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命为凰》 前传(一) 远古众神凋零,连同上古神兽在内,上古神脉几乎仅存应龙一脉,凤族虽然脉脉相续,然几十万年间内部纷争不断,因自相残杀导致神力衰退,早已被天界除去生来神籍。 纵横上古为祸世间的十大凶兽,如今只剩下九翼天龙和赤炎金猊兽,前者戾根净化,降于天界后又入妖界为王,而后者堕入了魔道,彻底的与天界为敌。 天界虽为六界之主,然真正管辖的,也只有人界、冥界罢了。 凡人皆想得道成仙,却不知这天宫之上清规戒律恁多,无情无欲的生活甚是寡淡,凤凰仙反倒是怀念起了在下界丹穴山时肆意奔放的日子。 来到这天宫已千年有余,虽是小仙,却得天后的宠爱与信任,然而身锁云霄,她并不快乐。 作为上古神兽凤凰族的后代,守护天后,是她的责任,尚且天后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天界都将是她此生归属。 如果不是与他的再次相遇,也许她终会修炼成上神,获得永生。 可是宿命,却是无可改变。 “本尊无意冒犯,还请仙子莫怪。” 当那个红衣似火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凤翔阁,挟持她逼问瑶池仙境的所在时,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两千年前,她初次幻化成人形时,法力尚浅,被两只大鹏鸟拦路调戏,是他的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懂。 只是瑶池圣境,他是万万去不得的。 凤凰仙蹙眉道:“瑶池乃是天后修炼的圣地,仙灵汇聚,无论你的法力多么高强,身上的妖气也再难隐藏,到时天庭预警,你将很难脱身……” 是也,红衣男子乃妖界之王,名为血律,虽为上古凶兽九翼天龙,然戾气不再,居于妖界,已变得安分下来。 俊逸清冷的脸上淡然无波,语气却不乏温和:“仙子的好意,本尊心领。只是本尊急需瑶池仙草来救部下性命,望仙子告知,本尊将不胜感激。” 凤凰仙脸上犯了难,天界众神都知,非天后应允,诸神不得踏进瑶池一步,而且外有天兵把守,纵然是她,也是进不去的。 可是见血律如此坚持,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不再犹豫:“瑶池外有天兵把守,小仙法力低微,进入不得。不过小仙尚有一法,只是要请妖王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血律颔首:“仙子请讲。” “凤翔阁乃是天后娘娘的藏宝阁,小仙奉命在此看守。据小仙得知,青菱珠可以彻底隐去妖气,是以小仙可以暂时将其相借。相信凭妖王的本事,自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瑶池。” “上古神器青菱珠?”血律脸上一喜,随即讶然:“如此宝物,仙子怎地放心将其交给本尊?” 凤凰仙蹙眉道:“小仙身受天后娘娘的恩典,本不该有背叛之举,可是为报妖王两千年前之恩,唯有出此下策。望妖王允诺,事后务必归还青菱珠。” 血律神色茫然:“两千年前?” “丹穴山,小凤凰,大鹏鸟。” 血律蹙眉思忖片刻,忽然恍然,垂眸看着她:“飞……飞羽?” 凤凰仙却是不曾想到,原来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取来青菱珠交给他,忙道:“趁现在天后随天帝在凌霄殿内上早朝,妖王还是快去快回吧。” “本尊在此谢过飞羽仙子,事成之后,定当前来归还青菱珠。” 血律得青菱珠护体,身上的妖气被完全隐藏,纵然是法力再高的神,也不能察觉。上古力量让他成功躲过了天兵的眼睛,出入瑶池,如至无人之境。 瑶池仙草的采摘,自是不在话下。 孔雀仙擅长隐身术,又因天后向来宠爱凤凰仙,一直心生嫉妒。恰巧经过凤翔阁偷听到了妖王与凤凰仙的谈话,在血律离开后便前往了凌霄宝殿。 天帝派天兵将凤凰仙叫来问话,让其呈上青菱珠未果,无论何由,孔雀仙在诸神面前状告凤凰仙与妖界勾结的罪名都已成立。 纵然有天后的求情,凤凰仙还是被押上了诛仙台。 血律盗得仙草,打算前往凤翔阁归还青菱珠之际,听闻凤凰仙勾结妖王背叛天界被押上诛仙台的消息,立刻心急前往,打伤天兵之后,带着凤凰仙离天界而去。 “是我辜负天后娘娘的信任在先,如今就这样逃了,不是坐实与妖界勾结的罪名了吗?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天庭,向天帝和天后娘娘请罪。” 天虞山妖王庭内,想要离去的飞羽被血律拦了去路。 “回去请罪就能逃过被押上诛仙台的命运吗?我不能放你回去送死。” 飞羽摇头:“就算是上诛仙台,我也不能当天界的叛徒。” 血律心中动容,被她的勇气与执着深深折服,毫不迟疑的道:“事情因我而起,我血律发誓,定当护你周全。” 我定护你周全…… 这大抵是她活了两千多年听过的最动听的承诺。 可是天后的恩情,身为仙子的责任,都无法让她做到抛弃“忠义”二字,然而自从她将青菱珠交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此生,再回不了天宫了。 血律不可能放她回天庭送死,然她执意离开,无奈之下只得施法将她困在了妖王庭。 才用瑶池仙草治好了左右护法的伤,魔君赤猊又亲自带魔兵前来挑衅。 “血律,没想到你身边的左右护法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上次若不是你的突然出现,本君的麾下大将军早就将他们打的魂飞魄散了!” 血律冷声道:“赤猊,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要牵扯到妖魔两界?” 赤猊乃是上古凶兽赤炎金猊兽,上古时起,便与血律不和。堕入魔道,夺得魔君之位后,更是变本加厉,时常派魔兵前去妖界挑衅,誓要杀了血律,一统妖魔两界。 赤猊狂妄一笑:“血律,如果你投降于本君,将妖界拱手相让,本君会考虑退兵!” 自知多说无益,血律不再与其多言,两大上古凶兽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对决。 这场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然胜负迟迟未分。赤猊自知血律不除,无法统领妖界,只得暂时撤兵。 魔兵退后,血律不再限制飞羽的自由,只是她依然无法离开天虞山。 天虞山,位于神州浩土之南,绵亘数百里,景色秀美,漫步于山间,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的丹穴山。 这久违了的自由,是她从来不曾丢弃的向往,然而如今,却始终无法心安。 血律负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山巅上那个单薄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红光闪过,温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凤栖梧桐。也许这样的环境,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飞羽微怔,他竟然懂她。 片刻的沉默,她向远方望去,问道:“魔君不会就此罢休吧?” 血律无奈笑笑:“赤猊与我,自上古时期相争到现在,恩怨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 飞羽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喃喃道:“对于‘叛徒’,天界从不会姑息。用不多久,天兵就会来此抓我回去了。” 转身,抬眸看他,神思凝重:“到时,神魔两族的进攻,你该如何应对? “放我走罢,莫要因为我,而让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头上杳霭流云悠然飘过,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而她眼中的深沉,看得他一阵心疼。 善良如她,心心念念的是天界的颜面,天后的恩情,甚至是他的处境,何曾在意过她自身的安危? 若不是因为他,也许她还是天宫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子,是他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平静生活。 手,不自觉的捋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突然心生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而他清楚地明白,这股冲动,并不是一时,而是永远。 “你愿意做我的妖后吗?”他问,小心翼翼。 ※※ PS:本书qq群:536153956 前传(二) 飞羽怔愣的看了他许久,让她最为心惊的不是他的那句话,而是他向来高傲,此刻竟然流露出了那种眼神。 小心翼翼之中,带着一丝的不知所措。 睫毛微颤,徐徐转身,她低声道:“神妖有别,妖王莫要开这种玩笑。” “我血律活了几十万年,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这般心动的感觉。如今我愿将一颗真心交付,可否让我来守护你?” 飞羽怔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自妖界脱离天界的掌控后,神妖两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来那天帝也是会卖我几分面子的。” 血律顿了顿又言,态度不容置疑:“若天界执意要抓我妖王后,那便是与整个妖界为敌,我血律定当奉陪到底。” “万万不可!”飞羽的声音有些急促:“若是因为我,而引起神妖两界之间的冲突,那我宁愿死了的好。” 不容血律答话,她又道:“天后与你,皆对我有恩。我若应你,便是置天界的颜面于不顾,更是让你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论如何,都是万万不能的。” 自从凤凰脱离神族后,须得修炼且历经百难才能成仙。一万多年前,天后开始在凤族里挑选座下侍女,每过五千年,凤族便要选出一名少女送上天庭。 