月深居简出,越来越没有一国王爷的风范,若不是皇宫的安全依然被他抓得紧,他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躲到什么地方去准备谋朝篡位了。 当然最后一句不过只是瑾帝发发牢骚而已,做皇帝这么久,看人他多少还是会的,顾成蹊身上江湖气息更重,时常呆在朝廷里,始终有那么一点违和的感觉。 话是这样说,但可能造成两国战乱的源头就握在顾成蹊手上,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所以,瑾帝想了又想,拒绝了,“不行,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你把公主交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 放屁! 老子要是不交,你能奈我何? 顾成蹊怒火腾地冒起来,她很不喜欢老皇帝颐指气使对着她,不,不止老皇帝,所有人都不行。 心里虽然翻腾,但她的情绪向来掩盖得很好,脸上没有一丝显现,语气也尽量压制在平和阶段,笑眯眯道:“皇叔,我想知道,如果我不交,你会怎么处置我?” 瑾帝深吸一口气,不断警告自己这小子现在惹不得,外患有,内患绝不能有,“蹊儿乖,别耍小孩子脾气。” 顾成蹊的怒火奇迹般被这句话给平复,她掀起眼皮,看向他,手中茶盏放在桌上,负手站起来,松口了,“好,我把人交给你,不过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别怪我没有提醒皇叔你。” 瑾帝皱了皱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起来。 这小子话里有话,难道说北国有别的阴谋,只要公主一落到他的手上,就会有不好的事情? 207 犯桃花 想到这儿,瑾帝冷嗤一声,放在顾成蹊手里都没有问题,放在他手里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倒要看看,这次北国又弄出什么新花样。 踏出皇宫,顾成蹊运起轻功,半点不停歇,掠过无数屋顶,回到王府。 她刚踏在平地上,押北妹迎回府的暗卫恭敬道:“主子,属下已将人安置在客房。” “嗯。”顾成蹊点点头,往客房方向走去。 客房内,被关起来的北妹迎,正撑着下巴做思春状,丝毫没有自己是别人阶下囚的自觉。她还想着不知道顾成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又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呢?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男子,而且还是这么近距离看到,想想就激动。 北妹迎忽略了一件事,她思春的‘男人’,已经有主了。 咔嚓一声,开锁的声响,北妹迎眼睛放光朝门口看过去,绝美少年缓步走进来,一袭白衣的他好似谪仙。 北妹迎的眼睛更亮了,她蹦起来,朝他奔过去,惊喜道:“顾成蹊,真的是你!” “公主,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顾成蹊淡然看着她,虽淡,但确实看着她,没有厌恶,也没有讨厌,这种眼神算不上很好,却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 北妹迎笑道:“只要是你,做你的阶下囚又如何?” 这是抖……M? 顾成蹊忍住没有虎躯一抖,被肉麻长上的鸡皮疙瘩倒是爬满身。 “你很快就不是我的阶下囚了。” “不是阶下囚是什么?难道你要娶我?”北妹迎一边说,一边笑得极开心。嫁给顾成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儿,她笑容中便带了些羞涩,不太敢看顾成蹊。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这姑娘思春有点严重,得治。 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来。 北妹迎表现得更加羞涩,并没有推开她,反而搂住她的脖子,顾成蹊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忍住把她丢出去的冲动,转身出房门,运起轻功往皇宫而去。 顾成蹊的速度无疑很快,为了半路不出什么幺蛾子,她选择自己把北妹迎带进皇宫,交给瑾帝,反正该警告的已经警告了,老皇帝要是还作死,她也管不着了。 瑾帝在御花园坐着未曾离去,他在想一些事情,最近发生的事虽然少,但有很多都不在他控制的范围内。 尤其是顾成蹊,他调查他这么久,始终没有查出他其他的身份。 若要跟他说顾成蹊就只有明面上的身份,他会相信吗? 一个诡医,一个太医之子,能有上位者才有的睥睨天下气概吗? 这种气概顾成蹊收敛得很好,瑾帝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他也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对同样身居高位者,总会有那么点敏感,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顾成蹊不对他的王图霸业感兴趣,但他却不能容忍有不可控的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嚣张。 刚刚赶来的顾成蹊刚好看到瑾帝沉思的一幕,微微挑眉,纵身从假山上跳下去,落在石阶外小径尽头。接着身形极快,身后带着重影,秒走进凉亭。 接着将北妹迎放下。 而北妹迎,仍然还在盯着顾成蹊的侧脸不转眼,一脸花痴。 瑾帝看着顾成蹊有点泛黑的脸一愣,“她就是北妹迎?” 北妹迎被突如其来的男人声音吓一大跳,反射性跳开顾成蹊的怀抱,双手也放了下来。 顾成蹊趁此机会,出手点住她的穴。 北妹迎漂亮的脸蛋脸色惨白,转动眼珠看向顾成蹊,略带哭腔道:“你不是说不带我见你们的皇上吗?” 顾成蹊薄唇微动,淡然道:“我何时说过这话?” 北妹迎漂亮的眼睛睁大,回想了一下,顾成蹊确实没有说过,但她以为他命人将她带回府,就全当答应了,他怎么可以给她希望,又给她失望? “你难道不想知道本公主来这里的目的了?” 顾成蹊没搭理她,转身面向瑾帝,“皇叔,应你的要求,人微臣带来了,没有什么事,微臣先走了?” 北妹迎看着她淡漠的样子心里很受伤。 瑾帝看了看这情况,没有立即应允顾成蹊,心里百转千回,忽然明白了顾成蹊为何说他来问,跟他问是不一样的,北妹迎明显对他一见钟情了。 顾成蹊才不管瑾帝心里面怎么想,她现在心情很不爽,能让她插手的事情不多,老皇帝竟然还不领情?! 不领情就算了,回头别来求我。 于是她便没等瑾帝回应,转身离开。 北妹迎看着顾成蹊的背影,泪水滴落下来,瞳色慢慢变成蓝色,宛如蓝色玻璃球,“顾成蹊,你走了别后悔,除了你,我谁也不会说的。” 顾成蹊脚步一顿,眉骨跳了跳,心里很操蛋。 卧槽,老子是女人!女人!!! 你他妈对老子这么深情,老子能回应你吗? 公主你是不是太草率了点?现在流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吗? 顾成蹊果断走得更快了。 老子后悔个屁,你丫顶多就是造成两国开战,接着天下大乱。 老子又不是什么圣人,百姓流离失所对我来说还没有喝杯酒重要。 天下大乱对我来说,是到处敛财提升实力最佳场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很久没有碰过血腥的事,她的激情都快被湮灭了好吗? 老皇帝想作死关她屁事? 她没有推动一把,已经很对得起她师父了。 瑾帝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里面咯噔一下,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再看向北妹迎,她依然望着顾成蹊背影流泪。 “妹迎公主,你先别哭了。” 北妹迎转动眼珠看向瑾帝,然而这眼神,是锋利、是冰冷、是仇恨。 看来跟他想的差不多,瑾帝眼神一沉,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妹迎公主,咱们有些误会。” “误会?鬼跟你有误会,你要杀便杀,要刮便刮。”北妹迎出口毫不客气,完全和对待顾成蹊是两种态度。 瑾帝见此,更加清楚北妹迎就是带着阴谋诡计来傅国的。 而现在出了点意外,北妹迎对顾成蹊动情了,导致她无法立即开始计划。 208 美男计 现在不知道北国打什么主意,以刑讯逼问北妹迎,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若起初顾成蹊以美男计诱之,引导北妹迎说出来,必定事半功倍。 瑾帝想通了,后悔了,顾成蹊是真心实意在帮他,甚至愿意用美男计来帮他,可他却不领情…… 瑾帝无法想想顾成蹊现在什么感受,反正愤怒肯定有。 如果说他反过去要求他帮忙,他会不会再帮他? 瑾帝忽然觉得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顾成蹊是他的臣子,还是他的侄儿,他要他干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俸禄也不是白给他的。 但想归这样想,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养兵也要看养的什么兵,像这种这么危险的,能不用则不用吧。 “妹迎公主别生气,蹊儿只是尽了他应尽之责,送你来之前,他与朕谈了许久,央求朕把你留在傅王府。但朕身为一国之主,有些事情确实是要问清楚才行的,尤其是你是别国公主,半夜欲闯皇宫,单凭这一点,朕就足以把你绑起来,去和你的父皇当年对峙。” 北妹迎被说得一愣,可她也没忘来这里的目的,对峙什么的没关系,越不让皇室蒙羞,还是越好一点。 瑾帝说这些话无可厚非,但……顾成蹊真的有开口央求瑾帝留她在傅王府吗? 忽然,北妹迎觉得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傅国两个第一美男的。” “蹊儿和峥儿?”瑾帝一愣,不过随即警惕看着她,大老远来这里,如果就只是为了看他们的话,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 北妹迎仿佛看出他所想般,道:“我一个女儿家,公然说自己对男人感兴趣,并且大张旗鼓的来,有损我北国公主的颜面,因此只好偷偷的来,谁知你们皇宫的防范如此之严,本公主刚刚溜到房顶上,就被顾成蹊逮到了。” 顿了顿,又道:“我是因为顾成蹊,所以才跟你说这些,你赶紧把我放了,或者你把我关到傅王府也行。” “妹迎公主,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蹊儿,但你可知蹊儿已有婚约在身,并且扬言这辈子只娶倾颜公主一人?”瑾帝意味深长看着北妹迎,从长相来说,她是个尤物,但从其他方面来说,有太多可疑的地方。 北妹迎一愣,忽然想起顾成蹊好像确实有婚约,她一直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对顾成蹊乃至傅云峥都没怎么特别在意,这事儿她听说了,但也被她抛在脑后了。 看到顾成蹊这么长时间,光想他长得好看,完全没有想起这事儿。 好心痛,美男居然有主了,好舍不得。 北妹迎蹙眉一脸心疼。 要不趁着顾成蹊这会儿还没有跟梁倾颜在一起,她赶紧去挖墙脚? 瑾帝见时机差不多了,朝外喊一声,“来人。” 王公公听候召唤,连忙过来,看到北妹迎在此,稍微顿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面向瑾帝,“奴才在。” “传唤峥儿过来。” “是。”王公公一脸懵,但还是速度领命去了。 北妹迎瞪了瑾帝一眼,“你又想做什么?” 她一个美男都还没有想好,又来一个,狗皇帝是想让她纠结死吗? 不对,她过来不就是为了死的吗? 没等她想明白,傅云峥来了。 身姿修长,面容妖孽,肤质白如玉,桃花眼眼尾含笑,似有春情,薄唇微露笑意,一袭紫色蟒袍,头戴紫金冠、披垂下来的青丝在手臂处一荡,惑人心神。 “见过父皇。” 北妹迎看呆了。 瑾帝暗中观察后,满意微微点头。 顾成蹊再如何招女人喜欢,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 再次离开皇宫,顾成蹊没有回傅王府,而是使出轻功去了别的地方。 这是一泉瀑布,从山顶飞泻下来,足有百米高,隔着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顾成蹊漫步在瀑布前方几十丈远的草坪上,除她之外,周围空无一人。 随便找一处,躺下来,懒散自语,“这地方还真是幽静,我在这里这么久,竟也没看见有人能找到这里来,这里若是长久只有我一个人,似乎,也不错。” 顾成蹊摸着白嫩嫩的下巴,眯着眼睛思索把所有路口都用毒药封死的可行性。 最后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 先不说这里本就没人来,就说这里的路口,一条平坦的大路都没有,她想要到这里来,每每也是从高高的山崖上用轻功下来。 亏得她轻功不错,否则贸然下来铁定死路一条。 顾成蹊躺了一会儿,径直走向瀑布,瀑布下方有一块约莫十丈长宽的湖泊,清澈如碧。离那瀑布稍远的地方,还可见鱼儿在水中嬉戏。 脱下外衣,放在大石头上,轻身一跃,如燕子般飞跃湖面,毫不停留投入瀑布,顺着瀑布冲力下坠,踏上实地时,一股气浪斩断瀑布,向着四面八方推去,形成小小浪潮。 而瀑布里的人,好似没有注意道湖面上的恐怖迹象般,闭着眼睛缓缓坐下,强大瀑布冲力依然照着她身上冲,这样巨大的冲力换成普通人,一下就能被砸死。 她没有任何事,也看不出她身体情况,只能隐隐看到她身上萦绕的那道白光越来越浓厚,仿佛要凝成实质般。 处在修炼状态的她,没有察觉到岸边出现一个人。 青衣如画,容貌如仙似妖,绝美出尘,气质空谷幽兰,精致的眉宇间,凝结浓烈的爱意,那双如黑夜的眼眸仿佛只容得下瀑布里那一人。 修炼一天的顾成蹊并未发现有人在岸上替她守了一天,用内力蒸干湿透的衣服头发,穿上放在岸上的外衣,又打坐了一会儿,适应体内越发强大的内力后,方才离开。 在她后面远远的地方,仍有一人在注视着她。 回到傅王府,管家带来皇宫的消息,并且告诉她,傅云峥久等她不到,让她明日去皇宫找他。 顾成蹊冷笑一声,老皇帝果然有办法,她要离开,离开便是,皇宫里不是还有一个第一美男? 209 带着任务来的公主 北妹迎可以对着她的脸犯花痴,对着傅云峥那张妖孽脸照样可以。 不过老皇帝恐怕千算万算,算不到傅云峥不肯照他说的去做。 她先前自愿用美男计的时候,老皇帝又不愿意。 这回里外不是人了。 作吧,使劲作。 顾成蹊一大早去了凌云宫,被傅云峥抱着大腿好一通哭诉。 在这个时候,她还能分心觉得那个没脸没皮的傅云峥好像又回来了。 从头看到尾的傅无战,扶额,“赶紧起来,不嫌丢人吗?” “丢人算什么?老子贞操都快被出卖了。”傅云峥继续哭。 顾成蹊拍拍他的头,“起来,不喜欢就不喜欢,难道老皇帝还能逼得到你?” “他是我亲爹,必须能逼得了我。” 顾成蹊睨他一眼,“逼你杀了他,还是逼你篡位啊?” 傅云峥不哭了,爬起来,坐在他们中间,幽怨看她一眼,“论拆台,你最厉害。” 顾成蹊笑眯眯拱手,“承让承让。” 傅云峥闷闷地道:“我还想过两年安生日子,那个北国公主,我对她没意思。”顿了下,他又道:“成蹊,你快帮我想个办法吧。” 顾成蹊怀疑地看着他,“你叫我来,真是为了想办法?” 傅云峥举起右手,连忙发誓,“真的真的,骗你让我被天打雷劈。” 顾成蹊手掌撑地,站起来,往外走去,“那你去天打雷劈吧。” 傅云峥忙拉住她,“别呀,你走了我找谁帮忙去?” 顾成蹊转头看向傅无战,云淡风轻笑道:“你旁边不是还坐着战神么?最坏大不了再打一架,反正北国最后的目的也就在此了。” 傅无战摇摇头,颇为不赞同,“成蹊,一打仗,便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百姓乃是江山根本,届时流民形成流寇,天下大乱,江山必将不稳。” 顾成蹊微微挑眉,诧异道:“我原来只以为你对守护江山感兴趣,没想深层而去,想不到你这么忧国忧民。” 傅无战洒然一笑,“不忧国忧民又如何?我那几个雄才伟略的兄弟,对江山志在必得,为此他们不折手段,但他们出发点都是为自己的私欲,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为之心寒。” 顾成蹊安慰性拍拍傅云峥的手,拉开他,走回去坐下,“那又如何?你依然不想争劝夺位,即使你是老皇帝最看重的其中之一。”她转头看向他,“无战,我问你,若有一天我与天下对上了,你会成为我的敌人吗?” 傅无战看向她,眼神坚定,“天下不善待你,我又何必为了天下再负你?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很清楚,天下人若不把你逼到绝境,你绝不会与天下为敌。如果真到那种地步,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显而易见,既然如此,我守着还有何用?” “你与云峥是我过命的兄弟,交命之情,天下又怎么能够比得上?” 虽然她其实并不像无战说得那样高尚,她只是经过上一世后,人懒了,不过也差不了多远。顾成蹊勾唇一笑。 这一笑极为纯净,傅无战傅云峥看得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来。 “好,我记住了。” 傅云峥心里加一句,不仅如此,若天下人负你,我为你负天下人又如何?只要你过得开心便好。 这几个月,该想通的,傅云峥全想通了,爱一个人么,不就是成全么?成蹊始终是要娶妻的,而且他对梁倾颜那么好,专门去梁国为她诊治过,可以见得成蹊心里是有她的。 既然如此,不如他将这份不容世俗的爱,埋藏在心底好了。 “成蹊,我老实告诉你,我还真不是叫你来想办法的。”顾成蹊那一脸‘我就说吧’,傅云峥摸了摸鼻子,咕哝道:“什么都被你看透了,还瞒什么。” 傅无战皱起眉峰,“成蹊,可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发生?” “当然有办法。” 两人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顾成蹊勾唇,黑眸闪过一缕幽光,“我手中有能让人失去一段时间记忆的丹药,只要给她吃了,再控制她的行为和生命,将她安全送回北国也就没事了。” 傅云峥蹲到她身边,好奇问:“你知道北妹迎带着什么手段任务来这里的?” 顾成蹊靠在凉亭石柱上,悠哉道:“一个没有大智慧的女子,身份又是尊贵的公主身份,我调查了北国皇室的情况,知道她是北国皇帝第十六个孩子,同时她还是这前十六个孩子当中,唯一的女子,再看她的名字,便知道她在北国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这次北千业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傅云峥道:“成蹊,你直接说重点吧。” 顾成蹊瞥他一眼,又看一眼沉思中的傅无战,道:“如果我是北千业,能派这样一位公主来刺杀,那么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在这儿自杀。” 傅云峥眼睛瞪大,一位公主死在异国代表什么?代表傅国对北国宣战,这仗非打不可。 他摸了摸光洁完美的下巴,眨了眨桃花眼,“可是不对,北妹迎是以刺客的身份来的。” 顾成蹊不屑道:“就她那三脚猫功夫,还没入皇城就被我逮到的,怎么可能杀得了皇帝?就这样,还刺客呢。等北国那边一得到消息,立马派人前来要回公主尸身,到时说公主爱慕傅国第一美男许久,想趁此机会来看看,结果却得了个香消玉殒。届时我们两个成了蓝颜祸水,傅国和北国不是照样打起来了吗?” 傅云峥点点头,“说得也是。” 傅无战刷地站起来,“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立刻就得把公主送回北国,迟恐生变。” 顾成蹊却就着凉亭地上躺下,凉凉地道:“如果你觉得你劝得了你那多疑的父皇便去吧。” 傅无战挑挑眉,看向她,“谁说我一定要劝住父皇?我要的是劝过,劝过才会心安理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吧?”顾成蹊高笑一声,“咱们这战王爷还是没有那么爱国嘛。” “战乱我不想看到,但也绝不惧怕打仗。”天下是他的,我管不着,从他冷眼旁观母妃死的那天起,他是他,我是我。 210 老皇帝的美男计失败 他要怎么用糊涂毁天下是他的事,我本着还有一丝为天下黎民的心,劝一句,但也只有这一句。 傅无战在心底补完这几句话,大步往外走去。 傅云峥翘上二郎腿,和她同一个姿势躺在凉亭。 值得说的是,为了他们三个人可以晚上没事躺在这里数星星,凉亭改造成长方形,刚好可以供他们三人躺一排,亭顶也设计成可以移开的。 傅云峥转头,目光触及顾成蹊完美的侧脸,暗淡了一下,并未让她发现,语气轻快道:“成蹊,你说五哥这是不是傻?” 顾成蹊点点头,“确实够傻的。”笑了下,接着又道:“然而他只是遵从自己那颗良心而已,这天下终归是要有个人来守的。” 瑾帝已经老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像十几年前的他,现在的他,是还有几分忧国忧民情怀在里面,但与当初一心为民已经不同了,他想的更多是他的皇位不被夺走,有些功高震主的,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借助她的力量,来整倒那些人。 她背上坏名声,老皇帝依然是明君。 她对朝廷的名声不在乎,不,换句话来说她的名声怎么样,她从来没在乎过。她从淤泥爬起来过,那颗还知道耻辱的心,早在上辈子就烟消云散了。 瑾帝的忧国忧民已经掺了杂质,就像毒素一点点腐蚀他,到现在他时而清醒,时而沉迷在权利之中。他已经做不到时时刻刻为民,这时候,也是时候江山换主了。 傅云峥撇撇嘴,多看了几眼她的脸,道:“他杀人干净利落,还有良心可言?” 顾成蹊悠哉道:“成王之道,终是要踏着累累白骨的。” “成王之道?”傅云峥眨了眨桃花眼,“你是说五哥以后会当皇帝?” “难说。” 傅云峥躺着,看着天空,走神了。 —————————— 瑾帝没有听傅无战的劝告,依然认为北妹迎来傅国有其他目的,并且有意无意,安排她去跟傅云峥来个偶遇什么的。 时不时的暗示北妹迎,只要她肯说出来,给她和傅云峥拉红线。 北妹迎很纠结,其实她更喜欢顾成蹊,尤其是顾成蹊还抱过她,被那样抱着的感觉,那感觉,又激动又心跳加快。 傅云峥对她还算礼貌,但是一点温情都没有。 对比之下,她更不可能把计划说出去,同时她也不会施行计划,她舍不得顾成蹊,还想再见他一面,她被带到皇宫来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了。 然而这一切都跟顾成蹊没多大关系,该处理阁中事物的她,继续处理阁中事物,每隔两三天稳固越来越强大的内力了,又会去瀑布修炼一次。 记得她最开始去的那几次,差点被那个瀑布砸死,现在也算因祸得福吧。 不知道叶景言怎么样了,几个月都不见回来,死了?还是活着? 华灯初上,王府后花园中,顾成蹊坐在塘边石头上,抚着皓月箫的箫身。 这些日子夜阁渐渐淡出大多人的视线,不再备受关注,有些势力依然不死心,想要找到夜阁在哪儿。 她的夜阁岂是这样好找到的? 避世后的夜阁,连天华宫也摸不到蛛丝马迹,更何况是这些江湖小喽啰? 各名门正派神教反派哭:靠,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可有什么办法? 人家隐世前排名江湖第二,在对方眼里,他们可不就是小喽啰不够看吗? 各名门正派神教反派泪奔:太欺负人了…… 灯火的光亮始终比不上白天,照在顾成蹊面颊上,多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阁中大多数人的内功提升上来了,她现在最烦恼的一件事莫过于他们实战经验太少。夜阁武功路数有不少江湖人见过,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跟他们比斗,不就等于告诉他们夜阁重出江湖了吗? 她想过让他们自行比斗,但是夜阁所创招数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有攻没有守。若是点到为止,效果不大。若是放开手脚来比拼,少不了死伤残废。 她夜阁本来人数就没法跟天华宫比,这时候要是再损兵折将,还折在自己人手里……顾成蹊想想都能被气到胃疼。 如果换一种方法,让他们去接绝刹楼的追杀榜,那么杀人赚钱又历练到了,不是一箭三雕吗? 冰语开了绝刹楼才三四个月,接单不多,单子也不大,主要也是下单方对绝刹楼信任不大。 若是有夜阁的帮忙,相信绝刹楼的信誉问题一定会有所提高。 顾成蹊微微一笑,解决一个难题心情放松不少,她站起来,准备回屋去睡觉,突然眼前影子一花,极快向她袭来。 她也不是吃素的,抬手一掌朝黑影打过去。 黑影似不想与她交手,转身躲开她那一掌,转到她身后,伸手欲袭上她的腰。 怒火腾然冒起,转身一掌就要打向来人,顾成蹊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青竹香,动作一顿。 来人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如雪如清风的嗓音微显懒散得有磁性,“蹊蹊,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顾成蹊没动,不是因为叶景言功力变强了,而是她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心安?还有一种老子的什么东西终于回来了的感觉。 本来心如止水,但叶景言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又重新活泛是什么情况? 顾成蹊突然感觉到了一点惊悚,她好像对叶景言动心了。 她抬头望天:我靠老天你是不是在整我?老子不是说不想谈恋爱吗?我该是个‘男人’啊,你这是要让老子搞基还是搞基还是搞基? 关键她心里不是应该只有江湖霸业,让整个江湖都听令自己,甚至是怕自己吗? 突然搞个爱情来是什么意思?! 你是看老子最近太猖狂了,所以想整出点什么,让老子收敛点吗? 太无理取闹了! 顾成蹊内心在咆哮,双目在走神,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淡定的推开叶景言,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她需要冷静冷静。 211 开始喜欢上了 “你去了什么地方?” 叶景言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轻笑道:“一个隐秘的山谷。” “哦。”顾成蹊点点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转而问向其他,“你的内力增长得如何?” 叶景言温柔看着她,直接把手臂往她面前一放,“我只信你,所以你自己看吧。” 脉门都放在她面前来了,就不怕她捏死他? 顾成蹊想归想,利落把上他的脉搏,开始探他的内力修为。 感受到醇厚内功,里面并无掺杂阴邪等有后遗症的玩意儿。 把完内功,顺便探了探他现目前的身体状况。 片刻后,顾成蹊放开他的手。 “内力提升得不错。”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唇角忍不住含着些许笑意,“蹊蹊,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了。” 顾成蹊也跟着眨了眨眼睛,退出他的怀抱,“那好,你先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叶景言惊讶又惊喜,蹊蹊终于肯让他帮她的忙了?! “等会儿跟你说,我先问你件事。北国和梁国有些什么关系?”顾成蹊重新坐回光溜溜的石头上。 叶景言跟着坐到她身边,想抱着她,又怕她生气,最后叹道:“其实也没什么,梁国和北国在上一代皇帝当政期间,有联姻过。后来意图共谋天下时,还曾在一起狼狈为奸。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不了了之。两国相互之间的关系一般般,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差,保持一种对方只要不打过来,就绝不会打过去的平衡。” 顾成蹊了然点头,“难怪北国敢这么肆无忌惮对傅国下手,原来就是因为梁国袖手旁观的态度。” 叶景言温柔笑道:“有我在,北国若是敢对傅国动手,只要你一句话,梁国兵力任你调遣。” 顾成蹊复杂地看他一眼,不是傅国有难就会来帮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他根本不在乎,只要是她需要的,她一句话,袖手旁观或者派兵支援都可以。 这天下于她来说,没什么好在乎的,她最后的战场不会是朝廷的战场,而是江湖的战场。 可这人明明已经猜出她心并不是系在朝廷。他是想她之所想,还是她现在很容易让人看透了? 顾成蹊心里千回百转,然后开始说正事,“景言,帮我查天华宫在梁国的势力遍布范围,我想知道他们的具体窝点在哪里。” 叶景言温柔一笑,“这有何难,我一定帮你。” 顾成蹊勾唇一笑,黑眸明亮,“谢了。” 叶景言闻言却皱了皱眉,委屈道:“蹊蹊,以后你不要与我说谢谢好不好?那样感觉离你好远好远。” 顾成蹊唇角抽了抽,这么大个人了,撒娇你好意思吗? “行啊,省了,正好我也不习惯说谢。” 说完,她轻轻一跳,跳下石头,拍了拍手,“管家。” 管家闻声跑过来。 顾成蹊扫叶景言一眼,道:“给他安排一间客房,让他自己选。” “是,叶公子这边请。” 叶景言优雅从石头上下来,不舍看了她一眼,对管家道:“走吧。” 翌日一早,天刚亮没多久,叶景言便敲响顾成蹊房门,叫她起床吃饭。 好在顾成蹊这段时间因为练功,所以日子过得非常有规律,叶景言敲门时,她差不多也起床了。 吃过早饭,顾成蹊不怀好意把叶景言带到练武场。 叶景言看着她捏拳的动作哭笑不得,“蹊蹊,你该不会是想揍我吧?” 顾成蹊邪气一笑,“如果我说是呢?” 叶景言认真看着她,“蹊蹊,你喜欢揍人脸。” 顾成蹊挑眉,“那又怎么样?” 叶景言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来吧。” 顾成蹊心里憋着一股火,非揍他不可。一个箭步冲上去,挥拳向脸。叶景言怎么可能真让她打脸呢?抬手握住她的拳头。 顾成蹊一击不成,另外一拳打向他的肚子,叶景言毫无压力伸手挡住并握住。 顾成蹊两只手被控制住,脚下灵活几踢,叶景言险之又险才保护住子孙根,但也就是这样,还是被踢了几脚。 因为顾成蹊没有用内力,叶景言跟着也没有用,单纯拳脚过招。 然而即使没有用内力,她的动作依然很快,稍不注意就会命丧她手里。 可想而知,她没有内力,靠着巧劲,靠着技巧,依然可以挤身一流高手行列,这是要多么丰富的实战能力才能练到这种地步。 叶景言眼中划过一丝歆赞,认真跟她过起招来。 半个时辰后,挨了几拳几脚的叶景言,最终甘拜下风。 这时候顾成蹊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的气本来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觉得自己动了心,却没办法交付心,有那么几分窝火。 说到底,她自私,还不够信任叶景言。 顾成蹊深深看他一眼,扔给他一瓶治伤药,转身往书房走去。 叶景言握着药瓶,如仙似妖的脸上掩不住欣喜,唇角上扬,愉悦地跟上去,脚步轻快许多。 坐在书房案后,顾成蹊垂眸看完暗卫送来的消息,合上卷轴,看向一边正在给她煮茶的叶景言,袅袅白烟中,他如画般精致的脸,看起来宁静平和,神情专注。 顾成蹊眼睛微微一转,说正事,“景言,让你的人按兵不动,傅国北国都不要插手。” 叶景言抬眼,微微一笑,美得世间难有,“好。” 顾成蹊被晃花了下眼睛,微微闪了闪神,心里面卧了个大槽,为毛这丫只是笑一下,她都觉得好帅?绝壁不科学。 以前看过他那么多次笑,都只觉得好看而已,也就这样而已,多余的一点也没有。 为什么现在看到他对自己笑,她心跳就会加快一些?甚至还有点不自觉的要跟着他一起笑? 顾成蹊略微点头,继续低头拿起另外一卷认真看。 她的脸上表情控制已经被她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因此叶景言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依然认真煮茶。 茶香缓缓芳香四溢中,顾成蹊却没能再把手中的消息看下去,突然她有些口渴了,想喝点什么。 这时,身边递过来一个茶盏,“蹊蹊,喝些茶润嗓。” 212 夜探皇宫 顾成蹊伸手接过,用茶盖拂了拂水面,问到其中芳香四溢,躁动的情绪也平和了许多,她啜饮一口,这茶,唇齿留香,似带了一丝甜味。 顾成蹊伸手接过,用茶盖拂了拂水面,问到其中芳香四溢,躁动的情绪也平和了许多,她啜饮一口,这茶,唇齿留香,似带了一丝甜味。 仿佛跟她平时饮的茶没什么两样,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不在于煮茶人的专注,而是在于煮茶人的……心境? 顾成蹊从来只好享受,对煮茶一事,没有研究,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品出好喝不好喝,其余一概品不出,也没有好茶之一道那些人的雅趣。 今日品出来,她都不知道这是有潜移默化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 她又饮了两口,将茶盏放下,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也没有赞好,万一这小子骄傲了,谁来拉住? 心境平和下来,她又开始看消息,仔细分析出其中好坏利弊。 忽然她看到其中一样,眼睛不自觉移到叶景言那边,说出这条消息,“城南孟家文武招亲。” 叶景言愣了一下,“城南孟家是什么人?”为何值得你着重提出来? 难道蹊蹊想去? 他扫了眼她这身男装,放在男人中确实够好看,文武比试拿个第一也没问题,但关键是她不是有未婚妻了吗?不是对外宣布只娶这一个吗? 不对,抛开这个,应是城南孟家有问题,要不然不会得她这么看重。 “城南孟家有女,叫孟雨燕,乃我傅国第一美女,孟家是盛安有名的书香门第,也是一大豪门世家,到这一辈,只有孟雨燕一个女儿,往日孟家老爷也曾托媒人来我家说亲,不曾想他做出了这种决定。”顾成蹊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观察叶景言的神色。 叶景言醋坛子一秒打翻,幽怨看着她,“蹊蹊,你总是招人惦记。” 顾成蹊挑了挑眉,忽然觉得他这个反应看起来略爽。 见她不说话,叶景言干脆把椅子拉到她离她最近的地方,醋意满满地看着她,“你说,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顾成蹊有点想笑,这丫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蹊蹊~~~~”叶景言拖长尾音,绝美如画的脸上露出些许伤情,叫人好不忍。 顾成蹊动了动唇,“你好看。” 这是事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见过比叶景言长得还好看的,无论男女。 叶景言高兴地笑起来,“蹊蹊在我眼中也是最好看的。” 顾成蹊默,她觉得她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无可救药,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孟家是我死对头的窝点。” “嗯?”叶景言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蹊蹊最大的死对头不是天华宫么? “蹊蹊,天华宫不是你现在能够对付的。” 顾成蹊靠向椅背,悠然道:“我要是想办法混进天华宫,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叶景言眉头一跳,“你想做什么?” 顾成蹊微微一笑,“不可说。” “对我你也玩神秘,不说就不说吧,我能陪着你,我就很知足了。”叶景言笑吟吟地道。 顾成蹊听他说情话,默默扭头,看向窗外。 叶景言眼中含情看着她,唇角止不住上扬,她没有拒绝他,虽然也没有答应他,但是她尊重了他的感情,允了他跟随在她的身边,这就是给他机会。 像蹊蹊这样的人,说她只相信自己都不为过,感情的事,对她来说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和她毫无关系,可她却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在她知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她也许想过杀他,可她始终没有动手,无论因为什么。 她对他,始终是与众不同的。 这样的顾成蹊,让他怎能不爱? 顾成蹊不知道他的想法,迅速写下一张小纸条,唤来小白鸽,让它送信去。 然后无事一身轻,伸了伸懒腰,看时辰,已近中午了。 这时,管家适时过来唤她去用膳。 叶景言依然寸步不离她。 下午,顾成蹊拉着叶景言又练了一下午。 傍晚她收到来自宫中的消息,是傅云峥傅无战派人送来的。 消息上说老皇帝不停劝告,认为他们还年轻,不知道真正的险恶,这公主过来一定另有图谋。 顾成蹊听了想翻白眼,就这姑娘的智商,还有险恶? 顶多就是在宫里各口井下毒,不过这招数实乃下下策,天底下没有他们顾家人解不了的毒,能毒死几个人? 顾成蹊敢担保她之前推断的一定没错,老皇帝是被苍蝇戳瞎眼睛了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皇宫里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而两个皇帝知道? 好,今夜就来个夜探皇宫。 夜晚,月凉如水。 皇宫屋顶上方,两个黑影晃身前行,前一秒还在宫门上方,下一秒已进入内宫。两人身形着实太快,加上有夜色掩盖,很难发现两人踪迹。 两道影子熟门熟路穿过许多房顶,来到帝寝殿。 彼时皇帝并没有去后宫里那些女人那里过夜,大概因为北妹迎心绪烦乱。 两人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大开的窗户翻进去。 顾成蹊迅速点王公公的穴道,叶景言点了瑾帝的穴道。 王公公软趴趴倒地睡了过去。 瑾帝警惕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他本想叫人,可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点了他什么穴,他竟然无法高声叫人来救驾。 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感觉,他几时有过? 顾成蹊干什么去了?有刺客闯进来了,他竟然一点不知道?! 瑾帝满腔怒火,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不知道的是,本应该守卫他安全的人,此刻正是站在他面前给他造成恐慌的人。 “哦?我是谁?”顾成蹊轻笑开口,黑亮的眼睛和瑾帝的视线对个正着。 这声音婉转,好似银铃,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瑾帝以声音判断来人年龄和性别,只是为何他觉得这双眼睛很像一个人? 顾成蹊变了嗓音,学小姑娘,老皇帝能认出来才怪。 213 催眠 瑾帝的火被她的声音暂时压了一下,反应过来内容,火往上更加冒上一层,“竟敢耍朕,朕要诛你九族!” 顾成蹊翻个白眼,老皇帝不是停冷静的吗?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暴躁? 当然,翻白眼她只能在心里进行,她的眼睛盯着瑾帝的眼睛,集中精力催眠。 瑾帝叫嚣一会儿,渐渐消停下来,双目无神。 顾成蹊直接问:“你不肯把北妹迎放回北国有什么目的?” 瑾帝道:“朕想知道一件事。” 顾成蹊追问:“什么事?” 瑾帝道:“关于始祖……”他捂着头,痛苦呻-吟,像是在跟顾成蹊的催眠交战。 顾成蹊垂眸看向他,面沉似水,“想变成傻子你可以继续挣扎试试。” 瑾帝像是听到她的话,摇摆不定,没有继续挣扎,也没有放任自己催眠。 但顾成蹊练就多年的催眠术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瑾帝脸色慢慢不再那么痛苦,放开手,双目也重新变得空洞。 顾成蹊又想翻白眼,这皇帝气节也太差劲了。 瑾帝继续刚才的话回答:“关于始祖皇帝的一份宝藏,是否真的存在。” “始祖皇帝的宝藏?”顾成蹊疑惑,看向叶景言。 叶景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顾成蹊只得继续问瑾帝,“始祖宝藏是什么?” 瑾帝道:“那是几百年前天下统一时,第一任皇帝所埋藏的宝藏。没人知道是什么,始祖皇帝留下一个传言,天下若分裂,凭着这个宝藏可以重新使天下统一,而持宝藏者,便是天下主宰。” 顾成蹊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你这么想要得到,你可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宝藏?” “不知道。”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还相信,你傻呀。” “朕,不傻。” “放屁,你不傻你执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宝藏?” “朕想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靠你自己的实力,走捷径算什么英雄好汉?” “朕是天子,不是江湖上的人,所以……不算英雄好汉。” 顾成蹊扬手就想给这皇帝一巴掌,尼玛当初给老妖精承诺过什么全忘了! 然而扬起手的瞬间,她停住了。 喂了他失忆清丹,要是给他一巴掌,只要这老皇帝智商没问题,绝对会察觉出不对,然后稍微推测一下就知道是她干的,她还需要朝廷来给她掩盖,暂时不宜跟这老皇帝翻脸。 顾成蹊咬牙切齿放下手。 叶景言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其实他更想抱她,只不过控制住自己没有付出实际行动,轻声道:“你不便下手我帮你。” 顾成蹊扫了眼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触电般抖了一下。叶景言只是轻轻握着,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一下被抖开。 叶景言:…… 顾成蹊掩饰般清咳两声,“这事儿先不急。”你打了老皇帝,要负责要挨骂的依然是我,费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去做呢少年? 叶景言眼神略微有些受伤。 顾成蹊全当没看见,她心里乱糟糟的。 干脆转移话题,看向瑾帝,“老皇帝,这件事有哪些人知道?” “各国皇帝。” 顾成蹊翻个白眼,“那你在北妹迎身上打什么主意?她又不知道。” 瑾帝老老实实回答:“北妹迎曾经北国海川时,找到一个海边山洞,这个海边山洞只有北妹迎和北千业知道,朕怀疑那里面埋着宝藏。北千业派人封锁这个消息,之后又不断与我傅国为敌,此事其中必有蹊跷。” “难怪你不仅不放北妹迎回去,而且还让云峥勾搭她。”顾成蹊拿出一颗药丸,“张嘴。” 瑾帝乖乖张开,顾成蹊屈指一弹,药丸射进他口中,本能闭嘴咽下去。 接着她一记手刀敲在瑾帝颈后,瑾帝随之两眼一翻,倒在床上。 又给瑾帝矫正矫正姿势,让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放在腹部上方。 矫正完后,顾成蹊看了叶景言一眼。 叶景言会意,把王公公拖到墙边靠着,造成他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睡着并滑落下去,坐在地上接着睡的错觉。 两人伪造完现场,速度避开所有守卫,离开皇宫。 回到傅王府,顾成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美得精致的脸来,一头长发披下来,垂直脚踝,飘逸秀直好似一匹上好丝绸。 叶景言看得眼睛也不眨,而且还想伸手去摸一摸。 他付出实际行动,环住她的腰肢,头搁在她肩上,慵懒声音叫她,叫得极为缠绵,“蹊蹊……” 顾成蹊鸡皮疙瘩一层层起,没有做声,也没推开他。 叶景言惊喜了,将她搂抱更紧。 走过来的管家表示很惊悚,立马捂住眼睛掉头,飞速离开现场。并且默默远在梁国的倾颜公主默哀三秒,未婚夫被一个男人给抢走了,何其悲哀。 叶景言转头,在她右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耳边道:“蹊蹊,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呢?” 伤情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砸在顾成蹊心里,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她感受到了一丝心疼? 怎么可能? 她多久没感受到心疼了? 最多前面段时间想起上辈子惨死在她前面的兄弟姐妹们有那么丝心疼,那也是她心底最重的阴影,因此在她心里,她早就发下一个誓,谁敢杀她兄弟,就要做好她会报复的准备。 叶景言又是怎么回事? 他虽救过她一次,但也没到同患难的地步…… 顾成蹊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但她觉得肯定跟她动心有关。 反正自从对叶景言产生那方面感情,她就时常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感觉不是吗? “蹊蹊,你为什么不说话?” 腻歪的语调让顾成蹊虎躯一抖,感觉……有点娘。 忽然有点想笑。 顾成蹊把他的头推开,腰上摩擦的手拉开,尼玛没成亲摸个屁摸! “要死了,叶景言,你节操下限在哪里?” 叶景言低低笑出声,没有反抗,任由她把他的手拉开,“在你面前我没有节操的,你忘记了?” 顾成蹊斜他一眼,“你敢不敢不把这种事说得这么正经?” 叶景言叹气,“我很想说得不正经的,可是你不会同意啊。” 214 我嫁给你好不好 不想跟叶景言说那么多,顾成蹊转身就走,她还没想通呢。 而且喜欢上人这种事,放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她对上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对这个世界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她能放在心上的,但凡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比如友情,比如亲情。 但这些情当中,唯独没有爱情。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顾成蹊就没有把爱情这两个字跟她划等。 叶景言或许是感受她内心的纠结,或许是想给她多点时间休息,总而言之,他并没有再去纠缠她。 ———————— 第二天早上,顾成蹊老神在在躺在躺椅里,一边练功,一边吹冷风。 宫里老皇帝果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该上朝依然上朝,该批奏折批奏折,该安排北妹迎跟傅云峥偶遇。 丝毫没有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叶景言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半天没来找她。 直到快中午了,他才走进来,蹲到她身边,柔声道:“蹊蹊,该吃午膳了。” 顾成蹊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发出一个单音,“嗯。” 从躺椅上起来,顾成蹊负手往膳厅走去,叶景言隔她半步远,跟在她身后,没有做什么闪瞎下人眼睛的举动。 虽然两人这相处模式看起来很诡异,特别是后面那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那个,看他们的王爷简直能柔情出水。 这真的不是在搞基吗? 这真的不会断袖分桃吗? 王爷/主子,你还记得你远在梁国还有个未婚妻吗? 还没娶过来,就先断袖这样真的好吗? 一个个问号砸过去。 顾成蹊不予理会,梁倾颜那里,她本不想娶,上次去梁国,不过是看在她合她胃口的份上,怜香惜玉一下下,给她治治病,又不是真喜欢她。 按照她那种病秧子的身体,说不定她还会告诉她真相,接着把她安排到隐世的地方去隐居过一辈子。 在叶景言伺候下,顾成蹊吃得很愉快,同时她也发现叶景言伺候她貌似越来越顺手了。 这种要把她生活一把抓,确定不是找了个娘?而她又活回了婴儿时代? 亲娘都不带伺候得这么仔细的。 叶景言是想干嘛? 顾成蹊深深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午饭过后,顾成蹊接着去书房,看手下到处找来的情报。 咕咕—— 顾成蹊抬头,一只小白鸽落在窗台上,扑腾翅膀飞到她面前桌案上。 她抬手取下它腿上绑着的竹筒,拔开塞子,抽出里面裹成圆形的小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属下已出发。 字的下边标注出发的时间,正是今早。 纸条被她捏在手里揉了揉,化成齑粉,拍了拍手,落在地上。 叶景言照旧在旁边煮茶,看见她这动静,轻叹一声,“蹊蹊,我嫁你好不好?” 顾成蹊刷地一下抬头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男人愿意嫁?“叶景言,我最近好像没有给你乱开药。” 叶景言的神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双如夜的眼睛,温柔凝视她,似乎那里面只能映照出她一个人般。 然而那双眼睛里,有些生气,“蹊蹊,我没有乱吃药。” “没有乱吃药,你胡说八道?我都快娶你妹妹了,这时候你告诉我你要嫁给我?啧啧,我知道我魅力一向很大,但你毕竟是个男人,说说也就罢了,让你做出来的话,真有些难为你。” 顾成蹊拍拍他的肩膀,这货最近沉迷太深,一个男人嫁一个女人,纵使大陆上这也可以,但是她表面上毕竟还是个男人,而且叶景言和她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若是小老百姓,私定终身都没有关系。 关键是他们都是王爷,还是不同国家的王爷,这一来,牵扯的还不止一国,铁定是国际上关注的大事。 我去,这重口味重到外国去了。 到时候绝对一大盛事啊。 说不定还可以开盘赌局什么的。 咳咳……扯远了。 顾成蹊正准备再开口,就听到叶景言道:“我没有妹妹。” “……” 忘了这货不待见他自己那一家子,连亲爹都不认的人,还指望他认妹妹? 顾成蹊不禁想到梁含言,他和叶景言的关系似乎不错。 不知道叶景言认他不? 回归正题,“你不认她是你妹妹,在所有人看来,她还是皇妹,这一点跟你认不认她基本没什么关系。” 叶景言动了动唇,欲将什么说出口,最终他还忍住了,“说来……不知道栢苏进展如何了。” 转移话题转移得真快,顾成蹊嘴角抽了抽,不过她也没有继续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想法,转就转吧。 “栢苏进展很顺利,他本来就很讨人喜,只不过他和破月的年龄差距,成了破月心中的芥蒂。破月一方面喜欢他,一方面又有点罪恶感。” 叶景言低声一笑,“他出手还是过快了一点,不过这样也很好,他只有把握住了,才能和云破月建立其他关系,她心中那点芥蒂迟早会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顾成蹊挑了挑眉,悠然道:“就让他折腾去吧,不经历点风雨,怎么才知道合不合适呢。” “伯父伯母不反对他们在一起?”这个问题是他最想知道的,先不说两人年龄差异,单说云破月,她是销魂楼的主人。 销魂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 会有父母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娶青-楼女子吗? 虽然以叶景言看来,他的婚事,由不得他的那个所谓的父皇出手安排,但这类事在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他也看得多了。 “我没有告诉他们。”顾成蹊双手环胸靠着椅背,“破月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品性怎么样,我很清楚。她成为销魂楼背后的主人也是我一手安排,有没有人碰过她,我再清楚不过了。销魂楼的客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破月长什么样子,所以老爹老娘也不知道她是销魂楼的主人。他们两个若是确定要在一起,倒是我会给破月安排一个假的身份,再伪造一个假的年龄,和栢苏成亲。” 215 美人儿 这样就很容易接受了,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到时候顾柏苏和云破月再去四处游历,或者就呆在销魂楼给蹊蹊做事。反正顾氏夫妇两个长期在外游历,总之不会长期相处的,又何必怕会露馅呢? 可是…… “这样不就等于不是以自己的身份与心爱的人成亲吗?云破月会乐意这样做?”叶景言看着她问道。 顾成蹊淡淡的道:“不乐意又如何?要么别成亲,要么成亲就不要在乎这么多身外之事。” 叶景言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如果能跟你成亲,我愿意从头到尾伪装我所有的一切,完全不以我真实的身份,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顾成蹊抬眼,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叶景言拉下她的手,一脸受伤,“蹊蹊你也太伤我心了,以前你还愿意敷衍我,你现在连敷衍我,你都不干了。” 顾成蹊嘴角抽抽,老子以前调戏你,那是正常调戏你,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更没有喜欢上你,你懂不懂? 这话她不会说出口,也没办法说出口。她并没有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选择去爱,若是选定了,也就不是这样了。 顾成蹊就这么看着他,神情不见得有多么认真,反而还有些微慵懒,她的眼睛犹如深潭,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叶景言笑了起来,“没关系,你现在至少不会拒我于千里之外了不是吗?” 顾成蹊转开眼睛,“不想笑就别笑,笑得这么勉强。”虽然怎么笑都好看,但这样笑着,她无端感受到心疼。 尼玛心疼心疼又是心疼,踏马还有完没完了?! 叶景言低头闷笑起来,若说刚才他确实笑得有点勉强,但他现在却是真正在笑,开心的笑。 他擅长掩饰情绪,刚刚露出笑容,他刻意去掩饰过,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这说明她观察他以观察到细致入微,或者说,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并且心有不忍。 蹊蹊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外,对待别人向来冷心冷肺,就像梁倾颜,那样一个绝美的女子,她自诩怜香惜玉,也不过照顾了一下下,并未真正将梁倾颜放在心上,更不会刻意去观察她在想什么。 蹊蹊现在对待他,不正是已经把他真正放入心里了吗?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忽然一阵茶香四溢…… “我的茶!”叶景言回过神,连忙去揭盖看茶。 顾成蹊微微挑眉,没再说话,拿起一个卷宗继续看。 ———————— 又过两天,这日,正是城南孟家‘文武招亲’开始之日。 一大早顾成蹊便起床梳洗,事事习惯自己动手,她的动作倒也快,两三下搞定,便出去了。 刚出房门,毫无意外看到庭院里有个如仙似妖的绝美青年坐在庭院中等着。 顾成蹊有时候挺怀疑叶景言是不是个人的,他那张脸就像是画出来的一般,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线条都仿佛细细描绘过。 当然,为了证实自己不是错觉,她已经捏过无数回那张脸了,事实证明那就是他本人的。 也证明了,天底下确实有长得这么不科学的帅脸。 叶景言在她晃神的时候,也看到她了,扬起一个能迷倒无数小姑娘的笑容,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后,顾成蹊便带着与她寸步不离的叶景言来到孟家‘文武招亲’现场……的对面酒楼。 小二把两人迎上二楼雅间,此时正有人在雅间门口吵吵嚷嚷。 “是谁定的这个雅间?把他叫出来,谁敢在这里跟本少爷比阔?!” “是是是,赵公子,在城南没有谁能有您家富饶,但是来客也并非好惹的,赵公子您大人大量,不如息事宁人吧。” 掌柜好言相劝,而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用鼻孔对着人的富家少爷却不依不饶。 “我不管,你必须那个人给本少爷叫过来……美人儿~~~” 富家少爷看到掌柜后面上来的两个人,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然后再看两人装束、胸口、以及喉间。 瞬间富家少爷眼睛里面那光芒就灭了,窝靠好可惜,是两个男人。 不过两个男人长成这样,说不定也很销魂,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不都有那等嗜好,他为什么不能也尝试男色? 长得这么好看的可不多见。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不多见,就代表不常见。在这盛安城,长得好看又不多见的,只有那么几个。 但被‘男色’充满脑子没空去思考别的的富家少爷,露出猥琐的笑容,拨开掌柜的,凑上去打招呼。 “两位美人儿,咱们真是有缘啊。” 顾成蹊笑眯眯的看着拦着她的人,黑眸中略带一丝兴味。 城南第一富家赵家嫡二少爷赵天泽,确实……有缘。 叶景言脸黑了,他不在乎这人怎么看他,但他竟敢用色眯眯的眼睛看蹊蹊! 他的蹊蹊怎么能容忍别人窥探?! 当即叶景言长袖一拂,一道劲气射向赵天泽,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赵天泽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赵天泽是个只会享乐的少爷,自己那点拳脚功夫怎么够看?叶景言轻轻一拂过去,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同理,他身边两个狗腿子也没有。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被劲气擦边撂倒的两个小厮,爬起来的速度快上许多,连忙去扶自家少爷。 赵天泽揉着摔疼的屁股,‘哎哟’‘哎哟’地被扶起来,手指猛地指向他们,脸胀成猪肝色,“你竟敢对本少爷动手!报上名来,本少爷回头让你好看。” 刚刚躲开的掌柜的脸色一变,冲上去扶住赵天泽,就要说点什么,“赵公子……” 赵天泽没等他说完,一把把他推开,指着叶景言,“你叫什么名字?” 叶景言没理他,连看他一眼都不屑。 “好,你给本少爷等着。”问不到名字又打不过人家,赵天泽愤愤离开。 掌柜的第一时间没有追,而是询问般地看向顾成蹊,对方点点头,他连忙追去,“赵公子,你等一下!” 216 分桃 小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查看顾成蹊的神色,见她没有生气,吁了口气,露出大笑脸,把两人迎进雅间。 “王爷公子稍等,酒水茶点马上就来。” 顾成蹊挥挥手,让他下去。 叶景言目送殷勤的小二离开,笑道:“想不到这间酒楼也是你的,蹊蹊,这盛安城里,你究竟开了多少店?” 顾成蹊无辜眨了眨眼睛,“谁说这酒楼是我的?” “真的不是你的?”叶景言一脸不信。 顾成蹊走到无玻璃落地窗前,撩开珠帘,下方景象分毫不差落入眼中,唇角一勾,“是我的也好,不是我的也罢,终究没人知道它背后的主人是谁。”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让人细想不得。 叶景言终究也没有得出这个酒楼是她的结论。 一方面若是她是这里的主人,那么掌柜的对她比赵天泽恭敬理所应当。 另一方面她是王爷,这酒楼开在天子脚下,他更应该对顾成蹊恭恭敬敬。 左右没差。 叶景言抛开这个,不管酒楼是不是她开的,总之她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深不可测就是了。 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夜阁究竟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是的,他已经猜到其实顾成蹊才是夜阁的主人。 她演了一手好双簧,骗得天下人信了夜尊诡医是两个人,却不知其实是同一个人。 楼下分设两个石台,石台上挂着红绸彩纱,左边单是石台,后面背景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右边则要高雅得多,分四个区域,琴、棋、书、画四样,后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文’字。 石台下方挤满不少人,熙熙攘攘,寸步难行。 此刻离‘文武招亲’开始还有一会儿,这些人就在这里汇聚。顾成蹊来时,见数个房间都闭着门,上面不是挂着‘已订’,便是挂着‘客在’的字样。 间间客满,可想而知孟家招亲有多么广受关注。 当然,间间客满,也就代表会赚得金钵满盆。 顾成蹊嘴角禁不住上扬,心情极好。 小二已把酒水差点端来了,叶景言正拿起一个大大的水蜜桃削皮,他还记得这水果点心端来的时候,上面盖着盖子,端进来之后才打开。 水蜜桃年年有,但现在已近秋季,即使有,也已经成为珍稀之物,非达官贵族所不能有。 而这个酒楼有就算了,他们也没有特别叫这水蜜桃,而掌柜的却命人端上这么一大盘来,里面的桃子还是精心挑选过的,怎么看都不想是讨好王爷之物,更像是…… 为自家人挑选? 更怪异的是,他在这里面好像还感觉到有点宠溺是什么情况?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刚刚那个小厮上来的时候,对他笑得一脸祝福,这又是什么鬼? 叶景言满脑子问号,手下也没有停。常年使剑的手自是非常灵巧,不仅在走神下也没削到手,而且还两三下便削下一层薄薄的桃子皮。接着削成一块块的,把桃核丢在一边。 “蹊蹊,你在看什么?” 顾成蹊闻到桃子香味,转身,便看到,刚刚没来及看的那一大盘桃子,嘴角抽了抽。 偏偏叶景言没有对上她的心思,端起他削好的桃子,走到她面前,拿起牙签戳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顾成蹊脑中顿时四个字翻来覆去——断袖分桃、分桃断袖、断袖分桃…… 她在某人期待的眼神下,张开嘴,咬下那一块,桃肉和香甜的汁水充满味蕾。 然后看着某人疑惑看她一眼,自己戳了一块试味道,顿时更不能直视了。 好踏马暧昧! 顾成蹊内流满面扭头:她这是被手下给坑了吗? 叶景言尝了一个,没发现味道有哪里不对劲,依然香甜可口,但蹊蹊的神色怎么不对呢? 他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作为一个纯情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叶景言要是能想到顾成蹊所想的,那才是怪事。 当然,顾成蹊也没打算告诉他,自家手下够丢脸就算了,干什么还把丢脸的事情说出来。 唔,等下,她居然还会觉得有事情是丢脸的? 顾成蹊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叶景言已经想通,不是桃子的问题,是她在想其他事情,那么,他就继续来吧。 于是顾成蹊在走神当中,他喂过来一块,她就潜意识张嘴吃下一块,他喂一块,她吃一块,末了,他还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去。 然后才满意了,果然蹊蹊神色不对不是因为这桃子。 顾成蹊回过神,感受到嘴里尽都是茶味,淡得慌,视线往桌子上一扫,看到一壶酒,顿时眼睛一亮。 叶景言拉住她,担忧道:“蹊蹊,你才十六岁,要少饮些酒。” 十六岁怎么了? 上辈子她喝第一口酒的时候是在她八岁的时候。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太小,承受不了酒精的劲道,足足昏睡一天才醒过来。 这辈子她有了酒瘾,为了身体不成为喝酒的负担,她特意炼制许多丹药改善体质,像她现在这样,喝下几百坛子酒都没有问题。 她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吧,没事,我怎会对自己太差?明知道酒伤身还去喝,要是没有点应对的法子,岂不是太蠢了吗?” “真的没事?” 顾成蹊微挑眉梢道:“我诡医的名号又不是白叫的,要是不出意外,肯定比你活得长。” 看她这么自信,叶景言放手了,以她的个性,她的确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顾成蹊拿着那壶酒,站在珠帘后面,叶景言给她把珠帘拨开挂好,与她站在一处。 两个石台中间连接一块高高的观擂台,这台离地约有两米高,相较顾成蹊所在的二楼雅间要低些,但对于地面上的人来说,无疑是高的。 从顾成蹊的视角看过去,观擂台上有雨棚,下有三把椅子,椅子和椅子中间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茶点,周围有约半人高的护栏。 再后面有什么,她便看不到了,她的视线被那雨棚给挡住了。 217 文武招亲(一) 没过一会儿,那后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下面的人看到了,也都静了下来。 当然,看到孟雨燕的爹孟子勉的时候大家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是孟子勉身后走出来的佳人。 孟雨燕漂亮。 温婉、秀丽、明眸善睐、肤如凝脂、唇若含朱,气质宛若空谷幽兰,是个绝对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虽没有梁倾颜那样高贵,但她自有风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美人在男人眼里,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她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得此娘子,夫复何求? 难怪孟老爷要举行‘文武招亲’,这样的女子,的确足以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人→这是广大围观群众的想法。 顾成蹊看了看美女,摸了摸鼻子,拿自己小小的对比了一下,发现‘贤妻良母’四个字,压根没办法放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去看叶景言,正好对上某人的视线。 叶景言问:“蹊蹊,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你不是问过了吗?”顾成蹊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比什么好看不好看? 叶景言语气泛酸道:“既然我比她好看,那你干嘛还要一直盯着她看?” “……” 卧槽这丫是吃醋了吗? 顾成蹊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但他是不是吃得太莫名其妙了点?她看女人,又不会给他看出一个情敌来。 叶景言更酸地道:“你看这些美人的眼神总是很温柔。” 顾成蹊眨眨眼,难道老子看你的时候很凶残? 叶景言仿佛能窥到她内心般,控诉道:“你看我的眼神以前是戒备,后来是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现在……现在我看不懂了,总之你没有用那么温柔眼神看过我。” “……”顾成蹊突然发现她这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居然在叶景言面前说不出话来。反而内心吐槽变多了,难道说她内心的这些话就是想要回答给他的,然而却说不出口? 看样子好像的确是这样。 就在他们两个你来我往,打情骂俏的时候……咳,今天倍儿有面子的孟子勉已经笑得很和蔼地把开场白说完,并且把规则宣布了。 规则其实很简单,琴棋书画武,有五个这方面的高手坐镇,只要能胜过这些人,那就算赢了。 想娶孟雨燕的何其之多,但是孟家选拔女婿的要求也不简单,不仅要文武双全,还要相貌端正。 这就刷下去很多人了。 前来报名参加比赛的人,顾成蹊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是刷下来之后都还有两百来人,可见‘孟家女婿’这四个字是有多么让人眼红趋之若鹜了。 按照排序先后,文第一,武第二。而文中,又以琴为首,自然也是从琴音开始。 第一个上去的人,抽顺序抽到的,长得还算端正,只是略微有点紧张。 他坐在琴案前拨弄两下,接着开始弹奏起来。 这曲子弹得并不算多好,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曲谱弹罢,甚至还有些生硬。 坐在他面前的老者皱了皱眉,拂了拂袖,勉强算通过。 那人惊喜非常,立马站起来,去了棋那边。 紧接着排在第二的人上来了,长得一般,但弹琴太难听,更像是不懂琴的人随便拨弄。 老者挥了挥手,让他直接下去。 紧接着第三人上来了,然而琴技依然很差。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一百个。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这一百个人当中只有十来个弹得算较好的,但是能过第二关棋的,却是凤毛菱角,这十来个人当中,只有三个过了。 台下看戏的众人对他们的琴技相貌评头论足,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在人上去的时候,有人还在赌过还是不会过。 只是这一百个过去,再怎么有兴致的人,都有些乏味了,一个弹得特别好的都没有。 雅阁里,顾成蹊百无聊赖,酒水茶点什么的也吃不下了,干脆和叶景言下起棋来。 两人的棋艺相差无几,没多久就杀得天翻地覆。 等两人从棋路上回过神来,下边恰恰刚刚过了这一百个。 叶景言看了一眼下面,笑道:“蹊蹊,你擅长按孔吹箫,可会抚琴?” “会。”岂止她会?夜阁人人都会,小儿科的玩意儿。 这个答案叶景言并不感到意外,她精通音律,学箫之后再学其他也不无不可。 “上次远远听到你吹箫,虽然只是召唤蛇的,但也能听出其中之妙。我未曾听过你抚琴,但下面这些人肯定远远比不上你。” 顾成蹊勾唇一笑,扫了眼下面,道:“别拿我和他们比,他们这都算会弹琴么?” 叶景言哈哈大笑,“蹊蹊说得对,这些人确实不会弹琴,须知琴音也需要意境,更需要弹琴的人定力高。” 顾成蹊看他一眼,“你倒是懂。” 叶景言温柔笑道:“我不懂也没办法教栢苏琴棋书画武了不是?” 顾成蹊眉梢微挑,“你倒是会自夸。” 叶景言幽怨叹息,“你不夸我,我只好自夸了。” 顾成蹊禁不住笑了一声,“你还有理了。” 叶景言继续幽怨的看她,“我长得不差,文武双全,你怎的就看不上呢?” 顾成蹊双手环胸,靠着椅背,嘴角噙着悠然的笑意,眼睛转向高台上,“她看得上。” 叶景言看了一眼,道:“我看不上她。” 顾成蹊看外星人似的看他,“这么漂亮的你都看不上?那可是我傅国第一美女。” 叶景言深情款款地笑着看她,没再往下看一眼,“哪又怎么样?我看不上你们傅国的第一美女,我只看得上你们傅国第一美男之一顾成蹊,我为爱深深沦陷,哪怕当她男宠,我也在所不惜。” “兄弟,这下咱们俩的流言,基本上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顾成蹊故作沉痛地道。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忽然惊喜笑了起来,“外面也是这么传的?他们的眼力真不错。” 顾成蹊:…… 你丫可以再没下限一点,外面可是传的你是男宠啊大哥,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的? 顾成蹊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干脆扭头看戏。 218 文武招亲(二) 对于这等流言,其实顾成蹊她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不当面辱骂她,爱怎么说。 叶景言见她不说话了,便坐到她身边去,“蹊蹊,你在这里究竟在看什么?” “看招亲比赛。”顾成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来这里来不看招亲比赛,你告诉我,我该看什么?” 叶景言不信她这套言词,“你既不去参加比赛,然而看了这么久,又颇为心不在焉。你的耐性早就用的差不多了,然而你还在这里并没有离开。如果对你没有什么利益的话,你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 顾成蹊勾唇邪邪一笑,“看美人儿啊。” 叶景言正中七寸,捂着心窝子,一脸受伤的看着她,“蹊蹊,说好只看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只看你的……”顾成蹊说到后面止住了,怔怔看着叶景言。 不得不说这厮有绝对好的相貌,也懂得怎么把自己相貌的优势发挥道极致,他本不是牛高马大那类型,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弱不禁风,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用美都没办法形容他,有仙一般的干净,又有如妖一般的艳丽。那双如夜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略带哀伤地看着她,还带着些许祈求地注视着她……顾成蹊被煞到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叶景言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蹊蹊,我可以把我的命交给你,我喜欢你,也无法离开你,在离开你的这几个月里,每一天我都备受煎熬,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你,听到你说话,哪怕你的眼睛看不到我,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看着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成蹊:“……” 叶景言:“蹊蹊,我喜欢你……” 顾成蹊:“……” 叶景言:“蹊蹊,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顾成蹊:“……” 叶景言:“蹊蹊,……” “打住,老子只是来看场戏,用得着这样吗?!”顾成蹊把手抽出来,终于忍不下去这丫越来越深情说这些,作为理智大于情感这么多年的她,理智依然大于情感,看着叶景言唧唧歪歪说这么多,也是想看看一个人能够把情感放在什么地步。 然后她高估了她自己能够承受的力度…… 鸡皮疙瘩一茬一茬起,一茬一茬掉,地上去捡,也捡不起来了。 偏偏面对这么一个人,对着这张脸,她就下不去手一掌给劈了。 还有踏马这么能叨叨叨,叨叨叨,老子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唐僧吧? 顾成蹊的视线飘忽在他脸上,开始思考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哦。”叶景言不念了,如夜的眼睛晶亮晶亮,唇角一直上扬,表示他蛮高兴蛮高兴的。 怎么不高兴?压在心底好多话都说出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当然高兴。 不过他也忐忑,万一蹊蹊不接受怎么办? 不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那就想办法让她接受,反正为了她,他也不惧生死,放弃她,离开她,都是生不如死。 叶景言一眨也眨得看着她,没有看到她有接受的意思,但也没看出来她有拒绝的意思。到底怎么样,他也麻爪了。 就在顾成蹊思考之际,外面喊道:“一百二十七号。” 这个号数将她所有奔腾的思绪瞬间拉回原位,顾成蹊抬头看去,文台——琴那边,正有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从旁边雅间里纵身而出,轻身落在台上,姿态潇洒,神情泰然,将前面无数男儿尽都比下去了。 下方观众看得心生一赞,不论他的琴技如何,就是这气度就足以高人一等。 而男子的对手,齐刷刷哼了一声,道了句“装腔作势”。 顾成蹊看着唇角微勾,满意点头。不错,有对手才有动力。 叶景言没有再生什么幺蛾子,他打不过蹊蹊,这时候要是坏她好事,被她赶走就麻烦了。 可是他打不过蹊蹊…… 想到这事儿他就烦躁,三个月,本来他的武功可以强过她,可是她竟然去到他练功的地方。 他练的那武功也需要在瀑布下面接受冲击,她一来,他也只好闪了,然后自动给她护法,这样一来,她的功力上去了,他的武功虽然也有进步,但是依然打不过她。 不仅如此,离她还差上一个境界。 可他打得过蹊蹊又能怎么样呢? 蹊蹊比他还不怕生死,而且更不怕跟他成为死对头。到时候就算被他一不小心控制住,她仍然有无数的办法脱离他。 到时候的情况更不会是他愿意看到的。 叶景言陷入沉思,任顾成蹊去看戏,乖乖的坐在一边没有动。 下面那男子走到琴案旁边,率先起了个音,接着一声一声续上,连接不断,琴声好似玉珠弹落在地,音调扣人心弦,带动进入一个美妙天地,恰似竹林清静,又仿佛隔绝了尘世喧嚣。 紧接着曲调一转,道尽人间痴男怨女,如泣如诉,缠缠绵绵。 一曲终,台下人听得有哭了的,也有神情悠远带着点怀念点点头的。 万籁俱寂,好似沉浸在这音律之中无法自拔。 坐在男子对面的老者也是抚须点头,非常满意,“你能融情于景,将琴弹得有血有肉,很不错,孩子,去下棋吧。” 老者何时有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 这是对他的肯定,下方观众看着他的目光微微有点变,而他的那些‘情敌’们一脸羡慕嫉妒恨。 男子起身拱手一礼,“多谢老人家。” 他站直身体准备往棋那边走去,忽然有所感,抬头一看,正和栏杆后面站着的孟雨燕视线对了个正着。 孟雨燕吓了一跳,对他点点头,略微有些羞涩,转身走了回去。 男子微微一笑,极尽风度,接着朝下棋区域走去。 雅阁里,叶景言转回头,看向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还有点满意的顾成蹊,嘴角一弯,笑道:“蹊蹊,他是你的人。” “何以见得?”顾成蹊也看向他,这会儿还有点时间,聊一会儿就当打发时间了。 “他通过了,下面那些人什么反应,你什么反应,很显然,你早就知道他琴技在什么程度。” 219 文武招亲(三) “不仅如此,他的琴艺和你的箫声颇有相通之处,他前面弹奏出来的竹林,像你顾府后面那方竹林,暗藏杀机,无人靠近,反而越发显得安静、与世隔绝。” 叶景言将自己的推论说完,低着头,美得如画般的容貌安静美好。 但是……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正在被某人把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玩着,有时候还交握一下。 幼稚啊…… “你说得不错,他长大的地方便有一片竹林,他对竹林多少也有点归宿感。” “竹林?蹊蹊,你最爱竹林,那你长大的另外一个地方也有竹林了?” 顾成蹊身体一僵,下意识警惕扫他一眼,叶景言究竟知道什么? 察觉到她不对劲,叶景言抬头,看到她眼睛里面的防备,顿时暗叫一声糟糕,说漏嘴了。 然而他不知道,顾成蹊是在心虚她天外来者的身份,带着记忆重生这种事,多少带了点灵异,放在这信封神佛的古代,保不齐她就会被当成妖人。 这件事被她当成绝顶机密来守着,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她不确定叶景言说的是不是她想的这个,所以她紧盯着他,却没有开口说话。 叶景言感觉气氛有点僵,干笑道:“蹊蹊,我早就推断出你是……”夜尊,他在她手心里写下两个字,接着他连忙澄清道:“但我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蹊蹊你放心,只要你不想透露,谁要是知道,我就杀了谁。”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除了你手下人和我。” 顾成蹊放松下来,既然不是知道她是带着记忆投胎的,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对,她为什么会觉得没什么关系呢? 这货知道她真实身份,她不是应该杀了吗? 没有关系是几个情况? 去他的没有关系! 顾成蹊脱开他的手,揪住他的领口,拉到自己面前,目光危险,道:“你现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管你会不会杀了谁,你就是个隐患,你说怎么办?” 叶景言脸色一白,伤情望着她,“你觉得我是隐患?”他撇开头,“那你一掌打死我就是。” 顾成蹊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她也跟着有点伤心…… 我屮艸芔茻!老子对这个无理取闹的情绪绝望了。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MD,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手一挥,劲风扫向珠帘,帘子落下的同时,她把叶景言的头扳过来,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 叶景言一愣,错愕的表情爬满脸,然后又被惊喜取代,接着他便发现这个吻又急又重,虽然他还是很喜欢感觉灵魂被填满,但这个吻却明明白白像他昭示这是带着惩罚性的! 只是对于他来说,那又怎么样? 管他三七二十一! 蹊蹊吻他了,终于又吻他了。 叶景言内心激动地伸手抱住顾成蹊,将她圈揽在怀里,低头让她吻得舒服一点,然后青涩地回应她。 顾成蹊:…… 雅间内旖旎而又暧昧,外面比赛仍旧进行得如火如荼。 男子过关斩将,下棋以领先一子赢了。 第二关,书法,也就是随便写几行字来看看,写得好看就算过关。 男子写出的字行云大气,中间不乏有笔锋在里面,但总体而言就如男子给人的感觉一样,有种飘逸潇洒之感,并且还于现场作了首诗。 这诗拿给把关老者看了,老者点点头,又让小厮拿上去给老爷小姐看。 然而这诗拿上去之后,就没有再拿下来了。 这一关,毫无疑问,过了。 至于画画,文人雅客多少都会点。 男子是其中的佼佼者,潇洒一笑,逡巡四周一眼,便作起画来。 孟雨燕已被他接二连三的才情倾倒,男子在画之时,她再次走到刚好能看到下面作画情形的地方来。 下面的人虽然早些时候还时时望着观擂台,希望能够孟家小姐出来,但是她自从出来过两次之后,便不再出来了,他们老是望着上面也累,因此便专心看台上比拼。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画画的区域比别的区域要稍微大些,便是因为要能够有足够的地方摆得下桌子,供参赛者发挥。 此刻作画的人有七八位,男子是他们当中最后开始画的,他的动作很快,挥毫之间,不犹豫、不迟疑、速度快,从勾勒线条,到绘上色彩,他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 因隔得远,孟雨燕并不能看清楚他画的是什么,但看他的动作,便知道发挥很好。 只不过她还从来没见过谁能作画作的如此快的,把旁边那些青年才俊全都比下去了。 雅间内,两人已经停止少儿不宜的画面。 顾成蹊再次把珠帘打开,身后已然多了个人肉垫子当靠背。 叶景言摸了摸略肿的唇瓣,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圈住怀里的人,感觉有点像是在做梦。 顾成蹊眯着眼睛,任由后面人抱着,反正这样也更舒服一点。她低头看下面,看到男子作画,哼笑了声,“总算还有点样子,不过速度还是慢了。” “?”叶景言正在走神,突然听到她说这话,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下面那个出众的男子正笔走游龙,作画速度快出别人三倍有余。 “蹊蹊,他叫什么名字?” “叶听风。” 这个名字在傅国很有名,叶景言稍微一想,想起来他是谁了,“叶听风,蜀州第一才子。” 顾成蹊点点头,“叶家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扎根蜀州,子孙倒是常在傅国境内四处走动,不过最终都归了蜀州。” 叶景言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叶听风既然是你的手下,照道理说,他的身份合该也是假的,为何却是真的?” “听风幼年被我救下,秘密成为我手下一员,明着他是叶家备受欺凌的庶子,暗着……”他是我夜阁中的一员。 顾成蹊没有多说,他们两人谈话声音都很小,旁边的屋子也尽都被她的手下占据,但她还是不想说出来。即使她的秘密已经让这人给发现了。 220 文武招亲(四) 叶景言心有所感,明白她想说什么,因此也并没有去追问。 暗着是她夜阁的人。 看叶听风的师承,跟顾成蹊有颇多相似之处,想来定是在夜阁学的。 夜阁随便一个人都这么有本事么? 那他怀里的夜阁主人,又该是多么惊才绝艳之辈? 从和她一起下棋,叶景言或多或少能够看得出来。 当今世界上,其实能跟他下棋的人,只有少数,而蹊蹊竟然能逼得他不得不绞尽脑汁与之对弈,就可以知道。 叶景言默默叹息,他了解到顾成蹊的,还是太少了。 在他思绪奔腾的时候,叶听风已经画完了整幅画,而且也是所有人当中最早完成的。 其余几个同画的人本已经跟他比起速度了,现在听他说完,更不信邪,凑上去一看,全部愣在哪儿,然后四处看来看去,又把目光放在那幅画上。 品鉴画的老者,抚须看了一眼,大为惊叹,然后又让人把这画呈上去给老爷小姐看。 老者对叶听风和蔼地道:“叶公子,文擂已过,请前去武擂吧。” 叶听风点点头,转身轻轻一跳,凌空跳上武擂台。 下方观众看得云里雾里,有人高喊了,“孟老爷可否能将参赛成功过了的作品展示给我们看看?” 叶听风正要跟守着武擂的中年男人说话,闻言,抬头看向观擂台。 孟子勉此时站了过来,拱手道:“孟某承蒙诸位不弃,赏脸来捧场,看一眼当然可以。”他往后看去,“来人,把各位公子的书法作品和画作展示出来。” “是,老爷。” 叶听风对这一环没什么兴趣,他可是夜阁出来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四书五经经商理财练武习医,这些全都是基础知识,不会的,别说是他们夜阁的人。 而他,虽然吹拉弹唱差点,经商理财远远比不上魍煞大人,习医也只是入了门,但论琴棋书画武,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这几样败给这些小白脸,他就去尊主那里自裁,免得给夜阁丢人现眼。 他朝人拱了拱手,自动忽略那些惊叹的声音,客气道:“这位前辈,不知道武擂又有什么规矩?” 中年男人一脸刚正,捋着短短的胡须,笑道:“公子英才,武擂由你来守,老夫只不过是裁判而已。” “裁判?”叶听风有些不解,“晚辈不解,还请前辈详细告知。” 中年男人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武擂,虽是擂,但是这擂讲究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老夫正是为这个而存在,若有人出手重了,老夫自然会出手制止。” 叶听风点点头,转头看向文擂,“也就是说,如果那边过不来,就算我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也成了唯一的胜利者?” 中年男人笑道:“可以这么说。” 说是这么说,但他可不觉得那边会没有人过来,要知道来参赛的,虽然刷下去很多,然而有真才实学的,同样也不少。 叶听风也没有抱这样的侥幸,不过……他不怕,这些人的武功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雅间内,顾成蹊悠然道:“只差最后一步了。” 叶景言又开始伺候起她来,给她喂吃的,现在快中午了,但看样子吃饭还有好一会儿,可不能让她饿着。 顾成蹊含着一块糕点,有些模糊不清的道:“景言,说起来听风跟你同姓。你的师父又是傅国的人,会不会跟听风家里有点关系?” 叶景言扫了眼,摇头,“不会,我师父家里没有人了。” 顾成蹊点点头,他也不过随口一猜,两者真能挂上关系的几率也不大。 这时,观擂台上,两个小厮把叶听风刚刚画的画展示出来,立即引得在场观众一片喧哗。 这画上,画的竟是这文武招亲现场,大到擂台,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个清晰可见,刻画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这画技好生了得。 方才听到‘叶听风’三个字没有反应过来的,现下立即也反应过来了。 群众男甲:艾玛是蜀州第一才子啊。 群众男乙:以前只能听到他大名鼎鼎,没想到今天见到活人了,长得还他娘的人模狗咳……英俊潇洒。 群众男乙在四面八方投来女人的敌视下,改口了。 群众女甲:哇,好帅好帅,原来蜀州第一才子这么帅。 群众女乙:嘁,没见识,蜀州第一才子又怎么样?长得能有咱们傅王爷帅? 群众女丙:就是,还有咱们的七王爷。 群众女丁:无知,他们长得再好看能有几回见?守着自家男人才是真的。更何况傅王爷已经有男宠了,还有你们什么事? 群众女甲乙丙:你怎么能实话实说?太伤人了,给我们幻想的机会啊!555555…… 群众男甲趁机再捅一刀:听说那个男宠长得前无古人,容貌比傅王爷七王爷还好看。不仅如此,还好生痴情,一心只有他的傅王爷,义无反顾明着成了断袖。 群众女甲乙丙心碎成渣渣:55555555……傅王爷你如此瞎眼啊,是为那般? 如此这般的话落在顾成蹊和叶景言的耳朵里。 顾成蹊嘴角一抽,长时间不出门闲逛,怎么传成这样了? 叶景言听着心情倒是很好,虽然最后一句不尽人意,但也让别人都明白他是蹊蹊的,蹊蹊也是他的。 这些人懂什么?蹊蹊根本就不是男人,他算什么断袖? 不过这话也没有必要去申明了,越少人知道蹊蹊是女子,就越能显示他的特殊。 在蹊蹊心里是特殊的。 这就足够了。 顾成蹊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震惊了。是她抬头的姿势不对吗?要不然她怎么会看见叶景言在笑? 这绝壁不科学,有哪个男的愿意自己被传是男宠的? 就是当初她被祝衡当面指着说是老皇帝的男宠时,她心中不也陡生怒火?最后玩得太过没有收住手,差点把祝衡给玩儿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祝衡被天华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久了连个音讯也没有。 咳……扯远了。 “被传成男宠你还这么高兴?发烧了?”顾成蹊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221 肉麻 叶景言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柔弱无骨的感觉让他心里好一阵满足。 他温柔道:“只要让他们明白我是你的,被传是你男宠有什么关系?相反,我很高兴,他们传得越多,越嫉妒,就代表他们很清楚我是你的。” 顾成蹊被肉麻地一哆嗦,麻利抽回手。 这丫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太肉麻了。 这时,文擂上有个青年才俊完成了画作,将画作交给老者,并且通过展示出来之后,纵身跃到叶听风对面。 顾成蹊扫了眼那画作,画的乃是一幅牡丹花开,画得整体来说跟寻常那些牡丹长得一模一样。 但也只是一模一样而已,这副牡丹花开,细细看去,线条粗略,若非有些绘画功底在里面,这幅画将不堪入目。 毫无灵气不说,连细节部分都是敷衍了事。 这幅画远远不及听风那一幅画,文采心智方面,这人已输。 青年才俊听完比赛规则,知道只能点到为止不能杀人,便爽快的站到叶听风对面,今天他非得教训教训这高傲的小子不可,他要用拳头告诉他,有些人不是他能够高攀得起的。 叶听风站在他对面,微微一笑,朗如清风。 气质方面,还是自家完胜。 顾成蹊不忍看下去,叶听风刚才为了照顾自己的形象,刻意放慢速度,也就导致其他人以为他武功平平,不足以放在眼里。 而且里面有没有扮猪吃老虎什么的,还很难说。 自家的手下,节操方面,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的。 “蹊蹊,你说这局谁赢?” “听风。” 叶景言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又道:“若此时我和叶听风相比,你觉得谁更厉害?” “……” 踏马的,有完没完了?! 老子知道你缺乏安全感,需要力量,但是……那是她的手下!跟她的手下相提并论不会觉得太丢人了吗? 真是不要太糟心。 “你要是不能确定你跟听风武功谁高谁低,你可以去跟他比试啊,眼前就有个机会,去报名就可以了。” 叶景言:…… 糟了,作过头…… 含着火药味的语气,叶景言心惊肉跳,连忙补救,“不用了,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我没有见过他的武功,再说我不是打不过你吗?便想知道,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打不过你手底下的人。至于报名……我才不去跟别人当上门女婿。要当也要给你当,别的人没有那个资格。” 顾成蹊撇撇嘴,火气被灭了不少,“耍嘴皮子倒是厉害。” 两人你来我往一盏茶的功夫,青年才俊已经被叶听风踹下擂台,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顾成蹊站起来,走出落地窗,站在栏杆前面俯视下面。 青年才俊已经羞愤离去,她站在这里看,也仅仅只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背影。 顾成蹊左右一扫,发现这阳台是被木墙给隔开了的,左右看不到,隔壁的人也看不到他们这边。 这样也不错。 顾成蹊满意点头。 对面观擂台似乎注意到这边有人出来,孟老爷抬头看到顾成蹊那一刹那,眼睛一亮,但还没跟她打招呼。她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好一副依赖的模样,再加上那副绝世容貌…… 再看孟老爷,脸上的神情变成了惋惜。 顾成蹊生生在他脸上看出一句话:可惜了两个大好青年,就是有一个来做他女婿也好,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断袖。他实在想不通,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演够了吗?” 叶景言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我在演吗?我本就是如此的。” 顾成蹊抬头望天,看来老子不坐实这个‘断袖’之名都不行了。 孟家夫人早就离开去张罗午饭了,孟雨燕盯着叶听风,眼神温柔得都快化成了一汪清水,根本没空看她这里。 站在那上面的下人倒是看了过来,但也只看了一眼,便揉着眼睛,默默扭头了。 顾成蹊:…… 卧槽,老子长得不好看吗? 你们这是在告诉老子你们狗眼快瞎了吗? 顾成蹊感受到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醒悟过来,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貌似确实有那么点伤眼。 不过她也没有把后面的人推开,反正都已经接受这丫了,亲密一点也没有什么的。再说,推开了,他又会黏上来,跟没有推开一样,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察觉到她的容忍,叶景言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 直觉今天和她一起来这里,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叶听风的对手一个接一个上,然而没有一个例外,全被他一个又一个踢下去。 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在这半和平的世界,尚武的人还是很多的。 尚武的人,一般对高手就越发推崇。 像叶听风这样的高手,自然而然也受到了推崇。 顾成蹊看得百无聊奈,对她来说,不是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东西。 这时候,还在跟她腻歪的叶景言开口了,“他还有保留,这些人没有一个都是他的对手。” 顾成蹊一脸不耐烦推开他的头,转身往里面走。 叶景言寸步不离跟了进去。 “蹊蹊,你不看了?”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不爽道:“来得太早,我是来看结局的,结果在这里干耗了一上午。” 她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今天起早了,反而还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真真让他不爽。 “别生气了,你生气,我心疼。”叶景言伸手揉开她皱着的眉头,温声细语道。 又开始腻歪起来,顾成蹊鸡皮疙瘩又掉一地。 她拉开他的手,沉痛地道:“景言,这是病,得治。” 叶景言:…… 突然发现自己心上人一点情调都没有怎么办? 叶景言突然有点想流泪,然后有点想狂奔,这种情绪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就是有点这种感觉。 顾成蹊再次扫了眼下面,道:“听风成为孟家乘龙快婿想必已经没有问题了。” 叶景言闻言,收住奔腾的思绪,随她一同看下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222 又是赵天泽 但那也只是如果。 当第N个人上去和叶听风对打时,顾成蹊听到细微破风声,当机立断拈起一枚棋子掷出去。只听‘铿——’的一声,棋子和暗器在半空碰到,撞开一阵细微的火花,随即棋子和那暗器碎成几瓣跌落下去。 下面的人散去不少,有人听到这声音,抬头望了望,没看到什么。 只有少数人看到面前有细碎的石头掉落下来。 这些都是普通的百姓,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当是后面那些房间里有小孩在扔石头玩。 现在正值最精彩的时刻,这些人并没有往回去看,生怕错过台上一星半点。 留下来的不少百姓,虽然他们不会武功,但是他们都有一腔古道热肠,最爱看这些打来打去的。 因此刚刚的动静到底怎么样,也只有那些有武功的注意到了,比如叶听风和他的对手。 叶听风嗤笑一声,“你还有帮手。” 和他打在一起的公子哥脸色难看,冷笑道:“你不也有帮手?” 叶听风道:“本公子何来帮手?只不过有人看不惯你这种卑鄙的手段出手帮本公子教训了而已。” “你当真不认识?” 叶听风不耐烦道:“老子认不认识跟你有什么相关?!” “……?” 公子哥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 叶听风发现自己失态了,清了清嗓子,掩饰道:“我认不认识与你有何关系?” 公子哥:“……” 卧槽老子不是遇到神经错乱了的吧? 这样的人坚决不能让他娶孟小姐! 意念一坚定,公子哥的武力值瞬间上升一个档,渐渐可以招架叶听风的攻势了。 然而叶听风也只是略带兴味的看他一眼,接着一脚把踹了下去。 公子哥飞出去的同时,流泪看向观擂台:孟小姐……我……对不起你! 然后砰的一声,公子哥着陆了。 中年男人抚须笑道:“叶公子胜!” 雅间里的叶景言闷笑起来。 顾成蹊黑着脸,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叶景言笑道:“别生气,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叶听风看起来是一个多么正常的公子,出类拔萃,要才有才,要武有武,要德有德,要貌有貌,谁能知道有这样的神转折? 果然不能对她的手下抱有什么期望。 主子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还希望她能培养出正常的手下来吗? 顾成蹊白他一眼,没再理他。 而下面也在宣布结果了。 是的没错,刚刚那个飞出去的公子哥就是参赛的最后一个人。 叶听风成功成为了孟家的女婿。 而且还是上门女婿,这下孟家倍儿有面子了,叶听风可是蜀州第一才子。 第一才子入赘,这样的荣耀谁有?谁有? 孟老爷当然是很高兴的,下台把女婿迎走了,爷俩儿好一阵和谐谈笑。 至于孟子勉是不是真心的,这就不在顾成蹊的考虑之中了。 她转身往外走去。 既然结束了,那就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叶景言紧随其后。 刚出门,隔壁的隔壁间的也出来了。 顾成蹊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直接走人。 被她无视的人,顿时火冒三丈,脚下一跃,跳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又是你们两个,本少爷还没找你们,你们又跟本少爷作对!” 被她无视的这人,正是被叶景言教训的那个富家子弟——赵天泽。 顾成蹊双手环胸,不耐地赏他一眼,道:“你敢调戏我,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又去偷袭别人,被我阻止了,我没有找你的晦气,你竟然还敢来问我的不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赵天泽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对转头对狗腿子奴才道:“他说谁给本少爷的胆子?本少爷的胆子需要别人来给吗?!” 狗腿子连忙赔笑:“不需要不需要,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少爷您看上他可是他的福分,他竟然敢不知道好歹,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是吗?”顾成蹊似笑非笑道:“听说你们赵家是城南第一首富……” 赵天泽得意洋洋扬起头,“怎么样,怕了吧?” 顾成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你不过是赵家的嫡次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你想问罪我,可以,叫你爹来。” 刚刚那个狗腿子见风使舵,看了看他们赵天泽的神色又站出来,“放肆,赵老爷其实你一个……啊!!!” 狗腿子话还没说到一半,顾成蹊并指若剑,朝他腿上一挥,无形剑气打过去,狗腿子顿时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冷汗直流,神情痛苦。 赵天泽神情一变,看向顾成蹊,“你把他怎么了?” 顾成蹊微微一笑,“狗腿子话不干净,既然不干净,还留着腿干什么?我不过是把他的腿打断了而已。” 赵天泽突然笑了,看着顾成蹊的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哈哈哈……够狠毒,本少爷喜欢,来人,把他给本少爷拿下。” “是!” 后面几个看起来像是身手了得的,分几个方向攻向顾成蹊,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寻常人根本难以做到。 但在顾成蹊看来,却跟放慢了好几倍似的,她将叶景言推开,扭身绕开第一攻击,抬手一折扇打向那人腰部,紧接着步法灵敏,转到第一个人后面,折扇伸出去一点,准确无误点中后面那人穴道,定住他的身形。 另外三个错过攻击她的最佳时间,从后面攻回来。 顾成蹊‘噗——’地一声展开扇子,横着一挥,一道极细的剑气划出去,正中三人喉间。 从五人朝她攻去,再到她出手回击,前后发生仅仅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 顾成蹊收回扇子,后面那三个人颈项间流出汩汩鲜血,面带惊恐之色,抽搐着倒了下去。 赵天泽这才知道害怕了,美人儿武功很高,他打不过。 他左看右看,腾起一跃,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顾成蹊微微挑眉,跟着也跳了下去。 后面的叶景言当然是心上人跳,他更会毫不犹豫的跳的,于是……跟着跳下去。 223 赵天羽 当然了,大家都是有内力的,区区二楼怎么摔得死呢? 赵天泽跳下去之后,拔腿狂奔。 顾成蹊跳下去之后,给过来的掌柜的丢下一句“收拾干净”,追了上去。 叶景言一步不落地跟着。 后面从两个雅间出来的几个人影,看都没有看到长什么样子,便四散化成几道黑影,跟了上去。 赵天泽一路拔腿狂奔,根本不敢看后面顾成蹊是不是跟了上来,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紧回家,回家就安全了。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主街、主街之后福林街……赵天泽一路狂奔五条街,脚不沾地,而且还专门捡房顶上飞奔,终于他看到了自己家那扇宽阔高大的府门。 赵天泽眼睛一亮,拔腿就要冲进去,府门后面恰好这时出来个人,他正要破口大骂,但看到来人的脸时,一串脏话迅速咽下去,大喊道:“大哥快让开啊啊啊啊啊……” 赵天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小小惊了一下,看清楚来人,出手将劲道化开,抓住赵天泽的手臂,堪堪稳住他。 赵天泽被他接住,拍了拍胸口,“大哥,幸好你接得及时。” “啪啪啪——” 后面鼓掌的声音传来,赵天泽整个身子顿时僵硬。 赵天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动声色看向来人。目光触及到站在石阶前的两人,瞬间闪过一丝惊艳。 “久闻城南第一富家继承人赵天羽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声音朗如珠玉,是赵天羽从未听过的,但即便如此,他从对方年龄、武功、气场、容貌,还有少年身后那个好看得像画中走出来的如仙似妖的青年男子,也猜出了一二。 他把赵天泽拉到身后,朝少年拱手一礼,“草民见过傅王爷。” 周围下人们闻言,全都惊恐慌忙地跪了下去,神情恭敬。 傅王爷?! 被拉到后面的赵天泽脑袋里轰的一声,感觉被五雷轰顶了。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就是傅王爷?! 那个抬手间能够灭权臣的妖孽少年王爷?!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当上异姓王爷,还没有谁敢吱声反对,朝堂上的人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的傅、王、爷?!!! 赵天泽虽然志向是吃喝玩乐,跟他大哥的有点不同,但是他还是好听坊间流言的,傅王爷的传闻听多了,不免对这人有点害怕。 现在真的遇上了……他还调戏了对方……他手底下的狗奴才还骂了他…… 赵天泽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成蹊缓步走过来,折扇轻轻敲在手上。 这声音在赵天泽听来,就是一板子一板子落在他屁股上。 顾成蹊走到赵天羽前面三步远的位置站住,勾唇一笑道:“本王乃微服私访,你们不必多礼了。” 赵天羽直起身,看向顾成蹊,他多半能猜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傅王爷,能来他们这个地方,定跟他这不成器的弟弟有关系。 说不定还是自己这蠢弟弟得罪了人家。 赵天羽心思几转,面上分毫不显,挂着和煦的笑容,“不知王爷驾到有何见教?舍弟有何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顾成蹊看到赵天羽的面容微微挑眉,不是属于十分好看的类型的,五官一般,就是这张脸放在人群里,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关键是第一眼看过去:干净清爽。 第二眼看过去:风度翩翩。 第三眼看过去:非常好相处。 第四眼看过去:……很不简单。 确实很不简单,赵天羽能支撑起这么大一个豪门世家,本身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顾成蹊冷笑一声,“本王见谅?你问问你弟弟干了什么好事,本王如何见谅?” 赵天羽回头看了赵天泽一眼,见他畏畏缩缩,丝毫不敢看他和顾成蹊一眼,便知道这事闹大了。 现在不希望能在傅王爷心中留下好印象,只求能有机会可以摆平这件事。 以傅王爷的手段,他若是要追究下去,那么整个赵家都算是赔进去了。 赵天羽朝顾成蹊再次拱手一礼,“王爷,这件事全是草民弟弟的错,但在这里不方便问罪,草民不敢失了礼数,还请王爷移驾,草民将父亲请出来,再一同给王爷赔罪,到时候再问弟弟的不是,也好防止有人走漏消息。” 顾成蹊确有看看赵家的想法,盛安最近容不得一丝意外出现。 她点点头,负手道:“带路吧。” 赵天羽不敢放肆,恭恭敬敬侧在一边:“王爷请。” 顾成蹊大步走进去。 后面当了好一会儿隐形人的叶景言,也走了进去。 赵天羽本要跟上去,突然被赵天泽拉住。 他看过去,赵天泽一脸祈求,“哥哥救命,就算救不了命,也要保我一个全尸,我……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赵天羽拍了拍他的手,意有所指道:“你快去请父亲。” 赵天泽愣了一下,看到自家哥哥眼睛里面的深意,愣愣点头。 赵天羽不能久待,交代完蠢弟弟后,便匆匆忙忙进去了。 赵天泽愣愣看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忽然一个激灵,跌跌撞撞朝后面跑去。 赵府迎客厅,宽敞的屋子,两边分别以屏风将里面隔开,外面则是主座和客座,主座后面挂有一副‘财神送宝图’,下面设有香案,看上面香未断,因是日夜供奉的。 顾成蹊坐在客座上,叶景言这厮不知道是不是扮演她的男宠上瘾了,亲自伺候她就算了,神情看着她满怀眷恋和依赖,真真让她胃疼。 突然她思考起来把叶景言收了这件事是不是不靠谱? 堂前不能没主人,赵天羽陪顾成蹊说话,除了开始诧异的看了叶景言一眼,之后便没有再把眼睛放在他身上,总得来说,十分守礼。 顾成蹊说不诧异是假的,这厮面子功夫做得太到家了吧?修养也好,看不出来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她再想了自家财神爷,也是给人一种干净的印象,但是那厮干净,踏马是跟个小屁孩的心思一样纯净。 224 问罪 可是他真跟个小屁孩似的,不通世事吗? 怎么可能,他若是不通世事,就不会给夜阁挣到连烧火丫头都富得流油的财富来了。 顾成蹊几度怀疑宁浮闲是在装纯,都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还有小孩的心思? 直到后来,千官告诉她,那厮有洁癖,但是生活自理能力为零…… 她高估了自家财神爷。 那厮就是精神分裂!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手下不精分的好像不多喂…… 顾成蹊一面走神,一面不着痕迹跟赵天羽说话聊天。 赵天羽善谈,各种恭维的话,生生说得他就是那样以为的般,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字来。 只是……老子不是来问罪的吗?你丫东拉西扯,一直不说上正题是怎么回事? 真的要等你家老乌龟出来,你才肯说句话? 还有……赵天泽呢? 你要是把赵天泽给老子放跑了,老子要你整个赵府来给老子出气! 赵天羽要是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绝对会大喊一声“冤枉”!他家蠢弟弟不成器,人没来之前,他也不好揭开这看起来虽小,但是却非常危险的王爷的伤疤不是? 要知道他是没有在现场的,而且为了招待这祖宗,还没有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要是贸贸然问了,戳到了这王爷哪根纤细的神经,结果还是整个赵府全部玩儿完。 他不敢赌喂。 他肩膀上的胆子很重的好吗? “赵公子,本王过来有些时候了,令尊还不曾过来,莫不是看不起本王?”顾成蹊抿了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道。 赵天羽冷汗直冒,刚刚放松一点,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赔笑道:“王爷莫怪,父亲此时喜欢在后花园游玩,一时间可能没有找到。王爷放心,草民会派人加快找的速度。” 说完赵天羽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唤下人赶紧去找。 顾成蹊放下茶盏,拉叶景言来身旁坐着,揽着他的腰肢,把玩他的手指。 叶景言乖乖巧巧柔柔弱弱,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任她玩着自己的手指,一点挣扎也没有。 赵天羽回过身来,顿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一口气就这么吸着停住了。 看了两三秒,把眼睛移开。 良好的修养,让他找不到具体的形容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卧槽’、‘***’、‘闪瞎劳资钛合金狗眼’等字眼。 赵天羽自问是个性向正常的人,自己也有两个通房丫头,早已明白床笫之间那等事。但他想不明白,男人跟男人……能够那个那个吗? 平常他听过不少这等事,但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这个傅王爷,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搂搂抱抱。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抱着的这个男人,当真也是人间绝色了。 赵天羽进不是,退也不是。 顾成蹊也不管他,她现在无聊得很,拉着自家男宠逗逗趣怎么了? ——老子这是在配合怀里这厮。 顺便坐实流言,你们不是说她跟自家男宠搞基了吗?反正她也喜欢他,搞基就搞基,她怀里这只深井冰都不在乎,她在乎个屁? 顾成蹊说错了一件事,叶景言不是不在乎,是非常在乎,最好全天下人都在说他和她断袖了,反正她又不变回女人,那就只好另辟蹊径,让所有喜欢她对她有幻想的人都知道,他和她在一起了。 正在赵天羽尴尬癌都要犯了的时候,赵家家主赵聂海来了。 顾成蹊抬头看去,看的却不是赵聂海,而是赵聂海身边那个眼神阴霾的俊美青年。 她手往边上一放,叶景言顺从站在一边,她却没有站起来,而是靠着椅背,舒舒服服轻笑一声,“四皇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哼,彼此彼此。”傅云天冷哼一声道。 顾成蹊也不在乎他的语气,反正一直都是敌对的,现在拉关系,不觉得太怂了吗? 赵聂海打圆场,笑容满面给顾成蹊行礼,“傅王爷驾到,草民有失远迎,方才小儿找到草民,草民不敢怠慢,连忙过来,还望王爷恕了草民有失远迎之罪。” 赵聂海料定顾成蹊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问罪他,赵家虽然在他一国王爷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是势力盘根错节,怎么他也该掂量掂量是否真能一次性把赵家扳倒。 顾成蹊当然不会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问罪他,不过和赵聂海想的不同,她是不放在眼里。 若事事都要斤斤计较,她还不早就累死了? “本王又不是刻意来你这里的,你这些礼节先放在一边吧。” “是是是。”赵聂海拿不准她的心思,但因为有傅云天在这里,他的底气也稍微足了些。 赵聂海把傅云天请进去,赵天羽走在后面,这时候不该他当家做主,他自然也就退居二线不说话了。 顾成蹊把目光准确无误投向怂了赵天泽。 赵天泽触及到她的目光,吓得肝胆一颤,连忙躲到赵天羽身后去了。 两个王爷都在,他不敢坐到主位上去,只能站在前面,厉声喝道:“赵天泽!还不过来给傅王爷跪下。” 赵天泽吓得一哆嗦,抖抖索索在众人目光下,从赵天羽身后挪出来,走到顾成蹊前面,扑通一声,跪下。 “傅傅傅傅傅……” “老爷,出事了!” 赵天泽还没“傅”出来,便被突然跑进来的家丁打断。 赵聂海皱了皱眉,按下心中怒火,道:“什么事?” 家丁道:“谷雨酒楼的黄掌柜带人抬着尸首和被点了穴的人来到府门前,他声称有人在谷雨楼闹出人命,人是赵府的,二少爷又先回来了,他只好带人把他们抬过来。” 赵聂海道:“快叫他们抬进来。” “是。” 家丁急忙转身去了。 赵聂海小心翼翼把视线移向顾成蹊,他过来的时候,路上就听赵天泽讲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候,凶手不疑有他。 “人是我杀的。”顾成蹊爽快承认了。 赵聂海却吓得连忙道:“草民不敢怀疑这件事,他们是死有余辜,睡觉他们敢与王爷动手的,这是活该。” 225 警告赵家 顾成蹊站了起来,在厅堂里转悠,“好一句活该,令郎对本王有辱在先,当众命人刺杀在后,赵老爷,你说该如何处置?” “应,应送交官府查办,交由官,官府处置。”赵聂海脸色发白,抬手哆哆嗦嗦擦了擦汗,不明白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能有这么迫人的气势。 傅云天这时候开口了,“王弟,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罢了,你若事先亮明身份,赵二公子怎么会寻你晦气?” 顾成蹊似笑非笑看向他,“也就是说这还都是我的不是了?” 赵聂海睁大眼睛,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小人不敢。” 赵天羽带着其他家丁丫环也跪了下去。 厅堂内,只有傅云天是坐着,叶景言和顾成蹊是站着。 顾成蹊赏都没有赏赵聂海一眼,和傅云天相互看着,谁也不让谁。 傅云天:“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成蹊:“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傅云天:“身为王爷,斤斤计较何来大度之气?” 顾成蹊:“老子一向小肚鸡肠,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 傅云天:“你……” 顾成蹊冷哼一声,“怎么,再说啊?感情不是你被调戏被刺杀,换成你的话,你会这么大度吗?” 傅云天:“……” 他又不是傻的,这等有辱皇室的事情,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放过,说不得把赵家满门抄斩,赵天泽也一定是要杀的。 顾成蹊双手环胸,略嫌弃扫他一眼,“想清楚了?你是王爷,我也是王爷,同为皇室之人,同为一族,老子脸上无光,你脸上能好得到哪儿去?”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给傅云天淋下去,瞬间他就清醒了,对呀,他一个王爷,不论他跟顾成蹊有多么不对盘,但这到底是皇族人面子上的事,他竟还帮别人劝,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傅云天一脸阴霾地看向地上跪着的赵聂海,差点就让这老东西当枪使了。 “赵聂海,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赵聂海万万没想到傅云天竟然让顾成蹊几句话说得就翻了脸,难道他忘了他的对手是谁了吗? 显然傅云天现在跟他的脑回路已经对接不上了。 顾成蹊挑眉看向门口,赵府家丁已经把人给抬进来了,全部放在门口等候发落。 她开口阻止傅云天,“你等会儿。” “还等什么?”傅云天正要让人把赵家全家送去官府,被她打断,怒气冲冲瞪她一眼。 “门口有人想说话呢。”顾成蹊目光扫向那个疼得倒地不起的奴才。 傅云天也跟着扫了眼,道:“狗奴才一个,听他说什么?” 顾成蹊慢吞吞道:“这个人见风使舵,对我颐指气使,狗眼看人低,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说点让我满意的,若不满意……” 傅云天不耐烦挥手,“你去吧。” 顾成蹊信步走到他面前,俯视他,清楚看到他惊恐的表情,轻笑,“这个机会,你是要还是不要?” “奴才要,要!”狗腿子这时候哪里还敢狗眼看人低?他看惯了别人的脸色,这会儿看到自家老爷少爷全跪在地上,这少年的来历肯定不简单,都怪自己嘴贱,现在折了两条腿,要是一个说得这祖宗不满意,他还得去送死。 “那便说吧。” “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贵人,小的嘴贱,胡乱说话,不该对贵人出言不逊,小的就是狗奴才,求贵人……求贵人饶小人一命。”说到后面狗腿子奴才哭得涕泪横流,可见是真的后悔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既然口无遮拦,本王也不会轻易地饶了你。”顾成蹊面色渐冷。 狗腿子奴才听到她自称本王,心顿时跌到谷底……他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冒犯了皇家的人……这是死罪啊! 顾成蹊将一粒丹药丢在他手里,“吃下去。” 感受到自己死亡将近,狗腿子奴才捧着那一粒丹药,手直哆嗦,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心一横,胡乱喂进嘴里,就那么一吞,咽了下去。 顾成蹊道:“这是一粒哑药,你吃下去后,今生将不会再说话,这是本王给你的另一个惩罚,特此警告你,天家的威严不可犯。饶你一命,是要你记住这个错误。” 狗腿子奴才闻言,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感受到这个变化,他才知道他是真的活着的。与此同时,他的眼泪流了下来,重重点头。 顾成蹊手指隔空朝另外两名打手点了两下,解开他们的穴道,道:“本王杀了另外三个人,你们要是想活命,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但你们若是想替其他三个人报仇,本王劝你们现在就自刎得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她拱手道:“王爷,奴才与他们并无什么交情,不存在给他们报仇的事,奴才们只奉命行事。” “好,记住你们说的话。” “奴才们不敢忘。” 顾成蹊解决完外面这一堆,转身走了回去,看向傅云天,“皇兄,命人来拿了赵天泽,其余人,我想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傅云天诧异地看向她,“你今天办了赵天泽,留着这些人,不怕来日他们找你复仇?” 赵聂海吓得连忙直起身想要辩驳,被傅云天抬手阻止。 顾成蹊轻笑一声,“皇兄多虑了,我这人向来有仇报仇,对我下杀手,出言侮辱的仅赵天泽一人,我何必找其他人麻烦?你说我留着后患,倒不如说我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想想看,他们再厉害能够祝衡厉害吗?除非他们能够统一整个天下,否则,就给老子夹着尾巴做人。” 傅云天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道:“好,就依你。” “来人。”顾成蹊一边开口,一边往外走去,“把赵天泽给本王带去顺天府衙门,顺便把前因后果给齐大人说一说。” 后面闪现一个劲装黑衣人,“是。” 傅云天赵聂海赵天羽赵天泽惊呆了:好快! 黑衣人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打量他,点了赵天泽的穴道,提起他,消失在众人面前。 226 赶紧把婚退了 傅云天看着顾成蹊和她‘男宠’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跟着也离开了。 等这两尊大佛都走了,赵聂海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简直逃过一劫,心中不免舒了口气。 赵天羽跪在他的面前,沉重道:“爹,是孩儿没有教好弟弟,还请爹责罚。” 赵聂海看着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深思起来。他赵家这一代,只有这一个能干的,要是继续呆在盛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了命。 尤其是现在,刚刚得罪了傅王爷,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想要对他们赵家动手? 反复思量过后,他还是觉得应该把赵天羽支到远点的地方去。 于是他道:“你太过纵容你弟弟,这事儿你也有责任,罚你去楚州经商,三年内不准回盛安。” 赵天羽朝他深深磕了个头,“是,孩儿遵命。” ———————— 从赵府出来,顾成蹊心情已然舒畅不少。 叶景言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走,温柔道:“蹊蹊,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打道回府。” “……蹊蹊前面就是琉璃醉分店了,我们还是先去琉璃醉吧。” “你饿了?” “我担心你饿着。” “我不饿。” “……那就回府吧。” “叶景言,你欲言又止,到底想说什么?”顾成蹊站住脚,抬头看他。 叶景言叹道:“蹊蹊,你为何放过他们?” “放过谁?” 叶景言:“……” 顾成蹊回头看了眼赵府的方向,幽幽的道:“这傅国好歹老妖精出了份力才安定下来,他傅瑾守不下去,我来。” 叶景言同看向赵府的方向,眼睛里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气,“可是你没必要放过他们。” “赵家是一经商大家,傅国需要他们的存在,但不需要他们目无皇权。” 叶景言挑眉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对守天下感兴趣了?”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我没兴趣,不过是顺手拉一把而已。当我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撒手不管。” “敢情你只是守来玩玩?” “可以这么说吧。”顾成蹊毫不心虚的承认了。 叶景言粲然一笑,“这才是我的蹊蹊,想管天下便能管,不想管天下,即可撒手不管。” 顾成蹊白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梁国还不是被你抓在手里……对了,赶紧想办法把婚给我退了。” 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她可是个女的,女的怎么娶另外一个女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叶景言拒绝了。 顾成蹊瞪大眼睛,扯住他领子,拉到面前,气得牙痒痒,“你他妈不是说爱我吗?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娶别的女人?!” 叶景言将她搂在怀里,将就她的身高,弯腰低头,道:“我爱你是真的,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的女人,蹊蹊,我有别的打算,你先不要生气,我绝不会叫你娶她的。” “真的?”顾成蹊有那么点不信地看着他。 叶景言深深地看着她,“蹊蹊,我是绝对不会容忍你娶别人,你要是娶了别人,我想我会忍不住杀了那个人。” 顾成蹊挑眉,放开他,“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你要是娶别人,我也不介意,你娶一个,我杀一个。当然,我这是要你孤独终老,而不是说你回头了,我就会原谅你。” 叶景言看着她,认真道:“我除了你,不喜欢任何人近我身,以前我以为你是男人,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断袖。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因为我是断袖。是因为不论你是什么性别,我爱的,都只是你而已。” 顾成蹊唇角一弯,灿若星辰的眼眸,一点光芒一闪而逝,“你说的。” “我说的。” “好,你把这句话记住了。” “小的片刻不忘。” 叶景言搂着她,心满意足的笑了。 顾成蹊看他这满面春风就不爽,推了他一下,“要死了,大街上你能不能注意点?” 叶景言周围看了眼,控诉道:“这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确实,两人为了说话方便,专门捡了这没人的地方。 此时绿树成荫,宽阔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路边。 以顾成蹊的个性,这里别说没人,就是有人她会介意搂搂抱抱吗?她就是不爽这丫一副‘劳资运气好得到你就等于得到全天下’的欠揍嘴脸。 顾成蹊执着地把他推开了,但这时候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其他的。她语速极快,低声道:“我不想看见某些人,我们快点离开。”语罢,她率先点地一跃,使出轻功离开。 叶景言的耳朵几不可见动一下,状似不经意扫了后面一眼,提气一跃,纵身跟了上去。 后面道路转弯处,傅云天恰巧在这时追了过来,没看到他们的人影,功亏一篑,不甘心地打向一旁的树干,“可惜,竟让他们跑了。” “主子,要不,我们再派人去暗杀……” “不,难道你忘了上次的教训?”傅云天满脸阴霾。 闻言,手下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劝,上次的事情他记忆犹新,派去刺杀顾成蹊的人一个没回,没过几天又招来一波杀手,把主子所有暗地里培养的手下全数杀光。 若不是他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侍从,这时候也已经惨遭毒手。 顾成蹊不是他们主子能够惹得起的。 他能想到的,傅云天自然也能够想得到,但是他就不是不甘心,凭什么所有好事全让傅无战傅云峥给占尽了?父皇宠着他们,连顾成蹊也主动跟他们交好。 他们明明没有争劝夺位的野心,他们都是没有志向的庸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想要,偏偏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 那么,他们不想要皇位,是不是也有人会送到他们手里? 傅云天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心里越发坚定要杀了傅无战傅云峥的想法。还有那个顾成蹊,既然他不肯成为归顺他,这个祸患绝对不能留! “走!” 傅云天收起阴毒的杀机,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带着手下大步离开这条街道,接着往顾成蹊他们离开的相反方向而去。 227 北国下战书 顾成蹊刚到王府,迎面撞到一个人。 看到人的瞬间,叶景言手疾眼快,把两人隔开,避免真正给撞到。 来人捏着标准公鸭嗓‘哎哟’一声,“谁呀,走路这么不……傅王爷!王爷,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快随咱家进宫。” 此人正是王公公,他奉皇命来火速请顾成蹊进宫,但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她回来,只好先回去复命。 这不,刚走到门口就被撞到了,王公公等了半晌,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一撞就像点燃火药的引线。 王公公张嘴就要骂人,然而还没有说到两句话,便看到了顾成蹊,这简直就是看到了救星! 快要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的话被他赶紧咽下去,当即拉住顾成蹊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等等。”顾成蹊开口止住王公公的步伐。 王公公急道:“还等什么?老奴等你等半晌了,皇上恐怕是有要紧的事,不能等。”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想要追过来的叶景言,交代道:“景言,乖乖在府里待着,不准出去招蜂引蝶,饿了就叫人给你端吃的,听话,知道吗?” 叶景言轻轻一笑,极美,点点头,“好。” “乖~”顾成蹊笑眯眯地非常流氓地摸了一把叶景言的脸,然后大笑着抓住一脸被雷劈的王公公的肩膀,腾跃而起,往皇宫方向而去。 自从去了赵家,一直没被她怎么理过,偶然还忽视,叶景言心里面多少都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但是这些不高兴都被刚刚那一摸,给抚平了。 叶景言带着甜蜜的笑,转身进府去了。 门口守大门的夜阁兄弟们内流满面,老大被小白脸掰弯了怎么办? 只要是真爱,当然是……支持啊! 一盏茶的功夫到皇宫,御书房前,顾成蹊把惊魂未定的王公公放在地上,王公公已经变成了软脚虾,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顾成蹊笑得眉眼弯弯,“王公公,你还好吧?” 王公公抖抖索索擦汗,道:“没没没没……没事。” 顾成蹊勾唇一笑,“没事就好,去通报吧。” “哎。”王公公应了声正准备去,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恭敬道:“王爷,皇上有旨,您来之后,直接进去便是。” “嗯,好,辛苦王公公跑一趟了。”顾成蹊浅笑道。 王公公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以前他只是听说顾成蹊获得皇上准许可以用轻功进入皇宫,今日一见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更没想到的是,顾成蹊的武功居然这么高。 要知道他跑一趟从皇宫坐马车去傅王府起码半个时辰,顾成蹊竟然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傅王府门口到了御书房门前,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只觉得脸上被刮得生疼,眼睛也睁不大开。 顾成蹊跟他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悠闲几步走到门前,推门进去了。 王公公目送她的背影进去,然后听到皇上威严的说“蹊儿,把门关了。”接着她听话,转身把门关上,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成蹊进门后,发现来的人不止她一个,傅无战、傅云峥、上官云、宋闻笛、孟择等等十几个王爷朝中重臣全都在这里,这些人全是老皇帝信任的人。 顾成蹊微微一挑眉,看来真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她走到御书房中间,朝上拱手一礼,“见过皇叔。” 瑾帝抬手,语气带着些许焦虑,“平身。” “谢皇叔。” “蹊儿,朕不追究你为何现在才到,战儿,你给他讲讲怎么回事。” 瑾帝一副烦心的模样,顾成蹊识相闭口。 “是。”傅无战将她拉到一边,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顾成蹊听完后,明白了,敢情事情闹大了,北国皇帝北千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他的女儿被囚禁在傅国皇宫,怒火冲天,说什么也要让瑾帝好看,要让瑾帝知道他们北国不是好欺负的! 并且已经给傅国下了战书,不时骚-扰边界。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北千业还真是……动作快。 这么明显的动作,说没有点野心谁信呢。 “蹊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老子还能怎么看? 你他妈要是早听劝阻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顾成蹊额角上的青筋突突跳,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怪罪老皇帝的时候。 他已经老糊涂了,她还能跟他计较不成……尼玛,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横他一眼,“我记得五哥曾经提醒过你。” “成蹊!”上官云急忙呵斥,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你怎可对皇上不敬?!” 瑾帝脸色也不好看,边境动乱,他本就有些担心,现在还被她指责。 没打算再收敛性子,顾成蹊冷哼一声,不是谁都会照顾他的,她冷静道:“北妹迎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女人!”瑾帝语气不善。 顾成蹊看都懒得再看他,双手环胸,身体侧到另一边,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北妹迎杀了,你不爽,让他北千业更不爽。” “不行,把北妹迎杀了,不是更加将两国的关系僵化了吗?”一个威武雄壮,看起来像是将军人物的人道。 顾成蹊讽刺一笑,“北千业目的就是要跟傅国打起来,你觉得两国关系会有缓和的余地?” “这……” 瑾帝皱眉,“第二个呢?” 顾成蹊道:“把北妹迎放回去,接下战书,打。” 另一位貌似也是将军的人皱眉道:“两种情况不都是一个‘打’?这根本就没有选择。” 顾成蹊冷冷地轻嗤一声,“本来就没有其他选择,我给的选择,是让傅国憋不憋屈的问题。” 瑾帝看向傅无战,“战儿,你的意思?” 傅无战看向他,温和道:“儿臣有胜的把握。” “你也准备一战。”瑾帝揉了揉太阳穴。 其余几个将军对视一眼,站起来,同道:“微臣也赞成打。” 瑾帝看向上官云。 上官云捋着胡须,缓缓悠悠道:“我泱泱大国岂能容宵小之辈欺了去。” 228 朕想见他一面 这么说来,不也是赞成打了么? 瑾帝发现顾成蹊来了之后,前面争论半天的事情,好像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而且复杂化的问题,被她三两句一说,似乎也都清晰明了。 北千业就是要打,傅国不能退,退了对方更会得寸进尺。 打仗虽劳民伤财,但遇到非打不可的仗,那也不能退缩。 瑾帝深叹一口气,六七年没有打过仗,他的战意都退消了,果真是老了么? 他开口道:“好,就依照蹊儿所言,接下战书,打。不过不能斩了北妹迎。朕不是暴君,也不需要用女人的血,来让敌人不痛快。” 瑾帝从龙案后面走出来,站到前面,“朕命战儿为主帅,孟择为副帅,蹊儿为军师,路爱卿、陈爱卿、贺爱卿三将随行,其余人等留守盛安,峥儿,你暂代蹊儿御林军统领一职。”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成蹊落后一步跪下去,她其实不怎么想离开盛安,她才刚刚跟小言言告白,这时候离开不太合适吧。 还有她刚刚布好的局喂…… 好吧,局是刚刚布好的,还需要时间延伸。至于景言,易个容就带走了,多大点事儿。 “你们准备准备,三日后启程。” “是。” “退下吧。” 众臣站起来,往后退去。 “蹊儿,你留下。” “是。” 顾成蹊停下来,傅云峥傅无战以及其他大臣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皆是晦涩难明,接着陆陆续续都退下。 御书房里很快就只剩下顾成蹊和瑾帝,瑾帝把左右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并摒退了。 顾成蹊看着他,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再敷衍下去,“有什么事情说吧。” “蹊儿,你最近可是越闹越过了。”瑾帝神情很阴霾。 顾成蹊挑眉,“说清楚点。” 瑾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最近房间流言你成了断袖,府里还养着一个男宠。你是要成为梁国驸马的人,怎可如此不注重名声?” 顾成蹊悠哉踱步到右边,从小桌案后拖了把椅子出来,一屁股坐下,望着瑾帝,“师叔,人长好看了,流言蜚语是挡不住的,你还记得祝衡的事么?” 瑾帝犹疑道:“你是说,你和那叶景言,也是无中生有?” 顾成蹊轻笑道:“我的私生活,连我老爹老娘都不管,这些人凭什么说三道四?我不过没有去管而已,若要管的话……师叔,你又有的头疼了。” 她最后一句话明明漫不经心,然而却饱含杀气。 瑾帝还真头疼,“你又想杀人了?” “什么叫又?我是那么嗜血的人吗?”顾成蹊没好气的道。 瑾帝让她给气笑了,“你小子杀的人还少吗?” 顾成蹊摸摸鼻子,好吧,还真是不少。 “我不杀人。” 瑾帝好奇心上来了,经常杀人于无形的,这会儿不杀人了?怪啊。“不杀人,你准备做什么?” 顾成蹊阴测测一笑,“既然管不住嘴,那就别要舌头了。” 瑾帝想象了一下盛安城里除了婴儿全变成哑巴的场景。 “……” 果然他不应该对这狠毒的小子抱有什么期待。 换一种方法,只会更狠。 “你放心,那边若是派人过来问,我自然会给出解释的。不过你要是逼我的,保不齐我就会做出什么咯。”顾成蹊粲然一笑,表情很无辜。 瑾帝扶额,挥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朕不过问你私事儿了。”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师叔,你还有什么事没?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顾成蹊发现了叫这老皇帝‘师叔’的好处,那就是不用行礼。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行礼,知道有这个好处,当然是可劲的叫了。 瑾帝还真有事让她帮忙,但是略有些忐忑,“蹊儿,你能转告你师父,说朕想见他一面吗?” 顾成蹊诧异看他,这货还知道想着她师父? 这时候的老皇帝,都已经黑化了喂,会不会对老妖精不利? 要说起来,老妖精比老皇帝更有资格继承皇位,要是突然想夺回去也是非常方便的。 就是不知道老妖精对老皇帝的印象是怎样?要是还停留在以前的话,绝壁对老皇帝没有什么警惕心啊有没有? 顾成蹊心思电转,很快回答老皇帝,道:“最近他云游去了,我会帮你联系他,但是能不能联系得上,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了。” 瑾帝略带怀念地笑道:“你尽力足以。” 谁跟你尽力? 老子根本不想你见到老妖精好不好? 再说,老妖精要是想见你,早八百年来了。 面上顾成蹊还是不会直接说实话的,“嗯。” 瑾帝道:“蹊儿,朕把北妹迎交给你。” “交给我?”顾成蹊诧异看向他,随即立马拒绝,“我不要。” “北妹迎虽然是敌国公主,但也长得天姿国色,你为何不要?” 顾成蹊白他一眼,“不要就是不要,她长得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我对她没兴趣,她的容貌吸引不了我,我家里可有的是比她长得好看的。” “她是女的。” “我也在说女的。” “……”所以说,是他多虑了?瑾帝怀着这样的疑问,看了顾成蹊一眼又一眼。 顾成蹊白都懒得白他一眼,站起身道:“敌国的,再好,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一个小丫鬟,你还有事吗?” 瑾帝被她这番言词给震住,没想到她这样的人,还有爱国的情操吧。 他愣愣摇头。 “没有我就先走了。” 顾成蹊转身便朝外面走去,她的动作很快,明明只看她走了三步,但她却眨眼就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瑾帝回过神来时,看到的,也仅仅只有她的背影而已。 顾成蹊先去了趟明殿,把几个队长召集到一起,然后又把傅云峥暂代一事说给他们听,接着又吩咐了些事情。足足议事议了一个多时辰,才从明殿出来。 接着她又去了太医院。 皇宫不准外人进入,顾尘落当值太医的时候,白华都是在顾府好好待着。 也就是说太医院里,仅仅只有顾尘落在而已。 所以她找自家亲哥也就畅通无阻了。 229 出发之前 顾成蹊去了太医院,把简单的事情跟自家哥哥交代了,又派下十几个暗卫保护他。 一切做得妥当,她再回到王府时,天色渐渐黑了。 叶景言等她一下午,傍晚看到她回来,什么都不多说,先把人抱个满怀。 顾成蹊窝在他怀里,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依恋和满足。 她拍了拍他的背部,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拉着他的手去了后花园。 然后唤来一直把自己隐形的管家。 “他今天中午吃饭没有?” 管家没有想到她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愣了一下,道:“回王爷,叶公子吃过了。” “晚上呢?” “没有。” 顾成蹊挑眉转头看向身后俊美无双的男子。 叶景言搂住她,笑道:“我不饿,下午吃过些点心,晚上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好吧。”顾成蹊也不舍得责难他,靠在他怀里,道:“管家,去传膳吧。” “是。” 叶景言看了眼管家匆匆离开的背影,柔声问道:“蹊蹊,瑾帝叫你去皇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顾成蹊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叶景言不解。 顾成蹊再看他一眼,见他好像不知道,便道:“北国给傅国下了战书,两国很快就会两军交战。” 叶景言明白了她为什么惊讶他不知道,确实,这个时候,他早该得到消息,而不是蹊蹊来通知他。如画的眉几不可微皱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在这里的人都被他撤走了,还没通知他们回来。 暂时抛开这事,他看向怀中的人,“瑾帝下令让你去边境?” 顾成蹊轻笑,“你倒是猜得准。” “不是我猜得准,而是如果我是瑾帝的话,也会叫你去。” “哦?” “你现在权倾朝野,瑾帝若对你没有半分忌惮是万万不可能的,只不过因为你臭名昭著,他还用你,会显得他的形象更加光辉一点。你帮他解决了朝廷的蛀虫,现在也是时候卸磨杀驴了,但也不能杀得太明显。所以,这次两国交战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顾成蹊唇边的笑加深,“说得不错。”她转头看他,“你倒是了解老皇帝的心思。” 叶景言失笑,“你我皆是手中掌有权利的人,我知道,你也知道。” “我手中虽然掌权,掌的却是江湖权利,与朝廷颇多不同。江湖上尔虞我诈,一点也不比朝廷少,但要说起来,江湖上多血性。有人会行侠仗义,有人会把义气当得比命还重要。而这些恰恰都是他们的弱点。”顾成蹊转回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竹香,心神难得安宁。 “然而我自从管上朝廷的事后,便免不了会杀一些跟我没有仇的人,他们全都是老皇帝心里面那根刺,然而对于我来说,他们只不过是贪得太多,到最后会危害到傅国的根基。” 叶景言握住她一缕柔软的青丝,道:“你和他毕竟不同,只是,看不出来,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蝼蚁的你,竟然也会忧国忧民。” 顾成蹊嗤笑道:“忧国忧民关我屁事儿,要不是这傅国是老妖精打下来的,整个一国灭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叶景言轻笑起来,蹊蹊就是这么可爱,说的跟做的总是不一样的,明明心怀天下,却依旧把自己搞得这么让人见了就害怕。 顾成蹊白他一眼,“笑什么笑,三天后我就要走了。” 叶景言不笑了,将她抱紧,认真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非三军中人,而且还不是傅国人,依照军规,你不能随军打仗。”顾成蹊眸中带笑,眼尾的笑意更是要飞出来了。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连语气也是平淡中带着凉凉的感觉。 叶景言再抱紧了两分,执着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在后面跟着,不让任何人发现。” 顾成蹊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那张好看到怎么看都看不厌的脸,忍不住又上去捏了捏,开怀大笑起来,这笑不是平时那般三分邪气三分凉薄三分危险,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映着那张俊美如仙的少年容颜,透露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朝气蓬勃。 此等美景不可多见,叶景言不由自主跟着笑,但是他的眼睛却看不够似的盯着她的脸一直看,不舍得眨一下。 顾成蹊笑够了,眯着眼睛,浅笑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安心打仗?要是心情太烦躁了,一个不小心把整个北国军队都给灭了怎么办?” 叶景言握住她的修长的手,放在薄唇上吻了吻,看着她的眼神爱意都快溢出来,“既然不能安心打仗,就把我带去。” 顾成蹊抽回手,边走向桌边,边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会跟着去吗?” 叶景言跟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当然会。” “那不就得了。”顾成蹊随意坐着,像极了一个男子的坐相。“到时候我自会给你安排,不过你这张脸,便要遮去了。” 这时管家带着丫鬟端着许多菜肴过来。 管家先对两人行礼,接着吩咐丫鬟,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上菜的上菜,不一会儿就摆齐全了。 再然后管家很识相带着丫鬟有序退了出去。 叶景言继续刚刚没有开口的话,“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怎么样都行。” 顾成蹊拿起一个烤鸭腿直接送进他嘴里,“食不言寝不语。” 叶景言不信她会在乎礼教,多半都是嫌他话太多了。拿下鸭腿,他开始喜滋滋吃起来。 只要她答应会带着他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太过在乎。 两人吃完后,吩咐管家把盘子撤走,又腻歪了一会儿,顾成蹊便回去睡觉了,而叶景言则是目送她离开。 回屋后,顾成蹊躺在床上,觉得叶景言太青涩了,虽然知道有欲-望,但是始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快要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或许扔一本春-宫-图给他看估计效果会更好一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某只大灰狼睡着了。 230 出发 三日之后,战鼓擂,三军整装待发。 瑾帝站在校场说了些振奋士气的话,成功把军士的热血调动起来。 紧接着一身暗金戎装的傅无战骑着战马,到二十万将士前面,道:“今日随本帅出战的,本帅希望来日,你们都能活着归来。” 傅无战声音不大,但他用了千里传音,散布在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平平的语气,却给将士们一种暖心和豪气。 他们举起手中长矛,齐声道: “活着归来!” “活着归来!” “活着归来!” “活着归来!” ………… 傅无战伸手往下一按,众将士的声音便停下来。 “出发!” 语罢,他对站在右边点将台上威严的皇帝拱手一礼,然后拉起缰绳,策马往前走。 顾成蹊身为军师,自然是不用跟这些将士一样穿盔甲,她一身白衣,俊美飘逸,头上未再戴束发冠,而是用一根青色发带束上些许,长长的青丝披散在背后,宛如垂直的瀑布。 这样若谪仙的顾成蹊,在将士中极其显眼,许多将士忍了又忍才没有朝她看过去。 这些将士常年驻扎在郊外,寻常多的是巡逻、训练,什么时候见过这等美人?即使是个男人,也让人移不开眼。 顾成蹊策马跟在傅无战后面,自然感受到了火辣辣的视线。 幸好她有二手准备。 虽然她不介意被人看到,但是这种被人围观久了,多少都有些厌烦。 站在瑾帝身边的傅云峥为她分担不少视线,他的目光却也落在她身上,他无声开口,“蹊儿,保重。” 大军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到达一个路口,被一辆马车挡住去路。 傅无战停了下来,正要着人去问是何人,被拉了一下。他回头,顾成蹊策马来到他身边。 “皇兄,这是我的人还有马车。” 傅无战无奈摇头,“你是去打仗,可不是贪图享乐,你带下人去做什么?” 顾成蹊挑眉,反驳道:“我才多大点?向来呆在盛安,又没有受过什么苦。再说,我是给你当军师的,可不是带兵打仗的。军师不会武功多正常?骑马骑久了太累,换辆马车很正常好吗?” “就你事儿多……” “王爷。”这时路将军策马过来,叫了傅无战一声。 傅无战朝他看去,见他示意自己看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多将士全盯着顾成蹊看,一点防范一时也没有,连他看过去,他们也没有多少人是反应过来了的。 傅无战想扶额,父皇这是给他找了个什么军师? 顾成蹊低声笑起来,“皇兄,现在知道我安排马车为何意了吧?” 傅无战瞪她一眼,考虑到现在确实需要把她塞进马车里,挥挥手,“去吧去吧。” 顾成蹊朗声大笑,骑马过去,状似无意大声道:“兄弟们,本军师睡一会儿,是条汉子的,就给本军师拿起精神来,看好周围,莫让宵小扰了本军师的休息。” 这话说得没毛病,顾成蹊既然是军师,那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 要是让保护的人受到伤害,那他们也不用去打仗了,直接以死谢罪算了。 “是!” 将士精神一震,个个挺胸抬头,目光灼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的漂亮少年军师给看扁了。 大多士兵都是在军营里苦练,并不知道外界的事,对朝廷里的事知道得更少。这一路上没有人提过顾成蹊是异姓王爷,自然而然就把她当成不会武功但是却非常聪明的小军师看待。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上一任战王爷的军师就是典范,因此没有人因为顾成蹊看起来身体单薄就看清了她。 顾成蹊钻进马车,‘车夫’扬鞭将马车赶到一边,让元帅将军先过,接着才将马车赶着走。 这于无形中,便把顾成蹊护得严严实实。 傅无战见车夫如此机警,赞叹点头,果然不愧是成蹊的手下,即便是车夫,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成蹊是他们当中最重要的底牌,绝不能出任何事。 “驾。”傅无战一边想着一边驱马前行。 后面副将吆喝一声,三军再次启程。 顾成蹊躺在马车里,士兵们脚步落地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她睡她实际上是睡不着的。 无聊之下,她才开始打量马车。 逡巡马车里面一圈,她发现这马车里空间算不了很大,这里面仅仅只够两人竖着躺在里面…… 但是!!! 为什么这马车会设计成躺的? 而且用料极为奢侈,比如她身下垫的毛毯,她要是没有看错,这全是狐狸毛吧? 还有这马车,从外面看,跟寻常普通马车没什么两样,在这里面看,这材质是黄花梨木吧?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再拉拉身边一个暗格,看到里面装的是精致糕点。 “……” 卧槽老子真的不是来享福的! 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能相信她是来吃苦的吗? 顾成蹊伸手揉了揉额头上突突跳的青筋,自暴自弃躺在里面滚来滚去。 大军走了差不多半天后,傅无战宣布原地休息。 ‘车夫’把马车赶到一颗树下,停了下来。 顾成蹊整理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扶着‘车夫’的手跳下马车。 正在这时傅无战拿着一个纸包,朝她走了过来,然后递给她,“成蹊,吃点干粮,一会儿好继续赶路。” 顾成蹊点点头,接过纸包,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个馒头出来,她盯着这馒头看了两眼,递给‘车夫’。‘车夫’接过之后,她也拿出一个,毫不在意慢悠悠地啃着。 傅无战看她丝毫没有因这馒头冷硬而有什么反应,颇为讶异挑了挑眉,她竟然一点也不像从小养尊处优的习性。 反而那个‘车夫’吃了第一口后,皱了下眉,看她没什么反应,才面不改色吃起来。 傅无战忍不住问,“成蹊,你吃得惯这个?” 顾成蹊一愣,看了眼手中的馒头,眼睛微微一转,好笑道:“我若说吃不惯,你能拿出山珍海味来给我吃吗?” 傅无战笑笑摇头,“行军打仗哪儿来的山珍海味。” 顾成蹊白他一眼,又啃了一口冷馒头,“这不就得了。” 231 行军 其他的将军们对顾成蹊的印象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怕’。 他们在朝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哪个人能顾成蹊一样,顷刻间把一个手握重兵的大臣变成一个阶下囚。 朝中上下,人人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政绩那点不对,或者贪污了,查到自己身上。 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然忘记顾成蹊只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而且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这半日他们一路走来,最担心的无疑还是他,就怕他耍大少爷脾气,嫌东嫌西耽误行军路程。 然而他除了进马车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更是一声没吭。 行军路程别说耽搁,反而多走了些路程。 现今又是一道考验,那就是他们的食物,比不上盛安那些山珍海味,若顾成蹊吃不惯,又会闹出幺蛾子来。 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反而丝毫不在意这馒头是冷是热,是硬还是不硬。 这适应能力简直比他们这些刚刚重回行军生活的将士都还要好。 这回,这些将军对顾成蹊不仅仅是怕了,更多是佩服。小小年纪,能吃苦,有魄力,这样的人,将来何愁天下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或许是直面感受到自己和顾成蹊的区别,那些将军们看顾成蹊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复杂了。 顾成蹊拿到馒头的时候,只有一个字,熟悉。 既然熟悉,她自然是拿起来就吃,对馒头什么味道,没什么在乎不在乎的。 这辈子她是吃多了山珍海味,但是身为一个从绝境中爬起来的人,她忘不掉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 她连馊的东西都吃过,还怕吃一个冷馒头? 而且,不是她说,这馒头冷是冷了点,味道也淡了点,但是好歹还是白面馒头,没什么不好的。 顾成蹊吃得面不改色,似乎还有点津津有味。 她旁边的‘车夫’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平凡的脸上,一双如夜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傅无战没跟她在一起呆多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吩咐,要去做。 ‘车夫’见人走了,才稍微靠近她几分,低声道:“蹊蹊,我不是给你带了糕点酒水吗?别吃这个了。” 顾成蹊靠马车,将最后一点馒头丢进嘴里,拍了拍手,挑眉看向他,“小言言,你还知道给我带了糕点酒水?老子可是来行军打仗的。” ‘车夫’也就是叶景言,听到她的称呼,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一个甜蜜的笑来,“行军打仗是他们的事,我的蹊蹊值得最好的,怎么可以吃这些粗糙的食物?” 顾成蹊双手环胸,幽幽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叶景言面色有些阴霾,该死,都是北国的错,若不是他们,蹊蹊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吃这些苦? 顾成蹊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伸手握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吃这个对我来说是小意思,根本不足以让位放在眼里。” “蹊蹊,你以前经常吃这些?”叶景言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他,“你不是吃错药了吧?我从小就是山珍海味喂大的,怎么可能经常吃这些。” 叶景言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刚刚她给他的感觉就是她以前吃过这个,而是还非常熟悉。 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叶景言摇摇头,“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有这种感觉。” 顾成蹊唇角一勾,眯着眼睛仰头望天,被绿树遮盖下,看不多么的真,现在是初秋,算不得多么凉快,但也不热了。 她心里面那点躁动也被压了下去,只要她闭口不谈自己是怎么来的,任凭猜测也拿她没办法。 “蹊蹊,你小时候经常住在顾府里?” 顾成蹊收回视线,看向他,摇头,“不是,打从我告诉老爹老娘我有师父了之后,隔三差五便被师父带回景华山习文习武。之后师父和我达成共识不在景华山教我练武,我为方便做其他的事,借口出门。我小时候被外界传言痴迷医术呆在家里不出门,又是另一个医痴什么的,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已经溜出来了。” 叶景言可以想象她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为了创建夜阁,壮大夜阁吃了多少苦,她是冷静的,也是理智的,但同时她也是不顾自己的。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在茅草屋时见她,那时候她的眼神就不是一个小孩的眼神,成熟、灵动,或许还有些微的稚气,但她已经能把所有事都做得非常好。 她也不像小孩子那样的心智,她对人心把握得非常好。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做。 难道说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世间的黑暗,并且为之默默做出准备,只待长大后,能在这一方天地做一方霸主,护自己想护的人周全? 当年茅草屋里,本来应该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到现在他却反而越记得清楚。 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好吗? 虽然当时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看得出来,她救他,只不过是对他脸上恐怖伤疤感兴趣,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她的强硬态度。 或许是她强硬的时候,嘴角上翘的弧度特别好看,总之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叶景言越来越明白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后,就不断的回忆遇见顾成蹊的点点滴滴,并反思自己为什么喜欢她,究竟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他也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喜欢上她。 顾成蹊看着他出神的样子,手突然有点痒,看习惯这货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突然面对这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还真不习惯,好想给他把人皮面具给撕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依照她平时习惯作风,带个男宠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干嘛一定得息事宁人给他戴上人皮面具? 她做事需要迁就别人来做到让人信服吗? 想到这儿,她的手摸上他的脸,手底下的触感有点糙。 顾成蹊更有点后悔,这人皮面具虽然是她做成的,一直戴下去,戴个两三年也不会伤皮肤,但是触感好差,完全没有她家小言言原来的皮肤好。 232 激起全员士兵好奇心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不解得看着她一脸肉疼的表情。 “蹊蹊,怎么了?” “好想把你脸上这层皮给扒了,接着……再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扒了。”顾成蹊意味深长看他,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就像一只大灰狼在看着爪子下面还活着的食物。 叶景言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看得脸上有些发热,当然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他的耳根红了。 顾成蹊仰天长笑。 傅无战听到她的笑声,抬头看向她。看到她面前红着耳根有些局促的‘车夫’,摇了摇头。 行军打仗还招蜂引蝶的什么德行? 他忽然想到此刻还在盛安的傅云峥。 希望他能借这个机会把成蹊忘掉。 叶景言拉了一下她,这一笑,他们变成焦点了。 顾成蹊并没有笑多久,只是忍不住笑了那么一声。拍拍他的手,走到马车前面,踩着凳子坐在车前。 叶景言笑着转到另一边,坐了上去,跟她聊天,顺便把后面所有的视线都给挡住。 被挡住视线的士兵们:“……” 军师长得很好看喂,虽然不是妹子,但是比他们这些常年面对面只能看到糙汉子的汉子好多了。 可是现在一挡,什么都看不见了有没有? 欲-求-不-满的士兵们仰天长叹完,也忍不住八卦起来,这么好看的美人儿一定不会籍籍无名。 士兵甲:“咱们军师是什么人?” 士兵乙:“不知道。” 士兵丙:“据说好像是被皇上钦点的军师。” 士兵甲:“那他一定很厉害了?” 士兵丙:“我怎么知道?伙头军经常去采买,他们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士兵乙一拳砸在手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士兵丁:“你们在伙头军那边有人么?” 士兵甲乙丙齐齐盯他:“你就不好奇?” 士兵丁洋洋得意道:“我当然好奇,而且我在伙头军那边有人。” 士兵甲乙丙眼睛一亮,推他,“赶紧去,回来之后告诉我们。” 士兵丁享受完被所有小伙伴关注的感觉,道:“等着。” 他站起来往伙头军那边走去,然而在他到达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有多么天真,伙头军那里已经被众多士兵给围满了。 正在商讨大事的将军们听到闹哄哄的声音,往源头一看,满脑子疑问,伙头军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边停留多久。 众将转回头,均是面面相觑。 路将军率先冷静下来,清咳一声,道:“这事儿还是需要两位王爷拿主意才行。” 其他将领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 谁敢去问顾成蹊?! 这是个问题。 战王爷还好一点,毕竟以前就是一起共事的。 顾成蹊是什么人? 还没当官就能整死大臣,当了官之后整死一群大臣的恐怖人儿,谁敢去他跟前说话? 万一一个说不好,他们可能还没有到战场上就已经送命了。 虽然他们对顾成蹊的印象有改善了,但是越能韬光养晦越能吃苦的,才越恐怖好吗?! 这简直不能好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将军叹道:“不如我们先去找战王爷吧,到底他才是本次出征的元帅。”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赞成这个意见。 大刀阔斧坐在某颗树下石头上的傅无战,拿着地图正在研究接下来走的方向,他们目前还在傅国境内,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为了不扰民,他们还须得绕开前往边关所有城池。 突然他面前出现一只白皙的手,将地图给拿走了。 傅无战偏头望去,正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现在他身边的人,扶额,“成蹊,我正在看地图。” 顾成蹊嫌弃地瞥他一眼,“你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没把地图上面的线条给记下来?” 傅无战失笑,“记忆中的,总怕记错不是?” 顾成蹊把地图给他,抬眼看向三丈外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将军,精致淡眉微微一挑,“还愣着干什么?不是有话要说?” 几个将军听到她的声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刚刚顾成蹊那一手轻功太让人震撼了。 他们明明看到傅王爷在走,可眨眼间,就从他们眼前走过去,站在战王爷身边。 太,太快了。 他们还没有看到过这么俊的身手。 关键是对方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这练武的天赋太逆天了。 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看过今年的武举大比,稍微反应快点,拉了下其他人,一同走到两人面前。 傅无战看他们的反应,凝眉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人,低声嘱咐,“成蹊,你的武功尽量不要显示太多出来。” 顾成蹊轻轻一笑,“不过轻功而已,五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傅无战笑着摇头,“你呀。” “战王爷,傅王爷。”几个将军对二人拱手行礼。 顾成蹊摆手,笑道:“以后叫我军师即可,出外打仗,总要明确自己在战场上的身份。” “……是。”众将军总觉得她这笑容,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 傅无战认同点头,“军中将士多的都是平时驻扎在军营训练,没多少机会接触外面,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更别说朝中一日三变,成蹊的身份他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尔等日后也唤本帅元帅即可。” “是。” 路将军作为这几个将军中资历最长的,当然也有更多话语权,现在被推了出来,他硬着头皮拱手道:“元帅、军师,我等过了这平岚林,便是山路,道路崎岖,恐怕……” 路高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顾成蹊和傅无战都明白了,不就是山路难行,马车不好过嘛。 顾成蹊叹道:“打仗的事都这么马虎,通往边关,那就应该修一条行军专用官道,这才方便嘛。” “也方便了别人打进来都不用走岔道。”傅无战看她一眼,道。 顾成蹊靠着树干懒散道:“让别人打进来,那就代表将帅不行,没本事。五哥,你是觉得自己没本事?还是觉得自己不行?守不住那第一道关卡?” 傅无战又气又好笑,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没本事?成蹊这话太刁钻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233 单独行动 傅无战又气又好笑,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没本事?成蹊这话太刁钻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强词夺理。” “我怎么强词夺理了?我说的明明是事实。”顾成蹊笑眯眯的道,懒散轻松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要去打仗的样子。 傅无战再次无奈摇头,接着说回正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成蹊站起来,环视一周,道:“孟择不是带着粮草先行了?” “他们绕了远路,我们走近道。”傅无战道。 顾成蹊睁开眼睛,看向一处,道:“我决定接下来不与你们同行。” “为何?”傅无战愣了下,又道:“难道你还舍不得放弃你的马车?” 顾成蹊看着他轻轻一笑,意味深长,“或许我还就舍不得马车呢?” 傅无战眯着眼睛看她,注意到她看的方向。状似不经意跟着看了一眼,三五成群坐在树底下的士兵们,一边休息吃干粮,一边朝这边看来,看的方向全是顾成蹊这边。 他们看也就罢了,看着看着还出神了…… 傅无战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就她这模样,放在军队里,没有什么好处。这些士兵们全都没有听说过她,不知道她的名声有多么恐怖。 现在树立威望不太合适,对于她来说……就像傅无战说的,她是他们的底牌,越低调越好。这个时候离开,说不定是好事。 傅无战道:“既然如此,你单独走吧。” “元帅,万万不可……”几个将军连忙劝道。虽然他们都挺怕顾成蹊的,但是他们是真佩服他的手段,要是他走了,傅无战等同猛虎折翼。 傅无战抬手止住他们劝阻,“什么都别说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她就知道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这么多年来的兄弟不是白做的。 “本军师做下的决定不可更改,对了,我还要顺道去采点药草做药丸什么的,你们可别派人跟着,否则一不小心给我试了药,后果本军师就不知道了,你们自负吧。” 说完后,她大笑往马车方向走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 直到马车滚动离开,众将才缓过神来。 太嚣张了! 她这话,是在怀疑他们会派人前去跟踪吗? 路高看向傅无战,担忧道:“元帅,军师他……” 傅无战再次抬手止住他的话,“随他去吧,她想做的事,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众将相互对视一眼,虽然明白这是真的,但是亲耳听到他们的战神说出此话来,心中还是颇为惊骇。 如果连傅无战都对顾成蹊有敬畏之心,那他们这些人……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听大佬吩咐吧。 齐齐拱手,“是。” 而全都在打探军师身份消息,却看到她单独离开的众士兵们齐齐懵逼脸:…… 军师为什么走了? 难道是他们的眼神太火辣逼走了军师? 军师快回来,我们保证不一直盯着你看了!!! 可惜,顾成蹊听不到他们的心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 驶离很远一段距离后,叶景言看着刚钻出来,坐在车前的顾成蹊,道:“蹊蹊,你和他们分开走,究竟是要解决了追杀的人,还是因为不想扰乱军心?” 顾成蹊靠着车门,观赏山林景色,道:“总有人不识趣,我总不能给自己留祸患不是?” 这话无疑就是承认是为前者了。 但叶景言知道,这不仅仅是前者,还有后者。这两者,她皆有。 “来了。”顾成蹊唇角上扬,黑瞳中幽光一闪。 叶景言随即也听到后面传来细细碎碎衣角破风的声音,心下叹口气,他的武功果然比蹊蹊弱了好多。 顾成蹊虽然听到了声音,但是她没有动,而是打了个响指。 周围突然拔地而起数个黑影,往后面疾驰而去。 叶景言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蹊蹊,这就是二十四暗卫?” 传言夜尊座下出了左右使之外,另有二十四暗卫,如影随形保护她,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隐藏能力可怕,只要他们想,就能够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他们。 回想平时他几乎忽视这些人,但这些人却依旧存在。 甚至很多时候他完全发现不了周围有这些人的存在。 这就更与传言中夜尊座下二十四卫相符了。 顾成蹊点点头,转头看到他颇有些惊讶的样子,揶揄笑道:“怎么,你怕他们?” 叶景言摇摇头,这些暗卫虽然隐藏能力确实好,但是他要与他们一战,他有那个信心胜过他们。 他打不过的是蹊蹊,不是其他人。 顾成蹊悠然道:“二十四卫是初枫培养出来的,武力值还欠缺一点,不过各方面确实好用。江湖上把他们传成这样,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叶景言道:“传言多夸大其词,我和你呆在一起这么久,自然也注意到过他们。然而他们的存在感太低,我数次注意到他们,又忽略了他们,可见传言几乎有八分是真。” 顾成蹊笑了起来,“你倒是对他们欣赏,想我夜阁‘隐息术’可不是说着好听的。” “隐息术?”叶景言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顾成蹊眯着眼睛,“不论哪个势力,他们的招式总会成为招牌,没有哪个势力是散乱的,夜阁也一样。‘隐息术’夜阁人人都会,在外面面前也施展过数次,但是那些人不识货,把我们的‘隐息术’当成妖法。” 叶景言笑道:“传言中夜阁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犹如鬼魅,难追到其成员。自然而然,他们便选择了一个最不切实际,却让他们蒙蔽自己,心生安慰的说法。” “不错。”顾成蹊对这些从来不解释,因为她知道,越让武林中的人捉摸不透,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没有人会鲁莽到不了解敌人,还硬闯上去的道理。 有那样的人,多半不是白痴就是傻子。 “武林正派人士想要我的命已经很久了,而那些邪教反派旨在按兵不动。”等她和正派人士斗得差不多了,若是她损失巨大,他们正好捡漏。若是她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正派人士,便会得到他们推崇,甚至是投靠。 234 撩火 但无论是捡漏是推崇还是投靠,对于她来说,这些人都不可信,而且夜阁招人,从来另辟蹊径,放在明处的招人方式一样都没有。 “蹊蹊,谁敢要你的命,我会先要了那个人的命。”叶景言低声道。 顾成蹊看向他,看着他平平无奇的侧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蹊蹊,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成蹊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欠揍,“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能够把你人皮面具给撕了。” “……” 车轱辘压过一条大路的地面后,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停了下来。 顾成蹊拉着叶景言直接去了水边,然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碗。 叶景言睁大眼睛,她什么拿的碗? 顾成蹊舀了碗水,纤手在碗上一遮,再拿开时,里面的水变成碧绿色的了。 “……”叶景言不知道她对这水做了什么,对于医理一窍不通的他,还是决定沉默。 顾成蹊又拿出一把刷子,对他笑道:“景言,去那边躺着,我给你把人皮面具拿掉。” “好。”叶景言心里面又悸动了一下,唇角止不住弯上去,转身走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躺了下来。 顾成蹊端着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一边把药水刷在他脸上,一边解释道:“这水是我专门为人皮面具所配置,虽然人皮面具可以直接撕下来,但是那样会伤到皮肤,短时间会疼会红,终究不好。这是弊端,但我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弊端存在。因此我配了这药,涂在脸上,人皮面具会自动脱落。” “……” 叶景言没办法回答她,他周围刷上药水,人皮面具自动脱落,他一说话,人皮面具就会进到他的嘴里。 顾成蹊当然知道他说不出话来,自然不会在意。 “小言言,虽然你脸上这人皮面具是我绘制的,但是下次坚决不给你用这个了,和你那双眼睛太不搭了,怎么看怎么违和……” “搞定……好了,还是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好看。” 顾成蹊给他摘掉面具后,顺手摸了把他的脸,笑眯眯的模样,活似流氓。 叶景言如夜的眼睛暗了暗,撑起身体,猛然将她扑倒在地,对着那朝思暮想的红唇吻了下去。 顾成蹊微一愣,刚想笑出来,牙关一松,一条灵活的舌头便探了进来,直接把她的话给堵住了。 发现这货技术提高了很多,顾成蹊眨眨眼,忽然想起自己在下边…… 紧接着翻身把叶景言压在身下,唇舌丝毫没有离开他,反客为主。 叶景言究竟还是比不了这个看惯了不少风花雪月的‘老手’,很快就沦陷在她的攻势里面。 ………… 激吻过后,顾成蹊和叶景言并肩躺在草地上,微微喘气。 顾成蹊转头看去,见叶景言白玉般的脸上还有几分醇红,怎么看怎么诱人犯罪。她舔了舔唇瓣,眼睛里爆发狼一样的光亮,“小言言,我真想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叶景言闻言,脸更红了,呼吸也急促几分,忽然侧身,背对她。 “?”顾成蹊一脑袋问号,她眼睛一眯,再次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青丝从肩上滑落,和叶景言的交织在一起,两人本就是容貌逆天的人,现在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旖旎暧昧。 顾成蹊眯着眼睛打量他,一双如夜的眼睛染上几分欲-望,更有几分勾魂摄魄魅惑感,殷红薄唇紧抿,怎么看也是在勾人吻下去,还有那张如妖似仙的脸,染上红霞之后,更添几分魅惑。 让她感觉到不对的,还是腿上戳着的东西。 “……” “……” 叶景言囧了,因为一句话有了反应就算了,还被发现了。 顾成蹊闷笑起来,身下这货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没有下限,但是动起真格来,毕竟还是纯情小处男,本能反应通通都是青涩的。 真是……越看越可爱。 若不是时机不对,时间也不对,她真想…… 顾成蹊一双明亮的眼睛也不禁暗了暗,不再逗他,翻身回来,躺在一边,转移话题,“景言,我们需要提前去边关。” “提前去?”脑子里面转动无数限制级画面的叶景言,突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一下。 “嗯。”顾成蹊点头,续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次我虽然不打算多插手,但是我也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叶景言把自己从限制级画面里拔出来,清醒了。 他并没有惊讶,她会这么做在他的意料之中,和她相处越久,他就越能发现,蹊蹊其实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一旦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感兴趣,要么控制在手里,要么毁灭。 总之她绝对不容许意外出现。 就像天华宫,给她太多意外,也挑起她的好战情绪,他知道她在蛰伏期,但是一旦给她足够的力量爆发出来,等待天华宫的,只有毁灭。 “我帮你。” 顾成蹊歪头看他,微微挑眉,“不帮我,难道你还想脱身?想都别想。” 叶景言低声笑起来,脸上的醇红只剩下淡淡的粉红,如夜的眼睛已经恢复成平常冷静的样子,那分魅惑已然褪去。 顾成蹊忍不住往下一瞄,看到某处地方还是咳咳……又忍不住笑起来。 叶景言随她视线看去,第一反应略囧。 第二反应,墨瞳一转,靠近她,翻身蹭了蹭她,哀叹道:“蹊蹊,你再这么撩火不灭,它会萎的。” 顾成蹊往后退了退,卧槽这丫又开始刷下限了。 她翻了个白眼,“忍回去。” 叶景言靠近几分,委屈道:“这是自然反应,你要我怎么忍?” 顾成蹊完全不信他,轻哼道:“不知道怎么忍?不知道怎么忍也得给我忍回去。” 萎了她还不知道怎么治吗? 当她这么多年医术白学的吗? 这个禽兽,想她在荒郊野外就这样那样? 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白白表演春宫图给别人看? “蹊蹊……” 叶景言当然不会想现在就要对她怎么怎么样,万一让别人看见她,他会忍不住把那个人剁成肉酱。而且他自己也会被醋缸子给淹死。 235 入住客栈 顾成蹊一巴掌把他拍开,“想都别想。” 叶景言老实了,本来他也没有想就在这里就把她给办了。 两人歇息了一会儿,等到暗卫回来了,便往下个目的地去。 车内,驾车的不再是叶景言,顾成蹊堂而皇之拿他的腿当枕头枕着,手里拿着书籍看,看得颇为认真。 叶景言闲得无聊,也在同她一起看,时不时和她讨论书里面的内容。 而这本书,乃是一本兵法。 不知道顾成蹊怎么想起看兵法来,不过对于叶景言来说,和她看什么都是有滋有味的。 特别是和她讨论的时候,他发现她的兵法谋略方面的造诣比他还高,说起里面的好处弊端来,头头是道。 而且他很确定顾成蹊不是纸上谈兵,而是经过不知多少场战役才有的经验。 “蹊蹊,你以前上过战场?” 顾成蹊看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无论前世今生,大大小小的战场她上过很多次了好吗!身经百战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老子是夜阁老大。” 她说完之后就不再看他了,这要是还听不懂,她不介意把他也扔进试练塔练练,省得越来越来笨。 叶景言秒懂。 实际上看着顾成蹊,他确实很容易忘记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夜尊。 传说中的夜尊给人的感觉太不切实际了,而且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糟老头子。 虽然他知道顾成蹊就是夜尊,但是他就是无法把她和传说中那个夜尊混合在一起。 她是夜尊,想要在江湖上立足,通常都应该是拳头说话,她那个时候应该力量非常弱,难免会靠上一些手段。 打起架来,少不得就会把兵法运用进去。 两人沉默,接着又继续看书。 马车继续往前行,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几个人,后面追杀的倒是一批接着一批。 顾成蹊不管,叶景言不问,这些杀手全都让二十四卫给解决干净了。 杀手虽多,却没有一个耐打的。 马车一路前行无阻,终于在日落时,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文林城。 入城行驶一段时间,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顾成蹊并没有直接下马车,而是隔着车窗帘低声吩咐了暗卫一句什么。 叶景言挪了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肢,用鼻音道:“蹊蹊,你终于肯把你的脸遮起来了。” 顾成蹊挑眉,毫不客气回他一句,“感情不遮你似的。” 叶景言低声轻笑,如雪如清风的嗓音散在风里尤为好听,“我不是一路上都被你遮了么?反倒是你,总有很多不知死活的男人盯着你看,我快淹死在醋坛子里面了。” “主子。”车门外轻唤一声。 顾成蹊打开少许,伸手把东西拿进来,还是用布包裹着的。 叶景言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两顶帷帽,全是白纱的,一顶稍微大点,一顶稍微小点。 他拿出那顶小给顾成蹊小心戴上,接着才给自己也戴上。 两人先后下车,走进客栈,掌柜的连忙招呼上来。 刚刚暗卫去买帷帽的时候,驾车那个暗卫利索去把房间给订好了。 掌柜的当即便把顾成蹊给迎进后院,引她和叶景言去上等房间。 暗卫还是比较会看情况的,知道他们家主子虽然和叶景言走得非常亲密,但没有到‘那种’程度,于是订的乃是一间单独的小院子。 有好几间房间,不仅够顾成蹊叶景言住,还够几个暗卫明着住。 住进小院子,叶景言诧异这几个暗卫,在他的印象里,暗卫等于死士,不应该只能用来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顾成蹊看出他的疑问,笑笑眯眯道:“知道本大爷的暗卫不同寻常了吧?以后好好伺候本大爷,要不然他们看出来,合二十四人之力,足以把你削了。” “有这么厉害?”叶景言抱着她,表示不信。 顾成蹊唇角一勾,意味不明地笑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不试。”叶景言一口拒绝。 “你不是不信么?” “我嘴上说不信,心里已经信了。”叶景言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蹊蹊向来是与众不同的,这点我很明白,你这里的暗卫要真的像平常暗卫那样,开始我可能确实不会惊讶,但是过后一定会感到奇怪。” “哟呵,看不开你挺了解我。”顾成蹊轻轻一挑眉。 叶景言把头搁在她肩上,幽幽道:“我还不够了解你。” 顾成蹊拍拍他的头,耐着性子开解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了解我,你也算不错了。” 叶景言幽幽一叹,“还不够……” 顾成蹊:“……” 卧槽还不够!? 要多了解才算够? 要不要咱俩深入探讨探讨人生?顺便探讨探讨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顾成蹊一脑袋黑线,不理他,转身回屋休息,扔下叶景言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待着。 叶景言没有在院子里待多久,但他也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纵身离开。 在这之前,他看见东南方向,一束蓝色烟花炸开天空。 顾成蹊在文林城逗留了一日,这一日,她把所有边关消息都看了一遍,各地大事也都注意了一遍。 叶景言陪着她,在她说出几个消息的时候,给她补充了一些他手下查到的。 前一天下午,叶景言离开的那段时间,正是去听手下前来汇报消息。 顾成蹊知道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倒也挺相信他。 不过有件事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景言,你既然把整个梁国都握在手中,为何不直接取而代之,还给你皇帝老爹喘息的机会?”她可不认为这狼崽子对他爹还有什么父子之情。 两人坐在小院子里面的石凳上,顾成蹊面前摆着四五本小册子,叶景言仍旧在她身边给她端茶递水。 闻言,叶景言沉默了一下,轻柔道:“我要找你,需要有人替我把持朝政,梁政是最好人选。” 顾成蹊唇角微勾,“你不担心他反咬你一口?” 叶景言摇摇头,淡然道:“我给他下了蛊毒,若是他敢反咬我一口,我必让他肠穿肚烂而死。” 236 奴隶你 “你下手还真狠。” 叶景言抱住她的腰肢,哀怨道:“蹊蹊,你嫌弃我?” “我嫌弃你做什么?你做得很好。相反,你要是不计前嫌,当个圣人,我才会嫌弃你。”顾成蹊合上手里的册子,扔到一边,“那么软弱的人,才真配不上我这心狠手辣之辈。” “呵呵呵……”叶景言埋在她肩窝里,闷笑出声,极为愉悦。“蹊蹊,你怕我有一天会这样对你吗?” “怕你?你会这么做吗?” 叶景言一愣,越发温柔笑起来,“不会。” 顾成蹊略嫌弃的眼神,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高兴极了。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对她,她相信他。 有什么比心爱的人,把命放心交在自己手里,更让人感动的呢? 暗处警戒的暗卫们:……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青年,你要相信,咱们主子并不是因为你不会这么对他,而是因为她医术毒术高超,又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傍身,就算你下蛊毒都没有用的青年。况且,你会笨到说对他下蛊毒,你能怪咱们主子用嫌弃的眼神看你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个美丽的误会。 作为有思想的暗卫以及死士,他们和大多夜阁人一样,都觉得自家主子眼瘸了。 明明有大把的妹纸前仆后继。 明明未婚妻还是个可人儿。 为什么一定要看上一个男人呢?这男人再好看,他也是个带把的啊! 他能有妹子软玉温香吗? 能有妹子善解人意……好吧,这个有。 天天被两人秀恩爱闪瞎眼,暗卫表示他们默默旁观了自家主子生活里细节方面的点点滴滴被叶景言逐渐渗透,到现在四大美婢基本上都插足不进去的程度。 也不知道这货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竟然就这样一点点把他们家这条地狼藤给扯下来了。 可是……他们再惋惜有什么用?主子眼睛瘸了就是瘸了,他们能怎么办?而且主子看起来好喜欢这厮,调戏起来比调戏良家妇女还顺手…… 暗卫们仰天长叹,还能怎么办?主子喜欢就喜欢呗……他们会盯着叶景言,若是哪天他敢背叛主子,看上一个,他们杀一个。 哼,敢对他们主子动心并且上手追到手,那么就要有只能有这一根地狼藤的觉悟! 顾成蹊不知道自家手下的心思,更不知道她恋爱对象脑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她把看完的三本册子丢在他面前,拍了拍腰上不安分的手,淡定道:“把这些册子帮我毁了。” “哦。”叶景言心情依然很好,乖乖听话,老老实实把这些册子拿到炉子里去烧毁。 顾成蹊看了眼他的背影,继续拿起另外一册看,这一册不是各州地界发生的大小事,这里面记载的是夜阁内部的事,包括一些需要她做主的事情。 仔细看过一遍,确定阁中相安无事,其他明面上看起来和夜阁没有什么相关的,也在陆陆续续发展当中。 这里面值得说一下,发展绝刹楼的冰语妹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冰语也被宁浮闲那厮给带歪了,取个对外的名字叫什么绝心语……她想问问,这世界上有‘绝’这个姓吗? 这件事暂且不论,要怎么取名字是他们仨的事,她从不干涉。 但是冰语相对来说还是特殊了点,江湖上有不少人都见过她,而且她成为夜阁四煞主之一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因此她要经营绝刹楼少不得需要改头换面。 顾成蹊给陆冰语专门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容貌清秀绝丽,是五官不同于她原来的容貌,不过却又和她原来的容貌差不多漂亮。 同样都是清冷型的美人儿,陆冰语驾驭假的容貌完全没有问题。 她以这个容貌出去见人,至今为止没有被一个人发现她的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一点,顾成蹊还是比较放心的,她制作的人皮面具,能发现其中不对的,除非本身医毒之术在她之上。 不过整个大路上,医毒术能在她之上的,只有她的老哥和老爹,老爹医毒方面出神入化,老哥浸淫医术,毒术相对来说,比她差点。但是看出她制作的人皮面具,基本上绝对没有问题。 容貌没问题,武力能力基本上都很强,背后还有宁浮闲和顾成蹊双重暗箱操作帮忙之下,绝刹楼的声望一日千里,现在跟宁浮闲的名酒山庄和云破月的销魂楼相比,还差了点,但是跟江湖上其他江湖势力相比,绝刹楼已然跃上江湖二等势力的位置。 顾成蹊看着消息很满意,现在的绝刹楼只是缺少时间而已。 看完最后一点消息,顾成蹊随手将其震成碎屑,落在桌上。接着她反应过来,这个拿给叶景言烧掉就好了,她还震什么碎片? 刚好烧完三本册子的叶景言走回来,恰巧看到她悔得眉头轻皱的表情。 “蹊蹊,你怎么了?” 叶景言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到她手底下的碎屑,眼睛暗了暗,她不相信他?所以把这本册子震碎也不愿意交给他去烧掉…… 顾成蹊轻叹,大实话就这么说了出来,“又浪费一个奴隶你的机会。” “奴隶我?”叶景言惊愕。所以说,她刚刚其实是因为失手把册子震碎,才懊悔的。 知道了真相的叶景言,心情顿时由阴转晴,明媚得不能再明媚了。 顾成蹊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确定没有看错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确实是愉悦,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接着给他把脉。 叶景言嘴角抽了抽,拉下她的手,“蹊蹊,你做什么?” “爷给你看看有没有生病,要不然为什么我说奴隶你,你还这么开心?正常人被奴隶,不是都该愤怒么?” 叶景言失笑,温柔道:“乖,蹊蹊,别闹了。” 敢奴隶他的,除了蹊蹊之外,全都让他给整死了。 只有对她,她再怎么样使唤他,他都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 能够亲手照顾心爱的人,他的整颗心都是装得满满的,又怎么愤怒呢? 顾成蹊:“……” 劳资是被当成小孩了吗? 237 障眼法 顾成蹊抽回手,拿起最后一本册子看着,决定不跟这货计较。 叶景言识趣没有凑上去看,起身去煮茶。他拈酸归拈酸,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他和蹊蹊是两个大势力的主人,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一个势力里面确实有众多秘密,再亲密的人也不能轻易让其知道。 他虽然已经向顾成蹊坦白了自己的势力,但是他也没有具体的说过,更加没有带她去看过。 他都没有向她完全剖白自己,又怎么能奢求她能够对他毫无保留呢? 顾成蹊看着他的背影,很意外他竟然没有凑上来看,她还以为以他会想知道她的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她还不能够告诉他,尤其她正在策划的事情。 顾成蹊继续专心看消息。 在两人在客栈里度过一天一夜中,追杀的人逐渐少下来。 早晨,五更左右,一辆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从客栈驶出来,往南边而去。 接着又一辆外观相同的马车从客栈驶出来,往东边而去。 然后又有两辆马车从客栈出来,往向西边北边分别而去。 这些马车前脚刚走,后脚就出现许多黑衣人。 他们落下一瞬间,便是警惕看着身边的人,没一会儿。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低声道:“大家既然都是杀顾成蹊的,目标一致,没什么好防备的,现在这些马车四面八方而去,大家各凭本事吧。” 语罢,那人带着手下往其中一个方向追去。 其他人想了想,认同那个人的话,带着自己手下四面八方朝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待这些人都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两道黑影从客栈内弹射而出,往北边方向追去,这两道黑影速度极快,若是不认真细看,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五更时间尚早,天色灰蒙蒙的,四辆马车分别朝着四个方向,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全都有。 黑衣杀手们追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大开,简直就是专门为马车开放的。 等马车出城之后,城门又重新关上了。 此举一出,黑衣杀手们全都认定自己追得没错。 试想一下,如果是普通人的马车,会有这么大的权利让守城将领老老实实把门打开吗? 顾成蹊身为王爷,又是朝中二品大员,他要出城门,还不容易吗?只消吩咐一句,别说现在五更,就是半夜三更,也得起来把门打开。 兴奋的黑衣人同时也开始警惕,顾成蹊在马车里面,但她的手下武功高得出奇,前面来了几拨追杀的,全给这些人杀得片甲不留。 追出城外一个时辰之后,这些黑衣杀手突然觉得不对。 按理说他们都追到这里来了,顾成蹊的手下应该出现了才对,怎么不仅没有,反而还快追到马车了? 难道说他们追错了? 黑衣老大停了下来,对手下小弟点点头,小弟会意,施展轻功,飞快追上马车,跳到马车顶上,撩开车帘一看,没人。再看前面驾车的,居然是没有武功的普通百姓。 黑衣人得到这个发现,连忙朝自家老大飞奔过去,“老大,车里面没人,不是顾成蹊,也没有顾成蹊的手下在这里。” 黑衣老大道:“看来我们追错了。说不定其他人已经追到他了,赶紧撤退。” “是。” 黑衣人们又朝反方向飞快而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两道黑影从旁边的山林中冒出来,站在大路上。 这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修长一纤细,看背影皆是风华,看气势,更是凌人。 两人扯下黑布面巾,露出两张俊美无畴的脸来,正是顾成蹊和叶景言。 叶景言温柔笑道:“蹊蹊真聪明,知道他们看到车里面没人的时候,一定会离开。” 顾成蹊负手而立,灰蒙蒙的天色底下,那双眼睛尤为的亮。不过她却没有那么高兴,道:“我给他们弄了一个障眼法,驾驭四辆马车都不是我的人,他们看到我不在的时候,一定会离开。但是另一方面,他们惧怕我手下人的武功,必定会返回帮忙。不过这招若是对付聪明人,必定没有作用。” 叶景言摇摇头,“不尽然,你这障眼法,再聪明的人也会被糊弄过去,不过聪明人在和那些人汇合之后,自然知道该追哪边。” 顾成蹊没有反驳,她此去只能往北边的路走。但北边的路有很多条,若要追,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追的上他们。 再者,她会易容,这些人就算追上了,也不定会认得出他们。 这虽然只能解一时之困,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顾成蹊道:“他们背后的人,自然会告诉他们往哪边追。” 叶景言也明白,此时不必多说,“我们走吧。” 两人回身,运起轻功,足尖一点,跃出几十丈距离远,往马车方向追去。 —————————— 换回自己人,马车向北边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在一处高山上停了下来。 顾成蹊和叶景言下了马车,一同走到高山悬崖边。他们的衣服换回原来的装束,迎着山风,微微飘动,煞是好看。 这是一处峭壁,下面是十丈高的悬崖,悬崖下,半山腰上有一方瀑布垂直而下,直落下方小水潭。水潭前面,乃是平原,除了略微有几处地方有长满青苔绿树的巨石外,几乎都是平的。 而平原上,便是出征军队驻扎的地方。 此刻天刚刚亮,所有士兵都正在吃着包袱里的干粮,准备一会儿拔营离开。 “蹊蹊,我们不是要单独行动吗?你还看他做什么?”叶景言知道她对那帐篷里面的人是兄弟之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嫉妒那个人从小陪着她一块儿长大。长大之后,亲亲密密不说,连默契都有。 顾成蹊看的方向,正是主帐。她自然也听出了隐藏在他话里浓浓的醋酸味,她揉了揉太阳穴。 “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叶景言愣了一下,随即收起那副拈酸吃醋的神情,仔细回想这其中所谓的不对劲来。 顾成蹊道:“这其中看起来都是我在主导,但是两国开战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点?” 238 赶路 “你是说这里面有阴谋?”叶景言头脑中转得很快,抽丝剥茧之后,发现其中不对劲来。 明面上北国皇帝北千业急功近利,想要一统天下,可是这天下好歹有七大国家,他何不找借口先吞并其他四小国,壮大国力,然后接着对付其他两大国。 梁国和北国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一旦三国失去平衡,梁国出兵的几率仍然有。 顾成蹊道:“景言,你还记得始祖宝藏的事情吗?” 叶景言点头,“自然记得。” 顾成蹊眯着眼睛望向远方,“我现在对这个宝藏很感兴趣。” “蹊蹊想统一整个天下?”叶景言心念一动,专注看着她。 顾成蹊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我想统一天下何须这个虚无缥缈的宝藏,自己的能力足以,但我对这天下不感兴趣。” 你对统一整个江湖感兴趣。叶景言在心底里补道。 “既然如此,你对那宝藏感兴趣是为……你想把它毁了?!”叶景言眨了眨眼睛,这个大胆的猜想他也忍不住惊讶。世上多少人,知道宝藏后,谁不是立马就想得到。蹊蹊竟然是个例外么?他还以为以她贪财的个性,说不定对宝藏也很垂涎,毕竟谁都不知道宝藏究竟是什么不是? 顾成蹊看向他,灿烂一笑,“不一定,万一那宝藏合我意呢?” 蹊蹊这个样子,他真是忍不住……忍不住……叶景言茫然了一下下,忍不住怎么样?心里有个感觉,总想把蹊蹊怎么样似的。 他伸手抱住顾成蹊,绝美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来。 蹊蹊想怎么样他都随她,只要她最后跟他在一起就好。 顾成蹊握住他修长的手,这双手宛如白玉,白皙得几乎看不到血管,精雕细刻,每一根手指修长笔直,手掌上略有薄茧,大约是练剑的时候给磨出来的。 她轻声笑起来,“阿言,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只小兔子,总是很想把你吞入腹中,但是理智告诉我,我还得等。” “等什么?”叶景言心里忽然萦绕一丝悸动,忍不住把顾成蹊抱得更紧。 顾成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但是总觉得时机未到。” “那你要是一直等不到怎么办?”叶景言问得有几分急促。 “等不到大爷我就不等了。”顾成蹊眯着眼睛,语气非常像个土匪。 叶景言低声笑出来,“好,不等了。” “……老子没说现在不等,叶景言!再往上移,老子就把你爪子给剁了。”杀气重重的话,伴随如刀利的眼神。 叶景言的爪子不敢放肆了,乖乖移回纤细柔软的腰间。 顾成蹊白他一眼,“放开。” 叶景言听话放开了。 顾成蹊转身往马车方向走,“走了。” “哦。”叶景言亦步亦趋跟上去。 马车离开高山,继续向北边而去。 这一次没有选择再进入城中歇息,除吃饭睡觉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赶路。 经过两天两夜后,他们追上了孟择带领的粮草车队。 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傅无战奉行的正是这个宗旨。 粮草太过重要,是重点保护对象。因此除了孟择这个副帅亲自押运之外,还有两三个将领随行,后面跟着三千士兵。 叶景言帮她掀开车窗帘,“蹊蹊,我们要下去吗?” “不用。”顾成蹊还没有现在就出现在人前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叶景言道。他心情很不错,蹊蹊的决定很合他的心意,他不喜欢蹊蹊总是受到万众瞩目,那样他就不能抱着她了。 顾成蹊观察了一会儿,道:“要兵力溃散很简单,把这些粮草全都烧毁,傅国派到前线的兵力基本上也就玩完了。” 叶景言笑道:“只要你把北国派到前线的粮草全都烧毁,北国的兵力也能玩完。” “好主意。”顾成蹊邪气一笑,她已经可以想象北国失去粮草后,慌乱的样子了。 不过既然他们会花费大量兵力保护粮草,那么北国也会如此。 那么也就是说北国如果真的会派人来的话,也只会派武功比较高强的人来,而不会派大量兵力前来。 “粮草离边关越来越近,就越来越不安全……我要是记得没错,这里离两界山也不远了。” “不错。”叶景言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两界山,要是他记得没错,蹊蹊跟两界山上的匪盗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来着。 她是突然想起,还是想就近去把两界山上的匪盗先灭了? 顾成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们先在这里停留一夜,明日一早,去两界山。” 真的要去两界山…… 叶景言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劝她,她想怎么样都好,他都会支持,别说她是决定去两界山,就算她决定上刀山,他也会陪着她一起去。 “好。” 顾成蹊突然看向他,“你不问我去两界山做什么?” 叶景言放下车窗帘,抱着她,温柔道:“只要是你决定的,无论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问。” “真的不问?”顾成蹊挑眉。 叶景言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断可能出错了,不然她不会是这种反应。“蹊蹊,你去两界山做什么?” 顾成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猜都能猜到他先前必定是以为她要去两界山找山大王的麻烦,才会做出那副淡定的样子。 果不其然,她稍微一试探就露馅了。 “蹊蹊,你去两界山做什么?”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叶景言这句话问得更加理所应当了。 顾成蹊悠然一笑,“去两界山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喽。” “住一段时间?”叶景言发挥他强大的理解能力,把这句话转好几个弯来想,最后想出答案的他,轻轻吸了口冷气,眨了眨眼睛,“蹊蹊,你不是把两界山变成你自己的了吧?” 顾成蹊捏了捏他的脸,道:“孺子可教也。” 叶景言揽着她纤细的腰肢,问道:“什么时候做的?” “上次经过两界山的时候。” 叶景言失笑,也就只有她才能干出这么天怒人怨的事。 239 爱是双方的 要知道两界山之险,在她之前有无数人想翻越两届山,但大多数人都死在了两界山,根本无法从两界山上翻越过去。 她却在第一次翻越两界山便成功就算了,居然还把两界山变成自己的了! 这得要有多大的胆量和能力才能够办到?! 叶景言再次感受到心上人不同于别的姑娘的彪悍,突然感受到追妻的道路之艰难,武功没有她高,头脑没有她聪明,势力估计都没有她的大。 他前思后想,自己唯一能够胜得过她的,只有容貌。 ……或许还有一颗全部奉献给她的心。 爱一个人太不容易,他只想好好守护,他……只有她了。 顾成蹊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能感觉得到这厮越来越黏人才是真的,她拍了拍他的手,“你又想到什么了?” “蹊蹊,我只有你了。” 只有我?这货是多没安全感?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你还有兄弟。” “我从不曾完全信任过他。”叶景言知道她在说梁含言,“梁含言跟傅无战是一路人,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他认为梁国下一任掌权人必定会是我,所以心甘情愿追随。而我,适当的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遭遇透露给他,也是要把他和我绑在同一条船上。我生他生,我死他死。自然,若是反过来,那便是他死,我不用死。” 所以说你丫只是利用他而已是吗? “那你师父呢?” “……仙逝了。” 顾成蹊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叶景言撇开视线,“你忙的事情太多,这事……多说无用。” 顾成蹊强行把他脑袋扳回来,看到他眼睛里一划而过的哀伤,怒道:“怎么没用?这是多大的事,你不知道吗?老妖精要是死了,我不把自己关起来三天三夜,绝不会出来。你告诉我这是小事吗?” “蹊蹊……”叶景言难言感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是蹊蹊第一次如此关心他的事。 顾成蹊却不管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 “初八,转道去梁国。” 暗卫之一回答:“是,主子。” “蹊蹊……” “速度快点!” 马车重新跑动,这次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倍,叶景言想叫她不去,她能提一下他都心满意足了,可是再看到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时,又语塞了。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面那点怒火和心疼,道:“叶景言,你丫再对老子隐瞒你的事,我就把你关起来,罚你面壁三个月。不想清楚,不准出来见我。” 叶景言身躯轻轻一颤,“蹊蹊……” 顾成蹊横他一眼,“这次就算了,你爱我,我也对你产生了这种感觉,爱是双方的,不是一个人单独付出,你若是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么咱俩也没有必要再下去的必要了。总有一天你承受不了这种负担,或者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派人监视你,直到知道你的一切为止。” 叶景言突然伸手抱住她,如雪如清风的嗓音,头一次像个小孩一样无助,“不要,蹊蹊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错了,以后我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蹊蹊,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蹊蹊,我,我爱你……” 顾成蹊摸了摸他的头,叹道:“知道爱我,就该知道我对你是有情的。若是我把我所有的经历都隐藏起来不让你知道,两人还算坦诚相待吗?你不会不想知道我的一切,但你当知道自己迟迟才知道我痛苦的事,你难道不会愤怒不会痛心?不会恨自己?” 叶景言抱紧她,他那样,他会恨死自己。 “有些事情,你该想清楚。” 顾成蹊说完这话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时候是该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了。 叶景言一直抱着她,神情变来变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眉头,没一会儿又皱上。 顾成蹊靠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百无聊赖玩起他柔顺的长发。 想不到她前十几年乃至上辈子都是自诩爷们儿,从来认为不该有人喜欢她,她也不该喜欢人。谁知道啊,稀里糊涂,阴差阳错,当年救的小屁孩,今天成了她恋爱的对象。 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会在乎一个人,她本来有的控制欲,好像都放在了叶景言一个人的身上。她会关注他,不会让任何女人靠近他。 这种事要是放在上辈子告诉她,她会有这么一天,她肯定不屑一顾,因为那时候的她,眼里只有杀人,并且斩断七情六欲,认为男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甚至有时候认为老天爷是不是找虐的? 她这种恐怖分子不是应该下地狱吗? 怎么又带着记忆重生到另外一个世界,她原本带着的记忆,就像是财富,更像是给她开挂。 这种好事降落在她身上,是不是太不合逻辑了点?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依然重操旧业,杀人如麻。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却仿佛又有什么在改变。 在这个世界,她有老爹有师父,她感受过父爱还有师徒情,母爱、兄弟情、朋友,这些上辈子她没有的,这辈子全都有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再怎么凉薄的心,平静之后,到底孤独的心底里还是希望能拥有这些。 然而这些当她都有了之后,她的性子也在随之而改变。 从一个杀人机器,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会在意了,会为了在乎的人忍让,会想拥有更多,有了欲-望,不再变得无所求,只想毁掉所有人。 顾成蹊想完这些,唇角不禁上扬,不管这贼老天究竟想做什么,她突然有点想感谢它,要不是它,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尝到七情六欲带来的感觉。 “蹊蹊,你在想什么?” 顾成蹊一怔,随即抬头看向他,叶景言温柔地笑着看她,这双如夜的眼睛里面分明仍旧充满爱慕,但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叶景言抬手摸了摸脸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240 到达梁国 顾成蹊道:“你好看。” 叶景言:“……” 突然被夸,突然有点不太习惯,突然被喜悦击中。 叶景言心里高兴极了,蹊蹊好像回应他之后,就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不再避着他,恢复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调戏起他,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女子,而她才是一个男人。 对于此种现象,他无奈,然而他又纵容她,舍不得去指责她。 她愿意调戏他,那就调戏吧,他也挺喜欢她这样的。 顾成蹊不与他再闹,淡淡道:“想通了?” 叶景言荡漾的心神一收,肃了肃神色,道:“想通了,蹊蹊,以后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顾成蹊闻言,往后坐了坐,离开他的怀抱,挑眉看着他眼睛,“想通了那就说吧。”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似乎除了师父仙逝,并没有什么大事。” 顾成蹊双手环胸,靠在车壁上,并不打算放过他,“那就捡小事说,反正去梁国还有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闲着也是闲着。” “……” 叶景言知道她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大到皇帝爹搞出小动作,对他造成了一丁丁的小威胁,然后又让他的手下给打压下去,小到望星宫生意上受挫,但随后又给解决了。 总得来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他的手下全都能够解决,件件不必他操心,只需要给他报备一下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还有件大事。” 顾成蹊微微挑眉,示意他说。 叶景言微微一笑,令天地失色,柔情蜜意地道:“这件大事乃是大喜,你终于肯让我入住你的心里。蹊蹊,你今日关心我,我他日必不负你。” 顾成蹊看呆了一下,心念一动,突然道:“有人拿望星宫逼你,你也不负?” “十个望星宫,也没有你重要。更何况,我创建望星宫的目的,也是为了你。宁可不要望星宫,也不能失去你。”他怎么会负她呢?他爱她都来不及,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珍惜每一个点点滴滴,他更贪婪的注视着她一颦一笑。甚至一个动作都能引起他的关注,引起他极大的情绪。 顾成蹊心里暖烘烘的,笑道:“你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叶景言也笑,“我就爱这祸国殃民的美人。” 顾成蹊哈哈大笑,笑过后,她眯着眼睛道:“美人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若能这样对我,我当然也不会辜负你,梁国公主,我不娶了。” 叶景言不笑了,“蹊蹊,你必须娶。” “为何?” 顾成蹊挑眉,叶景言的占有欲她看在眼里,他容许她娶一个女人?就算名义上的,也不行,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在背后一定有别的打算。 顾成蹊有个想法,她记得……叶景言曾经给她说过一话。 叶景言看她似笑非笑的模样,无奈哦摇头道:“你已经猜到了。” 顾成蹊装傻,“我猜到什么了?” 叶景言瞪她一眼。 顾成蹊对他招手,叶景言欣喜扑过去,然而她只是纤臂一揽,将他抱在怀里,挑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绝美的模样,含笑道:“我什么都没有猜,你怎么能说我猜到了呢?快说。” 叶景言白玉肌肤上染上一层粉红,煞是好看,他入戏极快,伸手环住她的脖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温声软语道:“我要借她的身份嫁给你,你既对外昭告身份为男,我又何惧对外身份昭告为女?只要能和你结为夫妻,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猜到了,可是他不明摆着给她证实,她怎么都不相信真有男子会为她用女儿家的身份。 叶景言煞费苦心,不惜用梁国第一美女的身份。 不过他当得起这个身份,他这张脸,稍微化一下妆,缩一下骨,伪装成女人,只会比梁倾颜更加地倾国倾城。 顾成蹊抬手摸着他的脸,含笑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妖精眨了眨眼,含羞带怯一笑,“那么蹊蹊愿不愿意与这个妖精成亲呢?” 顾成蹊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气息,道:“我娶你,不过……” 叶景言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她下文,急急问道:“不过什么……唔……” 所有的话淹没在一吻之中。 这一吻,顾成蹊温柔缱绻,和风细雨,只是感受他,像是在慢慢品味一件珍藏品。 叶景言很快沉浸在这吻里,‘不过什么’这个问题他再也留不住,任它一点一点从脑海中抽离,然后一片空白。心里面除了这个吻,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顾成蹊作为主导的那个,意识稍微保证清醒三分,外面还有暗卫驾车,她再风流也没有那个兴趣在自己手下面前与爱人缠绵。 马车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辰时到达了梁国关外。 顾成蹊把暗卫和马车留在一户农家小院里,自己则跟叶景言施展轻功,往梁国境内而去。 一路疾驰,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他们,身旁景物以极快速度被甩在身后。 入关时,顾成蹊和叶景言还是被人发现了。 叶景言没有多说什么,熟练地丢了一块令牌给守城将,便离开了。 顾成蹊跟在后面,她离开时,往后面看了一眼,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守城将诚惶诚恐将令牌捧高,朝他们离开这跪下去。 随后一个黑衣人从城门上闪过,拿走了守城将手里的令牌。 守城将并没有惊讶,想来那个黑衣人必然是叶景言的手下了。 叶景言牵着她的手,他没有往回看,只是带着她往前面走,他在找路,不知道顾成蹊在往后面看。 两人跨过几个城镇之后,一路往一处高山而去。 顾成蹊目光连闪,又是高山,老妖精也爱住在高山上避世。 不过他的景华山天下闻名,素有凤栖梧之称。 速行到山脚下,两人停下来,这时,几个青色身影从四面八方空翻出来,落到他们一步远的位置,这些人,都是男子,他们半跪下去,神情恭敬,“属下拜见主人。” 241 叶景言师父住处 叶景言依然牵着她,但是身上的气势已然改变,变得凌厉冰冷了许多,嗓音如雪,没有感情,“起来吧。” 几个青衣男子站了起来,低着头,神情恭敬。 叶景言望向山顶某个方向,绝美的脸上神色难辨,“最近可有什么人来闯山?” 几人对视一眼,左边第一个男子拱手道:“确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属下们已经将人斩杀。另外言王来过,属下们不敢阻拦,便放他上山。他上山之后,在主人师父坟前守了几天,又被人叫走了。” 梁含言来这里他没有意外,梁含言被叫走多半是因为傅国和北国打起来的事,“嗯,退下。” “是。”几个青衣男子朝他拱了拱手,又略朝顾成蹊拱拱手,转身,曲腿一跃,跳入林中不见踪影。 顾成蹊嘴角微抽,叶景言的这些手下认识她? 感觉手上被握着的力道紧了紧,她低头略扫了眼,随即淡漠移开,走到他身侧,与他肩并肩,“我们走吧。” 叶景言点点头,往山上一步一步走去。他脚下的每一步,非常沉重。 顾成蹊走在他身边,偶尔看他一眼,虽然他没有哭,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压抑。 她没有感受到悲伤,然而这种感觉,比悲伤还令人心疼。 他不哭,可他这模样,让人看着心酸。 顾成蹊对他师父没有什么概念,看着他压抑悲痛,也仅是微微想叹气。 她没有说话,没有安慰他,只是跟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任他牵着自己往山上一步一步地走。 就这样,约莫走了半日左右,终于到达山顶,叶景言看着山上花红柳绿,还有一面湖泊时,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嗓音黯哑开口,“以往,我从来没有步行上山,仔细看过这山上的风景,师父总让我走走看,而我总是以浪费时间为理由推脱一次又一次。” “师父喜欢坐在屋前那颗大槐树下钓鱼,我每次来的时候,他都是笑着注视我过去……” “这山上只有他一个人住,寻常的时候,他喜欢清静……” “他做的菜虽然只有那几样,但是每一样都让人吃之不腻,他只有我一个徒儿,拿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却没有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叶景言后面那句话说在心底,他能张开口,却没办法说出嘴。 顾成蹊安静陪在他身边,没有打断他,她四处看,越发觉得这山上怪异,然而她并没有觉得有多久,她的目光被一处坟墓占据。 那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坟墓,前面立着石碑:叶景华之墓。 叶景华?! 顾成蹊震惊,但她并没有震惊多久,很快就把情绪压了下来,叶景华老妖精,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妖精怎么从未跟她提过? 叶景华,景华山,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一个个疑点盘绕在她心间,她总觉得自己的师父跟这个叫叶景华的有莫大关系,而他当年收景言又是为什么呢?会不会跟她也有关系。 然而现在不管有多少疑问,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问真相,不管叶景华当年有什么目的,他最终把叶景言照顾得很好。 叶景言之所以还没有黑化得这么彻底,她觉得和叶景华对他的关爱有着莫大的关系。 想那高坐在梁国皇宫里的梁政,纵容宠妃对叶景言痛下狠手,不知可有后悔? 午后气温仍旧没有升高的迹象,高山周围烟云笼罩,秀丽的大树,树枝迎着风轻轻摇摆,高山这一面是斜下来的平原,中间一块镜面湖泊,湖泊周围绿树鲜花环绕,时而有蝴蝶翩飞,白鹭盘旋而上。 湖泊前面,乃是几间草木屋,不知住了多少年,然而仍旧很干净,仿佛一尘不染。 叶景言牵着她走过去时,她恰巧看见,她觉得这屋子的干净程度和叶景言很像。 她为此更加好奇能住在这样的茅草屋里面的人,能教出叶景言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人已经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再看到。 叶景言放开她的手,走进屋子里面。 顾成蹊淡淡看了眼白皙的手背上几个清晰的青紫指印,手一拂,笼罩在袖子里面,抬脚跟进去。 现在不是擦药毁灭证据的时候。 里面,叶景言正站在屋子中央,对着窗前放置的床出神。 察觉到她跟进来,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因她没有在外面逗留多长时间,因此没有产生其他反应。 前几天叶景言没有触景伤情时,他的负面情绪完全能压制下来,她明白,多半还与她有关,不想让她担心。 但现在,光是走到山脚下时,他就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踏上山顶来,他情绪崩溃得更甚。 “想哭你就痛痛快快哭出来,我饿了,先去找些野味来烤,一会儿来叫你。” 顾成蹊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转身离开,叶景言忽然拉住她,“蹊蹊,我去吧。” “免了,我不过突发奇想,想去烤点什么来吃。”顾成蹊回身拉开他的手,听着他的声音,就知道他还没缓过劲来,这时候怎么可能让他去?“以后你来的机会还多着呢。” 叶景言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哑着声音道:“好。” 顾成蹊转身走出去,漫步到湖泊边上,确定叶景言看不到了,沉声道:“都给我出来。” 暗处几个男子顿了一下,听话出来了,他们虽然只听主人的命令,但是主人都对这个少年可谓是言听计从。主人都这样,他们这些人敢不听? 顾成蹊看他们几个一眼,道:“你们全部都去下山顶路口守着,没有我和景言的传唤不得过来。” “是。”几人拱手应下,麻溜地去了。 顾成蹊目送他们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瓶治伤药,打开塞子,伸出右手,把药倒一些在青紫的地方,接着缓缓将其抹匀。 药效强烈产生刺痛,令她微微皱了皱眉,放下逐渐恢复的手,把药瓶上塞,放进袖子里。轻飘飘的道:“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这次饶了你了。” 242 男儿已到伤心处 顾成蹊目送他们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瓶治伤药,打开塞子,伸出右手,把药倒一些在青紫的地方,接着缓缓将其抹匀。 药效强烈产生刺痛,令她微微皱了皱眉,放下逐渐恢复的手,把药瓶上塞,放进袖子里。轻飘飘的道:“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这次饶了你了。” 语罢,她扫了眼这周围,除了白鹭就是鱼,白鹭她没吃过,但据说味道很腥,她也没那个兴趣捕杀,至于这湖里的鱼……自家大厨不在这里,她烤出来的鱼又总是不尽人意。 两样都不得已只能放弃,顾成蹊把目光投向茅屋后面那片林子。 这边没有好吃,不代表那边没有。 她正准备施展轻功前去,忽然余光看到一片白,垂眸,缓缓开口道:“你既然对你徒弟这么好,总不忍心看他挨饿吧?” 说完,她宛如一只离弦箭,往屋后而去。 叶景言在屋里又站了一会儿,想到顾成蹊的话,看到这屋子里多么熟悉的摆设,他哽咽一声,终究还是泪下来。 一声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便接连而至,扑通一声,他跪在床前,像个孩子抹着眼泪大哭起来。 好像又回到当初师父收他的时候,总是温声细语对他说话,看着他总是慈爱的目光,总是微微和蔼地笑着。 当时他放开心扉时,便大哭过一场。 可是当时,他有师父安慰。 但现在,他仍旧这么哭着,可是没有师父,师父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屋后远处刚刚捉到一只兔子的顾成蹊,听到这哭声,微微叹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原本她把所有人都支开,又自己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大哭一场。 可是她现在又不忍是什么情况?! 靠,她对伤春悲秋真心没有掺和的想法! 然而……她还是不受控制,脚不听使唤,眨眼回到屋子里。 顾成蹊:“……” 老子又中邪了是吗?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无法自拔的叶景言,竟有一种难言的真实美,这种美,又让人心疼。 她叹口气,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揽过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叶景言泪眼朦胧里,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清晰闻道她身上药香味,找到安全感的同时,更加忍不住痛哭的情绪。 顾成蹊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擦泪。 很快一块帕子就不能再用了,她扔掉,接着又拿出一块来。 这时候她庆幸祺花因为她有那么点洁癖,所以给她准备好几条帕子随身携带。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总之在她身上的帕子用完了,又在他身上摸了两条出来擦后,他才缓缓止住哭声。 但他这时候已经哭得有些抽噎了,顾成蹊再次轻轻一叹,手里出现两三根金针,刺了他几处穴位,助他恢复。 没过一会儿,叶景言便没有再抽噎。 她把金针拔出来,收了回去。 叶景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动弹。 顾成蹊不明所以,任他靠着,恢复情绪。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顾成蹊垂眸,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伸手抚上他的侧脸,道:“阿言,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生死有命。你师父安然离开,乃是顺应天命,你我终究也会有这样一天,伤心过后,须知,珍惜眼前。” 叶景言眸光闪动,红红的眼眶里再次蓄上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嗓音黯哑道:“蹊蹊,我只有你了……” 顾成蹊点点头,回应他,“等我娶了你,你就有爹也有娘,还有兄弟。” 叶景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哀伤的情绪扫去大半,“世上从未有女人娶男人,我这也算开先例了,虽然开得有点卑鄙无耻。” 顾成蹊闷笑,“谁让你这么重口味。” 叶景言抱着她的脖子,在她颈间蹭了蹭,温柔道:“至少我选择得没错,蹊蹊肯全心全意把心放在我身上,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我这是幸运。” 顾成蹊抱着他,眉眼含笑,“我也幸运。” 叶景言身体微微一颤,说不清是感动还是什么,随后将她抱得紧紧的。 顾成蹊拍了拍他的背,“小言言,我肚子快饿扁了。” 叶景言闻言,放开她,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地道:“我去弄吃的。” 语罢他站起来,然而下一秒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 顾成蹊摇摇头,这笨蛋,在这儿跪坐这么久了,站这么快想死啊。她慢慢站起来,握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叶景言便恢复正常了,看着牵着他手走在前面的顾成蹊,心里面越来越暖,也越来越爱她了。 她对他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来人。” 顾成蹊忽然对着下山方向喊了声,没一会儿,兔起鹘落,过来几个人,他们一落下便跪在两人面前,“拜见主人,拜见顾公子。” 叶景言狐疑看她一眼,这才多长时间,她就把他手下制服得这么乖乖听话了? 顾成蹊没理他的视线,道:“你们去山下带些香料回来。” “香料?”几个跪着的青衣人挠挠头,一脸懵逼,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成蹊看了叶景言一眼,后者轻咳一声,把头扭开,培养死士一般都是洗脑后,进行培养武功的,谁会跟她一样,力争把死士培养成全能型人才。 顾成蹊也不对他抱什么期望了,道:“等着。” 语罢,人影一晃,眨眼出现在茅屋门外,推门进去。 叶景言目送她进去,转回头,便看见自家死士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丢人。 唔,或许,可以把他们跟蹊蹊的二十四卫放一段时间。 见证过死士进得了厨房,烧得了一手好菜的叶景言,对死士有了另外一种全新的认识。 没一会儿,顾成蹊回来了,把写好的单子交在他们手里,道:“你们按照这个去找就可以了。” “是。”接过单子的死士们,脸瞬间涨红,他们感到了一种羞愧感。这种感觉令他们倍感不适,连忙退下离开。 243 剿灭山匪 “蹊蹊……”叶景言还想试图解释一下,然后他发现,他貌似什么也都说不出口。 顾成蹊回头就看到他欲言又止,干脆直接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了,没谁培养死士会跟我似的,你这个很正常。” 叶景言拉下她的手,摇摇头,“见识过你的二十四暗卫之后,我才清楚的明白我以前引以为傲的死士,其实都是半成品。他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顾成蹊没有反驳,她手底下那二十四暗卫,本身是死士,但因要随身保护她,她又是个安于享受的,不能把四大侍女随时随地带在身边,这才造就他们什么都懂一点。 其实不光是二十四暗卫,夜阁全能型人才多如牛毛,全都是针对各人的特性来进行训练,只不过有些人就是专业太强,以至于其他的都忽略了。 比如宁浮闲。 自从自己当了一方老大之后,除了在事业上积极,偶尔在武功上积极,其余的基本退化。 尤其是生活方面。 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吐槽那厮爱干净又不喜欢自己洗衣服,常常看书看到忘记自己该吃饭喝水睡觉等等,偶尔研究商业方面的问题时,更加废寝忘食。 现在退化到,头发也不会自己梳,衣服懒到别人给他穿。 去给他当保镖的,通常会兼职保姆。 总的一句话,如果没人照顾这厮,不出几天,基本上就会被自己懒死。 “管他们做什么,现在我们应该先管好自己的肚子,走吧,去后山,那里有许多野味。” 叶景言点点头,他看向他师父的坟墓,走过去,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不能给你守墓,但是会把你放在心里,愿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徒儿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了,她叫做顾成蹊,徒儿会与她在一起,希望师父在天之灵能够祝福我们。” 顾成蹊虽对鬼神之说不太相信,但是她魂穿的事情都遇到了,这些玩意儿……也不太好说。 她看到旁边有香,走上去,拈起六柱,就着墓碑前的蜡烛点燃,递三柱给叶景言,自己拿三柱,对坟墓三揖,将香插在墓碑前。 叶景言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感动她会为他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上香,心甘情愿自动作揖三次,又酸涩师父已死,今后无人再教化他。 他也给自己的师父上完香后,便起身,牵着顾成蹊往后山走去。 两人在山上守了一夜,翌日便返回傅国和北国交界处。 无形硝烟弥漫两国,傅国边境的百姓暂时撤离,附近的土匪窝子也让傅军给围剿了。 当然点子还是顾成蹊出的,以最少的人,解决最多的敌人。 不过自从和傅军分开单独行动之后,顾成蹊本人始终没有现身在众人眼前。连给孟择发号施令都是飞鸽传书。 孟择对顾成蹊没有好感,但她的命令他却不敢违背。 大军还没前来,他便带着一千五百士兵把边境各山匪徒收拾得干干净净,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而顾成蹊也始终没有给出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对她大有改观的孟择猜测,这应该是让傅军没有后顾之忧。 顾成蹊没有在傅军,她在北军,易容混进去,大摇大摆取敌军要情观看,随便杀两个人栽赃陷害什么的,把北国军队搞得乌烟瘴气。 她若不在这边搞破坏,孟择怎么会有时间去剿灭山匪? 等孟择山匪剿得差不多了,顾成蹊便带着心上人离开北国军队,返回傅国这边。 这一夜,孟择正呆在城楼上仰望星空,嘴里呢喃着什么。 忽然两道黑影出现在他背后屋顶上,正好听到他呢喃的一句话:……闻笛千万别再任性了,我在战场上,没办法及时回去救你。 前面黑影一顿,忽然怒火一起,撸起袖子,纵身跳下去,扯住孟择的手臂,怒道:“孟择,你竟敢打他的主意!” 孟择反射性攻回去,却被人抓住另外一只手,听到声音,他的攻势骤然停下来,看清楚来人,一袭黑袍,如仙面貌更显得凌厉而美,不是顾成蹊又是哪个? “什么人?!” 城楼上的士兵反应很快,长矛瞬间就对准了顾成蹊,以及她背后的男人,但由于她还钳制住他们的副帅,不敢轻举妄动。 孟择抽回手,心中虽然大骇,但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单膝跪下,行军礼,“孟择拜见王爷。” 其他士兵惊了一下,面面相觑,随后收起长矛,哗啦啦全跪下去,“拜见王爷。” 顾成蹊负手而立,精致的脸上微微有些冰寒,气势颇为骇人,“起来吧。” “谢王爷。” 顾成蹊深深看他一眼,然后牵起叶景言的手,转身往城楼下走,丢下一句话,“跟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孟择目光落在她和叶景言交握的手上,表情有点龟裂,接着貌似想到什么似的,恍恍惚惚跟上去。 后面的士兵们挠挠头,不敢多看,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守着。 下了城楼,顾成蹊顿住脚,看向孟择,后者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翻了个白眼,有本事肖想她的手下,没本事面对她了?“带路。” “去哪儿?”孟择尴尬,他刚刚条件反射,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回过头来,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怕她了。 “三军来了之后,统帅居住议事的地方。” 这座城的城民们全都被迁移走了,走在大街上的,除了士兵就是将军。 孟择点点头,头前带路。只不过路过叶景言的时候,看了眼他。 他记得,这人就是传言中顾成蹊的男宠。 顾成蹊牵着叶景言在后走,对孟择那一眼选择无视。她做都做了,人都带来了,她还怕别人怎么看吗? 叶景言更不用说,全程看着顾成蹊,满目柔情,根本没空去理会孟择。 两人跟着孟择转过三条街,这三条街他们碰到很多士兵,这些士兵无一例外,惊艳他们的容貌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从街的这头走到另一头。 要不是孟择在前面走,这些士兵说不定就要冲上去跟两人攀谈了。 244 气不打一处来 一时间他们又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对象。 在这里驻守的,别说士兵,就是将领也没有见过顾成蹊的真实面容,对她的传言倒是有些人听说过。 这会儿看着她和另外一个容貌更好看的跟在孟择身后,一时之间也没有联想她的真实身份。 孟择带着两人走到一处府邸时,正好两个将军扮相的人迎了出来,看到叶景言和顾成蹊两人皆是一愣,狠狠惊艳一把,随即问道:“副元帅,这两位是?” 顾成蹊忽然开口,正好赶在孟择前面,“小小军师而已,见过两位将军。”她没有行礼,语气也很随意,丝毫不惧怕这两人。 而这两个将军人物,突然脸色一变,冷汗直冒,赔笑道:“原来是军师,失敬失敬。” “不必。”顾成蹊看他们样子,就明白他们一定知道她是谁,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开口的?她瞪了一眼孟择,“罗里吧嗦戳在这里,老子就会放过你吗?走。” 孟择对两个将军苦笑一下,领着人进去了。 两将军在后面对孟择遥遥致以同情,这军师有多么不好惹,他们没见识过也听说过。 尤其是她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指挥孟择剿灭匪患,他们对她可谓是又敬又怕。 左边那个将军捅了捅右边那个将军,道:“咱们军师看起来年纪好像不大?” 右边那将军白他一眼,“军师尚未满十七岁,不是好像,而是他本来年纪就小。” 左边那个将军掩盖不住惊讶,“我知道他年纪小,但你见过有人年纪这么小,气势还这么骇人的吗?” “……没见过。”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被逮去接受‘审问’的孟择,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他,再问了一遍,“是与不是?” 孟择不知道是不是他脑海里只回荡顾成蹊那句话:你是不是看上宋闻笛了? 天知道他多想说不是,但是冲出口的话,梗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没看上…… 靠,怎么可能?! 要说看上…… 卧槽,老子一个男人怎么能看上另一个男人呢? 可是看傅王爷和他的男宠,男人跟男人之间好像真的可以。 哎,不对,男人跟男人本来就可以,他不是早就知道吗?太子就是最让人知道的一个。 可是他一直对这种事避之不及,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呢? 孟择他……吐槽完……很没形象地吐槽完之后……迷茫了。 喜欢闻笛?还是不喜欢闻笛? “你没有看到他的时候,是否对他朝思暮想?”叶景言突然问道。 孟择正想摇头。 叶景言又道:“心中有公事的时候不想,一旦闲下来之后,是否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想到宋闻笛?” 孟择一怔,卧槽好像是这样! 他不是真的喜欢上一个男的了吧? 叶景言演男宠演得非常尽职尽责,说话都是软声软气的,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为顾成蹊雌伏了。 他轻轻一笑,“你既是这种反应,那就很清楚明白,你喜欢上了他,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我……”孟择着急想反驳,可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叶景言却不放过他,诱哄道:“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他,男人喜欢男人而已,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喜欢蹊蹊,她不也是一个‘男人’吗?” 孟择瞪大眼睛,刷得一下看向顾成蹊,然而对方脸色变都没变,就像叶景言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卧槽他真的是断袖!!! 顾成蹊脸色没变,确实没变,一来叶景言说的是真的,二来她的脸色本来不好。 对于一个要拐她辛辛苦苦一手培养出来的小弟,要她怎么拿好脸色对待?尤其是这个明明喜欢上了,明目张胆的在拐了,还一脸茫然,好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孟择,本王今天要你做下承诺。” “什么承诺?”孟择脑子里一片混乱。 顾成蹊脸色稍微好看点了,“你与闻笛在一起,发誓不窥视他的秘密,否则,你就要和他上同一条船。” 孟择头脑顿时清醒,也明白顾成蹊说的什么,她说的‘船’自然不会跟他寻常见到的‘船’一样。 顾成蹊和闻笛,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会知道闻笛秘密的事?自己虽说和闻笛走得近,但是也不知道闻笛私下究竟做着什么事。 想到这里,孟择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他和闻笛多年朋友,自问在闻笛心里占的位置是最重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忽然他又想到顾成蹊男女通吃的事,更别说现在还光明正大带着一个男宠。 那闻笛和顾成蹊,他们会不会……会不会…… 孟择不敢再想下去,那样只会让他的心里更加难受。 他现在已经确定他是喜欢上闻笛了,可是闻笛喜不喜欢他呢? 孟择迷茫了,他没有回答顾成蹊的话,脸上却掠过一丝伤痛。 叶景言这时候又开口了,轻飘飘的道:“你怕他不喜欢你?你怕他知道你喜欢他,他会对你产生厌恶。若是如此,你当真还不如没有喜欢过他。” 孟择紧抿唇瓣,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蹊蹊为何愤怒吗?” 孟择一愣,摇头。 叶景言轻轻一笑,极美,“因为她知道,你有能力把宋闻笛拐走。换而言之……宋闻笛对你并不是没有情。只不过蹊蹊更希望宋闻笛找的终身幸福是娶个女人,而不是嫁个男人。” 孟择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他说……闻笛对他不是没感觉?怎,怎么可能?他和闻笛都是男人,闻笛不是从来都只喜欢女人吗? 叶景言再道:“蹊蹊希望你答应的事,无非就是让你爱宋闻笛,便以宋闻笛为主。再给你换个说法,让你嫁给他,而并非你娶他。” “娶娶娶娶……不不不……嫁嫁嫁……他?”孟择被雷得里焦外嫩,说出的话,已经结巴了。 顾成蹊把叶景言拉到身后,手便没再放开他,道:“本王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好给本王一个回答,否则,本王自有办法让你们两个从此无爱。” 语罢,她便带着叶景言离开了。 245 孟择迷茫 正入秋的夜,纤云色如浓墨,飘荡空中,几颗星星点缀其中,静逸且美。 然而夜色之下,虽灯火通明,但是处处透露出紧张的氛围。 这是来自边关将士们的情绪,北国和傅国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境地。 为了防止北国入侵自己家园,将士们需得拿起十二分精力来,严防北国渗透。 将帅府内,顾成蹊拉着叶景言走出厅堂,便转去后院,路上随便扯了一个士兵,找来一个随孟择来边关的将军,然后让人安排住的地方。 折腾了好一会儿,顾成蹊才进了房间,软趴趴地躺在床上。 叶景言摇了摇头,自己出门。 回来的时候,带着几个人抬着大大的木桶进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水。 叶景言将衣服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温柔唤她,“蹊蹊,沐浴吧。” 顾成蹊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懒懒散散道:“连着七八天连赶各地,吃不好睡不好,你一点也不累么?”她很累。 叶景言上床去,躺在她身边,“和你在一起,我没有感觉到一点累,蹊蹊,去洗一洗吧,不然一会儿你睡不好的。” 顾成蹊有洁癖,这几天他见识过了,前两天有一天夜里没有洗澡,她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早上爬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顾成蹊也知道自己不洗澡就受不了,于是……她瞪了一眼叶景言,“那你还待在这里干嘛?出去给我守着。” “是,奴家这就去。”叶景言眨了眨眼睛,软着声音,男宠作态道。 顾成蹊虎躯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床,一脚送这货下去。“赶紧走。”踏马的,扮男宠还扮上瘾了。 叶景言带着朗笑声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顾成蹊忽然想起来,她的衣服好像没有换的。她坐起来,正准备叫人,目光触及到桌上衣服,停住了。 她站起来,走过去,拿起来,抖开一瞧,确实是她的衣服。 看来叶景言已经联系上二十四暗卫了。 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和二十四卫走的这么近的? 顾成蹊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一遍,别说他们勾搭了,连交流眼神都没有。 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顾成蹊摇摇头,抱着衣服去屏风后面。 叶景言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水声,温柔笑了起来。不在顾成蹊身边,他身上迫人气势不自觉便显露出来。 这样的他,男儿顶天立地的气概一览无余,加上他这张如仙似妖的脸,越发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哪儿还有在顾成蹊面前,柔情又青涩的样子,一看就让人有想推的念头。 孟择路过院子门外时,恰好看见这一幕,想了想,抬脚走进去。 叶景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孟副元帅不好好想想蹊蹊说的话,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 孟择走到院子里站住,看了一眼他后面,清晰听到里面的水声,没有再上前,视线一转,看向他,“我是路过这里。” 不知为何这人会是傅王爷的男宠,但是就他身上的气势而言,决计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孟择虽然身份看似比他高,却无法以‘本副帅’自居,就是因他这身气势。 叶景言轻轻一笑,“你既然走进来,是又话想对我说了。” 对方宠辱不惊,面对他这样身份的人,还能从容不迫,孟择更加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知道这人心甘情愿跟着顾成蹊会有什么目的。 是的,就是目的。 孟择虽然还没有想清楚,但是他很明白一个男人的尊严,就算再喜欢另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真的能放低姿态去做对方的男宠? 想到这些,他未必会说出来,可不说这个,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孟择没说出来,叶景言已经从他眼神里看得很清楚明白,他没必要去跟孟择解释什么,只要蹊蹊知道他对她的心就可以了。 孟择不开口,叶景言也站着不动,反正离蹊蹊洗完澡还有好一会儿,他也得在门外站好一会儿,有人陪着他一起站,他何乐而不为? 两人这么静默的对立一会儿,孟择终于选择打破沉默,选了一个话题来说,“闻笛和顾成蹊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孟择往前两步,情绪有些激动,“我为什么不需要知道?闻笛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却对我隐瞒了秘密,我想知道,我我……” 后面的话孟择说不出口,叶景言低声笑出来,替他说了,“你嫉妒为什么蹊蹊知道宋闻笛的秘密,而你不知道?” “我没有!”孟择狼狈转向一边。 叶景言走下阶梯,望着夜空,惬意地道:“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把一切都给了蹊蹊,我想得到的,蹊蹊同样也给我了,然而我依然不满足,我要她身心都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更尊重她的意向,她愿意的时候,再给我,我愿意等。”也不介意用点什么手段诱惑她给,总之蹊蹊会是他的。 孟择刷地一下看向他,怀疑道:“你真的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他们不管是什么关系,蹊蹊也只会是我的。” 叶景言说得很霸道,霸道地孟择有些震撼,这真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孟择禁不住后退一步,然而他又不死心地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秘密?” 叶景言叹道:“孟大副元帅,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都言明了我想得到的,蹊蹊给我了,既然如此,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 “你……”孟择恼怒他这话,可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想要知道他的事,我劝你最好去当面问他。当然,我劝你最好也别为难他,他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他。”叶景言给完他最后一个忠告,听到后面顾成蹊貌似起来了,顿时耐心死光光,“孟副元帅,你好好想想,慢走不送。” 孟择自然听到水声,面上尴尬了一下,甩袖离去。 246 同床共枕 孟择刚刚踏出院子,叶景言身后的房门便打开了。 顾成蹊从房间里走出来,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站在他身边,“以后少跟他说话。” 叶景言闻到一股好闻的沐浴过后的清香,里面掺杂了些许药香,让他心神一片荡漾,再转头看去,眼眸中掠过惊艳。 顾成蹊一袭白色长袍,外罩一件柔软的水蓝轻纱,长发垂下,还有些湿漉漉的,明亮的眼睛依然明亮,白皙的肌肤因刚刚沐浴完毕而白里透红,撩人的黑羽般的长睫毛微微颤动,殷红的唇瓣微微抿着。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还能看到她白皙精致的锁骨…… 叶景言咽了口口水,感觉一股子邪火由下而上,冲进脑子里。他的心,乱乱的,砰砰直跳。他的脑海听不进其他的,控制不住去想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呼吸微微急促,眼睛盯着她的锁骨上,一眨不眨。 顾成蹊好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抬头一看,直接望进他充满欲-望的眼睛里。 “……” 老子做了什么让表里不一的这厮化身为狼了? “蹊蹊……”叶景言的声音黯哑,其中掺了些情-欲,如雪如清风的嗓音有了磁性,更加撩人心弦。 顾成蹊本来就喜欢这货,此时被叫一声,感觉自己身体都软了一半。她轻咳了两声,靠,再这样下去,她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全数失效了。 “蹊蹊……”叶景言再叫她一声,将她揽进怀里。 就在这时,顾成蹊快狠准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叶景言痛得惊呼一声,从欲-望中清醒过来,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蹊蹊……” 蹊你妹啊。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离开他的怀抱,赶紧去洗澡。 “哦……”叶景言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一声,转身朝里面走去。 顾成蹊走到桌边坐下,用内力把头发烘干,正要挽起头发,忽然听到水声,顿了一下。 第一反应:叶景言在洗澡。 第二反应:好像忘记了什么。 顾成蹊皱着如画的眉头,细想了一秒,眼睛瞪大,朝房间里吼道:“叶景言!那是老子的洗澡水!” 走远的孟择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头更加苦涩的摇头走开了。 而这边房间里的叶景言,也是顿了一下,不过他却是知道这是顾成蹊的洗澡水,正在享受,忽然听到这声,那绝对的,是被抓包既视感。 叶景言暗叫一声‘糟’,然后温柔安抚房门外的顾成蹊,“蹊蹊,现在天色已晚,再打水会更晚,到时候你睡得更晚。” 顾成蹊气得青筋暴露,可是气又怎么样?洗都洗了,她还能把他拉出来? 于是她瞪了房门一眼,恶声恶气道:“赶紧洗。” 又折腾了好一番后,顾成蹊终于躺在床上,而叶景言,既然已经以她男宠的身份随她到达这里,两人再分开睡,终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叶景言便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顾成蹊又累又困,不沾着床倒没什么,再让她撑几天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她沾了,所以再警告了叶景言不准动手动脚之后,头一歪,睡了过去。 叶景言怎么可能那么听她的话? 在她睡着之后,试着碰了她一下,发现她没有反抗,动作越发大胆起来,轻轻戳戳她的脸,轻轻戳戳她的鼻子,见她仍旧没有反应,手指下移,碰到她的唇瓣。 指尖柔软的触感让叶景言顿时心神一荡,连忙收回指尖。 他不怕顾成蹊发现,就怕自己忍不住。 …………………… 翌日,顾成蹊醒过来时,已日上三竿,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叶景言去什么地方,她醒了,也没再睡下去,起身穿好衣服,正准备挽发,忽然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顾成蹊反射性看去,叶景言正端着水进来,看到她披头散发坐在梳妆台前,小脸巴掌大,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带着些微锐利,好看得移不开眼。 叶景言觉得顾成蹊这张脸似乎看起来和往日的有所不同,看起来似乎要柔和一些,要稍微……像女人一点? 叶景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张脸还是这张脸,不管怎么样,都是蹊蹊。他想到昨夜与她同枕共眠,虽然什么事都没做,但是他的心里就像浸了蜜般。 “蹊蹊,你醒了。” 顾成蹊目光落在他手中端着的盆上,道:“府中应该是有伺候的,你怎么亲自端来了?” 叶景言温柔笑道:“伺候你,我喜欢自然要亲自动手。”他把水端在架子上放好,又走到顾成蹊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给她梳起发来。 顾成蹊任他给自己束发,发现还挺舒服,眯着眼睛任他对自己的头发动手,“景言,可有人来过?” 叶景言手一顿,道:“孟择来过,其他将军陆陆续续来过,见你尚在睡,便都走了,说是晚会儿再过来拜会。” 他还是喜欢蹊蹊叫他‘阿言’。 “晚会儿再说吧,无战还没有过来,此时我还是低调一点好。” 叶景言手里动作娴熟,两三下用束发用的带子绑好发,再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既简洁,又不失美观。 顾成蹊平日里好挽简单发样,几乎也是这样挽,但却不会用上簪子。 想了想,她还是将簪子取下来,她既然扮了男人,不用玉冠便不需玉簪。用了玉簪反而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叶景言也随她,接着伺候她洗漱。 洗漱过头,顾成蹊又回到梳妆台前,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笔,取开盖子,对着镜子,在脸上画来画去,没一会儿就变成叶景言熟悉的那个顾成蹊。 叶景言心下大骇,原来之前见到的,竟不是蹊蹊完全真实的容貌。 “蹊蹊,你……” 顾成蹊将笔收回袖中,解释道:“我的容貌其实看起来是‘像’女人的,为凸显我男子气概,少不得要用些手段。这只笔是我特制的,一月画一次,水洗不掉,也不会显露出不自然来。到了时间,它自己就会消失。” “原来是这样。”叶景言点点头,只不过心里震惊还是没有消退。 247 见众将 原来蹊蹊并不是真正长了一张男人的脸,而是一直画貌,画着画着,便让所有人相信,她确实长了一张男人的脸。 要不是他无意间撞到,她还预备瞒着他多久? 叶景言心里又酸涩又有几分怒气,心疼她为了隐瞒性别,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怒她这么就都不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成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既没有对我这张脸做过任何评价,也没有询问过我这张脸为什么长得这么不科学,我干嘛神经兮兮平白无故的提起这件事。” 常年画貌,加上她经常给自己催眠,她一直认为自己长了一张男人的脸好么? 她容易吗?不是男人,硬要向男人靠拢。 她觉得身为一个女人没什么不好,除了每个月麻烦点,力气干不过一个男的……哦,不对,她现在的力气能够干翻一群男的。 现在当了十六年‘男人’,她一个半爷们儿性格,直接发展成全爷们儿性格,她容易吗她?! “蹊蹊,你其实可以变回……” “不变。”顾成蹊没等他说完便拒绝了。 叶景言这时察觉到有人靠近,闭嘴了,他深深看顾成蹊一眼,现在不方便问,总有一天他要问出口,问她为什么不变回女人? 顾成蹊白他一眼,不想再说话。谁TM当了十几年男人,还会习惯当女人? 别人不觉得瘆得慌,她都觉得怪异。 “小将们前来拜见王爷,请王爷赐见。” “进来。”顾成蹊说这话时,正把叶景言推了推。 叶景言无奈摇头,出去给她找吃的。 门外几个将军恭恭敬敬的进来,不经意看到顾成蹊和叶景言的互动,心下忍不住叹息,这样下去,别说北国给傅国下战书了,恐怕梁国不久以后也会给傅国下战书。 真是成也傅王败也傅王。 “小将拜见王爷。” 顾成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以后叫我军师即可,起来吧。” “谢王……谢军师。”几个将领为了能随时上战场,穿的都是战袍,此时站起来威风八面。 顾成蹊身材高挑,身段纤细,好在这几个将领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因此并不显得她有多么不正常。 值得一说她不怒自威的气势,虽漫不经心,但却总给一种睥睨天下之感,这几个将军就是有战袍加身,在她面前,仿佛也矮了一截。 “元帅还有多久抵达这里?”她可没忘记傅无战说的,以后叫他元帅。 “约莫还有半日路程。”几个将军眼观鼻鼻观心,从善如流。 顾成蹊扫他们一眼,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自我介绍一番吧。” 黑瘦的那个将军笑嘿嘿地站出来,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小将名叫侯大忍,常年呆在边境。” 另一个褐色皮肤的胖将军严肃脸站出来,看起来同样约莫三十岁左右,朝她拱手,“小将名唤单(注音:shan,四声)永长,常年呆在边境。” 接着高高的那个站出来,二十六七岁上下,拱手道:“小将兰宏义,数月前从丰州调到边境。” 再然后中等身材一脸书生模样的站出来,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很是年轻,他拱手道:“小将拜天朗,一月前从暮夕城调过来的。” 最后是一个矮瘦的,三十六七岁左右,脸上有一条刀疤,从左边脸的鬓角,一直延伸到嘴角附近,他拱手道:“小将庞玉成,一直驻守边境。” 顾成蹊多看庞玉成两眼,不对,具体来说,应该是看他脸上的刀疤。 庞玉成被看得难堪,直想把脸遮起来,莫不是军师也要嘲笑他相貌丑陋?可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 顾成蹊把眼睛移开,道:“抱歉,本军师进入朝廷前,是大夫,有职业习惯。” 庞玉成一愣,第一个反应:不是嘲笑他的? 第二个反应:军师给他道歉了?!!! 第三个反应:艾玛军师以前是大夫。 第四个反应:卧槽记起来了军师是诡医。 翻手覆手都是人命的那种,要么活要么死,而且全看她的心情。 “……” 这种希望就在眼前都不能放心去求的既视感。 “侯将军、单将军、兰将军、拜将军、庞将军,五位驻守边关辛苦,现在需得再坚守上半日,等待大军到来。” 几位将军点点头,侯大忍笑嘿嘿的道:“军师听说是昨夜到的,为何不与元帅一同过来?” 顾成蹊深深看他一眼,见他眼底深处有几分试探,颇有几分赞叹,边关的将士,有胆有谋,好! “我仇家尚多,第一,要避开他们,顺便解决一些。第二,我需要隐藏行踪,做一些事情。并且,我单独行动,也是提前跟元帅报备过了。” 侯大忍笑脸僵了一下,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连傅无战都相信她,不干预她的事,你一个小将,还敢再问下去吗? 他闭嘴不问了。 兰宏义道:“既然元帅是知情的,我等自然相信元帅,相信军师。” 顾成蹊也不多发难,她知道这些人相信傅无战,但未必就相信她。她更愿意猜测,这些人其实是……怕她。 “你们下去吧,有什么事,等元帅来了之后再说。” “是。”几个将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 顾成蹊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看着他们离开。这些将军也不知道想对她说什么,但愿他们想说的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这时候叶景言端着好吃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蹊蹊,用早膳吧。” 顾成蹊握住他的手,道:“景言,以后在外面,尽量避免说‘膳’。” 叶景言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那是皇室才能用的词,若是在外面用,容易让人一听就认出来她是皇室之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跟皇室扯上关系,不过这样正和他意。 蹊蹊本就不是皇室的人,是傅瑾硬把她身份变成皇室之人。 蹊蹊为皇室做那么多,最后得来的,还是是傅瑾的警惕。 顾成蹊对瑾帝对她有什么看法不感兴趣,瑾帝对她警惕,她还不把瑾帝放在眼里呢。 速度把早餐吃完,嘴一抹,哼起小曲,带着叶景言出门了。 248 被当成乐子 顾成蹊对瑾帝对她有什么看法不感兴趣,瑾帝对她警惕,她还不把瑾帝放在眼里呢。 速度把早餐吃完,嘴一抹,哼起小曲,带着叶景言出门。 临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个将军,顾成蹊眼睛一转,让他吩咐下去,对外只宣布她是本次打仗的军师。 那将军不敢跟她硬碰硬,诺诺应下,连忙去办。 接着她带着叶景言出门了,和昨天晚上一样,一出门看到的全是士兵。 叶景言再次见识到她的名声有多么恶劣,连边关将领都不敢惹她。 要知道这些将领,哪个不是常年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敌人斗智斗勇?他们面对其他人时,少说都是威风八面,然而在她面前,就跟孙子似的。 叶景言摇摇头,嘴角不自觉扬起,突然觉得人人都怕她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打她的主意。 顾成蹊在城中溜达一圈,吸引一路视线,她没有和任何人攀谈,除了叶景言她也没有带上其他人,然而就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她貌似谪仙,一袭清水长袍,没有花纹绣上,背挺得笔直,长长墨发披散下来,每一缕仿佛都是那么的写意。 她身后牵着的男人更加好看,他的气质和前面的顾成蹊不一样,他的气质要稍微柔和一些,但他那张似仙如妖的脸,便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 “景言,我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么个名字了。” 两人走到街头杨柳树下,顾成蹊忽然停下来,仰头看向他,笑眯眯地道。 “为什么?”叶景言眨眨眼,看向她, 两人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一个笑眯眯的,一个温柔笑着,容貌都是那么好看,明明都是男人,却给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不少士兵看到这一幕,发现还挺好看。纷纷聚到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看。 顾成蹊笑眯眯地摸上他的脸,“因为你好看。” “摸上了摸上了。” “两个男人……” “光天化日之下。” “真是太……有爱了。” 叶景言:“……?” 顾成蹊无视那些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的士兵们,她谈恋爱,关他们屁事?她继续笑眯眯的道:“景言景言,谐音就是‘惊艳’,你这张脸确实够惊艳,让我真想藏起来……”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叶景言微微蹙眉,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何尝不想。” “真是太伤风败俗了……”士兵们纷纷捂住眼睛,然后又从指缝中偷偷看,一双双眼睛贼亮。 叶景言:“……” 顾成蹊:“……” 卧槽这句话你们敢不敢语气跟内容相符?! 顾成蹊觉得她小瞧了人类的八卦性,连群士兵都这么八卦,你们难道忘记现在战事正吃紧吗? 太TM无理取闹了。 在叶景言闷笑中,拉着他迅速离开了这里。 顾成蹊不知道,越是战事吃紧,士兵们既要时刻不能放松警惕,但也不能给自己太大压力,因此通常都会随时随地找点可以让自己放松的事情乐乐。 而她,很不幸,就被当成了这次他们减压的乐子。 回到府中,刚刚踏进大门,迎头碰到孟择,皆是一顿。 顾成蹊一眼扫到他两只眼睛下面那两团青黑,轻轻一笑,“怎么,副元帅昨夜没有睡好?” 孟择瞪她一眼,任谁遇到这种事都睡不着好吗? 那是他兄弟啊,一起谋事,相交五年的兄弟,一眨眼间,兄弟变成暗恋对象,打击能不大吗? 然而孟择无论心里面有多么的郁闷,表面上的功夫,他还是得做,拱手向顾成蹊行礼,“孟择,见过军师。” 顾成蹊摆摆手,以她王爷的身份,孟择行礼正常,但要是以她军师的身份,行不行礼都无所谓,军师的身份可大可小,全看其他人对这个军师有多么信服。 “准备上哪儿去?” 顾成蹊随口一问,孟择却不敢随口答,他神色微敛,恭敬道:“军师,我有要事找你。” “找我?”顾成蹊微微挑眉,观他神色不像是为了儿女情长……“随我来吧。景言,你去吩咐厨子准备午饭。” “好。”叶景言没问为什么,乖乖巧巧去了。 孟择惊讶得看了眼他的背影,接着小跑上去,跟上顾成蹊。这两人无论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他还是少好奇为妙。 来到议事大厅,顾成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好整以暇地看向后面进来的面色冷漠的俊美青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孟择实际上有点纠结,但这事,他终究还是要问问,“王爷,下官本不应该对你和叶公子的事过问,但是这件事不仅仅是你们的事,而且还关系到两个国家。现在傅国正跟北国打,若是梁国再过来横插一杠子……王爷,那时,我们处境堪忧。” 顾成蹊摆摆手,道:“放心,梁国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 孟择急急道:“王爷,你……这叫我怎么放心?你又拿什么保证梁国不会在我们背后捅刀?” 顾成蹊唇斜斜一勾,淡淡地道:“拿梁国皇帝的命保证。” “什……什么?”孟择惊恐睁大眼睛。他他他他他他他不会给梁国皇帝下药了吧? 顾成蹊悠哉的继续忽悠,“要不你以为我离开大军单独行动是为了什么?我既然能命你把周围大大小小匪患一并清除,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梁国就马失前蹄呢?只要他的军队敢踏进傅国,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我派了人盯着呢,那梁国皇帝惜命得很,断然不会出手对付我们的。” 孟择惊得嘴巴长大,咔嚓一声,下巴脱臼了。没一会儿,他抬手,把下巴安回去。 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我屮艸芔茻!那可是一国皇帝啊!!! 孟择想问问顾成蹊,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此时的顾成蹊,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试问,谁十六岁的时候,胆子有这么大?能力有这么恐怖?他干的事,还是人能够干出来的吗? 顾成蹊再微一挑眉,“还有别的事没有?” 249 来历不明的好琴 “有……”孟择大声回答,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逐渐矮下去,眼睛里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 顾成蹊掀起一点眼皮看他,“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你说的,我答应你,我发誓不会窥探闻笛的秘密,要么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我若做不到,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孟择想过了,他若是真爱上了,那就得替闻笛考虑,“这是我做的承诺,但我跟闻笛的感情,我要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说到‘爱’这个字的时候,孟择还是很不能接受,兄弟怎么能就……就…… 他突然很佩服叶景言,说起爱来毫无压力,对顾成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而且他们两个不难看出谁上谁下。 能为爱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孟择对叶景言的看法,改变了。 顾成蹊无所谓的道:“随你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喜欢闻笛的女人可不少。” 孟择心里面一紧,突然不是滋味。 顾成蹊看他的反应,也不点透,只要不是榆木疙瘩,迟早会自己明白。 孟择摇摇头,暂时抛开这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虽然应承下来,但是毕竟还没有见到闻笛,孰是孰非,现在没有具体定论。 他看向顾成蹊,正色道:“若是能打赢这场仗,孟择定会去查清楚。军师,大军快到了,我想问问,这场仗,咱们能打赢的胜算有多少?” 孟择心里面有大概的计较,但他对敌军具体的情况尚且不是很了解。而顾成蹊一直老神在在,悠哉闲适,一点也不像上了战场。 像顾成蹊这种人,若是没有把具体的情况摸清楚,又怎么会这么风平浪静,有时间出去逛街呢? 顾成蹊挑眉看向孟择,这丫什么时候这么依赖她了?先前不是还带着她家手下,对她避如蛇蝎么? 孟择不自在地把头扭到一边,他又不傻。 顾成蹊乐了,“好,我就告诉你,目前北国出兵四十万,而我军仅有十五万,加上来的大军也才三十五万。兵力来说,我们败。” “以地势习性来说,北国地处大草原,而傅国多处山地,这次打仗乃是北国发难,进攻到我们傅国的地界算他们倒霉。地势越险峻,对我们来说越有利。” “因此,以表面上的来看,我们和北国,乃是五五之数,他们以人多为优势,我们则以地形为优势。” 孟择听完,眉峰紧皱,“这样说来,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顾成蹊睇他一眼,凉凉道:“有战神在你怕什么?” 孟择眼睛一亮,对有战王爷在,只要有他在多不好打的仗也有必胜的机会,更别说现在这种五五之数。 可是…… 孟择瞄顾成蹊。 瞄了一眼又一眼。 他怎么觉得这位,更加厉害一点? 顾成蹊瞪他,“想说什么就说。” 孟择被口水呛到,猛咳几声,脸咳得通红——我能告诉你,我更相信你么? 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鬼鬼祟祟看我干嘛?”顾成蹊眯着眼睛看他。 “军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孟择选择转移话题。 顾成蹊抄手靠回去,懒懒散散的道:“你是掌权的,你问我怎么办?” 孟择赶紧伏低,“在这儿,元帅没过来,你最大。” 顾成蹊嗤笑一声,道:“好啊,我最大。接下来,不论我对你发布什么命令,只要我没让你说出去,你就不能透露是我说的,你可还愿意听?” 孟择眼睛一亮,连忙表态,“愿意愿意。” “好,我要你马上吩咐下去,架锅做饭,迎接远道而来的二十万大军,然后再颁布一条军令下去,故意滋事者,二十大板伺候。”顾成蹊站起来,往外缓步而去,“不必问我为什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孟择把话咽下去了,立马出门吩咐人去办。 顾成蹊转转悠悠晃到自己的小院,入目是另一番景象,圆圆石桌上摆放三菜一汤,而叶景言,正在一旁擦拭一把七弦琴,非常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弯弯,仿佛抹了蜜似的甜。 他认真的程度,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察觉。 顾成蹊走到他身边,轻轻拨弄琴弦,婉转动听的一声曲调,把叶景言神思拉回。 他刷地一下抬头,看到是她,好看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蹊蹊。” “哪儿来的琴?” “这琴是我在府里发现的,没人动过它,上面铺了一层灰。我拿来擦干净,发现还是一把好琴。”叶景言把帕子放在一旁,双手托起琴,递给她看。 顾成蹊当然认得出来这是一把好琴。 她手按在这琴弦上。 这琴弦也不简单,用的是上等冰蚕丝。不仅可以用来弹琴,还可以用来杀人。 “有人故意把这琴留在这里的。” 叶景言闻言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拿着这把琴会被人放在这里,注定很危险,但是他是爱琴之人,这样一把上等的好琴,着实忍不住诱惑。 顾成蹊伸手将这琴拿起来,沉吟片刻,看向叶景言,“景言,我知道你素来爱琴,否则不会明知有危险还去拿这把琴。我现在问你,我若为你做一把琴,你喜欢我给你做的,还是喜欢这一把?” 叶景言眼睛一亮,视线一下子就从这把琴上移开了,欣喜道:“你做的琴对我来说,是把这种琴都比不上你做的琴的一根琴弦,这琴我不要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好,来人。” “主子。”暗卫从树上跳下来,恭敬立在她后面。 顾成蹊指尖上滑出一把小巧飞刀,在琴弦上极快小小一割,接着飞刀缩回袖中,琴往后面一递,道:“丢到北国军营去。” “是。”暗卫接过琴,往北国军营而去。 叶景言望着暗卫背影深深一叹,不过他也不觉得可惜,蹊蹊要给他做琴,他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蹊蹊,吃饭吧。” 顾成蹊看着他神情并没有什么遗憾,心里放心了,坐下来吃饭。 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让北国消受去吧。 250 点到为止 吃罢午饭,大军仍旧未到。 顾成蹊左右无事,带着叶景言出了城,直奔几里外的树林。 叶景言在前面给她拨开树枝,“蹊蹊,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待在城中等待迎接大军的到来吗? 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干什么? “碰运气。” “?”叶景言一头雾水回头看她。 顾成蹊把他脑袋推回去,“赶紧走,碰不到一会儿就回去了。” “哦。”叶景言应了声,接着拨开树枝杂草,“蹊蹊,你是在找什么吗?” 顾成蹊不欲解释那么多,道:“专心看路。” 叶景言摇摇头,语气既无奈也温柔道:“你既然不告诉我,那你有什么要我帮忙,便告诉我。” “嗯。” 顾成蹊一边应声,一边四处看着,深山老林从来不乏‘宝贝’,就他们走的这一路,她就已经看到了许多种有用的花草,这些花草拿来入药,能治各种小病。 两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顾成蹊下手摘了几株草药,但始终没有看到她要找的。 她也没有气馁,本来她想找的东西就难找,来这里都说了是纯属碰运气,碰不到也正常。 看了看天色,顾成蹊拉着叶景言用轻功迅速回到城,而这时,大军遥遥可见已在城门前停下了。 顾成蹊大概扫了一眼,对叶景言耳语了一句。 叶景言点点头,揽住她的腰身,身影宛若惊鸿,纵身飞向城门。 傅无战和这里领头的将军以及副元帅孟择正在说话,感应到后方有动静,转头一看,叶景言带着顾成蹊脚下凌空一点,衣袂翻飞,轻飘飘落在他们身边,身姿美得让人转不开眼。 “见过军师。”除傅无战外,其他的将军们,没有一个不恭恭敬敬行礼的。 傅无战无奈摇头,成蹊明明没有什么军职,但看这些将军们,却是真的怕她。 顾成蹊对他拱拱手,笑眯眯道:“见过大元帅。” 叶景言老老实实在后面当背景,傅无战看他一眼,然后看回顾成蹊,颇有些头疼,“军师,你单独行动,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他?” 顾成蹊负手而立,左移一步,正好挡在叶景言面前,虽然以两人的身高差,并不能真正完全将她后面的人挡住。她挑眉看向傅无战,道:“元帅,咱们现在好像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再说,你事先也没说不准我带保护我的人。” “他保护你?”傅无战狐疑看向叶景言,接着又看向她,怎么看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而且还是她的男宠,明显就是徇私。 顾成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我来战场多危险,我毕竟是没有接触过正面战场的,难免打不过,带个能够贴身保护的有什么稀奇的?元帅若不信,可以试试景言的武功,看看他是否足够保护我。” 傅无战剑眉一拧——成蹊,你打什么鬼主意? 顾成蹊看回去——你不是不让我露出武功吗?有景言在,恰好方便我行事。 傅无战眉头稍松,但又有几分纠结——叶景言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顾成蹊挑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景言看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一阵酸涩。 蹊蹊又看别的男人…… 傅无战跟顾成蹊的对视很快,一盏茶的时间,便分开了。傅无战抬头看向叶景言,道:“如果你的武功不能让我们信服,你便不能呆在成蹊身边。” 叶景言定定看他一眼,随即看向顾成蹊,自己现在不宜惹是生非。 “好,怎么试?” “我亲自试你武功,不用内力,点到为止。” “好。” 顾成蹊让开,站在一旁,他们周围的将军们往四边散开,给两人留出一片空地。 叶景言微微侧身,如夜的眼睛里面光芒凌厉,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他下巴微抬,平静地看着傅无战,伸出如白玉般的手,淡淡道:“请。” 如仙似妖的相貌,如雪如风的气质,干净的嗓音,白雪的肤色,傅无战不得不承认,叶景言确实让人有为他疯狂的资本。 傅无战将腰间佩剑取下,丢给后面的一个将军。 “本帅不客气了。” 语罢,傅无战身形暴动,几步近身,化手为刀,直削叶景言面部。叶景言微微往后一仰,恰好避开。那手刀也不是吃素的,被避开之后,丝毫没有停顿,往左划出一道弧度,劈向叶景言颈部。 说时迟那时快,叶景言双手交叉绞住傅无战的手,挡住他这一击,接着动作敏捷从他腋下穿过欲反手制住他。 傅无战讶异叶景言有这么好的近战技巧,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以叶景言夹住他的手为支撑飞身一脚踢过去。 叶景言仰身避开,然而一只手仍然钳制着他的手。 傅无战解除这一困境,一掌打向他的心口。 叶景言眼见不好,将就辖制他的手,往左一推,打开了傅无战攻过来的另外一只手,双掌连打,将人击退。 傅无战化解不了他这一招,生生被逼退,身上好战因子瞬间被激发,再次几步腾挪过去,双手攻向叶景言的上三路。 叶景言有攻有守,进退得当,招架起傅无战越来越快的招数毫不费力。 两人招式越发凌厉,越来越狠,但他们却一直都在前后三尺之内打斗,半分未曾打到外面去。 其他将军们看得连连赞叹,别说,叶景言的武功真不错,这招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稍不留意不死也残。 想不到顾成蹊身边人才汇聚,更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中龙凤,竟然甘心做一个少年人的男宠。 想到这儿,不少人把钦佩的目光投向顾成蹊,还是他们军师的魅力大啊。 顾成蹊忽视了这些目光,专心致志盯着两人过招。叶景言近段时间没少给她当陪练,她其中也跟他探讨过对敌时用招的方式。 而傅无战,从小是她的好兄弟,她的武功高过他时,免不了就会教上几招。傅无战领悟力很好,去边关几年,把那些招数整合、发展,形成他自己独有的招数。 两人都是与她有关,都跟她探讨过武学,出招上,难免有些地方有相似之处。 251 有人偷听 可惜,傅无战虽然对敌经验丰富,叶景言的经验更不赖。 加上叶景言师承绝学,本身就比傅无战的武功高,这架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叶景言便打得傅无战节节败退,甚至不能看出他出招的方向。傅无战一个晃眼,叶景言的手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众人大骇,常年生活在战场上的他们,跟随傅无战打退过不少敌军,可以说傅无战武功是怎么提升起来的,又有多高,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不说全部,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有数的。 可是现在这个男宠竟能将他们心中的战神打得节节败退!!! 这这这这武功得有多高?! 这个还是在他们都没有用内力的情况下进行比拼,若是再用上内力,叶景言的武功该是有多么的恐怖? 众人不敢想,但是在他们心里已经肯定了叶景言的存在。 叶景言收回手,道了一句“承让”。 顾成蹊慢悠悠地缓步走到叶景言身边,笑眯眯的看向傅无战,“五哥,怎么样?景言的武功足以保护我了吧?” 傅无战复杂的看了叶景言一眼,点点头。 本来观察他的轻功,他就没有小瞧了这个叶景言,他可以猜出来他的武功不低,但是也没有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呆在成蹊的身边是真的只是因为爱他? 傅无战朝顾成蹊递眼色——他打得过你吗? 顾成蹊摇头。 傅无战放心了,打不过就好,至于叶景言可能会阴顾成蹊……傅无战表示,成蹊不把叶景言给阴了,都算姓叶的运气好。 “走吧,我们进去说话。” 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孟择突然想起来顾成蹊叫他吩咐底下军士做好饭准备迎接到来的大军的事,上前一步,拱手道:“元帅,你们先进去,我安顿好大军,随后赶来。” 傅无战点点头,“现在过了午时并未有多久,为了赶路,他们一路饿着过来的,你顺便吩咐下去,让营里的伙头军给他们弄点吃的。” 孟择笑道:“我已经提前吩咐下去了,大军随时能去用饭。” 傅无战微微有些惊讶,孟择虽然少言少语,但向来都是五大三粗,大军即将赶到,他怎还会注意到这些?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顾成蹊,道:“好,那你便去吧。” 孟择领命往后面而去,傅无战带着众将领往城内,顾成蹊带着叶景言跟在后面,光明正大拉小手,闪瞎了一众看过来的人的眼。 尤其是后面的大军,才刚刚听说了顾成蹊的事迹,还没来得及崇拜,突然崇拜的人就这么的看上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点不顾别人看法的看上了一个男人。 不少男人……呸,不是士兵表示这起伏太大,他们接受不来! 不过……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两人挺般配,一点都不会觉得轻蔑,或者恶心呢? 还有这淡淡的惋惜,淡淡的……祝福……? 觉得自己可能不大正常的前面一些士兵们以及后面一头雾水的士兵们,恍恍惚惚全凭本能跟着孟择走了。 当然,二十万士兵是没办法完全放在城里居住的,于是呼啦啦全往城外走去。 议事大厅之中,首次聚集将领,乌压压站了一片。 主位上左边坐着傅无战,他的右手边一个架子上挂着地形图。主位右边坐着顾成蹊,她的身边站着低眉顺目装乖巧的叶景言。 两方客位上坐着几个德高望重的将领,其中,右边第一个客位是空的,那是给孟择留的。 顾成蹊本来想坐孟择的位置,结果被将军们连说带劝哄上主位。 坐主位就坐主位,难道她还会怕了不成? 然而,坐上主位之后,她发现,边关的将军还真不少。 至少光是这里的,就比她在盛安见到的还要多。 果然将军都是保家卫国的,不保家卫国的,就是蛀虫。 啧,不知道祝大虫子现在在何方?是被某个少主利用得底儿掉,还是利用地底儿掉呢? 这边顾成蹊还在晃神,那边傅无战已经发话了,“辛苦边关的将士们,硬是守住边关,等侯大军到来。” 边关的十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兰宏义摸着脑袋,尴尬道:“元帅过奖,但并非完全是我们硬守,北军在这期间完全没有向我们进攻,我们探子前去探回来的军情,敌军那边不知为何闹起内讧,现在还未解决。” “闹内讧?”傅无战又惊了一把,接着他把目光转向顾成蹊。 顾成蹊正趁着他们说话,注意力不在她这边正玩起叶景言的手指,突然感受这道目光,看回去,不是她五哥吗? ——看我干嘛? 傅无战眨眨眼,忽略掉不和谐的画面——你做的? 顾成蹊没回答他,低头继续完叶景言手指,白皙修长,玩得不亦乐乎。 傅无战得不到回答,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现在他有什么的不到解释的,全推到顾成蹊身上,对方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惊讶,这点就足以说明,他没推错。 单永长着急道:“元帅,您说北军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无战抬手止住他的话,道:“不管他卖的是什么药,我们须得整顿好大军,再商议怎么退敌。” “是。” 议事议事,议来议去,还是怎么整顿大军的事,顾成蹊看似一直在玩,没把这个会议放在心上,其实该听的都听了进去。 忽然顾成蹊把玩一柄小飞刀的手一顿,刷一下看向门外,眼睛里厉光一闪,手中飞刀脱手而出,寒光一闪,直射门外。 门外闷哼一声,跌跌撞撞离开。 “有人!”傅无战猛地站起来。 话音未落,几个将军腾跃而起,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傅无战看向顾成蹊,对方依然低眉顺目,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模一样飞刀正在把玩。他有些头疼,不是说好不暴露武功吗?那柄飞刀是怎么回事? 顾成蹊依然低着头,要不然怎么办?她能承认她是手一抖,不小心没忍住出手的吗? 追出去的将军们没过多久回来了,带一句“人已死”,便恐惧地偷瞄了顾成蹊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252 吃醋了 追出去的将军们没过多久回来了,带一句“人已死”,便恐惧地偷瞄了顾成蹊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顾成蹊知道他们在怕什么,她的那把飞刀上面刚刚顺手放了点新研究的毒药,一盏茶的时间也就中毒身亡了,只不过死相不怎么好看。 傅无战又看了顾成蹊一眼,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继续议事。 再议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差不多便议完了,大家都开始走了,顾成蹊也准备离开,被傅无战叫住了。 院子内,傅无战优雅吃饭,夹个菜都是皇家贵族的风范。 顾成蹊坐在一旁看着,“无战,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 “自然不是。”傅无战虽然没抬头,但是他已经感觉到某个男人已经彻底把他当敌人看了。这时候他要是不能表态,将会彻底被误会。 他很不理解叶景言对成蹊执着得这么深,他们两个可都是男人。 “边关现今情况如何?” 顾成蹊挑眉,“你不是了解得差不多了吗?我来这里还没几天,能了解多少?你不如去问问常年驻守在这里的将军们。” 傅无战看向她,扶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别卖关子了。” “敢情我来这里专门给你收集情报来了。”顾成蹊没好气白他一眼,“边关情况很不好。” “怎么说?”傅无战心提了起来,他既然说不好,那恐怕就是真的不好了。 顾成蹊站起来,负手走了两步,背对他,目光深远,看向远方,“北国知道我来了,专门请了我的死对头。” “你是说天华宫的人?”傅无战想来想去,只有天华宫能对顾成蹊构成威胁。 顾成蹊点点头。 傅无战皱眉,“这下麻烦了,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人吗?” “如果不出所料,来的人,必然是宿千羽。”这个人,武功不是她的对手,手段却不在她之下。千石堆设下那次埋伏,差点让她葬身。 傅无战沉吟片刻道:“这次我们赢的胜算不算高,也不算低,首先是要趁他们还未会面前,除掉宿千羽。”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景言开口了,“你杀不了宿千羽。” 傅无战闻言对上顾成蹊转过身投过来的视线,问道:“你也杀不了?”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杀了他,天华宫的底蕴尚在,他的身边随时随地有武功高强的人守着。”顾成蹊顿了下,又道:“虽然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杀他,但是拖他一拖,我还是做得到。” “你要走?” “我不需要走,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成蹊,你打的什么主意?”傅无战轻轻叹息,从小他就看不懂她,长大之后,更看不懂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这是我和宿千羽的私人恩怨,我还得好好计划怎么整他,弄不死他,也要让他半残,算计老子那么久了,也是时候捞点成本回来了。” “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相似一眼,仰头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景言知道他们只是兄弟情,任谁好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兄弟,情意都非旁人能比,他们的情意是一天一天逐年累月累积出来的。 虽然如此,但是他还是嫉妒,嫉妒他们之间的默契,嫉妒傅无战跟成蹊一起长大,嫉妒他们之间点点滴滴。 傅无战离开后,叶景言更加黏顾成蹊了,她在看书的时候,不去给她煮茶了,而是吩咐别人端来水果,他自己则是把她抱在怀里。 偶尔顾成蹊躺累了,站起来走走,叶景言依然寸步不离。 终于顾成蹊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他,“景言,你怎么了?” “蹊蹊,你好像从来没对我说过爱我。”叶景言眨眨眼,有些伤情的看着她。 被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这么看着,顾成蹊的心都要融化了。 当然这是因为对方是叶景言,她本来就只对他有感觉,换成别人,她只会莫名其妙的看对方一眼,然后摸着脉门开始看病,看看有没有生病之类的。 “我没有说过吗?即使我没有说过,我的行动也表达出来了。”顾成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一笑,黑眸晶亮,半分没有开玩笑,还带了几分魅惑,“阿言,你在我心里无人能比,你是我的,你爱我,我也爱你,但我对你的情,用‘爱’字已经概括不出来了。总结一下,大概就是——非你不可。” “蹊蹊……”叶景言被巨大的惊喜击中,小心搂住顾成蹊,心砰砰跳得厉害,笑得也很傻。 顾成蹊靠在他怀里,闷笑起来。 院子里几个方位微微动了一下,接着十几个黑影火烧屁股似的闪出墙外,没了踪影。 顾成蹊耳尖微微一动,开始思考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身份公布给夜阁老老少少知道,老是这么瞒着不是办法。 —————————— 入夜,顾成蹊带着叶景言突袭孟择的房间,把孟择吓得三魂无主,什么镇定全都喂了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披上衣服,下床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行礼,“见过王爷,不知王爷这么晚来下官房里所谓何事?” 顾成蹊也不废话了,直奔主题,“你在军中的口碑逐渐好起来。” 孟择点点头,这倒是,全是托了他的福,但是这又怎么了? 顾成蹊森然一笑,笑得孟择背后阴风阵阵,“口碑不是白得的,孟择,该你办事了。” “是。”孟择内心很苦逼,他就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天下哪儿来白来的好处?尤其是顾成蹊给的。 “帮我查几个人。” ……………… 从孟择房里出来,叶景言把她摁在墙上,不由分说低头封住她的唇。 顾成蹊莫名其妙了一下,接着她发现,这丫貌似吃醋了。 嗯,没关系,这种吃醋法,她还是很喜欢的。 然后她又开始引导,引导他彻底沉沦在这一吻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喘着粗气分开,叶景言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慢慢醋味,软声道:“蹊蹊,我吃醋了。” 253 找不到 “吃醋了我怎么没闻到醋味儿?” “……蹊蹊,你不要半夜去闯别的男人的房间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以后我只半夜闯你的房间,这总行了吧?” “……”叶景言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霎时红透,不爽的感觉顿时一扫而光。 顾成蹊笑眯眯摸着他的脸,“我家阿言,还是一如既往得青涩。” “蹊蹊,你其实可以只叫我‘阿言’的。”叶景言顶着一张熟透的俊脸,略带羞涩看她一眼,迅速别开头。 “阿言。”顾成蹊眯着眼睛,把这两个字在回味一遍,“不行,只有你我两个人的时候,我才叫你阿言。” “蹊蹊……”叶景言一脸恳求。 “不行就是不行。”顾成蹊态度非常坚决。 “那好吧。”叶景言不愿意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只要她开心就好,可惜,有点遗憾。 顾成蹊没有解释那么多,搂过他的腰肢,一纵身,踩在房顶上,借力往城外掠去。 …………………… 清晨,忙活一夜的顾成蹊,正抱着自家人形抱枕睡得正香。 ‘人形抱枕’虽然也很困,但是让他困扰的,还是身上这只妖精,既不准他碰她,又抱着他睡觉,软绵绵的身躯贴在他身上,狼血都在沸腾。 叶景言无声苦笑,熬得青黑的两只眼睛往下看了眼中间的帐篷,内心重重叹口气。 偏偏抱着他睡的这个,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的煎熬。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叶景言心里恨恨的想着,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她吃干抹净,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带着这样的念头,叶景言的意识渐渐混沌起来,跟着睡了过去。 抱着他的顾成蹊悄无声息的弹了弹指尖,那双有着黑羽般浓密、长而卷翘的睫毛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 叶景言一如既往,起来之后,很快就溜了出去,给顾成蹊准备早饭,丝毫没有敢看她穿衣服。 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然后自己动手上前去帮她穿衣服,接着衣服越穿越少,本来起床也可能再滚回床上去。 他想到这里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就怕喷鼻血。 顾成蹊看着他有点像落荒而逃的背影,微一挑眉,唇角勾出一丝邪邪的弧度。 她现在就是要引_诱他,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填过肚子,顾成蹊带着叶景言出城,去郊外林子里散步。 叶景言对她想找的东西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值得她一遍又一遍的寻找?这山林之中难道还隐藏着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而顾成蹊对他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宝贝。 叶景言一看有门儿,迫不及待追问下去,“是什么宝贝?” 顾成蹊神神秘秘转头对他一笑,“不告诉你。” 语罢,她转过身继续寻找。 “……”蹊蹊你这样吊人胃口真的好吗? 叶景言目光幽怨了。 这样的目光跟着顾成蹊认真找‘宝贝’的背影上跟了好一会儿,见她依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泄气了,认命的跟着她漫无目的的寻找。 这片林子很大,傅国多山林之地,在边城也不例外,越往高出走,草越长越高,坡也越来越陡,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顾成蹊看着心烦,一脚踢过去,劲气过道之处,杂草粉碎,飘落在地上。这条能容下一人过的道路,一路延长上去,约莫有十来米的距离。 看来是真的找得不耐烦了。 叶景言劝道:“蹊蹊,找不到就别找了吧。” “不行,我就跟这玩意儿杠上了,找不到也要找到。”顾成蹊反骨一上来,堪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找着,而她的目光实际上只聚集在那些树干上,但是树干多种多样,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那一种。 叶景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好闭嘴跟在她后面,一路看山林的风景,顺便防范有蛇什么的冒出来。 如今已是秋季,越往上越冷,两人越到后面,内力自动护体,然而顾成蹊还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那种树。 不,或者不该说是树,而是枯树,一种风化许久并且要在百年以上的青铜木。百年以上的青铜木,材色浅,木质细密坚实韧性较好。这样的木头用来做七弦琴面板,能使得琴音音色极好。 在这之前,她也看到了许多青铜木的存在,可惜树龄都不是很高,枯了百年以上的,更是看不出来,她原本以为深山老林中会好找一点,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想想也是,让爱琴之人奉为神木的青铜,又岂是那么好找到的? 不错,顾成蹊就是来履行之前对叶景言的承诺的,早年她伪装成过很多人,制琴师傅也是其中之一。 忽然,一只白鸽从遮天蔽日的树叶中飞下来,盘旋几圈,飞到顾成蹊面前。 她伸出手臂,白鸽飞到她手臂上站着,咕咕咕咕直叫。 顾成蹊摸了摸它脑袋,白鸽在她手掌上蹭了蹭,啄了啄翅膀。 她抬头,“阿言,我们该回去了。” 叶景言一怔,点头,“好。”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两人回到城中,刚凌空落地,正好碰到一个将军,不对,是两个,三个……顾成蹊转眼看去,好多个将军副将都在四处找人。 面前这个将军表情一下子从焦急转换到高兴,往后喊道:“我找到军师了。” 所有将军刷一下看过来,路中间那抹银白袍子太过显眼,看不清楚容貌也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了,其他人都穿的盔甲。 瞬间那个小泪纵横,奔过去,“军师,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摆出这副表情,顾成蹊被雷得后退一步,清咳一声,掩饰道:“发生了何事?” 将军们哪儿还注意她这些?侯大忍钻出来,站在她面前,哭丧道:“军师,大事不好……” “大事不好?”顾成蹊截断他的话,笑道:“敌军尚且还没打过来,其他的事,还有哪门子不好?赶紧走吧,回去找找元帅,商量商量怎么退敌。” 254 傅无战中毒 “大事不好?”顾成蹊截断他的话,笑道:“敌军尚且还没打过来,其他的事,还有哪门子不好?赶紧走吧,回去找找元帅,商量商量怎么退敌。” 她都发话了,侯大忍只得把话咽下去,“是。” “军师……” “回去说。” 有几个直肠子的将军着急要把事情说出来,依然被顾成蹊迅速截住。 “是。” 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还是跟在顾成蹊身后大步离开。 夹道上许多不明真相的士兵们,挠头,云里雾里目送大佬们的背影。 回到府里,顾成蹊步子一顿,转身看向紧急刹一脚的将军们,轻松的脸色顿时一变,“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来不及疑惑她的脸色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便七嘴八舌说起始末来。 顾成蹊听得烦躁,把侯大忍单独拎出来,“你说。” 侯大忍道:“元帅中毒了。” “什么!五哥中毒了。”心下大惊,顾不得掩饰武功,顾成蹊施展轻功,迅速消失在原地。 叶景言随后跟去。 后面一众将军傻眼。 一抹白影飘飞进小院正中房间,窗前几个将军察觉有人进入,霍然向人攻去。 然而白影却没有跟他们交手的意思,敏捷绕过他们,眨眼来到床前。 将军们回身正要出手,看见床边坐在正在把脉的俊美少年,大喜过望。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里待着的几个将军中从盛安带过来的那几个大将军全都守在这里,这些将军忠心耿耿,留守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叶景言从后面走进来,默默走到她的身后。 路将军等人看一眼他,随后又看了看顾成蹊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反应,紧绷的情绪才缓解下来。 傅无战中毒,这里唯一的主心骨就只有顾成蹊。 顾成蹊把了好一会儿,伸手捏着傅无战下颌,左看右看,扒开他的眼睛,再仔细看了看,道:“他中了七毒之一,天狼蛛的毒。此毒只用不到半日时间,便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王爷,战王他还有救吗?”几个大将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成蹊点头,“有救,你们先出去,我给他解毒。” “是。”路将军等人拱手听令。 几人正准备出去,陈将军忽然发现叶景言没有要走的意思,出言道:“叶公子,请吧。” 叶景言不为所动。 几人把目光投向顾成蹊。 顾成蹊现在心情正阴郁,“都出去。” “我留下。”叶景言态度很坚决。 顾成蹊抬头看他,平静的道:“我要扒他衣服,你确定你控制得住你自己,你就留下。” “我……留下。”叶景言眼睛里的神色非常纠结痛苦,但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他不出去,我们也不出去。” 顾成蹊冷冷的视线扫向他们,“我顾家的解毒术,只容许顾家的人在场观看。” “他也不是你顾家的……”出声的一个将军在她冷冷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 “他是老子的人,不是我顾家的,难道是你家的?!再在这里罗里吧嗦,傅无战小命直接玩完儿。” “我就不信……” 一个瘦小的将军站出来,刚说四个字,忽然身体一阵抽搐,倒在地上,面色极其痛苦。 顾成蹊眼睛里,寒光迸射而出,嗓音犹如冰山上的霜雪,“再留在这里,老子不介意再多几个陪葬的。” 将军们瞬间手脚冰寒,抬着人出去了。 顾成蹊手一挥,两道劲气从掌中射出,打碎连接里屋外屋中间圆拱门挂帘子的钩子,霎时,束缚的帘子散落下来,把里外隔开,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 叶景言走到一边凳子上坐下,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茶来喝。 顾成蹊非常粗暴撕开傅无战的衣服,露出胸膛腹部来,肌肉紧实,还有六块腹肌,看得出来平时没少锻炼。但她现在没有这闲工夫去观看他的身材究竟好还是不好。 叶景言双手握紧,极力忍住上去把她手扯开的冲动。 顾成蹊手一转,指尖上捏着几根银针,对准穴位,以极快速度下针。 不迟疑不犹豫,不用去摸,傅无战身上那些穴道仿佛在她面前铺展出来般。 因要扎几十处穴位,顾成蹊手上银针不停出现,看不清楚她是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整个过程就像变魔术。 半柱香时间过去,顾成蹊扎完最后一处穴位,把傅无战扶起来,一只手抵在他背后,用内力给他疗伤。 叶景言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他始终没有挪动一丝一毫,然而握紧的手,鲜血却从指缝里流出来,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就在这时,顾成蹊忽然续起一掌拍向傅无战的背部,傅无战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叶景言看着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粒,站起来正要去给她擦,抬手发现掌心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手掌。 想了想,他没有过去,免得她再分心他这里。 顾成蹊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她正在专心给傅无战取出银针。 傅无战脸色在她取出银针里,取一根他的面色便多好一分。等她取完之后,傅无战的脸色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还非常苍白。 顾成蹊给他换好被子,把染了黑血的被子用化尸粉给销毁。 做好一切,顾成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看向叶景言,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心虚的把手背在背后。 顾成蹊:“……” 你TM还能做得再明显一点吗?衣服上的血已经出卖你了兄弟。 叶景言温柔笑唤她,“蹊蹊。” “蹊你个大头鬼,手伸出来。”顾成蹊白他一眼。 “哦。”叶景言乖乖把手伸出去,血淋淋的两只白玉手便出现在她眼前。 鲜红和白皙构成两个泾渭分明极容易辨认的颜色,既相衬,又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当然,前提还得忽略手掌中间差点被掐下来的三四处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顾成蹊面无表情拿出一块帕子,用茶水沾湿,给他清理伤口。 叶景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看,她认真的样子,她手上动作熟练的样子,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他痴迷。 255 绕着后山跑 顾成蹊很不爽,手底下的动作却很温柔。洗伤口,上药,原本已经很累的她,此刻又聚精会神的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打算最后一个结,站起来去看傅无战的情况。 他的情况和她料想的差不多,他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过来。 “走。” 转身走出房门,门口焦急守着的几位将军,忙迎过来,紧张问:“王爷,情况如何?” “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现在还需要时间静养。你们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照顾他,接下来军中的事情,由我来指挥安排。” “是。” 路将军等人虽然是各方大将,但平时都是好友,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孟择虽然担任副元帅,但论资历,不如他们,论领导能力又不像傅无战那样服众。 顾成蹊不同,虽然他年纪轻轻没有上过战场,但前些日子指挥孟择攻打山中匪徒,其谋略让他们这些老将甘拜下风。 更何况他本身凶名在外,他们惧他又服他,这时候他肯出面主持大局再好不过。 顾成蹊揉了眉心,“等会儿我有事情吩咐下去,你们谁是校场指挥训练的?” 一个膀大腰圆的将军站出来,“我是。” 顾成蹊点点头,又问:“指挥排兵布阵的又是谁?” 陈将军站出来,“我是盛安士兵们指挥排兵布阵的,这里的指挥是钱显钱将军。” “我去休息一会儿,我叫到的这三个人,戌时在议事厅集合。” “是。”有了主心骨,这些将军行事恢复到了有条不紊。 顾成蹊回到自己小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准备沐浴的东西。 叶景言在这期间给她拿了些吃的来,两人吃过后,沐浴的东西刚刚准备好。 洗澡,睡觉,胡天黑地睡了没多久,戌时便到了。 叶景言看着她安静的睡容,有一种想让她睡个够的冲动。两国交战算什么?能有她重要?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现在不叫醒她,后果很严重。 然后顾成蹊被叫起来,她揉揉眼睛,看窗外,已近傍晚,戌时已到。 “原本指望来边关玩玩,没想到最后还是劳碌的命。” 给她拿衣服的叶景言摇摇头,要不是你自愿,谁敢绑着你去劳碌? 顾成蹊穿好衣服,重新挽好头发,临走前嘱咐他,在她之后一定要休息。 叶景言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很听话的关好房门,躺上床去,感受被子里余温,嗅着她留下的独特药香味,薄唇微扬,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议事厅说是议事厅,其实是一个小院子单独修建的房屋,厅堂很大,相对来说,就没有其他的房间。 院子外面重兵把守,院子里面反倒没有人,这是对机密的保护。 自从上次有人偷听,外面又设下一层暗卫守着。 而提供暗卫的,自然就是傅无战了。 顾成蹊觉得,这次他遭到中毒,可能就是因为疏于防范。眼见这边不能把暗卫调回去,她的暗卫又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守在这里,她只好派出几个暗卫守在傅无战那边。 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有一就有二,这次不成功,难保下次不会再来。 顾成蹊踏进院子,站在厅堂等候的三位将军看到她,簇拥迎上来。 “军师。” 顾成蹊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他们先前一着急,叫她王爷,忘记她下的令,现在想起来,自然也就回归叫法了。 众人走进议事厅,顾成蹊转身,在先前傅无战坐的地方坐下来。 陈将军忧心问道:“军师,元帅还有多久才会醒过来?” 顾成蹊道:“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才会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至少还要调理三天时间。” “那元帅至少要四天后才能披挂上阵……” 陈将军此话一出,钱显和旁边那个胖将军眉头拧成疙瘩。 胖将军看向顾成蹊,蝌蚪大的小眼睛里带着期待,“军师,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元帅快点好起来?” 顾成蹊毫不犹豫打破他的期望,“这已经是最快,若换成别的大夫,五哥起码要一个月才能下床。” 胖将军失望叹口气。 陈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军师比谁都着急元帅,他们不是兄弟,比兄弟更亲……”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向陈将军,他怎么知道她和无战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陈将军轻咳两声,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看她。 好吧,刚正的将军也是有暗戳戳的秘密的。顾成蹊不逼他说出来了,开始说正事,“叫你们来不是说这些事,你们还有更重要的要去做。这些事原本元帅早就打算好了的,准备这两天便吩咐下去,谁知道突然出了这种事……” 陈将军胖将军钱显三人对视一眼,一齐上前,拱手道:“单凭军师吩咐。” 这些事情连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军都不知道,还不能证明元帅跟军师穿一条裤子……啊呸……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吗? “于将军,最近你把士兵们全带去,绕着后山跑一圈,不用去校场训练了。” “绕后山跑?!”胖将军,也就是于大海,眼睛瞪大一圈,不明白顾成蹊要他这么做的原因,眼看快要打仗了,这时候元帅究竟想做什么?! 不说为什么这样训练,光说后山上突如其来的危险,就够呛的。 老子就是要所有人对危险形成本能反应,顾成蹊手指有规律在桌子上敲着,一双黑眸半眯,她什么都没有解释,“放心,北军那边正忙着,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 “军师,我有一个疑问。”钱显道,“北军既然内部产生内斗,我们应该打过去,还搞什么训练呢?” 顾成蹊慢悠悠的解释道:“你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得到。你也不想想,北国擅长马背上的战斗,他们目前驻扎的地方,正是在一片宽阔的平原上。你光看到他们内部斗得厉害,你可有看到他们底下的人乱过一丝一毫?大军照旧在草原上一天天地训练,你可有看到他们慢下来一丁一点?” “这个……还真没有。”经这一点,钱显反应过来了。 其他两个将军也是若有所思。 256 阵法 “敌不动,我不动。敌敢动,弄死他。”顾成蹊眯着眼睛,匪里匪气道。 钱显三人忍不住喷笑,笑过之后,不约而同发现越来越喜欢顾成蹊这无赖的性子。 于大海也明白过来了,拍着胸脯道:“军师放心,我于大海一定办好这件事。” 顾成蹊点点头,接着看向陈钱二人,“陈将军、钱将军,我想知道你们平时是如何训练排兵布阵的。” 陈钱二人对视一眼,由陈将军给顾成蹊讲解这里是如何训练底下的人听候指令,钱显负责对当中改过的一些东西进行补充。 顾成蹊边听边点头,心道他们排兵布阵的方法恐怕大部分也是从书上观看得来,后根据实践逐渐改变方法。 她记得上辈子所在那个世界,前辈先人创出八阵图,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换多端,可当十万精兵。 可见奇门遁甲学好了,是种多么实用的东西。 经过陈将军钱将军两人的解释,顾成蹊知道了这里就只有三种阵法,分为长蛇阵、雁形阵、鹤翼阵。 阵法着实很少,但这也不能怪他们,原本书中记载的阵法并不全面,所能运用到实际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顾成蹊给他们再普及了几种阵法分解,比如箭矢阵、锥形阵、梅花阵、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用大中华前辈先人的智慧,扎扎实实震慑了这两个土包子。 两个土包子听到后面,下巴都掉到地上。 钱显率先一步把下巴安回去,问道:“军师,这些阵法都是你创的?” 顾成蹊一愣,摇头,这么大智慧的东西,她早有智慧的人创造了,她干嘛还费那功夫?她可没有盗取别人成功果实的爱好。 钱显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军师,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把创造这些阵法的人告诉我?改日我想前去登门造访。” 顾成蹊摸着下巴,乐了,“梅花阵出自诸葛亮,其他阵法具体出处我不知道,十大阵法在薛仁贵演义中有所记载。这些都是作古的人,你上哪儿造访?” “真可惜,这些人可都是军事大才……军师,你刚刚说演义?那是什么?”钱显好奇道。 顾成蹊砸吧砸吧嘴,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快黑了。 “点灯去。” “哦。”钱显像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去点灯。 顾成蹊没打算再继续这些话题,她只不想随便乱认了别人的功绩,没有当解说的爱好。 昏黄灯光铺满整个屋子,打仗的地方,用的物质通常很多,照亮用的蜡烛也没办法像在盛安一样,用上很多支,恨不得把黑夜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 顾成蹊又岂是会亏待自己的? 袖袍一挥,一个夜明珠飞出来,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落在灯柱顶上。 银白若月辉的光亮一下盖住灯光,照亮整个大厅。 三个将军死死拔回眼珠子。 早就听说顾家乃盛安一大富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夜明珠都能够随身携带还不怕掉。 他们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军师你还送过一颗夜明珠给梁国公主当聘礼吧?! 要知道夜明珠一颗价值千金…… 军师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拿出两颗来,是要逼着他们当土匪吗?! 不带这样拉仇恨值的。 顾成蹊不知道一群屌丝的心,她顶多看到三张便秘脸,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赶紧把所有事情吩咐完毕,回去陪小言言要紧。 “陈将军钱将军,接下来四天时间里,你们要把阵法训练好,不必花样多,我给你们特制一个。” 接着顾成蹊便把个中要注意的地方跟他们详细说了一遍。 两人都是常年浸-淫排兵布阵,对于顾成蹊的话,他们宛如一个口渴的人,捧着一碗水,大口大口饮下,感受这满足,但又不满足,他们还想知道更多。 可惜,他们想知道更多,顾成蹊却未必还有那个耐心跟他们讲解。 把该说的说完,该吩咐的吩咐完,顾成蹊收回夜明珠,迅速离开大厅,往她心心念念的人儿那边赶去。 顾成蹊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在意一个人,即使知道不能爱,还是义无反顾不可救药的去爱了。 她对叶景言来说像个磨人的小妖精,但叶景言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磨人的小妖精? 这么些天,顾成蹊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总有一个念头不能去吃他,原来是她早些年用自身处子之身为研制,研制出克制她一些女人该有的症状晚些出现。 比如……月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多年也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之一,若要是个正常的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也太让人怀疑了好吗? 然后就是不计代价的限制身体发育。 因此她现在挂着两个小笼包而不长的原因,因那药是她十三岁那年研制出来的。 但是……呵呵,万物相生相克,她炼制的这玩意儿又怎么会没有克星?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克星竟然就是不能被人破身。 当她被她老爹告知这件事的时候,很长时间都不愿意相信尼玛她费尽心血研制出来的玩意儿这么好破的结果,以至于她后来有意识的去忘记,直到现在,她仅仅能够提醒自己不能被破身不能被破身,但是不能破身的理由她却记不起来了。 现在记起来了,顾成蹊还是有种悲催的郁闷感。 当年老爹还告诉过她一件事,那就是被破身之后,她至少要静养半年,否则一个发育不好,影响的,将是整个后半生的生活。 打开屋子,看到床上睡着的人,那张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赏心悦目。 顾成蹊脱下鞋子,翻进床里面,抱着他劲瘦的腰身。 叶景言似乎感受到她的存在,翻个身,将她整个人都抱紧怀中。 —————————————— 注:阵法方面,详见百度,上面有句话是出自《三国演义》,十大阵法在薛仁贵演义中有提到,在他之前是不是还有这十大阵法,我就没有查到了。 257 清早撩火 “……” 算了,她也没指望能够把他抱紧怀里。 叶景言用脸蹭了蹭她柔软发丝,用鼻音柔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顾成蹊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青竹香,特别安心,刚刚回来时的那种着急的感觉,这瞬间都好像给压制下来了。 “阿言,你的手还疼不疼?” 摸到他手上缠着的布,顾成蹊还是有几分肉疼,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让他出去。 叶景言的占有欲超出她的想象,她只是替人疗伤,都能让他吃醋吃成这般模样。若要是干点别的,他还不把人给杀了。 黑夜里叶景言看不到她又爱又怜的神情,听到她语气里含着关心和心疼,心被填得满满的,手里就算疼也不疼了,更何况她的药很有效,现在已经不疼了,还有点痒痒的。 叶景言照实说,顾成蹊放心了,“你的伤口正在结痂,别去蹭,也别去挠,否则会落下疤痕。” 她说的这些,叶景言都一一点头答应下来,这次是他没有控制住,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落下疤痕,让蹊蹊看着难受的。 两人依偎着睡过去,翌日一早,顾成蹊醒过来的时候,意外看到叶景言睡在身边。 要知道不论在什么地方,他总是比她醒得早。这几日都是他在照顾她,是累了……吧?! 感觉到腰腹间顶着什么硬硬的东西,顾成蹊刚刚睡醒,神思还未归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摸。 摸到的那一刹那……顾成蹊懵X了。 第一反应,卧槽这丫发情了。 第二反应,卧槽这丫不是发-情发了一晚上,所以才没爬得起来吧?! 顾成蹊反应过来,一抹红晕诡异的从耳根往上爬,攀上小巧精致的耳垂,再上那张白皙的脸。她眨了眨黑亮的眼睛,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缩手,突然身边的人“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顾成蹊脸不红了,但是内心有一万匹***凌乱踏过。 叶小言你丫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顾成蹊没来得及缩回来,倒是跟刚刚醒的叶景言来了个对视。 叶景言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瑰美的脸上晕出一抹红霞,诱人极了。 顾成蹊愣愣得没反应过来,这诱人的妖精动了动身子,靠近了几分,某样东西在她手里蹭了蹭,轻声唤她,嗓音轻缓,一波三折,完全不复以前如雪如清风,反而带着几分魅惑,“蹊蹊……” 大清早的男色袭人…… 顾成蹊咽了咽口水,艰难移开眼睛,叶小言,你丫再勾-引老子,老子可就要忍不住了! 叶景言抱住她,靠近她,低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项,微微有些急促,“蹊蹊,你为何不看我?” 啊啊啊……靠,这丫发-情了……手移不动,叶小言,信不信老子狠下心,下手一捏,让你变太监嗷?! 顾成蹊内心很激动,表面上很平静,实际苦逼,送上门的‘美餐’,不能吃,还必须推开,有谁比她更苦逼吗? “咳…”顾成蹊清了清嗓子,开口,“阿言……” 顾成蹊刚一开口,住口了,内牛满面,为毛她的声音会沙哑?里面含着什么,她一点也不想描述啊。 叶景言埋在她颈间,闷笑起来。 顾成蹊:“……” “蹊蹊,你既然已经动情,但为何又想推开我?你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根本不想同我……欢-爱?”最后两个字,叶景言说得极为缠绵。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呼出,按捺下心里面的蠢蠢欲动,顾不得想他为什么知道她所想,道:“阿言,你听我说……” 叶景言身躯动了动,祸害人的玩意儿又在她手里蹭了蹭,他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你说吧。” 我屮艸芔茻! 你踏马这样,让老子怎么说?! 顾成蹊怒火一飙,蠢蠢欲动的手,重重捏了下那玩意儿。 捏完之后,她突然醒悟过来,这动作是不是更会让她身旁这男人兽性大发?! 果不其然,叶景言呼吸更加急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顾成蹊:“……” 老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顾成蹊发现有只手能动弹了,迅速捂住他快亲下来的嘴,“不行。” 叶景言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蹊蹊你撩火不灭,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举的。” 不举也比半年不能动武还会引起天下大乱来得好!前者至少她会医,后者以她现在的能耐根本控!制!不!住! “阿言,我何尝不想……但是,我却有非得不能这么做的原因。” “什么原因?”叶景言不安分的扭动身体。 顾成蹊被蹭得邪火飙升,再次深吸一口气,呼出,一个用力,翻转,下一秒两人位置对换。 青丝纠缠,两人样貌同样风华绝代,眼睛沾染情-欲,空气中都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顾成蹊低头,封住他的唇瓣,轻轻厮磨,丁香小舌描绘他的唇瓣,酥手缓缓往下…… 叶景言搂住她的脖子,沉浸在她的吻里,忽然他呻-吟一声,漂亮的眼睛顿时因快乐而湿润,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心跳也挑得很快,他难耐地想出声,但却被顾成蹊吻着,无法出声。 过了一会儿,叶景言身体颤抖起来,顾成蹊正欲离开他的唇,却突然被他抱紧,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吻下去。 叶景言这次的吻疯狂带着侵略性,把顾成蹊口中**扫荡一空…… 顾成蹊反而愣住了,按照她想的,这不是应该给他解决了吗?怎么反而更疯狂了?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安抚他,引导他正确的接吻方式。 又过了一会儿,叶景言才安静下来,顾成蹊离开他的唇瓣,同他拉开距离。 叶景言望着她,眼睛里除了还残留些许的情-欲全化作满满的爱意,长长的睫毛挂着点点因太快乐而溢出晶莹的泪水,“蹊蹊……” 他没想到,从来不可一世的她竟然纡尊降贵会这样帮他缓解,心里满满的感动将他淹没。 顾成蹊低头再吻了吻他的唇瓣,道:“一会儿把床收拾一下,我去洗手。” 叶景言乖巧点点头。 258 发火 过完不可描述的清晨,顾成蹊溜出小院子,没有带着叶景言,先去了傅无战那里看了看他的情况,喂下一粒丹药,然后直奔后山而去。 叶景言也没有跟着,老老实实亲手换床单换被套,然后亲手拿去洗,全程俊美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后山上,顾成蹊很快便摸到大军所在。 于大海果然按照她的要求带着训练的精兵全程跑山,看样子还是提前规划好路线的。 现在正值秋季,蛇快步入冬眠阶段,攻击力也变得弱下来,若要给这些士兵找点难度的关闯闯,她得出手才行。 顾成蹊摸着下巴四处看,这里除了树,就是些野生动物,但那些野生动物看到这么多人,还不早就躲起来了,怎么会出来攻击人呢? 有了…… 让她先来试试。 顾成蹊轻身一跃,踏着树干,从上面往前飞去,她的动作很轻,身形宛若飘羽。很快来到前方,她踏着树干,几下飞到高处。她搂着树枝,站在树杈上,低头往下看。 不得不说,精兵就是精兵,山地的路跑起来也是有队形的,三人一排,跑得极为工整,口中喊着震天响的号子,穿透整片林子。 顾成蹊似乎都能听到各种小动物被吓得乱窜的声音…… 她要是不来的话,这训练基本上就跟她原来想的完全违背了。 武阴山虽然大,但是绕着跑一圈并不是什么难事。她身怀内力,小半个时辰便可以跑一个来回,这些没有内力的精兵,三个时辰之内跑一圈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简单的训练,根本不是跟她想的是一个层次的。 既然没有难度,那她就制造难度! 垂在身侧右手微微一动,一根长长玉箫落入手中。顾成蹊对着后面一挥,无形锐利剑气宛如无形巨大涟漪往后推去,毫无阻碍,削断无数根枝丫,速度依然不减。 断裂的树枝没有支撑的地方,滑落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顾成蹊接着往前面一挥,同样的剑气往前面削去,与此同时她纵身一跃,光速离开此地。 下面士兵们听到声音,抬头往上一看,吓得后退的后退,前跑的前跑,但他们忘记他们是一群人在训练,于是杯具了。 前后就像多诺米骨牌跟着跟着倒下去,上面还有砸下来的树枝——隔着十米多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吓死人,也能把人砸成重伤了。 丝毫没有准备的精兵们被砸了个正着,哀嚎顿时四起。 最前方的于大海反应最快,拳打脚踢,打掉几根树枝,踢飞一根大树干后,来到后方。 “将军,有人偷袭。” 几个精兵把断开的树枝给他看,断开的地方整整齐齐,明显就是利器所致。 于大海望向树顶,这些书全都是那种长得比较高的树,十多米高,矮点的地方没有树杈存在,最矮的树枝也在十米以上。 做这件事的人,轻功首先就得非常好,其次便是武功高强,否则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弄断这么多树枝。 到底是谁这样做的呢? 于大海挠头,一脸懵逼。 算了,他用脑子的事情他不是很擅长,回头回去了再去问军师。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大家道路清理,把受伤的人抬回去,” “是。” 于大海留下几个指挥的,自己带着后面一大群精兵呼啦啦又回去了。 殊不知在他头顶上,某颗大树上隐藏在树枝后面观察的顾成蹊,摇摇头。照她说,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继续训练下去,一点阻碍就不再训练下去,将来在战场上又该如何取胜? 这并非是顾成蹊要求太高,而是战场上本就如此,一不小心就会断送性命。如果在训练当中都不能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意外,那么在战场上对危险警觉又怎么会高? 顾成蹊目光幽深,最后看了眼下面混乱的场面,身形一动,迅速离开这里。 ———————————— 于大海刚刚回到将帅府,便被通知去议事厅。正好他也要找顾成蹊问事情,这还省了去找了。 议事厅中,顾成蹊坐在主位上,手拿一杯茶饮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大海进去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军师。” “嗯。”顾成蹊淡淡应了一声。 于大海心直口快,直截了当便道:“军师,你找我有事,我正好也有事情找你。” 顾成蹊放下茶盏,看向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林中的树枝是我弄的。” “你弄的?”于大海目瞪口呆,“军师,这是为何?” “战场上岂能少了随机应变?!到时再遇到危险,倒不如现在被树枝砸残算了。”顾成蹊口气很不善,“于大海,训练之事,你岂能说断就断?!” “军师,你这训练方法未免也太残酷了点。”于大海嘟囔道。 “残酷?!你在边关驻守这么多年,不明白沙场上的残酷?随时随地就能死很多人,你敢说这不残酷?!今天我只是弄断树枝,明天呢?大刀直接从背后砍下来了。” 于大海被训得面红耳赤,顾成蹊的话他没办法反驳,他也找不到地方反驳,事实本就是如此。 “继续带着人去训练,告诉他们,林中所有遇到的一应危险全都是对他们的考验,是个男人能坚持住,就给老子坚持下去,坚持不下去,就收拾东西滚回老家,省得在战场上怎么丢了性命的也不知道!” “军师息怒,您息怒,我这就去,这就去。他娘的谁敢临阵脱逃,我于大海第一个不饶他们。”于大海说完转身跑了。 顾成蹊站起来,面无表情看着于大海离开的方向,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听令,速去后山制造陷阱。” 十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闪出来,集中在中央,对她单膝跪地,“是。” 话音刚落,十道黑影弹射而出,去往方向正是后山。 顾成蹊负手而出,站在门前,靠着门框,揉了揉太阳穴。 这些要真是她的手下,她早就扔进试练塔了,要么活着出来,要么孬死在里面。 259 傅无战醒了 “好,我知道了,走吧。”顾成蹊听到他说‘元帅’已明白他想说‘元帅他已经醒了’。她心中狂喜,但也没有忘记给拜天朗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时候,五哥中毒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能及时刹住,也算孺子可教。 拜天朗跟在她身后很高兴,顾成蹊对他来说相当于崇拜的存在,能被偶像赞赏能不高兴吗? 虽然偶像性向不正常,但是偶像很痴心,自己还是很放心的——自从认识叶景言,顾成蹊都没有再和任何女人传过流言了有木有? 回到将帅府,顾成蹊直奔傅无战住的院子。 一路过去,顾成蹊最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叶景言的人影。 她左右扫视一直到小院子,她才没空去关注他的下落。 满院子被二十几个将军占据,神情莫名有几分激动,看到顾成蹊来了,纷纷上前行礼,“见过军师。” 顾成蹊抬手虚扶,“诸位将军不必多礼,我已知道元帅醒过来,现还需看看他的情况。” 众位将军抬起头,看到她波澜不惊的神色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下更是感叹,果然是神鬼莫测的顾成蹊,即使年纪小,也有一番迫人的气势。 他们不禁想,顾家不是一个神医世家吗?顾南星扬名已久,医德人人称赞,怎么羊还能养出狼来?真是匪夷所思。 能活到将军位置的,各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至少看人还是会看的。心底纵使对顾成蹊有再多的猜测,表面上也必须恭恭敬敬的来。 “军师请。”将军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顾成蹊疾步走向房门方向,里面的几个将军听到外面动静出来看,抬头看到她进来,均是一喜,起身迎上去,“军师,你真是神医啊,元帅果然醒过来了。” 顾成蹊点点头,绕过他们,进到里屋。入目便是傅无战靠坐在床上,虽然还有几分虚弱,但隐隐还有几分风骨如松,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床边坐着的将军自动让位。 她坐了过去,手自然而然把上他的脉搏,“五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无战笑了笑,道:“无碍,有你在,阎王爷想把我抓去还有点难度。” 顾成蹊仔细给他检查过后,收回手,“你倒是安心,我若不在,你早死了。” “咱们是好兄弟,我有难,你怎么可能不来。再说,你这不是来了吗?”傅无战笑道。 来到边关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份优雅还存在几分,爽朗却无限放大,气场刚毅许多,眉宇间颇有一军元帅的感觉。 在盛安时,他也时常跟她耍贫嘴,但是却没有像现在放得这么开。 他给她的感觉,相比盛安,似乎战场才是他的归属一般。 注意到傅无战对顾成蹊掏心掏肺的信任,其他几个将军对视一眼,均是难以置信。 他们若是记得没错,这两人相交并没有多久吧? 顾成蹊这个人,大家都知道,耍阴谋整死人什么的最擅长,人又狠又无情,稍微得罪他一下,搞不好就会被灭了满门,而且他还绝对有这个实力能够做得到。 元帅为人怎么样?他们是从小看到大的,一心保国卫民,是年轻人里面少有的英雄男儿。 这两人可以说天差地别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要好呢? 他们眼睛花了?还是元帅只是在演戏? 他们再看过去,傅无战在顾成蹊面前,几乎完全放松,言语动作间,并不是刻意表露出来对顾成蹊的信任,而是真的信任。 将军们内心挠墙掀桌。 元帅,你怎么能信任一只黄鼠狼呢?! 赶快清醒过来,看清楚顾成蹊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但无论他们心里面腹排多少,眼睛都快眨抽风了,傅无战还是没有接收到他们的信号,一个劲的跟顾成蹊谈笑风生,顺带把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生活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这其中包括他学了些什么武功,长了什么样的见识。 越到后面将军们越发绝望,索性自暴自弃,不再暗示。 跟两人道了声‘告退’,便全数退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顾成蹊略带深意看了他们离开的背影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傅无战看见,微微一叹,“成蹊,你到底还是不信任他们。” “他们防备我,我为何要信任他们?”顾成蹊反问一句。 傅无战一噎,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 的确,若非和成蹊从小一起长大,并且熟知其本性,很难不去防备他。 傅无战无奈道:“我说不过你。” 顾成蹊不欲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说正事。无战,你是怎么中毒的?” 闻言傅无战温和的神情一僵,凝重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顾成蹊跟着重复一句,黑眸微微一眯。以无战的聪明,醒过来之时,第一时间一定会思考究竟是什么人害他,在他前思后想之后,还是不清楚什么下的毒。 那下毒的人,手法必定高超。 天狼蛛虽是七大至毒之一,但是数目并不多,而且生长栖息之地乃是大漠,跟至毒红蜘蛛乃是近邻,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把天狼蛛带到这里来。 顾成蹊一边推论,一边把推论告诉傅无战。 傅无战听后微微皱眉,“天狼蛛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这种蜘蛛不是只有居住在大漠里的游民才会有兴趣、并且有那个能耐养上一两只?” 顾成蹊微微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也并非只有大漠人才养。” 傅无战眉骨一跳,问道:“还有谁?” 顾成蹊嘴角一抽,“我。” “你?!”傅无战惊讶了。 顾成蹊木着脸看向他,“云峥也知道这事。” “好啊。你们什么时候去抓的天狼蛛,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傅无战责问起来。 顾成蹊嘴角再抽,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你丫应该怀疑是不是老子下的毒好篡你的权,而不是关心我和死妖孽什么时候去的大漠!!!” 傅无战挑眉,学着她的样子,抄手抱臂,靠着几层软枕,悠哉的道:“我啊,就是觉得应该问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去的大漠,有好玩儿的也不叫上我,太没兄弟义气了。” 260 不知道 顾成蹊被他气笑了,何尝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信她,信她不会害他,就算真的是她害他,她没有承认她害他,他就依然信她,谁叫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呢。 是啊,哥们儿。也不知道将来这哥们儿要是知道她是姐们儿,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会求雷劈问问是不是真的吧。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去的时候,你正在边关打仗,你可还记得六年前,有次敌军突然退兵,回头还骂你们无耻之徒?” 傅无战恍然大悟,“我记得,那一次我军被困落英山山谷,本来我以为就要交代在那里了,谁知敌军突然退兵,原来是你们在暗中助我。” 顾成蹊点点头,“就是那一次,我本需要死亡塔里面的至毒红蜘蛛来炼制毒药,谁知道阴差阳错找到更狠的天狼蛛,回程的时候,突然接到线报,说你有难,因此才会赶去相助,幸好去的及时。” “好兄弟。”傅无战虽然只说了这三个字,但是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心里更是溢出满满的感动,如果不是真的有他们,他是真的会交代在那里,哪儿还能活到现在。 “为何后来你们都没有提起过?”他情绪有些激动地问。 顾成蹊叹了口气,“怎么说?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有难的?监视人的事,怎么说都不好听。” 傅无战冷静下来,想想看的确如此,虽然他不见得会责怪她,但监视了就是监视了。 “成蹊,我们还是先说说究竟是谁下的毒吧。” 顾成蹊明白他这是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了,毕竟都是件过去的事情了,犯不着因为这件事而了兄弟之间的感情,更何况之前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她想了想道:“既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或许我们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不,我是这样想的,若是有人用天狼蛛害我,那么肯定是能接近我的人。这个人如果不是武功高强的话,那么就是我信任的人。”傅无战意有所指道。 顾成蹊试着猜测他的心思道:“你是说,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把天狼蛛引出来,说不定下毒害你的人便不攻自破?若是这个人是咱们的人,正好可以清理奸细?” 傅无战点点头,“不无这种可能,要是能够清理出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我就帮你这一把。”顾成蹊正色道,“正好在捉到天狼蛛后,经过我长时间去研究,研究出了一种能够追踪到天狼蛛行踪的方法。 “什么方法?”傅无战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顾成蹊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好好休养,等我找到那人了,先监视起来,等你伤养好了之后,我亲自展示给你看。” 傅无战知道她这是不打算说了,他也不再问,转而问向另外一件事,“成蹊,我的伤究竟如何?” “他们没有告诉你?”顾成蹊挑了挑眉,按照她说,那些将军大多数人都是直肠子,不可能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他的伤情究竟如何。 “他们跟我说了我的伤情,告诉我,我醒来之后,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来恢复方能下床。顺便也告诉了我,你在这一天之内都吩咐他们做了什么事……”傅无战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不信任他们,原本我也没指望你能对他们说出实情。我信你,所以,你亲口告诉我,我来得更放心些。” 顾成蹊轻笑出声,“你倒是了解我,不错,你的伤,我确实瞒了他们。天狼蛛的毒虽然毒,但是天下还没有我顾成蹊搞不定的毒。你一天便醒,再用一日的时间便可恢复。” 傅无战闻言,扯掉两个软枕,舒舒服服躺下去,“既然如此,成蹊啊,这几日军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顾成蹊白他一眼,“你想得美,我给你制造时间,是让你暗地里解决一些暗处的危险,不是叫你偷懒的。” 傅无战轻笑出声,他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有她在的时候,他确实会忍不住想偷一点懒。 顾成蹊也不等他回答了,伸手帮他拉了拉被子,接着递了一个瓷瓶给他,道:“这里面的丹药,你早中晚各服一粒,这样你明日夜里便能全好。好好注意休息,这个丹药后劲大,你会持续乏力昏昏欲睡,我会找人一日三餐叫醒你。” 傅无战接过瓷瓶握在手里,“成蹊,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放心好吧。” 顾成蹊点点头,低声道:“我先走了,军中的事情,我先做主,之后我会告诉你我那样做的原因。” “好。” 顾成蹊站起来,道了‘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傅无战看着她出去,在那些将军们进来之前,又将瓷瓶藏好了。 离开傅无战的小院子,顾成蹊迎面便碰到前来找她的叶景言。 顾成蹊站住脚,抬头问道:“景言,你去什么地方了?” 叶景言拉住她的手,笑容温柔道:“梁国出了点事,刚刚听手下汇报去了。” “出了什么事?”顾成蹊任他握着,接着问。 叶景言没打算瞒着她,一边拉着她走,一边小声道:“第一件是为我们两个的事,朝野上下愤愤不平。第二件事依然是为北、傅两国开战一事闹得不可开交。朝野上下分成三大阵营,有人认为应该帮助傅国打北国,这让才能彰显两国为友好之邦,顺便着人来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人认为你做得太过火了,应该帮助北国攻打傅国,以表明梁国不是好惹的的决心。最后一部分人,则认为鹬蚌相争,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顾成蹊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摸着下巴笑眯眯道:“若是梁国上下知道老子的对象是你,不知道作何感想。” 叶景言闷笑一声,抱着她,“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话说回来,你真的要嫁给我?”顾成蹊眨了眨眼睛,这世上除了倒插门的,她倒是还没有听说过男扮女装嫁给女扮男装的女人的例子。 261 追踪 “我已打定主意,找到这个机会,说什么也要同你成亲。”叶景言语气很坚定,心中却在无限感慨,真是造物弄人,原本想着这样那个很快就能和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谁知道她竟然把完婚的事情拖这么久。 顾成蹊不再问他了,既然他已经打点好主意,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到时候回到夜阁,再重新举办一个。 “这两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一件事他们再生气也没有用,我会吩咐下去,散布假消息,说你第一眼看到梁倾颜的时候,便喜欢上了她,忍不住两年之期,恰好碰见一个和她长得像的人,便日夜待在身边看着,睹貌思人,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叶景言拉她在岸边一处小凉亭里坐下。 这凉亭两边是低矮的盆栽,前面是石子路,后面是平静的湖水,清幽雅静,只有时而巡逻过来的士兵,不存在有人会躲着偷听。 顾成蹊哼笑一声,道:“你倒是会编话哄他们,你和梁倾颜都是一个父亲生的,能不像吗?” 叶景言抱住她的细腰,蹭着她柔软的发丝,鼻子里问到的是她身上的药香味,满足地勾起唇角,“蹊蹊,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宁着想,离着成亲还早着呢。” 顾成蹊心想也是,于是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第二件事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叶景言道:“暂时先按兵不动,等过后,你有需要,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听你的,他们听我的。” 顾成蹊摸着下巴,微微半合眼,顿了一秒,道:“就先按兵不动,目前这边并不需要多的帮手。梁国的大军压境,反而麻烦。景言,你做得很好。” 得到她的称赞,叶景言心花怒放,抱着她,浓情蜜意,就是不肯撒手,“只要没有坏了你的计划就好。” 顾成蹊随他,反正她也没有脸皮的,既然天下人都知道她跟叶景言‘断袖’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又算个什么?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导致很多巡逻过来的士兵闪瞎眼,这就另当别论了。 —————————— 下午,在顾成蹊的小院子里,她用皓月箫召唤来一条蛇。接着给这蛇吃了一粒药丸,等了一会儿,这蛇便开始往前游走。 叶景言蛋定的眨了眨眼睛,“蹊蹊,你给它吃了什么?” “快走,那是天狼蛛追踪药丸。”顾成蹊拉着他的手,跟了上去。 天狼蛛?叶景言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不就是傅无战中的毒吗? 难道说蹊蹊还打算帮那个男人找到凶手? 她对那个男人倒是好! 叶景言顿时打翻陈醋,又喝一缸。 顾成蹊全神贯注注意前面带路那蛇走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叶景言的情绪。 叶景言就更酸了,为了帮那个男的,她都已经开始忽略他的情绪了。 跟着蛇前行,顾成蹊还注意有没有人看见,经过有人的地方,还特意避开了。 就这样跟着蛇左转右绕,越往前,顾成蹊心里越发清晰起来,原来还是自己人做的。 一路跟着蛇来到一处小院子,站在墙头的顾成蹊,看着它爬进一个房间。 叶景言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阴森,甚至还带着杀意。 ……兄弟什么的,最讨厌了。 顾成蹊转身往回走,叶景言看了一眼那个房间,注意到那条射进去之后,就没有在爬出来。 然而……这又跟他有什么干系?只要蹊蹊没有事就行。 跟着往回走的某人,完全把这条蛇和他心上人的关系给分隔开了。 离开院子,顾成蹊随便在一处地方落下,刚站在地上,叶景言便从后面走到她身侧。 这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小院落,横七竖八的林荫小道,后面前面道路左边均有院墙,右边是清一色的小河沟,宽不过两米,不知有多深,时而有鱼儿在里面游动,水并不清澈见底。 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也算清幽雅静。 叶景言看了一眼,道:“按道理说,这么僻静的地方,也该有兵把守才对,怎么反而一个人都没有?” 顾成蹊解释道:“将帅府院子很大,可容纳几千人在此居住,但门却偏少,士兵大多数人都需要训练,拨来巡逻的,只有固定的人数轮换,而这些士兵要想保证绝对的安全,只能守住整个将帅府中间地方。” 叶景言点点头,“这倒是在理,只是若是有敌军从这边攻打进去,在和外面的人联合起来,将帅府岂不是还不是保不住?” “小言言,你太低估你未来‘相公’的能力了,我会让敌军大批大批的打进来吗?”顾成蹊负手往前走,悠哉道:“就算武功高的,来暗的,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他们了吗?想进的得来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容易。” 叶景言低声轻笑起来,那双微微放光的眼睛,表露出他现在的心情很愉悦,“也是,来暗的,更没办法胜过你。” 顾成蹊步子一顿,回头,忍不住一笑,语调上挑,“小言言,你这算夸我吗?” 叶景言乐了,道:“这当然是在夸你,我家蹊蹊无论在哪方面,永远都是最好的。” “叶小言,你丫说话亏心不亏心。”顾成蹊嘴角抽了抽。 叶景言无辜反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哪儿亏心了。” “……” 顾成蹊扭头就走,她确实很喜欢别人夸她,但是也不代表就喜欢太过浮夸。 叶景言展颜一笑,如夜的眼睛里倒映前面那抹纤细的背影,满是温柔。 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色已近傍晚。 叶景言表示:虽然前面很糟心,但是后面很开心。 两人用罢晚饭没多久,正在对弈,突然听到一丝动静。 顾成蹊凝神听了一下,发现是凌乱的脚步声,似有好几个人。 “蹊蹊?”叶景言带着询问看向她,明显他也听到了。 顾成蹊在棋盘上落下一枚棋子,淡定道:“该来的始终会来。” “军师,兰将军被毒蛇咬伤了正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 262 解毒 门口冲进来几个士兵,人未到声先到,人到时,话基本上已经说完。 士兵们站在她旁边三步远,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军师。” “嗯。”一个不高不低,平平淡淡的单音,顾成蹊落下最后一步棋,笑道:“景言,你输了。” “我输了。”叶景言老老实实认输,心服口服,最近她的棋艺越发的高了。 “军师!” 顾成蹊抬手,扫他们一眼,道:“他在何处?” “……”士兵们齐齐一懵。 “兰宏义在什么地方?”顾成蹊再问了一遍。 士兵们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回答:“兰将军在松园。” 松园,正是顾成蹊之前追踪到的地方。 “景言,我不想走路。” 士兵们又齐齐一懵,心想难道军师不想救兰将军? 接着他们便看到闪瞎眼的一幕,叶景言起身走到她身边,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另一只手从她膝盖下方穿过,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成蹊:“……” 士兵们:“……” “放我下来。”顾成蹊横他一眼,不在乎旁边几个怎么看大,但是她爷们儿了这么多年,用公主抱合适吗? 叶景言深深叹了口气,这口气里,含着不少可惜。 傻眼的士兵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把顾成蹊放了下来,她溜到他背后,灵巧一跃,跳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道:“走吧。” 叶景言无奈又带着些许宠溺地笑了笑,背好她,轻身一跃,白衣翩翩,在几个士兵眼前一晃,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傻眼的士兵们,顿时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哦哦哦不对,前几天不是看到了吗? 另外的士兵们:看军师去了,没有注意到。 叶景言背着她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松园。 在这里守着的只有拜天朗,经过这么多天和这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大宅院下,见到这一对狗男男以这种方式出场已经淡定了。 顾成蹊从叶景言背上下来,拜天朗上前,恭恭敬敬拜见:“小将见过军师。” “不必多礼,兰宏义现在的情况如何?”顾成蹊说这话时,人已在往里面走,神情凝重,仿佛真的很关心一样。 “军医已经暂时拖住毒素进一步蔓延,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解毒……” 叶景言走在后面,看着顾成蹊,越发温柔。 若不是他早就知道这蛇是她放的,这会儿也一定会被她所迷惑。 顾成蹊看似认真听拜天朗说情况,实际上心里在盘算要怎么才能让兰宏义不会发现他已经败露了呢? 走进房间,两个军医连忙迎了过来,恭恭敬敬行礼,“见过诡医大人。” 顾成蹊挑眉,淡淡应了声,没有反驳,在医者这一行的领域,对医术毒术比自己高的,通常都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不必多礼。” 军医直起身体,四只眼睛看着她简直就是在放狼光,他们想拜访这么一位人物已经很久了,然而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诡医近在眼前…… 他们也不能讨教什么。 军医放光的眼睛暗淡下去,但看到她走向床边的时候,光芒又重新绽放:对啊,不能讨教难道还不能旁观吗?站在这里看一会儿也好啊。 顾成蹊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兰宏义两眼青乌,印堂发黑,唇色也变得青紫,明显中毒的征兆。 顾成蹊拿出一枚丹药,喂进兰宏义嘴里。旁边军医连忙到了杯水,正欲递给她。 “不用水。” 军医心想,喂人丹药,需用水助吞咽,诡医大人怎么不用?难道说这丹药是不需要咽下去的? 然后下一秒,两人军医都惊呆了。只见兰宏义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那丹药就这么咽下去了。 咽下去了…… 咽下……不对,他一个陷入深度昏迷的,喝水都困难,他是怎么做到吞下那粒糖豆大小的丹药的? 顾成蹊嫌弃道:“老子家的丹药从来都是自动化水,流入喉咙的。” 军医们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泪奔了。 这就是神医跟他们普通大夫的区别吗? 真是望尘莫及。 顾成蹊不在管自己究竟给他们制造了什么样的打击,目光落在兰宏义那张慢慢恢复原来肤色的脸,想了想,再给他来了一粒丹药。 原本渐渐有苏醒状态的兰宏义,头一歪又昏睡过去了。 正在捂着小心肝流泪的军医们没有注意到,一直关注她的叶景言却是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有选择在这里问出来,她这样做自有她的打算,但他不是很理解,按照她的性格,一旦知道有人背叛,第一时间不是应该先杀了吗? 为何还要救他? 叶景言思索起来,没一会儿,微皱的剑眉舒展开,嘴角上弯,如夜的眼睛里面带着丝丝笑意。 顾成蹊站起来,对两个军医道:“他的毒已经解了,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他就可以了。” “解了?”两个军医扑到床边一看——印堂不黑了,眼睛不青乌了,唇色也不青紫了,除了脸色有几分泛白,连呼吸都均匀有力起来。 真、的、好、了。 俩军医又想泪奔了,他们整个军的军医在这里忙活半天还比不上人诡医一粒丹药来的有效,人比人气死人。 顾成蹊拍了拍手,走到叶景言身边,顿了顿,回头吩咐那两个军医,道:“现在虽然是蛇类少有出来活动的季节,但是不可大意,你们明日多准备一些雄黄,我派人去取。” “是。” 顾成蹊拍了拍叶景言的手臂,道:“我们走吧。” 叶景言点点头,跟着她出去。 守在外屋的拜天朗见他们出来,迎了上去,拱手道:“多谢军师援手。”里面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顾成蹊扫了眼里面,道:“军中正是用人之际,能少受伤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情怀,拜天朗情绪有些激动,眼中含着少许泪花道:“军师放心,我等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顾成蹊点点头,道:“出了什么事,随时通知我,不可隐瞒不报。” “是。” 顾成蹊见这里也差不多了,道:“景言,走。” “好。” “恭送军师。”这次,拜天朗绝对出自真心的毕恭毕敬。 263 暗中疗伤 两人出来,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叶景言笑道:“蹊蹊,这下你没法儿发挥了。” “没法儿发挥,也比暴露强。”顾成蹊悠然自在往前走,完全没有要焦虑的打算。 叶景言看着她这种安然镇定的样子,越来越觉得他看上的,可能真的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要不然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还能对应出应对策略,处变不惊,演戏也手到擒来? 看着她纤细修长的背影,与流水白袍相映成的墨发,直泻而下,垂坠到腿弯处,宛如瀑布,又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要上去抚摸一下的冲动。 叶景言很满足,应该这样的她,是属于他的,嘴角不禁上弯,长腿一迈,赶上她,“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你会猜不到?”顾成蹊偏头看他。 “猜是猜得到,但是,不能明天再去吗?”叶景言望向天色,本来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现在更是快要擦黑了。 各处灯火开始点燃起来,道路两旁的风灯也点亮了。昏黄灯光渐渐映照路面,给人照亮一方之地。 顾成蹊摇摇头,道:“就是要趁着夜色前去。” 你不是答应过我,半夜不摸进别的男人的房间吗?叶景言在心里吼出这句话,但真正的,他却没有,他不是女人,遇到点吃醋的事,就会不顾全大局无理取闹。他相信她这么做自然有必然的原因,否则她不会平白无故就对他失信。 果不其然,顾成蹊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解释道:“景言,我有非这样做的原因,白天来,恐生变化。” 叶景言心里好受点了,至少她还是知道首先要安慰他,也还记得晚上不能去闯别的男人的房间,“我陪你去。” 顾成蹊点点头,伸手搂住比她高了接近一个头的叶景言的腰肢,晃身而去,白影速度快过闪电。 几息之后,顾成蹊带着叶景言来到傅无战的院子。站在院墙上,一挥手,一团白蒙蒙的粉末覆盖下去,没过一会儿,院里守着的士兵和将军都倒了下去。 顾成蹊给叶景言吃了一粒丹药,接着放开他。修长白皙的两指夹着一粒深绿色药丸往屋里一掷,药丸射进去,落在地上炸开,顿时蒙蒙烟雾弥漫在房间里。 起先屋里还有些微动静,大概是听到声音准备去看看,接着砰砰砰几声,人倒在在地上。 “我们走吧。”顾成蹊道完这句,率先纵身跳下去。叶景言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进入屋子,果然看到几个将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顾成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跨过横在路中间的陈将军和路将军,路过躺在桌子下的于大海,踢开床边趴着的某位将军,成功来到床边。 傅无战还在昏睡,本来他还尚保留一丝意志,在顾成蹊刚才投掷进来药丸后,连这最后一丝意志也歇菜,之后便彻底陷入沉睡。 顾成蹊一眼看出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他这样,反倒还在她的控制之中, “蹊蹊,他现在尚在昏睡,你要如何告诉他?” “谁说我是来告诉他的?”顾成蹊抄手,挑眉看向他。 叶景言疑惑,“你不是来告诉他,那你来是为何?” 顾成蹊看回傅无战那张安睡的脸,“为他解毒时,发现他解毒晚了半步,令他受了些许内伤,内伤并非药石可医。” 叶景言明白过来,“那你是要……?” “用内力给他疗伤,我夜阁独门绝技——愈疗大法。”这也是为什么她非得要单独来的原因,愈疗大法,名字虽然俗了点,但也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修得的绝技。叶景言是梁国人,不在傅国境内,对她势力有什么手段不甚熟悉,却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出来。 更可况,独门绝技,独门绝技,既然是独门绝技,那就只有夜阁才有,知道这件事的,只要眼睛不瞎,一定能猜得出她是夜阁出来的。 前段时间用皓月箫也就罢了,还可以说是夜尊借给她的,但不可能连夜阁绝技也都会吧?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谁会这么蠢,把自家绝技传授给不是自己门下的人? 顾成蹊自问不会,叶景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看过她许多夜阁的功夫,她也没有要教给他的意思。 当然,看还是可以看的。 叶景言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她要夜晚过来的原因,也知道她这样不避着他,是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至少她没有让傅无战醒着疗伤,就足以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事。 既然没有告诉傅无战,却能毫不犹豫告诉他,足以证明他在蹊蹊心中比傅无战的位置高多了。 叶景言高兴了,温柔看她一眼,自动退到后面为她护法。“蹊蹊,你快点吧。” 顾成蹊点点头,狐疑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这么高兴。摇摇头,心道:谁说女人心才是海底针?男人的心更向海底针,心情更似六月的天,一会儿晴,一会儿阴。 她在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粒丹药喂给傅无战。站起身,倏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五指并拢成掌,对着他心口方向,隔空传输内力。 乳白色浓郁成实质的内力,打在他的胸口上,温和形成光照笼罩在傅无战身体上,治疗便开始了。 叶景言看着她内力的颜色,深深叹口气。 前阵子她的内力还是白色快要凝成实质,如今却是已经凝成了实质,不仅如此,她的内力还变成了乳白色,这是已经进入化境第一层的昭示。 没想到她的内力已经深厚到了这种程度,难怪她每次需要迅速赶往一个地方时,通常会带着他飞,而不是让他跟着。 明白过来的叶景言,深受打击,自己苦练这么多年,武功还没有未来媳妇高,以后还能重振夫纲吗? 叶景言慎重的思考这个问题。 然而思考着思考着,他又笑开了,重不重振夫纲又有什么关系?蹊蹊内力高强,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这样她对敌的胜算不是又会高上很多吗?这样就只有她伤别人的份,没有别人伤她的份。 264 进了陷阱 然而思考着思考着,他又笑开了,重不重振夫纲又有什么关系?蹊蹊内力高强,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这样她对敌的胜算不是又会高上很多吗?这样就只有她伤别人的份,没有别人伤她的份。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成蹊把输出去的内力逐渐收回,最后一刻收掌,她站不住,踉跄一下。后面叶景言惊了一下,连忙接住,担忧问道:“蹊蹊,你怎么样?” 顾成蹊摇摇头,借助他手站起来,“我没事。” 叶景言观她气息略有不稳,面色有些苍白,心疼不已,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去。 顾成蹊没有对他的行为在发表任何看法,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去,她现在需要一个地方好好调息一下。 然而就是她这样,叶景言才更加担心。 该死的,蹊蹊要是有什么事,他一定杀了傅无战! 叶景言抱着她越发小心,一路上尽量平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他快步走进房间,动作轻柔将她放在床上。 顾成蹊撑着坐起来,盘腿坐好,双手弹指状,置于膝盖上,双眼合上,开始打坐。 叶景言紧张的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了什么变化。 他算是知道了,傅无战肯定受的不是什么受了些许内伤,而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生气,为什么她总是不肯完全跟他说真话?她总是这样,让他以为他已经走进她的内心,可是下一刻事实又告诉他不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完全地走进她的内心,或许是他还不够了解她,否则有怎么会猜不到她所思所想? 顾成蹊打坐的这段期间,叶景言一弯十绕想了许多问题。 而顾成蹊实际上也就是很久没有用这门武功给人疗伤,有些不熟练,再加上傅无战受的内伤有点严重,她虽然以药物瞒过了他,但最终出手的还得是她自己,因此内力使用过度,气有些提不上来,调息一会儿就可以完全恢复。 恢复过来后,顾成蹊自然而然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亮,一眼看到的,就是纠结中的叶景言,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景言。” 闻声,叶景言回过神来,看向她,眨了眨眼睛,走到床前坐下,仔细看了看她,问道:“蹊蹊,你没事了?” “没事了,我本来只是气息略有不稳,并未受伤,打坐一下就能全好了。景言,刚刚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叶景言听到前面还附和点头,听到后面……略显尴尬,他能说他在想‘如何捆绑未来媳妇一百零八式’吗? 能吗? 能吗? 妥妥不能啊。 他轻咳一声,果断绕开这个话题,直奔另一个,“蹊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傅无战伤得其实很重?”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他,“你突然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你不是看上了他吧?” 叶景言被这句话搞得又气又好笑,“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一个男人,会对另外一个男人动心吗?” 顾成蹊挑眉,双手环胸,往后挪了挪,靠着墙壁,“这可说不准,你不就在以为我还是男人的情况下喜欢上我了吗?” “那能一样吗?我喜欢的只是你,因为你,我才爱你的每一面。” 突然又被告白,还是理直气壮的告白,顾成蹊轻咳两声,突然忍不住笑出来,“景言,非我没有告诉你无战伤势,而是我接触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伤势有变化,由轻变重。” 叶景言一愣,他想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原因,突然间被狂喜击中,心中又有几分愧疚,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拾掇拾掇自己心情,道:“蹊蹊,那现在他没事了?” “没事了。” “蹊蹊,我有个问题。”叶景言看向她,问:“天狼蛛会造成内伤加重吗?” 顾成蹊面色凝重,摇摇头,“不会。” 这才是她措手不及的地方,若是她的功力稍微弱上那么一点,这会儿必定内力枯竭,身受重伤。 无战伤势加重更像是对她设下的圈套,只要她去救他就会钻进去。 “蹊蹊,很明显这是针对你而来的。你救傅无战,便会暴露一些隐秘的事情,你不救傅无战,他则会因伤势过重而死……”说到这话时,叶景言顿了顿,低眉道:“你还是选择救了他。” “我不怕暴露,就算暴露了,对方也不能完全确定我的身份,最多能得出三个结论,第一,我是夜尊。第二我跟夜尊并没有闹翻还是好朋友,但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什么,他们还有的推敲。第三,我是夜阁的一份子。”顾成蹊摊摊手,神情很无辜,“得出这几个结论有什么用?告诉老皇帝让他提防我?老皇帝早就想找个机会对我下手了,只不过一直没能杀得了我。这个结论告诉他,说不定还是对我的帮助,至少老皇帝会想想夜阁的势力有多大,要是真的对我动手,能不能承受得起夜阁的报复。” 叶景言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他若有所思道:“会不会对方只是想确认你的真实身份?” 顾成蹊眼睛一眯,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那个兰宏义很可能就是宿千羽的人,宿千羽是所有敌人当中最想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因为他对她有所怀疑,其实其他人对她也有所怀疑,但能够有能力去查她的、有那个魄力去证实的,只有宿千羽一人。 叶景言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已有定论,“蹊蹊,是不是宿千羽?” 顾成蹊点点头,“没想到我都派人去堵他了,还能在这里算计我一把。”这次梁子算是结大了,将来不是他整死她,就是她弄死他。 “他竟敢这样逼你,我不会放过他的。”叶景言虽然没有双目冒火,但是还是气得不轻。 顾成蹊懒懒倒在床上,以手撑着脑袋,半阖眼看着他道:“别生气,跟他气不值得。别说你不会放过他,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叶景言叹口气道:“宿千羽武功不厉害,但是却有很多武功很厉害的手下,上次咱们吃亏就吃亏在这里。天华宫发展数十年,底蕴非常。现在正是如日中天,不好对付。” 265 你兄弟倒是多 顾成蹊懒散趴在床上,“不好对付也得找机会对付,找不到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对付他。如今我跟他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还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牺牲自己让敌人安枕无忧。” 叶景言上床去,趴在她身边,温柔中带着杀气道:“蹊蹊做得对,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顾成蹊拉开被子,盖上,“先睡觉。” 叶景言闷笑出声,手往后面一挥,烛火被劲风扫灭。 翌日一大早,顾成蹊装模作样的去看了眼依然还在昏睡当中的傅无战的情况。 接着正准备去看看兰宏义的情况,顺便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他的情况,谁知道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兰宏义很激动,对她道谢道谢再道谢,保证再三自己不会再意外受伤,要受伤也是在战场上受伤。 听这话就知道拜天朗什么都告诉他了。 顾成蹊才不管他在哪儿受伤,她要知道的是他身上的秘密。于是她便耐着性子跟兰宏义你来我往东拉西扯,问东问西问这问那,问的话基本上是天南地北,跳脱太大。而真正提到兰宏义伤势的,也不过寥寥几句。 兰宏义从开始的激动,但后面渐渐懵X,到最后,顾成蹊问一句他答一句,聊天的主导权全被顾成蹊一手握着。 聊了约半个时辰后,顾成蹊前思后想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这才放走兰宏义。 后面一直装乖巧不说话的叶景言,伸手保住她,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鼻音懒散散的道:“他说的全是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宿千羽在什么时候找上他,并且不知道怎么让他做出和我作对的事情,但是你也不可以小瞧兰宏义,他人虽然打不过我们,但是天狼蛛却很厉害。”顾成蹊目光幽深,小声提醒他。 叶景言点点头,“放心,我知道。” “随我去一个地方。”顾成蹊说完这话,脚尖轻轻一点,腾跃而起,飞身离去。 叶景言紧随其后。 顾成蹊带着他横穿半个城池,径直出城,往东南方向而去。 两人拐过几条官道,来到一片树林之后。 叶景言刚开始因为前面有一丈高的土坡,因此没有看到这后面的情境。现在看到了,他反而看了眼顾成蹊。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稀奇的,一片宽阔的平地,平地上盖有两层楼的木屋,前面竖杆,挂着一面小旗,上书一个‘酒’字。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酒楼,但现在这个酒楼已经被重重包围了。无数黑衣人,站在屋顶上的、站在树上的、站在地上的,少说也有三百来人。 见到顾成蹊来了,所有人看过来,抱拳齐声道:“见过诡医大人!” “兄弟们辛苦了。”顾成蹊悠然自在,笑笑眯眯的打招呼。 “……见过叶公子!” 顾成蹊嘴角一抽——卧槽你们一副鲜花插在牛粪上是要造反吗? 叶景言忍俊不禁,上前一步,拱手道:“兄弟们好。” 长得比他们尊主多一重感觉,优雅动作行云流水,又自带高贵气质,再看一眼他们绝色的尊主大人……黑衣人们默默扭脸,好难过,感觉自家尊主被人比下去了有木有? “诡医既然到了,那就请吧。” 木屋里传来凉薄妖邪的男人声音,听声辨人,一听就知道是属于宿千羽的。 顾成蹊瞪了眼自家手下——回头再收拾你们。 她上前一步,握住叶景言的手,带着他纵身一跃,飞向二楼窗户外的木栏杆。 她不知道,后面的黑衣人看到他们交握的手,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通通翻译过来就是——就算外貌被人比下去,那也是他们最崇拜最敬爱的主子,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一个男人了呢?难道是因为外貌?尊主你肿么能以貌娶人?他们的魅煞大人也是很优秀的好吗? 就算是因为你弟弟喜欢她,你也可以考虑考虑魉煞大人,没必要去找男人啊!尊主赶快醒悟过来! 一众黑衣杀手心很塞。 而进去的顾成蹊并不知道,她被气的牙痒痒,心里盘算上百种收拾手下的方法。感受到一道目光,她抬头看过去,坐在正中间的宿千羽,仍旧一身暗红袍子,衣襟敞开,露出白得几近苍白的胸膛,那张脸依然美到极致雌雄难辨,那双眼睛——妖冶,不含丝毫感情。 宿千羽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忽然觉得有几分刺眼,“诡医大人,或者说夜尊大人?” “夜尊?”顾成蹊微微一愣,唇角一弯,低声笑道:“我道缩头乌龟怎么不来,偏要老子来,原来是找老子背锅来了。” 她的声音故意放小,意在只让叶景言听到,而她早已看出在她说完第一句的时候,宿千羽正暗暗用内力偷听。 叶景言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日日夜夜眼睛里都是她,与她多少都开始有些心灵相通,比如她现在这样说话,他一秒明白她的心思,配合道:“你背吗?”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道:“有人都认为老子就是夜尊了,这锅不背也得背,算了,谁让缩头乌龟是老子兄弟呢。” “你兄弟到是多。”叶景言顺嘴回一句,酸溜溜的。 顾成蹊注意到宿千羽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就知道被这厮给恶心到了。 看来长的妖孽,行为娘,也不一定就是断袖分桃。 “宿千羽,多日未见,你还是手下败将。”顾成蹊状似悠闲踱步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叶景言尽职尽责扮演男宠,低眉顺目,含情脉脉。当然,含情脉脉只针对顾成蹊一个人的。 被狠狠刺激一下,宿千羽瞳孔缩了一下,愤怒的目光一闪而逝,“顾成蹊,你不要太得意了,小心翻船。” 顾成蹊大笑三声,道:“用的找你来操心吗?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别忘了,你还在本尊的包围之中。” 宿千羽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安了心,“你觉得你困得住我吗?夜尊?” ‘夜尊’两个字意味深长,带着些许疑问,顾成蹊也不跟他计较争论,有时候不解释的东西,反而能演得‘更真’。 266 刺激宿千羽 “怎么,多日未见,确认我的身份,你确定我会让你活着离开?” 宿千羽薄唇斜斜一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想杀人灭口,若是我,我也会想杀人灭口。但我早说过,你杀不了我。我愿意被你困住,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顾成蹊双手环胸,背后叶景言自动上前些许,给她当靠背。 顾成蹊舒服的移了移地方,好整以暇看着对面的人。 宿千羽眸中暗了暗,虽然他没有在他是不是夜尊上面纠缠,但就他们刚刚悄悄说的话来看,顾成蹊并不是夜尊。 他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使用武功偷听被顾成蹊发现,因为那是禁术,若不是上了境界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银花是不是在你手里?” 顾成蹊微怔了一下,没想到他是为了银花而来,想到那张无法用言语描述其美的女人脸……她心中一阵惋惜,面上丝毫不显,“银花公子,那不是天华宫的四大公子之一吗?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在我这里?” 宿千羽冷哼一声,“别装了,银花就是被你打伤的,最后见到的一个人也是你,不是你将他抓走的,那又会是谁?” 顾成蹊轻笑一声,“宿千羽,若是银花在我这里,又当如何?” 宿千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将踏平你顾府,救银花出来。” 顾成蹊看着他,奇了怪的笑出了声,“你踏平我顾府有何用?你要救银花公子应该踏平夜阁总部。” “少啰嗦,你放不放银花?” “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顾成蹊虽还笑着,嘴角却没有了一丝温度,“放了银花,别人只道夜尊怕了你,老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不放你踏平我顾府?你踏得平吗?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不等你救人,回头就把银花给杀了。啧啧,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你……你见过银花的脸?”宿千羽反射性问出。 实在不怪他大惊小怪,银花从来不让别人看他的脸,包括身为少主的他。 宿千羽之所以知道银花面具后面有一张什么样的脸,还是因为有一次银花在万花谷暗自伤情的时候。那时银花以为没有人在,取下了面具,却不知道他在花丛中盘坐着修炼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可以隐藏人的行踪,不会限制人的行动,是他通过在夜阁卧底的沐庭青学到的。然而就在那次,他看到银花的真实面容,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也是他唯一心动的一张脸。 他曾经为世上只有他见过这张脸而暗自窃喜过,而现在……顾成蹊,他竟然也见过这张脸! 宿千羽藏在桌下的手,五指收紧,青筋暴露。 顾成蹊跟他不一样,他最多能对他银花的脸动心,但是对他是男人的事情,仍然不能接受,但顾成蹊却是男女通吃,女的下手,男的也照吃不误。 宿千羽此时的心情就像打翻的五味瓶,混杂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是啊,少主,怎么,你喜欢他?”顾成蹊笑眯眯的开口就往宿少主心口上捅刀。 “谁告诉你我喜欢他?”宿千羽脸色一黑,矢口否认。 “宿少主,你终于接地气了。”顾成蹊依然笑眯眯的道,心情越发愉悦几分——叫你没事跟老子做对,老子还不信,揪不了你小辫子了。 充当她靠背的叶景言,心情同样很愉悦,这样的蹊蹊真是可爱极了,他越来越爱她了。 然而宿千羽听不懂,“什么意思?” 顾成蹊笑累了,放松嘴角上扬弧度,挑了挑眉道:“意思就是说,你也有动情的一天。” 宿千羽冷哼一声,“本少主几时动情。” “老子怎么知道你几时动情?你心里清楚明白,否则本尊说要杀了银花的时候,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顾成蹊对他抛了个媚眼,一副‘哥们儿我懂’的表情,“放心放心,都懂的,男人嘛,总有那方面需求的。” 叶景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泛酸了,“蹊蹊,你有我了,不要再去喜欢别人了。” 顾成蹊虎躯一抖,哦不,身躯一抖,起皮疙瘩掉了满地。 对面的宿千羽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娘到这种程度,即使是长了一张女人脸的银花。 顾成蹊干咳两声,回头瞪他一眼——好好的没事发什么病? 叶景言不高兴,回瞪——你以前男女通吃。 顾成蹊讪讪缩回来,吃醋的男人,翻旧账比女人都厉害。 目光触及到对面脸色不怎么好的宿千羽,她眼睛一转,轻轻拍了拍叶景言的手,道:“小言言乖,我不是自从和你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男人女人了吗?整颗心放在你身上,别生气了。” “好,我不生气。”叶景言看到宿千羽难看的脸色,确定下来对方不会喜欢上蹊蹊,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缠着不放,本身他也并非想闹事,只是因为没有忍住,所以才导致这样的。 顾成蹊见解决了,接着看向对面妖孽天成,脸色却很差的某少主,笑眯眯的道:“少主,怎么样?你要是承认你喜欢银花,说不定我就把人给放了。” 宿千羽恼了,雌雄莫辨的脸上,苍白中透出一抹红粉,“顾成蹊,你少胡言乱语,银花你究竟放不放?!” 顾成蹊微眯着眼睛,看对面美景。心中感叹,宿千羽这张脸就是好看,有一种野性的美,这种野性不阳刚,反而阴柔俊美。平常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如今加上一抹红霞,总是邪笑的表情土崩瓦解,如今换成了愤怒的表现。总是妖冶冷漠的眼睛里面仿佛冒出两道小小火焰,整个人生动许多,让人很有征服的欲望。 可惜了,她现在有了景言,并不想再去招惹别的男人,否则的话,可以试试先把宿千羽追到手,然后再好好打击他一番,最后再把他杀掉,这样也算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了。 267 不放 但现在做不到这个,只好另辟蹊径了。 “不放。” “好,你不放,我告诉你,这梁子就算结大了,就算有夜尊保你,也没用!”宿千羽放下狠话。 顾成蹊嗤笑道:“我不就是夜尊吗?诶,你不是相信老子是夜尊吗?”说到后面,她怔楞了一下,接着问。 宿千羽轻蔑一笑,道:“我几时说了相信你的话?你不过自以为是罢了。” 顾成蹊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认真道:“老子真是夜尊。” “行了,戏也演够了吧?!顾成蹊我告诉你,咱们两个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将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宿千羽吹了声口哨,外面忽的飘进来一个人影,还没等看清楚,抓起宿千羽,飞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外面一阵骚动,三百杀手,一半前去追杀,一半留下守护。 顾成蹊早知道是这样子,一点惊讶也没有,拉着叶景言坐下,自己则是用手撑着头,懒懒散散看着他,用视线描绘他好看的容颜。“景言,你说,老子都说真话他怎么不信呢?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真诚吗?” 叶景言让她逗笑了,“你整天满口谎话,他被你骗了无数次,如何还能识得你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能怪我吗?谁叫他自作聪明的?”顾成蹊翻了翻白眼,“他若是能再聪明一点,试试我的武功,定会发现其中不对劲。” 叶景言无奈摇头,“他打不过你,你叫他如何去试?” “这就不能试了吗?刚刚来救他的人,武功可不低。”顾成蹊摸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起码和我是在同一个境界的,年龄似乎不大的样子?” “你不清楚他是老是少?”叶景言来了几分兴趣。 顾成蹊点点头,“他的容貌看起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他的眼神盛满沧桑,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和五六十岁的老人看我的眼神颇像……” 分析到后面,顾成蹊突然停住,和叶景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童颜公子!” 顾成蹊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嘴角上扬一抹意味深长,“我以前猜测过这个童颜公子,本以为他是姓童名颜,岂料原来是指他的容貌。” “这就好玩了,原来童颜非童颜,而是不老。”叶景言倒了杯茶递给她,也不怕杯子里有毒,反正她百毒不侵,什么毒对她都没有作用。 顾成蹊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皱眉,看了眼杯子里,“黄连、木通、龙胆草、苦参,亏他想得出来。” “这些药材怎么了?”叶景言不懂药材,看她蹙眉,以为这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心顿时提了起来。 顾成蹊放下茶盏,给自己喂了几颗丹药下去,嘴里的味道才算淡下去,她才解释道:“这些药材一样比一样苦,入口的味道苦上加苦。宿千羽知道毒药毒不死我,干脆用这种方法来整我。” “啊?那我去给你找点水来。” 叶景言难得傻眼一次,反应过来急匆匆的就要去找水,顾成蹊伸手拉住他,道:“不必了,刚刚我吃了几粒丹药缓解过来了。” 叶景言狐疑看她,“不苦了?” 顾成蹊摇摇头,看向他道:“景言,我们得快些回去。” “你担心傅无战?”叶景言一言道出她心中所想,虽是问话,但其中却含着几分肯定。 顾成蹊点点头,没有瞒他,“童颜入这个境界不知道到多久了,而我却是近期才步入第一境界,有他护着宿千羽,我暂时斗不过他,回到城里再想办法,此时绝对不能再让无战出事,否则谣言一旦散布开,军心不稳,我们还没打就输了。” “好,那我们回去吧。”叶景言心里有几分酸楚,不爽她总是念着别的男人,还为别的男人着想,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局为重。 顾成蹊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转身往外飞身而去。 前去追人的杀手没有追到,返回这里和留下来的杀手,早在平地上等候,此刻一见她出来,通通都半跪下去,“主子。” 顾成蹊负手而立,扫了眼他们,道:“你们起来吧,劫走宿千羽的是个高手,你们追不到很正常。” 杀手们统统站起来,等候指示。 顾成蹊摸着下巴,陡然想起来她过来的时候,这群吃里扒外的,看叶景言就是一朵花,看她就是一坨牛粪的事。眯着眼睛,陡然看向他们。 三百杀手吓得虎躯一抖,生生忍住拔腿久溜的冲动,懊悔不已,这次被自家尊主逮到,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们。 接着他们的尊主开始下指令了,“蹦鬼山有片红红的果子,名叫山秋果,我需要九千枚果子,你们去摘吧。” 蹦、鬼、山?! 三百杀手心底血流成河,苦兮兮看向她,尊主求放过! 然而顾成蹊丝毫不为所动,三百杀手见求助不成,只好认命,“是。” 叶景言目送他们离开,看着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竟然因为一座山而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好奇这山,便问了出来。 顾成蹊笑道:“蹦鬼山乃是夜阁周围环绕的三座险峰之一,蹦鬼山阴气森森,时常可见一鬼影蹦出来,但那些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山间因光照折射不同,而晃过的影子。他们之所以畏惧,便是因为这些东西,其他危险倒是好解决,独独这个。唔,或许还有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 “蹦鬼山上痒痒草长得很茂盛。”顾成蹊谜之微笑。 叶景言忍俊不禁,笑道:“蹊蹊,这会不会太狠了?” “狠吗?”她不觉得,杀手们往日训练的,可比这个危险一万倍。顾成蹊脚下一点,轻身一跃,往边城方向而去。 叶景言随后跟了上去。 —————————— 到下午之时,中毒的傅无战,已经全好了,但要伪装成受伤的样子,便故作虚弱,直到顾成蹊到来。 这次叶景言没有跟进去,顾成蹊坐在床边,给他搭脉。 傅无战披头散发,不减风华,他的五官其实很好看,浓浓剑眉,深邃眸,白皙皮肤,高而又恰好合适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瓣,唇色很淡。 268 夜袭北军 傅无战披头散发,不减风华,他的五官其实很好看,浓浓剑眉,深邃眸,白皙皮肤,高而又恰好合适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瓣,唇色很淡。 穿着白色中衣,身上盖着丝绸面料的棉被,色泽深蓝,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优雅又不失贵气。而傅无战还有一样是其他的东西无法表现出来的,那就是贵气中又带着军人的刚毅和热血。 那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才有的表现。 顾成蹊看着很欣赏,这是傅无战独特的魅力,能够展示出他最优秀的一面。 这才是她的兄弟,人中龙凤,非一般人可以比。 “成蹊,我全好了吧?”傅无战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但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是全好了。 顾成蹊点点头,废话,她出手,能不好么? 傅无战松了口气,笑道:“成蹊,有你在,我都觉得放心多了。” 顾成蹊挑眉,毫不留情打击,“你还是先关心关心军中的事吧,这次可是窝里反了。” 傅无战笑意一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是谁?” “兰宏义。” “是他?”傅无战皱眉,虽然和兰宏义相处不多,但是他丝毫没有看出兰宏义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他真的是背叛他的人…… 傅无战想想都背脊发凉,如此一来,他还敢信任谁? “兰宏义掌管一部分兵力,有充足的实权,并不好对付。”顾成蹊看着他,道:“而且无人能够得知他在这么多年里,安排了多少奸细进来。” 傅无战想了想,摇头,“不会,兰宏义一人混进来都不容易,更何况安排手下?我安插了不少手下分布在各个将领手下,目的就是杜绝有人混进来。这些年成效颇为明显,我手底下的人杀了不少奸细。” 顾成蹊摸着白嫩的下巴,道:“小兵里的奸细不足为惧,只有这兰宏义,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怎么说?” “昨天下午我控制一条蛇,寻找罪魁祸首寻到兰宏义房间,后他被那蛇咬了之后,我又去过他的房间,探查一遍,发现天狼蛛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都被抹的干干净净。只要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证明兰宏义就是奸细。” 傅无战皱眉,“这样不是就难办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道:“有何难办?” 傅无战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会心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留着他。” 这只狡猾的黄鼠狼,是想随时随地给兰宏义一些假的消息,让他带回去,来个反间计。 看着她温文尔雅能够让人信赖的好笑容,忽然扭头,幸好老子跟这黄鼠狼从小是兄弟啊有没有? 从傅无战那里出来,顾成蹊带着叶景言再次去了后山,看着训练有素,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已经适应良多的士兵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够有现在这个程度,这个效果,也算是不错了。 “景言。” “嗯?” 叶景言正在欣赏士兵们矫健翻越一个有一个障碍,而且还没有对前后士兵造成行动不便,突然听到她叫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愣愣看着她。 “天快黑了。”顾成蹊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突然心跳加快,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红,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想的那样吗? 答案,当然不是。 所以,顾成蹊开口,直接打破叶景言的幻想,“咱们今夜去烧北军粮草,我要让他们未打先乱。让他们说打又不打,耍我们玩么?看我不搅他们个天翻地覆。”顿了顿,她又道:“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回事。我们虽然奉行敌不动我不动,但是敌人老是不动,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加上现在北军有童颜、宿千羽助阵,以后更加不好对付。” 叶景言失落点点头,不过下一秒他又恢复正常,希望过后又失望反复无数次,不习惯也习惯了,不差这一回,“好。” 顾成蹊想的还不止这些,她要去试探试探敌军,若是她去烧他们的粮草,他们还能沉得住底气,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这不只说明他们早有准备,把真正的粮草藏了起来,更加说明他们有阴谋。 ———————— 是夜,寒风萧萧,霜寒露重。 越靠近深秋,气温越冷,人在外面行走,呵出一口气,都是白色的雾。 今夜没有星辰,更没有月亮,墨色云层厚厚堆积,似要下雨的样子。 夜下,两道不寻常的风刮过,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清楚。 北军大帐坐落在辽阔的平原上,绵延十几里,统一颜色灰白。许多大帐里面还亮着灯,帐篷外,一柱柱的木桩上,搁着小锅似的火盆,用来照亮。 巡逻士兵拿着火把,一遍又一遍巡逻,其中在外围,还有骑马的巡逻。 两道黑影迅速闪现,接着隐没在远处山石堆后。 石堆前灯火通明,将石堆后也渐渐映照了些出来,并未带上面巾,两人容貌显露出来,正是叶景言和顾成蹊。 顾成蹊趴在山石堆上,稍微探出一点头去看,立即又缩回来,闭了闭眼睛,密语传音‘道’:“景言,自从上次咱俩进去探过之后,敌军加强防备,里面外面层层包围,咱们要小心行事了。” 叶景言从她开口的时候,反射性就要捂住她的嘴,然而在真正要动手的时候,又察觉到其中不对劲来。 不为别的,只为,这话不像是听到的,而是像在脑海里凭空出现的。他狐疑的看向她,无声询问这又是什么武功? 顾成蹊‘道’:“这叫‘密语传音’,是夜阁的秘术。” 叶景言点点头,再狐疑的看了眼顾成蹊——夜阁不是什么武功都有吧? 顾成蹊瞪回去——当然不是。 比如那些太过于阴邪的,夜阁就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不准有。有都拿来烧了,禁止修炼。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转头看向叶景言,密语传音:“我可以进去,这里面和我同一个境界的只有一个,我有把握在童颜手底下逃脱,你负责接应我。” 269 行动 叶景言抓住她的手,没有说话,眼神里深刻表示出了不让她走的想法。 顾成蹊‘道’:“我没有跟你说谎,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想跟我一起行动肯定不行,到时候咱们两个都得交代在里面。你在外面,到时候我若是暴露了,你也好接应我,给敌人来个偷袭什么的。” 叶景言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他舍不得她去冒险。 若是可以,他想代替她去。 顾成蹊用力把他的手扳开,起身欲行动,又被拉住,鬼火一冒,她正想发火,忽然愣住。叶景言正看着她的后面,眼睛很亮。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看到在山体掩映下,一块又一块大石头,石头后面还有树林,虽然隔军营远了些,但是若是绕到后方去,完全可行。 顾成蹊在怀里拿出一块面巾戴上,叶景言看到她的动作温柔一笑,也拿出一块面巾遮住脸。 说行动就行动,两人敏捷迅速离开石堆后,飞速从北边绕过去。 突然顾成蹊听到前面树林里面有人呼吸的声响,袖口无声滑出几根银针,停在指尖,被她捏住,往前一挥,数根白瓷针齐发,射进树林。 砰砰砰砰砰—— 数声掉落在地的声音,树林里寂静下来。 顾成蹊脚下不停,速度不减,掠过那片树林,接着又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叶景言跟在后面,一边叹气,一边又与有荣焉看着她百发百中。 半个时辰,到达目的后,他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一路上,顾成蹊起码解决了十三批。 而她身上的针就像用不完似的,他无数次抱着她,没有一次感受到有针的存在,真不知道她到底把这些针藏在什么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顾成蹊查看军营里的情况。这边稍微乐观一点,不过防守还是严密,根据她的判断,粮草不是在这后面,就是在东北或西北方向,正北是主将大帐。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查清楚了粮草具体方位,但是随后她又亲手炮制一场混乱给北军将领,等他们理清楚事情的原委后,自然会清楚是她做的,但是在这之前,粮草肯定会被他们重新藏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再一次找不到敌人粮草的具体方位了。 “景言,我先去探一探,一会儿回来告诉你。” 顾成蹊给他密语传音完毕,一个纵身没入黑夜下,直接消失在叶景言的视线范围内。 叶景言并没有做出再次拉着她的举动,他知道,顾成蹊这么容忍他,完全是因为对他动心的缘故,若是他屡教不改,还要再次阻扰她的行动,恐怕在她心里就将会生出嫌隙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大不了蹊蹊死了之后,他也跟着殉情,但要是蹊蹊再次对他生出嫌隙,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怀着这种担心和决绝,叶景言把自己完全隐藏在夜色下。 夜阁有龟息大法,他的望星宫也有自己看家本领,能让人察觉不到他的踪迹。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高空上黑影一闪,落在大石块后面。叶景言正准备一掌劈过去,闻到熟悉的药香味,倏然停住。反冲回来的内力,让他措手不及,冲得心口一闷,内息差点不稳。 顾成蹊握住他的手,揽住他的腰,腾跃而起,飞身进入树林。 找到一片离军营较远的空地,顾成蹊带着他落地,担忧的问:“景言,你怎么样?” 这次她没有用密语传音,因为离得太远,根本不需要用,敌人中也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叶景言摇摇头,随后看着夜色一怔,开口道:“没什么大碍,刚刚我用内力调息了一下,已经好了。” “那就好。”顾成蹊朗如珠玉的嗓音,含着一丝松口气的语气响在树林里,也响在叶景言心里。 她拿出一颗小巧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只有拇指大小,但拿出来的瞬间,照亮了方圆两米内的地方。 叶景言见她又拿出一个不一样的夜明珠出来,再一次意识到他未来的媳妇儿,是个土豪,而且还是富可敌天下的那种。 他深深感受到一种担忧,这样下去,以后到底是他养家,还是她养家? 目前看来貌似是后者。 没办法,蹊蹊手下小弟太凶残,三两年就能创造商业帝国。 若是放在明面上,他分毫不信骄傲如财神爷,竟然会甘心臣服别人,尤其是这个别人比他年龄还小。 但暗地里,叶景言曾亲眼看到宁浮闲对顾成蹊毕恭毕敬,简直把她的话奉为圣旨。 后来他才知道宁浮闲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就是蹊蹊一手培养出来的,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那又怎样?他始终是夜阁的人,没有夜阁就没有他宁浮闲的今天。 因而宁浮闲对夜阁有强烈的归属感,对顾成蹊有绝对的忠心,才会对她的话奉行如圣旨,不管这里面的内容是对或错,他只要奉行就行。 当然,顾成蹊拿出这颗夜明珠也不是为了炫富的,而是单纯的为了照亮这周围。 她若想炫耀,那也肯定是拿最大的那一颗。要知道夜明珠何其稀罕?小小一颗一般富豪贵族也付得起价。但众所周知,夜明珠越大,越珍稀,要是能拿出一颗篮球大的夜明珠,非得要富可敌国的人,才能够买得起。 察觉到他在走神,顾成蹊轻声唤了他一声,“景言。” 叶景言只是浅浅的走神,被她一唤也就回过神来了。 顾成蹊也不问他在想些什么,而现在确实也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她必须速战速决。 先前树林里面那些把守的,她不知道他们多久会给宿千羽报告一次,所以时间上来说,他们是不够的。 “景言,我探到了。北军的粮草还是在东北方向,但是以粮草现在的堆积来看,像是正在逐渐转移当中。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对这部分粮草搞破坏。” 叶景言点点头,问道:“怎么做?” “射火箭。” “火箭容易被拦截。”叶景言轻微摇头,不太赞成她的想法。 “景言,我们现在只有先试一试,若是不试,我们可就分毫机会也没有了。”顾成蹊目光幽深,看向敌军军营方向,恍惚间,她好像还能看见隐隐火光。 270 火烧粮草 “景言,我们现在只有先试一试,若是不试,我们可就分毫机会也没有了。”顾成蹊目光幽深,看向敌军军营方向,恍惚间,她好像还能看见隐隐火光。 叶景言将她神情尽收眼底,不再反对,“火好办,箭却不好办。” “火和箭都好办,不一定非得用箭,刚刚我在北军仓库里顺了一桶油出来。”顾成蹊嫣红的唇角上扬,黑亮的明眸微眯。 叶景言轻轻一笑,愉悦的神情布满整张风华绝代的脸,“好办法。” “走吧。”顾成蹊下巴往他们过来的方向一点。 叶景言会意,跟着过去。 顾成蹊收起夜明珠,在前带路。 夜色茫茫,铅云密布,映照下来格外黑暗,虽然最黑也黑不到什么地方去,但是阻碍人的视力还是很好的。 他们之前呆的位置没有呆对,粮草方向要往后几百米,才能和它平衡在最短的一条直线上。 顾成蹊摸到位置后,便把油桶放在这片树林前方,然后才折返去找叶景言的。 两人来到这里,顾成蹊提上油桶,敏捷一跳而起,踩着树干,借力上到树杈上。 叶景言则提着一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在路上捡的枯树枝,一跃上树杈,和顾成蹊分坐一边。 三十米开外,火光映照顾成蹊黑亮的双瞳,熠熠生辉,看着远处三队骑马的交叉巡逻,轻声道:“景言,你平常射箭能射多远?” 叶景言估测一下,道:“能射两三百……米。” ‘米’这个计量说法是蹊蹊最近交给他的,但是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叫‘米’呢? 那要是比‘米’的计量还大的,那不是要叫‘饭’? 叶景言不明白,不过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他现在还不是很熟悉这个,但是却发现很好用。 顾成蹊估摸了一下自个儿,差不多能有个三四百米的样子。 内里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换在上个世界,她的极限也仅仅是百步穿杨而已。 不过这要归功于她对热兵器更为熟知,而这些冷兵器,她稍微用得差一点。然而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她很确定,以她现在的武功跟上辈子的相比,被辈子完胜。 回想那些子弹,她现在随手扔块石子都有那样的效果,徒手接子弹更不成问题。 “枯枝给我一半。”顾成蹊边把油放在前面树杈上挂着边道。 叶景言闻言,递了一半给她。 这些枯枝虽然比不上箭,但是每一根无论长度还是略微带尖刺的头,手感上挺顺手。 顾成蹊稍微坐开一点,拿起一根,沾油,咻一声破空射出去。这节枯枝速度非常快,骑马的人仅仅听到破风一声响,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却反应过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壁帐篷里面冲出一道黑影,这黑影快到肉眼无法辩驳行踪,抬手抓住那节燃火的枯枝。 这枯枝破空过去,之所以没有让骑马巡逻士兵发现,就是因为这枯枝是借助途中火盆里面的火给点燃的。 顾成蹊可惜的叹口气,接着迅速燃起斗志,语速加快两倍道:“速度不能慢,景言咱们一边撤一边用枯枝对付他,我在帐篷里面泼了油,只要我们能够有一根枯枝点燃那帐篷,这粮草就算完了。” “好。” 叶景言将所有枯枝在桶里沾上油,站起来,握住两根枯枝,往那边一掷,势如破竹,破空而去。 很快顾成蹊也沾好油,把枯枝捆在腰间。两人蹬脚下树枝,同时一跃而起,超过树的高度,用火折子飞速点燃四五根,向粮草四面八方射过去。 粮草帐篷前,童颜正准备把火盆里的火给灭了,突然七八根火枯枝射过来,他连忙运气,双手往天空上推掌,乳白色内力形成光圈将粮草完全罩在其中。 这方顾成蹊看着,摸着下巴,挑了挑眉,摸出一根银针,手一挥,这针含着强大内劲,轰然爆发过去,沿路上那些大乱叫‘有敌人偷袭’的骑兵全被余劲扫得落马,吐了几口血就死了。 这内劲之中隐隐含着乳白色内力,童颜抬头,少年稚嫩好看的脸上,那双带着沧桑成熟的丹凤眼里,透露出一抹凝重。 紧接着下一刻,他设下的防护罩被轻而易举的破开,童颜踉跄两三步,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是十多根火枯枝逼近。 这时候一抹暗红袍子迎风招展,从旁边帐篷里飞将出来,在半空中打掉四根。 童颜回身前去抢救,但因这几根火枯枝明显要快上很多,他只拦截六根,其余的全射在帐篷上面。 火一落下,火蛇迅猛燃烧,接二连三,眨眼连燃几个帐篷。 宿千羽和童颜这才感觉到不对来,但是火势不可逆转,转眼间已经蔓延到所有粮草帐篷。两人避免波及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稍微没有那么烫人的感觉。 北军将领闻讯赶来,七八个人,容貌全部都是异域风情五官立体。然而中间那个却长地比较特别,并不是说他长得和别的将领看起来不是同一个种族的。而是说他的气质,他的气质像翩翩公子哥,温文尔雅,仿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身戎装也没能把他衬托得英姿勃发。 他看了一眼抢救也没有用的粮草,疾步走到两人身边,温声开口问,“宿公子,童颜公子,这可怎么办?” 宿千羽看向他,道:“四王爷,咱们从长计议吧。” “也只有如此了。”四王爷看着这片大火,深邃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唯有那丝火光,映照在他蓝色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粮草和其他帐篷隔得稍远,这也是为什么只烧粮草,而没有烧到其他帐篷的原因。 其余将领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而这些人中,又有一个不同,这个人长的极为好看,剑眉颜色有些浓,眼睛深邃,带着异域风情,鼻梁挺秀微微有些鹰钩,唇线棱角分明。 淡蓝色的眼睛里映照出面前温文尔雅的王爷,神色恭恭敬敬,看得出来,是奉他为主的。 271 易容行事 如果顾成蹊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人就是被她设计上了太子的黑衣杀手。 那段可以说是黑衣人最黑的黑历史,到现在他都不能忘记那种莫名其妙上了男人的恶心感觉,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回想不起来是为什么上的。 离开北军领地,两人并没有回边城去,而是一举解决北军派到这边所有的探子,接着又在深夜,找上了孟择。 这次不是顾成蹊闯入他住的房间,而是命暗卫把他叫出来的。 孟择打着呵欠,穿好衣服出门,看到顾成蹊站在院子里面,她的身边站着的依然是跟她形影不离的叶景言。 “见过军师。”孟择上前行礼,心里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顾成蹊总是喜欢在晚上来找他,白天找不好吗? “白天找你容易暴露行踪,所有的事情都更加不好安排。” 孟择一惊,连忙收敛情绪,在顾成蹊眼皮子底下,他仿佛无所遁形,什么都能轻易地被他看穿。“不知军师找我有何事?” 他下意识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叶景言看了微微挑眉,对她又重新刮目相看起来。能让一个原本避她如蛇蝎的人,心甘情愿以他为首,这样的能力,较之男人也不多承让。 哦不,她比男人凶悍多了,一般男人比不过她,人中龙凤都不是她的对手。 “孟择,我有件事要你去办……”顾成蹊把计划告诉他。 孟择边听边点头,然而当他听到原因时,忍不住嘴角抽搐,心想他们家军师还真是大胆,什么都敢做,连敌人的粮草都有本事去烧。 “是,我一定完成任务。”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在此期间,你不必担心会有敌人的探子探听情况。” “多谢军师。” ……………… 知道顾成蹊走了,孟择心里面的波动还是难以平息,他无法想象这场仗打下来是什么盛况,但是他很明白如果这次成功,敌军会损失惨重。 顾成蹊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叶景言睡一大觉,翌日清晨起床,又去城里面溜达一大圈。接着回来吃饭,吃完饭之后又去城外军营溜达一大圈。 后山士兵依然接着训练,排兵布阵仍旧还在进行时,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北军打过来了。 军营里热血氛围渐渐减少,对于训练虽然他们痛苦不堪,但是却也给无聊焦躁的日子产生无限乐趣。 你想想,每天他们都会面对非常多的陷阱,稍不留神就会受伤,而且这些陷阱虽然有重复的,但是又会有新的出现,每次出现都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久而久之,这些士兵反而爱上了这种训练方法,对于原来站在校场上一招一式重复的练,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众将虽然开始因为受伤士兵多不怎么看好,但是连日下来,士兵判断危险反射能力越发活络,当真是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有些将军心念一动,趁着闲着无聊,自动参与其中,和士兵们一起训练。 夕阳下,顾成蹊站在小土坡上一颗树下,望着东边方向,神情微微带着点想念。 她今日没有穿着白色长袍,反而上身青布长衣,纤细腰上束腰带,下身青布裤子,脚上穿着棉麻布鞋。 身材极好,腿长又细,青布裤子虽然略显宽松,但也掩盖不住。尤其是她头发仍然同往常一样,只用一根丝带绑上一半,另外一半披散下来,如墨长发垂至膝盖处,与她纤细腰肢相互映衬,美到极致。 “蹊蹊,你还没告诉我,你穿成这样,究竟想做什么?”叶景言看着她穿成这样,好想把她藏起来。脸是男人的脸没错,但这身材也太引人犯罪了,虽然胸平了点…… 顾成蹊神秘笑道:“你现在不知道其中的妙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叶景言不明就里,跟在她的身后,施展轻功,往西边而去。 傅国多山地密林,边城虽然有平原,但是林子一样多。西边也是一样,只不过树木相对来说并不是那么茂密。 两人穿过这片约有一里地的树林,来到林子另外一边,这边出奇的是,还有百姓住在这里,如今丰收季节还没有完全过去,一片片瓜果蔬菜看着着实喜人。 顾成蹊让叶景言等她一下,随即自己走向林中。 叶景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站在边上等候。没过多久,顾成蹊走出来了,脸完全换成了一张陌生的脸,气质也有所变化,不同于原来。 这时候的顾成蹊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小厮。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穿上一般人穿的衣服,再易容成一个一般人的模样,蹊蹊,你别告诉我,你是要扮成随从吧?” “答对,我就是要扮成随从。”顾成蹊走到他身边,仰着一张清秀的脸,道:“这边打仗,百姓是进行了疏离的,然而这边的百姓怎么劝都没有用,我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叶景言这才明白过来,若是顾成蹊还是以原来的装扮,如何能跟这些平民百姓谈到一起去? 只是…… “蹊蹊,他们不想搬走那就不要搬走,你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想死,你又何必再管他们的死活呢?” 顾成蹊双手环胸道:“我是不想管他们死活的,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大夫,我从来不拦人死路。但是那些将军忧心,已经在我这里问过几次,问我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劝走?还说如果这些人不走,我们打仗会多很多阻碍,他们就成了我们的软肋。一旦被敌人抓住他们,我们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叶景言点点头,“若是救,必定是要投降,到时候整个国家都会灭亡。若是不救,他们死了,士兵们便会对他们的行为产生怀疑,若是敌军再施计散布谣言,说你们惨无人道,杀人不眨眼,根本不会管黎民死活,到时候大家会对打仗的意义产生怀疑,军心涣散。若是这个时候,敌人再趁机打过来,也会是一个‘败’字。” 顾成蹊看着山下道:“这要是我的手下,价值观跟我就会一样,为了取得多数人的胜利,牺牲少数人有什么?更何况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有时候为大局,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272 忽悠人 顾成蹊看着山下道:“这要是我的手下,价值观跟我就会一样,为了取得多数人的胜利,牺牲少数人有什么?更何况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有时候为大局,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叶景言闻言,心念一动,看向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大局观,让他着实意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顾成蹊吗? 不,不对,这些观念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后来因为她一些行为,错判她是这样的人。顾成蹊自从接纳他以后,他以前对她形成固有的印象,不是一个一个被打破了吗? 所以,她并不是传说当中那样的人,她也有血有肉,有亲人,有朋友,这些都是她在乎的人。 只不过她骄傲了一点,过于聪明了一点,武功过高一点,看现实看得清楚明白一点。 原来这才是她。 发现顾成蹊隐藏在谣言底下的真实面目,叶景言既心疼,又开心。 “那你打算如何规劝他们?” 回归到正题上,顾成蹊摇摇头,一双黑眸潋滟生辉,将这张平凡的脸,增添几分光彩,“没有看到人,还不能妄下定论,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她转回头,笑吟吟道:“公子,请吧。” 叶景言无奈摇头,叹口气,“走吧。” ……………… 两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四处都是稻草捆成一束,摆放得很整齐。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顾成蹊四处一望,发现这些人都在前面小坡土里摘菜。 她跟叶景言道:“景言,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叶景言点点头,“好。” 顾成蹊小跑过去,走进他们时,缓下步子,在他们戒备的目光下,走向其中一个老者,温和声音问道:“老人家,为何你们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吗?” 老汉见她身上没有军人的感觉,戒备放松了些,但是依然没有完全放松戒备,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顾成蹊耐心道:“老人家,你们是把我当成敌人了吗?我和我家公子是从荆州城而来,只因在后山没有找到路,错打错着,到了这里。来这里的时候,遇到好些士兵,我与公子为免麻烦躲了好一阵子,才下来。那就是我家公子,公子着我来问问,去练星山怎么走?” 听到她说是来问路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跟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田间正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白衣飘仙,面容世间难寻。 所有人都看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难怪连下人长得都不错。 老汉率先回过神来,问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顾成蹊温和道:“我家公子姓杨,祖居下罗州。” 老汉点点头,道:“老汉少年时去过不少地方,下罗州是其中之一,曾听说下罗州有一大户人家,家主乃是杨其……杨其什么来着?” 顾成蹊笑了起来,“那是我家公子的父亲,名叫杨其岚,当年可算不上是什么大户,我听爹娘说过,杨家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 老汉笑道:“对对对,老汉记糊涂了。”说着这话时,他眼睛里隐藏的戒备,已然全部放下来了。 顾成蹊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下罗州杨家的,不过可惜,他遇上了她,且不说杨家具体怎么,就单单是杨家几个主事的,可都是她的人。月月都听汇报情况,可不清楚杨家的事? 既然认识,那就好办多了,她索性蹲在小道上,跟老汉聊了起来。 其他人见老汉认识,也都围过来了,住在山坳里,天天见的就是这个几人,要么就是那些劝他们离开的士兵,怎么看怎么厌烦,好不容易来了个不是的,自然要好好说说话,招待招待。 顾成蹊接过他们刚摘下的梨,却并不急着吃。众人一愣,她笑着解释道:“一会儿拿去给公子吃,他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吃东西呢。” 众人笑了起来。 老汉道:“想不到你这小伙子还挺忠心,你把你家公子请过来吧。” 顾成蹊看了眼叶景言道:“我家公子不会与人打交道,就让他在那里站着倒还自在些。” 老汉闻言,也就不劝了。 一个妇人笑道:“小兄弟,你吃吧,等会儿我摘几个给你带去,你也好给你家公子吃。” 顾成蹊犯难,看着手中香喷喷的梨道:“这……不好吧,哪儿有主人未吃,下人先吃的道理?” “这好办,铁柱,给杨公子摘几个果子洗干净送过去。”妇人招来她儿子吩咐道。 顾成蹊喜笑颜开,连忙起身作揖,“多谢大嫂子。” 妇人捂住笑道:“你这小兄弟倒是挺讨人喜欢,快吃吧。” “好。”顾成蹊点点头,坐下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梨真好吃。” 众人见她这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妇人走到她身边,道:“小兄弟,今日先别忙着走,与你家公子在我们这里住上一夜,明日再走也不迟。” 顾成蹊捧着梨子憨笑道:“谢谢嫂子。” 妇人见她眼睛漂亮,心中越发喜欢,笑道:“谢什么,你都叫我嫂子了,那就是自家人。” 顾成蹊笑了笑,顺杆往上爬,叫道:“嫂子。” “哎!” 这边叶景言刚接过小孩给的几个梨子,听到那边笑声,抬头去看,顾成蹊已经跟那些百姓们打成一片了。 小孩把最后一个梨往他手里一塞,道:“你快吃吧,我去大哥哥那里了。” 叶景言看着小孩背影哭笑不得,还大哥哥呢,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这时,突然号角声响起,轰隆隆的声响极大声。 顾成蹊被这一吓,‘吓’得梨都掉在地上。 妇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没事。” 顾成蹊假意松口气,问道:“这是什么声音?突如其来的,好吓人。” 一个壮汉没好气道:“那是外边驻扎的军队搞出来的,天天都来这么一下子,我们都习惯了。” 顾成蹊看着他的神色,问道:“他们不是保家卫国的人吗?怎么你们好像不待见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273 察觉出不对 壮汉道:“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差人来,叫我们离开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离开这里,我们往哪儿去?我就是死也不离开生我养我的地方,敌人来了,大不了决一死战,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死也不走。” 顾成蹊皱了皱眉,一脸担忧,看向哀叹中的老者,“老人家,军营驻扎地方和开战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老汉抬头,看她担心他们,心道:这倒是个好孩子。 只是此事跟他无关,莫要将他牵扯进来了。 想到这里,老汉慈蔼道:“那军营驻扎在入口高坡上那片树林的另外一边,离这里很远。而开战的地方,老汉确实不知。大军到此地已有四五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开战。” 顾成蹊故作气呼呼的道:“老人家骗人,若是离得远,士兵会来劝你们离开?若是离得远,为何刚才那声响就像近在眼前?” “这……”老汉没想到她心思这么活络,一言就道出其中不对来,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顾成蹊可算明白了,这些百姓其实就是钻了牛角尖。各个生活在山坳,或许是有那么点防备,但心眼不多,都是朴实的人家。 得出这个结论,她的态度真诚了许多,她叹口气道:“老人家,我明白你这是为我好,不想让我牵涉其中,但是你们对我这么好,又给我梨吃,助我解渴,给我家公子解困。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丢了性命,老人家,好嫂子,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就告诉我吧。” 小铁柱刚巧回来,听到她这话,伤心起来,抓住她的手臂,一双清澈的眼睛含着眼泪恐惧望着她,呜咽道:“大哥哥,我怕。” 顾成蹊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会没事的。” 妇人看到儿子这样,忧愁叹气,“打仗打仗,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好在那些官兵没有用强的,顶多逼急了恐吓我们几句。但岁岁打仗,前几年刚消停,我们好不容易回到这里,重新建立家园。这日子才刚刚恢复正常,又要打仗……” 壮汉接道:“军营每次来都驻扎在离这里一里多地的地方。” 另一个壮汉道:“这次说什么我们也不会走了,那几年离家颠沛流离的日子,比死还难受。” 老汉把背篓放在一边,就着土里冒出来的石块坐下来,道:“所以啊,你帮不了我们,你也不必为我们感到伤心难过,我们若是不幸亡故,来日你为我们烧纸钱,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闻言,顾成蹊感受到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一僵,狠狠颤抖了一下,她再次叹了口气,看着小孩内流满面,惊恐的样子,不禁摇头。 看样子,无论怎么样都劝不走他们了。 她看向其他人,不少大人也在流泪,更别说小孩。除了她身边这个,其他全躲在自己父母怀里哭去了。 如果这些人劝不走,那么还得是他们打仗的阻碍,隔得这么近,战火一开,势必会波及,怎么办呢?顾成蹊沉默了。 她抬头看向这片山坳,虽然山高,但是下面平原却很宽广。屋舍坐落几座山峰中最矮的半山腰,离最矮的地方高出十几米,不存在自然灾害的威胁。 只是这里偏偏只有一个出口,要是好生利用,是个制胜的好地方。但这些百姓不走,这里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若是敌军来袭,这里的百姓妥妥全部遭殃。 既然如此,得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法。 顾成蹊轻轻拍了拍铁柱的手,温和道:“先放开,我看看这里的地形。” 铁柱没认识她多久,许是不想在喜欢的大哥哥面前留下不好印象,恋恋不舍的放开了。 顾成蹊看他这乖巧的模样便想到自家装乖的弟弟顾柏苏,那小子十年如一日撒娇没下限,这么久不见他,真有些想念。 其他人听她这么一说,愣愣得看着她,心中突然燃起一缕希望的火星。 他们看着顾成蹊站起来,看着她把如墨的青丝拂到身后,一头长发柔顺又直,垂坠在耳后。然后又看着她走动几步,长发虽过长,但是却丝毫不减美感。 老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头一跳,大骇起来。 背脊挺拔如松,背影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他绝不相信拥有这样一个背影的人,会只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 他也曾是见过世面的,就是宫里出来的宫娥,都不及这道背影的十之一二。 顾成蹊看着前面的山坳口,正在计算什么,后面那道探究的视线,就这么让她忽略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展眉一笑,转身看向他们,“有办法了。” “大哥哥,什么办法?”铁柱看她背影也是看呆了的,突然听到她说这话,忍不住高兴起来,迫不及待问道。 “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只要不让我们离开这里,说什么我们都做。” 妇人话音一落,其他人点头附和。 顾成蹊温和笑道:“可以在山坳口设下机关,只要有敌人前来,无论多少人都会落入陷阱,到时候你们的家园保住,你们的性命也将无忧。” 妇人担心道:“可是你设机关,敌人是进不来,可我们也出不去。” 顾成蹊道:“这场仗不会打多久,等外面仗打完了,再把这里的机关破坏掉,也就没事了。” 妇人正要说话,老汉突然插话,“你究竟是谁?”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看向老者,他眼中神色很是复杂,但明显已经推断出她可能是哪里的人了。她笑了起来,道:“好厉害的老人家,你还是第一个只靠判断便推断出我并不是这个身份。不过你即使推断出我出自哪里,我仍旧不能告诉你实话,否则到时候你们未必肯让我帮助你们。老人家,我来这里,就不会想着害你们。你们可愿意赌一把?赌赢了,你们安枕无忧生活在这里。赌输了,大不了就和先前说的一样,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听她说这话,明显就是承认了在骗他们,众人顿时警惕起来。 274 设下机关阵法 先前告诉她路程的壮汉问:“我们怎么相信你?” 顾成蹊负手而立,眉眼带笑,似笑却又非笑,道:“我并没有让你们相信我,我是让你们赌一把,商量吧,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要是这些人再不识趣,她不介意下点药。 小铁柱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好像又不太待见大哥哥的样子。他再看向大哥哥,发现大哥哥笑得不是那么自然了,好像还有点生气。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跑了过去,抓住她的衣角,充满期望地望着她,“大哥哥,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吗?” 顾成蹊低头看着他,虽然这小孩脸并不是多么精致,但是却总是让她想到栢苏,她心一软,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不会。” “太好了!”小铁柱高兴得跳起来,回到妇人身边,抱着她的腰,摇了摇,高兴道:“娘,你听到了吗?大哥哥不会丢下我们的。” 老汉捋着胡子,看见此景,心想,能对小孩心软的,必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道:“好,我们信你一次,把性命交在你手里,就赌这一把了。” “钟叔……” 好些个壮汉不明白老汉为什么要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但是看到他已经有了决定,就不再反对,就像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说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们看向顾成蹊,道:“好,你说吧,怎么做?” 顾成蹊看了突然好说话的老头一眼,接着看向其他人,把计划告诉他们,“我需要利用山间的东西布下几个阵,比如石头,木头这样的,需要几个人帮我去搬。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我要是启动阵法千万不能走近那上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好。” 几个壮汉自动走出来,“我们帮你。” 顾成蹊点点头,转身在前带路,“那就来吧。” 几个壮汉跟了上去,后面铁柱也想跟上,被他娘一把拎住,没有机会跟上。 走到田间小路上,叶景言看向她,又看了眼她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便知道事情成了,但是成的是那方面,他却不得而知。 顾成蹊柔声道:“走吧,你先在山坳口上面的树林前等我,我随后就来。” 叶景言点点头,转身往上面走去。 顾成蹊落后两步,后面壮汉面面相觑,总觉得瘦小男子语气哪里不对,但他们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没对。他们很识相没有去问,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山坳口,叶景言径直往山林走去。顾成蹊停下来,转身面向壮汉们,“你们的田地都在山下,记住,走到山下千万莫上来,尤其是小孩,必须看住他们,不准他们上来。” “你放心,我们知道了。” 顾成蹊再三唠叨,壮汉们明白对方是为他们着想,都没有做出不耐烦的表现来。 顾成蹊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全都说了,他们要是再作死,也不关她的事了。 接下来,她不再啰嗦,利落的指挥他们搬来搬去,固定的方位,在顾成蹊脑海中一一呈现出来,她成竹在胸,也不着急,一边注意他们搬的地方到底对不对,一边目光在地上搜索。 忽然,她看到半山腰上,路边正好有一块突兀起来的石头,这石头崎岖不平,倒是有半人高。 顾成蹊点了点头,接着继续指挥壮汉们搬运树木和石头,而她自己则是捡几根不易刮断的树枝,插在几个具体方位。 就这样挥汗如雨过了大半天,壮汉们几乎累瘫在地,顾成蹊这才金口一开,宣布可以了。 壮汉们如获大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休息。 顾成蹊缓步走到大石头边上,以手为刀,砍在大石头上。注意到她举动的壮汉们,全笑了,这小兄弟疯了吧?用手怎么可能劈得动石头? 然而他们还没笑到一半,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随后,他们目瞪口呆看到奇迹发生,大石头轰隆一声,裂开成了两瓣。 接着让他们天雷滚滚的一幕继续出现,只见顾成蹊对着前面半石头,一掌打过去,几百斤的石头,瞬间在他们面前炸成碎渣,落在地上。 顾成蹊手一挥,原本扑向她灰尘,便被扫到路旁藤蔓里。 大石头只剩下一半,拿出一只小巧的毛笔,不知道沾上了点什么墨水,便在她切下来的那一面画起画来。 她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画好了,她端详了一番。上面画着一个圆圈,圆圈里面画着人正在上山,然后又在上面画了个‘×’,这样就清楚明白了。 顾成蹊满意点点头,正准备上山,却看到几张眼珠子快瞪出来下巴也快掉在地上的脸,挑了挑眉,拍了拍手,走上去。 壮汉们看到她走上来,连忙收拾表情,突然发现下巴动不了,索性抬手安回去。 大家站起来,看向顾成蹊再不敢轻慢,这绝对是大人物,而且还是他们惹不起的。 顾成蹊不管他们怎么想,只管叮嘱道:“那块石头上,我画了警告的图样,我没来找你们,千万不可过界。” “是是是。”壮汉们点头如捣蒜,这时候哪儿还不敢听她的,她要是一巴掌下来,他们全村都得玩儿完。 “你们下去吧。” 壮汉们不敢多留,夺路而跑,经过大石头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立马明白上面的意思,接着又飞奔往山下跑去。 顾成蹊摇摇头,最后查看一番,足尖一点,一跃而起,身姿轻盈,飞到山坳口。她再转身,脚一跺,几颗石子飞起来,她一把抓住,朝几个地方支撑的树枝弹过去。 石子打掉树枝,支撑的石头落下,阵眼没有辖制的地方。轰隆隆的几声,摆着的树木石头通通移位,接着再回归正常。 从外面看,下面不再是良田屋舍,而是草木荆棘。 顾成蹊满意的拍拍手。 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林子前,看到这一幕,叶景言走到她身边,微微有些惊讶,“你还会奇门遁甲?” 顾成蹊摆摆手,“小意思,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 275 战幕拉开 顾成蹊叶景言刚回到城,守在这里堵人的将军就把顾成蹊拉走了。 叶景言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很不好看。 总有人把蹊蹊从他身边带走,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好恨自己有时候不能不顾一切。 叶景言叹了口气,眸中暗沉再三变化,终是恢复平静。不管怎么样他始终希望顾成蹊能够自愿跟他离开,而不是他强迫她的意愿。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能强迫她的意愿吗? 叶景言自嘲笑笑,然而想到顾成蹊对他的温柔,他的心情又重新平复下来了。 顾成蹊夜里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入目便是一抹绝尘的背影对着她,拥有这个背影的人,正在赏月,很入神,连她回来了都不知道。 顾成蹊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肢。“景言。” “你回来了。” 平平淡淡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如雪如清风。顾成蹊感到了其中的安心,放开了他。 “景言,昨夜我们偷袭北军,今日依然没有动静,我决定不等了。” 叶景言心中一动,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告诉他。他回身,将她抱在怀里,闻到她身上独特的药香,很是贪恋,“蹊蹊,你要做什么去做吧,我会等你。” 顾成蹊笑眯眯的道:“不,这次我不会动手,你和我一起观战就可以了。” 叶景言挑眉,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主意。 —————————— 两日后,晴朗了数日的天,突然暗沉下来,秋季的寒风不如冬天刺骨,却比夏季的凉风来得冷得多。 一大早,顾成蹊带着叶景言去了一个地方。 高坡之上,把远处北军阵营看得清楚明白。 自她那日火烧敌营粮草后,北军重新有了变化,分为三大阵营,左右两翼,围着中间主帐。 叶景言抱着她,看着下面的情况,道:“右翼军是宿千羽带着童颜再守,中军乃是这次的主帅北国四王爷,左翼军是其他将领。” 顾成蹊笑道:“你倒是打听得清楚,北军明面上左翼军是宿千羽,右翼军是主帅四王爷。” 叶景言道:“他们这样不过想混淆我们的眼线,傅无战跟四王爷对上还好,若是跟宿千羽对上,他定然打不过童颜。” 顾成蹊遥遥一指,“先看看吧。” 叶景言跟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军队正朝着中军冲过去,只不过,人数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没等他反应出哪里不对劲,北军左翼军队倾巢出动,赶去相助中军。 右翼军纹丝不动,只有一抹不易察觉的人影飞将起来,查看傅军冲过来的军队,便又回去了。 叶景言只能看到一丝人影,推断道:“那是童颜?” 顾成蹊点点头,把玩起他的头发来,“不错,就是童颜。这四大公子,武功一个比一个高,要是银花的武功是最低的,我可就麻烦了。” 叶景言吻了吻她的头顶,温柔道:“不怕,有我呢。宿千羽要是敢动你,我出动整个望星宫来帮你。” 顾成蹊没有再回话,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弯,好看极了。 童颜回大帐之后,右军便再也没有动静,这时,中军已经一言不合开始打起来。 以顾成蹊和叶景言的目力,即便是站在这样的高处,也能把下面东西给看清楚了。 中军由四王爷带领,个个都是骑兵,很快冲进傅军之中,提起大刀扬手就砍,傅军本能敏捷闪开,并合两人之力,一个对付马上的人,一个把马砍翻在地。 寥寥不过一盏茶,敌人已死了数十个。 北军士兵愣了,傅军士兵也愣了。前者没有想到对方动作这么敏捷,后者没想到先前训练的这么有效果。 傅军一下子士气大涨,杀兴奋了,冲着敌人就联合对付,团结合作,效率倍增。 高坡上,叶景言看乐了,“成蹊,这次他们得感谢你了。” “感谢是其次,重点是能打赢。”顾成蹊眯着黑眸看着下面,殷红唇瓣微微斜斜拉开一丝弧度。 突然傅军后面的人势如破竹,四散跑开,原本没有露出来的东西,立马露出来了,他们手上是一条条连接好的黑色锁链。 四面八方共有八个将军抬着碗粗的铁旗杆打翻拦路的人,顺利冲到八个角,拉开铁链,运转内力,用力往地上一插,旗杆没入地下将近一半。 傅军所有士兵慢慢朝中间蜘蛛网一样的铁链靠近,砍杀链条里被绊倒在地的北军士兵,一时间哀声四起。北军骑马的优势,瞬间变成劣势。 前面冲过来的北军收势不住,纷纷绊倒在铁索里,下一刻,接着沦为刀下魂。 叶景言看着下边局势转换,笑道:“你也不怕这铁链不起作用?” 顾成蹊细长精致的眉毛微微一挑,道:“铁链不起作用,那就要怪他们蠢了,给他们一个保住性命的法宝也不会利用。” “蹊蹊,你是不是还有后手?我总怎么感觉怪怪的。”叶景言看半天看不出来哪里奇怪,索性直接问她。 顾成蹊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你看,拨去打中军的,你估计一下有多少人?” 叶景言扫了一眼,心里估摸,道:“十万?” “错,是十五万。” “十五万?!”叶景言眉心一跳,“十五万打人二十几万,够么?” 不论这是不是异想天开,他目所能及之处,傅军并没有败下阵来,隐隐和北军有持平之势。 “当然,主攻的地方,并不在这边。” “不在这边?”叶景言仔细看去,如夜的眼睛顿时瞪大。只见北军左翼,正有持矛的傅军悄悄前行,他们动作迅捷勇猛,像一只只准备发起攻击的狼。 “左翼刚刚出动大半来助中军一臂之力……”也就是说左翼军营留下的人数,根本毫无抵抗力。 三大阵营相距各有二十里,即使是要飞马前去相救,至少也需要小半个时辰。等他们发现,再转身前去营救,这边早已开始撤退。届时,已经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傅军冲进去之后,给还没有来得及拿兵器的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276 十面埋伏 叶景言看着下面单方面虐杀,接着看向纹丝不动的右翼军。“宿千羽还不动手。” 顾成蹊站累了,拉开他的手,走到一块大石头前坐下,招手让他也来。叶景言走到她身旁坐下,便听她道:“要想对付敌人,就要先了解你的敌人。” “宿千羽是多么眼高于顶的人,他不放在眼里的人,通常不屑一顾。此次他来到这里,目的就是跟我比个高下之分。我和他斗了这么久,早就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因此不论我走到什么地方,只要我敢出手,就一定会有他的阻挠。” “而从相反的方向来说,这正好是他的弊端,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我才能让其他人发挥出优势。” 叶景言点点头,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你躲在一边不出手,就是这个原因。只要你不出手,他也不会出手。他不会出手,童颜就不会出手。既然他们两个不会出手,那么傅无战他们对付这些人就绰绰有余了。” 顾成蹊看着下面,眼睛里幽光一闪,“现在局势正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该我们。” 两人回到边城,顾成蹊并没有从城门进去,而是直接一跃而上,足尖轻点墙壁,借力跳上城墙,稳稳站在平地上。 早就在此等候的二十四卫一见到她,半跪而下,恭敬行礼,“属下拜见主子。” “起来吧。”顾成蹊走到正对城门之上的地方,指尖有节奏的在栏杆上轻点,“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卫初一拱手道:“都准备齐全了。” “那就拿来吧。” “是。” 卫初一指挥几个暗卫进了城楼房间,没一会儿抬出一个琴案,一根凳子,抱出一把好琴,拿出一根碧玉色长箫。 东西都放好后,暗卫们继续等候命令。 顾成蹊拿起箫,道:“去把城门打开,你们便不必显身了。” “是。” 暗卫们一走,叶景言走了过来,“蹊蹊,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顾成蹊微微一笑,道:“给他来个空城计。” “空城计?”叶景言下意识扩散五感,去感知着城里面还有没有生人活动的迹象。 感知一圈之后,他发现这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对。”顾成蹊用箫敲了敲桌面,偏头温柔笑道:“有兴趣跟我琴箫合奏吗?” 叶景言眼睛一亮,走到琴前坐下,指节分明的手按在琴弦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求之不得,蹊蹊,合奏什么曲子?” “就奏一曲《十面埋伏》吧,正好应景。”顾成蹊轻盈跳到栏杆‘凹’下的地方,靠着后面坐下,好在‘凹’的地方比较宽敞,她随意坐在上面,一只脚屈膝踩着,另一只脚落在栏杆外面,恰好合适。 叶景言调了调琴的音色,看到她爷们儿地坐下了,无奈摇摇头。城门大开,不说一句话,只奏《十面埋伏》,亏她想得出来。不过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宿千羽听了这《十面埋伏》究竟进还是不进? 叶景言指尖一拨,琴声起,开了头,箫声随后合上,顿时一种凄凉又悲壮的情怀蔓延整座城楼。 ———————— 右翼军大帐里,宿千羽正在自斟自酌,冷冷的气温下,他仍旧一件暗红袍子,衣襟微敞。他仰躺在虎皮大椅上,衣襟顿时凌乱扯开几分,醉眼迷离,冷漠妖冶的眼眸微眯,红艳艳的唇角上残留一抹酒渍,高挺的鼻梁,苍白的皮肤,完美的下巴。 他又饮了一口酒,慵懒自语道:“顾成蹊,他怎么会没有来呢?”停了一下,续道:“是不屑来?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昨晚烧粮草的人,是你还是你还是你呢?” 童颜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略微皱了皱稚嫩的眉毛,恭恭敬敬道:“少主,还是没有看到顾成蹊的踪迹。” “没看到?他会在哪儿呢?”宿千羽手里一扔,酒壶稳稳当当落在桌上,他坐了起来,突然薄唇勾起冷冷的弧度,“顾成蹊还在边城里。” 童颜一愣,没有反驳,这还是有那个可能的,他在战场上寻了好多遍,都没有看到顾成蹊的踪迹。 “报——” 一个士兵飞奔进来,跪在案前三步远,语速很快,“报告将军,左翼军发来求救信号,军营快要失守了!” “你先下去。” “是。”士兵匆匆离开,继续去打探消息。 宿千羽站了起来,神色莫测,“他果然查探到我在什么地方,施这一计,并不需要他亲自前来。打中军用了十五万,打右翼军绝不会少了十万。这样大量派兵导致边城反而成了兵力最弱的地方。” 童颜道:“少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点兵,攻打边城。” “是,少主,你先等等,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童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宿千羽看向他,“什么事?” 童颜在他这一眼下,心惊低下头,恭敬道:“如果火烧粮草的那日夜里,是顾成蹊来烧的,那么他的功力已和我一样。” “你说什么?!” 童颜顶着压力重复了一遍。 宿千羽会想上次见到顾成蹊,并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有何变化,道:“不会是他。” “不会是他,那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少主千万小心。”童颜叮嘱道。 “嗯。” —————————— 城门楼上,一曲奏罢,宿千羽还不见踪影。 顾成蹊摇了摇头,“这也太慢了。” 心满意足仍然在抚琴的叶景言,听到她这句话,抬起璀璨的笑脸,道:“像你这样巴不得敌人赶快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话落,叶景言觉得不够,又再补上一句,“而且还是在只有咱们两个的情况下。” 顾成蹊把玩长箫,看向远处方向,道:“两个人怎么了?兵贵精不贵多,只有我们两个人,反而还方便些。不说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就说逃走,那还是轻而易举。” 叶景言并不反驳她的话,这话说的没错,如果今天他们身上没有内力,不能一跳百丈远,想要在这么多人当中离开,这才是异想天开。 277 引入后山 如今他们两人内力都不错,这些没有内力的士兵拿什么拦住他们?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无敌手,童颜和宿千羽都是一个麻烦。不过以叶景言的武功,对付童颜不可能,吊打宿千羽还是办得到的。 顾成蹊当初能和银花武功差不多高的情况下,秒杀银花,对于童颜,她仍然有取胜的把握。 两人都不惧,因此也没有多么担心,再次合奏起《十面埋伏》,坐等宿千羽到来。 没一会儿,顾成蹊听到一丝响动,心道终于来了。 远处大部队飞奔而来,到城门下面,宿千羽抬手,止住众人步伐。 琴箫合奏宛如天籁,众人心里忍不住为之震撼。 宿千羽看着城楼上吹箫的顾成蹊,对她的箫声难免也有些惊讶。这首曲子他曾经听过,但是比起顾成蹊吹的,却差远了。 想不到顾成蹊箫的方面造诣这么高,不愧是跟夜尊穿一条裤子的 他冷笑一声,看了眼大开的城门,道:“傅王爷真是好雅兴,吹一曲《十面埋伏》,再来一计虚虚实实。” 顾成蹊停下吹箫,悠闲地看向他,“虚虚实实又如何?能套得住狼的,都是好计。宿少主,你是进?还是不进?” 宿千羽冷笑,“我进又如何?不进又如何?我的目的只是你而已,你如今在城楼上,我还需要进去吗?童颜。” “是。”他身旁隽秀少年踏着马背飞身而起。 顾成蹊手一挥,数十根白瓷针密密麻麻朝童**去,“童颜公子,本王对你可是极好的,一开始就是六十六根白瓷针哦。” 白瓷针速度太快,童颜不敢大意,拔出腰间的扇子,啪地一声展开,左右一挥,挡开数根白瓷针。 顾成蹊拍了拍手,表情真诚夸赞,“武功不错。” 童颜啪掉最后一根白瓷针,准备教训顾成蹊,岂料又是一波白瓷针到达眼前。他内力虽高,但也没办法做到在空中久待。他打掉数根白瓷针,一个后空翻,落回马匹上。 顾成蹊再一拂袖,几百根白瓷针以更加密密麻麻的攻势,朝童颜宿千羽两人射去。接着她拉起抱琴的叶景言,一纵身往后山飞去。 顾成蹊如今的功力比从前大很多,本来就招架不住的宿千羽,此刻更加招架不住,全靠童颜保护。 宿千羽是没事了,他们身旁的士兵遭了殃,被射中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挡完所有白瓷针,宿千羽大怒,扬声吩咐,“一万人留下清理这座城,其余的人跟来!” 语罢他率先驾马追上去,童颜紧紧跟着,后面的士兵们自动分批,呼啦啦的鱼贯往后山去。 眼看快要进入后山丛林,童颜驾马追上去,道:“少主,火烧粮草的人,正是顾成蹊。” 宿千羽神色一暗,他何尝不清楚是顾成蹊? 白瓷针射下来的时候,他连那针的轨迹没看清,他就已经明白一直都是顾成蹊。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更快除掉顾成蹊,他成长得太快。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成为天华宫的一大祸患。 “本少主当然知道,但是这有什么办法?我们必须趁着顾成蹊还不是天华宫对手的时候,将他除去,否则继续任由他发展下去,届时天华宫不是对手,面临的就只有灭亡。” 童颜沉默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顾成蹊武功如此高强,整个四大公子里面,只有他和连仲能够跟顾成蹊打成平手。 少主说得对,与其惧他放过他,还不如趁的现在以他现在的武功他还能有机会除掉顾成蹊,尽他最大的努力把顾成蹊杀掉。 童颜不再犹豫,银花现在不知下落,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绝对和顾成蹊有关系。就单凭这一点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顾成蹊和叶景言用轻功进丛林,但是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多快,因为要把后面宿千羽、童颜等人引进丛林,他们才好实行下一步计划。 叶景言知道她大概会怎么做,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去问。 这时候去问,耽误时辰不说,若是再被背后追上来的童颜或者宿千羽听到,那可就遭了。 后面因山路难走不好骑马上来而弃马追上来的宿千羽,忽然停住,唇角冷冷一勾,“童颜,你抄近路赶过去,拦住顾成蹊。” “是。”童颜拱手行礼,闪进旁边的小道,消失不见。 宿千羽则带着人继续往前追。 注意到后面停顿了一下,顾成蹊回头去看了一眼,发现童颜不见了,她唇角一勾,道:“大鱼上钩了,好戏也要上演了。” 叶景言闻言看向她,“你猜到了宿千羽在这里会派童颜离开?” “不是离开,而是抄小道来堵我。”顾成蹊纠正道。 “原来他打算前后包抄。他为何会在这里派童颜去堵你?”这是叶景言想不通的地方,以他之前陪顾成蹊去找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宝物,硬是在两三天当中把后山基本上走个大半,其中包括现在他们跑路的这周围的地方。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里不论走哪一条小道,都不能赶在他们前面堵得到他们,童颜谈何说能在前面堵蹊蹊? 宿千羽若不是傻的,那就是没有看地图,否则绝对不会派童颜从这里的小路绕上去。 按理来说每一个主帅那里都必会有一份详细的周边地形地势地图,每一个打仗将领在议事时,都会看到这份地图,只要不是傻的人都会把这份地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清楚,然后再记在脑海里。 他相信能跟蹊蹊斗智斗勇的宿千羽,绝对不是傻的人,否则也不会斗了这么久,还能成功的从她手里逃脱,并且每一次都没有受伤。 那么宿千羽又是在打得什么主意呢? 此时他们正在逃跑途中,叶景言不能多想,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这事还是全由蹊蹊做主吧,他只用配合就好,费什么脑力?想多了反而坏事。 顾成蹊带着叶景言往前一路飞掠,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完全是在照顾后面人的速度。只要宿千羽不是那么笨,都能明白他是有意引他到这后山丛林里来。 278 林中打斗 顾成蹊带着叶景言往前一路飞掠,他们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完全是在照顾后面人的速度。只要宿千羽不是那么笨,都能明白他是有意引他到这后山丛林里来。 然而他不仅没有停止追她,反而还越追越紧,她就知道这厮是明知道前面有陷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追上来。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这次一定要将她干掉。如果不干掉她的话,将来她就是天华宫的一大威胁。 哦不,或者说是必定能让天华宫覆灭的存在。 宿千羽害怕了。 但是他那么心狠手辣又骄傲的人一定不会承认怕她。 而她,要的就是,他不会承认怕她。既然不会承认,那么他做的动作就会越来越多,行为也会越来越疯狂,到时候露出的破绽也会越来越多。 那么到时候,她就可以在这其中获取她想要的利益。比如知道天华宫具体所在的位置。 这么久以来,她的人从来没有查到到天华宫具体坐落在什么地方?连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 这次对于宿千羽来说是个好机会,然而对于她来说,又岂会不是一个好机会? 宿千羽身边常常陪伴有许多高手,致使她没有一次能够成功的抓住他,这一次好不容易他身边只陪这一个童颜。 只要干掉童颜,就能够抓住他。 当然,只要抓住数宿千羽,问的就不仅仅是天华宫具体坐落位置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成蹊有意放水,她作势跌跌撞撞往前跑,装成很不熟悉就上路的样子。有几次差点绊倒,好在叶景言都给扶回来了。 叶景言:…… 蹊蹊你这样真的好吗?明明比他更加熟悉山路。 想起前几天她健步如飞…… 又想起她使用轻功基本上不用看路,也不害怕一跃下去,万一摔了会怎么样? 速度奇快,每一次需要赶回来的时候都是她带着他飞,而不是他带着她。 当然这话在心里说说就好了,没必要拿出来讲。 他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比未来媳妇还不如?再说吧,他还是挺喜欢这样照顾她的,即使是假的,但到底还是让他过了把瘾。 要不然整天被蹊蹊压一头,他即使心甘情愿,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郁闷。他怎么说都是一个男人,长时间压抑自己的本性,他的心里难免骚动。 约莫追了一炷香之后,一片空地之上,前面突然闪现一个人影,把顾成蹊和叶景言拦住。 对方招呼也不打,直接出手向顾成蹊袭去。 顾成蹊推开叶景言,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抬手接住对方横切过来一掌。徒手与人格斗起来,很快便反守为攻。掌推、拳打,肘击、手指化剑直至心口……上三路主攻脸,下三路主攻咳咳,打得对方几乎招架不住。 宿千羽赶上来,叶景言正好将他拦住,妖冶冷漠的眼睛看向他,冷声道:“叶景言,本少主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从来不多管闲事。”叶景言负手而立,气质若雪。 宿千羽道:“既然你这么识趣,本少主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我还没说完呢。”叶景言漫不经心看向他,,冷笑道:“蹊蹊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己的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 “不识抬举!”宿千羽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别怪本少主不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叶景言话毕,闪电般出手,一掌打向宿千羽面部。 宿千羽反应颇快,一转身,便躲开了。 只不过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仍然没有叶景言的快,差一点他这一掌就给他毁了容了。 宿千羽眼底微微露出一丝凝重。 暴露自己武功不低的叶景言,没有多大反应,只道:“再来。” 话音刚刚落,他就再度袭了上去。宿千羽找不到破绽反守为攻,只能一直处在下风,狼狈守住要穴。 后面跟上来的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眼力只能看到两团虚影空地上打来打去。 士兵当中有几个领头手一挥,士兵们手持器械,跑动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力争保证不论哪边赢,敌人都不能跑出去。 童颜虽然一开始招架不住,但是慢慢地,他的优势也显露出来了。 毕竟是比顾成蹊早几年进入第一境界,他的内力深厚多了,两人竟是打成了平手。 顾成蹊撒了一把药粉过去,童颜退身躲开,趁着这个间隙,她看了眼叶景言宿千羽那边。而仅仅是这一眼,童颜又攻了上来。 “童颜。”顾成蹊叫他一声,童颜朝她看去,只见她殷红的唇角斜斜往上一勾,他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便听到顾成蹊道:“童颜,你还在跟我纠缠不休,你看看宿千羽。你若是再晚一会儿去救他,他可就要被捉住了。” 童颜冷哼一声,“顾成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顾成蹊挡住他的手,遗憾的叹口气,“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 童颜一怔,忍不住转头去看,看到宿千羽频频败落那一刹,肩膀上重重落下一掌,顿时他倒飞出去,在半空中他感觉他的肩上一阵剧痛,随即五脏六腑都在血气翻滚。 终于他的腰背狠狠撞在树干上,接着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翻身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视线终于清明起来。 顾成蹊双手环胸,身着水蓝长袍,袖口领口的花纹繁复,乃是暗金色的线秀成。打了这么久,这身长袍上依然没有一点褶皱、脏乱之处。 他看向宿千羽那边,他以往敬仰的少主,此刻被一个男宠打得节节败退。他难以相信,那只是一个男宠,竟然会有比少主还高的天赋。 他不相信又如何? 眼前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子?顾成蹊才多大?他得到的消息,他才十六岁,十六岁步入第一境界,这得多么逆天的天赋? “你把银花怎么了?”童颜开口了,这是他对顾成蹊说得最平和的一句话,也是一句问话。 顾成蹊挑眉看向他,好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童颜漠然看她一眼,又看向宿千羽道:“我累了,本想着给银花报仇,但现在来看是不可能的了。你也有兄弟,合该知道我现在的心情。” 279 童颜气吐血 “就是因为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更加不能告诉你,若是让你知道了,我岂不就遭殃了?你们四大公子,来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老子拼死累活练功,结果刚到境界,又蹿出个你来。谁知道老子能不能在下一个来的时候,率先到达同等境界?”顾成蹊一点不买账,但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说出来的。 童颜心思一动,从这句话里面找出关键词,‘知道’‘遭殃’。他们知道了,他就会遭殃,难道说顾成蹊对银花动了刑?或者,将他杀了? “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你不会被追杀。” “你拿什么保证?”顾成蹊微一挑眉,嫌弃道:“你现在是老子的阶下囚,你的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拿什么保证我不会被追杀?这么多年来,老子被追杀的还少吗?” “求你……”两个字刚一出口,童颜抿唇,不再说话。虽然那双漆黑的眼睛包含风霜,但是那张稚嫩隽秀的少年脸,让人看了格外心软。 但偏偏顾成蹊就是个硬心肠的,听到他求人,只觉得新奇,“你说什么?” 童颜偏头不再看她,“你要杀就杀要刮就刮。” “哟哟哟,当真是一条好汉不怕死。”顾成蹊走近他,蹲在他面前,摸着下巴,波光潋滟的黑眸中闪缩光彩,“童颜,我很好奇,你今年究竟多大?” 童颜脸一僵,回过头,瞪她一眼,“关你何事?” 顾成蹊耐心的劝道:“说说看又不会怎样,说不定我一个高兴,还能把你给治治这长生不老的体质。” 童颜扭头,哼了一声,道:“我的体质乃是先天长成这样,你父亲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顾成蹊惊奇道:“你能耐不小啊,还去找我老爹看过了。” “那是早年的事了。” 顾成蹊摸到话头,继续劝道:“你看你看,你都说是早年的事了,难道我爹的医术不会长吗?难道现在的我,就一定会比当时的他差吗?” “这……”童颜低下头,似乎在犹豫什么。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突然童颜身上劲风大作,一掌劈向她。这一掌可谓是不打招呼,突如其来,攻势雄厚,宛如虎狼豺豹。而一只素白的手,却以更快的速度握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飞快点了他的穴位。 童颜身上那吓人的劲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他冷冷地看着她,不甘心道:“你竟然早有准备!” “你只是身受重伤,并不是毫无攻击力。你又不是小言言,老子凭什么对你完全毫无戒备?”顾成蹊一句话,一碗狗粮泼过去,童颜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他嘴里说不出来,心里却在呐喊: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被‘基佬断袖’刷了一脸恩爱,至今还没娶过老婆的童颜,顿时生无可恋。 周围的士兵们听到这句不要脸的话,尽都风中凌乱:见过断袖的,没见过断袖也断得这么……豪放的。 毫不掩饰的一句话震撼到了能听到她话的所有人。 童颜愣了三秒,回过神来,这次他才真的放弃了挣扎。 顾成蹊刚才点他穴道,点到腰上,却不知道具体是点到哪一处,他身上所有的内力全部都汇集到那一处去。而你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内力再多也填满不了那里。他的内力好像都变成了实质沉淀。 他试着运转内力去冲破,却发现凝滞到那一处的内力,根本无法运转,也就是说现在他根本都用不了内力。 他心中大骇,“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顾成蹊收回手,十分无辜欠扁的道。 “不可能,你若是什么都没做,我的内力会动用不了?”童颜怒视她,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他打也打不过她,比脸皮厚更加不是她的对手。 想不到他童颜竟然有一天会败在小娃娃的手上。 他眼前一黑,喉咙口一阵翻滚腥甜,再次吐出口血来。 顾成蹊撇撇嘴,心道,这也太经受不起刺激了吧。还四大公子呢?连她的四大手下都不如。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挺想念自己那几个手下的。 有那几个手下存在,她很多时候都只剩玩了有没有? 那感觉真是要有多舒爽,就有多舒爽。 除了武功还欠点火候,但他们现在已经正在努力进行练功当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力扛一方,跟四大公子相提并论,也只待时间而已。 嗯,当然,除浮闲之外。 她已经对那丫的武功不抱什么期望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浮闲,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接着他就淡定了,他家主子在背后没事腹排他,已经成习惯了有没有? 周围手持刀枪器械的士兵们,以极大的敌意对着顾成蹊,但是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宿千羽总共带了十五万人来,留了一万,在那座城剩下的十四万人全部都跟来了,密密麻麻的围在周围,一眼看不到底。 看着人数非常吓人,对于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来说,他们已经不具备任何危险可言了。 叶景言和宿千羽的战斗也到达最后,叶景言一琴怼翻宿千羽,把主仆两人都送到了一起。 顾成蹊斜睨两人一眼,嘚瑟的道:“怎么样宿千羽,你服吗?次次输老子手里,结果都是你逃走,如今逃不走了吧?” 宿千羽整理整理了衣襟,站起来,掸了掸衣袖,道:“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就逃不走?” 顾成蹊喟叹一声,“我说,宿大少主,你还是不是男人?每次都想着要逃走。你能不能拿出点魄力来?好歹能硬气一回,和我死战到底。” 宿千羽冷笑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激我,你我实力悬殊,我早就承认了这件事,在承认的基础上,我还要为了面子和你硬杠上?我不是傻吗?”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道:“你说对了,你就是傻。” “你——” “你不傻跟疯狗似的一直追着老子咬着老子不放?”顾成蹊白他一眼,“你不就是怕老子将来只手遮天后,对你天华宫下手么?你放心……” 280 得胜归来 “你不傻跟疯狗似的一直追着老子咬着老子不放?”顾成蹊白他一眼,“你不就是怕老子将来只手遮天后,对你天华宫下手么?你放心……” 宿千羽听到后面狐疑看向她,黄鼠狼今天转性了? 然而事实告诉他并没有。 “若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会对天华宫下手的。”顾成蹊唇角冷冷一勾,那双时常闪烁幽光的眼眸中,没有一点温度。 果然…… 宿千羽冷笑,“顾成蹊,你未免高兴地太早了,我敢来追你,会没有一点准备?上。” 话音刚落,士兵们大喊着举起长矛向顾成蹊刺去。 顾成蹊本想去抓宿千羽,长矛已在眼前,不得不放弃。宿千羽溜得也很快,叶景言确实有打伤他,但是他身上穿着护甲,挡去大半功力,让他只受了点轻伤,要想逃还是有机会的。 无数长矛刺过来,顾成蹊和叶景言旋身而起,长矛交叉一瞬间,足尖一点,往深山飞去。 宿千羽往前走了两步,负手而立,妖魅一笑,“顾成蹊,算你跑得快,不过,我不会放过你的,继续追。” “是。”士兵往顾成蹊离开的方向追去。 宿千羽回身,在童颜身旁蹲下,“童颜,你怎么样?” 童颜挣扎坐起来,神情非常痛苦,他抓住宿千羽的手,惭愧道:“少主,属下无能,你先去追顾成蹊,属下多调息一会儿,恢复些了再追上来。” “好,你先自己疗伤。”宿千羽想了想,留下一瓶治疗内伤的丹药给他。 童颜看着那抹暗红妖异的背影叹了口气,若是换在以前,少主岂会这么关心他一个下属? 边城。 宿千羽留下来的一万士兵,领头的在外面看到里面没有人,立马率兵冲进去。 所有人冲进城门,忽然门砰的一声关上,天色变暗,飞沙走石。士兵们哪儿见过这个?个个瞬间方寸大乱,再也顾不上其他人,四处乱撞找出路。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被派去偷袭敌军左翼的孟择、陈将军、路将军三人,带着前去偷袭的十万士兵,得胜归来,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这次这么容易就把敌军给拿下了,而且这一次是他们损失兵力最少的一次,伤亡人数加起来还不足一百。这简直就是创造了奇迹,战神不愧是战神,过去这么长时间没上战场,手段依然老辣,令他们望尘莫及。 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的孟择,不止一次想把实情说出来,但是一想到顾成蹊的吩咐,又怂了。秘密让人家给攥着,而且他又斗不过他,自己这点道行还不够顾成蹊看的。 因此看着他们言笑晏晏的夸着傅无战,他只能憋着。这种明明看着别人歪曲真相,还不能去辩驳的感觉,他这颗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他心里不断叹气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丝来自城里面的声音,他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城门紧闭,外面一片风平浪静,连厮杀的痕迹都没有。 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莫非奇门遁甲奏效了? 孟择眼睛一亮,手一举,对其他两位将军道:“二位将军等一等,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待我前去看看。” 陈将军路将军身为心腹,自然也是被提醒了刚刚回来时,不能入城。孟择是副帅,傅无战不在他最大,即使资历老,对他的话,还是必须服从的。二人点点头,率领众士兵在此等候。 “孟副帅小心。” “嗯。” 孟择一跃而起,如鹰展翅,几个凌空轻点,在众士兵崇拜的眼神下,飞上城楼。 才一落下,他便看到一个凳子,还有一个琴台。料想顾成蹊回来过,他心中更加放心了许多,往前走去。 都说这次打仗都是他和战王爷的功劳,谁又知道这其中其实是顾成蹊在暗箱操作,所有的功劳都应该是他的。 这种功劳像被偷来的感觉,肚里有根直肠的孟择,心里头总觉得不是滋味。 但现在他又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怎么不用说,也能把顾成蹊指使他的事情拱出来。 走到城墙里边边缘地带,孟择看到了一群四处乱走好像疯癫的北国士兵。他们明明只是在平地上,周围也都没有傅国的人埋伏在周围,但是他们的神情莫名惊恐,而且怎么走都走不出固定的范围,像是有什么把他们困在里面。 看到这么酷炫狂拽叼炸天的奇门遁甲,孟择心里一阵卧槽,伴随着还升起一阵阵佩服,他们的军师,简直就是鬼才。 他转身,凌空而起,几步飞踏,回到十万士兵面前,道:“我们不能进城,里面设有奇门遁甲,困住敌军约莫一万士兵。” “太好了。”陈将军路将军对视一眼,皆是喜不自胜。 喜过之后,陈将军有一个问题,战王爷真的会奇门遁甲?他在盛安这么多年,时常也会和战王探讨一些军事上面的问题,对他通不通晓这门学问,知道得清清楚楚。 毕竟若是他通晓的话,和他谈事情的时候,就该会提出来,然而他却只字未提。 陈将军心里门儿清,笑笑不语。 没过多久,后山轰隆隆的传来巨大声响,接着乱糟糟的惨叫声接二连三。众人被吓一跳,抬头看去。只见后山半山腰上,树木坍塌,烟尘滚滚而出。 士兵甲乙丙:“快看,那不是孟副帅前两日指挥我们埋轰天雷的地方吗?” 士兵ABCDEFG附和上:“对对对,就是那个地方。” “后山好像还有我们的人……” 这话一出,集体沉默。 这时,后面也传来声音,所有人回头去看。只见傅无战领着众将士回来了,看他们兴奋的模样也知道赢了。 傅无战也听到后山上动静,抬头一看,想起昨晚上顾成蹊跟他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提起来。 孟择带着陈将军路将军从前面绕过来,走到他面前,拱手行礼,“元帅。” 傅无战点点头,暂时把担心都压下去,“嗯,先回城再说。” “元帅,不能回。”孟择拦住他,“城中有奇门遁甲,正困住约莫一两万北国士兵。” 傅无战拍拍他的肩膀,淡定道:“走吧,我知道怎么解。” 281 宿千羽落单 破了奇门遁甲,抓了一万敌军,刚刚踏进城门的孟择,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件事没有去办。 他看了看前面正在指挥的傅无战,察觉到没有人关注他,他后退了一步,见还是没有人关注他,他又后退一步,退到城门边上,正准备跑路时,突然被叫住了。 “孟副帅准备去哪儿?”兰宏义走过来问道。 孟择端起平常时候的样子,淡漠道:“城中有元帅,大局已经稳定,本副帅去接应后山的军队。” 兰宏义拱手道:“让小将陪孟副帅一起去吧,好歹还有个照应。” 孟择一口拒绝,“你留在城中,如今刚得胜归来,处处需要人手。” 兰宏义准备再说点什么,孟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凌空踏风而去。轻功不如他,兰宏义笑脸一僵,甩手回去。 顾成蹊假意受伤,引开宿千羽,心里面却在骂骂咧咧。 卧槽死孟择,老子给你安排功劳,你他妈还忘记时间,再不来位置都换不了了。 孟择一路上打喷嚏,幸好没有从半空上掉下来。没过多久,他看到敌军后尾部分,前面硝烟弥漫,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越靠近越让人想吐。 但由于是见多了尸体的,孟择看到最凌乱的地方,那些残肢断臂,脸除了白了白,其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踏几根树干,越往前,越能看到前面,数个士兵举起长矛朝形同画里走出来的青年刺去,青年后退绝美旋身一转,抱着的琴竖直在地上,一只宛如白玉般的手扶着琴,另外一只白得细腻、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横向往回一拨。 琴音音浪瞬间化身为无形的刀枪斧钺往士兵方向涌去,顿时前面一排士兵通通被打飞,半空中喷出一道道鲜血。 孟择为避免波及到,专门挑了高处地方暂避。看到叶景言这一手,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琴也是可以当武器,弹出的曲子就可以杀人。 叶景言手指如跳舞,在琴弦上拨动好几下。灭掉敌军百来人之后,他停下来了。重新抱起琴,嗓音如雪如清风道:“既然到了就下来,该你了。” 在打架的时候,还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孟择对叶景言又佩服了几分。随即想到他的身份,可惜的叹口气。能耐的一个人,干嘛非得想不通去当什么男宠?名声不好,还是被压的那个。 难道说叶景言有那个爱好? 不对不对,他应该关心关心叶景言究竟是什么来历? 现实容不得他多想,从树上纵身跳下去,快落到地面上时。叶景言猛地一跃而起,飞身朝东南方向而去。他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敌军长矛已快到眼前了。 他没空去管叶景言去处,依照先前商量好的,他往原定方向飞快跑去,后面敌军呼啦啦的朝他的方向追过去。 问他们为什么不去追叶景言? 算了吧,他们不是不想追,而是连他往那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反正今天都是死,拖一个垫背的,不亏。而且看对方穿的盔甲,少说都是将军以上级别的人物。 这方,假装被那一炸炸到自己伤重的顾成蹊,苍白一张脸和宿千羽对打。她只用了一半的内力,其余的全靠眼力耳力,准确捕捉到宿千羽的方位,判断他下一招会出在哪里。 宿千羽连连试探好几十招,终于确定顾成蹊就是受了重伤,不再试探准备速战速决。这时候劲风扫过,一把琴横在他面前挡住他的攻势。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叶景言赶过来了。 这两人联手,顾成蹊即使重伤也能够把他打败。现今情况不利于自己,宿千羽很快做出判断,转身欲走。 “别急啊,少主,时间还早,不如坐下来,咱们聊聊天。”顾成蹊身影一晃,瞬间挡在宿千羽面前。 前路被阻挡,看着恢复往日神采的顾成蹊,他立马反应过来,“你骗我?!” “答对。”顾成蹊打个响指,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头上,笑眯眯道:“宿少主,有没有兴趣和老子聊聊?” “聊聊?我看聊聊是假拷问是实。”走又走不了,宿千羽干脆洒脱一点,恢复了往日的邪魅镇定。 “这就要看你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了……” 顾成蹊话音未落,叶景言突然出现在眼前,把她的手从宿千羽肩上拿下来。然后擦了擦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接着若无其事的自己握着。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OS:卧槽老子究竟看上了个什么奇葩?! 奇葩看向她的时候,乖乖巧巧。看向宿千羽的时候,警告意味颇为浓郁。 宿千羽:…… 他打不过这两个人,但这恩爱秀得太刺眼。他脚步挪了挪,挪得下意识觉得还稍微相对安全的地方。 作为一个直男,宿千羽还是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相爱,尤其是这浓情蜜意的程度,比男女还痴情。 两个男的他怎么就能相爱呢? 两个男的好像也不是不能相爱…… 宿千羽眉头皱紧,不打算再思考这事。 顾成蹊和叶景言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他现在逃不了,不过他一定会想办法去逃的。 “顾成蹊,现在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别想着你能用你的催眠术对我怎么样。” 顾成蹊猛地看向他,他怎么知道她会催眠术? 随后她又想起来,沐庭青在她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 顾成蹊冷笑道:“即使知道我会催眠术又怎么样?难道我审问人就只会催眠术,这一样手段吗?” 宿千羽长笑起来,笑过之后,他道:“催眠术都对我不起作用,我还怕你其他的吗?” 顾成蹊身影一晃,白影迅速一闪,眨眼就出现在宿千羽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了一颗丹药在他嘴里,接着一抬下巴,他本能吞了进去。 弯腰猛咳了好几声,苍白的脸染上一层绯红,他瞪了顾成蹊一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宿千羽脸色很难看,他只能看到她的影子,却连躲开的能力都没有。 282 控制他 头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她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大,尤其是顾成蹊的武功越来越高,他越来越望尘莫及,以前自持天赋高无人能比,现在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成蹊挑了挑眉,笑眯眯道:“没什么,这是一粒补身子的药。” 放屁,补身子的药,能用的着强行喂他吃下吗? 宿千羽便留心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边更加警惕的看着顾成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这么友好?”大家都清楚,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死对头。 死对头还能指望,死对头给自己吃补药,补身子吗? 扪心而问,如果换成是他的话,说不定立马就一掌劈了顾成蹊,怎么可能还会留着他给他吃补药,可能吗? 顾成蹊大笑着回到了叶景言的身边,转回头看向他。 “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这虽然是一粒补药,但是这补药也是有副作用的,短时间内我让你往东,你就往东,我让你往西,你就往西,我让你逗猫,你绝不会遛狗,我让你上天你绝不会入地。”末了,顾成蹊还笑眯眯补充了一句。“就是这么听话。” 宿千羽闻言不屑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样的副作用?原来就是这个。我连你的催眠术都不怕,怎么还会怕你这一粒丹药呢?实话告诉你,我也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就是为了防着有一天,你会对我下毒下药,让我听你的话,让我跟着你的命令行事。” “哦?是吗?”顾成蹊笑吟吟的,“那你知道那粒补药到底是补什么的吗?” 宿千羽笑脸一僵,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若是人一旦百毒不侵我就束手无策,我还叫什么诡医?”顾成蹊悠闲的弹了弹指甲。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他虽不信有人能对百毒不侵的人下毒成功,但是放在顾成蹊的身上,他却不敢相信没有这个可能。 顾成蹊没有说话,而是吹起箫来。 箫曲曲调甚为奇怪,不成曲调不成调,虽不见得有多么的难听,却也不敢恭维。 叶景言还好,毕竟他没有吃下顾成蹊给的丹药。宿千羽就惨了,箫声刚刚一开始他的神思就有些混沌,若不是强行保证清醒,恐怕此时此刻,已经受顾成蹊的控制了。 宿千羽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刚才顾成蹊所谓的‘补’可能就是先行把他百毒不侵的体制给打开,然后才使剩余的药力发挥作用,从而控制他,达到就算是百毒不侵也能够受他控制的效果。 他这回可算是完全意识到自己和顾成蹊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的。 虽然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让他承认。 宿千羽趁着意识尚还清醒,连忙封闭自己听觉。 ——只要听不到,顾成蹊就不能控制他。 顾成蹊笑出声,停下了吹箫。 ——这傻子,以为封闭了听觉就没事了吗?他之前可是已经把萧曲听到了。 她正想再说两句什么,突然神色一变,上前两步,极快的速度出手,用箫点了他的穴道。 在宿千羽杀人的视线下,吩咐道:“来人,把他带回去。” 树上隐蔽的地方跳下两个黑衣人,对她拱手应道:“是。” 接着便把宿千羽给带走了。 叶景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顾成蹊目光如尖锐的利器看向左边斜前方向,沉声道:“童颜来了。” 话音刚落,那个方向便有一道身影急速前来,眨眼的时间,那个人就落到了他们面前。 叶景言定睛一看,正是受了重伤,但此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童颜。 童言扫视了周围一眼,没有看到宿千羽,冷漠的看向顾成蹊:“你把少主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成蹊抄手挑眉,“你是我什么人,我会告诉你?哦,对了,你是宿千羽的人,我告诉你了,不就等于让你去救他了吗?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童颜稚气的眉峰微蹙,“少给我绕弯子,把少主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唉,又来一个威胁的人。景言,我就长了一张能够随便被威胁的脸吗?”顾成蹊眨眨眼睛,问向叶景言。 叶景言仔细打量她,没有露出强烈气势的时候,一般气质都比较温和。年龄尚小,五官精致好看,完全看得出来是男人,不过,却是那种弱不经风的公子哥……叶景言捂脸,这不就是一张能人潜意识路觉得只要威胁威胁就能顺从自己意思的脸么。 顾成蹊看他的反应,抽了抽嘴角,对他没什么期望了。 她转向童颜,脸上很阴霾,“你想要宿千羽不可能。” 童颜低头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有点惧她,第一时间他并没有选择出手和顾成蹊打起来。 他一个第一境界的,连偷袭也偷袭不到她,谈何能跟她明打?而且这里还不止她一个。叶景言武功不如他,但拖住他一时半刻却没有问题。到时候顾成蹊再下手,他可就真的会一命归西了。 他抬起头,稚嫩的容貌,看起来比顾成蹊还要小上些许,他再一次带着恳求的语气问道:“顾成蹊,你告诉我,银花究竟怎么样了?” 顾成蹊嗤笑一声,“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偷袭?” “偷袭与你又有何用?”童颜道:“我是真想知道银花的下落,若是你肯告诉我,我愿意一死了之。” “我若告诉你他是被关在夜阁地牢,你是先死,还是先救他?”顾成蹊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放过一丝漏洞。 童颜苍白的笑道:“如果他真在夜阁的地牢,请你杀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他兄弟吗?怎么反而想杀他?”顾成蹊来了几分兴趣,摸着下巴问。 童颜叹了口气,走到前面山崖边,讲述起来,“因为他被敌人俘虏了,回到天华宫也逃不过被废去武功的下场,到时候他没了武功自保,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成蹊听出他其中还有一段是没有说的,想必是银花的隐私,不能为外人道。 283 童颜恢复应有容貌 顾成蹊用箫敲了敲树干,道:“你自废武功吧。” 叶景言和童颜都是一愣,前者很快就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诉童颜真相。而后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他不能相信顾成蹊是否真的会告诉他,他需要一个保证。 “你保证你会告诉我真相?” “我保证。”顾成蹊道。 童颜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相信你一次。” 虽然知道相信顾成蹊很不靠谱,但是他迫切想知道银花的消息,不得不妥协了,即使知道前面是火坑,他也必须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四大公子生如手足,不能同年生,但求同年死,区区这个赌注难道他还不敢赌吗? 童颜深吸一口气,坐下来,蓄积全身内力,双掌对向两边一打,源源不断的内力不断倾泻狂暴打出去。 两边树木尽毁,倒下来的那些树,全都被他的掌力一点一点的削碎,这些树一点都没有打到他的身上。 就这样尽泄内力一炷香的功夫,他身上的内力才算枯竭。 内力枯竭就等于自废武功,筋脉尽断才叫此生都无法再练武。 童颜也没有犹豫,借着最后一点内力直接把全身的经脉震断。 精疲力竭的他,倒在地上,忍受全身剧痛,脸色苍白,贴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全都被汗水打湿。 顾成蹊走过去之后,发现惊人的一幕——童颜头发和他的脸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头发渐渐两鬓斑白,原本胶原蛋白的脸慢慢变得松弛,一道一道褶子蹦出来,原本有神的眼睛,变得浑浊。 变到最后,活脱脱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哪里还能认得出这是童颜来? 顾成蹊心里面大概有了主意,她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童颜苦笑,“原来我的容貌都是我的武功导致的。” 头发斑白他感觉不到,皮肤松弛,他却能完全感受得到,尤其是身体各个机能的变化,健康状态大不如前。 他就是不看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就是一副老态龙钟模样。 刚刚说出来的话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沧桑老气、略显沙哑,这哪里还是他少年时候的嗓音?这分明就是老人的声音。 “传授你武功的那一位,可真是居心叵测。”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回想童颜之前的样子,清清秀秀的,长得着实可爱。 该不会童颜的师傅对他有意思吧? 童颜神色一暗,没有说话。 顾成蹊也很识趣,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过问,尤其是这‘人家’还是她仇人。 现在这仇人也算得到应得的惩罚了,从年轻一下子变老,这滋味可不好受。 “顾成蹊,你答应我的事,银花到底怎么样了,你还没有说。” 顾成蹊出了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当即便道:“银花死了。” 童颜难受得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道:“为何找不到他的尸体?” 顾成蹊看见他这样,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吐出三个字,“化尸粉。” “原来如此。” 童颜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粒丹药送到了眼前,他看向顾成蹊,面色很平静,“这是什么?” “毒药。” 童颜闻言,抬起剧痛的手臂,拿过丹药,毫不犹豫放进嘴里咽下去。 顾成蹊嗤笑声,“当真想死得很,不过,你以为我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 童颜吃下去之后,只感觉到一股热浪游走四肢百骸,每冲刷一遍,他就感觉到经脉好了很多,多冲刷几遍下来,剧痛减轻了一大半。 他皱眉看向她,“顾成蹊,你搞的什么鬼?” “搞鬼?我这是在救你,你难道感受不出来?”顾成蹊站起来,挑眉道。 “我是你死对头的手下,难道你想的不是应该杀了我?”童颜丝毫不信她,还是怀疑她居心不良。 童颜这次可是真错怪顾成蹊了,她有意饶他一命,让他无灾无难,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度晚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都为他兄弟做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必要死揪着不放。 话说回来,这倒也是,换成顾成蹊的话,她会相信死对头会救她吗? 答案是不会的。 顾成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也没有跟他计较什么,直接了当说实话,“我已经没有杀了你的想法,就当积点阴德,当然,我也不会白白的把你放了,我也不会要求你不把什么都说出去,我只要你吃下一粒失忆丹,从此以后,世上便再也没有童颜,你可以好好的为自己取个名字,接着再用笔写下来,再告诫自己不要再想记起从前的事,就可以了。” 童颜讽刺一笑,“我道你要做什么,原来是把我的存在抹去。” 顾成蹊挑挑眉道:“这又未尝不可?你现在这模样,除了我们,谁还知道你是童颜?与其以后麻烦不断,还不如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你至少还能安享晚年。” 童颜心中一动,皆是苦涩,另外两个兄弟如今尚且还在天华宫对付那些尔虞我诈,银花又已经解脱死了,他失去记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解脱? 他抬头望向顾成蹊,道:“好,我答应你。” 顾成蹊拿出一张纸,和一只她一只随身携带的小毛笔,递给童颜。 童颜坐了起来,望着远处的山峦,发现自己的视力下降了很多,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接着在后面写下顾成蹊交代他做的。 顾成蹊绕过去一瞧,跟着念出他的新名字,“张云舒。” 童颜手一抖,画歪了一笔,道:“张云舒乃是我原名,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只记得进入天华宫之后,我的名字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名字。” “有多少人知道你这个名字?” 童颜,哦不,张云舒摇摇头,“若不是今天看到山边云卷云舒,恐怕我还记不起这个名字,又何曾跟别人谈起过?” 顾成蹊没有再说什么,递了一粒药丸给他。 张云舒拿着药丸,回想自己大半辈子,走在刀光剑影当中,心肠也变得越来越硬,若不是自己还有几个兄弟相互扶持,恐怕现在早已经是杀人的机器,没有感情。 284 放童颜一马(祸害和氏璧加更) 他再次叹了口气,在放进口中之前,他抬头看向顾成蹊,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发自真心的道:“孩子,谢谢你。” 语罢,吃下药丸,昏睡过去。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别的老人口里明明听得那么自然的两个字,怎么到了童颜口中,就那么别扭呢? 叶景言拉着她的手,闷笑出声。 这还不好解释吗?童颜虽然年纪够大,但是之前一直都是以比她小的面容示人,她还没有缓和过来。再加上童颜说话,暂时还没有寻常老人说话的姿态和语气,听起来自然别扭。 顾成蹊摇摇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卫十八!” 咻地一声,从林中窜出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她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顾成蹊扫了一眼纸上内容,道:“你重新伪造一份,把名字改成……张照临,照耀的照,君临天下的临。” “是,主子,保证完成任务。”卫十八屁颠屁颠的去了。 卫十八翘起小食,用大拇指和食指拈出张云舒怀里的纸张,再从他手里拉出毛笔,开始写起来。 叶景言还没有看到过这么活泼的暗卫,眨了眨眼睛,他需要缓缓。 顾成蹊见他一直盯着卫十八看,便解释道:“卫十八造假技术一流。” 卫十八捂住心口,受伤地望向她,“主子,属下是在为你办事,你怎么能说我造假呢?” 顾成蹊反问,“不说造假,说你什么?” 卫十八把伪造的那张揣进张云舒怀里,原来的那张他则恭恭敬敬呈给顾成蹊,嬉皮笑脸的道:“主子,你应该说我鬼才,仿制技术一流。要不然属下的暗卫形象,彻底要在未来主子夫人面前坍塌了。” 顾成蹊接过纸张,收回毛笔,听到这话,把‘夫人’两个字,在舌尖上绕了一圈,笑眯眯的看向被雷得不轻的叶景言。 叶景言听到话自然是反应过来了,然而他并没有恼,而是大喜,不管暗卫是怎么想的,他们也认为他是蹊蹊的。 顾成蹊撇撇嘴,“下去吧,还形象呢,你那形象从你蹦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了。” 卫十八捂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去了。 顾成蹊接着吩咐道:“卫初六卫初七,你们两人把他送到桃花庄,交给水月,让她好生安排,最好是再给他一个‘亲人’。” 两名黑衣人出现,领了命,抬着人,迅速用轻功离开。 顾成蹊长舒一口气,“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你还想着好好休息,北国四王爷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损失宿千羽,损失大批军队,不代表他没有后手。”叶景言提醒道。 “老子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吗?”