虽为小仙,可到底是免去了重重修炼,一步登天。这也是许多小凤凰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千年前,飞羽幸而选中,暗地里却有许多凤凰家族对她下了追杀令,只为能代替她飞升成仙。若不是天后出面,只怕她的全家早已遇难。 从那时起,她便发誓,永报天后恩。 若她果真弃天界而去,下嫁妖王为后,无论天帝是否放过她,都将使天庭的威严受损,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有恩于她的天后? 自从那之后,飞羽对血律的态度,便冷了许多。 她不是讨厌他,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只是想单纯的还他两千年前的恩情,如今却演变成了这般境地。 如果她不是天界的仙子,他亦不是妖界之王,也许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命运早已注定,结局如何改写? 妖王庭的花园内种满了桃树,天虞山上百里桃花香。 “飞羽仙子,妖王他是真心待您的,您为什么不愿意做我们的王后呢?” 小狐狸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廊间注视着她们的血律,又回头看看飞羽,困惑的直摇头,妖王总是偷偷的躲在角落里观望,也不知道飞羽仙子能否明白他的心。 “小璃,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在天宫里孤独了千年,她又何尝不想尝试被呵护的滋味,可是她将身份立场看得太重,反而给自己束上了一道厚厚的枷锁。 当那抹红色身影随胡不言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抬头看过去,秀眉微蹙,思忖着左护法方才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妖王庭外,天虞山空旷的草地上,血律一身红衣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左右护法以及数不清的妖界士兵。 仰头看去,大批黑压压的天兵正腾云驾雾而来,不一会儿便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半空中停了下来。 带领天兵的乃是托塔天王李靖,朝着下方的血律肃然喊道:“妖王,天帝有旨,交出凤凰仙,归还青菱珠,一概既往不咎!” 血律冷笑:“天王莫要忘了,妖界早已不受天界的管辖,又何来天帝对本尊的既往不咎一说?” “血律,当初天帝念你将妖界治理的安分中矩,鲜少为祸人间,才应允你自立为王。若你执意与天界为敌,那么休怪本天王手下无情了!” 左护法胡不言忍不住的“呸”了一声,仰着脖子嚷道:“明明是你们天界诸神无能,打不过我们妖王,倒成了那天帝老儿胸襟宽广了,好不要脸!” “凤凰仙子即将成为我们的妖后娘娘,岂能让你们带回天庭去?李天王若是愿意,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右护法石邑更是不嫌事多,直至李靖身边的雷震子打下一记响雷才惊觉失言,忙睃了一眼面前的血律,见他没有任何的怒意才暗吸一口冷气,默默站在后面不再多言。 “凤凰仙乃是天界仙子,神妖有别,尔等小妖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败坏天界的颜面。快将凤凰仙交出来,本天王饶你们不死!” “当初凤凰仙子不惜背叛天界也要用青菱珠来护得本尊安全,此番深情,本尊岂能辜负?今日本尊愿为了她与整个天界为敌,谁敢动我血律的女人,本尊定叫他有来无回!” 一声龙吼,红衣翻飞,上古力量自周身迸发而出,天地瞬间变换了颜色,数不尽的天兵从云端之上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最终消散成烟雾。 血律面色冷厉,忽一收手,狂风骤停,黑云散去,天地顷刻之间恢复了清明,妖界士兵终是稳住了身形,再看那天兵天将,已是损失大半。 李靖的脸色漆黑一片,怒喝道:“血律,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天王不客气了!” 说罢,手中的宝塔飞升至空中,金光闪现,形成伞状将血律整个笼罩起来,只听他默念一声“收”,血律的身体就快速的朝着塔里飞去。 正在李天王以为要收了血律时,空中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伴随而来的是金光散去,宝塔尽碎,而血律又安稳的立于原来的位置。 李靖愤而大喊:“我的宝塔……血律,今日本天王定要收了你这妖孽!” “天王,天虞山下有大批魔兵埋伏,要小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正在李靖要施法对付血律时,顽灵仙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摸着他嘴角那一把花白的胡子笑吟吟的道。 “仙翁向来不问天界之事,不在灵虚圣境里修身养性,来此所为何事?”李靖心知顽灵仙翁与那凤凰仙乃是忘年之交,此般发问也只是客套罢了。 “老神是奉了天后娘娘圣命,来此与妖王和谈的。” 顽灵仙翁说完,看向下方的血律:“想必方才妖王的探子已经禀报,那魔君赤猊正带领着大批魔兵攻打天虞山。老神特来此传达天后娘娘圣谕,只要妖王交出凤凰仙并且归还青菱珠,天兵自会协助妖王击退魔兵。” 血律眸光微眯,冷声道:“那便请仙翁回禀了天后,本尊还不至于拿心爱的女人去换得自身平安。” 顽灵仙翁眉头紧蹙,言语也不似方才那般和煦:“妖王可知,你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为凤凰仙招来灭顶之灾?” “天帝既已下旨,将凤凰仙子押至诛仙台,仙翁觉得,本尊放她回天界,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天后娘娘自有救凤凰仙的办法,只请妖王听老神一言,交出青菱珠,放了凤凰仙。” 血律冷笑:“天后若是能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上诛仙台?既然你们天界容不下她,那便让本尊来呵护她!” 顽灵仙翁费尽了唇舌,也未能说动血律半分,神妖之战也许注定难免,不过在魔兵攻打妖兵之前,天兵不会轻举妄动。 既然注定会有渔翁,那便只能是天界。 近万年来,魔族蠢蠢欲动,赤猊的不安分,不仅仅在于时常来妖界挑衅,更是险些将战火烧到天界。 然魔兵未曾在明面上进犯天界,天帝深知天兵不能出师无名,也知道妖界一旦被灭,定会威胁到天界对万物的主宰,这才放任妖界脱离天界的管辖,只为在能够消灭魔界之前,更好的牵制着魔君赤猊。 天兵不动,魔兵亦不动,双方都想做黄雀,只能干耗着。 “仙翁,小仙愿随您回天庭,请您让李天王下令,联合妖兵,共抗魔兵!”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凰仙突然出现在神妖两军阵前。 前传(三) “妖王,是小狐无能,未能拦住飞羽仙子……”小狐狸一脸惊慌的追了上来,血律却是没有任何的心思与她计较,左护法胡不言见状忙将她拉至身后保护起来。 “飞羽,那边危险,快回来!”血律此刻没有了之前的那般从容冷静,声音也有些许的急促。 飞羽转身,看着他那担忧的目光凄美一笑:“这是我的宿命。原本你就不该救我的。” 血律朝她伸出手,目光沉痛:“不……你相信我,我定能够护你周全。你听我的话,过来好不好?” 飞羽知道,他是不会让天兵带她走的,她只是一个被天界追杀的小仙,如何还能再去连累他甚至是整个妖界? 她唯有一死,来保全天界的颜面,救他于危难之中。 “仙翁,劳您回去告诉天后娘娘,小仙有负她的寄托,若有来世,再还娘娘的恩情!” 飞羽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剑来,没有丝毫的迟疑,决绝的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血律试图阻止,然而那七星龙渊剑的速度以及威力实在是太大,哪怕他是它的主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穿她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决绝!”他抱着她大喊,撕心裂肺。 飞羽的气息已是非常微弱,若不是他在为她不停的渡入真气,被七星龙渊剑所伤之后将会立刻灰飞烟灭。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你知道的,我活不成了……七星龙渊剑,上斩天神,下斩妖魔……” 血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痛苦的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将七星龙渊剑交给你,就不会是这样……” 之前她向他借七星龙渊剑的时候,他只当她是好奇,也为了让她用来防身,便将剑连同驾驭方法交给了她,谁知在那时她就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如果不是他的七星龙渊剑,除了上天界的诛仙台,没有什么能够轻易夺去一个神仙的性命,可是他再悔不当初,也是无济于事了。 “答应我,永远不要与天界为敌……” 飞羽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血律仰天一声龙吼,然后握着她的手使劲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这一生,从来没为自己活过,这次终于做了一个由衷的决定,真好……”飞羽艰难的睁着双眼,看着蓝天慢慢的变成灰暗色,她嘴角的微笑却是不曾褪去。 顽灵仙翁痛心地闭上了双眸:“凤凰丫头,你糊涂啊……” “我说老头,你们不远万里的将我找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场生离死别的煽情戏?” 顽灵仙翁猛地睁开眼睛,回头惊道:“麒炎小子,你是何时来的?” 