顾成蹊白他一眼,不过,随后她灵光一闪,笑道:“我又有主意了。” 不知道这货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叶景言看她唇角一勾,眼睛里面突然光亮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顾成蹊嘴角一僵,瞪他一眼,“什么叫做坏主意?!我哪个主意没有奏效的?都是对抗敌人的好计谋,甚少自己出幺蛾子。” 糟,漏嘴了,叶景言背后一凉,连忙赔笑道:“蹊蹊,我说错了,是好主意,你的主意无与伦比,怎么可能是坏主意呢。” 顾成蹊无力扶额,这话苍白地她都不忍直视,小言言,难道说你的智商又低了吗? 她爽快的直接跳过,说重点,“谁也不知道我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究竟怎么样了,只有你我还有我的亲卫知道。所以,我要装成重伤的模样,而且还要命人把这件事给封锁下去,只让核心的两个元帅和众将军们知道。” 叶景言反应过来,“你这是要让四王爷以为这是个好消息,然后才会更加的打上门来,到时候你再行事?” 顾成蹊点点头,这也是她为什么留着兰宏义的原因,随时随地来个反间计,再好不过了。 “我目前不知道北军究竟还有多少后援,然而我们这边,后援却是再也没有了。” 叶景言搂住她的肩膀,温柔道:“你怎么把我给忘记了?北军有后援,我也可以给你后援。” 顾成蹊愉悦地笑了起来,抱住他的腰,“咱们人够用的情况下不给皇帝老儿长脸,他还派人追杀我呢,要不是为了帮无战,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什么御林军统领,什么王爷,去他大爷的王权富贵。老子拥有的财富,比他国库里的都多,还稀罕他那点俸禄?” “好好好,你不稀罕,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拥有一个土豪未来娘子,叶景言表示,他即使是有一个国在手里也是压力山大啊,要不要他直接篡夺帝位,干脆将这天下都合并到一处,用整个天下来养她呢?这应该够了吧? 叶景言心动不已。 但他没有高兴多久,突然想起来,顾成蹊貌似跟他不同国家,而且她的兄弟还是真?皇室王爷,以他看过这么多年的王权争霸,再看傅国皇室里现在的情况,很清楚明白,将来皇帝必定是傅无战傅云峥当中的一个。 若是他和她的这两个兄弟对立起来,她一定会伤心的吧。 叶景言心中叹气,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比起天下,他还是更在意蹊蹊的感受。 顾成蹊将纸张丢出,那纸瞬间在空中变成齑粉,飘落在地。她望向叶景言,道:“景言,你抱我。” “好。”叶景言温柔应声,把琴递给她拿着。 顾成蹊随手把玩一下,丢了出去,“卫十八,接着。” “哦哦!”林中蹿出一个黑影,在琴落地前的一瞬接住琴,然后又蹿了回去。 叶景言无奈笑了笑,将她打横抱起。抱起来的一瞬间,他能看到她脸上神情一僵,嘴角凌乱的抽了抽,便明白她还是不习惯被人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来。 “不然,我背你吧?”他提议道。 “哪儿来那么罗里吧嗦?老子要是真重伤,你第一反应是抱还是背?”顾成蹊白他一眼。 叶景言悟了,当即不再废话,抱着她用轻功飞速越过山林,往边城而去。 285 装病 边城里所有的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当中,那一万敌军全都被扣押起来。 奇门遁甲一破,城里面尽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受伤的将士全都送去了客栈医馆中。 傅无战忙完之后,发现孟择不见了踪影,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上后山接应去了。 ——只怕不是接应,而是接功劳去了。 虽然顾成蹊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是他心里门儿清,孟择是怎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来到边城突然有勇有谋,背后必定有人指点。 而这个人是谁,他用头发丝都猜得出来。 就在傅无战打道回府,刚刚与几名将领走到将帅府大门口时,忽然一道劲风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影子飞速闪进。 傅无战站住脚,目光一凝,刚刚那道身影……难道是成蹊回来了? 正好,他有事情要跟他说。 “元帅,怎么了?”各位将军见他不走了,心里产生疑惑。 “没事。”傅无战摇摇头,道:“本帅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和军师商量,你们先走吧。” “是。”各个将领心中略有不岔,顾成蹊的本事他们是见识过了,竟然有那么高的武功,就应该上阵杀敌,而不是躲在府里。而且他身为军师,连这次打仗用的计谋都是元帅和副帅出的。他们要这么一个军师有何用? 要不是看在之前她吩咐下去练兵和摆阵颇有用处,他们一定会闹到他的面前,问她什么意思。 这里面只有陈将军,但笑不语。他刚刚去城楼上面看过了,上面放着琴案、还有一根凳子。 他们这些大老粗,有几人会弹琴? 而会弹琴的元帅将军都去了战场上,谁会只身在这里弹琴,面对可能不止一万的敌人?有这魄力的,除了顾成蹊不做第二人想。 傅无战疾步去了顾成蹊的院子,心里想着怎么盘问他,并且怎么样才能让他交代出下一步他打算怎么做。 顾成蹊的院子选得稍微有点偏,他步行小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她的住处。 踏进那院子所在的地界,绕过一个水塘便可到院子门口。 傅无战自然而然的往院子门口方向走,虽然自家兄弟弯了,弯的对象还不是自家尚在盛安的那个兄弟,他有点惋惜,但是他也会尊重顾成蹊的选择。 有缘,也得有分才行。 忽然一只白鸽从院子上方飞了出去,傅无战站住脚,抬头去看那鸽子。鸽子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变成一条直线,蹿向天边。 他认得出来,那是顾成蹊的鸽子。 寻常通信与他们通信,顾成蹊也是用的这种鸽子。 话又说回来,刚刚得胜归来,他放鸽子做什么? 傅无战不明白,但他也不用多想,他本来就是来找成蹊的,到时候直接问个清楚明白不就好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踩进院子,看到白袍凌乱,上面还沾上几滴鲜血,精致的脸更显得有几分苍白,嘴角有一丝鲜血,神情焦急的叶景言。 他心里咯噔一声,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成蹊,心中不安更甚。 “叶公子。” 傅无战出声,叶景言这才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他,气质虽然还是很冷,但是好歹缓和一点了,“战王爷。” “叶公子怎的伤成这样?成蹊呢?” “蹊蹊她……”叶景言看了看房门,没有说话。 傅无战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大步往房门奔去。叶景言横臂一挡,拦住他,道:“不能进去。” “为何不能进去?”傅无战眼神锐利,直逼叶景言。 叶景言对他这个小儿科的视线逼迫毫不畏惧,他道:“你进去就会害死蹊蹊。” 傅无战心中直冒怒气,但是却在这锐利的一句话中,听出猫腻,得出信息——成蹊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有人正在给他疗伤,当然疗伤人选不做第二人想,肯定他的几个暗卫,现在的情况就是打搅不得,一旦打搅,里面分心分神,说不定就会让成蹊一命归西。 但得出结论归得出结论,他的心里仍然有一大团火在烧,“叶景言!你不是说你是来保护成蹊的吗?怎么你没事,成蹊上的那么重?!” 叶景言冷漠看他一眼,老子为了配合蹊蹊演出,硬是给自己打出真内伤,你他令堂的是不是眼瞎?老子受了伤你看不出来吗? 出了顾成蹊,对其他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的叶景言,直接下逐客令,“我没有闲工夫跟你在这里吵闹什么,你要么留下,要么出去。” “你!”傅无战仍然很生气,但是他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够干等着。他紧紧盯着那扇房门,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跟成蹊一样,精通医术,这样他就能帮到他,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 叶景言见他安静下来了,便不再管他。他也很恼火,每天跟着二十四个隐藏型看着他和蹊蹊在一起的,他忍了,为毛还要飞鸽传书,再叫两个明目张胆的过来? 现在成蹊就在里面,确实还有个暗卫在里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才是他真正焦急的原因,但是他却只能在外面干等着,谁能了解他现在的这种心情?他很想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在外面等傅无战到来! 叶景言焦灼了,里面的人在里面多待一分,他就多焦灼一分。 可惜,里面的人好像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似的,就是不出来,怎么都不出来。 终于,三个时辰后,门终于打开了。 叶景言和傅无战一同奔进去,但傅无战终究是功力没有叶景言高,落后他一步。 这时,给顾成蹊‘疗伤’的那个黑衣人正在洗手,而里面也不是叶景言想象中的孤男寡女,好几个黑衣人都在里面。 看到黑衣人洗出一盆血水时,叶景言嘴角不禁抽了抽,这个黑衣人他也认识,就是卫十八。 卫十八正在朝他眨眼睛,笑得很欠扁,很明显,之前就是他使的坏,说这里面只有他才能在,其他人都出去。 叶景言再一次见识了顾成蹊这二十四卫,一个个究竟有多么的人才。 286 忽悠傅无战(求月票) “成蹊,你怎么样?”傅无战紧张的看着顾成蹊的状况,满屋子药味,床上人,脸色白得透明,唇瓣上几乎没有血色。 叶景言眨了眨眼睛——蹊蹊,你不是为了装得像,也学我自己把自己搞成内伤吧? 顾成蹊刚刚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叶景言眼中的信息,差点吐他一口老血,再拿枕头闷死他。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傅无战,虚弱道:“五哥,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怎么会没事,你都这样了。”傅无战何时见过她伤成这样?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成蹊,你亲口告诉我,你现在的伤情如何?” 顾成蹊道:“我的性命虽然已经救回来了,但是我需要静养,短时间内,无法下榻。” 傅无战看着她说几句话,都在喘息,心里绞痛,更加难受。 他对她一直都很放心,因为她的能力在他心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却忘记她的能力再神,她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极限。 “成蹊,你放心静养,军中的事情我来办,你好好休息。” 顾成蹊白他一眼,嘴硬一句,“我本来就不想管,你是赶鸭子上架。” 傅无战闻言,哭笑不得,“好好好,我错了。” 看着顾成蹊难得这样,就是硬气一句,都是小孩子脾气,他才真正感受到床上躺着的少年,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 “成蹊,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他想知道,他若是知道是谁,一定给成蹊报仇雪恨。 “我把宿千羽引进后山,他带了十五万人来,一万留在边城,十四万跟着进了后山,这些人我倒是不怕,我想走,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我。但宿千羽带着童颜,他是天华宫四大公子之一,他的武功高出我许多。最开始我阴他一把,让他受了重伤。后来他疗好伤前来追赶我,我打他不过,加上他再有防备,我再难下手。我心知如果我不能干掉他,我和景言都会死在后山。于是我用内力护住心脉,跟他殊死一搏,侥幸胜了,他死,我重伤。” 顾成蹊嗓音缥缈如烟的叙述完,傅无战才知道她此行有多么凶险,心中更加后怕。“唉,你此行,太过冒险。好在没有什么事,你切记,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一定要先想一个万全之策,再行事。” 顾成蹊点点头,随后又道:“这件事,你不可说出去,对外宣布就说我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的。”傅无战做下承诺,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叶景言目送他离开,放出感知,确定傅无战走远了,又见顾成蹊神奇的自己坐了起来,才问道:“成蹊,你这受了重伤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顾成蹊挑眉道:“老子的化妆技术那么高超,制作一个假象有什么难的?”说完,又嫌弃的侧眼看他,“演个戏而已,至于搞得那么逼真吗?” 她给了一粒疗伤丹药给他,叶景言接过来吞了下去,心口闷痛闷痛的感觉顿时好了不少。 “蹊蹊,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傅无战真相?” “告诉他又有何用?他的演技比老子低多了。”顾成蹊骗他也是不得已,他的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怎么才能有下一步动作呢? 叶景言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顾成蹊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最近每次杀的人,别都给杀完了,留几个放回去。” 叶景言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答应下来了。 顾成蹊再叮嘱道:“不要放的那么明显,让后面的人察觉就不好了。” 这回叶景言懂了。 “好,放心吧。” ————————————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以后,傅无战会时不时的跑到这里来看看她的伤情有没有缓解,总体来说依然风平浪静。 最多有点麻烦的就是得胜归来的那一天晚上,外面热闹得紧,虽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请她,但是她心里面还是有点痒痒的。 听到外面划拳敬酒的声音,把她的酒虫子都勾起来了。 心动不如行动,还是她让暗卫在外面去偷偷顺了几坛子回来,她才能解解酒瘾。 现在又是几天过去了,顾成蹊依然躺在床上养伤,然而她的脑海里却是在怀念那酒的味道。 那个香醇,那个诱人。 说实在的,边关的酒,就是烈,上回出使梁国,那些将军们送给她的酒,她难以忘怀。这次的这个也一样,好喝极了。 当然,她这么想,自然有了解她的人。 叶景言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带着烧鸡美酒。 这可把顾成蹊高兴坏了,她直接端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吃着肥美油多的烧鸡,一边喝着酒。 这滋味,别提有多么的美了。 叶景言看着她这模样,心中柔软成一片。 她身为夜尊,要什么没有?然而却甘心在这里装病。嘴馋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吃。这真是让他又爱又怜,能为朋友做到这份上,她是那个无情冷血的夜尊吗? 全天下的人都他娘的瞎了眼。 顾成蹊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满身心都在这只烤鸡上,哦对了,还有这壶酒。只管大快朵颐,满足地眼睛都亮了。 为了不坏她的事,他也是去打探过才过来的。 知道傅无战现在正在议事厅跟众将议事不会过来。 顾成蹊捏着一只鸡腿,再喝下一口酒,将口里的食物都咽下去,才道:“五哥他们在议事,多半北军那边又有动静了。” “这时候兰宏义应该已经把消息穿回去了。” 顾成蹊再咬下一口鸡肉,含糊不清的道:“他是否真的传回去了,今晚上我们伪装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景言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 夜晚,万籁俱寂,两道黑影在房顶上穿梭,很快他们来到一个院子,而这个院子,是兰宏义的住所。两道黑影踏在院墙上,关注屋里的动静。 然而屋子里早就没有了人,何来动静? 287 夜探敌营 顾成蹊没有探到有人存在,心里面有几分纳闷,她派人一直守在这里的,他们没有看到兰宏义出门,房间里怎么会没有人在呢? 难道说,在他的房间里有秘道? 顾成蹊眼睛一眯,想起之前她找天狼蛛的存在,而追踪蛇爬到这里后,就没有离开了,当时她探查过,里面没有天狼蛛的存在。 她以为兰宏义将它转移出去了,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在密道里面。 她拉起叶景言,直接朝城外方向而去。 离城三十里后,顾成蹊放开了他。这里没有人存在,倒是不用再掩饰什么。 叶景言道:“蹊蹊,我们速度要快,现在天已在四更左右,我们虽然有替身在,但是难防傅无战会突然到来。” 顾成蹊见他已经将自己置身在这里面来了,心中淌出一丝暖意。 她开口道:“放心好了,他们懂得分寸知道怎么把五哥引开,不让我们暴露。” 叶景言听她这么说,心里才算放了下心来几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兰宏义不在房间里面,肯定是去会他的顶头上司去了。” “你说的我何尝又不知道?现在要把他抓出来肯定是不行的,他那个通道里面,我猜想之前没有找到的天狼蛛就在里面。”顾成蹊顿了顿,又道:“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必须先去北军打探虚实。北军没有童颜的存在,于我们来说,要进去,易如反掌。” “我们走吧。”叶景言道。 “嗯。” 两人再用轻功前行,很快没入黑夜底下。 不同于往日,今晚上天上挂着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 月亮光辉虽不是很好,但是将人照得模糊大概。对于顾成蹊他们这等有内力的人来说,这点光亮足以让他们黑夜中视物清晰。 两天过去,战场上尸体已经处理干净,偶尔飘来的血腥味还是那么难闻。 顾成蹊不反感这个,早就习惯血腥的她,闻到这味道,还有些兴奋,想要好好的杀一场,淋漓痛快。 北军军营近在眼前,损失约莫三十万军队的四王爷,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找来三十万顶替上。 不过很显然这些精兵都没有原来的好用就是了。 顾成蹊看了一眼巡逻兵,发现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原来的那群差了一些。 差一些不打紧,差一些更好。 两人脚下不停,一闪身,在两队巡逻交叉的那一刹那,穿了过去,成功潜进敌营。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熟门熟路在里面穿梭。 此时敌军正在中军帐议事,主帐内灯火通明,外面绕着主帐挨着挨着围了一圈的士兵正手握长刀,排排站着。 顾成蹊叶景言刚刚到达中军,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 顾成蹊摸着下巴,哭笑不得,看来四王爷还真是怕了她,这样严防死守,苍蝇也飞不进去吧。尤其是围在这外面的士兵,一看就是白天睡饱了,晚上专门过来轮值的。 叶景言不厚道的笑了——无声的。 顾成蹊瞪了他一眼,笑个毛啊笑,她也压力很大的好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兰宏义没有把消息传回来? 要不然为什么四王爷还是这么严防死守的? 叶景言猜测道:“你太狡猾了,说不定是在以防万一。” 顾成蹊咬牙切齿,瞪着中军帐,低声骂道:“特么防得还真是好。” 中军帐方圆十米内都没有任何军帐存在,就像是把主帐单独给隔开出来了一样。 她不能借着其他帐篷掩护,中间又是平地,四处照得仿佛白昼。 这四王爷简直就是草木皆兵了。 离得这么远,她动用内力也只能听到极小的声音,更别说把里面的情况听清楚。 这下子又该如何是好? 顾成蹊左想右想想不到办法,她是来刺探军情的,不是来打草惊蛇的,动又不能动外面的人,潜又潜又不进去,这可怎么办? 这时,巡逻的走过来了,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顾成蹊回到自己院子之后,想了想,又派暗卫前去打探消息。 此时天色微有些放亮了,两人又睡了一会儿。顾成蹊倒是没有什么,整天躺着,她的骨头都快躺懒了。 日子无聊,打探又打探不得消息,练功又不能练,否则一旦被发现,还是个被暴露的下场。她在傅无战那里暴露了倒是没有关系,她怕他知道真相,反过来他露馅了。 这不,天刚大亮没一会儿,傅无战就过来了。好在这会儿叶景言已经起床了,不然被他看到他们‘两’男人睡在一起,嗯,傅无战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两个男的躺在一起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他们在搞基,他们是断袖,他们还分桃。 没有看到两个躺在一起,傅无战那表情也就平常多了。 这次他不是专门来问顾成蹊病情的,他是来找她有事的。 没错,他要开打了。现在这个局面,是自己这方有力,虽然地方依然以人数方面占上风,但是上一次他们不是还是打胜仗了吗?这是他认为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来问顾成蹊了。 顾成蹊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反对的,支持他去打。 于是傅无战就放心的去了。 叶景言这几日下来跟傅无战不熟也熟了,去外面送完他回来,坐在床边上,不解的道:“蹊蹊,虽然以那边来看,人多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上一次是因为有你从旁协助,整场仗下来都是你在布局,因此得胜。他太过于依赖你,你现在就是躺在床上,他都要过来问一问你才能行事,这样没有啊主见,如何打胜仗?” 顾成蹊笑道:“他可是号称战神的,你可别小瞧了五哥。你别看他是问我,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盘算,只不过想在我这里知道胜算究竟有多大。知道了这个,他才会更有信心。并不是说,我要是反对,他就不去打了。” 叶景言挑挑眉,语气泛酸的道:“你倒是了解他。” 这么多年的兄弟,不了解行吗?话到口边,她还说,先闻到一股子酸味,眨了眨眼睛,这丫不是又在吃醋了吧? 288 五哥有危险 她换了句话,道:“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哥和我弟弟一样。” 叶景言听到这句话,心情变好了。 “蹊蹊……” 其实回过头想一想,他也知道傅无战号称用兵如神不是白来的。至少他家那个也一样用兵如神的弟弟,就对傅无战颇为赞赏。 “等着吧,现在时间尚早,我且先睡一会儿。”说完,顾成蹊打着哈欠又躺了回去。 叶景言也没有睡饱,见她睡了,自己也想再睡一会儿,心动不如行动。脱了鞋子,温柔推了推她,道:“蹊蹊,挪一下吧,我睡外面。” 顾成蹊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一滚,进去了。 挪开了地方,叶景言去了外袍外衣,钻进被子,心满意足的搂住她睡觉了。 两个人睡下没多久,‘咚咚咚’有人敲门,接着门外人道:“主子,有信传来。” “信?”顾成蹊闻言睁开眼睛,睡眼迷蒙,努力清醒自己,她甩了甩脑袋,揉了揉眼睛,没两下清醒过来。看到叶景言听到声音知道自己睡不了了,自动起来收拾自己,穿上衣服,就忍不住好笑,道:“拿进来。” 暗卫推门进来,双手奉上一张小小卷纸。顾成蹊拿了过来,展开,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里面的内容。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北千业竟把他也派过来了,这下方便多了。” “蹊蹊,各国朝廷都有你的人?”叶景言见暗卫离开,坐在床边问她。 “嗯。”顾成蹊点点头,算是吧,整个大陆,七个国家,一千零六十座城市,全都有她的人潜伏。有些地方是一个人,有些地方是分部。零零碎碎,散得挺开。 叶景言接着再问,“那在梁国,又是谁在朝廷里?” 顾成蹊头抬起来,挑眉,“你想知道?” 叶景言笑吟吟点头如捣蒜。 “自己查去。”顾成蹊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 叶景言笑容一僵,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蹊蹊……”某男怨念了。 “不好,五哥有危险。”顾成蹊脸色一变,掀开被子,两下穿上鞋子,顺手拉下衣架上搭着的外衣,往后一披,夺门而出,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耳后,竟是连头发都还没有来得及梳。 好在她这一头青丝也不必梳,也能柔顺得一丝不乱。 叶景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她这么在意傅无战,但是他到底还是在乎她的。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得去看看。 这样想着,叶景言扫了桌上的琴一眼,手一拂,拿上,长腿一迈,跟着也出去了。 战场上,正值一场混战。不知道四王爷是怎么做到的,竟把傅无战带去的三十万将士,分别围困在六个圆圈之中,逐个击破。 顾成蹊的轻功极快,此刻更是运用到极致,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战场上。她搞不清楚傅无战在什么地方,飞身而起,手一抖,皓月箫落了出来,握在手中,扬手一挥,前面方圆十丈竖起来的长矛被她完全削断。矛头落下去,砸到众人头上,顿时一个个哀叫声四起。 顾成蹊踏着他们的头顶,身如一缕飘烟,四处寻找傅无战的踪迹,终于,在正中间那个圆圈当中,看到了无法全身而退的傅无战。 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一条条血痕,眉宇间完全是杀戮,提刀下斩,毫不留情。 他的身旁还有陈将军等人在他身旁相护,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好在顾成蹊及时赶到,路过一个地方,看到有危险,手一挥,一道剑气过去,削死一片敌人,救下长矛下的自己人。路过一个地方救一片,众士兵应付当中,抬头去看一眼。 当看到那一抹翩若惊鸿的背影时,全都激动地热泪盈眶了,那一双双眼睛里面都透露着一个信息:他们就知道军师一定不会放弃他们的。 当然顾成蹊是没有看到的,开始他还在寻找傅无战的下落,到了后面找到傅无战之后,她的眼睛干脆完全在他的身上,挥动皓月箫,杀灭他身边的敌人,致力于救出他来。 其他将军们看到她出现,有些人欣喜,有些人不屑。但顾成蹊并没有放在眼里,抓起傅无战,准备离开的时候,指给陈将军一条明路。 “陈将军,动用七星连环阵。” 陈将军眼睛一亮,激动得几乎是在用生命回答:“是!!!” 顾成蹊放心了,提起傅无战几个轻点离开敌人的包围圈。 傅无战被她提走,怔怔的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很坚定带着让所有人都依赖的睿智,他突然安心下来,可是…… “成蹊,你不是受伤了吗?” 这个时候还有空关心这个,顾成蹊白了他一眼,“受伤了又怎么样?受伤了就不能来救人了吗?谁规定了这样的规矩?”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傅无战才能确定真的是她,不是幻影。 “谢谢你,太冒险了。” 顾成蹊吊儿郎当的一笑,春风得意,“这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有什么好冒险的,我看真正危险的,是北国四王爷才对吧?” 傅无战摇摇头,无奈她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道:“北军走了一个童颜,又来了另外一个厉害的家伙,我不认识他,这个人似乎不是天华宫的四大公子之一,这个人带着面具,几乎不露面,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倒是个棘手的家伙,好在我给我师父传了信,应该快赶到了,我拖他个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顾成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面也是毛毛的,四大公子,让他干掉了两个,后面应该出来的是更高级别的人,说不定此次来的还有可能是天华宫的宫主,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人,有可能还是他的左右手。 一般情况下大佬,都是武功比较高强的,也是深藏不露的对象。就像她家的夜阁,往下数,各方面的奇人都不少。在他们专业方面的成就,有些连她也比不过他们。但是在武功方面,整个夜阁算下来,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289 天华宫宫主来了 “哦。”傅无战放心点头,她都发话了,他还是比较信任她的。 顾成蹊一手贴着他,一边扬起皓月箫开辟道路,她也顾不得身上沾上血迹,只管打杀。没一会儿,便杀出重围。 这时候叶景言也赶到了,用琴音为她掩护。 顾成蹊带着傅无战来到叶景言身边,将他放下,后面密密麻麻的敌军手持长矛追了上来。 她神情镇定,给了他一瓶治伤药,道:“五哥,你好好休息。” 傅无战点点头,接过瓶子,倒出一粒,仰头吃下,调整坐姿,盘腿坐下,就地调息。 顾成蹊看向叶景言,叫了他一声,“景言。” 叶景言抬头看向她,见她扬了扬手里的箫,顿时明白她的想法,笑道:“看来他们还没有听够《十面埋伏》。” 顾成蹊几步上前,手再一挥,一道剑气出去,再次杀掉一部分人。道:“景言,你错了,上次听《十面埋伏》的,可不是他们。” 叶景言低声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开始吧。” “嗯。” 叶景言旋身盘坐而下,琴搁在膝头上,修长指尖拨动琴弦,续续铮铮声,开头便连绵不断。顾成蹊以箫相合,琴箫虽不如各种乐器叠加听起来享受,但是在这琴箫相合都算少的年代,也算听觉上一大妙音。 可惜这妙音中含有杀气,叶景言开始弹琴的时候,他的琴音就形成杀人的音浪,一环一环波动出去,形成极有规律的杀人武器,只不过这其中的断层依然很大,敌人死完一排,就足以挡去他一波琴音,后面的人再想冲上来,便易如反掌。 然而再加上顾成蹊的箫声,两音缠绵交结,便恰好抵御那点不足之处。 两人以妙音杀人,死了数百敌军之后,他们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怕这两个人。当然能上得战场的时候,通常都是不怕死的,因为他们已经经过了洗脑,把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一旦他们不是和敌人战斗而死,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连接近敌人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杀死了。他们在敌人眼中看来,灭掉他们,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已经不是死亡的恐惧了,而是对高手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敬畏。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以音杀人,并不是全无范围,只要士兵们退到一定程度之后,琴箫声对他们再没有了作用。 “哈哈哈哈……你就是夜尊。” 半空中突然传来极为诡异的笑声,‘桀桀桀’的,难听死了。 然而那笑声由远及近,三个人影很快就出现在离顾成蹊几步远的地方,防护气罩撑开,完全不惧琴箫声。 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顾成蹊停下吹箫,与此同时,叶景言也不再浪费内力弹琴,琴声从十面埋伏,变得悠扬好听,宛如春风拂面。 “你就是宿宫主?”顾成蹊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宿和哈哈大笑起来,“难怪羽儿会败在你手里,你果然不简单。” 我呸,一句话你就能感觉到不简单?老糊涂了吧。不过这句话也间接的承认了他的身份。果然他就是天华宫的宫主宿和。 顾成蹊腹排完,接着看向他的那张面具,相比较她之前没事用来玩的半脸面具,他这个真的是全脸,就像银花的那一张一样,只不过这一张看起来,比银花的那一张要贵很多,因为这是金的,整张面具都是纯金打造的。 卧槽,这是在炫耀你有钱吗? 顾成蹊瞬间就不能忍了,老子的财神爷年年下来,都比你天华宫的收入多好多好吗?! “哼,戴着面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面具摘下来和老子真容相见。敢不敢?不敢就滚蛋。” 宿和左边那个站出来指着顾成蹊道:“主人的容貌岂能让你等凡夫俗子观看!” 顾成蹊噗嗤一声,猖狂地笑了起来,“你想笑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遗产?我说,你家主子是玉皇大帝?还是地下的阎王?或者是哪里的动物植物成了精?别怪老子没有告诉你们,建国后可是动物不准成精的。” 指着她的那个人,气得面色铁青,手指都已经颤抖了,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疯言疯语,就这么样还是一方之主呢。”宿和右边那个轻蔑的道。 顾成蹊弹了弹手指,吹了口气,目光锐利盯着二人。宿和极快出手,拉回左边那个,袖子一拂,飘在空气中难以察觉的‘粉尘’便飘回了她这边。 顾成蹊同样手一拂,收回药粉,冷哼道:“自己智商不行,还怪别人没有迁就你们的智商。宿宫主,你的这两个手下,我劝你趁早换人,就这种智商,留在身边,哪天把你自己坑了都不知道。” 宿和温和的笑了笑,“你说的这话我考虑考虑。” “主人!”两人异口同声惊愕,不敢相信自己跟了主人这么久,他竟然因顾成蹊的一句话,就起了要撵走他们的心思? 顾成蹊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作为你们主人忠心的手下,你们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简直就是给你们主人丢脸。素质呢?素质呢?喂狗了吗?你们妄想你们的主人与别人不同。那么我请问你们的主人是喝露水吗?还是吃五谷杂粮?如果是喝露水,我没有意见,如果是吃五谷杂粮,好好的给老子在人间呆着。” 宿和左右两个手下像只鹌鹑缩在后面,越缩越小,脸已经羞的通红了。 宿和看了一眼,笑道:“好一张利嘴,也罢,我就取下面具,让你一观。免得到时候你死啦,还不知道自己的敌人长什么模样。” 说着,他抬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略显苍白的脸,精致的五官,虽然眼角有几丝鱼尾纹暴露了他的年龄,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美男,不为别的,就为他那一张和宿千羽长得有八分相似的脸。 顾成蹊啧啧直叹,这容貌就差没一模一样,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相信。 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宿和会把脸遮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一张和宿千羽长得八分相似的脸? 290 拖延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宿千羽可就惨了,有一个这么嫌弃自己的爹。 咳,扯远了。 “如何?”宿和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的脸,露出一抹笑意。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道:“你肯定是宿千羽的亲爹,这点不用怀疑了。你跟他的差别就是,你,杀气没有那么重,但你隐藏的杀气特别重,你儿子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一双冷漠的眼睛,仿佛他没有感情。你,看似有感情,眼睛也有温度,但实则也是一个心性凉薄之辈。不过很我很好奇,你跟你儿子既然都是心性凉薄之辈,那么你们有父子之情吗?” 宿和笑了起来,“不愧是医界顶尖的大夫,观察人都是这么细致入微。” 顾成蹊拱手,偏头笑道:“过奖过奖。” 宿和扫了眼后面凌乱的战场,傅军已有凭借‘七星连环阵’冲杀出来之势,“你在拖延时间。” 顾成蹊无辜耸耸肩,“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不是在陪您老人家聊天吗?” 宿和脸色僵了僵,眼中神色飞快暗沉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顾成蹊一直在注意到他的神色,这一变化正好被她捕捉,心里面已然有了底。 “夜尊,你若带着夜阁投我天华宫门下,我便就此罢手,许你副宫主的位置,让你与我平辈论交。” 顾成蹊挑眉,“哦?平辈论交,那岂不是宿千羽要叫我一声叔叔?” “可以这么说。”宿和勉强点点头。 “想想能压宿千羽一头,确实挺爽。宿和,你给出的条件着实诱人。”顾成蹊眉飞色舞的说着,似乎颇有要考虑的意思。 宿和看着她,笑得一脸慈爱,似乎在说:快答应吧,答应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顾成蹊没有想到宿和竟是存了要让她投靠他的心思,按理说,这时候不是应该斩草除根吗? 就连弹琴的叶景言也抬起头看向她。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绝妙,少了一个劲敌,多了一个绝对潜力的帮手。只要蹊蹊愿意把手里的能人给他用,天华宫会比现在更厉害。届时成为天下第一势力,就容易多了。 但关键是要蹊蹊先答应,只要她答应了,基本上宿和会少很多年等待。 这是宿和看中她的原因,如此明显,连他都能够分析出来,蹊蹊也能够。 叶景言眸中略显担忧,他知道,蹊蹊一定不会答应。她之所以跟宿和打太极,就是在拖延时间。他弹的曲子叫做《清心普善咒》,是这几日蹊蹊无聊的时候,教给他的曲子,他正好给打坐的傅无战弹了,做清心的作用。 宿和现在全副心神都在蹊蹊身上,没空注意到这边,他才能借由这个机会,做这么点小动作。希望傅无战不要辜负了蹊蹊的努力。 叶景言再看了一眼,便更加专注的弹起琴来。 顾成蹊作势在考虑当中,歪着头,看了看他后面,转动灵动的眼睛看向他,道:“差点被你骗了,咱们现在可是敌对的。你会有那么好心跟我同为一党?” 宿和左边那搅屎棍又忍不住出来搅和道:“我们主人让你投奔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怀疑我们家主人。” “我呸!”顾成蹊眼睛锐利光芒一射,冷哼道:“你给老子小心点,老子要是当你家副宫主,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公报私仇。” 搅屎棍害怕地缩回到后边去了。 顾成蹊没有碰他,很难知道他的内力究竟到了哪个境界。宿和就已经不好对付了。要是这两根搅屎棍武功比童颜还高,她绝对护不了她身边的两个人。 宿和见她有进入他宫内的意向,得意的笑道:“顾成蹊,我并无骗你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你若是担心自己今后的地位,那你大可不必操心。待我百年之后,你就是下一任天华宫宫主。” 连这个条件都给出来了,看来是下血本了,不过嘴上说得好听。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她做主了。常言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 老的少的都一样。 顾成蹊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突然看到旁边林中跳跃起一抹白,这道白色很刺眼,但也只是惊鸿一现。单单就是这一点,也足够了。 她心中高兴起来,老妖精终于来了,来了才好办事。 顾成蹊唇角一勾,意味不明的笑起来,“这个福利确实很不错,可惜我不是夜尊。” “你不是夜尊?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恐怕也只有你了。”宿和听出了她的推脱,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顾成蹊用箫轻轻敲在手心,悠哉道:“你不就是因为这根箫认定我是夜尊的吗?那么请问,夜阁是多久之前发展起来的?” 宿和道:“十年前。” 顾成蹊再笑道:“十年前我多大?” 宿和眼睛稍微一转,道:“六岁。”这时的他,心中也有几分迟疑了。 顾成蹊见他上钩,继续道:“这么多年来,你可有听说过夜阁换了主人?” 宿和摇头,他派去的探子证明,十年来,夜阁只有夜尊一个主人。 “你六岁在做什么?”顾成蹊接着问道。 宿和反应过来了,笑道:“你即使不是夜尊,但你的身份,也足你让你在天华宫举足轻重。” “哦?”顾成蹊挑眉,问道:“你是说哪个身份?傅国异性王?未来梁国驸马?诡医?神医世家的人?夜尊兄弟?还是御林军统领?亦或者是这战场上的军师?” “你的身份还挺多。”宿和失笑。 “那是自然。”顾成蹊眼睛一转,感叹道:“不过,不数一数,我也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多重身份了。” “你这些身份,倒是能许下很多便利。”宿和道。 顾成蹊哼笑一声,道:“那可不是?神医世家的人、诡医身份,这两重身份,乃是杀人越货,行走江湖必备。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少不了找大夫帮忙。傅国异姓王、梁国未来驸马,这两重身份,完全可以为你在这两个国家发展势力开后门,让你畅通无阻。御林军统领的身份,这是护卫整个皇家安全。到时候整个傅国皇室都能让你掌控在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后就是军师,五哥向来和我关系不错,我的话,他也会听两句,不会全然不理我。到时候配合你,打败一场,直接保证你在北国国君那里的面子。” 291 白湛来救 她歇了一下,又道:“啧啧啧,我还从来都没有把自己身份数得这么细致过,想必皇帝老儿每天都数着我这些身份,难怪他……” 顾成蹊忽然惊醒,停下来。不好,说爽快了,漏嘴了,老妖精还在呢。 “难怪他想杀你?”宿和不知道顾成蹊为何停下,但是很明显,她余下来的话,他很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 顾成蹊耍赖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就算他想杀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我想杀你呢?”宿和看着她,唇角虽然勾了起来,但是眼睛里面早就布满杀意。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小兔崽子就是在耍他。 要是寻常的人,这时候早就答应了,偏生他,说词一套接着一套。傅军从陷入困境到现在,冲破了北军阵势,已经开始反攻。 弹琴的这小子也不知道弹的什么曲子,竟然有清心凝神的作用,很明显就是给他们两个后面那个打坐的小子弹的。 看架势,那小子也快成功了。 “有本公子在,你休想碰她一根汗毛!” 宛如清泉的嗓音刚落下,对峙的中间便出现一抹银白身影。 顾成蹊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可算是松了口气,“老妖精,老子应付这个人压力很大的,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你都再也见不到我了。” 白湛哭笑不得,随后又吊儿郎当的笑起来,哥俩好地搂住她脖子,吊儿郎当的道:“徒儿,打个商量,以后在人前,不要叫我老妖精,太掉价了。连排场都不能好好的摆一摆。” “好。”顾成蹊看着他还靠谱的份上,爽快地答应了。 白湛高兴了,他退而求其次起作用了有没有? 太不容易了。 “你就是白湛?”宿和上下打量这个突如其来打断他好事的人。白袍裹身,袍子上绣着开得正好的桃花,外面罩一件透明银纱,衬得体型修长如玉。面型若桃花瓣,五官宛如刀削斧刻,非常俊美。 他听说过白湛,还从没有见过他。 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人物。 刚刚那一手轻功,绝妙,连他也没有看清楚他是从哪里过来的,可以想象白湛内功有多么深厚,难怪像顾成蹊这么骄傲狡猾的人也会甘愿拜他为师。 “你就是宿和?”白湛剑眉微挑,终于肯从徒弟软和态度的激动中拔出来,赏他一眼。 宿和一噎,这算是看出这俩有师徒的样子了。果然是被调教出来的,性格都跟白湛的一样。连打招呼都是同样的方式。 “少说废话,既然来了,就打一场吧。” “等等。”顾成蹊笑眯眯道:“我送你一句话:反派都是死于话痨。” “你!”宿和怒气飙升,气得面色铁青。 “师父,上!”现在局面大反转,顾成蹊才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指挥自己师父,毫不手软。 白湛也很给力,人影一闪,瞬间出现宿和面前,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宿和大惊,双手运转内力,企图挡住他这致命一击。但白湛被他徒弟致力扒他武功有多么的高,又岂是这么被挡住的? 凶狠一拳,带着猛烈劲风砸在宿和双手上。宿和瞬间被打飞,落地后又退了十几步,吐了口血。 他的两个手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看到他受伤,连忙跑过去。还没有扶住他,就被他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起,往旁边树林里飞去。 白湛负手身后,扫了眼快要打败敌军的傅军,转回头对顾成蹊道:“小子,要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为师。” 语罢,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弹琴的叶景言,道:“不准生出欺负她的想法。” 叶景言仰头看他,自有威势,仰着头,竟像没有仰着头似的,他点点头道:“前辈放心,晚辈会的。” 顾成蹊几次开口,前后还没有问出一句话,说出一个字,白湛风风火火的迅速离开了,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她一头黑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四处找原因,然后她看到几个老将军带着大军返回了…… 卧槽,原来这家伙也是怕被认出来是吗? 顾成蹊扶额,算了,下次再找他问个明白。 “成蹊,白先生他走了?” 听到傅无战的声音,她转回头,蹲在他面前,手自然而然打赏他的脉搏,关心道:“五哥,你没事了?” “没事了。”傅无战笑着摇摇头,接着又遗憾叹了口气,“可惜,刚刚错过了和白先生打招呼的机会,太失礼了。” 顾成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太过在意,就他这吊儿郎当的性子,有没有看到你都还是个未知数,你还想着给他见礼呢。” 叶景言收起琴,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傅无战对她点点头后,看向叶景言,道:“谢了。” “小事。”叶景言难得回答了句话,顾成蹊颇感惊讶挑眉,然后想到前两天这两人就开始勾肩搭背的,也就释然了。 其实叶景言也是迫于无奈,要怎么才能防备未来媳妇的兄弟,有给他戴绿帽的嫌疑?在他看来,那就必须先和对方成为兄弟。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就算对方有‘欺’的想法,他也能够及时发现制止。 “元帅!军师。元帅,你可好些了?”将军们一过来,首先跟傅无战来了个对视,接着看向顾成蹊,有好些之前埋怨她不管事的人,现在都羞煞了脸,低下头。 傅无战站了起来,出声有力道:“我已经好了。” 顾成蹊跟着也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众人。看到她的脸一刹,陈将军担心道:“军师,你受伤了?” 其余的人,不管有没有羞的无地自容的,也都担心询问看向她。 她眼睛一转,这才察觉到为何刚才,老妖精满脸想说点什么,但是因为时间不够,只好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原来是这档子事。 先前装病那几天的事不能告诉这群人。 她道:“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回去调养两下就没事了。” 陈将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傅无战扫了眼这里道:“打扫战场,收兵。” “是。”众将拱手应下,纷纷去传话做安排。 292 盛安的消息 傅无战扫了眼这里道:“打扫战场,收兵。” “是。”众将拱手应下,纷纷去传话做安排。 最后只留下两个老将军陪同傅无战等人,先行回去。 回到城门口,忽然陈将军犹豫道:“元帅,军师,刚刚那个白衣的男子看起来,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不知是谁?可否告知?” 顾成蹊挑眉道:“那是我的一位旧交,他不喜别人打听行踪。” “哦。”陈将军点点头,心中仍然有几分疑惑。 —————————— 安排完一应琐事,傅无战顾成蹊叶景言三人回到顾成蹊住的小院子里。 顾成蹊直接就地在草地上躺下了,傅无战很自然的也走到她身边躺下。 叶景言:…… 看着这两人这么熟练的躺下,他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 顾成蹊在他发飙之前,道:“愣着干什么?过来躺下啊。” 叶景言熄火了,乖乖的去她身边躺了下来。 “这场仗打得不太像场仗,反而更像阴谋诡计,你们说呢?”傅无战微微皱眉道。 注意到傅无战的语气非常的温和,自然而然,像是老朋友躺在露天赏月聊天看星星的那种,根本不像是会做其他事的,叶景言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顾成蹊道:“你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对方一直不主动出战,明明是他们给咱们递的战书,他们却一直被动或者按兵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着什么?”傅无战偏头看着她问道。 顾成蹊摇摇头,望着皎洁的天空,道:“说不上来,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始祖宝藏。”叶景言突然开口。 顾成蹊眼睛突然一亮,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始祖宝藏?那是什么?” “你没有听说过始祖宝藏?”顾成蹊有几分惊讶,她记得她有叫人把消息散布出去,怎么,他竟然不知道? 傅无战一愣,“难道我应该知道?” 顾成蹊皱了皱眉,道:“难道你的暗卫最近都没有收录各地方的大事给你?” 傅无战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此时正值行军打仗,手下的人刺探军情尚且不够,怎么还有余力去管其他地界的事情。” “难怪你不知道。”顾成蹊斜他一眼道:“就算行军打仗也不该各地的事情都不知道,这样消息不灵,焦头烂额都够你受的了。” 傅无战微微一叹,“你说得对,但为今之计,还是没办法发展多余的内力,皇城那边调派不过来。蹊蹊,最近的大事要有劳你告诉我了。” 顾成蹊看着天空道:“这倒没事,只怕是知道了,也没有能力力挽狂澜。” “成蹊,始祖宝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她这么一说,傅无战好奇起来了。 顾成蹊道:“始祖宝藏是流传的一个传说,据说:得宝藏者,得天下。”顿了顿,她接着补充道:“但谁也不知道始祖宝藏在什么地方,这终究是虚妄的传说。然而最近各地大小地方都在传说北国皇帝北千业不知在什么地方秘密得知一个入口,这入口神秘,不得外人所知。于是便有许多人在猜测这入口会不会就是宝藏的入口?” 叶景言接着补充道:“就因为太过神秘,所以目前为止有很多人都打着主意去北国,不过我们并没有得知有谁真正潜进了北国。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潜进了北国,还是在北国边境被秘密的暗杀了,再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动身去北国。” “不,也许不是你们没有得知,而是他们秘密潜了进去,只不过盘桓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对地方。”傅无战猜测道:“得知这件事的人毕竟是一国皇帝,他要取得始祖宝藏,必然北国上下一片欢迎鼓舞,认为他是有能力让北国统一全国的人。而其他国家的人想要大摇大摆的打听这事,可谓是受阻万分,怎么可能还能明目张胆的让人知道呢?” 顾成蹊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认为,你可以先把兰宏义给杀了。虽然我利用过他一次,但是兰宏义太过狡猾,想必这次便是他把把你的计划全都探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才败在北国的手下。兰宏义不能留着。” 傅无战郑重点头,这一次他们的伤亡实在惨重,若不是成蹊突然到来,说不定他们全部都得交代在那儿。“成蹊,那你说北军自从上了战场便如此的不正常,是不是就是因为始祖宝藏被人得知了,引发出乱子,让北千业措手不及,失了稳度,所以才导致这种局面产生的?” 顾成蹊点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毕竟不管有没有人潜进北国,首先,宝藏的秘密被传出去就够北千业方寸大乱的了。再加上除他之外,唯一知道这秘密的北妹迎还在傅国皇帝手里,这下子,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今天晚上我去刺探刺探军情,等会儿盛安的消息就快传来了,到底是不是我们猜想的这样,看了消息便能见分晓。” ———————— 傍晚,顾成蹊收到来自盛安的飞鸽传书。她仔仔细细看完之后,唇角一勾,笑道:“果然。” 叶景言凑过去,“蹊蹊,什么果然?” “盛安传信来,最近有很多人夜袭皇宫。”顾成蹊顺手把小纸条毁成渣渣。 “夜袭皇宫?”叶景言起先有点疑惑,接着明白过来了,“所以说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去北国皇宫,完全是因为他们可以就近得知,直接抓到北妹迎,什么消息都知道了。” “嗯,没错。”顾成蹊点点头,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派人去打探皇宫的消息,以防万一。事实证明她想的果然是对的。 “蹊蹊,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傅无战吗?” “告诉肯定是要告诉他,让他也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叶景言好奇的眨眨眼睛。 顾成蹊微微一笑,“准备接到盛安随时传来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叶景言好笑道:“老皇帝要是驾崩了,你训练了这么久的御林军不是白费了吗?” 293 北军撤退 顾成蹊白了他一眼,“我那才训练多长时间?挡住一般的小毛贼还可以,正宗的武林高手,他们连察觉都察觉不到,更别说他们的老大我,此时此刻还不在盛安,老皇帝自求多福吧。” 叶景言知道她这是在打击报复,老皇帝利用了她,还想过河拆桥。 顾成蹊冷笑,她就是不爽老皇帝的做法,他想过河拆桥?好啊,就看这桥谁先断。 “走吧,我们先去五哥那里。” “好。” ———————— 找到傅无战,顾成蹊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出盛安的情况。 傅无战听完好一阵沉默,对于自己的父皇,他是没有感情的,但听到他现在的处境,也不免唏嘘。 “成蹊,我只担心老七,现在他暂接你的职位,他可没事?” 顾成蹊笑道:“放心吧,他自在逍遥着呢,整天不是闲逛就是闲逛,完全不管事,一旦有什么夜袭皇宫的,他基本上都是秋后问问事情怎么样。把老皇帝气得,直接把御林军统领的暂替位置转给了傅云天。就这样,云峥又当回了他那个闲散王爷。” “那就好。”傅无战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他就知道他一定有办法躲过这场风波。 两人一来二去又一阵子,顾成蹊便带着叶景言离开了。 这两人离开之后,又回到自己的院子去腻歪了好一会儿,眼见天黑了,还去厨房端了点小菜,顺了壶好酒。 三更过后,大部分人都在处在睡梦中,两道黑影从将帅府中一跃而起,往城外飞去。 然而这两道身影刚过城门,却突然迎面射来一只箭。两人正欲躲开,其中一个看到这剑上有猫腻,抬手接住。 城门楼上还有守着的士兵,黑影握住箭,能够察觉出那是一封书信。眼睛一转,当即徒手一掷,箭射到城门楼大门上。 两道黑影不管后面动静,脚下极快前行,在前方山林掩盖中找到射箭之人。 射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兵弓箭手,见那边传来骚动,他便驾马离开了。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两道黑影跟在他后边,跟得很紧。 弓箭手回到营地,此时大部分军队先行离开,后面的还在陆陆续续撤退。 后面黑影对视一眼,由于离得比较远,两人便没有了多少顾忌,扯下面巾,小声说起话来。 “看来那封书信是降书了。”叶景言道。 顾成蹊摇摇头,道:“不一定,若是那是一封降书,他们大可不必等到晚上三更半夜再走。” 叶景言被否了也不在意,继续道:“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北国国界,想必事情败露,边界又输地这么惨,北千业大怒之下,召他回去了。”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星夜离开的背影,“走得这么匆忙,还给傅无战稍了个信,这背影看起来匆忙,却又并不是多么的沉重,会不会有诈?” “有诈?”叶景言重复这两个字,心里头也升起几分警觉。 战场上兵不厌诈,他们猜的理由,看起来貌似全都合情合理,但是往另外的方面仔细想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欺骗人的假象,最怕七分真三分假,旨在攻人心防。 “追上去看看。” 顾成蹊话音刚落,俩人蒙上遮脸布,宛如一道离弦之箭,弹射出山林范围,趁着夜色,往撤离的北军前方去。 他们两个刚刚走,后面就出现了另一个黑影,这黑影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却是一个男人声音,“死丫头臭丫头,老子说过多少遍,少做些以身犯险的事,偏偏就是不听,害得老子现在还憋着口怒气,没有回盛安找狗皇帝算账。” 男人骂骂咧咧跟上去,奇异的是,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都走出一阵子了,他晃身前行,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又出现在他前面。 三人都是从侧面追上去,大路上行军的仍旧行军。 顾成蹊暗暗小心,一面大概计算一路过来,遇到了多少士兵。士兵不够数,都不算撤退。 突然,她心中一惊,感受到一丝杀气落在他们这边。她本能施展龟息大法,隐去自己所有一切。 叶景言感觉到她气息有变的第一时间,施展隐息术,很快也将自身藏进黑暗中。 两人极快离开那里,转换位置。刚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便听到那边的对话。 “不对啊,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笨蛋,他们肯定是用什么秘法隐去了自己的踪迹。” “你才是笨蛋,什么秘法能够逃得过我们的追踪?” “你才是笨蛋!” “你才是!” “你才是!” “你才是!!!” 顾成蹊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宿和的那两个笨蛋左右护法,看样子似乎他们还有别的找到他们的方法。 她身旁的叶景言闻言有些担心,他倒是不怕被发现,但他怕就是因为他所以才拖累了她。这样想着,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手上。 他抬头,看到顾成蹊正在往他身上倒药粉。他很不解她此举何意,但也识趣的没有去问。 顾成蹊并没有跟他解释什么,她现在想解释也解释不了,龟息大法闭住气息,这种情况下,她无法施展别的武功。 左右使争够了,便开始寻找两人的踪迹起来,起先还能摸到一丝,越到后面越散乱,他们已经完全莫不清楚了。 “他们来过,他们肯定来过。” “他们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闻了一次就记住了。” “我也记住了。” 叶景言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倒药粉。想必就是在掩盖他们的行踪,让这两个笨蛋找不到。 左右使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了之后,便离开了。 顾成蹊在他们离开后,抓着叶景言的手,迅速离开大石头后面,接着往前行。借着习武之人较好的势力听觉,避开大树巨石。一路畅通无阻,顺着大部队来到北国边城——回雁城。 回雁城此时此刻非常热闹,除了进去的士兵外,还有许多老百姓。这些老百姓,挑担子的挑担子,背包袱的背包袱,这些人出了城四散离开。就好像战争真的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了般。 294 撤退是假(求月票) 顾成蹊的目光没有太多留意在这群百姓身上,而是集中在这些不断进城的士兵身上。 她在想一个问题,北军虽是大败而归,但是数量依然不可小觑。小小边关之城,能容纳下那么多人吗? 顾成蹊摸着下巴,目光落在在这些士兵身上,思索起来。 自己那边的人明显要比北军少很多,而边城,数百年来,各国规模都是一样的,那边住不下,这边同样也住不下。既然住不下,这么多人,又去了哪儿呢? 难道星夜返回国都去了? 顾成蹊往回雁城后方看了一眼,决定去看看。她拍了拍叶景言的肩膀,指了指那后面。 叶景言点点头。 两人纵身而起,凭借速度快,并不把守城的士兵放在眼里,直接从上方一跃而过,脚尖点在房顶上,顺着一条直路飞掠。 出城的方向在回雁城后边,也就是说,从后边出去,便是往国都而去的方向。 顾成蹊和叶景言速度都是极快的人,加上城池不大,一盏茶的功夫,便横跨了整座城,来到后方。 两人隐藏在暗处,观察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口,大批军队鱼贯而出,除了走路,几乎没有一丝杂音,看起来的确是星夜离开回雁城,返回国都。 不过,她怎么看着总觉得有点别捏呢?顾成蹊难以解释为什么,仔细一看那些军队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 叶景言拉了拉她,顾成蹊看过去:干嘛? 叶景言指了指士兵们的脚。 顾成蹊挑挑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脚步凌乱不堪。 行军打仗,讲究军纪严谨、训练有素。光是腿下功夫也应是有练过的,必定要保证走姿整齐。 她之前看到的那些北军军队,都是走姿整齐的,包括从回雁城那方进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挺胸抬头,好不威风。 再看这群人,看起来也是威风,但以走姿看起来,却参差不齐。有部分人走得非常好,而另外一部分人,就如同临时拉进来充数的。 充数的? 顾成蹊眼睛一转,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趁着黎明到来前,穿过回雁城。然而就在这时,顾成蹊突然停了下来。叶景言跟着也停了下来,随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却是他们之前看到的黎民百姓。 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些所谓的‘黎民百姓’,伪装的很好,但他们毕竟是军人,行走的姿势和正常的黎民百姓,还是略有不同。 若非他们刚才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黎民百姓的身上,恐怕早就察觉出了端倪。 “走,我们跟着这些黎民百姓,看看他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叶景言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两人借着最后的夜色掩盖行踪,跟在这些人的身后。 这些伪装的北国士兵,一路上都低调的很,但他们走的方向,却明明白白就是往边城方向而去。 不过他们不走正道,而是从侧面那些山林当中翻越过去。 最后顾成蹊看到他们去了落霞坡。 落霞坡…… 顾成蹊没有跟上去,她有把握躲开那两个笨蛋的追踪,不代表也能躲得过宿和的。老妖精又不在,这时候打起来难免会吃亏。 她想了想,抬头看了眼天色,牵着叶景言离开这里,临到回城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从缺口处闪了出去。两人回避了一下,等人走远之后,他们才出来。 “这人是?”叶景言想问的有很多,这人是天华宫的还是四王爷的?他是来探听傅无战等人的反应,还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想到这儿,他看着顾成蹊的眼神更加带着深意了些。 在他看来,还是最后一个可能性最大。蹊蹊对于敌军的伤害力,可比傅无战来得多得多。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你这什么表情?搞得好像老子才是宿和四王爷真正的对手似的。” 叶景言很有那个意思的点点头。 顾成蹊眼皮子差点没翻回来,她揉了揉眼睛,瞪了他一眼,“走了,管他是探听什么的。反正老子早有准备,他探回去的也只会是虚假的。” 叶景言失笑,虽然笑得很苏很好看,但还是被她粗暴的拉了回去。 回到自己院子,两人迅速换回自己的装束。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假扮他们回来的暗卫。听完两人的报告,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和她想的一样。 将军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乘胜追击,一派主张接降。两派闹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实在得不出结论,才问假顾成蹊。 假顾成蹊自然是顺应顾成蹊的心意的,即便顾成蹊没有交代,他也知道答:再等等看。 不过很显然,除了知道实情的傅无战,其余的人都以为是真顾成蹊在发话。‘她’发了话,有谁不掂量掂量? 于是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的就是:再等等。 顾成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先配合四王爷演好戏。 先前为有备无患,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派了个暗卫出去溜达,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顾成蹊看向卫初四,道:“你去告诉五哥,就说我回来了,北军那边搞什么鬼,我心底已经有数,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过来商讨。” “是。” “初十。” “属下在。”卫初十出现得也很迅速。 顾成蹊早就习以为常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吩咐道:“用你养的宠物,去探探北军具体位置。” “是。” 叶景言对暗卫这行职业,再次刷新了眼界,暗卫还有会养宠物的?这都是些什么奇葩? “蹊蹊,他养的什么宠物?” “蛇。” 叶景言闭嘴了,暗卫就是暗卫,养的宠物都跟一般人的不同。他决定换个话题,“蹊蹊,你养宠物吗?” “养。” 叶景言又来了兴趣,问道:“养的什么宠物?” “狼、蛇、蜘蛛、白老鼠、金鱼、仙鹤,仙鹤都不算我的宠物,是大家共有的。其他的还有很多,要我给你数数吗?”顾成蹊侧头微笑道。 叶景言摇头,“算了,金鱼和仙鹤都还算正常,其他的都是些什么?” “哈哈哈哈……”顾成蹊大笑起来。 295 抓住伪装的白湛 “蹊蹊,你笑什么?改天我抱只小猫或者小狗给你养养?”叶景言决定给她纠正一下养宠物不惊悚正确打开方式。养狗,估计有点牵强,很多狗都有点傻,再被她玩坏了怎么办?猫好像要好一些。 叶景言幻想顾成蹊抱着一只白白胖胖猫的模样,貌似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顾成蹊轻轻拍拍他的脸,道:“兄弟,傻了么?老子要猫狗来做什么?我列举的那些,属于我独有的,基本上都是为我做实验的对象。” “实验?”叶景言疑惑挑眉。 顾成蹊白他一眼,道:“你以为老子真有那么天才,制成什么效果的丹药、药粉、药水,一次性就能成功?都是反复实验过的。” 她哼了一声,仰头负手往房间里面走去。 问她干嘛? 补觉! 最近补觉都变得多起来,果然不应该来管边境的事,一开始管,什么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这是因为宿家父子,但他们会来,不都是因为她么? 叶景言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的背影,完美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随在她后面,跟了进去。 一梦无话,睡到下午。 三个人再一次躺在草地上看天空,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完全躺在草地上,不知道叶景言从什么地方弄了块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铺在草地上。三个人躺上去刚刚好,既保暖,又防潮。 顾成蹊望着天空,把她看到的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遍。 傅无战和叶景言无声听着,前者越听越凝重,后者放空,静静享受来自喜欢的人的好听的嗓音。 顾成蹊说完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她在等傅无战消化完这个消息。 没一会儿,傅无战道:“既然他们是在落霞坡,那么一定是对我们不利。但不知道他们究竟打额什么主意,我们须得小心行事。” 顾成蹊道:“四王爷……老子还叫个P的四王爷,北文良既然能跟宿和勾结起来,那么他必然有办法再请宿和出手,这一计保不齐就是他干的。宿和久居山林,自然知道在山林中如何布兵才能致胜。到时候要是被他抓住有力的地方,我们要是追出去,那可就完了。” 傅无战道:“我们可以不追出去。” “说得也是,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试试放火烧山什么的。” 傅无战闻言,反对道:“不行,烧山太危险,这里山连着山,要是烧到了武阴山,咱们的军营、包括这座变成也会被烧毁。” 顾成蹊笑道:“我不过说来玩玩,没必要一定烧山不是?我还有很多种办法呢。完全用不上大部队出马。” 傅无战失笑摇头,“你呀,鬼主意就是多。” “必须的。”鬼主意?不算什么好词,也不算太坏,接受了吧。 叶景言淡定了,吃醋那么多回,他也知道他和兄弟是有区别的,没必要跟不是情敌的人老是吃醋。所以他很自然的加入,问了个问题,“什么时候行动?” “择日不如撞日……等我把师父叫来,明日差不多就可以去解决那群孙子。”顾成蹊本来想说今天去,停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师父在身边靠谱些,于是又改在明天。“到时候我们三个加上师父一个四个,可以先去试试。” 傅无战和叶景言两人都无奈笑起来,他们还不知道原来‘择日不如撞日’还有这样用的。 顾成蹊坐起来,小指弯曲,放在唇边吹响一声口哨,一只白色的鸽子飞了过来,停在她的手臂上,她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卷进竹筒里,盖上。 鸽子从她手臂上飞起来,但却没有立即飞走,而是盘旋了一圈,接着往后面飞过去。 顾成蹊看了眼那个方向,鸽子飞得这么慢,老妖精应该就是在这周围,看样子似乎还在厨房啊。 “跟我来。”她气笑了,站起来,施展轻功一跃,上了房顶,脚尖轻轻一点,衣袍在半空荡起一道绝美的弧度,落入后方。 叶景言跟习惯了,她一去,也跟着去了。 傅无战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跃而起,如鹰展翅,盔甲在半空中显得很是霸气。 几个大人物突然从天而降,几个正在摘菜洗菜的伙军,惊得慌忙跪下,“拜见元帅、军师。” 顾成蹊没有理会,走上前去,抓住其中一个,施展轻功带着人离开了。 傅无战无奈善后,“你们起来吧,此事莫要声张,也莫要猜疑。” “是。”好像自己什么想法都被暴露在这位将军的眼皮子底下,伙军们不敢放肆,连连诺诺应下。 顾成蹊提着某人后领子,直接扔在草地上。某人就地一滚,躺在毯子上,舒服喟叹,“累死老子了,徒儿,你可算救老子脱离苦海了。” 叶景言随后跟来,对白湛行礼,“白先生。” 白湛抬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接着傅无战也回来了,笑道:“白先生好自在,都会伪装进伙军耍耍。” 白湛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挑眉道:“无战小子,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你在埋汰我,要不是为了我徒儿的安全,老子用得着这么伪装吗?” 顾成蹊动容,她没有发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妖精的容貌不能让以前的老熟人看见,宿和还在这里她打不过,他担心她的安危,但他走了又不好再找个理由回来。 且不说这个,就说他就算回来了,还是要伪装,到时候只能伪装成下人,这老妖精好面子她是知道的,怎么能在人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容许人对他呼来喝去? 不过现在再看看这二皮脸,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很好。 她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老妖精,孝敬你一桩买卖,等搞定之后,你就不用再担心的我安危,可以去逍遥了。要不要?” 白湛坐起来,望着她问:“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我要破坏他的阴谋,但会和他照面,到时候你帮我对付他,就可以了。”顾成蹊没打算瞒着他这件事,但也没打算全部告诉他,告诉他也没用,还是会依照她的办法行事。 296 送买卖 “我要破坏他的阴谋,但会和他照面,到时候你帮我对付他,就可以了。”顾成蹊没打算瞒着他这件事,但也没打算全部告诉他,告诉他也没用,还是会依照她的办法行事。 白湛凑到她面前,眼睛晶亮晶亮的闪着绿光,“你想拿什么交换?” 顾成蹊扫他一眼,丢出一个绝对的重磅诱惑,“帮我搞定宿和,以后你去琉璃醉,免费吃。” 白湛眼睛大亮,咽了咽口水,“成交!” 琉璃醉做出来的菜肴无与伦比,没有一家酒楼的酒菜可以胜过它。可惜,就是价格贵了点。为了能打折,他不先去打探琉璃醉背后的老板是谁,想得好好的跟人结交,然后再说打折的时。 然而他打听出来的结果,竟然是他的徒儿。知道琉璃醉其实是他徒儿开的之后,他开心的上门去要一个免费的霸王餐特例。然后他被拒绝了,被拒绝了啊…… 这种被徒儿拒绝的感觉,他老人家心口真疼。 接着他无数次的软言相求、强硬威胁、撒泼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等等,各种招式都使遍了,就是没有改变他徒儿的心意。他去琉璃醉,还是要付钱。 本来他的开支就是顾成蹊每年供给他的银两,但是银两再多,总有用完的时候,因此他吃的次数是有限的,吃完之后,每次路过琉璃醉都是望琉璃兴叹。 现在顾成蹊终于答应他了,他那个高兴得,心里放了无数烟花礼炮,还忍不住想蹦三蹦。但是看到有其他小辈在这里,他这想法不得不歇菜了。 白湛笑眯眯的,用的这个不太好的人皮面具直接皱成一团,看起来老猥琐。 哎呀呀,说起来他还好感谢感谢宿家那宫主,等见到面,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他,表现表现,嗯,不如直接把人照顾到九泉之下吧,到时候乖徒儿也会少个劲敌。 白湛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三个小辈看着他这张脸的反应。叶景言和傅无战还好一点,默默扭头,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而顾成蹊,直接搓了搓手臂,扔给他一张人皮面具,“拿去换上。” 白湛虽然在神游,但潜意识的反应还是有的,察觉到向他袭来的物体没有伤到他的意思,他反射性的接住了。 “我记得我给过你不少人皮面具,你怎么又用这质量这么差的?”顾成蹊瞪他一眼。 白湛很心虚,捧着人皮面具一溜烟钻进房间,留下一句不要脸的话,“老子去换脸了。” 顾成蹊扶额,深感头疼,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皮面具被他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但肯定的是,那些人皮面具不能用了。 艹,她怎么会有这么不省心的师父? 等白湛进去了,叶景言和傅无战才走过来,这两师徒谈话,他们两个还真不好加进去。白湛再怎么无害都是对着顾成蹊的,对着别人可不会这么客气。 这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治得了白湛,他们都相信,这个人绝对就是顾成蹊。 “好啊成蹊,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琉璃醉是你的。”傅无战笑道。 “你不也没问琉璃醉是不是我的?既然现在知道了,以后可要多多捧场。”她眼睛微微一转,笑眯眯的道。 傅无战苦笑道:“你琉璃醉的各个菜价都那么贵,你还要我多多捧场,这不是要吃穷我吗?除非……” 顾成蹊开口接道:“除非我肯让底下的人给你打折是吧?” “知我者,成蹊也。” 顾成蹊摸着下巴,一双眯着的黑眸,贼溜溜的亮,唇角一弯,道:“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和云峥在琉璃醉一共花了九百七十四两三钱,琉璃醉有规矩,凡是花满一千两银子的客人,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你再多花几十两吧,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 傅无战:……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琉璃醉花了多少,想不到竟然都花了这么多了。 可恶的是,这小子还不肯给他们破例打折。 傅无战无奈笑了起来,他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成蹊连他师父也不肯白给霸王餐,想来琉璃醉生意能做到这么大,后面必定有非常严格的规矩。 “成蹊,你与我讲讲琉璃醉打折的规矩。” “好啊。”顾成蹊看了眼房门,见某人还没有出来,继续道:“琉璃醉向来以双折来打。客人消费满一千两打八折,满一万两打六折,满十万两打四折,满百万打两折,满千万那就不必打了,随便来吃,免费。” 叶景言见他们两人聊得这么开怀,心里一阵酸楚,他眼睛微微一眯,温柔笑道:“蹊蹊,若是你带人去吃呢?” “我去吃喝,在琉璃醉是没有账单的。琉璃醉挣的银子,左右都是我的,何必再费那力气,收一次?”顾成蹊双手环胸道。 顶着另外一张假脸的白湛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话,怨念道:“琉璃醉的银子有部分还是进了我的腰包呢,为什么之前不给我吃霸王餐?” “琉璃醉的规矩是琉璃醉总店的所有员工一起拟定的,我自己也不可更改。再说,你的折,不是已经打到六折了吗?”顾成蹊瞪他一眼。 “那现在怎么又可以了?你破例?”白湛凑上去与她勾肩搭背激动的问。 顾成蹊推开他的脑袋,道:“老子不是还有前提条件吗?琉璃醉还有一个规矩,凡是大恩于……我还有夜尊的,上琉璃醉免费。”她松了口气,好在及时刹住,差点说成夜阁了。 这下三人明白了,宿和到底是天华宫的宫主,跟顾成蹊和夜阁早就闹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要以她的能力去杀宿和,目前来说,还是不可能的。以夜尊的能力……三人当中只有傅无战不知道,其余两个心里门儿清的都知道‘夜尊’也杀不了。 但是要是白湛出手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比宿和武功强,加上宿和这次有没有带多少人来,杀他绝对是个好机会。 宿和不好杀,否则的话,也不会是有大恩于她了。 顾成蹊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湛,确定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戴歪之后,道:“走吧,我们先去落霞坡。” “好。” 297 前去落霞坡 顾成蹊等人到达落霞坡时,并没有先打草惊蛇,前后观察了落霞坡的地形地貌。 落霞坡地势并没有多么险峻,两边的坡不高,但陡。石头居多,略显阴暗。之前顾成蹊曾经来过这片地方,知道穿过这片阴潮的地方,背后就是一处可观赏落日的高坡。 那高坡才是最为险峻,地方不足一丈,离地却有十几米高,三面竖切下去,一点缓坡的地方都没有。 落霞坡最好埋伏的地方就是那片阴潮之地,只要埋伏在那里,再请君入瓮。上,无法用轻功,下,拳脚难施。 傅无战也看过这里的地势,知道这一片地方的险峻,可以说他一直是避开这一处来打仗的。 第一,他引不来敌军。 第二,这地方能施展拳脚实在地方太小。 顾成蹊手一动,一根长箫滑落出来,她握着箫,轻轻敲着手心,道:“这里进去约莫七八里的地方,就是敌军埋伏的地方,据我所知这里埋伏的敌军并没有多少。” “并未埋伏多少,他们也敢埋伏,傅军不是都没有撤走吗?你们随便派个十万二十万的也把他们搞定了。”白湛吊儿郎当的道。 “这也是我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他们会这么做,我猜有两种可能。”顾成蹊伸出两个手指头。 “哪两个?”白湛凑到她身边,勾住她的脖子。 顾成蹊弯了弯唇角,眼睛亮亮的,扳着手指道:“第一,姓北的只想抓住傅军这边领头的。第二,他们在这里设置了机关陷阱,能把几十万人一网打尽。” 白湛也伸出两个指头,道:“第一,抓领头的很好抓,你鬼主意虽然很多,但武力值始终是硬伤,打不过宿和,只能束手就擒。你都束手就擒了,无战小子就更打不过了。第二,老子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没有听说过这么小的地方设置什么机关能够搞定十几万大军。”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这什么师父,有这么打击人的吗? 她一把掌把人呼开,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是打不过,不代表你打不过。” 白湛险险躲开欺师灭祖差点呼到脸上的一巴掌,又嬉皮笑脸的凑回去,脸皮厚的道:“这倒是,宿和小儿岂是本公子的对手。” 顾成蹊再次把他推开,“还‘公子’呢,要是让你闺女听到,你丫害不害臊?” “闺女?”白湛气哼哼的道:“她现在跟尘落小子浓情蜜意,一点都不把她爹放在眼里。老子这么年轻,她应该高兴。” 顾成蹊懒得再跟这没脸没皮的争,都养大了一个孩子了,还不知道端庄和矜持为何物。她实在很怀疑,上官老狐狸之前给她描述的那个帅到人间难有的师父,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她只觉得传说和现实的相差太大。 等等,她又想到一个可能。白湛没有凑过来,这次换她凑了过去,“老妖精,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白湛一巴掌盖在她脸上,“不是说好在外人面前叫我师父的吗?” 顾成蹊拉下他的大手,一本正经的反驳回去,“一个是你徒儿正儿八经的兄弟,一个是你徒儿正儿八经我未来媳妇儿,哪个是外人?” 白湛笑眯眯的看了另外两个哭笑不得的男人一眼,捂嘴偷偷笑道:“好好,他们都不算外人。不过我说徒弟,你也太不矜持了。你应该说那是你男人。” “你滚滚滚。”顾成蹊一头黑线。 白湛笑得极欠扁,又凑回来继续勾肩搭背,“不过,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真随老子,果然是老子的宝贝徒儿,哈哈哈哈……” “要死了。”顾成蹊踹他一脚,特么再笑,狼都要招来了。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睛里面,均是有一抹艳羡。他们都是有师父的人,但是能跟师父有这般亦师亦父亦友的程度,才真叫难得。 顾成蹊顿了一下,她刚刚要说的话又给他耽搁了。她捏了捏拳,磨牙,好想再给这师父一顿暴打。 好吧,现在说不说这个都无所谓了,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货来的。无论是对于宿和还是对于姓北的来说,老妖精的武功太高,始终不是有利于他们的,只要人把他解决了,再绝对的武力值下,解决其他人就容易多了? 顾成蹊一脑袋的问号,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不过她宁愿猜测有这样一个可能。 “走吧,我们在接近一点,再动手。” 语毕,她率先往前走去,白湛紧随她身边跟着,叶景言也跟了上去。唯有傅无战,他的目光落在顾成蹊手上那根箫上,这根箫很特别,任谁一眼都能认出来这是皓月箫。 成蹊,他真的跟夜尊只是兄弟的关系? 他默默无语跟了上去,心情很复杂,在他看来,夜尊要真的是成蹊,是他不能接受的,虽然小时候,成蹊有过很多聪明的表现,但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他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有大人的深谋远虑?太不可思议了。 更别说小时候的成蹊,怎么回想他都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爱玩爱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盛安搞得鸡飞狗跳,为此,顾夫人还经常罚他跪书房。 尽管他的内心找了无数的理由再否认这件事,但他的心底仍有一丝隐隐的期待,期待夜尊就是成蹊。 四人脚力很快,没多大一会儿便走到了敌军埋伏的地方的附近。这一方地方乃是在一片视野宽广草地,地上略有一寸长的草,地表不太平坦,但没有遮挡视线的地方。前面一里远,便能进一个峡谷。 敌军就埋伏在那里面。 顾成蹊语速极快的对三人道:“你们尽量帮我挡一挡攻击,不会很慢的。” 三人点点头,白湛脚一动,闪现在前面,懒散散的站着,“快点。” 叶景言解开包裹琴的布,拿出琴,走到前面去。傅无战也抽出随身佩剑,站到前面去。 白湛扫了眼叶景言的琴,道:“你跟她,一个弹琴一个吹箫,都是以‘音’为武器,叶老头倒是会教。” 298 以箫控蛇 叶景言看向他道:“前辈过奖,晚辈挺喜欢师父教的,这样正好跟蹊蹊凑成一对。” 白湛成功被‘蹊蹊’两个字肉麻得一个激灵,古怪的上下看他一眼,接着回头回去看一脸淡定的徒弟:丫头,你居然能够忍受一个男人对你肉麻兮兮? 顾成蹊刚把箫口放在唇边,看到他这一眼,直想飙泪:老子心里苦啊,特么不是改不过来么。 白湛理解了,转回头,心里一阵怅然。他徒弟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没有男人气概的男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瞎了眼?硬是好了这一口,前后缺了一点都不行? 他深深的觉得自己徒弟这眼光堪忧啊,他当初怎么就没有教她怎么样选择男人呢? 唉…… 算了,她要喜欢就喜欢吧,看样子叶景言也骑不到他徒弟身上去作威作福,这样也好。 后面‘翁’的一声,夹着清亮的箫声倾泻出来,流淌在整片土地上,蔓延进心中。她的人不论被外界评论成什么样子,箫声却逐一演绎了许多情感,每一种情感都非常的纯粹,好像她彻彻底底经历过这些一样。 当然,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多久,因为这时候,四面八方的草丛中传出许多悉悉索索的响声,这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急速窜动。 能在草丛中窜动,速度要这么快,只能听到声音,不能被看见的,除了某种长条生物,不做第二物想。 果不其然,声音最前方,突然从高坡上飞出几条花花绿绿的蛇,这些蛇受到箫声控制,动作更加灵敏,快落下之时,蛇尾抽向崖边的青藤,顿时缠住,接着又再顺着青藤往下爬去。 这边看得清清楚楚的三个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现在他们终于明白顾成蹊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她是想把整个峡谷变成蛇窟! 这时,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了,出来的人动作极快,前一秒人还在入口深处,后一秒人便出现在出口,一掌轰出去,好几条大蛇飞了出来,断成几节。 顾成蹊微微挑眉,并没有停止吹箫,草丛中仍旧还在窜动,谷口的人几掌打过去,发现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竟然没完没了。 他抬头看向顾成蹊那边,当然,前面三个已经被他忽视了。 除了一个不认识之外,其他两个简直就是手下败将。 是的,出来的人就是宿和。他之所以直接看向顾成蹊那边,而忽略那个‘不认识的’,就是因为他觉得世间高手虽多,但是人比得过他的,绝对只有少数,前面那个白湛他认了,他的的确确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一个无名小卒出来,他还打不过,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 宿和冷冷一笑,轻声道:“顾成蹊,本来就是要捉你的,现在你自动送上门来,省得本宫主再跑一趟了。” 他纵身而起,身如一缕轻烟,飘得极快,转眼就要出现在顾成蹊面前,突然下面那个‘不认识的’突然出手,直打他个措手不及。 宿和快要掉在草丛里时,对地上连下两掌,草丛中飞出两段血红的蛇身,与此同时他借助掌力重新稳住身体,回身向白湛袭去。 白湛眯着眼睛看他的动作,也不出手,宿和飞过来,打左,他避右,打右,他避左,总之每一次都能轻轻松松避开宿和的每一招每一式。 宿和被这样耍着玩儿,颜面尽失,脸胀的通红,但他却不能慢下攻击,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对方现在不对他动手,难免一会儿也会对他动手,倒不如趁着他轻视他的时候,使些手段,叫他一命归西。 可惜,他想的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无论他用明的还是用暗的,不管他使出多少手段,对方总是能够完美的躲过他。 白湛得意洋洋,老子可是跟徒弟斗了如此这么多年的人,这点使用五花八门的手段,没他徒儿一半多,还没有他徒儿使得好。避开这点攻击简直就是毛毛雨,小儿科。 看到主子好像打得很吃力,原本被留下的左右护法待不住了,纵身而起,往这边飞了过来。 顾成蹊心中一沉,闭着眼睛吹箫,手指的动作也快了一分,曲调改变了些许。 叶景言把琴立在地上,一手扶琴,一手一拨,音浪带着杀气从草丛上泛出涟漪直朝两护法而去。 这俩护法武功不错,顾成蹊对付其中一个绰绰有余,对付两个有点难度。但这只是她,他们的武功比叶景言和傅无战的武功要好很多。 所以这音浪对于他们来说,有一点阻力,然而阻力却是不大。 因此破开这层音浪之后,两人又加快前行。 叶景言没有再用音浪攻击,而是带着担心往回看了一眼,他的琴音对箫声会有一定的冲突。 而就是这一回看,两护法杀到了眼前。 傅无战也是心思活络之辈,本来他就担心这琴声会影响到成蹊,欲开口阻止叶景言,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也想到了,没有再用琴退敌,他松了口气。 眼见人杀到眼前,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同两个护法对打起来。 与顾成蹊猜测的一样,两两对打,没一会儿,傅无战叶景言便落了下风。若不是白湛时不时的空出手来照拂,恐怕这两人就该一命归西了。 叶景言和傅无战有些羞愧,但面对强敌,他们很快振作起来。 突然左护法一拳打向叶景言的面部,他避之不及,就在他以为他要毁容时,一根微微泛着乳白色内力的长箫横空而至,打下那一拳,接着箫的主人,一句霸气的话也接踵而至。 “二傻子,你他妈也不看看你打的是谁?!老子的男人是你想毁容就毁容的吗?!” ‘二傻子’拳头被打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听到这句话,不服气道:“你才是二傻子,我刚刚没有防备,我们好好打一场。” 顾成蹊上下看完叶景言的脸,确定没有一丝损伤,柔声道:“景言,快去帮五哥,这个二傻子交给我。” 叶景言点点头,道了句‘你小心点’,便去助战傅无战了。 299 宿和死 “我说了,我不是二傻子!!!”左护法急得跳脚。 顾成蹊看向他,细长的秀眉微微一挑,“不是说要跟我单挑?来吧。” “啊?”左护法傻不愣登的眨了眨眼睛,没有跟上顾成蹊跳跃的思维。不是在说他不是二傻子吗?怎么又扯上打架了?他脑子转不过来。心里又不爽对方不改口,急得原地跺脚,“不行不行,你说我不是二傻子,说完咱们再打。” 顾成蹊无语的看着这货,真想破开他脑袋瓜,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组成的。能单蠢到这种情况的,还真是世间少有。 她不回答,脚下一扫,蹬地一跃,以箫为剑向左护法刺去。 左护法虽然人傻,但是对危险却有超高的自然反应,对方一打过来,他便连忙抽出自己的兵器——别在腰间上的一根金刚鞭,接住这一招。 “叮——” 皓月箫和金刚鞭相碰,发出一声极清亮碰撞声,旋即,两兵器相离,金刚鞭被打出了一个缺口。 左护法惊诧得看着她这根皓月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金刚鞭,瞬间忘记‘二傻子’的事,道:“传说皓月箫比世上最硬的寒铁还硬三分,原来我还不行,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顾成蹊勾唇一笑,“再来。” 她这边完全就是耍着左护法玩,白湛那边情况也类似,宿和打不过他,也是被他耍着玩儿。宿和招式已经凌乱,白湛逐渐没有玩儿他的心思了,几掌下去打得宿和直吐鲜血。 上一次白湛有意放宿和一条生路,因此攻击的时候颇有空隙,最后还直接放他逃走了。这一次,他的宝贝徒儿下了必杀令,他出手那叫一个不留情面,并且完全没有给宿和一个开口求饶的机会。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即使白湛和顾成蹊两人都知道对敌的时候,不可给敌人机会,更不可心慈手软,但顾成蹊很多时候还是会选择以另外一种方式让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而白湛,他出手极狠,一坚定要杀这个人,便会毫不留情,没出一掌,都是出于在能杀死宿和的基础上使力。 果然没有几掌之后,宿和便被打得浑身是血,全身颤抖得再也站不起来。 叶景言和傅无战联手也很给力,虽然他们单打独斗不是右护法的对手,但是联合起来刚好能和右护法持平,加上两人的智商完爆右护法,约莫打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被两人联合杀了。 顾成蹊这边也接近尾声,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把她原本只有杀戮的心当得有了几分仁慈,没有得罪过她的通常都不会直接下杀手。 对于这个左护法,她还真没有几分想杀他的心思,然而就在她想抽手之际,左护法突然大喝一声,急红了眼,想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她叹息一声,数根白瓷针齐发。左护法没有防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利用金刚鞭挡去几根针,但白瓷针是在数量过多,大多数的针都刺进他的身体,最后一根更是直接没入他的眉心。 左护法停了下来,残缺的金刚鞭掉落在地,两眼睁大,瞳孔慢慢失去焦距,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顾成蹊走到宿和前面,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他,摸着下巴,笑眯眯的道:“你的儿子在我手里。” 宿和闻言,气急攻心,再次吐了一口血,指着顾成蹊憋红了一张脸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头歪在一边,死不瞑目。 白湛‘噗’得笑了一下,“乖徒儿,你这算是直接把他给气死了吧?” 顾成蹊嫌弃地看了一眼尸体,扭头看向另外一边,“气死他活该,若不是他教出一个好儿子,专门跟我作对,我还不至于一见面,就想把他算计到死。这都是他自找的,我还没有找他麻烦,他就先来跟我找麻烦。怪就怪在他儿子不该一开始就差点把我的兄弟给害死,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为他报仇,不踏平天华宫,难消我心头之恨。” 再次回想起浮闲只剩下一口气的状态,她没有一刻有那么害怕。在救他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对于他,很有一种疼爱自己弟弟的感觉,她疼爱宁浮闲,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亲情,她亲手把他给养大的。在她的心里,宁浮闲跟栢苏那就是一样一样的。 早在他进试练塔之前,她就知道他的武功天赋没有那么高,并且做好了把他直接养在顾府留在身边的打算,谁知道后面那小子让她那么意外。 让她意外,更让她心疼,早知道他会有那么一劫,她宁愿他没有那个经商的天赋。 她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也回不去了,那小子那边她也只有尽力派人手去保护他的安全了。 “想要踏平天华宫,有点难度。”白湛隔着一层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顾成蹊眨了眨眼,丢了两个药瓶给叶景言傅无战,边往白湛那边走,边道:“五哥景言帮个忙,毁尸灭迹。” 叶景言和傅无战两人随手一接,看到药瓶上面贴着‘化尸粉’的字样,忍俊不禁,无奈摇头,一个元帅,一个掌控一个国家的王爷此时此刻认命当起打扫战场的后勤来。 顾成蹊踮起脚尖,手臂搭在白湛肩上,挑了挑眉,讨好的笑道:“老妖精,哦不,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天华宫的内幕?” 白湛被这声抑扬顿挫绕梁三日勾魂摄魄……呸!的‘师父’,叫得浑身舒坦,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顿时跟自己徒弟勾肩搭背,弯腰跟她说起悄悄话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这事你也知道。” “我知道?” “对,你知道。”白湛跟她详详细细地讲述了天华宫内部现在的分布情况。 顾成蹊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点头,连背后峡谷里面传来许多惨叫声都她自动屏蔽了。 等白湛说完,她点点头,总结,“也就是说,虽然现在宿千羽还听宿和的话,实际上内部早已经开始偏向宿千羽。就算宿和死了只要宿千羽还在,天华宫就能正常运行?!” 300 说漏嘴了 白湛点头,“没错。” 顾成蹊砸了砸嘴,感叹道:“幸好老子逮住了宿千羽,不然老子还成功助他上位了。” “不仅如此,宿和的存在还能让他有几分受到约束,并没有完全将自身的锋芒毕露,盖过他老子的风头。”白湛毫不犹豫的打击她,“现在宿和死了,他没了压制锋芒的,行事不再故意藏拙,你又多了一个劲敌。” 顾成蹊斜他一眼,“老妖精你听清楚,他现在在我手里。” “在你手里?”白湛眨了眨眼睛,有点没有缓过来,按理说那小子就算没有她武功高,也不该被她抓?这是怎么回事? 顾成蹊郑重点头,“没错。” 白湛摸着下巴看向峡口那边,眯着眼睛道:“不应该啊。” “什么叫不应该?不应该被老子抓得住?”顾成蹊危险地看向他。 白湛不怕死的点点头,“嗯。” 顾成蹊手背上青筋暴露,又想欺师灭祖了。 发现她身上气息不对,白湛冷汗暴出,赔笑道:“徒儿别生气,冷静,冷静。” “老子冷静个P,你告诉我,为什么姓宿的就不能被老子抓住?抓住了你还觉得不对劲?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过个明白,改天我就去跟华儿说我其实很喜欢她。” “蹊蹊……”酸酸的语调,如雪如清风的嗓音。 顾成蹊头也不回的道:“闭嘴,回去你再喝醋。” 又刷了一回下限,展示不要脸的境界的叶景言,哭笑不得,闭嘴了。他也知道顾成蹊并不是说真的对白华有男女之情,只不过想到对方还不知道蹊蹊其实是女的,他的内心就一阵酸楚。 白湛冷笑道:“你去告诉她这句话,我就把你是女人的唔唔唔唔唔(的事告诉她)。” 顾成蹊闻言就知道不对,她急忙伸手去捂嘴他的嘴,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糟了。 白湛也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内心狂刷一万遍: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师徒两个小心翼翼,以相同的表情看向这里面为一个不知道她是女人身份的人。看到傅无战那张宛若被雷劈的脸时,齐刷刷一巴掌啪在脸上。 “老妖精,叫你嘴贱。” “我怎么知道,平时跟你斗嘴的时候,旁边通常是没人的……” 所以旁边这两人没有插话,您老人家就当他们完全不存在了是吗? “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有间歇性失忆药丸吗?不如给他来一粒?” “这是药,不能随便吃的。” “……” 叶景言被这对活宝师徒给逗乐了,他才知道原来他家蹊蹊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只是让傅无战知道蹊蹊是个女人,蹊蹊那么优秀,他们又不是亲兄妹,他会不会…… 傅无战此时天雷滚滚,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顾成蹊的眼神,已经不能用三观重建来解释了,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怎么……就会是个女人?女人?卧槽,她哪点像女人了? 面前这个一身男装、长得俊美无双、举止男人挑不出一点女气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他印象当中的女人。 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看向白湛,声音微微有些破碎,“白先生,您是……开玩笑的吧?” 白湛把手拿开,脸色很臭,“傅小子,老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捅破了,你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发个誓给她保密,而是问老子是不是开玩笑?我告诉你,虽然丫头她……是不怎么女人,但不准你再怀疑她的性别!” 顾成蹊好像一巴掌给他呼过去,然后她也这么干了。 呼完之后,黑着脸道:“死妖精,老子很想欺师灭祖!” 白湛呈五体投地状趴在地上,不怕死的道:“老子说的是事实。” 顾成蹊气得脸更黑,上去就想给他补两脚,叶景言及时上前给拉开了。 “放开。” “蹊蹊别闹。” “老子不是小孩,今天就要欺师!” “乖。” 顾成蹊:“……” 白湛:“……” 傅无战:“……” 傅无战看着叶景言拉开她时,一脸的宠溺,就如同以前一样,他这才看出为什么叶景言一直对她那么肯伏地哄她,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女人。 他叹口气,走上去,把白湛扶起来,心中不禁想到,要是云峥能早点知道成蹊就是女人,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说不定此时和成蹊在一起的,是云峥呢? 然,换而言之,就算云峥知道了,他又真的是否愿意守住她的秘密,不让外人知道,甘心为她被传断袖?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面都是一团乱。 扶起白湛,傅无战看向顾成蹊道:“成蹊,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张扬出去。若是秘密从我这里泄露出去,愿被你一剑刺死。” 顾成蹊熄火,末了,瞪了一眼白湛。看向傅无战,略带歉意的道:“五哥,我不会杀你。你原谅我有苦衷,一直未能告诉你这件事。” 傅无战温柔笑道:“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不会怪你。” 顾成蹊松了口气,粲然一笑,“我就知道,还是五哥懂我。” 傅无战无奈摇头,心里默道:谁让你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呢? 他认了,而且很清楚,这份情谊,不是因性别改变就可以随意改变的。 “成蹊,你老实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成蹊眼睛一转,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事情。 “夜尊究竟是不是你?”傅无战的心里很复杂,他从没有想过他敬重的夜尊会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一直相信成蹊和夜尊是好兄弟,然而从刚刚她在用皓月箫之后,他再联想起来以前她或多或少都有暴露一些她是夜尊的痕迹,心里谜团越大的同时,既震惊,也隐隐有些期待。 顾成蹊点点头,“是我。” “真的是你!”傅无战双拳握紧,他说不出什么心情,既有些激动,又有些陌生的感觉,但他又觉得离成蹊更近一些了,心里面还产生了几分与有荣焉。 顾成蹊走上前,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怕吓着你们,令你们无法接受。” 301 抓住北文良 “那你,为何?” “因我刚才看到你有几分准备,你既然有准备,说明你开始接受这个答案了。既然你能接受了,我干嘛还要瞒着你?”顾成蹊挑挑眉,理所当然的道。 傅无战说不清楚感动还是什么,总之他很庆幸交到了她这样一个朋友。他也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好兄弟。 顾成蹊开心的笑起来,眉眼弯弯,道:“老妖精不肯招供那便以后再说,走吧,先去看看姓北的怎么样了。” “好。” 一行人来到峡谷深处,看到前面无数的蛇还有蛇的尸体,纷纷一跃而起,在崎岖不平的石壁上借力,足尖一点,跃上上方平地。 这上面倒是视野广阔,跟下面还算宽敞的石道,倒像是两个层面。 沿着边缘走,来到中间地段,这里的地势像是半个葫芦,中间宽敞,上面出口的地方窄。 窄归窄,却也不妨碍他们看到下面的场景。 这可真叫头皮发麻,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蛇在爬动,每一寸地方至少都有两条蛇吐着蛇信子,做攻击状态。 原本过来准备用来伏击的几千士兵,被这些蛇群咬死的咬死,毒死的毒死,没给毒死的,吓都快吓死了。许多蛇在死人身上的身上爬动,似乎还在寻找活物。 只有最中间的地方,有两个长相男人正以内力化出光圈阻止四周密密麻麻的蛇群靠近。而那些五花八门的蛇,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不怕死往前冲。就算被弹回来立马死翘翘,也有无数的蛇前仆后继。 顾成蹊扫了一眼,便看向那两人,看到其中一个人时,吹了一声意义悠长的口哨。 其他有些看不下的三人挪开看蛇的视线,看她一眼,见她看着一个人,又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也刚好朝他们看过来——此人长的极为好看,剑眉浓黑,蓝眼深邃,带着异域风情,鼻梁挺秀微微有些鹰钩,唇线棱角分明。他看到顾成蹊的一瞬间,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叶景言又拈酸了,心里止不住想难道蹊蹊看上了这个男人? 傅无战了然,回想起之前看的好戏,低声笑了起来。 白湛抓耳挠腮,不解这几个人的反应,他看着最正常的,居然还是看起来很娘的叶景言? “无战小子,你们认识那个看起来是手下的人?” “岂止认识。”傅无战依然笑着,笑意加深,这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顾成蹊接道:“太子殿下应该很想念他。” “???”白湛越听越糊涂。 原本正在吃醋的叶景言,听到这话,也是满脸不解。 只有下面那个手下,听到这话时,脸色更古怪,看起来,若不是还要支撑保护罩,可能都快吐了。 白湛眨了眨眼睛,捂着嘴笑起来,他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故事,等有空一定要好好问问。 北文良看向四人,趁着他们说话,打量了他们一下,这几人龙章凤姿,最平凡的莫过于站在少年身边的那个男人,相貌秀气,并不是多么好看,胜在气质不俗。 他根据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可以猜得出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必然就是诡医顾成蹊。 穿戎装的是此次元帅傅无战,交过好几次手的人,没什么好猜的。另外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青年,想必就是传言为了顾成蹊断了袖的叶景言。只有那个长相一般的青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落到你们手里,本王认栽,或杀或刮,悉听尊便。” 这四人能够来到这里,他便已经明白,宿和败了。现在大势已去,他还不如爽快认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顾成蹊扬手一挥,七八根白瓷针飞射而出,瞬间破掉防护罩。她再袖袍一拂,一道劲气射过去,炸在他身边,所有靠近的蛇都被炸得稀烂。 她这一手完全没有顾虑到北文良两人,劲气余波将两人扫出去,摔出一丈远,砸死六七条蛇。 接着她又挥手间,洒出许多药粉,这些药粉洒落在地上,蛇群好像遇到什么怕的东西四散爬走了。 北文良身边原本攻击他的蛇,也在药粉洒下来之后,掉头离开。 不一会儿,还活着的蛇群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尸体,以及两个活人。 北文良和他的手下刚想站起来,突然腿上一麻,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顾成蹊打了个响指,他们身后立马出现两个黑衣人。 “带回边城。” “是。” 她看向傅无战,道:“五哥此间的事,我不宜明着多掺和,人我给你押回去,你处置。” 傅无战明白她的意思,若说之前不知道她女儿身,还会好奇她怎么会不对权利感兴趣?现在知道了,也的确明白,朝廷这个是非地不是她待的,得罪人归得罪人,功绩还是少建点为好。 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成蹊,我……” “主子,不好了。” 傅无战还没说完,两个黑衣人飞奔至顾成蹊面前跪下,禀报道:“主子不好了,宿千羽被人救走了。” “什么?!”顾成蹊脸色一变,难道真给老妖精给说中了。 两个黑衣人自惭形秽,道:“救走宿千羽的那人速度太快,我们追不上。” 她叹了口气,算了,宿千羽也不是第一次从她手里逃走了。“你们需勤加练武,但不准练功过度。初九初十,带他们回去疗伤。” “是。” “谢主子。” 白湛凑到她面前,“你竟然这么淡定,不生气?” 顾成蹊把他推开,道:“生什么气?宿千羽又不是第一次从我手里溜走了,他手底下能人众多。老子手底下的人,才多大年纪?毕竟岁数不够,功夫有限。五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傅无战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成蹊,这段时日你那小院当中,不时有杀手进出,我抓了一个严刑拷打,才知道是父皇的人,他追杀你多久了?” 顾成蹊听到这话,并没有先回答,而是抬头看向白湛。果然见到一张阴沉沉的脸后,她连忙劝道:“师父,别生气。” 302 带回去 白湛表情瞬间就跟卡带似的,疑惑得看向自家徒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劝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你爹一样了?” “呸,好好形容,我话还没说完呢。”顾成蹊白他一眼,她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说她妇人之仁吗? “你说。” “你去教训他了,完了我教训谁?!” 白湛勾住她的脖子,笑眯眯的道:“嘿嘿,这才是老子的徒弟,够记仇,不过,若是当师父的看见你被人欺负,不帮你教训他,我这个师父要来还有何用?” 顾成蹊想了想,道:“可以,你去教训他吧,回头我再去报仇。” “好。”白湛不知道她要怎么报仇,但无论她想怎么样报仇,他都会绝对的支持。 傅无战自知说漏嘴了,这才知道原来成蹊一直瞒着白先生,心底有丝愧疚,便候在一边没有插话。 见他们说完了,他才道:“成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顾成蹊看向他,摸着下巴道:“这要看怎么算了,他意识到我有威胁后,开始只是浑水摸鱼,追杀我就跟逗着玩似的,尽派一些不入流的来。这些根本就伤不了我。但出盛安之后,他便派了很多高手前来,混合其他各门各派三教九流,一同对我下手。这次他下的是死手,派了不少人前来。据我得知,自从这些杀手一直失败之后,武林各大悬赏榜上,就渐渐出现了我的名字,我怀疑这也是老皇帝做的。” “过河拆桥,向来都是他喜欢做的。”傅无战负手看向盛安的方向,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温度。 ———————— 几人回到变成附近,白湛只给他宝贝徒儿说了两句话,便走人了。 顾成蹊把北文良交给了傅无战,临走之前,笑吟吟看向那个对她依然狂皱眉头的手下,嘴贱道:“吆,你不会是看上本公子了吧?” 叶景言抱住她的腰肢,直接带走。 什么招蜂引蝶的性子? 两人走了,留下一长串顾成蹊的笑声。 傅无战笑着摇摇头,对着空山林子道:“来人。” 下一刻,四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对他半跪拱手,“属下在。” “押着这二人,跟本王走。” “是。”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顾成蹊和叶景言一前一后洗了个战斗澡,换上身新的衣服。两人还很有空闲的梳了头发,挽了发髻。 “军师,军师!” 正在喝茶的顾成蹊挑了挑眉,唇角一弯,“来了。” “嗯,来了。”叶景言很是乖巧的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站着。 顾成蹊抬头看向门口。 拜天朗一脸激动跑进来,对着她道:“军师,元帅,元帅他抓住敌军主帅了。” “哦?”顾成蹊微一挑眉,表现出有些惊讶的样子,“这就被抓到了?是如何抓到的?” 叶景言用茶杯掩住抽搐的嘴角,心道:被某些人用毒蛇逼到没有办法被抓住的。 拜天朗解释道:“元帅说他是因为有您的师父在,所以才抓住的。” “哦。”顾成蹊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拜天朗笑道:“元帅让我来请你一同前去议事。” “嗯。”顾成蹊站起来,看向叶景言道:“等我回来。” 叶景言点点头,温柔道:“早点回来。” “好。”顾成蹊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拜天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对叶景言拱拱手,转身追上去,跟顾成蹊道:“军师,我跟说,真没想到,原来兰宏义竟然是敌人派来的细作。元帅就是通过他,才知道原来北文良撤退是假,埋伏是真。” 顾成蹊:“……” 连消息来源都编好了。 她记得这才没有多长时间吧? 五哥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潜质还是一流的。 来到议事厅前,里面所有洋溢着笑脸的将军们全都站起来迎接她,“军师!” 顾成蹊拱拱手,笑眯眯的招呼,“各位将军早。” “不敢不敢,我们也是刚来。” 站起来的傅无战:“……” 还能再假一点吗?你们来了多久了本王不知道?当着本王这么说,真的好么? 寒暄一轮后,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 大家心底都明白,如果没有顾成蹊提出再等等看,如果没有她的师父相助,即使傅无战从奸细那里得知实情也没有用。 然而心底有数的傅无战顾成蹊对视一眼,傅无战莫名有点心虚。 副帅孟择一直在看他们,这件事听起来毫无破绽,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这里面绝对有顾成蹊的掺和,而且这次得胜,跟顾成蹊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不能怪他,自从暗地里跟顾成蹊合作之后,他就看到越来越多属于顾成蹊的聪明才智,这些让他惊叹。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少年竟然能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地步。 尤其是他发现,顾成蹊根本就对名利不感兴趣之后,他对这个做过很多猜测,最终还是不太明白她的想法。 但有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顾成蹊对名利是避开的,既然是避开的,那这一次会不会也是避开的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顾成蹊。 顾成蹊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正好跟他对山,清清楚楚看到他怀疑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勾唇一笑。 孟择眨眨眼,这算是承认了? 陈将军看向主位上的两人,道:“元帅,军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傅无战右手大拇指指腹在扶手上摩擦,眼睛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他确实凝思想了一下,道:“明日整顿军队,后日班师回朝。” 众将站起来,对他拱手道:“是。” 傅无战看向顾成蹊,“未免北文良半路逃走,成蹊,这事就交给你了。” 她笑眯眯的站起来,看向他道:“五哥放心,北文良到盛安之前别说逃跑,我保证他站都站不起来,神思混乱,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刚落,将军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刷刷猛咳。 顾成蹊扫了他们一眼,一群脑袋里没有点纯洁思想的。 303 身份被猜出 第二日,傅无战谨慎安排留下来驻守,为防敌国不讲信用。另外派遣使者将降书八百里加急递回盛安,并昭告天下‘北国已降,有俘虏北国元帅为证,降书为凭’。 北文良没想到自己本来使一阴谋,竟给别人做了嫁衣,助傅无战更快一步拿下边境,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成蹊带着叶景言穿过树林来到谷口的地方,这里仍旧是‘荆棘满布’,一看就是不能过去的地方。她捡起几粒石子,对着第几个地方分别弹过去。 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眼前的景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荆棘丛消失了,还原了原来的谷口入口,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下,良田美景霎时出现在眼前。 顾成蹊转头对叶景言道:“景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叶景言温柔笑着点点头,“好。” 顾成蹊走进谷口,一掌劈碎了几块用来摆阵的石头,随手几道剑光过去,用来摆阵的木头被削成柴块。她又走到原来她画警告图的石头前,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倒在上面,销毁这个印记。 “住手,你是谁?为什么要销毁我大哥哥留下的这个图案?” 后面小孩怒声乍起,忽然一阵劲风袭来。顾成蹊旋身一转,轻松避开。 小孩扑过来看到眼前那个人突然转身,画面美得他一时间忘了攻击,然而他忘记他正在扑过去的过程当中,眼看就要撞到石头,他惊怕得大叫。关键时刻,他的肩膀被人抓住,一股力量牢牢将他钳住,阻止了他的惯性。这力道很大,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抓住他的人含笑道:“小铁柱,冲动是魔鬼。” “大哥哥!”铁柱大喜,转过身,仰头看到对方的脸的一瞬间,楞楞的道:“你不是大哥哥。” 后上来的农人们,拥上来,给顾成蹊吃梨的那个妇人看到她的面容,惊艳了一把,但还是警惕了几分,“你是谁?” 顾成蹊正要开口说话,一个老者的声音将她打断,“小兄弟,你果然依言来此了。” 顾成蹊转身看向老者,笑着揖揖手,道:“老人家好眼力。” 老者看到她正面,眼睛一亮,抚须,笑着点点头,“不想你的真容,竟好似天神。” “老人家过奖。” “你就是大哥哥?” “你就是那个小兄弟?” “之前你的脸不是这样的。” 顾成蹊被问了一大堆话,好脾气的道:“之前为方便行事,易了容。” “好本事,真是好本事。” “好本事,之前竟是易容,我们一点都没有看出不对劲来。” “说什么,钟叔不就看出来了吗?” 老人家哈哈大笑,道:“老汉是猜的,并不是看出来的,小兄弟易容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老汉来猜猜恩人的真实身份……可是那此次前来边关助阵的军师诡医顾成蹊?” “什么?诡医?” “他是诡医。” 村民们顿时看她的目光就像看活恐龙,不停后退。 小铁柱看着他们后退,觉得很奇怪,又看向唯一一个没有后退的,道:“钟爷爷,他真的是大哥哥?” 老人家抚须点头,慈爱又无奈道:“嗯。” 小铁柱开心地跑过去拉她的手,“大哥哥,你叫顾成蹊吗?我听说过你哦,娘把你说得很恐怖。” 顾成蹊任他拉着,垂眸看他,“你觉得我恐怖么?” 小铁柱摇摇头,“你肯定遇到过很多人怕你,你知道我们害怕,所以你易容来保护我们,你替我们着想,又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不怕你,我喜欢大哥哥。” 顾成蹊摸摸他的头,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但又不对,我确实杀人不眨眼,你怕不怕?” 小铁柱手一抖,但还是坚定握住她的手,“不怕,没有大哥哥,我们已经死了。” 顾成蹊再摸了摸他的脑袋,袖子朝大石头那边一拂,上面的印记彻底消失。 “小铁柱,钟爷爷是有学识见闻的人,好好和他学学,我要走了。” 小铁柱手一抖,依依不舍的望着她。 顾成蹊看向老者,道:“老人家,您多多保重。” 对于这个老人家,她还是尊重的要多些,若是没这个老人家深明大义,她难以成事。 老者略带了些歉意,道:“恩人也要多保重。” 顾成蹊点点头,并未在意,拉开小铁柱的手,转身离开。 后面那些农人自知行为有失,纷纷朝她背影跪了下去。 顾成蹊脚步微微一顿,身影一晃,刹那消失在众人面前。 ————————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日,大军也启程返回盛安。 临行前,顾成蹊给北文良主仆各吃了两粒丹药,然后这两人便昏睡在马车里,不省人事。 此次随大军返回的拜天朗蹦过来,眨着眼睛,好奇问道:“军师,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一粒迷魂丹,一粒软骨散。这一路上有他们受的。” 马车乃是用铁铸成,车门也是用的可以推的铁门,门前有一把大锁,钥匙顾成蹊握着,车窗焊上铁条,两边有重兵随行,又有丹药相助,北文良插翅难逃。 大军上行程,顾成蹊和傅无战并排骑马走在前面,叶景言稍微落后顾成蹊一步。其他将军们在前的在前,在后的在后。 不知是他们保护得太严实了,还是北千业已经对他儿子彻底失望不管他的死活了,总之在大军到达下一个城的时候,中间没有发生一次偷袭。 进城时,全城百姓夹道相迎。然而由于顾成蹊这次没有带着叶景言单独走,相貌也没有有意遮挡,两人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她中状元跨马游街的那一幕又出现了。 路人女甲:“哇,和战王爷并肩的那个是傅王爷吧?好好看!” 路人女乙:“切,傅王爷是好看,你没有看到他后面的那一个更好看吗?” 路人女甲:“人家不管嘛,傅王爷就是帅,天下一帅。” 路人女丁:“傅王爷年仅十六岁,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史上最年轻的武状元,刚上任就官拜二品,成为皇上心腹,后来没几个月更是被赐封异姓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听说还是全盛安第一富家……” 304 小毛贼偷袭 女子一边说一边星星眼看高马上跨坐的如仙少年,其他女子听了原本视线还在叶景言身上的,也都转移到顾成蹊身上,发花痴了。 顾成蹊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黑眸含着些微笑意,往这边一扫。 顿时,女人尖叫声一片。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是看我,怎么可能是看你!” “胡说,王爷是往我这边看的!” “是往我这边!” “我这边!” “我这边!!!” 本来一众颇为赞赏顾成蹊的男人闻声,顿时看向顾成蹊的眼神就变了,全是酸溜溜赤裸裸羡慕嫉妒恨。 “成蹊,你……”傅无战笑着摇摇头,他一直以为她好美女,现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再仔细看她,竟然能发现她眼底那抹狡黠。 这才知道其实她一直在逗着这些女人玩,根本没有真的想跟她们怎么样。 顾成蹊无辜的看他一眼,道:“怪我吗?我可还有婚约在的。” 她不说还没什么,一说他顿时剑眉一皱。他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成蹊是女人,那么要是跨国再娶个女人,一旦被传出来,那么梁国和傅国非得打一场不可。且不说这个,就说成蹊她本身,父皇知道真相第一时间肯定是直接赐死她,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知道你有婚约在身。”咬牙切齿夹杂醋味的一句话,声音很低,低到只有顾成蹊和傅无战听清楚了。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叶景言目光怨念锁定顾成蹊,好似要她给个说法。 傅无战用轻咳掩饰笑意转回去了,顾成蹊也清咳两声,含笑道:“小言言,别耍脾气,真的,耍脾气容易变老,你若是被气死了,我可就真的再娶十个八个的回家了。” 叶景言嘴角抽了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在以他这副绝美的面容,就是露出这样哭笑不得的表情,仍旧很好看。 傅无战忍笑,偷偷给顾成蹊竖个大拇指。 顾成蹊转回头,昂首挺胸,驾马前行,笑得春风得意,毫不心虚的受了。 在双层士兵围栏的作用下,将士们有惊无险通过这座城。 进入郊区时,天色已近傍晚。这一次他们带回去的士兵总共只有十五万,也就是说,傅无战把一半的兵力都留在了边城以防万一。 虽然士兵少了很多,但是要入住一个城,仍旧不行。 夜晚,帐篷搭好,火堆燃起,顾成蹊傅无战叶景言孟择等几个将帅军师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顾成蹊喜滋滋的拎着一只烤兔腿,咬一口肉,喝一口酒,味道好得她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弯,眼尾都带着笑,可见心情有多么的好。 叶景言也吃着,但他也没有忘记给某个爱喝酒的女人倒酒。 对于顾成蹊爱喝酒这件事,他劝也劝过不少回了,她总说她没事,她的体质和别人的不同,喝多少酒都没有问题。 慢慢的,他见她确实没事,也没见她胃疼过,便不再劝她少喝酒。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他们那里。明知道他们要么单身,要么没有带夫人,还当着他们的面这么恩爱,这不是欺负人吗? 十几杯酒下肚,顾成蹊微微有点醉意的感觉,忽然她看向天际,原本朦胧的醉眼,刹那清醒过来,眸光一闪,殷红水润的唇角一勾,“来了。” 来了? 众人皆是疑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大片浓烟突然袭来,他们眼睛睁大,刷的一下站起来,拔出刀。 顾成蹊笑了起来,嗓音朗如珠玉,极为好听,“这种迷烟还敢在我这里班门弄斧?” 她拔地而起,白袍在空中旋出绝美弧度,她伸出素手,往浓烟滚滚而出的地方弹过去一粒药丸,砰的一声,药丸炸开。奇异的是,药丸炸开的地方,浓雾渐渐消散下去,原本中了迷烟的士兵也清醒过来,撑着地,全都站起来。 顾成蹊身轻如燕的落地,眼睛微微有些迷醉,道:“五哥,这次来到边关,我可是损失不小。”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傅无战道:“回去之后,我奏请父皇,给你拨上两三百斤名贵草药。” 顾成蹊笑眯了眼睛,道:“成交。” “鼠辈,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 “噗——”顾成蹊喷了,她大笑道:“别人本来就只是来就个人,没打算跟你单打独斗,五哥说话有点技术含量好么?” 傅无战佯装怒气瞪她一眼,“你来?” 顾成蹊白他一眼,道:“我还用来么?锁北文良的锁是我提供的,唯一的一把钥匙还在我身上,北文良目前还中了我下的毒,解药也还在我身上。我本身就是行走的目标对象,要么杀人夺钥匙,要么无声无息把我放倒。” 傅无战:“……” 你若是不故意这么说敌人会知道,是你一手在看着北文良吗? 他看她一眼,又多看了几眼。心想:她不会是真的喝醉了吧? 顾成蹊从腰间解下一只长袋子,这只长袋子非常长,在最上面的地方,还有玉佩流苏。那玉佩极为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稀罕物件。 她三两下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长长的玉箫,这根玉箫通体玉透,碧绿中透着些白。她将箫口送到唇边,殷红的唇瓣微启,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按在箫孔上,一曲流畅的曲子,倾泻出来。 傅无战闻声,目光微微一凝,这首曲子他记得,是成蹊用来控制蛇群的曲子。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除了军营所在的空地,草丛中翻起一阵又一阵的草浪,隐约还能听到几声惨叫,接着便是落荒而逃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箫声收尾。 顾成蹊重新将长箫收起来。 她吹奏的箫声,化境极强,一般不会吹奏出来。一旦吹奏出来,普通人就是如痴如醉的状态。比如说本来警戒周围的士兵们。 “今夜毛贼不会再来,五哥你可以放心一点了。” 语罢,顾成蹊又坐下来吃喝起来。 傅无战也万事轻松坐下来,他觉得有成蹊在的日子就是好,主意不用他出,连收拾潜在的敌人,他基本上也不用出力气了。 305 刺杀一波又一波 其他将军神色各异,跟着也坐了下来,不少人用打量的目光看顾成蹊。 顾成蹊心知肚明他们在想什么,她一会儿管事一会儿又不管事,五哥跟她的兄弟之情偏偏有很好。这一次抓住北文良,虽说‘是她师父出的手’,但是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其他猫腻? 再者,她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什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这些难道真的都跟她没有关系吗? 顾成蹊虽然心知肚明,但她也不会主动去解释什么,想知道?好啊,有本事自己来问。 这一次大张旗鼓出现在民众眼前,人群当中只听到有人谈论她练兵不错,并没有听到有什么人赞赏她用兵如神,反而把孟择和傅无战夸得极好,这倒是很符合她的心意。 她的行为连将军们都猜不透,更何况下面那些还不是核心人员的士兵们? ———————————— 回程跟来时不一样,这次是走宽阔大道,大军也会从城池之中路过,为显示大傅国威,所以并没有多少抄近道的走法。因此走的时日相对来说要多些。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刺杀的人又变得多起来。 接着敏感的人都会发现,这些人实际上是针对顾成蹊来的。 这一日杀完一轮,围着篝火,顾成蹊躺在叶景言大腿上,斜着眼睛去看坐在她脚那边的傅无战,道:“五哥,恐怕我们又要到盛安会合了。” 傅无战皱眉,疾言厉色道:“胡闹,再有什么事回盛安再说,这一路上,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吼我了?”顾成蹊懒懒散散挑眉,“你很清楚,越是临近盛安,前来刺杀我的人,就会越多。” “军师,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拜天朗蹦过来,好奇问道。 顾成蹊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家家的一边去。” 拜天朗哭笑不得,“军师,在座的没有谁比你更小了。” 陈将军语重心长道:“军师,你若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你与我们说一说,我们也不至于心中没底。到时候说不定大家还能一起想个办法,把这祸患彻底给除了。” “噗——” 顾成蹊一边听他说一边无聊得拿起酒来灌,然而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一口喷了。 酒喷进火中,火势稍微大了一下,接着又小到原来的程度。 “咳咳咳……” 顾成蹊呛得脸通红,后面叶景言给她捶背,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 连刚刚听她说要单独走很生气的傅无战,也忍俊不禁。 陈将军不知道自己说到了什么引得这三位笑得这么开心,四十好几、德高望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这时候忍不住一脸懵B,“军师、元帅,你们怎么了?笑什么?老陈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 顾成蹊摆摆手,道:“没有,你说的很对,我也很想弄死这‘祸患’,但是,这祸患易除,天下非乱即乱啊。” 几个将军嘴角抽搐,都是天下大乱,这有什么区别吗? 孟择若有所思地问:“军师,这‘祸患’我们可认识?” 顾成蹊意味深长的点头,“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他。 “可在本国?”孟择再次问。 顾成蹊挑眉,好笑道:“我除了出使过一次梁国,你见我什么时候跟其他国家来往过?” 他出使梁国的那一次是为两国相交而去,去之后与梁国君王相谈融洽,传言他走时,梁国皇帝还专门前去送过。除了梁国,有确实没有传言再传顾成蹊去过别的国家。 这样一看,对外就没有什么身居高位的人想杀他了。 本国的、身居高位的、他们都认识的、杀了便会天下大乱的,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做他人想。 孟择问完之后,得出答案。 稍微会动脑的,也得出了答案。 只有几个真的是一根筋的,还左右相望,得不出答案。 比如拜天朗就是其中一个,他看顾成蹊不会告诉他了,干脆走到孟择身边坐下,道:“副帅,你是不是猜到了是谁?” 孟择满脸愁容地看向他道:“你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是别知道的好。” 拜天朗闻言一下子就不爽了,撸起袖子道:“大家都是同患难过的,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真是笨蛋,孟择就是当你是兄弟才不告诉你的,你还得理不饶人了?”顾成蹊明眸一扫,出口嘲讽,“做人虽说不要太聪明,但是也不要太笨的好。” 拜天朗被说得满脸通红,低下头,犹不放弃的小声道:“我我我,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顾成蹊眼睛再扫向明显想通的几位,道:“怎么样,想通了吗?要帮我就是跟他对上,帮我?还是帮他?” 想通里面的人,其中又好几个都是瑾帝的心腹,前段时间还与二人在御书房中共谈国事过,那一次他们明明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对顾成蹊宠爱至深的,怎么可能?! 顾成蹊相信这几位铁血的军人绝对不会对她暗下杀手,因此很是悠闲。 叶景言一边给她烤吃的,一边摇头,她又开始给别人出难题了。 他想她完全是可以不说的,这样引导他们去猜的目的,是否是一刀一刀的割着这些人的忠心?毕竟皇帝信任她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蹊蹊。如果说老皇帝连她都杀,是否也能放过他们这些忠臣? 历朝历代没有少发生过这种事,一旦皇帝觉得身边信任的人有威胁了,再忠心他也会想办法将其剪掉。 这些忠臣将士聪明的都明白了,明白了就更明白皇上已非当年那个一心只为百姓的皇帝,现在的皇帝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位置。 只要他们明白,老皇帝能依赖的忠臣就越少。蹊蹊这是……开始报仇了? 当夜,这些将军们失眠了,第二日顶着黑眼圈继续上路。 如同顾成蹊所说的,越接近盛安,刺杀她的人就越多,有时候还免不了一场大战,然而由于有些人被下过命令,不准伤害除了顾成蹊叶景言以外的人,因此将士伤亡倒是很少。 306 茶棚休息 如同顾成蹊所说的,越接近盛安,刺杀她的人就越多,有时候还免不了一场大战,然而由于有些人被下过命令,不准伤害除了顾成蹊叶景言以外的人,因此将士伤亡倒是很少。 那些已经明白过来的将军们,虽然内心还是非常挣扎,但帮顾成蹊杀敌依然冲在最前面。 是的,傅无战在她伤好之后,把她拼着重伤之躯前来救他们的事告诉他们了。 因此就算明白过来,但他们更加明白,如果不是顾成蹊在受重伤调养的时候,听到他们陷入困境,毫不犹豫第一时间赶过来,恐怕他们此刻都已经成为败军亡魂,何谈如今的胜利和荣耀? 顾成蹊对他们有大恩啊! 这恩情无以为报,但绝不能恩将仇报,主动帮皇上杀他的事,他们绝对不能干! 顾成蹊握着箫,坐在马上,眼睛微眯,遥望盛安方向。 她留在盛安的人,不论是王府的人,还是顾府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若是有杀手前去,他们能够抵挡得住,只是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这次回盛安一定要劝他把官职给辞了,而她,也不用再呆在朝廷了,若是狗皇帝识趣,那就别派大军前来剿她。若是不识趣,那就别怪她了。 她突然看向傅无战,也不知道这哥们儿如今对皇位还感不感兴趣? 今日一天他们都没有经过城镇,然而却迎来了七八波前来刺杀的。原本还心存怀疑的,现在越来越明确了。他们本来猜测过会不会是顾成蹊猜错了,其实刺他的是皇子?或者其他什么人? 然而长居盛安的,有这种能力可以派越来越多人的,将军们就是再自欺欺人,也欺不下去了。 路过一个茶棚,傅无战吩咐下去,停下休息,顾成蹊傅无战孟择等将领走进了茶棚,其他的士兵随意找地方休息,接着派人问了店家去找水源。 茶棚里的桌子都是四四方方的,顾成蹊傅无战孟择叶景言四人便围坐在了一张桌子前。 叶景言照旧给顾成蹊端茶递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傅无战一路之上都看在眼里,即使他之前对叶景言存有些许偏见,但见他不厌其烦的伺候顾成蹊,照顾她生活方面的细节,也渐渐地承认了这个准妹夫。 孟择给傅无战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三口喝下,终于解了些口渴。 他对面坐着顾成蹊,看着她,他憋了又憋,还是没有憋住,小声问她,“军师,回去以后,你还会留在朝廷吗?” 顾成蹊斩钉截铁道:“不会。” “皇上肯定不会放你走的。”孟择叹了口气。 顾成蹊冷笑道:“皇上?我想走,他还能留得住我?” “他会派兵追杀你。” 闻言,傅无战手先一顿,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了些想法。 顾成蹊扫他一眼,道:“难道他现在就没有派人追杀我吗?大不了老子不在傅国过日子。” 叶景言趁机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不在傅国生活,那便随我回梁国吧。” “公子是梁国人?”孟择有些惊讶,难怪傅国中没有听过这等人物,莫不是梁国哪个书香门第的? 顾成蹊白他一眼,“梁不梁国,关你什么事?” 孟择闭嘴了,军师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顾成蹊转头看向叶景言,“景言,我暂时不能去梁国,傅国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叶景言点点头,温柔道:“好,那我等你。” 顾成蹊不说他也明白她现在没办法走,老皇帝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天华宫还没有解决,举家搬迁,都需要时间。 “成蹊,或许你不用那么麻烦。” “嗯?” 顾成蹊看向傅无战,明明白白的看到他眼中的纠结,她眼睛一亮,这货是想通了什么吗? 傅无战叹道:“回去了我再与你细说。” “好。” “职权可以不要,王爷位置先坐着,你有婚约在身,他若是还有要杀你的想法,我会送一封书信去梁国问问,若你死,或者换驸马,他们又当如何?” 傅无战在保她的命,不,或者说他已经有别的打算了? 顾成蹊微眯灵气的黑眸,忽然来了几分兴趣,唇角一勾,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暂时还坐着这个位置。” 傅无战松了口气,他们终归是兄弟,额,或者兄妹?算了还是兄弟吧,这个好接受一点。他们终归是兄弟,如果父皇要派大军前去剿灭她,首当其冲就一定会派他。 因为父皇知道成蹊不好对付,一般将领不好对付她。 另外一方面,父皇也一定会试探他,看他是站在成蹊那边,还是站在他的那边。 毫无疑问,他肯定站在成蹊这边的。父皇若是以为他会为难的话,那他算是失策了。 孟择听到了这些话,心里唏嘘不已,回去之后,他还是先同闻笛商量商量再说。 茶棚里休息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大军再次启程上路。 让顾成蹊倍感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在茶棚会有一波刺杀的再等着她,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离盛安也越来越近,又到了晚上,依旧是他们几个围坐在一起。 “今日一下午竟然都没有偷袭的了,好生奇怪。”拜天朗吊着一根受伤的手走过来,在顾成蹊身边坐下,“军师,你说,是不是你的仇人放弃了?” 仇人? 这厮想了这么一两天竟然以为是她的仇家在作祟? 顾成蹊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话,“说不定是觉得前面的刺杀对我不管用,想新招去了。” “想新招?” “新招也不好想。”路将军豪放的笑了起来,“咱们军师可是能人,阵法比不过,下毒不是对手,杀手来又有咱们这么多人为军师保驾护航。” 其他人闻言也开怀笑了起来,“说得是,说得是。” 顾成蹊望着朗朗晴空,唇角一弯,也笑了起来。 “所以说,想杀军师的人到底是谁?” 拜天朗问完,其他几个不知道又想知道的将军附和道:“是啊,我们也想知道,军师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仇家呢?” “噗——” “噗——” “噗——” 听到这句话,有好几个人直接喷了。 顾成蹊人好?怎么会有仇家?哥们儿,你是没有听说他的事迹是吧?! 307 回到盛安 几乎是立刻,就有两个将军,坐到那几个将军身边去普及顾成蹊往日的‘光辉事迹’去了。 顾成蹊今天晚上没有饮酒,不是她不想饮,而是军中的酒都被她喝光了。在座的将军们,吃肉的时候,都只能喝点水。 她在想突然没有杀手再追杀她的事,她还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老妖精。 老妖精说了要教训他,如果狗皇帝还敢追杀她,以老妖精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狗皇帝。 若说狗皇帝是受到老妖精的要挟,从而暂时放过她,那么这个也是极有可能的。 总之在盛安那边还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她之前本想把初枫初洛从夜阁调过来,然而她这边二十四卫足以,大哥那里却还缺个帮着拿主意出主意的,便又将他们两个派去了盛安,有他们两人在他身边,她多少安心一点。 再过明天,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到达盛安了,大哥,你千万不能有事。 顾成蹊总有些心绪不宁,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希望这都是错觉。 ———————— 翌日,大军再次启程,这一次马上就要回到盛安,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激动,士气顿时高涨,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在今天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一路无话,唯有半路上的时候,顾成蹊再去了囚车一趟,确认北文良主仆依然还在车内,没有掉包,没有清醒。她想了想,又多加一个防护,放了一个药包在车厢里。 一上午,大军再也没有遇到杀手袭击,众将心里疑云见生,只有那几个一根筋的从头到尾不知实情的乐坏了。 中午大家再吃了些东西果腹,之后没有休息多久便又启程了。 渐至郊区,盛安近在眼前。 城门口大大敞开,瑾帝身穿龙袍,携带皇子大臣们前来相迎,两边还有御林军组成人形围栏,挡住那些总想伸头出来看的百姓们。 顾成蹊远远与瑾帝视线碰撞,那一刹那,她看到对方依然慈爱,然而眼神之中已包含杀意。 瑾帝武功逐年下降,视力自然不如顾成蹊的好,这么远都能看清楚,他只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转向自己的儿子,深感欣慰。 顾成蹊不知是对权利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只对天下感兴趣,去了边关,成绩一直平平淡淡,唯一一次出彩的,还是以伤重之躯,力挽狂澜,救众将于困境之中。 倒是他一直派去的杀手,全都失败了。 若不是前两日皇兄突然到来,威胁他再动他徒儿,叫他坐不稳这个龙椅,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小子。 皇兄多少年来不肯见他一面,一见面,竟然是为了一个徒弟威胁他这个亲兄弟。 好,好得很。 顾成蹊是吧,那就先留你在身边,日后朕自然有的是时间对付你。 大军抵达城门口,百姓一阵骚动。 顾成蹊傅无战等人下马,率领众将士拜见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瑾帝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接着便说有功之臣重重有赏,然后启程回宫,宣众将同去。 让人倍感意外和诡异的是,傅无战这一次头一件事竟然并不是把虎符还给瑾帝,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 瑾帝心中也闪过无数算计,最终他选了一个最能接受的,那就是他这个儿子终于有野心了。 不可不说,瑾帝虽然对皇权的事情越来越看重,但他本身还是忧国忧民的君王,自从医界最有权威的顾南星数次跟他说过天下没有长生不老之药,有都只有催命的之后,他旨在拢住自己王权的时候,也没忘培养下一任接班人。 不可置否,他最看好的人莫过于傅无战,然而傅无战却一直都没有野心,令他倍感头疼。 这一次他肯主动把兵权握在手中,那是再好不过。 只是千万别是因为顾成蹊。 坐在銮驾里的皇帝似有若无的往后方骑马的少年看了一眼。 顾成蹊途径半路,看到了来迎接她的顾尘落顾柏苏等人,久违的人,让她心里顿生归属。然而路过初枫时,她停下马来。 初枫会意,纵身一跃,跳过拦路的御林军,来到里面。 御林军们本要抓住他,顾成蹊抬手止住他们的动作。初枫常年伴随她左右,这些御林军曾受她训导,自然是长长见到初枫。要抓他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只要顾成蹊一开口或者一抬手,他们立马就会退回去。 顾成蹊弯腰,在初枫耳边低语几句。 初枫点点头,对她拱拱手,立马施展轻功离开了此地。 顾成蹊看了顾尘落他们那边一眼,对他们点点头,接着驱马前行,赶上去。 顾尘落白华顾柏苏云破月四人站在一起,见她往这边看过来,对他们又打了招呼,高兴极了。 他们没有跟着皇帝直接去城门口迎接,是因他们已经知道皇帝想要了顾成蹊的性命,他们不愿与狗皇帝为伍。 顾尘落已经递了无数的辞官奏折,每日不再去太医院,任凭皇帝撕了奏折,又让上官云前来说情,他依然不动如山。想欺负他弟弟,还想要他帮忙治病?放屁。 顾成蹊快走到皇城门口时,初枫拿了一样东西过来呈给她。 瑾帝一直注意顾成蹊,见她手下给她拿来一样东西,他看了几眼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 心中颇感不悦,但他皇家的威仪他还想要,因此并没有看多大一会儿。 傅无战随在她身侧,自然看清楚了拿来的什么东西,他眉心不禁一跳。 将士们来到御书房,瑾帝先给看了座,又让宫女倒茶,慰劳慰劳这群辛苦的将士。 瑾帝没有提让傅无战交出虎符,反而是依次论赏。 轮到顾成蹊时,她没有等皇帝说话,站起来道:“皇上,微臣不才,去边关并无功劳,不敢受赏。前些日子还因私事受过伤,如今还要修养一年,无力再管御林军,此官印还给皇上,皇上还是另选贤臣吧。” 瑾帝慈爱地看着她,“蹊儿又胡闹,你站在这里,明明无事,还说受了重伤,此事莫要再提。” 308 当着面骂皇帝 顾成蹊冷笑,“皇上,以微臣所见,您还是收下的好,近期微臣屡遭追杀,心绪可是烦乱得很。” 瑾帝闻言一惊,怒道:“是谁要杀你?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么有诚意?不如自切吧。 顾成蹊心里冷笑,直视皇帝当面骂道:“微臣也不知道是那个遭了猪瘟、吃错了药、脑子不清醒的孙子干的,若要让臣知道是哪个,别说皇上你,微臣也不会放过他,碎尸万段岂不太便宜?臣还要看看他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阉了,让他成太监,女的么……呵呵。”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说女的没用,杀她的就是一男的。 瑾帝在她骂‘遭猪瘟’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此时若是发火,无疑是承认是自己派的人,到时候众将会如何想? 他极力做出自然的表情来,但顾成蹊那目光太过明显,他知道是他做的。 顾成蹊料定他不敢明着发火,所以才当着面骂他。 瑾帝脸色绷不住,还是稍微难看了几分,他扯着嘴角道:“蹊儿,这话是不是太狠了?” 其他几个知道实情的,再看这一幕,目光微微一沉,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皇上干的。 顾成蹊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众将士们,道:“一路上,微臣遇到了多少刺杀,将军们全都看在眼里,他们为臣也感到愤怒,你问问他们,微臣怒骂一句,是轻了还是重了?” 明白过来的将军,多数还是处变不惊的,陈将军站起来,拱手道:“皇上,臣等一路上助军师杀敌,杀手多得令人发指,臣等不知是何等人,竟跟军师有这样的仇。” 顾成蹊给坐在另外几个地方的将军使了眼色,让他们把住自己身边一根筋的将军,接着她自己再一眼定住最爱说话的拜天朗。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中威胁太过明显,拜天朗竟然看出了里面的隐藏的含义——敢多说一个字,老子让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说话。 拜天朗闭嘴了:……军师眼神好可怕。 瑾帝听了陈将军的话,脸色才缓和了不少,道:“王公公,宣旨御史台,让他们彻查此事。” “遵旨。” 王公公领旨离开。 顾成蹊走上台阶,直接把官印往龙案上一放,“皇上,你若是要赏,金银珠宝来者不拒,你若要封官,大可不必,微臣已是异姓王爷。” 瑾帝大笑起来,似乎好像真的很高兴似的,“蹊儿多日不见,去了趟战场回来,还是这么调皮,朕准了,就赏你纹银万两、锦缎千匹,美女十名。” 顾成蹊挑了挑眉,道:“臣已经决定喜欢男人了,你送我美女何用?”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 话音刚落,四下咳嗽声一片。 瑾帝乐了,“蹊儿喜欢人都如此任性,那好,送你相貌颇好的少年十名。” 顾成蹊又似漫不经心状,微挑了秀美的眉毛,退下台阶,叩拜下去,谢恩。 瑾帝看着身为男人也绝美如仙的她,忽然眼神暗了暗。 顺利辞官。 瑾帝又准备宴席接风洗尘,此前允许众将士去御花园观赏美景。 ———————— 御花园中,一袭白衣,不染半点俗尘的少年,站在一株桂花树下,小朵小朵的桂花开得正好,有些花朵洁白如鲜奶,修长白皙的指尖触碰上去,这白,似比桂花还白得漂亮干净许多。 他的容貌极为好看,白如雪的皮肤,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漆黑如夜空的眼睛,浓密卷翘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眨眼时,小扇子上下一扇,诱人极了,高挺的鼻子,殷红微薄的唇瓣。 白的白得通透好看,黑的黑得如泼墨画出来的一般,红的红得水润诱人。泾渭分明,融合在一起,霎时好看。 这副美景落在别人眼中,总是忍不住痴看几分。 顾成蹊自然感觉到了这视线,极具侵略性,而且炙热得仿佛能将她融化。 时隔一个月,这道目光是谁的,她依然记得。 就在察觉到对方要走过来,她准备走时,背后傅云峥惊喜出声,“成蹊,你回来了。” 顾成蹊转身,毫无意外扫到两条石子铺就的小道,一条小道上是傅君轻,另外一条则是看到她高兴,跑过来的傅云峥。而她看的方向,必须是傅云峥那边。 傅君轻听到声音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傅云峥跑到了顾成蹊面前,一把抱住她,“成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没你和五哥在,我真是无聊透顶。” 顾成蹊好哥俩的勾住这终于正常的家伙的脖子,道:“妖孽七哥,我也很想你,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当御林军统领当得顺心么?” 傅云峥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终于端起了当哥的架子,“什么妖孽七哥?七哥就七哥,好好叫。” “切,你能管得住我的嘴巴?”顾成蹊挑了挑眉,手搭在他肩上,带动他往前走,“重点不是这个,你快跟我说说你当御林军统领这段是时间的事。” 傅云峥略有些阴柔的妖孽脸庞,一笑倾城,“好,那我就跟你说说。” 后面走出来的傅君轻看到两人勾肩搭背哥俩好的背影,只觉得非常刺眼。 离开那个地方,顾成蹊往后面扫了一眼,依旧搭着傅云峥的肩头,听他说话。 傅云峥也是有眼力价的,他挑了挑眉,不走了,看着她道:“成蹊,你莫不是故意关心我,然后用我来逃开太子?” 顾成蹊一巴掌呼了他的狗头,双手环胸,扭头,四十五度仰看天空,“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关心关心兄弟可比他重要多了,你我畅谈之时,岂容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破坏兴致?老子回头看一眼,不过就是看他有没跟来。” 傅云峥摸着脑袋,笑了起来,这被打的感觉,太怀念了。 他想了这么久,才算是明白,他跟成蹊是兄弟,最好的铁哥们儿,他对她动的那情,根本不算动情。他们走以后,他发现想念五哥和想念成蹊竟是一样的。 309 回顾府 既然是一样,那就只能算兄弟。 虽然有点遗憾,但好过他们说破后尴尬,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这还差不多,不愧是我好兄弟。不过要我说,你还真是对梁国来的那小子动情了,若是今天的事放在以前,你铁定会调戏太子,然后见差不多了,又再走人,哪里还会像今天这样?简单粗暴,直接无视太子的存在。” 顾成蹊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脸沉痛的道:“唉,谁叫我栽了呢?这不认也得认,咱得做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你说是不是?” “是……哎,不对,你跟叶景言哪儿来的家?”被撒了一包狗粮的傅云峥,三观也在崩坏中。 在他的认知当中男人跟男人是可以的,毕竟已经有很多先例了,他也差点以为自己的性向不正常,这都是正常的。 可是…… 问题来了。 男人跟男人可以成家的吗? 自古先例便没有这个例子,祖上规矩也只说男女成亲之事,并无提起男人跟男人成亲,这这这? 顾成蹊负手站在池塘边,注视池中之鱼,勾唇道:“他既是我的人,那么我的家在哪儿,他自然也在哪儿。” “……”傅云峥被辩得哑口无言,这话虽觉有失偏颇,但也属实。“不说这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辞官御林军统领之位,你的哥哥也一直闹着要辞官,父皇没有同意尘落辞官,不过目前看来,你已经回来了,有你在他不敢对你哥哥如何,辞官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顾成蹊目光幽深,淡淡开口道:“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自己没本事守住江山,别人帮他一把,他反倒过河拆桥倒打一耙,那就别怪他所依仗的全都离他而去。” “这一次他确实做得太过分,五哥动怒了。”傅云峥负手站在她身边,接着道:“我支持他。” 前后不相合的一句话,顾成蹊把目光投向他。“不做闲散王爷了?” 傅云峥吊儿郎当中带着认真笑道:“这不是兄弟都快被欺负死了吗?” 顾成蹊挑眉:“他可是你父亲。” 傅云峥声音轻得如飘絮,只说给顾成蹊一人听,道:“我早就没有父亲了。” 接着他又回到原来的声音,道:“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成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池塘。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这兄弟两个一直对他们母妃的死耿耿于怀。然而这些年来,皇帝并不知道他们还记得当年的事,尽心尽力对他们补偿。 就因皇帝对他们太好,若是他们念着这情,那么就别谈把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我还说怎么找你们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傅无战换回四爪蟒袍,眉宇间英气更胜,眼中带笑,大步走到他们身边。 “跑到这里赏景多不错?你看看这小鱼,游得多好。”顾成蹊回头看他一眼,接着又指了指塘中的金鱼。 “游得再好,也不过表面上风光,这天转凉,这些鱼儿少不得要冻死几只。”傅无战扫了眼塘中,见到人来,便欢快游过来,争先恐后挤在一起,企图以此能获得岸上人投食。 顾成蹊道:“五哥可会心疼?若是心疼,不如捞两条起来,命御膳房做些鱼膳。” 傅无战笑道:“你可饶了我吧,这些鱼常年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怎吃得下去?” “也是。”顾成蹊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皇宫不如表面风光,风光背后,杀人无数,鱼塘水井便是最好的毁尸灭迹的地方。 “说到吃的。”傅云峥回味道:“你们去边关这么久不知道,琉璃醉又推出了新的菜式,好吃极了,改天我请客,带你们去尝尝。” “好啊。”顾成蹊笑眯眯的回答。 那见财眼开的模样,傅无战忍俊不禁。这小子……唔,貌似应该改口叫‘丫头’了,这丫头,仗着老七不知道琉璃醉是她的,可劲坑。 内心喊完‘丫头’,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傅无战看着她那张俊美的容貌,虽美,却是男人的脸,不禁长叹:这真的是个姑娘吗? 三人许久不见,在鱼塘前聊了很久。前来探听他们说什么的太监宫女们,因不敢走得太近,因此听到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话。 偏偏得到的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让她们好不焦急。 临到快晌午时,三人才前往皇帝为众将们接风洗尘设下宴席的地方。 吃罢酒席,顾成蹊单独回去,她走的乃是顾府的方向。 回到府中,首先迎接她的就是初枫初洛。 初枫哭道:“主子,你终于回来了,属下这一个月来不被你使唤来使唤去,都有点不习惯了。” 初洛嘴角抽了抽,给了自己亲哥一巴掌,“出息!出息!” 顾成蹊笑了起来。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大哥好想你!”顾尘落跑出来,一看到她,高兴地忘乎所以。 二弟?顾成蹊眉梢微挑,迎了上去,“大哥,一月不见,我也很想你。” “二哥~~~”小栢苏狂奔向她,扑进她怀里,撒娇般蹭了蹭。 顾成蹊对这弟弟才是没办法了,她都走了一个月了,怎么还这样,“小子,你可是有心上人的。” “没事没事,月姐姐不在。”顾柏苏不为所动。 顾成蹊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可劲撒吧,老子罩得住。 白华从堂中走出来,朝她微微一笑,“成蹊哥哥。” 顾成蹊看向她,眼力向来极好的她,一眼就看出白华笑中略有些不自然,这不自然肯定不是对着她的,她能感觉出来。她拍了拍顾柏苏的脑袋,轻轻拉开他,走向白华。 打量她一圈,见她瘦了许多,心中陡然生出几许愧疚,“华儿,你可怨我?小的时候,成蹊哥哥说要护你周全,长大之后,却处处躲着你?” 白华听到她说这话,眼眶中溢出些泪水,摇摇头,道:“我不怨成蹊哥哥,成蹊哥哥一直对华儿很好,华儿都记着……”她咬了咬下唇,道:“都是华儿不懂事。” 310 话激‘顾尘落\’ 顾尘落伸手欲搂住她,安慰她几句。 白华却避开他,看他一眼,又看顾成蹊一眼,捂着脸,转身往后面跑去。 他看了看白华的背影,又看了看她,着急的模样,明显是想去追。 顾成蹊摆摆手,无所谓道:“想追就去追。” “哦,好。”顾尘落宛如离弦箭般,飞奔往白华离开的方向追去。 顾成蹊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道:“大哥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果然是媳妇更重要。” “媳妇重要,二哥也很重要。”顾柏苏微微仰头看向她,“二哥,最近大哥有点奇怪。” “奇怪?” 顾成蹊摸着下巴,想着刚刚白华看她的那一眼,那一眼当中很复杂,依赖有、期盼有、委屈有、似乎有什么不敢说出口的也有,到底是什么情况让她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还有她刚刚看大哥的那一眼,那一眼是她看不懂的,总觉得这里面包含了很多。 二十四卫她留下一半在这里,日夜悄无声息的保护他,连大哥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或者这事真的是出在大哥身上? “对,莫名其妙的问我很多事,这些事大部分是关于你的,然后又问我很多医理方面的东西。医理方面他不是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吗?更奇怪的是,有一次我对他下药整他,他却说是他难道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药?要知道换在以前,大哥绝对扯着嗓子满府找我算账。还有更更奇怪的是,那天我屏住气息,偷偷观察他的时候,竟然被他发现了。” 顾柏苏扯住她的袖子,小小的眉头皱得老高,“二哥,你知道,我自小跟随你练功,虽然年纪小,但是武功绝对比大哥高出不止一倍。那次我发现他不对劲,便处处防着他。我曾有心去跟他闹,摸他的脸,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有人皮面具的痕迹,他确实是大哥。可是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二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治治大哥,我想以前的大哥了。” “不好,华儿有危险。”顾成蹊抬头,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她会有什么危险?”顾柏苏一头问号。 顾成蹊没有解释,转头问向他,“记得像我承诺过什么吗?” 顾柏苏捂着心口往后一跳,祈求般望着她,满脸苦逼,“二哥,可以放宽松点吗?要打过初洛很难的,这一次就别了好吗……哎哎,二哥,我还没有说完呢。” 初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加油,我不会放水的。” “不放水你说个什么劲儿?”顾柏苏白他一眼,这动作神态和顾成蹊像极了,“算了,反正我的目标是把你打到满地找牙,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再努力的。” 顾柏苏摆摆手,往后院走去。不说就不说,大不了他还可以看热闹。 顾成蹊一边往后院赶,一边确认,栢苏要打败初洛才能得知一切事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而这些人都是她信得过的,那么这样一来栢苏不是假扮的。 其实她并没有怀疑栢苏是真的假的的真实性,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试探了一下。 现在就是这个‘大哥’了。 以她易容术的功底,若是对方易容或者用了万象易容术她绝对看出其中破绽,然而那张脸很自然,自然得没有一丝漏洞。 因此她在回来的时候,人群中朝他看那几眼,以及刚才大堂前面和他说话,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真实性。 顾成蹊速度很快,快到她完全没空将这些思考完,看到拉扯中的两人,她忽然心头一跳。如果这个人不是大哥,那真的大哥又去了哪里? 看到顾尘落身后的那片竹林,顾成蹊突然有了主意。 她飞身下去,搂住白华的细腰,退开好几步,怒视顾尘落,“大哥,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 顾尘落一愣,看像顾成蹊抱住白华没有放的手,“成蹊,你先放开她,男女授受不亲。” 顾成蹊眸中幽光一闪,将白华护在怀中,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锐声道:“你以为仅凭一句话,我就会放开她,你是否太过天真了一点?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华儿,我知道我给不了华儿幸福,所以把她交给你。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所有要善待的华儿的细节,你记性那么好,总该不会不记得。可是呢?我回来之后,华儿瘦成这样,眉宇之间甚是憔悴,再不是那个我熟悉的活泼可爱的华儿。大哥,这你又怎么说?” 听到这番话,白华娇躯一震,仿佛终于找到了最值得信任的依赖,抱紧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感受到她的依赖,顾成蹊拍了拍她的肩膀,面上不露分毫。 顾尘落被说得很惭愧,他看向白华,满眼心疼,随即又看向抱着她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成蹊,我对华儿是真心的,你把华儿还给我,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让她再这样了。”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顾成蹊不信他。 “我,我用我的一生做保证,如果我再对不起华儿,我就自宫。”顾尘落说话时,一直盯着白华,眼睛都不会转动一下。 顾成蹊微微有些惊讶顾尘落会这么说,而心却是沉了下去,她在白华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白华点点头,放开了她,乖乖的站在她身后。 顾成蹊上前一步,将她挡住,看向顾尘落,神情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这件事我们先不谈,我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顾尘落一懵,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顾成蹊严肃认真道:“栢苏一直认为他自己是男人,但他不是,老爹给他服用的丹药,现在快到期限了,可是老爹这会儿远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医术比我高明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 一个惊天雷炸下来,顾尘落思维绞成蝴蝶结,白华傻眼,远处假山后面偷看的顾柏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初枫初洛呆若木鸡。 然而就在此时,顾成蹊突然闪电般移动身形,一秒出现在顾尘落面前,趁他没反应过来,一脚踹进竹林。 311 审问 顾柏苏跑出来,拉着她的衣袖,表情如丧考妣,丢了魂似的,颇有灵气的眼神微微散乱,语气也有些崩溃,“二哥,我,我真的不是,男的?” 顾成蹊大笑起来,摸着他的脑袋道:“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不是男的?我诓他的。” 顾柏苏抬头看她,求证,“真,真的?” 顾成蹊笑眯眯的敲他脑袋,“谁叫你偷听的。” 顾柏苏扑到她怀里,精致的小脸上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一阵后怕,“二哥,我错了,别再拿这种话吓我了。” “成蹊哥哥快放他出来,他不能死在里面!” 白华回过神来,听到她的解释哭笑不得,随即反应过来,小脸瞬间煞白,顾不得许多,甚至带了些命令的语气。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在里面,大哥在哪儿我还没问呢。”顾成蹊安慰她一句,随后问道:“华儿,你知道什么如实说给我听。” “这……”白华这时却犹豫了几分。 顾成蹊心底犹如明镜,她清楚白华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受到这人的威胁,因此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对她。 “华儿,你是否知道大哥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 白华摇摇头。 “华儿,你相信成蹊哥哥的能力吗?” 白华看着她,毫不迟疑点点头。 “如果你能说,把知道的告诉我。若是不能说,我便想办法在那个西贝货那里得知。” “我……”白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顾成蹊叹了口气,不再逼她。 顾柏苏非常懂事的放开她的腰肢,顾成蹊走到白华面前,揽她入怀,柔声道:“别怕,我在,我会保护你,再不让别人欺负你,我会查出真相,找到大哥,别再难过了,有我在。” 白华回抱她,闻着她身上的药香。 “华儿,若有什么事,自己先莫崩溃,你若痛苦至死,只会让仇人更加得意。” 顾成蹊不知道始末,只能大概猜到一点,她很清楚,这件事绝对跟天华宫有关。 白华身体一僵,随后点点头。 顾成蹊知道这差不多成了,便把她交给初枫,随即吩咐道:“把整个顾府彻查一遍,若是有奸细,直接杀了。” “是。” “栢苏,这段时间你陪着华儿。” “好的二哥,放心。” 小栢苏一蹦三跳走到白华身边,他这段时间想通了,人也更活泼了些,不再像以前对顾成蹊的话,多少有点阳奉阴违的意思。 刚刚是被吓的,现在既然知道自己的性别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了。 顾成蹊点点头,一跃而起,翩若惊鸿的白影,就这样进入了竹林。 顾柏苏黑亮的眼睛弯弯,皮肤白嫩看不见毛孔,薄唇唇角上扬,笑容很可爱,他望着白华,道:“华儿姐姐,我们也走吧,我带你去转转。” “好。”看见他这清澈纯净的笑容,她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顾柏苏转身一刹那,松口气,暗暗握拳:二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华姐姐离开我的视线的。 初洛去下命令了,初枫跟在两人身边,收起吊儿郎当,拿起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尽心尽力当起透明侍卫来。 顾成蹊进入竹林深处,毫无意外看到被捆绑倒在地上的‘顾尘落’,使劲挣扎挣扎不开。看到她进来,怒道:“成蹊!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开我!” 顾成蹊冷笑一声,从他身旁走过去,在石凳前坐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宛如银瓶炸裂,寒光迸射,“我真正的大哥在何处?” ‘顾尘落’被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冻得一抖,怒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不是你大哥,谁是?” 顾成蹊走到他身边蹲下,修长白皙的手挑起他的下巴,“这张脸长得还真是与我大哥没什么两样,可我看着,却碍眼至极。你说是我大哥,那好,我曾经告诉过大哥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说,是什么?” ‘顾尘落’刚要脱口而出,却又闭了闭嘴巴,生气道:“你要我说我就说吗?你把我绑成这样,还不认我,我没你这样的兄弟。” 顾成蹊冷笑道:“你若真是老子亲哥,我还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呢,你到底说不说?!” ‘顾尘落’愣了愣,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不是说顾成蹊最在乎的就是家人吗?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想到归没想到,他死撑顾成蹊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这张脸,可是真的,顾尘落不在,难道他还当不得另外一个顾尘落? “不、说!” “不说老子就当你默认了。”顾成蹊不再管他,“来人,把他吊起来。” “……”‘顾尘落’懵了,这不是他想的!顾成蹊怎么不安排理出牌?他可是他‘大哥’,她怎么能在未知的情况下,便把他吊起来? 吊起来?! ‘顾尘落’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吊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身上的穴道被顾成蹊封住,他连挣扎都没有机会。他试了试冲破穴位,然后他发现,他根本冲不破这见鬼的穴道。 他看向她,“顾成蹊,你竟敢这样对我,老爹老娘回来,绝对不会饶了你。” “啪!” “住嘴。” 顾成蹊手上不知何时拿了根鞭子,一鞭打在他身上,衣服抽破,打出一道血痕,“老子的爹娘岂是你有资格叫的?” “你!”‘顾尘落’不敢再多说一句,这鞭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抽的,抽在他身上痛楚比以往被抽过的痛十倍。 “说?还是不说?”顾成蹊拿着鞭子,漆黑散发幽光的眸子斜睨他,微薄的红唇勾起一丝冷冷的弧度,素白的手,与黑蓝的鞭子相互映衬,再看向她宛如天神的俊美容颜,竟像天神和魔鬼的结合体。 “不说。” “啪!” 又是一鞭,‘顾尘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一鞭比刚刚那一鞭还狠,简直痛进了他的灵魂里。他不禁想,如果他再说一句‘不说’是不是还会被抽得更狠? 他重新认识眼前少年,虽看起来还是个小娃娃,但这手段比他以往遇到的经验老道的人都狠得多。 审问人的方式干净利落,这两鞭子抽在他身上力度把握极准。 312 在太子那里 审问人的方式干净利落,这两鞭子抽在他身上力度把握极准。 冷静,熟练把握每一分每一毫。 这还是个人吗? 顾成蹊微微一笑,“怎么样,哥、哥?弟弟我下手拿捏得可好?” ‘哥哥’俩字,咬字极重,‘顾尘落’忍不住一抖,这就是个小恶魔吧。 他的眸光暗了暗,他原本以为顾成蹊再厉害也只有十六岁,故而有些轻视,没想到这次栽得这么严重,主人说得对,一个十六岁的夜尊能够支撑起整个夜阁,能让夜阁与他们抗衡,他本身就是一个极难对付的。 想通了这些,他不再看轻顾成蹊,也不再把他只当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而是当成与他主子一样的存在,极力思索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顾成蹊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讽刺一笑,负手走到他的身边,“不说话了?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之前我告诉了你什么天下的秘密?” “好,我说,都是自家兄弟,你却怀疑我,拿我当奸细,把我吊起来,打得这么狠……” “快说!”顾成蹊不耐烦道,她没那么多耐心,再拷问不出来,她不介意再用点手段。 ‘顾尘落’见她不耐烦,也不再啰嗦,省得再惹怒她,现在他只能背水一战,说出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若是真的皆大欢喜,若是假的,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大不了一死,绝不能泄露他背后的消息。 他抬头看着她,道:“我曾经告诉我,你是夜尊。” 顾成蹊大笑起来,接着止住笑,道:“你也太小看我顾成蹊了,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夜尊乃夜阁之尊,杀人无数,成为人见人怕的存在,又怎么会告诉他们我就是夜尊?” ‘顾尘落’见事情彻底败露,彻底破罐子破摔,冷笑道:“夜尊,你果然聪明。” 顾成蹊扯住他的衣襟,厉声道:“说,我哥在哪儿?”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假顾尘落打算无赖到底。 顾成蹊唇角冷冷一勾,一把粉尘撒向他。 假顾尘落熟知药物方面的东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不屑的道:“没用的,我是百毒不侵之身。” “是吗?” 假顾尘落刚刚说完就被啪啪打脸了,他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神思混沌八分,只留两分还是清醒的。 顾成蹊走近他,声音虚无缥缈,诱引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假顾尘落神思混沌,一切行为只能跟着顾成蹊走,对上她的眼睛那一刹那,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顾成蹊对他进行催眠,见他彻底呆滞后,声音仍旧轻飘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连仲。” 竟然是他! 顾成蹊颇感头疼,天华宫这四大公子还有完没完了?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她继续问:“你威胁了白华什么?” 刚进来的初洛一愣,主子问这个干嘛?她不是应该先问大少爷在什么地方吗? 假顾尘落无意识的回道:“我告诉她,我趁她酒醉之时,与她有夫妻之实,若是她敢说出顾尘落在什么地方,我的人不仅会杀了顾尘落,还会把这件事抖出去,叫她无颜再见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爷我观你一脸阳%痿之相,你还能‘站’得起来?”顾成蹊嘲讽道,“这件事原本是怎么样的,从实招来。” 默默走过来的初洛陡然听到这毒舌的一句,一时没忍住,喷笑出来,他连忙用手捂住,肩膀一耸一耸的。暗搓搓的想到:如果这哥们儿要是清醒的,一定会气得把裤子脱下来,‘站’一个给主子看,以捍卫男性尊严吧。 “我并没有对她怎么样,那晚上我想亲她的时候,顾柏苏和箫辛月突然过来了。” 顾成蹊放心下来,接着问她最想知道问题,“顾尘落在什么地方?” “太子宫中。” “什么?!”顾成蹊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去救人。 初洛一把拉住,“主子冷静,你不能就这么冲动的去。” 顾成蹊看向他,怒道:“不这么去怎么去?太子那个死基佬对我哥有想法,要是他对我哥……”她没敢想下去,甩他的手,“你让开。” 初洛死抓着她不放,“主子,你冷静点,大少爷被抓去那么多天,如果太子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你现在去也无济于事。” 顾成蹊冷静下来,眼睛里面躁动的怒火也冷却下来,她无力退后一步,转头看向昏厥过去的连仲,道:“划花他的脸,割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四肢,扒光衣服丢到乞丐窝里去。”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的初洛,听到她下这样狠的命令,霍然看向她。看着她没有表情的模样,心狠狠一揪,随即接下了命令。 “是。” 初洛割断绳子,将人带了出去。 顾成蹊一步一沉重走到石桌前坐下,傅君轻曾经的话,她记忆尤新,他说:“……我的那些男宠,是我耐不住想你的心,找的几分相似于你的人……” 她也没有忘记,傅君轻以前对大哥有图谋不轨之心,原因也是因为她。 若是傅君轻真把大哥怎么了,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初洛不敢走太久,亲自废了连仲,碎了他的喉珠之后,其他事便吩咐给了手下,自己连忙赶回来。 这次非上一次浮闲命在垂危,当时主子有办法,她能医好浮闲,也能给他报仇。然而这一次,她虽能给大少爷报仇,但是若是真的被太子蹂躏了呢?心灵上的伤是没办法弥补的,她已经错过最佳救人的机会,这时候指不定有多么的愧疚。 他轻声唤她,“主子。” 顾成蹊暗沉下去的眸光,微微一闪,她缓缓站起来,冷静地道:“备马。” “是……主子,你去哪儿?”初洛不放心的问。 然而顾成蹊还是只有两个字,“备马。” “是。”初洛拱手应下,转身离开竹林,决定去找帮手。 初洛走得快,没有看见后面顾成蹊握紧的手,雪白的指缝间渗出血,一滴滴滴落在身侧的衣摆上、落在地上。 313 求见皇帝 顾成蹊先去了一趟药轩后面的禁地,然后才出了府门,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后面跟出来的初洛暗叫一声“糟”,“来人。” “属下在。”门口立马过来一个侍卫。 “你去王府找叶公子,告诉他主子去了皇宫,此去危险,请他务必去看看。” “是。” 安排完人去请叶景言后,施展轻功,以他最快的速度,往盛安城中心方向而去。 琉璃醉中,白湛吃饱喝足,靠在软榻上,听完初洛汇报,挑眉道:“你刚刚说她骑马去的皇宫?” “是,主子向来容不得身边的人受到一丝伤害,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对大少爷有不轨之心的太子将人掳去?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数次失去理智要去东宫救人,属下把她拦下,可架不住她是主子,属下只能唯命是从。”初洛焦急的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面前这人,除了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反应,现在又变成这副懒散的样子,这人真是主子的师父吗? “白先生,还请你去救救主子。” “不用救,不用救,我去了,反而坏了她的事,等她回来,你告诉她,什么时候对皇帝动手,算老子一个。”白湛悠然的道,话中却藏着凛冽杀机。 初洛心怀疑惑,但听他话,主子似乎已经有了主张? “白先生,属下不解,还请白先生解惑。” 白湛枕着手,解释起来,“你想,以你主子那个嚣张上天的性子,她几时把皇宫放在眼里了?她高兴便对皇帝恭敬,不高兴能与皇帝对骂,以轻功强闯皇宫的事,她可有少干?可这次怎么会这样循规蹈矩的骑马去皇宫?心头若没点主意,她如此行事?放心吧,那丫头鬼得很。” 初洛想了想觉得也是,焦躁的心安稳下来,他拱手朝向白湛,“多谢白先生解惑。” “去吧。” “是。” 初洛一走,白湛突然间变得惆怅起来,“唉,徒儿倒是省心了,闺女不省心,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老子这个做爹的,这会儿要怎么去安慰水深火热这么久的闺女?” 且不管白湛有多么的伤脑筋,顾成蹊骑马来到皇宫,她的脸仍旧是通行证,只不过守门卫的问候从“见过大人”改成了“见过王爷”。 顾成蹊骑马进了外宫,下马,沿着最近的路,直奔太子东宫。 她的走得很快,偏又极为自然,足下宛如生风,懂武功的都知道她这是略微用上了轻功。 行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面前白影一闪,叶景言拦在她面前,担心道:“成蹊,顾府来人告诉我你有危险,你有没有受伤?” 顾成蹊看到他,原本毫无温度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柔光,她摇头,“我没事,你先回去,初洛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以为我贸然行事,想必这样才派人找上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叶景言上下将她仔仔细细看过,却在她身侧下方衣摆上看到了血迹,他心头一跳,抓住她的手腕,明显看到她袖子上的血迹,有些很新鲜,有些已经干涸,他心疼地拉开袖子,看到原本白皙修长的素手,此刻满是鲜血,血液的红色在那一抹白上太过醒目,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蹊蹊……” 顾成蹊看了眼自己手,眸光一闪,摊开手心,正中间一排,四处伤痕深深陷进肉里,从那四个指甲印里,正汩汩冒出鲜血。她往手掌上撒了些药粉,又在另外一只手上也撒下了药粉,鲜血不再冒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痂。 “别担心,没事了。” 叶景言看着她淡然的模样更加心疼,曾经他的手也这样受过伤,他尚且还比她这伤口浅些都能有钻心的痛,更何况她这伤如此之深,然而在她眼里,好像变得稀松平常一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也不知道疼痛。 顾成蹊看着他的样子,加了一句,“不疼。” “蹊蹊,有我在,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坚强。”叶景言心疼道。 顾成蹊挑了挑眉,突然察觉到一丝动静,快速道:“有人来了,快藏起来,回头再跟你解释。” 叶景言知道耽搁了她一些时间,见她如此模样,他也只好咬牙答应她,一纵身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顾成蹊再次看了看一手的血,决定不管,继续往前走。 来到东宫,她并没有选择直接进去,也没有去正大门,而是去了侧面。找了处没人的地方,跃上院墙。 立在墙上,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只青蛙跳了出来,飞快在院子里跳动,没多一会儿便不见了。 这是一对雌雄青蛙,是顾尘落养的,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他在在离这青蛙一百里之内,雄蛙就能找到他,而找到他的时候,雌蛙便会鸣叫。 这是当年为了以防万一,她特意叫他养的,本希望永远派不上用场,谁知道还是派上用场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被她放在锦囊里的雌蛙忽然叫了起来。 “呱呱呱……” 顾成蹊当即跃下墙头,施展轻功,几息过后,便到了御书房门口。 守在门外的王公公被她突然出现吓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傅王爷。” 顾成蹊倒也守礼,道:“烦请公公禀报皇上,说顾某求见。” 王公公见她气场凌厉,怕是来者不善,但他只是个公公,管不了大人物的事,转身,推门进去禀告。 没多大一会儿,王公公走出来,“王爷请。” 顾成蹊抬脚走了进去,看到上官云也在,挑了挑眉。 这只老狐狸,无时无刻都在御书房帮老皇帝批阅奏折,管理国家大事。 她率先给两人请了礼,然后直入主题,“皇上,微臣这次来,是来要人的。” “成蹊,放肆。”上官云见瑾帝脸色不怎么好,开口呵斥她。 瑾帝抬了抬手,示意上官云不要呵斥她,转向她,温和中又带着威严道:“蹊儿,朕这里并没有扣留你的人。” 顾成蹊拱了拱手,打算来个先礼后兵,直接问责,“微臣知道皇上并没有扣留微臣的人,但是太子殿下在微臣离开的这段时间,强行关押我大哥,不仅如此,还派了一个人来冒充我大哥,是何道理?微臣随大军在前线,作用虽不大,但也报效了国家。班师回朝,本应高高兴兴的,可是却出了这档子事,实在叫人心寒。” 314 搜查东宫 顾成蹊拱了拱手,打算来个先礼后兵,直接问责,“微臣知道皇上并没有扣留微臣的人,但是太子殿下在微臣离开的这段时间,强行关押我大哥,不仅如此,还派了一个人来冒充我大哥,是何道理?微臣随大军在前线,作用虽不大,但也报效了国家。班师回朝,本应高高兴兴的,可是却出了这档子事,实在叫人心寒。” 她这个动作,让瑾帝和上官云看到她手上的血迹。 上官云有些担心她莫不是莽撞闯了太子行宫?瑾帝也想到了一块儿去。 “以你之言,这确实是太子的错,这一条足够废去太子,但你并没有将证据带来,朕不能凭你一言之辞,便对太子进行搜查、定罪。此事先不论,你手上的血迹是何故?” 顾成蹊讽刺一笑,“我手上的血迹只不过是我不小心受的伤罢了,你放心,我并没有对你的皇宫怎么样。不过我告诉你,我能来请示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你若识趣,就赶紧派人搜查太子行宫。若是不识趣,我也不介意亲自动手,不过到时候,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成蹊,你大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上官云脸色一变,急忙呵斥,这样的顾成蹊是他没有见过的。但他纵有夜尊、前战王爷在背后撑腰,也不能这样藐视皇权,后果他可知道?他转身对瑾帝道:“皇上,成蹊他年纪还小,因为他哥哥的事情,急火攻心以至于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息怒。” 瑾帝气得不轻,但听这句话,怒气还是稍微减少一点。冷静下来,他也思考起来,顾成蹊这副模样,显然已经被逼极,想来可能真的是太子背地里抓走了顾尘落。 顾成蹊看向上官云,老狐狸真心对她好她知道,但是,对不起了,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 顾成蹊充耳不闻,继续大步往门那边去,既然她知道了这件事,她还能等吗?多等一分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迫切的想知道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来人,搜查太子行宫,找出顾尘落。”瑾帝见喊她不住,连忙下令。 外面王公公听到皇帝这一声,心头一跳,恭恭敬敬应下,雪白的拂尘一扫,叫了几个太监,往东宫方向而去。 然而他们的速度到底是没有顾成蹊快的,她一出了御书房直接用上轻功,眨眼不见。 御书房内,瑾帝见她听不进去,皇帝架子哪里还端得下去?连忙吩咐皇家暗卫带着金牌去追顾成蹊。 上官云微微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虽不知皇上究竟在怕什么,但是也知道应该跟成蹊脱不了干系。 难道说那小子真的已经可以做到藐视皇权,还能让皇帝害怕的程度了? 上官云抚须,看向门口,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整个大傅都要变天了。 ———————— 顾成蹊闯进东宫,轻描淡写一拂手,前来阻止她的几个太监便被劲风扫开,摔倒在地,哀嚎不起。 东宫的暗卫见她硬闯,直接现身出来。顾成蹊的二十四卫又岂是好惹的?跟着也现身,冲上去就是对那群中看不中用的暗卫一顿吊打式的攻击。 这时,傅君轻走了出来,身穿孔雀蓝四爪蟒袍,五官依然丰神俊朗。看到她,微微勾起了然的笑意。 “傅君轻,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难怪下午在御花园的时候,他虽然那样盯着她,但是却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成蹊,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傅君轻也不否认,走到她面前,贪婪看着她绝美似仙的容颜。 “你把我哥怎么了?” “你放心,为了你,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只要你肯用你自己来交换你大哥,自愿成为我的人。”傅君轻眼神带上了强烈的占有欲。 顾成蹊心底那块大石头稍稍落下来了,她稍微看了看天。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再晚些,搜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冷笑道:“傅君轻,你大祸临头了还跟我说这些?” 说完,她推开他,往寝殿方向走去。 “顾……” “皇兄,打算去哪儿?” 傅君轻刚想拦住她,突然左右一闪,他的面前便挡住了两个人——傅云峥和傅无战。 “你们给本太子让开。” “打得过我们,就让你过去。”傅云峥再次笑吟吟开口。 “你们……” 傅君轻眸光暗沉,他正准备动手,突然外面一阵骚动,他回身去看,只见王公公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太监和御林军前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这里的暗卫,把一块金牌交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走上前,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咱家奉皇上的旨意搜查东宫,还请太子殿下配合。” 傅君轻早就知道连仲不是顾成蹊的对手,但那张脸实在太像顾尘落了,稍微学学顾尘落,他丝毫分辨不出两人的区别。 但没想到他跟顾成蹊仅仅一个照面,就被识破,而且还把他抖了出来。 他站在一旁,道:“搜吧。” 王公公哼了一声,拂尘一扫,“搜!” “是。”众人霎时四散而开。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还是有不少眼线在皇宫之中,御书房那边的事,他们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得到消息后,他们立刻赶往这边,好在来得及时。 两人一直看着傅君轻,防止他逃跑。 顾成蹊进入寝殿之后,便把雌蛙放出来。 雌蛙“呱呱呱”的叫着,感应了一下方位,一跳一跳的往后殿方向而去。 顾成蹊跟着它走,一路来到后殿花园的假山外面,雌蛙一下蹦进了池塘里,她摸了摸下巴,跟着也跳了下去。 大约游了半盏茶的时间,雌蛙跳出水面,顾成蹊破水而出。 岸上人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知道水路,被她出来一刹惊了一下。只这一下,顾成蹊手一挥,数根白瓷针齐发,守在这里的四五个侍卫被射倒在地。 她这一手下的狠手,针是从眉心没入,直取这些人性命。 落到岸上,她用内力将衣服烘干,顺便打量了一下这里。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地方,周围都是岩石,有一个斜坡上去,方圆约莫两三百米,全是空地,除了她身后这个水潭。 315 找到顾尘落 雌蛙一跳一跳的往斜坡上面而去,顾成蹊顿明,她的大哥就是在那上面了。 当即轻身而上,几个轻点,一跃而上,入目,便是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顾成蹊视线扫过铁笼子里面的情形,顿生怒气的她,突然目光一凝。这时,看守笼子的十几个黑衣人腾跃而起,举剑朝她刺来。 只见她不慌不忙,巧妙避开所有刺来的剑,身法高超,姿态美好,行走中黑衣间,那抹缥缈的白衣,如仙一般好看。 众黑衣人一剑刺空,回身又刺。 顾成蹊依然不慌不忙,和黑衣人打斗的同时,不忘观察周围动静。 突然,她看见有几个黑衣人不攻击她,反而回到笼子前面守着。 她心里顿时生疑,按理说她这么难对付,应该合力先把她解决了才是,怎么这些人不攻击她,反而去笼子前面守着?更搞笑的还有一个黑衣人竟然转身去看笼子里面的情况。 这是蠢到家了吗? 笼子里面的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真容,而且又是昏倒的,她没有看到雄蛙,一时间很难断定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大哥。 与傅君轻斗智斗勇太久,她深知对方跟她一样,想事情拐好几个弯来想。在这种情况下,再心忧心急,她也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冷静,千万不能大意,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葬送大哥的性命,这就不好玩了。 顾成蹊一边跟人打斗,一边观察四周有没有什么机关破绽。这个山洞,四面是光滑的石壁,离地三丈高还有一大块椭圆的石头宛如悬在空中,只有几处缝隙,透进几抹光,才能使人看清山洞里面。 现在外面的天越来越黑,这些人跟她缠斗中,根本无暇去点火把。 眼看夜晚即将到来,顾成蹊扯下腰间上另外挂着的一个圆鼓鼓的荷包,往上一甩,七八颗小小的夜明珠破开荷包底部,四散射向上面圆石,力度之大,直接使夜明珠镶嵌在里面。 椭圆的巨石悬在空中,虽有三长高,但中间毕竟是有圆弧,最矮的地方离地仅仅两丈多。顾成蹊使用的夜明珠向来都是顶好的,这几颗夜明珠一镶嵌上去,山洞内顿时亮如白昼。 众黑衣人趁着这个机会,一齐朝她刺过去,顾成蹊握住绳子,旋身一圈,底部完全破烂的荷包顿时化身为武器,打断所有长剑。断剑绞在一起,被绳子捆住, 顾成蹊一松手,断刃‘哗啦啦’掉了一地。 众黑衣人退后一步,目露惊恐。 这时,顾成蹊注意到落后她现在才跳上来的雌蛙,正一跳一跳的朝笼子方向而去。 一众黑衣人似动非动,他们已经被顾成蹊那一手吓怕了,普通的荷包都能当成武器,而他们的武器已经被她全给打断了。没有武器傍身,他们心中少了安全感,多了恐惧。 因此他们也没有注意,顾成蹊为什么视线落在一只小青蛙上,看着它往前跳动? 雌蛙跳到背对顾成蹊面对铁笼被她嘲笑‘蠢到家’的那个黑衣人的身上时,众黑衣人领头的也下达了命令,“上!” 顾成蹊看着雌蛙不转眼,直到看到它站在那个黑衣人的肩头上,面向她呱呱叫,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旋身飞到半空,双手交叉身前,与肩齐高的两只素手上各捏住十几根乳白色的白瓷针。 齐针射出,宛如雨降。 “啊啊啊……” 惨叫声四起,没一会儿黑衣人全部倒下。 顾成蹊落到地上,手一挥,七八根白瓷针从袖中射出,射向笼子外面其他三人。 这三人有点本事,挡住了她第一波白瓷针,不过还是没能挡住第二波,全都被射倒在地。 顾成蹊走过去,顺手射了一根进笼子里。笼子里的人中了白瓷针,颤抖一下,睁开眼睛。但由于白瓷针上的麻药一般人都抵挡不住,他也被麻的全身不能动弹,舌头也麻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在唯一站着的那个黑衣人肩上,有两只青蛙蹲在一起,见她过来,朝她跳过去,顾成蹊伸手接住,俩青蛙自动钻进她腰间的荷包里。 顾成蹊不敢耽搁,抓住黑衣人的肩膀,转过来,扯开面罩,一张剑眉星目的俊美容貌映入眼帘,她眼中难得地含上了些许泪,“大哥,我没有判断错,真的是你。” 这个黑衣人正是顾尘落,但他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顾成蹊一看便明了,当即给他解开穴道。 解开的一瞬间,顾尘落软倒下去,顾成蹊手疾眼快接住,惊呼,“大哥!” 顾尘落倒在她怀里,松了口气,没心没肺地笑道:“不是我是谁?成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那个菊花残的狗太子还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他也知道你会来救我,所以故意把我搞成这幅样子,让他们控制住我,然后意思意思跟你过几招,让你分辨不出来,这样若是你杀进来心急火燎的救人,必定会以为笼子里面关的是我,然后把外面的人都杀了。到时候,你要是知道杀错了,肯定会痛苦万分。” 一开口就唠叨个没完没了的,顾成蹊分辨都不用分辨了,这就是她那个二货哥哥。说话语气,眉毛眼睛,每动一下都是她熟悉的感觉。 趁他说话,她把住他的脉搏,仔细给他检查身体。 顾尘落没注意她的动作,继续道:“他打算得很好,老子对他这个计划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你有几斤几两多少个心眼,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很冷静,就是不冷静,身边还有初枫初洛能够拉得住你,绝对不会失了方寸,绝对能够找得到我……诶诶诶,你干嘛?老子就算是你哥,那也是男的!” 原来顾成蹊察觉到他失血过多,体质虚弱,脉搏跳动不强,正欲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被他一把扯住,一脸要被人欺负的小媳妇样儿。 顾成蹊又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强调自己是男的。 “别逼老子动粗,讳疾忌医,这道理你丫当了大夫这么多年还没记住。” 316 顾尘落受重伤 顾尘落叹道:“不是怕你看了以后,对老子的皮肤羡慕嫉妒恨么。” “恨你个大头鬼,松开!” 顾尘落被她吼得手一抖,松开了。松开这一刹那,衣服被她拉开,他倒抽一口冷气,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鞭痕就这样裸-露出来。 这些触目惊心的鞭痕红的红,紫的紫,有些地方还在渗血,顾成蹊眼神一暗,澎湃怒气蜂拥而起。顾尘落不敢看她的眼神,低下脑袋,怂了。 顾成蹊暂且忍下怒气,温和道:“哥哥,我们回家。” “哦?哦。”顾尘落没听到她的怒喝,惊讶抬头看她一眼,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伸出手,指向前面,“出口在那儿。” 顾成蹊给他把衣服合上,喂他吃下一粒丹药,在他不注意的地方,悄悄用白瓷针扎了一下他。 顾尘落只觉得被蚊子咬了一口,接着身上的痛感都消失了。 “成蹊,我总觉得你的白瓷针就像用不完似的,平时也没见你放在什么地方。” 顾成蹊把他背起来,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痛感,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 “我的白瓷针要是能被你看见,那还能称之为暗器吗?” “说得也是。”顾尘落身上有顾成蹊给的十年内力,因此说话没有问题。顾成蹊走得很快,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问:“你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他们只是中了我的麻醉药,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在没有完全确定‘黑衣人’是不是他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完全下杀手。 顾成蹊背他到他指的位置,顾尘落伸手,在墙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按了下去。旁边合拢的石头顿时轰隆隆的打开,显露出一条往上的阶梯地道来。 她挑了挑眉,“出口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顾尘落骄傲道:“那是必须的,逃跑的路线都不能记得,老子还是你亲哥吗?” 顾成蹊背着他进入地道,调侃道:“那可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不就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冒充你吗?” “对了,话说回来,那个冒牌货你怎么把他认出来的?还有还有,他有没有欺负华儿?他要是欺负华儿,就给我把他剁成肉酱!” “我一个一个回答你,那个冒牌的,在我回来的时候……” 顾成蹊慢慢给他讲起来,这个时候,并不是说她的耐心有多么多么的好,而是顾尘落现在很虚弱,但由于常年与药为伍,又是百毒不侵之身,体质强悍得根本不会有太多感觉,他只会觉得有点困,想睡,这一觉他要是睡下去,就永远醒不来了。 与其说她耐心好,不如说她害怕了。 背着顾尘落回到地面上,她才看到,这就是她跳水的地方,入口就在假山这边。 “成蹊,我还没有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救我的?” 顾尘落说话的速度变得慢了许多,顾成蹊心头一沉,没有耽搁,看到周围景物之后,立刻运起轻功,往前殿方向而去,与此同时她也回答他的话,“从假山旁边的池子里,我游了好大一会儿,才到那个山洞。” “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时候无聊,跟着师父学的,当时是在景华山上,你不知道也理所应当。”这谎话她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会游水是她上辈子就学会的,这辈子顶多重新复习了一下,学习还真算不上。 两人回到前殿,王公公带着人已经搜寻了好大一圈,只不过没有见到她出来,所以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 现在她背着顾尘落出来,傅君轻顿时脸色一变。傅无战傅云峥一惊,迎了上去,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心顿时沉了下去。 未等两人说话,她先道:“五哥七哥,请你们帮我务必看好傅君轻。王公公,你去回皇上的话,就说明日我还会来,若是他不能给我个交代,我就踏平东宫。” “大胆……” 王公公原本看到顾成蹊真的把人给背出来了,还想着问询两句。接着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顿时脸色大变,还没呵斥到一声,触及到顾成蹊杀人的眼神,顿时熄火。带着人离开东宫,回去复命。 傅云峥道:“成蹊,你先回去救尘落大哥,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逃走的。” 顾成蹊点点头,想了想,运起内力,一只手拖住顾尘落,腾出一只手,伸入怀中摸出一瓶丹药交给他,道:“把这个喂傅君轻。” “好。” 顾成蹊得到承诺,放心许多,顿时背着顾尘落腾跃而起,化作一道黑白相加的影子,眨眼消失天边。 傅云峥傅无战叹息一声,转身朝警惕看着他们的傅君轻走去。 而他们没看到的是,顾成蹊离开之后,随后一道稍慢一点的白影跟了上去。 —————————— 顾成蹊前脚踏进顾府,后脚叶景言也跟着踏了进去。 顾尘落仗着顾成蹊给的那粒丹药为支撑,一路上话多得没完没了,然而他心里就是有再多的话,也抵不住越来越慢的速度。 顾成蹊径直冲向药轩,心里不断祈祷大哥没有事,否则的话,她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一怒之下,踏平皇宫。 叶景言没有立刻跟上去,但他已经明白她要去的地方。他喘着粗气,缓了缓。虽然他时刻跟在她的后面,但是顾成蹊爆发力太过惊人,他全力之下,竟然还是没有追上。 他还没歇两下,初枫初洛两人已赶了过来,落到他面前。 初枫开口道:“叶公子,主子呢?” “她带着大哥回来,去了药轩,大哥受了极重的伤,你们找一找栢苏,说不定他能帮助她。”叶景言也不见外,直接叫上了大哥。 对于这个内定的主子未来夫婿,两人也不在意这个,倒是听到顾尘落受伤脸色一变。 初枫立马安排分工,“初洛,你去药轩护法,我去找三少爷。” 初洛点点头,身影一晃,去了后院。 初枫对叶景言拱了拱手,立即往后花园而去。 叶景言不能待在这里干等,于是他也去了后面。 317 带白湛进宫 药轩门口,叶景言初洛两人在这里约莫守了一盏茶的功夫,白湛、白华、顾柏苏、初枫四人全施展轻功赶了过来。 顾柏苏刚一落地便小跑进去了。 白华想追进去,被初枫初洛两人拦住,她着急跺脚,“你们让我进去。” 两人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初枫道:“里面情况还不知如何,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等。白姑娘,你急,我们这些和大少爷从小一起长大的更急,但我们没有办法,这里需要人守着,我和初洛虽然有医术在身,但到底比不过主子和三少爷。你若是有三少爷的医术,我们也放你进去。” 白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华儿,别胡闹,你在这里吵闹,要是让里面分心,你的尘落哥哥可就要一命归西了。” 白华闻言,脸上羞得通红,但心里面依然着急,跺了跺脚,转身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白湛其实也不知道顾尘落伤得究竟如何,但看自家宝贝徒儿一回来,连声招呼都不打,便直接冲进药轩,可见有性命之忧。他看向唯一知情的叶景言,“叶小子,尘落小子的伤情怎么样?” “他伤得很重,被蹊蹊从密道里背出来的时候,意识已在逐渐涣散。”叶景言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心中也甚是愧疚,看到顾成蹊跳水的时候,他也想跟着跳下去,奈何他不会游水。为了不成为她的负担,他只好焦急在岸上等着。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她的速度又太快,他根本追不上,结果连背人也没有帮上忙。 白湛见他这苦逼样儿,稍微一转,就知道还有什么事,他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我那徒儿从小性格刚强爷们儿,自己动起手来,连我这个师父都害怕。” 叶景言哭笑不得,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怎样一个怪胎? “不碍事,我会努力练功。” “这不是努不努力的事……”白湛说到一半闭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小子,输在起跑线上,不能怪你。谁叫那丫头先有武林前辈给她传了四十年功力呢。 叶景言一头问号,可是白湛却没有再说,再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一溜烟跑去安慰自家哭成泪人的闺女去了。 从头听到尾的初枫初洛倒是知道,但是两人没有心情说这些,顾尘落会伤得这么重,这是他们的失职。 顾柏苏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明显顾成蹊把他留在里面。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之夜,顾成蹊和顾柏苏两人在里面足足一夜都没有出来,外面守着的人,也半步不离守了一夜。 清晨,万物苏醒,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约莫等了半上午后,吱地一声,房门打开,顾成蹊走了出来,守在外面的人第一时间迎上去,“主子。” “蹊蹊。” “徒儿。” “成蹊哥哥。” 顾成蹊抬起头,第一眼看向白湛,轻声唤他,“师父。” 听她沙哑的声音,白湛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问:“徒儿,尘落小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成蹊哥哥,尘落哥哥他是不是?”白华抓住她的手,哽咽着问。 顾成蹊摇头,“大哥已经没事了,修养一阵子就会恢复,栢苏累了一夜,刚刚睡着,我把他们两个放在一处。” 白华闻之大喜,放开她的手,提着裙摆,又哭又笑,往里面跑去。 “蹊蹊,你也累了一夜,去睡一会儿吧。”叶景言看着她有些心疼,执起她的手,给她检查手掌上的伤势。 顾成蹊精致灵秀的眉宇,却有两分疲惫,但却掩盖不住她眼睛极精神,她抓住叶景言的手,没让他看手掌,也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看着白湛。 白湛被她看得发毛,破罐子破摔,道:“有什么就说。” “我要对你兄弟动手了。” 白湛一愣,道:“我已经跟他撇清关系,他再不是我兄弟,我没这样的兄弟。” 顾成蹊唇角一勾,黑眸亮锃锃,“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白湛摆摆手,完全无所谓。想了想,他跳过去,勾住她的脖子,道:“你想对他怎么动手?用不用我?现成的打手,实力绝对碾压皇宫那帮小兔崽子。” “好,今日我就要去找老皇帝算账,初枫,吩咐下面备办一桌菜肴,咱们吃完再去。” “是。” 初枫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肯先吃饭,再好不过了。 顾成蹊看向叶景言,拍拍他的手,“在家等我。” 叶景言温柔微笑点点头。 ———————— 吃罢饭菜,顾成蹊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去药轩放置药物的房间好一会儿才出来。 这一次她摆足王爷的架势,依照老皇帝给她的限制,她带了四个侍卫进宫,另外把她的师父也光明正大带进去。 已经换回自己原来装扮的守宫御林军们见她来势汹汹,行礼都不敢,直接放人进去——当初训练的时候留下心理阴影太深。 但等她走过,他们又担心看着她的背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太子无德,趁傅王爷去边关,私抓顾太医,差点把顾太医给打死。 顾成蹊重情重义,他们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现在她带着这么多人进宫,肯定是要为顾太医讨回公道。 不过,和她走在一起的那个穿白衣的青年,怎么看起来很面熟呢? 从宫门到勤政殿,一共需要入九个宫门。 顾成蹊走得丝毫没停过,这九个宫门的侍卫都不敢拦着她。 白湛第一次跟着她来皇宫,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徒弟的威慑力有多么的大,看看这群御林军怕得,打都省了。 勤政大殿前面还有一片宽阔的广场,这里站着许多带刀御林军,威风凛凛,目不斜视,四处宫殿雕梁画栋,大道上一队又一队御林军正在巡逻。 然而这么多人,看到顾成蹊带了五个人就像没有看到似的,巡逻的依旧巡逻,站岗的依旧站岗。 今日她没有上朝,也没有得到消息说朝臣下朝,那么皇帝就还在上朝了。 318 要一个说法 她没有穿着象征王爷身份的四爪蟒袍,而是穿着自己平常穿的衣服,一袭深蓝长袍曳地,袍袖宽大,精致漂亮的眉宇间,赫然一股睥睨天下之气。她的脸上没有笑容,黑眸中幽光一闪,给人无形的压迫。 守在外殿的年轻公公迎上来,“奴才见过傅王爷。” “不必多礼。” 顾成蹊撂下一句话,越过他,连停顿都没有。 年轻公公只感觉面前一阵药香风拂过,抬头一看,见她都快要走进大殿了。脸色一变,慌忙跑过去阻拦,“王爷,容奴才先给您通报。” 顾成蹊停住脚,看他一眼,略微挑眉,看向大殿前面上方高坐的皇帝。 两人视线相会,啪啪火花四溅。 顾成蹊唇角一勾,虽然有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门口离龙椅有些远,但皇帝毕竟是身怀武功的,不至于连这么点距离都看不清楚是她。 她抬手,道:“不用。” 年轻公公原本还想劝劝,突然里面威严的声音传来,他不再劝阻,退在一旁。 “顾成蹊觐见。” 文武百官闻言,齐刷刷转头往后看去,这一看,噤若寒蝉,整个勤政大殿鸦雀无声。 顾成蹊抬脚,踏进门槛,一步一步朝前而去。四个侍卫很识趣,站在门口,而白湛,则是从容淡定,随她一起。 年轻的大臣们看着白湛只是觉得怪异由觉得面熟,而老一辈的大人们看到白湛,则是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揉了又揉,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站在最前面的上官云看到他也是一怔,他知道几天前白湛来找过皇上,但自己却是真的有十八年没有见过他了。 十八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好像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不仅如此,他似乎比以前还更加风华绝代了许多,少了年少意气风发,多了岁月给他的沉淀,让他越加稳重。 瑾帝也没有料到他会光明正大的来,眼中多了些复杂,大手紧紧握着雕刻龙模样的扶手,紧盯着他,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无法忽视他身边的顾成蹊。 “见过皇上。”顾成蹊和白湛两人朝皇帝拱拱手,仅仅是行了个江湖礼。 众大臣见此,面面相觑,都明白今天上的这朝,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了。 “平身。”瑾帝复杂地看白湛一眼,道:“蹊儿,皇兄,你二人可去偏殿等候,朕下了朝就来见你们。” 这话一出,满朝哗惊,老一辈的比较淡定,不少老将看着白湛,眼眶中已含上了少许泪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年轻一辈的惊讶不已,但却不知道白湛是瑾帝的哪个皇兄。 在他们看来,瑾帝无论是皇兄还是皇弟都已经死光了。 白湛轻轻一笑,负手往边上走了一步,悠哉道:“皇上太抬举草民了,草民早就没了兄弟,今日不过是陪徒弟来要一个说法的。” “皇兄,你还在怪朕?”瑾帝皱起眉头。 “不敢,草民哪里敢怪皇上?”白湛走到顾成蹊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徒儿,快问,本公子可没兴趣多呆在这里。” 顾成蹊略带嫌弃看他一眼,看向瑾帝,“皇上,太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瑾帝答道:“太子无德,朕已下了诏书,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哦?”顾成蹊微微挑眉,没想到这皇帝在皇后的威胁下,都敢做到如此地步,想来十六年里,皇后的势力已经被消减得差不多了。唔,对了,这其中还有她的功劳。“那再请问皇上,废太子你又作何处置?” “朕已让他去了冷宫居住。” “呵,好无情的皇帝,连自己的儿子也能下得如此狠手。”顾成蹊讽刺道。 “放肆!”瑾帝面上再也挂不住,黑着脸呵斥。 “恼了?”顾成蹊丝毫不怕他的怒火,笑道:“你敢做下的事,却不敢承认,皇上,其他的事我不追究,你这庙堂,我再也不会待下去了,玉印还给你。” 袖袍一拂,一个物体飞上皇帝面前的桌案,稳稳立在上面,正是代表一国王爷尊贵身份的印章。 瑾帝看一眼印章,气得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顾成蹊,朕给了你交代,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更不识大体,你就算恼怒太子恼怒朕,你也不该拿整个傅国出气。你肩负两国联姻一事,如今一走,你要置两国于何地?!” 顾成蹊讽刺地笑出了声,TM不知是谁,在老子去战场的时候,不要命的派杀手前来行刺,现在还好意思跟她说为大局着想? 她看向一脸看好戏的白湛,挑了挑眉——老妖精,你真是瞎了眼才保他当皇帝,看到没有?白眼狼就是这样练成的。 白湛心痛叹息——怪我,但老子又不知道他有当昏君的潜质。 顾成蹊差点喷了,好吧,这是她的师父,够不要脸,没事儿,她喜欢。 她正眼看向瑾帝,语气凉凉,“当初为了两国,我甘愿接下这门亲事,许公主一生只娶一人,即使后来身边有了叶景言,也不曾忘记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可是皇上,你是怎么做的呢?太子又是怎么做的呢?若非草民被如此对待,又怎会弃万民于不顾?” 众臣哗然,交头接耳小声谈论,这话里消息量太大,似乎有什么超过了他们的认知。 瑾帝怒喝道:“你少在这里搅乱人心,顾成蹊,你敢踏出皇宫一步,朕必派人捉拿你。” 顾成蹊撇撇嘴,这皇帝,当皇帝脑子都当傻了?捉拿她,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徒儿,咱们走吧。”白湛笑眯眯的道。哎呀呀,不愧是他教出来的,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简直太像他了。 “走。”顾成蹊转身往外走,看也不看快要被气疯的皇帝一眼。 出了勤政殿,顾成蹊一纵身,往凌云宫而去。如今她违背了当初对傅无战的承诺,必须要去与他说一声。 到了凌云宫,傅无战傅云峥却都不在。 她稍加思索,得出他们可能要去的地方,往冷宫而去。 白湛则跟在她身后,悠哉悠哉,闲看四周风景。 319 惩罚废太子 冷宫里,一处独处的院子里,傅无战傅云峥两人正盯着傅君轻。而傅君轻这会儿被打击得不轻,坐下地上,失魂落魄,哪里还有一国储君风范? 他从早上被废开始,就一直这样木呆呆的,随便人对他怎么样,他也不动一下,就像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石桌两边,喝着茶,吃着糕点,闲着没事,看一眼傅君轻,又看一眼围墙上方,接着再心里叹上一声:成蹊怎么还没来? 正当他们叹到一百零一声时,破空声音霎时而至,两道人影一闪,顾成蹊和白湛双双站在院子里。 傅无战傅云峥看到白湛也来了,放下糕点,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节,“见过白先生。” 白湛道:“不必多礼,你们随便,本公子去坐会儿。” 顾成蹊看一眼失魂落魄的傅君轻,连她来了都没有什么反应,她问道:“他怎么了?” “受的打击太大,从早上被废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死样子。”傅云峥道。 顾成蹊懒得管他,看向傅无战,有些惭愧道:“五哥,答应你的事,我办不到了,代表王爷身份的玉印,我还给老皇帝了。” “这样也好,当初咱俩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傅无战从昨晚上看到她把顾尘落背出来,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现在他觉得她能当机立断放弃王爷这个身份,也是好事,省得以后再遭到父皇的暗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顾成蹊的话,傅君轻骤然大笑起来,“他以为废了我,就能留得住你,现如今看来真是可笑。” 顾成蹊细长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来,“太子殿下,你以为我来是为何?” 傅君轻看向她,眼中依旧存有几分痴迷,“你来是为何?” “将你施加在我哥身上的,如数还给你。”顾成蹊波光潋滟的黑眸中再没有一丝温度,右手一扬,长袖滑下,一根卷在她手臂上的鞭子赫然出现。 傅君轻这才清醒了几分,有些慌乱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和云峥无战到底是同父兄弟,你当着他们的面打我,现在他们不会对你所作所为心生不快,难保日后再回想起来同样不会,父皇和你师父就是很好的例子。” 顾成蹊闻言看向傅云峥傅无战。 白湛倒是有些意外,“好个小子,你倒是知道得不少。不过你想以此来劝老子的徒弟,你是白费心思,虽然老子现在你父皇恩断义绝,但提起当年的事情,他还得感谢我。” 傅云峥见她看过来,打趣道:“怎么?你看他暗恋了你这么久,第一鞭你下不了手?要不要七哥帮你?” “好啊,求之不得。”顾成蹊将鞭子扔了过去。 傅云峥一把接住,扬手就是一鞭打下去。鞭如银蛇,破风而至,势如破竹,打在身上必皮开肉绽。傅君轻想要闪躲,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力提不上来,反而沉淀在体内,使他反应大大不如一个正常人。 啪! “啊!” 这一鞭抽到了他的身上,衣服上立时出现一道醒目的血痕。傅君轻从小养尊处优那里受过这种对待?惨叫一声,俊美的脸上已经面无血色,疼得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趴伏在地上的他,哪里还有一国储君的气场? 顾成蹊冷漠看着这一幕,傅君轻看到她的神情时,只觉得眼睛心里一阵刺痛。自己对他的心天地可鉴,他对自己却是这般绝情。 还没等缓过劲来,另一鞭接踵而至,狠狠抽在他的胸腹上,将他翻了个面,摔在地上。 砸到背上那条鞭痕,疼得他直抽气。 “妖孽小子,你这一鞭一鞭的,还真是狠,这太子与你有仇?”白湛待着无聊,索性走过来,插科打诨。 傅云峥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看在对方是成蹊的师父,又是他的亲叔叔的份上……好吧,这些年来,这老妖精对他还算不错。 “有血海深仇。” “云峥,跟我们有血海深仇的是他的母后,不是他。”傅无战皱皱剑眉,纠正道。 “当年的事情,你们果然记得。”傅君轻翻过身,撑着地,抬头看向他们,讽刺笑道:“可怜她还以为你们只是难对付,不好斩草除根,却不知道你们早就把当年的事情记着。父皇也真是瞎了眼,不遗余力培养两个白眼狼,到最后也不会领情。” “我们领不领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傅云峥说完,扬手又是一鞭。 这一次傅君轻就像已经习惯了似得,不再疼得喊叫,反而大笑起来。 “当年你们的母妃被母后故意栽赃嫁祸与侍卫有染,父皇明明知情,却因为母后娘家势力太大,冷眼看着她们行刑,你们当年才多大一点?记忆一定深刻吧?站在一边看着母妃死于非命,自己却没办法救她们,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傅君轻不怕死揭两人伤疤,句句戳到他们的痛处。 “住口!”傅云峥气得浑身发抖,抽下的鞭子,一鞭比一鞭更狠。 傅无战低着头,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握得咯吱咯吱作响。 本来顾成蹊是来教训傅君轻的,现在反倒变成她成旁观的了,看到傅无战和傅云峥的反应,她着实有些担心。 虽然她没有见过他们的母妃,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她知道他们小的时候跟他们的母妃感情非常深厚,几乎是他们完全的依赖。 这时候他们轻易的被撩动火气,在所难免。 她怕他掐破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随即拉住傅云峥,“七哥,冷静。” 傅云峥看向她,指着倒在血泊中半死不活的傅君轻道:“成蹊,他太过分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布满红血丝,看得顾成蹊眼底微微一沉,但她还是道:“你已经把他打到只剩下一口气了。” “我恨不得打死他。”傅云峥的声音都在颤抖,他避开皇权活了这么久,每天看着仇人活在世上也就罢了,如今对方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他还要受到他的嘲讽而无动于衷吗? 320 请客 顾成蹊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她看着也不好受,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明明他们有能力报仇雪恨,却一直没有动手,但是现在,正值风口浪尖上,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傅君轻。 傅君轻虽然已经是废太子,但他依然还有皇子的身份,加上生母皇后并没有被打入冷宫,若是活活生生被打死,他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已经是阶下囚的人,想要收拾他来日方长,没必要惹下这种麻烦。 白湛劈手夺过傅云峥手里的鞭子,甩了甩上面的血,手搭在自家徒弟肩头上,吊儿郎当的口气对二人道:“妖孽小子、无战小子,算起来老子还算是你们的叔叔,此时你们是不方便动手,但不包括我。若是现在想要废太子死,你们只用说一声,老子即刻就能满足你们。反正当年杀了三个兄弟,现在也不介意多上一个侄儿。” 顾成蹊斜他一眼,“自古无情帝王家,也就只有你,杀了自己的兄弟,还能不遮羞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白湛恶作剧地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腮边,笑眯眯的道:“老子活得光明正大,杀了就是杀了,这还不得归结他们蠢?要是早点对先皇献殷勤,献出一个太子来当当,至于先皇驾崩以后,我们五个自相残杀么?” 傅无战缓过来,朝他拱拱手,道:“多谢白先生,只是我们的仇人并非傅君轻,如今把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的仇人始终还是皇后。” 傅云峥闻言,也安静下来了,看着血泊里意识已经趋近于混沌的傅君轻,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清醒过来后,顿时明白他的意图,冷冷一笑道:“差点上了他的当,若是打死他,岂不如了他的愿?冷宫岂是那么好待的地方?我要死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在冷宫自生自灭,就是那些太监宫女,也能让他颜面尽扫,尊严尽毁。” 顾成蹊原本就是来教训傅君轻的,现在他被打成这样,和她把大哥背出来的时候,境况相同,既然如此,她的仇就报完了。“五哥,妖孽七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傅无战开口道:“给他吃些丹药,保证他不死,然后把他的武功废了。” 傅云峥点点头,“五哥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那好吧。”顾成蹊一掌打向傅君轻,几乎凝成实质的乳白色内力,势如破竹,直打进他的腹部,将他丹田里所有的内力尽数打散。 傅君轻没有力气反抗,浑身颤抖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她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倒了一瓶治伤丹药进去。索性这些丹药通通都是入口即化,也不需要傅君轻费力去吞。 丹药倒得太快,傅君轻下意识去咽,有些也没有来得及,被呛得好一通咳嗽。 顾成蹊松开他的下巴,瓷瓶一丢,在空中便碎成齑粉。 “乖徒儿,你的武功又提高了不少。”白湛摸着下巴回想她刚刚那一掌,内力绵延醇厚,已过第一境界,并且稳固。 顾成蹊挑了挑眉,唇角一勾,笑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 白湛乐了,“乖徒儿,你难得夸我一句,走走走,为师带你去吃好吃的。” “出钱?” 白湛中枪,捂着心口地方道:“乖徒儿,谈钱伤感情啊。” “谈感情伤钱。”顾成蹊白他一眼,怎么会有师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去她的酒楼,还说请她?靠,这谁请谁啊?! “伤钱有什么?你的钱多得用不完,还怕这一点,走走走,带上无战小子和妖孽一块儿去。”白湛扔了鞭子,用同样的手法把鞭子震碎,勾住她的脖子,对另外两人招招手。 傅无战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顾成蹊认命了,“得,老子请客,走吧。” 说完,和白湛勾肩搭背率先离开。 傅无战跟上。 傅云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之中,还皱眉的傅君轻,转回头,恢复往日风采,也跟了上去。 ———————— 琉璃醉。 顾成蹊这次没有丝毫掩盖,直接带他们去了禁止外人进入的后院。 后院前面有高大的绿树遮掩,进入深处,竟是处处开满红色梅花,枝枝花开正茂,美得如同仙境。 顾成蹊领着三人走到最深处,一片空地上,毯子铺就,两张小桌拼在一处,桌上着香茶果品,左边不远还有一处可供歇息的凉亭,亭子外面乃是一片湖泊。 “成蹊,这后面的地方,你竟然能够进得来?”发出这声感叹的,就是现在还不知情的傅云峥。以前他也好奇过琉璃醉这后院是什么好去处?为什么会成为禁地,不许外人进去?他曾偷溜进来过,然而不曾防备隐藏在这里的绝世高手,被打出去了。 “我的地方,为何不能进来?”顾成蹊在小桌子前坐了下来。 “你,你的地方?”傅云峥惊得都磕巴了。 “是啊。”顾成蹊拍了拍手。 顿时有几个穿着同样衣裙的姑娘,从梅花林里飞了出来,她们个个体态轻盈,削肩纤腰,还没看到样子,就知道是美人。 美人有序的落到空地上,单膝跪向顾成蹊,眉目娟秀,果然绝代佳人,“拜见尊主。” “尊,尊尊尊尊尊主?”傅云峥磕巴得基本上没声儿了。 顾成蹊一拂衣袖,淡然道:“上些菜肴和酒来。” “是。”美人们站起来,又有序的退了下去。 傅无战脸上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他抬手把傅云峥的下巴安回去,“老七,回神。” “你,你你你,你也知道?”傅云峥欲哭无泪,有些崩溃,还继续磕巴中,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敬重的夜尊,会是他一直认为不是的人? 傅无战点点头,肯定地回答了他。 当时自己若不是因为早就对成蹊的身份有些猜忌,恐怕也会如他一般失态。 白湛笑眯眯的拿了一个果子来吃,不愧是他的徒弟,一说出身份来,能吓尿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321 赌赢了 “还有什么是你们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傅云峥现在心里面掀起滔天的浪花,脑袋顶上更是觉得天雷滚滚的。 还能好好当兄弟了吗? 他本想这就完了,没想到他兄弟迟疑了一下,煞有其事点点头。 傅云峥崩溃了,瘫倒在地上,“我感觉我像是在做梦,来吧,还有什么一块儿告诉我,让我一次性死完。” “剩下这件事,你可别怪我,都是老皇帝逼的,我才一直没说。”顾成蹊立马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决计不提自己压根说不出这件事来。 傅云峥眨了眨桃花眼,“还跟父皇有关?” “嗯。”顾成蹊点点头。 “什么事?” 顾成蹊抽抽了嘴角,发现要说出来的这一刻,还是很难说得出来,她是个爷们儿! 好吧,她是个假爷们儿,心里面很清楚自己是个女人,但要她真的去说自己黄花大闺女…… 还没想完,顾成蹊一个激灵,一阵恶寒,摆摆手,“五哥,你跟他说吧。” 傅无战点点头,俯身在傅云峥耳边低语了一句。 “什么?!”这一次,才真的把傅云峥炸得回不过神来了。他的脑子里颠来倒去都是那几个字:成蹊女的、女的成蹊、成蹊女的、女的成蹊…… 原来他之前喜欢上的是个女人,他并没有断袖。 傅云峥又哭又笑,亏他还挣扎了那么久。原来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用手肘捅了捅正在吃水果的白湛,“老妖精,他该不是傻了吧?” “你是大夫你问我?”白湛瞥她一眼。 傅无战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笑而不语,并不打算把这事拿出来说。 没过一会儿,美婢们把佳肴美酒端来,依次摆好后,又翩然而去。 顾成蹊拿起一壶酒,给他们都满上,举杯道:“这杯酒,我敬你们一杯,是我长久以来隐瞒的赔罪。” 白湛傅云峥傅无战三人一齐举杯,与她碰杯。 “若不是老子当年给你练错了功法,还不知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白湛哼哼唧唧一饮而尽。 “我也是多加猜测,才知道。”傅无战摇摇头,也跟着一饮而尽。 “满得我们好苦。”傅云峥苦笑,也一饮而尽。 顾成蹊喝下去,才道:“这能怪谁?老爹在我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将我的性别隐瞒,原本除了我和老爹老娘,谁也不知道。就怕多一个人知道,万一将来说漏了嘴,我家就是欺君之罪,这个罪名可是要抄家问斩的。” 白湛哼哼唧唧不高兴的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顾成蹊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语气略带慵懒的道:“师父,您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忘了五哥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事的?” 白湛一噎,一巴掌呼向她的脑袋,掩饰道:“没大没小。” 顾成蹊往后一仰,便躲开这一巴掌,转身在烤鸡上面撕下一只鸡腿来啃。 “你现在不再受到朝廷的约束,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未尝不可。”傅无战道。 “……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就算公布了,她还是不会穿回女装,公布了说不定还会引来又一舆论,到时候相信她是男人的,依然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她是男人,那有什么用?所以,“我就不是活在别人眼光下的人儿。” “好,说得好,这才不愧是老子的徒弟。”白湛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轻的道。 傅云峥也被桌上的菜肴吸引了,尤其是还有几道他最喜欢的,眼睛简直都要放光了。 “成蹊,你们家厨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喜欢的菜,五哥喜欢的菜全在这里。”傅末了,看了眼恨不得把舌头都吃下去的白湛,笑道:“想必白先生喜欢吃的菜肴也在这里。” 白湛如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厨子好琢磨客人的饮食,我家厨子已臻化境,你们吃过什么菜,喜欢吃什么菜,未然全都知道。”顾成蹊浅笑道。 “我不信,琉璃醉一天起码要接待几百上千的客人,方未然难道会知道所有来过这里的人的口味?”傅云峥一脸不相信。 “像你们这样在琉璃醉的常客,不想知道也难,至于其他的客人,能来到我琉璃醉吃上一两次,还想吃第三次第四次,口味就已经承认了我琉璃醉,还需要多记吗?”顾成蹊微一挑眉。 傅云峥被说得哑口无言,给她竖起大拇指。 傅无战笑道:“说得不错,来过琉璃醉,就没有不赞一声好的,也没有谁会嫌这里有什么菜肴不合口味,觉得难吃。犹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的小二还特地问我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当时觉得有趣极了。” 顾成蹊解释道:“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才好给你们配菜单,否则要把琉璃醉所有的菜单拿给你们看,你们那一顿都别想吃了,看菜单去吧。” “好个琉璃醉,果然不同凡响。”傅无战看向顾成蹊,眼神带着些许敬佩。 越知道她未曾拿出来的事,就越发觉得她不简单,心中更加敬佩,同时还带着点小庆幸,幸好他们是兄弟,不对,是兄妹,算了,还是哥们儿吧。 知道她是女人这么久,还是没办法把她当女人看。傅无战看了一眼依然爷们儿坐姿的某女,扶额。 “不同凡响吧。”顾成蹊笑眯眯道:“我家财神经营起来的。” “财神,宁浮闲?!”傅云峥闻言,放下手中的食物,略显激动看着她。 顾成蹊点头,这货不是跟浮闲见过吗?激动点在哪儿。 “哈哈哈,五哥,快快快,银票拿来。”傅云峥大笑着向傅无战摊开一只满是油渍的爪子。 “你们竟然拿我的琉璃醉开赌局?!”顾成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难怪这厮这么激动。 傅云峥笑眯眯的道:“岂止是我们?不管是江湖上下,还是寻常百姓,只要是在琉璃醉吃过的、好奇琉璃醉背后是谁的的人,基本上都打过赌,就赌这琉璃醉是宁浮闲宁大财神爷经营起来的,还是名酒山庄酒心闲酒庄主经营起来的。这道题一直都没有答案,可巧,今日得到答案,可不就是我赢了吗?” 322 朱雀本尊出现 傅无战在怀中拿出银票,无奈道:“宁浮闲我们从未见过,这些年来,也仅仅是听过他的传说。和你一样,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宁浮闲具体长什么模样,因为他出去谈生意的时候,要么就是带着一张面具,要不就是戴着人皮面具,见一千个人,就有一千副面孔,谁也闹不清楚真正的宁浮闲长什么样子。谁知道宁浮闲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因此我选了酒心闲。” 顾成蹊点点头,酒心闲他们见过,对于他的能力,傅无战是极为肯定的。 她手一吸,差一点就要到傅云峥手里的银票,就这样到了她的手里。 “成蹊,你抢我银票做什么?”到手的银票又飞了,傅云峥没能力从她手里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票子。 顾成蹊一手捏着银票,一手捏着鸡腿继续吃,她吞下口中的食物,意味不明地笑道:“我且问你,你为何要选浮闲?” “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也是最想拜师的人之一……对了,他三年就给夜阁创造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是不是真的?”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顾成蹊慢悠悠点点头,“不错。” “真厉害。”傅云峥竖起大拇指,接着他搓着手,谄媚笑道:“成蹊,改天给我引荐一下呗,要不直接叫他给我当师父也行。” “当师父?”顾成蹊一愣,接着把银票丢给傅无战,道:“你自己去问酒心闲吧。” “成蹊,你听岔了,我要拜宁浮闲为师,不是酒心闲。”傅云峥把自己的油手擦了擦,把傅无战接住的银票拿过来,揣在自己兜里。 顾成蹊咬牙切齿,她怎么就是觉得有点看不惯傅云峥见钱眼开的样子呢?她正要不爽发话,忽然一个穿得一身火红张扬的俊美青年男子几步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慢,然而一步跨出,却像走了四五步般,身后还有些许重影。 来到空地上,四人完全看清楚他的容貌。 男子容貌精致、阴柔俊美,五官像是被人精雕细刻过的般,脸部线条不见寻常男子的冷硬,反而极为好看,给人一种热情如火的感觉。 他向顾成蹊单膝跪下去,“见过尊主。” “起来吧。”顾成蹊微微挑眉,这小子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不是一直被浮闲各种坑蒙拐骗穿小鞋么?明知道浮闲住在盛安还敢来这里? 朱雀站起来,看着顾成蹊略带疑惑的眼神,满脸苦逼,被主子拿朱雀令强行召回,他能有不回来的选择么?他拱手道:“尊主,我家主子有急事请你过去相商。” “嗯,你回去告诉他,我马上过来。” “是。” “朱雀,等等。” 朱雀站起来,转身正准备走,又被白湛叫住,他又转回来,拱手道:“白先生有何吩咐?” 白湛笑眯眯的道:“回去一并告诉你家主子,说七王爷想拜他为师。” “哦,是。”朱雀有点发懵,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想拜他那个没良心又小气的主子为师?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他还是应下来,转身离开。 “多谢……” 傅云峥激动得要俯首拜白湛一下,被他用扇子扶住,一副狐狸模样笑眯眯道:“诶~~~别谢我,把你兜里刚刚揣的银票拿来给我。” 傅云峥哭笑不得,“那是我刚刚得来的,再说,财神爷收不收的当徒弟还是未知数呢。” “哪儿来那么多话?!老子已经给你引荐了,这是引荐费。”白湛理直气壮伸手。 你这是欺诈!傅云峥桃花眼圆睁,但他到底还是不敢跟这位叫板,苦溜溜的顺了这强买强卖的土匪,万分不舍把银票拿出来,接着又依依不舍的递出去。 白湛笑眯眯的接着,揣自己怀里了。 傅云峥转头看一眼顾成蹊,现在算是知道她的这些土匪性子是走哪儿养成的了。 顾成蹊耸耸肩,站起来,道:“你们吃着,初枫就在不远的地方守着,有事叫他就可以了,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成蹊,别忘了帮我说好话。”傅云峥肉疼的道,他和五哥打的那赌可是一千两银子,绝对不能打水漂。 顾成蹊眉梢微挑,殷红唇上挂着一丝笑意,她转身,边走边道:“这可就说不准,浮闲向来不喜欢收徒弟,更不喜欢有师父的徒弟。” “我的武功是各大将军共同指导,也有你教的成分,我可没有正规的师父!”傅云峥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顾成蹊背对他,挥了挥手,“知道了。” ———————— 顾成蹊在梅花林里转了好几道弯,熟门熟路来到一座楼阁前,楼阁之上有一处观景台,观景台一面向屋,三面没有墙壁只有栏杆和柱子,像一个戏台子似的。站在这上面,可以看到琉璃醉这内院里面大部分的景色。 平常顾成蹊也喜欢到这里来赏景,来的时候,一般都有他们几个属下陪伴。 彼时,宁浮闲正在二楼观景台等候。 顾成蹊脚尖轻点,凌空一跃,衣摆在空中帅气一荡,落到楼台里。 看着这张久违的俊美如仙的面孔,宁浮闲突然找到了一点归属感,露出清澈纯净的笑容,两个梨涡顿显,连忙站起来,向她行礼,“属下拜见主子。” 顾成蹊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来,“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这样的。”宁浮闲娓娓道来,“我们在洛国的产业受到洛国皇商打压,他们有皇室在背后支撑,我们吃了很大的亏,目前我们还在拨出银两去周旋那里。但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属下本想去走一遭,奈何最近事物繁忙,脱不开身,所以想请主子帮忙走一趟。” 顾成蹊走到栏杆边,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栏杆上。她知道,这件事极难办,若是能交给别人,浮闲绝不会来麻烦她。只是刚出完这边的事,她也还未曾安排妥当…… 洛国那边的事情不能拖,这边她尽快安排下去就是。老妖精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刻都挺靠谱的,保护大哥栢苏撤离应该不成问题。 “好,你安排下去,我后日出发。” 323 丞相到来 宁浮闲松口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多谢主子。” “浮闲,七哥想拜你为师,你可收?”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他。 宁浮闲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开口道:“主子,你知道我从来不收徒弟的。再说经商这种事,应当从小培养,且看天赋如何,七王爷年纪比我都大,怎么收他为徒?我酒庄主和财神爷的身份不能一同暴露出来,七王爷见我,必当还以为我是酒心闲。” “你平日里忙来忙去,怎会有空教徒弟?我不过是问问,说说趣,难道还真让你收他当徒弟不成?”她心里很清楚,傅云峥想拜浮闲为师,不过是看上他赚钱的本领,但是这本领又岂是这样好学的?若是那样的话,她夜阁早就人才辈出了。 宁浮闲笑道:“说来,他不是有个现成的师父吗?主子你把他丢进试练塔关三年,能学得了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你倒是想得好,试练塔是谁都能进去的吗?” “也是,试练塔头一条规矩就是进去的人,必须是夜阁成员。”宁浮闲看向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主子,说来,咱们夜阁的大伙,该感谢你。” 顾成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一点,“知道感谢老子,就要多为老子做贡献,团结一点,友爱一点,要以夜阁为荣,要以身为夜阁人而感到自豪。” “知道了。”宁浮闲乖乖应下,一双褐色的眼睛清澈干净,含笑的时候,漂亮极了。 顾成蹊放开他,走到柱子边,看向远方道:“我要是记得不错,明天好像是中秋?” “主子记得没错,明日就是中秋。” “好,明日正好回夜阁过节,往年都是快半夜才能回到夜阁,今年可以提前了。”顾成蹊唇角一勾,眼睛亮亮的,眼尾都是笑意。 宁浮闲眼睛一亮,高兴道:“属下待会儿去通知大家。” “嗯。”顾成蹊点点头,站直身体,道:“你先去忙吧,我回去了。” “恭送主子。” —————————— 回到顾府,已是下午。 她早在来琉璃醉前,就派人回来报了信,因此,府内紧张的气氛已经散去了。 白湛回到府内,便一溜烟回自己的房间睡大觉去了。 顾成蹊往药轩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直等在院子里的叶景言察觉到动静,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令满院花草尽失色,“蹊蹊,你回来了。” 如雪如清风般的嗓音,依旧好听极了。 她勾唇一笑,微点头,“嗯。” 顾成蹊走进去,叶景言起身迎了上来,“去了大半日,可出气了?” “出了。” “蹊蹊,他们这样对你,对大哥,你还要为他们效命吗?”叶景言在昨夜便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劝她不要再效命狗皇帝。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脸,吃了把豆腐,才道:“今天去,除了出气,还有件事,就是辞官,我不要这王爷之位了,代表身份的玉印我已还给皇上,大哥的官印少时也会送去,我们一家再也不会给老皇帝效命。” “你这样做,只怕老皇帝不会放过你们。”叶景言一半喜一半忧,对她吃豆腐的事,自动忽略。 “你不是力劝我不要再呆在朝廷吗?离开了朝廷,朝廷再对我兴兵讨伐,难道我还不能随你去梁国?”顾成蹊哼哼唧唧的道,顺手勾他一缕头发来把玩。 “好。”叶景言大喜,对他来说,这才叫求之不得。 “皇帝定会对我兴兵讨伐,要是不这样做,他的脸面上难以过得去,可惜他的好计划要落空了。”顾成蹊放下他的头发,往里面走去,“先去看看大哥怎么样了。” 叶景言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内药味弥漫,但并不使人觉得呼吸困难,反而还有几分清爽的味道在里面,嗅之通畅。 顾尘落躺在窗边床榻上,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不过呼吸已经正常。白华照顾他快一天了,昨夜焦急等在药轩外,也是一夜未睡,现在累得趴在床头就睡着了,睡熟中,还握着顾尘落的手。 顾成蹊在衣架上取了披风给她披上,悄无声息坐在床边,拉过顾尘落另外一只手,给他把脉。 对他的伤势了然于心后,又带着叶景言悄然退出去。 来到院中,顾成蹊招来二十四卫,叫他们全都守在这里。 接着便离开这里。 顾成蹊想要离开的心不容置疑,哪怕皇帝再派人来威逼利诱,她全都置之不理。 最后老丞相来了。 顾成蹊百忙之中还是见了他一面,谁叫他跟她老爹是老交情呢? 花厅中。 顾成蹊坐在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道:“老狐狸,以前你担当说客,劝我爹,如今又是说客,来劝我?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也没有什么耐心。劝我爹,劝上两三回后,干脆直接每次来我这里,都是来喝茶来了。” 上官云笑着,捋着胡须道:“这不是一来,我确实与南星投缘,二来,我家那个小兔崽子也喜欢找你玩,虽然十有六七来这里都会扑个空。” “老狐狸,你也该知道我和我爹同样一个倔脾气,这次你上这里是来干嘛了?”顾成蹊放下茶盏,问道。 “上这里来走走,顺便来看看你搬得如何了。”上官云笑着一叹,甚有几分落寞。 顾成蹊挑眉,“你知道我要搬走?” “你被皇上追杀了不少时日,太子又对你大哥动用私刑,你今日上朝明目张胆对峙皇上,就表明你的决心,势必是要搬走的,我再规劝已是无用,来你这里走走还不好?”上官云微微一笑,笑中含着长辈对小辈的慈爱。顾成蹊虽然高深莫测,但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样真的走了,他还有几分舍不得。 “所以又打算阳奉阴违了。”顾成蹊笑道。 上官云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老狐狸,多谢了。” 上官云一愣,顾成蹊接着道:“以前包庇我爹,如今包庇我,你虽为老皇帝卖命,但对我们家终究不错。” 324 真的要走吗 上官云洒然一笑,“人生得一知己,此生足矣。小狐狸,你果然比你爹聪明。” “过奖过奖。”顾成蹊笑眯眯道。 上官云边笑边摇摇头,这小子,比他家那个小兔崽子还像他的种,可惜这‘种’终究是人家的。“你们以后记得回来看我,不然我呆在盛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成蹊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道:“老狐狸,你还有多久告老还乡?” “如今我四十多,最少也要六十才能告老还乡,还有十多年呢。”上官云叹道。 顾成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早在几年前便在一处山谷里修建了一座与顾府一模一样的府邸,老狐狸,你在丞相府住的那院子,我也命人建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说什么?”上官云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身躯微微一颤,手不自觉的握紧扶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狐狸竟然还为他置办了府宅,并且还是几年前就准备好了的? 顾成蹊给他续上杯茶,宛如真正的十六岁少年,孝敬一个长辈般,她从容笑道:“老狐狸,你明里暗里帮扶我家这么些年,与我爹兄弟相称,难不成在你眼里,我们还算不得一家人?” “算,算,自然算!”上官云有些懵。 “侄儿不才,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索性多伸只手,将你养老住的地方一块儿包揽……可别怪侄儿多管闲事。” 顾成蹊每一句都烙进上官云的心里,眼眶发热。这些年来他做这些,从没想过什么回报,只觉得难得有一个谈得来的好友,必须要保护好。 没曾想他从来不曾说过这些,竟然被一个孩子不着痕迹的看在眼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饶是上官云心有七窍,也被感动到不行。 “怎么会。” “那就好。”顾成蹊微微一笑,一笑极暖,几乎暖进了上官云来时略显伤痛却不曾展示出来的心。 “你这孩子,临走还赚我眼泪。”上官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有么?”顾成蹊一挑眉,坐了回去,“我不过是通知你一声,回头告老还乡了,别忘了过去住,省得我白花银子修建。” 这嘴贱的,这一刻上官云回归到真实,笑着在心里骂了一句,道:“我可还有十几年才能告老还乡,这十几年官场几多变化,你那银子有可能还会真白白修建。” 顾成蹊翘起二郎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有我在,宰相你随便当,安全的事情,你尽管放心。我看你也不是那种愚忠之人,想来有人救你,你也不会不领情吧?” “臭小子。”上官云笑骂一句。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为自己儿子操碎心,还能有个孝敬的,他顿觉后面十多年,仿佛也不是那么难过。 说来他还真不是那种不领情的,若是有那么一天,他定会毫不迟疑,抽身而去。 ———————— 夜阁的人无疑是速度型的,一下午的时间,顾府大多数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夜晚,夜风寒冷,钻入领子,能让人打个寒战。 顾柏苏打完寒战,立马运起内力护体,今年似乎冷得特别早,现在才刚刚要到中秋,夜里的风就这样让人有些难以承受,再到冬天该是多么的冷? 他转头看向立在他身边纹丝不动的少年,夜风吹起她几缕青丝,美得如同画一般,她还是穿的夏季的衣裳,这冷风对她来说,就好像丝毫没有感觉般。 “二哥,我们真的要走吗?” “必须要走。” “哦。”顾柏苏恋恋不舍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离别方知情深重,他实在很舍不得这里。 “去到新家,你住上半个月,随破月回到盛安。” “啊?”顾柏苏一头问号看向她。 顾成蹊挑了挑眉,道:“你不会以为这么容易就把破月追到手了吧?” “没,没有。”顾柏苏眼睛乱闪,低下头四处看,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顾成蹊看着他羞红的耳朵,也不打算戳破,“既然如此,那你不留在盛安留在哪儿?” “哦哦。”顾柏苏突然抱住她,抬头问:“二哥,以后我还能经常见到你吗?” 顾成蹊摸摸他的头,轻斥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弟弟,怎会不能经常见到我?” “可你不是真的哥哥,你是……姐、姐,你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顾柏苏叫她姐姐这是第一次叫,晦涩难以开口,喊到中间还停顿了一下。 “谁说我会嫁出去?” “你不是跟叶景言……?” “他嫁,我娶。” “?!”顾柏苏惊得睁大了眼睛,“他肯倒插门?” “倒插门?”顾成蹊一愣,随即道:“这点我倒是没有想过。” “……”二哥你还能不靠谱一点吗? 顾成蹊道:“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我没有问他,他倒是愿意嫁给我,无论以哪种方式他都可以,只要能跟我成亲。他和他的父亲恩断义绝,现在只存在傀儡之间的关系。我与他拜堂,想必他还更倾向于在他师父坟前拜堂。” “不行,你们成完亲去拜可以,成亲的时候,绝对不能去拜。”顾柏苏摇头,态度很坚决,第一个不同意。 顾成蹊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道:“我不过说说而已,他不会这样做,我也不会同意。” “二哥,如今你不惧皇帝,应该昭告天下一件事。” “什么事?” “昭告天下你是女儿身,不是男儿身,断绝天下女人的念头,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交代,叶景言为你背负了这么久‘断袖’的冤枉名声,你也该还他一个清白了。” 顾成蹊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孩子,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向着你。”顾柏苏甜甜一笑,又萌又可爱。 顾成蹊抱着他没有再说话,仰望星空,心里已有了打算。 —————— 翌日,搬迁还在继续,朝中众多武将突然到访,初枫亲自去问过原因才知道是为了白湛而来。 初枫又立马溜溜的跑去询问白湛。 白湛闻言,直接挥手,说不见。 初枫又立马溜溜的回去给众将军回话。 325 叶景言答应留下 将军里面,数陈、路两将最狡猾,见初枫出来回绝,又转过头说拜见顾成蹊。 初枫这次请示都不用请示了,双手环胸,靠在门边,道:“各位将军请回吧。” “我们说求见白先生,你给禀报,为何我们说拜访顾二公子,你却直接赶我们走?是何道理?”路将军问完,其他老将纷纷点头,皆是带着一脸无声的询问。 初枫笑道:“别说各位将军是为了见白先生才拜访我家主子的,就说你们专门来拜访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凭什么见你们,你们都跟皇帝是一伙的,她扫了你们皇帝的面子,你们还不来为皇帝找场子?大家同行一场,看在你们之中,曾有人尽心尽力为她杀敌的份上,她不会跟你们闹得很不愉快,可我初枫却不曾跟你们有任何的交情。我就是心疼的家主子,不愿她见你们这些人,如何?” “你!” “德耀。” 将军中有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血气方刚,听了初枫这句无赖的话,想冲过去和他理论,被路将军拦下。 陈钱走出来一步,看向他道:“枫公子,我听说过你的名号,你是这顾府的管家,是二公子深受信任之人,难道真的不能通融一次吗?” “陈将军这话说的……好吧,我给你们提个醒。”初枫偏头看向他们,悠哉道:“你们是朝廷的人,而傅百战早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跟你们没有交情的白湛。他是我家主子的师父,他们师徒关系深厚,非寻常师徒可比。另外,我家主子,昨日刚在大殿之上得罪了你们皇帝,懂了吧?” 懂了,初枫说得这么明白,他们再一根筋的人也听明白了。 无论是白湛,还是顾成蹊,他们之所以不见他们,在以这种方式,迂回的保护他们。 顾成蹊和白湛已经得罪了皇上,以后少不得会出兵讨伐,他们现在若是还和这两人有联系,以后皇上怀疑到他们身上来,势必会对他们问罪。 几个将军最终还是走了。 初枫在后面淡淡挑了挑眉,摸了摸鼻子,笑眯眯的转身回去了。 他只是在说事实,可没有说其他的哦,各位乱想到了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单纯的不想见到这些人的白湛顾成蹊师徒两个,现在正在干嘛呢? 后花园,石桌左右,坐着这两人,相互对视,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顾成蹊先开口,“老妖精,你领不领?” “不领!” “必须领!” “不领!” “领!” “不领!” “不领是吧?”顾成蹊红艳艳的唇瓣,唇角一勾。 原本很有骨气的白湛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果不其然,就听顾成蹊下一句道:“好啊,有骨气。我立马去通知琉璃醉,以后你去吃饭,不仅不免费,还把帐费往三倍以上提。” “我错了我错了!乖徒儿,我领还不行吗?!”白湛抱住她的手臂,死死拖住她。他一年的零花钱本来就让这丫头给固定了,只给那么多。要真让她给提到三倍以上,还不坑死他。 “这还差不多。”顾成蹊满意道。不信还治不了这只老妖精。 “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把尘落小子领到景华山去养伤?你那四月谷不是挺好的吗?”被坑完,他还是想知道原因,好歹让他领得舒服点。 “四月谷虽好,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是好几年前的了,虽然年年都派人去修整,但是毕竟里面是没有住过人的,少不得要打扫一番,那么宽敞的地方,打扫也得费一番功夫,没有十天半个月肯定不行。” “哦。”白湛点点头,知道原因他心里面舒服多了。只是……一想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在她没回来的时候,他就要一步不离景华山地守着。 想想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伤痛。 “丫头,你得把叶景言给我留下来,孝顺孝顺本公子……咳咳,为师顺便也考核他一下,看看他当你相公合格不合格。” 顾成蹊一愣,坚决否定,“不留。” “不留我就不承认他这个徒女婿。”白湛笑得一脸奸诈看向沉默了半天的叶景言。 叶景言苦笑,道:“蹊蹊,我还是留下来吧。” “他就说说,你还当真了?” 叶景言正了正色,道:“我要和你在一起,还是要得到你身边所有你在乎的人的支持。”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点头。“嗯。” “所以,我还是留下来吧。”叶景言叹道。他也不想跟她分开,可是正如白湛所说,他并没有让他们打心眼里觉得他和蹊蹊是一对的。 他们之所以平常没有反对出来,不过是看在蹊蹊喜欢他的份上,他要让他们真正的承认他。 “蹊蹊,你放心去吧。” 顾成蹊嘴角抖了抖,接着点头。你被老子师父给骗了,傻孩子。 唉,算了。 顶多想念一点,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反正过去也是麻烦事多,说不定在这里反而还更安全一些。 ———————— 经过一天的时间,整个顾府都被顾成蹊派人给搬空了。 门前上锁,接着离开了盛安。 皇帝听说后,大为震怒,立即派了几个将军前去追。 御花园后,杏林上苑,此间的杏子已被采摘完毕,只留下一片枝叶繁茂的树。下人已都被摒退,只有皇帝和丞相上官云走在此处。 瑾帝叹道:“丞相,朕待成蹊不薄,他的哥哥被太子滥用私刑,朕还重重处罚太子,将太子废了,这对于寻常百姓家,该是多么大的荣耀?可他呢?竟然不领情。当众驳了朕的面子,朕还没想好如何发落他,他倒好,顾家那么大的家底,他竟然一天就给搬空了,现在朕想找人都没有地上去找。皇兄也是误会了朕,朕怎么就跟他解释不清楚呢?” ………… 瑾帝还在絮絮叨叨的念,上官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清晰,之前通过他的话,他就推断出他一直在追杀成蹊,而且还有几次他撞见他在跟暗卫说话。 可这个时候,他还反过来怪成蹊为什么一点不领情? 326 皇帝洗脑 真是好笑,明明都是两个撕破脸皮的人了,瑾帝还在硬绷面子。 上官云心里虽然明白,但是官字两个口,怎么做官,他当然更加明白,“皇上,成蹊确有冒犯之处,想来是对皇上有什么误会。” “可不是,他若是明白朕对他的苦心……” 皇帝继续絮絮叨叨,上官云就这么听着,时不时给两句话,但始终没有帮着瑾帝骂过顾成蹊一句。 “丞相啊,你说,当初朕给他那么多好处,他怎么就看不到呢?头名状元时,朕给他二品官衔。杏林宴时,封他异姓王,赐国姓傅,朕那点亏待他了?” “皇上给他的好处的确不少。”这点上官云认同,可就是一步登天,才更让人嫉恨。 忽然上官云明白瑾帝带他来杏林上苑说这些的原因了,他身为瑾帝的左膀右臂,瑾帝想要坐稳皇位,非有他不可,他害怕这次因为顾成蹊的事,他产生疑窦,相信了顾成蹊对他说的话,毕竟他昨日傍晚去找过成蹊谈过一席话,进了顾府约莫两个时辰。 瑾帝这是在给他解释,顺便给他洗脑,让他觉得他才是对的,成蹊是错的。 好个假仁假义的瑾帝,这么多年来,他的心肠竟然被染黑到了这种境地,自己真是瞎了眼,认为他对忠臣真心以待。 两人谈话约莫谈了一下午,傍晚上官云回到府邸,却见儿子和儿媳早等在大厅。 “砚儿,你随我来。” 上官砚正想说话,被上官云打断,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傅九香。 傅九香示意自己没事,让他跟上去,他这才点点头,追上前面那道几十年如一日仍旧挺拔如松的背影。 书房之中,上官云在椅子上坐下来,舒缓了下疲劳。 上官砚走到他面前,看向他,剑眉几乎拧成疙瘩,“爹,皇上把成蹊逼走了,你还要为他效命吗?” 上官云沉默不语。 上官砚单膝跪在他面前,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爹,成蹊心怀天下,他是有些顽劣了些,但他对皇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非是把他惹怒了,绝对不会公然对皇上不敬,可是皇上是怎么对待他的?爹,成蹊只有十六岁啊!他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对待,如今皇上下旨派兵去追他,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上官云凝重的眉宇,忽然一展,抚须道:“小子,你可真是关心则乱,和小狐狸这么多年兄弟,你竟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要是没有把握能和皇上对抗,会当庭和皇上闹翻,接着一走了之?你太小瞧他了。” “什么?”上官砚愣了,随即想到昨天下午他去找过顾成蹊,着急问道:“爹,昨天下午成蹊跟你说了什么?” “你小子,小狐狸说你爹我养老的地方他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我告老还乡后接进去住。”上官云笑道。 “他把我该做的都做了。”上官砚很惊讶想笑又无奈,结果表情没有做对,颇有些奇奇怪怪。心里着实感动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他们。 他还有些愧疚,这两日他的上司莫名其妙给他很多差事,他连朝都来不及去上,也就错过成蹊和瑾帝对峙,也没有来得及跟他道个别。 上官云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爹若是猜得没错,过不了两天他还会回来。” “爹,你怎么知道?” “他连暗中跟你道别都没有,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上官砚点点头,明白过来。成蹊有情有义,怎么会跟他不打招呼就走? “爹,我知道了。” “孩子,你莫被花言巧语哄骗,成蹊的事情,你万不可轻言告诉九香。为父知道她是个乖巧识得大体的女孩,我也相信她从没有跟你打听过关于成蹊隐秘的事情。但是她始终是天家出来的,这层隔阂不是说你们有多么的恩爱就可以捅破这层窗户纸。”上官云郑重的向他叮嘱道。 上官砚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你记住,若是给她知道了,不是在讨她欢心,而是把她扯进这场祸事里面。” “儿子记下了。”上官砚惊得微微抽气,重重点点头。 上官云放心了许多,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清楚的,都已经这样跟他说了,他会懂得分寸。 上官砚站起来,道:“爹,我们出去吧,就像做了月饼糕点,现在正是中秋之夜,咱们一家该好好团聚。” 上官云点点头,老怀安慰,“好。” —————————— 今晚的月亮极圆,像是银盘高悬夜空,银辉普照大地,照亮整个夜阁总部的上空。 顾成蹊把昏迷不醒的顾尘落安排在自己的房间安睡,白华一步也不离开他,自愿留下来照顾他,她只好派了几个人守在这里。 而顾柏苏则是被她带了出去。 顾成蹊特地安排下去,今夜不许暴露她的身份。 夜阁成员们虽有些微不爽,但看在她能够亲自到场,又高兴起来,不暴露怎么样?只要尊主能在他们面前蹦哒不就没事了? 夜阁的中秋夜非常热闹,大大小小的内部核心人员基本上能赶回来的都赶回来了。大家在一起相互敬酒,时不时的有节目奉上,一朵朵烟花像放不完似的,绽放在夜空之上。 顾柏苏看到了顾府里面的几个小孩子,非常高兴,去和他们玩了一会儿。 然后接着又跑回来陪着云破月,对她大献殷勤,照顾得周周到到,看得一众夜阁单身狗,直羡慕嫉妒恨。十四岁的小屁孩都把他们的女神追到手了,他们可是一直以为魅煞大人会跟尊主在一起的,谁知道最后各自都找到了真爱。 哎呀呀,他们怎么没有看准时机下手呢?失策啊,真是失策! 不过话说回来,左使告诉他们尊主是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少人的视线都往顾成蹊身上瞄,尤其是看到她喉间那个‘喉结’已经没有的时候,一个个表情宛如雷劈。好在他们素质过硬,演技也是过硬的,所以没有被顾柏苏发现一丝一毫。 不过这还是由于云破月把顾柏苏大半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327 嘱咐白华 顾成蹊淡定的扫向他们,微微一笑,道:“怎么,想跟我拼酒?” 一桌的人集体触电似的摇头,坐在她对面的宋闻笛求饶,“你饶了我们吧,谁敢与你拼酒?不要命了么?” 同桌的云破月初枫初洛宁浮闲陆冰语玉千官连着顾柏苏在内,集体点头。当然,只有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的白湛,他的眼睛正瞄向四周,顾成蹊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夜阁处处摆着桌子,照明用的,并不是油灯,而是一颗颗夜明珠装饰成各种各样的样式来照明。有的变成花灯,有的直接吊在树上。 叶景言不着痕迹地看着,第一次见识到夜阁究竟有多么的富裕,难怪成蹊敢把夜明珠当弹珠玩,原来是这样。 他在想,夜明珠本就稀少,这里却能出现这么多,莫不是整个大路上所有的夜明珠都在这里了吧? 叶景言还好一点,他本来就有一国之富握在手里,虽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失态。 而第一次来夜阁的白湛就不是这样了,看着那一颗颗夜明珠直接不转眼了,甚至还想去拿两个揣在怀里。 他拉了拉顾成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徒儿,你看师父都快穷成狗了,你让师父带几颗夜明珠走吧?” 顾成蹊一巴掌呼向他的脑门,“老妖精,你还能再丢脸一点吗?老子年年给你十万两银子当零花钱使,夜明珠也送了不少了,你还敢打老子夜明珠的主意,不要脸。” 白湛扒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不放手,“有夜明珠,我还要脸干嘛?” 顾成蹊白他一眼,“老妖精,越老越为老不尊。” “老子今年刚满十八!” 噗噗噗噗—— 一桌子的人,全因他这句话不要脸的话,喷了。 顾成蹊早习惯他这不着调性子,白眼也懒得翻,真该叫华儿过来看看,看这丫还敢撒泼耍无赖不敢,对他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不要脸。” 白湛得意洋洋的道:“那是,也不看老子是谁的师父。” 顾成蹊一秒反应过来,气得一脚踹过去。 白湛正抱着夜明珠幻想得正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更没有注意到她一脚踹过来,屁股上顿时挨了一脚。 “嗷!” 一声狼嚎响彻夜阁上空,紧跟着是所有人的爆笑声。 中秋之夜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从傍晚至半夜,几乎所有人都喝趴下了。 郎朗月空下,顾成蹊喝完最后一杯,看了一眼四周。起身,离开了饭桌,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自从重生到这里来,她所有事情都没有愁过,总认为有解决的办法,至今她也还是这么想,然而她却发现有些东西是无法逆转的。 她独自走进院子里,守在这里的侍婢们迎上来,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顾成蹊点点头,吩咐道:“你们下去休息。” “是。” 推门走进房间,床边坐着的白华看了过来。看到是她,舒了口气,“成蹊哥哥。” “嗯。” 白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顾成蹊最近难得看到她笑成这副模样,挑眉走到床边,道:“华儿,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叫你成蹊哥哥,你还答应,我都知道你是女的了。你真坏,骗了我这么久,亏我还喜欢你那么久,为你避着我还伤心了那么久。”白华嗔怪道。 顾成蹊见她绞着辫子,很高兴的样子,没有一点因知道她是女子就伤心,便知她是真喜欢上大哥,而放下她了。 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即使知道我是女的,难道就不惹你喜欢了吗?” 白华抱着她的手臂,笑吟吟的道:“我更加喜欢你了,成蹊……姐姐。” 顾成蹊身躯一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这个称呼还真是不习惯。她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若不知道叫什么,便还和栢苏一样,叫我哥哥,等你和大哥成亲那日,再改口唤我名字。” 白华俏脸一红,点点头。 “这段时间我不在,大哥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白华看向顾尘落,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中通透坚定。 顾成蹊放心了,她翻过顾尘落的手,摸他的脉门,查看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成蹊哥哥,尘落哥哥现在怎么样了?”白华问道。 顾成蹊开口道:“脉象平稳,恢复得很好。” 白华看向她,接着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少时七八天,这几天给他吃流食,尽量煮得好吞咽一些。另外我也会给他配十天的药,过了十天后,栢苏会过来给他检查身体,然后再由他给大哥配药。大哥醒来之后,还需要在床上足足躺够一个月,方能下地。” 白华一边听她说,一边仔细记下,等她说完,她问道:“栢苏他那么小能行吗?尘落哥哥十天以后应该醒了,到时候他可以自己给自己配药了。” 顾成蹊摇摇头,“不行,医者不能自医,他岂能给自己开药整治?你别看栢苏年纪小,他自会说话就开始辨认药材,六岁时,已能识得千种药材。会读书,便开始学习世间各种医书,八岁已会替人开方子抓药。此间又有大哥和我教导,如今他十三岁,早已医术超群。” 白华听得连连点头,顿时对平时毫不起眼的顾柏苏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这么厉害,难怪那天……” “哪天?”顾成蹊没听到后面的,颇有些好奇,转头去问她。 白华不好意思的吐吐舌,把那天她把顾尘落带回来,初枫只准栢苏进药轩,而不许她进药轩的事给她叙述一遍。 顾成蹊道:“初枫做得没错,大事上,他比较冷静一些。” “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说,当时我也没觉得栢苏的医术有多么的高,认为他顶多只能为你打打下手而已,没想到他的医术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顾成蹊收回手,看向她,道:“我跟你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知道,栢苏是有那个能力为大哥开方子治病抓药的。我会把初枫留下,有什么事,你找他就可以了。” 328 进到洛国 白华这次再没有疑问,一一记下。 “成蹊哥哥,这次你会去多久?” “约莫一月有余。” “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顾成蹊看向她,轻轻一笑,微微点头。 —————————— 翌日一大早,顾成蹊同初洛便离开了夜阁总部。 这次她并没有带多少人去,毕竟是去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打架的。 唔,就算打架,有她有二十四卫也足够了。 舒舒服服躺在马车内,宿醉一夜,爬起来就被迫干苦力的初洛,此刻正在车前坐着赶车。 尚在盛安的瑾帝还不知道顾成蹊马上就要离开傅国去别的地方,他正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扬言一定要派人捉到她,并且还下旨在大街小巷张贴告示,悬赏捉拿。 此时唯有另外一个地方,暂时隐藏起来,以待恢复之后,找她复仇。 这个地方就是天华宫。 已经确定宿和已死,举宫上下,七日素白哀悼。 宿千羽跪在他的灵前,足足跪了七天。 七天后,以衣冠下葬,他昏倒在灵前。 这七天中,顾成蹊长途跋涉,中途换了一张面具来到洛国。 洛国风俗和傅国有些微不同,但是服装却还是相差无几,不仅如此,洛国用的文字,也尽都和傅国相同。 这让顾成蹊不禁想到,几百年前,天下原本是统一的,后来因地域辽阔,有些地方管辖不到,皇朝帝王昏庸,才导致天下分裂。 但,这又关她何事? 这乱世当中,她不过以商人利益为周转,以纯粹实力得以自保。 进入洛国,顾成蹊很低调,为了掩盖身份,她给自己换了一张清秀的‘脸’,然后将装束改成女装,一头长长的墨发编成一根长辫垂在前面,尾部用发带绑好,一身素色淡蓝长裙,腰间束腰。 明眸皓齿,原本极为简单的衣着,容貌也是大街上随处一个都能比肩,但因那双黑锃锃、极亮的眼睛增添不少光彩。 初洛跟在她身后,常年穿着的黑衣也换上了一身护院打扮。看着她这身打扮,着实遗憾她没有好好打扮一下,而且他还没有看到她真实的容貌加上女装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应该有点奇怪,但是他还是很好奇。 顾成蹊负手走在街头,仔细观察这里的商家店铺。背部不用注意都是挺得直直的,肩膀略比瘦小削肩的姑娘宽一些,看起来没有什么违和之处,反而格外有精神气,丝毫不同于闺阁中娇娇弱弱的少女。 扮了十六年男人,她的走姿和寻常的女子也是略有不同,但因她擅长模仿人,倒也同样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只不过她这副模样在别人眼里,就较为特别了一些。 “小娘子~” 听到这道一波三折的声音,顾成蹊就知道她被人看上了。 果不其然,她转头便看到前面一个衣着打扮相当贵气的公子哥,带着一帮狗腿子朝她走过来,并且发出‘诶嘿嘿~’的声音。 这公子哥上下打量一下她,评价道:“胸平了一点,没关系,腰细,身材匀净,这就很完美。” 顾成蹊扫他一眼,摸着下巴,丝毫不在意他口头上的调戏,笑眯眯开口,“公子,看不出来,你眼睛还挺厉害。” 公子哥再听到她朗如珠玉的嗓音,眼睛就更亮了,“美人儿,你这声音也是极品,你跟我回家,我把家里那些娘们儿全都休了,然后娶你。” “哦?”顾成蹊微微挑眉,走了两步,站到前面,黑眸中幽光一闪,“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姓甚名谁,有几房妻妾,能扬言休妻娶我?” “本公子名叫洛越,乃是十七皇子,已有三名侧妃,怎么样,美人儿,本皇子可配得上你?”洛越走到她面前,问道。 顾成蹊轻笑,“就你这样还想娶我?侧妃任你休,婚事岂由你自己做主?” 洛越道:“我国风俗就是如此,上到皇室下到黎民,婚姻皆是自己做主。美人儿,你问出这等话来,莫不是你不是本国的人?” 说到后面,洛越皱起眉头,看她的穿着打扮,虽然很简单,但是以他这么多年看过不少人物来看,美人若是别国的,也不是一般黎民。 这要是娶她,那就难办了。 “我确实是其他国家的人,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谢十七皇子厚爱。” 顾成蹊说完转身欲走,洛越跑到她前面拦住她,“美人儿,你告诉本皇子你府上在什么地方,本皇子派人前去提亲。” 闻言,顾成蹊看他一眼,心道又是一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你想提亲,本姑娘还不乐意嫁呢。” 老子家里已经有小言言了,容貌身材声音人品全都能甩你几条街,还想娶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成蹊直接走人。 “哎哎哎,美人儿你别走啊,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嫁给我?”洛越急了,再次绕到她前面拦住她。 顾成蹊眼睛一转,看向周边商铺道:“十七皇子,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我一路走来,怎么见这条街有些商铺的老板愁眉不展,问询的客人很多,但很多也都失望而去?这里明明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他们也不像没有客人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洛越有点懵,不是在说成亲的事吗?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但看她确实一脸好奇的样子,为了讨她欢心,便道:“你不知道,这些商铺后面都是同一个东家,只因那个东家得罪了父皇,父皇降旨,国内所有,只要是后面东家是那个人的铺子,进货都要提高五倍价钱。这些商铺老板进货困难,又不想昧着良心做假货给客人,因此他们才愁眉苦脸。” 顾成蹊脸色微微一寒,随即又恢复原样,问道:“这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都是这样传言的。”洛越见她将他的话听进去,不由得有些得意洋洋。 “多谢。” 说完这句话,顾成蹊腾跃而起,身轻如燕,跳上房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洛越的视线。 329 许兰亭 “哎哎,美人儿,你还没答应跟我走呢!”洛越着急想去追,但他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顾成蹊的速度? 离开人群,顾成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得罪洛国的皇帝?她连见都没有见过他,这样蹩脚的理由,亏他能想得出来。 好在当初明里暗里都有商铺,这才不至于亏损太过严重。 洛国皇帝真是蠢,在不清楚她手底下究竟有多少商号的情况下就敢如此行事,若是她发狠,将所有商家撤离洛国,洛国将一夜之间会因为经济问题而全面垮塌。 她一个纵身跳进一处客栈后面的院落里面,这一家客栈并没有面临破产的危险,是夜阁暗处的产业。 在这里后院依然是禁地,不过这禁地名义上,仍然是这里的东家的。 顾成蹊与初洛刚刚落在地上,十多名青衣男子从四面八方飞掠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开口道:“后院禁地,不得擅闯!你们是什么人?!” 顾成蹊手一动,一条通体碧玉的长箫落入手中,箫身萦绕淡淡青光,箫尾有一弯醒目的银色月亮,极为醒目。 众男子一惊,跪拜下去,“属下拜见尊主!” “你们起来吧,许兰亭在什么地方?” 那是他们主子的名字,平时还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今次乍一听到,而且还是这么流畅的叫出来,仿佛本就是这样一般,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夜尊是怎样一个他们仰望的存在。 只是,他们的尊主,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才十多二十岁的姑娘? “啊呀呀呀,主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属下跟魏荀宴就要打包回夜阁了。”一条人影未到声先至,话到最后一句时,人已朝顾成蹊扑过去。 顾成蹊淡定退后一步,直接避开,转身,负手往小径里面走,“给我找一套男装来。” “是。”六令主许兰亭一扑未果,遗憾叹气,转身俯首应下。抬头,乃是一个含笑的男子,形貌芝兰玉树,白面凤眼,好看极了。 头一次看到自家主子这样,众小喽啰风中凌乱。 不过他们有个疑问,尊主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看样貌小家碧玉,不像是男的,怎么要男装? 许兰亭恢复原本不苟言笑的样子,下令道:“尊主来到这里不可泄露秘密,违者,重打三十大板。” “是!” —————————— 换回男装,去掉人皮面具,宛如谪仙般的样貌,便显露出来。 看到她的容貌,许兰亭激动得都要落泪了,“主子,一别四年,你都从一个稚嫩的小娃娃长成一个稚嫩的少年了。” “彼此彼此。”顾成蹊略带深意看他一眼。 许兰亭的回忆杀顿时被这一眼冻结,眨了眨眼睛,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主子,你这样看着属下做什么?” “这里的事情,你和魏荀宴不能搞定?” “主子,我们已经不能自行搞定了,原本只涉及到下面就算了,现在连皇室都插一脚,着实有几分棘手。”说到正事,许兰亭眉头紧皱,“我虽在朝廷为官,但也只是明面上为他们办事,这件事最多在中间搅搅,狗皇帝一根筋要听信其他人的,任我怎么说都没有用,我和荀宴实在没办法了,才请魍煞大人前来相助。” “浮闲有点其他事,拜托我过来。”顾成蹊道。 “主子过来,我等就可安下心来了。”许兰亭眉头一松,生出几缕喜意,“再过几天就是皇商与其余百家商行联合举办的一个盛会,这个盛会以琴棋书画骑射为主,设下五个擂台,只要有人能够将这五个擂台拿下,这些商家就会签署契约,十年内,只要是这人手下的商行前来进货,全都打一折,并且给的货还是上等的货。” “你们可有去过?” “去过,但都没能拿下这五个擂台。”许兰亭惭愧道。 “既然联合举办,这其中定有盈利,参加需要多少银子?” 许兰亭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要想参加这五个擂台比拼,须得给一百两银子参赛费。” 顾成蹊眸光微微一闪,“果然。” “虽然费用要百两,但是会琴棋书画善骑射的还是不少,年年都有商家聘请这些人来参加。” “自然,十年一折,全是好货,这样的买卖,很划算。”顾成蹊唇角一勾,眼睛锃亮,以箫敲在手上,满满算计。 许兰亭点点头,“嗯,所以虽然参赛费很贵,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说到此处,他看着顾成蹊,高兴地笑了起来,“琴棋书画骑射对别人来说的确很难,但对于主子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 “好啊,你们都把主意打在我的头上了,难怪浮闲游说我半日,非要我过来一趟。”顾成蹊斜睨他一眼。 许兰亭心头一惊,苦笑万分,主子就是主子,敏锐得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拱手道:“这事非得主子出马不可。” 顾成蹊猜到归猜到,心里面还是很不爽,回头一定要敲诈浮闲几坛子酒来慰藉一下自己被手下人算计的心。 想归这样想,她并未露出半分,道:“勿要把我到此处的消息传出去,这次我要给宿千羽一个‘惊喜’。” “主子放心,我已经把消息封锁下去了。”许兰亭心里面还是有点毛毛的,但看到顾成蹊半点不露声色,他心里就更毛了。主子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嗯。”顾成蹊点点头,摸着下巴,忽视自个儿手下忐忑的情绪,思考策略。 她是易容来到这里的,宿千羽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不过大概也会猜测她的行踪。 在寻常人的眼中看来,她是重情重义的,在这个时候一定不会离开大哥的身边。毕竟傅君轻下手是不轻的,差点把他打死。想要救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的确,如果没有小栢苏在,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脱身来到这里。 而以眼高于顶的宿千羽来看,必定会忽视小栢苏。 栢苏在她和大哥的光环底下,只能算得上一个幼子,正在学习,毫无功绩可言,自然也就不足以放在眼里。46 330 扮成宁浮闲的样子 恰恰就是这样,反而给她瞅准一个机会。 “兰亭,你派人通知荀宴,让他接待魍煞宁浮闲。” “是。”许兰亭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但现在不宜得罪她,还是不要问太多,照办最好。 顾成蹊目送他离开,道:“初洛,你去找人弄一张浮闲平时戴的面具来。” “是。” ———————— 这是一个栽种了无数柳树的地方。 一条宽阔大道,两旁皆是柳树,约莫有十几里。 直达深处,有处府邸,府邸前,两旁种着两颗万年青,碧绿茂盛,枝叶都极为洁净好看。府邸对面有块滑溜溜的大石头,一行狂草,极为写意。 这时,大道上,突然一行人行来。他们的速度极快,乃是五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四个抬着一顶深紫色垂纱软轿,一个随在轿侧。 府门前站岗的护院上前,拱手道:“不知轿中是谁?” 初洛上前,神情肃穆,道:“魍煞大人到了,快禀报你们庄主。” 护院一惊,更加恭敬,“是。” 护院狂奔进府邸,初洛立在轿帘前,道:“主子,到了。” “嗯。” 轿中人应了声,随即一只莹白素手,拨开帘子,一袭蜀锦千重的祥云紫袍率先露出来,一步踏出,下了轿,抬起头来,一张半脸银色面具,褐瞳中眸光一闪,墨发以玉冠固定,披散下来的,垂在身后,极为好看。殷红微薄的唇瓣,完美的下巴。不俗的气场,证明此人非泛泛之辈。 他视线从写着‘玉柳山庄’的匾额上面扫过,转身看外面的风景。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门口跑出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他的身后还有重影,显然是用轻功过来的。 此人相貌端正,嘴边有一圈胡子,浓眉大眼,英俊非凡。他看到前面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看到初洛的时候,眉头舒展了。 此人正是魏荀宴。 魏荀宴迎上去,领着管家下人朝那道背影作揖行礼,“魍煞大人驾到,荀宴有失远迎。” 顾成蹊转身,看向他,道:“不必多礼,昨日差人来报时,并没有说明我什么时候到。” “多谢魍煞大人体恤,大人里面请。”魏荀宴恭恭敬敬依照令主对四煞主该行的礼来,不敢有分毫怠慢。 “嗯。”顾成蹊拂袖,大步往里面走。 初洛一步不落,跟随她身后,随时保护她。索性他跟冷夜也很像,基本上都是冷着一张脸,杀手出身,做了暗卫常年一身黑衣。 魏荀宴在后面跟了上去,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他们一离开,大石头后面顿时好几个人影,弹射而去。 ———————— 顾成蹊等人进入到内院,待确定周围都是自己人后,终于是在柳林深处停下来。 魏荀宴朝她跪拜下去,“属下拜见主子,见过右使。” 顾成蹊取下面具,精致的容貌显露出来,带着笑容,“荀宴,一别多年,起来吧。” “多谢主子。”魏荀宴站起来,看向顾成蹊,欢喜道:“主子,一别多年,你的变化正大。这么多日子,真叫属下想念。” “辛苦你们了,夜阁能发展到七国,少不了你们的功劳。”顾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荀宴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主子说那里话,发展夜阁,是属下们应尽的责任。” 顾成蹊知道他们其实很依赖夜阁,尤其是第一批培养出来的夜阁成员,基本上把总部当成了家。 游子在外,无论多少年,心里面总会想念家里的一草一木。 就连她,十多年来,总是会想念前世的‘黑夜’组织,想念那些兄弟姐妹们,那是她的第一个家。 顾成蹊微微一叹,道:“所幸七国距离不远,最远的地方,跑半个月也能到,还记得当年夜阁正式创建,我宣布成为夜尊,面见大家时,正是十月初七。也罢,这一天合该成为咱们核心人员聚齐的日子。” “主子?”魏荀宴有几分激动。 “谈正事。” “哦。” 顾成蹊不肯继续再说下去,魏荀宴心里仍然有几分激动和期待,既然她提了这句话,那么这件事就有指望了。 他多少年没有回到夜阁总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想念当初和大家一起练功、一起学习的日子。 哪怕当年待在试炼塔,宛如噩梦,如今他依然念及那个时候大家相互扶持,就像真正的兄弟姐妹。 ……………… 两人聊了许久,顾成蹊也把这里知道个大概,明白洛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决定要拿下那一折,她当然不会让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成为泡沫。当即派人告诉许兰亭,让他稳住皇帝,顺便在颁一道圣旨,命令这个盛会许下的承诺要严格执行。 许兰亭还是很有效率的,在皇帝面前,扇扇风,点点火,半日的时间,就搞定了。 这件事一搞定,顾成蹊顿时安枕无忧,悠哉悠哉的在玉柳山庄过起闲散日子来。 玉柳山庄的防守很严密,只要她一步不出玉柳山庄,外面的人就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外面的人进不来,她的人倒是可以出去。 顾成蹊派人盯着,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令她倍感意外的是,竟然没有发现天华宫的人。 难道说这件事不是天华宫搞的鬼,纯粹是洛国皇帝吃饱了撑的,找她麻烦? 可是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洛国皇帝下旨是在前几个月,明知道夜阁老大夜尊跟她关系匪浅,她又深得傅国皇帝宠信,他一个小国除非想有灭顶之灾,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做。 顾成蹊思前想后都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洛国皇帝又没有见过她,夜阁的商号在洛国发展这么长时间,和他也算打过交道,一直出于友好的关系,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单方面翻脸?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这件事跟宿千羽脱不了干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宿千羽去哪儿了?就跟人间蒸发似得,找不到人,也不跟她作对了? 当然,后者就是她多想了。她才杀了他爹,灭了他得力助手,除非他傻了,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46 331 行宫里的小孩 等等…… 她杀了他爹,这件事他该不会已经察觉,所以回去先办丧事,继承宫主之位吧? 顾成蹊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可能,是最有可能的。 既然宿千羽不在,那么就不会和她作对,既然不会和她作对,这里还不让她为所欲为? “来人。” 林子里面窜出一个黑衣人,朝她单膝跪地,“属下在。” 顾成蹊手指有规律敲在桌上,“飞鸽传书问问破月最近有没有天华宫的消息。” “是。” 事情也都想完,眼看着现在天色还早,又要在这里再呆几天,索性在这林子里面逛一逛。 无事一身轻,她这才有心情看看这园中的景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山庄叫做玉柳山庄,她举目望去,到处都种着柳树。 听魏荀宴说,这个地方原本叫做‘万柳行宫’,原本是皇帝夏季下榻避暑的地方,是整个玉柳山庄的下人都不能踏足的。 后来皇帝下了那一道圣旨,和玉柳山庄直接划分了界限。 皇帝再不来玉柳山庄,而这‘万柳行宫’也变成了禁地。 除了魏荀宴心腹进来打扫,其他人都不准踏足此地。 这倒好,现在这个地方成为她的下榻之地了。 一边走在小石子铺就的小道上,一边四处看看,她突然有些想念浮闲的桃花林、破月的凤凰花林、以及琉璃醉后院的梅花林。 哦,对了,还有她的那一片竹林。 可惜了,自从她走以后,那片竹林也算是废了。 她在四月谷复制的那一个顾府,虽说与丞相府的结构相结合,最后面的地方也栽种了一片竹林,但是她还是想念盛安的那一片竹林。 她在那片竹林,有悲有喜,有无奈,有愤怒,可以说,不为人知的一面,几乎都倾注在那片竹林。 沿着小道一直走,渐渐无心赏景,直到走到一片湖泊前,她才停下来,看这一方一览无余的湖泊。 “大哥哥,危险!” 一声小孩急叫,拉回顾成蹊的思绪,转头看见暗卫挡住那小孩,正准备提出去,免得打搅她。她心微微一动,叫住了,“等等。” 暗卫转头看她,见她手轻轻一拂,示意他离开,他点点头,纵身离开。 那小孩看到她的那瞬间,惊艳一把,随即连忙侧身站在一边,双手绞着衣角,紧张的道:“大哥哥,你别站那么边上,很危险。这些年总会有人从那里掉下去,很滑。” 顾成蹊微微偏头打量他,一身浅蓝洗得发白的衣服,腰间束腰,看起来非常瘦弱,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头发梳得非常整齐,一半束上用旧的蓝色发带绑住,余下长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似乎营养不好,发质黑中带着黄褐色。 看他侧脸,倒是一个清秀的孩子,五官不错,耳朵小巧,肤色是小麦色,眼睛大而有神,剑眉,长睫毛,鼻梁高挺,唇瓣不薄不厚,恰好合适。 “嗯。” 顾成蹊淡淡应一声,嗓音朗如珠玉,略带些许磁性,极为好听。小孩的耳朵却刷地一下,红了。 她轻轻一笑,转身面朝湖泊,“多谢好意。” 小孩没注意到她离开,转动眼睛看她一眼,发现她又转过身去,有些担心,又继续劝,“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顾成蹊微微挑眉,转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让他走,他倒先叫她走了。 “我我我……总之,你离开这里吧。你能到这里来,应该是庄主的贵客,你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就可以了。你过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发现路边的禁行牌,你快回去吧。” 小孩说完这话,撒腿往前面的跑去。 顾成蹊身形一晃,眨眼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孩只顾埋头跑,哪能注意刹那出现在面前的人?顿时撞了上去。 小孩愣了愣,低着头往边上让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顾成蹊注意到这小孩总喜欢把左脸展示给别人看,难道说他的右脸…… 她眼睛微微一眯,半合的黑眸露出几分探究,黑羽般的睫毛垂下,漂亮非常。她伸手拎起正要跑路的小孩,戳倒自己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往左一扭,顿时他的右脸就露在她的眼前。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小孩的嗓音都颤抖了,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她。他的右脸有一块恐怖的黑斑,从他眼睛下面一直延伸到下巴,几乎覆盖了半张脸。 顾成蹊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叶景言小时候,也是这般。 她依言放开了他,小孩撒腿就跑,颇为狼狈,她开口一句话,让他生生站住。 “我可以治好你的脸。” 小孩转身,眼睛里透出希望的光彩,“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脸?” “能。”顾成蹊负手而立,绝美如仙的面容,那双眼睛,有种让人信服的神采。 小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警惕地问:“你治好我的脸,会要我做什么?” “就你这小不点能帮我做什么?”顾成蹊挑眉,不屑道:“你的一切我懒得管,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最近几天我闲着无聊,研究研究你脸上的斑,我倒是见过不少脸上长着千奇百怪的,但你这一种,我还真没见过,手痒痒,正想把医术再往上提一提。怎么样,小子,敢不敢让我治?” “你是大夫?”小孩看着她一脸兴趣盎然虎视眈眈盯着他脸上的斑,愣了一下,注意力全在‘这还是第一个不怕他脸上斑的人’上,没有注意到她前面的话。 顾成蹊点点头,她家一家子神医,连最不知道学医的娘亲,耳濡目染下,也会把一把脉,说是大夫也差不多。 “是魏庄主请你来的?”小孩猜测道。 “不是。”顾成蹊看这小孩气度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送到这里来,看样子荀宴待他应该不错。 “你不是他的贵客吗?”小孩跑到她面前,仰头看向她,好奇问道。 顾成蹊拂袖转身,“是有怎么样?我做事向来随心,你再啰嗦一句,你这脸,我就不治了。” 46 332 配药治脸 “你不是他的贵客吗?”小孩跑到她面前,仰头看向她,好奇问道。 顾成蹊拂袖转身,“是有怎么样?我做事向来随心,你再啰嗦一句,你这脸,我就不治了。” 见她要走,小孩慌了,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哀求道:“你别走,我闭嘴就是了。” 顾成蹊垂头看向他,笑眯眯道:“早着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 —————— 小孩跟她来到她暂时居住的地方,两人坐在屋前的小院坝里。顾成蹊一手扶着他下巴,一手按着他头顶,上下左右移动,最后歪着仔细查看。 小孩的视线刚好就正对她的脖颈上。 他不好揉眼睛,只好眨了眨,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眨了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真的没、有、喉、结! 小哥哥不是男的?! 得出这个结论,他还是没办法相信。他在她的身上只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药香味,他从来不知道药的味道还有这么好闻的,但是这也跟寻常那些用胭脂香的姑娘不同。 而且他叫她小哥哥的时候,她也没有辩驳,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小年纪,如此八卦。”顾成蹊看出他眼睛里面的疑惑,勾指敲他一下额头,笑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孩眨眨眼睛,看着她道。 “不怕见我了?”顾成蹊随口问一句,站了起来。 “不怕,你都不怕我脸上的斑,我自然欢喜和你在一起。”小孩跟着她站起来。 顾成蹊轻笑一声,“你倒是不怕生。” 小孩学她负手,笑道:“男子汉怕什么生,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与你有何干系?”顾成蹊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小孩碰了一鼻子灰,自觉理亏,没有再问,跟了进去,“我如何称呼于你?” “大夫、先生、公子,任你挑。”顾成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箱,往两边一拉,里面瓶子纱布盒子银针刀片摆得整整齐齐,她拿出药瓶、小盒子、刀片、勺子,开始动手配药。 “你为何一点关于你的也不打算告诉我?这样日后好了,连报答你都没有机会。”小孩走到她身边边看着她的动作边道。 闻言,顾成蹊想起了叶景言,他小时候比这小子怕生多了,偏又太过执拗,长大以后,天南地北非要找她,还恩还得都以身相许了。 “你为何不说话?”小孩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脸。 顾成蹊哼笑道:“你觉得我很蠢吗?你独身一人,竟能够呆在这里,得荀宴保护,你的身份必定不是普通人。我不过是手痒,忍不住想治你的脸,没必要惹来麻烦。” 小孩明亮的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即道:“先生,既然你不想惹麻烦,今后我也不会提起你,给你惹来麻烦,我小名叫远含,你唤我这个便是。” 顾成蹊将手里的东西捣鼓完毕,递给他,道:“瓶子里的丹药,你一天吃上一粒足以,另外这一盒里是擦脸上的。这几日,你若没事,可以先搬来这边的偏殿住下,以便我随时能够观察你脸上的变化。” “我能带我娘一起过来吗?”远含小心翼翼问道。 顾成蹊无所谓道:“随你。” “谢谢。”小孩小心翼翼接过药,手都有些颤抖,“ “等你脸上好了再谢我不迟。”顾成蹊转身继续收拾其他瓶瓶罐罐,道:“初七,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是。”暗处一道男子声音回应了一声。 小孩惊了一下,他还没有发现这里除了小哥哥有其他的人。 他突然想起他之前误会欲阻止她轻生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刷’地一下出来挡住他,他当时不也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吗? 这些人应该是小哥哥的暗卫,平常时候看不到。 “药先放在这里,你回去把你的衣服收拾过来。” “好。”小孩点点头,非常听话,放下药,‘蹬蹬瞪’跑了出去。 初洛现身在她身边,“主子,你在治他的脸,就是在管他的闲事,你怎么能撇得清呢?” 顾成蹊道:“你以为我不出手就能撇得清吗?荀宴到底是我手下的人,他敢冒着危险藏着这小子,我能坐视不理?” 她挑了挑眉,继续道:“刚刚这么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少一个‘叶景言’而已,万一这小子看上老子的盛世美貌,又万里迢迢来追我怎么办?老子现在走哪儿哪儿放不下的,就是叶景言那只磨人的妖精。一个还好,可以哄着,多几个,老子吃不消啊。” 初洛捂嘴偷笑起来,“主子,你又自恋了。” 顾成蹊仰头,叹道:“老子自恋,也是被逼的啊。” 初洛无声点点头,这点他倒是认同。他家主子,走到哪儿,哪儿都有非她不嫁的姑娘。 感叹完,继续熟练的收捡药瓶,“去把魏荀宴给我找来。” “是。”初洛微微垂头应下,心知她这是要问那小子的的来历了。 没一会儿,顾成蹊刚刚把药箱拾掇完毕,初洛便带着魏荀宴过来了。 她把药箱递给初洛,自己则往后面走去,“跟我来。” 魏荀宴跟在她身后,丝毫不敢闹什么幺蛾子,刚刚初洛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他原本以为这事自己处理就好,结果还是让主子发现了。 来到殿后后花园,顾成蹊停下脚步,负手身后,道:“你可以说了。” 魏荀宴叹息,自家这个主子,无论时隔多少年还是这么聪明,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就好似能未卜先知似的。当即不敢再瞒着她,将远含的事情娓娓道来。 远含,原名洛新悦,原是洛国皇帝的第二十六个儿子,生母原来他朋友的亲妹妹,只因为生下来的时候,长了块这个黑斑,便被认为是不详的孩子,皇帝一怒之下将他连同他的生母一起被丢到这里关进行宫后面自生自灭。 魏荀宴见这对母子可怜,又有朋友托付,他便把这对母子好生安顿,年年送些新衣,月月给些粮食,只是从不让二人踏出禁地半步,也不让外人见他们。46 333 魏荀宴的私心 她挑了挑眉,继续道:“刚刚这么说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少一个‘叶景言’而已,万一这小子看上老子的盛世美貌,又万里迢迢来追我怎么办?老子现在走哪儿哪儿放不下的,就是叶景言那只磨人的妖精。一个还好,可以哄着,多几个,老子吃不消啊。” 初洛捂嘴偷笑起来,“主子,你又自恋了。” 顾成蹊仰头,叹道:“老子自恋,也是被逼的啊。” 初洛无声点点头,这点他倒是认同。他家主子,走到哪儿,哪儿都有非她不嫁的姑娘。 感叹完,继续熟练的收捡药瓶,“去把魏荀宴给我找来。” “是。”初洛微微垂头应下,心知她这是要问那小子的的来历了。 没一会儿,顾成蹊刚刚把药箱拾掇完毕,初洛便带着魏荀宴过来了。 她把药箱递给初洛,自己则往后面走去,“跟我来。” 魏荀宴跟在她身后,丝毫不敢闹什么幺蛾子,刚刚初洛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他原本以为这事自己处理就好,结果还是让主子发现了。 来到殿后后花园,顾成蹊停下脚步,负手身后,道:“你可以说了。” 魏荀宴叹息,自家这个主子,无论时隔多少年还是这么聪明,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就好似能未卜先知似的。当即不敢再瞒着她,将远含的事情娓娓道来。 远含,原名洛新悦,原是洛国皇帝的第二十六个儿子,生母原来他朋友的亲妹妹,只因为生下来的时候,长了块这个黑斑,便被认为是不详的孩子,皇帝一怒之下将他连同他的生母一起被丢到这里关进行宫后面自生自灭。 魏荀宴见这对母子可怜,又有朋友托付,他便把这对母子好生安顿,年年送些新衣,月月给些粮食,只是从不让二人踏出禁地半步,也不让外人见他们。 知道了前因后果,顾成蹊淡定了。 又是这种戏码,她要是看得没错,那孩子的脸是人动手毁的。 这年头特么怎么总是喜欢毁容呢? 学学人家狸猫换太子行不行?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偏生皇帝还都信了,真是蠢,当个皇帝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果然历史上最渣的爹就是皇帝。 心里默默把槽吐完,看向魏荀宴,“荀宴,你预备何时将这孩子送走?”留下来始终是个麻烦。 魏荀宴为难道:“这孩子在我这里住了这么许久,我见他聪慧,早有意收他为徒,教他读书习武,将来好做我一个帮手,,若是可以,还能将这孩子收归夜阁,他若是有一天想拿回自己的一切,我们也好有个人在皇室,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皇室稍微一动手脚,我们便生生吃下一个大亏。” “你想得固然很好,但是你可有想过,他毕竟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向来无情无义。”顾成蹊语重心长的道。 “我知道,但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本性如何,端看教得怎么样。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若是能得夜阁培养,定能誓死效忠。”魏荀宴看着她眼睛,道:“主子,属下对咱们夜阁有信心。” 能把卧底变成向着他们的人,就足以看得出来夜阁的影响力。 顾成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道:“这几日,约莫我会与他相处几天,看看再说。” 魏荀宴喜出望外,弯腰作揖,“多谢主子。”他原本把主子请到这里面来住,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她不会被那些势力发现,另外一方面就是他的私心。 他盼望主子能够到那边去,能够碰见那个孩子,他觉得那是一个好苗子,能争取到被夜阁培养,以后一定能给夜阁做出不菲的贡献。 现在果真碰到了,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缘的。至于有没有分,就要看那孩子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魏荀宴离开,顾成蹊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念那只大妖精。为她端茶递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她的四个侍女都还要尽职尽责。 “主子,那对母子过来了。”初洛出现在她身后道。 (PS:这一章重复稍多,稍后会还原字数,大改章节) “知道了。”顾成蹊回答一声,转身往大殿走去。 一想到这是洛国皇帝住过的地方,顾成蹊还是非常不爽,以至于换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大殿仍旧是大殿,她住的地方稍微小了点。 进入内殿,顾成蹊抬头便看到洛新乐和他的娘。 洛新乐看起来约莫十来岁,提着包袱,他的娘还是素颜,看起来却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瓜子脸美人,粗布衣裙,简单发型,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她正看着大殿出神,眼神有些伤悲。 见她进来,洛新乐扯了扯他娘的衣角,小声道:“娘,小哥哥来了。” 妇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她的刹那,被惊艳了一下,很快,她便朝顾成蹊行礼,“小妇人李氏多谢恩人。” “不必多礼。”顾成蹊一边走过去,一边道:“你们先去偏殿收拾好,随后远含可来我此处把药拿走,你们住在此处,一日三餐皆有人送去。” “多谢恩人,我们告退了。”李氏知道自己乃是女子,不能与男子多攀谈,以免乱了礼数,告退之后,带着洛新乐随卫初七去了。 初洛有所感道:“主子,你也需要一个侍女随在身边,才能真正的贴身侍奉你。” 顾成蹊走到椅子前随意坐下,靠着椅背,懒懒散散道:“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侍女来侍奉过,这时候要什么侍女?” “那不一样。”初洛走到她的面前,继续道:“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没有什么讲究,但是现在知道了,就必须照顾你一些。主子,你别反驳,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你作为大夫,比我们可清楚多了。” 顾成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了,的确,女的确实需要照顾的地方要多一些。就是像她这样可以当成男人来用的,都免不了有时候需要人来照顾。 尤其是有时候事情多起来,她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还想洗个澡,松快松快。 “也罢,将琪花瑶草召来,侍奉于我。” “是。”初洛得了准信,立马便离开去办了。9146 334 我不收徒弟 这日顾成蹊正在弹一曲高山流水,洛新悦走了出来,突然一下跪在她身边。 顾成蹊眼睛也不抬,曲子弹得一点杂音都没有,可见镇定力有多么高,她缓缓道:“你拜我何用?” “拜你可以学艺。”洛新悦老老实实答道。 “我不收徒弟。” 洛新悦想过她会拒绝,但是却没想到她连理由都不给,一点婉转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便拒绝了。他怔楞一下,并没有气馁,接着道:“我可以不拜你为师,你能不能教我点东西?” 优美的曲子一停,她拍在琴案上,冷哼道:“我为你治脸,却不是要你得寸进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教你?” “你是好人!”洛新悦看着她道。 “好人?”顾成蹊讽刺一笑,“世人皆知我杀人无数,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是好人。”洛新悦被吓了一下,仍旧固执道。 顾成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看向他,“小孩,我告诉你,你若是以这个理由,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动摇半分。” 洛新悦皱着眉低下头,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更难受的是,他把她当成一个希望,她又给他失望。一会儿对他极好,一会儿又对他残忍。 等等,她对他好过? 洛新悦顿时感觉一碰冷水从头淋到脚,冷到骨子里。他眉心直跳,心惊不已。是他误会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因为他对他好过,她只是对他脸上的黑斑感兴趣,因此才对他多几分言语关怀。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过,难道在她眼里,他还不如那块黑斑? 这块斑自他小的时候就跟着他,虽然吓坏过很多人,但他总是不会嫌弃这块斑的,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呆在这里,一直都出不去。 听娘说,是他的爹将他们关到这里来的,可娘从来不说原因,她不说他也知道是因为这块黑斑。 他原本想这里的那个庄主是不是就是他的爹,可娘告诉他,庄主并不是他爹,他只是奉命行事。 他很想学到本事,去问问他的爹,为什么要生下他又不要他? 娘亲日日以泪洗面,难道他一点也不念及他与娘亲之间的情分?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要娶她?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爹是谁,娘不肯告诉他,经常给他们送吃的和穿的的哥哥姐姐们也不肯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成蹊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催促他,忽然看向一处,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 洛新悦被她突然大声惊了一下,抬头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人。正要狐疑地看向她,却见百米之外,一颗树后走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出来。 “娘……” 洛新悦轻声喊出,他没有顾成蹊的视力,看不到李氏的神情,反射性想站起来,可是一想到眼前这是希望,又咬牙低下头,控制住自己,并没有站起来。 “李夫人。”顾成蹊挑了挑眉。以她的视力,自然能够看到李氏红红的眼眶,显然是刚刚哭过,然而出来的时候,却又恢复成了仪态万千的模样。 果然曾经是当过妃嫔的人,这股子傲气就非比寻常。 李氏走过来,朝顾成蹊欠欠身,并没有抬眼朝她多看,“先生,小儿远含年纪太轻,今日冲撞了您,还请您能原谅他。” “无碍,你将他带回偏殿吧。”顾成蹊淡然道。 “多谢先生。”李氏感激再朝她行了个礼,走过去将洛新悦拉起来。 洛新悦自知她现在不会答应自己,没有什么反抗的,就让李氏给带走了。 待人走到不见,初洛看了眼他们娘俩离开的方向,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主子,你还打算收下他吗?” “再看看吧。”顾成蹊拨动琴弦,弹出一声,却再没有兴致弹下去。 初洛没有再问,这件事他没有决定的权利。而且她既然已经管了这件事,最后一定会有个妥善处置的办法。 顾成蹊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桌案上,摸着下巴,灵动的黑眸眯着,唇角勾着一丝弧度,“初洛,盛会还有多久?” “回主子,明日便是。” “明日?正好,明天过后,就能出去活动活动了。”顾成蹊的语调轻快,显然很高兴。 初洛默默的给洛国皇帝点了一根蜡烛。 ———————— 翌日,顾成蹊换上一身水蓝色的衣服,简单素雅,泼墨长发用一根玉带缚住一些,其余披散下来,宛如一匹上好的绸缎。 她脸上特意勾勒的线条其实在两天前便又没有了,她用现有能化妆的东西在脸上涂涂抹抹,保证她还和以前一样,但今天早上,她却再没有特意去改变自己的容貌,纯粹一张素颜。 脸部线条一柔和下来,便有了几分女气。让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这么久都没有发现的初洛几乎看花眼,再三确认这就是他平时看到的那张脸。 他突然有点怀疑人生,跟她这么久,她脸上有改变过什么,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好歹他在当她暗卫之前,还去魉煞楼待过一段时间,观察入微是看家本领。 主子,这样打脸真的好吗? 顾成蹊对此,就安慰了他一句,“栢苏都没有看出来,你看不出来很正常。” “……” 主子,你确定你这是安慰不是补刀吗? 捧着一颗深受打击的心,初洛跟着顾成蹊来到盛会开办的地点。 这会场是露天的、而且还是圆形的。 怎么说呢,它坐落的地方是在主街中心,有两面,一面设琴棋书画,另一面设骑射场地。 琴棋书画以半米宽的莲花小池隔开,后面一块极大的背景板,画着山水花鸟,场面写意。这些背景板也不单单是当背景板来用的,上面一条条红色长绸布拉下来,写着比赛规则,以及比赛中的内容。 四周仅仅有一个宽阔的二层房屋,楼上的窗开得极大,然而又用帘子隔着,想必是怕外面看进去。那房屋上的视野极好,从上面放眼下来,能够将整个会场一览无余。 当然,如果是身怀武功的,在上面看着就更爽了。隔着这么点距离,就是下面一颗棋子,也足够看清晰了。 1946 335 会场开幕 顾成蹊只往上看了一眼,便转移开视线,此时上面的人应当不会来的那么早。 盛会上,人流非常多,顾成蹊走在人群当中,就像是在后花园散步,这些人仿佛连衣角也碰不到她似的。 她的容貌,加上穿着打扮,非常中性,似男非女,似女非男,但无论是似哪样,她的容貌都仿佛是绝世难寻的美,气质干净,踏上一片云彩仿佛就能飞仙。 看到她的人,不免会多看两眼。不过最有魅力的还是这盛会,看完她之后,全都把目光放在这些擂台上。 虽然最后得胜的诱惑很大,但是能吸引到这么多人,其中必定少不了每一关都有奖励——只要通关一关,奖金一百两银子。 参加的人抱着侥幸心理,只要能够胜一关,参赛的银子就回来了。 然而,皇商联合百家商行开办的盛会,这比赛,又岂会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顾成蹊来的时候,在魏荀宴那里找了一把扇子过来,暂时充当一下道具。此刻啪的一下展开,微微摇动两下,顿时翩翩浊世佳公子诞生了。 本来就盯着她看的几个女子,现在都快眼冒桃心了。 “主子,你毕竟不是男的……”破碎了一路心的初洛,幽幽补刀。坚决秉承某人传承下来的习惯,自己不舒爽,要在别人身上找平衡感。 可惜,他找错了人…… 顾成蹊微微一挑细长精致的眉梢,风流俊雅,笑道:“我一个女人能比男人还吸引女人,你不觉得自惭形秽么?” 啪—— 正中初洛正红靶心。 哗啦啦啦—— 这是初洛心碎一地的声音。 果然不能跟主子比补刀,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离大会开场还有一会儿,上面红绸布还是蒙着的,并没有把真实的内容放出来。 顾成蹊闲着无聊,左走走右看看,赏来赏去,都是一众莲花。她随意抚上一朵花的莲瓣,洁白如玉的手竟是能跟这白色的花瓣不相上下,她勾唇道:“初洛,你看,这莲花,可像这国的皇帝?” 初洛正捂着心肝没注意,闻言,抬头一看,差点喷了。 白莲花! 主子,亏你想得出来用白莲花来形容皇帝。 若是这里的人都能懂你这隐晦的意思,非得骂死你不可。 不过有洛国皇帝这倒霉丫的躺枪了,他心情舒爽多了,果然有对比才有进步。 于是他语气很欢快的答道:“像。” “公子别听他胡说,这莲花岂能用来形容男子?” 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来,顾成蹊转头看去,一个打扮颇为艳丽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莲步走来。 顾成蹊嫣红微薄的唇微向两边一扯,带上些许笑意,“哦?” 女子见她搭理自己,心中颇为欢喜,朝她欠了欠身,道:“小女梦怀月,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顾成蹊笑意更加明显,道:“少时,你自会知道。” “哦?”梦怀月美眸一转,欢喜道:“难道说公子会参与比赛?” 顾成蹊笑而不语,略微点头。 梦怀月更叫娇羞,捏着手帕,道:“那怀月祝公子旗开得胜。” “多谢。”顾成蹊微笑回谢。 被当成隐形人的初洛,心中默默一叹。妹子,你眼睛长在后脑勺吗?你眼前这个人,明明已经很有女气了,虽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仍旧霸道得爷们儿了点,但是她没有喉结,姑娘你看不见吗? 然而人姑娘就是看不见,不仅看不见,还各种找话跟顾成蹊聊天。 顾成蹊本来待着无聊,现在顶多做个消遣,梦怀月跟她说话,她越是敷衍不在意,态度反而还越好一些,能叫人清楚感受到什么叫做如沐春风。 妹子就是在这春风里,被糊了眼,只能看见她的脸,看不见其他。 虽然妹子聊得很嗨,但是盛会毕竟是要开始的,没过多大一会儿,几道人影刷刷刷的飞进那雕梁画栋的二层房屋中。 主持人也在最中间的台上就位。 主持人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有点小小的发福,样貌一般,刚好能够看过眼,嘴边留着一圈胡子。 主持人手往下一按,会场安静下来。 他开始讲话,“欢迎大家来参加‘百家商会’,我是本次的主持者,我叫赵本年。一年一度,百家商会,众家云集,且看今天谁能拔得头筹,夺下这最后一个奖品!” “好!”众人起哄鼓掌。 顾成蹊收起扇子,看了一眼,随后感应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了上去。 锐利目光直逼楼上观战的人,将里面的人好一顿惊。 “好厉害的少年,警觉性竟然如此之高。”正好跟顾成蹊来了个对视的青年男子说道。 二楼里面,乃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地方,四周都是窗户,窗户边上,有椅子有软榻,香果茶点,摆设非常奢侈。 卧在软榻上的长相斯文秀气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丹凤眼一扫,唇角微勾,道:“长得也极为不错,看样子似乎不是我洛国之人。” “夜,他看起来可不好惹。”端着茶杯过来的男子含笑道。 “哈哈哈哈哈……” 站在窗边良久的男子突然朗声笑起来,引得其他六个人皆朝他看去。 最先被顾成蹊吓到的那个男子迫不及待问道:“雪风,你发现了什么?” 秦雪风转过身,八尺高的男人,人如其名,如雪一般干净透彻,而眉宇间又像正在化的雪一般,有些暖意,气质宛如清风,容貌虽不是极品,却也耐看。 他笑道:“你们也不看仔细就妄下定论,你们谈论的人,她是个姑娘。” “什么?!姑娘?!!”六人皆是一愣。 被顾成蹊吓到,也是对她最有兴趣的那个男人,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揉揉眼睛仔细看。 水蓝衣袍,好似女式男装,墨发简单绑着,虽男人用这个发型的多,但是女人的也不是没有,再看她举手投足…… 男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秦雪风,“你确定?” 秦雪风笑道:“奕辰,你还别不信,我相信她扮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男人,就连我,也要再三确认,才能肯定她的的确确是女子。” 墨奕辰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惊掉了,眼睛转回去,啧啧直叹,“这要是个女人……也太帅了吧。” 46 336 产生好奇 被称为‘夜’的那个男人,对他这话嗤之以鼻,“再怎么样都不过是个女人。” 墨奕辰耸耸肩,不认同他这话,但也没有去反驳他的话。 一方面,他看好的那个人,另外,她确实是个女人。 看着下面的动静,很快他又笑起来,“她好像会参加比赛,赌不赌一把?一千两银子,我赌她全赢。” “你疯了?她要是赢了,你家底儿都能赔空。”端茶男子道,“跟,我赌她不会全赢。” 墨奕辰笑道:“我就是看好她,最后那个奖品是老爷子做的好事,若她真能赢,帮我教训教训他那个自大的性格也是好事。” “你倒是看得开。”秦雪风笑道,“那好,我这个穷大夫就舍命陪君子,赌一把。跟,赌她全赢。” 仰躺在里面软蹋上的男子,长相也很不错,一身潇洒风流,一边扔瓜子丢进嘴里,一边毫不嘴软揭露事实,“你还穷大夫?每天靠着治病救人,日进斗金的,你要是赢了,我们这里你可就是除‘夜’以外最富裕的人了。我也跟,就赌那位姑娘……赢不过三局。” 他旁边像个瘦猴的男子,皱眉道:“她虽然看起来就似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但我可以肯定,她绝对藏了原本的本性,看见她,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赌,我跟。但,我赌她全赢。这样,好歹在破产之前,还能回点本。” 秦雪风始终是笑着的,他看向唯一还没有下注的,“夜?” “两千两,她过不了最后一关。” 秦雪风笑道:“夜就是夜,一句废话也没有。” 洛夜略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七个人里虽然相处极为和谐,但能跟洛夜说话丝毫没有忌惮之意的,就只有他。 墨奕辰忽然想起什么,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年年守骑射擂的都是夜。夜的骑射鲜少能有对手,这么些年从没一次败下阵来。她就算琴棋书画全都精通,没有道理连武功也同样精通。若是这些都精通了,那该有多么可怕?” 这句话他们倒是赞同。 这也是洛夜为何押她输的原因,他自问天资纵横,然而除了守骑射擂之外,其余四关,他仅仅能过书、棋两关,这还是他多年苦修的结果。 她看起来年纪还不到弱冠,五官尚且青涩稚气没有发育完全,在这天下,虽然推崇才女,但也是讲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她能有才已算不错,更何况是骑射? 秦雪风笑而不语,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可不是只会看普通人的毛病。 那姑娘虽然半分不露,但身体轻盈,显然是个中好手。 底下主持人罗里吧嗦完毕,盛会比赛正式开始。 有些富商开始催促自己雇来的人上去比赛,头前上去的,都是一肚子诗书,能够在前四场比个高下。 不过这方面能肯干的,一般都是穷酸秀才不得已,而另外一些,就是那些富商,自己的儿子,或者远房亲戚前来帮个忙。 这些都是来浑水摸鱼的,不能比完所有,能捞回本,或者再赚点也是不错。 更何况这规矩还很人性化,一关没过,还能去比另外一关。整整五关,每一关都有一次机会。 不过这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想要全部通关的人,压力自然而然也会倍增。 顾成蹊轻轻挑眉,唇角微弯,丝毫不担心回不过不了关。 她没有离开莲池旁边,梦怀月也没有离去,一直有句没句的和她聊天。 “这等关卡看起来着实难,不知在公子眼里,算如何?” 顾成蹊盯着上面关卡,对她问话,随口答道:“各个关卡均有精妙独到之处,是有心人为之,想要连胜,并不容易。” 梦怀月听她这话,心知对她来说有些困难,随即继续追问,“若是公子上去,能胜几关?” “姑娘,此时在下不宜夸下海口,有没有真本事,上台,你便知晓了。” 顾成蹊难得把目光从台上挪下来,放在她身上,展颜一笑,黑眸波光潋滟,竟让满塘莲花都失去光彩。 孟怀月和她背后的丫鬟顿时看呆了。 “好个美似谪仙的女子,一颦一笑,竟然如此倾国倾城。”被惊艳到的秦雪风忍不住惊叹。 墨奕辰点点头,深有同感,“怎么样?雪风,有兴趣吗?” 秦雪风瞥了一眼悄然容软榻上坐起来的某人,笑道:“对于她,我自然有兴趣,这样一个独特的美人,岂能错过?” “哈哈哈,雪风,难得遇得上能够让你看得上的女子,不过美人难得,我可不会让你。”墨奕辰开怀笑道。 秦雪风微一挑眉,“你觉得……我还需要你让?” 墨奕辰中枪。 躺在里面软榻上的男子,道:“我已经有了夫人,没法儿跟你们再掺和,否则回去,那只母老虎又要死闹不休。奕辰,你也老大不小,你家老爷子天天催你成亲,你可要把握机会。” “那是当然。”墨奕辰看向顾成蹊的眼神,志在必得。 “才貌双全、气质还独特的佳人,人人想得,只能看谁有那个运气,能得摘得一颗芳心。”端茶男子与秦雪风站在窗前同道。 墨奕辰看向他,“周承业,不是你也向来插一脚吧?” 周承业轻轻一笑,“你别忘了,我还守着其中一擂,能有和她一面之缘的机会。” “得了吧,下面那几场擂台,都是咱们几个在守,除了雪风和文成,哪个都有可能同她有一面之缘。”说到此处,墨奕辰走到秦雪风的身边,幸灾乐祸笑道:“雪风,你跟她可没有共同话题,连这一面之缘都没有。” 秦雪风笑而不语。 洛夜道:“你们只知谈论姑娘,可有注意到姑娘身后那个男子?” 其他人一怔,往顾成蹊身后看去,果真有一个黑衣男子,一直默不作声看向他们这边,就如同鬼魅般。 那男子眼神带有警告,让他们纷纷心下一惊。 “好家伙,这女子定来历不简单。” “这还用你说?”秦雪风斜着目光睇墨奕辰一眼。 210. 337 闻之变色 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又被男人看上并且志在必得的顾成蹊,正琢磨自己该在什么时候上去最为妥当。太早上去会错过看其他人表演,太晚上去,身边又有一个聒噪不停的妹子。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顾成蹊再多看了几眼,确定这上面的规矩确实明白了,给妹子道了声‘失陪’,接着腾跃而起,飞上第一个高台。 主持人见她上来,带着笑脸跑过去。 顾成蹊没什么废话,直接把参赛帖子递给他。 参赛报名,直接得到一个帖子,上面写谁的名字,参赛人便是这个人,由报名人自行选择,因此这上面又多了几分神秘感,有时候名字一报出来,引起的就是一片轰动。 顾成蹊的大名响彻七国,几乎没有几个当权人士是不惧怕她的。 主持人一翻开帖子,原本的笑脸就那样僵在脸上。 台下人看他这反应,更加好奇刚上台的这个好看少年的身份,见他迟迟不念出来,催促起来。 “你这怎么回事?快念啊,他到底是谁?” “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他娘的居然还这么好看,勾得老子心痒,你倒是快念!” “快念快念!” “快念!” “他到底是谁?!” ………… 轰乱乱的声音弥漫整个会场。 二楼上的六个人也被勾起好奇心,全都站在窗前观看。 主持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道:“参赛者,傅、傅国人,顾成蹊!” 闭着眼睛念完,台下一阵寂静。 关于顾成蹊的传言,最近满天飞。 传言,诡医大人重情重义,为兄长受太子私刑,勤政殿上叫嚣傅国皇帝,坚决罢官,现在变成傅国全国通缉对象; 传言,诡医大人惊才绝艳,会排兵会布阵,更加懂得练兵,只要有他在,无论多么烂的兵,也能让她变成一支精锐的队伍。 传言,诡医大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比得过当世一流高手。 传言,诡医大人其实就是势力遍布天下的那个夜尊。 传言,诡医大人杀人不眨眼,实际上像以前传言的那样滥杀无辜。 当然,最重大的传言莫过于顾成蹊她不是男的,她是女的!!! 这让多少想嫁她女人们,梦碎得一干二净。一时间各个国家的药铺,生意火爆到极点。而生意的对象,就是那些哭到昏死过去的女人。 想当初顾成蹊跟叶景言两人闹传闻的时候,她们都还不觉得怎么样,毕竟传得再怎么样,那都是两个男的,男的跟男的,能比得上男的跟女的吗? 有道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抱着这样的信念,早已有不少姑娘慕名,万里迢迢往傅国跑,就是为了能在盛安街头偶遇经常没事出来闲逛的顾成蹊。 咳咳……扯远了,拉回来。 众人拉回思绪,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她的脖子。 群众:果然没有喉结啊! “你真的是诡医大人?” 有台下群众问出这句话,随即遭到无数鄙视的目光。 长得这么好看的,还会武功的,敢来参加这样盛会的,除了诡医顾成蹊大人,还能有哪个顾成蹊能有如此魄力? 顾成蹊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负手往琴的方向走。 众人再次哗然,耳闻不如目见,如今见到真的活得顾成蹊,还真没有几个人淡定的下来。 顾成蹊敢爱敢恨,有魄力有能力,更重要的是重情重义,跟在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死心塌地的,可见其人格魅力。 早先和她攀谈的妹子,又激动又遗憾,望着台上翩若惊鸿潇洒的背影,正想问问她的手下,然而转头看去,哪里还有初洛的踪影? 二楼上此时也炸开锅,六个人闻之变色。 “不好,她竟然是顾成蹊,亏我还看上她,竟然是咱们的死对头。”墨奕辰瞳孔一缩,有几分忌惮道。 秦雪风看着台上那抹侧影,愣神。他追求医术崇高的境界,但也知道自己的医术无法与傅国顾家相提并论,数次想要去见见顾家神医,却都未能如愿,如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洛夜眉头一皱,神色凝重许多。“不能让她得胜,否则咱们这一次,将会是栽得最严重的一次。” 周承业接道:“怎么回事?我派人探听玉柳山庄的消息,只听说宁浮闲来到这里,并没有得知顾成蹊也来到此地。” “这还用说?肯定是顾成蹊扮成宁浮闲的身份来到这里,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宁浮闲自从进了玉柳山庄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宋阳云凝重道。 洛夜吩咐道:“承业,赶紧去守擂。” “是。”周承业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飞往擂台。 顾成蹊刚走到琴前落座,忽然感应到有人从二楼下来,气定神闲,挑眉看去。 落下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长相斯斯文文,长得……勉强顺她的眼。 这时候她听到周围的声音: “连周公子都亲自出来了,可见诡医大人是真的厉害。” “周公子琴技乃是一绝,近些年,他越发鲜少能遇到对手。诡医没听说过她会弹琴,你们说谁会赢?” “周公子琴技确实好,架不住诡医大人是个变态绝世天才,难保她不会胜啊。” “我看周公子希望也渺茫。” “诡医再厉害也是别国的,能不能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一时间众说纷纭,周承业心中苦笑,对上这个变态他心里面也没有底,只愿不要输的太难看。 顾成蹊挑眉,悠然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朗如珠玉的嗓音,一开口,有‘声控’的人,已经沉醉。 周承业朝她拱手一礼,“在下周承业,久闻诡医大人大名,今次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过奖。”顾成蹊依然不动如山,直接扯上正题,“琴擂既然是周公子守擂,不知可与之前他们比的不同?” “相同,自然相同。”周承业不能擅自破坏这规矩,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派琴童递给她,道:“琴擂,共两关,第一关,你需要弹出这首曲子。第二关,才是与我比琴。” . 338 比琴(一) 顾成蹊接过曲子,并没有先看,而是勾唇一笑,看向周承业,“周公子,小心了。” 周承业岂敢不小心?顾成蹊是他们的对手,更如奕辰所说,她是他们的死对头。既然她敢把自己的真名报出来,就代表向他们宣战,明摆着让他们放马过去。 这样明目张胆,嚣张狂妄,可又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有着男人都很难有的魄力。 “请。” 顾成蹊轻轻一笑,将宣纸展开,灵气黑眸淡扫一眼,笑道:“周公子,这曲是你所作?” “是。”周承业不知她想怎么样,但这首曲子是他所作不错。 “不错,不错,难怪能够守擂。” 顾成蹊微微点头,浅笑称赞,将宣纸放在琴案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皓腕一转,流畅的曲子如涟漪翩翩送出,直击人心灵。 这才一个起音,便让周承业倏然震惊,这是他作的曲,曲子绝对不会有错,可是又仿佛不是。他作的曲,当初是临山近水住了一段时间,方才作出来,但是弹出来决计不是如此蹁跹洒脱。 可若又不是,调子起落却又一点没错。他从不曾将曲子外传,她如何会弹? 台下的群众没有听过这曲子,有很多都是外行,只知道好听,但是看到周承业震惊的反应,就知道诡医弹得没有错。 第一次就能弹得这么好听,诡医果然天资纵横,让人羡慕嫉妒恨! 作为唯五听过这首曲子的楼上五个人,一听她弹,就知道是对的。 而且他们可以肯定顾成蹊绝对没有听过这首曲子,若是听过,多多少少都会有承业弹曲的痕迹在里面,因为太容易将人带偏了。 但她没有,演绎出来,虽然大致跟承业的相同,却又是不同的,听上去不同,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感觉。 若是拿来比喻,承业弹的,就好比世外桃源,山水之灵;而顾成蹊弹的,则是整幅山河,豪迈大气,绝非承业那般弹奏桑还有些局限可以比的。 这不是弹法问题,而是个人的心境,只有站得越高的人,才能将这首曲子最好的意境发挥出来。 若说先前几人还有几分不太相信她就是真正的顾成蹊,那么现在,他们完全相信了。 “夜,现在怎么办?承业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墨奕辰着急道,“傅国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最近顾成蹊正在搬迁顾家吗?她不安顿好顾家,怎么还有空来这边?” 洛夜没有说话,然而他也是一筹莫展,之前他也没有料到顾成蹊会来这里。 一般来说顾成蹊就算真的是夜尊,又怎么会亲力亲为管这边的事情?更何况传言她自从几年前把财务丢给宁浮闲之后,便一概不管这方面的事情。 这边出事,要来也该是宁浮闲来,怎么会是她来? 顾成蹊不安排理出牌,突然出现,洛夜也只有勉强稳得住阵脚。他虽是一国太子,但却是小国太子。 早年还会有几分高傲,但和傅国太子比过,他才方知小国和大国的区别。 然而现在,连傅国太子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他这个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又岂敢言勇? 秦雪风笑道:“奕辰,方才你不是还要追她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揭短,她这样的女人,谁消受得起啊?”墨奕辰黑着脸道。 “过去十六年里,她可不是女人。”秦雪风笑道。 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却说谁能消受得起?若要让她听见,墨奕辰想必就要遭殃了。 “谁说美人消受得起?我看和她传有谣言的那位不是消受得挺好?”忽然想到这件事,秦雪风心下微微一叹。 陆文成道:“雪风,你倒是不担心,咱们几个要是输了,今后十年,可要揭不开锅了。要知道还有传闻,顾成蹊是个极小心眼的人,谁不让她好过,她必定十倍奉还。” 秦雪风负手而立,淡然道:“急什么?你们若是破产,我再借银子与你们东山再起便是,你们给的承诺是十年,又不是一百年,只要人还在,哪里还没点希望?” 洛夜皱着眉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顾成蹊来到这里不会仅仅是赢得这个比赛那么简单。还有父皇不听劝告下的那道圣旨,恐怕已被她知道了。” 宋阳云皱眉道:“你是说那个理由?” 洛夜垂下眼帘,满是凝重,“对,无论是顾成蹊还是宁浮闲,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父皇,在我们境内做生意全都是恪守本分,何来得罪他一说?” 宋阳云道:“你这样一说,倒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可能,说到底皇商和百家商行都是听从圣旨行事,罪魁祸首还是那张圣旨。” “罪魁祸首是给父皇出主意的那个人,殷元青、许兰亭、周郡山等等,这些重臣都给父皇谏言过,然而父皇就像铁了心似的。”洛夜直觉这后面一定有问题。 宋阳云道:“我等要尽力守住擂台,夜,快将这里的事禀报皇上。” “她第一关,通过了。” 随着墨奕辰这句话,四人跟着看过去,最后一声,刚刚弹完。 许多人尚且还沉浸在这首曲子里,不时点头,而也有不少人,用力鼓掌,开口叫好。 周承业在她弹曲的过程中,像是知道她这一关必过,现在已经淡定多了,拱手道:“诡医大人琴技非凡,想不到大人除了岐黄之术了得,连琴也不多加承让。” “过奖。”顾成蹊随口回答。她这点琴技算得了什么?她家小言言琴技才是天下第一。“说吧,最后一关怎么个比法?” 见她没有跟他半句废话的意思,他也不再客套,只能尽力一搏,“你我同弹一首曲子,谁能压过对方,谁胜。” 顾成蹊随意拨弄一下琴弦,十指纤长,极为好看,勾唇道:“曲名你定,回头别让人说,我欺负了你。” 周承业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意思?!她是在说他的琴技不如她吗?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还是业余的,这样对他一个专业的人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144. 339 比琴(二) 他双手按在琴上,气得面色铁青,胸膛一起一伏,说了一个名字出来,“《渡江》!” 顾成蹊挑眉,渡太平洋爷都不怕你,还怕你《渡江》? 调整姿势,坐好,“来吧。” 周承业给裁判使了一个眼色,裁判会意,走到两人中间,举起手。 左右看了一眼,见两人斗志昂扬,都准备好了,手落,“开始!”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起势,琴曲奏出,尽是分毫不差,高低起落,同样意境,两琴宛如一琴,两曲宛如一曲。 没想到弹琴也能弹出这种追逐的气氛,在场所有人皆尽看入了神。 两人的琴技之高,已不是台下之人可以比拟,很多还想在琴擂上捡漏的,顿时深受打击。 《渡江》乃是前辈先人当中,一位有名的善弹琴之人所谱,他一日乘船从南江上游去往下游,恰好那日天气晴朗,他在船头看江水流动,日落于江尽头,有感而发,历经三天三夜,写下这首名曲。 顾成蹊和周承业,一个是经历人生百态,尝遍世间酸甜苦辣滋味,经历过坐看云起时,游走在刀尖过,对于此等意境,早已算得上信手拈来;另外一个为追求更高境界,不惜去前辈先人有感而发之地,站在船头,看上十天半个月的江水,对于意境,也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而就是意境上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在琴技上,谁能够更加的技高一筹,就得看能不能跟得上了。 顾成蹊勾唇一笑,内力没有她高,还敢来逞强? 皓腕使力,弹琴速度突然变快,意境也突然往上加。周承业心下一惊,紧接着追上去。 还能跟得上? 顾成蹊微微挑眉,垂眸,手指尖上的速度开始变得如鬼魅,似快非慢,动作间掺杂几分残影,与夜阁上下修习的轻功颇为相似。 “糟了!”看到她这个动作,墨奕辰瞳仁一缩,趴在窗前往外探去。 秦雪风把他拉回来,淡淡道:“承业已抵挡不住,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在棋上不自乱阵脚吧。” 他的话刚落,周承业那边便已经乱了起来,顾成蹊的速度太过诡异,偏偏调又是在调上,这种弹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周承业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而琴弦已经绷到极致,只听‘崩——’地一声,断了。 而顾成蹊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琴弦崩断就停下来,反而将琴音转至平淡,细长流畅,宛如细浪流淌,笑吟吟道:“周公子,你服,还是不服?” 周承业摇摇晃晃站起来,朝她抱拳,“是在下输了。” 顾成蹊闻言,指尖倏然一停,拂袖站起来,负手而立,笑而不语看向裁判。 裁判触及到她的目光陡然一个激灵,反射性开口,“顾成蹊胜!” 虽然有很多人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但是却难以想象这个过程,谁能与之争锋? 短暂平静之后,响起震天响的掌声。 “好!” 除了这个字,他们再也无法想出别的话来。 然而顾成蹊无视他们的激动,“初洛。” “属下在。”初洛飞身至她身边。 “收银子。” “是。” 台下群众们:“……” 摔,要不要这么爱财?你家财神爷是少了你银子花怎的? 顿时,顾成蹊刚刚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就这样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才不管那么多,拿到手的才是实在的,要是老往别人想的方面去做,她就不是今天的顾成蹊了。 初洛毫无压力的收完银子,跟着顾成蹊潇洒帅气跳上第二擂台——棋擂。 周承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极为复杂,他低头看自己颤抖的手,指尖上,血液正滴落。刚刚琴弦崩断的一刹,他没躲避及时,在他手掌上划了一下。 他飞身回到二楼上。 秦雪风拿出纱布和金疮药,熟练给他清理伤口。 墨奕辰拍拍他的肩膀,“承业,好好休息。” 周承业白着脸,看向他,“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会的。” “等等。”周承业在他预备下去的时候,叫住他,慎重嘱咐一句,“你若察觉到不是她的对手,要赶快收手,否则便是玩火自焚。” 墨奕辰见他对顾成蹊这么高的评价,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他重重点头,转身,一跃而起,纵身飞往擂台。 宋阳云气道:“承业,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可想过这样给奕辰施加压力,他若是能赢都败在心理上了。” 周承业转头看向下面,平平淡淡地道:“我只是在说事实。这次顾成蹊来,就没有对我们手下留情的意思,与其以卵击石,还不如避其锋芒。” “你……”宋阳云指着他,气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关系,你守书,只用互相出题,不需要比拼心理战术和内力,倒是能够比拼一番。”周承业不仅受了外伤,拼内力的时候,还受了内伤,上来都休息好一会儿了,脸色还有些苍白。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夜,神色越来越凝重。 下方擂台上,顾成蹊踏上擂台之后,便没有把擂台上那老头放在眼里,悠闲悠哉,直接在另一个玉石棋盘前,坐了下来。 老头见她走向另外一边,很明显松了口气,眼神很明显——老头子可经不起这样小辈的折腾。 初洛走在后面,险些没有绷住那张冷漠冰山脸,笑喷出来。 顾成蹊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马正经站好。 顾成蹊收回视线,静静等着人来。 棋擂裁判,站在棋盘前面,离她很近,只有一步之遥,压力很大的他,心里默默祈祷墨奕辰能够快点到来。 不知是不是响应他心里的号召,墨奕辰果真从二楼飞身下来。不偏不倚落到顾成蹊对面,撩开衣袍坐下。 顾成蹊挑眉打量他,一袭淡青色云纹华服锦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 还是一个小娃娃。 心里做下如此评价,她面上不显,淡淡开口道:“公子高姓?” “我姓墨,名唤奕辰。笔墨的墨,神采奕奕的奕,星辰的辰。”墨奕辰稍微有些局促。.. 340 比棋 “墨奕辰?好名字。”顾成蹊摸着下巴赞了一句,接着问:“到你这里怎么个比法?” “三局两胜。” 墨奕辰听到她夸他的名字,心跳忽然漏掉半拍,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回答不快不慢,恰好合适。 “好,就让我来讨教讨教公子棋艺,公子请先吧。”顾成蹊犹自拿了那盒白子,将黑子留给他。 墨奕辰却没有伸手去拿,道:“你是女子,哪有我先行之礼?” “哦?”顾成蹊看他一眼,略微一挑细长的眉梢,毫不客气的又将白子放回去,伸手把黑子拿到身前来,“那就来吧。” 墨奕辰唇角微抖了抖,他本以为她会恃才傲物,没曾想她一点也不将皮面放在心上,从善如流。他伸手拿过白子,放在身前。 两人选定棋子,裁判扬声道:“墨奕辰执白棋,顾成蹊执黑棋!” 紧接着,后面的背景板上,也弄出一个两米高的大棋盘,竖立起来。 黑子先行,顾成蹊执棋,下在边缘的位置上,墨奕辰执白子亦是如此。 顾成蹊这次有心玩玩这场盛会,那就不是她陪他们玩,而是他们陪她玩。她既然要玩,图自己爽快,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裁判一边把他们下的子,原封原样用磁石做成的棋子,以专门的竹竿,推到相同的地方。 墨奕辰越下,心里就越发心惊胆战,因为他根本摸不清楚顾成蹊的路数,诡诈、狡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从什么地方冒出一队埋伏,杀掉他一片棋子。 围棋如战场,棋子似兵将,想要退可守,进可攻,须得费下不少心力。 而顾成蹊,她不守,她只攻,有时候他看起来她像是要守的地方,转瞬间又成了攻。 她就像玩他似的,也不一下子将他玩死,就是那样让他苟延残喘活着。 墨奕辰察觉到这个,脸一下子就黑了。 顾成蹊看他一眼,又笑眯眯的继续下,气定神闲的模样,与他恰好相反。 墨奕辰再下两子,确定她是在逗自己玩乐后,咬牙切齿认输,“我输了。” “好,有魄力。”顾成蹊正准备再下的棋子直接丢了回去,笑眯眯道。 魄力?魄力个屁! 再下下去,他只能更加丢脸。 墨奕辰被她气得脑仁疼。 顾成蹊仰在椅子里,灵动的黑眸里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三分笑,连眼尾飘出来的都是笑意,嫣红的唇微微一抿,唇角微勾,“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棋艺不如我,直接认输,剩下两局不比也罢。第二,接着下两局,不过结局可能不是那么好看。” 墨奕辰的脸色刷一下,黑得可以和锅底比肩,“你什么意思?” “意思如此明显,你还不明白?老子身为诡医,天下间能赛得过我的寥寥无几,你败在我的手下不足为怪。让你认输,也是给你一个台阶下。” 墨奕辰闻言,心里终于好受了些,的确,能从她手底下讨得了好处的,寥寥无几。 世间只有顾成蹊这么一个怪胎,方方面面似乎都完全精通,不少名家也都败在她的手下,他败在她手下,似乎也确实不足为怪。 想到这儿,他叹道:“也罢,我自问棋艺比不上你的一半,接下来不比也罢,裁判,宣布吧。” “是,墨少爷。”裁判放下手中棋子,直起身,宣布,“棋擂,顾成蹊胜!” 顾成蹊精致的脸上,笑意加深。初洛已不用她吩咐,溜溜地跑去领银子。 墨奕辰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等到初洛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墨奕辰这副虎不拉几的模样,仰天:傻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呢?主子那么逗你,就是让你早点认输,一局定胜负,她懒得废接下来两局的麻烦。 顾成蹊见他回来,站起来,负手朝书擂那边走去。 二楼。 墨奕辰回到楼阁中,看到的,就是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 “你们怎么了?” 其余人看他一眼,皆是一叹。秦雪风见他们不想再说什么,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还算轻松自在的,便给墨奕辰解释了。 解释完,墨奕辰直接傻眼。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叫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给耍了?! 不敢置信看向其他几人,皆是怀着沉重心情点点头。 墨奕辰瞬间脑子空白了,手脚冰凉冰凉的。 他到底干了什么?! 该到宋阳云了,紧拧的眉头忽然一松,冷哼道:“我倒要去领教领教她。” 语罢飞身而下。 几个擂台实际上都是有连接的小道,前面顾成蹊是为了方便,才跳过去,后来她发现,守擂的全是那上面下来的人,料定第三个也是。 而且他们下来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跳过去还要等上好一会儿,还不如走过去呢。 于是顾成蹊这次便是走过去的,姿态闲庭漫步,不像是比赛,反而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台下不管是要参加比试的,还是普通商家,亦或者来看热闹的群众们,对连着两擂都以碾压情形通过的顾成蹊,已经不能用看天才的眼光来看上面那人了。 这特么还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个变态!!! 场上场下都非常安静,仿佛这就是顾成蹊的舞台,她一个人的舞台。 众人目光焦点下,顾成蹊从容走到对面。 这时,也同前两场一样,从二楼上飞身下来一个人。 来人二十七八岁,一身风流俊雅,跟宋闻笛给人的感觉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然而仔细一看…… 顾成蹊还是觉得自家手下顺眼多了。 至少那丫风流是真风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嗯,也没有给她摘朵花回来,倒是拔了一根草。 宋阳云朝她一揖,虽然输得很惨,但表面功夫还是需要做到位的,“在下宋阳云,来领教领教顾姑娘的文采。” 顾成蹊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眉梢挑得高高的。 后面的初洛看了宋阳云一眼,既想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又想给他点三炷香。 当惯了爷们儿的他家主子,虽然很清楚自己是个女人,但是别人叫她一声‘姑娘’,她反而浑身不自在。这时候的她,通常都喜欢搞点事情…… 初洛权衡来权衡去,还是给宋阳云点了三炷香。. 341 比书、比画 “讨教不敢当,我只是来参加盛会比赛的。” 比赛? 明摆着来踢馆的吧! 宋阳云笑脸一僵,顾成蹊竟一点情面都不留。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请吧。” 顾成蹊抬手,“别着急,规则先说清楚。” 宋阳云嗤笑道:“怎么?顾姑娘还怕我能坑了你不成?” 顾成蹊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再对他做,直截了当的道:“后面还有两场比试,要是我想的没错的话,守擂的都不是在场上的人,而是由你们出人,我就想问清楚,你们守擂,规矩可都跟赛场上的一样?” “一样。” “好,爽快。”顾成蹊转身,看向背景板上写着的比赛规则,“以文会友,互问互答。” “你问我答,我问你答,我们各出题一次,谁对不上来,就算输。” “内容,什么都行?”顾成蹊眼睛微微一转。 “只要是和文有关的,都行。”宋阳云谨慎答道。 顾成蹊走到他对面,道:“请吧。” “我先出个对联。”宋阳云往台边扫了一眼,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秋雨存心,青山不老。”顾成蹊答得很顺,也很快,她唇角一勾,道:“宋公子,我给你出一联——烟锁池塘柳。” 这可是千古一绝对,偏旁拆出来,涵盖金、木、水、火、土,古往今来能对上这副对联的并没有几个。多少自诩才学的,几乎都栽在这五个字上,她就不信,难不倒宋阳云。 谁也没说不能用前辈先人的智慧不是? “风……”才出一个字,宋阳云看到她得逞的笑,突然觉得不对。回头去细细品味这一句,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顿时脸色难看。 “宋公子,风什么?”偏偏顾成蹊不饶他,步步紧逼。 宋阳云仔细思索,但又没有与金木水火土对得上的,一时间没了声,眉头倒是越皱越紧。 这时候台下的有学识的,也在思考起这五个字来。 他们心中都是有对得上这一句的,但是看到宋阳云紧皱的眉头,不少人还是觉得其中有猫腻。 然而真正聪明的人,哪里有那么多?不少人暗地开始嘲讽宋阳云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博学多才,扩展开来,他们甚至想到,这么多年来,说不定比赛也是有内幕的。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和宋阳云对得上不是? 要说那些他的手下败将是他请来为自己打造名声的,也不无可能。 诡医一来,他就顶不住,败露了。 宋阳云觉得自己眼下也思索不出好句,正要说话,忽然裁判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一眼台下。 宋阳云下意识看去,看到很多人对他露出不满,场面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连忙道:“在下认输,顾姑娘此句,真乃千古绝对……” 紧接着他把这对子的难处说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些刚刚在心里面骂了宋阳云的,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人被啪啪打了好几下,表情好不尴尬。 宋阳云暗暗松口气,幸好裁判拉得及时,要不然他必定会被人臭骂一顿不可。 不愧是顾成蹊,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顾成蹊冷笑,老子要是简单人物,还不任你等欺凌? 既然已经认输,她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想法,拂袖往画擂走。 初洛很快去把银子拿到手,跟了上去。 顾成蹊来到画擂,二楼上也下来一个人,这个人像只瘦猴,五官尚可,面皮太薄,二十多岁模样。 她挑了挑眉,心道洛国竟还有这么多少年后才,年纪轻轻,敢当擂台之主,掌如此重大的擂台赛。 前几场若非她使巧用计,很难说可以赢得这么轻松。 来人朝她拱手,道:“在下陆文成,是本次出题者。” 顾成蹊点点头,“请出题吧。” 陆文成看了三场,知道她没有罗里吧嗦的意思,正好他也没有这意思。 画擂,其实就是比画画的速度。 陆文成以画画迅速,又能出好画成名,想要比过他,也相当不容易。 “咱们就以‘荷花’为题,谁能先画满栩栩如生的十朵荷花,谁就胜出。” “好。” 定下主题,两人走到早已准备的桌案前。 “开始!” 裁判话落,两人便开始笔走游龙,各自画起来。 二楼上,几个人焦急地走来走去。唯有两人还算淡定,一个是太子洛夜,另外一个,就是完全来看热闹的秦雪风。 “雪风,你说这局,他们之间谁赢?” 秦雪风微挑眉,看向洛夜。这厮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尽是废话。 见他神情凝重,原本温文尔雅的风度不复存在,也不好再刺他两句。 实话实说,道:“别小瞧大夫的画画功夫,就是我去,文成都不是对手,更别说顾成蹊。” “大夫就是大夫,什么时候会画画了?”墨奕辰实在没辙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恢复那份好奇,坐在秦雪风对面问道。 秦雪风正嗑瓜子,闻言,笑道:“普通的大夫或许不行,但是会易容术的大夫……” 墨奕辰秒懂。 秦雪风见他懂了,就继续道:“若是没有常年将画画的功底练出来,我们凭什么能将一张人皮面具做得栩栩如生,让人看了分辨不出真假?所以莫说速度,就是以假乱真上面,文成也输了。” 墨奕辰喟叹,“平时看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藏地最深的就是你。你若刚才早说,就该让你去同顾成蹊比个高低。” “唉~”秦雪风叹道:“奕辰,你太抬举我了,你忘了?我和顾成蹊是同行,我们之间,她早就将我比下去了。” “这倒也是。”墨奕辰点点头。“我们几个竟是都被她比下去了,只能看夜的了。” 秦雪风继续嗑瓜子,没有接话。他这些年来,处处追求更高的医术,比他医术高的,他自然会重中之重放在眼里,而顾成蹊,就是这其中之一。 从他听说过顾成蹊的传言来总结,他看得出来,只要是她会的,年轻一辈,她已无敌手。 否则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魄力,能跟江湖上的庞然大物天华宫对抗。 . 342 比骑射 所以洛夜也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洛夜曾经败在傅国太子傅君轻手下,这始终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如今面对能把傅君轻打败的顾成蹊,他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大那个还要强大对手,这已经不是同一个境界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洛夜如今,也只能仰望顾成蹊。 秦雪风不知道的是,在他心目中高大上的顾成蹊,其实也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无敌。 比如她自己说的,琴技方面比不过叶景言。 比如经商方面,她不是宁浮闲的对手。 比如医术方面,她拧不过自家哥哥的大腿。 再比如的,还有很多。 她只能说将这些方面汇聚一身,有权威,但是却不是同辈当中最顶尖的。 画擂上,顾成蹊笔一顿,抬头看向陆文成,勾唇一笑。“陆公子,你可画好了?” 陆文成并不回答她,只是埋头作画,只要她还没有宣布已经画完,他就还有机会。 “我画完了。”然而顾成蹊还是没有给他机会,问完那句话,一秒后,她便宣布了。 陆文成手一顿,叹口气,放下笔,道:“请裁判将顾姑娘所做展出。” “是。” 裁判叫上另外一个人,左右一起将画布拿起来,展示给观众看。 画布上,十朵荷花夹杂几片荷叶,栩栩如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就像是真的荷花跃上画布了般。 “真好看。” “没想到诡医画技了得。” “要是不看那布,这花肯定是真的。” “我好像都能闻到上面的荷花香了。” “我也闻到了。” “嘿,这周围种这么多莲花,是假的吗?你们闻不到才奇怪。” 台下总说纷纭,陆文成走到前面看到那画,心服口服,叹息,朝顾成蹊拱手,“诡医大人画技高绝,我败了。” “好说好说。”顾成蹊象征性地客套一下。虽然她是来出气的,但来这么久,这些人对她一直礼数有加。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她心中纵使有再多窝囊气,现在也消下一半了。 “诡医大人,你即将去最后一关,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待你过下一关之后,能否赏脸去二楼,与我等一见。” 顾成蹊挑眉,“好。” “静候诡医大驾。”陆文成说完,纵身回到二楼上。 回到二楼,他却没有看到洛夜的踪影,四处看去,“夜呢?” “早下去了。”秦雪风答道。 “文成,她执意要对付我们,你请她上二楼来又有何用?”墨奕辰道。 陆文成叹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看看她究竟想怎么样,至少我们还能知道想想对策,不至于束手无策。” “文成说得在理。”周承业道:“顾成蹊对我等都是完全不会手下留情,但是看得出来,她一局局下来,已经不想再对我们怎么样,只想把最后那个承诺赢到手。” “你是说她并不是拿我们出气?”墨奕辰问道。 “顾成蹊是何等人物,岂会将你我放在眼里?”陆文成自讽,他说的也是事实,在顾成蹊看来,他们确实加起来都不够她一盘菜的。 秦雪风含笑道:“她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可不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 皇上听信谗言下旨,他们这些也只好蒙蔽良心,奉旨办事。如今别人前来找场子,他们还真没有立场说什么。 骑射擂。 洛夜早在此等候,见顾成蹊过来,爽快报上自己的姓名,说出比赛规则,“诡医,在下洛夜,此关由我守,比百步穿杨,射铜钱。十箭之内,谁射下的铜钱最多,谁胜。” “好。”顾成蹊往背景板上扫一眼规则,仔细看过,见同他说的分毫不差,便答应下来。 百步穿杨,一步一米,百步百米。 这里场地很广,乃是圆形马场,百米的地方有两颗大树,上面各吊着数百枚铜钱。两人骑在马上,需要在画好的线外射箭。 顾成蹊骑上高马,查看拿到手的弓箭,确认完好无损,看向洛夜,笑道:“洛太子,可以开始了。” 洛夜目光微凝,顾成蹊来洛国不过几日。进了玉柳山庄,就不曾出来过,她竟然知道太子的名字。 可见顾成蹊来的这么几天里,并不是表面上那样足不出户。 而事实,确实如同洛夜所想,顾成蹊没有出门,但是却叫手下人收罗了不少关于洛国的情报给她看。 尤其是这几天洛国国都的情况,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开始。” 随着裁判话音,顾成蹊便驾马飞奔起来,洛夜随后驾马跟上去,他并没有往反方向去。 顾成蹊微挑眉梢,马上的她,显得格外英姿勃发。弯弓搭箭,瞄准目标,松手,咻地一声,射出去。 洛夜看见,连忙弯弓搭箭,射向她的箭。 顾成蹊的箭拦腰折断,箭偏离轨道,射了个空。 洛夜松口气。 顾成蹊看他一眼,唇角上扬,拿起两支箭,徒手一掷。带着白光的两支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发射而出。洛夜还没有反应过来,树上两排铜钱被她射落。 “……” 洛夜本来想以这种方式,两人一枚射不中,直接打平。好歹算个半赢,顾成蹊算不得全赢,承诺的事儿还有的商量。 顾成蹊笑道:“洛太子,比赛规则上面,可没有说,箭只能用弓射。” 洛夜:“……”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洛夜拍马往自己那方而去,顾成蹊只有十支箭,现在已经少了三只,他还有机会。 顾成蹊拉住缰绳,翻手间,四支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断四排。然后拍马,朝洛夜追过去。 洛夜弯弓搭箭,连射三箭。顾成蹊看见,当机立断,把一支箭断成三节,徒手一掷,以更快的速度拦截,刹那,洛夜射出那三支箭被截住,一支都没有射中。 连射三只都被拦截,洛夜心中一沉。算了算自己手里还剩下六只箭,顾成蹊拦他三支、先射三支、后又四支,那岂不是她一支箭也没有了? 洛夜眼睛一亮,喜上心头,再弯弓搭箭,朝树那边射去。 . 343 求饶 咻—— 咻—— 啪嗒—— 射过去的箭,再次被拦截,打落在地。 “怎么回事?”洛夜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成蹊,只见对方正笑眯眯拿着一支箭,朝他晃了晃。 他清晰地看到那支箭尾羽缺了一点! 洛夜朝场中看去,目力不错的他,好死不死,一眼看到那里掉落的三支箭、一支断成三截的箭、还有一片刚刚飘落在地他没有注意的尾羽…… “你耍赖!” “我几时耍赖?” “骑射规则上明明写着不能用除箭以外的东西,将对方箭矢打落。” “我何曾用过除箭以外的?” “你明明……”洛夜反驳到一半,卡住了,是啊,她并没有用除箭以外的东西,尾羽也是箭的一部分。 顾成蹊打马走到他身边,笑眯眯道:“洛太子,愿赌服输。” 洛夜想吐血,接下来还叫他怎么比?她只用尾羽就能打掉他射出的箭,她就凭着手里两只箭,他再来百枝都不够使的。 反正也是输,洛夜自暴自弃,将剩下五只箭,全部弯弓搭满,一放,咻咻咻地全射出去。 顾成蹊早料到他会这样,抹去其中一根的尾羽,箭断四根,双手掷出。 啪啪啪啪—— 追到四支箭,落到地上。 剩下那支成功射过去,射断一排铜钱。 洛夜心中一喜,然后又寂灭下去了,射过去一支,还是她放水,有什么好高兴的? 裁判跑过去数铜钱。 然而场上场下,一片诡异寂静。 这是‘百家商会’第一次全部擂台都被打下,如此难得的事,他们这些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打下来的,按理说应该为其欢呼,但这个人偏巧是顾成蹊,他们怎么欢呼得起来? 皇上下的那道圣旨,他们可是记忆犹新。顾成蹊亲自现身这里,摆明就是来找场子的。 “太子殿下十四枚,顾,诡医大人九十六枚,诡医胜!”裁判哪里还敢喊顾成蹊的大名,冷汗直流,只想赶紧把结果念完。 主持人赵本年抹着汗走过来,朝观众们大声道:“百家商会创办至今,头一次出现全擂全拿下,在此,我们恭喜诡医大人获得全部胜利。依照百家商会创办诺言,我将把象征这个承诺的令牌送给诡医大人,祝贺诡医!” 说着赵本年从助手那里,颤颤巍巍接过那块百家商会联合打造的独特令牌,接着又颤颤巍巍递给顾成蹊。 “多谢。”顾成蹊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一下,直接丢给初洛。 初洛接住,放在怀中。 而手里原本拿着的五百两银子,让他交给其他暗卫拿回去了。 “诡医,楼上一叙。”洛夜走到她面前,对她点点头,接着率先腾跃而起。 顾成蹊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东西已经光明正大拿到手,她也没有心思再在这盛会上面待下去,索性一跃而起,跟在洛夜身后,随他一前一后进入二楼楼阁中。 “诡医好胆色。” 顾成蹊刚刚落地,这里面唯一一个她没有见过,却是最顺眼的一个赞道。 他离她不过一步之遥,此人气质如风和煦,脸上很是白净,生来一副笑容,眉目温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这种味道不跟其他那些常年吃药的人带着药味不同,是摸过千百种草药,才能有的淡淡药香。 毫无疑问,这人也是大夫。 “你们诚挚邀请,我要是不来,岂不是辜负你们了?”顾成蹊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挑眉道。 “哈哈哈,想不到诡医还是这般风趣之人,在下秦雪风,乃是一介大夫。”秦雪风一边笑着自我介绍,一边走到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来,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表现得还算轻松的。 “散医秦雪风,久仰大名,想不到你在这里。”顾成蹊听说过他的名号,七国内,有名的名医之一。 “秦某是洛国人。”秦雪风也毫不避讳,没想到她还知道他,眉眼都是笑意。 “诡医,我们请你来的目的,是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百家商行。”墨奕辰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走到她面前,便直接道明主题。 顾成蹊挑眉,双手环胸,“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打压我夜阁旗下商行的时候,可有想过高抬贵手?” “这……” 洛夜道:“这些事,全不干百家商行的事,是我父皇,不知听信什么人谗言,无论朝中多少重臣对他谏言,他仍旧执意孤行。”他走到她面前,劝道:“诡医,你若是以商业方面打压洛国,那么整个洛国都会坍塌。到时候反而帮傅国皇帝干掉一个对手,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顾成蹊手指敲在桌上,神情很平淡,“至少老子解气了。” “……” 这真的是个姑娘? 六个人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把顾成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看了又看。 “诡医,难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能够让你解气?”陆文成问道。 以百家商行为代价,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顾成蹊这个人,向来亦正亦邪,有时候对生命很看重,有时候却是视生命如草芥。 现在皇帝和百家商会的做法已经惹恼了她,指不定她能干出什么事出来。 如玉的指尖微微有些嫩红,指甲干净得纤尘不染,敲在桌子上很有节奏。顾成蹊闭目,老神在在,丝毫不看这局促不安的几人,唇角微微一勾,终于大发慈悲开尊口,道:“你们想要化解,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做?”六人齐声问。 顾成蹊睁开眼睛,道:“让皇帝召开天下,公开向夜阁道歉,并且言明我夜阁并没有得罪他,前面那些都是属于子虚乌有捏造的。百家商行与皇商须得赔偿我夜阁因为这道圣旨而落下的巨大损失。”临了,她补了一句,“你们若是能做到这个,我就放过百家商行。” “快快快,把这里围起来!” 几人还没有做声,下面突然传来这一句,紧接着侍卫整齐一划,跑步的声响。 顾成蹊轻轻一笑,“看来你们早有准备。” “不是我们。”洛夜皱眉看向外面。 344 告知真相 “是皇上下的旨!”宋阳云接道,是了,没错,顾成蹊来的时候,他们派人去禀告过皇上。 顾成蹊站起来,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随即看向他们几人,道:“我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掺和,解决的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你们顺便也帮我转达你们的皇帝,识相,就别来玉柳山庄闹,否则,我会搅得他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说完,她纵身一跃,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六人视线范围之内。 看到她的轻功,六人心下大骇。他们的目力比平常人来说,都要好得多,然而连他们看顾成蹊都只能看到残影,可想而知她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把一堆烂摊子甩在身后,今天大出风头,小试身手的顾成蹊,爽了一小把。 不过让她不爽的还是皇帝,自家那国皇帝没事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了,别国也来插一脚,靠,她招谁惹谁了? 十六年来,她这还是第三次走出傅国的国界,踏上别国的土地,说她得罪,好歹有个事实依据好吗?什么烂事都往她身上推,她就长了一张可以随便欺负的脸? 回到玉柳山庄,魏荀宴很快得到消息迎接过来。 “欢迎主子得胜归来。” “别高兴得太早,皇帝那边刚刚派人来拿我,现在没拿到,等会儿太子应该会回去复命。”顾成蹊边走边道。 魏荀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道:“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只要令牌能够到手,其他的事情,会有解决的办法。” “你说得倒容易,夜阁现在跟皇帝闹僵,很多事情便不在我们能够拿捏得范围内,如今只能险中求生。以我们的势,欺压洛国皇帝。”顾成蹊刚刚走的时候,还让洛夜转告皇帝那句威胁的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能让皇帝和她对上,除了天华宫,她不会做第二想。宿千羽这么久不现身,若是想要利用皇帝来对付她,现在正好合适。 “主子,我们还是第一次同一国皇帝对上,这会不会?”魏荀宴有些担忧,这次算是飞来横祸了。但是他们就这样跟皇帝对干上,难保其他国家的皇帝不会心怀忌惮,像洛国皇帝一样,想着法子对他们动手脚。 他能想得到的,顾成蹊又怎么会想不到?她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这样了。” “吩咐下去,加强戒备。” “是。” 顾成蹊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行宫方向走去。 初洛跟在她身后,道:“主子,你刚刚在洛太子面前说得那么霸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怕呢。” 顾成蹊看他一眼,道:“你觉得我怕?” 初洛上下打量她一眼,摇头,“你不怕,我怕。” “嘁,老子都不怕,你还怕什么?”顾成蹊继续往前走。 “我怕在这么下去,天下会出现头一个女皇帝。”初洛意有所指地打趣道。 “出现你个猪头,你觉得老子对统一天下很感兴趣?你觉得老子像是喜欢招揽麻烦事的人?!”顾成蹊白他一眼。 初洛道:“还真不像,但是主子,你不喜欢招揽,总有麻烦事喜欢找上你,你也没辙。” “所以老子要尽量解决麻烦,而不是在麻烦之上,还要给自己制造麻烦。”顾成蹊悠哉道:“一个国家对我使绊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那罪魁祸首,国与国之间,势力与势力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利益能得到互补,大家就是朋友,利益得到排斥,那么大家就是敌人。” 初洛闻言,仔细琢磨一番,道:“我们和洛国皇帝存在利益上的排斥?” “对。”顾成蹊道:“但目前来说,我并不了解这国的皇帝,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主子是否要探一探皇宫?”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希望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顾成蹊喟然一叹,踏进行宫大门。 走在柳荫下的小道上,偶尔还有鸟叫,脚步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可想而知,这里有多么寂静。 “这行宫,未免也太静了一点。”走完一段路,顾成蹊皱眉道。 “皇帝不住这里,自然而然就被封了,长时间不住人,清静是难免。不过,反正皇帝也不来这里住,倒是可以叫魏荀宴把这里开放开放,允许一部分人住进来。当然……还要解决这小子。”初洛说完最后一句话,默默退到她身后去。 前面,洛新悦正小跑过来。 “先生,你回来了。” 顾成蹊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道:“你随我来,有些事情,我要同你说。” “哦,好。”洛新悦不知道是什么事,心中有几分忐忑,应承下来,跟在她身后。 现在的他,还是很希望她能教他本事,他渴望拥有力量。行宫里住着虽然无忧无虑,但他却经常看到他的娘亲偷偷的哭,这让他感觉到非常不安。 他想去问问那个让娘伤心的人,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洛新悦跟着顾成蹊走进临近湖建立的一座凉亭里,这凉亭四面有竹席,可供遮风遮阳,此时拉上,周围美丽的风景一览无余。亭台楼榭,垂柳如画,风一吹,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顾成蹊在桌前坐下来,示意他坐到另一根凳子上去。“坐。” 洛新悦点点头,依言乖乖坐下,静候她说话。 顾成蹊道:“你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我现在就告诉你。” “真的?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洛新悦眼睛一亮。 “嗯。”顾成蹊点点头,继续道:“你的父亲,就是当今皇上。” “什么?”洛新悦一愣。 “你母亲乃是他的妃子,因遭人嫁祸,说你生之不详,因此将你母亲还有你囚禁在行宫后面,不允许出来。” “这……这是真的?”洛新悦满脸不敢置信,不敢相信这都是因为他。 “你自己难道没有察觉?这里的庄主不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么还有谁能够有那么大的权利,做这件事?还有,行宫一般是给谁居住的,你就算这么多年没有踏出过行宫,在书中,总该看见过吧?” 345 试探 顾成蹊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洛新悦懵了。她说的这些他都懂,但是好像又不是很懂。 为什么他的父亲会是皇帝?他隐隐猜测过他的父亲可能是皇帝,但是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那个父亲离他太遥远了,别说他学好了武功,就算学好了武功,又该怎么去质问他? “因为我脸上的黑斑,便遗弃我,将我囚禁起来,他对我,竟然没有一丝的爱……” “爱?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说爱这个字,未免笑掉大牙。”顾成蹊站起身,走到亭子边坐下,理着衣袖,闲淡的道。 洛新悦抬头看向她,清澈的眼睛里面,头一次出现警惕,“你到底是谁?” 顾成蹊颇感意外挑眉,“你不关心你父亲,倒是有兴趣问我是谁?好,我便告诉你,我叫顾成蹊,说起来,你应该不知道顾成蹊是谁,再给你透个醒,我现在是你父亲的敌人,他让我不爽,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不是囚禁你吗?你娘不是不告诉你真相吗?我来告诉你。并且我再告诉你,玉柳山庄再不执行皇帝的命令,你们的去留由我决定。” “你不是庄主,你不能决定我们的去留!你把庄主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洛新悦反驳之后,突然意识到是她能够决定他们的去留,咯噔一下,心顿时提起来,扯住她的衣袖,追问。 该死,要是她真的对庄主怎么样了。庄主对他有大恩,他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给庄主报仇! “我会把他怎么样?他好好的。” “他没事?” “没事。” 闻言,洛新悦松了口气,随即情绪有些低落,“庄主他,把我们交给你了吗?” 他被关太久,如顾成蹊所说,他的确不知道她是谁。他觉得自己就像井底之蛙,只能看得到井顶的一片天空,根本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知道父亲是谁了又怎么样?他还不如不知道。 往年以来,他总是会猜测自己的父亲是谁,隐隐觉得自己的父亲就是皇帝,但他不希望是皇帝,因为历史上的皇帝,子女太多,太容易被忽视。 他总是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的父亲不会将他们忘记,总有一天会把娘接回去。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点一点希望,到现在几乎完全失望。 他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跟认他,却没有关系。 他想去问问为什么要抛弃母亲,然而现在被这个叫顾成蹊的说出原因,他心中突然有些恨他。就因为他脸上这块黑斑,就生生地抛弃娘,让她伤心这么多年。 他明明是可以救治的,而他也有能力救他。 可是他不仅没有救,反而听了别人的话,抛弃他们。 这样的爹,他不要也罢! 可是庄主不同,他对他有恩。是他,让他们衣食不愁,吃饱喝暖。是他,时不时教他读书认字,待他就像他自己亲生的孩子般。 他时常偷偷的把庄主当成是他的父亲,浅尝一点父爱的滋味。让他心中有数不尽的感激,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要是庄主是他父亲就好了。 可是现在,连他也要抛弃他了吗? 顾成蹊冷笑道:“我要处置你还需要他交给我?” 洛新悦闻言,眼睛里重新恢复光芒,看向她道:“这是他的私事儿,你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处置我,你没有那个权利。” 顾成蹊支着下巴,好笑道:“我还就恰好有那个权利。”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洛新悦转身就跑。 “我劝你别去找他,你的亲生父亲可是正在对付他。” 顾成蹊悠哉一句话,止住他的步伐,再难往前走一步。 “他是他,我是我,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我相信庄主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肤浅又如何?不肤浅又如何?你始终都是皇帝生的。”顾成蹊上下嘴皮子一碰,在一刀戳进洛新悦的心里。 洛新悦转过身,红了一双眼睛,哽咽道:“那我能怎么办?我今年才十岁,我现在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恨我的父亲,但我还是他生的,我不能逃避这个责任。庄主对我有恩,他比我那个良心被狗吃的爹好,这是事实,这么多年来,他悉心教导。我让他为难了,我会用实际行动改变他对我的看法。我还是他的学生远含,不是皇帝的儿子洛新悦。” “我知道我身份又怎么样?我不会因此而改变。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平民。他不认我,我也不认他。从今天起,我随我母姓李,我叫李远含!” “小子,有魄力。”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转身时,那一身傲骨铮铮。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魏荀宴想让他进夜阁了。 看着他跑路,顾成蹊站起身,道:“出来吧。” 柳林里,正准备追上去的魏荀宴,听到她叫自己,只好暂时放弃去追人,转而现身出去。 走进凉亭,他俯身行礼,“主子。” “荀宴,按照流程来,不可徇私。” 她同意了? 魏荀宴刷地抬头看向她,然而只看到她的背影,心中一热,“多谢主子。” “去吧。” “属下告退。” 顾成蹊转身,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 她这也算是给这任劳任怨的手下一点回报吧。 —————————— 顾成蹊继续逗留在行宫中,洛新悦已经劝好了他娘,正式改名李远含。李氏似乎也放开了,眼眶再也没有红红的。 那块令牌,顾成蹊转交给魏荀宴,叫他派人先去将货进回来,不必多,暂时够店里的人吃就足够了。 皇帝刚刚派人围剿过她,现在风波还没有过去,店里不会有生意。 魏荀宴也知道,这样吩咐下去之后,便静待宫中,以及百家商行的动静。 顾成蹊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些人不得不重视。 商人重利不错,但是如果不重信,将很难在商行里面混下去。 顾成蹊就是抓住这一点,有那个承诺在,只要她派人去收货,他们有货就不能不给他们。她要是在这点上面做手脚,他们再多本钱也不够亏。 所以不出意外,两三天内,他们必定会登门拜访。 346 商行代表 夜晚,凉风微寒。 两道人影从玉柳山庄一跃而出,飞掠众多屋顶,来到皇城。 顾成蹊来之前,已经把皇宫的地图背熟,饶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仍旧熟门熟路。 她没有去的别的地方,径直摸去皇帝今晚上要去的地方——婉华轩。 初洛一头黑线跟在后面,心里嘀咕:主子这么晚还要跑去皇帝召寝的妃子住处,这是想看春宫还是想看春宫?那位不在就这样胡来,主子,你这样真的好么?你可是个女人!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表面上已经淡定了。 他家主子已经把他对女人原本固定的看法完全刷新,他第一次明白,原来女人还有这样的。 顾成蹊飞到婉华轩上方屋顶,蹲下来,悄无声息观察院中。 院内百花盛开,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分列两旁,有两个去外面张望。早已准备好侍寝的妃子,穿得很薄,由宫女扶着,站在庭院台阶前。 以顾成蹊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妃子后面。她淡淡扫一眼,便没了兴趣。 而这时,下面却开始说起话来。 妃子担心道:“春华,你看本宫穿戴可少什么?” 春华安慰道:“娘娘放心,一点都没有少。娘娘明艳动人,皇上来了,一定欢喜。” 妃子松口气,“那便好。” 春华拍马屁道:“其实娘娘不用太过担心,您现在正值盛宠,皇上一个月有十次都是歇在娘娘这里,可见娘娘有多么得宠了。” 妃子训斥道:“你懂什么,当年岚贵妃比本宫得宠多了,结果是个什么下场?” 春华惧怕道:“娘娘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妃子想是也想到这其中的厉害,放下狠话,“本宫方才的话,谁若是敢传出去,本宫定不饶他。” 院内一众宫女太监低眉顺目回答:“是。” 宫灯照明院中繁华,一时间又没有了声音,妃子不再多说什么,时而望向门口,步摇微微晃动,古韵美人,宛如仕女图。 这妃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虽好听,但心肠却像毒蛇一般。如此表里不一,也只有皇帝才消受得起这样的蛇蝎美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不会就是历朝历代皇帝短命的根本原因呢? 顾成蹊摸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下面,很倾向与这种可能。 忽然远处传来细小的声音,随即慢慢动静越来越大。 顾成蹊抬眼看过去,墙外远处,一队仪仗队正浩浩荡荡的过来,太监宫女提着宫灯,前后左右都有照明,而中间,赫然就是坐在步辇上的皇帝。 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过去,皇帝看起来略显老,肤色略黄,浓眉大眼,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子,有帝王的威仪。 第一眼,她判断这皇帝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他的眼神坚定,颇有野心,快到自己宠爱的妃子这里了,不仅没有一点急色,反而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步辇辗转来到宫门前,妃子抬头一看,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妾身恭迎皇上。” “爱妃不必多礼。”洛国皇帝一下步辇,两步过去,亲自扶起妃子,搂在怀中,温柔道:“爱妃穿得如此单薄,着凉怎么是好?” 妃子娇羞垂眸,“妾身理应在此等候。” “以后天若是再冷,别再外面等候了。” “这不行,皇上,妾身得您宠爱,更不能恃宠而骄,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妃子说着,见帝王微有不悦,撒娇道:“皇上~~您就允臣妾这一回吧。” 美人撒娇,皇帝也很受用,笑着点点头,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朕就依你。” “谢皇上。” “哈哈哈,爱妃,咱们进去。” “是,皇上。” 两人说说笑笑,相依偎进去,宫女太监们则是守在外面。 顾成蹊看罢,悄无声息离开。 初洛跟在后面,勉强松口气,幸好,主子没做得太过,不然不好交代。 顾成蹊不知道初洛想的,一路回去,一边思量这个皇帝。 皇帝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能和他好好谈一番,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 —————— 翌日一大早,如同顾成蹊所料,百家商行派来十几个代表前来找她。皇商那边只因还有皇帝左右,因此并没有派人前来。 顾成蹊坐在厅堂之上,身边站着初洛和魏荀宴,下方左右坐着百家商行的代表。 这些代表各个局促不安,虽然在他们固定的思维里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养孩子、绣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也就能够管管家里吃穿用度的大小事。但是像顾成蹊这样的,他们哪能把她当一个女人去看? 就是当成男人,这么小也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 顾成蹊手指敲在扶手上,就像敲在他们的心里。 “你们来到这里,可是商量好了?” 众人对视一眼,以眼神交流,推人出去,最后坐在右边第一个的中年男子道:“诡医大人,我们愿意赔偿这些年来夜阁损失在我们这里的银子,可是,能否允我们点时间?让我们分期付清?我们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来赔偿。” “好说,就以你们的经济情况,分期还钱,签个字,画个押就行。” 顾成蹊这么好说话,众人着实松了口气,“多谢诡医大人。” “大家都在一个国家挣银子,少不得要互相往来,做得太过分,日后也不好见面不是?” 众人:“……” 你他娘不就是说他们之前做得太过了吗?用得着这样指桑骂槐吗? 代表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但也不敢跟顾成蹊叫板,更何况这件事虽然皇帝主导,但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怨不得别人。 “是是是,我们受教了,以后会注意行事。”以后再也不惹你这死变态。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们,荀宴。” 魏荀宴站出来,恭恭敬敬垂头,“主子。” “带着他们去签字画押。” “是。” “我们告辞,告辞。” 代表们哪里敢跟她多呆在同一个屋檐下?看着她似笑非笑,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吓人了么? 347 被到来的丫环收拾了 吓跑这群代表们,顾成蹊抄手,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挑,看向木着一张脸的初洛,“老子有这么吓人么?” 初洛看了一眼外面那群人,深感好汉不吃眼前亏,道:“没有。”才怪。 “我就说,老子这张脸,怎么说都是花容月貌,怎么会轻易就把人给吓跑了。”顾成蹊笑眯眯的自恋摸摸自己这张脸。 花容月貌?打扮一下估计是,但现在这模样,男不男女不女的,阴柔太多,总给人一种违和的感觉。初洛撇撇嘴,开口道:“主子,你到底是个女子,属下可从来没有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 “前几日你不是见过吗?”顾成蹊站起来,往外走去。 “这不一样,那不是你的脸。”初洛追上去,道:“主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想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但你也得让我们知道一二。” 顾成蹊瞟他一眼,“初洛,你口才变好了?” “主子,属下是寡言少语,但是不是有些话必须说吗?”初洛单独跟她这些日子,没有再被她打击,心里越明白她是个女孩,越感觉有点不一样,想护着她,不过他还是乐于尊崇她,听从她一切吩咐。“要不主子以为,属下凭什么能当得起你的右使?” “这倒也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过你怎么当好我的右使的。” “……”初洛内心在挠墙,他平时真的太少说话,所以才导致这样了吗? “女装暂时我穿不了,祺花瑶草快到了,到时候叫她们给我做一些男女皆可的衣服,至于我这头发……”顾成蹊皱了皱眉,觉得什么都不能逃过习惯两个字,既然她朝外宣布自己是个女人了,还是要有当回女人的觉悟。“唉,到时候叫她们俩给我梳一个简单点的。” 初洛呆了一下,没想到顾成蹊会突然坦然说出来。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毕竟她当男人不是当一天两天,而是从生下来之后,整整十六年。十六年是个不短的时间,足够让人习惯周遭的一切。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叫他穿女装,他也觉得别扭。更何况,他的主子他知道,远近闻名的‘纯爷们儿’! 百家商行的事情解决,就剩下皇商和皇帝,顾成蹊不禁想,如果皇帝再不有什么动作,她可就要出手了,她从来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 临近中午的时候,琪花瑶草就到了,两个姑娘先是心疼顾成蹊哭了一番。被顾成蹊好一顿安慰,接着才高兴起来。又为顾成蹊能够用上她们姐妹而兴奋。 她们虽说跟随顾成蹊的时间很长,但是大部分都是在打理顾府,照顾她的时间却不是很多。 只有最近两三年,顾成蹊闲来无事总是呆在顾府里,她们才能照顾照顾,但都只能照顾她的吃喝,平日伺候她起床梳洗捏肩捶腿这些,她们都会,却没有做过。只因顾成蹊一直说什么男女有别。 现在可好了,顾成蹊如今肯将她们带在身边,她们又知道她是女的,看她还怎么拿男女有别的理由来搪塞她们。 “主子……” 俩美貌丫头阴森森的笑着,看着她。 顾成蹊有点打咻,但她是个什么人物?挑了挑眉梢,朝两人抛个媚眼,“吆,美人儿想侍寝了?” 祺花瑶草狞笑道:“咱们两个今天可不就是要好好‘伺候’‘伺候’主子?” 卧槽,这是要上房揭瓦了!顾成蹊见势不对,想溜。 然而琪花瑶草两个人长年累月受压在她的淫威底下,怎么可能让她逃过去?祺花抱住她,往床上拖。瑶草把初洛喊出去,接着把门窗都关了,警告初洛和二十四卫,要是偷看,她就把他们二十五对招子全都挖了。 初洛和二十四卫齐齐打了个颤,果然女人这种生物最可怕。 没一会儿,他们就听到顾成蹊略显崩溃的声音。 “啊啊啊,老子的衣服!” “瑶草,你再扒,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 “靠靠靠!祺花,你搞什么?” “老子是你们的主子!” “切~~~”这是祺花和瑶草不屑的声音,“主子,你胸好小,要多吃点丰胸的。” “……老子要扣你们的月钱,扣半年!” “没事,今天咱俩总算出了口恶气,扣半年月钱也算值了。”祺花笑眯眯道。 顾成蹊:“……” 尼玛老子都养了些什么手下?! 外面的初洛和二十四卫一边抹汗一边给顾成蹊点了一根蜡。 末了,顾成蹊哭丧道:“老子保存了十六年的第一次!” 瑶草:“切,主子,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可是被夫人看过好多次了。” 顾成蹊:“玛德,那能一样吗?” 祺花:“玛德是什么?主子,你又在创新词了?” 顾成蹊:“我现在不想说话。”老子要静静的怀疑人生。 瑶草:“主子主子,你是不是在后悔把咱们姐妹接来了?” 顾成蹊:非常后悔,老子就不该信了初洛的邪。 瑶草:“你不说话我们也知道,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顾成蹊:从你们来那一刻,老子就很清楚,不用提醒,谢谢。 祺花叹息:“唉,可惜白先生叶公子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少爷个个都不在这里。” 瑶草也叹:“花容和毓秀也不在,否则,现在更好玩。” 顾成蹊:泥煤合着老子就是给你们玩的?! 耳力非常之好的外面二十五个人,心里已经不止给顾成蹊点了一根蜡,而是点了一排蜡烛。 真是纵有千般手段,与万般高深莫测的武功,败在女人手里,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其实他们心里面也忐忑,听里面的声音,就知道瑶草跟祺花两人是在精心打扮顾成蹊,他们这些人,见惯顾成蹊一张相貌好似谪仙,但都是男装,却都没有见过她真正扮成女装是什么样子。 每次看到她戴着别人的脸,随便梳一个发型,穿上女装,风姿绰约,他们只能幻想一下,根本见不到真的。 而他们从没想过原来她就是以前的那张脸,也不是她完全的样子。乍一看她没有被修饰过的脸,惊为天人。柔和而美,压根就是个女人模样。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会有错觉,她还是原来那个顾成蹊,但到底还是阴柔了许多。 如今她就要换上女装,正式亮相,这让参与第一次的他们,既荣幸,又心里如同猫抓般,好奇得很。 忽然,吱地一声,门开了。 348 换女装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初洛和二十四卫不忍直视对着那扇们,里面给顾成蹊脱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全都背过身去了。此时听到门打开,全都回过身去。看到出来的人儿,顿时全都呆住了。 门口,魏荀宴正牵着李远含进来,看到她的那瞬间,也呆了。 只见顾成蹊原本的水蓝袍子,变成一身火红抹胸长裙,高挑身材的她,柳腰纤细。火红色与她宛如白瓷的肌肤想映衬,好似妖孽转世。 精致的五官,微微画过,本来就漂亮的一双灵眸,稍微看一眼人,勾魂摄魄。 长长的乌发,梳成云鬓,发间插着红色珠花,并没有几朵,倒是那嘴叼玉钗,流苏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最奇异的是她的耳朵上,居然戴着两个长长的耳坠。(要知道顾成蹊以前是没有耳洞的) 乍一看,恰似热情如火,然而仔细一看,她的身上又有种很危险的感觉。这种危险不是说面前这是一个蛇蝎美人,而是她本身的气场。 既神秘又俯瞰众生,让人只能仰望。 刚刚被整了俩耳洞,弄得微痛的顾成蹊,轻轻蹙眉。一院子的男人顿生一股子心疼,想揽她入怀,好好安慰一番。 后出来的俩美貌侍女,看到满院子惊艳看呆的神情,满意笑了起来。 祺花道:“主子就是主子,不愧是第一美人的孩子,看看,才稍微一打扮,美成什么样了。” 顾成蹊碰了一下耳垂,疼得丝丝抽气,“你们俩死丫头,爷平常不教训你们,你们还敢骑到爷头上来了。” 听到她说这话,祺花瑶草突然后知后觉,她们好像做过头了。顾成蹊虽然只会对她们放狠话,不会真正做什么,但是要是让千官大人知道,她们两个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正忐忑间,院外传来脚步声,两人抬头看过去,顾成蹊也抬头看过去。其他人听到脚步声,惊醒过来,初洛本想说两句话,但现在不是时候,看看来人是谁再说。 当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踏进来时,琪花瑶草两人宛遭雷劈,果然白天不能说人,说人人到。 没错,来的人,正是玉千官。 玉千官带着人进来,看到顾成蹊首先是惊艳了一下,接着看向其他人,见祺花瑶草垂头不敢看他,又看到初洛在这院子里,身边又是魏荀宴,看样子也是刚刚找过来的。 然后稍微寻思一下,睁大了眼睛,又刷一下,重新看向顾成蹊。 磕巴道:“主,主,主,主主主子?” “嗯。”顾成蹊点点头,再摸了一下受伤的耳朵,疼得又抽一口冷气,随即不再碰,负手看向他,“千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属下见过主子。”玉千官虽然很惊讶自家长了一张男人脸的主子,穿起女装来居然会这么好看,但是毕竟事先就知道顾成蹊是女子,所以很快就回过神来,说出自己来的目的,“主子,属下是过来接人的。” 顾成蹊了然,夜阁为了发展壮大,各个地方都选出一些人,然后送到各国首都,接着再由玉千官前来接回夜阁,放进试练塔进行训练。“何时回去?” “再过两日,与主子一同回去。” “千官,这里的事比想象中的更复杂,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过两日你自行回去。” “是。” 玉千官从来不会违拗她的任何决定,他作为夜阁的大管家,应该带头恪尽职守夜阁规矩。 他来得晚了,并没有看到顾成蹊被祺花瑶草强行换装,否则的话,现在已经以‘对上大不敬’处置这两人了。 顾成蹊没有提,琪花瑶草心里面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说实在,玉千官虽然是大管家,表面上温润如玉,但是他是执掌夜阁刑法的,夜阁上下对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忌惮。当然,除了顾成蹊这个唯一不受管束的之外。 “主子,属下还有要事禀报。” 顾成蹊点点头,挥手,“你们下去。” “是。” 初洛琪花瑶草退出去,魏荀宴带着还在怔楞当中的李远含也出去了。 顾成蹊走进屋子,玉千官跟进去。 她坐在桌子前,随手把固定发髻的发饰给拔了,一头漂亮的黑发落下,衬着绝美的脸,美如仙。 “坐。” 说着这话时,她已经把耳朵上耳坠子摘了下来,抬手对着床上,内力一吸,自己原来的衣服落入手中。从衣服里摸出药来,拧开盖子。指甲勾一点药膏起来,抹在耳朵上面。 顿时清清凉凉,好了许多。 玉千官坐下来,看着她的动作,笑道:“主子既然不喜欢,为何又要扮女装?” “老子怎么说都是个女人,当男人穿男人衣服,当女人,自然要穿女人衣服。” “主子,你这是在自寻烦恼。”他摇摇头,能够看得出来,其实她并不喜欢身上这套裙装,可以说不仅不喜欢,而且还有几分不适应。想想也是,当了十六年男人,哪能说变女人就变女人?怎么着也该有个适应的过程。 顾成蹊扯了扯衣服,把药盖子拧上,放回衣服里,道:“确实有几分不适应,但都是适应过来的。这裙子穿着不舒服,改明儿让琪花瑶草给我仿照男装做几件简易点的裙装。” 玉千官无奈摇头,也不知道顾成蹊这么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到远在傅国的叶景言,这倒是很有很有可能。他家主子可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若是有所在意,那么也只有这一个了。 玉千官虽然跟叶景言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没少听说过他,知道他对主子情根深种,不会介意主子的外在。 那么这就是说,是主子想给他一个惊喜了?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是。” 玉千官在屋里禀报,魏荀宴带着李远含跟着初洛琪花瑶草在外面等候。 这个院子,是行宫里面的一处院子,翻修过,但是皇帝等人还没有进来住过,便被下了这道圣旨。 这倒是正和顾成蹊的意,她平常就不喜欢住别人住过的地方,更何况还是皇帝住过的寝宫,她怎么样都觉得住得不太舒服。但她又不想离开行宫,行宫安静是安静了点,风景是真的不错。所以说,有这样一个院子,正中她下怀。 349 祺花打趣 琪花瑶草两人看两眼李远含,看到他脸上淡淡的黑斑,有些好奇。这孩子倒是不卑不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单薄,却不显得多么瘦弱。 魏令主怎么会带着他到这里来?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察觉到两道探究的视线,李远含抬头看去,正看到貌美如花的琪花瑶草。 虽然他的母亲也是风韵犹存,但是这两个姿容均是上乘,又有蓬勃少女感的小姐姐,让李远含红了脸,连忙垂下头,不敢看她们。 “小兄弟脸皮子真薄。”祺花忍不住笑着说出口。 瑶草拉了拉她,示意她注意一点,别忘记她们可是主子的贴身婢女,绝对不能给主子丢人现眼。 祺花反应过来,端起自己夜尊座下四大侍女之一的姿态,静静的立在那里,当一幅风景画。 李远含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脸也更红了几分。 魏荀宴打趣道:“咱们阁里可没有会脸红的了,来一个不是刚刚好?” 李远含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惊诧,好像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样。 祺花掩嘴一笑,“说得也是,不过,你平时好像在这孩子面前太过光鲜了。看,他都觉得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了。” 魏荀宴看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主子已经答应我把收下,他将来便是我们的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你说得,倒是全是理,不过付出实践,你也不考虑考虑他一下子能不能接受。”祺花还是忍不住跟魏荀宴聊起来了。 “远含,你告诉她,你能接受为师现在这模样吗?”魏荀宴期待看向他。 李远含闭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巴,看向祺花,眼睛一转,道:“不能。” “什么?!”魏荀宴脸上的表情立马僵住。 “不过你这样,倒是更加可爱了。”李远含笑道。 “好小子,学会拿为师开涮了。”魏荀宴敲在他额头上。 “哎哟。”虽然很轻,但李远含还是下意识叫了一声,捂住额头。不过那双眼睛亮亮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又一个徒弟奴。”祺花小声笑道。 初洛面无表情道:“我看你们两个现在这么有时间,不如先给主子仿照男装做几套简便一点的女装。” 琪花瑶草相视一笑,祺花道:“右使说得是,所以我们来的时候,也是有准备的。好歹我们也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虽然不经常在她身边照顾,对于她的性子和习惯,我们一清二楚。” “她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怎么敢强制让她穿她不喜欢穿的衣服?”李远含从他们谈话中算是明白了,他一直以来认识的先生,其实就是他师父的主子。难怪之前先生说,不用师父同意,她也可以决定他的去留。 琪花瑶草闻言苦笑,瑶草道:“我们何尝不知道?只不过来得时候高兴过头了,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想,确实是对主子的大不敬,到时候我们会去领罚的。” “领罚?”李远含微微一怔,先生不是饶了她们了吗? “小兄弟,你不懂,等你正式入门,首先要学的就是夜阁的规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祺花无所谓的道。 “是先生定下的规矩吗?”李远含问道。 祺花为顾成蹊辩解,“主子拿我们当兄弟姐妹,才不忍心罚我们,我们阁里的规矩是由最先的那一批人共同立起来的,由千官大人掌管夜阁刑法。主子只有看上面规矩的权利,她连改规矩的权利也没有。” “哦。”李远含点点头,了解了。原本他还以为这些规矩都是她立起来的,原来不是,看起来,为她效力也不错。至少她重情重义,这点就很难得。 “两位姐姐,我叫李远含,远方的远,含蓄的含。”李远含才刚刚想起来,他还没有跟她们说他的名字,既然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要知道名字好一些。 两人点点头,祺花也向他介绍道:“我叫祺花,她叫瑶草。” 李远含也点点头,道:“你们的名字,合起来,倒是很像一句成语。” 祺花以袖掩嘴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和瑶草的名字,便是这句成语分开来的。” “原来是这样。”李远含明白了。 外面正说着话,里面吱嘎一声,门打开了。玉千官走出来,扫了他们一眼,“荀宴,你若要去找主子,便赶紧去吧。右使,请随我来一趟。” 初洛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琪花瑶草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们就走了。想来有事,她们也只好等回去的时候,再去领罪。 魏荀宴把李远含带进去,琪花瑶草跟在后面,一同进院子。 顾成蹊扔了句等一会儿,接着把门关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顾成蹊穿上一袭水蓝的男装衣袍走了出来,头发随意披散,如同瀑布,映衬她那张美如玉的脸,好似空谷幽兰。 在院中石凳前坐下,看了两人一眼,道:“有何事?” 琪花瑶草见桌上没有茶盏水果,双双走进这里的厨房。 魏荀宴把李远含拉到身前,“主子,你给他的药膏,刚好今天用完了。” 顾成蹊点点头,朝他招招手。 李远含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走到她的面前站住。脸上微红,不敢看她的眼睛,颇有些局促不安,“先,先生。” 顾成蹊挑了挑眉,这小娃娃到底是怕她还是怎样?前几次对她恭恭敬敬的,可从没这样。不过她懒得深究这么多,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呢,这点小孩心思,就让他师父操心去吧,反正她也管不了。 想到这里,她伸手将他拉近些,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问道:“脸上好得不错,我给你吃的药,你吃了可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除了前两天上吐下泻以外,后面都没事了。”李远含心里面很紧张,感受她冰凉的指腹,脸上更加烧得厉害,他还是第一次被出来娘以外的女人肌肤接触。 “嗯。”顾成蹊淡淡应声,放开他,就像没有看到他脸红一般。最开始上吐下泻,李氏来找过她,因此她倒是知道。 那时上吐下泻,只不过是把他体内的毒素尽数排出来,后面没事,就没事了。 350 功过相抵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我再给你调一点药,等着。” 顾成蹊撂下这句话,站起来,往里面走去。 李远含闻到淡淡的药香味,看向她的背影,潋滟绝尘,好似一颗光芒耀眼的明珠。看年纪她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会是师父的主子呢?还有,那夜阁又是什么? 魏荀宴看着他看着顾成蹊的背影,目光中存在浓浓的疑惑,走上前,拍拍他还稚嫩的肩膀,“该你明白的时候,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李远含抬头望向他,似懂非懂点点头。 没一会儿顾成蹊拿着小盒子小瓶子出来,将两样都放在桌上,道:“瓶子里的丹药,一天一粒,晚饭过后吃,药每天晨起和睡觉前,各擦一次。再过半个月,你脸上的黑斑就会完全消失。” 李远含闻言,心湖像是被石头砸起浪花,鼻子一酸,眼眶泪水打转。 多年的来虽然他不是很在意这块黑斑,可是看到娘亲看到他这块黑斑唉声叹气的时候,他总是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祛除,但他无论查找多少医典,都没有办法消除,如今能够治好了,他也不再有黑斑的困扰。 他高兴地流泪,朝顾成蹊跪了下去,俯身拜下去,“多谢先生救我,远含不知如何报答先生,今后先生但凡差遣,远含万死不辞。” “你是荀宴的徒弟,将来若是有意进入我夜阁,对夜阁忠心不二,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先生放心,远含有幸能进夜阁,宁死也不背叛夜阁!” 顾成蹊点点头,道:“下去吧。” 魏荀宴欣慰,也点点头,带着他,拿着药退下了。 琪花瑶草端着水果茶点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顾成蹊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赞道:“你们俩的泡茶技术越来越不错了。” “谢主子夸奖。”瑶草开心地笑了起来,这茶是她泡的。 “对了,你们两个过来,怎么要了这么长时间?” 祺花道:“我们经过边城的时候,被两个小乞丐拉着叫姐姐。我们都是孤儿,这一点很清楚。但他们拉着就是不放,周围人指指点点。我和瑶草觉得不对,就把这两个小乞丐带走,盘问他们为什么叫姐姐,起先他们不肯说,后来说有人告诉他们只要扯住她们两个,只管叫她们姐姐,他们就有饭吃。” 瑶草接道:“我们吩咐掌柜给他们一些吃的,就将他们放走了。耽搁半日,看到天色已晚,城门又已经关闭,于是就留下来。” 祺花道:“原本我们就觉得不对劲,第二天清早,听到掌柜的来说,又有乞丐说是我们的亲戚。如果这不是有人蓄意捣乱,就是有人蓄意拖住我和瑶草过来。” 瑶草道:“又耽搁半日后,我们让掌柜的拖住他们,用轻功离开边城。只是可惜留在那里的衣服没有带走,我和祺花给主子做了好几套轻便的衣裙。” 顾成蹊点点头,“确实有点奇怪……等等,你们说那里的衣裙没有带走?” “是。” 顾成蹊摸着下巴,有点头绪了。如果结果是这样,那么想必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她散布自己是女人的消息,但毕竟没有真正向世人证实过。既然没有证实过,那么主意打在她的两个丫环上,那就很显而易见了。 现在她以女人的身份公开亮相,而且那几个守擂的人,已经叫过她姑娘,她也已经回答,只要不是耳朵不好使的,都应该明白,她是女的,不是男的。 “我亮完身份以后,国内有什么动静?” 琪花瑶草看她好几眼,难道刚刚千官大人没有告诉她? 心底虽然疑惑,但是顾成蹊问,她们还是要答的,“皇上知道你是女子的那一刻,立即颁布圣旨,以欺君论处,大肆张贴你、两位少爷、老爷夫人的画像,说捉到之后,立斩不饶。” “去前线打过仗的将军们,还有战王爷,他们实在看不下去,朝堂上说出你在战场上如何用兵如神,屡次救全军上下性命。文武百官在上官大人的带领下,以你和顾家的功绩劝说皇上,说明其中利害关系,皇上这才赦免你们,免了你们所有职位,贬为庶人。” 祺花愤愤不平道:“说什么功过相抵,主子你的功劳早就大过欺瞒女儿身的无数倍。狗皇帝此举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把主子你当成什么了?虚伪的嘴脸,祺花当时真恨不得去皇宫教训狗皇帝一顿。” “瑾帝会自食其果。”顾成蹊微微蹙眉,她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这样做,最近做事情越来越偏激,他究竟想干什么?搞得众叛亲离的。 据她所知,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是私心? 刚开始他想杀她的时候,做得还很犹豫,直到北妹迎出现之后,他行事越发疯狂。 他之前对她有忌惮之心,加上对老妖精心存愧疚,所以一直都很宠幸她。 所以说瑾帝现在肆无忌惮,认为可以毫不犹豫的打压她,就是因为已经知道‘始祖宝藏’的消息了吗? 看来回去的时候,她是时候去把北妹迎救出来了,怎么着,那姑娘都是因为她才落入皇帝手里的。 希望她还活着吧。 顾成蹊微微一叹,“瑶草,去房间给我拿本书来。” 瑶草点点头,往里走去。 顾成蹊在院子里看书看了一上午,各处相安无事,直到下午的时候,罗国皇帝差人来请她去皇宫中一叙。 顾成蹊很不爽,她等了这么久,皇帝不来见她,凭什么让她去见他? “主子,皇上差了所有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前来相邀,面子也算给足了。”魏荀宴道。 顾成蹊这才松口,“好吧,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琪花瑶草,你们随我进来。” “是。” 三人依次进屋,关上房门。 没一会儿,顾成蹊穿上一身轻便裙装出来,里面是紫罗兰色长裙及脚踝,外面罩着一层淡紫色纱衣,这身衣裙便是照着男装改的,衣襟也是淡紫色,整套裙子没有一点绣花的地方,但却能让人清晰的看出,这就是裙子。 351 面见洛国皇帝(祸害和氏璧加更) 她仍旧不习惯带发饰,梳女人的发样,因此还是披着头发出来。垂到腿弯的长长的墨发,宛如瀑布,只余两缕发丝垂在身前。 即使是这样,仍旧掩盖不住那份倾国倾城之貌。 相较以前公子如仙,今天的她更加好看,清雅绝美,而且还多上一份韵味,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人。 “琪花瑶草,你们随我同去,初洛在暗中保护。” 吩咐完的时候,顾成蹊看了初洛一眼。 初洛看明白这一眼的暗示,低头应道:“是。” 琪花瑶草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各带上一条长长的披帛,挽在手臂上。既增添不少光彩,也没有人知道,这就是她们的武器。 顾成蹊带着两人出府,现身一刹那,精致白皙就像紫罗兰灵魂的她,直接惊艳到群臣。 玉柳山庄门口停着软轿,但顾成蹊却不屑用他们的,一挥手,立马四个黑衣人抬着一顶淡紫色软轿落到她的面前。 顾成蹊上了软轿,两个美貌侍女上前将纱帘放好。 轿子抬起来,依稀可见里面人影,她正斜靠着,用手支着头,好似在休息。 随即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起轿。” 听到这一声,群臣回过神来,看了看顾成蹊坐的软轿,再看看他们带来的软轿,只能挥挥手,让抬软轿的,在后面抬着跟上。 他们现在哪里敢说她不识抬举?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天动地。 听说过她的威名,加上前几天还看到她在盛会上大显身手,连太子爷都不是对手,他们也不敢妄自尊大。 文臣坐上自己的轿子,武臣骑上马匹,在前引路。 这次来请顾成蹊,许兰亭也在队列中。不过他并没有强出头,只是站在旁边附和其他重臣。从头到尾,连眼神对视也没有。 大队人马穿过几大条主街,不少人前来围观。 一路上,顾成蹊虽然闭着眼睛假寐,但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百姓对她各种评价讨论。 这些话褒贬不一,她也懒得去理会。 而且明明可以有一条路直奔皇城的,为什么偏偏要绕几条街去皇宫,她也懒得去细想。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洛国皇帝在告诉她,此行很安全,他不会对她怎么样,让她放心大胆的去。 这段路走了几乎有半个时辰,顾成蹊假寐快变成真睡,外面传来大臣的声音,“请顾姑娘下轿。” 她并没有动,而是懒洋洋的问:“到哪儿了?” 大臣嘴角一抽,“到皇宫了。” 软轿边的祺花笑道:“老大人,我家主子是问这是到了外宫,还是内宫?皇上要见我家主子,是在何处见?可别叫我家主子走太多路了,她脾气可不是很好。” 仗势欺人! 空气凝滞了一瞬间,外面出声的那个老大人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道:“那就请顾姑娘安坐,等会儿再下轿。” “丞相大人,不可……” “诸位大人忘记来时皇上吩咐的话?” “这……” “那便走。” 接着再次朝前走,顾成蹊没有再出声,整个过程都是气定神闲的。 外面的人摸不准她的想法,纵使有愤愤不平的,但也不敢轻易惹她。 穿过几道宫门,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再次停下来。 顾成蹊睁开眼睛,透过纱帘,清晰看到长长的台阶中间雕刻着的龙。不用说外面的人说,她也明白这就是承乾殿前面的台阶下。 “请顾姑娘下轿。” 琪花瑶草上前打帘,顾成蹊扶着瑶草伸过来的手,提着裙摆,弯腰下轿。 老丞相这才上前,朝她一拱手,接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 “老大人受累,成蹊便不等你们了,先走一步。”顾成蹊淡淡说完,负手朝前走,这一走,她的脚步看起来是慢的,但是一步像是走了七八步远,她的身后还有重影。琪花瑶草跟在后面,用的乃是同样的轻功。 后面群臣几乎全都惊呆了,武臣们看到她这一手轻功,也不得不甘拜下风,称赞漂亮。 不过,就算这轻功再漂亮,她这几步都快走到上面去了。 他们只好跑着跟上去,相较顾成蹊胆大妄为,他们哪里敢在天子脚下使用轻功? 再说顾成蹊,带着琪花瑶草直接进入承乾殿大门,守门御林军本想拦住她们,但是她们的轻功实在太快了,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他们又不敢跟着进入承乾殿。 顾成蹊站在大殿中央,左右两旁站着文武百官,长长的队伍,前面空出一部分。 她心下明白,那就是来请她的那些文武大臣站的地方了。 “皇上,我来了。” 五个字,响彻静悄悄的大殿,她的嗓音朗如珠玉,甚为好听。 然而不行礼,不叩拜,只有这五个字,让百官恼火。服侍皇帝的总管太监站出来,道:“放肆,见到皇上,还不下拜叩礼,竟然敢用轻功上殿,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你知罪吗?!” “退下。”洛国皇帝紧随后面开口。 总管太监不敢放肆,只能依言退下。 顾成蹊不卑不亢,站在大殿中央,就像站在自己的后花园一样自在。 洛国皇帝是第一次见到顾成蹊,为她的容貌暗暗吃惊,就是他后宫的第一美人,也无法跟她相提并论。 她好似一株空谷幽兰,又好像那一株紫罗兰,当她潋滟美眸一扫时,仿佛灵魂都跟着她走了。 “你就是顾成蹊?”洛国皇帝开口问道,即使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很清楚面前站着的就是顾成蹊。他也不能把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女,和传说中的夜尊、乃至诡医联系到一起。 “自然是。” 得到肯定回答,群臣仍旧朝她看了好几眼。 闺阁女子容貌不能轻易示人,但是顾成蹊这朵花是不一样的,她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有半分不妥。 洛国皇帝对她很欣赏,但心中止不住怒气上涌,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明明站在高处,同她对视,仿佛平视。 平视? 自己站在这上面,她站在下面,何种情况下才能做到跟自己有平视的感觉? 洛国皇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顾成蹊确实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以一个江湖一方霸主,能够与他这个皇帝对视而不占下风。 但这并不说明他就会向她妥协。 352 教训洛国皇帝 看到洛国皇帝眼底怒气饭涌,她只觉得好笑,自己比不过别人,还好意思生别人的气? 真应了她以前说的那句话,自己脑子不够用,还怪别人没有迁就他的智商。 “顾成蹊,朕今日宣你前来的目的,想必你心里清楚。你若就此收手,朕可以既往不咎,允你夜阁商铺在洛国境内做生意买卖。” 既往不咎? 明明就是皇帝的错,竟然还怪到她的头上?! 顾成蹊唇角冷冷斜勾,后面的祺花瑶草气得美眸瞪大。 旁边的朝臣轻蔑的对顾成蹊道:“皇上能宣你上殿,已是给你面子,还不快快谢恩。” “我谢他大爷的恩。” “你!” 顾成蹊这样说,朝臣面上顿时铁青。 “洛国皇帝,我想你当这么久的皇帝,是不是脑子当傻了?要不要在下给你看看?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我和你从未见过,手下人在你境内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哪点有得罪你的机会?你却说我得罪了你。我倒是要讨教讨教皇上,究竟哪里得罪了皇上?” “你,你在背后羞辱于朕,你当朕不知道吗?”皇帝气得发抖。 然而顾成蹊却看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虽然他面上掩盖得确实很好,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 “哦?你说我羞辱你?”顾成蹊往前一步一步走,踏在地上无声,胜在轻盈,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她笑道:“我在傅国,你在洛国。十六年来,我只有一次出过傅国,那就是今年参加梁国百花宴那次。我若记得不错,你下这道圣旨,已经下了快三年了吧?试问皇上是在何处听到我羞辱你的?若是在傅国的话,皇上,你派人潜进傅国,该不会是只是监视我那么简单吧?” 洛国皇帝见她一步步走来,有些紧张,没想到对方这么沉着,能言善辩,他倒是小瞧了她了。 “朕何时派人去过傅国?你不要血口喷人。顾成蹊,你别忘了,现在你是站在洛国的境内,只要朕一声令下,你走不出这洛国。” “哦?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洛国皇帝看她一步一步走上来,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虽然一袭紫衣,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一种她更像皇帝的错觉。 洛国皇帝神色一暗,有人的威慑力能大过他,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顾成蹊并没有往前走,而是走到一边,抚上精雕细刻的龙头上,看向他,“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说过两句话?” 洛国皇帝握紧龙椅扶手,逼自己冷静下来,“什么话?” “擒贼先擒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顾成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顾成蹊话音刚落,她的人已经站在皇帝面前,而且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周遭无数黑衣人突然落下,分成两大阵势对在一起。皇帝落到顾成蹊的手里,皇家暗卫此时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好维持剑拔弩张的状态,以便随时看到对方一个松懈,他们就好去救人。 “皇上!”群臣大惊失色,刚刚进来三品以上的大臣们,来不及喘口气,便被这一幕给惊住了。 老丞相在许兰亭的搀扶下走上前,道:“顾姑娘,请冷静一下,这样做,对你没什么好处。” “呵呵。”顾成蹊轻笑,凉凉道:“我顾成蹊本就是亡命之徒,别给我扯此举会对我有多少坏处,就算你们兴兵傅国,我也当你们为报仇了。” “这……”老丞相没想到她这样冥顽不灵。 洛国皇帝闻之失色,这时,太子洛夜突然来到前殿。 洛夜朝顾成蹊拱手,“顾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解决的办法了,你老爹似乎不听劝告。”顾成蹊抄手站在皇帝身边,琪花瑶草飞身上来,站在她的身侧,警惕周边动静。 “顾姑娘,这都是洛夜的错,这两日去办皇商和百家商行的事,还没有来得及禀报父皇。”洛夜诚恳道:“若是顾姑娘有何误会,尽管冲着洛夜来,请不要为难我父皇。” 洛国皇帝欣慰地看着洛夜,然而顾成蹊下一句话,又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洛太子,这是我和你父皇之间的恩怨,你觉得你能担得起这个错,那么我请问你能当得了这洛国的主吗?你若当得,我就冲着你来。” “自然当不得。” 洛夜回答得毫不犹豫,皇帝脸上这才好看几分。 顾成蹊嗤之以鼻,这时候还想着自己的皇位,这皇帝铁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既然如此,还是要你的父皇来解决。你刚刚说,你还没有告诉皇上,我的要求。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 洛国皇帝脸色一秒难看,但他又不能反驳。顾成蹊并没有封住他的哑穴,他可以说话,然而他刚刚却没有说,现在肯定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夜儿,说。” “是,父皇。”洛夜拱手,“顾姑娘提出要求,若父皇愿跟她道歉,百家商行以及皇商肯愿意赔偿夜阁的损失,她便就此罢手,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大殿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洛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回荡在大殿中,顿时大殿里更加寂静无声。 “想让朕给你道歉,做梦!”洛国皇帝忍无可忍,怒道。 “有骨气,非常好。”顾成蹊简直想给他鼓掌了。 “父皇息怒!”洛夜很明白,如果顾成蹊动手报复洛国,那他们不是自取灭亡,就是会大量消耗国力。到时候连二等国都不如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被其他六国吞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此时面对顾成蹊,是他们理亏在先。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许多,走上阶梯,挥退暗卫,往皇帝那里去,然而二十四卫却不允许他靠近。 顾成蹊挥挥手,道:“让开。” “是。” 洛夜感激朝她看一眼,也没有耍什么花招,俯身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洛国皇帝越听,脸色越来越暗沉,转动眼珠,看了顾成蹊一眼。最后像是听到其中利害之处,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妥协了般。 353 合作 顾成蹊不是什么君子,她是小人,因此她丝毫没有觉得不对,直接用内力去偷听洛夜对洛国皇帝讲话。 虽然她猜得到,但是还是要亲耳听到,她才能真正放心。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索性洛夜也没有想瞒着她干点什么,先不说有些话确实不能跟他当皇帝的爹推心置腹,就说顾成蹊,对于她的人品,他实在不敢恭维。 耳语一番之后,洛夜退开。 洛国皇帝道:“朕愿意颁布诏书,当众向你道歉,你在这边经商的事情,朕交给夜儿全权处理。” “这还差不多。”顾成蹊笑眯眯上前,出手解开他的穴道。“不过,我毕竟是在你的国土上做买卖,我觉得,咱们可以合作合作。” “合作?”洛国皇帝微微一挑眉。 “索性就在这里说了吧,我夜阁,愿意年年上供一些财物给朝廷,而朝廷,则给我一些方便。” “可以。不过朕想问问,你在夜阁说话分量有多重?” 顾成蹊摸摸下巴,她好像真的没有宣布过自己就是夜尊的事,估计宣布了也没人肯相信,“想必皇上也知玉柳山庄庄主对我毕恭毕敬。” “朕明白了。”顾成蹊这样说,摆明不愿意把真实的情况透露出来。洛国皇帝早就听说过顾成蹊跟夜尊情同手足,这次她肯出面替夜尊解决这场麻烦,可见一斑。既然如此,她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顾成蹊在夜阁的地位非同一般就是了。 “择日不如撞日,皇上,我想,我们可以单独商议了。” “退朝。” —————————— 中午,顾成蹊跟洛国皇帝在御书房商讨一个时辰,把双方要遵守的条例都签订下来。 随后皇帝命皇后在她的宫中设宴招待顾成蹊,给足她面子。 下午,顾成蹊才返回玉柳山庄。 她刚刚歇下没过几盏茶的时间,皇上颁布的圣旨下来了。 顾成蹊手持圣旨,并没有给来宣旨的公公跪拜。 宣旨的公公战战兢兢,能在金銮殿上挟制皇上,区区不跪他敢说半句不是吗? 临走的时候,玉柳山庄的管家原本想给公公塞几锭银子,公公哪里敢要这银子,急忙白着脸,软着腿走了。 顾成蹊无辜的摸摸鼻子,她又不是大灰狼,用得着那么怕她吗? 初洛魏荀宴等人看到她这模样,很肯定的点头——主子你不用怀疑,你绝对是披着人皮的大灰狼。 顾成蹊气得一脚就想给这几个踹过去。 然而在她踹过去之前,全都蹦开了,离她三尺远。 顾成蹊翻翻白眼,圣旨往魏荀宴那里一丢,拍拍手走人,“最后一件事解决,终于可以舒坦了。” 圣旨对她来说,形同狗屁。但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魏荀宴连忙接着,长吁一口气。听到这话,连忙对着她的后背喊道:“主子,还没完呢!” “什么没完?那是你的事没完,不是我。” 魏荀宴哭丧着脸,“主子,你不是要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去办吧?” 彼时顾成蹊已经走远,初洛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洛国这边,本来就是你在主事。” “属下明白了。”魏荀宴头疼,这么一大堆事,陡然又落到他头上了,原本他还以为可以再歇一段时间。谁想到主子根本没打算给他放假…… 初洛再拍拍他的肩膀,追上去,跟上顾成蹊。 魏荀宴认命离开,任劳任怨处理手头上一大堆事情。 事实上顾成蹊并没有舒舒服服休息多久,有人就找上了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雪风。 花厅里,两人相对而立。 “找我什么事?” 顾成蹊开门见山,懒得跟他废话。 秦雪风从进来以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顾成蹊仍旧不施粉黛,却胜在五官柔和精致,咋一看,惊艳非常,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最吸引人的,就要数她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非常明亮,黑白分明,睫毛浓密且长。眼睛里面好似有灵气,又似一滩灵泉,清澈明镜,稍微泛起一丝涟漪,便潋滟非常。 他心下赞叹的同时,甚为惋惜,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女子,便不多想,回答她的话,“雪风乃是学医之人,时常会讨教医术高明之人。诡医大人成名已久,在下仰慕,特地今日前来拜访。” “所以,你是来讨教医术的。”顾成蹊微微挑眉,走到上首座,做了下来。“瑶草,看茶。” “是。”宛若黄莺的嗓音一起,旋即落下。 秦雪风闻此声,忍不住看了声源一眼,然后才走到客位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瑶草端茶出来,容貌标致美丽,一袭湖蓝绣竹长裙,逶迤曳地,款款走来,好似仙子下凡。她端着一杯茶轻轻放在秦雪风身边的桌子上,看也没看他,便转身去顾成蹊那里,将另一盏茶放在她身旁桌子上。 然后站在顾成蹊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秦雪风虽然对顾成蹊很是惊艳,但是这丫环身上气质却将他完全吸引。这气质太过独特,就像他手里的这杯茶。细细看去,本来容貌姣好,眉目间越看越有灵韵。 他转开眼睛,心下惊讶,顾成蹊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连身边侍奉的丫环都如此清新脱俗。 瑶草虽然垂着头,但是他的目光她清晰地感受得到,暗暗磨牙:看看看,小心老娘把你眼睛挖出来,一个一个踩爆。 “你不是要向我讨教医术?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顾成蹊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看向他的眼神很不善。 秦雪风接触到她的目光被吓了一大跳,咳嗽两声,掩饰道:“在下失礼了,冒犯这位姑娘,还请恕罪。” 顾成蹊一边喝茶,一边道:“秦公子一直盯着瑶草看,不知瑶草有何不当之处,但讲无妨。” 瑶草直想笑,没想到主子装正经人还装得有模有样的。 顾成蹊半威胁看她一眼,瑶草一个激灵,眼观鼻,鼻观心,立正站好,决不多想。 “瑶草姑娘没有半点不当之处,只是在下没想到连顾姑娘身边侍奉的人,都如此不俗,有些惊讶,一时失神,还望顾姑娘原谅。” 354 梁倾颜的消息 秦雪风看着姑娘不转眼,行为之上确实不妥,但认错的态度不错,一直礼数有加。 顾成蹊也就没有太难为他,男人做成他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罢了,说正事吧。” “多谢顾姑娘原谅。” 顾成蹊听这仨字,头都大了,“这三个字太绕口,你还是叫我诡医吧。” 秦雪风也觉得这三个字太过绕口,现在她提出来了,他也没有什么反抗,应了下来,“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秦雪风果然如他来时所说的一样,正儿八经的和她交谈起医术来。 顾成蹊在医术方面的学识虽然不如他的大哥,但是也比一般的大夫强上不少,回答起秦雪风的问题,绰绰有余。 期间也提了一些切中要害的问题问秦雪风,秦雪风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一番辩论下来,秦雪风对顾成蹊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不怎么样的医德传遍四海八方,仍旧有不少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找她求医,这样的医术鬼才,真是世间难寻。 他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顾成蹊若是想救一个人,没有救不活的。 顾成蹊听了他的话,也在仔细思索当中。将自己以前漏掉的地方,铭记于心。 不得不说秦雪风在医术方面,还当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 “秦雪风,你当真只是来找我辩论医术那么简单?” “……”秦雪风沉默了,他反思自己从进来到现在,根本没有表露一丝一毫找她还有别的事的举动,她是怎么发现的? “不想说?来人,送客。” “等等。” 秦雪风见她作势就要站起来,急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站起来道:“趁着我现在对你的事情还有两分好奇,你赶快说吧。” “其实这件事,原本是因为你。”秦雪风叹道。 “因为我?”顾成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秦雪风道:“诡医可还记得梁国与你有婚约的那位公主?” 顾成蹊坐了回去,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微一沉,“自然记得。” “自从你不在当异姓王之后,消息就传回了梁国。傅国皇帝想更改和亲对象,没想到倾颜公主也是烈性女子,誓死不嫁二夫。不想正在这时,世间流传出你是女子的消息。倾颜公主大受打击,一夜之间,吐血病倒。前些日子,我逗留在梁国,知道这个消息。梁国皇帝请我前去为公主诊治,然而公主伤心欲绝,半只脚已经踏进黄泉,我用尽法子,仅仅只是拖住她的性命。”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如今梁国和傅国因为这事,已经把婚约给取消,又另选公主与傅国王爷择日完婚。可怜倾颜公主此时此刻还躺在病床上,我受她的托付,若是能够见到你,一定要传信给你,请你能过去见她一面。” 顾成蹊摸摸鼻子,这段时间她还真把梁倾颜给忘记了。 这时候,她突然感受到斜过来一道目光,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自家侍女指责的眼神——主子,这就是孽缘啊孽缘啊,主子你是负心汉啊负心汉…… 负个大爷,老子是女的,怎么负? 瑶草:你之前在她眼里可是男人! 顾成蹊:…… 好吧,这件事是她有负这位公主。 “在下有点唐突,但还是希望诡医能够去见倾颜公主一面。她见你第一面,一颗芳心已经托付。也只有你,才能让她想通,让她好转起来。”秦雪风见她不说话,出口劝道。 “秦公子,你的话既然已经带到,顾某也就不多留你了。” 顾成蹊站起来,往后面走去。 “诡医请留步,留……”秦雪风连叫她几声,她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初洛现身,拦住他,面无表情道:“请吧。” 没想到顾成蹊什么都不肯表示,秦雪风叹息,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走到后院,瑶草跟上去,好奇问道:“主子,倾颜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听闻她可是梁国的第一美人。”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顾成蹊回想了一下,那是一个如星光般的女子。 她摸着下巴,回答一句,“确实挺好看。” 瑶草气得跺脚,“主子,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有说假话啊。”顾成蹊转身,笑眯眯的吩咐,“去收拾行李吧。” “收拾行李?”瑶草一愣,旋即道:“主子,你担心她呀?” 顾成蹊敲了敲她的脑袋,转身就走,“这不是有人好奇梁国第一美人是什么样的么?老子总要带出去见见世面。” 明明就是自己想去,还拿她当借口。 瑶草跟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主子,你就承认了吧,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不就是去见一个误打误撞喜欢上自己的女孩么?天下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自从你宣布自己是女人后,有多少女子哭晕在闺房中?倾颜公主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那你说说,爷宣布之后,你和琪花有没有哭晕在闺房中。” “主子!我这是关心你,你竟然拿我开玩笑,不理你了。”瑶草气得转身往另外一条路去了。 顾成蹊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她可以对天发誓,她只是说来玩的。 这丫头反应这么大,莫不是也对她红鸾星动过? 唔,有可能。 想到自己魅力这么大,顾成蹊无限爽歪歪,眯眼笑起来。 顾成蹊虽然嘴上不承认,但确实如同瑶草所说的确关心梁倾颜。 难得一个看对眼的姑娘,若是就这样归西,未免也太过冤枉。 更何况这其中,多少是因为她的缘故。算起来,梁倾颜其实是无辜牵涉进来的。 以叶景言之前那么没人性,估计想到的就是,她可以救梁倾颜的性命,而梁倾颜,则以假婚约为代价,事先绝不会跟梁倾颜商量一下。 顾成蹊无奈想到,别说梁倾颜了,连她不是也被他一直瞒着吗? 顾成蹊的动作无疑是迅速的,当天就派了两个暗卫去梁国保护梁倾颜。 一则不能让她轻生;二则不能让别人害她。 而顾成蹊自己,交代完洛国这边的事情后,便悄无声息的带着琪花瑶草初洛离开了洛国,直奔梁国而去。 355 再到梁国 此时在洛国某处的庄园里,宿千羽听完下属汇报,久久没有说话。一张妖冶的脸很是阴沉。 顾成蹊是女人,她真的是个女人。那他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跟一个女人作对! 想到这里,突然一掌拍在桌上,石桌桌面上以他的手为中心,蜘蛛网般的裂痕四面八方延伸。他手一离开桌面,石桌哗啦啦地碎成小石块,掉落在地。 汇报这事的下属,见此眼观鼻鼻观心,更加恭恭敬敬垂首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在宿千羽的眼睛里,女人,一向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生物。不仅如此,潜意识的他,仍旧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觉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应该养在深闺当中,哪里像顾成蹊那样,行事作风雷厉风行阴狠毒辣,连男人都要退避一射之地。 所以他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派人去查顾成蹊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然而往回报的消息,却让他窝火。任谁发现跟自己斗了这么久的人,他竟然不是男人,而是美娇娘,都会觉得憋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连带他手下四个公子死的死,不见的不见,要说不是顾成蹊下的手,他万分不信。 但现在不信又怎么样? 他还得跟顾成蹊斗下去。 宿千羽揉了揉两眉之间,虽然顾成蹊是女人,但清醒的意识告诉他,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池中之鱼,他要是想对付她,就必须想出一个完全的法子。 “顾成蹊可还在洛国?” “回宫主,已经离开了。” “去了什么地方?” 下属脸色一变,单膝跪下,垂头道:“属下该死,不敢欺瞒宫主,顾成蹊很聪明,属下跟丢了,但看方向,应去去往梁国。” “梁国……”宿千羽负手而立,像是想到了什么。低沉地笑了起来,三分凉薄七分瘆人,“想不到杀人如麻处事干净果断的顾成蹊竟然还是个多情种,把齐长老给本宫主找来。” “是。”下属应声退下。 宿千羽望着天空,呢喃道:“顾成蹊,这次看谁来救你。” —————————— 出了洛国地界,路过两界山时,顾成蹊前去逗留了半日。早晨接着赶路,在下午的时候,方才到达梁国地界。 这一次来,为了不惹事,她戴着滚白纱的斗笠进城。 叶景言真是爱惨了她,事事以她为先,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也不看看她顾成蹊是个怎样危险的人物,便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块可以自由出入梁国、以及梁国皇宫的令牌。 想起来叶景言把这块令牌放在她手中,看着她等待表扬的模样,心里就暖洋洋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连带心情也好了几分,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还真不赖。 凭着这块令牌,守门卫哪里敢阻挠?立马放人进城。 不过,顾成蹊一进城之后,便有人立刻把信报给了远在傅国景华山上的叶景言。 顾成蹊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会持无所谓的态度,因为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叶景言。 李穆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她会来到这里,所以在她进城没多久之后就把她接了过去。 李穆身为朝廷大员,深知又不少人盯着自己的府邸,因此并没有把顾成蹊接到那里去,而是把她安排到了另外一处宅院。 所幸顾成蹊也不介意这么多,她本就不是大张旗鼓的来,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等了结完梁倾颜的事,她就回去了。 夜晚,祺花捧上一件雪狐皮做的披风,披在顾成蹊身上。虽然顾成蹊有内力,不惧寒,但她见这天气越发冷了,还是忍不住给顾成蹊披上一件,挡挡风。 “主子,你打算怎么救倾颜公主?” “看看再说。” 祺花摇头叹息,“就以你这没耐心的个性,倾颜公主也真是可怜见的,要是不依不饶惹得你不开心,说不定就被你一颗失忆丸喂下去,好好的公主,就要被送到庄子里去当个失忆的小姐了。” “老子带出来的人,什么时候会悲天悯人了?”顾成蹊挑眉看向她,这丫头,看不出来,还挺了解她的。 祺花不高兴地哼哼唧唧酸溜溜的道:“还不是主子你,风流就算了,偏偏还多情。” 顾成蹊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自己,看到她那张气呼呼的脸,眯着明亮的眼睛,好笑道:“丫头,莫不是因为爷关心了别人,你吃醋了?” “哎呀,主子,你越说越没谱了。”祺花恼了,明媚好看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但顾成蹊不放手,她又不敢扭头公然反抗。虽然口头上不饶人,但打心眼里她不会去忤逆顾成蹊任何事。 若是顾成蹊真的不耐烦了,就是开口命她去把梁倾颜杀了,她也会做得漂漂亮亮一干二净地回来见她。 “不必你去杀她。”顾成蹊放开她,温和的道。她只不过是想知道那个宛如星光般的女子,再次看见她,会说些什么话,毕竟那是自己难得欣赏的一个妹子。 更让她觉得难得的是,她为了治疗梁倾颜的病,派人守在她身边过。期间她高调宠着叶景言,也想看看梁倾颜的反应,然而对于这件事,梁倾颜除了偷偷掉过泪,一句讽刺的话都没有说过,更没有抱怨过。 对于这个结果,顾成蹊有些怜惜,又觉得梁倾颜太过软弱,容易被人欺负。 若是她的话,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一定会请皇帝爹问问对方这样做,把她把梁国置于何地? 可叹梁国把持一直在叶景言手里,皇帝虽然有心询问,但是当得知顾成蹊的男宠就是叶景言时,立马偃旗息鼓了,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有看到,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些事充耳不闻,朝中大臣呈上来的折子百本,也有数十本,但都被他一一压下来。 说来,顾成蹊难得打了自己的脸。一面说一生只娶一人,然而在和梁倾颜有婚约的时候,却跟叶景言绞在一起。 虽说没有具体说明一生只娶一人,就代表会只爱这个人,但顾成蹊看来,确确实实打脸了。 她说话一向一言九鼎,没想到在叶景言在这里栽跟头,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想到。 356 不好预感 其实说到底还是她和景言权势在握,仗势欺人,否则的话,哪能让皇帝轻易妥协? 在她对外宣布自己是女儿身之后,还宣布过一件事,有人敢对她的事情有什么异议,夜阁旗下医馆拒绝为其看病,吃的,住的,穿的,全部不给卖。 去过夜阁旗下买过东西看过病的,都知道东西物美价廉,老板待人和蔼,医术高明,久而久之,医馆几乎快被夜阁给垄断了,心里恨,却没有办法。 有人不信邪,在家里嘀咕了一句。 结果半个月后,得了痢疾,去到药店,被店家轰出去,问及为什么,店家只是指了指店里面挂着的牌子——妄议诡医者,不治。 那人无处求医,最后因为这个小毛病,活生生给病死了。 百姓们这才知道夜阁的人,有多么的护短,谁还敢说诡医半句不是?不说药店,连客栈都进不去,他们想吃好吃的,去什么地方吃? 没办法,只能忍。 心里面埋怨顾成蹊,外面却分毫不敢露出来。 倒是有那么一些牛脾气的文人雅士,自以为很高傲,站在道德的最顶端,对顾成蹊的行事作风看不起,当众骂顾成蹊祸国殃民,不过最后的结局也是很惨淡,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 顾成蹊的名声一向不咋地,这件事过后,就更不咋地,好在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没什么传言传到她耳朵里,她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管的。 有些人对顾成蹊倒是挺欣赏,认为她虽然情史乱了点,但从不无理欺人,一般倒是被打的那一方理亏。 想他们这些男人,有多少人不是三妻四妾?搁在顾成蹊这个年纪早就娶了无数妻妾了。顾成蹊虽说是女子,两国联姻的事,恐怕其中还有蹊跷,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中途会爱上一个人。 她说自己终身只娶一人,其实反过来说,她只能嫁给一个人,这是没有错的。 梁倾颜和她在一起,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在成亲前揭穿自己是个女人。 这些人自以为很懂顾成蹊的内心心理,然而顾成蹊自己却不是这样想。她想让梁倾颜活在这个世上,不是郁郁寡欢的活在这世上,是高高兴兴活在这世上。 当初答应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后来见到本人的时候,突然萌生了这种想法。 这个想法延续至今,她还是这样想的,所以一听到梁倾颜病危了,她才连忙赶过来。 这也是她的疏忽,自从梁倾颜好得差不多了,她就把派去暗中保护的人,全都撤了回来。以为有梁含言保护,就没有什么事了。 哪只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忽然右边眼皮子跳了跳,顾成蹊按住揉了揉。本以为稍微好点了,手刚一松开,又跳起来了。 “……”擦,谁想暗算老子?! “主子,你怎么了?”祺花见她总是跟自己眼睛过不去,担心她会伤到眼睛,拉住她的手,关切问道。 顾成蹊郁闷道:“老子这眼皮子,断断续续都快跳了一下午了。” “主子,你说你眼皮子跳……是右眼?” “嗯?”察觉到她话中不对,顾成蹊看向她。 “好啊,这回让我逮到罪魁祸首了,我和瑶草今天傍晚的时候,连着跳了一个时辰,也是右边眼睛,肯定是你传染给我们的。”祺花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帮她轻轻的揉揉眼睛周围。 顾成蹊稍微有些沉思,她不仅眼皮跳,心中还有几分不安。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连带着记忆异界投胎这种诡异的事情都经历过,对于这种没边没际的,难免信上两分。 加上她内心不安,不安,她只有在遇到未知危险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不安,这是不是说明,已经有人盯紧她了? 顾成蹊皱皱眉,忽然想起千石堆那次,去之前,她明显感觉到危险。果不其然,要不是叶景言来得及时,现在她就交代在那儿了。 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宿千羽的消息了,难道他又在使坏? “主子,是不是要出什么事?”看到她皱眉,祺花心里面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这时候瑶草端着一杯热茶来到顾成蹊身边,递给她,“主子,喝杯热茶吧。” 顾成蹊接过来,暖在手心,稍微安心一点点了。 祺花看她欲喝茶,便退开。 瑶草看向祺花,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出事了?” 祺花摇摇头,“我也正在问主子呢。” 顾成蹊喝了两口茶,把茶还给瑶草,“我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琪花瑶草面面相觑,主子的感觉一向错不了,看来真的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主子,要不要吩咐下去加强戒备?” “不用,他们找不到这里来。”顾成蹊转身,伸了个懒腰,道:“管他呢,过了这两天再说。” 祺花瑶草无奈摇头,随在她后面,跟着回了房间。 翌日,顾成蹊换了一张面孔,又扮成女人的模样,把二十四卫和初洛都留在府里,自己则带着琪花瑶草,装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前往市集。 梁国市集,她是第二次转,上回把路记住了,这回没有人引路,也不至于找不到方向。 琪花瑶草也是戴了人皮面具出来的,看着自己主子跟寻常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似的,尤其是对首饰脂粉的摊子停留好几次,而且还买了一些,她们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要不然她们向来爷们儿的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小女儿家家的一面呢? 顾成蹊笑眯眯的,那双眼睛晶亮有神,虽然有时候幽光一闪,但是特别漂亮。 她的‘容貌’也非常讨喜,路边摆摊的中年妇女们很喜欢她,给她介绍不少簪子样式,亲自给她选上几支好的。 顾成蹊看过多少东西?那双眼睛自然是毒辣的,货色好不好,做工精不精致,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她不宜暴露太多,还好这些商家挺有良心,给她挑的,几乎都是摊位上货色好的。偶尔有一两支,还是摊位上最好的。 357 找上梁含言 顾成蹊转悠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中午去琉璃醉吃饭,付完银子便离开了,期间没有跟掌柜的有任何特殊的交流。 接着她去了言王府,言王府是什么地方?除了皇宫,大梁最尊贵的地方。 因此她一走到门口,就被盯上了。 顾成蹊一挥手,祺花走上前,递上一张拜帖。 “我叫叶顾,前来拜访言王爷。” 守门卫见顾成蹊气质不俗,嗓音更如同山里的黄莺一般好听,便让她等在这里,自己进去通报。 可能因为梁含言走的武将道路,他这里,连守门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这种士兵一向对危险敏感,却又非常耿直,阳奉阴违的事情做不出来,因此顾成蹊反而不担心拜帖会送不到梁含言手里。 如果不是处境危险,她根本不需要走梁含言这条路。 顾成蹊眼睛微微一眯,负手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守门卫带着管家出来了,管家略看她一眼,并没有放肆,朝她拱手道:“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顾成蹊转身,不卑不亢道:“有劳管家带路。” “随我来。”管家没再跟她客气,走在前面,将她带进去。 进去之后,管家没带她去前院,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顾成蹊对于这个,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仿佛早就猜到了般。 管家偷偷观察她的神色,刚刚看上两眼,就被她的丫环瞪过来。凶悍的目光,着实把管家吓一大跳,回过身,老老实实在前引路。 这姑娘看起来气定神闲,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把她引进去,看来她跟王爷定然有些交情。 只是这姑娘的丫环未免也太怕人了点,那眼睛又大,瞪过来就像要吃人似的,特吓人。 顾成蹊看在眼里,但是她会说什么吗?明显不会。 纵容自家丫环顾成蹊也算得上一把好手了。 进入后院,便见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湛蓝绸缎锦袍的神俊朗的青年,负手看向她,微微含笑,不过那双眼睛里,倒是非常深邃。 顾成蹊走进院子里,径直朝他走去。 管家躬身行了礼就退下去了,作为王府的管家,什么是他应该知道的,什么是他不应该知道的,他门清着。 “我今天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常年住在宫内的你竟然会住在宫外。”顾成蹊挥退琪花瑶草,缓步走过去。 梁含言狐疑得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顾成蹊?怎么变了性,连容貌都变了这么多? 顾成蹊一眼就看出他所想,开玩笑道:“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梁含言没说话,指了指她的脸。 顾成蹊摸了摸脸,挑了挑眉,无所谓的道:“不过一张人皮面具罢了。阎王爷,老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最后一句话,梁含言确定了,眼前人就是顾成蹊,多么熟悉的语气。他松了口气,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未来的三弟妹,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推辞的。” “哦?真的?” 梁含言看着她含笑的眼眸,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觉得应该出不了什么事,迟疑回答:“……真的。” 顾成蹊看了看被祺花瑶草修剪得整整齐齐圆圆润润的手指甲,漫不经心的道:“其实找你呢,没什么大事,就是上趟油锅,下趟火海。” 梁含言脸色一变,看到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闹不清楚她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不由得苦笑道:“你要让我下油锅,你还是先把我敲晕,再把我扔下去吧,免得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顾成蹊开怀笑起来,“梁含言,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这样的事情,我何苦让你去做?到时候吃力不讨好,还少一个队友。” 梁含言劫后余生拍着胸脯,安慰里面那颗狂跳的心脏,道:“亏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队友,你连队友都坑。” “要不是你在梁国守着,哪有叶景言在傅国逍遥自在。”顾成蹊转身再度跟他拉开距离,走到假山边挖的池塘前,看着里面的鱼儿,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言归正传,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带我去见梁倾颜。” “去见她?”梁含言愣了一下,狐疑道:“你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吧?” “老子是女的,对女的没那方面兴趣。”顾成蹊白他一眼。 梁含言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未来弟妹,想当初你和三弟在一起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有断袖之癖。谁知道,原来你们本来就是正常的一对。你喜欢男子,亦是理所应当。” “喜欢男人又怎么样?喜欢女人又怎么样?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心头好么?”顾成蹊挑了挑眉。 梁含言道:“你说得有理,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因为她是你们梁国的第一美人,这个答案好不好?”顾成蹊洒然笑道。 梁含言:“……” 他突然发现,恢复女装后的顾成蹊,貌似说话都温柔多了,难道说这厮已经在学做一个女人了? 梁含言自以为发现了真相,颇感认同,点点头。 顾成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既然答应帮我办事,就别磨磨唧唧了,老子这次冒的危险可不是一丁两点,赶紧找个时间,让我化装成小太监,然后去见梁倾颜。” 梁含言听到她是冒着生命危险,这才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其实顾成蹊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顾成蹊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其实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就像上次她夜闯皇宫,在皇宫穿梭如同无人之境。 他虽然叫喊刺客,但是整个皇宫都没有看到顾成蹊的踪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皇家暗卫们,更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自打那以后,他就更加佩服顾成蹊了,但她此时此刻,却求到了自己身上…… 可想而知,她现在的境况算不上好,估计还有难以预知的凶险,毕竟以她的性格来说,一般的危险,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他道:“成蹊,我觉得看倾颜固然重要,重点还是在你,你可飞鸽传书,请你师父前来接应你。” 358 隐藏行踪 她何尝不知道,只要老妖精来,不用遮遮掩掩都能完全保住性命。在绝对的武力值下,一切阴谋诡计都不是问题。 但是老妖精一离开景华山,情况便又不同了。景华山上虽然布置了大量的机关陷阱,但是山上的人想下来就下来了。 华儿没有什么心机,大哥虽然有小聪明,但是遇到真正的大事,难免还是会手脚慌乱。 只有老妖精留下,才能镇得住他们。否则的话,白华也不能被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禁足在景华山上。 老妖精是非常护犊子的一个人,要是收到她的飞鸽传书,一定会立刻飞奔来到这里,所以她更不能往景华山送书信。 更何况她不知道这次要对付她的人是谁,如果对方是宿千羽的话,她更要多加小心。她杀了他爹,对他来说,他也恨不得杀了她全家。 她爹娘的行踪掌握在她的手里,据她所知,他们惯常喜欢戴着人皮面具行走江湖,走一个地方换一张脸。 连她派去的人好几次都差点跟丢,宿千羽想找到他们是不可能的。 放心父母那边;大哥又有老妖精保护,她也可以放心;栢苏那里,每天都是跟破月在一块儿,破月自会嘱咐他,想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想来现在最不安全的地方,竟然还是在她这里。 顾成蹊不言不语,梁含言也不多劝,有些东西,她看得比他透彻。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 “成蹊,不如把这件事告诉三弟吧,梁国怎么说都是他的地盘,保护你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叶景言目前还在景华山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说未来弟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三弟虽然在景华山上,但是他的根基还在这里。只要你飞鸽传书告诉他,自然有办法联系到这边的下属,到时候护送你去什么地方都会安全几分。”被她损了那么久,梁含言逮着机会就打趣她。 顾成蹊白他一眼,道:“我自有安排,梁倾颜的病拖不得,今晚上照我说的去做,把我带进宫去。” “好吧。”梁含言摸摸鼻子,神情很无辜。既然她已经有安排了,他听就是。 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梁含言先给她穿上太监的衣服,再将她打扮成太监的模样,带出府去,大街上走了好几圈。 由于顾成蹊在换衣服的时候,又换了一张脸,因此,走出去也没有人奇怪她的相貌问题。 晃了一大圈回到府里,顾成蹊没有察觉有任何人在后面跟着,心里稍微放松一点。 走进梁含言给她安排的屋子里,她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她不介意用最大限度去猜测,就是宿千羽在后面搞鬼。之前对付四大公子屡屡成功,是因为她有非常多的底牌是宿千羽不知道的。 他连连在自己手里吃亏,同时也摸清楚她手里的底牌。 再要对付她,必定会避开这些,专注对付她的短处。 她有一个弱点,就是重情,要是知道梁倾颜因为她病得这么厉害,她一定会来救她,谁叫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宛如星光般的女孩? 所以按照宿千羽的想法,肯定会派人守在梁倾颜的寝宫外面,只要寝宫里面有异动,立刻就会现身出来。而守在外面的人,必须不能是无能之辈,最少也要比他已知她的武功还要高三个境界的,这样一来,只要抓住她,她就完全没有反手之力了。 另外,光有这样还不行,她善于装扮,必须要有一个懂医理、并且眼睛尖的在外面守着,时时刻刻监视里面的情况,只要她敢出手救治,就一定会被当场认出,这样一来,不管她再变化多少装束都没有用。 这一招看起来确实是必杀,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要防备她的银针、白瓷针、加上下药。 顾成蹊下的药,都不是一般的毒药,她下的药除非有解药,否则必然中招,就是百毒不侵的人,也同样躲不过去。 蹲守在外面的人,只要内力强大,不用直接进去,只要一掌,就可以把屋子震塌,顺便再将她逼出来。 至于会不会被梁国皇宫的人发现? 顾成蹊想,她这当过朝廷大佬的都不在乎这玩意儿,想来宿千羽手底下的人,更不会在乎。 想到这里,顾成蹊真想扶额,朝廷就这点不好,保护皇宫安全的,除了人多点,武功基本上没有特别高的。 她可以想象地到,为什么没有这种人的原因,恐怕还在于皇帝。 毕竟她看《傅国秘史》里面详细记载了一起武功高强的暗卫,自持武功高,不甘心只做一个暗卫,便把皇帝给杀了,自己坐上皇位。 哪料到他虽然坐上皇位,却并没有治国之才,反被当时已经打入冷宫的太子设计,失去皇位,自己丧了性命。 由于太子已经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因此对暗卫多有忌惮,不允许他们的武功太高,也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反叛心理。 顾成蹊只想笑,这暗卫恐怕也只是半路当上的暗卫,一般情况下,哪个手下的暗卫不是从小就被洗了脑的? 这样的潜移默化下,导致历朝历代以来,暗卫的武力值都只能在同一个台阶上蹦哒。 最令顾成蹊好奇的是,傅国的暗卫武力弱就算了,怎么连梁国洛国的暗卫武力值也这么弱?难道真是为了私心,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要了? 顾成蹊摸了摸下巴,决定先掠过这个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宿千羽一定派人在倾颜的寝宫外面守着,这个人,她肯定打不过。 有了。 顾成蹊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主子,你是不是先把身上这味道给除了?太不敬业了。”瑶草翻了个白眼,就这一身药香味道,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画过妆的她。 “味道?”顾成蹊仔细嗅了嗅身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味道。 瑶草递了一盘点心给她,道:“别闻了,你闻不出来的的,就像我也闻不出我身上的味道一样,你闻闻,有什么味道?” 顾成蹊一边醒神,一边依言凑过去闻,然后闻到一股香甜的荷叶味。 359 小橙子 她顿时反应过来,拍一下脑门儿,“对,我怎么把这茬也给忘了。我常年与药为伍,想必身上沾上了不少药味。” 瑶草再递一杯刚刚弄出来的果汁给她,“你总算反应过来了,但是你身上的药香很奇特,跟别人的不一样,让人闻了会觉得很舒服。”她想了想,又道:“不止是你,老爷、大少爷、三少爷都是一样,但又不一样,味道不一样,闻起来是一样的舒服。 “舒服?”顾成蹊一脑袋问号,草药的味道怎么还会闻起来舒服。算了不管了,看情况,多半都是老爹搞的鬼。 白皙修长的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咬一口,慢条斯理吃着,眼睛微阖,浓密的长长的宛如黑羽般的睫毛掩盖住些许神采。 “是啊。”瑶草回答道。 “用香料给我熏一下衣服,然后再给我弄个同样味道的香包。” “是。”瑶草应声,退了下去。 其实这么细致是完全不用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身上有药香的人,只有大夫才有。她装扮的是小太监,小太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药香? 秦雪风来的时候,完全没事,那么按照她的推算,那个时候宿千羽并没有派人前来。 可恨自己派去的人还没有打进天华内部,想做点什么手脚都不行。 她心中不安越甚,她就更加要小心,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有人在倾颜寝宫堵着,她后悔都来不及。 夜晚,华灯初上。 梁倾颜斜倚在窗边的榻上,身上盖着蓝色的兰花绣被,窗户打开,寒风吹进来,满屋子的药味散了不少,她的眼睛里面光芒暗淡不少,整个人消瘦不堪,倾国倾城的脸白得就像一张纸,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死气,呼吸微弱,若不是偶尔还眨一下眼睛,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 玉心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她这样,心酸得差点落泪,她飞快擦去眼中的泪水,红着眼睛上前,轻声呼唤,“公主,吃药了。” 梁倾颜没动,依然看着外面,凉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 “公主,天冷了,玉心给您把窗户关上。” “别关。”梁倾颜慢慢说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如一缕清风。 “好,玉心不关。公主,您也得把药喝了,要不然,您怎么能熬得到见她?”玉心看着心疼极了。 “玉心,本宫怕是,怕是等不到她了。”说着,梁倾颜闭了闭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公主,你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折磨。”玉心终于忍不住,呜咽哭起来。 “闭嘴,若不是因为她,本宫哪里还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人?若不是因为她,本宫早就死了。” “奴婢知道错了,公主,您先把药喝了吧。” “嗯。” 梁倾颜一直都不喜人多伺候她,故而到了晚上只唤玉心来伺候。皇上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已经被退婚,仍旧派来不少人伺候她。她一直觉得这里面有文章,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已经这样了,里面有什么文章,她也再没有精力去问询查明。 玉心正要扶起她时,突然外面守门宫女行礼声传来,“奴婢见过言王爷。” “王爷来了。”玉心将她轻轻放下,替她盖好被子,将药碗搁在一旁小桌上,转身正好看见梁含言走过来,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吧。” “谢王爷。”玉心站起来,侧身让开,故意将药碗露出来。 梁含言自然看到了,但他还没说话,感觉到一阵冷风,看窗户打开,指着窗户道:“倾颜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把窗打开,让她吹冷风?小……橙子,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小橙子?老子还小橘子呢! 扮成太监的顾成蹊,抖着嘴角,麻溜去把窗户关上,挡住寒风,也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倾颜,你怎么样?”梁含言坐在躺边上,关切问道。 梁倾颜吞下刚刚要反对的话,道:“多谢二皇兄挂念,倾颜好多了。” “你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会好?小橙子,你帮着玉心先把药给你喂了。” 梁倾颜正要说‘让玉心喂就好,不用小橙子’,梁含言不着痕迹隔着被子捏了捏她的手臂,她一愣,这话便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待顾成蹊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再想说,已经晚了。 她微叹,罢了,公公已不算男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顾成蹊的动作太快,抢在她前面扶起梁倾颜,玉心有些气恼,但也说不得什么,只好去端碗。 “倾颜,二皇兄知道你心里面所想,但是你一定不能放弃……” 梁含言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不停说话,顾成蹊趁此机会,在梁倾颜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道:“别出声。” 下一刻,右手悄无声息没入被中,搭上她的脉搏。 梁倾颜娇躯一震,恍惚之间,几个月前被顾成蹊抱过的熟悉感如潮水席卷而至。 顾成蹊来了,她就抱着她,她还关心她,给她看病。 一时间梁倾颜想哭,所有的脆弱突然间爆发,喝着药,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留下来。 “公主,您怎么又哭了?”玉心放下药碗,拿出绣帕,轻轻给她擦泪,安慰她,“王爷在这里,王爷待您好,奴婢看在眼里,王爷一定会帮你找到诡医大人的。” 梁含言哭笑不得,“倾颜,连你的宫女也敢这样暗示本王了。” 玉心手一抖,脸瞬间苍白,顾不得许多,转身朝梁含言跪下去,一边磕头,一边道:“王爷,奴婢知错,王爷要罚,奴婢不敢求饶,但请帮助公主找一下诡医大人,若能找到她,带到公主面前,奴婢死而无憾。” 梁含言叹口气,道:“想要找到她,谈何容易,念你一片忠心,这次饶了你。” “多谢王爷。”玉心抹着泪,软着脚站起来,额头已经磕得青紫。 顾成蹊放开梁倾颜的手腕,略扫了一眼药碗,手一动,纸条和药瓶出现在手中,塞进梁倾颜的手里。 360 倾颜解心结 接着扶她靠在软枕上,给她盖好被子。 梁倾颜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成蹊看。 顾成蹊察觉到她的目光,迎上去,微微勾动一下唇角,给她一个暖心的微笑。 虽然容貌很陌生,连气质也不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太有灵气,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 顾成蹊那一笑,抚平了她心里一半的伤痕。 梁倾颜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来看自己,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想来有隐情,否则不会塞纸条给自己。 自己且先顺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对她说些什么。 其实顾成蹊肯来看她,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这是自己唯一动过真感情的人,她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她知道自己这辈子跟她注定有缘无分,她也不强求。 只把她当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就好,为她而活。 这个念头想起来有些可笑,她才见过顾成蹊几面?可她心里莫名的就是想这样想,不这样想,她实在很难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皇家自古无亲情,和她相处最融洽的二皇兄,也像隔着什么,始终不得亲近。 偏偏顾成蹊,以她未婚夫的身份来到她身边,宠着她,爱护她,替她考虑她没有考虑到的事,在她临近死亡的时候毫不犹豫救她一命。 她本以为这辈子,顾成蹊就是她的天,她便将心交给她,甚至在这几个月里,每日都以知道她的消息为喜怒哀愁,可是谁知道…… 梁倾颜咬了咬牙,硬逼着自己按下那几分伤痛,不要再多想。 她从没有怨恨过顾成蹊,本来她这个病秧子的身体就不该嫁人,嫁给谁祸害谁。 从病倒的那天起,她就有一个执念,想到知道顾成蹊到底有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她一直在等她,她知道,以她的消息,她一定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现在顾成蹊来了,还给她把脉,递给她药瓶,说明她还是在意她的,是吗? 握着顾成蹊塞给她的纸条和药瓶,梁倾颜心里面虽然想得很好,然而却又很不安,万一这不是一瓶救命的药,而是毒药…… 梁倾颜犹自胡思乱想,顾成蹊已经退到了梁含言身后,微微垂首站立,活脱脱小太监附身。 梁含言将顾成蹊的动作看在眼里,见她退回来了,便对梁倾颜道:“倾颜,你好好休息,二皇兄过两日再来看你。” 梁倾颜病得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只得微微颔首,“多谢二皇兄。” 玉心福了福身,“恭送王爷。” 梁含言转身离开,顾成蹊跟在后面,低垂头,不看梁倾颜一眼,径直跟着出去了。 梁倾颜盯着顾成蹊的后背,一眨不眨,直到她走出房门,再也看不到。 玉心以为她是在看梁含言,于是便安慰她道:“公主放心,王爷是个信守承诺的,他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但愿如此,本宫若能再见她一面,此生夙愿也算了了。” “公主,别说丧气话了,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下去吧,让本宫歇一会儿。”语罢,梁倾颜便闭上了眼睛。 “是。” 玉心见她不欲再听,便福了福身,拿上药碗,退下去。 梁倾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是换成以前的玉心,她肯定还要再说一会儿,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有度。 好像自从顾成蹊派人来伺候过她一段时间之后,她宫里的人好似忽然都聪明了许多,首当其冲就是玉心。 她记得顾成蹊之前对她说过“正是因为她是个宫女,目光就更不应该短浅。我娶你之期尚且还有两年时间,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身边更应有个精明的宫女。” 她心中一动,难道成蹊那次派人来,不仅仅是专门为了她的病,更是要调教调教她这里的宫女,以免被人算计了去? 梁倾颜泛白唇边露出一缕高兴的笑意,这世界上果真还有在乎她的人。 既然这样,她也会在乎她,当不了夫妻没关系,她还庆幸不是夫妻,夫妻她还要担心她会变心,当姐妹当朋友就好多了。 心结一解开,梁倾颜的病情便好了一大半,只是手脚还没有什么力气。 想到刚才顾成蹊的动作,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在这里,吃力得翻了个身,面对烛光,将纸条拿出来,展开来看。 写满了字,她看了看,总算是明白顾成蹊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了。 有人为了取她的性命,埋伏在她的寝宫外面,而且他们又是有备而来,她斗他们不过,只好先给她一瓶养气血、调养身体的药。 另外还让她无论好得怎么样,先装着病得很沉重。等过几天,她身体好些后,她会让梁含言送来一张人皮面具,是玉心的容貌。 在信中,顾成蹊还说现在的玉心,已不是当初的玉心,可以信任。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梁倾颜早就流下了两行热泪。 ———————— 梁含言走进自己的宫殿,顾成蹊自然而然也跟了进去。 原本伺候梁含言的小太监,此时跑过来,跟在他另外一侧,“爷,您回来了。您先用点心,还是先沐浴更衣?” “去给本王准备沐浴的东西。”梁含言吩咐道。 “是。”小太监溜溜地去了。 梁含言站住脚,看向顾成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先被她截住,“爷,他要给你准备沐浴用的东西,还要准备一会儿,您不如先吃点东西,边吃边等,您用晚膳也有段时间了。” 梁含言见她这样,便知道肯定有人起疑跟过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梁含言摸摸肚子,屈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爷的话还没有说完,打什么岔,去厨房给本王端两盘点心去书房。” “是。”顾成蹊捂着额头,连连答是,然后就跑了。 她刚跑几步,梁含言忽然想起未来弟妹好像没来过皇宫两回,她找得到地方吗? 然而看着她跑的方向,梁含言把所有的担忧都咽下去了,忍不住骂娘,他就没见过比她还熟门熟路的。感情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完全摸熟了。 361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想想上次她摸进自己寝宫的事,梁含言觉得,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摇摇头,转身朝书房走去。 暗处跟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转身回去了。 顾成蹊感觉到那股危险的压力消失了,不禁松了口气。为了更好伪装,她甚至动用的散功丸,三个时辰内,她与普通人无异。 方才走过来的时候,有个太监跟她擦身而过,明显就是闻她身上味道的。 幸好之前做足了准备,身上的衣服熏上香料,调和她身上的药味,改变成了其他的味道,不然就麻烦了。 现在麻烦解除,她可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去厨房,顾成蹊并没有端什么糕点,而是让厨房的人弄了一只烧鸡,然后提溜两壶酒,朝梁含言的书房走去。 咚咚咚—— “进来。” 顾成蹊轻轻把门踹开,走进去,接着两脚一勾,把门关上,走到他书案前,努努嘴,示意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 梁含言无奈,但还是顺着她,将桌上文案全部都整理好,放在一边,空出一片桌面来。 顾成蹊却并不把东西放上去,而是道:“放几张不用的宣纸垫着。” “好。”梁含言依言,再垫上一些宣纸。平时他不用整理桌子,并不知道她让垫宣纸是为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听她的话而已。 顾成蹊把盘子搁在宣纸上,递了一壶酒给他。接着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桌案前,坐下去,靠着椅背,两只手搭在扶手上,几乎快瘫在椅子里了。 她拿起一壶酒,拇指按住瓶盖,就着壶嘴,灌了两口。才道:“老子腿都要吓软了。” 梁含言笑了起来,“世界上还有你怕的人?” 顾成蹊撇撇嘴,不跟他争夺,抓住烤鸡,拧下鸡腿,咬了一大口,忍不住放下酒壶,给他竖起大拇指,几口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梁含言,没想到你这宫里的厨子烤出来的烤鸡味道还不错。” “那是自然,我宫里的厨子,是我花重金请来的,比起御厨做的还好吃。”梁含言骄傲道。 顾成蹊一边美滋滋的大快朵颐,一边道:“好东西要趁热吃,梁含言,你有没有像我这样吃过鸡肉?” 梁含言哈哈大笑,熟练的把另外一只鸡腿给扒了,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边道:“怎么说本王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哪里会有那么讲究?” “这就好,要不然这东西再好吃,一个人吃也是无趣。”顾成蹊灌下一口酒,笑眯眯的道。 “说来,我怎么一路都没有感觉到你内力浮动?”梁含言疑惑道,回想今天下午,她还能感受她带给他似有若无的压迫力,那是来自高手的威慑,是自然发出,然而今天晚上,却全然感觉不到了呢? “要是能让你发现,也该让他们发现了。”顾成蹊白了他一眼。 “说的也是。”梁含言也不在乎她这白眼。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去深究,有时候不知道那么多,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顾成蹊将鸡骨头丢到桌上,又出油手去把鸡翅膀扯下来,继续吃。 “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和当初我料想的差不多,果然有人等我出现,然后一网打尽。” 梁含言看向她,“既然他们是针对你来的,你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倾颜那里。今日只是伪装,都被尾随了一路,若是用你本来的面目……” 顾成蹊挥挥鸡翅膀,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守在那里,我就不能进去。”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倾颜的病究竟怎么样了。” 顾成蹊叹口气,咬下一口肉,嚼几口,吞下去,这才道:“刚刚我摸她脉搏的时候,便发现她呼吸微弱,脉搏跳动也是微弱。她的情况很不乐观,之前她本就病了不少年,我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活的了。后来我给她开了药方,吃上一个月的药,再用药膳食疗之法调养一年,也就好了。” “可惜,坏就坏在她刚刚祛除大病,还没有好好调养身体,陡然再次病倒,加上之前的病再次汹涌而至,情况着实不怎么样。我给她的药丸,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给她调养一下,使她能够走得动路。” 听到顾成蹊连续两次说梁倾颜的情况不怎么样,他的心里面仿佛压进去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梁含言眨了眨眼睛,突然起了一抹希翼,“成蹊,你是说?” “我不能去见她,她还不能来见我吗?”顾成蹊笑眯眯道,她记得很清楚,就在这书房里面,有一处暗道。 梁含言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但他现在手上不是油就是酒,搓一搓鸡皮疙瘩都做不到。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有什么主意你说。” 顾成蹊用油手,在没有沾到油的宣纸上写道:“你这里有没有暗道?” 梁含言看了看她,见她挑眉,眼神催问,便不疑有他,在‘有’字上面画了一个圈。 顾成蹊抽出那张纸,把手上的油全部擦上去,乱涂乱画,画完确定上面再也找不到痕迹了,继续吃起来。 梁含言笑道:“在我这里,你还怕隔墙有耳?” “唔,老子这不是担心这是你的秘密么?” 梁含言嘴角一抽,恨不得自己刚才没问出那句话,现在真是越描越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小太监过来敲门了。 “咚咚咚——” “王爷,可以沐浴了。” “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梁含言啃完一个鸡腿一个鸡翅,饥饿的感觉已然荡然无存,虽然也算不上饱。 他放下酒壶,拍拍手,站起来,道:“我先去沐浴,等会儿半夜之后,你再去。” 顾成蹊点点头,道:“你这书房有没有什么杂记之类的,让我看看打发时间。” 梁含言无奈摇头,在另一侧架子上拿下一块白帕,把手上的油全都擦了,接着才在书架顶上取下三本杂记,放在她的面前,顺便给她一块干净的白帕。 362 书房是叶景言的 顾成蹊接了,放下酒壶,放下鸡骨头,把手擦了擦。拿起一本书放在干净的桌案上,翻到开篇第一页。接着又撕下一块烤鸡肉啃着,锃亮的眼睛便盯在书页上面。 梁含言见她没有什么说的了,往外走去,临走时,不忘把门给关上。 顾成蹊气定神闲,看都没看后面一眼,津津有味看着。 她的食量无疑是大的,整只鸡被她啃得只留下鸡屁股鸡头了,酒也见了底,她还意犹未尽舔舔唇瓣。 用白帕把手擦干净了,摸摸七八分饱的肚子,这才满意。 她环视寂静的书房,摸着下巴,按下心里面猫抓似的痒。原因无他,先前她吃鸡看书没注意,原来梁含言这书房里面,四面全是书籍。 而且还分类摆好了的,七国史书类、奇门遁甲类、兵法类、棋谱类等等等等,要有多全面,就有多全面,而且更奇特的是,她在这里面还看到了医书类,虽然只有那么几本,但是也足够挑起她的兴趣。 艰难的把眼睛拔开,啧啧道:“梁含言这厮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书房重地?这里面摆了这么多书就算了,还摆上这么多秘史卷宗。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把老子留在这里,生怕这些秘密老子看不到是吧?” 外面守着的人,多是梁含言的死士,饶是他们的职业素质再高,也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不过他们笑,也是无声的笑,要是笑出来被里面的人发现,主子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没一会儿梁含言披着头发回来了,然而迎面就是顾成蹊阴森森的眼神看过来。 梁含言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没给吓出个好歹来,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大晚上的,又怎么了?” 顾成蹊拎起看完的最后一本杂记,丢在桌上,道:“梁含言,你把我单独留在你书房里,你不觉得是个错误的选择吗?” “怎么会?”梁含言看到她忍不住眉毛高高挑起,哈哈大笑起来,“这书房名义是我的,实则是三弟的,里面没有多少是我的东西,三弟他早就告诉过我,这里面无论是书还是卷宗,你随便看。” 顾成蹊呆了一下,摸着下巴。我去,这书房居然是叶景言那厮的! “啧啧,虽然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但是也没想到书房这样的地方,居然他也放心交给你。你要是早点说……”顾成蹊拖长语调,见他好奇地等着下一句话,唇角一勾,道:“我也不看。” “为什么不看?交给我怎么就不放心了?你这是赤裸裸的小瞧人。”梁含言气得一屁股坐到椅子里。 “你还不相信,这书房机关没有机关,外面蹲点守着二十七个暗卫,以吐纳来看,全是二流高手,迈入第一境界的,一个都没有。”顾成蹊拿着一把成人一根手指宽的小刀,一边搓一搓又长了一点的指甲,一边淡淡道。“这要是真正的高手来到这里,多少机密也被偷去了。” 梁含言瞪她一眼,“你以为第一境界的高手很好找?就是三弟那么天纵奇才的,如今也还没摸到第一境界的门。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外面有多少暗卫你都知道。” “这里虽然是叶景言的书房,这里面重要的东西,没有什么吧?”顾成蹊不搭他的话,虽然她的武功暂时没有了,但是她的听觉视觉警觉都还在,外面的人隐藏能力又比不上她的家二十四卫,随便感应一下就知道了。 还有从倾颜寝宫跟出来的那两个人,武功在她之上,若不是给人感觉太过危险,恐怕她也不能察觉出那两人的存在。 幸好天华宫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负的成分,要不然她小命难保。 宿千羽这个疯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干掉她了。 是的,她确定了,来的人就是天华宫的。 顾成蹊不说,梁含言懒得自讨没趣,“你都说了这里面既没有绝密的机关,也没有第一境界的高手守着,当然没有绝对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面。” “我说怎么这么放心叫我随便看。”顾成蹊吹了吹指甲灰,把小刀收起来。 梁含言扫了一眼桌上一片狼藉,扶额。站起来,道:“好了,我们走吧,叫人过来把这里收拾收拾。” “去哪儿?”顾成蹊拍拍手,站起来,慵懒睇他,问道。 “现在这个非常时期,难道你还想跟小太监挤在一个房间?”梁含言说着,往外走去。 “老子要为小言言守身如玉。” 梁含言扫了一眼这个不要脸的,只见她大大咧咧的走在他旁边,一点要退的意思都没有,“你这是有守身如玉的意思?” 顾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老子想要守身如玉,你能用的了强的?赶紧走吧,我今天勉为其难当一次你的守夜太监。” 这他令堂的是在变相提醒他,他的武功不如她是吗? 哗啦啦—— 梁含言捧着碎掉的小心肝,流着小泪,跟在后面。 —————— 晨起鸡鸣,阴了好一阵子的天,终于放晴,太阳一出,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霉气都好像晒走了一大半。 顾成蹊单独‘伺候’完梁含言用早膳,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在某人怨念的眼神下,催促某人赶紧去上早朝。 等梁含言走之后,她又换了张面孔,换身装束,打扮成小宫女,大摇大摆走出去。 这一次,她要让宿千羽知道,即使他知道她会来梁国皇宫,但是她依然有本事搞得他的手下晕头转向。 顾成蹊一路上微微垂头,双手交握在身前,踩着小细步,好像在赶路般。 路过她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没有看她,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她做的手脚。不过话又说回来,以顾成蹊现在恢复武功的速度,这些人就算转过头正面去看她,也不会察觉到她在做什么。 梁国的巡逻队无疑是很严密的,至少,如果她没有训练傅国的御林军的话,傅国的御林军是比不上这些人的。 几乎两三盏茶的时间就能看到一对,遇到盘根交错的路口时,还能看到好几队。 363 偷听 过这些巡逻队其实人数算不上多,五六个人便是一队。 顾成蹊走到以前走过的石阶路,停下来,倚在石壁上,摸着下巴,心想要不要把主意打在这些巡逻队上。 然而还没等她想个透彻决定下来,便听到远远有声音往这边走来,顾成蹊往那方向看一眼,脚一动,闪进另外一条道路里面。 这时,从那条道转出来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正是梁沁颜和那个叫央叙的臣子。 顾成蹊探出一点,看了一眼。心道:这两人整日厮混在一处,皇帝也不阻止,恐怕央叙早就是内定的驸马爷了。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顾成蹊不再探头,而是靠在石墙上,等着两人走开。 “央叙,本公主实在难易服气,不如你向父皇请旨,娶了本公主吧。”梁沁颜请求道。 “不可,公主现在是待嫁之人,央叙再对公主有情,如今也该为国斩断情丝。”央叙婉拒。 “你!”梁沁颜又羞又怒。 “请公主好好考虑臣说的。”央叙不为所动。 “都是因为顾成蹊,要不是因为她,本公主何必现在为了成亲之事如此恼恨。她女扮男装就算了,为何还要夺走皇姐的心?