麒炎身着白色鎏金窄袖长袍,吊儿郎当的站在顽灵仙翁身旁的七彩祥云上,如刀刻般的脸庞精致完美,俊逸非凡,脑后墨发飞扬,额前斜垂下一绺银色刘海儿,显得斜肆而张扬,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却偏偏喜欢表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啊?早就来了,与你前后脚。”麒炎说的漫不经心,目光却是停留在了凤凰仙的身上,面色清冷如玉,看不出他真切的表情来。 “那你可是看到凤凰丫头寻死的一幕了?依你的能力救她……” “七星龙渊剑的主人尚且救她不得,我又能做得了什么?老头,你太高估我了。”麒炎打断了顽灵仙翁的话,眉头微蹙,突然白光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赤猊,乘人之危,果然是你能干的出来的!” 魔君赤猊趁血律与飞羽伤心诀别之际,带领魔兵借机偷袭,正欲从背后攻击血律,麒炎突然出现,及时的阻止了他。 “应龙的气息?”赤猊收回手,立于一座山岩之上,盯着对面英姿卓然的麒炎蹙眉看了一会,突然不以为意的狂笑了起来:“本君道是谁呢,原来是那应龙的幺儿。上古时期,本君纵横天地的时候,你还尚未出世。若是你父亲,还勉强能够作为本君的对手,至于你,还是躲到一边看热闹去吧!” 麒炎嘴角微勾:“是吗?那就要看看魔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麒炎与赤猊交战的瞬间,天兵、妖兵同魔兵也一并打了起来,这场神妖魔三界之间的大战,虽是迟早会来,然而此次由一个小仙子而起,还是免不了会成为一段传奇。 飞羽的身体已经几近透明,无论血律再为她输入多少的真气都是于事无补,最终伴随着淡淡的金光,化成无数的泡沫飘散在空中。 血律无视于身旁激烈的大战,飞身而起,疯狂的聚集着飞羽的魂魄不让它们消散,然而待他用尽全力,也只是保全了她其中的一魄。正巧此时从空中落下一根金色羽毛,他便用他的上古力量将那一魄封印在了凤凰羽里。 这支凤凰羽,是飞羽留下的唯一证明她曾出现在血律生命里的东西,也是千年后,那段旷世奇缘的契机。 麒炎作为上古神兽应龙的后代,亦是活了几十万年,自出生之日起便跟随其师东华帝君在东海昆嵛山修习法力,此刻与大他不知道多少岁的上古凶兽赤猊交起手来,却是丝毫不显逊色,只是若想胜他,还需费些功夫。 一直站在云彩之上旁观大战的顽灵仙翁突然冲着血律嚷道:“妖王此刻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血律突然回神朝着正打的火热的麒炎、赤猊看过去,双眸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红光一闪,瞬间变成了九翼天龙的真身,迅速的朝着赤猊的方向腾飞而去。 赤猊猛然闪躲,却还是有些迟了,受了血律龙尾重扫,又挨了麒炎狠狠一击,眼见遭受了神妖两军的围攻,只得带领着魔兵负伤逃离。 赤猊身负重伤,此番回魔界至少要闭关修炼千年才能恢复元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魔族不会再出来作乱。 魔兵退后,血律顾不得天虞山上驻扎的天兵,失神落魄的回了妖王庭,左右护法派小妖打扫现场后也一并跟了进去,麒炎飞上七彩祥云,对着李靖喊道:“李天王还不收兵回天庭,莫不是想在妖界留下用膳?” 李靖一声令下,全部天兵皆飞升上天,顽灵仙翁同麒炎并行驾着云彩朝天宫而去,边走边说:“上次见你,还是一万年前去东海拜访你师父的时候,今日一见,你的法力倒是又长进了不少……” 凌霄殿上,天帝亲自下旨封麒炎为上神,诸神未有不满,毕竟现在能打得过上古仅存两大凶兽的也只有上古神兽应龙一脉了。而应龙的幺儿麒炎又是师承东华帝君,被封为天界战神也不为过。 从凌霄殿出来后,麒炎追上正要回灵虚圣境的顽灵仙翁,问道:“凤凰仙子果真没救了吗?” 顽灵仙翁停住脚步,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胡须,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你不是亲眼看到她魂飞魄散了吗?”说罢驾云离去,留下满脸错愕的麒炎蹙眉思忖。 前传(四) 九重天上,星云璀璨,云端缭绕,无数的亭台楼阁悬浮于天幕之中,麒炎在回上神寝殿的路上恰巧听到两个仙子谈及他的名字,索性停下来站在假山后面多听了一会。 “听闻天帝在凌霄殿上亲封了一位上神,姐姐可知那麒炎上神是何来历?” 问话的是白鹭仙,而回答她的正是那时常与凤凰仙作对的孔雀仙:“上古时期,神兽应龙助黄帝斩蚩尤、夸父,禹治洪水时以尾画地成江河使水入海,人间无乱后飞升为神。在应龙助禹治水离家之前,他最小的一对儿女出世,而幺儿也便是麒炎上神,随后被东华帝君收为徒弟,带到了东海昆嵛山亲自抚养教化。拥有上古神的血脉,又得东华帝君亲传,我们天界的战神非他莫属。” 孔雀仙想起麒炎在进凌霄殿前的那惊鸿一瞥,脸颊微微泛红,白鹭仙却是不曾看出她的心思,崇拜过后又问:“听闻下界的那场神妖魔大战,是由凤凰仙引起的?” 孔雀仙双目一横,冷哼道:“想不到那死丫头,竟然能让妖王为她不顾一切。不过她一个小仙能挑起神妖魔三界大战,倒是出乎了我之前的预料……” 白鹭仙听她说完后,惊呼道:“原来当初凤凰仙不曾与妖王勾结?” “你喊什么!想让天帝把我抓起来不成?”孔雀仙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道:“别忘了以前你是如何一次又一次陷害凤凰仙的,若你将我供出去,那便一起下地狱!” 白鹭仙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点头。 “啪啪啪……”假山后面突然有掌声传来,孔雀仙和白鹭仙同时转身,神色慌乱的看着麒炎似笑非笑的一步一步走上前:“二位仙子方才可是让本座看了一出好戏啊!” 凌霄殿上,天帝大怒:“孔雀仙和白鹭仙陷害凤凰仙勾结妖界,罪大恶极,今被贬下凡间,永世不得为仙!” 麒炎冷眼看着她们被天兵押下去,眸中的深沉一闪而逝,转瞬又换上了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麒炎上神,朕派你立刻前往天虞山,将青菱珠完好无损的带回天庭!” 天虞山上桃花飞了满天,百里之内闻到的皆是桃花香,麒炎站在之前那场大战的战场上,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黄衣女子决绝拔剑的一幕,凤凰仙用她的生命来保全天界颜面的那份勇气与决然,诚然让他佩服。 只是,她原本不必死的。 风渐大,空中飘飞的桃花瓣越来越多,麒炎的白色长袍随风舞动,当面前红光闪过,他的眸光立刻变得冷厉起来。 “血律,今日本座是前来讨要青菱珠的,占用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提及青菱珠,血律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变得猩红,冷叱道:“本尊从未想过独占青菱珠。当初天帝不问缘由,定罪于凤凰仙子与本尊勾结之时,可曾想过这青菱珠乃是他一手放弃?如今再想从本尊的手上拿回,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便由不得你了!”麒炎冷喝一声,手中金光闪过,竟是多了一把剑,剑气犀利,周遭草木都被那尖锐的杀伐之气所克,明明是盎然蓬勃的春夏交际,却一时现出些寒秋般的萧索之意。 血律眸光微眯:“斩龙剑?麒炎,莫要忘了,你也是一条龙!” “这个自然不用妖王来提醒。天帝赐本座斩龙剑,便是用来与你那七星龙渊剑相抗衡。” 血律不以为意的冷笑:“天帝无情,你又如何确定,有朝一日,这斩龙剑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纵然天帝有万般不是,也不过是按照天规行事。如若不然,天界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妖王铭心自问,当初不放凤凰仙子回天界,当真只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 血律痛苦的闭上了双眸:“放她回天必死无疑。本尊连累了她,自当护她周全。” “妖王难道便无任何的私心吗?” “此话何意?”血律猛地睁开了双眼。 “神妖相恋,必遭天谴。本座不知凤凰仙是否真的与妖王私定了终身,但凭凤凰仙拔剑之时的决绝,便说明她并未忘记身为天界仙子的责任。而你身为妖界之王,陷于儿女私情不能自拔,罔顾众妖性命,不计代价的与天界为敌,不是私心又是为何? “当初你既已承诺归还青菱珠,而她与妖界勾结亦是被陷害,为何不想办法替她澄清?以救她性命为由,将她强留在身边,不是私心又是为何? “当顽灵仙翁说天后自有办法救她时,你是当真不相信,还是根本就不愿相信?” 血律不得不承认,他当初不顾一切,只想留她在身边的私心到最后却逼死了她。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对于她的心思却还不如一个外人看得透彻。如果当初他放她走,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麒炎心知说到了血律的痛处,虽然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本与他无关,可是他亲眼目睹了凤凰仙的羽化,便无法将这些话憋在心底。 无论是血律,还是凤凰仙,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个外人,再怎么心有所感,也始终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孔雀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也算是替她讨回了公道,那么自此,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其实,这本来就与他无关,不是吗?麒炎面色微霁。 “血律,无论如何那都是凤凰仙的选择,身为妖界之王,本就不应被儿女情长所累。你我都是从上古时期活到了现在,虽然我的年岁要比你小上不知道多少万年,可是我的法力却不一定输于你,不如我们比上一比,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如何?” 麒炎潇洒的甩了甩他额前那一绺银色刘海儿,手中斩龙剑也在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嘴角勾着一抹斜肆不羁的笑意,与方才那严肃冷漠的形象判若两人。 