如果不是她,皇姐现在就不会危在旦夕,而本公主也不会被迫远嫁傅国。央叙,本公主一直想嫁的人是你,可是你,太让本公主失望了!”梁倾颜说完,便哭着跑开了。 “公主!公主!” 央叙喊了两声,却并没有追上去。他叹息一声,然而还没有叹道一半,一串银铃般笑声响起来。 顾成蹊微微蹙眉,这又是谁? 原本她感应到这周围还有一个人,本以为跟她一样,是懒得惹麻烦的,谁知道这是个专门招惹麻烦的。 只听央叙恭恭敬敬道:“下官见过岚颜公主。” 顾成蹊脑海里立马就蹦出‘岚颜公主’的资料。 梁岚颜,排行老五,现今十七岁,和梁倾颜同一年出生,只不过比梁倾颜小几个月。 按理说梁国的老皇帝应该把这位和倾颜同岁的公主给嫁过去才对,怎么反而是把梁沁颜嫁过去了? “央叙,不必多礼。” 顾成蹊身体微微往前倾,往两人那边看一眼,只见梁岚颜正亲自将他扶起来。 央叙站起身后,径直拂开梁岚颜的手,道:“下官与公主单独在一处,恐伤了公主名节,下官告辞。” “北央叙,你给本公主站住!”梁岚颜气呼呼走到他面前,整张秀美的脸都给气得变形了,“沁颜已经是快嫁人的了,你为何就不顾她的名节,还和她厮混一处?” 顾成蹊微微挑眉,原来他姓北。 北央叙不卑不亢道:“臣与沁颜公主并没有做过越礼的事,此番和她走在一处,也是臣遵循皇上的旨意,开解沁颜公主。岚颜公主若是没有什么事,下官先行告退。” 语罢,北央叙便转身走了,他的腿长,又走得极快,梁岚颜追了两步,追之不及,恨恨停下来,不甘心看着他的背影。 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再看了一眼北央叙修长高大的背影,同样转身离开了。 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顾成蹊也走了出来。 双手环胸,没骨头似的靠在石壁上,嘴角噙着一缕笑,波光潋滟的黑眸看着梁岚颜离开的方向,摸着下巴,啧啧直叹,“难怪世间都说最毒妇人心,要是老子猜得没错,梁沁颜那小白莲花应该被她给暗算了。十七岁,无论在这个世界的哪一国,十五岁的女儿便可嫁人,十六十七十八正是大好年华,十九岁以上叫做老姑娘。” 可笑这些愚蠢的古人,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正是女子最好发育的年纪,却在这个时候就早早的嫁了。要是换在她上一世的那个世界,十五岁谈恋爱叫做早恋。十七八岁怀孕,叫做早孕。这里的老姑娘,在那个世界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话又说回来,虽然老皇帝人不怎么样,但儿子女儿长得不是俊就是美,颜值绝对高出北央叙,为毛梁岚颜不自己嫁过去,反而设计梁沁颜嫁过去?以方才的情形来看,梁岚颜对北央叙好像有点意思。莫不是她想嫁给北央叙,特地暗地算计情敌?” 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顾成蹊心底再叹了一声。 她突然想起什么,勾唇一笑,低声道:“好个梁沁颜,险些让你逃过去,老子是那么好怪罪的吗?你又不是你皇姐,你以为老子会大度的放过你?做梦。” 顾成蹊运起内力,整个人顿时如同飘絮般,一下掠出去,身后带着几不可见的重影,一眨眼的时间还没到,便出十步之外,眨眼之后,她的踪影已消失不见。 百花园内,四处穿插的其中一条小道上,梁沁颜红着眼睛,疾步走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折下一朵牡丹花,一边揪下花瓣丢在地上,粉红曳地裙摆带动花瓣,掀起一阵香风,一边低着声音骂骂咧咧。 有骂顾成蹊的,也有骂北央叙的,偶尔听得一两句,都是什么‘死顾成蹊’‘死央叙’什么的。 她低着头半点没注意,这时候有个宫女从侧面走过来,停在路边,垂首行礼。 梁沁颜没有当回事,径直走过去,没发现这个‘宫女’忽然弹了弹手指。 等她走过去,‘宫女’自然而然的转身离开了。 在梁国皇宫晃了半上午,基本上把人最多的几个地方走了一大半。 回到梁含言的寝宫,顾成蹊照旧避开眼线进去了。回到房间,换下宫女的罗裙,揭开人皮面具,换回原来那身太监服装,又另外换上一张人皮面具贴了上去,喉间贴上小巧的假喉结,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把宫女的衣服和人皮面具都收起来,开门走出去,迎面碰上一脸无奈的梁含言。 “你干什么去了?” “我什么也没干。”顾成蹊从他身边走出去。 梁含言横臂挡在她面前,“成蹊,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不要对我有隐瞒。” 364 得知隐瞒事 你“我对你隐瞒什么了?”顾成蹊挑眉道。她朝外面看了一眼,勾唇笑道:“梁含言,你想知道我隐瞒了你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梁含言一头问号,但他选择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她既然什么都不说,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静静的等着,看她玩什么把戏。 离用午膳还有好一会儿,梁含言带着她去了书房。 其实对于顾成蹊各方面高于自己,梁含言是服气的。而对于她的另外一个技能,他则是直接跪了。 他从没看到过有人看书能跟顾成蹊一样,扫两眼,就能把通篇内容记下来的。这恐怖的记忆能力,世所罕见。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顾成蹊有没有看进去,而是当他质疑的时候,她直接把书丢给他,并告诉他,多少页之前的,随便他从哪里开头,她要是背不出一句,算她输。 梁含言不信邪,一连抽出二十几句,让她背,发现她真的能一字不漏背下来。 这下他算完全相信顾成蹊了。 此时此刻看见顾成蹊连啃四五本书了,还抱着一本认真看着。 梁含言才算是明白自己和顾成蹊差在哪儿了,天赋没有人好,连勤劳用功也没有人努力,这辈子恐怕也是望尘莫及了。 这边哀叹,顾成蹊才不管那么多,看书是她的爱好之一,现在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不过,省得待着就知道胡思乱想。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成蹊耳尖微微一动,翻页的指尖一顿,接着就像没事似的,继续看书。 梁含言正在看公文,没有注意到顾成蹊的举动。 没一会儿,他也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他一顿,抬头,首先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顾成蹊,接着才看向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刚落,便传来太监的话,“王爷,该用膳了。” “知道了。” 梁含言一边答应,一边合上卷宗,看向正把书合上的顾成蹊。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知道这本就是来传膳的一样。 废话,脚步声虽然急切,但是并不凌乱,加上这个点了,不是该吃饭是什么? 顾成蹊在心里面翻个白眼,实际上却不会说出来,站起来,活动一下,转了转脖子,道:“王爷,走吧。” 梁含言无奈摇摇头,带她去饭厅。 跟顾成蹊生活两天,梁含言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养了个大爷,也不知道自家冷如冰霜的三皇弟究竟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女人的,而且还爱的这么死心塌地。 为了她,还不惜讨好她在意的人,获得他们的支持。 看一眼顾成蹊不怎么优雅的吃相,虽然看起来吃得挺香,但是哪个大家闺秀是这样吃饭的? 梁含言对女人的认识又刷新一次三观之后,对自己弟弟看上她产生了深刻的不理解。 偷偷观察半晌,梁含言最终得出结论——见识的女人太少了。 要不怎么解释景言会口味会这么重? 顾成蹊早就注意到他打量的小眼神,慢条斯理吃完后,拎起一只烤鸭腿吃着。 烤鸡虽然美味,但要论烤腿,她觉得还是烤鸭腿好吃。 咳咳……扯远了。 她扫一眼梁含言,这眼神当中含着浓浓的警告成分。梁含言对上她的目光,被逮个正着,连忙把视线转移,吓得心脏砰砰跳。 “梁含言,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梁含言立马摇头否定。笑话,这个时候要是点头肯定了,他就死定了有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顾成蹊嗤笑道,就这模样,以为能瞒得过谁? 这货不愿意说破,她也懒得强迫他,要是说出一些不好的话来,说不定这盟友的关系,还可能会保不住。 “王爷,不好了——” 人未到,声先到,顾成蹊甚至没去注意脚步声,就听到这声嚎叫传来。 梁含言唰一下站起来,肃着俊脸看向慌忙跑来的太监,道:“慌什么慌?若要是造成宫内人心惶惶,本王头一个治你的罪!” 顾成蹊翻了白眼,把啃了一半的鸭腿丢在桌上,擦擦手,站起身,走过去,把浑身抖成筛子的太监扶起来,拍拍他膝盖上的灰,“王爷吓唬你而已,赶紧把事情禀报,不然才真叫吃不了兜着走。” 白着脸抖着腿的太监,听到这话,心里的恐惧减少一点了,感激的朝顾成蹊看一眼,然后顺着她给的这个台阶下,“王爷,大事不好了,宫里突然失踪十多个宫女太监,连巡逻队也失踪了一批人,皇宫上下正惶惶不安,有人指出他们最后出现的范围是,是,是秀玉宫那边。” “皇上呢?”梁含言一边问,一边看了顾成蹊一眼。 “皇上大怒,已经传令下去不准散播流言,若听见有一句污蔑倾颜公主的话,无论是谁,立斩不赦。” “知道了,下去。” “是。”太监踉踉跄跄离开。 梁含言阴沉着脸看顾成蹊,“这就是你隐瞒我的事?” 顾成蹊摸着下巴,望向秀玉宫的方向,道:“啧啧,见过蠢的,没见过蠢到这么狠的。” 梁含言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我不过在宫女太监以及那些巡逻队身上撒了点药粉,造成身上有药味的痕迹。想不到天华宫的人,竟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甚至不在意自己是否暴露行踪,完全视生命如蝼蚁,比老子还藐视皇权。” 梁含言冷静下来,站在顾成蹊的立场想了一下,用药粉制造假象迷惑敌人,这一招固然好,但没有想到对方自持武功高,完全不把皇宫放在眼里。 这何尝又不是对皇家尊严的挑衅? “想不到在他们眼中,老子的分量,比皇宫还高,啧啧啧啧……” 顾成蹊啧啧直叹,同时唏嘘不已。心中同时也明白,江湖势力逐日膨胀,朝廷必然早就心生不满,在这个时候,通常也是混乱的开始,也是天下统一的端倪。 梁含言眼底神色一沉,大步从餐桌后面走出来,径直往门外而去。 顾成蹊侧眸看他一眼,挑眉,“你要去把倾颜接出来?” 365 备受打击的梁含言 梁含言站住脚,道:“现在的情形,已经让秀玉宫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不救她出来,别说你会不会出现,就是困,倾颜都被困死了。” “地道。”顾成蹊呢喃一句,勾唇一笑,叫住他,“你等等。” 梁含言不想听她说什么,虽然是失误,但是已经造成了对倾颜不可磨灭的伤害。 “你可以选择不等,不过我也可以选择因为救你而暴露身份,你很明白,我只要暴露,绝没有活着的可能。到时候,你是想看到倾颜绝望,还是想看到景言对你失望?” 听到最后一句,梁含言站住脚,转身看向她,“你会救我?” “既然老子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要你去死?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死的人,永远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顾成蹊靠着门框,嫣红的唇瓣上下一碰,就像刀子一样直戳人心窝子。 梁含言被捅了一刀,苦笑。是他自作多情了,果然是顾成蹊,够无情,够狠! “心里骂我?没关系,你骂吧。反正骂老子的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顾成蹊看着手,悠哉道。 “顾成蹊,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梁含言叹道。 这个时候你还有空关心老子是个怎样的女人?顾成蹊不敢置信看他一眼,随即扭头走进屋子。 偏偏梁含言看出那里面隐藏的信息——傻了吧你? 刚刚被戳心窝子,迎头又来一个暴击,梁含言小泪横流,转身抱住路边一颗大树撞头。 幸好,这两天为了方便和顾成蹊一起用餐,膳食厅所占的整个小院子,除了贴身暗卫,全都撵了出去,这才没人看到他失态。 撞了好一会儿树干,梁含言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一点了,抬脚,大步往厅堂走去。 迈入厅堂,入目便是顾成蹊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啃着方才没有啃完的烤鸭腿。他进来,她刚好啃完最后一口,临了拿起酒杯,仰头两三口便喝了下去。 她拿起白毛巾擦擦手,又擦擦嘴,留下深深油渍印记。 “你要是想救倾颜,听我的。” “听你的?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梁含言随意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忍不住出口刺了一句。 顾成蹊斜睨他一眼,红唇一勾,“就算不是好办法,也比你直接闯过去有脑子。” “你有脑子,那你说说什么办法?”梁含言白她一眼。 “这事要请老皇帝帮忙,用烟攻。” “烟攻?”梁含言狐疑看她,“难不成你想把整个皇宫都熏得看不见?” “熏得看不见多掉档次。”老子要把他熏到怀疑人生。 顾成蹊微微一笑,梁含言却在这个笑容里面感受到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主意是顾成蹊出的,但是出面还是要梁含言去出。 显然,老皇帝虽然是明面上的皇帝,但是掌权的却是叶景言,梁含言作为整个皇室唯一一个跟叶景言关系好的,老皇帝当然是不能得罪的。 因此老皇帝答应得很爽快。 对方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梁倾颜在里面,他不敢妄动,这个局面就很被动了。 现在梁含言肯来主持大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中他下怀。 毕竟虽然斗不过自己的儿子,好歹他是明面上的君王。想要对付秀玉宫暗处的人,必须要调动军队,进行地毯式搜索,但是调动兵马的兵符握在叶景言手里,这要是一出兵,他没有实权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空壳皇帝也是皇帝,为了面子,老皇帝不得不忌惮这件事。 事实上齐长老没有想到顾成蹊会用这种方法逼他出来,索性他也就不掩饰了,直接坐在秀玉宫宫门之上,坐等顾成蹊到来。 齐长老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少主的判断,所以他一根筋认为,顾成蹊一定会来救梁倾颜,完全不会拐个弯觉得以她传说中性格来看,她完全有可能会不顾梁倾颜的生死。 顾成蹊懒懒散散躺在假山上,晒着阳光浴,直接把齐长老晾在一边。 齐长老虽然武功高,但是武功高过她的,只有他一个,除了他之外,就是还有一个跟她境界差不多的,也就是前天去看梁倾颜的时候,跟过来的第二个人。 当时她的服用散功丸,但是依然耳聪目明。 上次牺牲之大,为了走路不那么轻盈,她还特地在腿上绑了两块铁。可谓是全副武装,这才把那两个人给骗过去。 顾成蹊表示:梁倾颜救不了她可以不救,但是这两个已经严重踩她底线了。 藐视她家小言言的手下就算了,竟然还敢藐视她?! 顾成蹊表示:这是尊严的问题,不容挑衅,不除掉他们,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宫殿,上面似乎还或坐或站着一些人。 秀玉宫宫门之上。 齐长老拧着布满抬头纹的眉头,再一次看向天际,然而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楚鹤轩是天华宫的首席医师,三十来岁,是个医术天才,即使是齐长老,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他伸手拍拍身侧,道:“齐长老,我看你还是坐下来等一等。” 齐长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叹息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来,“楚神医,我是不明白,宫主明明说我的武功高出顾成蹊很多,为何不直接找到顾成蹊,将人杀了不就完了吗?这样守株待兔,要守到什么时候?” “顾成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常年住在长老阁,不问江湖事,我问你,曾经的少主现如今的宫主,在你眼里如何?”楚鹤轩扫了眼梁倾颜的寝宫方向,自从他们暴露,她再也不肯挪到窗边看景。他懒得理会她,只从她的声音判断,她还有多久可活。 “足智多谋,果断狠辣,武学天赋奇高,早已胜出老宫主多年。”齐长老说到这些,还是打心眼里佩服宿千羽的。 “那你可知道,在你眼中评价这么高的宫主,三番五次败在顾成蹊手下。” “不可能。” “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岂止我一个?你随便在这里找一个来问问,都知道那么一两件。”楚鹤轩勾唇道。 366 救出梁倾颜 齐长老不信邪,真去叫人来问。然而这些手下哪里有楚鹤轩的胆子敢于在背后揭宫主的短?别说把事情完全性的说出来了。就是说话,都是断断续续不成句。 问了好几个人,齐长老才拼凑出几个真相,比如千石堆、四大公子、考武举破解易容等等。 齐长老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不能小瞧顾成蹊,这天底下能把少主玩得团团转的,没有几个。 楚鹤轩悠哉接着道:“顾成蹊最擅长变化形貌,顷刻间变成另外一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所以,她要是想要隐藏行踪,除非你把天下人都杀光了,再把整个天下都地毯式的搜寻,才有可能搜得出来。” “这个顾成蹊这么厉害。”齐长老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这么可怕的一个后生晚辈,幸好楚鹤轩及时提醒,否则他真的会轻敌。 “顾成蹊今年十六岁,依我判断,她的武功在宫主之上,四大公子里面,最少能跟连仲打成平手。” 四大公子之所以是四大公子,就是能力和武功都达到了相当厉害的程度,直接受宫主调遣,这是所有天华宫人尽知的事。 齐长老沉默了,这样一个比宫主还妖孽的变态天才,难怪宫主处心积虑想杀了她,原来除了血海深仇,还有威胁。 ———————— 又过了两天,齐长老和楚鹤轩始终没有看到顾成蹊的踪影。 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敢从这里经过,离秀玉宫百米开外,大批军队集结。 这些军队还不足以齐长老和楚鹤轩放在眼里,虽然军队以人数占优势,但是他们又岂是好惹的?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就是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士兵们此刻正抬石头的抬石头,放树枝的放树枝,画阵型的画阵型,布阵势的布阵势。 化妆成一名随行将士的顾成蹊,正跟在梁含言的身后,一边跟他说,一边让他指挥。 顾成蹊没有再吃散功丸,这两日她特意传信问过老妖精关于这方面的。老妖精说,只要她刻意收敛,武功再高的人,也察觉不到她内力波动。 眼见差不多了,顾成蹊又亲自跑去,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加上一些东西进去。 终于大功告成,顾成蹊朝梁含言递了一个眼色。 梁含言点点头,朝士兵们一挥手,他们便训练有素的撤退了。 顾成蹊和梁含言两人也走了出去,站在阵型外面。 “准备好了吗?”顾成蹊道。 梁含言点点头,“准备好了。”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好。” 梁含言转身朝东边疾步走去。 顾成蹊看这他的背影,直到他进入离这里最近的那处宫殿后。她捡起几粒石子,指尖连弹,石子咻咻咻射出去,打断几根撑着石头的枝桠,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耳旁仿佛有千军万马的声音,极其可怖。 顾成蹊在射出之后,立刻纵身而起,身形化成一缕飘烟,眨眼冲进梁含言进入的那个宫殿。 齐长老和楚鹤轩两人的目光完全被这道阵法吸引住目光。 齐长老皱眉道:“顾成蹊究竟搞什么鬼?” “这是奇门遁甲。”楚鹤轩皱眉,转头看向后面,发现二十里之外,四面环山,这秀玉宫分明就是皇宫最边的一角,而且山高险峻,以他们的武功想要爬上去,恐怕…… 他转回头,又查看奇门遁甲布置的范围,恰好把路都给挡没了。“顾成蹊这是不想救那丫头的性命,意图将你我困死在这里。” “什么奇门遁甲,老夫不信还能抵得住老夫一掌。”语罢齐长老腾跃而起,飞上半空,双手不断变化姿势,他的内力调动逐渐增强,衣袍翻飞,斑白的头发无风自动,周身波纹似乎要凝成实质。 强大的内力波动,即使是楚鹤轩,也少不得受了点影响。未免有不必要的伤亡,他带着人退飞到秀玉宫里面。 这时,雪白得几乎透明的实质内力在他手中成型,往前一推。 轰—— 白得神圣的光芒直冲昏天黑地的黄沙而去。 那白光射进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初开始的时候,还有破风的声音,然而打进去,却没有一丝响动,那白光像是被这奇门遁甲给吞了。 齐长老从半空落下来,站在墙头上,满脸不敢置信,目瞪口呆,“怎,怎么可能。” 楚鹤轩飞身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依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场景,眉头拧得紧紧的。若是齐长老都不能硬闯,谈何他们这些人?这可怎么办? 就在他们焦急的时候,顾成蹊已经成功把梁倾颜、玉心救了出来。 顾成蹊扶着梁倾颜出地道口,对她道:“委屈你了。” 因为时间紧迫,地道根本挖不了多宽,尤其是像梁含言这样高大的,还需要弯腰驼背,才能进去。 两人为了节省时间,抬了一块木板,让梁倾颜和玉心坐在上面,顾成蹊和梁含言运足轻功,在地道里穿梭如风,两息时间,便到达了地道口。 梁倾颜脸色还很苍白,刚刚那一下速度太快,确实令她有些不好受。但她不想顾成蹊担心,摇摇头,“我没事。” “这里的事情来不及跟你解释,倾颜,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秀玉宫吗?”顾成蹊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件事。 梁倾颜紧了紧腰间被她一直握着手心保护的精美荷包,里面有一块玉佩和一颗夜明珠,她所有珍贵心爱之物都在这里了。 她摇摇头,“没有。” “梁含言,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梁含言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 “嗯。” 早就准备好的软轿两顶,被暗卫抬着,落到两人跟前。 玉心把梁倾颜扶上软轿,自己进了后面的。 “起轿。” 梁含言率先运起轻功,纵身而起,在前带路。抬轿的暗卫紧随其后,没有抬轿的八个暗卫护在周围。 顾成蹊跃上屋顶,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很快就要接近宫门口了。她放心下来,在这之前,她还安排了二十四卫和琪花瑶草等在宫门口。 跳下屋顶,她又重新跳进地道,指尖夹着几颗特殊的散功丸扔进去。 367 幻阵 一  噗噗噗噗—— 随着几声轻响,散功丸炸开,形成淡淡的烟雾笼罩在这里。 顾成蹊走到墙边,拈起一根丝线,用力一拉,墙壁上的几颗夜明珠全被拉下来,回到她的手上。 她将夜明珠揣回怀中,脚一踏,纵身跃上去,落在地道口外面。 招手叫来二十个御林军,让他们把守洞口,出来一个杀一个。 顾成蹊此时此刻已然动了杀心。 她紧了紧手里的令牌,原本她以为这块令牌只有自由出入梁国与梁国皇宫的作用,没想到还有调动军队,命令御林军和皇家暗卫的作用。 叶景言给她的这份情谊,可谓之重。 顾成蹊走到幻阵前面,微微一叹,最怕欠人人情,尤其是这种一欠,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小言言,爷这辈子就栽在你手里了,放心,爷会负责的。 轰轰轰—— 几道白光从幻象中射出来,直射出百米远,才消散无踪迹。 里面的人开始想办法破除幻象了。 想来里面应该尽都是些不懂阵法的,否则不会连幻阵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们想破幻阵,也得找到阵眼在什么地方,光是用蛮力是不行的。 顾成蹊嫣红的唇,斜斜一勾,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转动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手一挥,后面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走上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包炸药。这个炸药不是普通的炸药,里面塞了有顾成蹊特制的散功丸。 只要闻上一点,就是老妖精亲自来,三个时辰之内,也休想动用半点内力。 没有内力,就没有逃跑的资本,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动手。” 顾成蹊刚一下命令,士兵点上火,直接扔进去。 嘭嘭嘭嘭嘭—— 数声炸药炸进去,另外一队又接着来。 顾成蹊眼睛微微一眯,拦住第三队,亲自拿起一个炸药包,接过士兵递来的火折子,一点,运出一成功力,朝里面扔进去。 这次她稍微计算了一下,扔的方向正是梁倾颜寝宫位置。 然后又拿了一个炸药包,扔向正大厅。 如顾成蹊所想,她完全没有猜错。齐长老楚鹤轩等人一遭到炸药袭击,首先跑的方向就是梁倾颜的寝宫,决定把人抓出来威胁她。 谁料到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梁倾颜不见了,正中间还有一个地道口。 他们一喜,正准备从地道口走。楚鹤轩问道一丝不对的气味,拉着齐长老喊住其他人赶紧撤退。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寝宫门口,炸药在寝宫正上方炸开。 眼看房屋要坍塌,众人连忙往正厅退去。因为外面已经没有办法再待,到处都是散功丸的味道。 楚鹤轩虽然号称神医,但是医术哪里能跟站在医家顶端的顾家人相提并论?更何况顾成蹊医毒两样,尤其是擅长毒。散功丸作为毒的一种,功效已经被顾成蹊研究到极致。 因此他身上就算有克制散功丸的解药,但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他们吸入太多散功丸,内力会完全不能再动用。到时候他们即使想逃出去,也难如登天。 楚鹤轩正思索着,差一步踏进正厅,上面又是轰隆隆一阵响,砖瓦哗啦啦掉下来,扬起粉尘。 硝烟中,又是散功丸的味道。 楚鹤轩冷静道:“这里不能再待下去,我们赶紧往后山退去。” 齐长老点点头,赞成这个决定,“好。” 一行人腾跃而起,纵身朝后方飞掠,偶尔点在树上,借力一跃,没一会儿,二十来个人,全变成小黑点,不见踪影。 外面顾成蹊指挥众人炸了好一会儿,炸到第八队的时候,她喊停了。 这时候梁含言也已经赶了过来。 幻阵能让人产生幻象,然而其他什么都挡不住,里面的散功丸混合硝烟的味道已经飘出来了。 御林军除了领头的,本就没有内力,因此并不需要消耗多少散功丸。 皇家暗卫选了三十个武功最好的出来,食用了解药。 顾成蹊和梁含言早就服用过解药,因此没有事。 梁含言对顾成蹊道:“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往后方退去了。” 顾成蹊点点头,对御林军们吩咐道:“马上传令下去,命宫女太监们放烟。” “是。”御林军统领举起手打了个手势,后面百来个御林军飞奔离开。 顾成蹊略微扫一眼剩下的人,四百来精兵、三百御林军。这么多人,对付对方几十个吸了散功丸的,足够了。 “撤掉幻阵,进去捉人。” 梁含言站在她身侧,看着士兵们按照她的指使,撤出一些露在外面的树枝石头,最后还搬起一块石头砸了一个地方。 当砸到那个地方时,昏天黑地飞沙走石的幻想刹那消失,留下的,只有他们刚刚摆放的石头、树枝。 梁含言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用入阵,也能看到幻阵产生的幻象。 “你觉得你没有入阵?”顾成蹊唇角诡异地勾起。 梁含言被吓得一个哆嗦,忽然清醒过来,难不成他们一直都处在幻阵之中? 顾成蹊却没有再跟梁含言解释那么多,这是她保命的法宝。如果只是用区区秀玉宫的大门制造幻阵怎么能满足她的要求呢? 实际上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幻阵内,只不过外面没有启动,而只启动了秀玉宫的,因此,大家只是看到秀玉宫外面飞沙走石筑起一层冲天高墙,而不是整个皇宫都笼罩在‘沙尘暴’里面。 秀玉宫显现出来,原本巍峨秀美的宫殿,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废墟,硝烟和火光仍旧在弥漫,而原本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顾成蹊看向后山,缓缓笑了起来,“这些傻瓜,不是真的去了后山吧?” 梁含言给她一个白眼,明明都已经猜到了,还要装成很疑惑很不相信的样子,怎么那么欠揍呢?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身边这个,是个姑娘…… 姑娘个……啊,男人都没见过这么惹人恨的。 “走吧。”顾成蹊拍拍他的肩膀,大笑着纵身而起,往后山飞掠而去,几个兔起鹘落便不见了踪影。 梁含言扶额摇头,对军队吩咐道:“你们在后面进行地毯式搜索,我与她先行一步。” 368 逃 一  “是。” 梁含言纵身追了上去。 后山此时此刻被大量烟雾包围,能见度并不高。 这是埋伏在后山上面的士兵丢下来的,顾成蹊特制的烟雾弹,烟雾弹里面,除了有散功丸,还有毒药,这毒药是普通的剧毒,对百毒不侵的人没用,但是对于不是百毒不侵,就有点惨了。 梁含言追到她的时候,正好看见这片烟雾。随即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解药,又赶紧把她早就给的解药赶紧吃了。 注意到手臂上奇奇怪怪错综复杂的紫红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由得松口气。 顾成蹊瞥了一眼,笑了起来,“吆,就差一点毙命,言王爷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阎王,牛鬼蛇神不敢来勾你魂?” 冷不丁又被毒舌刺一句,梁含言内流满面,想挠墙掀桌。等这件事过后,一定要奏请三弟,给他换个封号啊啊啊啊! 还没有找到敌人,自己先把自己作死。顾成蹊心里面憋着一股气,转身负手往前走,再不看猪队友一眼。 梁含言理亏在先,顾成蹊生气,他也不敢呛声,走在后面,注意周围响动。 起先路上能够偶尔看见蛇虫兔子的尸体,越往深处,地上落下的动物尸体也就越多,有小鸟,有鹿,有田鼠,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动物。 “成蹊,你这药可真够毒的,简直只要沾上,没有不死的。” “因为你的命令,老子已经把这一片的毒,全部给解了。” “解了?” 顾成蹊没好气锐利目光朝他一扫,“要不是你下令让他们地毯式搜过来,老子至于还要花费力气解毒吗?” 梁含言被这样阴冷的眼神,吓得反射性往后跳了半步,犹不死心地反驳,“你之前怎么不下命令?” 顾成蹊险些被他气死,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深看着他道:“梁含言,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的,作战计划之前就已经跟你讨论好了,这里会丢毒药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老子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放心交给你,可是你呢?就算安排他们,也该安排他们堵在出口的地方,你还命他们搜过来,你当他们全部都是百毒不清的?!” 梁含言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反应过来,懊悔不已。 当时顾成蹊已经进山,没有折回的可能,他发出这个命令,等于是她的计划完全推翻。 难怪他进来的时候,这么容易就追上她了,原来她是在解毒。 看着地上这些动物尸体,他轻轻一叹,还没有解决敌人,反而让这些生灵都白白葬送性命,这是他的过失。但他一定不会让这些生灵白死,他会找敌人,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它们。 顾成蹊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也在注意梁含言。 当身边有人比自己强大的时候,通常都会因为太依赖对方,反而会不注意一些事情。梁含言现在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必须及时敲醒他,接下来才不会继续犯错。 看梁含言神色坚定恢复警惕就明白,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 既然如此,那她不必再多分心注意,认真起来的梁含言可不像平常没心没肺的梁含言。 林子深处,楚鹤轩正背着中了毒的齐长老往后面大步流星走去。 齐长老身上的毒暂时被控制住,心里着实窝火,一路上不停骂骂咧咧。 “顾成蹊这个小人,竟然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什么神医后人、夜阁至尊,老夫看她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不敢跟老夫打,躲躲藏藏,尽使些不光彩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楚鹤轩终于忍不住了,道:“齐长老,她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是个女子。” “女子又怎么样?最毒妇人心!” 楚鹤轩是大夫,心态相对来说比较平和,顾成蹊能够毒把他逼到这种程度,他心里早对她生出了佩服之心。 但现在这种情况……楚鹤轩逡巡四周一眼,再次叹口气。 他擅长救治人,并不擅长阴谋诡计,察言观色败在顾成蹊手下,阴谋诡计他就更不是对手。 如今齐长老只剩下一腔恼恨,可见指望不上。 楚鹤轩再次微微一叹,随行来的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全都中毒死了。以他的能力,暂时能够保证齐长老没事。 但是要解他的毒,他需要一个既安静又安全的地方。 越往前奔走,越到山谷尽头,忽然他看到一个洞口,眼睛一亮,一只手背着齐长老,另一只手拿出火折子,径直走进去。 这里闻烟雾浓重,有散功丸和毒药的味道,他并不担心里面还活着有可怖的凶兽。比如:蛇。 楚鹤轩还真看到一条死了的大蟒蛇。 他把齐长老放下,将洞里简单清理一下,弹落几粒清丹,将这里的腥味药味祛除。把蟒蛇尸体拖出去,再捡来几根干树枝,点成一堆火。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遗憾地发现,除了洞口那个出口,便再也没有其他出口了,四处都是光溜溜的石壁,地上坑坑洼洼斑驳的地方,想必是蟒蛇毒液长期侵蚀所致。 既然没有出口,他只能收好这个洞口。 打量洞口,上面有许多藤蔓,他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去,将藤蔓往洞口拢拢,完全遮住之后,他才稍微放心一点。 抬手擦擦汗,看了看昏昏沉沉,倒在地上的齐长老。 好在地上比较干燥,里面还有一个干草做的窝,窝里有六七个蛇蛋。 担心蛇蛋孵化出来,楚鹤轩将蛇蛋全都扔了出去,为了谨慎一点,他并没有将其扔在附近。 好在顾成蹊没有这么快找过来,倒是给他拖延了时间。 再朝蛇窝撒一把雄黄粉,确定没有蛇之后,楚鹤轩这才把齐长老抱过去,放在上面。 接着拿出银针,剥开齐长老的衣服,为其解毒。 —————— 外面约莫十里远的地方,顾成蹊把最后的解毒丹药也给用完了。 梁含言又一次被顾成蹊瞪了一眼,干笑道:“你先去找,我跑一趟。” 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又气又闷点点头。 369 找到了 一  梁含言立马施展轻功,往后离开了。 顾成蹊深吸一口气,按下怒火,冷静打量周围。 烟雾仍旧笼罩在这片树林里,但是比刚才那样的浓烟大雾,还是淡了一些了,这点证明毒烟正在缓缓消失。 她的烟雾弹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是还没有找到敌人,她很可能会再次遇到一个强大的敌人。 她知道在敌人里面,有会医术的,而且医术不低的,从他们能逃这么远,就可以看出对方对散功丸有一定的办法,对毒药或许也有办法。 忽然,顾成蹊目光一凝。 十米之外,横七竖八,躺着数具穿着黑衣的尸体。 顾成蹊顺手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走到第一具尸体前面,她小心将他扒拉到正面,满脸紫红色血线密布,死状很惨,明显是中毒身亡。 她大约数了一下,有二十多人,这些人全都是黑衣装扮。 以她的目力来看,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而很显然的是,让她感受到威胁的那两个人并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其中一个武功高强,另外一个医术高强。 顾成蹊摸着下巴,这样倒是很好解释了他们为何选择躲起来。 “哼,中了我的血残毒,你们以为,会有那么好解吗?” 顾成蹊唇角一勾,黑眸中闪现一抹追寻猎物的光芒。她蹲下来,查看周围的地。 这里长年累月没有人走过,杂草丛生,加上前几日淅淅沥沥一直在下雨,即使放晴三天,这里面依然土地湿润,草木呈现潮湿气息。 突然,她看到一处草地上,有浅浅的印记,看上去像是才落上去不久的。 顾成蹊霍然起身,施展轻功追上去。 …… 楚鹤轩满头大汗看着赤裸上身的齐长老,他的身上紫红纹路是没有了,但是又变成了黑气,染黑他的皮肤,尤其是额头上萦绕的黑气更胜。 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楚鹤轩站到地上,走来走去,极力思索这毒的来历。 对了,血残毒。 是由顾成蹊研制而成,当今世界上只有她有解药。 血残毒,在所有医典上都没有记载配方,更不用说解药。 楚鹤轩汗颜,如今才明白自己跟顾成蹊的差距。 难道说这世上就没有人医术能跟顾家匹敌了吗? 他蹙着英俊的眉,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齐长老,现如今只有继续下去,否则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毒发身亡。 坚定这个想法,楚鹤轩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掀开他身上的衣服,取出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下,刺进他的穴位。 …… 楚鹤轩正在救人,彼时,顾成蹊已经站在了洞口前。 她摸着下巴,看着通向藤蔓垂得很密集的一处。如果对方心细如发,懂得掩盖痕迹,或许她找过来还不至于这么快。 毕竟周围的山,百分之八十以上遍布藤蔓。她无法从踪迹上获得他们活动过的痕迹,就只能一处一处的找。 届时他们能争取到的时间更多,更有机会跟她对抗。 顾成蹊很好奇,她想看看原本是等待猎物到来的猎人,反而被猎物捉住,会有怎样的表情。 手微微抖动,皓月箫落入右手中,她举到与左肩齐平的位置,往藤蔓上方一挥,强劲剑气如同锋利的利刃,一下便斩断藤蔓。 藤蔓落在地上,露出里面场景。 火堆噼里啪啦燃烧,一个三十来岁眉宇间拥有大夫慈悲仁德韵味的英俊男子,正全神贯注给一个两鬓斑白,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人施针。 顾成蹊走到洞口靠在石墙上,看似随意的动作,然而她的警惕并没有因为对方不能从施针中收手转向攻击她而减少。 她轻轻一瞥,朗声笑道:“这是最后一针,你可要考虑好,一旦下针,他就没命了。” “你说什么?”楚鹤轩终于抬头看向她,那双淡然的眼睛,震惊不已,充满善意的眉拧成结。早在顾成蹊一剑斩断藤蔓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来了,然而他并没有去理会,只想着能多下一针,便离成功更近一步。 就在最后这一针,眼看他就要扎下去,顾成蹊出声提醒,立即止住他的动作。 怎么可能? 他每一针都没有下错,解毒步骤就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错?! 就在他愣神一瞬间,顾成蹊朝他冲过去,以箫为剑直刺他的胸口。楚鹤轩没有愣神多久,立刻反应过来,身体一偏,躲过致命一击,但还是被打中肩膀,顿时血气翻涌的他,立马抱起齐长老跳出洞口。 这一整串变化只在眨眼的时间里,顾成蹊一击不成,反身追出去。 楚鹤轩知道自己逃不走,索性把齐长老放下,自己吃下一粒丹药,抽出腰间软剑。 见顾成蹊手持皓月箫追出来,他目光落在那根泛着淡淡光芒的箫上,眼中一凝,“你就是顾成蹊。” “答对,不过,没有奖励。”顾成蹊唇角勾着冷冷的弧度。 她现在这张刚毅的脸并不是她原本的容貌,可以说跟她原来的容貌相去甚大,这是一张完全充满男人气息的脸。 楚鹤轩一眼看出其中违和之处,她的气场跟这张脸完全不一样。 即使能够看出来,但是他还是不能找到这张脸的破绽,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本长在她自己身上的脸。 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因为顾成蹊已经起了杀心,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是同一个境界的。 是的,高手都有一种直觉,平时顾成蹊收敛也就算了,现在肆无忌惮释放出来,他怎么可能还感觉不到? 下意识地,他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药王鞭! 顾成蹊扫了眼他的鞭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药王鞭,兵器谱上排名第六,据说是药王所造,而鞭子的本身,也是由多种药草编织打磨而成。 在她的眼力看来,这根药王鞭不仅是药草,里面加了千年冰蚕丝,韧性可见一斑。 不过…… 顾成蹊唇角斜斜一勾,摸了摸皓月箫的箫身。 由于皓月箫跟着她的原因,她的行踪鲜为人知,因此皓月箫即使是她身份的象征,在兵器谱上仍旧没有排名。 370 药王鞭 哦,不对,当年创建兵器谱的那死老头,眼睛毒辣瞥到过一次,本来想把皓月箫排在第一位,但是他毕竟没有见过皓月箫真正的威力,因此反复思考过后,决定不把皓月箫排在兵器谱里面,她要是想,打败兵器谱上排名,皓月箫就能往上挤位置了。 然而现在,她的皓月箫,对上了药王鞭。 顾成蹊却在考虑要不要把箫收起来,这根鞭子虽然质量很好,但是在她的皓月箫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很相信那老头毒辣的眼睛,皓月箫能够排在兵器谱第一位。 不因为别的,皓月箫有灵,它能跟她心意相通。这种说法说起来很荒谬,连顾成蹊自己都不信,但是这由不得她不信,因为这是她的箫。有没有灵,她最清楚。 排在第八位,着实有些委屈皓月箫。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皓月箫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着。 感受到皓月箫的安抚,顾成蹊轻轻一笑,这一笑极暖,将这杀气冲散不少。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楚鹤轩疑惑看着她。 实际上他只是来帮忙的,他并不喜欢杀人,所以不会主动动手。 顾成蹊心底微叹,罢了,要是不用皓月箫,以她的实力,很难胜得了跟她同境界还拥有一把好兵器的楚鹤轩。 这就是有好兵器跟没有好兵器在手的区别。 否则当初冰语也不会凭着一把湖寒剑,跟比她武功高的宫无易打得不相上下。 “诡医,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不必。” 楚鹤轩原本要争取一丝机会,谁知道顾成蹊一丝机会都不给他,拒绝后,纤手一挥,朝他甩来七八根浸有毒的银针。 叮叮叮—— 楚鹤轩心里一惊,挥动药王鞭,白绿交加的鞭子宛如长蛇旋转,射来的银针碰到鞭子上,发出清脆声响,接着掉落在地。 顾成蹊摸着下巴,打量他这条鞭子。 看到白绿鞭身原因为沾上银针上的毒而染上点点黑色的玩意儿,又迅速变回原来的颜色。这就证实她的猜测,这鞭子,果然是解百毒的。 幸好没把皓月箫收起来,要不然就凭银针和白瓷针实难取胜。 感应到顾成蹊心理活动,皓月箫光芒更胜一倍。 这是感觉到对手的跃跃欲试。 顾成蹊也感应到了,所以她的心底也有些小小的兴奋。 这些想法不过是在一眨眼的时间,楚鹤轩看到的,只有皓月箫周身萦绕的光芒更实了些。 让他明白,这场架,不得不打了。 顾成蹊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思考,她动了,身形宛如鬼魅,速度极快,意图近身搏斗。 楚鹤轩明白兵器有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尤其是鞭子,保证距离是必须的。 于是他不等顾成蹊靠近,挥动鞭子朝她斜抽过去。饱含内力的一鞭,破空声音呼呼作响,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从她左脸抽上来。 顾成蹊用皓月箫轻轻一挡,鞭子惯性绕了两圈,缠在上面。 刚刚那一鞭,若是普通的箫,直接报废。然而这根箫不同,鞭子打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楚鹤轩太了解自己这根药王鞭究竟有多硬,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动到皓月箫分毫。 好在他听说过皓月箫,知道这把兵器虽然在兵器谱上没有排名,但却足够能跟第一名匹敌。因此他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回过神。手上用力,将鞭子往回拉。 顾成蹊毫不示弱,也往后面用力扯一下,随即纵身而起,脚尖轻轻点在药王鞭上,几步朝楚鹤轩冲过去。 楚鹤轩骇得退两步,他的反应很快,策动鞭子,横向打向顾成蹊小腿。 顾成蹊凌空往后一翻,落在地上。 躲开的速度太快,自己伤不了她,但她也伤不了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楚鹤轩忽然有了那么点信心。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比的就是力气和耐力了。 而男人,通常情况下,力气比女生大,耐力也更持久,这也是事实。 顾成蹊微微一挑眉,再次发动进攻,皓月箫左右一挥,两道强劲剑气斩向楚鹤轩。 楚鹤轩催动鞭法,左右有序挥动,长腿如鞭,横扫落叶,鞭子舞成圆圈状,在剑气到来前一刻,甩手一挥,落叶化成一把巨型大刀砍向剑气。 砰—— 轰—— 落叶大刀和剑气碰撞在一起炸开,顾成蹊和楚鹤轩被余波扫到,向后各滑行三尺远。 成群枯黄落叶翩翩落下,像下了一场落叶雨般,漂亮至极。 然而就在这时候,清幽箫声响起。 楚鹤轩刚一听到这声,暗叫不好。果不其然,音浪带着无形利刃瞬间朝四面八方涌来,当然,除了包括他这里,还有齐长老那里。 停留在空中的落叶被无形之刃削成了碎片,然而这些落叶依然漂浮在空中,是音浪带动的。 没一会儿,这些落叶全都化成齑粉,漂浮在空中,与烟雾混在一起,搅乱人的视线。 当然,这对于顾成蹊和楚鹤轩来说,是没有用的。 以他们的功力,依旧能把周遭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的。 顾成蹊看到楚鹤轩第一时间已经在那老头前面撑起了一片防护罩。 防护罩?任你功力在强大,想要在音杀下面保住自己还要保住另外一个人?绝无可能。 顾成蹊犹自吹奏,强度陡然加大一倍。 楚鹤轩体内血气翻涌,强行忍住,加强防护。 音杀,是顾成蹊特有的大规模杀伤能力,他怎么能一时间忘记呢?真是大意了。 楚鹤轩心里明白,这次恐怕逃不出去了,但现在能多拖一刻是一刻。 “呃……” 楚鹤轩腰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热源,这热源太过炙热,烫得他忍不住低呼。与此同时,他发现他的功力正在增长。 功力增长?! 楚鹤轩心中大惊,稳定防护罩,转头看向后面——齐长老正隔空给他传输内力,纯白光芒很是耀眼。 但问题是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借他之手固定防护罩,而是意图把功力传进他的体内,为他所用。楚鹤轩错愕不已,“齐长老你?” 齐长老恨恨看一眼顾成蹊那边,道:“转过头去,不要看我,调动内力运行,老夫要把毕生内力传授给你。” 371 反将一军,退敌 “什么?!这怎么可以。” “啰啰嗦嗦什么,赶紧转过去。” 楚鹤轩也知道他现在是强弩之末,于是听话转过身,运转内力,一边保证防护罩,一边接受内力输入。 齐长老一边传功力,一边恶狠狠的骂道:“老夫死得不甘心,顾成蹊这个臭丫头,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今天屈辱而死,老夫把功力传给你,你一定要替老夫报仇,完成宫主交给的任务——杀了顾成蹊!” 顾成蹊一边加大音杀攻击,一边暗叫不好。 楚鹤轩本来就跟她在同一境界,而那老头的功力在她之上,他要是把功力全都传给楚鹤轩,她可就真的不是楚鹤轩的对手了。 这时候顾成蹊发现一件事,老头不是中毒中到动不了了吗?散功丸他也吸了,为何一点影响都没有,还能传功? 楚鹤轩真的有抑制散功丸的办法。 顾成蹊黑亮的眼睛顿时一暗,心里面凝重许多,不断思索办法起来。 可恶,欺负老子年纪小,练功的时间不够,还不够强大。 顾成蹊再精明,面对拥有绝对能力的敌人,她也不得不望洋兴叹。 她移开箫,握住,音浪没有箫声控制,顿时消失无踪。 顾成蹊撕下人皮面具,随手毁掉,化成齑粉落下。 而这时候,对方也已经传输完成。楚鹤轩收起防护罩一刹,齐长老身体软倒下去,气绝身亡。 楚鹤轩身上气势很强大,强大到已经不是顾成蹊能够战胜。 越级杀人,那是在第一境界下才能做到的事,想要在踏上境界还要越级杀人,绝无可能。 楚鹤轩锁定住她,顾成蹊即使想逃,也没有逃跑的余地。 她大大方方站着,一头飘逸墨色青丝垂到腿弯处,随着清风偶尔飘飞。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非常精致,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平静得仿佛不是在面对死亡的威胁,嫣红微薄的红唇,微微斜勾,完美的下巴微扬,显得既自信又高傲。 她伸手将假喉结取下,放在一个盒子里,揣进怀里。微微偏头看向楚鹤轩,笑道:“我的命就在你手里。” 楚鹤轩微微一皱眉,他能感觉得到,顾成蹊在这一刻对生命的漠视。 十六岁的少女,美得如同天仙。楚鹤轩很难相信她是怎么做到十六年来,扮成男人招摇过市而不被发现。 这张脸,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轮廓。 顾成蹊的遭遇,他详细听说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也知道。 不得不说真正触动楚鹤轩心神的,就是她这副面对生死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在这个半和平的世界,很多人是很惜命的,生活在富贵人家的,尤其如此。可顾成蹊偏偏相反,她在神医窝里长大,应该是被捧在手掌心的,这个年龄更应该无忧无虑的。 可是她呢? 成为瑾帝手中一把利刃,斩杀佞臣,还要被其销毁。 这一刻,楚鹤轩是同情她的。 同情?顾成蹊唇角一勾,她根本不需要同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楚鹤轩,犹豫有时候有可能就是致命的。”红唇中缓缓吐出这句话,嗓音朗如珠玉,却含着杀机和凉薄。 楚鹤轩经过她提醒,眼睛陡然睁大,察觉到内力正在快速流失。当即他也顾不得将顾成蹊怎么样,抓起地上齐长老的尸体往肩上一抗,转身一纵,竟然直接到达百米悬崖的半山腰。 顾成蹊握紧皓月箫,目光冷凝,看着楚鹤轩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察觉到这边动静,这时候才赶过来的梁含言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由得产生好奇,“成蹊,你在看什么?” “逃了。”顾成蹊微微一叹,也不知道是在叹自己功力总是不如别人,还是在惋惜并没有抓到楚鹤轩。 事实上,刚才她出口提醒,就是要逼迫楚鹤轩主动离开。 正是因为楚鹤轩是一位尚有仁心仁德的大夫,所以在面临杀比自己弱小的女子时,他才会显得那般犹豫。但这样的犹豫,并不说明他对自己的性命就不看重。 一个大夫,往往比普通人更加明白生命的珍贵。 即使是在这半和平的乱世。 不,或许很快就会打破这个僵局,因为始祖宝藏的出现。 “逃了?”梁含言跟着重复一遍,深邃的眼眸扫过地上凌乱不堪的痕迹。想到刚才战斗声音以及箫声……箫声?她使用了音杀? 梁含言按捺下因为惊讶而砰砰直跳的心脏。也对,如果不是音杀,为何刚刚箫声远远听起来,满含杀气? 说到这里他有点气闷,顾成蹊过来竟然不给他留下记号,要不是他察觉到一丝打斗声,险些找不过来。 事实上,梁含言冤枉顾成蹊了。 那么明显的印记,顾成蹊清楚身为战场上有百战百胜美誉的梁含言,只要冷静观察一下,立刻会找过来。 而梁含言到达那几具尸体那里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就听到打斗声。 所以说,一切都是误会。 “嗯。” “逃了也罢,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能安然无恙实属大幸。”没有抓住人也在梁含言的预料之中,因为顾成蹊早就说过对方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梁含言有点后怕,要是顾成蹊出了什么事,他很难想象三皇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和叶景言相处的时间最久,当然,越是最久,他就越明白叶景言是个怎样的人——那是一个太过偏激执着的人。而他的眼里,也永远只看得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顾成蹊。 梁含言不知道叶景言跟顾成蹊究竟是怎么遇上的,也不知道叶景言是在什么时候对她有那么深的一粉执念,但是他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不对,应该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过顾成蹊的重要性。 夜空,繁星闪烁。 顾成蹊仰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她有一种感觉,这些星星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些星星里面,仿佛藏着很多秘密。她想要细看吧,却又什么都没有。 372 你救我,我效命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星星是在闪,明明灭灭的闪,这样的闪并不是连续很快闪烁。它们很有规律,速度也很慢。 顾成蹊揉了揉眼睛,头有点偏疼。 今天她给梁倾颜看过诊了,也给她一定治疗,用内力催动药性。又以温和内力,为她治疗内伤。 治疗过后,梁倾颜还来不及跟她说什么,就晕过去了。 这是顾成蹊干的,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唉…… 顾成蹊在心底叹下最后一口气,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是出生时,老爹老娘豁出命也要保护她的那一刻,她狼狈的下意识去收敛自己所有独属于成年人的一切,怕被他们看穿,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妖怪? 好像是,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父爱和母爱。 思绪拉回来,顾成蹊冷笑一声。 梁倾颜又怎么样?她需要用逃避来解决问题吗? 答案是不需要的。 她坐起来,身影一晃,下一秒便站在院子里,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顾成蹊起得很早。当然,再早都没有她的两个侍女早,更何况这俩人睡在外间,她里面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起来了。 在琪花瑶草的服侍下,顾成蹊只抬了抬手,抬了抬脚,然后坐在梳妆镜前面,就被收拾好了。 顾成蹊略看了一眼,不得不说琪花瑶草的手艺好得没话说,即使是发髻简单得跟男子的有些相仿,即使只是用了一根玉簪固定,仍旧精致好看。 最近一直被伺候,顾成蹊从不怎么习惯,到习惯,再到如今,彻底懒散。不过,总算有点成就的是,这俩小丫头再也不敢腹排笑话她了。 至于其中内情么。 顾成蹊唇角一勾,祺花瑶草没有看到,尽心尽责服侍她。 虽然前面被整得很惨,但是好在已经习惯。 果然在主子面前伺候,也是需要强大的心理,并且随时做好惹怒她,就要被她整的准备。 在外面等着的初洛要是能够知道这俩丫头的心理活动,绝对会重重点头,表示绝对的认可。 然而惩罚归惩罚,这样下来,也能让服侍她的人更加明白怎么顺着她的心意。 毕竟顾成蹊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儿。 戴上人皮面具,腰间挂着香囊,吃罢早饭,顾成蹊去了梁倾颜那里,有些事情,是该好好说清楚了。 …… 言王府右边偏中心的小院落,万变不离其一,院子里面,石桌、石凳、大树、除了这些,便是摆上的一盆盆盆栽。 梁倾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前赏景,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顾成蹊一踏进小院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梁倾颜的目光,遁着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宛如星光安静美丽的女子,坐在窗前,见她看过去,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她还是虚弱的。顾成蹊得出这个结论,负手,缓步进屋。 而梁倾颜也在注视她走进来,随着她靠近,苍白细长的手指,指了一下塌边的凳子,“坐。” 顾成蹊点点头,走到凳子前坐下来。她并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在等梁倾颜先开口。 梁倾颜似乎明白她想的,轻轻一笑,“成蹊,你真聪明。”聪明到本以为尘封的心,竟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动心。 梁倾颜抛开这些想法,便听到顾成蹊道:“你也很聪明。”她是带着人皮面具而来,依然被她一眼识破。 她温婉一笑,这笑中有多少苦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说了,你预备如何安排我?” “这就看你是想继续回宫当金丝雀,拥有至高无上公主身份,还是在外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这两个选择,丢出来,梁倾颜饶是再镇定,也呆住了。“成蹊,你说什么?” “你是一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正确抉择。倾颜,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顾成蹊侧眸看向她。 为自己而活?梁倾颜楞楞得看着顾成蹊,她的笑容依然暖如朝阳,让人一看就能喜欢上,这是能暖进心里的笑容。 可惜顾成蹊永远不知道她心底最深的想法,她不想为自己而活,但却想为她而活。 梁倾颜回过神,温婉美丽如似点漆,然而却看不清楚她具体在想什么,“我想,我应该还有第三个选择。” “什么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 顾成蹊那双黑亮的眼睛陡然一眯,梁倾颜想成为她的手下? “你是公主。”言下之意,进入夜阁条件艰辛,不是你一个公主可以承受得来。 梁倾颜伸出手,递到她的面前,笑道:“成蹊,你再把把看。” 顾成蹊狐疑看她一眼,依言去把她的脉象,对方已经把命脉递到他眼睛底下,没道理再无视下去。然而就在把到的一瞬间,眼睛睁大,刷地一下看向她。 这股脉息,绵延醇厚,是绝世高手才有的内功脉象。 顾成蹊露出惊讶只是一瞬,接着收回手,唇角微微一勾,黑眸波光潋滟,同样看不出来里面的内容,“你很厉害。” 可就不是厉害,自己之前费尽心机去救她,谁知道她自己就是一个绝世高手,而且比她厉害。 真是讽刺。 梁倾颜垂下头,道:“我的力量一直以来都被封印着,若不是你,我差点想不起来,我曾经身怀内力。” “哦?”顾成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等着她说下面的。 然而梁倾颜只是沉默,约莫沉默了一刻钟后,她才缓缓开口,“你的散功丸对我起了作用,于无形之中,将封印在我体内的内力一度化去,接着你运功替我疗伤,那道没有封印物的封印,便被你外来的内力一并化去。” 梁倾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顾成蹊却猜到了。她把梁倾颜放倒后,后半夜,内力便全部回归。 或者并没有到后半夜,毕竟她的化功散,是三个时辰的药效。 梁倾颜继续道:“你助我重获新生,我抛弃一切效命于你,很公平。” 373 假象与真相 “听起来确实很公平,可是倾颜,你怎么给忘记了?你的武功比我还高,倘若你有天叛变,我岂不是很心疼?”顾成蹊摸着下巴说出这句话,她的语调很散漫,看似漫不经心。 “我可以把我的功力给你一半。这样,我既能为你效力,你也不用担心没我武功高。”梁倾颜边说边抬手,掌间萦绕白色内力,纯粹得像雪花一样白,她的目光坚定,丝毫没有为自己这个决定而心疼。 顾成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欲逼出来的内力反迫回去,笑道:“倾颜,你不乖哦。” 梁倾颜皱着眉,不解看着她。 “想要进入我夜阁门下,首先过的,就是‘问心’。” “问心?” 顾成蹊放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另外一侧窗前,看着外面寒冷气候下,仍然高歌的鸟儿,微微蹙眉。 梁倾颜的武功是她想要的,夜阁里面正缺少这样一类高手。 想起陆冰语,顾成蹊觉得有这样的外来力量助她确实不错。 然而她潜意识不想让梁倾颜卷入夜阁之中,她的双手,可有染过血腥? 没听到她回答,梁倾颜再问了一遍,“成蹊,什么叫做‘问心’?” “每一个进入夜阁的人,要求坚守本心,确定自己把夜阁当成归宿,永远不会背叛夜阁。”顾成蹊垂在身侧宽大袖袍里面的手陡然握紧,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并把手松开。 她又想起了沐庭青,其实她知道,庭青本意并不想背叛夜阁,接受过问心洗礼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叛出夜阁? 所以当沐庭青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她成全了他。 “我永远不会背叛夜阁……但是,成蹊,你在夜阁究竟是何种身份?”这是梁倾颜最好奇困惑的地方。 顾成蹊微微一笑,岂止是梁倾颜,天下间能够弄清楚他在夜阁究竟是何种身份的,本来少之又少。不过凡事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你有本事进入夜阁,自然会清楚我究竟是谁。”顾成蹊遥望一下窗外,道:“身体好了之后,你动身去傅国,找到坐落在云苍州地界的盘水县,在那里找个客栈住下,届时我会派人去接你。” “好。”梁倾颜点点头,答应下来。全然不顾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过皇宫,更不知道傅国在哪个方向,前路有多少险阻,更不知道顾成蹊是否耍她,便毅然而然的答应下来了。 “不要让人跟踪你。” “我明白了。” …… 从梁倾颜那里出来,顾成蹊漫步石砌路上,两边风景树依然修剪得美如墨画,她没有看一眼,确切来说,目不斜视,好像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想到走之前跟梁倾颜的对话: “你的内力虽然回来了,但是不代表你还熟悉你的力量。” 梁倾颜淡淡道:“我知道。” 顾成蹊道:“所以你必须尽快掌握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 顾成蹊转身看向她,墨色眼睛略微动了一下,道:“还记得你以前修炼武功的方法吗?” 梁倾颜点头,“记得。” 顾成蹊转身,继续背对她,朗如珠玉的嗓音淡淡道:“此行,你还需记得一件事。” 梁倾颜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什么事?” “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会武功的事,若有,杀了。” “……是。”梁倾颜回答这话的时候,语气仍然有两分迟疑。 …… 从回忆当中拔出来,顾成蹊微微一叹,夜阁的人,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别说早就手上沾满鲜血视生命如蝼蚁的她,就说夜阁的小孩,七八岁大的,即使一开始就送进试练塔,在试练塔内,对手都是虚幻,也不妨碍在他们眼里看来,手里面,染上无数鲜血。 当初她故意设下圈套让陆冰语进入夜阁,事实上确实看中她的实力,可是她如果没有杀伐果断,又怎么会被她顾成蹊选中呢? 同理,放在梁倾颜身上也是一样。 进入夜阁,就必须要有手染鲜血的准备。 这一条路,没有退路。 梁倾颜是个聪明人,她稍微一点拨,她应该明白她的画外音。 想到这儿,顾成蹊懒得再关心,这世界上能识破她易容的人,可不多。 没有极高的洞察力,便是呆在她身边的人,也无法识破这种假象。 梁倾颜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她的事。 顾成蹊明显感觉得到,即使楚鹤轩已经离开,她的心依然没有安下多少,更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有什么,正在等着她去触碰,打开。 想到头疼,顾成蹊揉了揉太阳穴,熟练的手法使她舒服一点了。 “主子,你没事吧?”远远看到自己主子归来,满心欢喜的琪花瑶草上去迎接,发现她正头疼,担心上去扶住她,祺花代替她的手,替她揉起来。 揉了一会儿,顾成蹊感觉好多了,轻轻挥手,示意可以了。 祺花这才放开。 顾成蹊摇头,“我没事。” “主子……”瑶草不知道怎么去劝,别说顾成蹊,就是她们也为最近风起云涌而担忧。 顾成蹊嗤地一声,笑起来,“一个个愁眉苦脸做什么?有了问题,总是要去解决,更何况,我也不像那种会坐以待毙的。走,回去。” 跨越两个时空,顾成蹊经历的事情比宿千羽,只多不少,她相信自己调教的人不会比宿千羽的人还笨。 …… “假象,往往被当做真相而被迷惑。” 顾成蹊呢喃出这样一句话,低眉看着手里的纸条,唇角微微上扬。 纸条上的内容,赫然就是天华宫具体坐落位置。 这个位置穷山峻岭,鲜少有人知道,这里终年弥漫大雾,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里面。顾成蹊是知道的其中之一,但是她派人去侦查过,却丝毫没有发现里面有活人活动迹象。 因此她才放弃让他们进入到里面去探查,没想到天华宫坐落的位置正是在这里面。 不过她当初决断是正确的,那片雾林跟顾成蹊设置在夜阁前面的雾林一样,都是能把人绕死在里面的。 但是不一样的是,夜阁前面的雾林,可以直接通向夜阁大门。而这里的雾林,能够让进去的人全部丧生在里面。并且不同往天华宫的大门。 374 回程遇阻截 折了手下,还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有比这事儿更憋屈的吗? 这是上一代宫主给所有试图找到天华宫的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顾成蹊给传信而来的叶听风下达一条有一条指令,飞鸽传书带过去。 鸽子刚走,二十四卫就回来了,他们单膝跪在她身后,神情恭敬,容貌各个俊美,但都不一样。卫初一跪在最前方,吐字清晰道:“梁国外三十里,回傅国必经之地——伏龙峡谷,埋伏了许多高手。” 站在窗前的顾成蹊,转动大拇指上戴着的指环,眸光闪烁不定。 谁也不知道,她身上能够耍心机的底牌,尽数用在楚鹤轩与那个已死的老头身上。若要通过伏龙峡谷,就必须以武力通过。 “探出他们实力如何?”朗如珠玉的嗓音略显低沉。 卫初一略微抬头,窗前那道恍如谪仙的背影,仍然让他微微一愣,他仓皇低下头,继续禀报:“约莫有三四百二流高手,一百来一流高手,四五个深不可测的。” 顾成蹊微微皱眉,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棘手。 她素来知道天华宫高手多,但是这么多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点? 二十四卫绝不可能出错。 顾成蹊抬手,微微挥动两下。二十四卫朝她行个礼,黑影四处错身往外射去,消失在房间内。 她不可能一直窝在梁国,但也没可能傻到直接去跟这些人来个照面。 该怎么做呢? 搁在窗台上的手指有节奏敲着,人已陷入沉思。 没过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命梁倾颜回傅国的事,眉头倏然一皱。这次恐怕不得不闯了,不过闯之前,她要给宿千羽一个‘惊喜’。 她转身走回桌案前,一手拢袖,一手写起来。 这一天,有六只鸽子飞向傅国。 …… 清晨,空气是潮湿的,冷冷的。 顾成蹊身着秋季水蓝宽袖衣裙,外罩一件厚薄适宜的白色纱衣,衣襟边缘绣着难懂的字符,腰间一根玉带将她着男装时难以露出的纤腰曝露出来。整个人修长而又唯美。 虽然在站在她身后的琪花瑶草初洛看来,还很瘦弱。 “阎王爷,告辞。” 梁含言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埋汰她,“一路顺风。” 顾成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侧眸看了一眼言王府的院墙,拂袖,上车。 琪花瑶草随后,关上车门。初洛坐到车前,朝梁含言拱手,驾车而去。 梁含言目送马车离去,摇头叹息。 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里,尤其是顾成蹊那精致的侧颜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有些曾经见过顾成蹊的朝中大员王公贵族什么的,看到她除了有几分面熟,剩下的就是好奇,当即派人追上去查探究竟。 顾成蹊坐在马车里,外面有多少人跟过来自然能感觉得到,但她不会在意这个,出了城之后,自然会有二十四卫解决。 她垂眸看着手中皓月箫,白皙修长的手指抚摸箫身,漆黑的眼睛里面,淡淡失神。 琪花瑶草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均是视死如归,握紧披帛,这是她们的武器,如今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马车晃晃悠悠出了梁国边城,往傅国赶去,一场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顾成蹊单手支额,靠在车壁上睡得正香。 琪花瑶草瞪着她,瞪了一眼又一眼,某人还是没有反应,无奈扶额。眼看都要到最危险的地方了,主子怎么还有心思睡得了觉? “你们认为,他们杀得了我?”正在睡觉的人,突然嫣红微薄的唇瓣微微斜勾,那双波光潋滟的黑眸睁开,气定神闲的她,哪里有快到危险地方的自觉? 突如其来的话,让二人吓了一跳,看着她美如仙子的面容,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这自信是哪里来的,但是她们觉得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主子总是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 顾成蹊坐起来,懒懒伸腰,接着又懒散散的道:“这不就得了。” “可是主子,他们人多。”祺花凑过去。 顾成蹊扒开眼前的脑袋,打着呵欠道:“多又怎么了?老子从来不怕比人多,不就是以多欺少么。” 琪花瑶草噗嗤一声笑出来,祺花坐回去,拍着胸脯道:“这样说我就安心多了,我还以为真只有我们几个去对抗那些人,要不然太恐怖了。” “老子可是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明显以卵击石的事情来呢?”顾成蹊翻个白眼,身体一缩,倒头躺下——为了她休息方便,这车专门选的那种可以搁置一张小床马车。 琪花瑶草相视一笑,在对方眼中再看不到担忧,唯有轻松的笑意。 不过她们也没有放松警惕,成为主子贴身侍女的必要条件就是不能把危险轻视掉,尤其是这种明晃晃的危险。 “借用别人一句话:你怕,你的敌人更怕。”顾成蹊懒懒散散的道。 这句话琪花瑶草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她们的主子是夜尊,夜尊在江湖上来说既神秘又强大,尤其是能够有跟天华宫一战的实力,夜尊对于多数人来说,还是怕的。 “夜尊,受死!” 一股强大打力量正在迫近,顾成蹊琪花瑶草三人破窗而出,初洛也在那股力量到来之前离开马车。 嘭—— 马车一瞬间炸裂成碎块,伴随烟尘滚滚,四处飞射。 顾成蹊握着皓月箫的手一挥,强大的内力瞬间撑起一个白色光罩,挡住余波袭来,也挡住那些飞射过来的碎木块。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传来,顾成蹊收起光罩,抬头看去,烟尘滚滚挡不住她的视线,对面有几百人挡住去路,为首其中一个正是鼓掌之人。 木长老略带浑浊却又锋利的眼神扫向她和她的手下,“能在本长老一击之下完好无缺,夜尊,你和你的手下,都不是普通高手。” 顾成蹊双手环胸,讽刺道:“岂敢,本尊怎么能比得上天华宫呢?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夜尊,你不用玩嘴皮子功夫,没用。天华宫本来就不是名门正派,你以年少之力就能抵抗天华宫,将来成长起来,岂不是更没有机会置你于死地?老夫这样也是为了消除隐患。夜尊,你可别忘了,夜阁天华宫已经成为了死敌,不死不休。”木长老点出最重要一点,想起齐长老之死,他的眼神暗了暗,“所以,没必要留你性命在此。” 375 绝地反杀阵(累计10000币加更) “夜尊,你不用玩嘴皮子功夫,没用。天华宫本来就不是名门正派,你以年少之力就能抵抗天华宫,将来成长起来,岂不是更没有机会置你于死地?老夫这样也是为了消除隐患。夜尊,你可别忘了,夜阁天华宫已经成为了死敌,不死不休。”木长老点出最重要一点,想起齐长老之死,他的眼神暗了暗,“所以,没必要留你性命在此。” 随着烟尘消散,她更加能够看清楚木长老的神色,顾成蹊摸着下巴,啧啧道:“这位长老,本尊来猜猜,你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准备在秀玉宫埋伏杀本尊,结果被本尊反杀的那个老头?” 顾成蹊不怕死挑衅事实上证明很有用,木长老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将空气凝滞,然而又在下一瞬,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长老冷笑道:“齐长老死就死在他太过轻敌,这是他的教训。” 烟尘消散,顾成蹊摇摇头,看了一眼没办法再用的马车,惋惜叹口气,接着走到大路中间,同一时间初洛和二十四卫列阵挡在她面前。 “啧啧,那本尊可要问问,你是否轻敌了?”顾成蹊走到阵势前面,拍了拍初洛的肩膀,站在他身边,挑眉,意味深长笑看木长老。 木长老被她看得背脊发凉,他左想右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忽然大笑起来,“顾成蹊,我们这里有三个境界在你之上的,数百个能合力把你手下杀死好几次的,你说本长老可有轻敌?” “你没有轻敌,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木长老皱眉,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顾成蹊拍拍手,顿时前后涌出大量高手,以合围的方式,完整包围木长老以及他的手下。 木长老等人左右前后去看,瞳孔一缩。 “脑子是个好东西,千万别丢。”嫣红的唇轻启,唇角斜斜一勾,那双墨色眸中闪现几缕兴奋的色彩,“摆阵。” 顾成蹊话刚落,前后到来的夜阁成员们依据山川地势,自动站在各个方位,组成一个又一个相同的阵法。 “这是‘绝地反杀阵’,站在你们面前的,不再是你们平时能够随意拿捏生死的武人,而是八十个第三境界的绝世高手。” 顾成蹊退在后面,二十四卫当先摆成‘绝地反杀阵’,杀气直奔天华宫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木长老。 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木长老心下暗叫不好。他与齐长老多次切磋,因此在场的人,没有谁能够比他更能够了解第三境界的人散发出来的力量。 八十个第三境界的人,足够将八百一流高手碾压式斩杀。 而他们这里,仅仅只有三个第二境界高手,和一百一流高手,二流高手完全不够看,之前的形式在现在看来,有多么的讽刺? 还没开打,他们已经败了。 “顾成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木长老目光凶狠又带着几分不甘心瞪向已身处安全地带的蓝衣绝美女子,明明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但仿佛总是能够运筹帷幄。 在木长老的心里,从没有什么时候,有这一刻那么讨厌惊才绝艳的后生晚辈,尤其是把他耍得团团转的顾成蹊。 顾成蹊轻轻一笑,道:“这不都是你们给逼的吗?” 这是她尤为重要的这一张底牌。 站在如今这个高度,她很明白三个第二境界的高手和一百一流高手对一个江湖第一势力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现在无疑是在赌,而且是场豪赌。 她要凭借这次机会,将天华宫从江湖第一势力除名。 或许盘根错节的,她还不能一下子完全对付完,但现在这一次,就是关键的那一下子。 为了这次行动,她出动了夜阁大部分精英、叶景言的手下、还有老妖精隐秘的手下。 当然,叶景言的手下是随她调动的,但老妖精那里费了一番口舌。好在努力不是白费的,结局很乐观,人借来了,只不过没有用在这里。 “上!” 顾成蹊才没空多费唇舌,多耗一点时间,多一分变故。更何况她还要防着一直没有出现的楚鹤轩,鬼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这里。 他要是趁她不注意偷袭她,绝地反杀的就再也不是她,而是天华宫那边。 顾成蹊不知道的是,另一边山头底下,楚鹤轩早就已经来了,但是他被人挡住了。 挡住他的人,正是心神不安,尾随顾成蹊后面的梁倾颜。 楚鹤轩看着面前唇色略显苍白,但依然掩盖不住风华的女子,疑惑填满整个心口,“你不是快……”死了吗?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在他看来,即使见多了生死,在病人面前,这依然是一个该忌讳的字。 “快死了是吗?”梁倾颜讽刺地笑了一下,“你身为武林中人,好歹算是有头有脸之辈,竟然对一个生命垂危的弱女子进行软禁,以此来要挟另一个十六岁的姑娘,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楚鹤轩被她说得面红耳赤,饶是之前对齐长老无论说得有多么在理,此刻看来,竟是那样的苍白。 怎样都改变不了他们对一个弱女子下手的事实。 别说他的良心上,就是出于医者来说,他已经犯了大忌。 梁倾颜冷冷的笑着,这个人从来没有清楚他和成蹊真正的差别。 同样都是爱好学医,成蹊明白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她想救的人,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多大的危险,她也选择去救了。 而面前这个人呢? 除了冷眼旁观她一天天在病痛中折磨,并且随时面临丧命,他有做过什么? 成蹊杀过的人,她敢认,不想救的人,从不会心软一分。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她懒得去解释,但是做事情却向来秉承问心无愧。 而面前这个人呢? 看着他面红耳赤,就已经知道答案。 没错,梁倾颜已经知道楚鹤轩是大夫,方才交手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 山谷另外一边白光与杀气震天,梁倾颜和楚鹤轩同时看过去,又同时转回头。那边的情形很清楚明白,已经打起来了。 376 围杀 以两人的耳力,自然已经知道顾成蹊安排了很多高手在这里。 楚鹤轩脸上红晕散去,面露凝重和焦急之色,但他不得不忌惮眼前这个女子。 是的,就是面前这个前几天,他还以为救不活的一国公主。如今竟然变成了绝世高手,内力武功,足以跟他匹敌。 要知道他的内力,多数是齐长老传给他的,那么她的功力又是怎么来的呢? 据他所知,当时皇宫里面,似乎没有这样的高手能够将功力传输给她。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去救木长老他们,若是他们也死了,他便只能向宫主以死谢罪了。 梁倾颜拥有一双洞察力不错的眼睛,不是吹牛的。 在皇宫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多半来源于心如死灰,别人做什么,是否会伤害她,她也管不着了。 现在的梁倾颜,绝对不是以前那个梁倾颜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楚鹤轩内心所想,她只用扫一眼就知道了,泛白唇角微微一勾,抬起手,剑尖指向他,冷冷的道:“想要过去,先问过本公主手里的剑。” 两人对战到一起,立马掀起巨大白色之力波动。时而遗漏划出的白色鞭力和剑气,将周围的石块打碎,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接连受到重创,摇摇欲坠。而交战的中心,他们的速度已不是肉眼可以分辨,只能看到两道残影——依稀可见一道碧绿身影和一道灰色身影。 一个是刚刚恢复武功;另一个是刚刚被传了数十年内力。 两个人虽然内功深厚,但是对于内功驾驭都不是很熟练。 可想而知,两个下手没有轻重的,搞出多大动静。 不过,不论山谷这边动静有多大,也没有另外一边动静大。 数十高手合力击杀,场面壮观血腥,是家国战场上甚至难能一见。顾成蹊站在一方巨石上面观战,二十四卫在周围设下保护光罩,是中间激荡而出的余波无法触及巨石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那双充满灵气的黑眸淡然看着下面,时而一抹幽光划过,负手而立,身后两个身穿粉色罗裙的貌美如花侍女,手臂上挽着同色绸缎,呈拱卫之势立在她左右,形成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线。 “顾成蹊,你以为你会赢吗?别痴心妄想了,你即使杀了我,你还是会败在宫主手下!哈哈哈哈哈……” 全身都是血的木长老已经杀红了眼,说完这句话,疯狂大笑,与此同时他越杀越兴奋,功力突然暴涨,不要命地杀向顾成蹊的方向,全然不顾有多少致死的招数攻击到他身上。 他只凭着一个信念,那就是杀了她,杀了那个站在巨石上旁观的黄毛丫头。 顾成蹊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木长老,不管他说些什么,他带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必须死在这里。 面对下面血腥的场面,她早已司空见惯,更何况还是她一手主导。 对于木长老的话,顾成蹊没有质问,乃至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一丝破裂的迹象。 墨色的眼睛微微转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正在思考木长老的这番话。 但是,木长老除了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表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冒险难以成功,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杀掉一人,破坏阵法,挨了三刀,木长老终于得到一丝喘气的时间,就这一点时间他抬头杀气直逼顾成蹊而去,然而就在他看到顾成蹊的神情时,他愣了,随即无名火烧起,直冲头顶,撞击他的意志。 可恶!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这么看着他! 被顾成蹊淡漠俯视的目光看着,木长老的意志被怒火烧得趋近于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刚刚抛出的那句话对她没起到任何作用。不过相信他就是注意到,也同样不会有任何作用。 顾成蹊冷眼看着木长老死在围攻之下,他是武功最高那三人之中死在最后的那个。 剩下的人在‘绝地反杀阵’中几乎全军覆灭,这时候顾成蹊才听到一丝声音。 她微微皱眉,转头抬眼,看向声源——是在山头另外一边。 时而闪现出来的白光,昭示有高手正在那边对战,而且看得出来打得很激烈。 能离得这么近的打斗,或者可以说与她有关。 顾成蹊丢下一句“初洛,你在这里看着。”便带着琪花瑶草及二十四卫腾空一跃,借力树枝,踏上十米高的山头。 山谷另外一边的情形顿时在显露在她眼前。 飞沙走石,大树乱倒,以交战为中心,展开七八丈远内已经被夷为平地。而交战中心,两道人影仍旧打得不可开交,一道道锋利白光四散划开,端的是不死不休。 后面跟上来的琪花瑶草,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这……是第几境界的高手了?” 顾成蹊眯眼仔细看,大约能够看清楚两个人分别是谁。她摇摇头,凝重道:“这两个人都是绝顶高手,我不能看出他们在哪个境界,但是绝对不会小于第三境界。” “第三境界……” 琪花瑶草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战场,八十个相当于第三境界高手的阵势。再看向这边两个真正第三境界以上的人对打。 不能不承认,确实是这边这两个人更加厉害。 破坏力都不是阵势组合起来可以比的。 什么叫做有了对比,才知道高下? 这就是。 饶是祺花瑶草心中有不甘心,也不得不说他们二十四个人抱团组个阵法也没有别人一个厉害。 人比人,气死人。 “主子,他们是谁啊?”祺花崩溃地问了一句。看吧,她们好歹还是高手,竟然连别人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所以说有多么打击人吧。 顾成蹊勾唇一笑,道:“你们看到的碧绿色身影,是倾颜。另外那个灰色的,是楚鹤轩。” “是他们!”祺花惊讶地反射性说道。 顾成蹊没有再说话,但是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祺花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秒抱住顾成蹊的胳膊,笑嘻嘻道:“主子,你这么淡定,是不是知道谁会赢?” 377 楚鹤轩死 “谁赢不是一样吗?”顾成蹊悠然反问。 “怎么能一样?”祺花蹙眉,倾颜公主要是输了,她可就死了。 顾成蹊勾唇一笑,黑眸中划过一缕幽光,“不管谁赢,楚鹤轩都得死。” 琪花眨了眨美眸,抬头望了一眼顾成蹊,见她没有看玩笑,想了想,把手抽回来,道:“主子,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你们站着看就好。”顾成蹊看着下面,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分毫不错过打斗过程。 对于她来说,越高等级的人打架,越有助于她在里面揣摩武功提升方法。 不过有道是万事终有终,楚鹤轩梁倾颜两人过了三百余招,将对方打退。 两人分别向两个方向后滑七八米远,梁倾颜以剑刺破地面,插进半截,以此缓冲后滑趋势;楚鹤轩用的是鞭子,不能有助他缓冲后滑,狼狈摔倒在地。 这时梁倾颜抽出剑,以气御剑,红玉为柄的剑对准了正滑行的楚鹤轩。 梁倾颜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她想到了顾成蹊,眼神顿时坚定,右手一掌送出,剑尖划破空气,势如破竹,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穿破十多米距离,准确无误刺进楚鹤轩肩膀,后劲带着他往后飞去。 “铎——”地一声,剑尖扎进树木之中。 梁倾颜看到这里,整个人一松,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放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撑地,保证自己不会倒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袭碧绿流水裙划破许多条口子,有些地方可见鞭子打出来的血痕。香汗淋漓,打湿鬓边墨发。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 顾成蹊飞掠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走到梁倾颜背后,单手隔空朝她打出乳白色内力。 梁倾颜自是看到她了,但是她根本来不及说话,也容不得她说话,现在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温和内力游走在她内力,修复一条条损伤的经脉,理顺用过度的内力,引到它们往正确的方向流动。 梁倾颜自然而然地盘坐下来,根据顾成蹊的引导,打坐调息。 过一会儿,顾成蹊收掌。 梁倾颜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 她走到前面看了一眼不知是死是活的楚鹤轩,转身看向梁倾颜。见她睁开眼睛,便朝她伸出手。 梁倾颜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笑逐颜开,把手放在她的手中,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 琪花瑶草适时过去将人扶住,小心避开她的伤口。 顾成蹊放开她的手,转身看向大树下的人,含笑开口,“你做得很好。” 梁倾颜眼睛一亮,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出一阵欣喜。 顾成蹊不管她有多么高兴,往前走去。 她走得很慢,然而却是一步走一丈远,身后跟着些许看不分明的重影。二十多米远的距离,被她几步便走到了头。 站在楚鹤轩面前,顾成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伤势。 “楚鹤轩,与本尊为敌,是你最大的失误。” 为什么不是错误?顾成蹊从他眼睛里看得出来他的忠心。 楚鹤轩的眼神有些涣散,但不妨碍看清楚顾成蹊那张绝美如仙的面容,他苦笑,“你是你……我是我……我终究……终究做不……到像你那样……那样生杀……果断。” 顾成蹊看他良久,终究还是说了一句话,“你只是还没有泯灭良心。” 楚鹤轩眼睛微微一亮,粲然一笑,说完人生最后一句话,“谢,谢,你,顾……蹊……” 顾成蹊微微一叹,从他肩上拔出红玉剑,说完下一句,“所以你优柔寡断,自取灭亡。将他和药王鞭一起安葬,不必竖碑。” “是。”二十四卫负责后勤打扫战场的其中两个朝她拱手,接着便带着楚鹤轩的尸体以及药王鞭离开此地。 药王鞭排在江湖兵器排行榜上第八位,你死后,必定很多人都想得到它,为了你九泉之下能安息,想必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顾成蹊收回送别的目光,走回梁倾颜面前,将红玉剑还给她。 梁倾颜接过剑,这把剑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惊澜剑’。 看着惊澜剑,她眼底有抹不开的柔情,苍白指尖轻抚没有沾上一丝血迹的剑身。心底微叹:六年了,终于开锋了。 “你们两个送她回言王府修养。”顾成蹊对琪花瑶草道。 “是。” “成蹊……你多保重。”梁倾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动,变成了嘱咐。 顾成蹊点点头,身影一晃,蓝影直上山顶,后面二十二个黑影紧随其后保护。 梁倾颜看向瑶草,就是她,刚刚轻轻拉了她一下,美眸微敛,淡淡地问:“你想说什么?” “你若入夜阁门下,必以主子为尊。当然,你现在并没有入夜阁,可以不遵守规矩。但瑶草不行,瑶草只是遵循主子的吩咐,不让你再有涉险的机会。”瑶草浅浅一笑,虽柔弱,但光彩夺目,却也无法忽视。 这样一个姑娘放在寻常大户人家,必定是个远近闻名的奇女子。 梁倾颜道:“我有一个问题,瑶草姑娘能否解答?” 瑶草温和道:“公主请问。” “你可有过觉得以自己之才,当一个贴身丫环太过屈才的想法?” 这个问题可谓是尖锐,一针见血问忠心。瑶草也不恼,温和笑道:“瑶草一身本领皆是主子教导,跟随主子身边才是瑶草最大的幸运。” 瑶草没有说假,虽然他们的主子爱玩爱闹爱疯爱整人,想的什么也不是她们能够猜得到的,但是能跟在主子身边,是全阁上下都梦寐以求的事,哪里还叫屈才? “瑶草说得没错,不能跟在主子身边,去做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才叫屈才。”祺花摇头晃脑的道。 梁倾颜微微一怔,忍俊不禁。其实她问这话原本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成蹊手下人的真实想法。祺花瑶草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中,同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没想到成蹊手下的人,竟然能以近身伺候她为荣。 这可真是让她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378 宿千羽逃走(第一更) 山谷另外一边,这边已经结束了。 满山遍野尸体横陈,血腥味浓郁得骇人,残肢断骸,鲜血将每一处土地染红。杀了这么多名高手,夜阁也付出一定的代价。 顾成蹊仍旧站在巨石上,俯瞰一会儿后,开口,“你们做得很好,所有人按规矩领赏。把这里打扫,死去的兄弟带回夜阁安葬。” “是!”所有人激动齐声回答,响彻天际。 这声音中,有完满完成任务的高兴有失去兄弟姐妹的悲恸,五味杂陈。但是他们得到尊主的肯定,努力就没有白费,做出的牺牲就没有白白牺牲。 “魉煞楼下‘风’‘雨’‘雷’‘电’随本尊走一趟。” “遵命!”四队杀手同时朝她单膝跪下。 顾成蹊扫了眼后山,宽大袖袍一拂,使出轻功,纵身离去。 后面初洛带领二十二卫紧随其后,再后面数百黑衣杀手跟了上去。 …… 天华宫主殿。 宿千羽歪倒在大殿里的石阶上,右手捂住流血的左手臂,暗红锦袍被血染得更加艳丽几分,薄唇微勾,妖冶的眼睛冷漠看着前面五米远的白衣男子。 “哼,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景华山白先生,也会以大欺小吗?” “你欺负老子的徒儿,还管老子是不是以大欺小?你还是先照顾照顾你自己吧。”白湛轻瞥宿千羽,好看的眉微皱,一路杀进来,他的白袍上没有沾上一滴鲜血。 宿千羽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剑,站了起来,伸手擦掉唇边的鲜血,白得不正常的阴柔面容上,始终挂着邪魅没有温度的笑,他甩了甩手上的鲜血,语气凉森森的道:“你想杀我。” “杀了你不是很好?少一个想杀丫头的人,老子何乐而不为?”白湛意味不明的笑道。 这个白湛他一向做法,都是速度杀人,丝毫不给对方余地,今天怎么有空跟他练嘴皮子了?宿千羽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没打算沉默。 他轻轻一笑,道:“白湛,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白湛微微挑眉,不得不说这小子跟他那个不肖徒儿一样,邪门得很。 “杀得了又怎么样?杀不了又怎么样?杀得了,死丫头少个对手,杀不了顶多让她自己来对付你,左右,老子也不亏。” “哈哈哈哈,让我来猜猜,你废话这么久都不杀我,应该是为了等顾成蹊过来吧?”宿千羽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 白湛抬起白玉般的手,指腹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道:“你果然很聪明。” “也好,我也很想再见她一面。”宿千羽的视线从白湛脸上移到大殿门口,与他斗了这么久的人,是个女人,他倒要看看她是换下了男人装扮,还是继续男人装扮? 印象当中那张脸,换上女装再看,真是有点期待呢。 白湛见他没有再想说话的意思,挥了挥手。 后面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几个褐色锦袍男子出来对大殿进行检查。 白湛拿出一块锦帕慢慢擦拭剑身。 宿千羽站立不住,退到大椅上坐下,完全无视那对机关熟稔于心的几人仔细的检查。 白湛终于把本来就滴血不沾的剑身完全擦了一遍,丢了干干净净的一方锦帕,转头看向外面,心里面无比想念:丫头你怎么还不来?老子好想你……诶,来了。 白湛轻轻一笑,让开一步。 宿千羽看着他的动作,便随着他看向外面。 一抹恍如谪仙的浅蓝身影好似幻影般瞬移进来,停在白湛身边。一袭水蓝宽袖衣裙,外罩一件薄厚适宜的白色纱衣,精致绝美容貌,发髻简单,只用一根玉簪固定。珍珠耳坠轻轻摇晃,映衬白皙的脖颈。白嫩的皮肤竟是比珍珠还要纯白。 “我还以为你走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怎么,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再见我一面?”顾成蹊拂袖,负手身后,纤腰盈盈一握,灵动的黑眸注视宿千羽,那俯瞰天下的气场,一般人无法直视。 宿千羽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有一刻失神,然而很快又稳定下来了。 “不愧是老子的徒儿,神机妙算。”白湛很没形象的搂住她的脖子,靠近她,鬼兮兮的道:“徒儿,那你再猜猜,他这么想见到你,是不是喜欢你?” 顾成蹊白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脖子上移走,再把人推开,道:“你让我猜这个,你还不如让我猜猜他是不是想看看我原来那张脸穿上这身女装有多么滑稽。” 宿千羽闻言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悄悄打量顾成蹊这张脸。虽然有细微的变化,但是仔细一看就会看得出来这张脸比以前那张脸要女气很多。 所以说,这张脸,才是她顾成蹊真正的脸?! “哼,最了解自己的通常是自己的敌人,顾成蹊,你果然很了解我。” “很可惜,作为一个对手,你却不是那么了解我。” “我知道,所以,天华宫被毁,就是一个惨重的例子。我能猜得到你的行踪,却猜不到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看,我明明都派出好几个高出你几倍的杀手前去截杀你,又派人拦住你的援兵。结果谁能想到,你在冲破困境同时,还能反将我一军。” 顾成蹊眉挑得高高的,咬牙切齿道:“老子不是一样杀不了你吗?” 从进入这里的时候,她就察觉出其中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一次,她杀不了宿千羽。 没关系,来到这里的路上她便想清楚,不打算这一次就让他了账。现在只不过多个理由,让他活下来罢了。 “呵呵,顾成蹊,你可知道,这样的你,反而让我有些舍不得了。” “你可以选择留下。” “诶,成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哼。”顾成蹊冷笑,“要走就走,老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娘娘唧唧的男人,宿千羽,你倒是让本尊长见识。” “你!”宿千羽气得火冒三丈,咬着牙道:“给我记住。” 语罢,他的身影一闪,竟然直接从座椅上消失了。 在场人,除顾成蹊外,无一不是瞪大眼睛,看着这场变故。 379 他的武功高过她了(第二更) 白湛震惊,无意识道:“怎么可能……” 顾成蹊转身,边往外走,边道:“机关术结合变戏法,亏他们想得出来。” “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有这么一招?”白湛率先回过神,追了上去。 “我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顾成蹊微微一叹。虽然把人放跑了,但是却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大麻烦。 要知道宿千羽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智商高得一般人都没办法比,这次放过他,他若是潜伏起来,对她来讲可以说是个致命的麻烦。 顾成蹊望着天空,从今天开始,夜阁一跃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师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饶是白湛再聪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顾成蹊想问的很多,但是累积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把那些都问出口。 白湛观她神色,见她似乎并不是很高兴,设想一下她现在的处境,微微一叹,难得神情正经凝重,“丫头,你身边还有师父,师父永远站在你这边。” 顾成蹊唇角微勾,“师父,若是有天让你在我和华儿之间选,你选谁?” 白湛转身看向她,“你会让这种事发生吗?” “不会。” “丫头,你可知道,就是因你如此懂事,所以你在为师心中,早已比华儿还要重要。”白湛没有说假话,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很难选择,但是他一定会站在顾成蹊这边,因为他的蠢闺女没有他的丫头看事情看得透彻,知道该怎么做。 顾成蹊撇嘴,“你不就是想说老子比你闺女更让你省心么?” 被真相的白湛,尴尬了…… 顾成蹊可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勾起唇角,把玩皓月箫,带着自家手下,把天华宫上上下下掘地三尺翻过一遍,该拿走的一样不留,狠狠满足她不爽的心情,最后才扬长而去。 —————— 回到夜阁,顾成蹊变得忙碌起来,处理全阁上下累积的公务,又将宿千羽的头像分发下去,号令阁众追杀宿千羽。 虽然暂时放过他,但是不代表不追杀,他们不论怎么说,都是死敌,不死不休。 好在她身边魑魅魍魉四煞楼主都不是吃素的,帮助她在短短几天内,便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令她省心不少。 忙疯的顾成蹊在手头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突然迷茫了一下下,她好像把什么给忘了。 直到有人将茶递到她手中,再走到她身后圈住她的腰,在闻到那一抹久违的青竹香。顾成蹊默默收回欲攻击来人的手,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蹊蹊,你瘦了。” 他的嗓音依然如雪如清风,顾成蹊听出无微不至的心疼和关怀,原本因杀戮而冷漠果断清醒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一点放松,无力靠在他的怀里,整个人仿佛又重新有了温度。 感觉到她的放松,叶景言收紧抱住她的力度,将她稳稳抱在怀中,给她依赖和温暖。 天知道当他知道她回来的时候的有多么高兴。 可是她却没能第一时间来见他,让他很失望。 固然失望,但他却能想到她现在的处境,若是不能提早处理好宿千羽的事,对她来说,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因为顾成蹊调动他的人马,他很想念她,但是也不得不先把他们处理好。 另外还有梁国皇宫的里面的事,虽然已经被顾成蹊把麻烦给解决了,但是新出来的很多事,仍旧需要他亲自决定。 终于把手头的事情解决完了,还是不见心上人的影子,叶景言耐心等了一日。终于在今天,他忍不住了。 端上一杯亲自烹煮的茶来到她的书房,看到的却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羸弱背影——冷漠,无情,强大,神秘,危险……独独少了一份人的感觉。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怎么会这样?抱着这个复杂的心情,叶景言坚定得拂开这些感觉,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她的杀气,然而在发觉是他的时候,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终于暖了起来,蹊蹊待他,终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所以当顾成蹊卸下心房,完全放松靠在他怀中,整个人有了生气,没人能明这一刻,叶景言心里有多么的五味杂陈——生气、心疼、欣喜、满足。 最终还是满足占据主导,抱着顾成蹊矗立在窗边, 顾成蹊手下滑到他的手腕上,无意识的摸着他的手腕,然而微微一怔,从他怀中直起身体,转身望着他,惊讶道:“你的内力达到第一境界了?” 叶景言点点头,将她揽入怀中,“准确来说,是第一境界的瓶颈。”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吧,你的内力是不是长得太快了点?”顾成蹊毫无反抗被抱住,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不死心地问道。 “准你内力提得变态,难道就不准我追上你的脚步?”叶景言虽是反问,但是嘴角溢出的笑容,证明他真的很开心。 能不开心吗?他终于有能力去保护蹊蹊而不是被她保护。 或许这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他认为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蹊蹊,我多么想有一天,我能完全罩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危险我替你解决,剩下的烂摊子有我给你收拾。” “理想很远大,现实很残酷。”顾成蹊毫不留情地打击叶景言,然而上扬的唇角表明她此刻心情有多么愉悦。神情上虽然漫不经心,但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手法却是非常熟练,仔细探查他体内有没有因为功力突然提高而带来什么损害。 “蹊蹊,我还不够了解你。” 因为不够了解你,无法真正走进你的心中,所以当你有麻烦有危险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想办法去面对,而不是两个人共同面对。 叶景言知道,这是因为顾成蹊足够强大,强大到他无法企及的程度。 但他不想仅仅是这样,所以努力追寻她的脚步,甚至有朝一日能够强过她。 380 师徒月夜谈心(第三更) 叶景言勾起唇角,垂下眼睛,注视她放在他手腕上的手指,道:“你天生不是一个会乐意隐居的,别反驳,种种迹象证明,即使你喜欢呆在安静的地方,但没有多久依然会奔走四方。” “所以……?”顾成蹊微微挑眉。 所以我觉得,还是将这个天下收入囊中,才能罩得住你。 叶景言不言,拿开她手中没喝的茶,放在窗台上,低头,含笑,准确无误找到她的小嘴,吻了上去。 半晌,两人分开,顾成蹊修长白皙的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因透不过气而红了三分俏脸,微微红肿的唇,微微斜勾,眼睛波光潋滟直勾勾的望着他,精致眉梢微微一挑,“叶景言,嫁我吧。” 叶景言低声轻笑,“若不是你那两年婚约,我可不就已经把你娶到手了吗?” “好你个叶小言,你这是在怪我?”顾成蹊勾住他一缕长发,绞在指尖,黑白映衬,极美。 “我哪里敢怪未来娘子大人,只不过等得确实很心焦……”叶景言墨瞳一转,靠近她耳边,极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娘子大人,不如我们先洞房,后拜堂好不好?” “好个屁!”顾成蹊推开他的脑袋,挣开他的怀抱,拿起窗台上的茶抿一口,幸好还是温的。 叶景言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会害羞的蹊蹊真可爱。 顾成蹊听到他的笑声翻个白眼,将茶盏放在他手里,恼羞成怒,夺门而出,大步往外走去。 叶景言放下茶盏,追了上去,“蹊蹊,等等我啊。” 守在外面的一众下属,看到终于又变成正常人的自家主子,齐刷刷欣慰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果然爱情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突然走在前面的顾成蹊突然回头,目光阴森森的,“你们很闲?” 触及到她的目光,一群手下作鸟兽散,赶紧跑路。 “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主子(尊主),属下先行告退了。” 笑话,此时不跑,再被她抓住的话,肯定会被狠狠的恶整。 为了能舒舒服服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而不是睡过明天早上的太阳,赶紧跑路吧。 顾成蹊看着一秒消失赶紧的竹林空地,磨了磨细细的牙齿,瞪了一眼笑得一脸开心的罪魁祸首一眼,哼一声,甩袖离开。 叶景言见她真的生气了,接着追上去,道:“蹊蹊,我看他们挺关心你的终身幸福的,八卦是人的天分,在所难免。” 后面一群又尾随回来的,听到这话,简直要给叶景言竖大拇指,然而他们听到下面一句话的时候,通通脚下一崴,摔地不起。 “蹊蹊,话说这个月这么忙,他们领的月钱应该很多吧?” “嗯,很!!多!!”顾成蹊从牙缝中挤出后面俩字,转身往魑煞楼走去。 叶景言依然笑得非常温和,然而在后面一群属下看来,这他令堂的就是一只狐狸。 果然啊,主子看上的男人。不是狐狸,就是狐狸转世,反正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 皓月当空,周围零落几颗星星,黑色的云层宛如云纱,寒冷雾气弥漫,给竹林蒙上一层神秘面纱,看起来有些吓人。 而就是这样的地方,顾成蹊跟她师父白湛,一人拎着一壶酒,没有重量似的坐在茂密的竹叶上方,仰头看月空,一人一口酒,就这样喝起来。 两人对饮到一半,略微尽兴,便闲聊起来。 白湛望着前方,语重心长道:“丫头,你快十七了。” “还早。” “嘁,现在已是十一月,过了年,到四月,你就十七了,还早呢?” “你自己扳手指算算,还有好几个月,可不就是还早?” 白湛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语重心长的道:“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 “比起你来,还算年轻。” “老子这跟你谈心呢,能不能好好说话?”白湛被踩了痛脚,龇牙咧嘴差点跳起来。然而一想到这是徒儿的终身问题,最终还是忍了。 顾成蹊挑挑眉,这都能忍?好吧,这回躲不过去了。 “能,您说,我听着。” 白湛撇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小脑袋,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叶景言的武功是怎么提升起来的吗?” “怎么提起来的?”顾成蹊坐直,眼睛晶亮看着他,一脸求知欲。 白湛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当初你练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老子看你这次栽得不轻。” “你还没跟我说他是怎么把武功提起来的。”顾成蹊不允许他把话题岔开,又重新问了一遍。 “以你的聪明,难道猜不到他付出了多大代价才在保证自己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提升了功力?”白湛反问。 顾成蹊靠在他肩上,幽幽道:“老妖精,不想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想听。” 白湛笑着摇摇头,明明很在乎,然而却在碰到钉子后,一下子又给龟缩回去,难得看得到这孩子这么别扭的样子。 “丫头,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至于你老爹老娘,我想你更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可不是,人都是他们带回来的。”心目中的准女婿。 可是这淡淡的不爽感是怎么回事…… 顾成蹊微微眯着一双明眸,望着白色月光。 “所以啊,你们也该定个日子了。” “老妖精,这会不会太早了点?大哥可还没有把华儿娶到手呢。” “你尘落小子和华儿的亲事早就定了,你弟弟栢苏那小子要不是看在你还没娶亲的份上,早就有意跟云破月成亲了。” “啧,臭小子欠打,他才十四岁,发育都还没有完成,成什么亲。” “他的事,要在你之后才来说,现在说你的。” 顾成蹊眨眨眼,“大哥什么时候成亲?” “明年初春。” “哦。” “……” 空气忽然寂静一下,白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给老子哦就完了?赶紧说时间,你再不说,那小子就要暗搓搓行动了。” 381 伤好(第四更) “你说什么?” 糟,说漏嘴了…… 白湛愣了一下,掩饰性地咳嗽两声,隐晦的说:“他毕竟是个男人。” 顾成蹊眼睛微微一眯,头枕手,躺下去。唇角微微上扬,黑亮的眼睛合起来,长长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这就完了?白湛转头看向她,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确定没有看错之后,他跟着也笑起来,倒下去,与她并肩躺。 徒弟自有徒弟的福气,更何况他这个徒弟并不需要他多么操心。 …… 又过一日,江湖仿佛又重新恢复风平浪静,只是谁都明白,天华宫已经被覆灭,现在江湖上的顶尖势力是夜阁,江湖人莫不以夜阁为首。 宿千羽的画像贴满每座城里面的追杀榜,赫然名列第一位。 如今的宿千羽不再是主宰江湖霸主,而是人人追杀的‘赏金’。 “当年我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如今被她尽数用回来了。” 高高的悬崖边,宿千羽一袭暗红衣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白色莹润的肌肤,墨发随意散开,容貌似暗夜下的精灵,雌雄莫辨,美到极致。气质阴邪凉薄如修罗。泛白的薄唇微微勾出一丝冷冽的弧度,那双墨色的眸子里含着冷漠又妖冶的光芒,本来稍微圆润的下巴因这段时间的变故尖了几分。 现在的他,就像当初站在绝情宫前,看那场大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被白湛重伤过后,还没有复原。与人一战的能力不复当初,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二流高手就能置他于死地。 他后面站在一个戴着黑纱斗笠遮面的男子,这名男子身材高大健硕,对宿千羽留有几分敬重,“但她这一招很奏效,宿宫主,你应该听你手下一句劝,换一身装束。” “换又如何?不换又如何?骗得过江湖上这群人,难道能够骗得过夜阁的人?”宿千羽嘲讽道。 “你,已经不像当初的你了。” 纵使斗笠男子知道宿千羽经历极大的变故,但是他这副样子,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这还是当初那个冷漠无情,眼中除了对手再无其他人的宿千羽吗? 这句话是他自问,不过宿千羽很快告诉了他答案。 “本宫主不需要换装束,这些愚蠢的江湖人,迟早会为他们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宿千羽转身,往山谷下走去,“我们走。” 斗笠男子清晰看到他毫无波澜的眼眸,平静面容,心底微叹,是他多想了。 也是,宿千羽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灭宫就产生消极情绪? 这只会让他更有理由去打败顾成蹊,燃烧他全部斗志。 斗笠男子回头再望了一眼,冷笑,低声道:“顾成蹊,你害我身败名裂,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绝不会想到消失已久的我,正是在为打败你而潜伏着。 说完那句话,斗笠男子转身离开。 …… 今天是顾尘落最后一天躺在床上修养。 顾尘落看着一脸正色给他把脉的顾成蹊,心底是崩溃的。明明好几天前,他就能下床活动了。不知道成蹊抽什么风,愣是说他伤情还需要养七天。 七天,七天个屁,他的身体怎么样,他心里没有点数吗? 然而看到顾成蹊那么正经,到口的话,又重新咽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正经,他心里反而有点毛毛的。 顾成蹊收回手,“大哥,你身体已经大好了。” “嗯。”顾尘落没什么意外点头。 “大哥,你还记得百毒不侵带来的弊端吗?” 顾尘落心头跳了一下,“你是说……” “不要大意。” “嗯,明白了。” “大哥,你和华儿的事,我已经派人传信给老爹老娘了。”顾成蹊微微一笑。 谈起这事,顾尘落眉开眼笑,往后一靠,倚在软枕上,“谢啦。” “你这谢我收下了,毕竟老爹老娘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要成亲的东西,还得由我给你准备……” 顾成蹊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白湛含笑的声音,“徒儿,你好歹跟华儿同门,不如顺便把华儿的嫁妆也准备了吧。”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学会偷听的本事了?”顾成蹊往外看去,含笑的眉梢上隐隐藏着一股怒意。“出来吧,师父。” 外面躺在树梢上晒太阳的白湛听到这阴森森的声音,吓得一抖,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拍了拍狂跳的胸膛,翻身飞下去。 “好徒儿,你快把为师给吓死了。” 顾成蹊挑挑眉,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白衣俊美男子,笑得春光灿烂,哪里有一点被吓到的迹象? 她撇撇嘴,怼上一句,“那不正好,你后事我也一起包了。” 白湛一噎,哇呀呀地踹过去,“臭丫头,你又欺师灭祖!” 顾成蹊闪身躲开这一脚,哼了一声,“谁让你为老不尊。” “哇呀呀呀,死丫头,你说谁为老不尊?” “谁生气,谁就为老不尊。”顾成蹊笑眯眯的看过去。 白湛咳了两声,死死憋住怒气,扯出大笑脸,“老子不生气。” 顾成蹊轻轻一笑,唇角微微划开一丝柔和的弧度。 白湛赌气不去看她,而是仔细查看顾尘落的面色,见他面色红润,没什么事,笑眯眯的点点头,“不错,养好身体,才好和华儿成亲。” 顾尘落笑吟吟道:“谨遵岳父大人教导。” “好女婿。” 顾成蹊在旁看得啧啧直摇头,“什么叫做差别待遇,老妖精,不公平!” 白湛意味深长看向她,“等你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差别待遇了。” 顾成蹊把眉挑得高高的,“老妖精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就不告诉你了。”白湛得意的道。 顾成蹊眉骨一跳一跳的,顿觉自己成亲那天可能不会很顺利。 “老妖精,回头我要是发现我婚礼被搞砸了的话……哼哼哼。” 顾成蹊转身往外走去,“大哥,最近两天,你可以出去多活动活动。” 景华山上风景如画,四季如春。边缘地带往下,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梧桐木。边缘以上倒是跟叶景言师父避世的高山有雷同之处。 382 白华不是他亲生女儿(第五更) 不过不同的是,景华山后方和左方是秀丽的林子,因为白湛住在这上面,顾成蹊学武功的时候也会住在上面,所以后面那么宽阔的林子被顾成蹊时不时的叫人清理杂草,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 景华山上没有特别危险的动物,即使有,也被清理杂草的夜阁成员们给消灭干净了。 中间一块是往前倾斜25°的平原,修建十几间干净整洁的木屋,房前种着常开不败的桃花。这种稀有桃花,顾成蹊不止一次去摸——看看是不是假的,然而触感告诉她,那是真的。 依照白华的喜好,屋后种有高大的榕树和枫树,其中以枫树为多,形成绿荫。 刚才白湛偷听时所在的地方,就是枫树上。 再往前是镜湖,圆形的,湖水清澈如碧,就像一面镜子。 岸上的路,基本上都是石砖砌成,只有临近湖边一米宽的地方,是铺满小石子的道路,路旁种着柳树桃花。水岸上搭有木亭,共三个。 过了镜湖,外面便是一大片桃林。 这片桃林最前面一排,除了叶子没有一朵花,而后面的桃花,此时开得正艳。 顾成蹊站在路中间,扫了眼此间熟悉的景色,忽然眼睛一眯,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去问白湛。 叶景华,景华山,恰好是景言的师父,而她的师父又住在景华山上,这世界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所以当白湛愉快的交代完准女婿要好好对待自家女儿走出来的时候,就被自家徒弟抓去了后山。 后山山林,虽然是山林,但却是不规则石板砌成的道路,每隔一里设置一个歇脚凉亭。 顾成蹊没有把他带到凉亭,而是习惯性的坐到茂密树叶上,依靠轻功坐在上面,视野广阔,不宜被人打扰,同样,也不会有人把他们的话都听去。 “丫头,前天晚上才谈完心,今天怎么又上来了?” 显然,白湛也很明白,跑到这上面来,意味着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山叫景华山?为什么景言的师父叫叶景华?为什么你和叶景华会分别收我和景言为徒弟?”顾成蹊很直接,单刀直入抛出三个问题。 “时间隔得有点久,为师记性有点不太好……”白湛眨眨眼,往前看,盯着镜湖看,就是不看她。 她都猜到这份上了,这厮竟然还推推拉拉还不肯说实话。 顾成蹊气笑了,“记性不太好,我给你提个醒,上官砚成亲那天,你把华儿托付给我照顾,你独自一人离开,而去的地方……” “好了,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天我赶去见他最后一面。”白湛叹息,不打算再瞒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顾成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丫头,在说这些事情之前,你先记着,我收你,是发自内心喜欢你这么个小丫头,才收的你。” 顾成蹊挑眉,“少磨磨唧唧,不管你什么原因找的我,当年要不是我发自内心喜欢这么个老妖精,你以为我会拜你为师?” 白湛揉揉她头顶,哈哈大笑,“不愧是老子看中的徒弟,啧啧,怎么看怎么舒心,那我就说了。” “快说。”顾成蹊龇牙咧嘴拉下他的手,玉簪拔出来,被揉得乱乱的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顿时倾泻而下,白皙手指梳两下,又黑又直。 白湛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叶景华,是我的师兄,原本这座景华山不是我的居住之地,是他的。” “难怪叫景华山。”顾成蹊总算明白景华山的由来了,虽然她猜想过跟叶景华有关,却没有想到这座山原本是他隐居之地。 “那时候我刚刚诈死,改名换姓奔入江湖,无处可去,便来到景华山。师兄收留我,让我住在这里。我这才正式入住景华山,当起世人皆知的那个白先生。” “没过多久,我一母同胞的亲皇妹找了过来。我那个刁蛮皇妹,聪明归聪明,就是得理不饶人,怨我诈死不让她知道,害得她好一顿伤心。不由分说,在这里住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回宫。” 想到往事,白湛既头疼又无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听到这里,顾成蹊眨巴眨巴眼睛凑上去,“老妖精,难道说,华儿不是你亲生女儿?” 白湛推开她的脑袋,豁出去似的,重重点头。 噗—— 顾成蹊双手捂住险些喷笑出声的嘴,黑眸晶亮地闪缩着一个消息,老妖精,没想到你还打了半辈子光棍儿。 白湛脸黑了,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 顾成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老妖精,别耍脾气,我理解你。” “你理解个屁!”白湛背对着她,悲桑望月,啊呸,望日,啧,太刺眼,望浮云——想当年,他也有喜欢的女人,只不过她死得太早,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后来怎么了?为什么华儿变成你的女儿?还跟你姓?”顾成蹊识相的转移话题。 “师兄喜欢隐居,不喜欢出名,不像老子,都诈死换个身份了,还那么耀眼……” “把你自恋成分收起来,说重点。” “好好听。”又被打断的白湛,怒气值飙升。 “咳咳咳,你说我听。”顾成蹊忍笑闭嘴,顺手摘两片叶子玩起来,垂下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跟皇妹成亲了,前后见证的,只有我一个。”白湛说起往事又平静下来,沉浸在回忆中,“后来皇妹怀了孩子……有天雨夜,师兄带着一身血回来,到家时,奄奄一息。为了照顾他,皇妹彻夜难免,我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师兄救回来了,但是她却早产了。不仅早产……还是难产。” 白湛微微皱眉,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痛苦,虽然这痛苦一闪即逝。 “皇妹死了,师兄受到打击,第一个月沉浸在皇妹死亡的阴影中,第二个月当他终于为了女儿走出来时,却发现自己中了毒,命不久矣。” “他无法再照顾华儿,便把华儿托付给我,求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告诉华儿,她的亲生父亲是谁,让我当华儿的爹。”白湛看向远处木屋前,脚步轻快正往顾尘落房间走去的白华,叹了口气。 383 父母心(第六更) “当时我本不想替他养女儿,但是当时他已经那副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四处求医,最后求到你爹那里。南星什么性格,你这个当女儿更清楚。” 顾成蹊点点头,她爹嘛,医术超高不说,还把医德发挥到极致,看到叶景华伤成那样,肯定是要想办法去救的。 “但是南星也救不了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延长他的生命。你老爹虽然医德很高,但是不得不说你们一家都是狐狸。你老爹为了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能有自保之力,硬生生跟我换了个条件,他尽力延长师兄的寿命,而我,找个恰当的时机,收你做徒弟。” “啧,老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后来才知道总计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原因,至于后来找到你……啧啧,老子才发现,这坑,没白跳。”白湛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哈哈哈,丫头,你就是老子内心最理想的闺女形象。” “闺女也不是你家的。”顾成蹊翻了个白眼。 “丫头,当时我真没想到你有天也能嫁得出去,我都替老顾担心过好长一段时间,他可能要终身养闺女……” “……” 顾成蹊磨牙,一脚飞踹过去,狂笑的某人,屁股上正中招,然后忘了自己在空中…… “啊啊啊啊啊……你个欺师灭祖的臭丫头!” 顾成蹊再翻个白眼,完全不管这只老妖精。 果然,没一会儿,白湛又回来了。回来的同时,将她提溜带走。 一连几纵,白湛停在深山上面,才松了口气。刚刚下落的时候,他察觉到华儿跑过来了,这才带着顾成蹊赶紧跑。 “再攻击老子一句,直接把你踹到华儿面前。”顾成蹊磨牙,狠狠瞪了白湛一眼。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想要再调侃几句的话,就这样被威胁着咽了回去。 白湛继续回忆,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景言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师兄捡到带回去抚养了。后来景言被梁国皇宫的人找到,带走之后,那段期间正好是师兄负伤中毒之时,后来养好伤,他为了避开华儿,专门去梁国隐居,顺便找找自己的徒弟。谁知道找到的,却是个性情大变的小子。好在叶景言这小子虽然残酷点冷血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点,对师兄还是很孝顺的。” 白湛看向若有所思的顾成蹊,意味不明道:“你以为你爹和你娘在外游历,实际上他们一直住在梁国。你派去的人,保护的,实际上是个假象。” 顾成蹊眼睛睁大,略微有些吃惊。 “这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你有你的秘密,他们也有他们的秘密。” 顾成蹊点头,释然了。 白湛继续道:“中间的弯弯道道不需要我再说,我直接说我赶去梁国那次的事。信是你爹传给我的消息,我赶过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对你很满意,临终前甚至还托我带一件礼物给你。啧,我一直在琢磨要怎么给你,现在来看,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从那以后,你派去保护的你爹你娘,确确实实是他们夫妇两个了。” 顾成蹊点点头,问道:“礼物呢?” “丫头,你糊涂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说得也是。”顾成蹊挑眉看向远方。原本她以为是她一直在保护他们,却没想到老爹老娘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心中流淌炙热的暖流,将她整颗半冷不热的心脏完全捂热。 顾成蹊微微勾起唇角,这一次她的笑,带着幸福的笑。 白湛挑眉,“十一月了,眼看天快下雪了,你还不准备把你爹娘接回四月谷?” “他们听说大哥的婚事定下来,此刻应该已经走在赶回来的路上。” “啧啧,丫头,你那弟弟有点奇怪,栢苏这小子明明都在夜阁过了一次中秋节了,他怎么什么都不问?难道说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你的身份了?”白湛没有去找顾柏苏谈心过,因为他每次想去找的时候,远远被恩爱秀了一脸就走了。 他很惆怅,一个小子,竟然恩爱的程度胜过他的哥哥姐姐。 “他知道那是夜阁,但不知道我是夜尊,到现在为止,他仍旧认为我跟夜尊是兄弟关系。” 白湛颇为认同点点头,“你这样安排很好,栢苏虽然迟早会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一步一步来,总是比一步到位效果要来得好得多。” “唉,老妖精,你说,老爹老娘会接受我是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夜尊吗?”顾成蹊突然有点多愁善感地望向他。 白湛摸着下巴,道:“很难接受,当初要我接受你是那个什么从夜尊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你那个时候,虽然嚣张了点,但好歹还是个活泼的小孩。夜尊呢?一冒出来给人的印象就是神秘诡谲,嗜血修罗,高高在上,冷漠地完全不像一个人,不,更确切的来说,夜尊的性格都是畸形的。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放在任何一个江湖人眼里,都是一个需要防范的存在。” “你现在不是接受了吗……” “对,我是接受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把你和传说中的夜尊联想到一起。在我眼里,你这丫头有血有肉。” 顾成蹊很纠结,“老爹老娘看起来挺喜欢夜尊的,上一次他们还问我,夜尊怎么样?他们都有让夜尊当他们女婿的想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就是夜尊?” “丫头,你怎么这个时候犯起糊涂来了?”白湛叹口气,道:“你在他们那里一直说顾府是受夜阁保护,而且初枫初洛这两个一看就是在夜阁地位不低的人,竟然贴身保护你那么多年。你已经成功在他们面前塑造夜尊巴心巴肺对你好的形象。既然如此,外面那些传言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男人’,能够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无论他的传言再怎么样,也值得把你托付给他。” 384 被撩(第七更) “但是要是知道你是夜尊,情况又不一样了。他们能接受让他们心疼又骄傲的闺女,变成他们完全不认识传说中毫无感情可言的冰冷杀神吗?” “……”你才冰冷杀神。 “再说,你是不是忘记,之前你当诡医手染鲜血的时候,你老爹老娘有多么激动了?” 顾成蹊目光一暗,无力道:“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白湛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叹口气。纵使他知道再多的事情,然而顾成蹊从小是怎么躲开顾南星夫妇视线,躲开他的视线去刀口上舔生活的,他却无从得知。 “丫头,如果南星不是神医,不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当初也没有让你女扮男装生活,你还会……” “不会。”顾成蹊打断他的话。前世尔虞我诈,每天无法安睡,生怕下一刻就会命丧黄泉,这一世她的家庭当真那么平凡,她会好好过平淡的日子,享受其中宁静。 “唉……”白湛幽幽一叹,没有再说话。 “叹气做什么?我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做人始终要往前看……诶,话说回来,老妖精,你手下那么好用,不如全方位帮我找找宿千羽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得美,自己找。” “小气。” “你的夜阁现在站在江湖势力顶端,你还用得着老子帮忙?” “……” …… 上午跟老妖精打一上午‘太极’,下午顾成蹊拉着叶景言培养感情去了。 梁倾颜上午被接到夜阁,玉千官给她飞鸽传书,告诉她此事。顾成蹊得知后,立即回书一封,让玉千官把她带去试练塔。 规矩不可废,更何况当初已经跟她提过这件事。 她还要执意前来,已经证明她的决心。顾成蹊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这样一位好手,一旦磨砺好,就是一把锋利的利器。 在夜阁所有成员里,她可以说是最具有潜力的一个。按照实力排行,等她出了试练塔,将会是凌驾于左右使者,等同东西南北四大长老的存在。 “蹊蹊,你在想什么?一路上见你魂不守舍的。” 顾成蹊回过神,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温柔的视线里,回之一笑,“我在想我们现在还没有成亲,怎么就像老夫老妻似的?相处之间竟然没有脸红心跳,小言言,脸红一个给我看看。” 叶景言失笑摇头,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笑起来,嗓音如雪如清风富有磁性,勾人心魄,“娘子,别闹。” 四个字,他只说了四个字,然而顾成蹊的心却突然怦怦跳起来,白皙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绝美的红霞。 靠靠靠!! 怎么回事? 说好叶小言你脸红的呢?我特么突然脸红是个什么情况? 脸红的顾成蹊:“……” 叶景言还没有抬起头,看到她红了脸,笑意更深,“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的身体很诚实哦。” 邪魅磁性的声音响在耳侧,顾成蹊只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红的更彻底。她抬起头,眨了眨迷茫的双眼。 那双墨色瞳仁难得像小孩子一样清澈见底,露出淡淡的不解,让撩拨她的叶景言看了,顿时眼底暗潮汹涌。 顾成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谈恋爱,在此之前,她的感情史一片空白。 虽然觉得自己很受女人欢迎,时不时的会来两段撩拨人心的话,但是被撩,她还是少有。 尤其像是这样的,她几乎从没有过,之前被叶景言撩,完全是她占主导地位。 而现在…… 顾成蹊回过神,再次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 回过味来,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貌似,还可以。顾成蹊勾唇,柔柔一笑。 叶景言看得眼睛一亮,他的蹊蹊性格强势霸道,如同爷们儿一样,这是众所周知的,像现在露出一个女人该有的笑容,让他感觉简直如获至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看,生怕错过了就再难看得到了。 顾成蹊反应很快,察觉到笑的感觉不对,她便立即收起笑容,一巴掌盖在叶景言的脸上,另外一只手拉着他,往前走,磨着后槽牙道:“明明是出来爬山的,半路竟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勾引人是犯法的,叶小言你知道吗?!” “我在引诱自家娘子对我多上一点心,难道这也有错吗?”叶景言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语气故作伤感。 顾成蹊被撩的心咚咚直跳,森森白牙露出尖细的地方,目光也是阴沉沉的,带着郁闷。 叶小言,不要逼老子咬你! 见她快要炸毛了,叶景言识相不再开口,温柔地看着她。 一路上顾成蹊没有回头,两人有内力傍身,爬一座高山不在话下。约莫接近傍晚,他们爬上了山顶。 这一座高山,毗邻景华山,刚好与之相对,虽然没有它那样高,景致依然不错。 顾成蹊到底是出自神医世家的人,对于采药和炼药油,一种特殊的爱好,因此不仅景华山,连它周围的山,也被她走了个遍。 不仅把这些高山上的药草,特别是年代久远的,扫荡得一株不剩,而且还在这些高山上分别修建了一两座茅屋,她来不及回景华山的时候,通常就住在这些茅屋里面。 叶景言跟着顾成蹊来到茅屋前面,还未进去,就看到茅屋前面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擅闯者死! 观这上面的字迹,乃是行楷,笔力磅礴,恣意潇洒,字字透着嚣张霸道。不用问,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 顾成蹊没空管这个,弹进一粒丹药,落地一刹那化成烟雾,四散弥漫。 “蹊蹊,你在这里面下了毒?” 叶景言惊讶脱口而出,虽是问话,但是却是肯定语气。 顾成蹊点点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尤其是住的地方。” 叶景言跟着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进去吧。” 茅屋很久没有人来过,加上门口那块牌子,识相的通常不会进来找死。 叶景言心领神会,淡淡扫了眼门前一地动物尸体。 385 烤肉(第八更) 刚刚那颗丹药,不仅化解毒,还把尸体散发出的臭气驱走了些,不过那个味道还是不怎么好闻。 闻到里面的霉味,顾成蹊微微皱了皱眉,“看来不仅不能让别人进来,还要有人打扫这里才行,” “蹊蹊,你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顾成蹊眉头一动,淡淡道:“大概两年。” “这就是了,你已经两年未曾来过这里,这里不干净也是正常的。走,咱们出去吧。”叶景言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出去。 顾成蹊回头看一眼,道:“那这里怎么办?我们这回出来,一个人都没有带,谁来收拾屋子?” “这个屋子年久失修,不比你在盛安城郊的木屋,我们今夜注定不能在这屋子里面住。”叶景言一边牵着她走,一边柔声说着,“天快黑了,我们去找一些干柴,先生一堆火,烤点食物来吃。” 顾成蹊收回目光,出了屋子,走到他前面,道:“跟我来吧。” “嗯。” 顾成蹊虽然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但是她对这里的环境依然很熟悉。 找到小溪,抓了两条鱼,熟练把鱼破开,挖出里面内脏之类的,然后洗干净。接着叶景言又抓了一只兔子,干净利落地杀了。 顾成蹊在一旁看着,眼冒绿光,香喷喷的烤兔肉,还是挺好吃的。 然后他们又在另外一片林子里,摘了一些吃起来挺甜的果子。 回到茅屋前,顾成蹊想了想,带着叶景言去了一个好地方。 是悬崖边的一处石洞,这个石洞里面非常干净,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避开看风向,寒风吹不到里面,致使生了一堆火之后,还挺暖和。 “蹊蹊,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之前还要去木屋?”叶景言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比木屋好很多,这才有此一问。 顾成蹊一边认真烤兔子肉,一边随意回答,“因为没想到,还有一个,这里不是我的。是山下那些打猎打柴的,偶尔会过来暂避的地方。” “原来如此。”叶景言点点头,把鱼拿起来一起烤。他想起来今天木屋前,她说的话,再看她现在的反应,她的反应就是没有什么反应。 虽然喜欢自己的地方,但是不方便的时候,有更好的地方,她也不介意走进去。 他的蹊蹊,懂享受,知变通,让人省心。又发现顾成蹊的优点,叶景言勾唇一笑,看着顾成蹊的眼神,更加多添了几分浓浓的爱意。 顾成蹊被他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烤兔子上面。 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反应又回到接受他之前,看来,以后得把她绑在身边,免得分开一段时间,不仅受相思苦,而且…… 想到这里,叶景言忽然想到,如今的顾成蹊和以前的已经不相同了。 以前的顾成蹊对穿女装做女人有极大的反抗情绪,现在的顾成蹊竟然穿上了女装,他可以很自恋的觉得这里面有因为他的成分。 蹊蹊正在不知不觉为他而改变。 得出这个结论,叶景言心底一阵狂喜。 “别老是盯着我看,你手里面的鱼肉要是焦得不能吃,看我怎么收拾你。”顾成蹊肉痛得看一眼几乎被烤焦的鱼肉,她很少杀鱼的。 叶景言轻轻一笑,认真烤起鱼来。 终于没有被盯着看,顾成蹊心底大大松口气,紧接着她又郁闷起来,以前跟小言言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的。 最近感觉变得越来越奇怪,顾成蹊疑惑的瞄了叶景言一眼,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不通……想不通…… 顾成蹊暂时把这想不通的事情抛到脑后。 对于她来说,想不通的事情分两种,一种有威胁,另外一种没威胁。 有威胁的,她会挖到底,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然而像叶景言只是感情上给她感觉有点奇怪,并构不成威胁的,很自然被她抛在脑后。 烤了一会儿,鱼先烤好,叶景言递给她,又把还没烤熟的兔肉拿过来烤。 顾成蹊知道在这里会吃烤的东西,香料自然是备齐了的。 “好吃吗?”叶景言问道。 撒过孜然辣椒面的鱼肉,又嫩又辣又酥,顾成蹊尝了一口,好吃得眯起眼睛,点点头。“好吃。” 叶景言轻轻一笑,特别满足。 顾成蹊撕了一小块喂他,“呐,这是奖励你的,下次我要尝尝你其他手艺。” “好。”说着这话,叶景言含笑咬住鱼肉,顺带含住她的手指。 顾成蹊一愣,紧接着她感觉到湿滑温热的舌头在手指上一舔,触电的感觉麻遍全身,惊得她赶紧把手指抽回来。 “嘶,小言言你又化身为妖精,爷告诉你,没成亲之前,想都别想。” 顾成蹊哼哼唧唧独享鱼肉,背过身再也不管他。 叶景言失笑,细嚼鱼肉,回味她那指尖的触觉——凉凉的,软软嫩嫩的。 咽下鱼肉,他才发现,这块鱼肉里面一点刺都没有。 这鱼是山间野生鲫鱼,怎么可能没有刺?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撕下来的时候,用内力将鱼刺全部震出。 肯把内力用到这样一件小事上面,蹊蹊对他的用心超出他的想象。 被顾成蹊细心暖到,叶景言多么想趁着月黑风高,直接扑倒她,让她完完全全成为他的人。 越觉得自己在顾成蹊那里与众不同,叶景言想要她的欲望就更甚一分。 可惜,现在才刚和蹊蹊的感情步入正轨…… 他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还不是时候。 吃完烤兔肉烤鱼肉,顾成蹊的口腹之欲被狠狠的满足了。 其实她最喜欢吃的,还是这些烤的东西,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未曾表现出来过。 一则,一样好吃的东西,常吃会腻。 二则,她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任何人掌控。 要知道攻破一个人的心里防线,就是从最喜欢的事物开始的。 叶景言默默用干草将骨头堆扫进火堆里,又添上几根干树枝。 顾成蹊托着腮,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美人的动作,无论怎么样都好看。更别说受过皇室教育的叶景言,一举一动透露着‘高贵优雅’四个字。 386 看日出(第九更) 尤其是叶景言的长相,无疑,这张脸是她见过所有人当中,最好看的。第一眼见到他是这样认为,走过三个国家,见过四个国家的人物之后,她依然这样认为。 叶景言用水净了净手,走回到她身旁坐下。 顾成蹊自然而然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呵欠,“吃饱喝足,咱们……怎么睡觉?” 叶景言心弦被撩动一下,四下环顾一下,山洞够人躺下,但没有足够的干草,这里确实没有让他们睡觉的地方。 “蹊蹊,躺在我腿上睡吧。” 顾成蹊视线下移,瞄了一眼他的大腿,勾唇笑起来,视线移开,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出去赏月赏星。” 叶景言把手给她,就着她的力道站起来,随她一同出去。 两人并肩走到门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相依相偎坐下来——主要是叶景言坐着,顾成蹊靠着。 顾成蹊靠得极其随意,侧坐着,一条腿伸到悬崖外边,一条腿曲着,手搭在膝盖头上,手指有规律地敲着。 “景言,你看天上的星星,你能看得懂里面的规律吗?” 叶景言抬头看向天空,点点星光揉碎在他柔和的眼睛里,干净剔透,温柔内敛。 看了一会儿,他摇摇头,“看不懂。” “所谓星象,又是指什么?我看过许多书,依然不知道其中奥秘。”顾成蹊看着天上的星辰,虽然她知道这些星星是什么,但是大千世界的奥秘,不是连讲究科学的世界也无法完全堪破吗? “蹊蹊,你怎会对这个感兴趣?”按理说像她这样的,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感兴趣才对。 “只是好奇罢了。”墨眸流光一闪,掩藏住眼底最真实的想法。 叶景言狐疑,低头看她一眼,没有看到她眼睛,她的神情很淡,淡得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像是会这么好奇的人吗?” “我对一切未知的事情都很好奇。”顾成蹊仰头看他,狡黠的黑眸中沁出点点邪气,“比如……” 朗如珠玉的声音,尾音上挑,给人留下无数遐想,尤其是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慢慢移到唇上、然后再移到下巴上、接着是喉结……慢慢往下。 叶景言被她这眼神勾得心脏狂跳,将她按在怀里,淡色薄唇微微一勾,柔和的目光微微一暗,如雪如风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非常有磁性,“蹊蹊,你再玩火,我可不会等到成亲那天。” “好吧。”顾成蹊安生了,她可没忘记不能破身的事。 静养半年不能动武? 要是这半年宿千羽杀到她面前,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顾成蹊狠狠磨牙。 心底又陡然生出一丝无奈,这又有什么办法,都是她自己做的孽,最近还是少招惹小言言为妙。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叶景言心中一紧,然而却想不出她为什么会这样。 是对他失望? 不,不对,如果对他失望,她不会和自己这么亲近。 她的情绪变化,是来自不能……柔和的眼睛突然一眯,蹊蹊有事情瞒着他。 “蹊蹊,你一直没有对我坦白,对吗?” 顾成蹊:…… 那么丢脸的事情,谁想坦白啊?! 叶景言没听到她说话,忍不住放开她些许,去看她的神情……然后他看到一张别扭生气的脸。 头一次看到顾成蹊生气这么可爱,叶景言忍不住低笑起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顾成蹊满头黑线。 “那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吧?” 顾成蹊望着星空,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以前遭遇过一些事情,破身以后,必须要静养半年不能动武,因此我不能在不安全的情况下破身。” 叶景言没想到会是这样,拧紧眉头,将她抱紧三分,“你若是动武会怎么样?” “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影响一生,终身无法治愈,连我爹也做不到。” “我明白了。”叶景言的心狠狠抽痛一下。 顾成蹊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 叶景言虽然只短短说了四个字,但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顾成蹊能够感觉到他心疼,也清楚他心中的愧疚和无力,她本不想说,还是说出来的,她不想因为这点可以说的事情,让他陡生许多猜忌。 心疼,可比猜忌好多了。 当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不是一个人单独走,失策了。 …… 晨起,叶景言顾成蹊两人特地起了个大早,看起来好像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顾成蹊还是感觉到有点怪怪的。 而这点怪,是来源于……越来越照顾她的叶景言。 伺候她洗漱,给她整理衣服,给她挽发,温柔至极,然而独独没有那份少儿不宜的暧昧,只有温情。 顾成蹊挑了挑眉,直觉是昨晚最后告诉他的事情,让他想通很多。 不过也好,相对忍着不能吃来说,这样子的相处她更喜欢。 这一次上山,不仅仅是爬山,还有看日出。 为了烤鱼肉兔肉来吃,他们已经放弃看日落的机会,看日出可不能放过。 天边露出鱼肚白,一缕橙黄光线射出,慢慢日出东方,天际大白…… 顾成蹊看得啧啧直叹,“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看日出,还真挺漂亮。” 叶景言微微一怔,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发愣,一缕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一层光辉,她的眼睛比平时更亮几分,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而叶景言也确实不想移开眼睛,他想就这样看着,再看多久都可以……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顾成蹊用手在他眼前挥动两下,“想什么呢?” 叶景言回过神,见她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拉着她的手,温柔笑道:“走吧,吃点水果,一会儿要回去了。” “说得也是。”顾成蹊不经意扫一眼天际,往山洞走去。 一直注意她的叶景言,没有错过她眼睛里那一闪即逝的恋恋不舍。 想必她很少有这样放松吧? 回去之后,她是夜尊、是二哥、是担起所有希望的顾成蹊。 她也是会累的吗? 叶景言若有所思跟上去。 …… 两人刚刚走到一半,就碰到了上来找人的初枫初洛。 初枫初洛远远看到她,大喜过望,连忙施展轻功,脚尖点在几棵树上,很快落到她的面前。 387 上官砚找她(第十更) 两人刚刚走到一半,就碰到了上来找人的初枫初洛。 初枫初洛远远看到她,大喜过望,连忙施展轻功,脚尖点在几棵树上,很快落到她的面前。 “主子,上官大人飞马来找你,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初枫边拱手行礼边道:“此刻上官大人正在四月谷内。” 顾成蹊摸了摸下巴,上官这个时候来找她做什么?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叶景言走到她身边道。 “好。” 一行人立即施展轻功,眨眼便离开了山谷。 顾成蹊没有回景华山,但派人捎去口信,告知自己离开有要事去办。 所幸四月谷离景华山并不远,往东走四十里就到了。以顾成蹊的轻功,过去只用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上官砚是一个人来的,进入庄园之后,除了开始赞叹一句,一直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顾成蹊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四处走动,顾南星官月儿夫妇游历未归,顾尘落又在景华山上养伤,所以这里唯一的主人,就是被心上人因公事没办法带着必须扔在这里的顾柏苏。 又长开一些的顾柏苏,脸部线条越来越像当初的顾成蹊,璀璨的墨黑眼睛,带着三分清冷,三分稚气,四分清澈。 他伸直两条长腿,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上官砚身上,脑袋跟着其走动而转动。 “上官大哥,你坐下来等吧,你都在这里走来走去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上官砚估计确实走累了,走到石桌前坐下来,着急道:“这么久过去了,成蹊还没回来,怎么叫我不着急?” 顾柏苏给他倒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慢悠悠的声音很有安抚力,“先别着急,再着急也得等二哥回来再说,对了,上官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何事让你这么惊慌?” “太子跑了,战王爷七王爷被诬陷和太子同党,也被下狱。成蹊和战王爷七王爷素有来往,皇上怀疑成蹊有共谋之嫌,正大肆张贴她的画像,派官兵大街小巷搜寻,甚至连城郊也没有放过。我上官一家跟顾家多有来往,皇上念在爹忠心为君的份上,全家只是被禁足而已。” 上官砚喝了口茶,冷静许多,“我想着成蹊忙着江湖上大小事,对朝廷应该不会有那么关心,因此赶紧前来报信。” 顾柏苏听完后,明白了为什么上官砚会那么着急,他微微思索一下,道:“这件事还是等二哥回来再说吧,以我对二哥的了解,她应该收到消息了。” 上官砚一愣,有些不相信,“不会吧?这里离盛安隔着三百多里,我过来的时候,官兵刚开始搜盛安,还没有搜到这里来。而且你刚刚也说了,成蹊在景华山。景华山隔着盛安更远,有四百里远,她怎么会知道?” 顾柏苏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问道:“你来的时候,后面可有跟着人?” “放心吧,不会有的。我是从家里的暗道出了盛安,再在安叔家牵了一匹汗血宝马,快马加鞭过来,没有什么人跟着。以前为了保险起见,成蹊曾经在我们家挖过很多条暗道,加上我爹派人挖过的,总共有七八条。这些暗道横七竖八加起来,足以形成一个迷宫。就算有人找进去,也没办法出来。熟知这里面道路的,除了我和我爹,就只有成蹊。” 安叔是二哥的人,非常可靠,不会走漏消息。 顾柏苏放下心来,点点头。其实他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四月谷外面早被顾成蹊布下很多防护,而且暗处还有很多暗卫守护,想要进来,必须带着顾成蹊给的玉牌。 那块玉牌有驱散毒雾的作用,拥有它,才能保证在四月谷外面那两片树林和竹林里,畅通无阻。 “你到这里来的事情有没有告诉丞相伯伯?” “说了。” “是丞相伯伯同意你来的这里?” “爹他说我会白跑一趟。” 顾柏苏深有同感点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还说了下一句,他说算了,要是见到成蹊,也算不虚此行。”上官砚郁闷摇头,“栢苏,你也觉得我爹他说得很对,那我爹他怎么前后矛盾?” 顾柏苏抿嘴一笑,纯真可爱,就像一个真正少不更事的孩童一样,“见到二哥你就知道了。” “……” 忽然顾柏苏眼睛一亮,“二哥回来了。” 上官砚顺着他的目光往回一看,愣了。 只见一个身穿淡蓝流水裙的美貌女子款款走来,她的眼睛像一湾月光下的湖泊,荡漾水波粼粼,又亮得不敢直视,细长精致的眉,几乎飞入鬓发,嫣红微薄的唇,唇角微微上挑。身材高挑,气质高深莫测,又虚无缥缈得像个仙子。 顾柏苏扯了扯他,“上官大哥,你发什么愣啊?二哥你都不认识了?” “二哥?她就是你二哥?”上官砚回过神,不敢置信地转头问顾柏苏。这这这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顾成蹊是个女人,但是他还是不能想象昔日好兄弟穿女装的样子,现在陡然一见……还挺好看? 为什么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啊。”顾柏苏肯定的道。 二哥的前后差别确实大了一点,他第一次见到她穿女装的时候也有一点惊呆。以前的二哥完全是一个男人的模样,而现在的二哥,偏阴柔一些。 顾柏苏认为正因为是这样,二哥穿上女装才会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老爹老娘回来看到二哥大概会震惊吧?说不定还会激动得流泪,顾柏苏微微一笑。 “上官,你问栢苏还不如问我,我才是正主。”顾成蹊站住脚,似笑非笑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彻底把蒙圈的上官砚拉回来了。 顾柏苏站起来,蹦蹦跳跳走到顾成蹊面前,给她一个拥抱,“二哥,你跟未来二嫂回来了。” “二嫂……”顾成蹊语调拖长,笑眯眯的看向后跟过来的叶景言。 叶景言轻咳一声,把顾柏苏从她怀里拉出来,弯腰,与他平视,认真纠正,“栢苏,你应该叫二姐夫。” “……”顾柏苏不说话,默默看着他。 388 商量对策 拐走我的二哥,还要我叫你二姐夫?做梦。 顾柏苏唇角微微一勾,清澈的眸子怎么看怎么纯真可爱。 叶景言看不出那双眼睛下面隐藏了什么,只得作罢。 蹊蹊家里全是狐狸变的,这一点,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柏苏,别闹了。” 顾成蹊发话了。 “好。” 顾柏苏很听话,乖乖退到上官砚身边去站着。眨了眨墨色的大眼睛,看了看顾成蹊,最后偏头望着上官砚。 “成蹊……” 顾成蹊抬手,打断上官砚急切想说的话,平静的道:“上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上官砚一愣,随即反射性看向顾柏苏。 顾柏苏神情既无辜又无奈,耸耸肩,摊手。他早说过二哥会提前收到消息的。 顾成蹊也不在意他往栢苏那边看,回答道:“我知道,老皇帝动不了我,你可以放心了。倒是你,经历了这件事,你还想为朝廷做事吗?” “这……” 上官砚有些为难,他从未想过这件事,如果不当官,他又该做什么? 他只是个文人,若是行走江湖的话,自保之力都没有。 顾成蹊跟他做兄弟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件事上,我不会为难你,你自己注意一点,别叫人算计了去。多听听老狐狸的建议,会对你有所帮助。这次你们只需要按兵不动,老皇帝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上官砚点点头,赞成她的话,他也认为有些事情听自家老爹的话最保险。 能坐稳丞相位置这么多年,上官砚从来没有看轻过自己的老爹,尤其是是在他当上官之后,才明白官场里面有多么黑暗有多么复杂。纵使他平日里再低调,有些时候麻烦还是会找上他,无可避免。 而他的爹竟然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多年,可见一斑。 至于他自己…… 得了吧,他还是有自知之明。 虽然不清楚成蹊为什么会那么妖孽,但他很清楚他自己是个书呆子就是了。 “待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上官砚摇手拒绝,“不用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我慢慢回去就可以了。” “你不可以慢慢回去。”顾成蹊严肃道,“你晚回去一刻,老狐狸就多一分危险。初洛,卫初一卫初二,你们负责送他回去。” “是!”三人现身,朝顾成蹊拱手应道。 上官砚这会儿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想了想,走到顾成蹊面前,将一只锦囊交给她,道:“成蹊,我爹已经和我说了,但是如果我不出点力,实在难以安心,他毕竟是我的爹。” 这点钱虽然在顾成蹊看来,可能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这却是他的俸禄,他平时攒下来的。 顾成蹊很爽快地收了起来,一副见钱眼开,笑眯眯模样,“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 上官砚突然很想把锦囊收回来。 顾柏苏捂脸,心里碎碎念:我没有这样的二哥我没有这样的二哥我没有这样的二哥…… “以后不当官了,欢迎回家常住啊。” “……”上官砚左右逡巡一圈,忍不住问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确定这里是主院,我和我爹住哪里?” “左边院子是你的,左后方是老狐狸的,后方是我爹我娘的,右后方是我哥的,右边是柏苏的,我住右前院,左前院是客房,中间这处,是会客和大家吃饭的地方。” “我知道了。”上官砚点点头表示了解,心中忽然对这里有了归属感,迫切想看看自己的新家,但现在不是他去看的时候。 各辟出一处院子,主院没有住人,那就说明所有人都是主。 成蹊这个用意,很显然告诉他,他同样是这里的主人。 “走吧。”上官砚对初洛道。 “是。”初洛对他拱手一礼。 “成蹊,柏苏……景言,你们多多保重。” 上官砚与每人打了个招呼,这是他第一次叫叶景言,有那么点不怎么熟悉,叶景言回之一笑,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目送上官砚离开,顾成蹊挑了挑眉,看向叶景言。啧,这货竟然没有吃醋?难道是吃错药了? 叶景言仿佛一眼洞穿她内心想法,笑道:“他是有妇之夫。” 顾成蹊秒懂! 所以那货在这厮眼里,连情敌都算不上。 叶景言温柔地笑,这要是对手,那可真是一点挑战都没有了。 旁观捂脸的顾柏苏扭头,为上官砚默哀三秒。 “说正事。” 提到正事,顾成蹊顾柏苏精神了。 顾成蹊对叶景言道:“你怎么想?” “这件事牵扯到三家,皇家、顾家、以及丞相家,要想解决,必须先分清孰轻孰重。” 顾成蹊点点头,很赞成他的话,“首先是五哥跟七哥的问题,他们已经下狱了。莫名其妙卷入进去,他们怎么可能跟太子是同党?极有可能老皇帝故意的。” “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去救五哥和七哥?算我一个。”顾柏苏举手道,大大的墨瞳里闪烁着光芒。 顾成蹊伸出手,冰凉指尖点在他鼻子上,淡淡的道:“以你五哥七哥的能力,小小监牢对他们来说想要脱身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他们还会进去?难道说这里还有什么隐情?”顾柏苏皱着可爱的鼻子,猜想道。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顾成蹊心底微敛,有个大概的猜测,估计跟始祖宝藏有关联。 叶景言道:“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先去盛安,或者先搞清楚太子傅君轻的去向。” 顾成蹊道:“要想搞清楚傅君轻的去向很不容易,之前他就和宿千羽暗中勾结,去向问题,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要是当今世界还有他想联盟的人,必定是同为我敌人曾经又是同盟的宿千羽。” 顾柏苏双手抱臂,看向她,“二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你连宿千羽的行踪也搞不清楚啊。” 顾成蹊仰天,刷地一下看向他,木着脸道:“小子,不揭穿你哥会死啊?” 顾柏苏双手捂嘴,偷偷笑。 389 实现承诺 “二哥,他们那么厉害不是都被你和夜尊打得一败涂地了吗?有夜尊帮忙,救出五哥七哥应该会容易很多。”顾柏苏还是认为傅无战傅云峥两个人既然是非自愿进去的,那么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提醒了顾成蹊,柏苏还不知道她就是夜尊呢。 “柏苏,你留在这里,四月谷不能没有主人。” “嘁,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去,四月谷又不是第一天没有主人。二哥,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顾柏苏丝毫不买账,把头扭到一边,扬起头,一副故意耍脾气的小模样。 顾成蹊对他很头疼,但看到隐藏在这副表情后面——他眼底的担心,所有训责的话变成一声叹息。 “这次去会涉及到一些事情,关于你不能知道的事,你现在能打得过初洛了?” “能。” “嗯?”顾成蹊意外地睁大眼睛,不怎么相信的再问了一遍,“你打得过初洛了?” “嗯,打得过了。”顾柏苏很认真点头。 顾成蹊看向叶景言,对方肯定的点点头。 “嘶。”她摸了摸下巴,黑眸微眯,不可能啊,她才离开一个月,怎么个个都逆天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成蹊话音刚落,俯冲向顾柏苏。 顾柏苏微微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运起内力,避开顾成蹊的攻击。然而他很快发现,她的内力被她压制到和初洛同一个层次了,不,还要比初洛低一点。 他微微挑眉,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要知道自家二哥可比初洛难对付多了。他相信,即使二哥把内力调整到这个程度,仍旧能够必杀初洛的把握。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 顾柏苏身上没有带着兵器,赤手空拳与顾成蹊对招,他的速度很快,一掌刺过去,被对方两指夹住,迅速改变攻击方式,一个前空翻,手撑在在顾成蹊肩上,抓住她的手,双臂使劲,把她甩出去。 顾成蹊半空翻转身体,水蓝裙摆荡出美丽弧度,双手动作极快化解顾柏苏攻过来的招式,落地站稳,纤腰一扭,右腿像鞭子似的,重重扫过去。 顾柏苏一个侧空翻,避开一刹,就着半空,扭身,一个扫堂腿直接扫出。顾成蹊动作未停来不及闪开,双手运转内力,挡在面上,被扫出去。 顾栢苏乘胜追击,俯冲向顾成蹊…… 战斗停止了。 顾成蹊在他冲过来的刹那,已经调整好身体控制,转身避开攻击,下一秒,一只手掐在他脖颈上,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左手。 “唉……”顾柏苏叹口气,收势站好,抬头看向顾成蹊,郁闷道:“二哥,我输了。” “不,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有打赢初洛的本事。”顾成蹊放开钳住他的手,开口道。 顾柏苏灰暗的眼睛亮起来,惊喜地问:“真的?!” 顾成蹊柔和地笑着点点头。 “耶!” 顾柏苏开心地跳起来,他终于得到二哥的肯定了! “有些事情是该你知道了。”顾成蹊微微一叹,这一叹是欣慰。 顾柏苏按捺下激动,眼睛亮堂堂的望着她。 顾成蹊摸摸他的脑袋,“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嗯。”顾栢苏重重点头。 “即使是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也要知道?”顾成蹊这回没有开玩笑,眼眸里充满认真,既然她当初承诺过的,她就一定会兑现承诺,所以说,她会告诉他真相,但是在这之前,也需要他做好准备。 顾栢苏看着她的眼睛,微微蹙眉,墨色眼睛里倏然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郑重点头。 “那好,我先告诉你,我的身份。”顾成蹊顿了一下,灵动黢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道:“所谓夜尊,就是我。” “什么?!”顾柏苏呆住了,整个人宛如雷劈,一动不动,盯着顾成蹊,满眼不敢置信。 “我就是夜尊,夜尊就是我。”顾成蹊再重复了一遍,手一挥,树上、屋顶上,数个黑衣人一跃而下,动作整齐划一,单膝朝顾成蹊跪下,头恭敬地低下,“参见尊主!” 四个字,响彻整个主院,震得顾柏苏有些晃神。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前后串联起来,许多得不到解释的事情,一一得到解释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二哥会是夜尊?! “二哥,你真的是夜尊?”顾柏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苍白地问出这句话,尽管这是徒劳,有这么多人已经在给他证实了他的二哥就是夜尊。 可是……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顾成蹊没有答话,定定得看着他。 其实也不用她回答,她的那双眼睛,已经回答了。 顾柏苏颤抖手,抓住她的手臂,狠狠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一点,望着她,生出最后一点希翼,“二哥,是不是夜尊把位置让给你的?他受了重伤,没办法再坐着那个位置?” 旁观许久的初枫,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他扳到自己这一面,弯腰看着他的眼睛,道:“三公子,主子的的确确是夜阁的主人,不是第二代,而是第一代,夜阁由主子一手创建,属下亲眼目睹了夜阁发展的整个过程。你没有听错,你也没有想错,主子从六岁起,就在筹划夜阁建立。她的智慧无人能比,同样,也没有人比她更加早慧。” 顾柏苏再次呆住,真的是二哥。 可是传说中夜尊那么冷酷无情,十年前二哥就在筹备建立夜阁,那么依照传言来说,她不是六七岁就开始杀人了? 还没有杀过人的顾柏苏,清楚的知道第一次杀人究竟有多么困难。他很有几次把剑架在敌人脖子上了,可是还是下不去杀手。 六岁开始杀人…… 他六岁的时候,还在害怕死人。 顾柏苏从淡淡的害怕,逐渐变成心疼,心疼顾成蹊。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顾柏苏的情绪乱糟糟的,恐惧心疼兼半,主要还是来自于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年,顾成蹊究竟是如何暗地里做到这种程度的? 明明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府里,明明她很少出门,为什么,为什么…… 390 回盛安 顾成蹊扳回他的身体,直视那双光芒有些散乱的墨色大眼睛,严肃认真道:“柏苏你给我记着,我永远是你的那个二哥,不管我暗地里做下了多少泯灭人性的事,对待你,对待爹娘,大哥,甚至是上官他们,我是发自内心的。” 顾柏苏回过神,搂住她的脖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成蹊神色一柔,站直身体,将他搂紧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恍惚回忆起当初顾南星夫妇远游时,他晚上想娘亲想爹爹想到难过得睡不着觉跑到院子里面哭泣,她也是这样安慰他的。 顾柏苏被这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包围,更忍不住心里酸涩,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腔道:“二哥,对不起,我现在才打败初洛。” 顾成蹊安慰他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现在十四岁,能打得过初洛已经很了不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别哭了。” 朗如珠玉的嗓音,语气平淡地说出这番话,意外地非常有说服力。 顾成蹊黑亮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疑惑,按照她的想法,柏苏应该是十八岁之前都没有办法能够打赢初洛。 他又是怎样做到功力提升的呢? 不仅如此,而且还是内外兼修,内力提高得很快,战斗技巧也更加熟练,就像经历过数百次战斗似的。 柏苏这次出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像一个多月之前的小柏苏。 被顾成蹊话激过后,顾柏苏还是收不住哭了好一会儿。 终于缓过劲来,才退出她的怀抱,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就是突然想哭,他控制不住。 顾成蹊曲指,在他红红的鼻头上刮了一下,“小子,还不快去把自己收拾一下,想带什么赶紧带了。” “哦,好。二哥你等我。”顾柏苏一拍脑门儿,想起来还要去盛安救人呢,立马一溜烟跑了。 顾成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偏头斜睨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景言。 这其中要是有鬼,那么一定是出在他的身上! 叶景言付之一笑,“蹊蹊,你也应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 顾成蹊挑眉,转身往前院走去,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件事情上。 虽然她很想知道,但是他不说,也必定有他的理由。 她选择尊重他。 叶景言见她如此,心中忍不住一暖,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一句,庄园内部是很豪华的,每个院子里面,都配备了超大豪华浴池,池水还是专门引的后山的温泉水。 顾成蹊洗了个战斗澡,就去自己的药房准备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叶景言也去洗了一个。幸好作为这里的未来主人之一,他在这里也是有衣服的。 虽然没有跟顾成蹊的衣服挂在同一间房间里。 都说出嫁从夫,叶景言觉得,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女扮男装长大的未来娘子还是算了吧。 四月谷一个家,梁国一个家,她喜欢住哪里,他就陪着她住在哪里。对于他来说,房间都一样,只有顾成蹊,必不可少。 顾成蹊把自己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顾柏苏跟着也出来了,因为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通缉,特地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二哥,你们怎么不戴人皮面具?”顾柏苏看她和叶景言还是原来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不急,我们先去的地方不是盛安。”顾成蹊悠然的道。 “不是盛安?那是什么地方?” 叶景言率先骑上一匹棕色马,等待着。 顾成蹊翻身上一匹黑色马,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向顾柏苏,平淡的道:“你去了就知道,上马。” “哦。” 顾柏苏点点头,身手利落地上了另外一匹棕色的马。 初枫作为顾成蹊手下一等护卫,夜阁地位仅次她,待遇自然不会太差,也骑上了一匹马。 不过,他是有任务的,他的任务是保证顾柏苏的安全。 “驾。” 马儿嘶鸣一声,随即往林子里面飞奔而去。叶景言和顾柏苏拍马跟了上去。马蹄踏过,扬起片片沙尘。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顾成蹊和叶景言的暗卫和随从,施展轻功,紧紧跟着。 四月谷往盛安方向走,需要经过几条大路,而顾成蹊却完全抛弃这几条道路,从一条即使是常常走去往盛安方向的人也陌生的路走。 顾柏苏很迷茫,这明明是去往盛安的方向,但是不是走盛安那边的路啊。 不过他没有迷茫多久,由于顾成蹊走之前就告诉他,目的地不是盛安,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现在走的这条道,就是通往二哥口中说的那个‘先去的地方’,他只要跟着就好了,其余不必多问。 这样误打误撞的想法,导致他过于安静,一路上初枫连看他好几眼。 日落黄昏时,众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盛安城郊的小木屋。 顾柏苏四处打量,一双大大的黑瞳来回逡巡,从疑惑到惊讶,忍不住出声道:“二哥,这里是不是我们在后山采药住过的木屋?” “是。”顾成蹊转头看向他,有点惊讶,她大概只带他来过一次吧。“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嗯。”这里是二哥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忘记?“记得。” 顾成蹊看他神色还带着点眷恋,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一行人来到木屋前,推门进去。屋内仍旧那么简单,中间一张桌子,木凳围绕桌子摆了一圈,共有六只,再往左边是一个纱帘门,纱帘门里面是个小隔间。 雕刻精致的窗棂下,唯有放着一张床榻。此刻纱帘卷起来,那张床榻看得很清晰——浅蓝绣竹床单、枕头和被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一点折痕也无。 而这里所有的装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干净! 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打扫这里。 顾柏苏望向顾成蹊,二哥很喜欢这个地方?要不怎么会常常命人来打扫。 顾成蹊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道:“初枫,速去查探盛安里面的情况,尽快回来报我。” 391 初枫的实力 “是。”初枫拱手回应,转身朝外走去,纵身一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顾成蹊头也不回,再吩咐道:“初八,去找几身衣服来。” 外面树梢微微一动,卫初八已然去办了。 “二哥,初八是谁?”顾柏苏没有听到动静,左右看看,没看到人,一头问号的问。 现在反正都只能等着,顾成蹊干脆跟他讲起来,“你可知道二哥身边如影随形的二十四暗卫?” 顾柏苏点头,点到一半的时候,反应过来,“哦,所以说,他们的名字就叫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初六……一直到二十四?” 他记得二哥送走上官大哥派去保护的人当中有两个,一个叫卫初一,一个卫初二,难道他们都是二十四暗卫? “二哥,他们都姓‘卫’?”顾柏苏说出自己的疑问。 顾成蹊点点头,“对,他们姓卫。” “他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顾柏苏很好奇,在他看来,一般只有爹娘生的,或者同父异母的,才能这么多人同时一个姓,而且名字起得这么连贯。 “他们并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名字。”顾成蹊没有说假话,这些人都是孤儿,她收养他们的时候,要么是在襁褓中,要么就是被拐来拐去的奴隶,自己的姓氏完全不记得了。 为了生存,她不会强迫他们,但是一旦他们认定会跟着她,那么她就会不遗余力去培养他们,只不过这个过程很残酷就是了,一不小心还会丧命。 她的二十四暗卫,原本放在试练塔单独培养。只不过后来出了点变故,全部被初枫带去,由他亲自培养了。 “二哥,难道是你给他们取的名字?” “不是我取的。”顾成蹊很诚实,在她接收这二十四个暗卫的时候,他们就有名字了。 “那是他们自己?”顾柏苏抓了抓脑袋,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谁会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我猜是初枫给他们取的。” 二十四暗卫(除了离开没听到的卫初一卫初二卫初八)泪流满面:老大英明! “诶,他们不是你的暗卫的,怎么会让初枫取名字?”顾柏苏又糊涂了,在他看来,初枫初洛和二十四暗卫应该是同等级的才对。 “因为我的二十四暗卫,是初枫训练出来的。” 初枫专门为她训练暗卫? 旁听许久的叶景言,忽然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深邃的眼睛霍然微微一眯。 “他?”顾柏苏彻底震惊了,“二哥,你不是在开我玩笑吧?我怎么看起来二十四卫比他的武功高呢?二哥,你要说是初洛训练出来的,我觉得可能更加有说服力。” 顾柏苏扶额,简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一直认为二十四暗卫武功很高,而初枫初洛两兄弟,他也觉得初洛的武功才是最高的那个。 “哈哈哈……”顾成蹊大笑起来,走到桌边坐下,看向顾柏苏,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这才给他解惑,“二十四卫确实是他训练出来的,我五岁的时候,初枫便跟着我了,那个时候他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实力其实并没有他的孪生弟弟初洛厉害。后来有一次,我只身前去闯望九崖,担心他跟去,便把他打晕,让他呆在府里。我回来的时候,第一次,他神情认真地跪在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实力保护我,所以才独自一人前去闯望九崖?” “我回答说是。” “初枫在那时便下了个决心,决心要练好武功,决心要为我训练出一批实力强大的暗卫供我差遣。” “他允诺我五年,五年后回归,我答应他了。” “他临走的时候,专门去试练塔精心挑选二十四个人出来,带走。” “五年后,他回来,给了我一个难忘的惊喜。” 说到这里,顾成蹊唇角微微上扬,晶亮的黑眸中渗出点点暖意,“你别看初枫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实则实力早就超过了初洛。众所周知,内力武功十年为一层,三十年为一甲子,第五十年为第一境界,第六十年为第二境界,第七十年为第三境界,第八十年以上的,统称化境。化境高手不说也罢,初洛如今的实力,刚好迈进一甲子,而初枫,却已经超过一甲子的二层,实力几乎接近第一境界。” 顾柏苏听到最后,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抬手安回去,扒着顾成蹊手臂,眨了眨眼睛,“他这么厉害?!” 顾成蹊点点头,偏着头,挑眉淡淡道:“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让你去跟初洛过招而不是初枫过招?你要是跟初枫过招,只有被虐的份儿。” “二哥,你看扁我!”顾柏苏不依了,他的天赋也不是盖的,要不然怎么会打得过初洛? 叶景言突然开口,“栢苏,蹊蹊没有骗你,初枫难缠得多,而且他比初洛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再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这一点上,他可是深得蹊蹊的真传。” 顾柏苏:…… 虽然他不是很看得惯叶景言,但是对于他的结论,他还是很信服的。 其实顾成蹊在说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了十之七八。而叶景言的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完全相信了。 “啧,看不出来啊……”顾柏苏双手托着腮,一双大大的黑瞳里满是郁闷。对初枫刮目相看后,他突然有点淡淡的不爽,总觉得反虐初枫遥遥无期。 顾柏苏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出叶景言话中不对劲,顾成蹊可是听出来了,转头看向他——你又吃哪门子的醋? 叶景言笑得很酸——为你训练暗卫哦。 顾成蹊揉了揉太阳穴,瞪回去——初枫本来就是我的手下,他自己觉得自己能力受到了挑战,他发愤图强一下怎么了? 叶景言笑脸一僵,感觉自己牙都是酸的——你居然还维护他。 顾成蹊面无表情——给老子把醋缸收起来,你手下难道就没有女将? “……” 叶景言心虚了,别说,还真有…… 392 初枫回禀 初枫能作为左使,成为顾成蹊的左右手,办事能力自然是相当的强悍,天刚刚擦黑,他就和带着食盒的陆冰语一起回来了。 陆冰语如今是唯一守在盛安的四煞楼主之一,她收到消息赶过来,顾成蹊半分意外也无。 “主子,盛安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初枫无视一脸怪异看着他的顾柏苏,向顾成蹊汇报。 顾成蹊此时换下平时身上穿的衣裳,穿上了盛安城里一般小富家能穿得起的丝绸,绝美的脸上贴好了人皮面具,是一张清秀佳人的脸。 没办法,她是想换成男人的装扮,但是盛安城的百姓,对她的背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讲吧。” 顾成蹊坐了下来,易过容,换过衣袍的叶景言和顾柏苏也坐下来。 陆冰语走上前,那张冷美人的模样依旧未曾改变过,然而目光却柔和很多,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 精美的饭食,乃是从琉璃醉带过来的。本来就饿了的顾柏苏,此刻不再盯着陆冰语这个冷美人看,而是眼睛放狼光,盯着饭菜咽口水。 初枫把盛安城里面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下,大概情况就是丞相府虽然被限制行动,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风平浪静的。大街小巷仍旧挂着顾家通缉画像,官兵挨家挨户地搜查。 顾成蹊很难想象盛安的那些同僚们,尤其是御史台、还有刑部的大人们,究竟是开了个怎么样的脑洞,竟然会认为她会躲在这些民舍里? 难道他们不知道她还是朝廷里的人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吗? 难道他们不清楚她诡医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吗? 难道他们耳聋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听到过盛安百姓津津乐道、不遗余力、乐此不疲、茶余饭后讨论她? 至于讨论的内容,不必她多说了吧。 那些‘光辉’的历史,连顾成蹊都不堪回首。 撇开这些不说,她作为夜阁的二把手(不知情人看来),近两个月的光辉事迹可是被江湖上的人传得神乎其神。 官方此刻得到的消息,最准确的应该是:她现在在洛国,大哥在夜阁,栢苏在夜阁,只有老爹老娘不知去向。 种种迹象证明,他们都不该在盛安城内搜捕她顾家一家才对。 除非,老皇帝猜到她会来救五哥和七哥? 但,这不是更蠢吗? 打草惊蛇,再想抓她,不就更加困难了? 顾成蹊肚里十八弯,很快便把这些理清楚。 初枫不知道她所想,禀报完盛安城内的事,接着开始禀报皇城里面的事。 “……主子,此次前去打探,属下有个奇特的收获。” “什么收获?” “战王爷和七王爷下狱的地方竟然不是天牢,属下费了点时间,仔细查探了一下皇宫里面现存的几个牢房,发现他们被关在御书房下面的暗牢里面,与北妹迎仅仅隔着一道栅栏的距离。” 这不是很奇怪吗? 皇帝既然想要把这两个最优秀的皇子一网打尽,又怎么会把他们关在暗牢里面? 初枫狭长的眼睛里,眸光闪动一下,接着补充道:“他们都被用过了刑。” 顾成蹊闻言,黑亮的眸子里顿时涌出一股子怒气,搁在桌上的手,用力握紧。 “老皇帝欺人太甚!”顾柏苏怒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双目冒火看着初枫,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顾成蹊的心里话。 “咳咳咳,三少爷冷静,冷静。”初枫不着痕迹地移了移,避开顾柏苏凶狠的目光。俊美的脸上,是完全不同初洛的轻松跳脱表情,狭长的眼睛里面漫不经心中掺杂三分认真,要挑不挑的眼尾,总给人一种痞痞的笑意。 他示意顾柏苏看看顾成蹊,道:“别着急,主子还没发话呢。” 顾柏苏听他的话,下意识看向顾成蹊。 “他们的伤势如何?”顾成蹊淡淡地问。 “伤得不轻,属下派人守在那里,但是目前还不敢轻举妄动。” 顾成蹊点点头,“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老皇帝的暗牢不比其他地方,去救人,势必会惊动他。” 叶景言垂下眼睛看向她,白如雪玉的肤色泛着淡淡红晕,精致好看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眉宇间隐隐有股怒气,那双黑亮眼睛里闪烁不符合年龄的老辣冷静,她越是沉着,便越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顾成蹊手指无意识轻轻敲在桌面上,忽然闻到一丝饭菜的香味,转头看向桌上这会儿还是热的的饭菜,揉了揉太阳穴。 “先吃点东西。” 顾柏苏有点懵,还是应下了,毕竟他早就饿了,“哦,好。” 顾成蹊再一次在这样的时刻不忘吃东西,勾得叶景言忍不住再看她一眼。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及时分析出当下应该怎么做。蹊蹊的冷静,无疑是很可怕的。 叶景言的思绪又忍不住飘,要是蹊蹊将来跟他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也这样冷静……啧。 收回这种可怕的想法,叶景言埋头吃饭,期间不忘拿起特意用来夹菜的筷子,给顾成蹊夹点菜,给顾柏苏也夹了一些。 叶景言这段时间无疑是没有白待的,不仅顾成蹊的爱好烂熟于心,就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顾柏苏从小生长在教育下,坚信想要救一个人的话,首先应该吃饱饭,有力气才好救人。 所以他心里面无论多么的着急,还是全部按捺下去,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顾成蹊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面,填鸭式的嚼、咽,因饭菜本身可口,倒没有半分不适。她的脑子高速运转,分析目前情况利弊一二三,怎么救傅无战傅云峥的方式一二三。 如果老皇帝歇了砍掉老狐狸这只左膀右臂,她暂时不必管老狐狸那边。 她记得老妖精见到老皇帝之后,对她说过,老皇帝这些年功力不仅没有退步,反而增强了些。 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老皇帝,而且还对老皇帝动过催眠术,那时候老皇帝功力虽然还在,但相比较于她是比不过的。 那么…… 393 暗牢 顾成蹊快速扒完碗里的饭,吃了个七分饱,又喝下叶景言递来的汤,全身回暖,也饱了。 她抬头看向叶景言,黑眸里晶亮晶亮的。 叶景言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没等她开口,便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温柔道:“我会陪着你。” 不分时间场合地点的情话,饶是顾成蹊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微微红了下脸。 嗷嗷嗷,二哥居然害羞了!!! 顾柏苏被两人秀了一脸恩爱,激动得把脸捂住,手指打开,偷偷看两人。 顾成蹊微微挑眉,“你现在武功比我还高,你不陪我,谁陪我?” 顾柏苏闻言,迅速冷静下来,放下手,问道:“二哥,你们又要做什么?” “今晚我和景言先去盛安皇宫看看,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再说。”顾成蹊回答道。 “好。”顾柏苏乖巧点头,虽然他很着急,但是不是逞能的时候。 叶景言微微点头,觉得顾成蹊把顾柏苏教得真心不错,懂进退,明自身。 嗯,等他们将来生十个八个崽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教育问题了。 叶景言想着想着,嘴角弧度又往上扩散了一点,从内到外散发着愉悦。 “笑什么笑,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顾成蹊白他一眼。 他知道她现在尽管还有说笑的余力,但她担忧傅家两兄弟的心情,一点都不会得到半点轻松。 叶景言微微一叹,“走吧。” …… 顾成蹊和叶景言的动作很快,换上夜行衣,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站在了离御书房不远的灌木丛后面。 两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底下,微微闪烁冷光,默默注视御书房外的防御。 老皇帝似乎忘了一件事。 这些御林军都是由她训练提高的实力。 顾成蹊眯着眼睛,从他们巡逻行动,就能看出来,他们少了什么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御书房,接着转头看向叶景言,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点点头。 叶景言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只听轻微‘咻——’地一声,两人刷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老皇帝的御书房相当于有一个宫殿的正殿那么大,而且这个御书房也分两个,一个小的,一个大的。 小的那个只有普通房间大小,这个房间通常没有几个人会被允许进去。 而此时此刻,顾成蹊与叶景言已经悄无声息摸进去了。 老皇帝没有在书房,遁着暗卫留下来的记号,他们很快溜进了书柜后面的暗道。 一路进去都有火把照明,地道四通八达,地势宽敞,像个地下宫殿。顾成蹊曾有两次跟着老皇帝进来过。 那时候老皇帝带她进来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让她帮忙审理那些嘴硬的罪犯。 顾成蹊审问人的方式自成一套,当然,这是她上一世,在现代查阅了无数资料和历史,总结出来的各种审问人技巧。 对待不同的人,审问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不过它们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攻破人心理防线为主。 收回发散的思路,顾成蹊和叶景言的脚程很快,穿过中央暗沉沉的空地,以极快速度避开巡逻侍卫,来到最里层——也就是暗卫所在的地方。 顾成蹊与暗卫碰头后,暗卫指了指傅无战傅云峥所在的牢房位置。 她寻着方向看过去,瞳孔陡然一缩,红了双眼。 只见老皇帝站在两人面前,傅无战傅云峥被绑在刑架上,身上的衣服脱得仅剩下一条丝绸裤子,血迹斑斑,凝结的血和新鲜的血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臂膀、胸肌,腹肌,原本能让女人尖叫的地方,被打出一条条交错的血线,伤口狰狞,看得出来,有用过鞭子、刀子、铁丝,就差没有用上夹棍、老虎凳、烙铁等等这些更加残忍的刑具。 顾成蹊闭了闭眼睛,强行忍下怒气,心口疼得要命。 叶景言将她揽入怀中,他纵有再多酸涩,也明白这两人在顾成蹊看来,只是像兄长一样的亲人,而不是像他这样的爱人。 “呵呵……” 一声嘲讽轻笑从栅栏另外一边牢房里传来,北妹迎早已经绝望,靠在墙壁上坐着,她的笑声也没剩下多少力气,含着无尽的怨恨。 “怎么样?我就说他对你们没有任何一丝亲情吧。自古皇家无情义,他连自己的好兄弟都能下手,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总是跟他对着干的儿子?” 瑾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北妹迎。常年位居高位,使他不怒自威,寻常人一见到这种眼神,早就害怕了。 但是北妹迎不一样,别说她本来就是公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样的眼神她从来不会陌生。就说她被关进来这么久的时间,她每隔两三天就会受刑一次,明明她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完了,可是这个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她。 皇帝越是无情,她就越发想念顾成蹊捉住她时,对她的温柔。经过这么长时间,她该想清楚的,也已经想清楚了,顾成蹊当初对她确实并非无情,而是被这老皇帝给气的。 她和顾成蹊原本就没有多少交集,唯一有的,就是被捉住的那一次。 她从来没有奢望顾成蹊会来救她,因为对于顾成蹊来说,她仅仅是个敌国公主,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原本她一直想,顾成蹊和梁国的倾颜公主成亲之后,会很幸福吧? 可是前不久这老皇帝把傅无战傅云峥带来了,她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顾成蹊是女的,女的。 女的能帅到让人心动的程度,北妹迎心里有点难过,但还是忍不住叹息。 顾成蹊既然是女的,又脱离了朝廷那么就不会和梁倾颜成亲了。 这是她唯一觉得欣慰的事。 至于后来,她突然多了点期待。顾成蹊重情重义她有所耳闻,傅无战傅云峥既然和她那么要好,她也应该会来救他们才是。 不可置否,她还想见她一面。 “妹迎公主,你不是喜欢顾成蹊吗?朕告诉你,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北妹迎一愣,顾成蹊喜欢上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随即想到皇帝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顾成蹊是个女人的事。 394 救人 当然,她也不可能告诉老皇帝她已经知道这件事。 她心如死灰般冷冷地笑着,有气无力道:“她喜欢谁,我都祝福她,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很不容易。老皇帝,你想杀就杀,何必磨磨蹭蹭的?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不不。”瑾帝摇着脑袋,轻轻一笑,说出让北妹迎绝望的话来,“你怎么会全部告诉朕了?你还有没说的,一定还有。” “你这个疯子!”北妹迎表情狰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刚一动,又脱离摔在墙壁上,闷哼一声。 北妹迎一身污垢,要不是瑾帝有点洁癖,三五天就会叫人拖着她去洗一次澡,上一次药,恐怕她现在还会更脏,更多伤,更没办法坐在这里说这么多话。 “北妹迎!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连死都不怕了,还害怕你吗?”北妹迎冷嗤道。 瑾帝深深看她一会儿,拂袖转身,朝外走去。 傅无战傅云峥抬头目送瑾帝背影,眼睛里面却很平静。 等人走远后,看守牢狱的死士上前给他们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子,随意一推。 眼看两人就要摔倒在地,死士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掠过,然后脖子上传来剧痛,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成蹊接住傅无战傅云峥两人,也不管男女是否授受不亲,更不管两人身上有多少血污染在自己身上。 心疼地看着两人,黑亮的眸中划过一丝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五哥,七哥。” “成蹊?”傅无战傅云峥听到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下,他们下意识就要回头去看接着他们的人,然而稍微一转动,便是满身疼痛。 “是我,老混蛋居然敢这样对你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心翼翼把两人放在草堆上,一人喂下一粒丹药,双手分别抵在他们背上,闭上眼睛,给他们运功疗伤。 叶景言将顾成蹊一怒之下杀的那个死士踢到一边,走到他们身前,自动替顾成蹊护法。 皇帝一走,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叶景言把五感放开,观察周围的同时,看向北妹迎。 北国公主! 自然,他不是在意她的身份,而是与蹊蹊有关。 他可没有忘记,这位北公主也喜欢蹊蹊。 不出意料之外,他看到北妹迎怔怔看着顾成蹊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微微闪着泪光,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微微一闪,低头,撇开眼睛,不再注视着。 “蹊蹊快点,有人过来了。”叶景言察觉到有人脚步声,低声急促道。 顾成蹊闻言,心知不能再继续为两人疗伤下去,耐心把内力在他们的体内,运行完一个周圈,撤回双掌。 霍然站起来,手中滑出一根泛着青光的长箫,朝旁侧连挥两下,两道白光划出,穿过连接隔壁牢房的栅栏。 顾成蹊跳起来,将削断的栅栏撞开,落到北妹迎面前,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起来,转身疾步走出去。 “景言,你照顾一下五哥,其他人照顾七哥,赶紧撤离。” “来不及了。” 叶景言话音刚落,一道白光挟着强劲气压打来,气势汹汹,毁天灭地,这一掌,避无可避。 叶景言把傅无战带到栅栏外,运起内力,一掌打回去。两道白光碰在一起,嘭的一声炸开。 顾成蹊考虑到傅云峥傅无战北妹迎受伤太过严重,没有能力保证自己在这么强大的气流下不受到伤害,将三人放在一起,手往前一挥,一道青色光罩顿时笼罩住几人,挡住余波袭击。 这边叶景言没有半分退的趋势,而另外一边,却听到了踉跄几下的声音。 这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顾成蹊忍不住挑了挑眉。对方如果就是瑾帝,那他藏得还真是深。 这样的内力,是第一境界的人才会有的。而且内力浑厚无比,我要是同他拼一次,非得重伤不可。 不过现在有景言在身边,他的内力对上瑾帝绰绰有余。 白光散去,隐藏在后面的人,终于露出身影,正是瑾帝。与此同时,从他后方通道里涌出大约二十多个死士,拔刀对准顾成蹊等人,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青色光罩散去,顾成蹊缓步走到叶景言身边,抬眸看向瑾帝,黑瞳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光,嘲讽道:“士别三日,皇上真是让草民刮目相看啊。” 瑾帝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里面划过一丝惊艳,无视她的嘲讽,笑起来,“蹊儿,朕竟不曾想到你穿上女装如此绝色。” “与你何干?” 瑾帝看着她,满眼志在必得,“若是朕知道,定把你留在宫中。” 顾成蹊也笑了,这一笑,仿佛万花盛开,美得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老皇帝,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么不要脸。” “岂止不要脸,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从我见过的皇帝来说,没有一个比眼前这个更加龌龊。”叶景言发火了,自家未来媳妇,又被别人惦记上,而且还是个老猥琐,简直不能原谅! 瑾帝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锐利霸道的眼睛里面含着无边杀意,看向叶景言,顿时认出他来,“你就是顾成蹊的男宠,朕记得你。” 叶景言内心很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把人皮面具摘下来。瑾帝把他们两个认出来就算了,不仅提他以前的身份,而且还肖想蹊蹊。 肚子里虽然在腹排,但是叶景言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他轻轻勾唇一笑,道:“皇上果然好记性。” 顾成蹊不想听瑾帝再啰嗦下去,插话道:“老皇帝,你我的帐,我迟早会找你算清楚。” “想走?”瑾帝猜出她的意图,笑道:“你走的了吗?” “你觉得我走不了?”顾成蹊似笑非笑说完这句,指挥暗卫背起傅无战三人,离开墙边,走到瑾帝站着的对面的暗道口。 瑾帝看到她的动作,轻蔑地笑道:“蹊儿是不是记性不太好?这里的通道都有什么特性,你全忘记了。” 顾成蹊意味深长地笑道:“不劳您费心。” 眼看暗卫背着人越走越远,瑾帝也不管,只是盯着顾成蹊。 395 另外一条暗道 “即使他们走得了,你一样走不了。” “哦?是吗?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信可以试试。” “……”顾成蹊眉眼间弥漫出戾气,靠!这老混蛋该死的难搞! 虽然这一次她做的实在太冒失了,但是她不后悔这一次行动,如果今天不行动的话,很难想象老皇帝还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她可以想象得到五哥和七哥对他有多么的绝望。 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顾成蹊在心底里做下一个决定。 “蹊蹊,何必跟他那么多废话。”叶景言抽出腰间软剑,缓缓道。 “哼。”顾成蹊冷哼一声,亮出皓月箫。皓月箫似乎感受到她心中绝强的杀意,像烟雾一样的青光稍微变得更加浓郁明显了许多。 “看来你们确实……” 瑾帝话还没落,顾成蹊率先出手,一个箭步冲过来,刹那之间便到他的面前,以箫当剑,直取咽喉。 她的动作诡异又迅速,瑾帝不敢大意,挥剑挡开她的皓月箫,朝她刺去。顾成蹊偏头,剑身从斜上方刺空,接着打开他的剑。 两人对招速度很快,快到旁人无法看清,只能听到兵器相碰传来刺耳的铿锵声。 顾成蹊对付瑾帝,而叶景言则是对付其余二十个死士。 这些死士一个个都是高手,最起码都有一甲子功力,叶景言虽然厉害,但是剑挑这些一般高手,一时半会儿很难拿下。 顾成蹊向来惯会玩阴的,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次也不例外。她故意被瑾帝打飞之后,手一挥,大片灰蒙蒙的烟尘落下。 瑾帝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口鼻。 “景言快走!” 顾成蹊呼唤一声,闪身进了通道口。叶景言吞下一粒解毒的丹药,以更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瑾帝挥散烟尘,正欲追上去,却突然发现内力提不上来,心口一闷,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 站稳了之后,他目光阴沉看向空无一人的通道口,脸色不大好看。 脱离老皇帝的纠缠,顾成蹊沿着暗卫留下的记号,很快便追到了人,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暗道的中央位置。 顾成蹊看了看四面八方的通道,闭着眼睛回忆片刻,猛地睁开,看向其中一个通道口,道:“跟我来。” 她率先朝里面走去,暗卫随后,叶景言留在最后。 顾成蹊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走,走得非常快。 她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方,没有一条退路。当初,老皇帝带她来这个密道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寻常,只能暗暗的观察整个通道的情况,后来她发现,这个通道原来是面八方有很多通道,这些通道整合起来就像一道迷宫。 这样的暗道和丞相府底下的暗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不同的是,丞相府底下的暗道有她的功劳,别说暗道绕不晕她,就说她记忆里,起码有七八条路供她逃出那条暗道。 而这条暗道,别说出口了,她多走几条通道还会绕回原位。 顾成蹊当时觉得气闷,于是假借审理犯人的名义,在这些暗道里面走了好几遍,最终找到一个位置,决定秘密挖一条可供逃生的路出来。 事实证明她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他们要想离开,必须靠着那条通道出去。 七拐八绕,众人终于来到暗道的死角——没有任何牢狱,没有一个死气沉不呼救的犯人。 这是一个拐角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右转九十度的‘W’字母。青灰砖墙,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顾成蹊拿出三颗指甲盖大小的小夜明珠,弹射出去,白光一划,顿时镶嵌在三个地方——头顶,后墙,地板。 只听轰隆隆的声响,地面晃动不已,墙壁上一块独门宽的石壁沉了下去。 叶景言微微有些惊讶,这石壁竟然有约莫十五寸的厚度。 暗卫不用指挥,背着人直接跑进去。叶景言稍微停留一下,被顾成蹊推进去。 随后顾成蹊也走进去,进去的时候,她还不忘把夜明珠收回来。 没有夜明珠,石墙又开始缓缓升起。 暗道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暗卫拿着夜明珠,在前疾步行走。 顾成蹊也拿出一个荔枝大的夜明珠出来,照亮周围。 叶景言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暗道,空气十分潮湿,脚下是泥路,有一点点湿润。空间并不大,最多能容得下三个成年人并肩行走。 暗道顶离地面并不是很高,他踮起脚尖,伸手就能触碰到。 这条暗道没有多少拐弯的地方,他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到达出口。 出了地道,叶景言大吸一口新鲜空气。 地道虽然好脱身,但是未免太过潮湿沉闷了些,混合泥土的味道,几乎能让人窒息。 接着他四处打量周围环境,发现这里是在一个僻静的山脚下。 顾成蹊收起夜明珠,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我们快点走吧。” “蹊蹊,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叶景言随她离开,忍不住发问。 “盛安郊外。” 盛安……郊,外?! 叶景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再次见识自家未来娘子的强悍,皇帝的暗道都能让她硬生生给硬接一条暗道出来,而且还一挖就挖这么远。 心底突然有点同情皇宫里面那个皇帝,用他家蹊蹊,等于与虎谋皮啊。 叶景言胡思乱想的时间,顾成蹊带着他七拐八绕,没多大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了小木屋里面昏黄的烛光。 木屋里面,初枫察觉到他们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焦急等待许久的顾柏苏。 顾柏苏跳起来,跑了出去。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暗卫们背着的人。由于他们全部都垂着头,头发散乱,他没认不出他们是谁。 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顾柏苏微微一皱眉,仔细一看他们身上的伤痕,瞳孔一缩,猜出来了。 “五哥!!七哥!!” “快把他们放到床上去。”顾成蹊冷声下令。 “是。” 三个暗卫动作很利落,疾步走进去,一点也没有磕着碰着。 396 两只妖精 “二哥……?!” “柏苏,此刻我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你问景言吧,他全都知道。” 顾柏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顾成蹊打断了,那三个人的伤情刻不容缓,现在她的的确确没有回答的机会。 说完这话,顾成蹊疾步往屋里走去。 顾柏苏目送她急促的背影,没一会儿里面白芒几不可微地一闪,他知道,这是二哥在给他们疗起伤来。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那三个人伤得有多么的重。 他们的伤势的确刻不容缓,但是,这股心塞塞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顾柏苏眼底一暗,接着又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向叶景言,询问事情的经过。 顾柏苏心塞,他的心更塞,要知道他的心上人不仅是去救女人,而且还救男人,不仅如此,这两个男人,还是光着上身的。 叶景言越想越心塞,干脆转移注意力,恰逢顾柏苏正好询问他,正好省了怎么转移注意力的心。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他还能感觉到这小子并不是很支持他,所以对他算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叶景言将整件事情清清楚楚与他叙述了一遍,包括他们怎么进去的?顾成蹊是怎么一路冲冠为蓝颜?然后是怎么碰到了皇帝?最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毫无遗漏,全部阐述了一遍。 顾柏苏闻言沉默了,他现在和在家伙有相同的感觉,他家二哥也太强悍了吧!?连老皇帝的密道,她都能去插一脚,而且这一脚,还伸得如此之远。 “不知道老皇帝得知你们已经逃出来了,会有多么的震怒?”顾柏苏摸着下巴,动作与顾成蹊如出一辙,如黑钻石闪耀的大眼睛,微微一眯,开始思考起他们现在的处境。 老皇帝既然已经得知他们来到了盛安,那么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管二哥有没有逃出来,老皇帝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抓到二哥。 对于老皇帝来说,二哥绝对是具有威胁的存在,而且这种威胁远远大过五哥和七哥。 不然这完全没法解释老皇帝以前对二哥既纵容又忌惮,即使当初最初的原因,是因为二哥有能力帮他铲除异己。 现在皇帝已经稳坐江山,按道理来说更不应该把心思还放在二哥身上,但他却那样做了,而且还做得明目张胆,这是否说明老皇帝对二哥还有忌惮之心,所以要把她绑在身边,以防不测? 顾柏苏犹自胡思乱想,单薄的竹叶青花衣摆同一头墨黑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浮动。 叶景言扫了他一眼,腹排一句:妖精。 他一直觉得,蹊蹊常说别人是妖精,其实这姐弟两个才是真正的妖精。 顾尘落他不多做评价,可能是这三个当中,唯一一个稍微正常的。 然后就是蹊蹊,诡诈、聪明、霸道、桀骜不驯,容貌绝色,最正常的时候恐怕就是前一段时间她在盛安伪装出风度翩翩的时候。 至少在暗地里他看到的蹊蹊,绝对是个妖精,一身气质邪魅狷狂、神秘莫测,浑身上下哪怕是头发丝儿上面仿佛都凝结着一层凉薄的气息,让人无法靠近。 虽是如此,但她好像自带一种毒,即使无法靠近,也会生出几分想亲近的心。 最后就是顾柏苏,别看年纪小,容貌继承顾南星百分之八十,剩下两分,加上了点阴柔,精致且美,淡淡墨瞳一扫,长睫如同一把小扇子,清晰可见。 性格方面,由于是蹊蹊手把手教出来的,跟她的性子像了百分之七十。 稍微冷冷的气质,狡黠的头脑,阴起人来,自带阴邪的感觉。 可不怎么看都像妖精? 说到蹊蹊,都一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有救完哪? 外面平静中透着诡异,里面绝对不会知道无聊的叶景言已经把她和她的大哥三弟挨个问候一遍的顾成蹊,站在床前,隔空朝三人传输内力。 白色浓郁成实质的内力,打在三人身上,更像是浓烈的白烟扑到身上,烟雾袅袅,一圈又一圈白色细纹从他们的腹部分别散开,没有给昏睡中的他们造成任何不适。 顾成蹊轻蹙眉头,微微削薄的嫣红唇瓣,微微抿着,黑亮的眼睛里面闪着暗沉。 她的双掌笼罩在白光之中,模模糊糊,看不大真切,很难想象她是怎么维持这么久仍旧还在不断传输内力。 傅无战傅云峥北妹迎三人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正常。 直到他们的脸色从灰白回到正常的白,隐隐约约泛着正常的红晕时,顾成蹊收掌。 “呃……” 顾成蹊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心口隐隐作痛,扶着床边,险些站立不住。她一只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眉头拧紧。 她飞快调动内息,平复身上的不适。 缓了一会儿,她站起来,伸手擦掉嘴角鲜血,“来人。” 黑影一闪,两个暗卫跪在她身后。 “叫冰语带个侍女过来,给北妹迎换衣服洗澡,至于五哥和七哥,就你们来吧。” “是。” 顾成蹊安排好这里,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顾柏苏叶景言一前一后迎上去。 相较叶景言,顾柏苏才是分外关心傅无战傅云峥兄弟两个的人,“二哥,他们怎么样?” 顾成蹊轻柔摸摸他的头,“他们的内伤没有什么大碍了,躺两天就行,剩下的就是他们身体闪的皮肉之伤,擦点药也就没事了。” 顾柏苏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然而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有一丝不大对劲,黑如钻石的眼睛微微一眯。 但是还没有等他说话,就被顾成蹊给截住了。 “柏苏,再过两三个时辰,天就大亮了,你快去休息。” “……哦。”顾柏苏咽下口中要说的话,听话的转身朝另外一间房间走去。 顾成蹊看了眼他的背影,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叶景言心中一紧,关心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蹊蹊,你怎么了?” 顾成蹊摇摇头,“没事,刚刚给他们疗伤,耗费心神,现在疲倦得很。” 397 搜山 “哦。”叶景言点点头,心疼地揽她入怀,然后放开她,“走吧,累,就睡一会儿,明天起来就好了。” 顾成蹊点点头,朝主屋旁边屋子走去。叶景言目送她,直到她把门关了,他才走进紧挨着顾成蹊房间的那间房。 由于这只是一个供顾成蹊经常暂住的地方,因此屋子虽不大,胜在房间多——方便手下们临时住一晚。 这些房间,格局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下一张床、一条与门一样宽的走道,走道尽头放着一个小桌子。 顾成蹊脱下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调动内息,开始打坐。 …… 顾成蹊给三人运功疗伤,消耗太多内力,这一打坐就是一整夜。 清晨,空气微微有些湿冷,渗透进房间,外面传来顾柏苏打拳练功的声音。 顾成蹊动了,深吸口气,双手收势,缓缓下落,最后搭在腿上。双眼睁开,依旧黑亮剔透,干净清澈。 稍微把床铺弄乱,穿好鞋子,拔下玉簪,任一头青丝披散,打开门,走了出去。 “二哥,你醒了?” 注意到她出来,顾柏苏有点惊讶,在他的记忆里,顾成蹊可是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主。 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有点反常啊。 顾成蹊懒懒的倚在主屋门边,打了个呵欠,“帮我梳头。” “哦。” 顾柏苏乖乖答了声,走在她后面进屋,把所有怪异的感觉全都挥开。 反正得不到答案,多想无益。 顾柏苏有一双巧手,否则的话,顾成蹊也不会叫他来帮自己梳头。 很快一个精美简单的发髻便梳好了,再插进发间一根玉簪,就算大功告成了。 “景言去哪儿了?”顾成蹊问道。 “哦,他去城里面了,走之前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点吃的。”顾柏苏说得很随意,他对叶景言很放心,叶景言是易容进去的,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进去的,神不知鬼不觉,谅那些官兵也认不出他来。 顾成蹊点点头,微微有一丝担忧。昨天晚上才闯了皇宫,今天早上又去城里,似乎不太妥当啊。 “二哥,你别担心他了,那么高的武功,要是回不来,只能算他无能。”顾柏苏对叶景言嗤之以鼻,连带宽慰顾成蹊,都忍不住损一句。 顾成蹊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好了,早晨起来,洗漱过了吗?” “还没。”顾柏苏摸摸脑袋,神情无辜而又可爱。 “走吧。”顾成蹊站起来,朝外走去。 顾柏苏走在后面,脚步略轻快。 木屋后面有一处山泉,泉水清澈干净,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平时住在这里的话,洗漱、做饭都可以用。 两人刚刚洁面,忽然黑影一闪,站在顾成蹊身后,拱手道:“主子,山林外集结了很多官兵,预备搜山。” “搜山?这么蠢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景言回来了吗?” “还没有。” 顾成蹊微微不爽皱眉,跑到哪儿去了? 她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二哥,你干嘛问叶景言?难不成你怀疑他……哎哟!?”顾柏苏捂住受伤的脑袋,眼中带泪花,“你打我干嘛?” 顾成蹊无奈摇头道:“不打你不足以让你涨教训,我知道你一直很难接受叶景言。但无论你对他有再多主观上的不满,客观上你也得保持冷静,尤其是在大事上面。” “二哥你都知道了……”顾柏苏有点心虚。 “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顾柏苏吐吐舌头,抱住她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二哥,我错了嘛,我尽量对叶景言,哦不,叶大哥改观。” “改观的事,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问题的。”顾成蹊摸了摸他的脑袋顶,无奈叹口气,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华儿和破月都是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也很难接受哥哥和弟弟被别的女孩给占了。 只因……舍不得。 “二哥,为了你,为了家,我会努力的,我向你发誓。”顾柏苏眨了眨眼睛,望着她道。 “好。”顾成蹊勾唇一笑,很欣慰。 顾柏苏放开她的手臂,道:“我们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叶大哥回来找不到我们。” “嗯。” …… 两人回到木屋时,叶景言已经回来了,带了琉璃醉的稀粥与鲜肉包、白面馒头。 早就饿了的顾成蹊顾柏苏闻到香味自然不会客气,酷爱肉包子的他们,早就食指大动,冲上去拿着肉包子吃了。 叶景言一边叫两人慢点,一边给他们盛粥,满眼无奈。 顾柏苏接过碗,眼珠子一转,划过一丝恶劣的光芒,道:“叶大哥,多谢了。” 叶景言被这声叶大哥给吓得手一抖,刚舀起来的粥,洒到桌上了。他见鬼似的盯着顾柏苏上下看,这小子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叶大哥,粥快凉了哦。”顾柏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就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称呼哪里不对一样。 “……嗯。”叶景言极不肯定地应了一声,不确定地再看了顾柏苏一眼,接着盛粥。 顾成蹊叼着一个肉包子,险些笑掉了。连忙拿下来,咬一口,接着吃。 已经很久没有吃琉璃醉的肉包子,顾成蹊表示很怀念。吃完之后,表示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的心情,那就是“爽”! 暗卫将碗筷食盒全都收走,顾成蹊顾柏苏满足的打了一声饱嗝。 叶景言的表情没有一丝浮动,证明早就习惯这两个人这样。 “外面的官兵如何处置?”叶景言问向顾成蹊。 顾成蹊站起来,左手背于身后,缓缓走到门前,看向树林,仿佛是透过树林,看外面的官兵。 “不必管那么多,他们就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怎么可能?”顾柏苏不相信,“这里那么好找,他们会很仔细的搜的。” 叶景言摇摇头,回答他的话,“栢苏,这里有一个迷阵,我们之所以能进到这里来,完全是按照正确路线走的。” “原来是这样。”顾柏苏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398 丞相寒心 “既然官兵找不到我们,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顾柏苏乐观地想到。 找不到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吗?顾成蹊微微挑眉,然而心底里面的话,到底还是没有打算说出来。 此刻,虽然表面上平静,但早已暗潮汹涌。 最叫人担心的还是丞相那边,如果他们还打算接着为朝廷效力,是很危险的。 过河拆桥,六亲不认,这些老皇帝都做尽了,可以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对于身边的人,他只剩下利用。 老狐狸是他的左膀右臂不错,但也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一旦老狐狸对他的作用弊大于利,那么老皇帝很有可能会弃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起来多么荣耀,其实说来说去都只掌握在那一个人手中而已。只要他一句话,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万劫不复。 ———————— 皇宫,小御书房。 瑾帝满目阴沉盯着书柜后面的暗道,他的身影,一如既往,明黄龙袍加身,精致绣工将每一条龙绣得栩栩如生,宛如要飞出龙袍一般。 气场不怒自威,若是有人在这里,定会被他的眼神给震慑住。然而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中毒以后,并没有立刻追,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地道,相信顾成蹊插翅难逃。 所以他选择在出口的地方等着。 可是没等他完全把毒给逼出来,便听到轰隆隆的声响。 最先他疑惑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反映过来,他暗叫不好,赶紧派人去找顾成蹊。 然而却已经晚了,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不相信什么凭空消失,先前听到那声巨响,肯定跟他们离开有关。 瑾帝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顾成蹊应该是在他的暗道里挖了一条密道。 虽然很讨厌顾成蹊,但是不得不说,她真的聪明狡诈,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瑾帝冷哼,那张脸倒是绝色,不过可惜了…… 他是想把她弄到手,不过弄到手以后,不是放在后宫里,而是杀了。 这样的祸患还是不要留着为好。 那么现在顾成蹊又在哪儿呢? 瑾帝走到悬挂的地图前,看着盛安的地图。 以顾成蹊的傲气,要她躲在别人的地盘,肯定是不可能的。前些时候派人搜查民居,他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她的人。 得出的结果却是没有,若是没有,她怎么能知道盛安的事情?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走太远? 不能走太远的地方,又能好藏身,盛安外面那片山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树林众多,山势颇高,若是站在半山腰上,能一览盛安大片区域景象。 虽然已经派出大量官兵去搜山,但是他有种直觉,即使顾成蹊在深山里面,依然不会找得到她。 这不是他对自己的人不信任,而是许多事情一到顾成蹊那里,就会有很多意外发生。 不过,即使希望渺茫,他还是要去搜一搜。 顾成蹊已经把傅无战傅云峥两个人给救走,以她的医术,想要将他们救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那两个逆子发狠要逼宫,借助顾成蹊的力量不是不可能。 瑾帝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龙椅前坐下,眉头下压,心中很是不快。 无论怎么想来想去,顾成蹊都是最具有威胁的那个人。 他恨不得立刻抓住她给宰了,然而让他抓狂的是,顾成蹊就像滑不溜丢的泥鳅,每当他以为抓住她的时候,她总会在下一刻逃走。 瑾帝揉了揉突突跳的青筋,忽然想起来顾成蹊不是很重情义吗? 她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两个逆子,那么上官砚是从小一块长大,她会不会也明知救上官砚很危险,她也一样会去? 瑾帝微微一愣,随即否定。 丞相一家对他忠心耿耿,利用上官砚一定会伤了上官云的心,到时候丞相离心,谁来协助他守住这个江山? 不过他是否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上官云对他的忠心? 瑾帝锐利的眼睛微微一眯。 在他眼里,上官家跟顾家交情不错,一直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来人,宣丞相来见。” …… 上官云急匆匆赶到皇宫,进御书房见瑾帝,恭恭敬敬行君臣之礼。 同时心底里也在纳闷儿,瑾帝为何这个时候宣召他进宫? 皇帝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叫他起来,或者走下龙椅扶他起来,而是道:“丞相啊,你跟着朕有二十多年了吧?” 上官云闻言,敏锐嗅到一丝不好的气息,见瑾帝还在等着他回答,他恭恭敬敬回答:“是。” “朕待你如何?”瑾帝垂下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上官云,神色平静,无波无澜。 “皇上待臣之好,胜过百官。隆恩浩荡,臣一直铭记在心。”上官云说的是实话,瑾帝除了利用他之外,待他确实不错。要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哦?既然如此,朕要你协助朕抓捕顾成蹊,你可愿意?” 上官云感觉头顶上的两道视线一下子锐利许多,也不着急,缓缓拜下去,“但凡皇上差遣,臣岂有不遵从之理?” “好,这可是你说的。” 上官云听他说这句话时,心里头再也没有任何波澜,他跟随皇帝这么久,还能不知道皇帝现在的想法吗? “但听皇上吩咐。” 瑾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和不爽感,但已经做下了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进行下去。 …… 回丞相府的路上,上官云的脸上再也没有轻松的表情,回忆瑾帝与他说的话,他的心彻底凉了。 皇上对他和顾家交好,起了疑心,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原本以为皇上会用他作为筹码,逼迫成蹊现身,没想到他更歹毒,用他的儿子! 想他上官家一脉单传,他为皇上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用他儿子的性命去赌! 这种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或许他之前真应该听成蹊的话,告老还乡。 399 及时来到 回到丞相府,上官云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里走,心思却不在周围。恍惚之间,他看到朝他迎过来的儿子和儿媳。 “爹!” “爹!” 上官砚和傅九香一左一右扶住他,两人皆是担心不已。 现在上官府是多事之秋,上官云突然被召去,他们两个忧心忡忡。尤其是看到他这副沉重的样子,更为担心。 上官云慈爱地拍了拍傅九香的手,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来,小公主是真心把自己当成上官家的人了,很孝顺他,这样很好。 他转头看向上官砚,看到自己玉树临风又孝顺的儿子,想到皇上无情的话,险些落下泪来。 到底他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怎会容自己在这个时候掉泪,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他叹口气,将眼泪忍回去,“走吧,进去再说。” “好。” “爹,您慢点。”傅九香道。 进到大堂,上官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神色仍旧沉重,没有丝毫缓解。 上官砚有些着急,“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砚儿,你听爹说。”上官云缓缓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说完以后,禁不住悲伤,整个人似乎老了好几岁。 上官砚听完,退后一步,随即勃然大怒,“不可能!”他转头不看上官云,“爹,你知道我跟成蹊的感情,我从小把他当兄弟,怎么可能去陷她于危难之中?这比直接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 “爹又何尝不知?事实上,爹根本不想让你去涉险。”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上官砚问到一半问不下去了,爹是丞相,忠君又有什么错? 爹固然心疼他,但自古忠义难两全。成蹊的做法已经触到皇威,皇上想铲除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到了非要铲除不可的地步。 即使是他,是爹,又能挽回什么? “孩子,这官,你还想当吗?”上官云突然问道。 上官砚皱眉看向他,“爹,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为什么,回答爹就可以了。” 上官砚眉头一松,眼睛里划过一丝厌恶,“我很早就不想当官了,官场险恶,看一次厌一次。可是爹,我乃一介书生,除了当官,我还能做什么?这点我暂时想不到。我只能说,您还在朝廷,我断然没有独自离去的念头。但是如果您不在朝廷,我会立刻请辞,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不想呆在朝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上官砚看向了傅九香。要说他做下这个决定最对不起的人是谁?一定是她,他的妻子。 嫁给他还没有多久,就要跟着他担惊受怕,更关键的是,九香的父亲,正是那个高高在上,拿他生命做豪赌的皇帝。 傅九香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相公,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娘子。”上官砚回之一笑,他觉得他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九香。 上官云看到他们小两口这么和睦,心中甚为安慰,但是一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就禁不住叹了口气,“砚儿,爹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 “对,不能把上官大人交出去。” 门口传来不着调的男人声音,令厅堂里的三人惊了一下,看向来人。 一个身长八尺的青年信步走进来,他的容貌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嘴角一直带着笑,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像相府家的下人,但他们却是没有见过这个人。 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耳熟的。 “你是何人?”上官砚警惕的看着他,没想到有人会偷听,要是他告诉皇上……不对,这个人要是皇上的人,就不会说刚刚那句话。 青年伸手到耳朵后面,慢慢把人皮面具撕下来。 上官砚眼睛一亮,大喜过望,往前走了两步,“初枫,是你,太好了。” 初枫笑着拱手道:“初枫见过丞相,见过大人,见过公主。” “都什么时候了,行什么礼?”上官砚上前拉起他,眼睛晶亮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问:“初枫,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受成蹊指使来这里救我的?” 在上官砚眼睛里面,顾成蹊什么都知道,这是前两天去报信的时候,彻底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 初枫笑着点点头,“主子不是怕丞相府有难吗?特意派我过来看看,必要的时候,相助一把。” “太好了。”上官砚狂喜,心底里涌出无数希望,顿扫阴霾,笑容也变得爽朗多了。 傅九香也是松了口气,随后又微微蹙了下秀眉,对于顾成蹊,当初的印象她半分不少地记得,那是个奇女子。 只是相公这样依赖她,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傅九香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她也是喜欢顾成蹊,意图嫁她的人之一,怎的现在反而有些嫉妒起她来?不论如何,她已经嫁给了相公。 在心灵上与他也是相通的,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要说起来,她该同情顾成蹊,爱个人都那么难。 现在应该在感情上苦尽甘来了吧?傅九香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着。 “丞相大人,你们未免太不小心,方才我在门外解决了好几个小贼呢。”初枫嘴角上扬,语气轻快地抱怨。 上官云眼中暗光一闪,心下对皇帝的作为越发不屑,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叹道:“是我们大意了……”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成蹊现在在何处?” “此刻主子正在盛安城外。”初枫并没有打算瞒着他,据实而报。至于‘隔墙有耳’,外面二十四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果然……”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瑾帝会要砚儿做诱饵了。 “昨晚,主子从皇宫里把战王爷、七王爷以及北公主救出来了。”初枫眼神稍微一转,将这件事道出。 “什么?!”上官云上官砚傅九香俱是一惊,尤其是上官云,从座位上弹起来了。 上官云缓过神,重新坐了回去,“难怪老夫面见皇上的时候,皇上隐忍怒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成蹊做事,太过大胆。” “当时那种情况下,确实冒险了一点,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丞相大人若是想知道来龙去脉,可以跟我先去见到主子再说。” 400 准备逃离 “嗯,老夫的确应该见她一面。”上官云点点头,赞同去见顾成蹊。而且他不当丞相,就得先去见她才行。 虽说他在朝权势大,但是毕竟在朝时间比顾成蹊要久得多,一下子脱身不是那么容易的,必要的时候,非得借助一下她的力量不可。 “那还等什么?走吧。”上官砚走过去,将娇妻拥入怀中,正准备走人。 “你们先走吧。” “爹,我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上官云叹了口气,“相府里面大大小小事情尚未安排,我怎么能抽身就走呢?” “爹,我帮你。”上官砚冷静下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家里的事情没有安排好,他们一旦走了,剩下的家丁丫环可就遭殃了。 初枫皱了皱眉,这个时候留下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丞相大人难道没有早做安排?” “有,这月的月钱,我提前派人发下去了,并且安排了一部分人离开。”上官云沉重而缓慢答道。皇帝虽然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但是没有限制下人们的人身自由,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 总之只要外面的人搜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都可以进出。 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如今还剩下三十人加上管家还有三十一人在府里,除开皇上安排的人,起码还有十三个,他怎么能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尤其是管家,一直以来对他忠心耿耿。 初枫想了一下,道:“丞相大人,你先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能安排离开的先安排离开,他们一走,你们就赶快跟我走。这个时候还请上官大人和夫人快去收拾东西。” 上官砚看了上官云一眼,后者点点头。 “好。”上官砚稍微放心一些,带着傅九香到后院收拾细软。 “枫公子,老夫还要请你帮个忙。”上官云捋着胡须,神情恢复了淡然悠闲。 “好。”初枫点点头。 …… 没一会儿管家带着所有家丁丫环走进了大堂。 上官云老神在在的道:“今我丞相府遭此大劫,老夫亦不知还能否躲得过去?今天找大家过来,是要安排一点事,要是老夫不幸……你们也好另外寻求出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了一下,尤其是听到他说不幸时,后面没有说出的话,让人心里压着更难受。 管家先忍不住,上前一步,安慰道:“老爷,您对皇上忠心耿耿那么多年,皇上一定是看在眼里的。” 他要是看在眼里,今天就不会这样对我! 上官云摆摆手,“现在不说这些,把之前你给我提过的那些人叫出来。” 上次他提过?管家愣了一秒,随即想起什么来,恢复原状,拱手道:“是。” “陆春、兰心、翠玉、范向、马远……” 前前后后,足足叫了十七个人出来。 管家念完最后一个,朝上官云拱手,“大人,齐了。” 上官云扫了一眼,点头,“嗯。” 尾音未落,忽然一道清风从那十七个人面前拂过,然后站在上官云身边。 众人大惊:这人是鬼吗?来无影去无踪的。 接着他们发现,刚刚念到的十七个人,怎么完全没有反应? 仔细一看,发现完全不能动不能说话了…… 卧槽! 一众丫环家丁齐刷刷地默默后退半步。 没等他们淡定下来,上官云便道:“剩下的人随老夫去后厅,快!” 剩下的人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见他起身往后面走,他们不敢问什么,只好怀着忐忑的心,跟上去。 不过,虽然忐忑,但他们下意识与初枫保持一段距离。 还是那句话:长得挺美,谁知道是不是个鬼? 众人来到后厅,上官云以简短方式命令他们必须走。 起初众人还不想走,初枫冷嘲热讽了一句“留下来既拖累丞相又会送命,见过蠢的,没见过全蠢到一起的”,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尤其是听到‘拖累丞相’‘又会送命’,哪里还能腆着脸再留下来? 所有人拿着分到的钱后,便匆匆离开了。 上官云叹了口气,道:“为了尽力能拖一刻是一刻,枫公子,有劳你先把那些人藏起来,老夫也去拿点东西,准备离开。” “丞相大人放心去吧。”初枫道。 上官云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初枫在他走之后,迅速返回大堂,命二十四卫将堂内所有人藏起来。 而他自己则重新戴上人皮面具,以防万一。 没一会儿上官砚和傅九香过来了,两人带着小小的包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装什么东西。 初枫看着那两个包袱,不解问道:“上官大人,夫人,你们只带一点东西就够了吗?可能这个丞相府你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上官砚和傅九香相视一笑。 上官砚转头对初枫道:“你当我们是搬家?我们可是逃命,拿一些相对来说重要的就可以了。” “那好吧。”初枫耸耸肩,手一挥,堂中立马落下两个黑衣人,拱手朝向他。 “上官大人,夫人,介意包袱让他们给你们拿着么?” “有劳。”上官砚拿着两个包袱递过去,这时候确实不是逞能的时候,不知道会走多久,这些细软重要归重要,分量却很重,他和九香都是没有武功的,一路上拿着未免吃力。 两个黑衣人接过包袱,身影一晃,便没了人影。 “初枫,我爹呢?”上官砚问道。 “丞相大人去拿东西去了。” “哦。”上官砚点点头。 初枫微微皱眉,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他看向上官砚,道:“上官大人,你随我过来一下。” “好。”上官砚朝傅九香点点头,跟着他往后堂走去,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知道初枫不会害他。 傅九香独自一个在外面等着,一会儿看看外面上官云有没有过来,一会儿又看看后面,看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现下这个时候,正是最紧急的时刻,偏偏他们好像都不着急似的,都快急死她了。 “皇妹可是专门来这里等本王的?” 傅九香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傅予钦带着御林军走了进来。 “三皇兄?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401 被抓走了 傅予钦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难道上官丞相没有跟皇妹你说,父皇打算用驸马来当诱饵?” 傅九香顿时脸色刷白,“不行,你不能带走他,他是我的夫君!” “这可由不得你,上官砚呢?他在哪儿?”傅予钦说这话时,眼睛已经四处找了起来。 “我不准你带走他!”傅九香目光寒冷,立在傅予钦面前,微微昂首,一国公主的气势风范便显露出来。 傅予钦扫她一眼,嗤笑道:“父皇要的人,你拦也没用,再不说,本王就要派人进去搜了。” “王爷,何必这样呢?闹僵了,对你,对皇上,对上官家都不是好事。我们上官家忠心耿耿这么多年,若是受到这样有辱尊严的待遇,可是会寒心的。”上官砚从后面走出来,微微一笑,很是悠闲,说出这话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有多好一样。 傅予钦微微皱眉,总感觉上官砚今天有点阴阳怪气的。 傅九香也是一头问号,她想上去抓他的袖子,结果被上官砚不着痕迹地给避开了,她手微微一僵。 上官砚朝她笑了一下,“公主,别担心,不就是当个诱饵吗?抓到顾成蹊,说不定我还是大功一件。” “哈哈哈,驸马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既然如此,请吧。”傅予钦大笑之下,笑意未达眼底,对上官砚多有不屑。 “相公……”傅九香心里面乱乱的,自从成亲后,上官砚从来没有叫过她公主,难道是因为初枫说了什么?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面跳。她抓住他的袖子,哽咽哀求,“不能去……不能去……” “公主,放心,我不会有事。”上官砚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不顾她反对,扫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拦住公主。” “相公!” 九香正欲追上去,却被两个御林军用刀架住,眼睁睁的看着上官砚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大门。 傅予钦淡淡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挥手,让人放开傅九香,慵懒地道了声,“走。” 竟是再没有看她一眼。 人走了,傅九香瘫在地上,一滴滴泪垂落,肝肠寸断。 “唉,孩子,起来。” 一声无力的轻叹,一双脚走到她面前,她抬头看去,正是没有来得及赶到的上官云,他的容颜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傅九香能感受到他心里痛苦和愧疚,连忙擦去泪水,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爹……” 一声“爹”之后,傅九香再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她的心何尝不痛? “娘子,爹!” 正在伤心的两人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下一刻,上官砚从后面跑了出来,走到他们身边。 傅九香和上官云又惊又喜,一左一右拉住他,上下打量他。 “砚儿,真的是你?” “相公,你不是……?” 上官砚摇了摇头,凝重的看向门外,道:“是初枫顶替了我。” “你说什么?!” 上官砚叹了口气,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缓缓道出事情经过。 原来初枫察觉不对,带他后面去的一瞬间,点了他的穴道,扒下他的衣服,穿在他自己身上,接着用不知道什么武功,给自己易了容。 上官砚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但是他看到初枫嘴角流血了,估摸着不是什么好武功。 再然后他叫一个暗卫看住他,外面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绝对不能解开他的穴道。 上官云傅九香听完之后,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件。 “初枫竟用这种方法救你,我们这次欠他,欠成蹊的,欠大了。”上官云捋着胡须,想起先前数月前武举大比上顾成蹊破解的万象易容术,不知道初枫用的是不是这一种。 这时,三个黑衣人突然冒了出来,带头的那个拱手恭敬道:“丞相大人,现在已经没事了,还请尽快离开此地。” “对,对,我们快走。”上官云现在非常想见到顾成蹊,无论如何也要请她把初枫救出来。 几人匆匆往后面走去,外面几道黑影几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 …… 城郊林中木屋。 顾成蹊叶景言顾柏苏三人正悠哉的烤肉吃,一点都没有这样会引来搜查官兵的自觉。 “二哥,你果然最喜欢吃这个。”顾柏苏笑嘻嘻的撕下一块烤得里焦外嫩的兔子肉喂给她吃。 顾成蹊咬住肉块,感觉整个人都满足了,几下嚼咽下肚,死鸭子嘴硬的道:“谁说的?我喜欢吃的食物有很多嘛。” “嗯,就是青菜不爱吃。”叶景言冷不丁补一刀。 “有么?我记得我青菜也吃过不少。”顾成蹊回忆了一下,青菜她还是吃过不少的。 “苦瓜不爱吃,青椒不爱吃,芹菜不爱吃,花菜不爱吃……” 叶景言一样一样数下去,顾成蹊的脸也一层一层黑下去。 “啧啧,爷就不爱吃,咋地。”顾成蹊听到最后,干脆耍起赖来,美滋滋地吃起手中刚刚烤好的山鸡腿。 顾柏苏偷偷地笑,抓着半只烤兔子,大快朵颐。 叶景言宠溺地笑着摇摇头,继续烤手里的食物。 这时,暗卫突然回来一个,疾步走到顾成蹊身边,单膝跪下,头颅低垂,绝对恭敬,“主子,上官大人一家已经成功救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左使大人为了救上官大人,用了诡变易容术,被抓进了皇宫。” “胡闹!”顾成蹊皱起眉头,“下去吧。” 暗卫行了个礼,迅速退下。 “诡变易容术?那是什么?”顾柏苏也皱起了眉头,即使知道当前最重要是救初枫,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诡变易容术,与万象易容术同为禁术易容术的一种,不同的是,万象易容术能够易容一生,而诡变易容术则只有三天的效用。万象易容术是以人一甲子内力为代价,而诡变易容术,是以三年内力为代价。不仅如此,由于他是给自己易容,还会遭到反噬,受点内伤。”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还被抓去皇宫,鬼知道老皇帝会不会雪上加霜对他做点什么?! 顾成蹊想想都窝火。 402 欲哭无泪小栢苏 “二哥,初枫是不是有危险?”顾柏苏一脸担心。 “没见到人,很难确定。”顾成蹊按下怒气,摇摇头,“不过总算还是有一点好,被抓进去的是初枫,不是上官。” 顾柏苏点点头,小脸上早没了笑容,“说得也对,初枫进去,他或许还有办法保住自己。上官大哥那么笨,被抓去肯定要吃亏。” “蹊蹊,这次你打算怎么做?”叶景言将刚刚烤好的肉递给她,温柔问道。 顾成蹊撕下一小部分,按住他又拿肉的手,将剩下大部分烤肉递给他,“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再也无法像上次一样,直接营救。” “先派人去探探?” “不必,少时初枫会想办法传信回来。”若是不受伤,他能自己回来。 虽然知道这是迫不得已,但是还是触碰到顾成蹊的底线了。老皇帝接二连三作死,她要是不好好报答他一下,怎么对得起他的‘热情’呢?! 这,是不是不太好…… 顾柏苏忍不住在心里给初枫点蜡。 “来人,给我送样东西回景华山。” 顾成蹊将一块手帕包裹的东西递出去,黑影一闪,她手上的东西便消失不见了。 “二哥,那是什么东西?” 顾成蹊朝他微微一笑,“秘密。” “……不是说好打败初洛,不再瞒着我这些事吗?”顾柏苏郁闷,怎么又是秘密?二哥肚子里真是满肚子秘密。 “我是答应告诉你我的事情,但是没答应我什么计划都要先告诉你啊。栢苏,越是危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问问景言,我有没有告诉他。”顾成蹊无辜道,虽然吧,这话确实有些伤人,但是这是事实。事实通常是很伤人的,如果连这点伤害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顾柏苏满脸疑问看向叶景言,后者摇头。 “为什么不问?” “猜不到她手帕里面是什么,总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被撒了狗粮的顾柏苏,一脸懵逼。 5555……月姐姐你在哪儿?你再不回来,我要先崩溃了。 叶景言默不作声吃了一会儿烤肉后,开口道:“蹊蹊,傅无战和傅云峥什么时候能醒?” “傍晚。” 叶景言点点头,重新沉默下来,眼睛里面暗潮涌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想跟他们谈谈?”顾成蹊问道。 “有些事情,是该谈谈了。”叶景言朝她温柔一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作为掌握整个梁国的人。 顾成蹊墨眸微转,点点头。 “二哥,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顾柏苏快受不了这两人没事就刷默契度了。 “想她了?”顾成蹊挑眉戏谑道。 顾柏苏重重点头,非常认真,“嗯,所以二哥你什么时候让月姐姐回来?” 顾成蹊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成功看到顾柏苏变哭脸,顾成蹊哈哈大笑,继续吃烤肉。 “二哥,你就知道欺负我……”顾柏苏捧着烤肉欲哭无泪。 “赶紧吃,等会儿老狐狸过来,你可就没空吃了。” “……” …… 如顾成蹊所说,上官云一到这里之后,直接失控扑向她,请求她务必把初枫救出来。 顾成蹊看着他满脸着急,完全不复以前那个遇事冷静的丞相大人,心中顿明,他这是受刺激受得太大了。 老狐狸虽然智计卓越,到底是心怀天下,一心为民,忠君爱国的好官。 突然之下遭到这等变故,也难为他会这样失控。 顾柏苏拿起烤肉递给悄悄抹泪的傅九香,又递了一块给上官砚,接着再拿了一块给上官云。 上官砚看着手里的烤肉,叹气,“栢苏,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不吃哪里来的力气走路?哪里还有心思往好的方面去看?”顾柏苏挑了挑眉,把顾成蹊的那套理论搬出来堵他们的嘴。 “话是这么说……” “呐,你看你自己都同意我说的话。”顾柏苏打断他的话,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初枫没事,他只是受了点小伤。真正应该担心的,是皇帝陛下。” 上官砚眼睛一亮,“真的?” “栢苏……” 身后顾成蹊阴测测的声音响起,顾柏苏吓得一缩脖,不敢看后面,表情僵了一秒,笑眯眯的继续劝,“所以说,上官大哥你就吃点吧。” 叶景言从屋里走出来,对他们道:“大家进屋坐下来说吧。” 众人进屋,环桌坐下。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上官云开口道。 “上官伯伯,你别担心,初枫他不会有事的。”顾柏苏神情纯真地望着他,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只好这样说。 上官云没有答话,而是看着顾成蹊。 “知道了,那又怎么样?”顾成蹊耸耸肩,面上云淡风轻,语气却非常危险,“老狐狸,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很看重兄弟。” 顾成蹊在‘兄弟’两字上,咬得极重。 初枫跟她这么多年,私心里,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就是不一样的,虽为主仆,但堪比兄弟。 没有初枫,她这么多年欺负谁?若是没有初枫,她的性格早就黑暗得不成样子,哪里还会没事说几句不着调的? 旁边的叶景言默默咽下一口血,把初枫给记住了。 上官云叹道:“我明白了。” 他心中甚是欣慰,同时也放心了许多。 “老狐狸,有件事,我需要明确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上官云看向她。 其他人也看向她。 “你和上官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当官,而且不是从老皇帝那里名正言顺辞官的,那你们就不再是忧国忧民的大臣,而是亡命天涯,只为自己而活的平明百姓,或者更确切的来说,跟我一样,都只是逃犯而已。” 上官云上官砚当过官,心里明白;傅九香是公主不是泛泛之辈,当然也清楚。 他们一走,就如同顾成蹊说的,是亡命天涯的逃犯。 而他们明明清楚,顾成蹊却又重点提出来,这其中意义…… 上官砚和傅九香两人皆是沉思,上官云却明白过来。 “小狐狸,你的话我记住了。”上官云淡淡道。 403 初枫消息 “既然如此,”顾成蹊把桌上的盘子往他们那边一推,“烤肉赶紧吃了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三人这才开始动手拿起烤肉吃起来。 上官砚早就被顾成蹊带偏,用手拿烤肉吃,丝毫无压力。 上官云老神在在,一脸淡定,吃相也优雅。 只有傅九香,第一次这样吃,颇为新奇,尝了两口,发觉出奇的好吃,大快朵颐起来。 顾成蹊笑着点头,“景言,你随我过来一趟。栢苏,你先在这里陪着他们。” “哦,好。”顾柏苏撑着白皙略带婴儿肥的下巴,睁着一双墨色大眼睛,声音软软的回答。 两人走出去,离开木屋里面的视线,顾成蹊抬头看向天空。 “不用看了,下午未过半。”叶景言走到她身边,语气温柔道。 “初洛去打探初枫的消息,还没回来。”顾成蹊听他说破,干脆直接扯到另外一件事上面。 “你不是说初枫能够自己传信回来?” “对,我是这样说过。但是就算他能够传信回来,也是需要媒介的。”至于什么媒介,顾成蹊没有说下去。 叶景言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还能等的下去吗?” “我要是说等不下去,岂不是很没面子?”顾成蹊转头看他,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极为平静,看不到一丝着急,仿佛还有淡淡的笑意。 蹊蹊,她太冷静了,冷静得可怕。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说这句话,但他就是说出来了。 “我知道啊。”顾成蹊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认真点头,尾音上挑。 知道你为什么…… 这话叶景言差点吐口而出,但到了嘴边说不出去,为什么?为什么呢?他茫然了,蹊蹊固然离开过他一段时间,但很多时候,行动都是在一起的,她几乎没有避开过他单独行动什么。 想到这里,叶景言突然心情有点小小的愉悦,那点不快瞬间淹没不见,他抱她入怀,咬着她的耳朵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在乎男人,我很吃醋?” 顾成蹊闷笑出声,回抱他的腰肢,“阿言,你真可爱。” 叶景言被她这一声‘阿言’几乎苏了整颗心,他无奈喟叹,“蹊蹊,你就是个妖精,还不快嫁给我?” “我要等到十八岁。” “你少唬我,我问过岳父,他说没有这回事!” “那我也要等到十八岁!” “不行,半年之内,你要是解决不了宿千羽,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到时候我来保护你,你负责出谋划策就好了。” “小言言,你什么时候学会霸道无耻了?”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叶景言憋屈的心,这一刻终于得到缓解,虽然顾成蹊在为他改变,他很开心,但是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容忍明明就已经是内定的妻子,还要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兄弟也不行! 顾成蹊闷笑不语。 叶景言继续咬耳朵,“怎么不说话?” “以我的经历,注定是跟男人打交道,你吃醋,改明儿叫你手下把梁国的醋全都给你屯起来。” “蹊蹊,我那么爱你,你一定要这么伤我吗?” 顾成蹊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背,道:“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对了,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梁国那边,你打算怎么做?再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总不会以为你能一直守着这个梁国吧?” “我自有打算,不过现在最好你这边解决了。”叶景言放开她,正儿八经的说起来。 “嗯。”顾成蹊赞同他的话,如今傅国这边是最乱的。 …… 初洛回来后,很快找到顾成蹊,将初枫传回来消息呈给她。 顾成蹊看完递给叶景言,眯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静静思索。 叶景言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全印在了脑海里。 “蹊蹊……” “这厮鬼啊!”顾成蹊啧啧一叹,她一直知道能给她培养出来二十四卫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 “按照他的做?”叶景言不确定地问。 “这个办法这么好,为什么不按照他的做?”顾成蹊挑眉,笑眯眯地反问。 “……”好吧,是他多问了。 但他就喜欢她这腹黑的小模样是怎么回事? 叶景言扶额,果然中了她的毒了。 水蓝衣袂飘飘,柔顺青丝拂过眼前,顾成蹊已转身往右边最角落的屋子走去。 叶景言看了她背影一眼,并没有跟上去。 他转向初洛,问道:“初枫伤势如何?” 初洛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回答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虽然意外,但并不越矩,这位怎么说以后都是他的另外一个主子,他会主动关心他哥哥,这也算好事。 没一会儿顾成蹊走出来,将两根细长的竹筒给初洛,吩咐道:“这上面有印刻,初枫看到了自然会明白。” 初洛点点头,对她和叶景言行了个礼,飞快朝林外走去,转瞬消失林间。 “你呀。”叶景言语气充满宠溺,尾音拖得很长。 顾成蹊搓了搓手臂上长出来的鸡皮疙瘩,拉住他的手臂,“好了好了,等会儿我们该去助他一臂之力了。赶紧走吧,你去见五哥七哥,我去把北妹迎弄醒。” “你打算把北妹迎怎么样?” 顾成蹊无辜道:“就看五哥和七哥有没有人喜欢她了。” “什么意思?”已经可以和顾成蹊脑回路对得上一些的叶景言,有时候仍旧听不懂她讲话。 顾成蹊唇角勾起一丝坏笑,“北妹迎可是北国的公主,我干嘛留着?” “你不信任她,为什么还要救她?”这是叶景言最不解的地方。 “救她,自然是膈应老皇帝,我和她只见过一面,谈什么情感可言?值得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救她?”顾成蹊说话很不留情面,但却针针见血,字字切中要害。 的确,顾成蹊没有任何立场去救她。若是真的要给个理由,只能是膈应老皇帝。 北妹迎存在的意义就是始祖宝藏,因为这个宝藏的秘密,越发贪婪的皇帝越发不肯放过她。而与此同时,知道越多关于始祖宝藏消息的皇帝,也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所有不好的一面似乎都被激发出来了。 404 选择 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动这一切进展。而老皇帝,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存在的意义,本就被这只无形的手控制,它想要他疯狂,他必须疯狂。 这样的说法很是荒谬,但这种直觉确确实实存在,容不得她忽视半点。 不知不觉,顾成蹊来到北妹迎房间外面,叶景言去了隔壁房间。 顾成蹊微微叹息,推门而入。 北妹迎静静躺在床上,从她面色红润当中,可以看出她恢复得很好。 顾成蹊缓步走到躺边坐下,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北妹迎缓缓睁开美眸,突如其来的光让她无法适应,反射性抬手去遮。这时,她发现床边似乎坐了一个人。 “醒了就起来吧,你已经没事了。”朗如珠玉的的嗓音,淡淡的语气,分辨不出喜怒。 北妹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恍惚又回到她扮成刺客入皇宫,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模样。 月下公子独立,世间何人能比? 北妹迎回过神,想起面前这个早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了。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打量这个屋子,发现,只有豪华马车马车大小,甚至还要小一点,毕竟这里只容得下一张床。 打量完环境,她这才直视面前的顾成蹊。 顾成蹊一身水蓝常服,和她以前所穿的男装很相似,秀丽青丝挽成非常简单的发样,只用了一根玉簪斜插固定。 明眸皓齿,眉如西柳,肤白如瓷,端的是个绝色佳人。 她是闻名北国的第一美人,而如今在她的面前,生生土气了许多。 北妹迎眼神微闪,没有先开口说话。 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是顾成蹊救了她,又给她治好了伤。 虽然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但是她可以很肯定是顾成蹊的杰作。 试想,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为什么现在才醒? 试想为什么她一醒过来,顾成蹊不是先略带疑问,而是非常肯定且淡的语气,显然说明了她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你有两个选择。”顾成蹊没打算给她兜圈子。 “什么选择?” “第一,我派人送你回北国。”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回北国的。”北妹迎扯了扯嘴角,想讽刺地笑一下,然而却发现笑不出来,“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第二个选择,放弃你以前公主的身份,我给你一张人皮面具,给你一些银子,再给你一间独院,你自可过你平凡的生活。” “我选第二。” “为什么不选第一?你当初可是为了你父皇派给你的任务,连命都不要了。”顾成蹊挑眉,嘴角上翘。 北妹迎轻嗤,却也带上笑意,“以前我只是听说你这嘴也很厉害,现在见识了。” 顾成蹊摸摸鼻子,站起来,拂袖转身离开,“呆在这个房间暂时别出去,少时我自会派人给你送吃的来。” 北妹迎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 门缓缓关上,这间屋子前面有扇窗,后面也有一扇窗,因为糊了白纸,她并不能看到窗外景色。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长久被傅瑾凌虐,都是当初不听顾成蹊的话导致,因此她潜意识地遵从了她的话。 顾成蹊关上门,走进隔间的屋子,还好她命人刻意改造过这里的木屋,隔音效果不错,只要不是太大声,隔壁的人不会听到。 吩咐完暗卫准备食物后,她敲了敲隔壁房门,没一会儿,叶景言打开门,让她进去。 这间房里的人,是傅无战。 傅无战背靠枕头坐着,瘦了许多,脸色是浅浅的灰白,比起北妹迎的情况稍微差一点。 不知道老皇帝怎么想的,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前明里暗里都在提拔,意图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继承大宝。 现在却下手这么狠,都快把人打死了。 忽然想起傅君轻,该不会那厮其实不是逃走,而是被杀了吧? “成蹊。”傅无战见她来,挣扎着往前倾,欲坐直。 “五哥,你伤势未好不宜乱动。” “嗯。”傅无战点点头,安稳靠回枕头上,没再动作。 顾成蹊关好房门,转身看着他依然淡定的模样,好奇道:“五哥,你被老皇帝害成这样,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感觉?只不过从开始的绝望,到现在的麻木,他和云峥这次算是彻底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成蹊,景言方才跟我说,他想联合我一统天下。这件事你怎么看?”傅无战避开顾成蹊的问话,切入主题。 顾成蹊扫了一眼叶景言,带了点淡淡的疑惑,看回傅无战,道:“有何不可?” 傅无战微微一怔,大笑起来,“好,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们一起打天下。” “只是,如果丞相还帮着他,成蹊你……”攻打傅国真的能那么爽快? 顾成蹊听出他余下没说完的话,笑道:“老狐狸一家都被皇上气走了,目前正在正厅填饱肚子。” 傅无战低头,轻笑出声,“丞相大人果真是率性之人。” “率性之人也免不了家恨哪。”顾成蹊道。 叶景言开口道:“五哥,你须得先在此处养伤,外面的事情,我们会再告诉你的。” “嗯。”傅无战点点头。 五哥? 顾成蹊微微挑眉,扫他一眼,又扫傅无战一眼。 什么时候这两人这么亲密无间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事的好时机。 “如果要想七国统一,首先,我们需要夺傅国的权,将整个傅国捏在手中,才有机会跟别的国家一争高下。” “傅国乃‘鼎立三足’之一,实力还要比梁国强上一点,想要拿下,又该怎么做?”傅无战抛出疑问。 叶景言眸光一闪,道:“国以民为根本,只要你能把握民心,再将皇帝恶行抖露出来,找到证人,把握住朝纲,废黜皇帝,由你或者七哥来当这个皇帝。” 顾成蹊眉骨一跳,瞪了一眼叶景言——七哥喊得挺顺啊! 叶景言眨了眨墨色眼睛——我跟着你喊呗,再说,他们都比我大,我叫一叫又有什么? 顾成蹊扶额(心里进行),我特么怎么会看上这个人? 405 谈好 幸好傅无战被叶景言这句话给震惊到了,沉浸在思绪中拔不出来,这才没有看到两人雷人的互动。 “五哥,你和七哥必须有一个人做皇帝。”顾成蹊看向傅无战,认真道。 傅无战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很快便恢复过来,缓缓点头。 …… 从傅无战房间出来,两人又去了傅云峥的房间,说明现在的实况。 傅云峥看到她的眼神不再那样复杂,听完她和叶景言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被他囚禁,折辱,他的养育之恩,我和五哥已经悉数报答,剩下的,那就是为母妃报仇雪恨。” 傅云峥字字含着极强的恨意,一双狐狸眼睛冰冷血红,看着窗外的方向,分明就是看向盛安皇宫的。 “她是冤死,不仅要给她报仇,还要为她平反,正名。”顾成蹊冷静地道。 叶景言在这个时候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对于母妃这个词,他是陌生的,他从小就没了母妃。没了母妃,哪里来的恨?他之所以恨那个皇帝,全是因为他放纵宠妃对他下那么恨的手。 他的心,彻底凉透。 从此对于父母的慈爱,他再没抱过一丝幻想。 现在看到与自己有差不多相同境遇的傅云峥,他忽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傅云峥缓缓地闭上眼睛,长睫微微颤动,重新睁开眼睛,眼白地方虽然还有红丝未散,但是相较刚才,已经好多了。 “我记得你们救我和五哥的时候,顺路也把北妹迎给救了,你们打算怎么安排她?” 顾成蹊和叶景言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一闪即逝的诧异。 没办法,之前傅云峥对北妹迎可是避之不及的。 按理说提起北妹迎的人,是从来淡定的傅无战。可现实是,傅无战没有提起她,反而是傅云峥提起的她,这当中有古怪。 嗅到一丝不寻常的两人,按下心中疑惑。 叶景言道:“蹊蹊打算将她送到相对比较太平的穆阳城,送她一些银钱,给她一间宅院,让她安享在那里。” “她一个姑娘家,这样是不是不妥?”傅云峥微微皱眉。 顾成蹊道:“北妹迎是敌国公主,我和她平生素无交情,七哥,你知道我的为人,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乱发善心的人吗?” 傅云峥一噎,她还真不是。 “所以说,我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送佛送到西了。想要我养她一辈子?不可能。”顾成蹊说的是实话,她既然已经顺手救了北妹迎,那么就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情。 解决北妹迎的去向是最关键的,顾成蹊不会把她留在身边,自然会选择送走她。 而送她一处安身之所,再给些银钱,让她有自力更生的资本,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再者北妹迎非同一般女子,她拥有一身武艺,比起真正的高手虽然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收拾一般市井小混混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穆阳城是她的手下镇守在那里,有她的照拂,没人敢欺负她。 傅云峥显然也想到这些,于是不再纠结这上面。 “她能够好好过日子自然是最好……” “七哥,你对北妹迎似乎有点关心啊。”顾成蹊凑过去,眨眨眼。 傅云峥看着突然坐在躺边的她,虎着脸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这样的玩笑。” “好好好,我不开你玩笑……”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顾成蹊的话,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叶景言走过去开门,暗卫恭恭敬敬把食盒放在小桌上,对三人无声行过礼之后,又离开。 顾成蹊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饭菜。将饭菜放在桌上,空了的食盒搁在地上。 饭是熬得糯糯的白米粥,菜是淡味青菜,一叠精致的辣白菜,还有一罐骨头汤,可谓是丰盛无比。 顾成蹊将筷子递给他。 傅云峥端起温度适宜的粥吃起来。 顾成蹊和叶景言不打扰他吃饭,离开他的房间,转往正大厅走去。 “蹊蹊,快到傍晚了,中午你只吃了烤肉,饿了吗?” 顾成蹊听他问这个,摸了摸肚子,“有点小饿,其实还好。” “根据初洛带回来的消息,我们至少要在卯时前赶过去。”叶景言道。 顾成蹊点点头,“嗯,现在已是寅时,快走吧。” 两人快步走到正厅,见他们还在说话,心里稍微放心一点。 顾成蹊和叶景言走进去,几人站了起来。 顾成蹊道:“你们可先住在这里,需要用什么跟栢苏说就好了。栢苏,一会儿你领着他们去住房。” “二哥放心,交给我吧。”顾柏苏故意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嬉笑道。 臭小子,顾成蹊似笑非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上官云他们,“老狐狸,我和景言有事,先走一步了。” 上官云抚须,“去吧。” “成蹊,景言,你们要小心。”上官砚猜不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心中担心,却又阻止不了,只能嘱咐一句。 “会的,放心吧。” 顾成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被叶景言拉出了门。 “走吧。” 顾成蹊难得没有跟他怼两句,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跳进林子里,速度堪比闪电,眨眼消失不见。 叶景言笑着摇摇头,提气腾跃而起,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 去琉璃醉填完肚子的两人,迅速来到皇城外面蹲点。 初洛留下的二十四卫之五都在这里。五人给他们行过礼后,悄无声息隐藏起来。 顾成蹊攀上城墙,敏捷从两个巡逻队交叉的地方闪过去,速度快得肉眼几乎看不见。 越过城墙,她来到外宫,对于皇城的巡逻、守卫、以及换班,顾成蹊熟得不能再熟。没办法,谁叫她以前就是这群守卫的老大。 外宫西边方向是处官署,东边方向是天牢位置。 而初枫被关的地方,恰恰就是天牢里面。 不知是不是老皇帝发现上官云跑路了,所以才把假的上官砚关进天牢? 顾成蹊思维短暂发散,又重新凝聚回来,避开暗处明处所有人,悄无声息埋伏在天牢外面。 叶景言跟着她过来的,自然也和她隐藏在了同一处地方。 406 设法逃走 没过一会儿,有人走过来,正是傅予钦。银色四爪蟒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鼓动,他眼神凌冽,面无表情。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垂在身侧,微微摆动。 他走得很快,给他掌灯的太监险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傅予钦径直走进天牢,没有受到任何一丝的阻拦。 顾成蹊叶景言心下皆知,皇帝恐怕是把这事交给他来负责了。 再说傅予钦进了天牢,叫太监等在出口地方,便独自大步走进去。 束发金冠在油灯灯光映照下,散发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高贵。 初枫,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而且是单独的审讯室,四面封闭,唯有一扇天窗,隔着地面两米多高,大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三岁小孩爬进来。 也就是说,重重把守下,加上这个绝对钻不出去的天窗,他算得上插翅难逃。 从进来的那一刻,初枫完完全全收敛自己的内息,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会武功。 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只能任人摆布。 这间牢房很黑暗,白天都照不进来什么光,到了晚上,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冬天已到,晚上地板浸骨凉,只有最边的地方,有一团稻草。周围除了老鼠蟑螂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早就适应这种黑暗的初枫,静静呆在稻草堆上,一双狭长明亮眼睛在黑暗里面,闪烁着危险而又冷静的光芒。 换成是真的上官砚在这里,恐怕早就被吓得面无血色。 黑暗,永远是击倒人心里防线的最佳利器。 轻轻脚步声由远及近,可以听出是个练家子的。 吱嘎—— 牢门打开,一束黄色光线透射进来,初枫用手遮了遮。 傅予钦拿着一根火把走进来,将牢门关上,把火把插在墙上专门放火把的地方。 霎时照亮整间牢房,这牢房里面的一切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身穿囚衣的‘上官砚’缩在角落,老鼠蟑螂在他脚边乱窜,他看到了,脸色白了白。 “哈哈哈哈……”傅予钦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轻蔑地笑道:“上官砚,怎么样?蹲牢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初枫赶走蟑螂,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以为你会随便派个人来。” “你给的情报价值那么大,本王自然要关照关照你,亲自前来……说,丞相在什么地方?”傅予钦迫不及待地问。 初枫嘴角轻轻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王爷你不先看看会不会隔墙有耳?不然我说了,功劳也不是你的了。” 傅予钦闻言稍微冷静一点,放开五识探寻周围。 其实他的警惕一直都没有放松,听他的话,不过是想更加确定四周没有人可以听到。 初枫往前走两步,靠近傅予钦,“王爷,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 对于他的靠近,傅予钦并没有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看来,初枫是那个不会武功的上官砚,就算对方想出其不意揍他一拳也办不到。 这不是他骄傲自大,而是事实,是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区别。 呵呵……上官砚没武功,难道他就不会了吗?初枫走到他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王爷,你到底在做什么?” 傅予钦本来警惕他的动作,发现他的动作完全没害,便放任他动作。 “当然是……” 傅予钦转身刚说三个字,就被点了穴道,他震惊,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武功? 一句话出口,傅予钦发现他的哑穴也被点了,顿时怒火中烧,死命瞪着初枫,恨不得把他瞪个窟窿。 “当然是什么啊?王爷。” “哼,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是不是该来谈正事了?” …… 傅予钦目瞪口呆看着初枫一会儿用上官砚的声音说话,一会儿用他的声音说话,明明眉开眼笑,说出来的话,像精神分裂一样。 现在他要是再不清楚眼前这个人不是上官砚,那他一头撞死算了。 初枫一边说话,手下功夫半点不停,扒了傅予钦的衣服,又扒了自己的衣服,给傅予钦穿上囚衣,自己穿上四爪蟒袍。 然后拿出小竹筒,抽出里面薄薄的人皮面具,覆在傅予钦的脸上。 傅予钦惊恐睁大眼睛,拼命想反抗,但他动不了。 初枫退后一步,摸着下巴,笑眯眯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接着拿出另外一个小竹筒,抽出人皮面具,给自己戴上。 ——那是他的脸! 傅予钦面露绝望,见初枫走过来,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初枫顺利拿下他头上戴着的金冠,给自己戴上。 他被押进来的时候,因为对皇帝还有几分作用,所以并没有遭到刑罚。绸缎素色衣袍换成囚服,头上玉冠被拿走,倒是给他一根绑发的旧发带,让他不至于披头散发。 做好这一切后,初枫微微一笑,“还差最后一步,可不能忘了。” 语罢,喂了两颗丹药进傅予钦的嘴里。 傅予钦想吐掉,但顾成蹊出手的丹药,入口即化的丹药,岂容想吐就吐? 初枫一记手刀,敲晕慌张错乱的傅予钦,把他放到墙边靠坐,在他耳边用上官砚的声音道:“记住哦,从现在开始,上官砚就是你,你就是上官砚。” 初枫站起身,用傅予钦的声音道:“上官砚,你竟敢耍弄本王!若不是你对父皇还有用处,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没一会儿,牢门砰地一声打开,‘傅予钦’火冒三丈走出来,“关门!” 守在外面的牢头小心翼翼送他走,转身去关牢门,却见上官砚昏迷不醒靠着墙壁。 牢头怕人死了不好交差,走过去在他鼻子下方探了一下,感觉到温热的鼻息,松了口气,擦了擦吓出来的虚汗,带着人退出去,关上牢门。 初枫健步如飞走出来,保持阴沉沉的表情,随行太监吓得不敢多嘴,连忙在前引灯照明。 大摇大摆出天牢,初枫半刻没停,走的方向正是傅予钦平时在宫中住的宫殿方向。 自从傅云峥傅无战两人被抓紧天牢后,所有王爷皇子都不准再住在凌云宫。 407 夜色夜行 初枫上次来探皇宫消息时听说了,起先他并没有在意。然而后来他发现有些皇子走的寝宫方向不对。 既然走的方向不对,为什么他们还要去呢? 初枫心里种下疑惑,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去打听过。 打听下来的结果,让他见识到老皇帝的险恶。 然后为了这事儿,他专门去打听过这些王爷皇子们真正的去处。 为什么说真正的呢? 是因为他打听到这是老皇帝为提防他家主子易容成任何一个王爷或者皇子,而故意设下的圈套。 只要顾成蹊敢扮成这些王爷或者皇子,一旦走错路,就会直接暴露身份。 皇帝做的很隐蔽,架不住顾成蹊手底下的人是不安排理出牌的。完成任务是重中之重,但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可能抽风去关注点其他什么。 离开天牢一段距离,初枫走到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边的时候,突然停下,深吸一口气。 “不准再跟着。” “可是王爷……”太监一脸担忧,将灯递了递。 初枫轻嗤,“不需要,你走吧。” “是,王爷,奴才告退。”太监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唯唯诺诺躬身退离。 初枫负手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 “做得挺不错的,叹什么气?” 话音未落,他前面出现两个人,一纤弱,一修长。 初枫单膝跪地,“主子。” “起来吧。” 顾成蹊走到他面前,将一个药瓶给他,“该怎么做,明白?” “主子放心,属下保证一个不落。”初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顾成蹊点点头,“分头行动。” “是。” …… 再次回到木屋,已是后半夜。 顾成蹊给他化解诡变易容术,还原他原来那张脸。 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回来的时候顾成蹊从暗卫口中得知,顾柏苏为了上官家一家能够睡得安稳,特意点了睡眠香。 至于小柏苏自己,他已经被顾成蹊教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安稳睡好,嗯,顾成蹊出事除外。 …… 翌日,清晨。 顾柏苏一大早便起来练功,出拳,收拳,踢腿,一板一眼,姿势极为标准。而且出招有快有慢,熟练得仿佛本应如此。 旁观好一会儿的上官砚忍不住鼓起掌来。 顾柏苏见到是他,收了势,走到他面前,“上官大哥,这么早就起床了。” “嗯,你也起得很早。”上官砚有点疑惑,按照昨天他那么担心,应该睡不安稳才是,怎么昨天晚上睡得那么香? “暗卫告诉我,昨天晚上二哥他们就回来了,对了,初枫也回来了,现在正在休息。” “哦。”上官砚止住想去见初枫额步伐,叹道:“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他了,初枫没事吧?” 顾柏苏回答道:“据说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若是有事,他这辈子良心难安。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初枫那么聪明,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他被抓,反而比你被抓,情况要好得多。”顾柏苏安慰他道。 “柏苏……”上官砚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安慰他,还是贬他? “哎呀,不要在意那么多。据我观察,初枫跟二哥一样,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来的,不过,叶大哥……已经起了。”顾柏苏挑眉看向上官砚身后。 叶景言缓步走来,如画眉目,带着淡淡笑意,一袭雪白流水长袍,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柏苏,上官兄,早啊。” 上官砚微微呆愣过后,回过神,笑着拱手,“失礼了,叶兄早。” 顾柏苏左边望望,右边望望,搓了搓手臂,“你们别这么客气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叶大哥,你反正迟早都是二哥的人,她娘家的人,你就随着她叫就好了。上官大哥,怎么说你比叶大哥都大几岁,叫他名字后面两个字不算吃亏。” 叶景言上官砚哭笑不得,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认同。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客套了,景言。” “上官。” “嗯,这才对嘛,都跟着二哥叫过‘五哥’‘七哥’了,叫个‘上官’毫无压力。”顾柏苏笑眯眯道。 “你们三个,一大早嘀嘀咕咕什么?”上官云走出来,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含笑看着他们仨。 顾柏苏摆摆手,“没什么……” 眼前这只老狐狸,刚刚他说的,不是要打脸了吗?叶景言跟上官云哪儿来这种交情,能让他直接叫‘老狐狸’?那画面可真是想都没法儿想啊。 “早辰好,上官伯伯。”叶景言礼貌进行打招呼。 上官云含笑点头,看向他,“景言,你们可是昨夜回来的?” “是。” “初枫救回来了吗?你和小狐狸可有受伤?”上官云笑意渐渐没了,取而代之是一抹凝重。 叶景言答道:“初枫救回来了,我们都没事,如今他们正在房中安睡。” 上官云忍俊不禁,抚须道:“小狐狸这个德行,难改喽。” “是啊,想当年我去找她玩,她总是会溜出去,只有在早晨去找,她才会在,因为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起床。”上官砚提起小时候的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啧,你还敢说。小狐狸成天耍着你玩,你竟然还每天锲而不舍去找她,老子看着真想把你塞回娘胎重造。”上官云想到以前,对顾成蹊真是又爱又气。 叶景言眸色一暗。 顾柏苏捂嘴偷笑,明显有些事情他还记得。 上官砚察觉到叶景言不怎么好的神色,暗叫糟糕,被误会了,连忙摆手道:“我跟她的智商又不在一个档次,有时候我还怀疑成蹊是不是你亲生的呢?骨子里一样计谋多端。” 上官云抚须,有点惋惜道:“我这叫计谋多端,小狐狸那个叫阴险狡诈,我估摸着,有部分是继承她爹,另外很大一部分,是被白先生给教的。至于你,性子越来越像你娘。” 上官砚摸摸鼻子,好吧,这回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成器,爹还是那么疼爱他了,是因为娘的关系,爹很爱娘。 408 迷雾云峥 “说到爹,他和娘现在应该快到四月谷了吧?”顾柏苏一边呢喃,一边望向东南方,也就是回四月谷走的方向。 “你爹你娘?”上官云捕捉到关键字眼,“他们要回四月谷了?” “眼看快过年了,他们总不能在外面过年吧?大哥要成亲了,成亲要用什么,也要爹娘来操办,避免不了。”顾柏苏认真道。 “尘落大哥要成亲了?”上官砚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人,“是不是跟白姑娘?” “对,没错。”顾柏苏拍手笑道。 上官云抚须,慈笑道:“尘落的终身大事一解决,南星他们便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放一半?什么意思?”顾柏苏眨眨眼睛,满脑子疑惑不解。 上官砚把他拉到一边,“栢苏,尘落大哥什么时候成亲?” 顾柏苏回答道:“明年初春。” 上官砚又问:“具体日子?” 顾柏苏又道:“二哥和大哥商量后,一致认为,这事儿等爹娘回来再说。” “所以他们只是定下了大概的时间,具体时间并没有定下来?” 顾柏苏重重点头,“是的。” 上官云精明的眼睛微微一闪,看向叶景言,“景言,你和小狐狸的婚事?” 叶景言微微一笑,对答如流,“自然要在大哥之后。” “那么具体?” “等伯父伯父回来定。”相信到时候,蹊蹊不会有反对的理由。 上官云望着他的谜之微笑,以赞赏的心态点点头。 几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和和睦睦,与现在紧张局面形成对立。 顾成蹊和初枫两个人,不负所望,日上三竿后,一前一后醒过来。 吃过早餐,顾成蹊利落地进了北妹迎的房间,打晕她,接着叫暗卫将她带走。 总算送走了。 顾成蹊抱着这个心情退出房间,却看到傅云峥出来了。 她挑了挑眉,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刚刚看的方向是…… “七哥。” 她唤他一声,信步朝他走过去。 傅云峥静静矗立,看着她。比起一个月前,他瘦了很多,下巴尖了不少,五官清晰,比起以前,他的妖孽美,美得更加妖魅无双。 “你把她送走了。” “不送走,难道还留着当媳妇儿?” “那还是送走吧。” 顾成蹊轻轻笑了一笑,“七哥,你有心事?” “我在想,以前你喊妖孽喊得挺顺,死活不叫我七哥,现在不逼你了,你叫七哥叫得倒是挺顺。”傅云峥打趣她。 顾成蹊幽幽叹了口气,遥望苍天,“谁叫老子如今变回女人,说不定以后还有要你罩住的地方,啧啧,叫声七哥也没啥嘛。” “哈哈哈哈……成蹊你……”傅云峥笑得表情稀奇古怪,指着她,想了好一会儿形容词,才道:“还是那么无耻。” “无齿?我牙挺白的,哪里无齿了?嗯?”顾成蹊说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配合阴森森的笑容,吓得傅云峥退了好一大步。 “成蹊,我伤没好!”傅云峥反射性就是这样一句。 顾成蹊微微一愣,笑了起来,“你对以前的事情倒是印象深刻。” “唉,丁点不敢忘记,要不然哪天被你揍,我可就惨了。”傅云峥走过去,习惯性攀住她的脖子,“我看,你要是想要让我罩着你呢,你脾气得改改,首先,打人不打脸。” “死妖孽,我看你很久没被我海扁过了,手拿开!” 傅云峥怂了,立马把手从她脖子上抽出来。 “打人不打脸,不打脸这怎么过瘾?你要能把嘴巴管好点,我至于总是揍你脸?你看看五哥被我打过有多少次。”顾成蹊挑眉。 傅云峥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他在挨揍,五哥在旁边看笑话。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 傅云峥一秒哭丧脸,抱住她的手臂,“你武功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我记得,我打你的时候,从来没动用过内力。” “什么意思?”傅云峥傻了。 “笨蛋,生揍呗。”突然一个男声插了句话进来。 好像听到琉璃碎掉的声音,傅云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秒变哭丧脸,“天哪,这个世界还有爱吗?” “七王爷,我未来娘子的手抱得舒服吗?”阴测测的声音从两人后背传来。 傅云峥后背一凉,咻地一下,直接跳离顾成蹊。转头看过去,正见到叶景言阴沉一张脸走过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顾柏苏、陆冰语。 “叶景言,我好歹是成蹊娘家人,你怎么能这样。” “哼。”叶景言冷冷一哼,走到顾成蹊身边,盯着她,就像这样能够盯出什么来似的。 顾成蹊死活不去看他,再宠这男人,迟早要出事。 打击完亲弟,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傅无战,来回看顾成蹊叶景言一眼,轻笑出声。 “成蹊,给你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顾成蹊问道。 “在傅国内乱平定下来之前,总结一下老七究竟得罪你多少次,如果超过七次的话,你就把妹迎公主转移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傅无战意味深长看着傅云峥。 傅云峥明显在状态外面,狐狸眼睛有些迷茫,“喂,五哥,你干嘛提这种要求?北妹迎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找她?” “哦?”尾音拉长,往上挑。傅无战想起在牢里,老七明显的变化。他万万没想到,老七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对北妹迎动情。 不过看起来,他还没有完全发觉自己的心思。 这也符合他的风格,想当初他确定自己喜欢上成蹊,不也是在喜欢了一两年之后才发现的吗? 傅无战那个时候只是打趣,没有明确告诉过傅云峥,现在他同样不会说。 傅云峥只觉得傅无战有点莫名其妙,但他想不出那里不对。 顾成蹊摸着下巴,墨色眼睛转来转去,再看到傅云峥微微眯眼的时候,了然一笑。 “五哥这提议挺好,我考虑考虑。” “成蹊,你不是来真的吧?”傅云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成蹊你怎么能跟抽风的五哥一起无理取闹呢? 顾成蹊微微一笑——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 受了一万点伤害的傅云峥:…… 409 父子无情 “冰语,这时候你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顾成蹊看向半晌没说话的冰美人。 陆冰语眉目清冷秀美,时刻保持警惕,但一袭黑色劲装的她,怎么都不像是干了正经事过来的。 果然陆冰语朝前走几步,来到她身后,拱手道:“主子,查到宿千羽的行踪了。” 听到宿千羽三个字,顾成蹊眸中闪过一道冷光,“继续盯着,若是有把握干掉,不必先汇报我,若是没有,你知道怎么做。” “是。” “去吧。” “属下告退。” 陆冰语前脚刚走,初枫初洛后脚便回来了。 初枫落地后,直接朝顾成蹊禀明,“主子,好戏开场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梢,红唇一勾,玩味笑道:“谁想一起去看?” “我!”顾柏苏第一个举手,这林子里虽然像世外桃源,但老是待在这里面,还是会觉得很闷。顾成蹊的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可把他给激动坏了。 “我。”叶景言不解释,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顾成蹊扫他一眼,看向傅无战傅云峥两个人。如果他们想去,也是可以的。虽然身体状况还有点虚,但是她要是预料得不错,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八成功力。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傅无战道:“看来我们也可以去凑凑热闹。” “凑热闹,我还挺喜欢凑热闹的,走吧。”傅云峥笑眯眯道。 顾成蹊看他又恢复妖孽不着调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着调? …… 一行人来到皇城城门口,这里是西门,进去就是一大片空地,四面皆是城楼。 此刻皇城城门已敞开大门,怎么看都是在引君入瓮。 以顾成蹊为首的几人,于百米之外,临风而立。各个相貌不俗,气质不一,站在一起好似绝美风景。 顾成蹊勾唇而笑,“五哥七哥,你们说老皇帝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管他想玩什么把戏,他的目的都是把我们一网打尽。”傅云峥凉凉道,薄唇挂着讽刺的笑。 顾柏苏闻言,刷一下抬起小脑袋,看了傅云峥一眼,那眼神很清澈,并没有带多少感情。该说什么?他早清楚最无情是帝王家,偏偏遇到这两个有情有义的。 遇到这样的父亲,他们恐怕心中有再多的情也冷了吧。 顾柏苏没有给他们怜悯的眼神,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怜悯,这是他们最后的尊严,不容践踏。 傅无战道:“走吧,好戏都开场了,没有观众怎么可以?” 几人运起轻功,身影飞速往前掠去。 三息过后,全部立在城墙上,站在‘凸’起的地方,以轻蔑的眼神俯视下面的蝼蚁。 瑾帝此时就在对面的城墙上,坐在宽阔龙椅中。看到对面突然闪现五个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扶手上面搁着的手瞬间握紧。 顾成蹊水蓝罗裙裹身,腰间坠着一块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玉佩,玉佩下面的流苏随风浮动。她抬头,与瑾帝视线交汇在一起。 瞬间噼里啪啦,似有火花。 顾成蹊笑道:“老皇帝,我来了。” “很好,你把这两个逆子也带来了。”瑾帝目光阴沉的看着另外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衣袂随风飘飞,精美袍袖,白色为底,枫叶为绣案,两人分明是穿同样的衣衫,却因为不同风格,形成不同的感觉。 穿在傅无战身上,给人一种如松如风的感觉。 而穿在傅云峥身上,则给人一种艳俗又缥缈于红尘外的感觉。 “逆子?”顾成蹊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又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目光上下左右把老皇帝看了一遍,直看到瑾帝气得头顶冒烟,才哈哈大笑起来,“有你这么个父亲,逆子的定义么,啧啧,不必我说了吧?” 瑾帝怒极反笑,“顾成蹊,你今天是来救上官砚的,别把主次给忘了。” 语罢,他拍了拍手。左侧牵出一匹马来,后面跟着被绑着‘上官砚’。 顾成蹊眉头跳了跳,幸好她没有叫上官砚来,不然看到‘自己’被虐,这滋味,这酸爽,啧…… 死死忍住嘴角上翘,顾成蹊轻轻咳了一声,“老皇帝,丞相家对你忠心耿耿,你这么做是要让忠臣寒心吗?” 瑾帝道:“这是上官家咎由自取,若是他们不和你勾结,朕又岂会对他们如此,他们会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顾成蹊讽刺地笑,“真的是这样吗?丞相为你左膀右臂,数年来从不与权臣结交。三番四次进入我顾家,还是受你命令行事,这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的。” “而如今,我顾家搬离盛安,不再跟丞相家有任何来往,丞相仍旧忠心耿耿效忠你。你却囚禁他,原因是跟我顾家有来往!老皇帝,这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打得爽吗?你若是不走下这一步,用上官砚引我出来,顺便试探老丞相的忠心,老丞相何至于走上这样的道路?” “上官砚可是上官家唯一的独苗,上官家世代人丁单薄,老丞相有多么重视上官砚你永远不会懂。你这个人只有自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懂得老丞相为人父的感觉?” 顾成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黑眸几乎眯成一条缝,仔细看瑾帝的神色。 当初老皇帝虽然对她很残忍,但是对五哥七哥是不一样的,如果之前那些都是真心的,那么他的神色必定会有一点不寻常的波动。 可惜,顾成蹊失望了。老皇帝回应她话的,只有一丝淡淡的讽刺。 在老皇帝看来,皇家,根本就不需要感情。 顾成蹊满头问号,她不觉得自家师父会看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瑾帝变成这样? “顾成蹊,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太可笑了吗?朕是天子,是非黑白,自有论断。你以为你三两句话就能改变老丞相逃走的事实?真是太可笑太天真了。” 瑾帝大手一挥,骑在马背上的御林军立刻扬鞭,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一声,扬了扬前蹄,奔跑起来。‘上官砚’来不及反应,一下摔倒在地上,往前拖行。 “啊啊啊啊……快,快放开我……我不是……” 410 露出破绽 不是什么?‘上官砚’愣住了。 但现实不会允许他愣多久,不断有灰尘灌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呛得他不听咳嗽,挨地的那部分身体火辣辣的疼。 “停下……咳咳咳……快停下……” 瑾帝得意看向顾成蹊,“怎么样?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 语罢手一挥,三边城墙上冒出来无数弓箭手,尤其是瑾帝身边,跑出来的不仅是弓箭手,而是还是弩箭手,比弓箭更上一层楼,相当于拥有十年内力的人发射的暗器。 至于为什么会是三边而不是四边呢?顾成蹊他们所站的那一边城墙上的御林军全被二十四卫干掉了。 弓、弩箭手们抬起箭,对准顾成蹊等人,冰冷杀气顿时蔓延开来。 顾柏苏看到弩箭,眼睛发亮,抬起小脑袋看向顾成蹊,“二哥,等会儿结束了,我拿个弩箭回去玩可以吗?” “可以。”顾成蹊眼含笑意,这小子,弓箭已经对准他,他的重点竟然不是在这些箭可能会杀了他上面,而是想玩弩箭。 “老皇帝,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个买卖太亏了吗?以一个换我们五个,亏你想得出来。” “这项买卖就是这样,别忘了,现在主导权在朕的手里。” “哦?是吗?”顾成蹊唇角微微上扬,黑眸中闪烁危险冷光。 在顾成蹊手里失败太多次,瑾帝心里隐隐有点发咻。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怕,更不允许他露出丁点这样的情绪,手握紧扶手,瑾帝冷冷的道:“顾成蹊,朕知道你武功厉害,但朕的弓箭手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对付我,你会只用到这几个人吗?”顾成蹊往瑾帝那方屋顶扫一眼,道:“藏不住了,那就现身吧。” 瑾帝眼神微闪,他藏在这里的高手,全都是第一境界的高手,难道顾成蹊也是第一境界的高手? 他没有跟顾成蹊拼过内力,上次与她打斗,也不过只用上了七成功力。倒是她身边那个男人——叶景言。他的内力绝对高出于他。 会不会是来的时候,叶景言跟她说的? 瑾帝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以顾成蹊变态的天赋,不排除她可能已经达到第一境界的程度。 这样一想,瑾帝又多警惕了几分。 顾成蹊想翻白眼,宿千羽派那么多高手去堵她都失败了,区区几个人就想杀了她?太天真了吧。 她摸了摸下巴,卧龙谷一战,她严令手下人不准说出去,所以说,老皇帝现在应该还没有听说过。 啧啧,她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当时下的命令鼓掌? 老皇帝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傻到派这几个人对付她。 空气静默一瞬,瑾帝扬手,后面数道身影闪出。十道人影,身轻如燕落在瑾帝这边城墙‘凸’起的地方。 高手对峙,气场瞬间变得浑厚起来。 “顾成蹊,再给你一次机会,在不束手就擒,上官砚可撑不了多久了。” 闻言,众人往下看去,‘上官砚’浑身是血污泥土,人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顾成蹊轻嗤一声,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向瑾帝,“老皇帝,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 瑾帝眼睛微微一眯。 “啧啧啧啧。”顾成蹊无语摇摇头,这老皇帝,智商变差了吗?这么明显他看不到?她分明对这个‘上官砚’没有多大兴趣,明摆着就是来看戏的。 瑾帝忽然大笑起来,“顾成蹊,你以为你装成一副对上官砚没有兴趣的模样,我就会放过他吗?” 顾成蹊叶景言顾柏苏傅云峥傅无战:“……” 傅云峥嗤笑一声,“五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没有遗传到他的智商?” “我们的智商跟他没什么关系。”傅无战道。 “说得也是。”傅云峥低声笑道。 瑾帝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这两个逆子! “老皇帝,我求求你不要放过他,你要是放过他,我会很伤心的。”顾成蹊故意说成很心伤的样子,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 瑾帝思索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成蹊好像真的不在意上官砚的生死? 不可能!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两个逆子,那么一定会救上官砚,上官砚跟她感情可比两个逆子好多了。 瑾帝再看顾成蹊,她饶有兴趣看着上官砚受刑的场面,一点没有要下去救人的意思。 “哎呀,好像真的要挂了。”顾柏苏惊叫道,不过他那精致的小脸上全是灿烂又无辜的笑容,像个小恶魔似的。 瑾帝皱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停!” 听到命令,侍卫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后面‘上官砚’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城墙上立着的顾成蹊双手环胸,遗憾叹气。可惜,差点就能整死了。 顾柏苏无语看她一眼——你明明就没有要他真的死好吗? 叶景言微微一笑。 顾成蹊瞪过去——你笑什么?! 叶景言春山如笑——看着好笑,就笑了。 顾成蹊眨巴眨巴眼睛,转回头,摸摸鼻子,算了不跟这货计较。 这边‘眉来眼去’的,瑾帝没有看到,他仔细看了眼趴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上官砚。 他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这种眼熟,不太像上官砚的背影,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背影。 是谁的呢? 等等,先不管这背影是谁的,这是否证明了件事?上官砚早就被就走,而这个上官砚其实不是真正的上官砚? 难怪,难怪顾成蹊这么淡定,原来早就把人救走了! 最可恨是下面那个顶替上官砚的,让他白白被耍了那么久。 “来人!” “等等。” 瑾帝看向顾成蹊,对方微微挑眉,笑得十分讨厌。 顾成蹊笑道:“老皇帝,三思啊,那可是你的儿子。” “儿子?”瑾帝皱眉。 “哦,对了,你不知道,我可是专门请人用了‘千面易容术’为他易的容,终身只能戴着这张脸过日子。” 千面易容术? 听到的人,反应大有不同。 被迫假扮成上官砚的傅予钦脑子一翁,急切想说点什么,刚刚开口,满嘴灰,呛得他剧烈咳嗽。 瑾帝沉思。 411 戏落人散 顾柏苏带着疑问瞅顾成蹊一眼——你不是给的人皮面具吗?撕下来不就好了吗?千面易容术是什么鬼? 叶景言:我家未来娘子又开启骗人模式,这次真的要骗死人不偿命了。 傅云峥傅无战的反应就是挑挑眉,以他们对顾成蹊的了解,多半在给瑾帝下套。 “怎么样?老皇帝,给你儿子换了个新面貌,很不错吧?不用感谢我。” 瑾帝怒道:“哼,不要脸的东西,既然如此,还留着那颗人头做什么?拖出去斩了!” 傅云峥傅无战身体动了一下,挣扎片刻,傅无战突然看向顾成蹊,“成蹊,掩护我一下。” “五哥,我也去!”傅云峥看着他跳下去,跟着也跳了下去。 咻咻咻—— 漫天箭雨向两人袭去。 顾成蹊微微一叹,袖袍一挥,几十根白瓷针弹射而出,射落即将射到他们的箭。 后面一波箭雨又来,叶景言挥出一股劲气,宛如一只无形之手打下去,箭矢全部打落。 傅云峥傅无战在侍卫过来拖走傅予钦之前,斩断绑住他的绳索,掺着他迅速飞上城楼,他们的速度极快,能有满弓射出的一箭速度。 这时,所有弓箭手已经对准了他们,那十个第一境界的高手势蓄待发,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其中两人——顾成蹊、叶景言! 在他们看来,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 顾成蹊扫了一眼浑身污垢的傅予钦,十分嫌弃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扬手一丢,一道劲气射了个粉碎。 “顾成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朕!”瑾帝怒得一拍扶手,猛地站了起来。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顾成蹊微微皱眉,低声道:“五哥七哥,你们既然要救他,那就赶快走。” “好。” 傅无战傅云峥点点头,扶着说不出话来的傅予钦飞身离开。 “想走?你们走得了吗?上!”瑾帝气得咬牙切齿道。 顾成蹊叶景言率先对上当先冲过来的两个第一境界的高手。 后面初枫初洛领着二十四卫现身出来,二十四卫三个一组,对战一个第一境界的高手。 初枫对初洛道:“初洛,你赶紧先追上两个王爷,不然他们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 “嗯。”初洛点点头,飞身而起,离开城楼。 御林军一哄而上,顾柏苏抽出软剑,紧紧握着,深吸一口气,虽然平时他看别人杀人不怕,但是这毕竟是他自己杀人…… 豁出去了! 一剑挥开御林军刺过来的刀,弹跳而起,回旋一脚踢过去,那名御林军被踢下城楼。 初枫站在他身边保护他,不过没有到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并不会主动帮他除去一切障碍。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顾柏苏必须学会杀人。 谁叫这厮喜欢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魅煞楼主,作为一个男人,以后总不能杀人的事都由娘子来吧?这也太不是男人了。 刚刚那一脚踢得干净利落,初枫在旁边赞赏点头。不愧是主子的弟弟,可塑性太强了。 顾成蹊拥有的武力值相当诡异强悍,同一境界的,拼内力可能拼不过,但是要是打架的话…… 一盏茶的时间,和她对打的那个第一境界的高手,从高空坠下,嘭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观的瑾帝眼中顿时一沉,而再看到叶景言也把他的对手干掉时,眉头皱得如同深谷沟壑。 二十四卫专门有对付高手而训练过的各种阵法,三人组成的阵法可以对战第一境界的高手,因此对上那些第一境界的,他们不仅不落下风,而且隐隐有占上风的趋势。 顾成蹊无心恋战,叶景言也没心思逗留在这里,两人联手,势如破竹,直接将八个高手,接连打挂。 “柏苏,走了。” “来了。” 顾柏苏再杀掉一人,提气一跃,飞出城楼。 初枫在给他断后,二十四卫护着他们离开。 瑾帝不敢上前追,御林军们没有这么强的内力,只能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 “不必再追了。”瑾帝拂袖离去。 …… 琉璃醉,后院禁地。 “初枫,你带五哥七哥去选衣袍,换洗一下。” “是。” 领了命令,初枫看向两人,讪讪笑道:“不好意思两位王爷,那个,你们身上的衣服,是我在拿的时候,随手拿的,没想到会拿成一模一样的。” “没事,这件衣袍挺好的。”傅云峥略带兴味挑了挑眉。 “走吧。”傅无战无奈摇头。 初枫带着两人离开。 顾柏苏杀人的时候,身上沾了血。一进来之后,就白着小脸跑去洗澡换衣服了。 唯一身上还是干净的,就是叶景言和顾成蹊,这两个人长期练就打架的洁癖,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让一滴血沾在自己的衣服上。 “成蹊,傅予钦要怎么处理?”叶景言眸光淡扫地上昏迷的人。对于这个人,他一点好感都没有,曾经无数次追杀蹊蹊,他真想一刀宰了。 “来人,拖下去洗干净,擦点药,然后带到静室。” “是。”出现的两个青衣男子听完她的吩咐,带着傅予钦下去了。 初洛早就隐藏在暗处,四处查探安全去了。 顾成蹊揉了揉突突跳的青筋,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倒是很想杀了傅予钦报仇。以前派人追杀我,还杀了姓柳的栽赃嫁祸给我,我恨不得一刀把他给宰了!” 叶景言叹气摇摇头,走到她身后,代替她,为她揉额头。 清凉舒适的感觉,让顾成蹊松快很多。 叶景言道:“栽赃嫁祸的事,你好歹也反将一军,别生气了。傅予钦想杀你,他有那个能耐杀得了你吗?” “这倒也是,这事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我还是不爽,五哥和七哥跟他哪来的兄弟感情?他们竟然去救他!他们难道忘了傅予钦是他们的前线政敌吗?” “他们当然知道,但是蹊蹊,你我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然而站在他们的角度来想,他们是否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想起他们怎么也是兄弟,所以才帮一把?” 412 又是去留 顾成蹊沉默一下,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五哥和七哥不太像皇室的人,他们心里面即使再绝望,心底也存在着感情。要他们看着亲兄弟死在自己眼前,这点他们似乎真的办不到。” “你倒是挺了解他们。”叶景言又忍不住吃飞醋了,同样都是小时候碰到,为什么他们就能陪着她一块儿长大? 酸溜溜的语气,顾成蹊想忽视都做不到,不过,为什么她会这么想笑? 感觉到她欢快的气息,叶景言磨牙了——她竟然还笑! …… 众人该收拾的收拾完毕,接下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关于傅予钦的去留。 顾成蹊坚决不许把傅予钦带去小木屋。 然而现在唯一还安全的地方,就只有小木屋。 傅无战傅云峥相当头疼,当时救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去考虑这么多,只想着救了再说,没想过救了之后,去留居然这么棘手。 你说把他丢回王府吧,老皇帝一查就知道到底是哪个王爷扮成了上官砚,到时候一样是死,那他们不是白救了吗? 如果不丢回王府,顾成蹊根本不想留着他,何谈保护他? “诸位,听我一言。”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叶景言。 叶景言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傅予钦有自己的势力。” 顾柏苏眼睛一亮,附和道:“对啊,也就是说,等他醒了以后,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自己的行踪问题,完全不需要我们替他们担心嘛。” “嗯,这个提议不错。”顾成蹊无疑是赞成的,只要不留着傅予钦,他去哪里随便。 傅无战考虑了一下,觉得此法可行,留着傅予钦始终是个祸害,谁也不知道他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反咬成蹊一口,毕竟害他变成这样的,正是成蹊。 他与傅云峥对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认可,傅无战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 顾成蹊道:“傅予钦的事情我们暂且可以放一边了,老狐狸和上官、以及嫂夫人都不应该再留在这里,我会着人秘密护送他们去四月谷。” 叶景言道:“护送他们的事情可以暂时缓缓,我们不确定什么时候还会用到他们……蹊蹊,你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很想保护他们不牵扯到这些麻烦事上面,但事实上,他们已经牵扯到了。” 顾成蹊咽下要说的话,抱臂靠着椅背,挑眉,“继续。” “如我估计得不错,瑾帝的行为,现在已经传进了盛安各个大人物的耳朵里了。”叶景言手指敲在桌上,姿势和顾成蹊尤为的像。 顾成蹊摸着下巴,红艳艳的唇,微微一勾,“有点意思,继续。” “如果我们再推波助澜一把……”叶景言无声轻笑,眼睛轻合,长睫根根清晰可辨,漆黑的眼睛里似有一点光亮。 “五哥七哥,你们觉得呢?”顾成蹊偏头看向两人,他们才是主角,如果他们不配合的话,拉老皇帝下马也没用。 傅云峥道:“我和五哥没有意见。” “不仅如此,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出来主持大局。”顾成蹊道。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相视一眼,“我们会很快给大家一个答案。” “嗯,那要尽快了。”顾成蹊略有深意看他们一眼。 “嗯。” “好。” 傅无战和傅云峥同时应下。 叶景言道:“除了老皇帝这边,还有隐藏的麻烦,宿千羽、废太子,以及逃脱的祝衡。” “跑不了他们。”顾成蹊手中杯子应声碎成齑粉。 顾柏苏看着她手中的粉末,回忆记忆当中关于这些人的事。 宿千羽,跟二哥是宿仇,不死不休的宿敌。前些时候,二哥还直接把人一宫都给灭了。啧,只是那个时候,二哥为什么会放过他呢?一剑杀了不就好了。 废太子私自囚禁大哥,并对大哥动刑。因为这件事,老皇帝废了太子,将他打入冷宫,后来二哥又去冷宫把废太子打得半死,给大哥报了仇。 至于祝衡,是被二哥查到了很多罪证,本来要被斩首,结果被人救走。据说救走他的人,正是宿千羽。 顾柏苏对这三个人有很多问题想问,一脑袋问号看向顾成蹊,求解。 顾成蹊道:“当时虽然灭了天华宫,但当时事实情况是,我们根本杀不了宿千羽。” 说着,她把当时的始末全都说了出来。 答应不再瞒着顾柏苏,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再瞒下去的了。 顾柏苏听完后沉默了。 “宿千羽别的本事不强,逃跑的本事倒是不错。”顾成蹊嗤道。 叶景言道:“你别小看他了,能在你手里一次次逃跑也算本事,尤其是上一次,连师父也在那里。” 顾成蹊叹口气,“说的也是,这个宿千羽,太难缠了。” 傅云峥忍不住笑道:“成蹊,不会是宿千羽看上你了,又得不到你,所以非要摧毁你不可吧?” “七王爷,有兴趣说这个,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叶景言轻轻扫一眼过去。 傅云峥后背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怕怕的缩了缩,突然怂了。 “……” 所以说,这对夫妻他都惹不起? 这什么世道! 傅云峥绝望了。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还别说,真被傅云峥给猜对了。不过宿千羽可不是对她有意思,而是想让她加入天华宫,替天华宫做事,然后对付‘夜尊’。 啧,宿千羽没想到吧,他心心念念想拉的人,就是他想对付的人。 “二哥,你是不是查到他们的行踪了?”顾柏苏问道,他觉得如果二哥没有查到的话,现在不会这么淡定坐在这里,而不付出点实际行动。 “他们的行踪确实掌握在我手里,不过我暂时不会动他们,我要看看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来。”顾成蹊道。 “谋权,篡位,找机会对付你。”傅云峥道。除了这三样,他实在想不出这几人还会干出什么来。 顾成蹊勾唇一笑道:“说不定他为了不绝后,先生个娃后,再来对付我呢?” “啊?”傅云峥顾柏苏下巴惊得快掉在地上了。 413 不祥预感 叶景言和傅无战稍微淡定些,但一个眉骨轻轻跳动,另一个嘴角抽搐,可见被雷得不轻。 顾柏苏抬手安回下巴,语气有点飘,“不会吧?!宿千羽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为了报仇,他应该想不到关于后代的事情……吧……” “这可说不准。”顾成蹊邪肆地笑道。 虽然知道这很假,但还是免不了宿千羽形象完全崩塌。叶景言跟着无声笑了起来。 傅无战问道:“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盛安城。”顾成蹊拍了拍手上的粉尘。 “什么?”傅云峥惊讶道:“他们还敢呆在盛安?” 顾成蹊挑眉,“我们都敢呆在盛安,他们为什么不敢?” 突然一抹红影落在五步之外,来人身形修长,容貌上乘,正是朱雀。 朱雀拱手道:“尊主,官兵正要强行搜查这里。” 顾成蹊重新端起一杯茶,啜饮一口,道:“老皇帝终于开窍了,不过,想要搜查琉璃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让他们进来搜!” “尊主!”朱雀诧异抬头,这后院她不是从来不准闲杂人等进来吗? 顾成蹊阴测测的笑道:“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了。不过掌柜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提醒,至于他们听不听劝,无所谓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顾柏苏目送朱雀施展轻功离开,转回头,看向顾成蹊,“二哥,后院那么好进,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吗?” 叶景言忽然听到轻微咔嚓一声,了然,“不是好进,而是机关没有开启。” “对。”顾成蹊晃动杯中茶水,“看来你听到了。” 叶景言笑了笑,默认了。 顾柏苏一头问号,“听到什么了?” “机关开启的声音。”叶景言答道。 顾成蹊站起来,走到一颗茂盛的榕树下,手轻轻落在榕树下搁置的那块光洁的大石头上,波光潋滟的眼睛,幽光一闪,看向一处地方。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后院正中往南边稍偏一点的榕园,这里共有七十四株榕树,组合的,是一道阵法。” “这里的机关启动了?”顾柏苏问道。 “就凭这些人,还不足以开启后院全部的机关,北边三分之一的机关,已经够他们受的了。”顾成蹊道。 傅无战有些担心,“成蹊,这样一来,琉璃醉明摆着就是与朝廷为敌了。这事过后,琉璃碎还能开下去吗?” 顾成蹊转身,靠坐在石块上,悠哉道:“想要我琉璃醉关门,没那么容易。” “成蹊,你听清楚了,这可是跟朝廷对上。琉璃醉想要开下去,是需要朝廷允许的。”傅云峥重点说了一遍。想到琉璃醉可能开不下去,他就肉疼。这辈子宁可没有美女在怀,也不能再也吃不到琉璃醉的食物。 “掌柜的能把守住琉璃醉这么久,他就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放心,我保证琉璃醉还能安安稳稳的开下去。”顾成蹊避开点子不答,只信誓旦旦保证琉璃醉不会停业。 这是琉璃醉的隐私,傅云峥傅无战不好再问下去,便闭嘴了。 顾柏苏挠头,完全不能理解,求问的目光投向顾成蹊。 顾成蹊当做没看见,起身,走回桌前坐下。 这里是榕园里的一片小空地,右边假山小瀑布水池,假山后面是个凉亭,其他三面皆是榕树包围。 空地上简简单单摆放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茶壶里面是热茶。五把红木椅子,他们围坐在水池前面。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摆设,然而即使简单,这里的景致却依旧很美。 但此时,这几个人都没有欣赏景致的雅兴。 叶景言对琉璃醉的了解比顾柏苏傅云峥傅无战多得多,琉璃醉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客栈那么简单,从大的方面来讲,老皇帝想关了琉璃醉,也要考虑琉璃醉一关,带来的经济危机是不是傅国能够承受的。 琉璃醉能够把傅国的商业带向欣欣向荣的程度,也能让傅国的商业凋零地一败涂地。 当然,这得是皇帝理智的情况下,现在的老皇帝已经不怎么理智了。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顾成蹊道。 叶景言顾柏苏傅无战傅云峥同问:“什么事?” “始祖宝藏,是因为它,老皇帝日渐变成这样子,我在想始祖宝藏究竟是什么,能让老皇帝这么着魔?是金银财宝?还是千军万马能够让他一统天下,站在权利的最高峰?”权利是能让理智的人,变得疯狂的一样东西。 众人沉默了,他们得知始祖宝藏的事情,并没有顾成蹊的多,甚至还有比她知道的还要少的。 傅云峥问道:“你有没有派人去北国查过?” “查出来的结果是,集齐七国玉玺,就可开启宝藏!”顾成蹊蹙眉,潜意识里,她很不喜欢这个始祖宝藏,并且有一种想把它摧毁的想法。 “这件宝藏太诡异,父皇肯定是陷进去了。就像毒瘾,一旦沾上,就无法自拔。”傅无战被自己分析惊得心惊肉跳。 “看来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顾柏苏皱起小眉头,平心而论,他也不喜欢这东西。 “死人的玩意儿,就应该拿去殉葬。”傅云峥轻描淡写说着,然而已是存了毁灭这玩意儿的心思。 “从开始到现在,越说这个,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顾成蹊眯了眯眼睛。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原来不是他们单独的预感。 “二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想办法毁了那个宝藏啊。”顾柏苏有点怕怕的抓住她的手臂。 顾成蹊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现在不能毁,毁了就等于和七国君主为敌。我能够跟一个国家对抗,可不代表我能跟七国对上。” “所以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才行。”傅无战对上顾成蹊的视线,交汇了三秒,似乎互换了什么信息,便分开了。 他们虽有共同的想法,但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唉,二哥,麻烦事这么多,我们还要等在这里吗?”顾柏苏双手拖着略显婴儿肥的下巴,心里念道:好想月姐姐,二哥还不把她放回来…… 414 柏苏愧疚 顾成蹊还未说话,一丝不寻常的风吹过,朱雀身影迅速闪动,最后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拱手恭敬道:“尊主,官兵已经离开。” “伤亡?” “五死七伤,全被抬走了。”朱雀一丝不苟回禀道。 顾成蹊摸着下巴,五死七伤?“看来这些人还是自以为是,以为这里的机关,很好闯。” “掌柜事先有警告过他们,进入后院,非死即伤。” 顾柏苏好奇插句嘴,“不对啊,既然有机关,停下机关不就好了?我这个小孩都懂的道理,他们没道理不懂吧?” 朱雀抬头看向顾成蹊,见后者点头,便回答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掌柜的与他们说了,后院是‘主子’的,他不过是员工,别说没有资格去打开机关,就算有,机关总控制中心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 顾柏苏蛮佩服掌柜的瞎掰的本事,“但官兵应该不会相信他吧?” “自然不会相信,官兵本是要用强的,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琉璃醉最不缺的就是会武功的人。以他们三脚猫的功夫,连我们的衣角都摸不到。最后他们恼羞成怒欲威胁掌柜,如果不配合,就禀报上去,让琉璃醉关门。掌柜的不卑不亢告诉他们,‘想进去,他们不会拦着,但是怎么出来的,跟他们没关系,另外,不知道机关在什么地方就是不知道,如果结局是关门的话,他们也没办法挽救。机关他们的的确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朱雀干脆一点,直接把事情大致经过说完,省得顾柏苏继续问下去。 顾成蹊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朱雀纵身而起,红影一闪,离开了这里。 “哎,我还没问完呢。”顾柏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怨念道。 “你要问什么,不如问我。”顾成蹊饮了口茶,悠哉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麻烦缠身的人。 “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后院机关控制在哪儿?”顾柏苏眨巴眨巴大眼睛盯着她看。 “我,初枫,初洛,朱雀,玄武。” “哦。”顾柏苏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问得太多了。轻轻咬了一下小舌头,怪自己最快。这些事情他明明可以等到只有他和二哥在的时候问啊。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来想知道事情太多,憋得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没有得到控制? 顾柏苏的小脸突然有点红。 顾成蹊轻轻一笑,她回答的话,其实回答的有点模糊,这孩子完全没有发现。她知道,初枫初洛朱雀知道都很正常。那么,玄武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虽然玄武是由传说中宁财神手下四大‘神兽’财使之一而闻名,但真正知道他底细的人并不多。更何况玄武在这里的事情,在座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么玄武在这里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呢?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可惜某人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看起来好像好点愧疚。 嗯,知道愧疚是好事,免得以后问问题再不经大脑。 这时候初洛悄无声息进来,走到顾成蹊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然后退了下去。 顾成蹊转动杯子,抬头看向天空。 “柏苏。” “嗯?”顾柏苏情绪稍微有点低落,没在意随便回答。 “破月回来了。” “哦……啊?真的?!!” 顾柏苏开始淡淡‘哦’一声,反应过来,激动地跳了起来。 顾成蹊点头,“等会儿她会过来把你接到销魂楼去。” “好耶!”顾柏苏高兴得忘乎所以,终于可以见到月姐姐了,他盼了好久了……等等,嘶,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哎呀不管了,能见到月姐姐真是太好了,管它什么地方对什么地方错。 “柏苏,你等在这里,景言先陪你一会儿,直到破月过来接你为止。”顾成蹊站了起来,询问目光投向叶景言,后者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心去。 顾成蹊浅浅一笑,“五哥七哥,随我过来。” “好。” “好。” 两人边答应边站起来,跟着她往西边小道离开。 “叶大哥,你知道他们去哪儿吗?”顾柏苏问道。 叶景言抿口茶,平平道:“你用心点,就会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用心? 顾柏苏仔细思考,没一会儿,黑如钻石的大眼睛,忽然一亮,抬头,“我知道了。” 叶景言勾唇一笑,“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要说出来了。” 顾柏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双墨色眼睛就像会发光一样,“好。” —————— 再说顾成蹊这边,离开榕园后,她领着傅云峥傅无战来到暂时安置傅予钦的地方。 傅予钦虽然看起来伤得很严重,但是经过治疗,又躺了大半天,身上的伤势基本上好了一半多。 三人进到屋内,并没有看到人守在这里,只有傅予钦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傅云峥看了一眼,开口道:“成蹊,你不派人守在这里,你也不怕他醒过来后直接跑了。” “他跑得了吗?”顾成蹊凉悠悠的道,走到床前,坐在凳子上。 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来的皓月箫,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傅予钦缓缓睁开眼睛。 傅云峥傅无战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派人守在这里了,被点了穴道,动都不能动,更不用说跑了。 顾成蹊那点穴,他们可是都是见识过的,只要被点中,要么时间到自动失效,要么她或者她的手下亲自解穴,否则的话,是没办法解开穴道的。 “顾成蹊,你卑鄙无耻!” “多谢夸奖。” “你……!” 傅予钦睡得脑袋有点混沌,但不代表他不会思考,他第一句话是骂她的,她竟然笑眯眯的谢他夸奖?这人不以卑鄙为耻,反以卑鄙为荣,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两句话就败下阵来,论耍嘴皮子,傅予钦不是顾成蹊的对手。 他被气得面色铁青,长这么大,他就没有见过那个姑娘有她这么无赖的! 哦,对了,她原本就不是女人。 傅予钦这样一想,忽然没有那么生气了,他再怎么样,也比顾成蹊这个不男不女的要好。 415 来人,送走 “父皇竟然没把你给杀了,运气不错。”傅予钦嘲讽道。 顾成蹊双手环胸,悠哉道:“如果我死了,你还能躺在这里嘲讽我?” 傅予钦道:“你为什么救我?” “是我救你的?”顾成蹊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惊奇的看他一眼,“老子不过是为了兄弟而已,他们两个不顾自己生命危险,硬是救了一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老子总不能让他们两个白冒这险吧?” 傅予钦转动眼珠子(注:只被顾成蹊解开了昏睡穴以及哑穴)看向床尾那边走过来的人,讽刺地笑道:“没想到最后救我的,竟然你们两个。” 傅云峥对顾成蹊道:“尽快吧。” “嗯。”顾成蹊会意点点头,“傅予钦,你手底下还有人没?” 傅予钦嗤笑一声,“不是都被你杀了吗?” “回答我,有,还是没有?”顾成蹊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傅予钦警惕地打量她,“你又想怎么样?” “看你这样子,那就是有喽。”顾成蹊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络到你的手下?”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我手下在什么地方,你休想再将我手下一网打尽。”傅予钦丝毫不信她,眼睛里警惕不减反增。 “得了吧,就你那点手下,我要查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顾成蹊嫌弃道,“你还是趁早说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派人把你送过去,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可没有兴趣再留你在这儿。” “顾成蹊,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这样,全是拜你所赐!”傅予钦不为所动。 顾成蹊呵呵笑道:“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TM哪点看出来老子慈悲?老子不过想找个地方把你扔出去,你以为你是谁?老子还要把你当菩萨供着,奶茶一样捧着?我呸!” 傅予钦被骂得有点懵,睡得有点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顾成蹊好像对他确实没有慈悲,虽然救了他一命,但嫌弃成这样,一刻都不想他多呆在她的地盘上,可见她有多么讨厌他。 “赶紧说地方,不说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扔。” “城南,五马巷,观音庙。”傅予钦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说了个地名。 “来人,送走。” 一道黑影床前一闪,与床上的傅予钦双双消失。 傅云峥看也没看,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有件事他很好奇…… “成蹊,什么是奶茶?” 顾成蹊眼睛一转,忽悠道:“就是用牛奶和茶混在一起煮的茶,就叫奶茶。” “哦,原来这就是奶茶。”傅云峥恍然。 傅无战皱了皱眉,“这样的茶……好喝吗?” “单单是这样,自然不会好喝。”顾成蹊勾勾唇角,负手走了出去。 …… 当夜晚降临时,顾成蹊等人已然回到了小木屋。与上官云上官砚傅九香说了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再把救了傅予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于这些,她没必要瞒着,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上官云听完,叹了口气,“昏君哪昏君,皇上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没有败在女人的美色下,竟然败在自己贪欲底下。” “或许是为国为民的心,导致他精神压力太大,久而久之形成一种扭曲状态。” 顾成蹊缓缓说完后,所有人见鬼似的看着她。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上官砚道:“成蹊,你没事吧?你不是最讨厌皇上的么?怎么反过来帮他说话?” “……”顾成蹊停顿了一下,道:“不是我帮他说话,我只不过以医学上分析一下他现在这种状态,职业病而已。” 众人松了口气,他们就说嘛,她怎么可能帮皇帝说话。 “嘁。”顾成蹊轻嗤,“就算这样,能改变他做下这些事情的事实?” 上官砚摇头,说出大家的心声,“不能。” “小狐狸,你可能饶了皇上一命?”上官云突然问道。 顾成蹊道:“即使我能饶了他,上苍也不会放过他,不过,你放心,老皇帝最后绝对不是死在我手上。” “你能这么肯定?”上官砚有点不信。 顾成蹊好笑道:“我想杀谁不想杀谁,我不能自己控制?” “这么一说,也对。”上官砚赞同点点头,等下,成蹊这是不是变相向爹保证不会动手杀皇上? 上官云可不这么想,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小狐狸这句话语气不是保证,而是预言。 她应该知道什么,然后预知到皇上将死。 “成蹊……” “老狐狸,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睡吧。景言,走了,我们去睡了。” 顾成蹊打断上官云的问话,拉着叶景言离开。 “这两个人,还没成亲,便已经如胶似漆,这要是成了亲,啧啧,不一两年就会儿女成双吗?”上官砚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边吐槽,一边为他们高兴。 “小子,你还敢说!”上官云瞪他一眼,“你和香儿成亲这么久了,还不加把劲?” “爹~”上官砚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傅九香先脸红地掩面而逃了。 “娘子!”上官砚站起来,焦急看了一眼傅九香跑的方向,又转头看了自家老爹,“爹,我去追娘子,您早点睡。” “哈哈哈,去吧。”上官云抚须笑得开怀。 “哎。”上官砚应了声,夺门而出。 …… 躺在树梢上看月亮的顾成蹊,转头扫了眼追着九香而去的上官砚,又转回头,望着清亮的弯月。 “唉,自作孽不可活,当初要是没有对自己身体乱倒腾,就不至于别人能够轻易办到的事情,我却这么困难。” 叶景言拥她入怀,心疼道:“没关系,我会等你,以后别再糟践自己了,知道吗?你不是一个人,你也不用一个人护着所有你在乎的人,我能够让你依靠,永远的依靠。” “这样,你不会累吗?”顾成蹊靠在他怀里,闷闷的道。都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从来不信除了自己,还能长久的靠着别人。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累。” 顾成蹊轻笑出声,“甜言蜜语说得还不错。” 416 送件礼物 “哪里不错了?感动不了你,就是失败。”叶景言笑道:“不过没关系,你不信也好,这样我就能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 “啧,肉麻。”顾成蹊搓了搓身上鸡皮疙瘩,表面上还是很嫌弃,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差不多快沦陷在这甜言蜜语里面了。只不过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露出弱势来。 绕过这个话题,她抬头看着天空,“虽然有一轮月亮,但是不得不说,夜晚,真是个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最佳时机。” 叶景言被她逗乐了,“蹊蹊,你想看戏吗?” “我累了一天了,这戏再好看,也不是现在上演的,去睡觉。”顾成蹊翻身飞下树枝,轻身落在地上,往房间走去。 叶景言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她进屋,关上门。 他真想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就好像永远看不够一样。 叶景言温柔地笑了下,飞身下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临近房间准备推门的时候,不由得想到:她今夜真的不会去看戏吗? 回答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顾成蹊不仅一夜没去看戏,早晨起来还发现自己没洗澡就睡了,懊恼地差点崩溃。 终于把全身上下搓了一遍心情爽了的顾成蹊走出浴室,发现叶景言正抱着床单被套从她房间出来。 她不是叫暗卫拿被套床单来帮她换了吗?怎么会景言在帮她换? 叶景言察觉到她的存在,转头看向她,“洗完了?” “嗯。”顾成蹊点点头,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往主厅走。虽然有疑问,但她基本上不会问这样无聊的问题,他想换,随他好了。 叶景言挑了挑眉,扬手一挥,床单被套被他内力一轰,顿时变成粉尘往下落。 不再管被套床单的问题,叶景言跟了过去。 顾成蹊站在门边,双手抱臂,向上斜睨他,磨牙道:“叶小言,两天温柔的对你,你就开始给我上房揭瓦了。床单被套很贵的,你随随便便给我毁一套,我会少赚一套的银子!” 的确,叶景言怎么说都是出生贵族的人,那床单被套质量有多好,有多么贵,他一摸就知道,但是,“不好意思,手抖。” “……”顾成蹊牙酸,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别人都是败家老娘们儿,到她这里怎么就是败家老爷们儿? 等等,啊呸,谁TM是老娘们儿! 气糊涂了她。 叶景言眼睛一转,道:“这样吧,我送一样礼物给你,就当是赔罪了。” “什么礼物?”顾成蹊眼睛一亮,满眼财光。 叶景言无奈摇头,偏偏又哭笑不得,他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怪胎? 在顾成蹊期待的目光下,他拿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很特别,乳白色,雕刻了许多竹子在上面,这些竹子偏巧栩栩如生,而是还是青翠的绿。绿竹下面是盛开的桃花,粉嫩嫩的。 顾成蹊接过这块玉佩,看上面的配饰是挂在脖子上的。 这玉佩挺奇怪,她竟然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材质?而是上面刻画的颜色,也不像是后期涂上去的,反而更像本来就是在这上面的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玉佩正面反面都透露出它很值钱的气息。 “千万不能拿去当掉,这个玉佩,能够换整个天下。”叶景言嘱咐道。 顾成蹊眉毛一抖,看向他,“价值这么大?” 叶景言低声轻笑,在她耳边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叫我以后送给她的准儿媳。” 顾成蹊诡异红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感受他睫毛扫在她脸上痒痒的,好像扫进她心里去了一样。 “现在我送给你,你说,是不是能换整个天下?”叶景言反问道。 “还真是。”顾成蹊认真地点点头,非常不要脸的认为自己能跟天下相提并论。 叶景言笑声越加开怀,他就是喜欢她这不要脸的小模样,更何况她在他的心里,的确能跟天下相提并论,甚至对他来说,整个天下都没有她一根手指头重要。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插入她的青丝中,用内力为她烘干。 “蹊蹊,我会帮你,尽快解决这些大麻烦。” “嗯?你想做什么?”顾成蹊警惕性一秒提高。 叶景言给帮她烘干最后一点,顺手给烘干打湿衣服,道:“别担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哦。”顾成蹊疑惑瞄他两眼。 …… “主子,废太子有动作了。” …… 接到初枫禀报后,顾成蹊叶景言傅无战傅云峥几人火速赶往皇宫。 等他们赶到皇宫的时候,傅君轻已经控制住了整个皇宫。 感觉到其中不对劲,叶景言第一时间看向顾成蹊,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 顾成蹊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咬牙道:“别老是看着我,要是有人偷袭我,我跟你没完!” 叶景言眯眼一下子看向某处,眼中折射出来的杀意,几乎能让人窒息。 由于他的杀气是只锁定一个地方,顾成蹊在观察勤政殿的动静,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成蹊,这件事有点蹊跷。”傅无战也看出其中有点不对劲。 “哪里蹊跷?”顾成蹊扬眉。 “你不觉得废太子成功得不是太过容易了吗?”尤其是御林军还受过她的训练,怎么也不该弱成这样才对。傅无战感觉到很奇怪,眼神不自觉飘向顾成蹊。最有可能做到这样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他成功得确实容易,不过这里面应该有其他原因。”傅云峥没有想到顾成蹊身上,毕竟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她没有机会去帮傅君轻。“是不是宿千羽帮他的?” “我并没有训练御林军很久,而且我以前的那些训练方法早就在御林军统领变成傅云天的时候,就被撤下来了,现在御林军,整体水平并不如我在当他们老大的那个时候。”顾成蹊眼睛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尾音上挑,带着三分恶劣,四分幸灾乐祸,五分自傲。 当然她没有说假话,她确实也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原本她的训练方法就是独树一帜,在现代多方研究,在御林军身上用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训练过程相当简单,旁观者看起来,他们不像在训练,更像在玩。 417 太子逼宫 像傅云天那种疑心症重度患者,肯定认为她是图谋不轨,之前那些所谓的成绩都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要把御林军搞垮,然后好在将来有一天能够助傅云峥或者傅无战,以损失降到最小的情况下,拿下整个皇宫。 而在他接掌御林军的时候,还有一个明显的地方,那就是刺客成功杀到皇帝面前的人变多了。 于是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成蹊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傅云天蠢,他在接掌的时候,正是刺杀高峰期,漏网之鱼在所难免,他竟然一股脑全怪在御林军身上。最后透过他们,分析出她的‘阴谋’。 “宿千羽固然有帮忙,但他肯定不在这里。”顾成蹊皱了皱眉。宿千羽那厮想要做什么她目前还猜不到,不过以她监视来看,他的目的似乎不在这里,而且他也不想现在就以卵击石,正面跟她对上。 顾成蹊派人监视宿千羽的事情,他们几个都知道,她并没有瞒着他们。 他们不认为这句话有假。 “宿千羽不在这里,仅凭废太子一个人,怎么可能?”傅云峥疑惑道。 “这自然是因为……有祝衡在。”顾成蹊说了个关键性人物出来。 “祝衡?对,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他以前是大将军,应该会有很多愿意跟随他的部下。”傅无战微眯眼睛,一个主帅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了。 顾成蹊笑了一下,“他们会动摇,皆是因为你受刑所致,我并没有给你消除伤疤,也是这个原因。” “五哥是战神,他的影响力比祝衡大多了。”傅云峥虽然是调侃,但是说得并不过。皇帝残暴,以莫须有的罪名,囚禁亲生儿子,屈打成招。早在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军心就已经动摇了。 战场上跟随过傅无战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坚决不信他会背叛朝廷。 就算会,那也绝对不是傅无战的错,而是瑾帝的错。 其实顾成蹊调查过这件事,知道得挺详细。令她倍感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和她一起打过仗的那些将士们,竟然全都相信她没有勾结太子,背叛朝廷! 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做过坏事,所以这些人都相信她是好人了? 好人?她?这是在异想天开吗?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要是文武百官和那些相信她没有‘反朝廷之心’的士兵们知道,傅君轻谋权篡位还有她在暗地里帮了一把手,还会这样相信她么? 恨不得抽死她吧? 顾成蹊嘴角勾了勾。 叶景言耳朵动了动,看向某个方向,“来了。” 顾成蹊道:“走吧,现在该我们登场了。” …… 从外宫进入勤政大殿,需要经过九道宫门。 此时此刻,浴血奋战势要杀进勤政殿救人的将军们,被挡在第八道门前。 隐约可见勤政大殿门口站着许多守卫,但是里面的情形,却看不清楚。 将军们眼睛杀红了,提剑就杀,不管不顾,心急如焚。 钱将军怒骂道:“你们这些奸贼!朝廷何曾亏待你们?你们竟然谋反!!!” 敌军将领反讽道:“谋反?我们是反了,那又怎么样?皇帝是小人,陷害忠良,只顾保自己的位置!” “住嘴!皇上岂容你等如此污蔑!” “污蔑?钱将军,你跟在皇帝身边自然帮着他说话。你也不想想看他是怎么对待咱们大傅真正有功之臣的!” “我们做臣子的,应该忠君爱国。皇上纵使有错,我们应该谏言,而不是谋反!” “钱将军,我原本敬你是条汉子,但现在看来,你不过是朝廷的一条走狗。没什么好说的了,想过去?从本将尸体上踩过去!” “放肆!” 钱将军气急,出招再没轻重,每一招都欲置敌军将领于死地。 “呵呵……” 一声轻笑突兀响起,嗓音朗如珠玉,动人心魄,极为好听。在这嘈杂的喊杀声中,原本应该淹没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全都住了手。 “啧啧,这架打得,太没水平了。”含笑的声音,熟悉的顾氏吐槽。 不少人心里有些激动,顾成蹊来了,那是不是…… “成蹊。”一声浅浅无奈埋怨。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足以令所有熟悉这个声音的人,激动地流泪。 这时,四个风华绝代的男女闪现在战场之中,风姿绰约,各有千秋,他们的气场直接把他们这些人完全比到尘埃去了。 “战王爷,七王爷,军师,叶公子。”每叫到一个名字,钱将军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出现在这里。 这几天的事情,他听说了。但听说归听说,他不觉得以顾成蹊的个性会来救皇上。 虽然心里明白,但他心底还是抱着一点点期待。 “战王爷!真的是战王爷!”敌军将领激动得不能自已,手中兵器直接扔在地上,“王爷,您没事?” “有成蹊在,我不会有事。”傅无战语气平和,一点也没有端着王爷架子,更没有自称本王。 从敌军将领扔下兵器那一刻,其他跟随他的士兵们,渐渐都放下兵器。 守这九道宫门的敌军将领一共有三个,被钱将军杀了一个,还有一个等在最后一道门,就在刚才,本以为这个将领守不住,特地带着人赶过来,一过来,就看到了傅无战。 这下子,完全不用打了,敌军直接弃械投降了。 陈将军走出来,朝傅无战拱手作揖,“还请王爷相助我们救一救皇上,臣知道这样要求强人所难,但是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傅无战走上前扶起他,道:“我来这里,就是要阻止废太子做下不可挽回的事,快走吧。” “多谢王爷!”陈将军心中五味杂陈,最重要的还是傅无战不计前嫌帮他们救出皇上。 “王爷,您真的要救皇帝吗?”两个敌军将领走到他面前问道。 傅无战叹道:“他即使对我用再多的刑,他还是我的父皇,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 “我们明白了,王爷,我们自愿追随您,您愿意收下我们吗?”敌军将领问道。 他们目光真诚炽烈,傅无战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做下如此叛逆之事,也全都是因为他。 418 兄弟对峙 如果他没有被父皇以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也没有跟父皇站在对立面,他们就不会下这样的决心,跟随废太子一起造反。 有些事情,傅无战原本还想问问,但是看到他们的眼神,他想,他已经明白了。 等等,不对,为什么这里没有原来祝衡的部下?难道说…… 傅无战眼中顿时一沉,道:“你们本就是我手底下的军人,这次你们做错了事,等事情过后,我再给你们论功过。全军听令,拿下祝衡等逆贼。” “这……”刚刚归顺的敌军将领有点迟疑,但很快他们便坚定下来了,恭敬道:“谨遵将令!” …… 在傅无战的带领下,攻破最后一道关卡很容易。 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守在最后的果然是祝衡的人。 显然,上过战场的,没有没听说过傅无战威名的人。祝衡的人刚一听到是他来,而且还有顾成蹊坐镇,瞬间吓得屁滚尿流。 傅无战带来的人,势如破竹,很快攻进勤政大殿。 进门一刹那,一拳挟着雷霆之势,直攻顾成蹊面门。 叶景言闪身到顾成蹊面前,握住这个拳头,用力一捏—— 咔擦—— 骨头捏碎的声音响起。 “啊!!!” 祝衡疼得脸色发白,没忍住,惨叫一声。 叶景言手劲太大,这一下子下去,他整只手算是废了。 “哼,敢在我面前对她动手,你活腻了。” 冰冷肃杀的声音冻得祝衡打了个寒战,他的注意力这才从断手上,转回叶景言。如雪如清风,如妖如仙,漂亮得好像从泼墨画里面走出来的美人似得的男人,惊艳到了祝衡,令他一下子忘记疼痛,想说什么都忘记了,整个人呆住。 叶景言对这样的眼神已经无感了,抬起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揍到祝衡胸膛。 祝衡倒飞出去,重重在十米外的地上,嘴里噗噗冒血,完好的那只手抓住自己的衣襟,挣扎微微抬头,看着叶景言想说点什么,然而什么都说不了,光是抬头就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青筋直爆,面色发红,眼睛凸起,遍布血红,眼神焦距涣散,已是强弩之末。 从祝衡攻击,到叶景言接住一招,然后又将其打飞,前后时间不过三息。 然而就是这三息,已让人足够震撼。 傅无战看了他一眼,眼神当中明明白白传递出两个字——变态。 然后看了眼另外一个‘变态’,心里稍微平衡一点了。自己比不上,兄弟还比不上这天赋吗? 平复心情后,他抬脚走进去,在傅君轻充满仇恨的目光下走过去。 顾成蹊走在他身后,她只扫了一眼,便确定了祝衡的伤势——五脏六腑全碎,死定了。 景言下手真是够重的,一出手直接要了这厮的命。 不过对于她来说,祝衡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算他命好。 “大皇兄,别来无恙。” “托你们的福,还没死。” 傅无战一句平淡的问话,换来傅君轻一句冷嘲热讽。 “也快死了。”顾成蹊嘴贱插一句。 刷地一下,傅无战脸黑得如同锅底,猛地转头看向顾成蹊,看到她女装的样子,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然后看到她嘴角那缕浅浅的笑意,好像看到件很有趣的事情,联想到她刚才说的话,顿时疯狂起来,“顾成蹊,你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会放过你。等我做了皇帝,我会要你,夜夜在我的床上,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顾成蹊掏了掏耳朵,瞅了眼盛怒中的叶景言,对傅君轻笑道:“看来你会死得更快哦。” “呵,你认为,你们进到这里,就能杀了我吗?我告诉你们,整个皇宫都已经在我的掌控中,你们想逃是逃不掉的。” 傅君轻呈半疯狂状态,那张俊美的脸已然扭曲,身上少了那份尊贵优雅,多了戾气缠绕。 “是吗?”傅无战走上前,一步一步,姿态尊贵优雅,王霸气势愈加明显,迫人的杀气顿时蔓延开,“父皇在哪儿?” 傅君轻嘲笑道:“怎么?你还想救他?他那样对你,你会那么好心?傅无战,你对皇位也是感兴趣的吧?” “我不耻他的作为,我也不会原谅他,叫他一声父皇,我都觉得窝火,但是!他虽残忍对我,但傅国的黎民,他还能好好对待,傅国如今依然安享太平,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依然恨他。”所以救完他之后,他依旧会离开,什么狗屁王爷,他再也不当了! 顾成蹊听着他的话,眨了眨眼睛,觉得五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次来,他竟然会觉得自己会功成身退?他是不是被气糊涂忘了点什么,完全照着本能来了? “哈哈哈哈……” 傅君轻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他让开一步,将瑾帝曝露在众人面前。 此时的瑾帝,印堂发黑,嘴唇黑紫,眼神涣散,说话无力,有气出,吸气少。行将就木,完全不复平时意气风发。 “皇上!”所有大将惊呼,朝前走一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傅君轻的剑抵在瑾帝脖子上。 顾成蹊感觉心中微微有一点刺痛,她皱了皱眉,接着被她自然而然忽视过去,冷笑一声,讽刺道:“你当老子不存在吗?老皇帝这已经回光返照,药石无救,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彻底毙命。你还拿他来要挟人,是否太蠢了点?” 傅君轻对她道:“你不是号称能医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吗?” 顾成蹊点点头,“是啊。” “若你们能把他救过去,你不是照样能救活他!”所以说,怎么会无用呢? “啧啧,傅君轻,难怪你当太子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废了,真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蠢,老皇帝回光返照,那是他两只脚都踏进阴间了,最后一口气,吐完就没了。老子又不是太上老君,哪里来的还阳丹给他吃?”顾成蹊瞅着脑袋一点点歪下去的瑾帝,要是她没有看错,他最后一眼看的是她这里,但是那眼神代表了什么,她却没有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那眼神太平静了点? 有可能。 419 皇帝驾崩 后面将军们率领手下士兵跪了下去,唯有站在傅无战后面的,和傅君轻的人没有半点表示。 傅君轻收回剑,看也不看断气的皇帝一眼,对顾成蹊道:“你分明就是袖手旁观,还敢狡辩?” 顾成蹊嗤笑一声,“你有资格问罪我吗?别忘了,他是你老子,你对自己亲爹都下得去手,你还有脸说我袖手旁观?还有,老皇帝那样对我一家,处心积虑,不知派了多少人追杀我,我TM就算是袖手旁观,没有上去给他补一刀,都已经大发慈悲了。” 周围所有将军们头垂得更低,心底默念: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没听到…… “所以你今天来,不是来救他的,而是别有目的。”傅君轻挑眉说道。 顾成蹊抱臂靠在叶景言身上,道:“对啊,这么一场好戏,我为什么不过来看?另外,老子不是陪着兄弟过来么?省得有人暗算他。” “大皇兄,你竟然真的这么六亲不认!”傅无战看着傅瑾惨死的模样,之前的怨恨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想起他以前对自己的好,关心他的婚事,但从不逼迫他,尽心尽力培养他。 傅云峥没有说话,看到傅瑾濒临垂死,到死亡,他讽刺凉凉无温度的笑,从僵硬到渐渐没有,到最后,呆呆的看着。 顾成蹊觉得死去的老皇帝有些刺眼,索性不看。 “男儿有泪不轻弹,傅无战,你竟然会因为他流泪,不可思议。”傅君轻嘲笑道。 闻言,傅云峥刷地一下,抬头看向他,然而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傅无战抬手拭去泪水,冷冷道:“与你何干?” “呵呵……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听说你前几天还救了傅予钦,戏做得不错。”傅君轻嘲讽道,“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若是你留下来,就证明你对皇位感兴趣,证明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想得到这个皇位。” “我在想,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懂得人间冷暖呢?你兵法倒是用得不错,若是在战场上,说不得你就是一员虎将。可惜,去战场的是我,不是你,你太低估我了。”更加低估一个‘情’字。 从你杀了父皇开始,你就已经失败了。 傅无战拔出佩剑,纵身一跃而起,随手挽一个剑花,朝傅君轻刺去。 傅君轻偏头一躲,用剑挡了一下他的剑。傅无战的剑被挑开,转身接着刺过去。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在龙椅前的高台上打了起来。武艺高超的他们,出招凌厉,夹杂少许内力,碰撞出火花。 叮叮当当,刀剑交加的刺耳声不绝如缕。 顾成蹊仍旧靠着叶景言身上,别人看觉得很快的招数,在她眼睛里面完全是慢动作,傅无战傅君轻两人对战的一招一式,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傅无战武功跟傅君轻相差无几,打下去顶多两败俱伤。 她没有出手,是没必要现在出手,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忽然面前一缕风扫过,她眨了眨眼睛,喊道:“喂,七哥,他们两个打架,你凑什么热闹啊?!” “好了,成蹊,七哥也需要发泄。”叶景言伸手拉住她。 顾成蹊想了想,点头,“也是,就让他们发泄发泄吧。” 突然发现什么似的,顾成蹊笑道:“刚刚你很想杀了傅君轻,但是没有动手,目的是要让他们发泄一通。看不出来,你挺关心他们的。” 叶景言揽住她的腰身,道:“我们两人的结合,外人祝福不是最重要的,要亲人祝福,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为了她,他怎么也该讨好她的娘家人,否则万一哪天他们因为看他不顺眼,在成蹊耳边煽风点火,他可是会遭殃的。 被她放在心底的人,这些人的话,通常她是听得进去的。 因此他想,与其让他们煽风点火说他坏话,不如拉好关系,让他们承认他,没事在成蹊耳旁说说他的好话。 这未尝不是跟成蹊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顾成蹊靠在他怀里,笑得极开心。 后面不仅跪着的陈将军们头继续往下低,连傅无战新收的将领们也都垂着脑袋碾蚂蚁。 没办法,抬头眼睛会被闪瞎。 偏生顾成蹊是个不喜欢放过人的,她懒得站直身体,歪头对他们道:“你们都起来吧,老皇帝已经驾崩了,然而事情还没完,发丧暂时不可能,你们不如留点力气,别把腿给跪麻了。啧,等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将军钱将军看她一眼,极快收回目光,听从她的话,站起来。 以现在的情形来说,他们更信服顾成蹊和傅无战。 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他们想,在边关所见,就已经够清楚了。 顾成蹊绝对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坏,心底存着善心,虽然他们觉得她应该不会承认,而且她的领导指挥能力极强,这时候听她的,应该没什么错。 最后一点他们心里面毛毛的,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让他们选择相信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他们宁愿是顾成蹊和傅无战。 其实让他们心里向着顾成蹊,不排除有白湛的缘故。 “来了,准备迎战。”顾成蹊耳朵一动,开口道。 陈将军等人立刻把警惕升到最高,四处查看,听到声响,转身看向身后,傅云天带着大批御林军冲到这边来。 顾成蹊淡眉微一挑,“景言你在这里看着。”语罢晃身而行,水蓝身影穿梭众将士之间,刹那来到殿外。 傅云天带着人正要冲进去,被突然闪出来的身影止住了。 顾成蹊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纤腰盈盈一握,青丝飘荡,容貌如仙,绝美如画。 傅云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认出来人,“顾成蹊!” “师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傅云轩惊喜叫她。 顾成蹊扫他一眼,“过来。” “不准过去,她会杀了你的!”傅云天喝住傅云轩。 傅云轩有点怕怕的看着顾成蹊,见她眼神里没有杀他的意思,看他还如同之前一样,欣喜朝她跑过去,“师父!” “蠢货!”傅云天脸色难看,拔剑朝傅云轩刺过去。 420 一言九鼎 叮—— 往前跑的傅云轩突然眼前一花,接着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刺耳声从身后传来。他站住脚,浑身突然僵硬。 懒洋洋的嗓音倏然而起,“我虽然不承认他是我徒弟,但是他好歹叫我一声师父,在我面前杀他,你嫌自己命活得太长了吗?” “师……师父。”傅云轩机械转过身体,看到的,就是顾成蹊和傅云天对峙的画面。 顾成蹊握着一根泛着青光的玉箫,横臂挡在他面前。傅云天的剑,直指她的玉箫,剑尖恰好刺在玉箫正中。 两人之间弥漫一股无形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剑是朝他来的,如果顾成蹊没有及时挡在他面前,那么这一剑已经送进他的后背了。 傅云轩退了好几步,冷冷看他一眼,“你才是想杀我的人,为什么?” 傅云天冷笑道:“因为你蠢,你现在都还想着相信顾成蹊,以后她怎么把你玩死的,你都不知道。与其让你拖累我,不如我先杀了你。” “幸好我不是真的跟你来杀人的。”傅云轩白他一眼,拍了拍胸脯,可怜巴巴望向顾成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师父,你再晚一步,徒儿就要先走一步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 “你TM再叫我一声师父,我立马撒手不管。”顾成蹊怒了,她当初怎么会脑袋一热答应教这个蠢货武功? “我闭嘴!”傅云轩双手捂嘴。 “明明知道这里很危险,还跑过来送人头,当你那三脚猫功夫真的能自保吗?”顾成蹊瞪他一眼。 那凶狠的目光,傅云轩吓得跳起来,站在那里局促不安。他本来也想逃的,但是知道她在这里,他的确不放心。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虽然她不承认是他师父,但是她教过他武功,打他心眼里就已经认了这个师父。 他不会说话,脑子又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不那么喜欢他。 傅云天脸色很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草包弟弟,竟不是跟他来杀敌的!草包什么时候竟有这等头脑了?知道过来找帮手。 “傅云天,给你个机会,想死还是想活?”顾成蹊挑眉看向他。 傅云天脸色更加难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现在离开,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不走,就留在这里等死。”顾成蹊慢悠悠地道,声音里不掺杂丝毫情感。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傅云天用嘲讽的语气道。 “就凭我今天站的这个位置。”顾成蹊似笑非笑道。 傅云天还没说话,傅云轩踮起脚尖小跑到她身边,低头仔细看了看,满脑袋疑惑,嘟囔道:“这个位置没什么特别的嘛。” 顾成蹊满头黑线,瞪他一眼,“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这里最凉快……”他还感觉到了冷飕飕的风。 顾成蹊很不爽,“一边儿去。” “哦。”傅云轩听话往后退。 后面一排傻掉的士兵,手里的刀差点没落到地上。不敢相信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爷是这样子的…… 傅云天自然不会想傅云轩那样白痴,以为她说的位置会是她现在站在的位置,她说的位置,是她在江湖上的地位。 有人传言她就是夜尊,有人说她是夜阁除了夜尊之外,最具有说话权利的人。但是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能够有魄力以这个年龄站上去,有多么聪明不说,那么她说话,必须是一言九鼎,否则如何能服众? 傅云天怔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里面打斗还在进行当中,顾成蹊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相信有叶景言在,五哥和七哥不会有事。 顾成蹊收回玉箫,握在身前,右手背到身后,等傅云天回话。 “好,我答应撤离皇宫,不过,顾成蹊,我是不会放弃皇位的。”傅云天收回剑,转身,大步离去。 “对了。”傅云天突然站住脚,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丢给了过去,“还给你。” 语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成蹊伸手接住,一头问号垂眸一看,眼睛蓦然睁大,“御林军调动令牌!!!” 傅云轩闻言小跑过来,看到她手中令牌,倒抽一口冷气,“嗬,他倒是挺大方的。” “……”关键点好像不在这里,顾成蹊轻嘲道:“这令牌我早就不要了,还说什么还给我?” “给你你就拿着呗,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傅云轩乐观道。 顾成蹊朝天空道:“传令下去,放傅云天离开,不得为难他。” 空气有一丝不寻常的风极快闪过,刹那就没了踪迹。 傅云轩挠着后脑勺,看着天空,一脸懵逼。 顾成蹊目光扫向御林军们,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亮出令牌。 御林军们虽然只服从令牌和皇帝,但是在他们心底,也是服从顾成蹊的,打心底里敬佩,打心底里愿意听她吩咐安排。 “赵四,御林军现在什么情况?” 被叫到的赵四,站出来,朝她拱手,恭恭敬敬道:“回禀大人,御林军一半看守后宫控制女眷,与锦衣卫打斗,另外一半,一部分对抗绣衣卫,一部分在这里,目前死伤不明。” 顾成蹊微微皱眉,将令牌丢给他,“速去后宫,把人全部撤出来,调到这里来。锦衣卫主要职责是守卫后宫,只要你们退出后宫也就没事了。至于绣衣卫,告诉他们,皇上驾崩了。” “是。”赵四接住令牌,听完吩咐,立即带人往后宫赶去。 顾成蹊转身,缓步往大殿里走去。 路过傅云轩时,道:“跟我进来。” “哦。”傅云轩突然情绪有些低落,跟在她后面非常老实。 挡在门前的士兵,一半是傅无战的,一半是陈将军他们的,现在基本上算得上是站在顾成蹊这边的,她进去,士兵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两人走到前方,陈将军等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成蹊停下脚步,正站在他们身边,“各位有话就说吧。” 陈将军是老将,这会儿也不推辞,直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能否请诡医大人……” 顾成蹊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我不会帮你们,你们想留下他们其中一个当皇帝,自己去劝。” 421 忘了个人 “这……” “我可以答应不劝他们离开。” “多谢。” 顾成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他们不能再要求更多,否则到时候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高台上,三人还在打,不过局势非常明显,傅君轻打一个还行,打两个完全不是对手。 而这两个,因为余怒未消,一直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耍着傅君轻玩,这里戳个窟窿,那里划一剑。 这会儿傅君轻身上遍布伤痕,血迹斑驳,挥剑打斗时,还有血滴飞溅。 顾成蹊走到叶景言身边站着。 傅云轩站在众将军身边,没有动,怔怔地看着龙椅上紧闭双目,毫无生气的瑾帝。 砰—— 突然,傅君轻被傅云峥一脚踢出高台,摔在百官站位处,浑身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嘴里鲜血直冒,下巴、脖颈全是鲜血淋漓。 满是鲜血的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身体摇摇晃晃,来来回回走动几步,几乎站不稳。 他两眼遍布红血丝看着傅云峥傅无战两兄弟,看着他们提着染血的剑,一步一步走下来。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怎么?你们也要走上父皇老路?一个弑兄,隐姓埋名,一个正大光明当皇帝?” 傅无战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道:“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看清楚,我们,与父皇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傅君轻讥讽道:“有哪里不一样?反正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是死,看不到你们的下场。” “放心,绝对比你好。”傅云峥吊儿郎当将手臂搭在傅无战肩上,叉腰斜站着,用轻快的语气道:“成蹊,救人。” 傅君轻张开嘴,正要再嘲讽两句,突然什么东西飞进他嘴里,卡住一瞬间又滑了进去,虽然很快,但是他还是被卡得不断咳嗽,脸都憋红了。 接着他感受到身上剧烈疼痛,顿时疼得脸色煞白,跪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顾成蹊挑眉,悠哉道:“小还丹,功效过猛,疼是疼了点,放心,一个时辰后就没事了。” “顾……成……蹊……你,你以为……我会……啊……” 顾成蹊不屑轻笑,“你省省吧,想自杀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力气。” “你……你……你……”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丹药过猛疼的,傅君轻一直重复一个‘你’字。 “啧,老子是不是忘了个人?”顾成蹊皱眉,望向藻井沉思。 “你……你……你……” “你,打晕他。”顾成蹊随手指了个人。 被指中的钱将军暗叫倒霉,认命的走过去,一记手刀敲在傅君轻后颈上,他便晕了过去。 “忘了谁呢?”顾成蹊皱了皱眉,本最应该站在这里的人,除了宿千羽还有谁? 叶景言知道她说的不是宿千羽,他也在帮着想。 “成蹊,你是不是想说大皇兄的得力助手君轻言?”傅无战猜测道。 “对,就是他。” “蹊蹊,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这号人?”叶景言语气带着几不可察的酸。 “没事儿我提他干嘛?”顾成蹊白他一眼,“另外,老皇帝的得力助手,貌似也不在。” “老皇帝的得力助手?那又是谁?”叶景言问道。 “今年新科文状元望城风。”顾成蹊答道,“这两个人不在不是太奇怪了吗?” 傅无战倒是知道这个,“君轻言不知什么原因,背叛了太子,一月前君家经商方面似乎遭受到危机,父子两人早就辞官不知去向。我最后一次派人探查他们的踪迹,得知他们离开了傅国。” “哦。”顾成蹊语气淡淡,既然离开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傅无战接着道:“至于望城风,我猜想他应该跟你是一样的,当初受皇上所托考上状元,专门对付一些朝廷的蛀虫,现在盛安的蛀虫对付得差不多了,便被派走了。望城风是在半个月前,调离盛安的。” “行,既然他们两人都有处可寻,那我就放心多了。”顾成蹊牵起叶景言的手,道:“剩下的事情,你们自行安排。” 顾成蹊扫了眼傅君轻留在这里的手下,他们全都面面相觑,方寸大乱,手里的兵器丢也不是,再指着门前乌压压一众将士更不是。 见此,她没再说什么,拉着叶景言晃身而行,两人刹那消失在大殿之中。 “两位王爷……” 陈将军等人正欲朝他们跪了下来,傅无战抬手,打断他们的动作。 “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其他事,等会儿再说。”傅无战转身看向那些侍卫们,道:“你们,选择生?还是死?” “我们选择生……我们选择生……”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傅无战见他们面露恐惧之色,扬声道:“想生者,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等候处置,本王可以念在你们主动投降,从轻处罚。” 听到他这句话,所有人立马把兵器丢了出来。 战神的威名,他们如雷贯耳。 对于傅无战,只要是傅国的军人,便有一种信仰的感觉。 只要是他说的话,他们便本能的愿意去相信。 傅无战挥手,立马有部分士兵过去,将人捆绑起来。 “五哥,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傅云峥皱眉道。 傅无战轻轻皱眉,“我也有。” “五皇兄七皇弟,什么不详的预感?”傅云轩回过神,问道。 两兄弟闻言,同时转头看向他,疑惑道:“六皇弟(六皇兄),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们下来的时候,虽然看到傅云轩,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道理来说,这里根本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 “我担心师父,所以就过来了……”傅云轩越说越小声,自己没有帮上忙,差点成为她的累赘,说出来都没面子。 “师父?谁是你师父?”傅云峥一头问号,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个人浮出来,但是不可能啊。 “诡医。” “她会当你师父?”傅云峥完全不信。 “七皇弟,你就别再戳我心窝了,虽然她不想认我,但是……我想认。”傅云轩哭丧着脸道。 傅云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辛苦你了。” 傅云轩:“……” ———————————————— (ps:古代的天花板,俗称‘藻井’。) 422 皇族秘史 大殿上空几道人影一闪,凌空落到瑾帝尸体面前,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 一溜尖细的男人声音,带着悲切的情绪。 这些赶过来的人,正是瑾帝身边贴身侍奉的高手——绣衣卫。 “皇上,您等着,奴才这就下去伺候您。” 语罢,那名绣衣卫捡起一把剑,在脖子上一抹,追随瑾帝而去。 其他绣衣卫哭哭啼啼,也都跟着咬牙自杀了。 傅无战叹气,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他们的忠心,还是为皇帝的无情。 “王爷,臣等请三位王爷不要离开,主持接下来之事。” 所有武将集体朝三人跪下来,行的乃是君臣之礼。 他们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皇上已经驾崩,废太子又是杀死皇上的罪魁祸首。皇上至今没有再立太子,那么下一任储君必然是这几个王爷当中选出来,而在他们心目中能够有能力担当大任的,只有两个人。 那就是傅无战和傅云峥,不管他们之前有多么的不管朝廷之事,他们的优秀仍旧无法遮掩。 尤其是傅无战,作为沙场将星,名副其实的战神存在。而且他还有为天下百姓的一颗仁心,由他来担当大任,再适合不过。 “怎么样?五哥,我说了走不掉吧。愿赌服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傅云峥说这话时,余光一直不着痕迹瞄着傅云轩,后者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傻傻的呆站着,就差没有挠挠后脑勺了。 陈将军等人眼睛一亮,期待地望着傅无战。 傅云轩终于反应过来了,勾住傅云峥的脖子,欣喜问道:“七皇弟,你们是不是不会走了?” 傅云峥毫不留情戳他心窝,“这么高兴?别忘了那边有人刚死,我们……这也算家破人亡了吧,你还高兴得起来?” 傅云轩也不在意他这样说,无所谓道:“父皇一走,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肯留下,我当然会高兴。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父皇平时看不到我这样的草包儿子,但是我却一直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即使恨他,这会儿他死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傅云轩转头看向死相极惨的瑾帝,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淡淡的伤感。 自己终究也会有死的一天,他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件事?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傅云轩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 “放轻松,怎么算,我们都还是兄弟。”傅云峥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安慰道。 虽然是瞎话,但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傅云轩听来,却是格外的暖。 …… 勤政大殿这边,傅无战认命当起主事人。 而另外一边,早就溜出来的顾成蹊叶景言两人此时几乎找遍了大半个皇宫。 “啧啧,不应该啊,难道姓宿的会钻地洞逃跑了?”一开口就这么阴损的,除了顾成蹊不会有第二个人。 叶景言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你可别忘了这皇宫下面四通八达,想逃,也不是不可能。”就像上次,眼看死路一条,没想到竟然被她挖的一条地道给救了。 “他要是去地道的话,那咱们再这样找下去有P用啊?”顾成蹊晃身一闪,落到地上,稳稳站住。 叶景言随之站在她身边,“虽然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这只是猜测而已。宿千羽是来帮傅君轻的,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空手而归,他恐怕不会甘心吧?” “所以他来是有目的的……” 两人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异口同声道:“玉玺!” “赶快去帝寝殿!”顾成蹊扔下这句话,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去。 叶景言反应极快,她还没有说完,他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 一盏茶后,两人来到帝寝殿,走进去一看。 里面古董、杯盘碎了一地,衣服被子扔在地上,盆栽摔碎,连土都刨过。桌子翻倒,凳子到处踢倒。整个屋子就像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次。 不过可以证明的是,宿千羽已经来过了这里,看这翻箱倒柜的程度,应该是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给翻了一遍,只不过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顾成蹊微微皱眉,“要是他把玉玺盗走就糟了。” 叶景言拥住她,道:“玉玺派人去找便是,不过他想集齐七国玉玺,可没有那么容易。” 梁国的玉玺并不在梁国皇帝那里,而是在叶景言手里握着,这个她知道,对此,她还能稍微放松一点。 “这件事来说确实不容易,但是五哥要想登基,必须要玉玺才可以。”顾成蹊蹙眉道。 叶景言点点头,“嗯,这倒是个麻烦,玉玺乃先祖传承,不说其材料只难寻,就说那刀工,天下间再没有第二人可以复刻出来。” 七国玉玺原本出自始祖宝藏开创者,也是第一代统治整个大陆的皇帝之手。所以七国玉玺的材料是一样的,只不过上面的花纹和字不一样。 “傅,梁,北,洛,乔,凤,墨。”顾成蹊将七国名字念出来,却仍然没有发现其中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这七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玉玺上的字,是否对应这七个字?” “不错,确实是对应这些字。而据我得到的皇族秘史所知,傅梁北洛乔凤墨七人原本是追随始祖皇帝开国立朝的七大功臣,后来均被封为国公。七国的玉玺,其实就是当初用他们的姓造出的官印。” “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顾成蹊挑眉质问。 “这些秘史对你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处理夜阁大小事情,还要管傅国朝廷已经够你累的了,我何必再拿这些事情去让你烦心呢?”叶景言温柔道,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爱慕之情。 “好了,知道你心疼我。”突然这么温柔,顾成蹊感受到一阵肉麻,果然是因为最近正经太多了吗?“既然这七个文字没有什么特别联系的地方,那么还是那句话了,只要七国玉玺到手,就可以打开始祖宝藏,至于会拥有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嗯,如果我们得知的消息没错的话,是这样没错了。” 423 处理后事 “走吧,我们先去勤政殿。” “嗯。” …… 勤政殿里,各处都在有条不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先帝被蒙上了白布,抬去,洗身,换衣装棺,各处挂上白绸布,丧钟一直敲,要足足敲够四十五下,代表九五至尊化龙飞升上天。 顾成蹊走进勤政大殿时,所有人忙得团团转,当然,除了三个人外,一个是旁观的傅云峥,一个是指挥的傅无战,还有一个伸长脖子张望的傅云轩。 傅云轩看到她过来了,眼睛一亮,看到顾成蹊身边那个男人,敏锐嗅出两人非同一般的关系,立马跑上前去打招呼,“师父好,师父相公好。” “师父相公?”这货是怎么喊出来的?还要脸不? “嗯,你也好。”叶景言被叫得很舒坦,见他这么上道,好心情的回应了一句。 傅云轩笑得更加灿烂,他就知道,这样叫一定没错的! 顾成蹊彻底无语了,不想收徒弟还特么被迫赖上了。她认真的看着他,严肃道:“你真那么想做我徒弟?” 傅云轩狂点头,“做梦都想。” “想做我徒弟没那么简单,你不能质疑我任何的安排,也不能对我吩咐的事情有任何不满。” “师父放心,徒儿绝对不会有任何不满,绝对服从师父一切安排。”傅云轩很高兴,她这样说,就代表收下他了。只要他跟着她学,以后一定不会再那样蠢了。 顾成蹊离开叶景言身边,围着傅云轩慢步走,嗓音慵懒,悠哉道:“你的武功已经拖了你的后退,智商又是硬伤,究竟你对那方面是最有天赋的,目前我还没有看出来,不过我注重因材施教,倒是可以各种试探你一下。” “师父尽管试吧,云轩一定会配合好的。”傅云轩听到她前面的话备受打击,但越听到后面,他的希望顿时熊熊燃烧,他眼里透露出坚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变强。 “嗯。”顾成蹊点点头,不再围着他转悠,站住脚,道:“现下试你还不是时候,你身为王爷,皇室的一员,先去助五哥一臂之力吧。” “是。”傅云轩对她拱手一礼,朝里面走去。 顾成蹊与叶景言两人跟在后面,走进大殿。曾经富丽堂皇的殿内,而如今尸体横陈,鲜血也还没有清理干净,四处散发浓郁的血腥味。 少有闻过这种味道傅云轩脸色白了白,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后来跑到大殿门口张望,门口风大,吹散不少这些味道,现在走进来,一闻到……他觉得自己的胃翻滚。 他抬头看去,见傅无战傅云峥两人面色没有惨白,神色依旧如常,心里萦绕淡淡的疑惑。他们两个怎么对血腥味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是因为闻惯了。” 顾成蹊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傅云轩反射性回头去看她,“师父?”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也是面色不该,泰然自若,好像这么血腥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傅云轩开始沉思起来。 “成蹊,景言。” “成蹊,景言。” 傅无战傅云峥两人走过来,异口同声打招呼。 两人点点头,“五哥,七哥。” 傅无战点点头道:“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老皇帝的寝宫被人大肆翻过。”顾成蹊说话点到为止,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她稍微提一点,他们会联想到很多。 果然,两人点点头,大概猜到宿千羽究竟是为了什么去大肆翻帝寝殿。 只要派人暗中观察过瑾帝的人都知道,瑾帝平时没事最喜欢藏玉玺的地方,就在他的寝宫。 只要他还在的一天,他的寝殿就没有人敢跨进去。 当然武功太高挡不住者除外。 “我们不确定他有没有把东西拿走,只是如果现在找不到的话,可能会很麻烦。”叶景言淡淡道。 “的确如此,先派人去找一找。”傅无战朝空气道:“来人。” “属下在。”几个黑影闪出来,单膝跪在傅无战面前。 “找出玉玺。” “是。”黑衣人四下一闪,立马不见人影。 傅云轩惊讶的看着这些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这么厉害?难道之前师父对着天空吩咐,也是吩咐那些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顾成蹊打了个手势,空气中一丝气流浮动,随后恢复平静。 叶景言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同样打了个手势命手下人去帮忙寻找。 “等等,玉玺不见了?”傅云轩终于反应过来了,惊得脱口而出。 顾成蹊白他一眼,“不是不见了,而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毕竟老皇帝是死于非命,不是正式拿出传国玉玺交给下一任储君,懂?” “哦。”傅云轩点点头,“这下明白了,那我也去帮忙找找。” “去吧。”顾成蹊也不想他待在这里,这家伙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要是有价值一点的问话就算了,偏偏问的全是浅显易知的。 傅云轩屁颠屁颠往外跑去。 傅云峥瞅了他背影一眼,“他去找玉玺,但是他这是往哪个方向跑?” 顾成蹊耸耸肩,道:“以他的想法,多半认为玉玺不在勤政大殿,就在御书房,很明显,玉玺并不在勤政大殿里面。” “你这师父倒是挺了解他。”傅云峥打趣道。 “走吧,我们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里挺闷,交给他们打扫就行了。”顾成蹊伸了个懒腰,负手转身朝外走去。 叶景言看着她的背影心下闪过一丝疑惑,蹊蹊最近好像越来越疲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云峥傅无战四下看了一眼,也觉得老是待在这个地方,确实不咋样,便也往外走去。 出了大殿,几人站在高台上,看到很多后宫嫔妃穿着白色衣服,抹着眼泪,从后面走出来,往左边大殿而去。 顾成蹊问道:“她们去什么地方?” 傅云峥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那边是帝王停灵殿,她们过去是拜先皇的,此后七天里,她们会在殿内守灵。” 顾成蹊点点头,“这些嫔妃之后会怎么处理?” “按照先祖遗训,怀过孩子的,送到太妃宫养老。没有怀过孩子的,送到相国寺出家为尼。”傅无战道。 424 不见玉玺 哼,什么先祖遗训?顾成蹊极其不屑,“不过是男人的私欲作祟罢了,既想坐拥后宫,又想自己的女人不被别人占有,就算自己没有得到的,名义上是自己的女人,一样不行。” 不能否认,顾成蹊说的的确是真的。傅无战和傅云峥摸了摸鼻子,他们两个人的母妃已经不在,皇后又被废了,目前还在冷宫度日。所以这后宫中,太妃是有的,太后却是没有的。 其他女人他们并不会很在意,如果成蹊不提出来,他们还是会照着先祖遗训办事。 现在想想,皇家子孙惑乱的根源,不就是这些女人为了在后宫风风光光活下来,明争暗斗下的产物吗?这些女人不管是愿意还是被迫,都是如此。 傅无战深思了。 如果后宫能够少了这些女人…… 等等,他在想什么? 傅无战转头看向傅云峥,见对方也是一脸诧异,就知道他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可是,身为皇家的人,他们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呢? “蹊蹊,你要相信,我只有你一个。”叶景言真诚看着她眼睛道。 顾成蹊挑眉看向他,不高兴道:“有我在,你还敢坐拥后宫不成?不怕我把你后宫全都废了?” “我哪有心思去想后宫?我还要防着你弄一大堆男宠妾侍出来呢。你说是吗?男女通吃的诡医大人。”叶景言语气要有多酸就有多酸。别以为他没有发现,她除了被兄弟爱慕过,还有一大堆女人爱慕过,连她的手下都有爱慕她的人。偏偏有些人的感情,她一点都不知道,继续对某些人那么好。 两人对话一点没有避着傅无战傅云峥,两人一脸疑惑,突然有点闹不清楚他们说的‘后宫’是真后宫,还是只是开玩笑的后宫?如果是开玩笑,似乎当着他们的面不太合适吧? 成蹊是这样乱开玩笑不懂分寸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且他们从以前到现在,除了知道景言是梁国的人之外,并不知道他详细的身份。 啧,可是景言的姓氏用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他的姓氏不是‘叶’,应该用不到这么长时间才对,难道他是为了掩人耳目? 所以说,叶景言不仅是梁国皇室的人,而且还是皇帝??? 不可能。 梁国皇帝年纪同他们的父皇相差无几,不可能有叶景言这么年轻,要说他是皇子还有可信度。 另外据他们所知,梁国皇帝目前身体硬朗,不仅健在,而且并未立太子。 两人疑惑的目光不停瞄向两个秀恩爱的,想着怎么开口问,才不会问错,进而被成蹊嘲笑。 他们已经过了好奇心重的年纪,不会立刻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多心就可以的。首先他们要确认一件事,成蹊有没有受到欺骗? “你们这眼神,是在说老子很好骗吗?”顾成蹊咬牙切齿道。 傅云峥傅无战一惊,她没有回过头,竟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顾成蹊转头看到他们惊诧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那么明显的视线,她要是还感觉不到,那她就可以去撞墙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傅无战踌躇一下,隐晦道:“刚才你们的话,我们听到了。” 顾成蹊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当然知道他们都听见了,而且听得还很清楚,因为她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他们,一点一点知道就好,反正最后会全部都知道的。 “景言是梁国皇室的人,但是,他跟梁国皇帝不对盘。” 两人聚精会神听着,原本以为她会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却没想到,她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傅云峥不敢置信的问,“这就完了?” “不然呢?”顾成蹊理直气壮的道,“现在你们知道太多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两人熄火了,好吧,他们总是会选择相信成蹊不会害他们的,即使心里面跟猫抓似的,迫切想知道叶景言跟梁国皇帝究竟有什么恩恩怨怨。 她说没好处,那就不问了。 不过,现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叶景言确实是梁国的皇子了。 只是不知道是面上有的,还是面上没有的。 顾成蹊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这是她和叶景言商量好的计划。 她回头看了一眼叶景言,对方朝她点点头,轻柔一笑,极为宠溺,像是在说: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实在收拾不下来的烂摊子,我来。 细长淡眉微微一挑,她还有收拾不下来的烂摊子?太小瞧她了吧。 “大傅的组训需要改一改了。” “五哥你……” 此话一出,几人皆朝他看过去。傅云峥刚开口,便震惊到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是好;顾成蹊惊讶中带着淡淡的赞赏;叶景言大概是几人当中唯一一个淡定的,既不惊讶,也不觉得他做得有任何不妥。 傅无战转身,“我自会向文武百官解释我这么做的原因,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若要我做皇帝,我一定会改。” “五哥,你别冲动啊。”傅云峥想劝劝他,他要是这样做了,文武百官还不都把主意打他身上? “规矩是人定的,既然错了,就应该改正。”虽然这样说有些唐突,但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傅云峥闻言,不再劝阻,“或许你这样做,是对的。” 一旦五哥登上皇位,除了恻隐之心,还需要树立威严,一旦退步,以后步步都退,到将来五哥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傀儡皇帝。 “五皇兄,玉玺没有找到。”傅云轩气喘吁吁跑过来,两手撑着膝盖道。 “意料之中。”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语气轻快,证明顾成蹊现在心情还不错。 “师父知道御书房没有玉玺?”傅云轩走到她面前,不敢置信问。 “猜的。”顾成蹊答道。 “哦。”傅云轩心里面稍微平衡一点了,既然是猜的,那就没有证实过,不代表御书房里一定没有玉玺。 傅云峥微微摇头,真是傻哥哥,难道他都不知道他的师父,猜测就跟预言一样准吗? 425重要线索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传承玉玺找不到,文武百官会如何?”顾成蹊声音含笑说出这话,四分慵懒,六分兴味霍然。 傅无战傅云峥傅云轩三人同时皱眉。 傅云轩道:“他们一定会延缓五皇兄登基时间,传承玉玺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拥有它,才能登上帝王的宝座。” 傅云峥道:“先听一听文武百官的意思,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呢。” 傅无战点点头,认同傅云峥的话,“只能先如此了,另外,玉玺的下落也要加派人手调查。” 顾成蹊仰头,看着白色的天空,黑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逝。 …… 傅无战傅云峥留在宫中处理先帝后事,傅云轩也留下来帮忙了,顾成蹊和叶景言回到树林木屋,给上官云等人说皇宫里目前的状况。 听到瑾帝已死的消息,傅九香忍不住哭了出来,上官砚手忙脚乱安慰她。 上官云还算镇定,但也忍不住幽幽一叹,为瑾帝的下场。想不到他竟会死在自己培养多年的儿子手里,而且还是死得如此凄惨。 上官云心里五味杂陈,瑾帝最后的作为虽令他寒心,但是过去十几年里,他确实对他不错。瑾帝对于他来说,到底是有主仆情分的。 “皇上一死,终究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可惜战王爷和七王爷一直都没有肖想那个位置的心。” 顾成蹊接着他的话,悠哉道:“所以我给了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商量好到底谁来做这个九五至尊。” 上官云眼睛一亮,“结果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五哥出来当这个皇帝。”顾成蹊很敏锐地从那两兄弟的对话当中捕捉到一个‘输’字,当然他们的赌局明显不是傅云峥说的那个‘走不掉’,而是其他的,顾成蹊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赌局,五哥竟然输了。 不过不管他们下的什么赌局,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上官云知道,他要是知道这两兄弟是谁赌输了就当皇帝,估计会吐血三升吧? 上官云捋这胡须,欣慰道:“虽然能看得出来七王爷绝对是惊才绝艳之辈,但是他藏得太深,难免不知底。战王爷虽对皇位不感兴趣,但这么多年来,他才华充分展现出来,可谓是锋芒毕露,更深得人心一些。” 是啊,否则也不会关键的时候这么准打败五哥获取胜利。对于顾成蹊来说,赌局,运气或许能算到实力的一部分,但真正要赢得那个赌局,还是要看赌的人,真正的实力,他能把握整个局势走向。 “所以说,老狐狸,实际上你也看中了五哥。” 叶景言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小狐狸开始护短了。 上官云也不愧是老狐狸,从容不迫的答道:“我只是从客观上来评价他们两人,在我心中他们各占优势,谁登上那个位置,我都会满意。” “但要是不是他们两个呢?”顾成蹊道。 “不是他们两个,那天下就要大乱了。”上官云捋须老神在在的笑道。 顾成蹊偷笑出声,可不是,除了这两个稍微合适的,剩下的不是傅云轩那样的一根筋,就是一群小屁孩。能有资格跟五哥七哥一较高下的傅云天,也已经离开了皇宫。 虽然他走之前放出了那句话,但她是绝对不会让他把那句话变成现实的。 “对了,母妃,成蹊,我母妃怎么样了?”哭泣中的傅九香突然想起来,转头看向她,带着哭腔问。 “嫂子莫要担心,幸亏你母妃只是个女人家,你们一家逃离后,老皇帝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因此并没有处置她。现在老皇帝一死,她身为四大贵妃之一,此时正领着后宫女眷为先皇守灵。” 顾成蹊温和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傅九香悲伤情绪被安抚下来很多,她点点头。 她相信五皇兄一定会善待她母妃,而且根据先祖遗训,母妃会被封为太妃,居于太妃宫养老,这样结果已经很好了。 顾成蹊见她放松很多,摸了摸鼻子,最后也没打算把傅无战改祖训的事情告诉她。 一来,不能让她担心。 二来,以五哥的性子来说,他只会越改越好,不会越改越差,到最后多半有惊无险。 所以,综合上述,没必要告诉她。 “小狐狸,你刚才说玉玺找不到了。”上官云突然插一句话。 顾成蹊叶景言对视一眼,看向他,“老狐狸,你知道玉玺在什么地方?” 上官云凝重道:“不能说算是知道,曾经皇上和我提起过玉玺不同之处,并且告诉我,真正的玉玺,他不会拿出来放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而是会放在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 “那他平时用的玉玺岂不是假的?”顾成蹊道,这么说来,宿千羽盗走的那个很可能就是假的。 “不,他平常盖章用的玉玺是真的。” “老狐狸,你把我搞糊涂了,老皇帝用的玉玺既然是真的,他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多次把真的藏起来,而一次都不被发现?”尤其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老皇帝用玉玺的时候,有什么地方不对。 “真相就藏在他放置玉玺的盒子里。”上官云抚须笑道。 顾成蹊眼睛一转,反应过来了,“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变戏法。” “孺子可教也。”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成蹊进而推断,“那么真的玉玺,一定还藏在勤政殿里,或者寝宫里,或者御书房里。” 上官云抚须点头,真正的玉玺藏在什么地方,他确实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瑾帝平时放置最多的这个几个地方,一定有一个地方藏着真正的玉玺。 作为当过几个月御林军统领的顾成蹊,因为要保护瑾帝的安全,所以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因此玉玺一般会被他放在什么地方,她也非常清楚。 “事不宜迟,我连夜进宫一趟。”顾成蹊站起来。 “蹊蹊,我陪你去。”叶景言也站了起来。 “好。” “你们注意安全。”上官云不放心嘱咐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顾成蹊说完这句话,便匆忙夺门而出。 叶景言随后跟了过去。 426 找到玉玺 两人重新回到帝寝殿,这里已经被轻扫过一遍,看起来相当的整洁。 属于瑾帝的衣服和被子已经被拿了出去,等待新帝入住此处。 顾成蹊看着房间的摆设,回忆老皇帝平时喜欢放玉玺的地方。 进屋,榻上歇脚,桌前饮茶吃点心,然后把玉玺拿出来,放在……顾成蹊锐利的目光忽然射向床里面的墙面……那里。 以瑾帝的性格,玉玺这样重要的东西,自然时时刻刻不离眼前的。 当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因此在这面墙上,实际上有一个暗格。 瑾帝遇害是在白天,所以他当时放假玉玺的地方,应该不在寝殿。 顾成蹊眼神微微一凝,决定还是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宿千羽把寝宫翻地这么乱,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找到。 缓步走过去,踩上床榻,来到暗格面前。 这面墙很豪华,乃是一条黄金飞龙,刻画得栩栩如生。 顾成蹊按住龙的两只眼睛,咔嚓一声,旁边龙身开了。 叶景言略微有些惊奇,没想到瑾帝竟然把放玉玺的地方打造地如此隐蔽。 相较于他……叶景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颈上那根不易察觉的白色细绳。 顾成蹊看到空空如也的暗格,心道:果然是这样。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探查,因为这个暗格的宽度可不仅仅是玉玺盒子的宽度,它还能容纳下一双成年人的手在里面活动。 她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一刹那皓月箫凭空滑落出来,箫身泛着淡淡青色如烟雾般的灵气。仿佛是感应到主人的思绪,下一刻,那些烟雾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皓月箫和平常的玉箫没什么两样了。 顾成蹊用皓月箫在暗格中敲敲打打,忽然,在左侧壁上敲到一点松动,她眼神一凛,稍微用力,按了下去。 接着暗格里面发生了变化,正中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忽然落下去,不一会儿又伸了上来,然而上面什么都没有。 顾成蹊明白了,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东西,果断关上暗格,跳下龙床。 叶景言挑了挑眉,要知道龙床一般讲究宽敞,瑾帝的这张床能容纳下九个人横躺,五个人竖躺,她就这样从里面跳下来,甚至还用了一点点轻功,可见,是真的心急了。 顾成蹊下床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运起轻功,身影在房间中一晃,消失在门口。 叶景言摇摇头,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宿千羽没有到勤政殿去,那么就证明了玉玺不是在勤政殿发现的。三个地方已经排除了两个,所以玉玺最后放置的地方在御书房。 顾成蹊迅速理清思路,朝御书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自然,第一境界的高手的速度不是吹的,一盏茶未到,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双双站在御书房门前。 此时傅无战傅云峥傅云轩三人正在大的御书房里面接见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门前守着的几个太监见过顾成蹊很多次,当然认得她是谁。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几个太监哪里敢拦她? 以前伺候瑾帝的王公公,胆子倒是大些,上前两步,躬身恭敬道:“顾姑娘,叶公子,容奴才先去禀报王爷。” 顾成蹊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王公公见此,便不动,躬身站着。 “不必。” 顾成蹊细细打量王公公,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必是因为瑾帝驾崩,他没有了靠山,方才如此。 “王公公,我们见过几次面了吧。” 被点到名的王公公身体几不可微颤抖了一下。 “是。” 顾成蹊全当没看见,负手站立,语气如闲话家常般,道:“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服侍先皇已有不少时日,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您要清楚一些。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王公公全都忘了。然后忠心不二、全心全意服侍新皇。想来日后无论他们谁登基,还是要重用公公的。” “顾姑娘这番话,老奴会牢记于心的。” 听完顾成蹊一番话,王公公仿佛找到了方向,声音坚定了很多。 “嗯。”顾成蹊转身往小御书房走去。 叶景言看着她的背影,她明摆着就是要告诉王公公,新皇是个仁慈的,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想活命就要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 等他们走远了,王公公这才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顾成蹊的,眼神很复杂。 两人走到小御书房,同样守在这里的御林军,没人敢拦他们的去路。 很容易进了小御书房,顾成蹊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桌案前。四下看了看,屈指在桌面上敲着。 叶景言看着她的动作,想起先前在刚才在寝宫,她也是这样敲着暗格里面,顿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顾成蹊没敲几下,便在右前方敲到了重要的地方。如先前一般,她按了下去。 桌腿位置,四四方方印章大小的小格子落了下去。 顾成蹊在斜上方看了一眼,里面乌漆麻黑看不真切,她只得放弃。 忽然她听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墨眸忽然一亮,带着几分期待看着洞口。 里面正缓缓升起,越到上面,越容易让人产生紧张的情绪。 叶景言走了过来,与她一起看着出口地方。 顾成蹊没有祈祷,她很紧张同时也很平静,她很希望这一次是她想看到的,这方玉玺现在实在是太重要了。 小格子升上来时,没有声响,但是立在上面那方碧玉雕龙,让她心情激动。 顾成蹊笑眯眯的拿起那方玉玺,然后递给叶景言,“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叶景言没有半分停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笑了起来,确定点头,“这就是真的玉玺。” “太好了,终于拿到了玉玺。”顾成蹊从他手里拿回玉玺,仔细看上面,想要看出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玄机?“以前倒是见过老皇帝拿这玉玺,但是从来没觉得这玉玺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等等,这里面有气流?” 叶景言刚要解释,顾成蹊已经发现里面的奥秘。细细的气流,无形,但就像血液游走经脉,这气流竟随着雕刻的弧度游走。 427 不敢得罪 “难怪你说世人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手艺能够雕琢出这样的刀工,能让这些气流这样走,我想当今世界,没有人能够参透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玉玺盖出来的印章也很特别。” 叶景言指着刚才玉玺落到的那个桌面上,顾成蹊顺着看过去,发现桌上那红印似乎有光闪了一下。 “看起来似乎很玄妙。”顾成蹊注视手里这方玉玺,她以前从没有仔细去看过圣旨,是以不知道玉印竟然是这样的。 “走吧,我们该去拿给五哥他们了,现在他们会很需要这块玉玺。”叶景言道。 顾成蹊点点头,既然这里面有玄妙的痕迹,那么足以说明,这玉玺真的有打开始祖宝藏的功能,一定要让五哥好好保管这方玺印,绝对不能让宿千羽给拿去了。 此时大御书房里面,大臣们很着急,而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找到玉玺。没有找到玉玺就不能登基,不能登基,而且国中大事暂时无法得到批准,这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丞相大人在此就好了。” “这可怎么办?” …… 大臣们议论纷纷,傅无战因没有登基为帝,便站着,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面对大臣站着,而是背对着他们。 三个王爷毕竟是皇家子弟,自然不会跟平民百姓一样披麻戴孝,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穿的是白色的锦袍,头上玉冠取下,仅仅用一根白色绸带缚住头发。 而大臣们则是腰间绑着一条白色的缎带。 傅无战微微皱眉看着龙椅,时至现在,其实他还是没有准备好去做一个皇帝。 所有事情仿佛都是突如其来的,玉玺的事情,他心里有底,估摸多半是找不着了。登基的事情不会就这样僵持下去,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玉玺,可以再造一枚。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宿千羽将玉玺拿去,如果再让他集齐七国玉玺,打开始祖宝藏,那么天下可就真的要大乱了。 傅云峥看出他心思并不在此处,想也知道他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没有那么多忧国忧民的心思,所以不会飘。但他这时候也不会把他的思绪强行拉回来,因为没有必要。这些大臣没有一个提出的建议是管用的,不听也罢。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所有人目光全投了过去。 这样的情形王公公遇得多了,目不斜视小步疾走到前面,禀报道:“王爷,顾姑娘、叶公子求见。” 顾姑娘? 傅无战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转身道:“快快有请。” “是。”王公公退出去。 没一会儿,顾成蹊叶景言双双从外面走进来,烛光映照下,两人肤色微有些发黄,但是倾国倾城之色却一点也没改变。 两人双双见礼,“见过三位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对于他们的行礼,傅无战傅云峥很平静,他们自然知晓这两人什么心思,这时候万不能让人逮到一点把柄。而傅云轩和大臣们的反应却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跳开了。 开玩笑,他们敢接顾成蹊的礼? 前者因为这是自家师父,怕接了礼折寿。后者完全是被顾成蹊最近的事迹给吓的,连跟皇上对上,还能比皇上活得久,这样的人不是神人吗? 不过这群大臣里面也有例外的,比如宋闻笛,他可是下属,敢接吗?尤其是上回被行过一次礼,后面被整得忒惨,他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傅无战哭笑不得,对两人道:“成蹊、景言,不必多礼。” “多谢王爷。”顾成蹊还是作揖状,道:“成蹊幸不辱命,找到了玉玺。” “什……什么,找到了?”傅无战不敢置信。 岂止他不敢置信,知道内情的全都不敢置信。 傅云峥揉了揉眼睛,看着顾成蹊手里那方玺印,惊讶张大了嘴巴。 大臣当中陈将军率先反应过来,“快,去找一个装玺印的盒子过来。” 后面有主管这方面的大人,连忙应下,跌跌撞撞跑出去找。 傅无战从她手里接过玺印,仔细查看了一下,认出确实是真的玉玺,心中难免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看来玉玺应该是被盗走了才对。 “敢问顾姑娘是在何处找到玉玺?”大臣中有一人忽然发问。 顾成蹊不卑不亢答道:“先皇最后虽性情乖僻,但先前到底有仁慈的时候,玉玺究竟有多么重要,相信我不说,诸位也应该明白,所以先皇一定会妥善保存玉玺,不会让人轻易寻找到其位置。我之所以知道这玉玺的藏身位置,是因为这玉玺的藏身位置,先皇曾在丞相面前提起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在入夜的时候,又返回皇宫。也解释了她为什么能拿到玉玺。 不论怎么说,她已经把真正的玉玺找出来,并交到了皇室族人手中,足以证明她没有野心。 原本有这想法的大臣们,莫不感到羞愧。 “好成蹊,不愧是我生死之交,关键时候,你把它找回来了,你真是我的福星。”傅无战高兴道。 生死之交? 这四个字听在众大臣耳朵里,他们看顾成蹊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但是,无论目光怎么样,反正顾成蹊不能轻易去招惹就是了。 以后看到她,要么绕道走,要么绝对不能得罪!!! 顾成蹊翻个白眼,道:“你好好保管,我和景言回去睡觉了。” 傅无战看她不行礼,转身就走,不禁觉得好笑,她还是这般没有什么耐性。 “放心吧。” …… 没一会儿找来了装玉玺的盒子,傅无战接了过来,不着痕迹仔细看了看盒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便把玉玺放了进去。 钱将军上前一步,拱手道:“既然玉玺找回,还请战王爷选一个登基时辰。” “典礼大人。” “回王爷,七天之内,您只能暂代皇位,七天后,先皇安葬于皇陵,翌日便可举行登基大典。” 傅无战微微蹙眉,微微拂袖,颇有王者威严,“就这样办。” “遵命。” 428 请回丞相 “不知道宿千羽是什么时候会发现他手里的玉玺是假的。” 两人并肩漫步树林中,靠着一颗夜明珠照明,倒是难得悠闲。就在这样的时候,一直在想现在大局的顾成蹊,突然想到偷了假玉玺的宿千羽,心情很愉悦的说了出来。 叶景言不依了,拉了她一下,顾成蹊没有防备,就这样跌进他怀里。 “我在你旁边,你竟然提别的男人。” 原本为这失误满脑袋黑线的顾成蹊,噗嗤一下,笑了。她的小言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她抬头望着他,夜明珠光芒下,他如仙似妖的容貌,有一丝别样的柔和,修长的淡眉,斜飞入鬓,眼若浩瀚辰星,挺直的鼻梁好似精心雕琢过,薄唇是淡淡的玫红。 他的脸,每一寸地方都修饰得非常完美。 这样的美,既真实又不真实。 顾成蹊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 叶景言没有动,他看得出来,她似乎想要说什么。而且在他看来,被她摸一下也不错。 “啧啧……”顾成蹊摸着他的脸,啧啧感慨,“以前我知道我好美人,但从来不知道是哪一种类型的美人能真正入我的心,现在仔细看一看你,突然明白了,我原来好你这一口。” “先是因为你的容貌而在意你。” “后来是因为你顺从而在意你。” “接着是因为你放得下身段对你另眼相看。” “最后才发现,你这厮腹黑得完全超出我想象,不声不响就成为我心中那个人。” 叶景言勾唇笑了,即使他的笑容有很多,这一笑,仍然好看得如昙花一现,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蹊蹊的话,看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实际上已经告诉了他,他才是她心中那个人,没必要去在意一个在她心中站不上位置的人。 “小言言,你千万要把玉玺藏好,绝对不能让宿千羽拿到手。”顾成蹊说到宿千羽的名字,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他,她早就可以把小言言给吃了,还用得着一等再等? 她的灵魂都单身三十几年了,特么临到头了,还要这样玩她,合适吗?啊?! (顾成蹊: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叶景言的关注点一直在她身上,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她的脾性,听到她隐隐嫌弃宿千羽的语气,心情更加愉悦,点点头,“嗯。” 她不说他也会的,宿千羽想从他身上拿到玉玺?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命拿。 在她低头咬牙切齿的时候,墨色瞳仁中闪过一丝极强的杀意,下一刻,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揽着她。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吧,回去了,我困了。” 叶景言看她确实精神不是很好,心里淡淡的疑惑总是挥之不去,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天黑并没有太久,顶多辰时过半,按理说她不应在这时候便开始疲倦。 叶景言试着问道:“蹊蹊,你最近好像很累。” 在前走着的顾成蹊在这会儿又打了个呵欠,只觉得这呵欠一打就跟没完似的,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注意,语气随意回应,“是吗?” 叶景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么反常的情况下,然而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出自己有哪里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他必须火速带她回四月谷请大哥看看。 …… 再说宿千羽,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被顾成蹊掌握,此时的他,正马不停蹄往梁国方向赶去。 他几乎已经疯狂了,利用盟友傅君轻祝衡两人吸引顾成蹊的注意力,自己趁机盗走玉玺。 得到玉玺之后,他一心只想早日打败顾成蹊,完全没有去注意到他拿到的玉玺究竟是真还是假。 而他去的第二个国家之所以会选在梁国,就是因为叶景言是梁国的人。所有站在顾成蹊那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尤其是叶景言,跟顾成蹊相爱,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要让叶景言后悔喜欢上了顾成蹊,并且帮着顾成蹊跟他作对。 …… 翌日,上午刚刚过去一半,傅云峥只身来到小木屋。 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此行来的目的——请上官云回去当丞相。 上官云很为难,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成蹊看得明白,这件事对于上官云来说,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瑾帝伤透他的心。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极其不愿意回到朝堂。 但这件事就是由不得他犹豫,根本没有他犹豫的余地,不说现在朝堂需要他,就说他自己,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辞官归隐,而是逃官,无论如何,只要朝廷没有批准他辞官一天,他就还是丞相。 五哥既然没有叫别人来请,而是叫七哥来请,这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了——愿意当官或者不愿意当官,丞相自己来定。 顾成蹊撑着脑袋,打个呵欠,懒散散的道:“老狐狸,五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去不去?” 上官云捋着胡须的手,因为她这句话差点拔掉几根,怒气冲冲瞪她一眼——你怎么不去? “你去我就去。” 上官云一愣,“你说什么?” “五哥需要帮手。”顾成蹊懒洋洋地掀开一点眼皮,瞅了他一眼。 朝廷里面的情况,顾成蹊清楚,上官云更清楚。 先帝突然驾崩,新帝继位,朝廷大乱,这种时候正需要几个能够有左右格局这么大影响力的人去震住场子。 很不巧,对朝廷有影响力的,现在都坐在这里——上官云、以及她顾成蹊。 虽然有些自恋,但是看到昨晚她行礼时,那帮朝臣的反应,她这种自信,就绝不是空穴来风。 她知道老狐狸一心归隐,但这个时候确实容不得他归隐,只好先对不起了。 “你可以培养接班。”顾成蹊又点了一句话。 上官云眉头微微跳动一下,老神在在的道:“好,等我们收拾一下,随你回去。” “爹,我和娘子也要回去?”上官砚不解,他们回去有什么用?爹也当不了多久的官,有成蹊照顾,他就很放心了。他不是最应该避开朝廷,先行回四月谷安居乐业,等爹回来之后,再一齐孝养他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429 成蹊不解 上官云叹口气,为自己儿子这一根筋的智商。他解释道:“先皇驾崩,你这个女婿,和香儿这个女儿是不是该回去拜祭一下?” 上官砚恍然大悟,随即面上通红,羞愧低头,暗自懊恼,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傅九香道:“爹说得是,我们自该回去拜祭父皇,我也想回去看看母妃……” 说到后面,她有些犹豫,虽然她的母妃是四大贵妃之一,但是她跟她并没有多少母女亲情,她心中还残留的,是她对她的养育之恩。 “成蹊,你也要回去?”傅云峥被她惊得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应该是去找宿千羽的麻烦吗?尽快把他给解决了,她就能松口气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要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回来帮五哥? 虽然五哥这个时候确实很需要帮忙,生平第一次当皇帝,他能感觉到五哥有点忐忑,而且压力很大。 “怎么?”顾成蹊懒懒挑眉,“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 “你以为我会呆很久吗?五哥皇位一坐稳,我就要去逍遥了。另外,你别想你不是皇帝就会轻松。作为五哥唯一信任的弟弟,你可是要肩负重任。有些他不能出马的事情,就要由你去办了。” 傅云峥听到这个的感觉,就是五雷轰顶。 所以说,他想摆脱的,实际上并没有摆脱是吗?! 顾成蹊看到他这种始料未及的模样,心情非常愉悦,就差大笑出声。七哥,没想到自己也有这种时候吧? 一直观察顾成蹊的叶景言,眼底暗沉了两分。 …… 离开小木屋,顾成蹊派人去收拾了丞相府和顾府,自己则陪着上官云等人进宫。 叶景言没有再进宫,因他身份不合适,尤其是他是梁国人,这一点早就曝光了。 不过正好,利用这个时间,他可以去做一点不让蹊蹊知道的事情。 顾成蹊对于老皇帝很膈应,尤其是在他死前做的那些事情。因此几次三番进皇宫,从没有一次想去拜祭他。 这次她陪着傅九香上官砚来到灵堂外面,却觉得有几分想进去看看的冲动。 她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她站住了脚。 傅九香见她不走了,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因为什么。 她朝她微微一礼,便和上官砚相携走进去。 顾成蹊看着上官砚的背影,心下思索,难道他不在意之前老皇帝利用他的事情?走进去未免走的也太顺了吧?顺得她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难道说一根筋的人,容易忘事?所以什么都看得开? 可她怎么觉得上官潜意识里并没有这么看得开?否则他又怎么会对瑾帝的死如此不上心?要知道那是他的岳父。 顾成蹊回想了一下小言言对她爹的态度,要说叶景言觉得他自己的亲爹是仇人的话,那她爹简直就是他的在世恩人。 对她老爹好的程度,简直比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说对比一下,上官砚对傅九香的喜爱她是看在眼里的,整日整日如胶似漆举案齐眉。 况且上官也不是那种完全没心没肺的,该想得到的,通常他都能想得到,这样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会犯? 所以说,他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他已经没有把老皇帝当自己老丈人看待了。 这种情况下,他都能为九香忍下来,陪着她去拜祭…… 顾成蹊摸着下巴,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他智商想得稍微有点高? 有人! 顾成蹊警惕心刚刚一闪,有人惊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成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成蹊不着痕迹放松下刚升起的警惕,转头看向并肩走过来的两兄弟,揉了揉额头,“老狐狸怎么样?” 走到她身边,傅无战解释道:“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件事上面,丞相固然有错,但毕竟是父皇逼走他的,所以双方都有错。丞相过失稍微大一些,我罚了他半年俸禄。” “为何?”顾成蹊微微皱眉,这件事明明错在老皇帝,怎么反而老狐狸过失更大? “成蹊,你可有听过一句话?”傅无战凝重道。 “什么话?”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一个君王需要的,便是臣下的忠臣。这句话虽然有点过,但也是事实。真正君王需要的时候,臣就不能不死。这一次看似丞相被瑾帝逼走,但是何尝不是丞相的忠心已经不比当年了。 如果他对这件事视而不见,那么以后会有这样或者那样事情,因为在大臣们心里稍微觉得过重,便随意逃走。国法何在?规矩何有? 顾成蹊看向他,仔细想了一下,道:“这话虽然没错,但是,五哥,你应该明白,君王如果不施仁道,就莫要怪臣下背叛。” 傅无战心中一震,灵台顿时清明,凝重的眉头稍微放开了一些,看向顾成蹊,道:“你说的有道理。” “嗯,但丞相确实该罚,我也该罚。”顾成蹊负手而立,穿过堂前小庭院,直视众人前面那方纯金打造的金棺。 “什么?成蹊你疯了?”傅云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两天她的良心是不是撒欢全蹦回来了?但是这样的她,他宁愿不想看到。 她知道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功,她的过,能算得清楚吗?就算能算清楚,她至少也要被砍头的吧?这什么建议! “五哥,你不能听她胡言乱语,她瞎说的。” 傅无战却若有所思看着她,他明白她不会这样冲动,她会这样说,定然有什么原因,而且她也绝对不会有事。 有道是关心则乱,傅云峥太把她放在心上,以至于完全忘了她是个怎样的人。 “你的罪,改日再清算。” 顾成蹊点点头,好在五哥明白她怎么想的。 傅云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余光胡乱看了几眼里面,话不对口道:“你不进去?” “我进去?!”顾成蹊指着自己,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看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他已经死了,所有事情就该如过往云烟,你也该和他的恩怨说声再见。”傅云峥闷闷道。 430 高手气息 “老七说的有道理,理论上,父皇还是你的师叔,你站在这里这么久不进去,也不离开,反而盯着里面看,不就证明你并没有完全放下吗?”傅无战劝说道,“成蹊,我们都应该放下了,执着得太多,反而劳心伤神,这岂是你我所愿?” 顾成蹊看向灵堂里面,宫廷乐师正奏着往生哀乐,几个得道高僧在前念诵往生咒,妃嫔皇嗣位列两旁跪着。 身披白衣的傅九香在上官砚陪伴下,与她的母妃说着体己话。 顾成蹊微一挑眉,她本就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否则也不会潇潇洒洒活到现在。 她抬脚走进去,一步一步,步履轻缓。 里面的人看到她进来,全都屏住呼吸,奏乐的一个错音差点奏错调子,及时拉了回来。 高僧们还算淡定,念的经文半分未乱。 妃嫔们和皇嗣们可就不淡定了,惧怕又警惕的注视她,就像她会做出什么事一样。 水蓝身影,高挑修长,一步一步,绝美翩跹。墨色长发如瀑,倾泻身后,淡色细眉飞入发鬓,远山如黛。那双眼睛,雪亮锐利,看谁一眼,给人无形压迫力,几乎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拈起三柱香,在烛火上点燃。 然而就在她该下拜的时候,忽然停下了。 “师叔,我放下了,你放下了吗?” 语罢,顾成蹊继续未完的动作,拜了三拜,将香插到香炉中。 这时,那群得道高僧中,有一位抬头看了眼顾成蹊,或许是觉得不可思议,那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他的动作很快,快到顾成蹊刚刚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就恢复了正常。 顾成蹊似有所感,扫了眼左侧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上官砚略觉不可思议,按照成蹊的性格,她不是应该走了么?怎么不仅没走,反而还回来了?回来就算了,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放下了?!!! 他出现幻听了吧? 跟他一样惊讶的还有傅九香。 她虽是因为嫁做人妇有所收敛,但骨子里还是仍然存有几分豪爽。可成蹊是怎么回事?这样没有脾气的模样,完全不像她。 顾成蹊正想转头去和上官砚说两句话,突然她捕捉到一丝高手的气息,而且还很熟悉。 精致如画的眉梢微微一挑,轻轻拂袖,转身离开。 上官砚看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挠了挠头。算了,成蹊的心思他本来就看不透。她这般模样,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到时候再问问,若是没什么事,自然最好。 傅云峥傅无战怕进去又是一场轰动,因此站在门外。 见她上完香出来,两人迎了上去。 “成蹊,你真的放下了。”傅无战高兴道。 顾成蹊微觉得有些疲倦,摆摆手道:“老子的仇都报完了,何必再跟自己过不去?” “成蹊,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傅云峥看着她这模样有些担心。 顾成蹊微微一愣,她最近真有这么累吗? 忽然,那丝气息再次出现。她反射性的转头看过去,墨瞳中闪过一缕幽光。 “怎么了?”傅无战看她反应不同寻常,忍不住问道。 “没事,只不过是有人找过来罢了,我去一趟就可以了。” “是谁?”傅云峥拉住她,不愿她去冒险。 顾成蹊拍拍他的手,红唇一勾,“放心,是熟人。” “哦。”傅云峥放开她的手。 顾成蹊施展轻功,整个人顿时如疾风一扫,刹那消失于眼前。 “成蹊的武功越来越高了。”傅云峥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他怎么就没有这么高的天赋呢? 傅无战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有些事情,咱们羡慕不来。” 傅云峥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这边,顾成蹊遁着气息找,很快就在御花园找到了人。 白衣墨发,背影风华绝代的男人,负手站在鱼塘面前,身上还流露出哀伤的气息。 就是这股气息,隐隐流动。顾成蹊扶额——你说你伤心也就伤心了,但是,你妹的不知道低调点吗?!内息都露出来了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高手? “老妖精,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湛没有说话,身上悲伤气息隐隐加重。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脚下一动,身手迅捷如电,秒闪到白湛面前。 “丫头,别闹。”白湛转身面向另外一侧,不想被她看到。 “啧啧,老妖精,你有没有哭?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你哭过一次呢。”墨瞳里面闪烁好奇的光芒,顾成蹊两步一跨,跳到他面前。 白湛翻了个白眼——娘的,老子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就被你这死丫头给毁了。 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泪痕,顾成蹊惋惜叹道:“居然没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被打断酝酿情绪,白湛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点,赫然是一大块外焦里嫩的鸡肉。 “我在灵堂那边就感受到了你内息浮动,所以就找过来了。”顾成蹊坐到他旁边,理所当然的道。 “丫头,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白湛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不知道,最近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精神。”顾成蹊揉了揉额头,然而却丝毫作用也没有,疲倦的感觉仍然有。 “你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的状况?”白湛问到这里,惊讶道:“难道你和叶景言已经?” “老子倒是想,但宿千羽还没有死,我能放心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吗?”顾成蹊白他一眼。 谈起这种事,她不仅没有红脸,而且还泰然处之? 白湛一噎,随即眼睛一亮。啧啧,果然是他徒弟,完全不知道羞涩为何物。 “那既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又是因为什么?没睡好?” 顾成蹊连白他一眼的动作也懒得做了,直接躺下,道:“习武之人,打坐两个时辰,胜过睡一夜。你觉得我会是因为睡眠不好?” 况且她最近睡得都很早,难得把起床的时间顺便也控制了一下下,清晨就起了。 431 身体状况 按理说她这么‘乖’,不应该感觉到疲惫才对。身体情况,她自己非常清楚,压根就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难不成,我冬眠了?” “你以为你是狗熊还是蛇?”白湛吐槽道。 “反正我查不出有什么问题,有道是医者难自医,回头让大哥给我看看吧。”顾成蹊再次揉了揉眉头,这样没精神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白湛笑得很奸诈。 “你是觉得这样就好欺负是吧?”顾成蹊看向白湛的慵懒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不不不,你要是好欺负,全天下就没有不好欺负的人了。”白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说,你这样软软的,看起来不错,虽然潜在危险性爆发程度很大,但是比以前看起来,更接地气了。”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无害了。白湛心里面补道。 “你的意思就是以前我看起来很凶残喽?”顾成蹊挑眉,漫不经心道。 “嗯,确实比较凶残。”白湛深深点头,连他都被吓成了鹌鹑,经常唯徒弟命是从。天底下有他这么悲哀的师父吗? 顾成蹊:“……” 白湛将手里的鸡骨头纸包随手一丢,一袖子挥过去,全部变成齑粉,飘落在地。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头,见她躺在石头上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模样,心里面忽然落了下去。伸手将她拉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老妖精,你也难得有对老子这么温柔的时候。”顾成蹊舒舒服服靠着他的臂膀,眯着眼睛仰望天空。 感受她隔着衣服慢慢回温的温度,白湛心下松口气。听到这句话,那口气突然一憋,上不去下不来。 白湛瞪她一眼,然而只瞪到了她的头顶,“死丫头臭丫头,老子以前对你不温柔吗?” “嗯,你温柔的算计老子。”顾成蹊慢悠悠回道。 白湛尴尬扭头,没有反驳,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喂。”顾成蹊用手肘捅了捅他,“你不是要去看看老皇帝吗?快去啊。” “老子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你打断了,你还敢说。”白湛想起这事就泪流满面,别人坑爹,这丫头坑师父。 “嘁,你去拜祭老皇帝还需要什么情绪?按照你和老皇帝这关系彻底闹崩的情况,你不来都是正常的。”顾成蹊坐起来,从大石头上下来,道:“走吧,我这个当徒弟的,免费带你去一次。” 白湛站起来,犹犹豫豫看了一眼灵堂方向。 顾成蹊才不管他,转身就走,一点要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丫头,你也太狠了吧,一点犹豫的机会都不给。”白湛嘴里这么说,脚已经跟了上去。 顾成蹊红唇一勾,懒散散的眸光中,散发别样光彩,一步不停朝前走去。 瑾帝驾崩,傅无战处理得很好,皇宫处处挂着白绸,宫女头上戴的宫花,包括衣服全是白色的。太监则要简单些,只是腰上系了一根白绸带。 顾成蹊如今地位非比寻常,忙碌的宫女太监们,巡逻的御林军们,看到她要么匆匆一礼,要么选择性无视。 特别是在看到她身后的白湛时,更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见过他的,不敢说,没见过的,不敢询问。 顾成蹊带着他走到灵堂外,大门前,“到了。” 白湛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进去。这一刻,他没有半分犹豫,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重。 顾成蹊也察觉到他和开始的不同,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诧异一挑眉。 不得不说,老妖精虽然在江湖上浪迹了这么多年,皇族的高贵优雅、矜持自傲简直印在了骨子里。 皇室的礼仪,精确到一种赏心悦目的程度。 可见他以前受到的教养训练,究竟有多么的好。 顾成蹊看到这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转身朝御书房方向走去。她必须要去理论理论,五哥给她个什么职位?御林军统领?她看来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保卫了上一任皇帝安全,还要接着保卫下一任? 靠,她没有那么清闲的好吗? …… 小御书房,三人对视,哦不,应该是顾成蹊一人,对视傅无战傅云峥兄弟两人。 “五哥,给我改一改职位。” “改成什么?” 顾成蹊瞪着他,装,继续装,尼玛文官有老狐狸震慑了,武官还没有,这职位还不明显吗? “咳咳……”傅无战摸了摸鼻子,略显无辜,酝酿措词道:“成蹊啊,那个,御林军统领不也挺好吗?二品大员。” “哦?是吗?”顾成蹊双手环胸,窝在椅子里,语气非常危险。 傅无战感觉后背一凉,笑得很尴尬。 傅云峥暗笑,叫你没事心软,这下拔了老虎毛了吧? “给解释吧。”顾成蹊见他们两人这样,懒得再多花心思去把他们的话套出来,直截了当的来。 以她的性格,她要想知道什么,现在不告诉她,后果很严重。傅无战没法子,只好解释,“你最近太过劳累,我不想你再花太多精力帮我处理这些事情。御林军统领,拥有二品的品位,武官当中是极高的。你说什么,他们不会不遵从。届时,你出谋划策,想要如何做,告诉我一声便是。” 顾成蹊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愣了一下,笑道:“五哥,你太小看我了,只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你不方便去做。你可以试想一下,我和老狐狸两个人,震慑住整个朝廷,然而我们又都唯你的命是从,众位大臣当如何想?” “成蹊,你……”傅无战皱了皱眉,他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怎么还是这么固执?她这副模样,当他是瞎子吗? “我没事,等过几天让大哥给看看,看他能不能看出什么来。”顾成蹊摆摆手道。 “你真的没事?”傅无战不信,看她这副样子就不像是没事的。 傅云峥拦了一下傅无战,道:“不用等几天,我立刻去找大哥,你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这样也好。”傅无战点头同意。 顾成蹊无奈,她有种预感,她现在这幅样子,绝对和之前她对自己下药有关,另外,她觉得大哥很有可能查不出来……只有老爹才可以。 432 回住竹林 傅云峥得到傅无战的同意后,再也坐不住,立马动身去找顾尘落。 顾成蹊没有阻止他,这个时候阻止不起作用,再说,她本就打算找大哥过来给她瞧瞧。有人跑路,还省得她再派人了呢。 “五哥,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给表个态呗。”细眉漫不经心一挑,黑锃锃的眼睛扫向傅无战。 五哥还没有登基为帝,因此手中的权利尚且有限,任命官职其实是做不到的。否则她怎么会有机会在他说出要让她做御林军统领之后,还能驳回这个决定? 要知道这里也是讲究皇位至高无上的,她既然决心要帮他,就不能像在先皇面前一样,当面跟他对着干,这样的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丞相不同,新帝登基,最需要的就是辅政大臣相助。 而最适合做辅政大臣的,一是朝中阁老,由先皇亲自选定。二是影响力一定要够大。 本来这样的人选不止丞相一个,朝中更有名望的,是三朝元老。但是盖因先皇不是正常死亡,新帝登基又处处透着诡异,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争着抢着冒这个头。 尤其是在她决定回来做官之后,以前的三朝元老别说当辅政大臣了,辞官的心都有了。 所以五哥选择在这种空档下,罚了丞相半年俸禄,恢复他丞相官职,并且准备在登基那天,直接任命他为辅政大臣,是可以的。 但是她不行。 傅无战感觉后背冷风扫过,连连答应,“好好好,不当御林军统领,给你换成武官之首……等等,大司马有人当了。” “谁?”顾成蹊很不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她抢位置。 “咚咚咚——” 傅无战正准备说出是谁,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他看了眼散发着淡淡不爽气息的顾成蹊,默默咽了咽口水,开口道:“进来。” 王公公打开门,捧着一本奏折弓腰走上前来,禀道:“王爷,这是大司马送来的奏折。” 傅无战微微有点惊讶,“呈上来。” 顾成蹊眯上了眼睛,半合状态下,红唇微勾,颇有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看着那本奏折送到傅无战手里,看着他打开,看着他眉毛忽然挑得高高的…… 顾成蹊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黑亮的眼睛睁开,透着三分困倦状态,好整以暇隔着桌案观摩傅无战神情。 傅无战深深看她一眼,将奏折扔给她,道:“你看吧。” 雪白修长的两指夹住飞过来的奏折,展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顾成蹊忍不住用手指摩拭光滑的下巴,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双黑亮的眼睛除了三分困倦剩下七分突然变得很愉悦。 “难能可贵这世上还有这么识时务为俊杰的人啊。” 顾成蹊手中这份奏折,赫然就是大司马以病为由,请假几个月,请傅无战另选良臣担任的折子。 “五哥,你说说,这眼睛得多么雪亮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这么贴心的举动?” 傅无战被她逗乐了,大司马明明就是惹不起直接躲,“准奏。” …… 在皇宫里面待了半日时间,顾成蹊就回顾府去了。 回到阔别已久的竹林,她忽然精神一点了,不过很快又萎了下去。 刚站在实地上,一抹白影从眼前拂过,顾成蹊本想攻击,然而在闻到一丝熟悉的竹香时,化去攻击,很自然落入温暖怀抱。 “蹊蹊,你终于回来了。” 如雪如清风的嗓音带着一腔柔情,温和地化解她更多心防,简直要让她昏昏欲睡。 “主子,叶公子,午饭准备好了。” 在顾成蹊回来的同一时间,接收到消息的四个貌美如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侍女立马以高效速度,把丰盛的饭食全都准备好了。 顾成蹊的精神被拉回一点了,摸摸肚子,还真是有点空空的。 “走吧。”叶景言轻柔的道,揽着她往石桌那边走去。 石桌不复往日的石桌,桌面铺了一层桌布,石凳也不是当初的石凳,上面精心套了一层水蓝色软软的坐垫套子。 看到这里,顾成蹊精神了,指着那些道:“这些是什么?” 叶景言自然不会笨得以为她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猜想她是要问为什么会垫上这些东西,回答道:“琪花瑶草她们说,你是姑娘,体质不如男人,不能受冷。” 顾成蹊磨牙,脸黑了一层,“老子没有那么矜贵。” 什么叫做不如男人?她都当了十六年男人了,谁特么看出来她是女人过?! 美貌侍女之一的祺花忍不下去,开口道:“主子,我们知道你性格男人,但是就算你灵魂是个男的,你身体依旧是个女的,这点是不变的事实。主子,你的医术登峰造极,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男女之间体质才对。” “我哪点不如男人?”顾成蹊明白是一回事,感觉自尊心受到挑战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现在连头发丝都飘着不爽的气息。 “主子……” “下去吧。” 叶景言打断祺花的话,竟是直接撵人。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很随意,然而却令祺花等人说不出反抗的话来,不由自主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提着食盒子,施展轻功,风姿绰约的身影在林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叶景言拉着她过去坐下,顾成蹊这才看见这石桌子旁边别有洞天,竟然还有小巧的火炉子!!!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这会儿,她真心不是跟男人比了,她没有这么弱好吗? 当她内力只是用来当名头,听着好听的吗? 她根本不冷啊! 叶景言没有听到她内心的话,按着她坐下来,亲自给她夹一些她喜欢的热食放在她盘子里,尤其是烤熟的肉和蔬菜。 “蹊蹊,这段时间烤肉吃得稍微点多,吃点蔬菜吧。” “嗯。”顾成蹊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蔬菜吃了,烤肉吃了两块。 叶景言继续为她布菜,不多不少,刚好够她吃。时不时的还会给她盛汤什么的,自己反而没有吃多少。 顾成蹊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看他忙活。 433 尘落赶来 叶景言从小受过良好教养,一举一动不仅像个谦谦君子,而且还隐隐透着一股只有皇帝才有的尊贵气质,同时拥有举世无双的绝佳容貌,怎么看怎么养眼。 不过,他身上这点气质到底是什么恢复的? 以前见到他的时候,他隐藏得很好,她甚至有时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这股尊贵气息。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叶景言被她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你有事瞒着我?”顾成蹊问道。 叶景言想了想,有点心虚,但是一想到这事情她很快就会知道,果断闭嘴。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万一她不想看病的话,不是又把大哥给送回去了吗? 顾成蹊见他不说话,开口问道:“梁国那边最近事情很多?” 叶景言听她这么说,索性顺着她的话回答:“都是一些琐碎的事,另外就是父皇有些动静。含言劝我尽快回去登基,成为明面上的皇帝。” 说到这里,他更烦躁,夫人还没有娶到,登基登基,登什么基?老皇帝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他的五指山,他担心个屁啊。 顾成蹊听出他话中不爽,乐了,她也不觉得梁国皇帝能搞得过她身边这个男人。 “这是个好建议。” “蹊蹊……”叶景言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然而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时,深思起来。 反复罗列一条条他登基的好处,最后他发现最大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光明正大递国书,抬聘礼,八抬大轿把顾成蹊给娶回家。 顾成蹊见他一点就通,本就高兴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 “蹊蹊,你今天去皇宫,五哥给了你一个什么官位?” “大司马。” “蹊蹊,我想,你们是不是忘了件事?” “什么事?” “你是女子,大傅历朝历代可都没有这个先例,女子为官。” 顾成蹊一怔,好像真的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然后她又恢复正常,黑眸微眯,瞄向叶景言,道:“你觉得……我去当官,会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没有。”叶景言闷笑,估计他们早就把男女之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谁见过这么爷们儿的女人? 一时之间忘记女人不可以参政,也在所难免。 ……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直接住在了竹林里面,每天除了忙各自的公务,剩下的时间就是腻歪在一起。 琪花、瑶草、花容、毓秀四大侍女尽职尽责着手顾成蹊生活方方面面,细心到基本上没有叶景言什么事。 叶景言本来想自己来,后来一对比,发现自己没有她们细心,于是便放着她们来了。 好在四大侍女十分知趣,一般两人腻歪的时候,非重要事禀报,她们会直接消失,不在他们跟前晃悠,打扰他们增进感情。 因此叶景言由最先淡淡的郁闷和不爽,转化成了满意。 …… 第三天,顾尘落和白华到了顾府。 两人急匆匆进府,先问了初枫顾成蹊在什么地方,然后一刻不歇往后院奔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一半,就碰到出来迎接他们的顾成蹊和叶景言。 叶景言还是那般模样,给人感觉如春风化雪,似仙如妖的面容,还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重点是,他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来了。 顾尘落紧紧盯着顾成蹊看。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懒洋洋地打招呼,“大哥,几日不见,不用这么热情吧?” 顾尘落拉下她的手,给她把脉,眉头拧成了麻花,“奇怪,这脉象完全正常,没有丝毫不对劲。” “大哥,我没事。”顾成蹊抽回手,又打了个呵欠。 顾尘落白她一眼,“可是你这样子,就不像是没事的。黑眼圈一点没有,面色正常,甚至还胖了点。偏偏一点精神没有,频繁呵欠连天。我来之前在景言手下那里了解过具体情况,你这样,实在太不像一个正常的习武之人应有的表现,反倒像是要沉睡了似的。” “等等……你说,景言的手下?”顾成蹊没有注意顾尘落后面说的话,她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消息。“你不是七哥接过来的?” “怎,怎么了?”顾尘落突然有点懵。 担心她没有插嘴的白华也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们延后几日下景华山,昨日正收拾包袱,得到景言派人传来的消息,我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顾成蹊扫了叶景言一眼,后者点头,很干脆承认是自己干的。 顾成蹊扶额,“看来七哥要白跑一趟了。” 顾尘落感觉得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道:“成蹊,你让初枫传个消息过去吧,找不到人他会着急的。” “我知道。”顾成蹊一边说着,一边朝某个地方点点头。 那个地方疾风一闪,很快消失不见。 叶景言没有说话,他还以为她对自己不重视,原来她是真的有打算使人前去接大哥,可……为什么是傅云峥,而不是他? 这个问题,他决定等会儿私底下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看她这小动作,顾尘落大概明白她应该有安排了,放心一半,继续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饮食方面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能吃能喝能睡,能跑能跳能打。”几乎完全和以前一样,除了精神不振,跟肾虚似的。 顾尘落眉头再次拧成一个疙瘩,“成蹊,你这状况,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也不知道。”精神一懒下来,什么都不想做,头脑是清醒的,依旧可以思考很多问题,但是有时候,却懒得去想那么多。这样子岂止是怪?简直无所适从。 突然精神差成这样,顾成蹊难得体会到有心无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老爹医术方面更甚你我,或许他能看出来也说不定。”顾尘落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当年她身体出了很多问题她自己没有检查出来,反被老爹给检查出来了,这次说不定也可以。 顾成蹊眼神微微闪动,其实依她的直觉来看,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也跟当年下手太狠有关。 434 她最重要 除了那件事,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够让她有这么反常。 哼,那又怎么样?她顾成蹊想做的,区区困倦就能让她放弃吗? 不可能。 顾成蹊敛下心中情绪,对顾尘落语气温柔的道:“大哥,你和华儿奔波一日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顾尘落看了看白华,眉间隐隐藏着一点疲倦,点点头,“好,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成蹊,近段时间,你不可过度疲劳,知道吗?” “嗯。”顾成蹊应下。 顾尘落这才放心带着白华走,然而白华却不肯走,顾尘落不解看向她。 白华看着她,大大的翦水秋瞳里面露出一些心疼的情绪,怔怔看着顾成蹊。 “华儿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顾成蹊笑着打趣。 白华扑进她怀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语气害怕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道:“成蹊哥哥,你千万不能有事。” “嗯,放心,我不会有事。”顾成蹊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她。她看得出来,华儿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反常,却又检查不出任何情况,所以一时间之间有些怕。 的确,白华很害怕。 一开始她以为顾成蹊只是疲倦而已,毕竟身体好好的。可是越听顾尘落问,她就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得出顾成蹊有什么病症检查不出来并且还会持续这样下去的结论,她才怕了。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除了父亲白湛,就是顾成蹊。 对于顾成蹊,她心底有说不出来的情绪,但她很依赖她,从小就很依赖她,将她当成心里面那座可以安心的‘靠山’,只要有她在,她就可以无忧无虑,甚至能够非常自豪能够有她保护。 但当突然有一天,这个靠山摇摇欲坠的时候,她恐慌地难以冷静下来。 白华听到她这句话,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收紧手臂,抱着她不放手。 顾尘落有些无奈,身为华儿的准夫婿,在她眼里,竟然还没有成蹊重要,这是不是很失败? 顾成蹊一边安慰白华,一边朝他眨眨眼睛——你重伤昏迷不醒那段时间,华儿哭得天昏地暗睡不着觉,明显比现在好多了。 顾尘落眼睛一亮——真的? 顾成蹊慵懒挑眉——我还会骗你不成? 顾尘落激动了。 叶景言默默扭头,这厮骗人的还少吗? 那段时间白华确实哭的天昏地暗,但是像现在这样天塌下来却没有。 一个人最难过的不是哭出来,而是绝望得哭不出来。 在白华的心里,明显蹊蹊比他重要。 果然大哥还是太单纯了。 顾成蹊轻柔对白华道:“华儿别哭了,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成蹊哥哥现在没事,老爹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会救我的,以我的医术,以大哥的医术,保证我在这段期间不会有事是绰绰有余的。” “真的?”白华仰头看她,大大的翦水瞳中带着希翼。 “真的。”顾成蹊很肯定道。 白华转头看向顾尘落,后者收到顾成蹊视线传过来的消息,立刻点头,“真的,放心吧,成蹊不会有事的,她是什么人?那么容易有事不是太冤了吗?” 白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顾成蹊顾尘落松了口气。 顾尘落将她拉到自己这边来,“走吧,回去洗洗尘土,好好睡一觉。成蹊这样子也需要好好休息。” 白华本来不想去休息,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到嘴边反对的话全都咽下去,开口对顾成蹊嘱咐道:“成蹊哥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千万不要太劳累了。云峥哥哥和无战哥哥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忙。至于宿千羽那个大坏蛋,就交给爹爹吧。” 顾成蹊失笑,“好。” 白华还想说点什么,顾尘落不配合了,硬是把她拉走了。 叶景言将她揽在怀中,让她靠着,一只手摸着下巴,摩拭唇瓣,深邃的眼睛里难得闪烁看好戏的意味,“大哥的武功比白华低,居然能成功把她拉走。” 顾成蹊掀了点眼皮,道:“不过是怕伤害到大哥罢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下意识这样做的。” “所以?” “白华真的爱上大哥了。”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不愿意去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哪怕是潜意识里也要避开。 顾成蹊若有所思,偷看了一眼叶景言,打了个呵欠。“不是都说打呵欠会传染人吗?为什么你没被传染?” “因为可以给你一个靠着的地方。”叶景言回答道。 “这是什么答案?”顾成蹊微微挑眉。 叶景言没有再说,他发现她是个很懒散没骨头的人,只要是能靠地方,她一定会靠过去,不会站直。另外,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从以前到现在,没有改变过,只不过现在更懒了。 越临近过年的时间越冷,她受不得梁,所以她需要一个可以靠的地方,更需要这个地方是温暖的,而不是冰冷的。 他不愿意说,顾成蹊还是不会去强迫他的。 从他怀中出来,伸了个懒腰,水蓝宽袖滑落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窄袖。她慢慢往竹林方向走去,语调懒散散的道:“走了,回竹林。” 叶景言转身,雪白袖子微微拂动,绝美似仙,长腿迈出,跟了上去。 …… 回到竹林,顾成蹊打着呵欠翻动初洛呈上来需要她决定的一些阁中事务,略扫一眼,几笔下去,很快搞定。 接着初枫又拿来一些新出来的消息给她看。 她抬头看了眼叶景言,墨发几缕散落到手臂的地方,与他的衣袍黑白映衬。肤白如瓷,长长的有型的眉飞入发鬓,深邃好看的凤眼盯着纸面上看。她这样看过去,看到他的睫毛又长又直,关键是黑,黑到极致的漂亮。挺直的鼻梁,嫣红的薄唇紧紧抿着。 都说认真的男人很好看,这句话顾成蹊认了。 平时看多了叶景言,早已经适应了他的美,然而现在一看,发现还是能够让她移不开眼。 她笑了笑,拿起凳子,放在他的旁边。 435 唯一希望 叶景言察觉到她的动作,停下手中的事,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看吧。”顾成蹊坐了下来,侧身枕靠在他肩膀上,两条腿交叉放在一条凳子上面。 叶景言温柔看了眼她的头顶,她刚刚很认真的看他,他注意到了。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看手里的奏折。 是的,自从顾成蹊知道之后,重要的奏折就不会再避着她看。 不过他的手里的奏折不一样,是非常重要的奏折,通过一系列隐蔽的手段,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手里。 两人静悄悄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个竹林里面都非常的安静。 风吹动竹叶沙沙声听得分明,翻书的声音也非常的明显。 有人突然进来的声音,更加明显。 叶景言顾成蹊抬头看向某位不请自来的人。 白湛大咧咧走到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渴死老子了。” 顾成蹊挑眉,看他的确很累很渴的样子,不禁问道:“老妖精,你这……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老子不是被你带去看小瑾最后一眼吗?那群文官武将一听到消息,以为老子原谅小瑾对你做下的事情了,疯了似的劝老子还朝,辅佐新帝登基,然后辅佐朝政,当什么摄政王?”白湛一口气说到这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干了。 “老子像那么配合的人吗?潇潇洒洒这么多年,性子早就野到没边了,还指望老子还朝?做梦呢?”白湛吐槽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反正那群大臣他是不想再第二次了,太恐怖了,一人一张嘴,加起来几十张嘴,他就只有一张嘴,在这么多人的嘴下面能够活下来,太他令堂的不容易了。 “以你的武功,想跑不是很容易吗?”顾成蹊问道。 “对啊,是很容易。”白湛木着脸道,“关键他们把门给关起来了,窗也给关了,全部把我堵在一个不好跑的地方,我怎么跑?” “哈哈哈……”顾成蹊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家师父,笑得毫无形象,“老妖精,你这影响力,不比我和老狐狸的小,要不要考虑一下,还朝得了,反正他们都知道你这个前战王爷还活在世上。” 白湛看外星人似的瞪她一眼,他不信这丫头不知道军队只需要信仰一个战神就够了。 “不去,那么多年逍遥过来了,我还回去受这份罪?不去不去。” 自然,顾成蹊也不是真劝他去,她很明白军队灵魂人物代表什么。尤其是在这个半和平时代,军队的地位隐隐站在文官之上。即使朝廷当中最大的官还是文官。 “华儿和大哥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白湛一愣。 “没什么大事,放心不下而已。”顾成蹊随口答道。 白湛眼睛微微一转,问道:“尘落小子是不是来给你看诊的?” 顾成蹊白他一眼,“你都猜到了还问个屁。” 白湛又被噎了一下,找到话继续道:“他看出是什么原因没?” “没有。” “没有?!”白湛刷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激动的道:“你没事就昏昏欲睡,你告诉我没有原因?没有原因为什么会这样?” “老妖精,别激动。” “我不激动……丫头,你是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顾成蹊的神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白湛两手抓住头发,埋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没有办法?” 顾成蹊略带深意看着他,“现在的希望只有一个。” “什么希望?”白湛抬头看向她,眼神难得平静而且认真。 “老爹,当年是他查出我身体里面隐藏的危害,现在也只有他才能诊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作祟,让我越来越困倦。 白湛点点头,“也对,老神医医术高明,你们搞不定的疑难杂症也只有他能搞定了。” 顾成蹊拿起书,接着看里面的消息,边道:“依照老爹老娘的行程,这两日就要到四月谷了,到时候他们移到,将他们接过来,就可以了。” “丫头,身体有问题的是你,你怎么反而这么淡定?跟个没事人似的?”有希望了之后,白湛冷静下来,但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从头到尾最冷静的她,连她当她靠背的叶景言,时不时的看她一眼,表明他绝没有表面那么镇定。 偏巧这丫头,悠然自在,泰然自若,除了困倦睡意无法抵挡,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似一点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这丫头,难道还跟从前一样,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 白湛疑惑的眼神不禁瞟向她,他不得不防,这是有前科的。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懒散散的道:“废话,又不是你们有事,我用得着多大反应?再说,我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且也知道找救治的希望,只要有希望,我为什么不能冷静下来?还是说,你觉得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唉声叹气才是我的风格?” 白湛试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算了,你还是这样正常点。” “那不就得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顾成蹊忽然闻到饭菜香味,抬头看天空。 “快中午了。”叶景言回答她的问题,温柔道:“祺花瑶草她们已经将饭菜送过来了。” 话音刚落,林中四道粉红身影一闪,四个貌美侍女提着食盒站在空地边缘,行动如风扶柳,衣袂随风浮动,蹁跹似蝶,仿佛仙女下凡。 白湛摸着下巴,啧啧直叹这道靓丽的风景,“丫头,你手下这四大侍女不经常用真是太可惜了。” 忙活收拾桌子摆盘的四个侍女闻言,美眸通通转向顾成蹊,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有时候需要单独行动,这四大美人儿在身边太惹眼了。” 四大侍女:我们可以乔装打扮的。 “去看看大哥和华儿醒了没有,叫他们过来吃饭了。”顾成蹊看向祺花道。 祺花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施展轻功离开竹林。 “他们在睡觉?”白湛看着菜肴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听到顾成蹊的话,随口问话。 “他们一路上辛苦,我让他们休息去了。”顾成蹊答道。 436 一语成谶 “真的是休息,没有干别的事?”白湛忽然凑过来,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顾成蹊。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他们两个。”顾成蹊很淡定的推开眼前的脑袋,把手里的书往旁边一递。初洛立刻走过来,接过书,默默退开。 “哎呀,你这叫我怎么好问。”白湛捂着脸坐回去。 “你都这么好意思问我,你不好意思问他们两个?老妖精,你脸皮应该没有这么单薄吧?”顾成蹊斜眼睇他。 “你不明白,不是我脸皮薄,是他们的脸皮太薄了,问不出答案的。”白湛盯着眼前佳肴,随口回答。烤鸭腿、烤鸡腿、脆皮全鱼、糖醋里脊、佛手蛋卷、香酥全鸭…… 白湛感觉自己的手快控制不住了! 这些菜比琉璃醉的看起来还要好吃。 “脸皮薄?”顾成蹊自问脸皮比城墙厚,自然会把白湛潜意识吐槽她脸皮厚的事情当成夸奖。只不过脸皮这种事情,要说华儿脸皮薄,她信。她大哥脸皮薄?老妖精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比起你的脸皮自然要薄得多。”白湛道。 顾成蹊微微挑眉,心下突然生出一点不爽来。 白湛全身心都在这些菜上面,爪子终于忍不住伸向一只烤鸭腿,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刷地一下,收回爪子。 定睛一看,皓月箫正停在他刚刚伸爪子的位置,要是他稍微缩慢一点,今天中午别想用这只爪子拿烤肉吃了。 白湛咽了咽口水,刷地一下看向罪魁祸首,咬牙切齿道:“老子是长辈,可以先吃!” “是长辈更要懂得爱幼。”顾成蹊悠然收回皓月箫,全然不把他的怒火当回事。 “我说错了,我是幼!”白湛说完,手疾眼快抓起一只金灿灿香气诱人的烤鸡腿狂啃一大块。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要脸不?还要脸不?” “美食在眼前,脸是什么东西?有鸡腿好吃吗?”白湛咽下鸡肉,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真好吃。” 顾成蹊白眼也懒得翻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黑亮又灵气的黑眸半眯着,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蹊蹊,别睡。”叶景言见她眼睛似乎要合上,这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顾成蹊眨眨眼睛,笑道:“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我又不是会一睡不醒。” “不许你这么说。”叶景言眸光微微暗沉了一下。 “唔,他们来了。”顾成蹊果断转移话题。 话音刚落,竹林里一阵沙沙声音响动,初枫抓住顾尘落的肩膀,将他提了进来,白华跟在后面。 落地后,初枫赔笑放开,很狗腿的给他整理好衣服,“大少爷,得罪得罪。” 顾尘落把衣服整理好,倒是没有怪他,“不怪你,我武功太差了,要不然我也可以自己进来的。” 实际上还可以走进来,初枫心里默默说了,但是他绝对不会拿出来说的,他笑着道:“大少爷,白姑娘,去用饭吧,白先生、主子、叶公子都等着呢。” “嗯。”顾尘落应了一下。 两人抬头看去,顾成蹊白湛叶景言三人全都看着他们。 白华小脸微微红了一下,白里透红霎时好看。 然而在对上顾成蹊那双惺忪睡眼时,红晕一下子就退了下去,担心问道:“成蹊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成蹊对她招招手,让她到身前来。 白华小跑过去,握住她的手,站在她面前,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看,“成蹊哥哥,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事。”顾成蹊拉她坐下来,耐心又温柔地道:“我还没有那么虚弱,别拿这种下一刻就见不到我的眼神看我了,乖,我没事。” “就是,她要是能有事,小瑾这会儿绝对能吓得活过来。”白湛一边啃鸡腿,一边将凳子挪了挪,让顾尘落坐到白华身边去。 顾尘落半分不客气,走过去,便在两父女中间位置落座了。 白湛的话成功让顾成蹊黑了脸,阴沉沉看向他,磨牙低咒,“吃吃吃,小心噎死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成蹊话刚落,白湛就被卡住了,使劲咳,咳得整张俊脸通红,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顾成蹊看见了,连忙给白湛拍背顺气,转头对白华,“华儿,快倒一杯茶来。” “哦,好。”白华边应声边去找茶,接着看到了桌上一个瓷壶,伸手去拿。 这时,瑶草将倒好的茶送了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酒壶以及酒杯。 急得手忙脚乱的白华面上有点尴尬,但现在容不得她多耽搁,连忙将茶递了过去。 白湛喝了两口,咽下去之后,终于舒坦一点了。 拿起帕子将眼泪什么的擦了,舒了口气,“咳咳咳……差点要了老子的老命。”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心虚的她,眼神有点飘。 挨她最近的叶景言,清晰地听到了她那声低咒,现在看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弯。 …… 好不容易把午饭吃完,白湛提议大家饭后走一走。 顾成蹊本来不想去,然而却听到白湛说:“大家都是有武功有内力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虚,逛个顾府都不行吧?” 顾成蹊:“……” 我特么要是说不行不是很丢人?! 于是,一大群人呼呼啦啦逛府邸去了。 不知是不是久了没有这么多人一起悠闲散步,顾成蹊竟觉得……感觉还不赖。 顾尘落跟白华两人打打闹闹。 白湛摸着光洁没有胡子的下巴,看着两人,笑得格外欢畅。 顾成蹊眯着眼睛看着他,总觉得这只老妖精不怀好意。 叶景言揽着她,时不时看着她,心不在焉。 白湛看够了,转头跟顾成蹊闲扯,“丫头,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烤肉吗?今天怎么没动几口?反而另外几样清淡小菜吃得多一些?你转性了?” “谁告诉你我最爱烤肉的?”顾成蹊微微挑眉,五官依然精致,肤白如瓷,是健康的肤色,然而精神看起来,却还是不好的样子。 “你不用瞒着我,老子看着你长大,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不知道?”白湛双手环胸,潇洒挑眉,一副‘你能瞒得了我?’的模样。 437 希望来了 “你不用瞒着我,老子看着你长大,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不知道?”白湛双手环胸,潇洒挑眉,一副‘你能瞒得了我?’的模样。 顾成蹊听他这样说,就知道瞒不下去。既然如此,她索性不藏着掖着了,语气散漫道:“一样好吃的东西,天天吃,顿顿吃,很容易吃腻。既然我那么喜欢这样食物,那就要想办法一直喜欢下去。而能保持一直喜欢下去的办法,就是不要顿顿都吃。” “看来你对烤肉还真是爱得深刻。”白湛从来没听过这套理论,也没有去想过。他倒是没有什么最爱吃的东西,一般情况下,琉璃醉做什么都是他喜欢吃的。不对,韭菜和香菜除外,他深恶痛绝这两样东西。 琉璃醉推出菜式最少有一千多道,所以他基本上不存在吃腻这个问题。 而且,就算吃腻了,吃腻了这个,吃另外一个,反正琉璃醉的菜肴总也吃不完。 爱得深刻…… 这四个字落到叶景言的耳朵里,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儿,若有所思。 “主子。” 初枫声音在后面响起,顾成蹊等人转身看向他。 顾成蹊开口问:“什么事?” “主子,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什么?!”顾成蹊有些惊讶,“他们不是应该才到四月谷吗?” 初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七王爷带着老爷夫人回来的,他们一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老爷就叫我赶紧来找你过去。” “好,我知道了。”顾成蹊微微摆手道。 “老爹老娘回来了?!”顾尘落和白华走了过来,顾尘落一脸高兴地问。 “嗯。。”顾成蹊点点头。 “太好了,你有救了。”顾尘落大喜过望。 白华直接拉着她手,把她从叶景言怀里拉出来,往前院跑,“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顾成蹊笑着摇摇头,疾走两步,搂住她的腰肢,在她斜上方道:“华儿别急,你去大哥那里,我和景言先行赶过去。” “好吧。”白华乖巧点头,梳着小辫子的她,明眸皓齿,越发标致。 顾成蹊放开她,然后感受到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抱住,接着脚便离开了地面。 白湛见他们俩走了,嘴上虽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心里面担心是实打实的,吩咐小两口快点赶过去后,他也一跃而起,转瞬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有武功的人在顾府穿行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五息之内,顾成蹊的脚站在了地面上,这一次,她仅仅是合上眼睛,半道上打了个呵欠,半点轻功没用,半点内力没使。 刚刚站稳,一道纤细的身影就扑了过来。顾成蹊本想闪开,却在一瞬间察觉到熟悉又依恋的气息,停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下,她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娘。”顾成蹊无奈叫了声。 “哎。”官月儿应了声,抱着她不放,诉说思念,“成蹊,娘想死你了。” 熟悉的温婉声音,让人眷恋的温暖怀抱,顾成蹊强行打起的精神,在这一刻,好像全都卸下来了,感觉有几分累。 “快让娘看看,娘的成蹊有没有长变。”官月儿这才想起来刚刚看到顾成蹊的时候,感觉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 她推开两步打量她,惊喜发现,她穿的竟然是一身女装,虽然像男人的长袍,但确实是女人的衣裙。耳朵上坠着细细的水蓝耳线,不注意的话,真的看不出来。 头发挽成简单发髻,用了玉簪固定,她的五官柔和几分,女气不少。同样,给人的感觉也惊艳不少。 官月儿惊喜于她的转变,但是看到她强忍也掩盖不住的疲惫,心里面就生出一丝丝抽痛,绵延不绝。 顾南星走过来,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捋着胡子,欣慰点点头。 叶景言彬彬有礼地给两人问好,“伯父伯母一路辛苦。” 顾南星见他一直护在自己宝贝闺女身后,赞赏点头,“这段时间照顾成蹊照顾得很好。” “多谢伯父。”叶景言笑道。 傅云峥走过来,蹙着眉头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顾伯伯,你快看看成蹊究竟怎么了。” “说得对,成蹊,来,过来,老爹好好给你看看。”顾南星走到左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官月儿带着她去第二个位置坐下。顾成蹊伸出手,放在茶桌上,稍微拉开衣袖。 顾南星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另外一只手抚须,闭着眼睛,仔细探查她的脉搏。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随在他们后面到了又被无视的白湛,走到官月儿和叶景言身后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顾尘落白华也过来了,但见顾南星还在给顾成蹊把脉,大家都站在一旁等着,他们不敢打扰,也悄悄走到一边等着。 顾南星把脉的这段时间,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等到顾南星睁开眼睛,并收回手,大家忍不住齐声发问:“怎么样了?” 顾南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有深意的看了叶景言一眼,然后没事人似的道:“成蹊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散了吧,过段时间,请大家吃喜酒。” “?”众人满脑袋问号。 只有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深深感觉被坑了,严重感觉到不好。 “南星,你说清楚。”官月儿扯住他问。 顾南星拍了拍她的手,回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放心好了,成蹊曾经为了抑制自己身体发育,而吃过一些药物,现如今是因为身体突然发育起来,造成短时间精神不振。等她发育差不多了,再与景言行过夫妻之实,也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没成亲的,除了顾成蹊白湛外,其余人,脸爆红,相较于傅云峥尴尬、顾尘落白华害羞,叶景言高兴得不得了。 连官月儿都是红着脸的,不过她打心眼里高兴,只要成蹊没事就好了。 顾成蹊微微眯着眼睛,她可不觉得事情真如他说的这样,知父莫若女,老爹肯定有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而是要单独告诉她。 那么……这是不是就说明,她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438 瞒不过她的眼睛 “蹊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没事了?” 两人回到竹林,叶景言最初那股高兴劲儿过去,联系先前顾成蹊给他说过的隐患,以及她现在的反常,很难让他相信她真的只是如顾南星说的那样,只需要两人过了洞房花烛就可以了。 顾成蹊既然早就告诉他隐患,那么这个时候,也不会瞒着他什么,她摇摇头,“老爹说的肯定不是真话,我猜想他会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告诉我,我这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景言心头一落,用力抱紧她,“你千万不可以有事。” 顾成蹊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放心吧,我命大地很,阎王不见得会乐意收下我。” “伯父若是告诉你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依靠,永远的依靠,死也不会倒,你清楚了吗?”叶景言在她耳边恶狠狠的道。 难得听到某人有这么霸道的时候,顾成蹊眉眼弯弯,差点笑出来,配合回答,“清楚了。” “不仅清楚,要做到。”叶景言补充道。 顾成蹊认真道:“老爹告诉我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她的心里,其实戒备心很强,她可以让别人依靠,但不会轻易去依靠别人。不相信任何人能够真正护住她,不相信世上没有绝对的不背叛,换句话来说,她只信任自己。 而这一点,尤其是在出现了沐庭青的事情之后,更加坚定。 但是现在她想任性一回,她累了,不管是因为身体上,还是因为对叶景言日复一日的信任,她愿意交付一次。 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叶景言守护,愿意相信他,信任他,相信他能护自己无恙,相信他永远不会背叛她。即使是表面的权宜之计,也不会。 “嗯。”叶景言稍稍放心了些。 顾成蹊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放开了,“走吧,还有很多公文没有批呢。” “嗯。” …… 不出顾成蹊所料,顾南星果然在半夜时,药晕了官月儿,摸黑来到竹林。 作为顾府主人之一,他对竹林里面的机关非常清楚明白,里面走哪条路是没事的,他同样清楚。 进入竹林深处,数颗夜明珠照亮了整片中央空地。 顾南星很少来这片竹林,今日进来,才知道夜晚的这里面,竟是这样宁静,不仅如此,而且还格外的好看。 每一颗秀玉般的竹子干干净净就像水洗过一样,绿得苍翠欲滴,几间竹屋外表也非常干净,虽然简洁,但处处透着不凡。 顾南星早就知道自家闺女土豪得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而且非常安于享受,顾府这么大的地方,奢华之处可谓是很多的。 因此见怪不怪之后,他很平静的无视了这里这么多的夜明珠。 四处瞄着,企图分辨出自家闺女究竟在哪间屋子。 好在自家闺女从小到大让他省心,这次也不例外,自己就乖乖走出来了。 父女俩遥遥对视,顾南星先崩不住,无奈笑出来,叹道:“唉,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鬼灵精。” 顾成蹊慢慢走过去,懒洋洋的道:“老爹扯谎的本事太差,我闭着眼睛都看出来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爹很少操心,倒是你,家里大大小小的心,都让你给操完了。老爹看着,怪心疼。”顾南星慈爱摸了摸她的头顶。 他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脸上没有一丝褶皱,剑眉星目,俊美容貌,只是眼中的沧桑出卖了他,下巴上不知什么时候蓄上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年纪稍大了些。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心眼多,与其让我每天闲得没事去找别人麻烦,不如把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搞定。”顾成蹊吐了吐舌头,精神不济地笑道。 “搞定家里的事情,难道你就不会去找别人麻烦了?”顾南星摇头叹道,然而转头一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孩子气的模样,倒是老怀安慰。 自家闺女即使再强大,在他面前仍旧是个孩子,这样就很好,这样,他还能尽到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只是想把自己手里的事业发展壮大,哪知道处处都碍着人家的眼了。我已经很被动接受他们一次又一次找上门来了……老爹,是他们在找死,不是我找他们麻烦哦。”顾成蹊望着他,虽然精神不怎么样,但眼神表情都非常无辜。“我不会只站着挨打而不反抗的。” 顾南星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缓缓道:“爹当然知道,你做得很好,我顾家的女儿,岂能让别人欺负了?” “我就知道老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顾成蹊笑得极为开心,扑进他怀里。 顾南星笑着接住她,“行了,别皮了,我过来的目的你也知道了,赶紧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我告诉你。” “好嘞。” 顾成蹊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抓住他的肩膀,一纵身,施展轻功离去。 …… 不一会儿,顾成蹊带着他来到一个山洞洞口,洞口外有非常多的竹子。 不同于竹林居那边,这里的竹子多繁乱,没有修剪过,既不清新也不雅致,倒像是在荒野。 顾南星仅看了眼,并没有多问。 顾成蹊也不多废话,她知道他是瞒着娘跑出来的,“老爹,我们进去吧。” 顾南星点点头,跟着她进山洞。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洞中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火堆,但见火势,已经烧了一半多,旁边还放着柴火。 “成蹊,这是……”顾南星不惊讶是假的,他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行踪被她猜出来,但是……火堆都燃起来了,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 顾成蹊打了个呵欠,磨磨牙,她能说这是叶景言逼的吗?说什么要是不燃堆火,他就要跟过来…… 顾南星看过来时,她立马换了张笑脸,“这不是天冷吗?你没有内力护身,冻出毛病怎么办。” “难得你有这份心。”顾南星还真觉得身上有点冷,走过去烤了烤火。身体稍微回暖了,他转身对走过来的顾成蹊道:“成蹊,我们不说别的了,直接说你现在的状况。” 439 猪都不是这种睡法 顾成蹊微微一愣,强行打起精神,点点头,“好。” “成蹊,你的武功是否已经接近第二境界?”顾南星开门见山的道。 “是。”顾成蹊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现在的实力,这是对自家老爹的信任。 顾南星这会儿没空想那么多,捋着胡须道:“你修炼的武功,原本都是正常的。但是你当初服用丹药,强行改变自己的体质,抑制自己的发育。与此同时,产生的副作用就是你的内力突飞猛进。” “啊?”顾成蹊难得露出傻眼的表情,内力突飞猛进竟然还变成副作用,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难怪她的内力涨得这么不正常,原本她以为是她天赋好,现在看来,原来是嗑了药的副作用…… 啧,这脸打得……顾成蹊内心是卧槽卧槽的。 “武功突飞猛进原本是好事,坏就坏在这武功会逐渐吞噬人的七情六欲。”顾南星带着深意的目光看着她,无奈叹息。 顾成蹊沉下脸,回想起来,以前她难以把谁放在心上,她以为是因为上一世的关系,现在看来,并非这样。 顾南星继续道:“当你达到无欲无求,无心无性的时候,你的武功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然而最大的弊端来了,那些药力透支你的生命力,你到三十岁的时候会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样子,但是你只能活到三十岁。” 顾成蹊平静下来,寻了个地方坐下来听老爹继续说后面的,她现在很困,多站一会儿都不行。 顾南星不买关子,也不说这些他都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作为父亲,他说到这一段,心快痛到窒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糟蹋自己到这种程度。但是一想到其原因,他想责问她的话,却又半点说不出口。 他缓了缓,松开握紧的拳头,继续用平静的语气道:“好在现在有了转机,你动男女之情了。以你的情况,一旦动情,内力会加速增长。而副作用就是你会越来越困倦,越来越想睡觉,到达第二境界的时候,你会长眠。虽然你会一直睡着,但你人是活着的。不仅如此,而且能活过三十岁。”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心里吐槽:老爹,你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敢动手揍你!什么叫做变成植物人还是转机?!你对转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顾南星看向她,“成蹊,你可还记得今日我说你洞房,就能解除危机?” 不会洞房一次,就能解决所有危机吧?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有点不忍直视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见鬼的药,内心有点崩溃的她,闭着眼睛点点头。 顾南星抚须笑道:“记得就好,这就是解决的办法。具体怎么办,爹我写在一张纸上,你拿回去和景言一起看。” 说着他走过去,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折好的宣纸给她。 顾成蹊没傻到现在就打开来看,拿到手里后,她便放进了袖子里。 顾南星叮嘱道:“此事十分麻烦,但是马虎不得。洞房过后,半年内不可动武。当然,你想动也动不了,到时候你会内力全失。” “……”顾成蹊无力说话了,这副作用是不是太大了点?坑爹啊! “到时候我会给你开药方子,全面治疗你身体出现的各种状况。现在你要谨记几件事,第一,不能随时随地练功,不仅不能练,而且还要停止修炼。第二,抑制你的功力,你动用武力的时候,最多只能用到八成功力,明白吗?这点你必须记住。” 顾成蹊再次强行打起精神,认真点头,“记住了。” 顾南星抚须道:“你注定要成亲在你大哥前面了。还有第三点,一天,你须得连续睡上六个时辰。多了不行,少了不行。” 顾成蹊眼睛一亮,“老爹,你是说?” 顾南星点点头,“这样就能保证你清醒的时候,不会这么困倦。不过,每个七天,你的睡眠时间要多加一个时辰。你不用担心你的状况,你现在就是直接睡一天都不成问题。” 顾成蹊也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了。” “真拿你没办法。”顾南星摇摇头,拿出一瓶丹药给她,“这个可以抑制你的内力增长,一天只能吃一粒,这瓶子里总共有十颗,也只有这十颗。” 顾成蹊拿到手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垂眸看着这药瓶,只有这十颗,意味着,除了这十颗就再也炼制不出来了。 “我记住了。” “孩子,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你可一定不能马虎。你要是有事,你娘,会承受不住的……我也承受不住。” 