血律疲惫的看了一眼天空,沉沉道:“本尊答应过她,永不与天界为敌。青菱珠你且拿走,至于比试,就不必了。” 麒炎邪魅一笑,扬起左手晃了几晃:“恐怕由不得妖王不比。” 血律神色巨变,顿时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目光冰冷的盯着麒炎左手中的凤凰羽,厉声道:“还给本尊!” “妖王应该很好奇,它是如何到了本座的手中吧?”麒炎笑笑,语调慵懒散漫:“上古神兽皆能心灵相通,应龙与凤凰两族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凤凰羽中存了凤凰仙子的一魄,自然听从本座方才的召唤。” 麒炎以凤凰羽相激,不过是为了能与曾经纵横天地的上古凶兽九翼天龙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然而血律对飞羽的执着,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原本已经褪去的杀伐戾气,在与麒炎的决战中,又被突然激起。 渐渐的,他已不知理智为何物,唯一的念头就是从麒炎的手中夺回凤凰羽。 局势,已经不是麒炎所能控制的了。 天虞山,南次三经之首,其下多水。麒炎与血律的这场大战,不经意间导致了天虞山的倒塌,洪水泛滥。不仅淹没了旁村天虞村,更是险些肆意蔓延至整个人界。 人间死伤无数。 麒炎、血律无疑是两败俱伤。 天帝下旨,派遣天兵天将下界捉拿麒炎、血律,麒炎被东华帝君带回东海冰封囚禁以作惩罚,而血律却突然不知所踪。 上古应龙血脉,东华帝君座下唯一弟子,初出东海便被封为上神,击退魔兵之后更是有着天界战神的美誉,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处境下,棋逢对手,是他漫漫几十万年人生中难得的乐趣。 然他终究是有些狂妄,心高气傲之下,必须要为他所犯下的弥天大错付出代价,而这千年的冰封,要忍受的,不仅仅是缚龙钉日日夜夜的蚀骨之痛,更是无止尽的孤独。 第1章 相伴桃花谷 [一千年后] 夜黑如墨,时值雷声大作,狂风呼啸,不多久便下起了大雨。空中时不时地划下一道闪电,忽明忽暗的让人不禁心生怖意。 云氏红娘馆的门外忽地涌现出大批手执刀剑的黑衣人,伴随着每一下闪烁摇晃,在雷电的映照下,映出重重墙影,如狰狞的鬼怪般破门而入。 馆里伙计凄厉的喊叫声被湮没在通天的响雷下,那些黑衣人似地狱的罗刹,疯狂的搜寻着每一间房,所到之处皆不留活口。 “蓁儿,听爹娘的话,与云放哥哥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 凤元琤和夫人云茵将年幼的女儿凤蓁与一月前收养的孩子姜云放藏在书架后面的隐蔽地方后,便决定去引开那些杀手,年仅五岁的凤蓁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他们的衣服,面无丝毫的恐惧,眼底有着恳求:“爹娘,只要与你们在一起,蓁儿什么都不怕,蓁儿不要与你们分开!” 云茵哭着将凤蓁抱在怀里:“娘知道蓁儿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爹娘不能让蓁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凤元琤的目光中闪过沉痛,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将凤蓁的手从他们的身上拿掉,对着姜云放说了一句“云放,看好你妹妹”便将书架移回原位,紧握着云茵的手毅然的出了屋。 “爹娘!”凤蓁在姜云放拽着她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推开书架跑了出去,姜云放顾不得疼痛,忙追了上去。 凤蓁跑到院子里,正好看到父母被杀的一幕,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就朝着一个黑衣人疯狂地冲了过去,姜云放却是看着满院的尸体愣住了,瞳孔不断地放大,除了淋漓的鲜血,什么也看不见…… 在桃花谷的后山上,姜云放又一次修炼法术走火入魔了,十一年来,那晚的噩梦不止一次的纠缠着他,只要想起那些人皆因他而死,心中的愤怒与愧疚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凤蓁提着食盒走上后山,见姜云放又猩红着双眼冲着山上的桃花树狂击掌,秀眉微蹙,立刻放下食盒跑过去,凝神布诀,自她体内化出道道金光,源源不断的将灵力注入到他的体内。 很快他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理智也尽数回升。 “云放师兄,师父说过,心魔不除,你的法力很难修炼成功。十一年前,我凤家惨遭灭门之仇必须得报,可是不能让仇恨左右了我们的心智。” 凤蓁抬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心,拉着他坐在青青草地上,打开食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捏起一块桃花酥放到他的嘴边,俏皮笑道:“我今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桃花酥,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才可以吃哦。” 自从那夜之后,姜云放的性子一下子变得孤冷起来,话也很少说,唯有在凤蓁面前,才有和煦温柔可言,扭头看着她问:“何事?” 凤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答应我,放下那段仇恨。”见他的目光瞬间由柔转阴,忙言:“放下不代表遗忘。我们现在连仇人是谁尚不知道,为何要自相折磨?该付出代价的是那些凶残无情的禽兽,而非我们。师兄,十一年了,我不愿你每日再活在痛苦与自责之中,有错的人并非是你。” 姜云放缓缓闭上双眸:“你真的不怪我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便不会连累凤伯父和凤伯母。” 那些杀手是冲着他去的。那夜的一月前,他和阿娘在乡下老家也遭到了一伙黑衣人的刺杀,阿娘拼死护住了他的性命,临死前将一枚玉佩交给他,要他去京城的云氏红娘馆找凤元琤夫妇,他们看到玉佩后自会收留他。 在那之后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自责,如果他没有按照阿娘的交代,没有去京城,凤伯父一家便不会惨遭无情屠杀,蓁儿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失去双亲。 凤蓁摇摇头:“爹娘说过,你的娘亲于他们有恩,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替她将你抚养长大。那是他们的选择,何况错不在你,所以我从来不曾怪过你。” 姜云放深深地看了她许久,目光坚定的道:“我一定会找出杀害凤伯父和凤伯母的凶手,为他们报仇,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凤蓁笑着点头:“嗯,我相信你。不过师兄你也要答应我,从今日起,忘记以往那些不快,努力将师父教授的法术练好。”说着蹙眉叹气:“话说师父他已经有五年没有来看我们了,那死老头不会只顾着过他的逍遥日子,将我们给忘了吧?” 姜云放蹙眉思忖片刻:“师父许是有事耽搁了。” 凤蓁撇撇嘴:“何事能让他五年不曾露面?之前还每年来教我们一次法术,可是距离上次他来桃花谷,已经五年有余了。我看他分明就是将我们给忘了,亏我还天天惦记着给他做什么好吃的。” 十一年前,是一个白发老头突然出现,将他们从那些黑衣人的手中救了出来,然后带他们来了桃花谷。只是不曾告诉过他们真实身份。 姜云放宠溺的将一块桃花酥放到她的口中,无奈摇头:“这些话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师父哪天来了若是听到你此般说他,怕是会气歪了胡子。” “那死老头法力那么高,大不了自行修复。”凤蓁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象着那老头用法力使胡子回归原位的画面就忍俊不禁。 “对了师兄,有一件事,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跟你商量了。” 姜云放慢慢品味着桃花酥,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下山回京城,将我们家的红娘馆重新开起来,顺便查找一下当年杀害我们全家的仇人。” “我陪你一起去。”姜云放看着她说,毫不犹豫。 凤蓁摇头:“你的心魔未除,不宜下山。桃花谷灵力充沛,有助于你法力的提升和心魔的净化。师父说我天资有限,不肯传授我太多,所以师兄你才一定要将法术练好,增强修为,这样才能为爹娘报仇,保护蓁儿。” 姜云放神色有些担忧:“可是你一人下山,我实属不放心。” “师父教给我的那些法术,已经足够防身了。如果师兄你不放心,就尽快将心魔去除,然后下山去找我。” 姜云放终是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第2章 桃花妖离墨 半夜,凤蓁蹑手蹑脚的走到姜云放房外,轻轻呼唤了两声,知他已熟睡,便轻步移出竹屋,朝后山而去。 “小桃树,伤口处一定很痛吧,我这便替你们疗伤。师兄他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生他的气啊。” 凤蓁张开右手,向那些被姜云放打伤的桃树身上释放灵力,很快树干上的伤口便慢慢愈合,连被折断的桃树都又重新立了起来。 “小凤蓁,又来给桃树治伤了?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哥哥真是喜欢死了!” 慵懒邪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凤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老妖,这几日不见人影,又跑去哪里了?” 