顾成蹊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这一刻,他好像老了很多,眼睛里全是期盼,一个父亲祈祷自己女儿能够健康。 顾成蹊握住他手,心里生出愧疚,“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南星笑了一下,“傻孩子,该道歉的是爹,爹没有好好保护你,才让你……” “我会没事的。”顾成蹊打断他的话,坚定地道。 “那就好。” …… 回到竹林居这边,眼见夜已深沉,顾成蹊困得没办法,叫了一个暗卫把他送回去,自己则去补眠了。 翌日,顾成蹊早早的就起床了,然后坐在竹屋前面的石桌那里,开始定下自己的作息时间。 六个时辰,全天也才十二个时辰,起码要睡去一半。 既然决定帮五哥搞定朝廷,那么绝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错过早朝的时间。 早朝时间是在辰时初,那么她在卯时就要起床。入睡的时间,则要在酉时。 “还没到黄昏就要开始睡,猪都不是这么个睡法儿。”顾成蹊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刚起床打开门走出屋子的叶景言,恰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忍俊不禁。 顾成蹊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他一眼,睡眼朦胧地又转了回来,盯着纸张发呆。 叶景言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她写的东西一瞧,微微皱眉,一天时间,这都睡去一半了,“蹊蹊,昨夜伯父与你说了什么?” 顾成蹊打了个响指,懒散地道:“全都给我消失。” 440 纸上内容 竹林里沙沙声响了几十下,没多大一会儿,周围全安静下来了。 叶景言放开五识探查了下,别说她的手下,连他的手下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爹昨晚说,我这次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动了点凡心,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招使情况恶化……”顾成蹊挑挑拣拣,将昨晚上顾南星给她说的事情,说了百分之八十。某些不存在的后果,她并没有说出来,免得让他白白心疼。 叶景言听完,拥住她,语气坚定道:“蹊蹊,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娶你过门,而且,今后半年,我不会允许有人动你一根汗毛。” “你这样想就好了。老爹给我一张纸,上面写了些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看。” 顾成蹊说着推开他一点,留出一点空间,从袖子里把纸条拿出来,叶景言也凑过去看了。 宣纸在她手中一打开,两人反应完全不同。 叶景言白皙的脸瞬间爆红,直接红到脖颈,精巧的耳朵快要被烫熟的既视感。 而顾成蹊则是摸着下巴,半眯着一双精神不怎么好却闪闪发亮的眼睛,“啧啧,我说老爹怎么会写纸条给我,而不是当面讲出来,原来……这么劲爆啊。” 看看这内容,直接切入主题,什么体位,两人合二为一后又该怎么做,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差没有画出一副完美香艳的春宫图出来。 “老爹还有这种才华,他当大夫不当作家真是可惜了。” 叶景言不敢再多看一眼,就怕当场露出丑态,嗯,这倒没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而且他又不是没对着她……嗯,他是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就地正法,不然她连最后十几天都撑不下去。 只是她怎么就能看得那么津津有味?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早知道自家未来媳妇不同于其他闺阁小姐,但是,这未免也太潇洒了吧?连他这个男人都受不住,她竟然完全淡定。 有人曰:熟悉一件事,必先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事。 那么蹊蹊她…… 叶景言小眼神一瞄又一瞄地看她。 这目光太过炙热,顾成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想问什么?” 叶景言笑了,拥住她,“不用了。” 顾成蹊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纸上面某一处,眼底深处,冷静得可怕。 “景言,你的内力到了哪个层次了?” “第二境界初期。” 叶景言听她语气非常平淡,静下心来,再往宣纸上看去。看到某些地方,他仍旧忍不住耳朵诡异发红。但他选择性略过,倒也不是看不下来。 然而顾成蹊却在这个时候把宣纸收了起来,令他完全没有看到最重要的地方。 顾成蹊望着他,突然严肃认真道:“景言,你要加油练功,我们两个人的安全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只有你功力越强,成功率才会越大。” “这……”叶景言重要的地方没有看到,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总归传达出来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必须加紧练功,“好!” 不管她向他隐瞒了什么,他相信她绝对不会拿他们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 按照顾南星教的办法,顾成蹊定下时间,让叶景言和四大侍女准时服侍她睡觉,叫她早起。 果然第二日,顾成蹊恢复了精神,同时,之前无数因懒得去做的事情,此刻她又有精力去做了。 第二日,顾成蹊一天都没在顾府待着,官月儿找了半日,不仅没有找到她,连同叶景言也没有找到。 下午顾成蹊回来了,被守在门口等的官月儿,直接带走。 顾成蹊被拉进了房间,顾南星都被官月儿赶了出去。 顾尘落原本有事情要跟顾成蹊商量,结果一并被拦在了门外。 四大侍女倒是一个不落,全放进去了。 多么似曾相似的一幕,初枫初洛摸着下巴,一脸期待。 “娘究竟把成蹊带进去做什么?搞得这么神秘?”顾尘落坐了下来,撑着头,非常郁闷盯着门口看。里面时不时的传出来嘀嘀咕咕翻箱倒柜的声响,让人好奇不已。 能是什么?几个女人进去,男人不准进,当然是梳妆打扮了,初枫初洛同时眼风瞄过去,内心回答。 两人一模一样的俊美面孔,同样一双狭长的眼睛,除了衣服上面不同,这会儿表情动作一模一样,简直给人一种傻傻分不出的感觉。 刚刚走进来准备禀报事情的陆冰语一呆,接着很快从衣着上辨识出谁是初枫。 她默默走过去,朝穿蓝衣服的微微拱手,“左使大人。” 初枫警觉性很高,又比陆冰语武功高,她一进院子他就察觉到她的行踪。见到是她,才继续盯着门口看。 “嗯,有什么事就说吧。”初枫依然唇边带笑,眼睛里面浓烈的期待却收敛了几分,摸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左手背于身后。 陆冰语稍微靠近两分,用夜阁专有的‘密语传音’禀告事情。 此时顾南星也发现陆冰语的存在,他还隐约听到‘大人’二字。 大人,初枫难道是朝廷中人?顾南星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立即否定了。初枫是夜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朝廷的人。 犹记得夜阁在江湖的地位目前已经排名第一,夜尊在江湖上一直以来都是尊为‘夜尊大人’。除他以外,他手下的人中就是左右使、魑魅魍魉四煞楼主、七令主、七旗主、以及四楼主手底下出名的几位使者,才会被称之为‘大人’。 这么一想,那就说得通了。 他一直明白,初枫在夜阁的地位很尊崇,那么他的地位应该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 而要以此类推,成蹊的地位在夜阁似乎更加尊崇,他能看得出来,初枫是绝对效忠成蹊的。 初枫听完后,点点头,转头对她道:“冰语,去见过老爷和公子。” 陆冰语点点头,走上前朝两人行了个江湖礼,“冰语见过老爷、大公子。” 顾尘落站了起来,礼貌朝她点点头。 顾南星上前虚扶起她,温和道:“冰语姑娘不必多礼。” 441 初枫忽悠父子俩 陆冰语点点头,气质依然清冷,但话已经变多了许多,稍退后一步,拉开点距离,开口道:“这是规矩,冰语不得破坏。” “谁定的规矩?是成蹊吗?”顾南星剑眉微微一挑,不着痕迹问道。 陆冰语摇摇头,回答道:“并非主子定的,这些规矩,主子没有反对的权利。” 顾南星轻轻点头,表示了解,随后笑道:“不好意思,老夫越矩了。” 陆冰语道:“无碍,您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陆冰语便回到初枫身边,朝他和初洛行了个礼,然后很平常的离开了。 顾南星不着痕迹看了眼陆冰语的背影,目光突然触及到她手里握着的剑,那是……湖寒剑! 因着自家闺女是为夜阁效力,他作为家属不好直接向闺女打听夜阁的事,所以留意小道消息比较多。然后东拼西凑加起来,他也算知道那么点事。 这把湖寒剑,就在他所知道的范围内。 据说陆姑娘最开始是遇到了成蹊,接着陆姑娘就联合了夜阁血洗绝情宫,之后她便进了夜阁,不久后传言她当上了四煞楼主之一的魉煞楼主。 那么这其中,一定有成蹊的作用,说不定那次血洗绝情宫成蹊也有参与,说不定陆姑娘也是由她推荐给夜尊的。 那成蹊究竟在夜阁是什么职位? 若要他们的地位来排,陆姑娘既然是四煞楼主之一,她对初枫初洛毕恭毕敬。初枫初洛在夜阁的地位,比她高,那很可能就是左右使。 而且同样是两个人,比较吻合。 尤其是初枫初洛办事能力之强悍,绝非他们同龄之辈可以比拟。 如果他们就是左右使,成蹊又是他们的主子,那成蹊是什么职位…… 不好!这样猜下去,主子的身份就要暴露了。初枫观顾南星从看见冰语手里那把湖寒剑便沉思下来,警惕心就提了起来,现在看到他瞳孔一缩,敏锐察觉到了危机。 他神情轻松与平常无二,随意信步走过去,微笑着对顾南星道:“老爷,主子出来想必还有一会儿,老爷是否有什么疑问?初枫愿解答。” “真的可说?”顾南星犹豫两分,眼睛一转,方才的情绪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愧是能躲过他手下的人,绝对能跟丞相那只老狐狸有一拼。初枫微微眯眼,也对,能生出主子那么变态的,智商绝对不会低到哪儿去。 初枫面上不显,回答道:“可说。” “那好,我以一个父亲的名义,我想知道成蹊在夜阁的职位,你能告诉我吗?否则我放心不下。”顾南星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虽是问出来了,但是他的心里十分紧张,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这个答案,还是害怕这个答案。 果然是这样,初枫微微思考了一下,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用‘密语传音’术回答你,还请老爷为了主子的安全,慎重保密,绝不能说出口。” “嗯,我答应。”顾南星点点头。 顾尘落站了过来,对初枫道:“我也答应,初枫,你直接告诉我,省得以后我对你用刑。” 初枫微微挑眉,丝毫不惧,看着他们的眼睛,使用‘密语传音’道:“主子是副阁主。” 顾尘落眼睛猛地睁大,倒抽一口冷气。 顾南星略带些疑惑,他也很意外,他原本以为成蹊会是……夜尊,没想到竟然是副阁主。但他从未听说,夜阁还有副阁主。 “夜尊诡医本就是兄弟。”初枫解释道,“一个操控明面,另一个操控暗面,而身份不为外人知晓。” 试想一下,如果成蹊早就公布她就是夜阁的副阁主,照着先皇在世的时候江湖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局面,她又怎么能凭借‘栖梧公子’的名号,考中武状元,一跃成为朝中新贵? 顾南星自以为想通了,心里面放下不少。 “那你和初洛……”顾南星问到这里就问不下去了,成蹊他还可以以父亲的理由,初枫初洛他又该以什么理由呢? 初枫很‘善解人意’的道:“我们兄弟守护顾家这么多年,确实早该让您知道我们的身份,好放心一些,但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们的身份,包括主子的身份都没办法说。” 顾南星摆摆手,“没事,我和夫人看着你们长大,你们这两个孩子,我们是放心的。” “现在我就告诉你们。”接着初枫又用‘密语传音’道:“我和初洛分别是‘暗左使’和‘暗右使’,我们是隐藏在暗处的‘左右使’,隶属主子的部下。” “那外面传言的左右使……”顾尘落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捂住嘴。这不是很明显了吗?既然初枫初洛是暗左使和暗右使,那么江湖上传言的左右使就是明左使和明右使了嘛。 顾尘落说到一半闭嘴,初枫笑道:“大少爷,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不过下次可不要在人面前说了,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顾尘落点点头,忽然生出些与有荣焉来,笑吟吟道:“想不到成蹊在夜阁地位这么高,而且年纪还这么小,真是英雄出少年,简直太帅了!” 顾南星摇摇头,人前高贵的,背后定不知道付出多少艰辛。 危机消失,松了口气的初枫,耳尖微微一动,眼睛一亮,看向门口,摸着下巴笑眯眯道:“出来了。” 闻言,其他几人抬头跟着看了过去。 门打开,先出来的是官月儿。 官月儿笑得花开灿烂,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好在她底子好,明眸皓齿,风韵犹存,笑得不怎么文雅也能那么好看。 “南星,落儿也来了,初枫初洛也在,正好正好,让你们看看我们蹊儿究竟有多么的美!” 语罢,她让开了两步。在四人期待的目光下,露出后面屋里面的情景。 那是怎么形容呢?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静如画壁天仙,动若仙子临凡,姣姣花容雪貌,步步足下生莲。 美,美得脱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明明绝色容貌,偏眉间无半点女子娇气,多了神秘,给人更有一种仙人的错觉。 442 嫁与娶的问题 乳白长裙曳地,裙上绣着蝶恋花,一条嫩绿柔软的缎带系在腰间,并坠着两块小小的玉佩,一长一短,环佩叮当,走起路来非常引人注目。 一头如瀑布倾泻的青丝,挽成繁复的飞仙髻,发间簪着许多小巧的珠花,有红色的、又白色的,几只琉璃簪子插在飞仙髻下方。两缕少少的青丝从两边耳后垂下,发尖正好垂落锁骨之处。 精致的雪颜上了妆,她的眉,画成柳叶眉,少了凌厉,多了温柔。眉间点了一颗朱红的美人痣,好似画龙点睛,瞬间将她的美展现到淋漓尽致。 黑亮灵动的墨眸盈盈一转,眉头下落,嫣红的唇斜斜一勾。原本恍若九天仙女的她,顿时多了几分邪气,偏偏这几分邪气不显得违和,反而更使她多了几分夺人心魄的美。 外面一众男人直接看呆。 顾成蹊好看,是大家公认的。 当男人时,是第一美男,无论是本国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国外未出阁的姑娘,只要听说过她的事迹,听说过她容貌或者见过她容貌的,全被她迷得七荤八素非她不嫁。 如今换成女装,平时虽然不怎么注重妆容,但是即使是素颜,仍旧力压当世各地有名的各色女子。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顾成蹊好好化一次妆,竟然能美到超凡脱俗的地步。真是此景只有天上闻,世间哪得几回见? 初枫初洛上次见过她穿女装后念念不忘,本想再次看看,却没料到这一次比上一次美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的眼睛已经酸了,但是还是不想眨眼睛,就怕眨了,人就转身进去卸妆换衣服了。 “哈哈哈,我就说你们肯定会看到不转眼。”官月儿哈哈大笑,高兴极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这么美的顾成蹊,心里就忍不住高兴。“我的成蹊真美,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顾成蹊微微挑眉,看向她,开口道:“娘,谁说我要嫁。” 官月儿愣了,随即道:“你不嫁?成蹊,你是不是跟景言吵架了?” “没有。”顾成蹊笑得意味深长。 “为何不嫁?”官月儿可不认为是因为她刚刚那句话。 “梁国太无聊了,完全没有咱们这边这么有亲情,反正是跨国成亲,习俗自然没有那么多明文规定。” “成蹊……你在说什么?”官月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初枫初洛却是已经听出来了,忍住想爆笑的心,默默对顾成蹊竖起大拇指。 什么叫做爷们儿?那就是变成女人了,还拥有一颗男人的心! 就听顾成蹊笑道:“所以,我们两个的婚礼,直接就在这边办了,我、娶、他!” 官月儿娇躯晃动一下,被同样雷得不轻的顾南星赶紧接住。 顾成蹊身后被挡住的四大侍女掩嘴偷笑,笑得非常开心。身为夜阁的人,她们最乐意看到的,就是主子的这个决定。 当然,如果主子愿意嫁过去的话,她们同样不会反对,并且尽心尽力为主子办好一切她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成蹊,这男女婚嫁,它,它不是这样的。”官月儿哭笑不得,现在她才意识到把女儿当成儿子养,是多么不正确的一件事。成蹊这个思想,她要怎么样扭转回来呢?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她还没说,要不是叶景言,她连娶都懒得娶。 以前她可是既没有打算恢复女装,更没有打算跟谁成亲过日子。 现在既恢复女装,又准备成亲,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要是让她跟其他女人似得顶块盖头,坐在洞房里等新郎? 呵呵呵呵……那场面简直不敢想。 顾成蹊觉得她可能在花轿里,就会忍不住把盖头扔了。 顾南星揽住官月儿,他也哭笑不得,但相比较自家夫人,他稍微冷静一点。毕竟闺女不是一般人,从小也不是养女儿的方法来养她的,所以会对婚嫁仪式有诸多抵触。 她突然说出这个决定,虽是措手不及,但还在情理之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尘落,看到现在,突然庆幸他在成蹊说出这句话之前,并没说来这里的目的,要不然她一答应……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事情是这样的,顾尘落想来找顾成蹊商量,看能不能两兄妹同一天成亲,一个娶妻,一个嫁出去。他的算盘打得很响,这样一块儿办了,省得以后再多办一次麻烦。更别说,几年后,还要给三弟栢苏大办一次。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他需要一场正常的拜堂成亲。 要是跟成蹊搭伙了,到时候指不定生出什么麻烦来,尤其是华儿,特别崇拜成蹊,万一跟着成蹊学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的他,已经默默幻想叶景言穿上嫁衣,盖着盖头,坐在洞房里面娇羞等成蹊的场景…… 噗—— 顾尘落忍不住喷笑出来,偷偷笑出声。 顾成蹊自有打算,在夜阁这边举行一场婚礼势在必行,不过梁国那边,为了他,她也会走一次过场。 她正准备走出去,忽然花容扯住她,低声道:“主子,快,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顾成蹊抬头看向外面天色,神色微微一变,转身进屋,下令道:“关门。” 祺花急急把门关了,跟上去。 砰地一声,关门声音虽不大,但却惊了外面的几人。 “成蹊,你关门做什么?” 官月儿满脸不解,走过去正欲敲门。顾南星抓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让她去吧。” “老爹,成蹊她怎么了?”顾尘落同样满头问号。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她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吗?”顾南星捋着胡须,不急不缓道。 顾尘落点点头,“确实,方才我还有点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她必须睡六个时辰,才能保持另外六个时辰是完全清醒的。”顾南星解释道:“并且,随着时间增长,每隔七天,她将多睡一个时辰,来保持接下来的清醒状态。” “顾南星,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官月儿听得心惊肉跳,为什么成蹊要睡六个时辰才能保证另外六个时辰清醒?什么叫做每隔七天还要多睡上一个时辰?这样下去,成蹊她不就长眠了吗? 443 少有操心过 “夫人放心,这只是让她保持清醒的一种方式。只要她能在一个月之内嫁给景言,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顾南星轻轻拍着她的背,缓解她的情绪。 官月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这就去准备成蹊要成亲的东西。” “你等等。”顾南星拉住她,好言道:“夫人,成蹊和景言有什么决定,我看明天拉他们一同商量一下,再行办理,否则的话,你我操办不如意,他们成亲也成得不顺心,岂不是弄巧成拙?” 官月儿皱了皱眉,“这说得也是,成蹊不嫁人,改娶……娶,唉,这衣服上,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实在是说不出‘娶夫’两个字,哪家的女儿有他们家这么独断专行标新立异的? 顾南星夫妇这边讨论顾成蹊成亲的事,初枫初洛摸了摸鼻子,他们敢说这会儿最着急上火的绝对不是夫人。 咳咳……要知道夜阁上下一直希望自家在外人眼里嗜血无情的尊主大人,能够拥有普通人都能拥有的幸福,自从出现了叶景言后,全体成员的目光就齐刷刷全瞄到他身上。 他们要知道叶景言究竟配不配得上他们家尊主? 不过须知幸福不容易,更何况是这么狗胆包天重口味敢追求他们尊主的! 所以必须要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查都清楚才能放心。 那个时候他们一边追查的时候,一边小小的郁闷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女人,而追求的人,又是一个男的。 但当后来他们发现自家主子喜欢上这个男人之后,接着又得知主子其实是个女人,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然后就是主子宣布会跟叶景言成亲的事。 这下子夜阁上下炸锅了,集体准备给她搞个盛大的婚礼。 但是,问题来了。 夜阁的人,多各种各样才能的,会司仪的当然不少。然而要用到的只有一个,怎么办?都想当。 这个倒是容易,决斗一场就搞定了。 然后就是成亲上面该用到的东西,夫人现在才想到准备,早在他们的感情确定下来的时候,夜阁的各位们,已经准备了几十种可能用到的了。 至于嫁衣还是新郎服,各种各样,男的女的,还是男女混搭的,已经做了好几十件了。 这些大家不约而同的瞒着,都不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不过,总是有准备好一些。 主子就算现在想成亲,他们也能立马把婚礼办成史上最风光的婚礼。 吱嘎—— 门打开,顾成蹊打着呵欠走出来,她的衣服已经换回的原来那套水蓝衣裙,妆容已经被洗去了,化成柳叶的眉,被洗去,重新恢复淡眉,斜飞入鬓。头上朱钗发饰全部拆完,披散一头柔顺青丝,长及腿弯,似一块上好的丝绸,又似飞流直下的瀑布。 “爹娘、大哥,有事明天再说,我先回去了。” “嗯。”官月儿点点头,嘱咐道:“你回了竹林,记得要吃一点东西再睡,竹林更深露重,要多盖一点被子。” “嗯。”顾成蹊点点头一一应下。 官月儿拉着她,给她嘱咐了好些事情,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放走她。 顾南星搂住她的肩膀,目送顾成蹊等人离去,不多时,这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夫人,又不是今后再也见不到成蹊了,何须如此?” 官月儿叹道:“你不懂,成蹊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尽到多少做母亲的责任。从小她就懂事,栢苏出生之后,很多时候还是她在照顾,当时她才多大?那么小小的一个,还会照顾别人。家里三个儿女,就数她最神秘。同样,也最不让人操心。常常会因为两个,而忽视了她。现在看到她这般模样……南星,你我夫妻多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成蹊现在情况有多么凶险么?母女连心啊南星。” 说到这里,官月儿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顾南星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真的吗?我记得她小的时候,你可没少罚她跪书房。” 官月儿瞪他一眼,“那还不是因为她干的那些好事,一件件都能是她去做的吗?没少打恶霸不说,你数数她每年至少会收拾多少人贩子?我就怕她哪天一不小心真给抓去了。” “你看看,这不是操心吗?”顾南星道。 官月儿又叹了口气,“可是这方面,她用事实上证明,我是白操心。从那以后,她的事情,我基本上件件不操心,她总是能在我想到之前,把一切事情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四年前,你我之所以能安心离家,不也是因为成蹊她能够以一人之力掌管好顾府吗?” 顾南星道:“是啊,四年前,成蹊才多大?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能够有这样能耐,我们确实该心疼她,但我们不该为她骄傲吗?她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最心疼,却也是最出众的孩子。” “少说这些话了,绕来绕去,你不就是想让我少操点心吗?”官月儿偏头望着他。 顾南星尴尬地咳了两下,“夫人既然猜到,那么……” “那么有些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也甭干涉我对成蹊好。”官月儿打断了他的话,道:“眼看她快出嫁了,无论是嫁还是娶,将来她总是要去梁国的,到时候我们能见到她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了。” 顾南星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虽然他隐隐约约觉得,以后不会经常见不到面,但他现在能说他这是直觉吗?没有证据去证明,他也不好说。 …… 这厢,顾成蹊直接把泡澡和吃饭结合在一起,边吃饭边泡澡,洗去乏累,还能吃上几口热食。 浴室里面烟雾缭绕,能见度虽然不高,但是对顾成蹊来说,却半点阻碍都没有。 几下吃完饭,洗完澡。 披上中衣,用内力烘干头发,烘干沾湿的衣服,便扑倒大床上,掐着时间,呼呼大睡起来。 祺花瑶草将碗盘、浴室打扫干净。花容毓秀进到她的屋子,给她摆正睡姿,盖好被子,这才默默退出去,不打扰她休息。 444 云破月的‘身世\’ 一大清早爬起来,顾成蹊不同于往日,反而坐在竹林里面平心静气,调节内息。 不一会儿,听到竹林外有声响,她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初枫初洛身影一晃,一同落到空地上,向她走过来。 “主子。”两人恭恭敬敬行了礼。 顾成蹊坐了下来,端起茶盏,一边喝着,一边听两人汇报外面的情况。 一杯茶喝尽之后,两人禀报的事情,也禀报完了。 她勾唇一笑,黑眸里波光潋滟,闪烁几分恶劣的神色,“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叫板我顾成蹊。” “主子早就该狠狠整他们一次了,你稍微低调一点,他们能蹦到你头上去,简直可恨。”初枫大解恶气,真是畅快的不得了,连带着脸上也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 “他们再可恨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收拾一顿,意思意思一下就足够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们跟丢了宿千羽,可又找到他的行踪?”顾成蹊话锋一转,问到点子上。 “已经有些蛛丝马迹,再找到他,应该不会太难。”初枫回答完了,嬉皮笑脸道:“主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叶公子拜堂成亲?” 顾成蹊挑眉,“你就这么盼着老子嫁出去?” “主子不是说不嫁吗?不嫁有什么关系?娶夫嘛,人生难得一次。您想怎么娶,要怎么办?只要说一声,属下立刻着人给您办齐了。”初枫笑眯眯说这话时,蹦到她身后面,给她捶肩,殷勤伺候。 顾成蹊以手支额,修长的手,美如白玉,光洁无暇,白得能晃花人眼。 她想了想,左手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黑亮的眼睛半眯着。 此时状态的她,不复前几天的精神状态,即使眼睛半眯着,仍旧非常灵动有活力,不似那般慵懒。 不一会儿,敲着桌面的指尖倏然一停,开口道:“去办吧,二十三天后,正是冬月十一,那时便是个好日子。” 初枫刷一下从她背后闪到她面前,脸上难掩激动,“主子放心,属下们一定会给你办得风光体面。” “嗯,等等。” 初枫正准备和初洛走人,突然被她叫住。 初枫询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成蹊眼睛一转,道:“没事,你们去吧。” “是。” 目送两人离开,顾成蹊又重新开始调息,她必须抓紧时间抑制自己内力增长的速度。 虽然她已经留心遏制住潜意识里练功的本能,但是在副作用的驱使下,她的内力竟会不受控制自己凝练。 曾经让她骄傲不已的天赋,如今竟然成为她最大的危机,真是讽刺。 但是,今天注定她不能好好的扼制一下自己内力增长的速度,初枫初洛离开没有多久,景言便回来了,不仅如此,老爹、老娘、大哥、栢苏、还有两个准儿媳,华儿和破月都来了。 其实破月本不想过来,但是拗不过顾柏苏,便跟着来了。另一方面,这次商议真的很重要,关乎主子成亲,这可是件大事。 顾氏夫妇俩乍一见她,只觉得眼熟。 然后顾南星想起来了。 倒不是他刻意去记过,而是因为破月小时候被他救过,过后他就不知道这位姑娘去了什么地方。之所以让他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当初他以为成蹊喜欢上了她。 这下子云破月的身份直接就被暴露出来了,这就麻烦了。 顾南星官月儿直接追问她这么多年去什么地方了?她只好说‘见到成蹊再说’,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先来到了这里。 由于顾南星官月儿不知道云破月走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完全给了顾成蹊自由发挥的空间。 她告诉两人,云破月是名酒山庄庄主酒心闲的姐姐,当初之所以会走,就是因为姐弟重逢了。后来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他们便去游山玩水了。 破月过后几次抽空过来,都与他们错过了。 顾南星官月儿倒是很容易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是她跟他们的儿子相爱……这年龄差距真心不是一般大。 顾成蹊表示他们可以完全放心,小栢苏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同龄的小姑娘他还看不上呢。 再说,栢苏那么聪明,谁怎么样,谁又怎么样,能分辨得一清二楚。而且有她把关,难道还会让不好的姑娘进顾家的门? 重点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云破月都这个年龄了能决心等栢苏几年,何尝又不是真爱呢?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官月儿。 官月儿听后,捏住顾柏苏的耳朵,一字一顿吩咐他不准负了人家。 顾柏苏连连应下,表示不会负了她,这才从自家老娘手中救回自己的耳朵。 云破月既心疼又好笑,快步走到他身边,查看他的耳朵。 官月儿看到这一幕,很满意地笑了。 云破月漂亮,那是绝对的,除了成蹊,还有那个陆姑娘外,几乎没人能够跟她比肩。漂亮、温柔、懂进退、关键是自家闺女手把手教出来的。 将要成为婆婆的官月儿,这儿媳妇越看越满意。 “娘,可以拉回重点了吗?”顾尘落看着白华又跑到顾成蹊那里当无尾熊,内心很无奈的问向官月儿,“别忘了我们今天过来是干嘛的。” “哦,对。”官月儿拍了下头,一秒拉回重点,看向顾成蹊,殷切询问:“成蹊,景言是梁国的人,但我们一直没有问清楚他家里有什么人,住在梁国什么地方?现在你们快要成亲了,这亲事要怎么办?娘真给搞糊涂了。” 顾成蹊看着她略带羞愧的神色,眼睛飘向叶景言,意味深长。然后又对上官月儿的视线,道:“娘,成亲的事情,我交给初枫去安排了,到时候我在四月谷出嫁,在夜阁成亲,四月谷里面就照着平常嫁女儿的来办,夜阁由初枫初洛他们搞定。至于景言的家里有什么人……我觉得你们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为什么?你们都快成亲了。”官月儿错愕,难道是因为她平常太不关心女儿了吗?她连女婿的身份也要向他们瞒着。 445 定情信物 “过几天你们自然会知道,而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到时候,我们想要准时成亲,可就难了。”顾成蹊悠哉道。 “什么?怎么这么严重?那我不问景言家里有什么人了,我问问出了什么事总可以吧?”官月儿认真地问道。 其余人(云破月除外)好奇地看着叶景言,他们一直没听说过他是什么身份。 叶景言在众所期盼下,开口道:“我和蹊蹊一样,在家是当家的那个,但由于之前我决定找蹊蹊,所以都是暗地里操控家族的事情。一直以来为了能留在成蹊身边,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局面,表面上当家是我……父亲,暗地里当家的是我。父亲催过我很多次,回去继承主人的位置,我没有同意。现在为了跟蹊蹊成亲,我必须回去继承。我的家里,并不像顾家这么和谐。兄弟里,有不少人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一旦知道我的行踪和我的打算,他们会千方百计杀掉我。” “天哪!”白华没忍住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呼。 云破月比较淡定。 顾柏苏从知道顾成蹊是夜尊之后,基本上没有其他事情,能够引起他太大的属于惊讶或者震惊的情绪。虽然叶景言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他描述来看,肯定不会简单到那里去。 顾尘落也很惊讶,叶景言虽用事实证明他的能力很强,但他非常低调,低调得他有时候都不看好这个妹夫。甚至有时候怀疑,这两人成亲后,会是成蹊养叶景言。 陡然知道他原来跟成蹊一样,想想自家彪悍的妹妹,再想想跟她能力差不多强悍的叶景言……所以他是瞎了眼吗? 叶景言一席话,让众人(云破月除外)对他刮目相看。 这下子,他们再看两人,本来就觉得很般配的两人,现如今简直就是绝配啊。 顾南星官月儿从他话中听出他此行凶险异常,非常担忧。 官月儿开始怜惜起叶景言来,没想到他的家里竟然是这样的情况,难怪他会如此珍惜和成蹊的感情。 顾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孩子,有需要的,尽管开口,咱们是一家人。” “嗯,岳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叶景言改口极快,而且喊得很顺很顺,一点生涩都没有。 顾南星一愣,笑着点点头。 顾成蹊在后面摸着下巴,笑眯眯也点点头,这厮终于知道改口了,跟着她叫大哥、叫栢苏、叫师父,叫了那么久了,偏偏最重要的两个,始终叫伯父伯母,有时候她真恨不得摁着他改口,现在改了也好,后面就不找他算账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家长里短的事情,一晃就到中午了。一家人难得聚得这么齐,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 吃过午饭,大家都散去,顾成蹊则带着叶景言去了一个地方。 琉璃醉后院,顾成蹊拉着叶景言来到一间小阁楼。 这间小阁楼非常精致且美,四角飞檐,两层楼高,雕刻的走兽图案栩栩如生。 顾成蹊打开房门的锁,推开门,走了进去,叶景言打量了一下,跟了进去。 这间小阁楼看起来倒是摆放宝物的库房,墙壁上许多小巧的格子,格子里面放着许多琳琅满目古董花瓶、玉雕、珊瑚、如意什么名贵物品。 屋子四周还摆放着桌子,桌子上面,金银玉镯子、珍珠项链、玉钗、翡翠玉佩等等,大多数是女人的首饰,同样名贵非常。 这里面什么都摆出来了,唯有中间一个案台蒙着布,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还挺神秘。 顾成蹊径直走到案台前,转头看向他,目光含笑,“景言,来。” 叶景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掀开它。” 叶景言依言掀开了布,一把七弦琴赫然出现在眼前! 琴身颜色虽浅,胜在干净光泽木质细密坚实韧性好,分明就是百年以上的青铜木;而琴弦用的,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雪蚕丝。造型上与平常那些七弦琴没有什么两样,但魅力价值却远非一般的琴可相提并论。 他愣了一下,心中顿时涌出狂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把琴,以他的眼光,能够看得出来这是把绝世好琴。 “蹊蹊,这把琴叫什么名字?” “景蹊。”顾成蹊回答道。 “是用你我的名字……”叶景言闻言,感动得无以复加。 顾成蹊点点头,笑道:“喜欢吗?” 叶景言爱若珍宝般轻抚琴弦,薄唇一勾,眼睛里面闪动无数情感,“喜欢。”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送给你,作为定情信物。”顾成蹊歪头看他,嫣红的唇斜斜一勾,坏笑道:“可别弄丢了。” 叶景言将琴抱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浓浓深情,“丢了我也不会丢了它。” “嗯。”顾成蹊走近一些,郁闷的看了眼七弦琴,原本她想将它设计成伸缩型的,容易随身携带,结果居然做不到。她将琴套递给他,“没办法把这琴藏起来,只能背着。” 叶景言轻笑出声,拿起琴套,将琴放进去,斜背在背上,两端绳索系在身前打了个结。 顾成蹊转动手指上的扳指玩,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叶景言看到她的扳指,笑道:“蹊蹊,你这皓月箫是我见过最奇特的箫。” 顾成蹊闻言,低头看向扳指,很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跟了她两个世界,她简直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有灵,能够穿越空间什么的,不然怎么会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在她面前呢? “走吧,我们还要……” “蹊蹊。” “什么……?!” 顾成蹊正儿八经的正准备走人,叶景言突然拉住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抱着她的细腰,精准找到那嫣红的唇,吻了下去。 叶景言多久没有吻过她,他已经不知道了。 吻上去之后,他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这个吻,吻上去的瞬间,他的灵魂好像都被填满了。 顾成蹊愣了一下,随即搂住他的脖子,积极回应这个吻,反受为攻,技巧性挑起他的欲、望。 叶景言很快便沦陷在这吻里,无法自拔。 446 施主等等 一吻过后,叶景言差点没把持住。抵着她的额头,闷声笑起来,“蹊蹊,谢谢你。” 顾成蹊摸了摸微微有点肿的红唇,黑眸微眯,迸发光芒四射,唇角一勾,“这谢礼我收了。” 叶景言再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嗯。” 两人出了门,把锁锁上,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出了琉璃醉,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两个方向飞掠而去。 叶景言走的方向暂且不说,顾成蹊去的地方,正是皇宫。 此时傅无战正在大御书房忙得热火朝天,傅云峥也在帮忙。至于傅云轩,智商有限,只好让他做点力所能及又不动脑筋的事情。 顾成蹊来到大御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子的情景。 由于正在服丧期间,三人穿的都是素白袍子,在豪华的御书房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五哥、七哥、云轩,这两日可好啊?” 三人闻言看过去,一袭水蓝衣裙的顾成蹊徐徐走来,这样一身装扮的她,并没有显得清新脱俗,反而如深海里面最纯净的海水般,让人压抑,却神秘又美。 “成蹊,你终于来了。”傅无战松了口气,“这皇帝的事情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真不明白前面的几位皇兄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位置?为了这个位置不折手段。” “师父你终于来了,不如趁现在把我带走吧。”唯一一个没有出脑力的傅云轩只是当个搬运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直接瘫坐在地上抹汗,哪里还有一点大傅王爷的尊贵? 顾成蹊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起来找位置去坐,丢人。” “哦。”傅云轩听话站起来,弓腰驼背,累成一滩烂泥,走到一把椅子那里坐下。他却忽然有点想哭,小声吐槽,“……完全没有地上摊着舒服。” 顾成蹊翻了个白眼,这傻瓜。 “成蹊,你精神好多了。”傅云峥第一个发现她的变化,相比较于前几天,她现在完全没有一点精神不济的样子。 顾成蹊点点头,“出了点事,我大婚之期,不得不提前举行,时间就定在下个月。” “这么快?!”傅无战傅云峥傅云轩三人同时大吃一惊,惊呼出声。 “我必须在一个月内完婚,不能超出期限。剩下还有二十三天,我会尽量助你顺利登基,不过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不大。”顾成蹊看着他们虽忙得团团转,但胜在井井有条。 傅无战看了眼手里的奏章,道:“这些奏章,基本上都是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我才知道原来父皇在世的最后几天便已经没有再批阅奏折。” “你登基是大势所趋,但就怕老一辈对你进行打压,以此来证明朝廷非他们不可。”顾成蹊若有所思。 这一点是人心问题,而她,得到大司马的位置,便要安排傅无战的人在重要的位置任职。至于原来的大司马,那么会做人的人,她应该去跟他聊一聊问题就解决了吧。 “成蹊,你来是为了通知我们,你一个月内会成亲这件事,但是你为何会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成亲?这么匆忙的时间,天下即将大乱……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傅云峥抬头看向她。 “无关我性格,你们也知道前几天我病恹恹的,精神不怎么样。我爹诊断以后,发现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就是成亲。当然,这是表面,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具体详细的情况,这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我就不详细说明了。”顾成蹊大致解释了一下。 三人点点头,表示了解。 傅云轩问道:“是不是你成亲过后就没事了?” “嗯。” 三人松口气,“那就好。” 顾成蹊没打算告诉他们真相,一来他们已经够忙了,二来她也不想他们担心。 “你们接着忙,我先走了。” “成蹊,你还真就这样走了?” 看到她转身打算走,傅无战连忙开口留住她,开玩笑,这里这么多文案奏折,就他和老七,得忙到什么时候去了? 顾成蹊转身,看向他们,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不走留下来帮你们解决掉这堆文案和奏折?” 三人狂点头,这感情好! “嘁。”顾成蹊轻嗤一声,微微一笑,顿如漫天花开,转身道:“那我不是傻吗?再见了。” 留下后面嘴巴张大得能吞下鸭蛋的三兄弟,扬长而去。 傅无战抬手安回下巴,苦笑道:“为什么我觉得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只有一腔兄弟情的成蹊更可爱?” 其他两人同感慢慢点头。 恢复精神的成蹊,理智是有了,但也太没兄弟爱了吧! “师父,你就这样把你徒弟扔在这里了!”傅云轩哀嚎,这岂是没有兄弟爱?简直连师徒爱都没有。 …… 顾成蹊离开御书房,并没有回去,而是先去御花园逛了一圈解解闷。 突然之间,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做一些赶鸭子上架的事情。与景言成亲,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但是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仓促成亲。 郁闷不已的她,突然想摧残一朵花来让自己的心情好点。恶劣心思一起,一双魔爪就要伸向一朵开得正好的牡丹花…… “施主等等!” 高手!顾成蹊眼中幽光一闪,收回手,负手转向左边,看着朝她徐徐走来的和尚。刚刚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的气息在附近,而他却转瞬走到了这里。 “大师有何事?” 这和尚五十来岁模样,身披袈裟,面容祥和,一双带着慈悲目光的眼睛颇为清明,看起来应该是给老皇帝念经的那群得道高僧中的其中一个。 顾成蹊眸光微敛,谨慎地看着他,一个出家人,来找她这个杀人无数的,她不觉得有什么话好说。 和尚来到她面前,目光慈悲祥和,并未因她的态度有任何改变。无视她的谨慎,不疾不徐微笑开口,“此花开得正好,施主折下未免可惜。” “想不到大师也是怜花之人。”顾成蹊说完,话锋陡然一转,“大师难道没有听说过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447 颠覆形象的大师 “世间万物皆有灵,施主你开心就好。” 顾成蹊:“……” 卧槽大师你是认真的吗?! 被雷得不轻的顾成蹊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去打量这个不知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的得道高僧,就听他下句话说道:“贫僧见施主面色已无大碍,想来已经得到有效救治,令尊应是回来了。” 顾成蹊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道:“多谢大师关心。” “施主既然没事,贫僧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劳资不放心,“大师究竟找我何事?”这和尚完全颠覆了得道高僧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听说施主今日进宫,特地得了这空闲,准备救治施主,我佛以慈悲为怀,老衲不忍见施主受此苦楚,更何况,这原来自施主一片孝心。”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这和尚,怎么什么都知道?顾成蹊微微皱眉,警惕看着他,“你是谁?” “贫僧法号玄清。” “玄清。”顾成蹊跟着念了一声,墨瞳转动,细想一下,从记忆里找出一个对应的人来,“慈恩寺的玄清?” “正是。” 慈恩寺的玄清神僧,据说是得道高僧,能够窥探到天机,卜卦极准。世间想请他卜卦的人非常多,但是能请到他卜卦的却在少数,而且他住在慈恩寺的后山,常年无人知其行踪。 如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真跟传说一样那么神,似乎被看破她病情来源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大师关心,我既然已经找到医治方法,那就不劳大师费心了,大师还是回去给老皇帝念往生咒吧。” “迟一点没关系。”玄清像是没听出她赶人似的,打起太极来。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玄清接二连三颠覆大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真想问一句:大师你还想怎样? “施主拥有一颗正心,神思通透,灵台清明,肯为在乎人管苍生之事,将来施主福泽不浅,不过,天下将有一场劫难,届时,施主便是能左右格局之人。”玄清低眉顺目,眉间仿佛有一团祥和之气。 说到天下,顾成蹊眼睛一转,问道:“大师说的,是七国之乱?还是始祖宝藏之争?” “佛曰: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贫僧会与施主再次见面。” 佛曰?哪个佛曰的这句话?这特么不是道家术语吗?顾成蹊疑惑的眼神瞄了玄清一眼又一眼,这货真的是得道高僧? 然而纵然顾成蹊眼神再怎么肆无忌惮,玄清依旧双手合十,目光还是那样慈悲祥和,神情依然微微带笑,淡定地连一条皱纹都没有动一点点。 顾成蹊放弃了,无所谓道:“那就下次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施主稍等。” “大师还有什么事?”顾成蹊站住脚,却也没回头。 “贫僧只是与施主说一声,贫僧请了几位师弟暗中保护施主的安全。” “你说什么?!”顾成蹊猛地转身,青筋隐隐跳动,这老和尚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吗? 玄清大师仍旧一脸高深莫测,道:“施主放心,方外人管苍生,怜悯苍生,但不问世间之事。” 所以说她要做什么随便,他们是不会管也不会问,更不会放在眼里。 说完,玄清便转身,徐徐离开,半点不给她开口的余地。 事实上,顾成蹊真心无力,也没办法拒绝。 第一,她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存在她周围,估计武功高出了一定地步; 第二,这婆妈事儿多的神僧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管天管地,居然还管到她身上来了! 第三,最重要的一条,她这个过后,是要有半年不能动武。什么概念?就是她这半年要是没有人保护,便只能任人宰割。 综上所述,能有高手保护她最好。 只是这玄清真有派人保护她? 顾成蹊疑惑地往四周望了望,接着,她敏锐感应到六个人一闪即逝的气息…… …… 回到顾府,她径直回了竹林,也不管暗处那六个人是不是跟进来,反正她感应不到。 现在只能期望这六个人还有点公德心,在她洗澡蹲坑的时候,闪远一点。 初枫见她回来了,上前禀道:“主子,叶公子他说,他先回梁国了。” “嗯,我知道。”顾成蹊早猜到他会不告而别,拿到她给他做的琴,她好歹也能放心一点,虽说景蹊琴没有灵气,但是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具体详情她写在一张纸上,放进了琴套里,他会看见的。 “你知道?”初枫疑惑,既然主子知道,叶公子跟让他转告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猜的。”顾成蹊加了一句。 “哦。”初枫随在她身侧,“主子,要去禀报一下老爷和夫人吗?” “去吧。”顾成蹊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一下他们比较妥当。 “是。” 初枫退下,转身离开。 顾成蹊并不担心初枫会实话实说,既然她想瞒着,初枫自然会站在她这边,想法儿帮她瞒住老爹老娘。 走进屋子里,她脱了鞋,上了床,开始打坐。 她要趁着这几天,把内力压制下来。 ———————— 而此时,远在两界山地界的红衣男子,妖冶冷漠的黑眸看着远处那座高山,薄唇勾出凛冽的弧度,“顾成蹊,你可曾想到,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心上人的国家?” 他要集齐七国玉玺,打开始祖宝藏,用天下的力量,杀了她。 想起前些时候,他派出去杀她的人,几乎每一次,都是必杀的可能。尤其是最后一次,规模之大,就是十个顾成蹊叠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呢?最后还是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覆灭了天华宫。 可恨! “顾成蹊,此仇,不共戴天!” 宿千羽仍旧是这身蜀锦千重的暗红衣袍,拖在地上,偏偏不染一丝尘土。然而现在的他,却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少主。 原本阴邪的他,带上满腔仇恨,双眼即使还是那般妖冶冷漠,也不复当初那般平静,而是带着些许疯狂。 按下心中滔天恨意,宿千羽抬脚,往两界山方向径直而去。 448 为宿千羽点蜡 顾成蹊得到宿千羽行踪的消息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玩味的摸着下巴,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恶趣味的笑意。 姓宿的怎么会这么好呢?自动送上门来。要是让他知道两界山上面的人都是她的,现在这会儿恐怕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啧,宿千羽,你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前来汇报的初枫忍住笑,当然是作死了。拱手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主子示下。”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宿千羽这一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顾成蹊手指敲在桌子上,神情柔和中带着点笑意。 这样的笑意放在她这张绝美如仙的脸上,本应该怎么看怎么温柔善良纯洁无辜。 然而她那双锃亮锃亮的眼睛里,一分玩味两分阴邪七分不怀好意。 怎么看都让人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初枫,心底为宿千羽点了根蜡烛。 果不其然,那嫣红的唇,斜斜一勾,上下嘴皮子一碰,道:“答应他。” 答,答应他?! 初枫默默给宿千羽点上一排蜡,这是要被主子玩死的节奏。 顾成蹊摸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语调悠哉道:“去办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初枫回答得中气十足,一溜烟就跑了。 他心里虽然同情宿千羽,但他行动上很愿意整整宿千羽。 敢找他家主子的麻烦,这小子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想到另外一件事,顾成蹊又摸起了下巴,今儿个就是头七了,老皇帝该下葬了。 话说五哥真的会在明天登基? 啧,这世间还真赶呢。 ———————— 这方,两界山上正被好吃好喝招待的宿千羽,一点不担心这里的大当家不会答应他。 毕竟他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常年居于两界山上,即使身为霸主,但要守住这里,他们便不能下山。 对于不下山的人来说,一个地方呆的日子久了,未免有些无聊。 这时候他再以天下之主的位置作为筹码……他绝对不会拒绝。 四处畅游,总好过蜗居在这一方之地。 大当家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饱览这方景致。 信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宿宫主。” 宿千羽转头看向他,“大当家。” “你给出的条件,我答应。”大当家一身青布衣,负手而立,气宇轩昂,说话中气十足。 宿千羽唇角一勾,“那我们就是盟友了。” “请宿宫主进屋细谈。”大当家转身,往寨子里走去。 宿千羽冷漠妖冶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冷的光芒,轻轻拂袖,负手跟了上去。 ———————— 却说叶景言,面具罩面的他,直接使用轻功赶路,一路飞驰,非一般马匹的速度能够相提并论。 不过半日时间,他便来到了边城。 然后骑上手下送来的汗血宝马绝尘而去。 在两界山上的宿千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和大当家商议大事的时候,两界山上整条通往梁国的大路,齐刷刷关闭了机关陷阱,把叶景言放过去了。 等到大当家和宿千羽议事完毕后,叶景言早就踏入了梁国的地界。 两人出来时,和和气气的行了江湖礼。一个往客房走去,一个往主屋走去。 大当家还没走到主屋,一个小喽啰便来给他汇报了叶景言过山一事。 大当家锐利的目光扫了眼宿千羽离开的方向,低声道:“你吩咐下去,叶公子之事,谁也不能提起,否则寨规处置。” “是!” 大当家负手而立,最后看了眼客房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 夜晚,月凉如水,梁国踏入了冬季。 这里的天,比傅国要冷一些,霜寒露重。叶景言到言王府的时候,身上头发上沾上了一层冰冷的露水。 早就得到信报的梁含言早在府里焦急地等着了,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立马冲出去。 冲到院子时,他站住了脚。门口走进来的那个如雪般的白衣男子,面上带着一张面具,可不就是叶景言吗? 梁含言笑着迎了上去,“景言,你终于回来了。” 叶景言点点头,伸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孔来,“二皇兄,近来如何?” 梁含言苦笑摇头,“你突然来信让父皇拟旨封你为太子,又要在回来的时候禅位于你,这几天他心思很重,常唤我去御书房跟他说话,我倒没什么,你这回想继承皇位可能有些困难。”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不可能改变已经做下的决定,况且,难道你不清楚这梁国真正的主人是谁?”叶景言没有什么动作,仅仅是一句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是常年位居高位才会有的王者霸气。 梁含言一时间被迫得不能和他对视,转开了眼睛,“我很清楚,所以我不会反对,而且还会支持,你早该回来继承大统。只是文武百官一向只是惧怕你,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反对……” “放心,他们反对不了。” 梁含言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他胸有成竹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是了,他本来就是梁国真正的那个皇帝,对付文武百官早就游刃有余了,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你奔波了这么远的路,先好好睡一觉,明日面见父皇。” “嗯。”叶景言点点头,与他一同朝府里走去。 ———————— 这边,顾成蹊分别收到了三边的消息,一边是两界山的,一边是洛国的,另外一边是关于登基的。 得知叶景言顺利过关,而且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她放心了许多。 至于宿千羽跟大当家商讨的内容…… 顾成蹊手指点在信封上,红艳艳的唇,斜斜一勾,黑锃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蔑视。“小儿科的玩意儿,也敢拿到爷面前来显摆。” 一旁守着的初枫汗了一个,直觉这上面的‘小儿科’估计应该是个大阴谋。 四大貌美如花的侍女给她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煮茶的煮茶、削水果的削水果,四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暂时把宿千羽的事情放在一边,顾成蹊拿起洛国的信件。 洛国是她最近才争取到的合作伙伴,因此那边的事情,她稍微关注了一点点。 449 推后登基 这一摞有十来张信纸,有一两张是洛国皇帝写给她的,另外的都是许兰亭魏荀宴给汇报的消息。 她仔细看完,手微一抬,做了个手势,示意祺花不用捏了。 祺花会意,退开两步。 顾成蹊收回腿,坐正,拿了一张信纸摆在桌上,执起湖笔,沾上些墨,但未立刻下笔,而是想了想。 祺花上前给她磨墨,毓秀把纸张收起来,放在一旁。 顾成蹊想好了,悬腕下笔,挥毫有力,一笔一划不假思索。没一会儿,便写下了几行小字。 将湖笔搁在笔枕上,信纸放在一旁晾干。 她又拿了一个信封,写上‘洛国皇上亲启’,放在信纸旁边。 然后如法炮制,写下另外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魏、许亲启’。 写好之后,两封信都放在一旁晾干,她又重新靠在贵妃椅上,伸手按揉了一下太阳穴。 祺花见了,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揉起来。 瑶草将切好的水果弄成一个果盘,拿着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喂到她嘴边。顾成蹊张开口,吃了。 然后瑶草又喂了一些其他的水果给她吃,这些水果虽然多,但喂给顾成蹊吃的,却不多。 顾成蹊看了一眼,心下有点奇怪,却不会问那么多,这丫头总归不会害她的。 吃完水果后,她闭着眼睛躺在榻上,思绪接着发散。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新皇登基的事情,众人忙得竟然忘记颁布国书,告知傅国百姓。 登基之事,推后了三天。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给了点喘息的时间。 …… 翌日一早,几个意外的人,来到了顾府。 为什么说意外呢? 因为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忙着朝政的事,准备登基大典,怎会有空来她顾府? 顾成蹊没说什么,直接把他们带去了花满蹊的书房议事。 由于这几人说话多半是朝政上面的事,顾南星官月儿等人全都没有参与。 因此,此刻坐在书房里面面面相觑的就是顾成蹊、上官云、傅无战、傅云峥。 本来傅云轩也来了,但是他来的目的并不是参与朝政,所以让他自己去花园里面凉快去了。 顾成蹊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眉头邪气一挑,率先开口问:“你们几位,这个时候不在丞相府、不在皇宫待着,找我干嘛?”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傅云峥答道。 “什么事情?”顾成蹊不解地问。 傅无战直截了当地道:“之前说罚你的事情,现在也该具体商量一下对策。” 顾成蹊看向他,无力问道:“这事不好办吗?” “这怎么好办了?”傅无战反问,“你的事,件件都是大事。朝堂上智斗贪官佞臣,千里之外沙场上设法降敌,使我方大获全胜,更在太子逼宫的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哪一件,都是大功。父皇在世时,欠了顾家一个很大的解释,这都是有利于你的。” “但也有不利于你的。顾家一家,反叛朝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和先皇作对,又曾经在先皇手里逃脱。这些,每一件事,又都够你株连九族。”傅无战揉了揉额头,“所以说,这事儿,真心不好办。” “不好办,你可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文武百官啊。”顾成蹊挑了挑眉,无辜地道。 傅无战眼睛一亮,“你是说?” 顾成蹊温柔地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傅无战会意,忍不住开怀大笑。 傅云峥嘴角抖了抖,默默为文武百官点蜡。让他们来?他们敢么? 上官云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笑了。 …… 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傅无战傅云峥干脆利用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时间,在顾府好好玩了一阵子,与顾尘落顾柏苏白华云破月说话聊天,旁观顾成蹊教徒弟,极为畅快。 而上官云,傅云峥傅无战到后来才发现,原来这只老狐狸答应来的目的,并不是过来找成蹊出主意的,而是找顾南星官月儿叙旧的! 两人不得不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时间过得非常快,吃罢午饭后,傅无战傅云峥傅云轩三人就回皇宫去了,上官云也让顾成蹊派人送回了丞相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登基那天。 ———————— 顾成蹊在剩下的这两天里,拉着白湛到处去晃,当然,重点是武将在的地方。 白湛影响力有多大,顾成蹊见识过的,因此她这一举动,导致的就是收获了一大堆老泪纵横的武将们。 终于迎来新帝登基那天。 顾成蹊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还是早晨黑夜中,便坐着轿子去了皇宫。 这个时候,大臣们已经等在了大殿之外。 顾成蹊一到,跟她不是很熟的大臣自动闪边,就怕被她看见。 倒是跟她相熟的几个大臣,上前和她寒暄。 孟择确定跟宋闻笛的感情后,直接对这哥们儿发动猛烈攻势,现在眼睛里,只看得到他的影子。 宋闻笛对孟择也不是全无感情,只不过要他承认,他心里仍旧是拒绝的。 毕竟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娶个爱他的妻子,然后生个可爱的儿子,最好,这个妻子还是效忠于夜阁的。 可是现在,爱人是找到了,但是出入有点大啊喂! 好在以前两人就是要好的哥们儿,加上孟择有意保护他,不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因此没人看出他们当中气氛不对的地方。 不过那是别人…… 阔别已久的顾成蹊陡然看到这两人,清晰的从孟择的眼神,以及自家手下时而闪现的不自然中,看出了道道。 宋闻笛接触到顾成蹊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本要上前的脚,往左一拐,就准备溜。 然而左边是大门,他一时不查,照着门撞了过去,他睁大了眼睛,正准备扭转身体,避免撞上。这时,有人忽然拉了他一下,他一下跌了过去,撞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宋闻笛:“……” 老子不是断袖啊麻蛋!心跳突然这么快是几个意思? 宋闻笛是风流公子的模样,身形本就没有孟择壮硕,人也没有他高大,这一撞,两人抱在一起,在黑幕掩映下,倒是不明显。 两人反应也快,趁着没其他人发现,迅速分开。 顾成蹊看到这里,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450 皇上偏心 听到她的笑声,宋闻笛囧,孟择倒是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一下。 站在她身旁的上官云,并没有注意到她余光一直似有若无的扫到孟择那边。 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他没有的武功,自然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但他好奇,还是可以发问的。 “小狐狸,你在笑什么?” 这么多人当中,最捉摸不透的一个,上官老狐狸表示懒得再琢磨了,直接问来得更简单点。 顾成蹊摇了摇头,笑意不减,不着痕迹收回目光,道:“老狐狸,你说,天边第一道光线照过来的时候,这门会不会打开?” “这种巧合是有的,那就要看时机对不对了。”上官云老神在在的答道。 “等着看吧。”顾成蹊看向天际,状似无意地说道。 上官云看她一眼,思考起她刚才的话来。 大殿前又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瑞瑞不安的想着顾成蹊来上朝做什么? 按照他们得到的消息,顾成蹊可能会暂时担任大司马的位置。 但是她不是已经恢复女儿身了吗?一个女人跑来朝堂上朝,还担任大司马?这成何体统? 然而他们偷偷看过去,顾成蹊临风而立,纤弱的身躯,竟然显得格外高大。眼神坚定,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加上她强大的手段,雷厉风行的办事能力。 她担任大司马真的不成体统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每个大臣心中。 而这个问题,他们却做不到肯定。 天渐渐亮了,从蒙蒙亮,到快大亮。 “吱嘎——” 几个太监将门缓缓打开,一息、两息、三息,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线照了过来,恰好照进了大堂。 众人看着这景象,顿觉有些奇异,平日里若是有这样他们定然不会在意,但是从顾成蹊口里说出来以后,就不一样了。 像顾成蹊这样的人,她会随便的说废话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能在朝廷里站得住的大臣们,纷纷思考顾成蹊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切按照登基大典的流程进行着。 授传国玉玺,在宫中乐师演奏下,王公公扶着身穿明黄龙袍的傅无战登上皇位,乐止,百官朝贺。 紧接着傅无战宣布大赦天下,轻罪者,免罪,重罪者,从轻处置。 …… 新皇登基礼完成,顾成蹊也跟着跑了好大一圈,她原本以为登基直接在勤政大殿就可以搞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祭告宗庙! 她失策了,早知道会这样,今天就称病不来了。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回到勤政大殿,临近中午了。 顾成蹊:“……” 新皇登基,是今天第一个重点,第二个重点,就是处罚一些人,至于处罚哪些人么……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有点飘,丞相的事情已经处理过了。按照大赦天下,丞相半年俸禄,减下了一半。剩下的就是…… “顾成蹊!” 傅无战端坐在龙椅上,直接把顾成蹊的名字叫了出来。 顾成蹊也不罗里吧嗦了,走出来,朝他拱手道:“草民在。” “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顾成蹊提了提裙摆,朝上方跪了下去。 傅无战握紧龙头扶手,忍住去把她扶起来的冲动,继续道:“你既有功,也有过。功,是大功;过,是大过。” 顾成蹊跪得笔直,不似以前那样懒散,微微垂下的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老老实实听着。 “诸位爱卿,你们说,如何处置她?”傅无战直接将问题抛给了众臣。 一时之间,大殿内犹如沸腾起来的开水,各个官员相互之间讨论起来。 傅无战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看向上官云,“丞相,你如何说?” 上官云站出来,毕恭毕敬作揖道:“回皇上,老臣无法说。” “哦?这是为何?”傅无战知道他要说什么,故意这么问。 上官云顺着这个台阶下,“老臣与顾家素有渊源,顾成蹊犹如臣的亲侄女。臣非圣贤,乃是俗人,不能背叛朝纲,也不敢为她开脱。此事唯有旁观之,让其他大人说吧。” “老丞相既然为难,那朕便不逼你了。七皇弟,你怎么看?”傅无战很自然的就把丞相略过去了。 站在王爷位置的傅云峥,走出来,站在大殿中间,拱手道:“回皇兄,臣弟与丞相一样,忠义难两全,唯有旁观。” “既然如此,你退回去吧。众位爱卿,可有得出结论的?”傅无战又很顺很顺地把傅云峥摘出来,再次把问题丢给了众臣。 文武百官心里都是泪,皇上你也太偏心了吧,你是放过了丞相,放过了七王爷,可没放过我们啊!谁他娘的敢指顾成蹊的罪过,说诛她九族?不想活了吗? 这时,宋闻笛从队列中走到中间,站在顾成蹊身后,拱手道:“皇上,微臣有话说。” “宋爱卿请说。”傅无战眼底闪过一丝暗沉,这人是朝廷里面有名的滑头,无论交代给他什么事,他都能办得干净利落,而且还很懂得如何趋吉避凶。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不是应该站着旁观吗? 宋闻笛很无辜,他也想旁观得了,关键是老皇帝在死之前,把他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管刑法的他,能在这个时候,视而不见吗? “按照大傅律法,原本顾姑娘不会有翻盘的机会,而是会被直接处死。但上天在机缘巧合之下,就给了她这个机会,难道不是天意吗?” 傅无战有点意外,“说详细些。” 众位大臣听他说这话时,纷纷停下讨论。大殿里顿时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宋闻笛继续道:“顾姑娘自行脱离朝廷、不尊圣命、女扮男装欺瞒皇上等等,宗宗大罪,却在先皇在世时,先皇以她的攻,将罪过抵消了。这件事,在场所有大人都是知道的。臣所说的天意,是在之后。” 宋闻笛顿了一下,继续道:“先皇突然颁布诏书,追查顾姑娘与废太子勾结,那时,皇上您也没有幸免于难,这件事,顾姑娘是否被冤枉,您再清楚不过。后来顾姑娘强闯皇宫救人、加上之后又与先皇公开对敌过,本该赐斩首之罪。但是废太子逼宫,若非顾姑娘及时赶到,整个皇宫都将被废太子占领,其他皇嗣子孙知否能够幸免于难?废太子连先皇都能下杀手,恐怕不会有这样的仁慈之心。” 451 为我皇求亲 “就连皇上登基,也有顾姑娘的功劳,若不是顾姑娘及时找出玉玺,恐怕今日……因此,顾姑娘不仅抵消了罪过,还有功。” 宋闻笛说完后,再补了一句,“臣是就事论事,皇上也可听听其他大人的意见。” 意见?意见个屁! 孟择看了眼宋闻笛,眼中划过一丝爱意。再看向顾成蹊,又划过一丝感激。两步走出来,拱手朝圣,“臣附议。” 曾经跟顾成蹊一起打过仗的武将们,直接在队列里便拱手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全都附议了。 不管这些人,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得罪顾成蹊。 傅无战手一抬,众臣便安静下来了。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顾成蹊免罪。”他虽然很意外宋闻笛会为顾成蹊出头,但是这样的结果,他是乐见其成的。 “谢皇上。”顾成蹊叩拜了一下。 “以你之才,若不为国效力,实为可惜。今大司马告假,你可愿暂代大司马之位?”傅无战语气淡淡,却颇有威严。 “草民愿意。”顾成蹊再一拜,“叩谢皇上恩典。” 傅无战再次忍了忍,过去把她扶起来的冲动。心里着实郁闷不已,难道以前被她欺负太久了,所以被她一拜,反而毛骨悚然不太习惯? 他现在算是知道找到玉玺那天晚上,成蹊给众臣行礼时,他们的感受了。 “皇上不可啊。” 终于有个老大人忍不住,走了出来,跪了下来。 “爱卿为何反对?”傅无战看着他,并未有丝毫怒气。 “女子不得参政,这是老祖宗弥留下来的规矩。”老大人语气有些激动。 傅无战平静的道:“朕想问爱卿一句话,是规矩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黎明百姓更加重要?现今时局紊乱,是应该重人才?还是死守陈规,等待别国强大,来覆灭我傅国?” 老大人浑身一颤,趴在地上,“皇,皇上这话,是否太过严重了?难道我大傅就没有男儿可以比得上一个女子?不能比她更能助皇上守得住这个江山?皇上三思啊!” 这话一出,傅无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老大人该不是糊涂了吧? 大殿里,一众青年男儿看了眼顾成蹊,低下头,惭愧惭愧,吾等,还真比不上。 傅无战站起来,走到台阶边缘,道:“老大人年事已高,眼睛看得有点不明白,朕看,老大人不如辞官养老如何?” “皇上?”老大人直起身,不敢置信看着他。 傅无战道:“老大人何不问问这大殿之上,究竟有没有能够比得过顾成蹊的?如果有,可以站出来跟她比上一比!” 老大人果真朝四处望过去,却看到大臣们,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自己比得上顾成蹊,反而低着头,像是承认了这番话。 这时,在顾成蹊手里吃过亏的阁老李大人站出来,道:“皇上,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我朝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参政的先例……” “先例都是人开出来的,朕在此开了,就是先例。朕将来也是会成为先祖中的一个,届时后辈如过也有心改一改错误的祖训,是否也要拿这种话来搪塞?”傅无战直接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我朝臣子,应该重祖训,还是重黎民?朕以为,不管是君,还是臣,都是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所考虑,急他们之所急,忧他们之所忧。像你们这样只为了表面的陈规,便视黎民于无物,朕没有你们这样的臣子!一个朝廷,也不需要不为百姓着想的大臣!” “皇上息怒!”众臣齐齐跪了下去。 顾成蹊在这时候抬头看向傅无战,眼神示意——你丫不会真想就在今天免了这几位大人的职吧? 傅无战息了息火,刚刚真被自己给说怒了。对上顾成蹊视线,轻微摇了一下头——我才登基第一天,怎么可能直接免他们的职?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要是这几个老大人还没有完全老糊涂,过后即使不辞官,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诸位爱卿起来吧,顾成蹊,你也起来,从今日起,你就是大司马,暂代的。” 傅无战重点咬在‘暂代’上面,是个明白人都会明白,顾成蹊不会在朝廷里呆多久。 这下子,怕顾成蹊的大臣们,算是放心了一点了,只要熬过顾成蹊在朝的这段期间,他们就可以逃脱她的魔爪了。 “臣明白了。”顾成蹊站起来,退到一边。 多一个心眼的大臣,想了想,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待遇,顾成蹊暂代大司马。那大司马回来,她不就当不成了吗?届时她又该何去何从?要知道武官当中顶级的官员就是大司马。 既已登上高位,又怎甘心再重新回到尘埃? 他们朝顾成蹊看过去,却没有看到她神色上有丝毫不满。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升起一个问号。 这时,一个太监疾步走进大殿。 众大臣的目光皆朝他看了过去,傅无战、傅云峥、顾成蹊也看了过去。 太监走到殿前跪下,“皇上,梁国使臣求见。” 傅无战微微挑眉,梁国使臣?这时候来做什么?他走回龙椅前,坐下来,“宣。” 王公公得了信,走到前面,高声唱道:“宣梁国使臣觐见!” 太监退了出去,梁国使臣走了进来。 这个使臣,不少大臣都非常面熟。因为不是别人,正是梁含言。 梁含言拱手道:“我大梁皇上,特命小王,恭贺皇上登基。”行过礼后,又将礼单呈上。 王公公得了傅无战准许,前去拿了礼单,转而回来,呈给他。 “替朕谢过大梁皇帝。”傅无战看完之后,递给了王公公拿着。由于摸不准梁含言来的意图,他只能谨慎应对。 “小王除了来恭贺皇上之外,还有一事。”梁含言延续自己的性格,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是什么事?” “我国皇上欲求亲,娶贵国顾神医家的二姑娘顾成蹊为皇后,两国缔结百年之好。” 452 叶景言是梁国新皇 此话一出,顿时大殿上的氛围就很诡异了。 唯独顾成蹊,听到这话时,开心地笑了。 这一笑不打紧,笑得众人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有人心里还默默地给作死的梁国皇帝点了一根蜡烛。 谁不知道梁国皇帝已经四十好几了,皇后也是有的。竟然为了娶顾成蹊,而废了皇后? 顾成蹊,一没女人味,二又手段凶残,这皇帝能驾驭得了……? 咳,拉回来,这些忽略不计,要知道顾成蹊可是在婚事上‘耍过’他们一次的。 上一次他们就很好奇,为什么梁国那边那么沉得住气? 不仅沉得住气,而且还重新换了人选嫁到傅国来。眼看现在婚礼还未曾举行,梁国皇帝又闹这一出。 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顾成蹊涮了他一次,所以要娶回去折磨? 众大臣已经幻想出了小皮鞭、蜡烛、绳索、一系列只有某种特别爱好才会有的玩意儿…… 擦,太劲爆了! 有大臣已经快流鼻血了。 不怪他们思想猥琐,顾成蹊除开不好惹来说,光是看那窈窕的身段,雪白的皮肤,精致的面孔……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不过依照顾成蹊的手段和能力,到时候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梁含言见气氛有些不对,突然想起来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梁国刚刚才换了皇帝,连忙解释道:“皇上,是小王没说清楚。我父皇于前日禅位给了小王的三皇弟,如今父皇贵为太上皇,小王的三皇弟如今才是梁国的皇上。此时正缺一位皇后,顾姑娘德才兼备,聪慧伶俐,深得我皇心意,愿为她废黜后宫,以表真心。” 傅无战意味不明的看向顾成蹊,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会是叶景言? 不怪他第一时间会想到叶景言,他可是完全没有忘记前几天叶景言身份稍微有些暴露的事情。 叶景言是梁国皇室的王爷,若他回去继位,顺理成章,而且能让成蹊发自内心地笑得这么开心,应该是他没错。 啧,可是这两天没听说他离开,真的会是他吗? 傅无战心底疑惑,但也不排除是他的可能,毕竟这两天看到成蹊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过他。要知道,这两人平常都是形影不离的。 想到这里,傅无战看向顾成蹊,投去疑问的眼神。 然后顾成蹊看了过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嘶,傅无战暗暗吸一口冷气,好家伙,看不出来,他平时如此低调,没曾想竟然有如此高的身份! 梁国的这位三王爷,他以前听说过,是个极其厉害难缠的角色。 不说他本人有多么神秘,没人知道他能耐有多大? 就说一个最明显的——整个梁国,所有朝中大臣最敬畏的人是谁? 不是梁国皇帝,正是这位神秘的三王爷! 什么东西只要他开口,没人敢说个‘不’字。 而且此人如此猖狂,梁国皇帝不仅什么都没做,反而听之任之。 傅无战抛去这些惊讶,转而看向顾成蹊。叶景言这次匆忙回去登基,恐怕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把她娶回去。 不过废后宫这种事,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叶景言很爱成蹊,但没想到竟爱到了这种程度。即使当上了皇帝,也势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能有一个这么舍得为成蹊牺牲的,他可以放心了。 “顾爱卿,你以为如何?” 顾成蹊抿嘴一笑,眼神清亮,“臣觉得挺好。” 傅无战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正色道:“顾成蹊听旨。” 顾成蹊走到大殿中间,拱手道:“臣在。” 傅无战眼中含笑,道:“朕今日封你为盛阳公主,地位等同于朕的皇妹。等朕与梁国皇上定下日期,再为你准备嫁妆,届时朕亲自送你上轿。”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你TM是想就近看好戏吧? 心里这样想,面上不显,她跪了下去,伏拜,语气含着深意,道:“臣妹谢过皇上!” “……平身。”傅无战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强烈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差点让他抖音。 顾成蹊乖乖巧巧站起来,退到武官最前面的位置,嫣红的唇边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想看好戏是吧?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傅无战看向梁含言,“言王爷可还有事?” 梁含言轻轻一笑,朝他拱手道:“既然皇上答应了此事,小王便无事了。” “既然如此,言王爷可先下榻馆驿,少时,朕再派人相请。”傅无战道。 “小王告退。” 梁国使臣离开,众臣有些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样……答应了?! 不会又像上次一样给黄了吧?要知道这回可是皇上不是公主,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成蹊身上,祈祷她再也不要使小性子。 百官队列中,几个老大人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想到方才谏言的情景,唯有一声叹息。 “众位爱卿还要有什么要说的?” 众臣相互看了看,默默摇头。 “丞相皇妹七皇弟宋爱卿,下朝后来御书房一趟,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下朝之后,顾成蹊等人进了大御书房,便看见了先一步过来的傅无战。 皇冠束发的他,看起来更加丰神俊朗,一条条龙绣得栩栩如生的明黄龙袍穿在身上,将他平日里便时有时无的王霸之气一衬,不怒自威,竟是个天生的王者。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黑眸,将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打量一遍,忽然笑道:“果然,你更适合当皇上。先不说别的,这气质像了。” “王公公,带他们出去守着。”傅无战道。 “是,皇上。”王公公很乖觉,立刻带着人下去了,出门的时候,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傅无战松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终于告一段落了。” 顾成蹊看着他道:“今天你做得非常好,条理顺,气势上成功压制住文武大臣,你的出发点是对的,只要抓住这个出发点,他们再怎么反对都是没用的。” 453 被自己主子给卖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不是完全没有拥护者当上皇上。你拥有兵权,就是拥有绝对过硬的大腿,文官拧不过你,武官又都推崇你。你的成皇之路,比想象中更加简单。” 顾成蹊从来没有辅佐过一个人当上皇帝,这是第一次,考虑得就要稍微过了些。 朝廷是一个庞然大物,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不会轻视。 宋闻笛摸了摸鼻子,低着脑袋自动龟缩到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这个样子,他是有点害怕的,难道就因为帮着说了两句话,皇上就要把他归到自己人这边? 靠,这也太草率了吧! 还有,主子,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在他面前这么说话,这是在他往火坑里面推啊! “这一段时间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傅无战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对向龟缩到后面的宋闻笛,“宋爱卿。” 宋闻笛浑身一僵,很快恢复过来,走到前面,一身风流潇洒,拱手道:“皇上。” “你是个聪明人。”傅无战道。 “皇上过奖。” “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傅无战俯视他道。 宋闻笛伏拜下去,“臣愿站在皇上这边。” 本来,他就是站在这边的。 谁叫他主子站在这边呢?有道是主子往哪儿站,手下就往哪儿靠。 傅无战走过去,亲自扶起他,“起来吧。” 宋闻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谢皇上。” “今后事情,朕找你的地方多,你就不必拘束了。”傅无战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宋闻笛垂头道。 服侍过一任皇帝的他,深表君心难测,谨慎小心总没事。而且这人跟主子还是兄弟,他要时时刻刻防着这一位有表里不一算计主子的迹象。 毕竟当年瑾帝跟白先生也是最要好的兄弟不是吗? 傅无战首次这样同他说话,对他仍旧有些拘束的样子并不太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走到一张桌前坐下。 “你们也坐吧。” 几人闻言,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傅无战感觉到腹中饥饿,这才想起午时都快过了,连忙命人传膳。 吃罢午膳,几人便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事情了。 其中包括改祖制,还有顾成蹊的婚事。 谈到后面,有些深入的东西,宋闻笛不宜知道,傅无战叫他回去了。 宋闻笛无辜的表示:皇上,不好意思,他知道的,更多。 作为虎视眈眈盯着自家老大成婚的一员,帮忙置办婚礼要用到的东西的事情,还有他参与的一份呢。 由于顾成蹊身体原因,下午早早的就回去了。上官云傅云峥留在御书房,和傅无战继续商讨。 傅云轩成为她的徒弟,登基事情一忙完,他就去了顾府,然后住下了。 顾成蹊回去之后,先给他指点几招,让他先练着。然后又去跟老爹老娘聊了一会儿,便回了竹林。 竹林里,早就等在这里的宋闻笛,见到她回来,嗷嗷叫着就要扑上去。 初枫一闪身,把他挡住了。 宋闻笛见抱不到自家主子大腿了,干脆抱初枫的胳膊,哭诉道:“左使大人,主子要把我卖了。” 初枫挑眉,看着自己手臂上这没节操的,惊奇道:“你该不会谈情把脑子谈傻了吧?我能管得了主子的事?话说,主子把你卖哪儿了?” 宋闻笛:“……” 老子就知道会这样! 顾成蹊开口道:“该你出马的时候,你还是出马为妙。” “主子,这样,我不就跟皇上绑在一起了吗?”宋闻笛很纠结,一边是皇上,一边是主子,按照他的内心,他当然是倾向主子的,可主子使劲把他往那边推…… 初枫恍然大悟,原来是皇上。 顾成蹊淡然地道:“当初把你安排在朝中,就是要你盯着朝廷里面,随机应变。现在机会正好来了,五哥需要你的帮助。” 宋闻笛无奈,“主子放心,属下会竭力帮助皇上彻底在朝堂上树立皇威。” 他在踏进御书房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使命,现在过来闹一闹,只是因为有点不适应。 顾成蹊看向他,“你自己注意一点,尽量不要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是。” “另外,你和孟择……?”顾成蹊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初枫也是一脸好奇兴奋的看着他,等待他回答。 宋闻笛内心是崩溃的,但他唯一觉得能庆幸的就是四个美貌侍女都不在。他木着脸,双眼半合着,微含幽怨看向顾成蹊,“主子,他告诉我,是你点醒他的。”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道:“当时我是气的,原本还想给你找个小娇妻,结果你却被一个男人给看上了。” 宋闻笛崩了,哭丧着脸,“现在孟择对我……这个……那个,跟追女孩子似的追,我快被他逼疯了。” 突然有点娘……顾成蹊眨了眨眼睛,和初枫对视这一眼。 顾成蹊清咳了一下,道:“我今早看你和孟择,似乎挺有那么点感觉的。” 初枫转过头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宋闻笛一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顿时心跳加速,再厚的脸皮,这儿也忍不住发热发烫,刷地一下,红了个底儿掉。 顾成蹊很潇洒地劝道:“我看,你就承认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么?” 宋闻笛感觉呼吸一口气,都是痛的。 卧槽那能一样吗?!那是个男人!男人! “男人又怎么了?难道还不准你双宿双飞?”顾成蹊微微挑眉。 宋闻笛刚想说‘你又没有同性爱过,怎么会知道谣言传到满天飞是什么感觉?’这句话时,一下子触及到顾成蹊那双眼睛,里面传达出一个信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没有公布自己是女人的时候,不是直接公布她是断袖吗? 她的名头可比他响亮多了,但她能做到这样潇洒,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绝不能给自家主子丢脸! 握拳。 宋闻笛的目光突然清亮了许多,立时恢复正常,朝顾成蹊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了。”顾成蹊话是这样说,心底还是有点悲叹,毕竟是自家的白菜,被人给拱了。拱了就算了,特么还是个男的,糟心。 454 教徒弟 宋闻笛走了后,顾成蹊都还是觉得有点糟心,然而现实却不会容她再想那么多。 眼见睡意来袭,她只能暂时放下心里所想,匆匆吃点饭,回到床上补觉去了。 …… 却说叶景言这边,登基为帝之后,他一边着手成亲的事,一边对付宿千羽。 毕竟这次宿千羽要对付的是梁国。 叶景言下了个命令给大当家,让他在合适的时机下,对宿千羽说傅国那边拿着假玉玺登基了,并且在秘密寻找真正的玉玺。 他要给宿千羽一个彻底的定心丸,让他不会怀疑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假玉玺。 与此同时,他也在准备一个假的玉玺,抢不抢得到先不论,能活着出梁国再说吧。 梁国内杀机四伏,等待宿千羽。而宿千羽也在这个时候得知了新皇登基一事,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一般情况下,新皇登基朝堂必将不会那样稳固,这时候就是他钻空子的好机会。 就像傅国那边,手握兵权的人登基,不也需要顾成蹊来帮忙吗? 宿千羽虽不跟顾成蹊一样,经常穿插在朝堂和江湖之间,但他也跟几国的皇子、乃至皇帝都有合作。朝堂里面那些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算有点耳闻。 于是,他立即动身去找大当家商议。 快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听到了大当家的声音,停下步子来。 大当家:“……是真的,玉玺真的在他手里。” 二当家:“大哥英明,知道傅国那小皇帝要登基,派人钻进这空子去探查,证实这件事。只是……大哥,既然玉玺在他手里,就证明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能够集齐七国玉玺。我们真的要与七国为敌吗?江湖人不干涉朝廷之事,我们一旦真的帮他,就等于也跟整个江湖为敌了。” 四当家:“是啊大哥,到时候我们这里就算再穷山恶水,恐怕也会叫人给踏平,这可怎么办?” 大当家沉吟了一下,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既然已经答应,没有退后的余地。再说,我们当初答应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跟江湖为敌了,现在唯有放手一搏,容不得退。即使退了,谁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三当家:“大哥说得在理,我们就应该放手一搏。” 二当家:“好吧,既然如此,小弟自当全力以赴,助大哥马到成功。” 四当家:“你们已经决定,我也不再反对,就算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们闯了。”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当家含笑道:“四弟,又……这样就对了嘛。” “几位当家的都在,小弟来得正好。”宿千羽一边笑着开口,一边从大门口走进来。 大当家看到是他,大笑走过去,“宿宫主何时过来的?我们竟然没有发现,失礼失礼。” 宿千羽笑道:“我也是刚到,听到你们说什么刀山火海,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唉,这不是老四没事发神经吗?说什么‘刀山火海陪你们闯’,我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不是刀山火海过来的?虽然有点夸大,但闯山的通常不少。犹记得上次……” 说到这里,大当家没有再说下去,摇头叹息,还有几分沉重和悲痛,走上主位坐下。 “大当家说到上次,上次怎么了?”宿千羽查看他的神色,试着追问道。 大当家摆摆手,面上晦暗,“上次是我们有史以来死伤最惨重的一次,不提也罢。”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再问了。”宿千羽以前消息网极其灵通的时候,格外关注顾成蹊的事情,所以两界山上这些土匪被顾成蹊打到死伤惨重一事,他是有耳闻的。 那次留下的阴影,导致第二次顾成蹊再过两界山,再没人敢去拦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阴影。 不过有利有弊,弊端是阴影,那么好处,就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了。他们这么讲义气,一定会愿意为他们的兄弟报仇的。 “对了,宿宫主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大当家问道。 说到正事,宿千羽直接开口道:“我是来找大当家商议,怎样拿到梁国玉玺一事。” 四人对视一眼,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当家朝没有抓住这眼神什么意思的宿千羽,和颜悦色地笑道:“宿宫主,你说说你的办法吧。” …… 傅国盛安城顾府。 又坐在竹林空地的桌前处理公事的顾成蹊,抽空看了看两界山那边传来的消息。 看完之后,她决定把那边的事情交给叶景言处理。 以她这么久的观察来看,宿千羽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杀他不太容易。 就像她,每次看起来仿佛都能被宿千羽派来的手下必杀,结果反而被她杀个措手不及。 而宿千羽,几次她已经逮住了他,最终也被他逃脱了。 这是因为什么? 以前她没想过,现在清楚了。这都是因为各自准备了后手,她有后手,他宿千羽又岂会没有? 因此到现在,她之所以一直不对他下杀手,除了确确实实是想借他的手,看看始祖宝藏里面都是些什么见鬼的玩意儿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耗尽他的后手。 一旦后手耗尽,迎接他的,就是死。 “师父!” 听到傅云轩兴奋的声音,顾成蹊精致的眉毛抖了抖,原本她觉得不收徒弟最好,要收也该收个小可爱当徒弟,可是这厮是怎么回事?年纪比她还大。 要不是她本来就是夜阁老大,手底下经常都是一群年龄比她大的对她恭恭敬敬,她能受得了他才怪! 顾成蹊放下公文,看向跑过来的年轻男子,“什么事?” 被她黑亮的眼睛一看,傅云轩突然有点怂。默默收回退后的一只脚,尴尬地笑道:“师父,我的招式已经练熟悉了……” 顾成蹊才想起前两天教了他几招,似乎就是在今天让他过来,她要验收。沉吟了一下,她开口道:“好,你练一遍,我看看。” “是!” 傅云轩开心地笑着应下。接着站在空地上,一拳一脚,打练起来。 顾成蹊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他的招式。 傅云轩打得虎虎生风,招式很纯熟,看得出来是用功了。 455 亲自指导 但是,光用功是不够的。 顾成蹊等他打完最后一拳,评价道:“外强中干。” 傅云轩傻眼了,他这么卖力打完,她就给这么一句评价?刚刚是什么地方打得没对吗?他仔细琢磨起来。 “太过一板一眼,没有一点灵活性。”顾成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傅云轩察觉到她走过来,立马端正态度,站得笔直,听她训话。 顾成蹊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道:“你,打我。” “什么?!”傅云轩再次傻眼了,是他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徒弟做错,不是该师父打徒弟吗?怎么反过来徒弟打师父了? “打我。”顾成蹊再重复了一遍,她内心很郁闷,为什么会脑袋一热,答应教他武功呢? 但有道是,自己收的徒弟,含泪也要认真教。 所以,她没有让初枫他们跟他过招,而是自己亲自来。 傅云轩挠了挠头,还是打不下手。“师父,这不好吧……” 顾成蹊微微挑眉,反问道:“有什么不好?” “徒弟打师父……这可是大不敬……” 傅云轩还没说完,就被顾成蹊轻嗤一声,打断了。她唇角一勾,笑道:“你能打得到我再说吧。” 傅云轩眼睛陡然睁大,突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打她’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指点过招。他退后一步,朝顾成蹊拱了拱手。 顾成蹊拂袖,侧身对着他。 傅云轩大喝一声,一拳挟着雷霆之势,打向她的面部。 顾成蹊微微有些意外,这徒弟还真是随她啊,打人专打脸。一拳快到之时,她蹲下去,快速躲开。 傅云轩见一拳没有打到她,另外一拳随着她的姿势下打。顾成蹊伸手一抓,便抓到了他的手腕,一拉。傅云轩站立不住,朝前扑去。 顾成蹊双掌回旋,打在他胸膛上,将他打了出去。 傅云轩退后几步,摸了摸胸口,发现没事。继续握紧拳头,冲向顾成蹊。 顾成蹊连破他几招,顺手又教他怎么在关键的时刻随机应变攻击自己。 傅云轩看得连连惊叹,越发认真起来。 顾成蹊给他指点的几招,又教他怎么灵活运用。两人打了半个时辰,顾成蹊才将这几招所有灵活运用的地方,教给他。 两人分开,各站一边。 一方是气喘吁吁的傅云轩,另一方是气息半点不曾紊乱的顾成蹊。 “记住了吗?”顾成蹊问道,嗓音朗如珠玉,气息非常稳,半点不像是打斗过的人。 傅云轩正扶着膝盖喘气,刚恢复到差不多,听到她这句话,回想了一下,忐忑地道:“大,大概记住了。” 糟糕,刚才打得太爽,只记得一部分,大部分都忘记了。 顾成蹊很平静,“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招式既然已经练熟,那么就需要实战。本来,应该我亲自来做你的对手。但眼下我做不到,所以你的对手不会是我。” 师父这是在跟他解释吗?傅云轩微微一怔,追问道:“那是谁?” 顾成蹊却不再解释,吩咐道:“初枫,带他去机关屋。” 初枫笑得吊儿郎当地走上前,朝她恭敬颔首回道:“是。” “机关屋?那是什么地方?”傅云轩有种不祥的预感。 初枫走到他面前,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六王爷,请吧。” “……哦。”傅云轩咽了咽口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他搞不定区区机关屋? 后面初洛,默默为他点了根蜡。对,你会搞定,不过代价就是鼻青脸肿就是了。 顾成蹊忍俊不禁,轻轻拂袖,右手负在身后,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祺花适时递给她一杯茶。 顾成蹊喝了,润了润嗓子,拿起卷宗,接着看上面的内容。神色认真,时而做下记号,或圈或点。 祺花瑶草默默站在她身后,随时听候她的差遣 …… 晃晃悠然度过两日。 这天,顾南星官月儿在顾府实在待不住了。和顾成蹊等人说了一声,便回四月谷去了。 顾尘落和白华倒是还留在这里,他们不放心顾成蹊,怕中间会出什么变故。 顾柏苏则是顾府销魂楼两边都跑,他也放心不下顾成蹊。每每回来,要么告诉云破月一声,要么带着她一块儿回来。 云破月回来的时间很多,毕竟很多消息都是她这里出手的。 要送到顾成蹊手里,除了特殊的传送人外,一般都是她亲自送过来。 朝堂里面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在她和上官云的雷霆手段下,没人再敢造次。傅无战的威严,潜移默化中树立。 他颁布的诏令,实行很顺利。 关于先皇嫔妃的处理,二十二岁以下的,放出皇宫,可再行成婚。二十二岁以上的,除侍寝过的妃子以及有子嗣的妃子之外,其余人等,愿意出宫的,可申请。不愿出宫的,入太妃宫养老。 这样的条例,最先确实让众臣难以接受。 但顾成蹊、傅无战、傅云峥乃至上官云、宋闻笛,没一个口才脑子不好的,舌战群臣,配合默契,好歹并用,软硬兼施。 群臣最终败下阵来。 他们算是明白了,只要朝中这些顶梁柱联合到一起,什么不可能的事,都会变成可能的事,他们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与此同时,顾成蹊和上官云暗暗培养起人才来。 尤其是对傅无战忠心,要一刷再刷,刷到对方一门心思只向着傅无战的程度。 看过了不少卷宗,顾成蹊查出不少错假冤案,并让傅无战亲自解决,或者她以傅无战的名义去解决。 没过多久,又刷出一批对傅无战忠心耿耿的人来。 时间过得很快,顾成蹊再怎么抓紧时间去做这些事,该来的依旧来了。 比如说——大婚! …… 叶景言充分发挥坑死人不偿命的‘才能’,把宿千羽从边境坑到国内,接着像猫逗老鼠似的,这边出点事,那边出点事,恰好全出在宿千羽周围。 宿千羽本来心思就敏感,出事出了两三次,他便确定是冲着他来的了,只不过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跟他过不过。 456 成亲(一) 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顾成蹊。 但是顾成蹊正忙傅国那边的事,照理说没空对付他。而且他离开梁国皇宫的时候,已经甩掉了她派来盯着他的人,应该不是顾成蹊。 顾成蹊也没这么无聊,那么,又会是谁呢? 此刻宿千羽绝对想不到对付他的人,是他忘到脑后的叶景言。 这跟叶景言平时太低调有关系,一直以来,他都是帮助顾成蹊对付宿千羽,并不是他主要、而且显要的敌人。 宿千羽想不出敌人是谁,只好辗转回去两界山。准备请大当家出面,帮忙查出究竟是谁在对付他。 在宿千羽离开梁国后,准新郎叶景言,心急火燎马不停蹄地往傅国那边赶过去。 不过他可不是明目张胆的赶过去的,朝堂上留了后手,让梁含言替他做几天皇帝。 苦了梁含言,他也想去喝自家三皇弟的喜酒。 他想想,最后还会在梁国大办一场,心里才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 这一天,注定是个大日子。 四月谷红绸挂满,灯笼全换成了红的。庄园内,亭台楼榭,包括大树上,都飘着红绸。 小厮丫鬟,忙里忙外,招呼跑到这里看热闹的各位大人物。 宁浮闲带着冷夜跑去放炮竹,玩得不亦乐乎,那张精致可爱娃娃脸上的梨涡一直未散过。唯有那双清澈的褐瞳,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冷夜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安全,一张冷冷的冰山脸,在今天热闹的氛围下,也融化了,有了温度。 初枫初洛这俩货今天终于穿了同样的衣服,一身红色为底黑线绣祥云的长衣,外套一件红色外袍! 别误会,他们可不是抢新郎新娘的风头,他们两个今天承当了司仪的角色。 夜阁举办成婚仪式,注定是奇奇怪怪的。 早晨的吉时开始时,顾成蹊和叶景言一同站在‘四月山庄’大门前的红地毯上。 叶景言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绑发用的发带也是红色的。衣服绣工精美,做工精致,将原本容貌如仙似妖的他,衬得更加俊美了几分。 顾成蹊身着一袭红色曳地嫁衣,裙子上绣着比翼双飞鸟,栩栩如生。墨发如云,挽上一个发髻,用红簪子,红绸带装饰。精致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红色耳坠。平常没有化妆的脸,今日特地修饰一番,嫣红的唇更加红润,眉目生辉,顾盼流连。 看到两人惊为天人的容颜,把在场所有人惊艳地呆住了。 呆了三秒,通通化为一声惊叹。 初枫率先回过神来,清咳了两声,捅了捅自家弟弟的手臂,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初洛回过神,朗声道:“华堂异彩披锦绣,良辰美景笙歌奏,今日举杯邀亲友,钟情燕尔配佳偶。各位朋友,各位长辈尊亲,在下有礼了!” 初洛这一开口不得了,直接惊呆了平常一群在他手底下做事的。 平常初洛话少面冷,今天这声音活泼得…… 这真的是右使大人吗? 不对,这可能是左使大人。 看看,旁边不是还站着一个没有说话的吗? 初洛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今天的形象会彻底败在这里。得出这个结论,他干脆自暴自弃,彻底丢了面子的枷锁,接着朗声说词,“良辰已到,恭请执礼者各执其礼,执事者各执其事,观礼者助兴围观,乐手笙箫鼓乐齐奏祥瑞之声!” 祥和乐声奏响,鞭炮噼里啪啦连连响。 围观群众中,顾柏苏官月儿相互捂住对方的耳朵,笑得一脸开心。 顾尘落适时把白华护在怀中,给她捂住耳朵。 傅无战傅云轩站在人群前面,和上官云站在一起,兴致勃勃看着这一幕。 傅云峥觉得有趣,直接跑到宁浮闲那边去,跟他一起爆爆竹。 “新人牵红绸!” 洛司仪话一起,陆冰语和玉千官一起拿着红绸走到两人面前,将红绸塞到他们手中。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 “新娘迈火盆!” 叶景言牵着红绸往前走,心里砰砰跳得欢畅,止不住幸福的笑容。 顾成蹊在祺花瑶草帮助下,往火盆上面跨过去。 洛司仪唱道:“玉凤抬足迈火盆,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落福窝,好日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好想笑怎么办? 初洛肩膀上已经有一个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扶着肚子,无声狂笑。 从来没有这么麻烦这么女人过的顾成蹊,满脑袋黑线。但一想到今天是成亲的大日子,忍了! 听到司仪那边传来的笑声,刚刚跨完火盆的顾成蹊,刷地抬头看过去,意味深长地笑了。 初洛的笑成功给吓回去了,同情地瞄了一眼,还趴在自己肩头笑地不能自已的亲哥。转头继续唱词:“新人跨马鞍!” “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往上跨,步步保平安。” 一对新人在欢声笑语中,终于迈进了府门。 初洛赶上去,走在新人前面。每到一处,就说一句祝词。 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包括原本应该等在大堂的顾南星官月儿夫妇,也跑出来看热闹了。 不过,由于两人没什么武功,比不了这群会武功的,四处乱走,走多久都没事。因此最后让卫初八和祺花两人,一人带一个,施展轻功,提前带回到大堂。 顾南星官月儿两人坐在高坐上,喝了点茶解渴。相互对视一眼,既高兴又无奈。 官月儿又喜又忧地叹道:“相公,你说他们两个这样成亲,合适吗?” 一袭大红袍子裹身的顾南星抚须,剑眉星目,与顾成蹊四分相似的眉间全是笑意,“我觉得这样挺好,成蹊本来就不是正常养大的,心里存了点男儿心思,在所难免。为夫还从没见过,像他们这样成亲的,着实有趣。” 官月儿年轻时就是名气极高的美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然很美。美目流转,一双和顾成蹊一模一样的黑眸紧张看着门外。头上红色发钗,流苏摇曳。身披喜气的衣裙,即使素了些,仍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随孩子们吧,怎么开心怎么乐。” 457 成亲(二) 官月儿听完顾南星的话,心里唯一放不开的地方也放开了。 祺花恭敬侍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卫初八送人来到这里之后,瞬间就溜了,影子都看不到。 顾南星见官月儿有些紧张,笑着摇摇头,转头问向祺花,“祺花,你听得到他们到什么地方了吗?” 宽袖中玉手掐成兰花指状,祺花默默运功,仔细倾听。三息之后,她的手自然垂下,不再掐指运功。回答顾南星的话,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后园,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他们就能走到这里来了。” 顾南星点点头,抚须动作没停过。 祺花眼神微微一凝,察觉到他微抖的手,不禁好笑。她就说怎么老爷那么淡定,原来是掩饰的。 再转到顾成蹊这边,走完院子走游廊,几乎把整个‘四月山庄’全都逛了一遍。 顾成蹊武功就是再高,这样折腾,也有点扛不住。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把婚礼上面一切事情交给这群兔崽子去办,就是个错! 她很怀疑,他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整她?! 终于来到了大堂…… “男左女右,喜神驾临,新人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按照司仪唱词,叶景言和顾成蹊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正式成为夫妻。 这时,初枫端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和初洛一同走上前。 初洛给两个杯子倒满酒水,对两人道:“新郎新娘共饮交杯酒!” 两人端起酒杯,两手挽住,一起饮下交杯酒。 “好!”众人起哄,一片叫好声。 顾成蹊喝完后,微微挑眉,感觉到了一丝辣味。看来这酒,很烈嘛。黑眸一转,往叶景言那边一看,毫无意外看到一张微红的美人脸。 两人把酒杯放在托盘上,这仪式就算完成了。 顾南星老怀欣慰,不住点头。官月儿忍不住落泪,又喜又伤感。 顾尘落笑得开怀。 顾柏苏靠在云破月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相比官月儿喜极而泣,顾柏苏是真正伤心,以后他的二哥就是别人的了……555555…… 顾成蹊走到叶景言身边,不着痕迹扶住他,看向众人一笑,明媚宛如昙花绽放,“今日主场并不在四月谷,大家用过午饭,下午赶去夜阁总部。” “好!”众人又激动起来,尤其是对夜阁很好奇的几个人。 “新人可以去换衣服了,大家跟我来!”初洛说完之后,领着众人离开大堂,去设宴的地方。 后面叶景言微微晃了晃晕晕的头,低头看向顾成蹊,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泛着水雾。 顾成蹊抬头看了一眼,被这诱惑暴击,立马低头,这才好一些,长舒一口气。 正要跟随大部队出门的初枫,回过头看到这一幕,扶住托盘里的酒壶,无声奸笑,主子,这份大礼喜不喜欢?他专门去找浮闲一起研究过的,这酒绝对史无前例的烈!只有这两杯,全都贡献给你们喽。 顾成蹊没办法回答她喜不喜欢,但她差点没忍住,直接把叶小言拖去洞房,这点是真的。 祺花瑶草卫初八卫十八这四个人在他们后面伺候着,顾成蹊将红绸随意往后丢去,牵着叶景言往‘花满蹊’方向走去。 后面四个人连忙接住,祺花把红绸收好,其他人跟了上去。 …… 换好衣服的一对新人,头上还是那样的,衣服并没有换成他们平时穿的,而是换成夫妻装,里面衣裙以红色为底,银线绣成连理枝,外披红色纱衣。 这身装束偏中性,两人穿着不仅没有丝毫违和的地方,反而处处透着精致。 众人看见,又是惊艳一番。 这样绝美的服饰,胜过傅九香出嫁的时候,让她看得又羡慕又嫉妒。 因主场不在这里,新人便没有敬酒。 大家吃过午饭后,便准备去夜阁了。 顿时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当然,马和车都是经过装饰的,红绸绣球红流苏,装点地喜气又美。 初枫初洛两人跑前跑后,确定人都到齐后,长长的队伍,开始走了。 当先是顾成蹊叶景言,与他们走在一处的,是傅无战等人,一路上聊得好不畅快。 顾柏苏在后面骑着马,因为没时间擦药,便红着一双眼睛。 可恶的叶景言,抢走他的二哥就算了,居然害他在月姐姐面前哭了! 他恼怒看向叶景言的背影,咬牙切齿。暗暗决定今晚上,不是自己趴下,就是他趴下! 云破月骑马随在他身边,看到他可爱的模样,掩嘴轻笑,勾魂摄魄的美眸里掩藏不住浓情蜜意。至今为止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爱上顾柏苏的,似乎就是那样逐渐的,就离不开了。 …… 众人因走得慢,到夜阁的地盘时,天色渐渐灰暗下来。 进入雾林前,夜阁的成员们,自发护在不知迷雾林里情况的人身边,带着他们往安全的地方走。 没办法,雾林里雾气极大,而且掺杂了一些药物,即使身怀绝世武功的人,在这里,也只能看得到范围两步内的情况。 在非夜阁成员里面,顾柏苏白华不是第一次走,比较淡定。 顾尘落是躺着进的夜阁,然后又躺着出的夜阁,上次完全处于不知道的情况。因而这次看到这雾,觉得非常惊奇有趣。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雾中玄机。想也不用想,这肯定出自成蹊的手笔。 傅云峥傅无战傅云轩三人对于这雾不敢大意,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不说傅云峥傅无战,就是神经大条的傅云轩也察觉到其中暗藏的危险来。 至于马车里面的人,因马车里面安装有夜明珠,从视野上,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过却没有逃过顾南星的鼻子,雾气中的药物很淡,淡得寻常人闻不出来的。但他不同,他常年与药为伍,对药敏感的地步,远超自己的三个儿女。这雾气是否正常,他一闻之下,心里就清楚了。 顾南星没听到外面叫停的动静,心里判断这应该是到了夜阁总部的地界。 越是重要的地方,越需要缜密的防守。 458 成亲(三) 穿过雾林,夜阁大门清晰出现在眼前。 众人抬头看去,左右两边均有一块平滑如如玉石般的绝壁,两边皆有字。 右边山崖光滑的石壁上写着行云流水的两个大字——夜阁! 这两个字单看笔画,一笔一划都非常吸引人的目光。而从总体上来看,却不如单看笔画来得那么柔和,字里行间无处不透露着来自这手笔的主人的张狂、霸气,看见这字就仿佛看见了某人。这字通体漆黑,然而看过去,却发现隐隐有金光在上面流转。 夜阁的成员们看到这两个字,就有种归家的感觉,眼神颇为眷恋。 非夜阁成员们看到这两个字,心底极为震撼,外带感叹一声——原来这就是夜阁总部,好一个恢弘大气的地方。 而当众人看向左边的字时,神色不一。 左边的字是血红色的字,虽不如左边的如雷贯耳,但却缠绕着一股让人心生畏惧的压迫感,只见上书写着——擅闯夜阁者,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撇开视线不去看。 中间是一条用石砖铺成的平坦大路,宽阔程度足够二十个成年男子并肩走进去。 这时,几个绯色身影从两边山上跳下来,动作整齐一划,齐刷刷落地。走到顾成蹊叶景言前面,拱手道:“属下恭迎副阁主、副阁主相公!” 领头的继续道:“禀副阁主,尊主已在里面等候。” “知道了。”顾成蹊道。 “属下告退!” 几人完成任务,又重新施展轻功,回到山上。 在顾成蹊带领下,队伍再次出发。 这条路两边都是高高的山体,尽头也是高山,深绿的树林装饰高山,最上面竟进入了云端。 山太高,看不见其他景象。宁静之下,意外没有让人压迫的感觉。 傅无战等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齐刷刷意外一挑眉,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夜阁太不一样了。 一路走到尽头,往右边一拐,绝美如画的景观出现在众人面前。 同样是一条大路,眼前不再是巍峨如云的高山,而是金灿灿的银杏树! 深秋时节,银杏树的叶子整体像是镀上一层黄金,洁净地一尘不染。树上挂着红色的花灯,一排排过去,像是为人引路般。 “好漂亮!”沉浸在美景中的顾柏苏,不由自主说的这句话,正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傅无战赞叹道:“想不到夜阁竟有如此美景。” “此景是这里其中一景。”顾成蹊边走边介绍道,“九里银杏。” “为何不种满十里?取义十全十美。”傅无战接着问道。 “这天底下哪来十全十美的好事?”顾成蹊道,“或多或少有一点缺陷,那叫缺陷美。” “缺陷美?”傅云轩眼睛正看不过来,陡然听到这两个字,驱马靠近两人,问道:“缺陷美是什么美?” 叶景言唇角一勾,深邃好看的眼睛看向顾成蹊,道:“极致的美。”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傅云轩表示更不懂了。 顾成蹊愉悦的嘴角上翘,倒是听出来了,他说她并不完美,然而正因为如此,她在他眼里才美到极致。 一行人不快不慢来到属于夜阁真正的大门前,在这里,早就有很多人等在这里,当先一人,负手而立,身着青色衣袍,体型修长,气质仙风道骨,然而容貌却是极为俊美漂亮,一双丹凤眼好似会说话。 顾成蹊等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那人身后的一大群人,呼啦啦全跪了下来,“恭迎副阁主、副阁主相公!” “你们起来吧。”顾成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叶景言朝当先那人走去。 那人看着他们走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你们终于过来了。” “南儿,辛苦你了。”顾成蹊朝他点点头。 叶景言没有说话,也朝他点点头。不过他很奇怪,蹊蹊究竟从哪儿找来个气场这么好的男人扮演夜尊? “属下见过尊主!”初枫带领夜阁的成员们,给慕南行礼。 “起来吧。”慕南说完,转向傅无战等人,礼貌微笑,温和道:“皇上、两位王爷、丞相大人、上官公子、上官夫人、伯父伯母、大哥小弟,华姑娘,你们路上辛苦了。” “你居然全认识我们,我们好像没有跟你见过面吧?”傅云轩惊讶道。 慕南轻轻一笑,宛如清风,“六王爷不必如此讶异,我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今日也无法同诸位站在这里说话了。” “今天是我大日子,南儿,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进去,而不是在这里说话?” 顾成蹊故意恶趣味挑了挑眉,引来众人大笑。 这时,她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笑得最开心的,跟着也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的笑容,就没那么怀着好意就是了。 “好,走吧,宴席早就设好,只等你们到来了。”慕南说着,走到顾南星夫妇面前,拱手一礼。 顾南星官月儿连忙去扶他,“夜尊大人,怎么能当此大礼?“ 慕南笑道:“这是应该的,我与蹊儿情同兄妹,只是一直未有见过伯父伯母,有些遗憾。”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有些遗憾,接着语调一转,含笑道:“不说这些了,今天是蹊儿和景言的好日子,不在这里耽搁了,快请进吧。” 马和马车,夜阁的侍从们赶走了。 慕南顾成蹊等人,浩浩荡荡进了夜阁。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花园水榭,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的翠绿竹子。 翠竹与这些楼阁相互辉映,竟然出奇的相合,而且还为这些楼阁平添一股神秘的气息。 让傅无战等人惊叹的是,这里居然养着仙鹤。 仙鹤盘旋在这些亭台楼阁上方,有些飞累了落到屋檐上、翠竹上歇着,不时还和里面的白色鸽子飞来飞去的玩闹着,这和谐的画面,仿佛仙境一般,却又比仙境多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气息。 不过,由于今天是顾成蹊和叶景言大婚,所有建筑物上面都挂着红绸,而且有很多地方还有一颗颗夜明珠,既华贵,又喜气。 傅云峥摇头笑道:“成蹊,我今日才知道,你们夜阁究竟有多么富裕。” 459 成亲(四) 走在前面的顾成蹊闻言,笑着看向和顾柏苏玩得正开心的宁三岁,道:“全靠浮闲了。” 傅无战看着这些夜明珠,即使他对财物看得再淡,这会儿也忍不住道:“成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夜明珠也可以有这么多的,是不是因为所有夜明珠被你搜刮得差不多了,所以外面的夜明珠才那样的稀少?” 顾成蹊看了一眼这些夜明珠,与他闲聊道:“虽说火折子也比较方便,但是照明的时候,还是用这个更好。” “大家注意!新郎新娘来了!”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接着一声空饷在上空炸开,漫天花雨降落下来。 正好在其中身着红衣的顾成蹊叶景言,坦然承受了花雨。 叶景言将她拥入怀中,替她遮了一些,低眉浅笑。 初枫这时跑出来道:“奏乐!放炮竹!” 后面十个令主一跃而起,有坐在屋檐上的、有踩在树上的、坐在琴案前的凳子上的,拿起乐器,齐奏一曲。 曲子欢快,宁浮闲带着傅云峥跑去后面放炮竹。 火树银花炸在灰暗的天空上,漫天华彩,美不胜收。 “新郎新娘跨红绸,一辈子红红火火无忧愁!”枫司仪唱道。 顾成蹊有点懵,不是直接上宴席了吗?怎么还有这么规矩?她看了初枫一眼。 初枫对她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叶景言轻笑,牵着她的手往走廊里面去。他虽然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但可以猜出这是他们煞费苦心才有这么多仪式。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辜负他们一片好意呢? 今日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顾成蹊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今天脾气是难得的好。心中虽有不解,但是还是和叶景言一起,迈过一条条刚到膝盖位置的红绸。 这些红绸每一条中间都有一朵红绣球,压低了高度。 这条长廊约莫一百米远,两人就这样携手往前走。 跟在旁边的人,在初枫的示意下,全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此时只有乐声齐奏,烟花爆竹不停燃放。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的背影是如此的和谐唯美,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条路走得慢慢的有些漫长,然而有些有趣。 顾成蹊的裙摆比叶景言的长一些,有时候就需要叶景言帮忙给她提一下裙摆。 过程有些麻烦,两人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叶景言就像很享受帮她做这些一样,而顾成蹊,坦然接受他的帮助,笑得更加开心。 走到后面的初枫,看他们走到最后一步时,仰天长叹:“原本我以为叶公子会大展雄威,结果到了最后,还是那么妻奴。” 恰好听到这句话的顾南星官月儿,诧异看他一眼,接着低眉想了想,突然发现其中的奥秘。 两人走的这条长廊,看起来好像只走了这么久,但他们何尝不像是携手一生?旁边的人都是安静的,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一百米长廊,看起来很短,实际上很长,加上有这些红绸做障碍,若是一个人走的话,走到一半就会不耐烦走下去。 同理若是这两个人不是真心爱慕对方,那么走到一半的时候,互相也会出现不耐。 顾南星这才真正只管感受到夜阁的人,心思究竟有多么缜密,连一个仪式都隐藏着玄机。 官月儿感激的看了初枫一眼,连她都没有想过,去试探一下他们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深爱对方,而他们却想到了。 可见夜阁的这些人,对成蹊是真正的好。 看到她有这么多巴心巴肺的朋友,官月儿为她高兴。 “一只苹果高高挂,咬中一口是平安!”初枫唱完之后,一个长相斯文五官凌厉的男子,刷一下站在顾成蹊和叶景言中间,脚下踩着一根高凳子,手里红线提着一只大红苹果。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看向初枫,“你们搞什么玩意儿?” 初枫摇摇手,笑眯眯地道:“主子,今天大婚,别反抗,这可是考验你们默契的时候到了,不能用内力,也不能用手,只能用嘴咬。北长老,准备。” 慕北浅笑道:“放心。” 靠!你放心,老子的不放心,夜阁上下,谁特么不知道你是快手?! 顾成蹊脸色臭臭的,看着眼前的苹果,感觉要吃到有点困难。 叶景言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顾成蹊的脸色,就知道这个人不太好对付。 “开始!” 初枫话音落,围得水泄不通的群众们,开始起哄:“加油加油!” 从来没见过这样新奇的成亲,傅无战等人的兴趣全被挑起来,看着那个苹果,期待咬下去的结果。 顾成蹊咬牙切齿,郁闷的看一眼叶景言。 叶景言收到她暗示,定下心,默数。 三、二、一,咬! 顾成蹊叶景言几乎是同时张嘴咬上去,然而慕北的快手又岂是吹嘘的?眼前苹果跟瞬移似的消失,没了目标,两人收势不住,嘴对嘴,亲上了! “哇!好羞人!” 顿时人群炸开锅了,捂眼睛的捂眼睛,哈哈大笑的哈哈大笑,哗然哄闹。 顾成蹊和叶景言猛地分开,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叶景言满脸通红,顾成蹊脸皮子非常厚,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眯眯的看着他如雪的肤色上晕染层层红霞,看起来更加诱人。 她突然觉得这游戏……挺有趣。 “再来!”应了起哄人的声音,枫司仪朗声道。 慕北把苹果重新放在两人面前,坦然接受不少人对他竖起的大拇指。 叶景言深呼吸两次,脸上烧热的感觉总算退下去一些了,这才看向顾成蹊。 顾成蹊目光从他红红的耳朵上,转移到与他视线对上,交流了一下策略。 顾柏苏在旁边起哄,眨巴眨巴漆黑的大眼睛,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快咬呀。” 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动了,他们慢慢凑近苹果,但没有立即下嘴。 “北儿。” 顾成蹊刚一开口,慕北刷地一下把苹果抽走了。 “哈哈哈哈……” 这次换顾成蹊哈哈大笑起来了。 “哎呀!”傅云轩遗憾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极为可惜道:“北长老,他们还没有咬,你抽得太快了!” 460 成亲(五) 这时,顾成蹊突然感受到一下强烈的倦意。 她眼中微微一暗,不好,她提前服下的提神药,现在开始失去效用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直关注她的叶景言敏锐发现她的不对劲,正要说话,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再来。”初枫朗声道。 顾成蹊唇角一勾,右手两指电光火闪之间迅速点了慕北的穴道,与此同时,她开口道:“咬!” 下一刻,两人一同咬上去,正好咬中。 “哎呀,北长老!你怎么回事啊?!”围观群众一脸可惜。 被解了穴的慕北苦笑,不甘心的道:“副阁主点了我的穴道。” “二哥,你耍赖!”顾柏苏指责道。 顾成蹊拿下那个苹果,吃了几口,丢到一边,道:“规定是不可以用手抢,不可以内力去抢,但没人说不能攻击提着苹果的这个人啊。” 辛辛苦苦练了好几天的慕北,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还有这种操作?!主子也太狡猾了吧。 众人把目光投向初枫。 “失误,失误!”初枫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主子会这么不安排理出牌。 接着又玩了几个游戏,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的顾成蹊,跟叶景言眼神交流上一拍即合,两人不再留余地,相互配合,直接一边倒的方式把几个游戏全数通关。 众人这才这知道这两人配合起来有多么可怕,尤其是叶景言,不声不响就把局势给搞定了。 由此,众人对叶景言又刷新了一层认知。而对于他们两个……呵呵呵……有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能得罪!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从他们一开始打算玩这两人开始,注定他们到最后是‘杯具’的。 过完游戏这一关后,众人来到喜宴摆设的地方。 顾成蹊表示,成个亲比打架还费劲。 然后她还想起一件事,她貌似要成两次亲,虽然是跟同一个人…… 顾成蹊囧,第二次成亲,仪式能简就简吧。 早就在这里等候的白湛,几次想冲出去看热闹都被拦住了,好不容易等到一对新人来了,他差点流下两行热泪。 好在他不知道同样要接受新人礼拜的顾南星官月儿在等待的时候就看了热闹,要不然他一定会跳起来劈了那几个拦着他的。 白湛受了礼拜,心情平复了些,看到这一幕多为感慨。原本他以为是自家闺女先成亲,然而变化却来得这么突然,竟然是看起来最不可能先成亲的徒儿先成了亲。 真是世事无常啊。 两人给他敬了一杯酒,他喝了,抬头对叶景言道:“景言,给你师父敬一杯。” “是,师父。”叶景言应下,端起一杯酒,走到几颗嫩绿的竹子前面,望了望天空,将酒横洒,“师父,徒儿如今娶妻了,您安息吧。” 顾成蹊没有上前,只是看着,按照傅国习俗,女子为阴,成亲之日,不宜给往生人敬酒。 月当头,夜明珠照亮整个喜宴开设之地。 这个地方空地很大,最边缘的地方是一排又一排的琴丝竹,约莫三米高左右,竹竿多为金黄色。色彩鲜艳夺目,极具观赏价值。 当然,这也是被用来当成悬挂夜明珠的物体之一。 除外,不少地方设置了路灯模样的东西,来挂夜明珠,为大家照明。 这片空地上摆了上百桌酒水,最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舞台,夜阁的成员们,拥有才华的人,不在少数,初枫选了一些人排序,这些人依次上去表演。 有变戏法的、变脸的、喷火的、唱歌跳舞的,怎么好玩怎么来。 夜阁的成员们,普遍姿容都在中等偏上,不怕羞,不怕别人笑,一个个脸皮出了奇的厚。 白湛平常没有管过夜阁的事,相对来说夜阁的人,也很少见到,上一次只是跟这些人吃了个中秋宴,还没觉得什么。这次彻底放开之后,他看得啧啧直叹。 所以为什么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呢? 傅无战等人今夜同样大开眼界,夜阁的人,和他们想象中的,差太远了吧! 不仅脸皮厚,而且还是自来熟,尤其是他们居然都认识他们!不得不说,夜阁这消息网强大到一种地步了。 不过傅家三兄弟和上官一家却不知道,有人今晚上会一整晚都在躲着他们。 宋闻笛泪流满面,为什么今晚上他就不能好好玩一场? 主子,你把属下坑惨了。 顾成蹊叶景言被一大堆人围着敬酒,喝得不亦乐乎。 两人都是能喝酒的,叶景言虽然酒量比不上顾成蹊,但是撂倒几拨人马还是不成问题的。 今天上午被初枫初洛算计,是失误,那酒确实太烈。后来顾成蹊给他解完酒后,他就暗搓搓的存了要把初枫喝趴下的心思。 顾成蹊端起一壶酒,以及酒杯,悠然晃到台上去,叶景言也跟了上去。 两人把台上刚刚表演完的赶下去之后,背对背朝众人举起了酒杯。 顾成蹊动用了千里传音,道:“今日感谢诸位参加我们的喜宴,干杯!” 说完,两人仰头便把酒一口干了,接着翻过来,证实一滴酒不剩。 众人跟着一块儿干了。 两人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动作极其默契。 顾成蹊又道:“感谢诸位送的礼物,干杯!” 说完,又干了。 众人有点不好意思,又跟着干了。 两人再倒一杯酒,又举杯。 顾成蹊再道:“感谢诸位为了我们今日成亲之事,煞费苦心,我们夫妻在这里无以为谢,只能以酒敬大家,干杯!” 众人被她说得感动,再跟着干了。 两人接着又倒了杯酒,举杯。 众人:…… 卧槽,还来?! 三杯下肚,不胜酒力的人,已经满脸通红,不怎么清醒了。 有些喝不来酒的,直接趴下了。 顿时倒了一批酒桌上的战斗渣。 顾成蹊唇角一弯,漆黑的眼睛里光彩熠熠,哪里有半点醉意? 再看叶景言,也全然一副没事的样子,端着和煦的微笑。 夫妻两个一人看一方,真是谁也不落下。 原本打算车轮战干掉这千杯不醉的,顿时有种危机感,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啊喂! 461 成亲(六) “哎呀年纪大了,身体素质差了酒量也不行,你们年轻人继续。”老狐狸上官云当机立断,放下酒杯坐了下来,捶了捶背,装弱。 顾南星官月儿立马会意,双双坐下来。 顾南星感叹道:“就是,折腾一天下来,老夫这骨头都要散了。” 官月儿道:“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你们年轻人经得起折腾,我们不行了。” 白湛是好酒之人,但酒量也比不上自己这徒儿,当机立断,顺手拉着喝得半醉的顾柏苏坐下,“未成年人少饮酒。” 众人:…… 无耻啊无耻!你们年老的年老,年少的年少,坐下也就坐下了,不帮着说两句好话也算了,把他们使劲往坑里推是几个意思? 顾成蹊笑眯眯地开口道:“年老的年少的坐下没关系,剩下的诸位,再坐下,就是不给我和景言面子了。” 卧槽,谁敢不给你面子?! 心底流泪的众人,没办法了,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大义凛然地举起酒杯。 大不了在这里天为被地为席睡一晚上,谁怕谁!!! 不愧是老子的兄弟姐妹朋友,好样的。顾成蹊笑得更加开心,继续道:“为你们干杯!” 众人:……卧槽啊!你居然感谢都不感谢了! 流着泪跪完,哦不,喝完这杯,又倒下一批人。 顾成蹊恍若未见,和叶景言一同又倒上一杯。 “感谢诸位……,干杯!” 众人喝。 “感谢诸位……,干杯!” 众人接着喝。 “感谢……” 众人喝完,又倒一批。 …… 接连喝下四五十杯酒后,顾成蹊眯了眯三分醉意的眼眸,扫视全场,除了开头机智坐下的五个人外,无一例外,全都以各种姿势趴下了。 场面极其壮观。 看着两人云淡风轻的从台上走下来,白湛鼓着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啧啧直叹,“直接上去把所有人喝趴下,有你们的。” 顾成蹊拎起他身旁的初枫,丢到一边去,自己坐了下来,拿了一只烤鸡腿啃着,语气平平地道:“不然怎么办?以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支撑一晚上陪他们去疯。” 说完,她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的气色突然有些萎靡。 叶景言心疼地顾不上吃东西,走到她身后,替她按揉。 冰凉的指尖,动作轻柔,顾成蹊顿时好了许多。 “二哥,你还好吧?”顾柏苏担心地看着她。 顾成蹊边吃边道:“没事。” “都怪我,忘记了你身体不好的事情,还在旁边起哄。”顾柏苏难过又愧疚地低下头。 “不必自责,我既然决定今天成亲,就不会没有准备的。”顾成蹊安慰他道。 “成蹊,你脸色不太好,先和景言回去吧。”官月儿担心的看着她。 顾成蹊啃完一只鸡腿后,把鸡骨头丢在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她道:“娘,先不急,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什么事?”官月儿不解问道。 顾成蹊打了个响指,二十四卫从暗处凌空踏风,似一道道影子飘忽而来,落到不远处,恭敬站着。 “叫人来把所有人拖回他们自己的房间,另外,安排客房给客人们休息。” “是!”二十四卫应下之后,立马各司其职,叫人的叫人,扛人就走的扛就走,其中一个朝这里走过来。 顾成蹊看向他们,道:“老爹老娘老狐狸,你们住一个院子吧,少时自会有侍女送夜宵给你们,你们想谈也可以谈谈。” “好。”顾南星官月儿上官云三人没意见。 “大哥华儿栢苏破月同一个院子。”顾成蹊看向顾柏苏,眼神示意他一下,接着又看了一眼破月,轻微摇头。 顾柏苏看出她的意思,点点头。不能暴露月姐姐的身份,我知道了。 “那破月就交给你照顾了。”顾成蹊道。 顾柏苏笑吟吟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顾成蹊转头看向白湛,“老妖精,你自己住?还是住哪儿?” 白湛拎着一只烤鸡啃地正欢,听到她的话,咽下口中的食物,满意发出一声喟叹,道:“和老狐狸他们一起住。” “好。”顾成蹊点点头,看向卫初一,道:“初一,记清楚了吗?” 卫初一恭敬回答:“主子放心。” “嗯,那就好。”顾成蹊站了起来,一瞬间脑袋有点晕,晃了一下。 叶景言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扶住她,“蹊蹊,你怎么样?” 顾成蹊甩了甩脑袋,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眼神暗了暗,“应该是酒喝多了,我们走吧。” 叶景言快被她吓死了,无奈松口气,打横抱起她。 顾成蹊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惊愕看向他,“叶小言,你干嘛?放我下来。” “哈哈哈哈哈……”几个围观的,看到这一幕,开怀大笑。 白湛戏谑道:“干什么?叶小言当然是把你抱回去洞房花烛了,就这样挺好,不用放下来,快回去吧。” 叶景言朝白湛感激一笑,“多谢师父。” 语罢,他凌空而起,踏风一跃,往顾成蹊住的地方飞去。 白湛看了一眼卫初一,对几人道:“我们也走吧。” “好。” ———————— 一路上顾成蹊安静窝在他怀里,脑袋有点发晕,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叶景言没敢看她,感受到软玉温香他就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再看,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加快速度,几个纵身,落到顾成蹊的院子。 见到身穿大红喜服的两人回来,几个侍女上前,向他们福身行礼,“见过尊主、尊主相公。” 叶景言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个姑娘倒也乖觉,退了下去,临离开时,贴心为两人关上了院门。 顾成蹊闭着眼睛,慵懒道:“一楼大门进去便是,房间左侧门进去是浴池。” 浴池! 捕捉到关键字眼,叶景言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顾成蹊窝在他怀里,对他的心跳声一清二楚,听到心跳加快,忍不住闷笑出声。 叶景言听到她笑声,大步往屋里走去,笑就笑吧,总之,床上见真章! 462 行为奇怪的宁浮闲 芙蓉帐内,一夜不可描述的春宵,两人的第一次,注定让叶景言毕生难忘。 他发现了娶一个性格爷们儿的娘子,好处在哪里,那就是对方完全不害臊! 不仅没羞没躁,而且跟个小妖精似的,不停***他。 叶景言本来就爱死了这个小妖精,对方主动勾/引他,他要是把持得住他就不是男人! 只是叶景言万万没想到是,顾成蹊简简单单一个妖娆魅惑的眼神,他竟然就那样丢盔卸甲了…… 按照顾南星给的‘方子’,两人足足开了一整夜的‘药’。 其实还未到四更天的时候,就搞定了。然而因为叶景言体力好,又第一次把持不住,愣是‘运动’了一整夜。 到天亮的时候,顾成蹊已经被累趴下了。 身心满足的叶景言,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搂着她,闭着眼睛睡了一上午。 …… 夜阁夜尊成亲,这可是件大事。虽然没有宴请江湖人士(因为请了对方也不敢来),但流水席也足足摆了三天,花费之巨大,超乎人的想象。 然而夜阁表示:我们有财神,不怕! 宁大财神爷表示:你们随便吃,吃穷算我输。 这豪气,让傅无战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见了,都感觉自己像土包子。 顾南星一家表示很开心,小财神很可爱有没有? 有,当然有! 为了大婚的事,宁浮闲打开了酒窖,将多年珍藏的美酒尽数搬出,当做喜酒,这可把众人给乐坏了。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还是下了血本的宁浮闲。他平时宝贝那些酒跟宝贝什么似的,这次一次性全拿出来,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而宁浮闲,直接无视了这些询问的眼神。拿着自己喜欢的果子酒,坐到假山上自斟自饮。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褐瞳里一片澄澈清明。 他看着下面众人喝得爽,心情也好了几分,跟着乐了起来,梨涡一现,极为讨喜。 这时,一个相貌玉树临风的男子跳了上来,坐到他身边,将手里的杯盘放在中间较为平一点的地方。 “千官,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宁浮闲微微挑眉,有点意外。他专门挑在竹林后面一点,就是因为这里正好可以挡住他。 玉千官笑道:“你平时就喜欢安静的地方,下面这么吵,这上面一定有一个位置,你在。” 宁浮闲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嘴角往上一弯,笑了起来,“你这样说,他们听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 玉千官也觉得好笑,“是啊,谁会想到,爱凑热闹、四处经商的宁大财神爷,骨子里,居然是个喜静的。” “千官,你不必再笑话我了,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骨子里什么样,你还不清楚?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宁浮闲吃了点菜肴,不在意的道。 玉千官并不意外他能猜出他有另外的事情找他,就像他说的,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他? 既然这样,他也就不绕弯子了,直接道:“浮闲,你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宁浮闲倒酒的手顿了顿,看向他,清澈的眼睛眨了眨。 “酒的事情。”玉千官浅浅一点,其实不止这点奇怪,他感觉他似乎比以前洒脱了许多。 宁浮闲很自然的继续倒酒,道:“你仔细想想,就不会觉得奇怪。这么些年来,主子培养我们,拿我们当亲兄弟看待,带我们走进夜阁,又成名于天下。她从不提这些事情,不代表我们心里不感恩她的所为。” “主子对大家都好,对我,可以说是最好的。所以,当大家都在关注主子人生幸福的时候,我就在思考,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后来我发现她喜欢喝酒。因此,并非我吝啬那些酒,而是那些酒本来就是为了给她做贺礼用的。” 玉千官有些惊讶,凝眉仔细思索一番,终于明白了,“难怪,你平常不怎么爱喝酒,却对收集美酒有特殊的爱好。我一直觉得违和,原来原因在这里。” 宁浮闲点点头,“现在她成亲了,我不用再守着这些酒坛子,当然全都拿出来了。看到大家喝得这么开心,主子也这么开心,我目的也就达到了。” 玉千官因他这么一解释,感觉什么都说得通了。 酒既然是为了大婚准备,那么就不用辛辛苦苦防贼似的防着阁内兄弟姐妹们,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压力一消失,整个人自然就轻松多了。 不用对大家心怀愧疚,不用再费心费力去收集。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总觉得事实好像不是他说的那样,但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又是什么? 玉千官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看宁浮闲的神色,不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吗? 宁浮闲看着远处已经换回平常衣服的顾成蹊,坐在叶景言旁边,与人有说有笑,很幸福的样子。 这样,就很好。 突然顾成蹊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看过来。宁浮闲被吓了一跳,立刻转开视线,随即哭笑不得。她的警惕性还是那么高。 玉千官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喝了一口酒。 宁浮闲放下酒杯,仰躺下去,用手遮了遮阳光,“这太阳真好。” “浮闲,你刚刚吃喝完,不要直接躺下。”玉千官念叨道。 宁浮闲翻身坐起来,褐瞳中闪现一抹无奈,“知道了大管家。” 玉千官摇摇头,“你这懒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得掉?” 宁浮闲执起酒杯,侧坐,靠着假山石,笑道:“哪天遇上喜欢的人,估计就勤快了。”第一个喜欢的已经被抢走了,第二个可不得加把劲儿吗?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玉千官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按你这条件,想嫁你的,能从夜阁排到盛安去,你就一个也没看上?” “玉大管家,阁里这么多漂亮姑娘,我怎么没有见你看上一个?”宁浮闲挑眉,戏谑道。 玉千官低笑,“我说不过你。” 宁浮闲开颜一笑,梨涡讨喜,继续饮酒。 463 罗笙 傅无战因朝政的事情,提早离开了夜阁,快马加鞭回了盛安。 傅云峥倒是玩耍了一日,但因为担心盛安那边的状况,还是没有挨过三天,赶回去了。 上官云在傅无战离开的那天,就回去了,他作为文官之首,缺席是不行的。 作为武官之首顾成蹊,她安排了一个人,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她,在朝堂那边顶着。 至于宋闻笛,顾成蹊成亲的当晚,他就装醉溜回了盛安。 开玩笑,他现在可是傅无战的‘心腹’,傅无战一回去找不到他怎么办? 再说,傅无战不在的那天,已经吩咐他盯着百官了,有什么事情,在他回去之后告诉他。 第三日,大家陆陆续续回自己的地方,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顾南星官月儿回了四月谷,顾尘落陪着白华去了景华山。 白湛不知所踪,短时间失去内力的顾成蹊,回了盛安顾府。 这次跟顾成蹊回到顾府的,不是叶景言,而是刚刚从试练塔出来,顺利完成问心,升级当她保镖的倾颜妹子。 梁倾颜一出来,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当然,主要是夜阁的人脸皮太厚,又喜欢主动结交,尤其是自己人,刚进来的她,自然成了被照顾的对象。 接着在闲聊的过程中,她听说夜阁大部分人的名字都不是自己的本名。 若有所思的她,犹豫再三之后,决定改掉自己的名字。 顾成蹊很意外,不过她并没有阻止她。因为适当的时候,跟以前的自己的说再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梁倾颜改名,改叫了罗笙。 罗,是她母妃的姓氏,姓这个不算违背常理。至于笙……顾成蹊猜想她是想取义新生,但是觉得‘生’这个字不太符合她,接着又看到夜阁大片大片的竹子,所以‘生’变成了‘笙’。在种满竹子的地方,得到新生。这个也可以。 “主子,这次你可把南长老给害苦了,这两天他见到老爷夫人都是绕道走的。”初枫语气同情,脸上的表情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能者多劳,谁叫他最能演?”顾成蹊坐在石桌前,一边看书,一边闲闲的道。 “南长老?”罗笙不解地问。 初枫最乐意跟美女解答问题,尤其是这么美的,立马溜溜跑到她身边,殷勤解释道:“南长老是东西南北四大长老之一,四个长老统一姓‘慕’,慕名而来那个的‘慕’。你现在职位是主子的贴身保镖,不用听他们的话,不过,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要称一声长老。” 罗笙点点头,“原来如此。” “南儿本性比初枫还跳脱,而且又爱演,你遇到他的时候,最好不要直接相信他的话。”顾成蹊嘱咐道。 “是。”罗笙恭敬应下。 初枫看她一眼,见她很适应保镖这个新身份,心下放心了许多。 “初枫,将这些送去五哥那里。”顾成蹊把一沓奏折推了过去。 “是。”初枫应了声,抱起这些奏折,往竹林外面走去。 顾成蹊看着他的背影,转了转手腕,皱了皱眉。 “主子怎么了?手疼吗?”祺花见她的样子,连忙拉她的手看了看。 顾成蹊抽回自己手,道:“不疼,只是有点酸。” “有点酸?”祺花满脸疑惑。 顾成蹊一怔,这才想起,她并没有把自己失去武功一事透露出来。她摇摇头,道:“没事,你去看看她们准备的药浴,准备得怎么样了。” 祺花见她真的没有事,这才点点头,“好。” 目送祺花离开,顾成蹊看向罗笙,“笙儿,你是我的保镖,所以有件事,你应该清楚。” 罗笙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什么事?” 顾成蹊道:“我的武功,在前日,已经暂时废掉了。” “什么?!”柔美的脸上满是错愕,罗笙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只是成个亲啊,怎么会……? “成亲只是掩饰,目的是我与景言同房,解决我不断困倦下去的问题,接下来是重点,半年内,我不能动用武功,只能静养,所以,后面半年,我需要你的保护。”顾成蹊郑重道。 罗笙定了定神,郑重道:“主子,你放心吧,只要笙儿在一天,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想伤害你的人,那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顾成蹊眯了眯眼睛,勾唇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她可没有忘记,暗处还有几个出家人保护她的安全。 这几个人的气息,连全盛时期的她都察觉不到,可见武功到底有多高。 “笙儿,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夜阁里面的武功,你都可以学。” “真的?”罗笙如星光般的眼睛一亮,她早就知道夜阁有很多好玩的武功,以前只能想想,没想到现在她竟然能够学到。 顾成蹊好笑点点头,“你如今是我阁中之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多谢主子。”罗笙差点要喜极而泣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不客气。”顾成蹊随口答道,继续拿起一本书来看。 罗笙忽然感慨笑道:“主子,谢谢你让我进入夜阁。”因为进入夜阁,她才感觉到了炙热的温暖,让她觉得她并没有白来世间走一趟。 顾成蹊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轻微摇摇头,继续看书。 之后十天内,顾成蹊重点帮傅无战大力整治,把靠谱的,挪到正确位置,不靠谱的,换个位置放着。不论忠臣还是奸臣,在她手下都去到了合适的地方。 如此大改之下,傅无战也放任了她这样做。并且在之后,听从她的建议。忠臣奸臣都要用,而且要恰当的用。 此外,顾成蹊大力扶持孟择也得到了成效,孟择各方面办事能力优秀,得到上下一致认可。 上官云也在不着痕迹的改动中,因着他一直都是丞相,所以文官在他的管辖下,效忠先皇的有,但是更多是只效忠这个朝廷的。 变动那些顽固不化的,扶持忠臣,尤其是效忠傅无战效忠朝廷的。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上官云的整顿,整个一不露痕迹,跟顾成蹊那样锋芒毕露完全不一样。 464 给四国皇帝写信 虽然做法上不大一样,最后的结果,殊途同归。 傅国在顾成蹊上官云的帮助下、宋闻笛大力支持下,呈现蒸蒸日上的景象 梁国这边,叶景言直接以雷霆老辣的手段,震慑住一帮老臣,使得他们彻底信服他,不敢造次。 在他离开梁国这段期间,宿千羽再次偷袭皇宫。 守在梁国皇宫里面的梁含言防住一次两次,却没有防住第三次,让宿千羽偷走了假玉玺。 叶景言回到梁国时,宿千羽已经离开了梁国,赶回了两界山。 当梁含言过来禀报玉玺丢失一事时,叶景言非常镇定。 能不镇定吗?真玉玺就在他怀里揣着的。 御书房中。 不知情的梁含言很愧疚,低头站在他面前,“三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叶景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有些事情,现在不宜告诉你,你做好自己的事情足以。另外,把消息绝密封锁下去,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泄露出此事。” 梁含言听完这话一头问号,但是既然三弟说现在不是他知道的时候,那他还是不知道为妙,“是。” “你先去办吧,办完再过来,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你去做。” “是。” 叶景言目送他离开,转身走到桌案后,提笔,在宣纸上写起来。 顾成蹊在他临走的时候,让他不能提前把宿千羽给玩死了。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招待他。 宿千羽不是想要玉玺吗? 他干脆大方一点,告诉底下四小国集齐七国玉玺就可以开启天龙宝藏,目前宿千羽已经集齐两个,而且正准备偷他们国家的玉玺。 四小国的皇帝有不小的野心,他们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国变成一等国家之一,或者更大一点,到最后统一整个天下。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不过,前提是四小国不会那么蠢,蠢到借由这个机会来攻打傅国、或者是梁国。 自然,如果他们那样做了,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叶景言还未写完,梁含言便提前回来了,察觉到他进来,开口道:“你先喝口茶,等一等。” 梁含言闻言,没有再过去,依言在靠窗地方的小桌上,倒了杯茶来喝。 叶景言手上动作加快,将最后一行字写完,搁下笔。 “三弟?你要我做什么?”梁含言放下茶盏,见他写完了,不解地问。 叶景言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用蜡封死,接着提笔在信封上面分别写下‘洛国皇帝亲启’、‘乔国皇帝亲启’、‘凤国皇帝亲启’、‘墨国皇帝亲启’。 写完后,放在一旁晾干,这才转头看向梁含言,回答他的话,“我要你派人八百里加急,把这几封信送到四国皇帝手中,告诉他们,‘如不亲启,后果自负’。” “这么严重?”梁含言看向桌上的那几封信,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严不严重,只在他们眼中看来。我可不想因为几封信,而死几个人。”叶景言坐下来,喝了口茶,闲闲的道。 梁含言把视线从桌上挪到他脸上,“我发现,你跟弟妹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叶景言闻言,微微一挑眉,想到什么事,嘴角上扬。 从冰山冷漠,睿智有谋,变得一肚子坏水。梁含言默默吐槽。 “我们是夫妻,自然有夫妻相。”叶景言笑道。 本来是打趣,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梁含言心底默默流泪,欺负我没有正妃,改天我就找个可心人娶了! “司礼监那边办得如何?”叶景言靠在椅背上,问道。 梁含言正了正色,回答他的话,“既然是你娶妻,他们自然不敢马虎,彩礼什么的都准备齐全了,目前正在反复审核。宫中一应要准备的东西,也准备到差不多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犹豫地问:“三弟,你真打算只娶弟妹一个就足够了?”废黜后宫本身就是件大事,他不顾众臣反对,坚决执行,恐怕终究讨不到好。 “嗯。”叶景言理所当然点头。 “可是,到时候你不怕他们会找弟妹的麻烦?”梁含言问道。 叶景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竟会觉得他们有那个能耐去找蹊蹊的麻烦?” 梁含言回想了一下顾成蹊的性格、手段、以及阴人的能耐…… “……” “蹊蹊要是知道他们想给我找女人,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应该烧香拜佛了,还想来找她的麻烦?”叶景言对自己媳妇有说不出来的骄傲。 梁含言哭笑不得,“三弟,你究竟给我们梁国找了个什么样的国母?” “比较爷们儿,能镇得住人的。”叶景言说完,又浅笑着补了一句,“天下无双的。” “确实天下无双,只不过,是不是不应该小瞧了那群大臣?”梁含言稍微有点担心,顾成蹊虽然之前有来过梁国,但是并没有跟大臣们打过交道。上次悔婚,加上这次三弟为她废了后宫,她在大臣们的眼里,已经升级成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了。 “这点危机不存在,他们想找她麻烦,尽管去。我还怕我忙起来,她待着无聊没乐子。”然后没事做,勾搭小太监小宫女,到时候又是一大堆‘情敌’。叶景言光是想想,就觉得胃疼。 梁含言受到了重击,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并为当成乐子的各位大人点了一排蜡烛。 叶景言坐直,拿起晾干的信封,交给他,嘱咐道:“这四封信一定要绝密送出去,至少,在到达四国宫门前,不能暴露身份。” “是。”梁含言接过这几封信,转身大步离开御书房。 叶景言目送他背影离开,拿起堆积如山的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 宿千羽快速返回两界山,并告诉大当家玉玺拿到了。 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他拿一块玉玺,将另外一块玉玺交到他们手中。 面对宿千羽如此‘识时务’,大当家欣然接受了。 两边都有了条件,接下来,就是下一块玉玺的着落。 这一次,宿千羽把目光瞄准一个小国家,也就是洛国。 465 嫁入梁国 他可没有忘记洛国皇帝跟顾成蹊结盟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洛国皇帝直接切断了与他的关系。 既然洛国皇帝决定站在顾成蹊那边,那么就别怪他会这么早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大当家表示无所谓,无论他准备偷袭哪个国家,他都会率手下人大力支持。 宿千羽对这么给力的盟友感到非常满意,并决定在七国玉玺集齐之前,不跟他们闹崩。 宿千羽心中满是算计,然而一开始就不是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大当家,对他的行为表示不屑。 一个连盟友都会多方算计的人,注定交不到真心,也不会成功。这样的人,完全不能跟他的主子相提并论。 宿千羽一离开,大当家照旧直接给顾成蹊送信。 而忙于政事的顾成蹊,自然而然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对于宿千羽对付洛国一事,她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想了想,她还是飞鸽传书告诉了许兰亭和魏荀宴,让他们做点准备,并且,还让他们将傅国玉玺被盗一事,告诉洛国皇帝。 作为盟友的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洛国皇帝同时收到顾成蹊和叶景言的信,这不得不让他信以为真,当即给顾成蹊回了封信回去。 顾成蹊看完信件之后,手指敲桌。 果然能当上一国之主的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这洛国皇帝竟然想联合她除掉宿千羽。 这么就把宿千羽除掉了,她还玩个屁啊! 但她要说不去的话,对方给出的条件理由又是,杀了宿千羽,既保住了他,又拿回了傅国的传国玉玺,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个鬼! 你妹的怎么不去找叶小言? 老子现在武功动用不了,天天药澡泡两次。就算有想法去灭了宿千羽那丫,也有心无力。 顾成蹊手指忽然一顿,等等,有了,老子可以称病不去。 好主意。 当即她就写了一封信回了回去,并且让守在那里的魏荀宴去安抚他,明面上说助他一臂之力。 洛国皇帝看完信件,唯一的就是冷笑,顾成蹊有病在身?他看,恐怕是有伤在身吧? 宿千羽身为天华宫宫主,有相当强的实力,顾成蹊武功再厉害,到底是个女人。 既然她不参与,那么就别怪他没有提前通知过她了。 顾成蹊不会想到她此举,反而成为洛国皇帝心中一颗定心丸,让他更加集中精力去对付宿千羽。 后来收到洛国皇帝的回信,让她好好修养,让送信的人带了许多名贵药材。另外,又送上一份贺礼,祝福她新婚, 顾成蹊见他没有不依不饶,倒是有点意外,收到了礼物。转手回了一封信,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所有的事情迫得很紧,朝堂里面的事情大半搞定,剩下一小半,她必须抓紧时间,一旦去了梁国,她就没有再回来掌权的可能。 没有武功内力的她,身体各个方面大不如前,不过好在因为练武,体质得到一定的改善,比一般人来说,会好得多。 傅无战等人,显然她时间紧迫,朝堂里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以她说的为先。 但不管他们有多么抓紧时间,顾成蹊出嫁的这一天,还是到了。 穿着凤冠霞帔、容颜绝美的顾成蹊,再和亲人朋友们依依惜别之后,被傅无战亲自送上了花轿。 仪仗队达到了千人的地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鸣锣开道,所到之处,万人空巷。 为了戏份演足,这一次,仪仗队并没有从两界山上过。 虽然顾成蹊上次过得很潇洒,但是死伤不少。如今是喜事,不宜见血。 三天两夜后,换了三身凤冠霞帔的顾成蹊,终于被抬到了梁国。 梁国人对顾成蹊并不是多么的欢迎,但是他们不敢不欢迎,对于她,他们有着一种复杂的心态。 一方面怕她,一方面又恨她。 不能否认的是,他们皇帝娶了顾成蹊确实有好处。 一来平息战争; 二来顾成蹊有勇有谋会为大局着想,虽然有时候任性了点,但又任性到恰到好处。举个列子,为什么顾成蹊悔婚,两国没有打起来,反而又重新定下婚约?就是因为梁国和傅国不能打,两个国家一旦开打,得利的,就是北国; 三来,别忘了顾成蹊背靠着什么?夜阁!夜阁是什么概念?要武力有武力,要钱有钱。她一旦嫁过来,这些都是他们皇上的了,有没有? 所以综上所述,有一部分自认为知道了真相的,对顾成蹊到来是表示欢迎的。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仪仗队仍旧被迎进了驿馆。 翌日,叶景言亲自去到驿馆,迎顾成蹊回宫。 这对于梁国的百姓,乃至梁国的大臣们来说,都觉得很古怪。 按他们的想法来说,即使叶景言再重视顾成蹊,也不该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叶景言就是这么重视顾成蹊,不仅为她废了后宫,还像普通的夫妻一样,亲自去迎接她。 两人进了皇宫,以皇室的礼仪,拜太上皇、祭宗庙、授册封、授凤印、接受百官礼拜。 一套礼仪下来,顾成蹊被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回到帝寝殿,一挥手,让太监宫女们下去后,直接扑向了大床。 是的,叶景言根本没有让人把凤寝殿整理出来,直接让顾成蹊住在帝寝殿。 群臣表示对叶景言接二连三为顾成蹊破例的行为已经麻木。 身着龙袍的叶景言走进寝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他怀着既爱怜又心疼的心情,笑着轻微摇摇头,走到床前,脱了鞋子,与她躺在一处。 侧卧,撑着头,用视线描绘她的五官。 叶景言越看越爱,心中越是欢喜,终于娶到她了,从今以后,她会是他一个人的,再也没有谁能够抢走她。 闭眼假寐的顾成蹊,在他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下,越来越睡不下去,翻身搂住他的腰肢,语气慵懒道:“看着我干嘛?” “你好看。”叶景言随口回答,拉过一个枕头,躺了下来,低头看着她,深邃好看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情蜜意。 466 她没有安全感 “折腾一天了,你不累吗?”顾成蹊闭着眼睛问道。 “不累,只要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不累。”叶景言虽耍的是贫嘴,但是他说的,也是事实。他身怀内力,加上身在皇室,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自然不会感觉到累。 反而是顾成蹊,失去内力的她,又穿戴繁复的服饰,会感觉到累是正常的。 叶景言见她一直都是闭着眼睛跟他讲话,索性将手臂伸到她脖子下面,让她枕着,“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嗯。”顾成蹊轻微点头,头脑意识一沉,很快睡了过去。 叶景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她的五官很精致,肤如凝脂,睫毛像黑羽,并不是多卷,但胜在浓密,淡色的眉,像画的一样,没有一丝杂乱的地方。 睡着的她,很安静,像一尊瓷娃娃,只是眼底那一抹淡淡的青灰让他心疼。 她又没有好好睡觉吗? 叶景言正胡思乱想,顾成蹊忽然动了动,整个人卷缩起来,成母体内胎儿一样的睡姿。 这样的顾成蹊让他愣了愣,在他记忆当中,她似乎没有这样睡过吧? 叶景言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这是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听说过,这样睡姿的人没有安全感…… 可她以前也没有这样过。 叶景言忽然想到她以前仇家太多,要时时刻刻防着被暗杀。所以说她以前即使是睡觉也是保持着三分清醒,因此才没有呈现出这样的睡姿。 今日会这样放心进入睡眠,是因为他在身边吧?而她心中仍有不安的因素,导致她在睡梦中仍然没有安全感。 得出这个结论,叶景言眼神一沉。她究竟是怎样把自己逼到如今这个境地的? 这样的顾成蹊有些打破了他以前固有印象。 以前没有睡过好觉,那从现在开始,有他在她身边,他会好好保护她,给她安全感。 叶景言吻了吻她的额头,等她醒过来之后,他不会去点破,也不会去问她,只要她能呆在他身边就好 顾成蹊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 醒过来她才发现,她完全进入深度睡眠,她的那些警惕完全不见了。 顾成蹊略带深意的看了眼叶景言,她对他的信任,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皇上,娘娘,该用膳了。”一个年轻太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顾成蹊这才惊觉,这不是她的顾府,而是皇宫。她一巴掌盖在脸上,完了,她才住在这里第一天,要不要这么样? 叶景言好笑地把她的手拿开,将她拉起来。 顾成蹊懒散坐着,揉了揉额头,余光看到头发滑落下来,她摸了摸,发现头上的头饰都被摘掉了。 她打了个呵欠,又想躺回去。 叶景言怎么会随她的心意办事?下了床,拉住她,不让她躺回去,手伸到她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 “你让我再躺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顾成蹊抱怨道。 叶景言看她更像没有睡醒,说胡话,正要带她去用膳,突然发现手上的重量又轻了一点。 如画的眉往中间拢了拢,看向她,“你又没有好好吃饭?” 顾成蹊被他说得一愣,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怎么会?我除了最近没有吃夜宵,一日三餐都有按时吃。叶小言,自己力气变大了就别说我轻了。” 叶景言苦笑不得,抱她来到桌前坐下,这才站起身,朝向门外,“钱公公,传膳吧。” “是。” “钱公公?全名叫什么?”顾成蹊揉了揉头发,突然发现这房间一点不冷,她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没穿鞋的脚丫子。 叶景言去梳妆台拿了把梳子过来,给她梳头,回答她的话,“钱公公全名叫钱向南。” “钱向南?”顾成蹊挑了挑眉,下意识去想了想以梁国为中心的话,南边在哪儿…… “皇上,娘娘。”钱向南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走了进来,躬身向两人请示。 “就摆在这桌上,多余不要。”叶景言一边给她挽发一边道。 “是。” 钱向南挥手,后面端盘子的太监宫女有序上前摆菜。 顾成蹊一边看菜,一边不着痕迹打量钱向南。 相貌清秀顺眼,做事干练,谦卑有度,恰到好处。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倒是有总管太监的气度。 叶景言给她插上一直玉簪,固定发型。手里梳子随手一丢,梳子稳稳落在梳妆台上。 钱向南让端着盆的宫女上前,供叶景言洗手。 顾成蹊中午没有吃什么,这会儿腹中饥饿,没等叶景言坐下,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蒸糕来吃。 叶景言净完手,坐到她旁边,问道:“你手底下有厨艺方面的高手,这菜比起琉璃醉的差了点……你还吃得习惯吗?” 他不能确定舌头被养刁的她,能不能在味觉上接受这些菜,宫中御厨做的菜,菜肴其实不错,只不过跟她手底下的人做出来的菜,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顾成蹊一边吃,一边拿起另外一双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饭团,“这菜味道不错,有什么吃不习惯的?虽然比起祺花的厨艺可能是差了那么点,改天让祺花教教他们不就可以了。” 叶景言夹起饭团吃了,他倒是不担心菜的问题,而是担心她能不能吃下去。看到她越来越消瘦,他就心疼。 事实证明他白担心了,顾成蹊一向胃口很好,桌上的菜让她风卷残云,扫了一小半下去。 为什么是一小半不是一大半? 桌子太小,菜太多,她没吃几口,菜就轮番的换。 叶景言跟着吃,他的胃口也不错,他的食量比顾成蹊大一些。她吃完了,他还吃了一会儿。 吃饱喝足后,顾成蹊穿上了宫女拿过来的鞋子,走到梳妆台前,她还没看看叶景言到底给她梳了个什么发型。 叶景言看着她,温柔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钱向南,问道:“今日还有多少奏折未批?” 钱向南恭恭敬敬道:“回皇上,今日奏折还未批阅到一半。” “拿过来吧。” “是。” 钱向南带着一众收拾好桌子的宫女太监,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467 十米大衣柜 叶景言走到她身后,弯腰看向镜子。 这镜子是打磨得非常好的铜镜,顾成蹊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并不是很清晰,但是看起来也算不错。发型简单,跟她平常的差不多。 话说,当皇后也是可以这样随便的吗?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对于皇后这个词……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不对,更深入一点来说,她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适应去当个女人。 “你在想什么?”叶景言见她发呆,有些好奇她在想什么。 “没事。”顾成蹊刚说完,突然想到件事,转头看向他,“景言,话说,梁国也主张男主外女主内吧?” 叶景言点头,“是。” 顾成蹊也点点头表示了解,继续发问,“皇后有那些权利?” “皇后主管后宫,后宫一应大小事都归你管。”叶景言笑道。 “御膳房是属于后宫的吧?”顾成蹊眨巴眨巴眼睛道。 叶景言点点头。 “一应穿戴都是属于我管?”顾成蹊接着问道。 “是。”叶景言回答到这里,回过味儿来了,“蹊蹊,你想干什么?” “宿千羽去洛国了,你的朝政也不需要我帮你稳固,后宫让你给废了……啧,好像还有太后。”顾成蹊眯了眯眼睛,她就不是那种会坚持每天早晨去问安的人好么? “而且还有太妃们……”顾成蹊四十五度望天,突然有点淡淡的蛋疼是什么情况? 叶景言低笑出了声,“蹊蹊,你大可不必理会他们。” “别,基本的尊敬还是要的,至于她们领不领情,那就再说。”顾成蹊要是想得没错的话,这次会是一场硬仗。要知道有时候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长道短,是挺招仇恨值的。 叶景言摸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也对,想要收拾一个人,还要给外界一个对得住的交代,先刺激对方进攻,然后顺理成章的出手,不错不错。” “我在你心里面就是这样的人?”顾成蹊挑眉看向他。 叶景言朝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吗? 顾成蹊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挑起他完美的下巴,笑道:“美人儿,还是你了解爷。” 叶景言抓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不了解你,怎么有资格当你相公。” 顾成蹊任由他抱着,悠闲道:“我对她们没有一点好印象,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跟女人计较,她们要是识趣就算了,若是不识趣,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我会不会手下留情,就很难说了。” “钱公公来了。”叶景言低声告诉她。 顾成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叶景言放开她,走到睡塌前坐了下来。 顾成蹊撑着头,看着他,倾国倾城的相貌,明黄龙袍加身,倒是添几分威严。不过,就是这容貌,又帅又美,不像真人,虽不阴柔,但也不强势,怎么看都跟皇帝这个词差了那么一点点。 钱向南抱着一沓奏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年轻太监,一个抱着奏折,另外一个端来了文房四宝。 三人把奏折笔墨放在榻上的小茶几上后,叶景言开口道:“下去吧。” “奴才告退。”钱向南领着小太监向他、向顾成蹊行过礼,便下去了。 顾成蹊站起来,走了过去,坐到小茶几的另外一边,看了一眼奏折,道:“你这里面,有多少是关于我的?” 叶景言拿起一本翻了翻,回答道:“至少有一半吧。” “看来,又是一群舍生忘死的。”顾成蹊眯了眯眼睛,随后跳下塌,伸了伸懒腰。“景言,我的衣服在哪里?” 她身上现在还穿的是繁复的凤袍,明黄色简直就不是她的风格。 “在偏殿。”叶景言解决完一本奏折,放在榻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我带你去吧。” 顾成蹊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最终没有拒绝,“好。” 两人相携走出大殿,后面宫女太监跟了上来。 一大行人来到偏殿,叶景言推开大门,对宫女太监们道:“你们不必跟着。” “是。” 顾成蹊跟着他走进去,两个超级大柜子顿时出现在眼前,一左一右摆着,目测一个柜子起码两米高、十米长。 “……”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十米长的柜子,里面的衣服她要到猴年马月才穿得完? 叶景言走到左边柜子,将柜门打开,琳琅满目的衣裙,便呈现在她眼前。 顾成蹊看着里面完全分开挂着的衣裙,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她以前的衣服,全都是搭配好,她直接选来穿的。自己搭配这么费劲的事,她从来不干。 怨念的目光飘向叶景言,立马找帮手,“把琪花瑶草叫进来吧。” 叶景言笑道:“叫她们做什么?我给你搭配。” 顾成蹊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 叶景言对她一笑,转身挑起衣服来。没一会儿,一套衣裙就让他给挑出来了。 顾成蹊似信非信的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叶景言跟过去帮她。 换完后,两人走了出来,一袭水蓝宫装,打底的裙子是白色的,曳地的细纱是水蓝的,腰上裹着束腰,将她纤细的身材勾勒出来,两块半珏玉佩从腰间坠下,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很是好听。 袖边和领边绣着祥云,抹胸遮住诱人的地方,将她雪白的脖颈亮了出来。精致的锁骨,线条美得恰好合适。 挽着长长的披帛,顾成蹊抬了抬手,挑眉道:“早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披上这玩意儿,当初就该把这方面的武功练起来。” “半年后再练也不晚。”叶景言一边回答她,一边盯着她看,这样的她真美,美得让他看不够。 顾成蹊对他痴汉的眼神,早就免疫了,收拾完自己一身,信步往外走去,“到时候恐怕我也用不上这个了。” 叶景言并不反对她的话,这话说起来其实也对,她有很多种武功傍身,早就已经足够了。 就目前而言,她若是情急之下要在高手前面自保,绝对做得到,即使她失去内力。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莫名的相信。 说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叶景言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468 请安 下午睡了太久,顾成蹊晚上睡不着了,干脆拉着叶景言一起秉烛下棋。 叶景言:“……” 难道他们不应该是睡前运动吗?下棋是个什么情况? 顾成蹊表示,上次爽是爽了,然而结果却是浑身骨头像是被人拆开重新组装过一样,感觉一动就要散架,怎么一个糟心了得。 今天虽然是他们的大婚,但是一直折腾到下午,没有内力的她,体力上就是弱鸡,能够支撑到全部礼仪完成,而不是半路就跑,已经很对得起叶小言讲了。 下午睡了一觉,不过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仍旧腰酸背痛,哪儿还有精力跟他做那种事? 两人下到半夜,才回到床上睡觉。 下了两三个时辰的棋,叶景言就跟想明白明白了似的,躺上床后,直接抱着她睡觉,并没有做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叶景言起床没多久,顾成蹊也爬起来了。 在祺花瑶草服侍下,穿戴整齐,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朝养福宫走去。 罗笙本来想戴上人皮面具进来保护她,被她拒绝了。 一来罗笙对这里面并无好感,二来,若是暴露了未免不是一场麻烦。 初枫初洛是男人,不宜进后宫,也被安排在了宫外。 因此现在她身边,只有祺花瑶草和花容毓秀四个人。 顾成蹊有种感觉,皇宫不会是她的久待之地。既然如此,对这皇宫,她就不必费太大的心,恰好能掌控就可以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养福宫,顾成蹊收敛了一下神情,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顿时有宫女进去禀报她到来的事。 恢弘的大殿中,太后坐在上首位,其余以前有妃位的太妃们按品阶分居两侧,座椅雕刻地华丽,人的穿戴更是如此。 顾成蹊刚刚踏进去,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 有些风华正茂,有些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这其中当属太后,衣着华丽的太后,乌发如云,头戴金贵凤冠,华美的容颜保养得非常好,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太妃们看到了顾成蹊,皆是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声音嗡嗡的,具体内容听不大清楚。 顾成蹊走到前面,按照礼仪,朝太后问安行礼,“儿臣拜见母后、见过太妃们。” 她一问礼,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太后倒是亲切,朝她招招手,慈爱地笑道:“不用那么多礼,过来坐吧。” “谢母后。”顾成蹊走过去,这时,瑶草倒来一杯茶递给她,她走到太后面前,福身敬茶,“母后请喝茶。” 太后没有立即接茶,而是看了她一眼,顾成蹊看了回去,两人笑意皆是没有到达眼底。 停顿的这一下,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顾成蹊也不恼,有道是,莫要跟女人计较。在她眼里,入眼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拿来宠的,一种是直接杀的。至于其他不入眼的,她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有想法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太后接过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接着从贴身宫女手里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她。 “谢母后。” “皇后聪慧貌美,是识得大体的。”太后笑着点点头,引她见过几个身份较为尊贵些的太妃,“皇后,那是陈太妃,那是吴太妃,那是梅太妃,那是柔太妃。” 顾成蹊一一过去见礼,这几个太妃虽没有准备红包,却也准备了首饰当做礼物。 寒暄问礼过后,太后让她坐了过去。 顾成蹊墨瞳微微转动,思考手头的事情。片刻,她算出没有多少。朝太后微微一笑,莲步轻移,走过去,坐下。 琪花瑶草走到她身后位置站着,低眉顺目,格外乖巧。 太后看到这两个美貌丫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什么。随即看向顾成蹊,又轻微惋叹一下。 “皇后,今后后宫的事情,就是你主管,你可要好好管好。” 顾成蹊不急不缓道:“母后放心,儿臣省得。” “既然省得,有件事,你该明白。”太后话锋一转,抛出一条线。 顾成蹊轻轻一笑,自动上钩,“母后说的是何事?” “皇上乃真龙天子,坐拥三千后宫原是平常,如今皇上却将后宫废黜,将来子嗣稀少,岂不是你之过?届时,天下人又当如何看待你这个皇后?”太后语气和顺,脸上带笑,内容却咄咄逼人。 果然来了,废后宫又不是老子干的,你不去找叶景言,竟然找老子!顾成蹊笑道:“母后,皇上废后宫,儿臣相当不赞成。” “哦?”太后有些意外她会这样说,按照她顾成蹊的性格,不是应该反驳她吗?且不说这个,依照顾成蹊骄傲的性子,她能忍受与别人共事一夫? “您看,如果不废后宫的话,不是就有几个姐妹陪着儿臣玩了?皇上上朝批阅奏折见文武百官的时候,儿臣就不会那么无聊。而且,您也不会担心开枝散叶的问题不是?” 顾成蹊分明笑靥如花,在太后看来,却感觉后背冷汗渍渍,心底警惕陡然提高了许多。 但是顾成蹊的这句话,又是顺着她说的,她要是反驳就是打脸,太后不禁觉得有些郁闷,说话带上了几分敷衍,“你知道就好,平时没事多建议建议皇上,他会听的。” 呵呵……这太后,确定不是在找死吗?知道她的性格,还一个劲儿让她劝叶景言纳小。顾成蹊面上不显,略带伤感道:“不瞒您说,儿臣昨日便和他提过这事,皇上却说,再提这事儿,他就生气,儿臣也不想惹他生气,要知道,儿臣与他,可是刚成亲。母后德高望重,又是长辈,想来不会为难儿臣,不如您劝吧,他会听的。” “皇后,此言差矣,劝丈夫开枝散叶,本就是女人的本分,你怎可说是为难呢?”吴太妃插了一句嘴道。 “太妃竟然会觉得我劝皇上会惹怒皇上让皇上对我不满这种事,不是件为难的事,那么请问太妃……您对‘为难’这个词是有什么误解吗?”顾成蹊靠着椅背上,浅笑着挑了挑眉。 “你……”吴太妃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太妃娘娘对我很不满呢。”顾成蹊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勾唇笑了。 469 威胁 吴太妃顿时脸色一白,她倒不担心自己会怎么样,顾成蹊非同一般的女子,听说在傅国那边,就参与过朝政,皇上这么宠爱她,若是她在皇上耳边出谋划策,那吴家…… “皇后,不得无礼。”太后呵斥道。 顾成蹊低眉笑道:“母后,若没其他事,儿臣就要先行告退了。” “你先不急着走,哀家还没把事情说完。”太后语气稍微生硬了些。 “哦?”顾成蹊歪头,像是感觉有些惊讶,笑道:“愿闻其详。” “皇上废后宫一事,实在荒唐。哀家知道你心思聪明,非一般女子可比。但你可别忘了,你是嫁到梁国来的,一切还是要遵从梁国的规矩……” “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是梁国的规矩,太后不如跟朕讲讲?” 太后话未说完,一道如雪如清风的嗓音强势插了进来,冷厉的语气,直接打断她的话。 众人一惊,除了太后外,全都站起来,向走进来的叶景言行礼。“见过皇上。” “平身。”叶景言见顾成蹊也要跟他行礼,他连忙过去扶住,笑话,就算是演戏,他也不能让自家娘子跪自己好吗? 顾成蹊好笑,不过正好,她也不想跪。就着他的手站直身体,转身面向太后。 “谢皇上。” 叶景言拂袖,面对众太妃,“各位太妃安坐吧。” 太妃们依言坐了下来,局面瞬间有点不对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是专门为了顾成蹊跑过来的。 这个顾成蹊到底有什么魅力?以前女扮男装的时候,只见过她一面的倾颜公主为她寻死觅活,如今皇上又对她神魂颠倒。 若她们记得没错,皇上之前,仅仅只见过顾成蹊几次面,一次驿馆、一次倾颜公主那处、还有一次就是百花宴当天。 叶景言拱手行礼,“儿臣见过太后。” 太后…… 顾成蹊若有所思,景言进来后,就没有叫过一句母后,看来他并不待见她。 “皇上这会儿不应该是在朝堂上吗?怎会这么快就下朝过来了?”太后语气平平地问道。 叶景言冷笑道:“如若不然,难道还看着你们逼迫蹊蹊劝朕重兴后宫吗?” “我们这是在逼她吗?皇后,你自己说说看。”太后动了怒气,语速略微提高了些。 顾成蹊心中冷笑,这是把她当成软柿子好捏了吗?她顾成蹊不是退一步,就会退万步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双手环胸,自成气势,转头看向叶景言,“太后确实不是在逼我,只不过恰好,我还没有玩过宫斗,不知道玩起来怎么样,就顺着她们的话,劝你兴一兴后宫。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一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其他女人,名义上也不许占着你一分一毫。二来,跟女人玩有什么意思?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还不如跟大臣们斗智斗勇呢。太后,你说是吧?还有……吴太妃,嗯?” 太后和吴太妃两人的脸色双双一白。 太后看向叶景言,厉声道:“后宫女人不得参政,皇上别忘了。” 叶景言玩着她的手指,笑道:“傅国那边可以重用她,让她做武官之首,可见蹊蹊有多么惊才绝艳。而且,朕要是收到的消息没错,傅国那个皇帝,在蹊蹊的帮助下,已经坐稳的皇位,不仅如此,还固若金汤。” 顾成蹊瞄他一眼,她怎么好像在这话里面闻到了一股子陈年老醋的味道? 众太妃倒抽一口冷气,对顾成蹊又刷新了眼界。 太后也没想到顾成蹊这么厉害,傅国新皇登基还不足一个月吧?当年太上皇登基时,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把江山彻底稳固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让她参政,否则以她的能耐,还不把她娘家搞垮了? “皇上,你也这样说,她是傅国的人,心是向着傅国那边的,她怎么会帮你?你要三思啊。” “是啊,皇上,你可要三思。” “皇上,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 太后痛心疾首地说完,其他太妃们也跟着纷纷附和劝说。顾成蹊本来性情就是阴晴不定的,要是让她掌朝政,若是她们哪天有一点得罪了她,娘家不就全完了。 “各位,你们当我不存在吗?”顾成蹊靠在叶景言身上,语调慵懒道。 此话一出,吓得众人噤声。 顾成蹊冷笑一声,语气三分凉薄七分森冷道:“原本我愿与各位和平相处,看来如今没有这个必要。太后娘娘,以后这安,我想,我就不用来请了。” “你……你怎敢,如此……如此不遵规矩!”太后指着她,气得直哆嗦。 “太后,我劝你保重凤体,别生太多气,否则,皱纹可是很容易长出来的。再说,我顾成蹊几时遵守过规矩?因为景言,我才愿意做改变,过来请安,只要在我底线的基础上,我完全不会跟你们斤斤计较。可是你们呢?给点阳光就灿烂,我退让三分,你们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我顾成蹊好欺负?想用我名声做文章?你们也不看看现在天下人对我顾成蹊的评价,我几时管过他们是怎么想?”顾成蹊冷声道。 当然,他们不是不敢想,而是想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成困难,谁敢对她嘲讽一个? 手段强硬,才是正道。 太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顾成蹊名声怎么样,她当然知道,整个一恶劣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偏偏她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比谁都自在。 顾成蹊不等她说话,继续道:“你放心,梁国的朝政,我不会参与。但是要是有大臣不知死活过来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一程。另外,你们还不知道一件事吧?我的消息很灵通哦,大臣们做过什么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我全知道哦。” 说到后面,她的心情越来越好,尾音上挑,好心情的看着太后和太妃们脸色越来越苍白。 叶景言拉住她的手,宠溺地笑了下,道:“她们应该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嗯,也好。”顾成蹊笑了笑。 两人双双行完礼,离开。 太后那里还敢拦着他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吓得瘫在椅子上,手直抖。 太妃们心事重重,欲把这件事告诉娘家人,匆匆告辞离开。 人一走完,太后也赶紧宣了自己娘家人进宫。 470 体质下降 从养福宫出来的两人,肩并肩往寝殿方向走。 叶景言给了钱向南眼神示意,后者会意,带一众宫女太监隔着十步远跟着。 而祺花瑶草则是不着痕迹退到后面,留心观察这些宫女太监们。 叶景言低声道:“你这一招用的虽然险,但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这只能镇得住一部分,另外你手底下的重臣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朝廷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激进派。我要是想安生,还得先解决这部分人。”顾成蹊黑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叶景言拥住她,道:“你现在不比当初,我绝不会再让你涉入到危险的境地。乖乖呆在帝寝殿,他们有我来解决。” 顾成蹊偏头看他,挑眉道:“别人都说,男人成亲以后就会变,原来我还不信,现在可算是信了。” 叶景言哭笑不得,“蹊蹊,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那你可要护好了。”顾成蹊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郁闷道:“同样是女人,琪花瑶草她们穿得这么舒服,为什么我总是穿不习惯。” “衣服太繁重了些,妨碍你的行动,我已经命人给你另外做了一些简便的衣服,你穿上就好了。”叶景言揽着她往前走。 顾成蹊提起长长的裙摆,缓慢随着他走,“嗯。” “蹊蹊,我今天表现好吗?”叶景言忽然问道。 顾成蹊秒懂,勾唇一笑,“好,怎么不好,我奖赏你点什么好呢?” 叶景言见被戳穿干脆耍赖,弯腰抱起她,大步往寝宫方向走去,“到床上你再慢慢想怎么奖赏我。” 顾成蹊闷笑出声,果然还是那个不要脸的。 …… 经过一上午脸红心跳,又被叶景言抱去洗过鸳鸯浴后,顾成蹊瘫在床上,裹着被子,微眯的黑眸媚眼如丝,精致白皙的脸上,红潮未退,心里却已经在问候叶景言祖宗十八代起来。 麻蛋,果然当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连体力都比别人好! 顾成蹊咬牙切齿看着床边坐着批阅奏折的某人,精神好得完全不像刚‘运动’过后的样子,一袭纯白单衣,虽然宽大,但罩在他身上却是格外好看。 低眉顺目,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微抿,似点漆的眸子认真看着奏折上的内容。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顾成蹊这一刻也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感觉越来越不像自己,顾成蹊懊恼地想翻身侧向里面,然而她却忘记她此刻正腰酸背痛,杯具了…… “嘶——”卧槽好痛! 顾成蹊倒抽一口冷气,咬牙切齿扶腰。 “怎么了?”叶景言听到她疼得倒抽气,手里的奏折一下子就丢开了,朱笔让他丢回桌上,连忙去看顾成蹊的情况,“蹊蹊,你没事吧?” 顾成蹊听到这问话翻了个白眼,没事个屁,有本事你试试!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他,“我记得临走的时候,老爹单独把你拉到一边,他说了什么?” “呃……”叶景言一下子被问愣住了,原本以为她忘记了,怎么她还记得这件事? 顾成蹊挑了挑眉,等着他回话。 叶景言见躲不过,只好坦白从宽,“岳父告诉我,这半年,你的体质会严重下降,让我……”他眼神飘了飘,弯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让我行房的时候,悠着点。” 顾成蹊的脸,瞬间爆红! 叶景言看到她熟透的耳朵,低笑起来,能看到她脸红的样子,真不容易。 顾成蹊右手盖脸,卧槽!这次脸要丢尽了。叶小言,你居然还笑,看老子恢复过来后怎么收拾你! “咚咚咚——” “主子,有信报。” 敲门声刚落,祺花的声音便传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叶景言坐了起来,将外袍披上,衣服系好。 顾成蹊仍旧懒洋洋的,撑着头,趴在床上,“进来吧。” 祺花刚进来,看到就是这样香艳的场面,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叶景言,看到他凌乱的衣服,顿时正常了。她还没有忘记要做的事,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看他。自动上前,把一张裹成圆柱形的纸条递给顾成蹊。 顾成蹊接过来,展开来看,扫了第一眼时,她的眉毛就挑得高高的,玩味地摸着下巴。 “果然不愧是当初的盟友,对对方还真是够了解的。” “怎么?洛国皇帝下手了?”叶景言听到她的话很是好奇。 祺花趁着这两人说话,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退了出去,悄悄把门关上。 顾成蹊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扫了眼门,接着看,然后摸着下巴,点点头,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不错,这洛国皇帝有点道行,把宿千羽几乎快逼到了绝境,要不是宿千羽还留了一手,这会儿恐怕已经一命归西了。” 叶景言其实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传国玉玺?” “在宿千羽手上。”顾成蹊答道。 “看来,这宿千羽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叶景言有所感道。 顾成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是自然,否则的话,我当初就杀了他了,又怎么会留到现在?” 叶景言抱住她,吃味道:“蹊蹊,你又夸别的男人。” “嘶,疼疼疼,赶紧起来!”顾成蹊推搡他,一张脸疼得皱成了包子。 叶景言既心疼又好笑,坐起来,大手按在她的细腰上,轻轻帮她按揉起来。 顾成蹊趴着,任他帮着按,虽然碰到还是有点疼,但是按完后,会好得多。 …… 翌日,叶景言大清早地就起床去上朝了,而顾成蹊则因为昨夜‘持久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在她吃花容给她煮的粥时,外面人忽然禀报几位大人求见。 顾成蹊挑了挑眉,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了,不急不忙吃完碗里所有的粥,这才在一众宫女和琪花瑶草的陪伴下往偏殿去。 偏殿在帝寝殿右边,是专门会客的地方。 顾成蹊提着裙摆走进去,越过几个大臣,大大方方走到高坐前坐下。 宫女分列两旁,琪花瑶草侧身站在她身边呈拱卫之势。 几个大臣端详了一下她,眉目精致,不显妖魅,反而如仙一般柔和,身姿风华,非一般女子能够比拟,就是这周身的气势……不像娘娘该有的,而是像常年居于高位,那般神秘莫测。 471 舌战大臣 他们在打量顾成蹊的同时,顾成蹊也在打量他们,四个人,都是中年男子,两个蓄着胡子,两个下巴光洁。蓄胡子的那两个一个身材魁梧,似武将。另一个中等身材,周身文人气息着重。下巴光洁的那两个人,一个尖嘴猴腮,目露精光。另外一个五官平凡,没有任何特点。 “各位大人找本宫何事?”顾成蹊随意歪着身体,右手手肘撑在扶手上。 “顾成蹊,你这个妖女!蛊惑龙心,让他沉迷于你。你若还知道廉耻,就应该劝皇上重兴后宫。这样之间你毁我国声誉之事,便可一笔勾销。”似武将的那个最先沉不住气,开口就骂,完全不把顾成蹊放在眼里。 顾成蹊轻嗤,“你以什么身份敢这样与本宫说话?听你的语气,似乎没有把本宫当成皇后。而且,你胆子不小,皇上都没有追究本宫悔婚一事,你却大言不惭,说什么一笔勾销。竟然还痴心妄想,命令本宫做事。啧,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如此胆大包天?这梁国,还有规矩可言吗?” “哼。”尖嘴猴腮的那个大臣冷哼一声,“顾成蹊,你有资格当我们的国母吗?”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们说的算,别忘了,本宫可是你们梁国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给抬过来的,走的可是光明正大的路线。你们若是觉得本宫没有资格,大可以跟皇上提反对意见。可惜,你们没种。”顾成蹊不急不缓地引动他们的怒气,玩着手指,玩得不亦说乎。 四个大臣一听到她反讽他们没种,果然气得七窍冒烟,脸都青了。 有着文人气息、蓄胡子的那个大臣,铁青着脸道:“我们要是能劝得动皇上,你以为你今日能够高坐在这里?” “败军之将,才敢趁口舌之勇,面对可恨之人,除了徒劳的谩骂,什么都做不了。你们,很好,让本宫见识了梁国大臣是什么样的。”顾成蹊语气懒散,带着点挑衅口气道:“拥有泼妇的灵魂,却是男人的驱壳。” 后面的宫女听到这话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四个大臣现在不止脸青了,直接黑了脸,添点水都能研墨了。 “顾成蹊,我们梁国不欢迎你。”五官平凡的那个大臣道。 顾成蹊撑着下巴,看他们的眼神,已经趋近于看白痴了,“你们欢不欢迎我,关我什么事?全梁国的百姓都没有吱声,就你们几个,你还敢说梁国不欢迎我?我看,你要不是眼瞎,就是有反叛之心。” “你……你怎敢胡言乱语?我杭鹏飞为国为君尽忠十几年,几时想过这种事!你莫要诬陷我!”杭鹏飞一张五官平凡的脸几乎气到扭曲的地步。 “本宫有诬陷你吗?”顾成蹊冷声道,“不如让本宫来给你分析分析。” “第一,你说你尽忠皇上,然而却连他娶一个心爱的女人,你都要凭自己的观念去反对,这岂是忠君的行为?” “顾成蹊,你莫要胡言乱语,我等岂会听你妖言惑众!”有着文人气息的大臣道。 顾成蹊冷笑道:“你们要么好好站着听老子讲话,要么全体滚出去,帝寝殿不欢迎你们。” 土匪的语气,直接把几个大臣说懵了,女人有这样的吗?这真的不是一个男人? “很好,看来你们是想听我继续说,既然如此……”顾成蹊眸光突然一利,快速开口,“祺花瑶草!” “是!” 两人不用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双双身形暴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进四个大臣中间,一秒点穴。接着款款走了回去,乖巧站在她身边。 第一次见识到两人武功如此高强,后面的宫女们眼神中纷纷闪过一丝恐惧,垂下头去。 顾成蹊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笑道:“四位大人,不好意思,为了中间不会被你们不礼貌的打断,本宫只好出此下策了。” 几人怒火丛生,可是又什么办法,他们一来没有防备,二来完全不知道她身边的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他们满脑子都是怒火,全然忘记了顾成蹊本来就武功高强,手底下的人,岂会没有武功? 顾成蹊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满,继续说自己想说的。 “你们觉得兴后宫是怎样?到底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说尽忠皇上,你们是想笑死我吗?代代皇上登上帝位,踩着的,是兄弟的鲜血,请问,这样的情况下,子嗣多又有什么用?” “先不论这些,就说我,我好心提点你们一下,傅国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了。看看本宫是祸害,还是块宝。” “第二,你们说尽忠梁国?口口声声说得这么漂亮,你们倒是做一个给老子看看啊。从我进来的时候,你们行过礼吗?完全不把我当皇后看待。不说我名声多么恶劣,就说我这身份,那可是实打实的。而你们呢?呵呵……梁国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四个大臣被她说得尴尬,怒火有一半下去了。 “四位大人,你们进来之后,语气便如此恶劣,是觉得即使我被你们骂会傅国,傅国也依然会派王爷娶梁国一个公主来维持梁国平衡关系吗?” “你们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今时不同往日,本宫不仅是傅国有功之臣,而且还是傅国皇上如今最疼爱的异姓皇妹。” “可以说一句,本宫才是代表两国和平而嫁的,你们若是让本宫回去,傅国皇上不仅不会再提梁国和平之事,而且还会兴兵攻打梁国。你们连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就别拿‘为国尽忠’这四个字来笑掉老子大牙了。” 瑶草见她说了这么久,倒了杯茶递过去。 顾成蹊正觉口干舌燥,接过来喝了,继续道:“本宫今日是嫁到梁国来的第三日,你们没有对本宫表示欢迎,本宫已无计较,如今还敢挑衅皇后威严,此等大罪,等着皇上来收拾你们吧。对了,皇上是明君,可不会因为你们所谓虚无缥缈的忠心就会放你们一马。” 472 护妻狂魔 正在心中反驳‘皇上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处罚他们这些忠臣……’的四个大臣,顿时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你们若是有功,自然会抵消,若是没有功。”顾成蹊唇角一勾,笑眯眯道:“你们似乎忘了你们的皇帝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几个大臣脸色一白,顿时感到冷汗渍渍。 顾成蹊没兴趣再跟他们耗下去,站起来,下了石阶,往外走,琪花瑶草领着宫女们在后跟着。 路过四个大臣的时候,顾成蹊停了一下,并没转身,直接道:“祺花,解了他们的穴道。” “是。” 顾成蹊看也没看一下,径直往外走去。 被解开穴道的四个大臣看了眼顾成蹊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但让他们更为惶恐的还是皇上。 皇上有多么护着顾成蹊,从废后宫、顶撞太后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碰了他的逆鳞,后果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他们才开始有些后悔、感到有些害怕。 再想想顾成蹊的话,更是面红耳赤,陡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给梁国丢脸了。 “好了,我们在想些什么?顾成蹊妖言惑众,我们干的是顺民心的事,何惧之有?”杭鹏飞义正言辞道。 尖嘴猴腮的那个大臣忧心忡忡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就怕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们可不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似武将的大臣冷哼道:“若是怕死,就不是忠良之后。” 杭鹏飞赞同道:“武大人说得对,我们宁愿流芳千古,也不愿向恶势力低头。” …… 顾成蹊刚刚踏出大殿的门,就看到叶景言大步往这边赶。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这货,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发现这些漏网之鱼吧?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他补上最后一刀。 她迎了上去,问道:“景言,打哪儿过来?” 叶景言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帮重臣实在可恶,几个人用国家大事拖住我,另外几个人竟然来找你麻烦。若不是他们拦着,我会更快过来。” 顾成蹊好笑道:“没事,你别这么紧张,早说过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不愿意让你面对他们夹枪带棒说的那些话。”叶景言心疼地拥她入怀,即使再冷心冷肺的听到这些话也会动怒,他怎么会愿意她去面对这些呢? “我怎么跟你成亲之后,反而变得这么身娇体贵了呢?”顾成蹊既好气又好笑,简直是哭笑不得。 叶景言理所当然的道:“所以说,你现在是有相公的人,不必事事扛着。有什么事我来,扛不住,你再来。当我的军师就好,其余不用管。” 顾成蹊挑了挑眉,“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听我的没错,以后他们要求见你,你直接不见就是,我看谁敢对你的行为说个‘不’字。至于那些刁臣……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叶景言说到最后可以说是恶意满满了。 顾成蹊轻轻一笑,她也不是什么善类,只不过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现在既然有人恶意挑事儿,她没必要去帮了。 走到两人身后不远,偏偏耳力极佳的琪花瑶草,默默吞下被这两口子猝不及防塞过来的一口又一口的狗粮,然后又在心底默默给了叶景言一个评价:护妻狂魔! 这个形容词对于现在的叶景言来说,可谓是非常的贴合了。 自从上一次意外发现某人没有安全感之后,便激起了叶景言的保护欲,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宠。不许任何人碰她,更不许任何人说她不好。 当面说不行,背地里说也不行。 所以那四个大臣,如今算是彻底触到了某个护妻狂魔的逆鳞。 …… 洛国边界,一个茅草屋内,有三个人,一个躺着,满身包着纱布;另一个大刀阔斧坐在床尾边的凳子上;最后一个靠在门边闭目养神。 躺着的是宿千羽,坐着的是大当家,靠门的是二当家。 大当家一脸愧疚看着床上躺着养伤的妖冶青年,“都怪我,我就知道不应该答应你,让你独自一个人去洛国皇宫,你看看,你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宿千羽虚弱笑道:“大当家不必如此,洛国皇宫局势只有我最清楚,只有我单独去,才能既能拿到玉玺,你们又不会损兵折将。你看,现在不是没事吗?玉玺也拿到了。” 大当家不认同地摇摇头,“你看你现在,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我看你至少得在床上躺上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一旁靠着门闭着眼睛的二当家听到这句话陡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突然高兴起来,“大哥,宿宫主,你们对拿玉玺的事情着急吗?” “一口气也吃不成一个大胖子,着急有什么用?”大当家看向他道。 二当家又看向宿千羽,问道:“宿宫主,你对其余四国了解有多少?” “凤国我尚有接触,墨国与乔国地方太过偏远,倒是没有。北国我倒是了解,从那边夺取玉玺倒也容易。只是,始祖宝藏原本就是在那里发现的,我们若是急功近利,先过去夺得,反而形势不利。就让北国先抵挡一阵子,毕竟他们的手里,是有筹码的。”宿千羽道。 “这话原也对,我倒是挺赞成这番话的。”大当家道。 二当家眼睛转了转,道:“宿宫主既然对凤国有接触,那么凤国那边倒是可以交给我们,你出谋划策就可以了。另外三国,北国就照宿宫主说的,最后再来。至于墨国和乔国,就由我们先行去打听,接着整理成连贯的消息,到时候再一起商议对策。大哥,宿宫主,你们看,怎么样?” 大当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而是看向宿千羽。 宿千羽也知道自己不宜太过,而且现如今这情况,他还是修养为上上策,他们愿意拖,他正中下怀。夺玉玺这种事情,还是要亲自去,才能放心。 473 太后有请 “我同意二当家的话。” “嗯,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大当家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 “那大哥,我先吩咐下去,修整一日,明日准备回两界山。”二当家请示道。 “去吧。” “小弟告退。”二当家应声之后,便转身离开。 大当家看向宿千羽,和颜悦色道:“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出此下策,辛苦你忍耐一下,上路后,车程不会太快。” “多谢大当家照顾。”宿千羽笑道:“大当家放心,我撑得住。” “我们是盟友,照顾你是应该的。”大当家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宿千羽微微想了一下,用没有受伤的手吃力从怀里拿出一只锦囊,道:“大当家,眼下我没办法护住这块玉玺,还请你先保管着。” “这……”大当家迟疑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接过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保管这玉玺了。” “多谢。” “你看,你又跟我客气。”大当家叹了口气,眼神越发真诚,“你先好好休息,晚点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好。”宿千羽点点头。 大当家没再说话,站起来,提步往外走去。 宿千羽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笼络人心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 出了门的大当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叹了口气,接着走出了茅草屋的院子。 外面早就等着他的二当家三当家,看到他连忙迎了上去。 三当家用密语传音道:“怎么样怎么样?到手了吗?” 大当家伸出手,手腕一翻,一只锦囊正在掌中。他将锦囊打开,拿出里面的玺印,交给了二当家。 二当家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宛如琉璃般的玉玺里面,几丝不易察觉的气流正在流动中。转头看向两人,点点头,这是真的传国玉玺不错。 大当家用密语传音道:“宿千羽还真舍得本钱,用真玉玺来交换我们真心对待他。” 二当家也用密语传音道:“不过,这一次,他要亏本了。” 三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 这厢,顾成蹊同时收到两份书信,一份是魏荀宴写的,一份就是洛国皇帝写的。 虽说是两份书信,但内容都是差不多的,重点就是讲这次失败的事情。 洛国皇帝并没有仔细地说,也没有埋怨她没有及时过去,心中感激她派人相助,另外还希望她能帮他夺回传国玉玺。 “我看,这不埋怨是假,想让我帮忙找玉玺才是真的。” 正在御花园赏景的顾成蹊,摘下一朵长得极美的牡丹花下来,一边**花瓣,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鲜花衬玉手,更衬得顾成蹊那张精致的面容,不食人间烟火。 祺花有些担心道:“主子,你真打算把宿千羽留到他把始祖宝藏开出来?” “始祖宝藏至今没人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与其让它留着当祸患,不如让愿意的人,自动去把它给弄出来,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顾成蹊漫不经心道。 “主子,属下觉得您这是在玩火,宿千羽是个聪明人,你找他当替死鬼,若是万一弄巧成拙……” “不会。”顾成蹊直接打断了祺花的话。 “为什么不会?”祺花觉得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 顾成蹊走到她面前,拿花从她脸上拂过,笑道:“祺花,你要相信我,我的话,何时没有应验过?” 祺花恍惚了下,突然眼睛睁大,欣喜若狂,“主子!” 顾成蹊微微一笑,将花放在她的手中,转身去桌前坐下。 她顾成蹊就是顾成蹊,不会因为身份有所改变而改变,她的身体弱了,不代表脑子也弱了。 宿千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正因为清楚,她又怎么会不留点后手呢? “景言又被那群大臣给挖走了,不用练功,不用费脑,这日子怎么这么无聊呢?”顾成蹊突然感觉到有些闷,站起来,走到贵妃椅上躺下,无聊地空喊,“给老子出来个人玩玩啊。” 祺花掩嘴而笑,“主子,你想不无聊,可以去外面走走。” “不去。”翻来覆去的逛了好几遍了,有什么意思? 祺花笑着正要说话,忽然顿住,低声道:“主子,有人来了。” “我知道了。”顾成蹊有气无力的回答,挪了挪,改躺靠在贵妃椅上, 瑶草带着一个宫女过来,此宫女看穿戴,应是大宫女之类的。 宫女走到前来,对顾成蹊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顾成蹊拂袖坐起来,一双明眸看向宫女,“找本宫何事?” 宫女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在玉华轩设宴,有请娘娘过去。” 顾成蹊挑了挑眉,道:“你先回去,本宫随后就到。” “奴婢告退。”宫女退离此处。 顾成蹊伸了个懒腰,终于有人找事了。 祺花噗嗤一声,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顾成蹊挑了挑眉,道:“笑什么笑?赶快过来为本宫整理仪容?” 祺花妆模作样的福身一礼,“是,娘娘。” …… 顾成蹊派人先去给叶景言通报了个信,让他不必过来,这才带着祺花瑶草前往玉华轩。 她到了玉华轩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开了许多紫色的花朵,这种花朵名叫丝缘草,长得挺美。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梅花树,这个时候腊梅争奇斗艳,满园梅花香气宜人,看得令人舒畅不已。 顾成蹊感叹道:“太后倒是会选地方,这地方设宴又能赏景,宜身又宜心。只是不知梁国何时下雪,此刻已是深冬,再过不了多久可要开春了。” 祺花提醒道:“娘娘,太后还等着呢。” “嗯。”顾成蹊点点头,朝里走去。 除了琪花瑶草跟着她外,后面还有六个宫女跟着,此时此刻,有些话不能明说了。 一行人来到小路尽头,这里有座凉亭,太后正设宴此处。 宫女分两列站立,太后正跟两位太妃坐在这里,还有空了一个位置,应是她的。 顾成蹊走上前,行礼,“儿臣见过太后,见过两位太妃。” 474 一出鸿门宴 太后看见她来,笑得极为和蔼,朝她招招手,“皇后,过来吧,不必拘礼了。” “是。” 不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顾成蹊决定按兵不动。乖巧走过去,坐在唯一的那个空位置上。 “皇后几日不见,越发好看,让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好生羡慕。”太后笑道。 顾成蹊勾了勾唇,和她们打起太极来,“太后过奖了,倒是太后和太妃,容颜不老,丝毫不看出来年纪。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你们是小姑娘呢。” “皇后真会说话。”太后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讽刺她们年纪大了,还是真的是在拍她们的马屁,只得如此说。 “哪里是儿臣会说话,儿臣说的,是事实。”顾成蹊还真没说假,太后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人,两个太妃年纪稍微轻一点,但保养也是极佳,说是少女的脸,一点不为过。 “还说不会说话呢,看把她们高兴的。”人总是喜欢听人拍马屁的,太后即使对顾成蹊心存芥蒂,这马屁话一样受用。 两个太妃倒真如太后说的,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很高兴。 顾成蹊低眉顺目,嫣红的唇上浅浅带笑,不再言语,等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太后见她不说话,便开口道:“皇后,今日设宴款待,一来是为上次的事情给你道歉,二来请你吃些糕点。这糕点是御膳房新做的,极为好吃。” 说着,太后用银筷子夹了一块到顾成蹊的杯盘里。 顾成蹊打量了一下这块糕点,褐黄的颜色,寻常糕点的香味,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太后用银筷子夹,意思很明显——这里面没毒,让她放心吃。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太后真的对她一点恶意都没有。 顾成蹊夹起那块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借着这个时间,她的脑子高速旋转。 丝缘草、梅花、糕点……等等,这糕点的味道,糕点里面含有合欢散! 这合欢散的味道很浅,她们应该还有后招。 顾成蹊不动声色放下筷子,笑道:“这糕点味道真是不错,等我回去,让御厨做了,也给皇上尝尝。” “皇后这么为皇上着想,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状似欣慰地点点头,笑道:“皇后可知,皇上并非哀家的亲骨肉?” 顾成蹊微微敛眉,“儿臣略知一二。” 太后叹口气,“皇上不与哀家亲近,一直认为是哀家害死了他的亲生母亲,这其实是误会。可就是这个误会,导致哀家每次想和皇上多说一点话,多叮嘱他照顾自己一点,都会被他冷言冷语驳回。”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接着道:“皇后,皇上现在会亲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皇上,叮嘱他按时用膳就寝。” 顾成蹊微微点头,“太后放心,儿臣会的。” “唉,皇后,想你前几日时,还会唤哀家一声母后,今日却这样生疏,皇后可是还怨着哀家?”太后看着她道。 顾成蹊连眼皮子也懒得掀开一下,这老妖婆,景言明明见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妃,何来怨恨她杀母妃,所以不与她亲近一事? “太后,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要儿臣一下子就原谅你,抱歉,儿臣还真做不到。不过,你既然是长辈,只要你不对付儿臣,儿臣也不会对你不敬。” “皇后果然是识大体的女子,皇上没有选错人。”太后状似欣慰点点头。 这时,柔太妃端起一杯酒放在顾成蹊面前,笑道:“听闻皇后爱吃酒,这是本宫命人酿的果子酒,皇后尝尝?” 顾成蹊接过酒,闻了闻味道,眼中幽光一闪,来了,露缘果。 露缘果梁国特有的一种果子,跟丝缘草掺和到一起,只会有一点催、情的作用。合欢散只用上一点无妨,和丝缘草或者露缘果掺和在一起,药力也不明显。但是这三者只要一加起来,那效果才叫立竿见影。 啧啧啧,这杯酒她若是饮下去,顷刻药力发作,各种丑态尽显,甚至在过程中,神智都是不清醒的,但是事后,却不会有一点中了药的迹象。 太后费尽心机想让她毫无察觉中这种药,其背后打的什么主意就很明显了。 等她一饮下这杯酒,立刻就会有男人进来,接着再把叶景言叫过来。到时候捉奸在床,就是景言再喜欢她,恐怕也无法容忍她与别的男人做那种事。 届时等她失宠,没有了叶景言的庇佑,她们便有的办法对付她。 可惜她们没有明白一件事,她顾成蹊想要收拾人,从来凭靠的,都是自己的手段。 顾成蹊勾唇浅浅一笑,放下酒杯,水蓝宽袖轻轻一拂,手搭在桌角,姿态潇洒,“儿臣喝过许多的酒,这酒一闻,便知味道极佳。儿臣午膳时并未吃多少饭食,方才也不过吃了一点糕点,现下着实有些饿了,有道是空腹喝酒太伤胃,儿臣等下再饮不迟。听说太后和两位太妃酒量也是极佳,儿臣一人吃喝却让你们看着实在不孝,不如大家一起吃,如何?” “这……” 两个太妃看向了太后。 太后不愧是做了这么久的皇后、进而又荣升为太后的,听她这么说话,半点没露出马脚,反而拿起酒杯,笑道:“你来之前,哀家与两位太妃已吃得饱饱的了,只是见糕点好吃,是在难得,这才改日不如撞日,命人重置酒席,请你过来。如今哀家与两位太妃都是吃不下了,唯有饮酒作陪。皇后你随意吧。” “是啊,皇后,你就吃吧,不必见外。” “不错,我们到底是一家人的,此时没有外人在场,皇后不必拘礼了。” 太后话音刚落,柔太妃梅太妃双双附和开口劝说。 顾成蹊在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半分不显露,笑道:“既然如此,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语罢,她拿起筷子夹起糕点,正儿八经的吃起来,似毫无察觉般。 太后用酒杯掩住勾起的轻蔑,到底还是太嫩了,有时候锋芒毕露未必见得是好事,她却完全不知。 475 收拾残局 顾成蹊吃下好几块,表面上装作很好吃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点头,心里暗道:这些糕点并不是全都有合欢散,至少除了刚才太后递过来的那块,她没发现其余的有一点合欢散的味道。 这太后,该不会以为她的诡医名头是用来玩的吧?这虽然是梁国的宫廷秘术,但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吗?要知道,她可是用毒方面的专家。 眼见吃得差不多了,太后和太妃也望眼欲穿了,顾成蹊终于停下了筷子。 三人齐刷刷暗暗松口气。 顾成蹊笑眯眯的站起来,拎起酒壶,道:“为了感谢太后和两位太妃盛情款待,也让做儿媳的聊表孝心,就让儿臣为你们添些酒,儿臣敬太后和两位太妃一杯,如何?” “好好好,皇后难得有此孝心。”太后笑得开怀。 两位太妃对视一眼,眼底均是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终于上钩了。 顾成蹊完全无视她们三人之间的眼神对视,专心给三人‘倒酒’。 倒完后,顾成蹊坐了下来,端起酒杯,笑颜如花,“儿臣敬太后和两位太妃。” 四人碰杯,一齐干了下去。 当然,顾成蹊是豪爽的干了,另外三个人,则是目光全集中在她这边,毫无意识地喝着杯中的酒。 顾成蹊一口气饮完,将被子翻转过来,表示一滴不剩,笑眯眯的道:“好酒。” “皇后好酒量……”梅太妃刚夸了一句,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哎呀,我怎么感觉……嗯?这么热……” 她刚一说完,太后和柔太妃也是身上发热起来。 太后强忍住意识渐渐模糊,猛地看向顾成蹊。只见她手中酒杯丢在地上,双手环胸,姿态无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出丑,哪里有中毒的迹象? 太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指着她大怒,“你……” 顾成蹊拍开她的手,悠哉道:“太后,忘了告诉你,我百毒不侵,你这么点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太后快要吐血了,她喘息着,继续问,“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酒里,加了一点点合欢散。”顾成蹊用无辜的表情说出此话,顺便补了一句,“我的合欢散,效用比你手里的劣质品可要好得多哟。” 太后又惊又怕,其他两个太妃已经丑态毕现,撕扯自己的衣服,她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这时,祺花瑶草从石子铺就的道路上走了过来,来到她身边。 祺花道:“娘娘,这院子里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了。” 太后闻言,惊恐睁大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意识彻底模糊下来,无意识娇哼。 顾成蹊看着这香艳的一幕,摸着下巴,啧啧直叹,“原来尊贵的太后、太妃,浪起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祺花瑶草捂嘴笑了起来。 “好了,别笑了,收拾残局。”顾成蹊站了起来,负手走出凉亭,道:“把她们送到养福宫,嗯,地点最好在太后凤床上,另外,再把太上皇请过去。” 瑶草应道:“是。” 祺花随在顾成蹊身后,等候她下面的吩咐。 顾成蹊看了看院门出口的方向,看到那边似乎隐约有人过来,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祺花,走。” “是。” 不一会儿,有三个男子匆匆跑了过来,直奔亭子,听到里面还有娇哼,眼睛立刻就亮了,淫笑着搓手,朝亭子走去。 忽然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闪过,顿时全都不能动弹了。 “我还以为她们只给我准备了一个,没想到是三个,啧啧,还真是看得起我。”顾成蹊负手踱步出来,站在三个人后面。 祺花点完他们的穴道,又查看了一下确定他们嘴里没毒、身上也没有藏着任何凶器,这才走到顾成蹊身边,“主子,搜查完了。” “嗯。”顾成蹊点点头,却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心跳加快了许多,她按在心口上面,脸色顿时惨白。 “主子,你怎么了?!”祺花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她。 顾成蹊满头出汗,黑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咬着牙道:“没想到我的体质竟会下降得这么厉害,千算万算,棋差一招。” “主子,你快别说这些了,我看你脸色红得不正常,我先送你回去吧。”祺花担心道。 顾成蹊摇摇头,“不必,我先压制一下还是做得到的,现在只希望景言能够快点过来。”她用吐纳术暂时调息了一下,吃下一粒药丸,脸色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 祺花用帕子给她拭去汗水,叹了口气,“主子,你再不是那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主子了。” 顾成蹊负手而立,微微低头,笑道:“那你觉得是以前的好?还是现在的好?” 祺花瞪她一眼,“主子,你又拿我说事,你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事。” 顾成蹊看向外面,问向祺花,“怎么样?可有听到脚步声?” 祺花无奈,她怎么感觉主子最近越来越懒了?连听声音都要她来。袖中手指掐诀,她耳朵动了动,听到一丝声音。 “主子,他们快来了。” 顾成蹊闻言,转身朝亭子走去,边走边道:“解开他们所有的穴道,然后,暴打,对了,留他们一条小命。” “是。” 祺花松开掐诀的手,活动手脚往那三个男子而去。 那三个男子,被封住了手脚,封住了脖子,封住了听觉,封住了声音,只剩下一双眼睛能够用,看到顾成蹊婀娜多姿的身影,眼睛都看直了,全然没有发现危险来临。 顾成蹊走进亭子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向桌上的糕点,她眼睛转了转,伸手在其他三个被子上抹了一下,接着在自己的糕点里放了一丁点东西。 亭外三人惨叫的声音不绝如缕,祺花遵照她的吩咐并没有下死手,因此避过了要害来打。 顾成蹊再拈了块没有放毒的糕点,放到嘴里闲闲的吃起来,眼睛扫了三人一眼,又看向院子出口方向。 476 搞定 祺花打得三人倒地不起,收势,站在三人前面。 顾成蹊正准备拿第二块的时候,察觉到梅花林里隐隐有数道身影急匆匆走来。原本欲拿糕点的手,转移方向,捂住胸口。原本平淡的表情,一秒变得痛苦不堪。她憋了口气,硬生生把脸憋白了些。这才道:“祺花,把他们给本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竟然敢闯入后宫,简直不要命了。” “是,娘娘。” “娘娘饶命!”三个男子一听说又要挨打,强忍身上的疼痛,跪地求饶,他们已经被祺花给打怕了。谁知道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姑娘,武功竟然那么高。 “你们三个贼人,竟敢暗算娘娘,你们可知道……” “皇上驾到!” 祺花义愤填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钱公公唱报的声音给打断了。 地上那三个男子一听到皇上来,顿时吓得六魂无主,他们本来过来就不怀好意,现在被抓了个正着,小命已是不保。 祺花抬头看向小路尽头,身穿龙袍的叶景言正风风火火带着人走过来,她心里面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顾成蹊,见她正要站起来,眼睛蓦然睁大,转身欲过去扶她。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在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身旁一丝不易察觉的异风一过,她眼前只觉得一花,顾成蹊便被叶景言抱住了。 顾成蹊咬着下唇道:“见过皇上。” “什么时候你还在意这些虚礼?我带你回去。”叶景言心疼看着她一张煞白的脸,弯腰就要打横抱起她。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掐了一下他的腰,低声道:“你倒是先把这里的事给解决了。” 被掐这一下,叶景言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没事就好。他站起来,拦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问向祺花,“这是怎么回事?” 祺花照着顾成蹊给的台词念道:“回禀皇上,这些歹人不知从何处来,竟然在糕点中下药,幸好娘娘懂医术,及时化解,但是由于是突如其来,还是伤了点凤体。这几个歹人,趁着娘娘受伤,欲对娘娘、太后娘娘、以及另外两位太妃娘娘不轨,现已被奴婢拿下,还请皇上为娘娘们做主,严惩这些歹徒。” 叶景言看了眼四周,发现亭子里面的桌上,不仅有糕点,还有四个杯盘,问道:“太后和太妃呢?” “回皇上,太后和太妃,娘娘已命瑶草送回了宫中。”祺花如实禀道。 “那就好。”叶景言看向那几个歹徒,道:“来人,将他们押入天牢,严刑拷问。” “是。” 几个御林军上前,将人押走。 随他前来的,还有几个没有来得及告退的大臣,看到这一幕,看向顾成蹊的眼神,稍有改变。 叶景言打横抱起顾成蹊,大步离开,走到几个大臣旁边的时候,道:“这件事不宜声张。” “臣等一定严守此事。” “你们回去吧。” “遵命。” ———————————— 叶景言将顾成蹊抱回寝宫,轻轻放在床上。 顾成蹊咬着牙神情微微有些隐忍,坐了起来,看向祺花。 祺花会意,垂首退出去,将门关上。 “蹊蹊,你怎么了?”叶景言见祺花在她暗示下关门,顿时觉得有些不对。 顾成蹊再也坐不住,弓着身,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叶景言见她这样,顿时被吓住了,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着急道:“蹊蹊,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你瞒了我什么事?” 顾成蹊咬着唇道:“抱我去浴池,我缓一下再告诉你。” “好。”叶景言立刻将她抱起来,大步走进侧门。 顾成蹊两下扒了自己的衣服,跳进水中,温泉温热的水并没有让她好受,但是却能洗去她身上黏糊糊的汗水。 她忍耐身体上的冲动,皱着眉,咬牙对岸上的叶景言道:“你还站着干嘛?赶紧下来。” “哦哦。”叶景言听她的话,慌忙扒了自己的衣服,跟着跳了下来。 顾成蹊看着他,强忍身体上越发想不可描述的感觉,道:“景言,我被人下了药。” 叶景言看她泛着红霞的玉容有些看呆了,听到她这话,立马回神。“什么药?” 顾成蹊贴近他,抱住他的脖子,眉眼含春,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春——药。” 叶景言听完,联想到那三个男子,顿时明白始末的他,怒火丛生。 不过现在却容不得他再多生气什么,因为怀里的妖精,虽然强忍不适的感觉,但却一直无意识地动来动去的…… 叶景言表示,他要是还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 于是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浴池里面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 浴室里羞人的声音持续不休,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等在外面守了一个下午的琪花瑶草花容毓秀四个人,坐在石阶上,同一个动作——撑着下巴,齐齐望天,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生动活泼秒变一个接近抽搐。 原谅她们耳力好,里面不可描述的声音虽然传出来已经很细小了,但是她们还是听到了。 “祺花,我们干坐在这里真的好吗?”瑶草问道。 “不然怎么办?咱们四个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而且守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防止有不长眼的闯进去,就不说闯进去了,敲门也不行,祺花无奈在心底补充。 “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花容叹道。 “放心吧,主子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毓秀道。 “这怎么能放心呢?主子有时候就是不把自己的健康和性命放在心上。”花容还是担心。 “花容,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主子现在的情况已经改观很多了,为了皇上,她会把自己的健康和性命放在心上。”祺花看向她道。 “你这么肯定?”花容虽还有点不信,但是也已经信了一大半了,别看她们四个好像确实是平等的,但是伺候主子最多的,还是祺花和瑶草,相比之下,她们更能知道主子是什么情况。 477 祺花与钱公公闲聊 “你这么肯定?”花容虽还有点不信,但是也已经信了一大半了,别看她们四个好像确实是平等的,但是伺候主子最多的,还是祺花和瑶草,相比之下,她们更能知道主子是什么情况。 祺花点点头,“肯定。” 瑶草开了一句头之后,便再没说话,她的神思飘到了别的地方。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祺花花容毓秀三人,“姐妹们,咱们有事情做了。” “什么?”祺花被她这一下搞得有点懵。 “过来。”瑶草招招手,让她们都围过来,凑近了,低声说大家该做的事情。 一盏茶后,四人分开一点距离,花容毓秀笑道:“放心吧,交给我们。” 祺花看向瑶草,笑得一脸古怪,“瑶草,有你的,你去吧,我会在这里好好守着。” “大家散了吧。”瑶草道。 其他人点点头,四人分头行事。 一旁看着她们神神经经的宫女太监们,一头雾水,接着又看她们四个,除了祺花外,全都去了不同方向,更加一头雾水了。 作为总管太监的钱向南,以他的眼光阅历来看,这几个丫头来历非凡,也是皇后娘娘从娘家带过来的帮手,从她们武功高强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皇上如此看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看重这四人,他虽是总管太监,但是并没有完全得到皇上的信任,因此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几个丫头。 不过,这却不代表,他不会主动去搭话。 钱向南走向祺花,露出善意的微笑,“祺花姑娘,她们怎么走了?” 祺花待着也是无聊,这个总管太监看起来挺顺眼的,她在石阶上坐下来,对他招了招手,和善地笑道:“钱公公过来坐吧,皇上和娘娘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 钱向南看了看大门,朝祺花笑笑,点点头,隔着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祺花姑娘真是随性之人。” “随性之人做随性之事,放心吧,皇上和娘娘挺好的,不会因为咱们坐在这里聊天就会惩罚咱们。”祺花见他频频往后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你觉得,钱向南在心里吐槽,面上就是腼腆的笑了笑,接着转移话题,“祺花姑娘,瑶草姑娘她们做什么去了?” 祺花不在意的道:“她们也无聊啊,一无聊就开始想主子需要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有备无患,所以她们去办去了。” “四位姑娘心思活络,令人佩服。”钱向南这句话夸的是真心的,这样肯愿意花心思为主子把一切事情都办妥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也是因为娘娘由着我们这样来,不然我们现在就只能守在这里,哪里还敢有自己的主见不是?”祺花在说这话的同时,不着痕迹观察钱向南。 这个钱向南,主子早就吩咐过她们注意他了。 “想不到娘娘竟是如此好的人……咱家真羡慕你们。”钱向南语气透着羡慕的意味,眼睛飘向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也不差,看他疼娘娘入骨,也当知他是性情中人。”祺花不着痕迹引话,继续道:“从伺候娘娘和皇上这段时间来看,只要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并且不背叛他,一心为他着想,他也会投桃报李。” “祺花姑娘这话说的是,只是想要得到皇上的信任,难。”钱向南叹了口气。 “只有靠你自己了,有时候人信任人,也是一个机缘。”祺花没看出什么来,干脆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祺花姑娘说的是。”钱向南渐渐恢复平静,“祺花姑娘跟着娘娘多久了?” “已有八年之久。”祺花笑道:“当初娘娘还是个小公子,从人牙子手里将我们四个买下来,精心调教,当时竟没有想到救我们的人,原来是个女子,算算日子真快,如今主子也成亲了。皇上这样护着她,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着打心眼里高兴。” 祺花半真半假把她怎么跟顾成蹊相遇的,直接抖露出来,这样子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放在民间是很寻常的事情,有些公子小姐,会在人牙子那里挑选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哦。”钱向南点点头,道:“娘娘当年为何女扮男装?” “是因为躲避与太子的亲事,这些其实并不是什么隐晦的事,老爷夫人不愿意主子嫁入皇家勾心斗角,每时每刻面临生命危险,但是皇命难为,只能出此下策。”祺花叹口气。 钱向南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点头的动作忽然一顿,扫向其他宫女太监以及守在这里的值班侍卫,道:“今日咱家与祺花姑娘说的话,你们就当烂在肚子里了,咱家要是听到外面有一句风言风语,便拿你们是问。” “是。”宫女太监侍卫惶恐低下头,连忙应是。 祺花笑了起来,“你这总管公公当得还真有模有样的,挺好。” “嘿嘿,是吗?多谢祺花姑娘夸奖。”钱向南有些不好意思。 “娘娘说过,做人不必妄自菲薄,做好自己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祺花把眼睛转向他,泼一碗毒鸡汤过去,“公公你做得正对,只是少了点自信。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横竖做错事都是一死,干嘛不把生死置之度外呢?有时候大胆一点,或许做下来的事,会有另外一番风景呢?” 钱向南随着她的话点点头,认同她说的话,听她说完,笑道:“听琪花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严重了公公,谁让咱们伺候的,正好成双成对了呢?你的主子算我半个主子,我的主子也算你的半个主子,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向南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女人。哦,不对,不止她奇特,连带着皇后娘娘,从傅国过来的这五个女人都奇特,他从没见过这样特立独行的女人,难道说傅国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这才对嘛。”祺花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 “天色已晚,我也该去命人给皇上和娘娘准备膳食了。”钱向南站起来,向她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478 太上皇躺枪 祺花负手而立,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内里藏着什么。 屋里的声音没有了,祺花侍立在房门边,随时等候召见。 里面,顾成蹊被叶景言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顾成蹊又一次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腰上也像是要断了。她咬牙切齿,可恶的叶景言,也不知道节制点。看到她药效过了,就应该停止了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 得想想办法。 叶景言看着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又好笑又心疼,趴在她身边,“怎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快过年了。”顾成蹊撑着下巴,面露无辜表情道。笑话,她会告诉他,她在打禁欲的主意?要是跟他实话实说了,她这半年不必下床了。 虽然这话有点怂,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怂就怂点吧,总比半年下不了床好。 由着这个话题,她没有等叶景言说话,就先开口道:“今年恐怕是第一个不会跟老爹老娘一起过的年,开春后,大哥要成亲……不行,大哥成亲,我一定要赶回去。” 年可以不过,这种大事,她怎么能错过?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回去。 叶景言低声轻笑,“蹊蹊是在考虑我吗?过年时,宴请百官过后,我陪你回去一趟。” “那敢情好。”顾成蹊满意的躺下,嘴角挂着愉悦的笑。 咚咚咚—— “皇上、娘娘,该用膳了。” 钱向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叶景言道:“端进来吧。” …… 翌日,顾成蹊仍旧卧在床上,披头散发,一边撑着头玩着头发,一边听瑶草汇报,听到她说太上皇今日卧床不起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子,您这招真损,四十的女人猛如虎,昨天一下午,加上昨天晚上,太后和两个太妃合起来,差点把太上皇给榨干了。”瑶草掩嘴笑道:“主子你才没有看到太上皇被人抬回长乐宫的那副样子,两眼青黑、两腿直抖。” “噗哈哈哈哈……”顾成蹊笑倒在床上打滚。 过一会儿,她摸着下巴,趴在床沿,眯着眼睛道:“他没有半路离开,证明心里还是明白,自己的女人,中了药,就算跪着,也得自己搞定,尤其是身份这么尊贵的。” “主子,经过这件事,太后应该不会再想找你麻烦了吧?”瑶草问道。 “难说,后宫的女人,最是不省心的。你看看,我虽没有让她贞洁难保,但是还是加倍还给她了,这仇越结越深,恐怕最后难善了喽。”顾成蹊无聊躺在床上揉腰。 “主子,再过不久,沁颜公主将要被赐嫁给北央叙了。”瑶草看着她道。 顾成蹊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愣,“居然不是梁岚颜嫁给北央叙?!” 瑶草解释道:“原因是这样的,沁颜公主原本是要被和亲到傅国嫁给傅云天,结果因为废太子逼宫一事,这事儿也黄了。姑爷想,傅、梁梁国和亲,你们两个就足够了,不需要沁颜再去。而这个时候,北央叙突然向姑爷求亲,一番言词说得恳切。姑爷对这事儿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大手一挥,这事儿就这样成了。” 顾成蹊幸灾乐祸的笑了,梁岚颜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结果,最后却还是给白莲花做了嫁衣,啧啧啧……现在一定气得暴跳如雷了吧? “给我好好监视梁岚颜,她若是意图对付我们,一定要尽快报与我知道。” “是。” “去吧。” 瑶草下去,顾成蹊继续看书混日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成蹊隔三差五被叶景言摁在床上来一发,事后又躺一天,日复一日,直到过年前夕。 叶景言宴请完了百官,又让人在这里给他顶着,至于顾成蹊,只要说她不见人足以。 这段日子,除了梁岚颜来‘拜访’过她几次外,太后太妃等人的召见,全都被叶景言一力推掉了。 顾成蹊身体依然差,临出门这天,她身上穿得厚厚的,手里拿着小小的汤婆子,脚上穿上厚厚的鞋子,身上披上一件厚厚的狐狸毛披风,将连帽戴上,整个人都缩在毛茸茸的世界里。 叶景言难得看到她这样可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 顾成蹊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叶小言,自从成亲过后,你非常喜欢盯着我看你知道吗?” 被喜欢的人盯着看确实心里面很高兴,但是被盯着看久了,难免毛骨悚然啊喂! 叶景言笑着弯腰将她整个抱起来,“我以前也喜欢盯着你看,只是你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没有发现而已。” 顾成蹊挑了挑眉,决定换个话题,“可是,你也不用老是把我抱来抱去的好吗?我自己能走。” “你现在身体不好,这几天持续下雪,地上早就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虽说有宫女太监注意洒扫清理,但是仍旧有些滑,你下来走,不合适。”叶景言直接用她身体不好的原因驳回了她的话。 顾成蹊懒得争辩,干脆窝在他怀里偏头看雪景。不用走路也正好,反正她也懒得走。 琪花瑶草跟在后面,她们已经成功做到了无视自己主子抛洒过来的狗粮,一边赏景,一边玩雪。 他们都是会武功的人,脚程比较快,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宫外。 叶景言把顾成蹊抱上马车,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琪花瑶草则是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上了路,速度加快许多。 马车很豪华,内部空间很大,放了一张正好够两个人躺的床,床上铺着厚厚的毛毯,盖的也是极为保暖的毯子。 顾成蹊一进马车就钻了进去,发现这里面还有暖暖的汤婆子,顿时舒服了。 叶景言笑着摇摇头,坐到躺边,然后弯腰在暗格里拿出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边打开边道:“我们这次回傅国会要一点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免得到时候饥饿难耐。” 