男子扬着折扇笑眯眯:“别总老妖老妖的叫,多难听啊。来,叫声哥哥听。” “你都活了几万年了,不是老妖是什么。” 凤蓁转身,看到的就是一张美的天怒人怨的脸,再配上那笑眯眯的桃花眼,恐怕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的尖叫起来,然而她早已看得习惯,只觉非常欠揍,瞪了他一眼说道:“好歹你也是一株桃树,而且还是修行了几万年的桃树,这些还未成精的小桃树受伤了,你就这样袖手旁观?” “有小凤蓁你在,哪还用得着哥哥我啊。”男子朝着她挤眉弄眼。 凤蓁挑眉:“离墨,若是让我师兄看见你对我言辞轻薄,肯定会揍你的。” “笑话,本座几万年修行,还怕他一个修炼了十一年不到的凡人不成?” “是是是,您老万年桃花妖,师兄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老妖,相识一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答应?” 离墨挑挑眉,假装冥想:“让我猜猜,你莫不是想让我帮你照看着姜云放那小子?” 凤蓁故作惊呼:“哎呀老妖,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佩服佩服!” 凤蓁知道,他定是白日里偷听到了她跟师兄的谈话,不过只要他能答应,在师兄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施以援手,说些奉承话又不会掉肉。 离墨扬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哼唧道:“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将烂摊子扔给我,哪有这等好事。这些年来,那小子打坏了我多少的桃花,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凤蓁拉着他的袖子扯来扯去,笑嘻嘻的说着好话:“那我最后也都将它们给治好了啊。你就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帮帮我嘛。反正你也是住在这里,只需要动动手指,不,也许你连手指都不用动,好离墨,离墨仙人……” 离墨顿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小凤蓁,哥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做神仙约束多,又麻烦,还是做个花妖自在啊!” “老妖,那你这是答应了?”凤蓁捏着他的手臂兴奋的跳了起来,险些将他的衣服给拉扯破缝。 “你这丫头怎么疯疯癫癫的,哎,我有说不的权利吗?”离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凤蓁捂嘴偷笑。 自那之后,接连几日,凤蓁都陪着姜云放在后山练功,随着他走火入魔的次数越来越少,距离她下山的日子便愈来的近了。 这日,凤蓁又做了桃花酥来后山,恰巧姜云放魔症发作,她情急之下连忙跑上前,却在跑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四周找寻离墨的身影不得,忍不住的生起气来,小声喃喃:“明明答应了的,现在又跑没影了。死老妖,再也不理你了。” “小凤蓁莫要生气,哥哥不是在这里呢。” 离墨那讨人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凤蓁猛地转身将他给推上前,气呼呼的道:“你答应过我的都忘了吗?师兄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躲在一边!” “人类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得真是一点不假。小凤蓁,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离墨唉声叹气的飞上桃树枝头坐了下来,只见凭空的飞出一道白光闪进了姜云放的身体里,随即又将他自己的身形给隐了去。 凤蓁说得没错,他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不需要动。 她与离墨相识已十一年有余,只知道他是有几万年修行的桃花妖,一直幽居于桃花谷,不过并非能时常见到他。 她一直认为他的行踪与她那古怪师父一样飘忽不定,每次都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而且脾气也有些古怪,他曾说过,若是让姜云放知道他的存在,就永远消失在她的面前。 虽然他说话向来油腔滑调,但是凤蓁知道,他对她并无恶意。 这十一年来,他听尽了她的喜怒哀乐,早已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她相信他,所以放心将姜云放托付给他来照应,然后安心的下了山。 来桃花谷十一载,这是她第一次下山去往外面的世界,对于沿途的景色都别有一番美感,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不嫌拖慢了行程。 这日,她准备翻过一座无名山头去往附近的镇子,才走了不多远,便听见草丛里传来异常的声响,寻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前面的草在不停的摇晃,心下一惊,莫不是遇见什么妖怪了? 她刚打算一掌劈过去,看看究竟是何方妖物在此吓人,便听得那草丛里传出男子“哎哟哎哟”的闷哼声,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那男子突然就坐了起来,看到她的时候还被吓得大声尖叫。 凤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也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等到她终于站稳身形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俊少年,腿上中了一箭,血液都已经凝固了,怪不得方才会发出那种闷哼声。 “你受伤了,让我来为你清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吧。” 凤蓁感觉到了他的恐惧,说话声音特别的轻柔,试探着向他慢慢靠近。 “你别怕,姐姐不会伤害你,姐姐只是想帮你把箭拔出来,然后上药包扎,以防伤口感染。” 少年的目光清澈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也许是感觉到了她并无恶意,身子不再瑟瑟发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第3章 同命自相惜 凤蓁怕吓着他,便没有使用法术为他治伤,从附近取来一些干净的水,待箭拔出后为他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然后给他涂抹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包扎完后,她笑道:“记得莫要让伤口沾到水,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少年感觉到了她的善意,也不似方才那般拘谨害怕了,笑着道了一声:“谢谢姐姐!” 他笑起来甚是可爱。凤蓁想,她若是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 “你家在哪里,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里受了伤?” 少年顿时神思黯淡,摇摇头道:“我没有家。” 凤蓁看他的样子,应该比她还要小上两三岁,听闻此言忍不住的心疼起他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有些委屈:“我没有名字。” 凤蓁面色不忍,看他那样子不像在撒谎,顿时想起小时候爹娘为她讲过的故事,一个孩子自出生起便跟着狼群长大,不曾有过作为人的正常生活。她不由得更加心疼他了。 少年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眼底有着哀求:“姐姐,你是个好人。我无处可去,又受了伤,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凤蓁先是一愣,当看到他那可怜的小眼神时,彻底的心软了。想起重开红娘馆也需要伙计,不如将他一并带去京城,多个弟弟,也多个帮手。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愿意认我当姐姐吗?” 少年又开心又激动,连连点头。 凤蓁看着他思忖片刻后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便为你取一个吧。你长得如此白净,又着一身白衣,便姓白吧。” 少年笑的很是可爱:“一切听姐姐的。” “白曜如何?” “白曜……”少年重复了几遍,激动的喊道:“我有名字了!” ※※ 京城为国之都城,自古繁华,凤蓁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街道两旁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还有那川流不息的行人,忍不住的赞叹天子脚下果真是物尽其华。 离开京城已有十一载,凭着脑中的记忆,让车夫朝着家的方向驾车而去,每近一步,她的心情便越发的激动。 白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有着新鲜与好奇,凤蓁只当他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山林,暗下决心以后要给予他更多的关爱。 时过境迁,当年的云氏红娘馆已不复存在,不过幸运的是,店铺还在,只是早已易主,如今变成了一家绸缎铺。 这对于凤蓁来说,已经很好了。 地契可以重新买回来,如果房子毁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将店卖给你?”绸缎铺掌柜看着坐在案几旁悠然饮茶的凤蓁不耐烦的道:“若姑娘公子无其他事,还请速速离去,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阿曜。”凤蓁对身旁的白曜使了一个眼色。 白曜猛地站起身来,在掌柜惊愕的目光下,“啪”的一声将一叠银票甩在桌上。 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看那些银票的厚度,至少也得有百余张,而且每一张都是千两面额,也就是说,至少也得十万两…… 十两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十万两买一家店铺,这是什么概念,掌柜突然心跳不止:“姑娘,这这这……于理不合啊……” “掌柜莫不是嫌少?阿曜。” 白曜又“啪”的甩下一叠银票,这次是万两一张,同样百张有余,掌柜险些心跳加速的背过气去。 白曜顿觉这种感觉太过瘾,轻哼一声,潇洒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眉眼间有几分张扬的萌感,凤蓁见他那样子,差点就忍不住的笑起来了。 “掌柜,这些银票足够让你在京城开一百家店了。小女子是真的看上了这里,才不惜花重金买下,希望掌柜成全。” 其实凤蓁看得出来,即便没有之后的那一百万两,掌柜也会同意将店卖给他们,她不过是想感谢他这么多年来守住了她的家而已。 “多亏老妖的银票了。”掌柜及伙计全部离开后,凤蓁瞧着手上的地契笑的灿烂如花。 临出谷前,离墨塞给她一个包袱,说里面是送给她的礼物,不过得到京城后才能打开。当她见到那几叠银票时,也是一脸的惊呆,没想到那老妖藏了这么多人间流通的钱币,竟然还说自己几万年不曾离开过桃花谷,在她看来,他的行踪整日飘忽不定,肯定是四处游玩去了。 “姐姐,这家店现在是我们的了,你打算做什么?”白曜从院子里一溜烟的跑进来,看样子似乎比她还要兴奋。 “先雇几个伙计过来,将店重新装修一下,然后我们的凤氏红娘馆就正式开张了。” 凤蓁从未忘记过,小时候娘亲希望她继承红娘馆的心愿。 娘亲从小与外祖父相依为命,又因长得貌美如花,经常受到纨绔子弟的纠缠,外祖父只好带着她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天子脚下治安严明,他们的生活也终于安稳下来,但是娘亲却变得厌恶男人,曾经发誓终身不嫁。 月岭国的民风还算开放,并无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规定,在外祖父死后,娘亲就开了云氏红娘馆,她不想嫁人,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更多的人能找到人生中的另一半。 直到遇见父亲,娘亲才相信了这个世上,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在特定的时候出现,能够陪她度过一生,生死相守。所以他们才会在面对死亡时,那么的勇敢与决绝。 小的时候,凤蓁曾答应过娘亲,长大后一定要继承娘亲的红娘馆,并要更名为凤氏红娘馆,因为她是爹娘爱情的结晶。 现在,凤蓁终于能够对娘亲说,蓁儿已经完成您的心愿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 凤蓁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白曜正一脸紧张又笨拙的替她擦着眼泪。 “姐姐没事。姐姐只是想起了死去的爹娘。”她笑笑,却还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白曜也突然变得好伤心,听他那声音都快哭了:“姐姐的爹娘也是被人害死的吗?” 凤蓁心下一惊,难道他也有着和自己一样可怕的经历? 她紧紧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从今日起,我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第4章 凤氏红娘馆 “啊——”翌日天明,前堂红娘馆里传来凤蓁的一声尖叫,白曜闻声跑来:“怎么了怎么了?” “这这这……是谁干的……”凤蓁瞪大双眼看着馆内的布局,与十一年前分毫不差,惊喜的快要合不拢嘴:“阿曜,莫不是神仙显灵了?” 白曜跳上桌坐起来,双腿来回晃悠,轻咳一声,挑眉道:“那还不快来拜见本神仙!” 凤蓁一怔,神色讶然,不敢相信的指着他:“这些难道是……是你?” 白曜笑嘻嘻的点头:“是也是也。” 昨晚吃饭的时候,白曜便一直追着她问,希望将红娘馆布置成什么样子,原来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凤蓁在暖心感动之余又有些怀疑:“阿曜,只一夜的时间,你一个人是如何完成的?” 白曜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嘿嘿一笑:“这是秘密。” 凤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跟姐姐还有秘密了?你先告诉我,这些屏风桌椅牌匾书案空白卷册等等,不是你偷抢来的吧?还有布置这些的人,不是你抓来的劳役吧?” 白曜立刻保证:“姐姐,我发誓,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抓人,完全凭己之力一人完成。” 凤蓁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白曜突然有些委屈,垂头看地:“我靠我自己的能力,没有伤害任何人。可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如何完成的,我怕你知道了就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姐姐相信你。姐姐不会不喜欢你,也不会不要你的。”凤蓁叹气,这孩子太敏感了。 “男子汉哭鼻子会被人笑的。”凤蓁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想起了什么,问道:“昨日那些银票你放哪里了,取几张过来,我去换成银子,顺便买些食材,中午给你做大餐。等到明日,我们凤氏红娘馆便正式开张了。” 只要想到红娘馆即将重开,凤蓁的心情就一阵激动,然而听到白曜的那句话时,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你方才说什么?”凤蓁的牙齿都在忍不住的打颤。 白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声音越来越低:“我见昨日那掌柜似乎对那些纸很是喜爱,便想知道换做别人,是不是也一样会流露出那种激动贪婪的眼神,所以……我全部拿上街,‘啪’的几下甩在了地上,然后一群人蜂拥而至,没多久便抢光了……” 凤蓁的嘴角险些被气歪,突然感觉胸口快要窒息,头晕目眩的厉害,白曜见状忙扶着她坐下,小声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凤蓁抬头见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顿觉又好气又好笑,使劲敲了敲他的头,无奈叹气:“你啊,可让我如何是好。不光是那掌柜喜欢,我也喜欢,这天下几乎无人不喜欢。我的傻弟弟,你将银票全扔了,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白曜立刻垂下了头,十分懊悔:“如果我早知道姐姐也喜欢,就不会让他们抢走了。我现在就将它们全部找回来!” 白曜转身就往外冲,凤蓁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他,轻叹道:“算了阿曜。你现在又到哪里去寻呢。即便是找到了,人家也不会承认。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便是没了也总会再赚回来。” 话虽如此,可凤蓁的心还是在忍不住的滴血,几千万两,老妖的全部家当…… 凤蓁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阿曜,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中午的大餐是吃不成了。” 下一瞬突然斗志昂扬的吼了一嗓子,吓得白曜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现在宣布,红娘馆立刻开张!” 白曜应凤蓁的要求,将店门上方遮着牌匾的红布一把扯开,“凤氏红娘馆”几个大字清楚的映照在阳光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吸引来了许多路人驻足观看,而白曜却一溜烟的跑进馆中躲了起来。 “若是早知阿曜怕鞭炮,我就不放了。”凤蓁目光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曜跑进去的方向,小声喃喃。 晌午将至,凤蓁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发呆,白曜仍然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 “整个上午过去了,连一个客人都没有,难道真的要让我们喝西北风吗?”凤蓁哀戚戚的叹气,白曜突然一嗓子喊过来:“姐姐,有一位姑娘过来了!” 凤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路小跑过来:“在哪里在哪里?” “好漂亮的姐姐……” 凤蓁见白曜一脸花痴的盯着门口看,抬手在他头上甩了一巴掌:“人不大,还挺色!” 白曜捂着后脑勺委屈的看着她:“姐姐……” 凤蓁懒得理他,扭头便见一位身穿水绿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仙气飘飘,明眸皓齿,秀色可餐,无论是姿容,还是气质,都堪称人间极品。 凤蓁忍不住的怀疑她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随即微微挑眉,心道:本姑娘长得也是倾国倾城,只是向来比较低调自谦罢了。 “这位姑娘,请里面坐。”