顾成蹊点点头,心里明白,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行程不仅会慢上许多,而且生冷的食物注定也不能再吃。 马车颠簸,又每个炉子锅子什么的可以热一下。 479 回傅国四月谷 菜肴很精致,叶景言将这些菜都放在特制的放盘子的地方,防止盘子被摇到地上。 顾成蹊看到烤兔子,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撕下一条腿,大快朵颐。 马车外形虽大,但是没有任何特点,加上驾马车的两个暗卫非常低调,半分没有露出自己职业气场,就像普通家丁一样,老老实实驾马车。 一路穿过几个城,来到边界,在过两界山之前,两边通了书信,接着才过了两界山,到达傅国境内。 到达了傅国边城,顾成蹊吩咐下去,让众人在边城的夜阁开的小酒楼里面歇了一夜。 翌日一大早,一行人继续往四月谷赶路。 此时盛安皇宫里面,傅无战正在批阅奏折,这些日子,他纳了两个妃子,这宫中也算渐渐有了点人气。 只不过日子却有点无聊,傅云峥终于忍不住去找北妹迎了,偌大的皇宫就只剩下他一个,顿时有点寂寞。 傅无战批完奏折,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身边的人,好像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何时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但他已经有了两个妃子,想要找到一个交心的,这应该是奢求吧? 快过年了,不知道成蹊他们回不回来……诶,对了,他可以去四月谷啊,反正离盛安的距离,快加马鞭一天就赶到了,他要是用上轻功,半日足以。 顾家一家子活宝,去了肯定不会无聊。 打定主意,傅无战突然来精神了,立马着手准备暗地里去四月谷过年的事。 对了,去的时候,还要把老丞相捎上。 …… 这日,顾成蹊等人终于抵达了四月山庄,一进门,她就扑倒自家老娘的怀里,“娘,孩儿回来了。”但也累死了。 “成蹊,好孩子,回来就好。”官月儿自她嫁到梁国去就很想她,这次见面,几乎落下泪来。 “景言拜见岳父岳母。”叶景言朝二老行了个礼。 顾南星抚须,欣慰笑了,扶他起来,“景言毋须多礼。” 显然,在这里,他就不是什么一国之君了。 叶景言看到顾南星只认他是女婿并没有认他是梁国皇帝,心底里很是高兴,他也不想做那个皇帝,能这样正好。 他又走到顾尘落白华面前,“见过大哥,见过未来嫂子。” 这回轮到顾尘落高兴了,亲热地把妹夫扶起来,“妹夫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顾柏苏看了又看,确认顾成蹊只是有点路途疲惫,其余一切安好,甚至还胖了一点了,满意点点头,看向叶景言,乖乖叫道:“姐夫!” “哎。”叶景言哭笑不得的应了声,这小子,完全就是看在他二姐的身体状况上,他若是照顾得好,叫姐夫,要是照顾得不好,他现在恐怕不仅听不到姐夫两个字,后面想要再见到蹊蹊都成问题。 不过这样他甘之如饴,顾柏苏已经很接受他了,他关心自己的姐姐有没有在夫家受委屈,也是正常的。 众人在门口寒暄完毕,便全都进去了。 进去之后,顾南星给顾成蹊号了号脉,探查到她身体的状况正一切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总算舒了口气。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叶景言,不赞同的摇摇头。 叶景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看明白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岂止是他,其他人也不知道他这眼神究竟想具体表达什么内容。不过只是见他略有无奈的不赞同,并没有敌意,因此像顾柏苏这样一点火就炸的,就并没有直接质问叶景言究竟干了什么事情。 顾南星半晌后,收回手。 “她情况怎么样?”众人心急齐刷刷问道。 “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啊,年轻人得悠着点来。”顾南星看向言笑晏晏眉目精致的女儿,凝眉问道:“你去梁国这个把月,是不是有人给你下过药?” 顾成蹊在众人有些吃惊的目光下,点点头,“当时大意了,没料到自己身体状况竟会下降得这么夸张。” “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蹊蹊。”叶景言自责担心一并涌上眉头,他看向顾南星,“岳父,蹊蹊受到了什么影响吗?” “影响不大,但不可说没有影响,她多服用其他药物一次,少说也得五天才能恢复到正常的走向,而距离她彻底康复,又得多拖延几天。”顾南星抚须道。 顾柏苏火大走到叶景言面前,仰头看着他,“姐夫,是谁给我二哥下的药?” “是太后。”叶景言蹙眉道。 “可恶!”顾柏苏咬牙切齿,黑瞳里像是冒着熊熊烈火。“这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顾成蹊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刚入主后宫的时候,太后就想对付我,不过她不是我的对手,每每被我气得火冒三丈。那一次是她想出的一条毒计,在院子里种了丝缘草,引我过去赴宴,接着又让我吃掺了一丁点合欢散的糕点,再然后让我喝露缘果酿制的果酒,企图以这三样模糊我的神智,产生你们懂的的效果,最后再让男人进来与我苟合,这样再把景言请过来,什么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当时不仅有太后在场,还有两位太妃在场。我闻到合欢散的味道时,就明白她们的意图,接着看到太后端给我的那杯酒时,我更加确定了她们就是想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法害我。原本我并不惧这些毒,于是将计就计,趁着给她们倒酒,在她们的酒里面下了更多的合欢散。以敬酒的方式,让她们跟我一起喝下。” “之后我看到果然有三个男人进来,便让祺花直接打到他们满地找牙。至于太后她们,虽然她们设计陷害我,但是毕竟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我直接把她们送去给太上皇了,并没有让那三个男人看到她们的丑态。” “太后太妃是被我整到了,太上皇自从那次后,再也不敢踏进她们的房间,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承受不住这一点点的毒。” 顾成蹊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太弱了,弱到她都不忍直视。 480 换回装扮 “都怪爹不好,没有早点把你的情况完整仔细的告诉你。”顾南星叹了口气。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顾成蹊道。 顾南星点点头,道:“你这段时间不宜吃药,一会儿我给你开点药浴的方子。” 顾成蹊也点点头,“嗯。” “成蹊,你小时候我们让你女扮男装,就是不想让你嫁进皇宫,结果没料到,你还是进了后宫。”官月儿感叹道,不过这样的成蹊,她要放心些,至少那些妖魔鬼怪不是她的对手。 “说来,我还挺感谢老爹老娘你们两个让我女扮男装,若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会少多少逍遥自在的乐趣。”顾成蹊说到这里,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朝众人一笑,道:“我还有事,先回花满蹊一趟,你们先聊。” 说完,顾成蹊拔腿就闪人。 叶景言见她这样,一秒猜出她在想什么,无奈笑了笑,转头道:“岳父岳母大哥大嫂三弟,我先去看看。” “去吧去吧。” 叶景言立即施展轻功,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顾成蹊已经没有武功了,哪里比得上叶景言的速度?下一刻她就被追上了。 叶景言看到她一边走一边拔钗,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最后一根簪子已经拔下来了。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直达腿弯。 顾成蹊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往花满蹊走去。 “蹊蹊……” 一把如雪如清风的嗓音,一声温柔的语调。却让前行的顾成蹊停下了步子,浑身一僵,心底暗骂:叶小言,你丫再敢逼老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等老子恢复功力,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叶景言见她垂眸,哭笑不得,大步走到她的身边,拥住她,“走吧。” “诶?”顾成蹊诧异挑眉看他,这厮今天转性了?这几天不是一直缠着她,非要她彻底穿女装、梳女人的发样吗? 修长白皙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叶景言温柔道:“不想梳就不梳了,天天看到你女装的样子是很美很好看,但是你心底不乐意、不开心,再好看也不是我想要的。”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莫名其妙跑出的这种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叶小言,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正常。” “?”叶景言不解看她,“哪里不正常?” “你是不是乱想了我什么,又瞒着我?”顾成蹊抬头看他,微微蹙眉问道。 “怎么会?”叶景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乱想什么吗? 顾成蹊眯着眼睛道:“那为什么你以前事事顺着我,现在却阻止我很多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强硬的让我做一些改变?” 叶景言闻言,浅笑道:“蹊蹊,并不是想的那样,阻止你去做的事情,是我想保护你,在你还没有能力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我作为你的丈夫,就有义务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况且,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才不得不阻止你做那些事情。另外,强硬让你穿女装,是我的私心,你穿女装的样子真的美。” “你看,现在我看到你穿这身并不开心,不是不要你穿了吗?蹊蹊,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这件事上,我没能克制住。” 叶景言道歉很诚恳,顾成蹊的火气消了不少,她其实也知道他这都是为了她。 因此这段时间,不管他阻止她什么,她都尽量听他的。当然,强硬的事情她也忍了,并不是太过,而且这段时间她有意恢复女装。 只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十六年的习惯,真不能说改就改。 走到花满蹊的大门前,她停了下来,转头望着他,道:“景言,谢谢你能够理解我,这女装,我就不穿了。” “嗯。”叶景言微笑着点点头,其实说起来,他最习惯的,也是她的男装。女装好看,有瘾,但是毕竟会觉得怪怪的。 顾成蹊如愿换回了自己的水蓝长袍。 衣上蜀锦千重,罩在她身上风流倜傥,青丝用一根蓝色绸带绑住一些,剩下的披散背后。明眸皓齿,唇色嫣红,淡眉斜飞入鬓,五官精致,略显阴柔。 当然,这是静态的顾成蹊。 她稍微一走动,眼睛一转,那黑眸灵动的不怀好意的深邃地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就连唇角的那缕邪性的笑,都充满了爷们儿的气质。 叶景言扶额,他开始觉得蛋……哦不,胃疼,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可是…… 为什么他该死的觉得这样的成蹊最好看,最让他心动? 难道说……他其实不是直的吗? 叶景言心底内流满面,这不是真的。 顾成蹊看向叶景言,见他不动,看着她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点隐晦的东西,薄唇微抿,斜飞入鬓的剑眉眉头微微往下低,那表情,怎么说呢? 似接受似崩溃,似挣扎似纠结。 她不就换个男装吗?有必要跟如临大敌似的吗? “景言,你在想什么?”顾成蹊干脆直接问了。 叶景言回过神,轻咳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来,“蹊蹊,这是我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顾成蹊拿到手里,好奇的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她顿觉眼前一亮。这东西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是一副耳钻! 黑色的外表,形状不规则,没有多余装饰,偶尔光芒一闪,耀眼极了。 顾成蹊上辈子就很喜欢耳钻,特别是黑色的,因为她觉得只有黑色才是最符合她的颜色。 这辈子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打造,他就先给她做了一副,所以说这是心有灵犀吗? 顾成蹊唇角微微一勾,抬眼看向他,黑眸带笑,“帮我戴上。” 叶景言被她这一点勾得心直跳,听到她说的话,立即伸手在盒子里拿出来,捏住她小巧可爱的耳垂,给她戴上。 待两边都戴好了,叶景言退开两步一看,心,猛然跳得很厉害。 黑色耳钻与她如雪的肌肤相互映衬,白的白到极致,黑的黑到发亮。浓墨的黑色,渲染神秘黑暗色彩,正与她黑瞳里面的神采相合了。 481 凑热闹 顾成蹊捕捉到他惊艳的表情,离开他几步,懒散地靠在连接内外屋的圆拱门边上,接着双手环胸,挑了挑眉,语气轻挑道:“怎么,天天看还能看呆眼?” “你这样的打扮,我是第一次见。”叶景言纠正道。 耳钻不大不小,颜色刚好映衬她的气质,配上这身水蓝色的衣服……等等,水蓝色的似乎有点削减了那个味道了,她要是再换上一身纯黑的衣服,或者一身火红…… 叶景言屏住呼吸,他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不然这颗心可就会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顾成蹊被他逗乐了,不再打趣他,上前,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往外走,“景言,你今天真是傻乎乎的,不过,爷喜欢。” 叶景言哭笑不得,把她的手拿下来,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 “景言,你说咱们俩要是这样走到外面去,会不会还有人觉得咱俩是断袖?” “不会的。” “这么肯定?” “肯定。”叶景言肯定的道,要不然我干嘛费尽心机想出送耳钻的主意?就是既让人知道你是个女的,又不是让你觉得穿女装难受。 在顾成蹊的认知里,男人也会戴耳钻,因此她对不上叶景言的思路了。 今日上官砚傅九香夫妇去了县城,顾成蹊和叶景言就没有看到他们。 等到他们收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看到顾成蹊又开始穿上男人女人都可以穿的这种服饰,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唯有看到她的耳钻的时候,惊艳了一把。 四月谷重新热闹起来,初枫初洛回来了,三天两头出去收集消息又回来报告给顾成蹊知道。听说她回来,原本在景华山上练武的傅云轩也赶了回来。 白湛是个喜欢凑热闹的,跟着回来一起住。 若非四月山庄院子大,又留有数间客房,这么多人一下子挤过来,非把四月谷挤到没地方住不可。 白湛来过一两回,见这里风景好,直接要了一间客房当自己的屋子,搬了许多自己的东西过来,俨然是要在这里安一个家了。 顾成蹊也随便他,反正是自家师父,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己的地盘他不住谁住? 眼见快到过年了,四月谷里铺上了雪,可奇怪的是,只要一进屋子,就像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合适。 顾成蹊始终没有跟他们道出原因何在,他们问多了,见她不想说,那他们就没有再问了,安心住着就好。 感受到这样的不同,他们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四月谷,住的地方,为何叫四月山庄。 到了立春那一天,傅无战带着上官云回了四月谷,之后没有多久,傅云峥带着北妹迎也来了四月谷。 北妹迎看到顾成蹊男装装扮,微微愣了愣神,回忆起当初,就是因为她女扮男装有这样一种独特神秘且强大的气质,让她一见钟情。 没想时过境迁,喜欢的人是女子。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即使知道顾成蹊是女的,见到这样的她,仍旧很动心。 北妹迎微微一叹,“可惜你竟然真的是个女的。” “女的能把女的扳弯,这也算一种能耐。”傅云峥在旁边吃味道。 顾成蹊哈哈大笑,对北妹迎勾了勾手指,“妹迎,过来。” 北妹迎听话的走过去,站到她的面前,“成蹊,你……有什么事告诉我?” 顾成蹊笑着转身往里面走,语气懒散道:“跟我来。” “哦。”北妹迎点点头,跟了上去。 这个傻女人!傅云峥着急上火,提起衣摆就要去追,被一直横过来的手臂挡住了。 傅云峥低头看了一眼手,立马转头看向拦他的人,“叶景言?!你不去追你媳妇,你挡我干嘛?” “放心,蹊蹊不会吃了她的。”叶景言语气平平道。 “成蹊那么聪明,迎儿她根本不是对手。”傅云峥内心仍旧很焦灼,他就担心顾成蹊腹黑的一个人,会对北妹迎说点什么。 要是说他以前的风流史……傅云峥感觉自己的腿快控制不住了。 “迎儿?” “额……?”傅云峥突然有点懵,然后一秒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刷地一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叫得挺亲热的。”叶景言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还是那句话,蹊蹊虽然爱玩,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把兄弟的幸福当玩笑耍弄的那种人。” 是啊,她不耍弄兄弟的幸福,但是会狂揍这个兄弟…… 傅云峥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的脸很痛。不过叶景言的一席话,让他打消了去追人的冲动。他长舒一口气,看向叶景言,道:“她们去聊她们的去了,咱们也聊聊吧。” “有何不可。”叶景言微微一笑,倾城风华。 当然,这样的美色对于傅云峥来说,构不成诱惑,一来对方是个男的还是他妹夫,二来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两人并肩往一个方向而去。 顾成蹊找北妹迎并没有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件小事,她并不是多么的信任她,不过是因为傅云峥喜欢她。 要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或许她还真的不会多管闲事,傅云峥是她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现在又认了兄……弟。 必须管管! 这次找她聊聊,顾成蹊想弄清楚北妹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也喜欢傅云峥,那便不能再有三心二意,想其他男人。 顾成蹊会这样想,与当初见到北妹迎的时候,北妹迎接连喜欢过好几个人有关。 北妹迎倒是敢爱敢恨,承认了喜欢她这件事,但表明如果除了她之外,她若是还能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话,这个男人必然就是傅云峥。 不过这回喜欢上傅云峥,倒不是因为傅云峥的相貌。说起来论相貌,她喜欢的是顾成蹊这样的。喜欢傅云峥是因为在暗牢里相处的那段时间,她发现两人挺合得来的。 顾成蹊听完,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两人聊了一阵,便各自散了。 …… 大雪后的初阳总是耀眼的,尤其是地上一片白雪茫茫的,那天地才叫一片干净。 482 过年 顾成蹊的眼睛,黑亮灵动,里面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偶尔闪烁冷漠邪气的光芒,能让人沉浸在里面,完全出不来。 这黑色的耳钻点亮的,更像是她的灵魂。然后从内到外,把她所有的优点点亮。即使是坏的一面,都突然变得那么吸引人。 这样的顾成蹊,实在太过惊艳了。 云破月又离开顾柏苏去办事了,小屁孩闲着无聊,到处堆雪人玩,一个个雪人堆得有模有样的,而且还有衣服、有鼻子有眼。 衣服是树叶串成的,鼻子是红萝卜,眼睛是圆圆的煤炭。 顾成蹊出来赏景的时候,就摸着下巴瞧着这些雪人。忽而,回忆起前世的事情来。 那时她正在执行策划上的任务,正快到过年了,家家户户贴福、挂中国结,大街上为了彰显过年的气氛,到处挂着一串又一串的红灯笼。 她看到的第一个雪人,不像栢苏堆的这样,如同人物的模型,而是三个雪球,下面的最大,中间的小一点,上面当脑袋的最小。鼻子也是萝卜,但是不会像栢苏这样,还给鼻子雕了一下,像个真正的鼻子,那就是一个红萝卜直接插进去。眼睛是煤球,嘴是一根红线,弯成圆弧。手是树枝,头上顶着红色的帽子,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 当时她对这些东西不屑,现在忽然想起,恍如隔世,可是却又是真正的隔世。 顾成蹊怔楞了一下,接着回了花满蹊。 叶景言虽然安排有人替他,但是许多国家大事,仍旧要他来过目,因此每天公事繁忙,跟顾成蹊在一起过两人世界的时间,都是他挤出来的。 转眼到了小年,大家聚在一起,摆了七八桌,不仅丞相一家、顾家一大家子、傅家三兄弟、还有白湛、北妹迎,而且连顾成蹊手底下的魑魅魍魉四煞楼楼主、二十四暗卫、初枫初洛、连带罗笙等等,这些人也一起来了。 这一夜吃得高兴,吃完之后,该看烟花爆竹,但是由于大年没到,便没有放多少。 顾柏苏宁浮闲两个主要放烟花的人都没有尽兴,但一听说过大年的时候能玩个痛快,心里稍微舒坦点了。 两界山那边持续来信,向顾成蹊报告宿千羽的情况,洛国那边,魏荀宴许兰亭也时不时的就来封信,禀明洛国皇帝的动静。 现下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几个国家虽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宿千羽更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他的行踪在她帮忙掩护底下,别的皇帝根本难以探查到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两日宿千羽伤渐渐的好一些了,与此同时,收到别的国家的情报也越来越多。根据这些情报,他得出一些有用的,剔除一些没用的,渐渐的,方案在脑海里具体化形成,最后成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 大年这天,是大家最期盼最开心的日子,府里四处挂满红灯笼,有些灯笼里面还有灯谜,只要猜出正确的答案并写出来,就可以在玉千官那里去领取奖励。 顾柏苏跟宁浮闲两个人都是对这些字谜不感兴趣的,人手一大堆爆竹,玩得有点嗨。 今夜的团圆饭,融合了一些节目,当然,这些节目还是由夜阁那群脸皮厚的人来完成的。 最后顾成蹊和叶景言两人走了上去。 看到他们两个人,顿时大家满脸复杂,上次顾成蹊成亲的时候,他们已经有阴影了,没想到她和叶景言没有被灌醉,他们这群虎视眈眈的先被他们给灌趴下了。 顾成蹊叶景言齐齐举杯,下面的人也苦着脸举杯。 顾成蹊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道:“别那么愁大苦深,我与景言只敬大家一杯。为了明年越来越好,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道,接着一起仰头把酒给喝了,只敬一杯就好,吓死他们了。 叶景言拿走她手里的杯子,递给台下等着的祺花。 顾成蹊站在台上,道:“今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刻骨铭心,如今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喝酒说话,实为莫大的幸运。我顾成蹊是个怕清静的人,别无所求,希望明年过年的时候,大家还能一个不少,聚集在这里,喝酒畅谈,一起守夜,直到天明。” 听到她还有怕的东西,大家皆是一愣。 然而了解她最深的人,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是最喜欢清静吗?怎么又怕起清静来了? 叶景言站在她身后一直注视着她,他不说话,却最明白,他知道顾成蹊怕的不是那种清静,而是她不希望这些人有事。 有些情放不得心,一旦放在心上了,想要丢开,就难了。 一夜众乐乐,这年就算是过了。 又过了几日,傅无战离开了四月谷,回皇宫。顾成蹊和叶景言随后也离开了四月谷,不过在他们离开四月谷的同时,收到一封书信,一封来自两界山的书信。 宿千羽终于又要开始动手了,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凤墨两国,凤国他搞定,墨国大当家搞定。 姿势爷们儿的顾成蹊躺在叶景言怀里,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手里拿着书信,看完后丢到一边,双手勾住叶景言的脖子,嘴角上翘一个邪气的弧度,“景言,你怎么不吃醋了?” 我差点淹死在醋坛子里…… 一袭白衣的叶景言,眉眼如画,肤白如瓷,薄唇紧抿,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一般,他给人的感觉如雪似清风,而这张脸,如仙似妖,漂亮地不似真人。 他看着顾成蹊,眼睛里充满了喜欢和柔情,看见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又是一身男装装扮,俊美风流,邪气腹黑,让他再多的酸,也化成了喜欢,心砰砰直跳。 顾成蹊躺在他怀里,听得一清二楚,唇角一勾,直接扑上去,把叶景言摁在床上,看着他的眼睛,吻了下去。 …… 若说一袭女装的顾成蹊,看起来是个受、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望的话,那么顾成蹊一袭男装,简直就是攻气满满。 叶景言下意识心醉在她这套装扮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又沦为了一个受。 483 尘落成亲 好不容易翻的身,还没翻完,又翻回去了。 顾成蹊眼睛雪亮,懵了一段时间后,她比谁都看得清楚。当然,她不会点破这个在感情上的傻瓜。否则回头又让她换回女装,她能受得了才怪。 …… 日子不知不觉悄然溜走,转眼大地回春,三月桃花开,宜出嫁,宜嫁娶。 顾尘落和白华的好日子就定在这个月,顾成蹊叶景言紧赶慢赶回去给大哥大嫂贺喜。 这一次虽说没有像顾成蹊成亲那样热闹,但只要跟顾尘落认识的交情不错的,也都来了。 初枫再次扮演司仪,主持成亲的事。 顾成蹊叶景言琴箫合奏一曲《天作之合》,用来恭贺他们新婚之喜。 不过,晚上敬酒的时候,顾尘落就没有顾成蹊那样的酒量了,直把他灌到两腿打哆嗦,才放回了新房。 …… 又是一个月过去,梁国皇宫里,顾成蹊收到了四月谷的来信——白华有喜了。 叶景言趴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看信上的内容,看完后,瞄了瞄她的肚子。 顾成蹊被他这眼神看得发毛,瞪过去,“看什么看?” 叶景言撑着头,墨发从胸前白衣上、手背后垂下,姿势撩人,他叹道:“他们才成亲一个月,大嫂就有喜了,咱们已经成亲五个月了,再过一月,你的功力都快恢复了,你的肚子却没有动静。难道是我平时不够用力,需要再加把劲儿?” 顾成蹊也是一袭白色中衣穿在身上,一头青丝并未绾上,她看着这样的叶景言,唇角一勾,忍不住在他嘴上啄了下,退回来,翻身头枕手,望着床顶,道:“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我的原因……那就是你的原因了。”叶景言心思活络,眼睛一转,就猜到了,被她轻啄了一下,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同她一起横躺着,望床顶。 “确实是我的原因,这半年来,我的身体全都处在恢复当中,目前为止,我的生育能力还没有恢复。”顾成蹊淡淡的道。 叶景言神色微微一暗,问道:“怎样才能看出你生育能力恢复了?” 顾成蹊挑眉,转头看向他,“难道你没发现,你认识我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过我来过月事吗?” “额……”叶景言被问得一懵,接着脸刷地一下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因为没有发现这件事而躁的, 其实不怪叶景言,他对其他女人本身就不关注,而且谁来月事会大摇大摆的说出来?都是藏着掖着。加上他关注的女人,根本不来月事,久而久之,他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顾成蹊笑了笑,“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来月事,你关注了也没用。其实你不关注反而是好事,这就表明你并不在意其他的女人。”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想知道我是否可以怀孩子,只要看我月事来了没有就可以了。” “哦。”叶景言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大概的时间吗?” “恢复身体半年,修养半年,想我怀孕,年底再说吧。”顾成蹊笑眯眯道。想让我怀孕?啧啧,以后生出来的小屁孩,是叫老子爹呢?还是叫老子爹呢? 某人开启了坑儿模式,可怜还有点郁闷的叶景言现在完全不知道。 “蹊蹊,你快过生辰了。”叶景言突然提起这件事。 顾成蹊算算日子,点头道:“确实快到了。” “你身为国母,到时候宫中必定会给你举办一个寿宴,届时王公大臣都会来为你祝寿。”叶景言一边说,一边看着她。他知道她不喜欢让不喜欢的人给她贺生辰,但是这件事无可避免,所以他必须给她个提醒。 果不其然,她一听到这事儿,眉头就皱得紧紧的。办寿宴,她不反感。但一办生辰宴,不仅穿回皇后的那套衣裙首饰,而且还要见那群王公大臣,啧,这生辰宴还能过的顺心吗? 想她这几个月来,一直穿男装、头发虽未束,但也没有再挽过繁重的发髻。 想想头发全部盘上,又加上多首饰顶在头上,她就感觉脖子疼。 若是她内力还在,这点重量那就是毛毛雨。关键是,她现在没有。 “唉!”顾成蹊哀叹一声,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她有预感,这次生辰宴绝对是她这十七年来,最难过的一次。 “我明明才满十八岁,寿宴还是八十岁再来吧。” 叶景言被她逗乐了,道:“历来这都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忍忍吧。” 顾成蹊所谓地点点头,“听你的。”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又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来,要知道她顾成蹊得罪过的人可不少。 ————————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花团锦簇,鸟语花香。 四月是个好季节,让人感觉不冷不热,所有的植物又都焕发着朝气,生机勃勃,赏心悦目。 顾成蹊的生日宴,最先开始是在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拜,再然后是百官献礼。 献礼上,各种各样的献礼和祝词,听得顾成蹊嘴角抽搐,但是看到那些礼品,她的眼睛真是放光放光又放光。 不得不说,这些大臣还挺有钱的。 收到礼物的顾成蹊顿时美翻了,眼睛全落在那些玉器金器什么的上面,这些东西是好是坏,一件最合适的利润值在哪个价位,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成蹊歪在凤椅上,素手摸着下巴,黑眸微眯,头上的金步摇轻微晃动,摇曳生姿。 阶梯下的文武百官只悄悄看上一眼,心底就得出四个字的评价:红颜祸水! 然后他们缓过味来,觉得有点不对劲,猛地抬头,再瞄了自家皇上一眼,顿时发现,好像皇上更祸水…… 还有比这个发现,更让人内伤的吗? 群臣内流满面:皇上,您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 献礼完毕,便开始论国事。 顾成蹊从头到尾一直听着,没有插半句嘴,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话,有半点不妥的地方。 这让群臣颇为诧异,要知道傅国那边的朝政皇后可是有参与的,怎么放到他们的国家,她反而选择袖手旁观了呢?不像是她的风格吧。 484 生辰宴(一)(闻风和氏璧加更) 面对群臣瞄过来怪异的眼神,顾成蹊终是忍不住发话了,“诸位大人对本宫有意见?” 群臣被吓了一大跳,通通跪了下来,“臣等不敢。” “不敢还敢频频偷看本宫,这是大不敬,你们都当本宫是瞎子吗?”顾成蹊悠哉地说这番话,却犹如千斤重担压得大臣们喘不过气来。 好厉害的皇后,三两句话就给他们扣上了这样一顶帽子。没有见识过她手段的大臣们,不敢再说话,见识过她手段的,就更不敢说话了。 “本宫知道你们的疑问,梁国的国事,非到紧急时刻,本宫不会插手过问。梁国的国事,以皇上的聪明才智,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本宫再上,那是多余的。你们,明白了?”顾成蹊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全部大臣。 大臣们伏地道:“臣等该死,臣等明白了。” 叶景言笑着摇摇头,饱含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了句唇语,“你呀。” 顾成蹊付之一笑,拿起一颗夜明珠把玩。 前殿会过群臣,接下来便是御花园摆宴。 皇上皇后、太上皇太后、有品阶的太妃们落座上位,上位有数把宽大的椅子、前有雕琢精致的桌案,背后是百花百鸟为景的屏风。 台阶之下,左边是王爷公主以及一品大员的座位,右边是二品至五品大臣的位置,至于五品以下的大臣,那就坐地更远了。 中间留有一片空地,是为舞姬们准备的。 “恭贺娘娘生辰之喜。”群臣站起来敬酒。 顾成蹊也执杯站起来,举杯笑道:“同喜同喜。”语罢,一口饮下。 “娘娘好酒量!” 群臣饮下之后,其中不乏有真心佩服她酒量的人。 “朕也敬皇后一杯,祝福皇后生辰快乐。” “谢皇上。” 两人场面话说完,共同一饮而尽。 太后看过他们两人有多么亲密,现在见他们说场面话,做场面事,没有暴露太多亲密过头的不雅事来,心中稍微放心些,开口道:“今日是皇后的好日子,现在酒过三巡,让舞姬出来舞一曲助兴吧皇上?” 叶景言挥手,乐师会意,立刻奏响柔和华丽的舞曲,舞姬们从两旁依次出来,各个纤腰细腿,身段柔美,穿着特制的舞裙,水蓝的颜色,长长水袖,腰露出来,下身似裙似裤,头上挽着仙女髻,翩翩起舞,犹如真正的飞升仙女般。 顾成蹊以手支着下巴,吃着祺花瑶草送到嘴边的糕点,手里拿着酒杯,慢慢转着。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微微垂眸,浓密长而微卷的睫毛,宛如黑羽,衬着她的肤色,白的白到极致,黑也黑到极致。 她喜欢看美人儿,同时也有点想念美人儿,比如云破月。 破月的舞姿绝无仅有,是她目前见过最美的,也是最为欣赏的。 只是感情上,她对破月始终有些歉疚,幸好现在她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虽然对象小了点,但却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能保证栢苏对破月感情上的忠诚。 嗯,要是小栢苏敢让她打脸,她会好好收拾这个小子的。 “主子,老爷夫人三少爷魅煞大人他们过来了。”瑶草用密语传音禀报道。 突然闯入脑海里面的声音,让顾成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给她递了眼色。 瑶草点点头,悄悄退了下去。 太后见了,手做了个动作,后面的太监便跟了过去。 叶景言看了一眼,凑过去,悄声问道:“蹊蹊,怎么了?” 顾成蹊掩嘴在他耳边道:“老爹老娘他们来了。” 叶景言点点头,问道:“是否把他们请到这里来?” “我已经派瑶草去问了,他们若是不想过来,就不用过来了。”顾成蹊低声道。 “这样也好,他们未经传召便接入宫中,宴会刚刚开始他们过来还行,此时再过来,必然会让人借题发挥。”叶景言状似不经意扫了一眼顾成蹊右手那边,吓得太后慌忙把视线转了回去。 “你考虑的不无道理。”顾成蹊点点头,“不过,他们要想过来看热闹也可以,有咱们在,就算事情做得再不对,有谁敢说个不字?” 叶景言稍微想了下,点头,也对,想动他的岳父岳母,得先过他这关。 太后巴不得盯紧了他们的错处,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与其费心思避开错处,还不如强大自身,让别人害怕,这样,对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两人相视一眼,见对方都是这样想的,双双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笑得心有灵犀,有些人感觉阴风阵阵。 尤其是心里有鬼的太后,她还在担心她派去的太监能不能给她带回有用的东西。 这边有意外没有险,另一边,瑶草一出去就发现有人跟着她,于是她跑到石道那边去转了几圈,成功把太监给转晕之后,便脱身离开,来到了外宫。 由于后宫不准男人进入,所以即使是皇后的父亲,也只能在外宫等待。 瑶草过去,给他们说明了情况,另外把顾成蹊的问话也带到了。 顾南星捋了捋胡须,看向这里最小的那个,“老三,你说,去还是不去。” 顾柏苏正逗着云破月,听到这话,立马收手,转身,看向自家老爹,干笑了一下,正儿八经的想了想,道:“不去。” “那就不去。”顾南星拂袖,走到客位上坐下。 “是,老爷,瑶草这就去禀报主子。”瑶草退了下去。 “诶,为什么不去?”官月儿一头问号,被花容扶去坐下。 云破月好不容易逃出小栢苏的魔爪,听到她的问话,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道:“伯母,苏苏的意思是,我们来得唐突,现在宴席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我们却才到,早不到晚不到,这个时候到,会对成蹊和景言不利,我们去了,反而给了太后借题发挥的把柄。” “哦。”官月儿点点头,接过云破月递来的茶,“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等一会儿。” 瑶草回到顾成蹊身边,禀报了他们的话。 顾成蹊差不多也猜到了,继续看下面的歌舞,单手支额,另一只手拿着酒杯。 485 生辰宴(二) 旁边太后没有看到太监回来,心下一沉,面前不动声色。 挨着太后坐的太上皇,扫了她一眼,道:“勿要玩火自焚。” 太后心中一跳,看向太上皇,见他不再看她,只能低低的应声‘是’。 她不敢不应,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太上皇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了熟于心。 顾成蹊的武功正在慢慢的恢复,耳聪目明的感觉也正在逐渐的回来,虽然现在还不能使用武功,但是想听点什么,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刚刚太上皇的警告,她听得一清二楚。 顾成蹊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瞅了太后一眼。接着又转回来,她不信今天这场宴席会这么顺利结束。 她的想法刚刚落下,就听太后虚情假意的道:“皇上,皇后,今天是皇后的生辰,众位大人的千金也准备了一个舞蹈准备献给皇后,作为生辰礼。” “哦?是吗?”顾成蹊笑眯眯道:“本宫最喜欢看美人儿跳舞,让她们上来吧。” 太后看她一眼,见她想看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不显,侧身,让宫女去让她们做好准备。 顾成蹊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后想打什么鬼主意她一清二楚。白皙的素手摩拭白嫩的下巴,眼帘微垂,半合眼睛,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舞姬们都下去了。随之上来的,是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她们比舞姬少了份惹火,多了份气质,一举一动柔美非常,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只可惜,舞技过于柔美,反而显得平淡而没有韵味。 顾成蹊看了两眼,看向祺花。 祺花被她看得毛毛的,“主,主子,怎么了?” “等会儿你去跳一曲给爷洗眼睛。”顾成蹊懒散道。 祺花噗嗤一声,没忍住,憋笑点头,“主子,不如你给我伴奏呗。” 顾成蹊掀了掀眼皮,“想要什么乐器伴奏?” “谢谢主子。”祺花高兴起来,道:“上次听人说你用杯子敲出了一曲《凰凤》,不如这次也用杯子给我伴奏。” “好,瑶草,去拿杯子来。”顾成蹊一口答应,吩咐完瑶草,又问她,“你想要什么曲子?” “今天主子最大,您想看什么,小的跳什么。”祺花笑嘻嘻的道。 “成,那就来个《凤舞九天》。”顾成蹊也不客气。 “好嘞。”祺花小声应下,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场内乐声嘈杂,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太后,完全没有听出顾成蹊跟手底下人讲什么。见那两个丫头又出去了,这次她没有再派人跟着。 有了上次的失败,她已经明白再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只是徒劳的而已。 叶景言耳聪目明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笑了起来,凑近她,笑道:“既然这么嫌弃她们的舞蹈,为何又要让她们跳?” “我这不是提前不知道么?还以为她们跳得有多么的好,嗯,确实好,只是不对我胃口。”顾成蹊说着说着,挑眉看向他,道:“这些黄花大闺女可都是奔着你来的。” 叶景言扫了一眼,道:“寡淡无味,她们算几根葱?有我娘子一根头发丝让我心动?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爱都爱不够,只想床上过,不想床下过。” 顾成蹊摸着下巴,勾唇笑道:“不愧是我的人,脸皮够厚。” 叶景言唉叹一声,想当初他脸皮子也挺薄的,这不是为了追个脸皮比城墙厚的练就而成的吗? 瑶草很快就把杯子拿来了,一字摆开,放在桌上。 虽然场上歌舞动人,但在场的人,谁能忘记今天是她的主场?自然而然,她的一切动作都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这杯子他们看见了,但却不知道顾成蹊要玩什么花样。 接着他们看到顾成蹊把酒分别倒进了这些杯子,这更让人好奇了,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说这样喝酒会好喝一些? 顾成蹊拿起一双银筷子,一边轻轻敲敲杯沿,发出的声音极小,小到只有挨她最近的瑶草叶景言才听得清楚。一边往添酒,或者把多余的酒喝掉。 这一动作,让他们更加觉得奇怪,她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叶景言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至于场中跳舞的官家小姐们,她们算几根葱?有他媳妇儿一根手指头重要吗? 顾成蹊调试完成,好整以暇的靠着椅子,看她们跳完最后一点。 “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官家小姐们齐齐跪了下来。 顾成蹊抬手虚扶,道:“你们起来吧,不愧是各位大人的掌上明珠,人美舞也美,这份礼物本宫收下了,赏。” “臣女谢娘娘赏赐。”官家小姐们齐声道。 “来人,另开几桌席位,款待几位小姐。”顾成蹊只管吩咐,她知道这次有专门负责这个的人。 果不其然,司膳女官走了出来,向她恭敬应下,便离开安排去了。 “舞姬不必上来了,接下来由本宫的侍女给大家献上一舞,乐师不必伴奏。” “遵凤谕。”乐师退下了,站在场外。 这时,从屏风后面飞出一位身穿火红舞衣的绝代佳人来,祺花一身红衣宽袖长裙,头发披在身后,并未挽上什么繁复的发髻,而是用红绳挽出一个简单精致的发式,耳朵上戴着红流苏耳坠,额间火红兰花盛开。 落地一刹那,手中握着的红色披帛,缓缓落地。这个出场,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顾成蹊满意点点头,执起银筷子,看向她。 祺花朝她一点头,顾成蹊手落,敲下第一个音符。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回到现实,下意识转头去看声音来源。 而顾成蹊却不管他们,一声未落,另外一声接着起。场中曼妙的人儿,手腕一动,披帛划出一个圈来。紧接着跳了起来。祺花的舞,非常有力,披帛四散而飞,她在中间翩翩起舞,像一个傲于九天的仙女。 不管皇后给一个侍女伴奏让众人有多么的惊讶,祺花的舞,直接震撼到了他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舞蹈竟然可以跳得这么有力,这么美。 486 老爹给的生辰礼物 渐渐的,大家忘记了伴奏是用几个不起眼的杯子敲出来的,只觉得在这仿佛仙乐中,他们看见了什么叫做凤舞九天。 祺花跳到场中,忽然飞了起来,一条绫缎突然变成了九条,火红的九条绫缎围绕她飞舞着,她踏着绫缎,每只手都握着许多跳绫缎的一端。 顾成蹊一边看她,一边又看着手下,以防敲错,她敲打得越来越快,手几乎成了残影。不过现在基本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祺花身上,看到这一幕的倒是很少。 嗯,可以说,全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叶景言。 叶景言惊奇的摸着下巴看着她这么敲着,竟然丝毫不乱。而且从手法上来看,她用的是巧劲,半分没有用到内力。 半空中,祺花踩着一条绫缎滑了下来,落到地上,九条绫缎随之也落下,铺展在她身后,似九条火红的尾巴。 一曲终,顾成蹊将银筷子转出个花来。 祺花跪下,拜了一拜,道:“祺花恭祝娘娘生辰快乐,百事顺心,万事如意。” “回来吧。” “是。”祺花站起来,收回所有的绫缎,又变回一条披帛,挽在手臂上,款款走上去,站在顾成蹊身后。 众人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她的披帛并不是只有一条,而是九条薄的叠加而成。 顾成蹊倒了杯酒递给她,笑道:“辛苦了,跳得不错。” “能得娘娘一句赞,祺花便不辛苦。”祺花高兴极了,总算她的舞没有白练,得到主子一句肯定,胜过千两黄金。 “好一个妙人儿,想不到娘娘手下的人,都如此的惊才绝艳,真叫臣等大开眼界。”丞相拍手称赞。 “丞相过奖。”顾成蹊微微勾唇,回答道。 “祺花人美舞也美,对皇后又是忠心耿耿,不如让皇上纳为妃子,这样也能让皇嗣子孙人丁兴旺。”太后笑道。 祺花看了眼太后,垂首没有说话,这老太婆,整日就想对付主子,也不看看主子是什么人?就这三言两语还想刺激她?盐都吃进浆糊里去了吧。 “皇嗣子孙贵在精,不在多。再说,皇上日理万机,岂能真正做到雨露均沾?若真能做到,与荒淫无度又有什么区别?皇上是皇上,不是生育的工具。太后娘娘,您搞错对象了吧?”顾成蹊摸了摸下巴,扫向下面的大臣们,道:“各位大人,本宫奉劝你们一句,莫要沉浸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平时多锻炼身体,否则亏空身体,后悔药世界上可是没有卖的。” 被顾成蹊的话戳到心窝子的太上皇,眼睛顿时一暗,想起去年的事,气得吹胡子瞪眼,瞪了太后一眼。自打那次以后,他的身体可不就是每况愈下吗? “皇后说得没错,众位大臣要引以为戒,祺花伺候皇后多年,她该不该伺候皇上,有他们两人决定,太后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臣等谨遵太上皇教诲。” 太后今天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太上皇这一开口,吓得她脸色苍白,垂下高贵的头颅,不得不伏低,道:“臣妾明白了。” “还是太上皇明事理。”顾成蹊笑眯眯道。 叶景言微微摇头,道:“宣舞姬出来为娘娘献舞。” 钱向南毕恭毕敬道:“是,宣,舞姬为娘娘献舞,乐师入场!” 太后一半气一半吓,太上皇自从上次事情过后,一直不愿意再踏进养福宫半步。原本以为半年过去,太上皇对这件事会渐渐淡忘,可是没想到今天本是要算计皇后这个贱人,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下怨大仇深,太后看向顾成蹊的眼神更加不善。 太上皇看了一眼,叹着气,摇摇头,他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若再想找死,那就别怪他不念夫妻情分不救她。 生辰宴直到下午快过半了才结束,一结束,顾成蹊立马飞奔,先去了趟外宫,见了他们,接着又飞奔回寝宫,头上的摘了,身上的脱了,然后才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唉,可惜,她的功力才恢复了一丁点,要不然,她绝对不会这么累。 换上一身水蓝衣袍,披散着头发便出去了。 一下宴席叶景言就被朝臣拖走了,这会儿去招待老爹老娘的,只有她了。 一众宫女追她跑第一轮的时候,就累到半死不活的,祺花直接让她们歇着,自己去追。 瑶草和花容毓秀都在外宫伺候着,主要还是防止有不怀好意的人前来当探子。 顾成蹊走进外宫宫殿大门,顾南星等人还等在这里,“老爹老娘栢苏破月,一路上辛苦你们了,让你们到了这里还等这么久。” “多等一会儿倒是没什么,叫那些想对付你的抓住把柄就不好了。”顾南星抚须道。 “是是是,知道你们对我好。”顾成蹊勾唇一笑,随意走到一个客位坐下来,瑶草连忙送上一杯茶,她接过来,喝了。 顾南星朝她走过去,在袖子里面拿出一个药瓶,交给她,道:“成蹊,这是为父给你十七岁的生辰礼物。” 顾成蹊拿来看了看,打开闻了一下,惊讶看向他,“大还丹?!” “对,大还丹。”顾南星道:“虽然你还有一定的抗药能力,甚至许多药物对你来说没有丝毫作用,但是这大还丹不一样,就算你抗药能力再厉害,它也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这瓶子里只有三颗,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用。” 顾成蹊点点头,收了起来,“我记住了。” “老爹真偏心,这么好的东西,只给二哥。”顾柏苏故作生气道,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顾南星笑骂:“你这小子,老爹什么时候偏心过?只不过大还丹非比寻常,老爹练了二十来年,也才练够九颗,九颗全用作给你们成亲做礼物。成蹊的上次没有来得及,这次就当生辰礼物送了。你大哥那份,我也给他了。至于你……等你什么时候与破月成亲,老爹什么时候给你。” “唉,二哥非要我满十八岁才能成亲,我起码还要等四年多。”顾柏苏幽怨的看向顾成蹊。 287 玉扳指 云破月在一旁悄悄直乐,她敢保证,主子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 “二哥十六岁成亲已经是迫不得已了,若是能拖,我也会拖到十八岁,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顾成蹊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顾柏苏唉叹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二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嘿嘿,当然,在二哥这里不适用。”顾柏苏正想反抗,她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就怂了。 顾成蹊站起来,负手看着外面,她总觉得皇宫不合适她,这里尔虞我诈跟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完全不是能够划等的。 江湖上斗来斗去,至少还有亲情还有兄弟情。 而在这里,斗来斗去的,居然正巧就是一家人,人性没有了,什么都凉薄了。 哪里比得上江湖痛快? 顾南星似有所感,看着她的背影道:“成蹊,我们一家人的当家权,永远在你手上。” “好啊!”顾柏苏拍手叫好,然而下一刻,他又有些纠结,“可是,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的?”云破月走到他身边,“苏苏你可别忘了,成蹊可是成过两次亲,一娶一嫁,无论是在这里当皇后,还是回去当家,全都是名正言顺的。”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月姐姐的头脑聪明。” 顾成蹊转身看向他们,“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她这句话把他们说愣了,什么叫做‘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你们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顾成蹊道。 此话一出,几人更加一头雾水,通通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柏苏悄悄看向云破月,她是二哥的得力助手,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云破月察觉到他的视线,轻微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成蹊,是不是会出什么事?”官月儿担心地问道。 顾成蹊扬起嘴角,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索性他们都是豁达之人,问不出来那就不问了,免得知道太多反而对自己不利。 顾成蹊不是一般人,不论他们知道她多少事,她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这样。而她想要保守的秘密,很可能多半都是要命的。 “梁国的皇宫之前被毁过一部分,现在虽然修缮起来,但是很多地方仍旧没有竣工。你们难得来梁国,呆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出宫玩玩如何?”顾成蹊提议道。 “好耶!”顾柏苏第一个拍手赞成。 顾成蹊笑得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跟精神分裂似的有两面,在她面前永远是乖巧的,等她抓住他的小尾巴,再好好教育他。 “破月以前来过梁国,对梁国也很熟悉,你们单独去玩吧。”说着,顾成蹊丢了块令牌给他。 顾柏苏接住,对她眨眼一笑,“谢谢二哥。” “老爹老娘,至于你们,就由我领路吧。”顾成蹊看向他们。 顾南星官月儿相视一眼,转头对她点点头,“好。” “等等。”顾柏苏临出门才想起一件事,在袖子里拿出一个雕刻地非常好的木盒子给顾成蹊,道:“二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顾成蹊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玉扳指,这块玉扳指通体圆润,色泽奶白,没有一丝杂色。顿时想起他之前说要送她玉扳指的话,哭笑不得。 “二哥,这个玉扳指是暖玉做的,它能在你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让你在冬天感觉不到冷。”顾柏苏道。 她当然知道,这种玉,只要在一定的温度下,才会不起作用,而在寒冷的冬天,天越冷,它所起到的效果就越大。 “谢了,这个扳指我很喜欢。”顾成蹊拿出来,带在左手手上。 顾柏苏看到她并没有把右指上的扳指取下来,疑惑道:“二哥,我都送你扳指了,你怎么还留着这个有裂痕的扳指?它划伤你手怎么办?” “扳指不会伤人,你想知道为什么,下次再告诉你,去玩吧。”顾成蹊笑道。 “好吧。”顾柏苏潜意识觉得这扳指跟夜阁有关,因为只有夜阁的事情,她才会保密,才会只给他知道,不给老爹老娘知道。 “伯父伯母成蹊,告辞。”云破月向几人告辞过后,揽住顾柏苏的小腰,立即施展轻功,跃上宫墙,眨眼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官月儿看着他们,既想哭,又好笑,老妻少夫,真不知道他们年岁相差这么多,以后成了亲,又会怎么样? 顾南星揽住她的肩膀,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大不由爷娘了,咱们还是等着抱孙子孙女吧。” 顾成蹊闻言,无辜的摸了摸鼻子,遥遥望了眼傅国方向,大哥,珍重。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却带过很多小孩,深深明白小孩要是调皮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疼的,衷心祝愿他会生个听话的懂事的,嗯,可以是跟他对着干的。 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热闹。 顾成蹊摸着下巴,笑眯眯的。 远在四月谷照顾媳妇的顾尘落突然打了个寒战,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 晚上,众人回去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除了顾家一大家子,另外还添了琪花瑶草花容毓秀,以及梁含言。 梁含言是叶景言唯一承认的哥哥,这次吃饭自然要拉到一起,介绍介绍。 而被吓着吓着就淡定的顾南星官月儿,很淡定的接受了言王爷亲热的叫他们亲家公亲家母。 顾柏苏早就知道很多事,对梁含言丝毫不惧,甚至看他性格跳脱,干脆把他当成跟初枫一样的人,插科打诨,聊天打趣。 吃完饭过后,顾成蹊继续陪着顾南星官月儿他们说话。而穿了一身便装过来的叶景言,则被踢出去送梁含言了。 梁含言摇头笑道:“你这个皇帝,在他们面前就像虚设的一样,完全不拿你当皇帝看。” “拿我当女婿看就可以了。”叶景言倒是无所谓,顾家一家不顾及他的身份,完全只把他当女婿看,这样的亲情才是他眷恋的。 488 面见太上皇 “可惜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否则,我都想给他们做女婿了。”梁含言艳羡道。帝王家,最缺少的,莫过于亲情,今晚一顿饭的时间,却让他完全感受到什么叫做亲情的温暖。 “你也可以做他们的干儿子。”叶景言意味深长的道。 梁含言眼睛一亮,反应过来,“对呀,你都是他们的女婿了,相当于他们的半个儿子,我再去拜一个干爹干娘来当当,有何不可?而且正好合适,以他们的辈分当得。” “二皇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叶景言笑出了声,转身回去了。 “你……”梁含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哭还是笑,三皇弟越变越开朗,这是好事,或许拜他们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不能直接去拜,得走后门。 梁含言转身,忽然觉得这地儿很熟悉,猛地抬头,一看门上匾额的字……这不是他的寝宫吗?! 难怪他转身就走了。 梁含言摸摸鼻子走进去,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那对夫妇同意这件事。 …… 叶景言回到帝寝殿,等到顾成蹊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顾成蹊听完笑倒在床上打滚,“二皇兄这傻的,他还真信。” 叶景言按住她,严肃道:“但是我看二皇兄真的起了这个心思了,恐怕,他现在很想拜岳父岳父为干爹干娘。” “他起心思,我还不答应呢。”顾成蹊悠哉道:“他要是拜了,老爹老娘等于多个儿子,我等于多个哥哥。他可是夫家的人,到时候怎么叫?” “还是叫哥。”叶景言笑了起来,与她抵着额头,“反正都是叫哥哥,而且又是一家人,这样也不无不可。” “这不一样吧,我家情况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当我老爹老娘的干儿子?”顾成蹊莫名有些抵触,但又不是很抵触,这可能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有关,但是她完全不认为,她跟他能够亲密到这种程度上。 “不管他,等他想通就行了。”叶景言说完这句话,薄唇便落下去,吻在她的唇瓣上。 一夜春宵,芙蓉帐暖。 —————— 翌日,叶景言去上早朝了,顾成蹊在天亮的时候,也爬起来了,直奔外宫。 今日有所不同,她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差人去问过太上皇太后要不要见她的父母兄弟一面,两人都说要见。 既然要见,她若是不陪着,怎么放心呢? 她来到外宫的时候,他们已经穿戴好,在堂内等着了。 顾成蹊让他们先吃了些糕点,喝了点豆浆,有备无患,这才带他们去长乐宫,长乐宫是太上皇居住的地方,这里男子可以进入。 太上皇、太后都在这里等着。 顾成蹊带他们进去之后,先给两人行了礼。 太上皇倒是很会做人,让他们起来,接着又赐坐。 “顾神医顾夫人果真人中龙凤,难怪能生出像皇后这般出众的女儿来。”太上皇发自内心赞叹,看了他们的容貌,这才明白为什么顾成蹊长得那么出众。 “不止皇后,连皇后的弟弟,都长得灵秀俊美,让人一见就很喜欢。”太后看着顾柏苏笑道。 被点到名字,顾柏苏不疾不徐站起来,不卑不亢拱手道:“太后娘娘过奖。” 太上皇点点头,“不卑不亢,胆子也大。顾神医,令郎长大后,定有一番作为啊。” “太上皇您太过奖了,小儿生性顽劣,只是在您和太后面前,他有所收敛,回到家,又要开始调皮了。”顾南星微带着三分恭敬道:“草民不盼他能有多大作为,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足以。” “平平安安过完一生,这是多少人的奢求?”太上皇闻言,忽然兴出一叹。 顾成蹊在旁看着,不到她插话的时候,一点声儿都不出,好像是个透明的般。 但在场的,谁会把她当成透明的? 她虽然不说话,但是他们聊天,大部分是她做的媒介,能忽略才怪。 太上皇并没有刁难顾南星等人,反而还请顾南星帮忙看了次诊。 顾南星本着济世救人的宗旨,给太上皇看了病,开了方子。 太上皇这才放他们走人,太后本想说点什么,但看到顾成蹊又闭嘴了。 顾成蹊鸟都不鸟她,行完礼,带着顾家一家子,扬长而去。 离开之后,官月儿的心都还没有完全静下来。刚才好几次差点说话,幸好被打扮得非常低调的云破月给拦了下来。 而云破月之所以打扮得低调,又守在官月儿身边,正是受了顾成蹊的吩咐行事。 从头到尾,太上皇和太后只把她当成寻常的小丫头,所以几乎没有给她一个正眼。这两人绝不会想到她就是小柏苏的未婚妻。 至于她一个丫环为什么能进去? 叶景言早就下了旨,只要是顾成蹊的宫女丫头,可以跟着她进出任何地方。 云破月跟在琪花瑶草后面进去,之后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 回到外宫,顾成蹊先派了一个暗卫去监视太上皇那边。 “成蹊,太上皇不会连自己都保不住吧?”顾南星明白她此举的意思,她是担心有人在他给太上皇开的药里下毒,然后诬陷他,一举让她翻不了身。但他很惊讶,他伺候过一任皇帝,明白皇帝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如果这个皇帝混到这种程度,这皇帝当着还不如让位算了。 等等,这皇帝不是真让给景言的吧?! 顾南星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顾成蹊道:“他保不保得住自己是其次,我想趁这次机会,了解了解情况。” 顾南星点点头,“这样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顾成蹊转身看向他们道:“爹娘、栢苏,宫内不好玩,初枫初洛在外面开了一家小客栈,我让花容毓秀把你们送到那里去,你们在梁国玩些日子再回去,反正也着急。” “这样也好。”官月儿点点头,认真道:“娘也确实不适合呆在宫里,就怕出错了一点,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娘,你的性格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若是有人敢找你的麻烦,我敢保证,有麻烦的绝对是他。”顾成蹊说到最后,语气充满了恶意。 官月儿哭笑不得,“成蹊……” 489 早去早回 安顿好了他们,顾成蹊回到帝寝殿,叶景言早在里面等着了。 和她一起用过午膳,叶景言继续在寝殿里面批奏折,顾成蹊则在里面换衣服。 “蹊蹊,晚膳前你一定要回来。” 顾成蹊身着一袭火红袍子走出来,长发垂直腿弯,双手环胸,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很是醒目,细长淡眉微微一挑,道:“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叶景言幽怨道:“我这不怕你去了就不回来吗。” 顾成蹊忍不住发笑,走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唇瓣上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叶景言嘴角上弯,深邃的眼睛带着爱意,“早去早回。” 顾成蹊点点头,笑眯眯地转身朝外走去。 她的这身装扮,惊艳了一街又一街的父老乡亲们,由于她跟叶景言成亲的时候有不少人见过她,这一出现,很多人都把她认出来了。 但谁也没有任何表示,第一,她不是帝王出巡。第二,恶名昭彰,谁敢多看她一眼? 虽是如此,但是也没有谁敢小声咒骂她一句。 若是被人听到,听到是小,以后粮食没地儿买,生病没地儿医,这可就麻烦大了。 你说,夜阁旗下的铺子这样做就算了,反正夜阁人护短又随性,但有些不是夜阁旗下的铺子,又凑的是哪门子热闹? 因此老百姓就算对她有怨有恨,也只敢在心里咒骂,绝不敢拿到明面上来。 顾成蹊很满意,管你心里怨恨多少,只要你不拿到明面上让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会让你们不痛快,这样的买卖很公平。 “主子,有人跟着。”祺花密语传音道。 顾成蹊看也没回头看,悠哉道:“解决了。” “是。”祺花转身而去。 顾成蹊没有先去初枫初洛开的小客栈那里,而是先去了一个小酒楼。 她进去之后,径直走到了靠窗的那桌坐下。而这桌,早就有人坐在了这里,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穆。 李穆站起来,亲自给她倒了杯酒,“娘娘,大庭广众之下,与微臣见面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妥你还敢跑来跟我见面,也算勇气可嘉。”顾成蹊执起酒杯喝了。 “唉,微臣是怕不来的话,会死得更惨。”李穆唉声叹气道。 “好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顾成蹊问道。 李穆收起玩世不恭,道:“已经办妥了,只是……主子,你不是说不管梁国朝政的事吗?” “你是我派来的,梁国的朝政,早在几年前,我不就管上了吗?”顾成蹊转着杯子,平静的道。 “这话说得倒也是。”李穆点点头。 “再说,朝廷的事情,我确实没管。我不过只是寻仇而已。”顾成蹊放下杯子,看向他,“其他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帮我查一个人。” “谁?”李穆来了兴趣,他倒是想知道什么人竟然能够勾起她的兴趣。 “宰相。” 李穆眼睛一转,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走吧。”顾成蹊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 突然被下了逐客令,李穆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先行离开。走之前,在掌柜那里付了银钱,连带顾成蹊的酒钱一起给了。 瑶草坐了下来,看着她,道:“主子,你查丞相做什么?” 顾成蹊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动作亲昵,“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闭上嘴巴。” “哦。”瑶草揉了揉额头,略带失望道。 顾成蹊将一盘糕点端到她的面前,道:“吃些糕点,等祺花回来。” “哦。”瑶草拿起糕点吃起来,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向小二要了壶茶喝。 顾成蹊对手下人向来很随意,而她手底下的人,名为主仆实际也是主仆,但是却比寻常那些主仆来得亲热得多。他们能与主子同桌吃饭喝酒吃点心,能与主子打趣逗乐插科打诨,这点是寻常主仆所不能及的。 没一会儿祺花回来了,大大咧咧坐到李穆坐过的位置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了,道:“主子,跟踪你的人很狡猾,他似乎知道我武功不错,跑起来贼溜,不敢跟我打照面,连动手都不敢。但他跑得实在太快了,我没追上。” “意料之中。”顾成蹊平静道。 “什么?”祺花错愕了,“主子猜到了?” 顾成蹊道:“太后跟我打过那么多次交道,我身边有哪些人会武功,哪些人不会武功,她早清楚了。而且,对于你们两个的武功,她尤其清楚,既然如此,当然要小心谨慎。探查不到是其次,被抓了个现成,那才叫惨。” 祺花对顾成蹊笑得明媚可人,语气却十分危险,“主子,那你还叫我去追?” “你不去追怎么证实我猜想?又怎么能让我甩掉这个跟屁虫?”顾成蹊挑了挑眉道。 祺花:“……” 完全没有反驳的话肿么破?心底还是有点蛋蛋的不甘心肿么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可是,对方是自己的主子,被压迫了还能说什么? 祺花拿起一块红豆糕默默啃着,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顾成蹊执起酒杯,靠近嘴边时,掩住了嘴角勾起的那丝弧度。 等她们两人吃完之后,顾成蹊才起身走人,去客栈。 …… 晚膳,顾成蹊按时回到帝寝殿。 叶景言非常高兴,牵着她去花厅用膳。 吃完饭后,两人又去花园走了一圈,夜将来临时,两人才回到帝寝殿。 沐浴过后,顾成蹊横躺在床上看各地传来的消息。她头朝床外,一头青丝几乎垂落在地上。 叶景言着一袭白色中衣走过来,将她的头发捞起来,放在另外一边,自己也上了床,跟她横躺在一处,靠过去,与她同枕一个一枕头。 “景言,今天去御花园一游,可有发现什么?”顾成蹊忽然发问。 叶景言想了想,道:“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寻常太妃们对游御花园情有独钟,今日为何却一个人都不在?”顾成蹊道。 叶景言回来后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听她一说,觉得还是查清楚为妙,“我派人去查查。”说着就要起身。 489 明白 顾成蹊右手拿信纸,左手按住他,道:“不必了,花容已经去查了。” “蹊蹊,你的动作真快。”叶景言笑道。 “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顾成蹊放开他,继续看着消息,悠然道。 “蹊蹊,你总这样厉害,我相帮都帮不了你什么忙。原本以为你功力差了,就该我保护你了,结果还是什么事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空有一身武艺而不得用。” 顾成蹊看不下消息,将信纸放在一边,侧身看向他,“我听你这话,怎么酸不拉几的,不是滋味?” 叶景言伸手抱住她,“蹊蹊,我该怎么做?” “你之前不就做得挺好的吗?”顾成蹊挑眉道。 “之前?”叶景言有些疑惑。 “嗯,之前。”顾成蹊提点到这里,不再说话,而是又重新拿起消息看起来。她相信以叶景言的聪明,一定能够想通。 果不其然,叶景言开始思考起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以及想法来。 顾成蹊一边看消息,一边不住的看着他,并没让他知道,或者有所发觉。 他关注她,她又何尝不去关注他?这是喜欢上一个人的通病,即使她有再大的能耐,也是一样。 叶景言慢慢想着,终于理出一个思路来,以前的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锋芒毕露,而自己则是在她需要的帮助她。 那时候的他,武功没有她厉害,手里也没有完全掌握梁国。 那个时候喜欢她,又爱慕她那份不惧怕任何危险的胆量和自信。 一直以来,她给他的感觉都是危险怕她,而不是她怕危险。 因此在她弱的时候,总想保护她,却忘记了,受伤的老虎也是老虎,岂是一些山羊就可以威胁她的性命的? 她是想提点这个,但她提点这个又是做什么? 莫非是想让他依然在背后帮助她?而不站在明面上来?可是,他是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才是应该的。 叶景言抬眼看她的侧颜,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她充满智慧灵气的眼睛,霸道而又柔和包容的眼神,这样的眼睛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恍然间,他突然意识到她以前也是个‘男人’。 他一直把她当女人看,却忽略了她是当成男人养大的,他有这种想法,她何尝没有? 原来是他想错了…… 真正意识到顾成蹊的以前,叶景言发现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醒。 她从来都是特别的,他拿一般情况下的女人和她划等,根本就是错误的。 她已经锋芒毕露,此刻正是无法收住的时候。夫妻俩,必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当妻子只能主外,无法主内时,他便不能去和她争着主外,否则两虎相争、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必有一死。 蹊蹊她这是不想跟他争,也不想跟他吵,不想跟他伤感情,不想离开他,所以才有这么一句提点。 想明白了,叶景言激动地抱住她,“蹊蹊,我明白了。” 顾成蹊放下信纸也抱住他,叹道:“你明白就好了。”她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回不回去了,所以不可能会再有所改变。 “蹊蹊,你放手去做吧,需要我的时候,就告诉我。” “嗯。”顾成蹊应了声,看来他是真的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这个后盾的。” 叶景言低声一笑,“那就好。” “景言,我心中有个想法,关于解决完始祖宝藏之后的。”顾成蹊意有所指道。 “我也有个想法,关于始祖宝藏之后的。”叶景言道。 两人分开一点距离,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同样的坚定。 顾成蹊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叶景言道:“我们何不等始祖宝藏的事情解决的那一天一起说?” 现在说的话,对他们两个都是不好的,万一意向不一样,可能没到始祖宝藏的那一天,意见上就要开始出现分歧。 顾成蹊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喜欢这个皇宫,但是景言想用天下来做她的靠山,这和她想的,就有些出入了。 她眼睛转了转,点头,“好。” “蹊蹊,我娶到你,真是太幸运了。”叶景言激动得又要抱她。 顾成蹊伸手挡住他,强调道:“是嫁给我!” “嗯,嫁给你嫁给你。”叶景言毫无抵抗接受这个说法,然后再没阻碍地将她抱在怀中。还是抱着媳妇儿舒服,心里踏实,真想抱着不撒手。 顾成蹊:“……” 果然还是这么无耻不要脸啊叶小言。 叶景言才不管那么多,一个男人要求那么多做什么?有娘子有孩子就足够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孩子,他保证以后会生很多。 “我们来说正事。”顾成蹊道。 提起正事,叶景言正经了,放开她,坐了起来。顾成蹊也坐了起来,她把枕头丢在一边,往后退了退,斜靠在床柱上。 “是关于宿千羽和另外四国的?”叶景言问道。 “对。”顾成蹊点点头,正色道:“宿千羽自从卧床养伤之后,一直靠着大当家他们收集情报,现在他的伤养得差不多,近一个月,又跟大当家他们商量好了一条绝佳的计划。近日他们就要出发了,宿千羽单独去凤国,而大当家去墨国。” “他的野心一刻都没有停过。”叶景言道。 “说是他的野心,倒不如说是他的复仇心,我害得他家破人亡,又让他从高处坠落,他无时无刻都想杀了我。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无法撼动我这颗大树,没办法撼动的情况下,他又不能想着我这里,否则他会疯狂。为了抑制住不让自己疯狂,唯一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而他的重心,自然而然就放在四国玉玺上面。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刻不停的原因。”顾成蹊道。 “我猜他从遇上你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叶景言勾唇道,“他这叫自作自受,若是他不对付你,又怎么会得到这种结果?” “我不是圣人,做不到连对付我的人,我都去原谅,去帮助。尤其是这样的死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宿千羽在比我强大的时候,从来没有把我当弱的人看,这个时候,我也不该把他当弱者去看。这也算我对他最后的尊重。”宿千羽有自己的骄傲,即使是死,也不需要敌人的可怜和同情。 491 一起去凤国 杀人不辱其尊严,这是她最后可以为他做到的。 顾成蹊微眯着眼睛,思绪飘远了。 “蹊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叶景言看着她神思有些恍惚,开口问道。 顾成蹊拉回思绪,看向他,微微思索了下,道:“我想去凤国看看。” “凤国是女子为王,我倒是听说过,那里的人对你有推崇有不屑的。”叶景言笑道。 “推崇者,认为我身为女子活成这样,也算女人中的榜样。不屑者,认为我从小女扮男装用了男人的身份,不是光明正大的,因而不耻。”顾成蹊对这个结论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倒是对凤国停好奇的。一个女人撑起来的国家,男人女人的地位不一样,那么……有些地方……” 顾成蹊没有说下去,目光中闪烁满满的兴趣和恶趣味。 叶景言看着她的神色,稍微想了一下她说的地方,顿时怒火丛生,一下子把她拉回床上躺着,自己压了上去,他咬牙切齿的笑道:“娘子,当着为夫的面说小官楼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然,你是觉得为夫没有满足你,所以你想去那种地方?” 说完咬住她的耳朵,轻轻啃噬。 “嘶……”顾成蹊倒抽一口冷气,不是疼的,而是直接被他挑起了火,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泛起红粉,“景言,别,还在说正事儿呢。” “做完再说也一样。” “……叶小言,最近脸皮厚度见长啊。”说这种话都不脸红了,而且还这么顺口。 “那也不看是谁教的。” “叶小言!老子的衣服……!” 碎成一条条的中衣落到地上,床帘落下,掩住一室春光。 ———————— 翌日,顾成蹊没有起床,扶着腰,躺在床上看公文。 该死的叶小言,也不知道节制一点,老子纵-欲-过-度结局很悲惨的,你丫到底心里有没有点数?! 顾成蹊每动一次,腰背就疼一次,她在心底就骂一次。疼得龇牙咧嘴,还要用一只手去揉腰。 叶景言心里当然有数,而且他还不是那种见媳妇儿发脾气就跑的,下了朝后,飞奔回寝殿。放下堆积如山的奏折,给她按摩,然后软言软语道歉伏低。 反正最后获益的都是他,被媳妇儿埋怨一下又有什么? 而且她会埋怨这种事,就证明他很行。各方面都满足了,哄哄她也是应该的。 顾成蹊不知道叶景言的心里活动,她感受到腰上面舒服了,心里便平衡多了,心里一平衡,她就不埋怨了。不埋怨了,就接着看公文。 手里拿着的公文伸出床外,她一目十行仔细看着。 叶景言看着她认真看公文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深邃的眼睛里盛满对她的爱慕之情。 昨天他真被气到了,即使他心里面明白,她去小官楼,不过是好奇想看看,不会让那些臭男人碰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她的目光为何总是会停留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男人身上呢?只关注他一个人不就好了吗? 不行,这次她去凤国,他一定要跟着去。 “蹊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凤国?” “差不多就这两日动身。”本来打算今天就走的…… “哦。”叶景言点点头,然后才想起来她看不到,道:“蹊蹊,你的功力恢复得如何了?” “两成左右。”顾成蹊批完公文,又换了一纸公文。 叶景言接着问道:“这次你打算带谁去?” 顾成蹊这才转头看向他,挑眉道:“带你好不好?” 叶景言见被她识破了,干脆不绕弯子了,趴在她身边,“你只有两成功力在身,这个就不说了,可你现在的情况是两成功力都不能用,长途跋涉,我不放心。” “你是不放心我会去小官楼吧。”顾成蹊戏谑道。 “我知道你只是好奇,但是……” “但是你还是吃醋了。”顾成蹊接住他的话,笑道。 “你知道就好。”叶景言语气酸得不得了。 “我怎么就跟一个爱吃醋的男人成亲了呢?”顾成蹊叹道。 叶景言:“……” 你要是不沾花惹草,我会吃醋? 顾成蹊笑眯眯的侧头看向他,“不过,我喜欢。” 叶景言叹口气,无奈看向她,“我明明知道你少不了跟男人打交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既然控制不住,又何必再去控制呢?”顾成蹊顿了顿,道:“你吃醋归吃醋,但是我要你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叶景言好奇问道。 “不论我跟多少男人或者女人打交道,在我心里,有男女之情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是唯一的,不用去在意别人。 叶景言愣了一下,接着被狂喜冲入脑子里,满心抑制不住情意,“蹊蹊,我爱你。” “我也爱你,只爱你。”顾成蹊笑道。 叶景言激动地不能自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他真是,好想抱着蹊蹊再来一次。 “打住,老子腰现在还疼着。”顾成蹊抬手叫停,尼玛,当老子看不出来你那双冒绿光的眼睛里面在想什么吗?! 叶景言伸出的狼爪立马转移地方,坐起来,给她揉腰,讪笑道:“你看公文我揉腰。” “这还差不多。”顾成蹊拿起狼毫毛笔,继续在公文上圈点批注。 —————— 叶景言顾成蹊的速度无疑是快的。 顾成蹊当天就把顾南星他们送回了傅国,留下卫初七卫十三监视长乐宫和养福宫,留下琪花瑶草花容毓秀把守帝寝殿。 叶景言打点好朝政的事情,并留下一个替身在皇宫替他上朝。 接着两人便秘密离开了皇宫,什么人都没有通知。帝寝殿重新闭门不见客,有琪花她们四个在,谁也怀疑不了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宫。 马车里,顾成蹊坐在窗边,看着车窗外往后退的景色,心里则是在掐算自己还有多少天才到半年期限。 这半年对她来说,虽然过得并不觉得漫长,但是不能动用武功,总是个限制。这个限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了,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九天! 顾成蹊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还有九天的时间,她现在才恢复两成功力,九天之后,她能恢复到全盛时期吗? 492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回想起顾南星来,想起他临走时,给她的一个锦囊,她连忙拿出来。 叶景言看着她突然开始找东西,忍不住问道:“蹊蹊,怎么了?” “我想起老爹走的时候给我的锦囊了,他说等他走了我再打开,当时没有注意,随手放在衣袖里竟然忘了。”顾成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两人对视一眼,顾成蹊打开来看,“解铃还须系铃人……”看到后面的内容,顾成蹊念不下去了。信上大概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想完全恢复功力,就在最后那一天跟开始时用OOXX帮助过她的人,再来一次OOXX,至于姿势和运功方式嘛…… 叶景言稍微试想了一下,立马捂住鼻子。 “啧啧啧……”顾成蹊这回都快忍不住流鼻血了,抖了抖手,差点把宣纸给扔了,“太劲爆了,我就说老爹该去画春宫图,啧啧,看看这上面,完全怎么香艳怎么来。” “虽然香艳点,但试试也无妨。”叶景言把宣纸拿了过来,又把锦囊拿了过来,很干脆的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妥善保管。 顾成蹊无语看着他的动作,叶小言,你他妈保存得这么好是打算做什么?! “蹊蹊,若是我记得没错,你还有九天恢复功力。”叶景言看着她道。 顾成蹊嘴角抖了抖,看向外面,“嗯。” 叶景言凑过去,抱住她的腰肢。 顾成蹊感觉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大腿:“……” “蹊蹊,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会克制自己的。” 我他妈担心你现在会克制不住自己! 顾成蹊内心处在崩溃边缘,吐槽的话里面,已经开始骂娘了。 她仰天长叹,“叶景言,你敢不敢给老子软回去?” 叶景言将头埋在她脖子里哼哧哼哧的的笑出了声。 温热的气息一点又一点的喷洒在她脖子上,让她感觉痒痒的,不仅如此,她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全身心在抗拒他趴在自己脖子上笑。 顾成蹊一个激灵,直接把他脑袋给推开,“一边儿去。” 叶景言乖乖的一边去了,他可没忘记现在是在马车里,他要是一个没忍住……前面驾车的,可是听得见的。 下一次看看有什么材质的木板能够把这声音给弄没了。 叶景言这么乖,顾成蹊反而有点不太适应,挑了挑眉,扫了他一眼。 叶景言眼睛往车门幽幽看了一眼,顾成蹊秒懂,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而车门外初枫初洛两人突然感觉后背阴风阵阵,顿时感觉不太妙。 两人对视一眼,会不会是刚才偷笑他们的话被抓住了? 有可能。 两人苦笑,这可不太好,被逮住了绝对要被整的节奏。 话说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吧?不是吧?不是吧?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表情,同样的眼神,内心沧桑问苍天。 然而苍天很忙,只回了一道旱天雷给他们,顺带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初枫眼疾手快,连忙拉住马头改变方向,这才幸免于难。 初洛看他一眼,丢了四个字给他,“专心驾车。” 初枫:“……”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厮是否脑子长歪了?否则的话,怎么会一会儿话多,一会儿又惜字如金? 老爹老娘,你们是怎么生出我这奇葩的老弟来的? 初枫这回不敢抬头问苍天了,问完之后,专心驾马车。 —————— 一行人日夜兼程,经过四天三夜的赶路,一共换了四次马车,这才到达凤国。 刚进入凤国,顾成蹊就感觉到了这里不一样的风俗。 撩开帘子,透过车窗,她可以大概看清楚大街上的景象。和别的国家一样,大街上有很多摊位,而这些摊位后面,有男人有女人。 要说特别一点的,那就是她一溜看过去,清一色的,全是男人提着篮子买菜,有些男人还会在胭脂首饰摊上停留。 这里的男人,大多比较清秀,肤色如瓷白,多数看起来像个受,虽然像极了大家闺秀,但却又并不是很娘,像文雅的那种男人,然而又比文雅弱了一些。 “这些男子,大多体质不如女人,这里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奇怪,真是奇怪。”顾成蹊大叹惊奇,原来真的有男人比女人弱的地方。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男人和女人的体质,不是这里的水,就是这里的食物。”叶景言道。 顾成蹊点点头,“或许有这个可能。”上辈子她看那西游记,西凉女国不是有条子母河,喝下就能让女人生孩子吗?估计这里应该也有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话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貌似放了一些人在这里……他们没事吧?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她的思绪还在乱飘的时候,车驾已经驶入了一条巷子,晃晃悠悠来到一户独门独院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初枫初洛率先跳下马车,接着打开车门。 叶景言抱起她,身形一晃,便站在实地上,然后放下了她。 院子的主人出来迎接,门前还有一条白色的小狗狗,不咬人,看见他们还摇尾巴。 院子主人是一男一女,相貌平常,都是布衣装扮。 两人把他们迎了进去,并关上院门。这时,从院子里出来好几个人,和院子主人一起,对他们单膝跪下,神情恭敬,“属下拜见尊主,左使大人,右使大人!” 初枫点点头,指着叶景言道:“这是尊主相公。” “拜见尊主相公!” “都免礼吧。”叶景言开口道。 “谢尊主相公!” 大家站了起来,这才有机会打量叶景言,他们早就听说尊主已经成婚,尊主相公是梁国的皇帝他们也有所耳闻,对于这个尊主相公实际上未曾见面,他们就已经信服了。现在看见真人,越发觉得两人很般配,也非常登对。 “大家在这里辛苦了。”顾成蹊看着他们道。 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的人,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眼眶湿润。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这里的风俗……女人还好一点,但是男人……一言难尽。 493 换生果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想念夜阁了。属于夜阁的成员,每一个都是从夜阁总部的试练塔里面走出来的,大家都把夜阁总部当成了自己家,而自己,就是那个不归家的游子。 现在看到‘大家长’出现在自己眼前,多年不见亲人的那种心酸感,顿时油然而生。 “为了夜阁,属下等,不觉辛苦。” 云姿上前两步,道:“尊主,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进去说吧。” “也好。”顾成蹊点点头,走了进去。 他们并未直接称呼顾成蹊主子,是因他们都是宁浮闲的手下,属于魍煞楼的,并不是她的直系下属。 一大行人走进内屋,又从内屋的暗道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倒是很宽阔,这里有很大片空地,最上面有三个主位,放了三把椅子,椅子中间隔着一个小茶桌。下面便是左右摆满了椅子,中间空着一片长方形的空地。 左右分别都是两列椅子,椅子中间仍旧一个小茶桌,除此之外,便是照明用的夜明珠。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夜阁的成员们,全都是一个德行,随了顾成蹊。 云姿亲自泡了茶,给大家倒上。 等到全部人都坐下来的时候,顾成蹊已经喝了一轮茶了。 “凤国可有什么动静?” 云录道:“回尊主,现在这里一片风平浪静,但是,据我们所知,宿千羽在前日已悄悄混进了凤国。” “嗯。”这点她倒是知道,“凤国是个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是。”云录应声道,“凤国共有十三座城,不算大,也不算小。各个城风调雨顺,都挺富庶,我们在这里日渐发展,倒是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我们明面暗面发展得都比较不错,目前还处在稳定往上升当中。凤国近些年来,非常太平,上面的大臣们对百姓很好,百姓感恩戴德,也不给朝廷生事。” 顾成蹊边听边点头,“相比傅国和梁国,凤国可真算个世外桃源了。” “不过这里对外来的人,对待却不相同。”云录道。 “哦?”顾成蹊来了兴趣,“怎么不相同法儿?” 云姿抢话道:“凡是进来的外来人都要去官府领取一块通行牌,这种牌子需要付钱,十两银子领十天的牌子,一百天就要付够一百两银子。凡是没有这块牌子的外来人,都会被当成贼捉进官府。” “这倒是有意思,不过,他们怎么区分呢?”顾成蹊说完之后,突然想起来刚刚看到大街上的那一幕。 云录道:“这里的男人体质比女人弱,而女人又比外面的女人强壮,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成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他,打量云姿。 云录见她这种眼神何尝不明白?他苦笑道:“尊主,想要成为这里的人,必须去坐忘山上吃一种果子,那种果子叫做‘换生果’,吃了以后就跟这里的人体质一样了。” “你们都吃了?”顾成蹊问道。 在座的人,除了顾成蹊叶景言初枫初洛四个,全都点点头。 云姿道:“其实吃下这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体质虽然弱了一点,时常练习武功仍旧能够增强体魄,体质与力量仍旧是一般人不能及的。” 顾成蹊点点头,总算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忽然想起宿千羽的办法来,话说,他要是以那种方式混进皇宫,应该会吃换生果吧? 想到他可能会吃那种果子,顾成蹊突然有点恶劣的小期待,也不知道宿千羽体质再弱上一点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女皇应该会把持不住吧? “让你们受苦了。”顾成蹊道。 “尊主,只要能让夜阁发展壮大,成为天下第一的江湖势力,属下们的辛苦,就没有白费。”云姿道。 其他人也认同这句话,纷纷点头。 “你们放心,夜阁在将来,会变成天下第一的江湖势力。”顾成蹊的眼睛里充满坚定不移的光芒,这个目标是她一开始便立下的,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派人潜入七国,不论平民还是朝廷,均有涉及。 “有尊主这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声道。 顾成蹊抬手一按,众人息声。 她这才道:“眼下,我还是要先解决宿千羽这个阻碍,我们才能更近一步,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管情报的那个站起来道:“回尊主,此刻宿千羽正在鱼柳城。” “鱼柳城?” “离皇城太和仅隔着两座城池。” 顾成蹊微微点头,“这里离太和有多远?” “这里隔着太和还有四座城池,不过,若是在我们挖的暗道里面走,能够在宿千羽前面到达太和。” 顾成蹊挑了挑眉,这地道,是不是挖太远了?不过正好,去太和城等着好过在地上面赶那么远的路。“嗯,既然如此,我们便在这里歇一夜,明日清早,立刻启程。” “是!” ———————— 鱼柳城中,一间客栈里,正在天子二号房里站着的宿千羽,握住手里红色的果子,妖孽邪美的脸上一脸纠结。 吃下这个玩意儿,他就相当于外面的女人了。为了一个玉玺,他有必要牺牲这么大吗? 宿千羽迟疑了。 桌子上放着的,是这里的通行牌,他已经进入这里两天了,再过八天那个通行牌就会失效。而他在这里的时间,必定会超过这八天,到时候有谁能够来接应他? 宿千羽再次拿起那枚红色的果子,这一次,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吃…… 他烦躁的将果子丢到桌上的果盘里,自己则走到床前坐下来,接着又躺了下去,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他对自己的父亲只有敬重,却没有什么感情,他的感情几乎是空白的,而且疑心也重。 父亲没死的时候,他盼着他死,因为他总是把他当他的手下看,他不想再当手下,他要做主人,做高高在上的那个。不再受命于他,也不用听他的教训,受他加在他身上的刑法。 终于,他死了,被顾成蹊杀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高兴不起来。他顺利当上了宫主,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494 宿千羽吃了 他开始迷茫,但是现实容不得他迷茫,顾成蹊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仇,等她发展起来,会怎么样?到时候还会有天华宫的立足之地吗? 于是他下了死手,派了比顾成蹊高出高几倍的人去杀她,而且不止一个。 从道理上,他完全没有轻视顾成蹊,他派宫中大部分高手前去。 但没想到的是,这么多的人,居然全败了! 就败在顾成蹊的手上,与此同时,白湛带着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下,攻击天华宫。 不得不说,那一次,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高手,什么叫做局势一边倒。 他的手下在白湛的手下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天华宫灭了,他还没有坐几天宫主的位置,就这样被她给灭了。 当时他还想见见她,所以没有着急走。可是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开始恨。 不知道是恨顾成蹊,还是恨他自己,总之都恨。 离开天华宫后,他恍然明白,自己的一切全都失去了,因为顾成蹊,他的一切都没了。 他不能让顾成蹊活得那么好,而自己却带着仇恨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再一次听说了始祖宝藏的事情。以前他对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是因为他不耻这个宝藏。他认为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于传说当中。靠这些东西,还不如靠他自己的力量。 可是现在,他却必须依靠这个曾经他不耻的宝藏,用这个宝藏的力量来打败顾成蹊。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呢? 顾成蹊! 都是因为顾成蹊,是她,害得他一无所有。 他要打败她,他要杀了她! 只要能够杀了她,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宿千羽坐了起来,大步走到桌前,从果盘中拿起那颗红色的果子。看着这枚果子,他的呼吸开始粗重。 在那双冷漠妖冶的黑眸变得坚定时,他猛地将这枚果子送进嘴里,几下咀嚼,咽了下去。 宿千羽坐下来,又哭又笑,可是当他还没有笑两下的时候,身体突然开始抽痛。他卷曲身体,但丝毫不起作用。 强忍疼痛,眼前景象开始发黑,敏锐发现不妙,宿千羽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跑向床。最后跌在床上,吃力脱下鞋子,躺在床上,拉过被子。 做完这一切,陷入昏迷中。 暗处有双眼睛,看着他睡过去。这双眼睛的主人摇了摇头,对自己够狠的人,也不知道尊主放任他这样,是福还是祸? 他转身进入另外一个屋子,写了小纸条,绑在信鸽腿上,传信出去。 ———————— 翌日清晨,顾成蹊一大早起来,正准备赶路,在这时,她收到了宿千羽的消息。 “啧,这小子还真吃了这果子,勇气可嘉。”顾成蹊看着纸条上写的内容,笑眯眯道。 叶景言初枫初洛听了,神色不一。 初枫最先开口,笑眯眯道:“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把这果子吃下去的?吃之前,咬咬牙?跺跺脚?回忆回忆人生?” 顾成蹊把纸条拍在他脑门上,转身往地道走,“你管他吃之前是怎么样的?反正他吃了。” “这倒也是。”初枫拿下纸条看了看,然后握成纸团在手里搓了搓,纸条化为细灰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灰,这才跟上去。 地道里准备了马匹,这是条直路,共五米宽,六米高,据云录所说,这条路直达太和城,然而站在这一头看另外一头,却没有尽头似的,路越看越小,到最里面,几乎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顾成蹊翻身上马,叶景言初枫初洛也上了马。 “尊主,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属下已经提前通知了这条路的人,所以今日,这条路会畅通无阻。”云录在马的旁边恭敬道。 顾成蹊点点头,“你们回去吧。” “尊主先走。” 顾成蹊也不推辞,扬鞭驾马,飞驰而去。 叶景言、初枫、初洛紧随其后。 策马扬鞭,马蹄声在地道中回响,声音并不是很大,在人能承受的范围之中。 四人赶路半日,刚刚过了午时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太和城的下面。 这里主事的人叫杨婉秋,是十三旗主当中的三旗主。 杨婉秋听说顾成蹊来了,从下了早朝之后,就在地道里面等着,非要亲自接到她不可。 双方一见面,杨婉秋直接扑进了顾成蹊的怀里。“主子,我好想你!” 杨婉秋是个瘦小削肩的小丫头,但是因为吃了这里的果子,力气变得比平常的女子大,加上她不知道顾成蹊还没有恢复功力,这一下差点把她撞到在地。 幸亏她察觉不对及时反应过来,搂住顾成蹊,这才免去一摔。 杨婉秋秀美的小脸白了白,“主子,你的武功……?”在她印象当中,主子绝对不会这么弱,她就算力气大了,可是武功还是比她低啊。 顾成蹊眼见藏也藏不住了,叹道:“出了点事,我的武功还没有恢复。” “主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婉秋非要跟他拼命不可!”说着,杨婉秋挽起袖子,气鼓鼓的准备找人拼命。 顾成蹊哭笑不得,把她的袖子给她放下来,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并没有人对我动手,这事儿说话话长,不说也罢,快领我们出去。” “哦,好吧。”杨婉秋余光扫到一个漂亮的男人,她看过去,眨了眨眼睛,退后两步,朝他福了福身,“婉秋见过姑爷。” “婉秋姑娘不必多礼。”叶景言虚扶一下,客气地笑道。 杨婉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大家跟我来吧。” “臭丫头,连我跟初洛都无视了?”初枫把缰绳交给下人后,走上前道。 杨婉秋不在意他叫她臭丫头,从善如流,笑嘻嘻道:“见过左使大人、右使大人。” “这还差不多。”初枫老神在在的笑道,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丫头了,比以前更加活泼了。不过……这么久过去了,这丫头怎么还是喜欢穿鹅黄色的衣服? “小婉秋,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主子都成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495 宠臣杨婉秋 杨婉秋提着裙摆走在前面,闻言叹口气,“左使大人,你是不知道,皇上塞了很多男人给我,可惜,我并不喜欢这里的男人,太弱了。” “唉。”初枫摇头叹息,“丫头,你要是继续这样想下去,大概是找不到男人喽。” 杨婉秋笑颜如花,回头看他一眼,“左使大人,我看你也没有妻子,要是实在找不到,咱俩凑合着过吧?” 初枫被她这一告白,险些没接上,又好笑又想哭,“丫头,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猪脑子。”初洛从他身边飘过,“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还不答应?” 顾成蹊走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闹。 叶景言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至今仍然觉得新奇,他们不仅脸皮厚,而且这些事情完全不避讳,有了喜欢的人,干脆大声告白。 这时候初洛已经飘到了杨婉秋身旁,道:“主子说过,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杨婉秋眼睛一亮,看向初枫,笑得贼开心。 初枫:“……” 弟啊,你这么坑你哥真的好吗? 顾成蹊看乐了,初洛真是神助攻。 一行人回到地面上,杨婉秋收起那副活泼可爱的面貌,一瞬间变成举止得体的官场上人。 这一转变,看得初枫咋舌,他没看花眼吧? 初洛回到他身边,恰好看到他这表情,翻了个白眼,婉秋怎么会看上他?“你没看花眼。” “六年了。”顾成蹊意味悠长的道。 初洛接道:“她再喜欢你,也不是当初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小姑娘了。” 初枫眼睛飘向他,“初洛……” 杨婉秋走了过来,露出得体的微笑,“大家请先去客房休息,婉秋稍后过来。” 顾成蹊浅笑点头,“杨大人先去忙吧。” 杨婉秋招手,两个婢女过来,对他们行了礼,在前带路。 顾成蹊一行人朝她拱手行完礼,跟着婢女离开。而杨婉秋,则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杨府后花园,离客房倒是没有多远。不过他们还没有走多久,就碰到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子生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眉目顾盼生辉,打扮得体,头上都插了一朵花。 两人看到下人引顾成蹊等人进来有些惊讶,他们看到叶景言初枫初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然而在看到顾成蹊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顾成蹊虽然没有一身女装打扮,但是耳垂上的耳钉,加上没有喉结,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女人生得如此好看不多,举手投足还能如此风流倜傥雅致非常的,更是稀少,她的一举一动透着爷们儿气质,让他们这些缺少男人气概的,看得心里面小鹿乱撞。 顾成蹊无视了这两个男人,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半点未曾停留。 而这两个男人,在她经过的时候,还在愣神中,连她离开之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叶景言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就知道不应该答应让她来这里,这都什么事?! 来到客房,叶景言直接把顾成蹊拉去了一间房间。 初枫见之,果断拉初洛去了另外一间院子。这种情况下,要给两个主子足够的空间打情骂俏。 顾成蹊被叶景言拉进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门给关了,嘴被另一张嘴给堵上了…… 好一会儿,叶景言才放开她。 顾成蹊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又吃醋了?” “知道就好。”叶景言很郁闷,为什么自己媳妇儿老是被别人看上?男的女的都有,还能不能好了? 顾成蹊哭笑不得道:“你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淹死在醋坛子里面。” 叶景言把头埋在她脖子里,闷闷道:“淹死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不会换个方式想这件事么?” “换什么方式?” “我这么受欢迎,证明我足够优秀,而这么优秀的我,被那么多人喜欢着,可我却只喜欢你,你不应该高兴吗?” 叶景言抬起头,站直,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挺高兴的。” “傻瓜。”顾成蹊无奈摇头,这厮越来越傻了是什么原因?还是说,情商上面,他就是这么傻?唔,应该是后者。 ———————— 杨婉秋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皇宫,家里突然出现几个人,她还是有必要去跟皇帝陛下汇报一下。若是让她府里的那几只‘眼睛’禀报给皇上的话,她的处境可就麻烦了。 来到太辰宫,杨婉秋等了一会儿,就被宣了进去。 杨婉秋走了进去,余光瞥见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斜躺在在贵妃榻上,浑身贵气天成,着一袭明黄龙袍,正批着奏折,忽然对方看过来,她连忙低垂目光,走上前,下拜,“微臣拜见陛下,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爱卿不必多礼。”女皇抬手虚扶。 “谢陛下。”杨婉秋站了起来,垂首而立。 “杨爱卿来此有何事禀报?”女皇问道。 “回陛下,臣的姐姐和姐夫带着两个护卫来看臣,臣担心他们惹出事来,便带他们从地道回府,特地来向陛下禀报一声,莫叫有心人看了去,参微臣一本。”杨婉秋说话依然直率,至于地道的事情,女皇早就知道了。不过她知道的地道,却不是她说的那条地道。 女皇点点头,“身居高位,却有些事,不得不谨慎,杨爱卿,这件事你做得很对,下去吧,朕知道了。” “多谢陛下,臣告退。” …… 杨婉秋回到府上,听说顾成蹊遇到了她的两个男宠,心下暗叫不好,主子生得好看,这一国的男人又容易犯花痴,可别惹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儿,她连忙往后院赶去,路过后花园时,看到两个男宠正对坐在石桌那里,双手托腮做思春状。她心下稍微松口气的同时,眸光里闪过一丝不屑。 疾步往客房方向走去,没再看那两人。 顾成蹊叶景言正在院子里面等着,今日阳光正好,一边等待的同时,还能晒晒太阳。 496 男人生孩子 初枫初洛去隔壁安顿好后,跟着也过来伺候着,时刻准备听这两个主子调遣。 杨婉秋走进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顾成蹊叶景言坐在石桌前,百无聊赖喝茶,初枫初洛站在墙边,一个靠着强晒太阳,一个抱着剑,浑身散发肃杀气息。 “见过两位主子,左使大人、右使大人。” 顾成蹊摸着下巴道:“我的丈夫,地位也算副阁主了,你们叫他副阁主吧。” “这样好这样好。”初枫初洛杨婉秋三人齐叫好,他们不是没有为难过的,叫叶景言公子吧,他又已经跟自家主子成亲了。叫他主子相公吧,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叫副阁主真是再好不过了。 “主子……”杨婉秋把去皇宫的事情告诉了她。 顾成蹊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让女皇知道我们的存在,比藏着掖着好。”叶景言接道。 “主子,刚才……”杨婉秋想问,又有点心虚。 “刚才主子遇到两个男宠。”初枫笑眯眯接话,尾音上挑,略带一丝戏谑。 杨婉秋囧,幽怨的看了初枫一眼,左使大人,求别补刀行吗? “并没有出什么事。”顾成蹊好笑道。 “那就好。”杨婉秋松了口气,虽然知道那两个人近不了主子的身,但是她还是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属下会严令他们,不准到客房这边来。” “这样也好。”顾成蹊点点头,某人要是再吃醋下去,恐怕要耽误事情了。 “主子,宿千羽的消息你已经收到了,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做?”杨婉秋问道。 “静观其变。”顾成蹊抿了口茶道。 —————— 又过一日,宿千羽顺利来到太和城。 进入太和城的第一步,他找了一个地方下榻,当然,全程蒙脸。 接下来,他要准备跟女皇偶遇了。 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两日正是女皇出宫狩猎之时,过了这个时间,女皇会扮成寻常的女人,随机在一个城中逗留数日。 这正是他的好时机。 杨府中,顾成蹊听到他来的消息时,正嗑瓜子,笑眯眯模样,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为宿千羽默哀。 “婉秋,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杨婉秋眨了眨眼睛。 “凤国风俗不同,连男女体质都不同,那么,凤国是男人生孩子?还是女人生孩子?”顾成蹊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写《七国史》的人难以下笔?还是凤国跟外面的一样,都是女人生孩子?所以才没有提及。 叶景言听她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挑眉,他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 初枫觉得她问得奇怪,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女人生孩子了。 “男人。”杨婉秋给出答案。 “什么?!”初枫错愕,男男男男男男……人生孩子?! 杨婉秋重重一点头,“没错,就是男人生孩子,不过,在外面,女人十月怀胎生孩子,而这里呢,则是男人七月怀胎生孩子。” 初枫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初洛不着痕迹退开一步,看着他,想象了一下他大着肚子的模样……初洛又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顾成蹊笑眯眯的摸着下巴,她这才知道原来宿千羽为了对付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婉秋,你知道为什么《七国史》上没有记载这件事吗?” “知道。”杨婉秋答道,“这是因为当初写这本书的人,受到了女皇的要挟,只要他敢写,就要让他吃下换生果,让他生孩子,还要让他生下来的孩子,祖祖辈辈都是男人生孩子。那个人觉得这件事有辱门风,他对不起祖上,所以才没有写。” “原来是这么回事。”顾成蹊了解了。 “唉,当初属下也不知道换生果吃了,男人会变成怀孩子的,而女人吃了,除非让男人坏人,否则就再也生不了自己的孩子。”杨婉秋话里全是悔,她完全可以不吃的,可是她吃了。 “木已成舟。”顾成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没事,属下虽然有时候会叹息这件事,但是多数的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杨婉秋给了顾成蹊一个放心的眼神。 …… 杨婉秋走了以后,叶景言一直处在心事重重的情况中。 顾成蹊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最后干脆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可是还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景言!” “嗯?”叶景言被惊了一下,醒神过来,看着她。 “你在想男人生孩子的事?”顾成蹊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见被她识破,叶景言不否认,“对,我在想这件事。” 顾成蹊道:“你可别做傻事。” “我怎么会做傻事呢?”叶景言好笑道。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那想法。”顾成蹊微微蹙眉,“为什么?” 叶景言走近她,拥她入怀,道:“我很想有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但是要做这件事,必须经历很大的痛苦。现在有办法能够让我代替你,我想……” 他的话没有说完,顾成蹊却懂了,她哭笑不得,回抱他,“傻瓜,我是大夫,生孩子这种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比你清楚。危险是有,疼会疼点,但那都是因人而异的。吃换生果,让你为我生孩子。可我们将来的孩子呢?也要让他们男女颠倒吗?” “唉。”叶景言叹了口气,“所以我才犹豫不决,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错的,生两个小兔崽子来玩玩,难不倒我的。”顾成蹊直接否掉他的想法。 “那好吧。”叶景言松口了,诸多事情上,他愿意听她的。 顾成蹊拥紧了他,世上再没人能够为我到这种地步,景言,你让我怎能不爱你? 她觉得她这幸福真像偷来的,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不知杀了多少人,做下多少孽,最后却能拥有这样一个人爱她。 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想守住他,不能失去这份幸福。 顾成蹊心底的那个决定越来越明显,明显得她更加坚定。无论如何,到时候一定要让景言同意她的决定。 497 狩猎 又等待了两日,这天,是女皇出宫狩猎的日子。 这可是个大日子,女皇可是绝色美女,大街小巷等着看女皇英姿的人,挤满了街道两旁。 御林军清空了一条街道,并组成人形围墙,挡住往前拥挤的百姓们。 街旁,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里,有几个人,或坐或站,全都注意着下面的景象。 顾成蹊一边倒酒喝,一边道:“这女皇究竟是多么美的一个姑娘?竟然会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叶景言看着她那张陌生的‘脸’道:“每个国都有一个第一美人,女皇是凤国的第一美人。” “那就难怪了。”顾成蹊挑眉看向他,摸着下巴笑道:“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胜任梁国第一美人,不论男的还是女的,我见过那么多人,甚至自以为自己也是长得不赖的,对上你,居然会落下风。” “我仅仅只是男人中的一个罢了,女人我也见过不少,第一美人也见过那么几个,但是对上你,她们都比不上你。”叶景言道。 初枫从窗边走过来,笑嘻嘻地对叶景言道:“副阁主,你说了那么多话当中,这句话我最认同。” 抱剑靠在角落的初洛:“实话。” 初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现在他充分有理由认为这厮精神分裂了,有时候言简意赅冰山脸,有时候唠唠叨叨像事儿妈。 这里只有叶景言、顾成蹊、初枫、初洛四个人,他们都是易容出来的。 突然,下面嘈杂的声音响起,一句又一句的‘陛下出行,闲杂人等回避!’,致使百姓的声响反而越来越大。 顾成蹊叶景言初枫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的情形。当然,他们是看不到的,因为女皇出行,是用的马车。光是顶篷就已经把里面的情形全都遮盖住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声音的浪潮,銮驾每到一处,就跪下一地的人。而銮驾里面的人,似乎没什么表示。从街头到街尾,没有将头伸出来,也没有招招手什么的。 长长的队伍渐渐离去,銮驾快消失时,顾成蹊忽然听到一声御姐声音——“平身。”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百姓沸腾了,笑得像花痴一样。 顾成蹊嘴角抽搐,只是声音,用得着这样吗? 初枫受不了地退后好几步,用力搓手臂,“这什么反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成蹊也有点承受不住,撇开视线,看向叶景言,道:“景言,走吧。” 叶景言有点受不了转回视线,点点头,抱起她,一跃而起,眨眼消失在窗前。 初枫初洛随后跟了上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下面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他们离开。 —————— 几人跟了上去,这次护驾的当中有杨婉秋,因此她并没有和他们一起。 銮驾一路东行,直出城门。 离开了太和城,才渐渐安静下来。 銮驾稍微停留了一下,宣了杨婉秋进去,这才继续前行。 远远看着他们的顾成蹊等人,也看见了这一幕。 初枫道:“看来,女皇很信任这个臭丫头,几乎把她当成了亲信。” 顾成蹊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追上去。” 叶景言依言而行,带着她追了上去,不过他们仍旧停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很清楚,宿千羽现在就指不定在哪个地方看着。 銮驾一路前行,再也没有停过,多达千人的仪仗队,在大路上看起来,尤为壮观。 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銮驾到达了狩猎场。 这时,女皇才在杨婉秋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銮驾。 顾成蹊等人这才看清楚女皇的相貌,柳叶眉,丹凤眼,鹅蛋脸,好似神仙妃子,女皇有最突出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极有韵味,漂亮、有神。 她身穿明黄绣龙的劲装,一头秀丽的黑发绾了起来,用玉带缚住,像男儿的发型。 仆从牵来一匹骏马,她翻身便上了马,动作英姿飒爽。 顾成蹊微微挑眉,她该不是不吃饭就要去狩猎了吧? 然后真如她的猜测,女皇驾马直冲林中,后面杨婉秋带着大批人跟了进去。 顾成蹊:“……” 这女皇还真是着急。 叶景言与她立在一处,看着她们进去,而自己,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 初枫小声道:“主子,我们不进去吗?” “不进。”顾成蹊回答道,“里面没有好戏可以看,宿千羽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选择在猎场偶遇女皇。”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初枫感觉到了肚子饿。 “当然不。”顾成蹊转身就走,“她们不吃,我还要吃呢。” 叶景言低声轻笑,搂住她的腰肢,带着她飞离这里。 …… 女皇只吃自己狩猎到的东西,所以等到顾成蹊等人吃饱喝足了回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杨婉秋带着众人烤猎来的食物,而女皇则是坐在其中一个的旁边,吃着刚刚烤好的烤肉。 杨婉秋逛了一圈,回到女皇在的那个烤肉前,翻烤食物。 顾成蹊看着这一幕,馋虫都要犯了,无语望苍天。 叶景言搂着她的腰肢,低声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喜欢烤肉又不是老子的错。”顾成蹊小声嘀咕。 叶景言耳力极好,她这如蚊吶的声音,愣是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用刚学来的密语传音道:“等这边事一了结,我带你去吃个够。” 顾成蹊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很明显,女皇跟她有一样的爱好,烤肉吃得倍儿香不说,手里拿着有,眼睛还盯着杨婉秋正在烤的那只野兔上面,一国之尊的形象几乎都要丢尽了。 好在这女皇还算有人性,自己的吃的时候,不忘给杨婉秋吃。 杨婉秋好像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大方方吃下,完全没有顾忌什么君臣之礼。 …… 一顿烤肉大餐结束,仍然是其他人收拾残局,而杨婉秋陪着女皇转转,遛食。 女皇对杨婉秋这么宠信,是顾成蹊之前没有见过的,她手底下的人,虽然在各国朝廷里面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但是,正如在傅国朝廷的宋闻笛、在梁国的李穆、以及在洛国的许兰亭。他们都是皇帝的亲信,但是像这样情同手足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498 女皇出巡 宠臣位置一旦过高,便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如落入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从他们一来到这里,婉秋立刻进宫给女皇禀报来看,目前她做得不错。 女皇回到銮驾上休息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又接着去狩猎,天色渐渐临近傍晚,女皇才调转马头回来。 这一次猎得尽兴,女皇首先赏赐了杨婉秋,又赏赐了众人。 接着又开始准备晚膳,而晚膳,依然是烤肉。 顾成蹊从他们进林子里,就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让初枫初洛在这里守着,自己和叶景言去猎了几只来解解馋。 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这时,女皇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 顾成蹊将叶包丢给初枫初洛,两人接住,打开一看,是烤肉,咽了咽口水,道了声谢,便在一旁吃去了。 “蹊蹊,你的手下也跟你有相同的爱好。”叶景言看他们那馋样儿,笑道。 “并非他们跟我有相同的爱好,而是烤肉本身就好吃,普遍的人都喜欢,只不过喜欢的程度不同而已。”顾成蹊道。 “嗯,说得有道理……” “有动静了。” 叶景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成蹊打断了,他跟着看过去,女皇进入马车,而杨婉秋也去了另外一个马车上准备着什么。 “女皇要开始出行了。”叶景言道。 “晚上出行,是个好时机,也是个不好的时机。”顾成蹊看着那一处,眼中一抹幽光闪过。 叶景言道:“这就要看宿千羽的了。” 顾成蹊靠着树干,有些忧心道:“宿千羽吃下了换生果,不知道会不会思想上也受到影响?到时候别喜欢上了女皇,要跟她过一辈子,那可就麻烦了。” 叶景言看着她,平静地道:“我看不一定,婉秋是个很好的例子,她吃了换生果,但是依然对你忠心不二。” 顾成蹊看向他,“那是因为她看上了初枫,有心上人在阁里,又有我在上头压着,情况自然不一样。” “咳咳咳咳……”初枫被烤肉呛住了,咳第一声开始,他就捂住嘴,然后发足力狂奔,黑夜下,远远能听到他咳嗽的声音。 “什么人?!”女护卫听到了,拔刀守在銮驾旁边。 换回女装的女皇也听到了声音,并没有出来,而是道:“休要大惊小怪,这声音传得极远,你们难道没有听出来?” “奴才知罪!”女护卫们收刀回鞘,转身朝銮驾跪下。 銮驾里再传出声音,道:“你们对朕忠心耿耿,此事不怪你们,起来吧。” “谢陛下。” …… 顾成蹊一点也不道德的笑趴在叶景言的肩上,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叶景言看她一眼,无奈的笑了。即使有些时候他不爽初枫老是在她跟前晃来晃去,这会儿也不由得同情起他来,摊上这么个主子。 初洛摸摸了鼻子,副阁主,那是你没见过主子更没人性的一面。 天色入夜,巡逻已步入正轨时,杨婉秋从马车里出来。现在的她,一袭鹅黄衣衫,头上用鹅黄发带扎成少女发髻,发间簪上两朵小花作为装饰,看起来俏皮可爱。 杨婉秋先是看了看四周,将侍卫招呼过来,吩咐她们一定要在这几天守好銮驾,这才轻叩三声銮驾车辕,小声唤道:“陛下,可以出来了。” 车门打开,女皇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玫红长裙,发髻竟和杨婉秋的差不多。 杨婉秋扶着她下来,给她拿着包袱。看到她的发髻,忍不住问道:“陛下,你这是……?” 女皇见她惊讶自己的发髻,笑道:“往常朕看你最爱这种打扮,朕也想试试,果然比那些繁复的发髻轻松得多,爱卿,还是你有主意。” 杨婉秋笑道:“陛下见笑了,快走吧。” 女皇点点头,临走前还吩咐了一句,“别忘记该叫什么。” 杨婉秋推着她走,无奈道:“知道了,姐姐。” “乖。”女皇很高兴。 杨婉秋哭笑不得。 顾成蹊叶景言两人离得有段距离,她们的话,他们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她们的互动,两人却看在眼里。 “跟上去。” 叶景言点点头,抱着她,一跃而起,轻身跟上。 女皇和杨婉秋一路来到临朝城,下榻一家客栈。 翌日,两人均是斗笠垂纱遮面,去湖边玩耍,现在正值花开正妙之时,女皇少女心爆发,蹦蹦跳跳摘了很多花,哪里有一点女皇的样子。 杨婉秋看着,既好笑又忧心,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眉间却有抹不去的忧愁。她的伺候的人,是帝王。而帝王却对她如此宠信,这对于她来说,既是无上的荣耀,又是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利刃。 好吧,她并不担心自己会丢了性命,没有凤国,她还有夜阁的兄弟姐妹们,而且主子绝对不会看着她死的。 只是她担心自己位高权重,到时候女皇听信谗言,她又知道太多的事情,女皇一旦对她生了杀心,她要再想在凤国朝中立足,那是不可能的了。 到时候丢官不说,夜阁在凤国朝廷中,就再也没有人了。 可惜,女皇听不到她心中的忧愁,摘到了漂亮的花,还转身向她扬了扬手。 杨婉秋暂时抹开心中担忧,朝女皇走去,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站在远处看着的顾成蹊,开口道:“看来婉秋知道自己位高权重,与女皇如此亲密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景言道:“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女皇给予她信任和宠爱,她推不掉,也避不了。” 顾成蹊道:“罢了,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凤国我宁愿舍弃,婉秋一定不能有事。” 叶景言拥住她,失笑道:“蹊蹊,若是婉秋暴露身份,女皇不敢对她怎么样。” 顾成蹊想起外界的那些传言,点点头,笑道:“这倒是,谁叫我们有浮闲,就等于拥有天下了呢?” 叶景言酸酸道:“你这么多手下,你宠其他人就算了,偏偏最宠这个宁浮闲,他可是男的,你要让我在醋缸子里淹死?” 499 不可取代 “浮闲虽然年纪比我大一点,但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单蠢地可爱,他在我眼里就像众多兄弟姐妹中最可爱的那个弟弟一样,我怎么宠栢苏,自然而然就忍不住怎么宠他了。”顾成蹊忍俊不禁道。 “唉。”后面的初枫幽幽一叹,“浮闲那小子真好运。” “你不也一样对他有求必应?”初洛在一旁毫不犹豫拆穿他。 初枫脸臭臭的,转到一边,“那不是因为他有绝世美酒,还掌管财政大权吗?” “真的吗?”初洛不愧为亲弟,他这么狡辩,愣是不信。 初枫干脆不要脸了,搂住自家弟弟的脖子,道:“初洛,你虽然没有浮闲可爱,但是你好歹是老子的亲弟弟,平常对你最好,不要吃醋了。” 初洛:“……” 敢再无耻一点吗? 叶景言禁不住笑了起来,看到夜阁不止蹊蹊一个人这么宠宁浮闲,他就放心了。 他本来看不惯的就是蹊蹊宠他,把他当成情敌,想想看,和宁浮闲接触的几次,发现他不论性格还是面相上,都非常讨人喜。 “其实阁中和浮闲关系最好的,不是我,而是千官。”顾成蹊说完这话,便专心看向女皇那边。 叶景言微微一愣,突然有些好奇她这话来,“蹊蹊,你是说玉千官?” “对。”顾成蹊点点头,回想起往事,幽幽道:“他们两个都是有情有义的人,无人能取代浮闲在千官心目中的位置,同样,千官在浮闲心目中,也是不可取代的。” 叶景言听着,他怎么觉得这两人有一腿呢…… “别想歪,他们之间,只有兄弟情。”顾成蹊没有看他,却好像了解他心中所想似的,直接拆穿。 叶景言尴尬了一下,干笑道:“如果有人拿他们其中一个威胁另外一个对你不利,那不是很容易就会让他们倒戈?” “你这个问题,曾经有人问过他们两个。而我听到的答案就是,如果有人拿他们其中一个威胁另外一个,他们会想尽办法救人,若是实在救不了,那就双双自杀,他们死也不会背叛夜阁,更不会因为妥协去做伤害夜阁的事情。”顾成蹊说这话时,眉宇间的神色很有深意。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夜阁能到达今天这个高度,并非偶然。”叶景言拥着她道。 “夜阁能发展壮大,离不开任何一个夜阁人的努力。”顾成蹊此时颇为感慨,“若是没有他们,我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夜阁。” “主子……”初枫初洛在后面听着,眼眶不禁湿润,轻轻呼唤一声,却发现这一声呼唤梗在了喉咙口。他们在外隐藏身份这么多年,内里就是一个夜阁人,为了夜阁辛勤奔劳至今,他们从没有一刻懈怠。现在听到她的这句话,直让他们觉得,这一切辛苦都没有白费,他们走的,是正确的道路,能得到主子肯定的道路。 叶景言耳尖微微一动,心里叹了口气,一个人活着,就必须有为什么而活着,当这个人为一件事或者一个目标而活着的时候,得到领头人的肯定,无疑是让这个人坚定了信念。 “快走,她们离开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叶景言一下子被惊醒,看了眼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抱着她追了上去。 顾成蹊趁着被叶景言抱着飞掠至半空上,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宿千羽的身影,感觉有些奇怪。 杨婉秋带着女皇去酒楼吃了饭菜。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离开酒楼,往城外而去。 “去了城外。”顾成蹊摸着下巴,眼眸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叶景言拉着她的手,“走吧,城外是最好的时机,你能使再多绊子,最后你还是要放他们相遇,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费这个劲呢?” “放心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使绊子,怎么说,也要等到他拿到玉玺,并且把女皇骗到边城再说。”顾成蹊笑眯眯道。 叶景言道:“女皇没有见过宿千羽长什么样子,这次又服用了换生果,两人相见,她必定不会起疑。” “不一定,我给命人她画过一张宿千羽的肖像图,肖像图和他本人有些出入,但是出入不大,就看女皇眼力如何了。”顾成蹊没说,出入不大的地方,跟很多人都很像。 女皇看过很多相像的人,都确定不是后,再看到宿千羽时,判断力便几近麻木了。 这时候,纵使宿千羽像画像上的人,只要他矢口否认,又能证明自己是凤国哪儿的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宿千羽既然来到这个地界,为了让女皇相信他,又怎么会不做足功课? 她要是猜得没错的话,宿千羽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伪身份,而且这个为身份必定是祖宗十八代都是凤国的子民。 事先她问过杨婉秋女皇的喜好,得知她的喜好是好美男,这才知道为什么宿千羽会出此下策。 而且她听杨婉秋说过,女皇最初拿到宿千羽的图像时,就有要得到他的心思。 “啧啧,这两个人,一个为了男色,一个为了玉玺,都在向对方靠近。”真叫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两人不在一起,谁还能跟他们在一起?这一对可以说是绝配了。 “说得没错。”叶景言非常赞同这个说法,心里面幸灾乐祸的高兴着,谁让这个明明是敌人的人,却要占据蹊蹊大部分心神? 要说他因为谁吃醋最多? 就是这个宿千羽。 看到他倒霉,他做梦都能笑出声。 跟着两人一路出了城,来到小溪边,这里也算一个景致了,秀丽山水,遍地野花,白鹭高飞,此景可以如画。 看到这么多好看的野花,女皇更高兴了,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像个精灵似的。 杨婉秋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弯腰捂住肚子,额头上直冒细汗。 “婉儿,你怎么了?”女皇见她身体不适,连忙跑过来扶住她。 杨婉秋艰难道:“姐姐,婉儿肚子疼,想上茅房,可是你……” 女皇打断她的话,“人有三急,有什么好可是的,你赶紧去吧,别走太远就是。” 500 偶遇女皇 “好。”杨婉秋着实忍不住了,施展轻功,飞身进入树林。至于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肚子痛?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她吃的一块糕点里,掺了泻药。她故意吃下去的,因为她觉得这是宿千羽动手了。 但是如果不是宿千羽的话,女皇的安全,只能暂时拜托给暗地里跟着的主子了。 女皇踮起脚尖,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婉儿啊婉儿,有你在真好,有你在,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开心一点、安心一点。朕知道你一直怕朕会不再你对你宠信,你又知道太多朕的事情,怕朕对你赶尽杀绝。你放心,朕绝对不会那样做的,永远不会。” 她没有说给杨婉秋听到,只是很小声地说出口。 说完后,女皇开始高高兴兴去花丛里扑蝴蝶了,仿佛刚刚的事,不存在般。 眼见女皇越走越远,顾成蹊叶景言两人从树林上方略过去,当然,他们避开了杨婉秋在的地方。 杨婉秋猜得没错,她闹肚子就是宿千羽出的手,因为她和女皇商量来城外玩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此时此刻,宿千羽就躺在这花丛中闭眼假寐。耳旁欢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困倦的他,懒得睁眼了,跑过来也就罢了,跑不过来,他再起身。 女皇扑蝶没有扑到,远远地,却看到了红红的衣摆,这衣服不像暗沉的红,而是红得鲜艳,像火一样红,这种颜色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热情。 她有些好奇,会穿这样颜色衣服的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她慢慢向他靠近,漂亮的眼睛里既有好奇的光芒也有警惕的神色。 慢慢的,她看到更多的火红色衣服,透过几朵花,影影绰绰看到他白皙的肤色。她心中一动,更加好奇他长什么样子,步子走得急了些。当她走近,彻底看到他的容貌时,彻底被惊艳住了,惊艳过后,她的呼吸忍不住有了几分急促。 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有些羸弱,然而在火红衣袍的衬托下,这样的肤色竟然看起来有些诱人。 他的五官精致,好似上天精心雕琢过一样,他的容貌不是硬朗的,而是如妖孽一般。 那双眼睛合着,长长的睫毛宛如黑羽,微微颤抖两下,仿佛颤进了女皇的心里。 他就这样躺在花丛中,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么的引人犯罪。 女皇眼底微微暗沉了一下,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而她这个动作彻底惊醒了宿千羽,他睁开眼睛,像是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坐了起来。 女皇看到他的眼睛,妖冶清澈带着些许慌乱,这样的眼神一下子就撞进了她的心里,她有些痴迷的看着他的这张脸。 宿千羽看着她靠过来,往旁边退了退,拿起帷帽挡在前面,“你是谁?” 声音魅惑而富有磁性,女皇看到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时,更加心猿意马了,她抓住他手里的帷帽,欺身过去,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叫什么名字?” 宿千羽看着她姣好的容貌,一时之间也有些失神,但是这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无意识,他有些忐忑道:“我叫晏沉。” “哪个宴?哪个城?”女皇又靠近了两分,将帷帽丢在一边,彻底看到他的绝世容貌,她的心更加痒了。 宿千羽看着她靠过来,忐忑地脸上顿时晕染一层粉色,白里透红,他往后退了退,结巴道:“海……海晏河,河清,的晏,沉,沉水,的沉,姑姑姑姑娘,你别再靠过来了。” “沉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是形容女子,但沉儿生得好看,用来形容也恰好。”女皇非但不听,手还摸上他的脸,柔嫩光滑的触感,让她眼中又暗沉了两分。 宿千羽没这样被人夸过,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他的体质一改变,好像很多反应都不容他控制了,顿时粉红的脸颊爆红,精巧的耳朵也烧得红红的。 “姑姑姑姑娘……” “叫我笙儿。” “……笙儿?” 宿千羽就这一疑惑的功夫,女皇再也忍不住,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朝着那诱人的薄唇吻了下去,慢慢将他放倒在地,压了上去。 而宿千羽,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不动用内力,确实没有对方力气大,也就妥协了,他可没忘记为什么躺在这里。 远处的顾成蹊从开头看到现在,忍不住啧啧直叹,原来姓宿的还有这么娇羞小受的时候,不过他这模样,确实让人把持不住,连她看了都有两分心猿意马。 叶景言用手遮住她的眼睛,道:“下面的不用看了。” 初枫也把杨婉秋拉到一边去,笑得吊儿郎当地道:“丫头,接下来的不用看了。” 杨婉秋点点头,脸红红像熟透的苹果,虽然女皇赐给她很多绝色美男,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让他们侍寝过,陡然看到这么羞人的场面,羞涩了。 初洛看了他们一眼,吐槽自家哥哥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成蹊也不怎么想看,干脆靠在树上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比宿千羽好看多了。” 叶景言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道:“蹊蹊,今天是半年期限最后一天了。”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望天,卧槽,她差点忘记今晚又要腰疼了! 算了,腰疼就腰疼吧,反正又不是没有爽到。 女皇好似忘记了杨婉秋的存在,跟宿千羽温存了好长一段时间。 顾成蹊听见那边还没有完事,看向杨婉秋,道:“婉秋,你在不出去就要生出嫌疑了。” “主子,属下知道,可是属下也不能就这样出去。”杨婉秋蹙眉道。 顾成蹊环顾了一下这周围,野花长得有膝盖高,女皇跑过来正巧中间有个转弯的地方。黑瞳一转,她道:“你去跑一圈,装成找她很着急的样子。” 杨婉秋看了看周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好,那我去了。” “嗯。”顾成蹊拂袖走进树林,叶景言等人也跟了进去。 501 被爆三观 杨婉秋跑来跑去,见合适了,从岔路另外一边开始焦急大喊: “姐姐!” “姐姐?你在哪儿?!” “姐姐!” 女皇正要吻宿千羽,听到这声音,陡然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妖精,因为动了情,眼尾都是情意,那双妖冶的眼睛更是迷离得好看,她低头吻了吻他,“沉儿,我舍不得离开你,你跟我走好吗?” 宿千羽这会儿正意乱情迷,胡乱点点头。别说他不怎么清醒,就是清醒的时候,他也会答应的。 女皇忍不住再吻了吻他,从他身上起来,穿上了衣服,接着又拿他的红袍给他先盖着,用千里传音道:“婉儿,你先去官道上等着,我马上便过来。” 远处的杨婉秋故意环顾四周,没看到她的人,跺了跺脚,像似没了办法一样,转身往官道而去。 女皇微伏着身子,见她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的离开,禁不住笑了出来,婉儿真可爱。 当她转头的时候,看到宿千羽正疑惑地看着她,她怜爱的吻了吻他,“怎么了?” “你方才……在笑什么?” “没什么,沉儿,起来,我帮你穿衣服。” “哦。”宿千羽红着脸点点头,坐起来,任她帮忙。 穿好衣服后,女皇伸手扶他,宿千羽也不作妖,大大方方扶着她的手站起来。然而他没有防备,突然脚软了一下,女皇像是提前知道一般,伸手将他搂在怀中,扶稳他。 宿千羽忍住黑脸,有些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没人告诉过沉儿,男人经历第一次的时候,皆会脚软无力。”女皇越看越开心,简直觉得自己捡到了一块宝。 “哦。”他故作懵懂无知地点点头,心里暗骂换生果,问候这果子祖宗十八代。 吃了换生果,带来的副作用不止腿软,还有身高严重下降,宿千羽原本八尺(约一米八四)男儿,变成现在七尺多一点(约一米七),比女皇还矮了半个头! 加上他本来身体就有几分羸弱感,女皇抱他在怀里,简直毫无压力。 宿千羽:“……” 女皇弯腰伸到他腿弯就要抱他,宿千羽反射性拒绝,“不要……” 女皇抬头看了看他,柳叶眉微微一挑,察觉出他的窘迫。放弃抱起他,站直身体,搂他在怀里,让他所有的力都压在她的身上,温柔笑道:“我扶着你,总可以了吧?” 宿千羽窘迫点点头,该死,他从没这么丢脸过。 “走吧。” “等等……” “怎么了?”女皇对他很有耐心。 “我跟你……我还没有禀报过父母大人,就跟你……”宿千羽好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原本红红的脸顿时煞白。 女皇看着他透露着些恐惧和绝望,心疼地地吻了吻他,道:“别怕,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有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汗毛。” 宿千羽忐忑地看着她,狐疑地点点头,面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女皇见他这样,不再劝,温声细语说着甜言蜜语哄他,慢慢带着他朝前走。 树林里,顾成蹊被爆了三观后,又被宿千羽的演技刷了一脸血。 她抹了把脸,仰天长叹,“老子以为自己够无耻不要脸、演技也不错可以拿大奖了,可没想到,演技被宿千羽比下去了,连节操也被他比下去了。” 她一个现代转世过来的,竟然还没一个古代人开放,第一次见面,就打野…… 顾成蹊用手盖脸,是她输了。 叶景言低声笑道:“说不定他半真半假,心甘情愿呢?毕竟换生果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女皇容貌不俗,他说不定心动了。” “女皇容貌不俗……”顾成蹊眯着眼睛看他,她怎么觉得有点不爽呢? “没你好看。”叶景言哭笑不得道,这是蹊蹊第一次为他的话吃醋,他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初枫初洛又被喂了狗粮,两人淡定转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顾成蹊摸摸鼻子,心情舒坦了,转身往临朝城走,道:“走了。” ……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顾成蹊和叶景言进了一个院子,然后把初枫初洛赶出去,吩咐他们不能让外人来打扰他们。 而恰好,女皇宿千羽杨婉秋三人也住进了这间客栈,也要了一个院子。 女皇扶着宿千羽进了一个房间,作为闪亮的电灯泡杨婉秋童鞋,很识时务的关上院门出来溜达。 溜达溜达,就碰到了同出来溜达的初枫初洛。 “婉秋,你们不是在另外一间客栈吗?”初枫很惊讶她会出现在这里。 杨婉秋叹道:“陛下算是彻底着了宿千羽的魔了,对他上心到恨不得全身心都扑到他身上,这是我从没在其他男妃那里看到过的。这次上这里来的原因,是因为陛下嫌之前住的地方太小了。” 初枫笑眯眯点点头,“原来如此。” “嗯。”杨婉秋也点点头,有些闷闷不乐,她倒是不怕宿千羽把玉玺偷走了,就算他偷了,还有主子在呢。她怕就怕他在陛下那里吹枕边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们不在主子那里伺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初枫道:“主子说,今晚上要靠副阁主帮忙恢复功力,让我们在外面看着,不准人进去打扰。” 杨婉秋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道:“主子今晚上就要恢复功力了?” “对,没错。” “我很好奇,主子究竟是怎么失去武功的?”杨婉秋问道。 初枫叹道:“主子以前不是男的么?她用了药物、结合武功,使自己无法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发育,这不,后遗症来了。最开始,主子嗜睡,后来非要靠洞房才能保住性命,经过半年调养,才能恢复功力。我猜主子把我们撵出来护法,估计去跟副阁主同房去了。” 杨婉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主子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女儿身,煞费苦心,结果却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初枫摇头叹息,看来主子也有失败的时候。 杨婉秋心疼道:“但愿主子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别再折腾自己了。” 502 可以动用武力了 “有副阁主看着,她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初枫看向院子那边。 “嗯,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闲聊了,我去盯着宿千羽那边,你们守在这边,千万不能让宿千羽看见你们。”杨婉秋道。 “好。” 三人分头行事。 …… 翌日,被女皇折腾来折腾去的宿千羽发现,他好像很容易就能被这女皇撩起火来。 据说这个男人第一次之后,要腿软一天,宿千羽决定躺在床上,让这女皇好好服侍,算是利息。等到他把玉玺拿到手,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而心满意足过后的女皇,对宿千羽非常宠爱,腿软下不了床,她就亲自服侍他,帮他洗澡,给他穿衣,至于这中间是不是拿了福利,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另外一边,同样被折腾了一夜的顾成蹊,早上爬起来,又是腰酸背疼,但是感觉到力量充沛后,她顿时兴奋了,连忙打坐,运转内力,用内力调养身体。 没一会儿,她真气一收,纳气归元,缓缓吐气。 她睁开眼睛动了动,发现腰不酸背不疼,耳聪目明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五识感应比半年前还要好,她心情大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探查内力,发现自己的内力已达了第二境界,不仅如此,第二境界居然稳定了…… 叶景言推门进来,便看到她醒了,正坐在床上打坐,神情似乎有些怔楞。 “蹊蹊,怎么了?” “景言,我的内力到达第二境界了。”顾成蹊看着他道。 叶景言想了想,道:“你在失去内力之前,不是内力便已接近第二境界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这次恢复武功不说,第二境界稳定下来,已达第二境界中期,没道理会这样。”顾成蹊百思不得其解。 叶景言笑着走到床前坐下,“别人要是有你这等机遇,早就高兴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哪儿像你还要怀疑这儿怀疑哪里的,蹊蹊,你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 “难道你不觉得可疑吗?”顾成蹊望着他。 叶景言点点头,他自然觉得可疑,“你在这里想也想不出来,不如飞鸽传书问问岳父。” “说得也对,我身体上的情况是他诊治出来的,现在也只有老爹才能解释为什么会这样了。”顾成蹊也赞同这个主意。 她立马下了床,走到桌案前,拿起纸笔,写了一行小字,接着吹了声口哨,唤来信鸽,绑在它腿上,让它飞了出去。 …… 顾成蹊能动用武力了,对于初枫初洛杨婉秋来说,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她有武功等于多一重保障,这样他们也能放心一些。 顾成蹊听说宿千羽住到这个客栈来了,决定去看看,运起轻功,瞬间来到他住的院子,掩藏在树上,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女皇真如婉秋所说,对宿千羽宠到了极致,连饭菜都是一口一口的喂。 啧,可是为什么宿千羽呆在床上不下来呢? 难道说女皇精力太旺盛,把他榨干了? 这个问题,顾成蹊在杨婉秋那里得到了答案。 “婉秋,看来女皇最近一段时间没空理你了。”顾成蹊笑眯眯道。 “不找也好,只是不知道陛下引狼入室,究竟是福还是祸?”杨婉秋叹道。 “当然是祸。”顾成蹊肯定地道,引狼入室,这只狼还是为了玉玺去的,能不是祸吗? “说得也对。”杨婉秋笑道:“看来,我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轻松一下,否则等宿千羽偷到玉玺,我可有的忙了。” “婉秋,你就这么肯定宿千羽会偷到玉玺?”初枫挑挑眉,一脸奸诈笑道:“我看你们家女皇陛下挺聪明的,说不定是陛下把宿千羽给征服了呢?” 杨婉秋白了他一眼,“主子还在这里看着呢,再说,宿千羽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他怎么跟主子斗?虽然他不是主子的对手。” 不是对手吗?顾成蹊看她一眼,她倒觉得是和宿千羽胜负参半了。 宿千羽除了最开始表现出不适应和忐忑后,渐渐的,又展现出他‘正常’的一面来。 温文尔雅,略带妖气的宿千羽,让女皇欲罢不能,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眼睛也是基本上都盯在他的身上 没过两天,女皇的行程提前结束了。在此之前,她派杨婉秋去查了宿千羽的‘来历’。 杨婉秋落实之后,女皇再也呆不下去,带着宿千羽直接回了皇宫。 宿千羽进入皇宫那一刻,表现出震惊的模样,就像是真的一样。 女皇喜爱他,将他带到离帝寝殿最近的寝宫下榻,并且册封他为晏贵人。 一进后宫就成为贵人,虽说没有太过,但在后宫中,仍旧引起了一场波澜。 女皇虽然给了他寝宫,但仍旧让他侍奉在身边,除了上朝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 顾成蹊看着,摇头唏嘘不已,“老子一个假男人真女人进了后宫,成为皇后。他一个真男人……嗯,现在也不能说是真男人,也进了后宫,真是缘分啊。” 叶景言吃味了,抱着她,咬着她的耳朵,“什么缘分。” “没什么缘分。”顾成蹊立马改口。笑话,虽然初枫初洛不在这里,但是这里是皇宫,要是被发现了,她这脸还不丢尽? “蹊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叶景言不逗她了,娘子的面子还是很重要滴。 “宿千羽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我不留下看戏,怎么对得起他牺牲这么大呢?”顾成蹊黑眸中幽光一闪,话语中意味深长。 叶景言明白,她留下,是为了保证杨婉秋的安全。 杨婉秋太得女皇宠信,若是她稍微有一点坏了宿千羽的事的迹象,必定会被他当成攻击的目标。 “走吧,我们先回杨府等消息。” “好。” …… 下午,顾成蹊收到了顾南星的回信,信上说她这个完全属于正常。 既然是正常的,那她就放心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她完全用在练武上面。半年没有动用过武功,虽说口诀烂熟于心,但是毕竟久了没用,内力突然增强,她多少有点儿不适应。 503 一见钟情 翌日,顾成蹊收到了大当家的消息,墨国那边已经顺利得手,拿到了玉玺,而且打的,还是宿千羽的旗号。 这是宿千羽的计谋,只要墨国那边传来他盗了玉玺的消息,凤国女皇就完全会对他消除疑虑。 果不其然,女皇对宿千羽原本还有几分怀疑,听到那边的消息,完全放心下来,没两天,便册封他为晏贵妃。 贵妃品阶,只比皇后矮了那么一点。 要不是文武百官拦着,宿千羽差点被直接被封为皇后。 顾成蹊听说这事儿之后,咋舌了,姓宿的这魅力也太强悍了吧?! 为了这事儿,杨婉秋被宣进宫了,女皇单独宣她在御书房见了一面。 玉手抚过奏折,明黄龙袍,五彩的龙绣得极为逼真,柳叶眉有化不开的淡淡愁绪,丹凤眼中,也有让杨婉秋看不懂的神色。 女皇开口道:“婉儿,你说,是朕做错了吗?” “陛下没错。”杨婉秋垂首恭敬道。 “没错?婉儿,可是她们都认为朕错了。”女皇明亮起来的眼神,瞬间又暗淡下去。 杨婉秋不急不缓道:“那是她们不明白,陛下只是选择了喜欢一个人而已,而且,陛下并没有因为晏贵妃荒废朝政,那么后宫的事,大臣就不应该多干涉。她们所谓的祸国殃民,在臣看来不尽然。古往今来,祸国殃民的美人,会致使皇上走上荒废朝政的道路。然而陛下宠幸晏贵妃,却没有荒废朝政,反而朝野上下日益生机勃勃,这就证明晏贵妃并没有祸害陛下,也证明了晏贵妃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德之人。” 女皇欣慰的点点头,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增添几分姿色,“还是婉儿的话深得朕心,沉儿时常劝朕以百姓为主,寻欢作乐之事,适度就好,朕何尝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陛下,她们也是为陛下好,所谓忠言逆耳。臣虽不赞同她们的话,但是还请陛下不要太过相信晏贵妃。陛下坐在这个位置上,时刻需要谨慎。” “谨慎谨慎,难道朕连个交心的结发妻子也不能有吗?!”女皇愤而甩袖转身,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大弧度摇摆,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杨婉秋拱手道:“陛下,您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别的选择,臣知道您内心苦,但是情况确实非得如此不可。您若不保持清醒,将来一步踏错,可就要真的陷晏贵妃于不义了。” “沉儿。”提起宿千羽,女皇稍微冷静一点了,细想一下,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所以,陛下,太过隐蔽的事情,还是您一个人知道为好,知道得太多,对于一个人说,未必是件好事。”杨婉秋继续进言道。 女皇忽然想杨婉秋现在的处境来,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罢了,朕知道了。” 她转身,看向杨婉秋,问道:“婉儿,你反对朕册封沉儿为皇后吗?” “不反对。” “那你同意吗?” 杨婉秋闻言,惊得跪了下来,惶恐道:“陛下,臣不敢做陛下的主。” 女皇失笑,伸手扶起她,道:“婉儿,朕最恨你这一点,对朕忠心耿耿,但是总把君臣之别看得太重,朕也只有在出巡的时候,才能让你从君臣中脱离出来。” 杨婉秋垂首不敢言。 女皇道:“朕恕你无罪,你一定要说。” “好吧。”杨婉秋应下,道:“臣,同意。” “为何?”女皇见她同意地这么爽快,愣住了。 “因为这是陛下唯一一次动的真情,臣想看着陛下开心、幸福。”杨婉秋看着她的眼睛道,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什么来,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她,“陛下,臣越矩了。” 女皇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欣慰笑道:“婉儿,你能说出这句话来,朕很欣慰,很高兴,总算朕没有白把你当成妹妹疼一场。” 杨婉秋身躯微微一颤,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 从皇宫里出来,杨婉秋回想起刚才的话来,被自己恶心了一把,那话说得怎么跟有断袖之癖似的? 她才不断袖,她心里面还喜欢着人呢,只不过对方是不是对她有男女之情,她真的看不出来。 回到府里,她把跟女皇的谈话跟顾成蹊说了。 顾成蹊双手环胸,悠悠看着天空,道:“一个皇帝在太平盛世的位置坐久了就会想东想西,虽然这也不算是个太平盛世,但是相比其他国家来看,却是与世无争,国富兵强,就是城池少了点。若是城池再多一些,凤国绝对不止二等国家。” 杨婉秋听她的话,一头问号,这些虽然都是明面上的,但是……“主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女皇在和平的地方呆太久,忘记了自己本身坐的位置有多么的危险,妄想在短时间就能获得一份真挚的感情。”顾成蹊轻嗤一声,勾唇笑道:“那么她必定会付出代价。” 叶景言也不赞成女皇的做法,道:“从她看到宿千羽做的第一件事起,就是错的。她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宿千羽本意是想杀她,这会儿,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杨婉秋叹道:“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好男色这一点,让人无奈。宿千羽长得真算绝世妖孽了,陛下好的就是这样的,遇到这种极品,还能顾得了自己的安危才怪。” “这也算女皇一大特色,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过后,她能不能记得这个教训。”顾成蹊眼睛一转,宿千羽之所以不愿意时时刻刻跟女皇在一起,恐怕多半是为了寻找玉玺,或者在思考怎么样拿到玉玺。 “女皇的那些男妃们有去找过宿千羽的麻烦吗?” 杨婉秋道:“女皇根本不允许那些男妃靠近宿千羽住的地方,连一句不中听的话,都不允许他们说。” 顾成蹊摸着下巴,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女皇真是爱惨了宿千羽,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一见钟情?” 叶景言插话过来,专注看着她道:“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504 抚一曲 “再见倾心?三见沦陷?四见跑不掉?”顾成蹊挑了挑眉回看他,好你个叶小言,在茅屋里就看上老子了。 三人后退两步,初枫捂住心口,终于忍不住哀嚎了,“主子,这里还有三个没有成亲的!” 顾成蹊转身靠在叶景言身上,悠哉道:“你们三个要是成亲了还用这样?别说我和景言不说话,就是往这里一站,对你们这三个单身的人来说,都是迎头一痛击。” 三人双双往两人身上一看,“……” 可不就是顾成蹊说的那样吗? 扎心了,主子! 三个被自家主子恩爱秀了一脸的手下,终于跑出去找事做了。 顾成蹊看着天空,身形一晃,站在墙头上,立身远眺。 叶景言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飞身上去,站在她身边,“蹊蹊,怎么了?” “景言,你喜欢江湖?还是喜欢朝廷?” 叶景言看着她道:“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不喜欢。没你在的地方,即使风景再好,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顾成蹊看向他,笑道:“我也一样,不过我们注定会做出一个选择。” “那就一起选。” “好。” …… 如顾成蹊猜测,宿千羽确实在找机会偷玉玺,女皇虽然没有他的武功高,但是皇宫里面护卫很多,一半会儿想要不着痕迹拿到玉玺,还要让女皇送他到边境,着实需要一个万全的法子。 红昭殿,这是女皇亲自给这寝殿提笔写下的名字。 宿千羽仍旧一袭火红长袍,衣摆曳地,玉冠束发,余下的青丝披散在身后,他站在殿门边,修长的手搭在门框上,一双妖冶的眼睛里散发冷漠的光芒。 四周的太监已经让他遣散下去了,他的身边,并没有宫女伺候,这点他不介意,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他只是想起了顾成蹊,一袭水蓝长袍的她,如仙般的容貌,一颦一笑,尽显男子风流,曾经他笑她不男不女,可如今,他才是不男不女的人。 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吃下换生果,换生果影响他的心境,让他竟然一想起顾成蹊,心里面除了恨,竟还有痛,除了痛,还有一丝他不明白的东西。 他也不想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顾成蹊。 杀了她,一了百了,他的心结就可以放下了。 然而真的能放下吗? 宿千羽不知道,或许他并不想知道,经历得太多,他已经回不去了。 这天夜里,女皇照常来到红昭殿,跟他缠绵过后,撑着头看他略带疲惫的眼睛,“沉儿,你喜欢什么?” 宿千羽抬眼看她,开口道:“喜欢你,”的玉玺。 女皇不知道他心里把后面的补完了,非常高兴吻了吻他,又道:“除了朕之外,你喜欢什么?” 宿千羽垂眸细想了一下,他喜欢什么?他还有喜欢的东西吗?他一心想杀了顾成蹊,除了杀她,他的心还能在别的东西身上吗? 女皇见他沉默,微微叹息,“沉儿,朕带你来宫中之后,时常听到有人说你在寝殿门口一站就是很久,沉儿,你有心事?” “我没有心事,你一离开,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宿千羽说到这里,又道:“所以我就站在门口等你。” 女皇抱着他,一阵满足的叹息,“傻沉儿,你也可以有很多事情做,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想要一把琴。”宿千羽突然道。 女皇低头看他,“你会弹琴?” 宿千羽点点头,垂眸,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一把琴,但是他却冲动开口了。 “弹给朕听,好吗?”女皇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宿千羽一口答应下来,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好这个女皇,她想听他弹琴,他自然不会拒绝。 女皇唤人拿来一把琴,两人穿衣下床。 宿千羽走到琴案前面,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指尖一勾,‘铮——’地一声,带着些许颤音。 他调了调音,接着双手在琴上,闭上眼睛,他现在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琴音能够反应一个人此时的心境,他不能让自己在琴声上面暴露。 过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双目清明,见女皇疑惑地看着他,他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十指弹动,顿时如流水般的琴音从他手指下倾泻而出。 宿千羽不常笑,他自己没注意,女皇却看得出来,现在见他一笑,宛如昙花盛放,美极美极。美到她看呆了,听到这琴音,才反应过来。 琴声如高山大气豪迈,又如小溪娟娟流淌,舒人心神,让人一听便能感觉到轻松。 这让女皇非常惊喜,越发觉得自己遇到了宝,撑着下巴,看着宿千羽的目光盛满浓浓的爱意,她总算遇到一个心爱的人了,此生无憾。 一曲终,女皇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陛下过奖了。”宿千羽表现出三分不好意思,垂眸看着这琴,眸中神色几变。 女皇起身走过去,弯腰握住他的手,她的一缕发丝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深情看着他,“沉儿,叫我笙儿,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我们是夫妻,不是陛下,也不是晏贵妃。” 宿千羽抬头看向她,开口道:“笙儿。” “沉儿,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现在说爱,会显得有些可笑,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这几天的时间,胜过我前二十三年。沉儿,你知道吗?我没有认识你之前,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宿千羽听着这话,闭了闭眼睛,你已经找到爱了,那我呢? …… 一夜无梦,早晨宿千羽醒过来时,枕边的人已经没有了,他知道,她去早朝了。 昨晚女皇的话,他想了一遍,只觉得可笑,什么叫做爱?他这辈子从没体会过爱的滋味,他只有恨。 他起身,照常去浴室沐浴,接着穿好衣服。 从浴室出来,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把玉琴,无论材质,还是外观,皆是万里挑一。 宿千羽闭了闭眼睛,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睁开眼睛,走过去,以一种看到珍宝似的样子**琴弦,心里面却在嘲笑自己。 505 女皇心软 宿千羽,你看看你自己,以前这些东西招手即来,挥手即去,你看都不看一眼,现在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竟然做出这样的神态来,你的尊严呢? 宿千羽眼底沉了沉,手停在琴弦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他的心,已经疼到麻木了。 他转身,朝外走去,红衣翩翩,如火般的颜色,却有些清冷。 他喜欢红色,早先喜欢暗红,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火红。 这样的颜色,他究竟为了什么而穿? 用过早膳,他第一次自动从红昭殿走了出去,后面六个太监立刻跟了上来。 宿千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不在乎,愿意跟,那就跟吧。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门口,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两步走到门边,他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妃正在向女皇献上据说是他亲自做的汤。 女皇似乎被他说动了,接过他的汤盅,男妃笑得一脸得逞地模样。 宿千羽只看了一眼,目光移向桌案,正看到盒子打开后显露出来的玺印。将这玺印的模样映入脑海里,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现在要拿,还不是时候。 女皇毕竟有武功在身,宿千羽转身走的时候,宽袖打到门框,布料与木门摩拭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他自己没有注意,却被她听见,反射性转头去看,正巧看到一抹火红的衣角。 女皇神色大变,放下汤盅,丢下一句话便追他去了。 “罚你一个月不准出宫门。” 后面的男妃气急跺了跺脚,他没有看到宿千羽,不知道为什么女皇会突然这样,但是好不容易的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让他怎么能甘心? 宿千羽走路很快,女皇出门时,他已快走到拱门前。 女皇施展轻功追过去,在他走到拱门外面的时候,追到了他。 宿千羽察觉到有人朝他极快而来,反射性暗暗准备给来人一击,然而下一秒,对方开口叫他那一声,让他放弃了。 “沉儿!” 他刚刚把手拢进袖子里,便被身后的人抱住了,明黄绣龙的宽袖落在眼前。 “沉儿,你听我说。” 宿千羽妖冶的眼睛微微一动,下一刻便垂下眼帘,略带苦涩道:“陛下,你这样追出来,他会很伤心的。” “我不管他伤不伤心,我知道我的沉儿很伤心,沉儿伤心,我就伤心。”女皇抱紧了他,“沉儿,对不起,我不该一时心软。” 一时心软就能接受别人给的汤盅?那汤盅里面掺了什么,看那男妃的笑,也知道了。既然心软,又何必这么痴情?宿千羽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只是苦笑道:“我不怪你,你是皇帝。” 女皇心中一阵刺痛,不断呢喃重复:“沉儿对不起,沉儿对不起,沉儿对不起……” 对不起有何用?他根本不在乎,宿千羽垂眸。 …… 这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皇意欲废黜后宫,只留宿千羽一个人。 这下群臣坐不住了,纷纷谏言,请女皇收回成命。 女皇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杨婉秋很为难,关键的时刻,竟然没有找她去皇宫商谈。 顾成蹊估摸了一下情况,宿千羽在女皇心目中占据位置越来越大,恐怕下一步,让她交出玉玺,她也会心甘情愿。 不过,宿千羽绝对不会冒这种险,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是个谨慎的人,同时,他也是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 他信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道宿千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到百花盛开,顾成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去找叶景言。 而叶景言这时,正在房间里面看梁国飞鸽传书过来的消息。 顾成蹊走进房间,看到他便问道:“景言,梁国的百花宴……?” “我已经命人去办了。”叶景言道。 “你不是说每年百花宴,你必定在场吗?”顾成蹊问道。 “你别忘了,祺花瑶草让你放在帝寝殿守着了,她们可都会易容的。”叶景言把纸条给她看。 顾成蹊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放心下来了。 “能对付过去就好。” 叶景言走到她面前,道:“咱们老是这样对付下去不是办法,皇太后那边时不时的来找你麻烦,这个必须想办法解决了。另外,凤国一行之后,你可别再去乔国了,只用等到去北国那天。” 顾成蹊点点头,没什么反抗地答应了。 乔国她不想去了,反正都是一个结局。 至于凤国,她原本是来看戏的,戏倒是看到了,结果却看出了一个深情的女皇来。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替女皇悲哀,还是恭喜宿千羽,连他这样的人,都能得到一份真情,虽说他极有可能不稀罕。 …… 这件事情僵持不下,终于,在三天后,宿千羽向女皇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他想出去走走,去各座城看看,顺便透透气。 女皇欣然同意了,不过她的要求,是和他一同前往。 别说女皇下的决定不会改变,就是宿千羽本身,巴不得她一起去。 顾成蹊得知之后,明白了宿千羽的计划。 女皇现在几乎已经离不开他了,虽然没有废成后宫,但必定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可以拿这件事当成压力,说皇宫里面透不过气,要去外面走走。 女皇肯定陪同他前往,到时候他们游览几个城池后,便把女皇骗到边城去,趁机把玉玺拿了,逃离凤国。 顾成蹊已经接到大当家的消息,大当家此时正在凤国边城外,通往乔国的交界处等着。 凤国和乔国之间,有三千多里的交界距离,处处山川平原,掩藏倒是很容易。 这两国因为距离太远,几乎从未打过仗,相对其他边境来说,这里倒是比较平静。 …… 女皇和宿千羽出发的那天,顾成蹊和叶景言出发了。 这次杨婉秋没有跟着,女皇走之前,将国家大事暂时交给她处理。 顾成蹊很人性,把初枫派到杨婉秋那里帮她的忙,顺便等待朝中政变,若是之后杨婉秋没事,他就可以回来了。若是有事,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506 宿千羽拿到凤国玉玺 至于初洛,宁浮闲那边出了点事,被她派过去了。 接下来,叶景言再次见识到了顾成蹊的预言有多么的准。 明面上看似宿千羽听女皇的话,她说去哪个城就去哪个城,实际上都是他在引导。 他说想看花海,女皇带他去花朝城; 他说想看湖泊,女皇带他去百湖城; 他说想吃美食,女皇带他去唯一开了琉璃醉的那座城; ………… 女皇对宿千羽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他只要开口,女皇都想把最好的送到他的面前。 叶景言觉得,这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但是他低估了宿千羽对顾成蹊的恨,看似没有目的的旅行,却丝毫没有懈怠,往边城而去。 叶景言:“……” 顾成蹊早猜到了结局,因此并没有带着叶景言去跟着他们瞎晃悠,而是带着他去凤国的其他风景名胜逛了一遍。 其中,她还了解到了这里的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 她原本以为男人生孩子,肯定是剖腹产,然而她低估了换生果的节操,当她看到孩子是顺产出来的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换生果究竟是什么名堂?! 能改变男人体内的解构组织?! 这太不科学了吧?! 顾成蹊生平第一次手痒,起了解剖尸体研究研究的念头。 但……她看了看叶景言,最后决定还是算了,她要是动这个手,肯定会当成变态。 顾成蹊掌握着宿千羽行程的一手消息,在他们越来越靠近边城时,她也带着叶景言赶去了边城,而且是在他们前面,提前到达。 在边城等待两三天之后,终于等来了宿千羽和女皇。 边城是宿千羽说来的,这是他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具体要去的地方。 宿千羽给出的理由是他有位哥哥在这边,他想来看看他。 至于女皇,当然是同意了,弟弟都这么好看,说不定哥哥也好看,看美人她当然是乐意的。 当然,她只是好奇,并没有想把哥哥也纳入后宫的打算,她可不想再看到她的沉儿吃醋了,心疼死她了。 两人先找了一家客栈下榻,宿千羽说,要休息一晚,洗去风尘,再去见哥哥。 这个理由很充分,女皇相信了。 很快到了晚上,宿千羽第一次服侍女皇洗浴,为她宽衣,非常主动。 这让女皇感到意外,也非常惊喜,她心底虽有疑惑,但不愿意打破,盛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他,心爱的人主动的时候可不多。 宿千羽剥了她最后一件衣服,摸到她的肚兜时,停下了,垂眸道:“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这么主动?” 女皇轻轻一笑,俯身在他耳边柔声道:“你主动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忍心去问这样煞风景的问题。” 宿千羽感觉耳边有点痒,缩了一下,手上继续动作,摸到系结的地方,轻声道:“因为我很久没有见到亲人了,笙儿答应来这里,让我看到哥哥,我很高兴,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笙儿……” 女皇握住他解结的手,将他拉入怀中,低头封住他的唇瓣。 宿千羽看了她一眼,妖冶的黑眸缓缓合上,就这最后一次吧…… …… 后半夜,一道黑影从客栈飞了出来,身手极为敏捷,徘徊在客栈外面守夜的侍卫,看到他出来,大喝一声“什么人?!”接着跳上屋顶截住他。 宿千羽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挡住的?扬手一剑,纯白剑气穿透侍卫的身体,侍卫顿时倒了下去。 解决掉这个守卫后,宿千羽运起全身九成功力,往城外奔去。 黑夜下,他化为一条黑色带子的身影便更加不明显了。 不远处屋顶上,同样黑衣装扮的顾成蹊叶景言,正目送宿千羽离开。 “蹊蹊,你猜得很准。” “我是他的宿敌。”顾成蹊只有这个解释,当初她处处受制天华宫的时候,对宿千羽格外关注,打听得就更加仔细,越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就越清楚当他有一个目标时,下一步,他会做出怎样的打算。 叶景言看向她,“那我们今晚?” “回梁国。” 这里已经没有好戏可以看下去了。 …… 顾成蹊叶景言靠着脚程,很快便出了凤国,骑上快马,一日便回到了梁国。 回了梁国后,顾成蹊还没回皇宫,先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大当家飞鹰传书送来的,另外一封是杨婉秋飞鹰传书送来的。 飞鹰传书虽跟飞鸽传书是同一回事,但是鹰到底是比鸽子飞得快的,双方都是用飞鹰,可见这信里面的内容,有多么的要紧。 顾成蹊先打开了大当家给的那一封,看到内容一刹那,目瞪口呆。 叶景言难得看到她这么傻了吧唧的模样,把信拿过来一瞧,顿时,他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虎了吧唧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满眼不敢置信。 好一会儿,两人才回过神来,抬手安回下巴,双双对视一眼。 顾成蹊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不是吧?宿千羽他他他他他他他他真的怀了女皇的孩子?!” 叶景言艰难的点点头,“看信上说的,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的娘诶,这消息太劲爆了。”顾成蹊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很不厚道的笑了。 叶景言跟着往下看,拉她过来,道:“蹊蹊,你快看,信上说宿千羽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顾成蹊拿过信纸一看,上面还真提到有,只不过宿千羽怀孕的消息确实太劲爆,让她把这条消息直接给忽略了。“他做出这个选择,也在意料之中,一来他并不喜欢女皇,二来他为了复仇,身边就不能带着一个小孩,而且怀孕七个月,他没有这个时间等下去了。” 叶景言摸着下巴道:“我倒觉得宿千羽对女皇有点感情,否则的话,那天夜里,他绝不会等到半夜才出来。只不过,他的恨,大过了他对女皇的感情。”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顾成蹊点点头。 “你说的也很对,宿千羽没有那个时间去等待,他也等不下去了,曾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吃过换生果后,他连男人都不是了。而且他为了拿到玉玺,去讨好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本身尊严上也受到了打击。他付出的代价有多么的大,对你的恨就会加重得多么的深。”叶景言说着说着,视线从纸上挪开,看向了她。 507 杀鸡儆猴 “我不怕他加深对我的恨,他会为了杀我牺牲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手软放过他。”顾成蹊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 叶景言看着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真的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比男人都狠得多,可是,就是这么狠的她,还是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感,反而生出了些许心疼。 “看看婉秋送来的那封信吧。” 顾成蹊点点头,打开第二封信,里面说女皇回去之后,半点没提玉玺被盗一事,也没说为什么她和晏贵妃一起出行的,回来却只有她一个? 女皇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废黜后宫,接着颁布一道圣旨,抓住宿千羽,立刻捉去见她,抓住者,赏金万两。 信中最后提及到,女皇回去之后,整天面色阴沉沉的,不过并没有对婉秋怎么样,依然很相信她,只是有些秘密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宿千羽的事情,却不愿意再对她提及。 看过大当家送过来的信,再看这一封,顾成蹊淡定多了,叶景言也很淡定。 “女皇果然是个痴情种子,但愿临到最后的时刻,她别坏我的事。”顾成蹊神色莫名道。 “她既然是痴情种,那最后肯定会帮宿千羽,蹊蹊,千万不能相信她。”叶景言道。 顾成蹊点点头,她也没有那个打算去相信女皇,这个女人,在她喜欢上宿千羽那一刻,她就很危险,“走吧,先回宫。” “嗯。” …… 回到后宫,顾成蹊依旧男装不改,她始终没有透露出自己武功,练功的时候,多半是出了皇宫去练,反正依照她现在的功力,出宫回宫,在速度上都不是事。 虽然手持皓月箫,但是白湛从开始教给她的就是剑法,因此她用箫来练武,依旧是剑法,只不过箫身原本不利而已。 叶景言的武功在第二境界,他比顾成蹊多练了半年,虽然不比她一下子就蹿得那么快,但是他的武功仍旧比她高出一些。 太后自她不再‘足不出寝殿’后,再没来找过她的麻烦,她乐得逍遥自在,只要太后不闲着没事找事,她还是很乐意放她一马的。 宿千羽打了胎,修养了一个月,才恢复身体。 这一个月内,顾成蹊的武功已修炼到第二境界后期。 终于在宿千羽去找乔国麻烦的那天,太后也来找她的麻烦了。 又是一出老掉牙的套路。 选上一个好日子,虚情假意来拜访她,假心假意给她送补品,又施计让宫女拖住琪花瑶草花容毓秀四个人,接着派人暗地里在她房里塞了一件男人的衣服。 太后只想到她有四大侍女,却不会想到她还有二十四个活蹦乱跳、比一般杀手死士心思活络的暗卫,看到她寝宫被塞男人衣服后,当机立断拿出来丢了。 至于丢的地方…… 卫初八表示,他路盲,他也不知道他去的哪里,他只是随手丢进了一个衣柜里。毕竟衣服是完好无损的嘛,他可是个助人为乐不铺张浪费的好男人。 太后说掉了东西,在各个宫内查找,当然,只有三个地方,毕竟后宫是被废了的。 帝寝殿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顾成蹊随口一问会不会在她自己那里或者太妃们那里,太后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没想那么多,带着人就去搜了。 不过就算她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从她下这个命令起,她就已经骑虎难下了。 但她没那么蠢,给一个宫女暗示,然后先去太妃宫里搜。 祺花表示,她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她跟着那宫女过去了。离开众人视线没一会儿,她便把宫女打晕,拖假山里面睡觉,接着跟没事人似的出去,追上大部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搜完太妃宫,仍旧没有任何发现,太后顿时慌了,但转念一想到她已经派人回去了,又镇定下来,尤其是转身看到顾成蹊和她的四个侍女都在的时候,心中更是有恃无恐起来。 带着宫女侍卫太监呼啦啦地往养福宫去。 到达养福宫后,一边大大方方派人进去搜,一边挑衅的看着顾成蹊。 顾成蹊低眉顺目很低调,不跟太后一般见识。 “找到了找到了!” 侍卫大呼两声,便跑了出来。 太后闻声,脸色一变,看到跑出来的侍卫手里拿着的男人衣服时,脸色惨白,整个人一晃,差点倒下去。 后面的宫女急忙焦急扶住,“太后,太后!” 顾成蹊拂袖,水蓝袖摆划出一个温雅的弧度,转身,背对着后面道:“本宫是小辈,无权裁决太后的事情,交给太上皇,由太上皇来处置。” “是。”后面拿着男人衣服的侍卫大声有力的应下,便小跑往长乐宫而去。 太后见大势已去,双眼一闭,晕倒在宫女怀里。 顾成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琪花瑶草花容毓秀还是一副乖乖巧巧样子,在后面跟着。 留下的太妃们忙着照顾太后,看了眼离开的顾成蹊,她的背影非常挺拔,虽然很惊艳、却不是女人的那种惊艳,这时候她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成蹊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和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如今太后就是摆在她们面前活生生的例子。 回首顾成蹊嫁到皇室这一年来,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反而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处处跟她作对,然后她巧妙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对方的手,将对方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够狠! 太妃们心里突然生出些害怕来,这样一个人,是她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吗? 众人扪心自问,却没有一个能够有勇气去肯定能。 …… 太后私藏男人的衣服是实,太上皇也保不住她了,下诏废了太后,打入冷宫,令其终其一生都在冷宫中度过,死后不准葬入皇陵。 这个惩罚够严重,顾成蹊不说满意,只能说这是太后咎由自取,若是她能安分守己,现在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梁国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她不懂什么叫做识时务为俊杰。 这一次杀鸡儆猴,让其他太妃们再也不敢妄动。由于害怕,也没有敢跟她示好。 508 梁清雅 顾成蹊乐得清静,整日在宫中打坐练功,收集天下的情报。 李穆做事有效率,她回来还没到半个月,丞相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至爷爷、下至孙子的情报,全给她弄到手了。 顾成蹊耐心看完足足有四五本书厚情报,确实没有看出丞相有其他歪心之后,便他放在一旁了。 一月过去,顾成蹊收到来自大当家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他们已经抵达了齐国。顺便把齐国的风俗习惯整个国家目前的情况,给她介绍了一遍。 这书信没有白来,顾成蹊知道七个国家的事情,以前靠的全是七国史书,但是史书未免有些偏差。 就拿凤国来说,史书上说凤国富饶,兵马强壮,女人当家,但却没有提及过换生果以及男人生孩子的事情。 所以了解一个国家,还是要实地考察,拿出真事实来说话。 乔国和傅国梁国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出入,要说风俗方面,只有婚嫁方面有些不一样。 他们的婚嫁,礼俗是围着火堆跳舞,新郎新娘还要单独跳一曲成婚舞,这礼才算完成。 荷花盛开,满园飘香,一袭白衣的顾成蹊站在荷花塘前的大石头上,临风而立,风姿雅致,一头披散的墨发好似一匹上好的丝绸,美目精致如画,墨眸看着盛开的花朵,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这里已经是后宫了,后宫不准男人进入,还请公子快快离去。” 身后一个少女声音响起,声线温和,她没有听过。顾成蹊环顾四方,才发现这里是外宫和后宫交界的地方,算起来,也算后宫之地,难怪这小姑娘会以为她误闯了后宫。 “多谢姑娘。” 顾成蹊开口,声音朗如珠玉,雌雄莫辨。话是这样说,她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少女见她不走,有些急了,“公子你快走吧,一会儿要是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顾成蹊忍俊不禁,周围的人都让她给赶走了,谁敢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她欣赏荷花? 不过,一般情况下,小姑娘的要求,只要不是无理取闹的,她都会依从。 “你是一个好姑娘,在这后宫中,务必小心。”顾成蹊说完,施展轻功离去,身形好似一道虚影,眨眼出了后宫,进入外宫地界。 少女不是一般的少女,她是梁国的小公主,今年刚满十四岁,眉目跟梁倾颜有几分相像。她是才从水月庵回来的清雅公主,与梁倾颜一母同胞,性格爽直。 这次回来,听说梁倾颜因为顾成蹊不知所踪,气不过,特地来找她要人的。 结果没有看到顾成蹊,反而看到背影如此好看的公子,顿时心中一动,便停步提醒他。 此刻人走了,她忍不住羞赧一笑,记住了他的话。片刻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小就被送到水月庵,不就要因为要躲这宫中的明枪暗箭吗? 她躲了,可是她的皇姐呢? 不行,她一定要找顾成蹊理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一根筋的小姑娘,谁也拗不过,宫女劝不住拉她,她反而躲开宫女单独行动。 顾成蹊来到外宫,并没有立即回内宫,而是四处溜达一圈。 有些大臣们看到了她,低着头绕道走,可算是怕了她了。 顾成蹊只觉得好笑,她对外宣布手里握着的,不过是贪污的把柄,他们心里若是没鬼,看见她应该抬头挺胸地走路。 罢了,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必不可少。 晃了一圈,回到后宫,她刚踏进大殿,就看到位身穿青色宫装的少女坐在客位上喝茶。坐姿端庄,喝茶细抿,极有公主风范。 祺花瑶草正伺候她喝茶,看她眉宇间的怒火消磨地差不多了,顾成蹊微微挑眉,这小公主莫非是太后的闺女? 琪花瑶草见她进来,双双过去见礼,“娘娘。” 梁清雅听到这两个字,抬眼看去,愣了。 不是她认出了顾成蹊就是池塘边的‘男子’,而是看到她的容貌而愣的,她怎么也不能把‘娘娘’这个词,跟眼前人结合起来。 楞楞傻傻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顾成蹊轻笑,“你来找我,还不知道我是谁?” 听到这声音,她恍若雷劈,这才看到她身上的着装,颤抖手指指着她,“你……你你你……” 顾成蹊负手而立,转身看向祺花瑶草,道:“你们先下去。” “是。” 看到顾成蹊背影那一刻,梁清雅石化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刚自己好心提醒的人,竟,竟然是她! 而且,她还把她当成了一个男人…… 梁清雅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俨然忘记自己来干嘛来了。 顾成蹊转头就看到她这副羞愤欲死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姑娘倒是有趣,看模样跟笙儿有几分相似……等等,笙儿?难怪她觉得女皇这名字很耳熟,倾颜改的名字,竟和她改成一样的了。 这姑娘和笙儿长得如此相似,嘶,莫不是这两日才回来的梁清雅? 这可不好,她还不知道笙儿还好好的活着。 “清雅公主,我知道你的来意,你可以放心,倾颜公主现在正过着她想要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病痛折磨。”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把皇姐给杀了?!你竟然还叫我放心!!!”梁清雅顾不得许多了,怒道。 “她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梁清雅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得跳了起来。 顾成蹊好笑地点点头,“没死。” “等下,我不相信你,我没有看到皇姐还活着,你骗我怎么办?”梁清雅谨慎地看着她。 顾成蹊看着她,收起笑容,道:“你想要见她,不难,但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必须放弃你公主的身份,永远不再回皇宫。” “你说什么?!”梁清雅不敢置信。 “从此隐姓埋名,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顾成蹊说完后面的话,道:“为了她的安全,我不得不如此行为,你要是在意你的皇姐,要么不见她,要么,舍去你公主的身份。” 509 启程北国 “你说得轻巧,我要舍弃公主的身份,这怎么可能?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公主的位置?可我丢不掉。”梁清雅说着说着,泪水便如线似的往下掉。 “你许久不回宫,大概不知道在这个后宫里,我一手遮天,悄无声息抹去一个公主,还是很容易的。”顾成蹊走到主位上,端起一杯茶盏,用杯盖轻拂杯中茶水,抿了一口润嗓。 “你如此行为,太后能容得了你?皇上……他不会对你……?”梁清雅蹙眉道。 “太后目前正在冷宫里闭门思过,至于皇上,他站在我这边。你的事情,我会告诉他。”顾成蹊转身,坐了下来。 “他会同意吗?”梁清雅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小山峰。 “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我问……” “蹊蹊……清雅?” 如雪如风的嗓音,打断了梁清雅的话。 而梁清雅,听到这个声音,睁大了眼睛,有些怕怕地看向门口,然而看到门口那人的一瞬间,愣了。 梁清雅很久都没有见过叶景言了,对他的容貌没有多大印象,现在陡然一见,惊艳到窒息。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想到对方的身份,梁清雅清醒过来,有些忐忑叫他一声,“皇上。” 叶景言走了进来,温和道:“方才蹊蹊让你问朕,你想问朕什么?” “我,我,我……” 梁清雅‘我’不出来,她对叶景言还是有几分恐惧心理的。 顾成蹊笑了笑,帮她解围,“她愿意为了见倾颜放弃公主身份,我乐得成全她,这件事需要告诉你一声,你好歹是她的哥哥,怎么样?清雅的哥哥,表个态吧。” “我同意。” 此话一出,梁清雅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看着他。 叶景言道:“你情我愿,朕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多谢皇兄。”梁清雅喜不自胜,站起来,朝叶景言俯身一礼。 “你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我派人去接你,切记勿要向任何人提起。”顾成蹊道。 “好,谢谢皇嫂,清雅告退。”梁清雅很高兴,答应下来,便要离开。 顾成蹊见她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道:“清雅,你记住,你向多少人提起这件事,就有多少人要死。” 梁清雅笑容一僵,“皇嫂……” “他们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顾成蹊眼神晦暗不明,但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是,清雅明白了。”梁清雅低头应下,退了出去。 叶景言摇头无奈道:“蹊蹊,你吓到她了。” “她年纪太小了,如果话不说重一点,她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关于笙儿的事情,这次若不是梁清雅确实是笙儿的亲妹妹,又这样的关心笙儿,她绝对不会答应让她去见她。 “这倒也是。”叶景言点点头,同意她的话,“不过,这件事是否应该先告诉她一声?” “自然。”顾成蹊语罢,便唤祺花进来,叫她给罗笙送信。 目送祺花离开,叶景言把头搁在她的肩头上,“蹊蹊,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也有不好的预感。”顾成蹊凝重地道。 “乔国那边来消息了吗?”叶景言问道。 顾成蹊回答道:“还没有来,但我估计,就在这两日。” “乔国玉玺被盗之后,咱们就要启程去北国了。” 顾成蹊点点头,“那里是宿千羽最后一站,也是我们的一大挑战。” “你我都感觉到一丝不妙,这趟北国之行……”叶景言没有说完。 顾成蹊接着道:“不去也得去。” “唉……”叶景言空余一声叹息,并没有阻止,他知道,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 …… 入夜,顾成蹊刚把梁清雅送走,一封飞鹰传书便来了。 顾成蹊打开信件一看,果真是宿千羽把玉玺拿到手了。 “蹊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叶景言问道。 “立刻飞鸽传书给各国君主,让他们派人或者他们自己亲自去北国。” “好。” 叶景言应下来,立刻往御书房而去。 顾成蹊则是往帝寝殿而去。 马上要去北国了,她要准备准备。 翌日清晨,顾成蹊叶景言首先收到的是傅国那边的消息,傅无战打算亲自去北国,傅国暂时交给傅云峥。 两人收拾了一下,把梁国朝政正大光明交给梁含言管理,也踏上了去北国的路。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走出皇宫,凤国、洛国皇帝的书信都到了,凤国表示女皇亲自去,而洛国,则是太子前往。 这两边的考虑,在顾成蹊和叶景言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墨国和乔国的,两方决定让太子前往。 顾成蹊算了算,这次几个国家最有分量的人,算是都到齐了。 …… 宿千羽的行程很快,在其他人还没有抵达北国前,他就已经到达了。 为了早点得到玉玺,宿千羽让大当家等人去吸引北国皇帝的注意力,然后自己趁乱去取玉玺。 两边分头行事,这和之前在傅国的情况有些相似,可惜,这次和宿千羽合作的人,并不是那个满腔仇恨的废太子。 经过一夜行动,宿千羽顺利拿到玉玺,而这个时候,大当家等人却‘负伤’了。 去往始祖宝藏途中一间山野破庙内。 大当家把玉玺全部交给宿千羽,对他道:“宿宫主,你去吧,时间不多了,拿到了始祖宝藏再回来找我们。” 宿千羽见他们这群残兵败将,本有意直接杀了他们。但大当家的话提醒了他,顾成蹊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往这里已有两日时间,说不定现在已经抵达北国边境,正往这边赶来,他没有时间了。 “你们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宿千羽一边说,一边接过玉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这次,暂时放过你们。 宿千羽离开一会儿之后,大当家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窗前,看见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转头对其他人道:“兄弟们,疗伤。” 闻言,众人爬起来,吃下一粒疗伤丹药,开始打坐疗伤。 如果宿千羽回来的话,一定会认出这是夜阁的人,才会的内力疗伤。 510 药人 又过了一会儿,天已大亮,这时顾成蹊叶景言赶到了破庙。 大当家率领众人朝他们单膝跪下,“见过(主子)尊主,副阁主!” “元白,你带着他们回去疗伤,接下来你们不用再现身了。”顾成蹊道。 “是。”大当家领命,带着众人离开了。 顾成蹊转身对叶景言道:“我们也快赶去吧。” “嗯。”叶景言点点头。 两人快步出门,运起轻功,极速朝始祖宝藏所在的方向而去。 始祖宝藏藏身地是一处如刀削般的山崖最下面,山崖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叶景言顾成蹊来到那个所谓的入口前,看到那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立即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退!” 顾成蹊说完,抓住叶景言便倒退数米远。 这时候,其余六国,除了北国代表人外,全都赶到了。 顾成蹊特别注意了一下女皇,见她扫了在场的几个男人一眼,便淡漠地转开了视线,看向洞口,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这女皇爱宿千羽已经爱到不爱其他美男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互相打个招呼,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不好。”顾成蹊抬头看向洞口,敏锐发现其中不对劲。 下一刻,里面忽然冲出来几道黑影。 顾成蹊手中皓月箫一挥,一道剑气划向黑影。黑影避之不及,全部被打到在地。 顾成蹊等人一看,原来是人。 “不对。” 顾成蹊皱了皱眉,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下一刻,这些‘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告诉她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些‘人’脸是绿色的,透着死气,身上散发出来的内力颜色,竟也是绿色的,而这内力告诉顾成蹊,他们全都是接近第一境界的高手。 “这是什么怪物?”饶是女皇再心系宿千羽,此刻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些怪物吸引了注意力。 顾成蹊脑中飞速旋转,眼珠子转了两三下,陡然停住,瞳仁微微一缩,“这是药人!小心,他们没有痛觉,只要不死,就会一直朝我们攻击。” “这什么见鬼的玩意儿?!”洛夜忍不住道。 “呵呵……” 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声轻笑邪肆又妖魅,至于是谁的,他们心中都有答案。 洞口走出身穿火红长袍的宿千羽,眉目依然精致妖孽,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妖冶冷漠,红唇邪肆一勾,既魅惑又充满危险。 此时的宿千羽,不是女皇面前的可人儿,也不是大当家面前有着善意的宿宫主,而是跟顾成蹊做死对头做了几年的宿千羽,一个完完全全暴露本性的宿千羽。 “顾成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宿千羽看向顾成蹊的目光非常温柔,同时这温柔中也含着无限杀意。 “沉儿……” 顾成蹊还没说话,倒是先听到身旁一声呢喃,她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满眼痴迷的女皇。嘴角抽了抽,转回头,看向宿千羽,发现他只是盯着她看,完全无视了旁人。 看来,这恨,很深。 顾成蹊挑了挑眉,赶在叶景言快淹死在醋坛子里面之前,道:“我自然是无恙,倒是你,宿少主,唔,不对,宿宫主,你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矮了很多。” 这句话无疑是踩了宿千羽的痛脚,他眼冒怒火,怒道:“你找死,给我杀!” 药人听了他的命令,持刀朝顾成蹊冲过去,杀气弥漫,全朝她一人而去。 顾成蹊看着他们,冷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的身后霎时冲出几道黑影,对上药人,双方打了起来。 “这是……二十四卫。”宿千羽转念便认出了人,嗤笑道:“我还以为你的二十四卫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嗯。”顾成蹊略带认同道:“你说得没错,确实没多厉害,就是刚好能杀了你的药人而已。” 话音刚落,药人便被几个暗卫砍成几节,扬手一挥,一把化尸散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宿千羽大笑起来。 顾成蹊摸着下巴觉得有些奇怪,这厮看着药人被杀,不怒反笑,这是什么毛病?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唯有女皇,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叶景言暗暗把目光转移向她,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绝不会让她有一点机会能够伤到蹊蹊。 傅无战道:“宿千羽,我们七国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未来的皇帝,都来了,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始祖宝藏,那就来吧,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们一网打尽。” “不,傅无战,你错了。我的目标不是你们,我对皇位、对天下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她,顾成蹊!”宿千羽看向顾成蹊,妖冶的眼睛中曝露出至强的杀意,“我之所以要变强,就是要杀她。成王败寇,顾成蹊,败在你的手下,我认输。但是你不该覆灭天华宫,更不该杀了我的父亲。你我自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顾成蹊,你有什么手段,就拿出来吧,今日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宿千羽,你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今天我要是逃了,顾成蹊三个字,倒过来写!”顾成蹊不怕死地叫嚣,持箫而立,左手背在身后,暗暗运功。 宿千羽拿出哨子吹响,顿时那洞口中暗流涌动,一道又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顾成蹊身后二十四个暗卫齐齐出来,对上这些黑影。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暗卫的人数没有黑影的多。 顾成蹊持箫冲过去,身如幻影,在这些药人之中闪转腾挪,打掉一个药人手里的大刀,用脚接住,又勾起来,用手接住,左右迅速一砍,劈开了两个药人。 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这两个被劈开的药人,竟然单立着脚朝她蹦过来…… 饶是杀了无数人,顾成蹊看到这个也忍不住恶寒,扬手一撒,化尸粉落在药人身上,霎时化为灰烬。 她一边砍杀,一边用上化尸粉,心下沉重起来。她带的化尸粉原本就没有多少,总会有用尽的时候,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傅无战看到这些药人攻击顾成蹊,立马持剑去帮忙。 511 遭到反噬 洛夜曾跟顾成蹊相交,有那么一点交情,他挺欣赏她的,此刻见她有难,也去帮忙了。 剩下几国的人,除了女皇外,全都面面相觑。 或是最后考虑到如果顾成蹊死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全都持剑去帮忙。 宿千羽说得那么好听,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抽风又对天下感兴趣? 这种唇亡齿寒的道理,就算发生的几率很小,他们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现在杀了宿千羽才是正经的,至于天下的事情,等杀了他再说。 有了几个皇帝太子的加入,局势稍微好一些,毕竟这些人出门带了暗卫的。见自家主子往前冲了,自然现身出来跟着一起拼杀。 没一会儿顾成蹊手里的化尸散就用完了,但是药人依然很多,好像杀不完似的。 宿千羽唤出所有的药人,便毁了哨子,他决心杀顾成蹊那一刻,就不会给她留下任何退路。 女皇看着宿千羽,泪流满面,即使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喜欢他,去爱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对他那么好,他却不会感动一下呢? 难道他真的那样铁石心肠吗? 女皇肝肠寸断,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没办法去恨他。 那是她心爱的人啊。 女皇抹去眼泪,提着剑,一步步朝宿千羽走去。没有药人拦着她,因为她不是他下命令的对象。 宿千羽看着顾成蹊陷入重围,心底有一股扭曲的爽快,可伴随着这爽快,还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什么会这样?他看到她死,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顾成蹊从药人当中飞了起来,停在半空,拿出皓月箫,吹奏起来,黑眸盯着药人后方的那人。 宿千羽听到这曲调,头开始疼起来,他不断捶打脑袋,疼得几乎无法站立。 顾成蹊眼睛一亮,还有作用。 “你对他做了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想起,紧接着右边袭来一阵劲风,顾成蹊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停下来,她就再也控制不了宿千羽了。 女皇见她不闪不避,心中一喜,加大功力,就要将她打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更快的劲风袭向她的心口。 女皇急于打落顾成蹊,却没有注意到这道劲气,等她注意到时,已经晚了。她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去,半空中,她喷出一口鲜血,落到了地上。 全身剧痛,心肺像火烧一样,她艰难的翻过身,去看打伤她的人是谁。 她看到了叶景言,那个如仙似妖的绝世男子,他就那样站在顾成蹊身旁,为她护法,为她扫去一切想攻击她的药人。 她只想笑,为什么她爱的男人要骗她?而顾成蹊爱的人,却不顾一切保护她? 对了,沉儿,沉儿,她的沉儿在哪儿? 女皇左顾右盼,慌忙去找,然而一声痛苦的呻-吟,让她动作停了下来。她艰难翻转身体,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红衣男子。 她心疼又高兴,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又哭又笑朝他慢慢爬过去,身后一地鲜血。 “沉儿,沉儿,沉儿,沉儿……” 每叫一声,她就想起和他的过往,那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才短短的一个月,但抵过了她一辈子。 沉儿,你知道吗?我坐上女皇的位置,都不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我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沉儿,沉儿,你看看我,我是笙儿啊,你的,你的妻子。” 宿千羽没有看她,他正忍受极大的痛苦。顾成蹊的箫声能够控制他的心神,他正在用尽一切努力去抵抗。 顾成蹊因为他的反抗,受到了一丝反噬,心口闷痛,但她不能停下,宿千羽还在抵抗,她必须控制住他,通过他下命令给这些药人,让他们自动退回洞穴里。 这次是她失策了,她没想到消失了那么多年的药人,居然会藏在这宝藏里面。 她后悔了,可惜,后悔没有用,她现在必须尽一切努力去阻止。否则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宿千羽运功抵抗,纯白色内力在他身上流转。 顾成蹊眼睛蓦然睁大,这是……第三境界! 还没等她回过神,宿千羽大喝一声,双臂朝她这里一推,强大的劲气袭来,顾成蹊避之不及。 叶景言看到了,一下子冲到她的前面,替她挡住那道劲气。 顾成蹊没有把他推开,叶景言正奇怪,就听到怀里的人闷哼一声,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叶景言这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看向顾成蹊,只见她脸色苍白,嘴角溢出汩汩鲜血,“蹊蹊!” 顾成蹊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强忍身体不适,抓着他,飞身下去。刚落地,看到身后药人又追了过来,大喊一声,“你们不是他派来保护我的吗?再不出来,老子就要死了!!!” 叶景言正担心她,听到这话,一脸懵。 接着他看到六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挡在他们面前,以碾压式的武功,打退所有想杀过来的药人们。 叶景言:“……” 谁能告诉他,这些和尚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的情敌呢?就是这些世外高人?这貌似跟他想象的有点大啊喂。 等等,这不是重点。 他连忙看向顾成蹊,查看她的伤势,担心道:“蹊蹊,你怎么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根本挡不住那道劲气!” 顾成蹊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擦去嘴角的鲜血,道:“那是反噬之力,我在宿千羽的体内下过‘控蛊’,只要他的功力不高过我,我一吹箫,他就会乖乖听我的话。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宿千羽一个月前内力才摸到第一境界的边,他现在居然有第三境界的内力咳咳咳……” 顾成蹊稍微说得激动了点,立马引起一阵咳嗽。 叶景言扶住她,满脸担心。“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受到反噬之力,失去一半功力。看着血吓人,不过我并没有生命危险。”顾成蹊吞下一粒丹药,盘膝坐下,“我要打坐一会儿,帮我护法。” 叶景言点点头,“好。”现在再担心也没有用,先守护好她才是正经的。 512 玄清来了 这时,傅无战杀了过来,担心看了一眼地上已然入定的顾成蹊,又看向叶景言,“妹夫,成蹊她没事吧?” 幸亏顾成蹊现在全身心入定,听不见他说什么,否则的话,必定喷他一口老血。 叶景言既担心又好笑,“蹊蹊她没事,不过需要打坐一会儿,调养伤势。” 傅无战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转身道:“妹夫,成蹊就先交给你了,我去帮他们。” “嗯,五哥放心去吧。”叶景言这声五哥叫得很顺很顺。 傅无战嘴角一勾,提剑杀入药人群中。 幸亏这些药人不攻击他们,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坚持得了这么久。 宿千羽睁开眼睛,站起来,透过无数的人,隐隐约约看到坐在地上打坐的顾成蹊。苍白面容,水蓝衣服上还有血迹。 “哈哈哈,顾成蹊,你想控制我?没想到我会突然功力大涨吧?哈哈哈哈……” “沉儿……” 正在大笑中的宿千羽耳尖一动,听到这声轻唤,低头看下去,看到了满身血迹的女皇。他轻嗤一声,道:“叶景言对你真够仁慈,你没有对顾成蹊下杀手,他也没有对你下杀手。” “沉儿,你跟我回去好吗?”女皇看着他,满目痴情。 “晏沉厌成,厌恶顾成蹊,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用这个名字,你还能叫得下去吗?”宿千羽歪着头,妖孽面容上透着陌生和凉薄,眼中更带了些杀意。 女皇闻言,仿佛万箭穿心,痛不欲生,这样她还怎么叫得下去?可这是她和他相遇时,她叫的他第一个名字啊! 尤其是他的眼神,让她心痛得窒息。沉儿想杀了她,为什么?! 宿千羽看到这样的她,心神一动,一句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既然对其他男人心软,又何必这么痴情?” 女皇闻言,心中大喜,不敢置信得望着他,“沉儿,你在吃醋吗?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别再叫我沉儿。”宿千羽甩袖走到一旁,面色阴沉得可怕,他怎会将这句话说出口? 女皇见他并没有否认对自己的感情,既高兴又伤心,对他冷酷无情而伤心,“沉儿……千羽,你知道吗?我回去之后,便把后宫废黜了,我是真的只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呵呵……一生一世一双人?留着给你那些男妾吧,我不稀罕。别以为我不否认,就是喜欢你。”宿千羽讽刺笑了笑,转身,抬手,走向她,他的手上渐渐萦出白芒。 女皇看到他的动作,悲凉一笑,她的深情,换来他想杀了她,也罢,死在他手里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阿弥陀佛,施主切勿再造杀孽。” 一声佛号,止住了宿千羽的动作,他抬头一看,远处一个虚影徐徐而来,奇异的是,这道虚影竟带了几分佛光。 就在他愣神这一会儿,人已到了他的面前。 如他所想,正是个和尚。这和尚五十岁模样,身披黄色袈裟,面容祥和,一双清明的眼睛,带着慈悲和祥和。 “老和尚,你也来参与这事?” “施主,切勿再造杀孽。”玄清重复了一句。 “我已经回不去了,她,我必杀不可。老和尚,你武功高强,但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想活命就让开。”宿千羽手并没有放下,带着杀意的目光看向他。 “阿弥陀佛,万物生灵,有生就有灭,因果轮回,生灵轮回。贫僧不会阻挡别人的死亡,但施主注定要失望,因为这位女施主不应该现在死,所以贫僧不会让开。”玄清双手合十,对他俯身一礼。接着人影一晃,与地上的女皇双双不见。 宿千羽意欲追过去,却发现玄清去的地方竟然是顾成蹊那边。“这个老和尚,究竟想帮顾成蹊还是想害顾成蹊?”要知道刚刚这女人刚刚还站在他这边,对付完她。 玄清提着女皇来到众位师弟营造的这片安全区域内,将女皇轻轻放在最边边上。 叶景言看得嘴角连连抽搐,这种情况下,作为有慈悲心的大师,不是应该把受伤的人放在最中心的地方吗? 玄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人放错了地方,走上前,对顾成蹊合手一礼,“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顾成蹊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看向他,笑道:“玄清大师,别来无恙。” “施主,你又受伤了。” 叶景言走过来,对玄清道:“多谢大师派人保护蹊蹊的安全,否则这次恐怕……”他看了伤重的顾成蹊一眼。 玄清低垂眉目,眼睛里是不变的慈悲和怜悯,“施主,你们轻敌了。” 顾成蹊当然知道,他们这次只带了少量的人来,就是没有料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药人,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师是否知道这些药人为什么会在始祖宝藏里?” 玄清道:“自然是始祖皇帝放进去的,只不过宿施主少拿了钥匙,开错了门。” 顾成蹊摸了摸鼻子,站起来,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负罪心,“大师知道始祖宝藏里都有什么?” “始祖宝藏一共两道门,一道是药人和深厚内力传承,另一道是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 顾成蹊摸着下巴,思绪乱跑,不知道是浮闲给她挣得多呢?还是始祖宝藏里面的更多? “阿弥陀佛,顾施主,你手下给你挣的金银珠宝已经超过始祖宝藏里面的了。”而且你手底下那个聚宝盆,只要他想,无论多少银子都能给你赚到手。 顾成蹊爽歪歪的笑了,笑得那叫一个花开灿烂,真是财神在手,天下我有。 玄清双手合十,又道:“阿弥陀佛,顾施主,老衲的师弟不是铁人,挡不了多久。” 所以你他妈赶紧打出去! 顾成蹊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有种听到了这大师心里话的感觉? 她拱拱手,识相的问:“大师,不知道怎么破解这药人?” 这会儿宿千羽已下令,把这里的人,除他之外,全都杀了,傅无战等人且战且退,已经同各位大师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玄清大师默默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三倍,“破解之法就是顾施主的皓月箫,你吹《镇魂曲》我念《往生咒》,一炷香的时间就破解了。” 513 女皇之死 所以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来吧! 顾成蹊嘴角抽了抽,对叶景言点点头。 叶景言也点点头,提剑加入众人之中,一起挡住药人,并且用密语传音告诉他们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玄清大师跟顾成蹊会破解阵法的。 听到有希望,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打得也更加地卖力起来。 顾成蹊扫了眼地上的女皇,最终还是心有不忍,一根白瓷针射过去,女皇中针晕过去。她身形一晃,将女皇拖到后面一些的地方。 然后才走回来,拿出皓月箫,朝玄清点点头。 玄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念起佛偈来。 顾成蹊完全清楚了玄清精神分裂,此刻懒得去管他心里面想什么,将箫凑到嘴边,开始吹奏起《镇魂曲》来,虽然不知道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师怎么什么都知道,但是现在不宜问那么多。 不用玄清提醒,她也知道用上全身内力进行扩音。 刚刚打坐,她的功力恢复至七成左右,使用千里传音覆盖的面积足够了。 远远在药人之后的宿千羽听到《镇魂曲》和《往生咒》,突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赶紧看向那些药人,发现他们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一分。 宿千羽蹙眉低咒,“该死,这可恶的老和尚,竟然有破解药人的方法。” 他逡巡一圈,心里暗暗估计,洞穴里的药人有五百之数,对付区区几十个人足够了,只是一直攻不过去,加上现在又出现老和尚这个异数,恐怕药人坚持不了多久。 不行,他必须出手了。 宿千羽想到这儿,身形顿时暴起,踏着药人的头顶前行,一抹火红,在一群绿色之中,格外耀眼。 顾成蹊看到他的身影快速前进,而且还是去的叶景言的方向,瞳孔顿时瞪大,但现在她却无暇分身,景言不是宿千羽的对手。 意识到这件事,她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冷静下来,继续吹奏《镇魂曲》。 她闭上了眼睛,罢了罢了,大不了,景言死了,她也去死,去到阴间,再大闹一次阎王殿! 不知道是不是顾成蹊威胁生效了,白湛忽然出现在叶景言前面,挡住宿千羽一击。 “师父!” 叶景言一声惊讶的叫喊,让顾成蹊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白衣风华的白湛站在叶景言面前,迫使宿千羽不能近前一分。 师父…… 顾成蹊这时候忽然有些感动地想落泪,这老妖精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白湛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和顾成蹊一个德行,他看着不远处的宿千羽,道:“宿小子,你武功有长进啊,可惜,没有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把境界稳定下来。” “师父,你来了就好了。宿千羽想利用这些药人杀了蹊蹊,欺负我们人少。”叶景言一边用剑削药人,一边给白湛告状。 这无耻地,连顾成蹊都差点没忍住破功笑出声。 宿千羽看向白湛的目光有几分恐惧,他竟然没有看出白湛究竟在哪个境界……他是化境高手!!! 得出这个结论,宿千羽拔腿就想跑,可惜,这个时候,白湛怎么可能再放他逃出生天? 白湛表示:敢欺负他家臭丫头!宿小子,拿命来!!! 顾成蹊看乐了,放下心来,专注吹奏《镇魂曲》。 有了白湛的加入,局势再次平稳下来。 顾成蹊吹奏的《镇魂曲》和玄清念诵的《往生咒》起到极大的作用,全场的药人攻击速度缓慢下来。众人打得,也再没有那么吃力。 傅无战等内力弱的,简直不要太大松一口气。 宿千羽且战且退,他不是白湛的对手,偏偏被白湛缠上了,频频被打得吐血。 他不甘心! 宿千羽看向顾成蹊那边,突然爆发,内力强行提升到第四境界。 白湛被他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竟被他打退了。 宿千羽宛如一道疾行的闪电,朝顾成蹊而去。 就在这时,两个和尚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拦住他的去路,和他在半空中打了起来。 白湛后追而至,一掌朝宿千羽打过去。却不料一个身影飞过来,挡在宿千羽面前,用身体接住了这一掌。 宿千羽看清楚是谁,妖冶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停顿,仍旧继续攻向顾成蹊。 白湛看清楚是谁,愣了一下,随手触电似的收回手,耳朵和脸上烧得通红。 卧槽!他打女人了! 咳咳,这是她自己找的。 但是……打到女人就算了,咋还打到她的胸部了呢……? 这女的是谁? 抱歉了啊…… 白湛眼神躲躲闪闪,不停眨来眨去,最后望天。 女皇没能来得及看宿千羽一眼,便坠地身亡了,至于被人非礼一事,也随着她的死,消散弥尽,她再也不会去在乎这件事了。 女皇的死没有换来宿千羽幡然醒悟,却给他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这些和尚武功比宿千羽高,但是跟药人太了太长时间,功力耗费巨大,现在两个人能跟他刚好打成平手已是不错。 宿千羽内力用禁术提升,爆发程度是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 他的代价不是徒劳的,身形一晃,避开两个和尚的围攻,运起深厚一掌,挟着雷霆之势,朝顾成蹊打过去。 “阿弥陀佛,万物生灵,药人施主们,你们安息吧。宿施主,你也安息吧。” 玄清话音未落,他已站在顾成蹊面前,接住他这一掌。 与此同时,顾成蹊从他身后闪出,以箫为剑,送到他的心口,抵住,乳白接近纯白的内力旋转箫身,直达他的胸口,以他胸口为中心,震裂他的五脏六腑。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下一秒,所有和叶景言他们对打的药人,忽然倒了下去。 半空中的宿千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玄清和顾成蹊一同收手,宿千羽脱力,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宿千羽看着顾成蹊的目光,忽然一片清明,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他想说点什么,可说不出来。 而顾成蹊看到他的眼睛里,却是解脱。 她想了想,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将他抱起来一点点,这个时候,她已不担心他还能伤得了她,她想听听他说什么。 514 宿千羽身亡 顾成蹊稍微凑过去,听到细微的声音。 “顾……顾……成,蹊,我……不……不恨,谢……我……回不……”去了。 宿千羽还未说完,便已气绝身亡。 顾成蹊直起身,看着他安静的面容,给他理了理鬓发,像是跟老朋友聊天道:“你自己也发现世间有美好的吧?是女皇改变了你,但你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你一直都非常的痛苦。自己不放过自己,最终得到的结局,就是死亡。宿千羽,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没有发现世间的美好之前,胜利才是一切,反抗我的人都该死。可当我们发现这世间还有美好的东西时,回不去,是痛苦。回得去,是幸福。我比你幸运,你好好安息吧,希望你在下一世,能够平淡点,幸福点。” 所有人都看着她,除了玄清等几个不管方外事的和尚,和叶景言这个和顾成蹊互通心意的人外,其他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抱宿千羽,他们不是敌人吗? 当然是敌人,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顾成蹊轻轻把宿千羽放下,站起来,看向玄清,黑着脸,磨着后槽牙道:“大师,你不是说一炷香的时间吗?” 踏马的这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吗?! 她刚刚正准备躲闪开,继续吹箫的,这死大和尚伪神僧突然发神经,挡在她面前。 听他说那句话,她要是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她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根本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阿弥陀佛,顾施主不要发火,贫僧说的一炷香,是这一炷香。”说着,玄清从袖中拿出一炷香来,这柱香跟寻常的香不一样,首先它比寻常的香小了三倍,其次,它是绿色的。 看到这柱香的时候,顾成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火,冲上去就要跟玄清干架。 叶景言连忙冲过来抱住她,憋笑道:“蹊蹊,冷静,冷静!” “我冷静个屁,这伪神僧假和尚,耍老子!老子什么时候在紧要关头被人这么耍过?!”顾成蹊火气按不下来,使劲儿挣扎着。 “阿弥陀佛,顾施主,咱们缘分已尽,始祖宝藏最后一道门想要进去,一共有七条道路。阿弥陀佛,再见再见。”说完,玄清转身就跑了,一道风而去,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其余六个大和尚朝他们一礼,便追玄清去了。 “哈哈哈哈……” 后面的人,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全都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顾成蹊停止挣扎了,目光阴测测的看向笑得前俯后仰的那几个。 被这阴风一扫,傅无战等人笑中打了个寒战,接着被笑到卡住,纷纷咳了起来。 叶景言看了四周一眼,轻轻笑起来,还是蹊蹊带出来的人聪明,知道躲起来。 白湛看到她从叶景言怀里出来,首先道:“丫头,冷静,冷静!” 顾成蹊站住脚,并没有发难,平静地道:“刚刚假和尚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最后一扇门,有七个门。话说……天下七分,是否分得太久了?” 傅无战愣了,其他人也愣了。 “不如咱们来个比试如何?”顾成蹊道。 “什么比试?”洛夜有些明白她的话,神色莫名。 “给大家一个公平的竞争,反正,大家都想要这个天下,既然如此,何不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顾成蹊道:“始祖宝藏一共有两扇门,宿千羽只拿到五把钥匙,所以他只开启了药人那扇门。” “顾成蹊,你什么意思?!你耍我们!!!”墨国太子忍不住怒道。 顾成蹊瞥他一眼,嗤笑道:“若我不耍点心机,你今日还能站在此处说话?天下早已大乱,前段时间就是很好的例子。” “这……”墨国太子沉默了,顾成蹊说得没错,那是明摆着的事。 “生于半和平的年代,你们应该很清楚,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不逼你们,但我告诉你们,现在玉玺已经镶进去了五块,只有两块还在人世间。那就是傅国的这一块,和梁国的这一块。你们若是弃权,始祖宝藏,最后的宝藏,就将归于我们。” 顾成蹊顿了顿,继续道:“始祖宝藏的传说,你们听说过,归于我们的结果是什么,你们也应该清楚。我给你们三个晚上的时间,想清楚。期间,你们可以通知你们的父皇来这里。” “不行,我们要进去看看,万一你使诈,这天下还是你的。”乔国太子道。 顾成蹊长袖一挥,五道‘暗器’射向六个人,“接着。” 正准备闪开的五个人,闻言下意识接住了。 乔国太子、墨国太子、洛夜:“……”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听话? 心怀悲切的他们,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时,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面破裂…… 躺在他们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夜明珠!!! 他们求都求不到宝贝,顾成蹊居然随手就丢给他们了? 好吧,拼富拼不过顾成蹊,谁让人家有财神爷当手下呢? “夜明珠不是送给你们的,是暂借给你们的,用完了还给我。”说完,顾成蹊拉着叶景言往洞穴走去。 乔国太子、墨国太子、洛夜、白湛:“……” 白湛接受得很快,毕竟看过比这多太多的夜明珠了,而且比这个大的也见多了,他又不是没有,稀罕这一小颗做什么? 一行人进入洞穴,夜明珠顿时起了作用,照亮了整个通道。 这条通道用石头砌过,能够得上四五个成年男子并肩行走。通道并非直行,而是拐了两个弯,才到达第一个门打开的地方。 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夜明珠,不知是什么样的灯,在墙上燃烧着,经久不息。 右面墙上,是七个玉玺放入的地方,而前面,是入口。里面是一个大殿,空旷,而又寂静。从入口看进去,墙上有很多的看不懂的图案花纹。 “玉玺!” “真的是玉玺!” 乔国太子、墨国太子欣喜上前,欲把玉玺拿出来,然而拔的那一刻,他们的笑容没了。 515 宝藏之争前夕 洛夜走在后面一点,他一直在思考顾成蹊的话,因此没有那么激动,看到他们拔不出玉玺,感到有些疑惑。 顾成蹊走上前,把傅国和梁国的假玉玺,轻而易举的取出来,道:“看来,这玉玺只要是真的,就放得进去拿不出来,天意如此。我猜想,始祖宝藏里面,肯定还有一个传国玉玺。” “还有一个?!”乔国太子墨国太子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偏头看她,惊讶出声。 顾成蹊白了他们一眼,“既然始祖皇帝猜到有一天天下会分裂成七国,他会留下这个宝藏,又把这里设置成玉玺放进去就取不出来,那么里面很显然就还存在一个玉玺。要是我没猜错,那才是正宗的皇室传国玉玺。” 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得到始祖宝藏就能得到天下。 有了正宗的传国玉玺,起义什么的,那也都是顺应历史,理所应当的了。 里面的金银财宝,恐怕就是为了起义而做的准备。 玄清走之前说,这里面有七个通道能通往最后的大门,那么这七个通道绝对不简单,始祖皇帝想要挑选下一任天下的继承人,肯定需要文武双全、心怀天下的人。 七个通道里面,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各种机关。 “难道,这真是天之大势?”乔国太子看着玉玺,无意识地念了出来。 顾成蹊转身往里面走,道:“走吧,进去看看。” 叶景言跟在她身后,暗暗做下一个决定。 其他人,除了白湛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花纹外,都心思沉重了。跟在后面走,不发一言。 几人进入大殿,先只看到空旷明亮的空地,然而,当他们往左看的时候…… “快看,龙椅!” 顾成蹊正往右看,忽然听到这声惊呼,往左看去,几阶铺着红地毯的石阶上面,一个大大的雕金龙椅靠墙放着。 这个方位…… 顾成蹊猛然看向这一大片空地,难道说,那些药人全都面向那个龙椅? 宿千羽一进来,便坐上那个龙椅,得到了始祖的传承内力。 “这龙椅想必就是始祖的。”墨国太子道。 “我们不知道宿千羽进来发生了什么,但这里的东西已经让宿千羽全部拿走了。”顾成蹊说着说着看向了龙椅,接着道:“我想,七国皇帝,没有一个是缺它的。” 这说得倒也是…… 有对那把龙椅起了心思的,瞬间打消了。 白湛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悠哉地道:“走走走,这里有什么好看的?玉玺拿不出来,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比个高下。几位太子殿下不如去问问你们的父皇,看他们同不同意。” 顾成蹊冷哼一声,与叶景言转身离开。 傅无战也转身就走,成蹊的提议他自然会答应,如果是叶景言做这个天下之主,他愿意拱手称臣,可要是其他人的话,他未必乐意。 三个太子最后看了眼大殿,跟着也出去了。 那位白衣男子说得对,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同不同意。 出了洞穴,几人将夜明珠还给顾成蹊。三个太子,率先匆匆离去。 白湛傅无战顾成蹊叶景言都没有跟着离开。 顾成蹊看向傅无战,“五哥,始祖宝藏,尽你最大的努力,拿到它。将来你若是怕其他国家的人,对你不俯首称臣。你可以给我一把御赐宝刀或者宝剑什么的,让我可以对阳奉阴违的人,来个先斩后奏。” “成蹊,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傅无战哭笑不得。 顾成蹊摊了摊手,无辜道:“我只是说如果你赢的话,你要是赢不了,那就免了。” 傅无战看向不发一言的叶景言,道:“跟妹夫相比,我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哎哎哎,成蹊冷静!” 他还没有说完,顾成蹊一脚踢了过来,要不是他眼疾脚快,身手敏捷及时躲开,他的腿铁定会被废掉不可。 啧啧,已经为人妻的人了,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火爆? 要不是他以前被揍的次数太多,这一脚他根本躲不过的有没有? 顾成蹊收脚,讪笑道:“抱歉抱歉,一听你说妹夫,脚没有管住。” 傅无战:“……”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白湛躲在一边,捂着嘴,笑得贼欢快。 叶景言揽住顾成蹊的肩膀,看向他,笑道:“五哥,我会不会参加始祖宝藏之争,还得和蹊蹊商量过后,才能下定论。” “怎么,你竟然还有不争的想法?”傅无战愣了。 叶景言付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成蹊转身看向横陈在地上的大片尸体,道:“二十四卫听令,将这些人全都埋了。至于女皇,暂时拿口棺材放置,等凤国的人来处理。” 二十四卫霎时从四面八方闪身过来,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向她恭恭敬敬拱手应下:“是。” “我们走吧。” “嗯。” 白湛傅无战临走前,同情的看了一眼二十四卫。 二十四卫表示,他们已经习惯,这些人嘛,小意思,挖个坑坑埋了就完了。 …… 顾成蹊和叶景言去了北国皇宫,白湛表示不掺和这些事,自己跑到酒楼里面吃喝去了。 两人北国皇宫之行并不顺利,起先北国皇帝听他们叙述的时候,要着人拿他们。 顾成蹊叶景言展示了自己强大的武功,在一盏茶的时间打倒近百个侍卫之后,北国皇帝这才知道怕了。 顾成蹊对他威逼利诱,告诉他,如果不答应,她就起兵攻打北国。 北国皇帝这才偃旗息鼓,答应下来。 …… 从北国皇宫出来,两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此时,夜已深沉。 匆匆吃过晚膳,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睁着眼睛,都没有睡。 顾成蹊挥手,一颗夜明珠飞到空中,悬着不落,照亮了蚊帐内的一切。 这是她小时候打坐练功,或者晚上靠在床柱上看书的时候,经常做的事情,这么久没有做,忽然觉得有些怀念。 她翻身,看向叶景言,“景言,咱们来谈谈吧。” 叶景言在她说话的时候,也翻了身,修长有力的手臂伸到她的脖颈下,让她枕着,如仙似妖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柔和,他微微勾唇道:“直接一起说答案吧。” 516 见证人 顾成蹊低声一笑,不意外他猜到自己要说什么,“好。” “三、二、一。” “江湖。” “江湖。”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答案,双方皆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拥抱在一起。 “蹊蹊,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你觉得我不高兴,我还觉得你不高兴呢。谁之前说要用天下来养我来着?”顾成蹊斜睨向他,语气带着些笑。 叶景言笑道:“起初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发现,皇宫根本不适合你。你在皇宫里,就像一只飞不出牢笼的老鹰。有锋利的利爪,却无处施展,这不是你。” 顾成蹊抱着他,闷声笑道:“那还是让我来养你吧。” “干脆一点,把望星宫合并到夜阁算了。”叶景言提议。 顾成蹊傲娇道:“老子的夜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是是是,知道你有试练塔,到时候让他们全都进去,嗯,不过愿意进的,就进,不愿意进的,不勉强,望星宫直接解散。”叶景言好笑道。 “这样,既然是合并,取个名字好了,就叫‘夜星阁’,怎么样?” “这个名字真好,蹊蹊真聪明。” “那是当然,赶紧睡吧,明天有的忙。” 顾成蹊说完,一挥手,夜明珠落下,蚊帐内,再次陷入黑夜之中。 …… 翌日,顾成蹊叶景言两人分头行动。 叶景言通知梁含言带人过来,顾成蹊通知杨婉秋女皇已死的消息,告诉她比试的事情。另外还通知了陆冰语,带领她手下所有的杀手过来。 这样,就算七国皇帝有心使诈也不行。 当然,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为了防止北国皇帝暗中使坏,顾成蹊把他所有调动军队的兵符都给拿走了。 本来,除了兵符以外,传国玉玺也可以调动军队的,奈何玉玺不是被宿千羽偷去放在始祖宝藏里面拿不出来了吗? 这下,北国皇帝有心做点手脚,也无力回天,只能老老实实挑选能人,前去比试。 顾成蹊给了七国皇帝三天的时间,第二天,她陆陆续续收到洛国、乔国、凤国、墨国准备参加的消息。 而且各国君主,已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乔国比较远,申请延缓时间,顾成蹊答应了。 终于在六天之后,各国君主齐齐到达始祖宝藏洞穴前的平原上。 各国阵仗之大,将这小小平原装饰得富贵无比。 顾成蹊站在七国君主前面空地上,道:“各国皇上,我顾成蹊乃一介江湖人,夫君不想参加这场比试,所以梁国的代表,由言王爷梁含言上。我与夫君在这里做个见证人,当一回裁判。不知诸位可同意?” “同意,同意。” 其余六国皇帝纷纷点头,这两个人不参加,他们才叫谢天谢地,当个裁判有什么? 顾成蹊从袖中拿出一张圣旨模样的绣龙黄布出来,道:“这上面写着的意思,我大概说一下,就是说,不论哪个国的人赢得比赛,其他国家的皇上都要按照约定,对赢的那一方,俯首称臣,不得有半点违抗。否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臭流氓的皇帝。作为裁判与见证人,我已经在上面签字按了手印,你们哪个要是不遵守游戏规则,我势必要插上一脚管管。各位,有意见吗?” 六国皇帝黑着脸摇摇头。 顾成蹊亲自拿过去,给这些皇帝挨个签字按手印画押。 接受收回袖中,回到原位,朝众人道:“为了表示我这个见证人的责任心,请各国若是赢了之后,赐我一把宝剑,给我一项权利,斩阳奉阴违者,贪官佞臣者。再赐我一条鞭子,上打昏君。诸位,可敢?” “若我国侥幸胜利,这两样东西,定准你。”洛国皇帝首先表态。 其他皇帝随后也纷纷表态,表示同意。 “好,请各国代表与各国皇上随我来。”顾成蹊转身往洞穴而去,叶景言其后跟着。 其他人依言而行,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有些皇帝带了武功高强的侍卫进去。 顾成蹊一边走,一边把夜明珠打入墙上镶嵌着,直到走到最里面,差不多镶嵌了十二颗。 各国皇帝看到这么土豪的顾成蹊,内心的辛酸泪一把一把的流,他们这些真金白银的皇帝,还没有人一土皇帝混得好。 是的,在场的人,要再不清楚顾成蹊就是夜阁的老大夜尊,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顾成蹊带着众人来到镶嵌玉玺的那面墙前。 为了表示公正,这些天来,她并没有提前把玉玺镶嵌进去。 顾成蹊将假玉玺拿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真的玉玺放了进去。 霎时地面震动,大殿内,缓缓升起一道道门。 过了一会儿后,才平静下来。 在场的,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并没有露出多少慌乱来。 顾成蹊带领众人走进大殿,霎时,七道门出现在眼前,七条通道辉煌明亮,但没人能看清楚最里面到底是什么。 顾成蹊转身面向他们,道:“请七国代表人,站出来。” 七国代表人,依言站了出来。 北国是新任太子、傅国是皇帝傅无战、梁国是王爷梁含言、洛国是太子洛夜、凤国是新上任的女皇……杨婉秋(这个顾成蹊刚看到的时候,也惊呆了,没想到女皇对婉秋的好,竟然好到这种程度,连国都给她了。)、墨国是墨国皇帝、乔国是乔国太子。 “现在,你们分别挑选一扇门,站在门前,当我喊到三的时候,你们同时行动。” 七国代表人根据顾成蹊的话,分别挑了几扇门,站在前面。 站好后,顾成蹊来到大殿中央,道:“诸位准备,一、二、三!” 话音刚落,七个人如电闪,一下就冲了进去。 外面的人,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情形,他们分毫不知道。 如顾成蹊猜想的那样,七道通道,就是七道王道,里面包含无数机关,非成王成皇的人不能通过。 或许是始祖皇帝并不想杀人,没有通过考验的,都被弹了出来。 起先是乔国太子,然后是北国太子,接着是洛国太子。 517 大结局 这几人被弹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问及里面情况时,他们全都摇头,竟是无法回答。 再过了一会儿,是杨婉秋被弹出来。 现下就只剩下墨国皇帝、梁含言和傅无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落败的皇帝在为以后的事情沉思着,没有落败的三方,则是焦急等待。 此时此刻的情形,连顾成蹊的心也是提起来的。 只有站在一边看好戏的白湛,一脸轻松,仿佛这场大事,与他无关,天下之主,也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来看戏的。 不知过了多久,梁含言、傅无战、墨国皇帝三人竟然一同从三个通道走出来,身后点点金光,耀眼无比。 傅无战拿着的玉玺,华丽得根本不是七国玉玺能够相提并论的。 首先外盒是纯金的,雕刻的花纹,有镂空的,有飞檐的,漂亮又精致。 傅无战走到众人前面,打开盒子,里面一方大大玉玺闪耀了众人的眼睛。 认真看过玉玺的人,都知道玉玺之所以独特,就是因为玉玺里面有流气。 然而这方玉玺里面,竟然是流光,一道白光并不十分耀眼,却让人忽略不得,在金玉结合的玉玺上以缓慢的速度流转。 玉玺的外表,上方是纯金雕龙,盘绕在玉上,玉玺表面十分精致,修饰的龙身和纯金雕龙缠绕在了一起。 没人不会相信这是始祖皇帝陛下的玉玺。 其他六国的人,看到这方玉玺,便有种臣服的感觉,大势所趋,全都朝傅无战跪了下去,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成蹊叶景言也跪了下去,白湛那个散漫的人直接蹲地。 好在傅无战不在乎,拿到玉玺这一刻,他的心情还处在复杂之中。 “平身。” “谢皇上。” 墨国皇帝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你是最适合成为天下之主的,从今以后,我愿唯命是从。” 傅无战点点头,微微笑了。 其他没有进去的人,虽然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造次。尤其是顾成蹊还在这里,又拿着他们签过名的字据,他们也只好顺命了。 …… 为了能更好统一天下,傅无战搬迁了皇宫,搬到七国中央地带。 顾成蹊如愿得到了御赐宝剑和打龙鞭,与叶景言周游天下去了。 傅无战根据顾成蹊的提议,实行了州县制,将七国改为各个大州,由原本的六国皇帝管辖自己的区域。 自此天下和平统一,迎来了几百年来,首次安宁。 …… 一年以后。 四月谷内。 “景言,我要吃甜的!” 叶景言去拿各种糕点。 “景言,我要吃酸的!” 叶景言去拿柠檬。 “景言,我要吃辣的!” “……” 叶景言不去了,来到顾成蹊面前,黑着脸道:“蹊蹊,你到底想吃什么?” 顾成蹊躺在贵妃椅上,挺着大腹便便,磨着牙,你当老子愿意?谁挺着个大肚子,都特么心情不爽想折腾人好吗? “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叶景言被她一蹬,立马就怂了,立刻去拿辣的。 顾成蹊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 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叶景言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姑娘和白华有五分相似,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叶景言道:“二姨夫,二姨又睡着了。” 叶景言无奈笑道:“小雨,今天你还是自己去玩吧。” 顾惜雨点点头,小跑出去。 小身影纤细可爱,叶景言看着心下着实喜欢,不过他不用羡慕了,很快,他也能当爹了。 贵妃榻上,绝美如仙的人儿侧身睡着,头枕手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肚子上,这一幕安静而美,美得可如画。 这画,就这样,画进了叶景言的心里。 ………………………………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