凤蓁不顾内心那个小人儿的呼声,笑着将女子迎进来:“阿曜,快去倒茶。” “不知道姑娘想寻求一门什么样的姻缘?” “这世上谁人不想要好姻缘。”女子好奇的问道:“莫非这也有选择?” “非也非也。这世间上的姻缘也好,爱情也罢,或浓或淡,或苦或甜,或悲或喜,可谁又能保证,遇见的,就是你想要的呢? “可是我们凤氏红娘馆就不同了。只要姑娘说出来,虽然不敢保证一辈子,但在成亲前的相处阶段,定能让您体验到想要的那种爱情,然后由您自己来决定是否能与之共度一生。” 凤蓁说完,女子一脸的憧憬,追问道:“凤馆主莫不是还有操控人心的本领?” “自然不是。适才我所言的那些,皆可由本馆来创造出条件。而姑娘的另一半,自然是根据姑娘的要求,经过我们的千挑万选、多番考察,经鉴定各方面的品质都上乘,才能介绍给姑娘认识。”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女子素手轻敲桌面,笑的有些俏皮,似要蠢蠢欲试。 正在凤蓁以为要谈成这笔生意的时候,女子却突然蹙眉轻叹起来:“不过这次,我怕是无福来试了。” “为何?”凤蓁忙问。 “因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啊。不过他一直在外地,我也不曾与他表明过心迹,所以此番前来,便是请凤馆主前去帮我将他找回来,最好是能促成一桩美好姻缘。”女子的神情有些雀跃,似是在算计着什么,凤蓁也未曾多想,只当她是想情郎了。 “好说好说。不知姑娘的那位意中人,现身在何处?” 女子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地方:“东海。” 第5章 御剑被云撞 凤蓁想也未想,又问:“东海何处?” 女子垂下了眼,似乎有些伤心:“就在东海。” 凤蓁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东海那么大,姑娘莫不是想让我去海里帮你寻人?” “凤馆主误会了。”女子忙抬头看她,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翡翠绿的圆形石头递给她:“此石名曰解灵石。只要凤馆主到了东海昆嵛山下的海边,将它拿在手中,透过阳光对准海面,他自然便会出现。” 凤蓁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蹙眉道:“拿着这块石头,你的意中人就会出现?”突然抬头看她,眼睛瞪得滚圆,惊呼一声:“他不会是水鬼吧?” 女子无奈扶额,怎么比她的想象力还要丰富呢? “凤馆主莫要胡猜了。他自幼在东海跟随高人修行法术,送我这块解灵石的时候便说过,只要在其附近出现,他就能感应得到。” 月岭妖物盛行,修习法术的凡人也不在少数,连凤蓁自己尚且懂些法力,那女子如此说,她自是不会怀疑的。 只是去往东海路途遥远,依她目前的修为,若是连续御剑,必定耗损灵力,身体也将难以承受。如此一来,仅往返的时间至少也得五六天,而他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让她耽搁这么多的时日,就为了去找一个或许根本找不到的人,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凤蓁故作为难状:“姑娘,这东海距离京城甚远,你也知道,月岭国近年来不太平,时不时的会有妖怪出现。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恐怕多有……”女子突然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她面前,让她立刻止住了下面的话。 凤蓁盯着那张银票斟酌起来,一千两银子,怕是不知道得接多少生意才能赚够,而且整个上午只有这一位客人,想来做这红娘馆的生意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她本不是见钱眼开,只是为了她家阿曜的大餐才勉强答应下来,在心中碎碎念了几遍后,终是赶走了先前的些许愧疚感。 凤蓁笑呵呵的将银票收了起来:“姑娘出手真是阔绰。方才我险些忘了,我家阿曜会些法术,想来保护我去东海也是不成问题的。姑娘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正端茶过来的白曜闻言一惊,神色僵硬的看着凤蓁,心中却在忐忑,难道姐姐她都知道了? 凤蓁立刻对着他使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她总不能说,将自己会法术的事给忘了吧? 女子笑嘻嘻的说道:“那便多谢凤馆主了。” “姑娘不必客气。不知姑娘贵姓,贵府何处,到时将如何与姑娘联系?” “免贵姓姬。”女子说着起身,蹦跳着往外走:“十日后,我再来贵馆叨扰。今日便先告辞了!” ※※ 云海之上不明物体若隐若现,忽快忽慢,左摇右晃,待到云层变薄处才看清,原来竟是凤蓁与白曜在御剑飞行。 白曜在后面紧紧抓着凤蓁的衣服,任凭疾风划过耳侧,欢笑道:“原来姐姐与那姑娘说我会法术只是作为幌子,真正会的其实是姐姐啊。”继而偏头大喊:“虽然姐姐的御剑之术确实不怎么样,可还是感觉好极了!” “阿曜你别乱动,这方向我本就掌握不好,一个不小心便会翻下了天去。”凤蓁连忙施法默念姜云放教给她的御剑口诀,终于保持了平衡,又忍不住的嘀咕起来:“那老头真是偏心,只教师兄御剑,却让我学游泳。在水里游虽然很畅快,可在天上飞才更显威风啊……” “姐姐小心!”白曜突然大喊,可是等凤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前面一朵巨大的云彩猛地朝着他们撞了过来,于是乎双双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啊——” “啊——” “砰……砰”,白曜和凤蓁先后应声落地,随后那柄长剑跟着砸到了身旁。 “我的屁股……”白曜哼呦着爬起来,忙去扶凤蓁:“姐姐你没事吧?” 凤蓁仰头看天,却是寻不到方才的那朵恶云,气急败坏的嚷道:“到底是何物,竟敢戏弄本姑娘!” “臭丫头,你在背后说老头子坏话,老头子可是能听见的……”白发老头偷笑几声,随即驾云远去。 白曜不解的问:“姐姐,云彩也能撞人?” “不知是哪个修行人无聊的紧,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凤蓁觉得,神仙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的。不过还好是掉在了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上,否则定要砸死人了。 前方马蹄声哄踏而至,有两人驾马迎面飞速冲来,那灰衣随从见凤蓁两人挡在山路中间,大喝一声:“快让开!” 凤蓁本就心气不顺,又见那两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此刻听这一吼更觉烦闷,干脆就站在那里不动,怒目瞪着那即将冲过来的两人,她可不相信他们真的就这么撞上来。 白曜急切的想要去拉凤蓁,但都被她给甩开,在紧要关头那两个男子及时的勒住了缰绳,灰衣随从怒喝道:“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明渠,不得无礼。”玄衣男子打量了凤蓁片刻,笑问:“方才姑娘真的不怕被马蹄踩踏?” “我赌你们会停下来。” 玄衣男子笑意不减,又道:“若是赌输了,赔上的可就是二位的性命了。” 凤蓁不以为意的笑:“我不会输。即便你们不停下来,我也有办法脱险。不过到时候,我便要替天行道,狠狠地收拾一下这种罔顾他人性命的人。” “放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何人?”唤为明渠的那个灰衣男子立刻朝着凤蓁大吼。 “你才放肆!”白曜上前一步,瞪着明渠喊道:“谁敢惹我姐姐不快,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凤蓁将白曜拉了回来,仰头对着那个玄衣男子说道:“即便是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我管你是谁,只要做出视人命如草芥之事,便一概不饶!” “姑娘此般侠义之心令在下佩服。在下倒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只是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宜过多攀谈,改日若有机会再当详聊。”玄衣男子笑着拱手道:“在下苏祺,先行告辞!” 看着那两匹马又疾驰而去,凤蓁蹙眉呢喃:“此人莫不是有病。”她说话如此不客气,竟还要与她交朋友? 凤蓁摇摇头,施法让那柄剑飞过来停好,然后带着白曜御剑上天,继续朝东海的方向而去。 第6章 千年封印除 透过云海彼端,看下方已至昆嵛山境内,凤蓁凝神布诀双指指剑,然后快速朝着地面飞去。 眼前出现的,似一副泼墨山水画,巍峨雄壮的高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时聚时散,如临仙境。 凤蓁还沉浸在如此美景中不能自拔,白曜却面带难色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这昆嵛山乃是东华帝君的府邸,我们就这样闯了进来,是否有些不妥。” “我们只是路过宝地,又不曾叨扰到上神大人,相信他不会怪罪的。” 下了昆嵛山,直朝东海边上走,白曜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不知不觉便落后凤蓁数米远。 凤蓁转身等他追上来:“阿曜,你怎么了?” 白曜支支吾吾的回道:“姐姐,我突然有些肚子疼,不如你先去找人,我随后便到。” “莫不是来前吃坏东西了?”凤蓁见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十分担忧的说道:“我如何能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东海附近应该会有村子,我带你去找个郎中瞧瞧。” “不用了姐姐。”白曜闻言忙推辞,解释道:“待我如厕回来,应该便无大碍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东海水边,姐姐你先过去,我稍后就去找你。” 凤蓁见他如此坚持,也便随他去。反正离得又不远,若有事她很快便能过来。 东海之上很是平静,连一丝的浪花都没有,凤蓁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不觉出神。 举起解灵石,透过阳光折射到海面上,凤蓁四下观察着是否有来人,然而过了许久,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走到这里尚且需要些时间,许是我过于心急了。” 凤蓁自我安慰之后又等了约一刻钟,直到她胳膊都举累了,她要找的那个人,也还是未曾出现。 “那位姬姑娘莫不是说笑的吧?” 凤蓁蹙眉看向大海,瞬间瞪大了双眼,在那距离岸边大约十米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漩涡,四周也翻涌着凶猛的浪花,自那漩涡中间猛地冲出一股巨流拍向岸边,刹那间,她就被重重地击了出去。 顷刻之间,一条白龙破水而出,跃至空中腾飞了两圈,突然幻化成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缓缓落于凤蓁面前。 方才那惊奇的一幕让凤蓁看得呆了,竟是忘记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男子怔怔问道:“你……是龙?” 麒炎打量了凤蓁片刻,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竟多出了一丝的玩味:“是你解开了本座的封印?凡人?” “不许你欺负我姐姐!”白曜不知何时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凤蓁的面前。 凤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坐在地上,忙站了起来,将白曜拉至身后,抬头丝毫不惧的直视着麒炎,冷哼道:“凡人又如何?阁下虽为龙妖,不还是一样被封印在了这东海之下?” 她可是听得很清楚,他方才说,是她解开了他的封印,如此傲慢目中无人,便是他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若不反击回去,就不是她了。 “哈,龙妖?”麒炎的嘴险些被气歪,冷冷道:“本座乃是天界上神,不似你这等无知凡人,竟与妖道为伍。” 凤蓁怒道:“天神便可以随意污蔑人了?我是凡人不假,可也并未与妖道为伍!” 麒炎微微勾了勾嘴角,目光冰冷的看向躲在凤蓁身后的白曜:“不过一只修行千年的雪狼,岂配在本座面前撒野!” 说罢拂袖一挥,白曜便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瞬间变成了一只通身雪白的雪狼。 “阿曜,你……”凤蓁怔愣的看着地上那只雪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本座今日便替你收了这妖物,免得日后你被它所惑。” 麒炎此语让凤蓁瞬间回过神来,忙跑过去护在白曜身前:“我不允许你伤害他!无论阿曜是人是妖,他都是我的弟弟。他对我处处维护,哪怕是拼了性命,我也要保护他!” “你可知人妖殊途?”麒炎微微蹙眉,似乎想起了千年前那个同样决绝的女子,只是好像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得都记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了。 “是人是妖,又有何区别?人有善恶,妖亦有好坏。阿曜他从未害过人,纯净的像个孩子般让人怜爱。反倒是那些个人面兽心的恶人,才最该得到惩罚。” 凤蓁的目光复杂而深沉,看得麒炎莫名的就认同了她的说法。要知道,换做从前在东海修行的时候,对于方圆几百里内出现的小妖是从不会手下留情的。 二十多万年以前,即便是在东华帝君修行的仙邸境内,也总是会有不怕死的妖怪前来侵犯山下的村民,现在想想,那时候妖王还不是血律,妖界正逢乱世,那些小妖冒死进昆嵛山地界,也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你既此般确定,倒也罢了。”麒炎手一挥,白曜便恢复了人形。 “姐姐……”白曜低着头不敢去看凤蓁。 凤蓁微笑含泪捏了捏他的脸:“无需多言,姐姐都明白。” 他既已知道来此会暴露身份,却还是为了她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此般维护与信任,于她而言,之前的隐瞒,雪狼的真身,又有何重要呢? 蓦地,凤蓁手中的解灵石闪现出了刺眼的绿光,她和白曜被施法定在了这一刻,而麒炎随即被吸了进去。 “天帝?”麒炎却是不曾想到,会在此番境遇下见到天帝。 “麒炎上神,冰封千年,再回首是何感悟?” 麒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凄凉,自嘲笑笑:“当初的心高气傲,险些酿成人间惨状,这千年的惩罚,麒炎无怨。” 天帝慰然一笑:“很好。朕以此般方式放你出来,便是希望你能戴罪立功。魔君赤猊千年闭关期限将至,怕是六界又将不得安宁。妖王血律千年来不知所踪,妖界已成一盘散沙,魔族定将再次席卷妖界,朕要你暗中查寻血律踪迹,争得最大可能劝其归降,共抗魔界。” 麒炎微微垂眸,手不自觉的抚上怀中的凤凰羽,微不可几的轻叹一声,千年前,他到底是过于顽劣,如今对于血律,也是有几分愧疚的。 若天帝有意与妖界结盟,那便是不再追捕血律,他自然是乐于见成,于是拱手道:“麒炎自当不负天帝所托。” 天帝微微颔首,又道:“天后认为那凡人女子凤蓁乃是凤凰仙的转世,你手中既有凤凰羽,就留在人间替朕来证实吧。若她果真是凤凰仙的转世,那便助她早日回升天庭,一来利于对血律的招安,二来,也是了却了天后千年来的心愿。” 麒炎惊疑。当初凤凰仙魂飞魄散是他亲眼所见,哪里还能投胎转世? 纵然是能再入轮回,也该是少了一魄,而那凤蓁的魂魄完整,又怎么可能会是凤凰仙的转世? 第7章 兄弟如仇敌 “龙神大人,你到底跟不跟我们回去,倒是说句话啊?”凤蓁已经围着麒炎绕了好几圈了,然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她的几番相问只字未应。 那位姬姑娘让她拿着解灵石来此寻其意中人,却误打误撞的解开了这条龙的封印,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位应龙天神,就是她要找的那位姬姑娘的意中人。无论姬姑娘是人是妖还是神,既然答应了人家,总得兑换承诺才是。 凤蓁歪头斜视着他,思索着如何能将他哄骗回去。 麒炎收回神思,再看凤蓁时,便多了些让她难懂的深意。 他直直盯了她半晌,似乎不盯出一朵花来不罢休,突然轻笑一声,说了句让凤蓁摸不着头脑的话:“双影重合犹如天壤之别,不过是神似罢了。” 凤蓁微愣片刻,指了指自己,困惑的问道:“你在说……我?” “自作多情。”麒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白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凤蓁气的直跺脚:“神仙了不起啊?” “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曜走上前,神情有些茫然。 凤蓁无奈叹气:“他不应,我们也无计可施。只能回去向姬姑娘致歉,退还那一千两定金了。” 白曜的脑袋立刻耷拉了下去,若不是他将银两散尽,姐姐也不用这么辛苦赚钱了。 ※※ 月岭皇宫。 小皇帝苏煜坐着帝撵来到御花园,才落地就迫不及待的跑了下来,兴冲冲的问道:“吴爱卿今日又给朕带来了什么好玩的?” 吴晗掌管着宫廷禁卫军,官至羽林中郎将一职,然而他最大的职务却是为小皇帝广搜天下奇玩。 “请皇上稍等片刻。”吴晗派人抬过来一只巨大的铁笼,外面用黑布包了个严实,丝毫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些什么。 小皇帝瞬间坐不住了,若不是身旁太监劝着,怕是已经亲自过去揭笼子了。 “吴爱卿,这笼中究竟装了什么?” “皇上莫急,微臣即刻为您揭晓。”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黑布被缓缓掀开,铁笼里的赫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鸟,头小颈长,喙直而短,粗黑的睫毛下是一对大眼睛,如此长相怪异的鸟,怕是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在场的宫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皇上,郭义恭的《广志》里,曾对此鸟有过描述。雁身驼蹄,苍色,举头高七八尺,张翅丈余,食大麦,其卵如瓮,其名驼鸟。” “鸵鸟?”小皇帝快步行至铁笼前,饶有兴致的观察起来。 吴晗谄笑道:“皇上,此鸟不会飞,但奔跑速度极快,应是寻常人所追不上的。” 小皇帝一听瞬间来了兴致,派人将笼子打开,看那鸵鸟四下狂奔而开怀大笑,又命十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自己悠哉的坐于帝撵之上观赏享乐,时不时的大喊一声:“快追!抓着的朕重重有赏!” 御花园内一片喧闹。 “祺王爷到!” 伴随着小太监的高声通报,小皇帝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吴晗微微眯了眯眼,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冷笑。 苏祺大步流星的走来,一袭紧致贴身的玄色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伟岸修长,同时伴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精致俊美的脸上泛着怒意,冷喝道:“御花园内人禽争欢,成何体统,全部给本王退下!” 小太监们立刻垂首退至一旁,侍卫们忙将鸵鸟抓进铁笼带了下去。 等到御花园内终于安静下来,苏祺冷冷扫了吴晗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小皇帝身上,厉声叱责:“身为一国之君,便应担负起天子的职责与本分,整日只顾玩乐,简直将我们天家的颜面都给丢尽了!”说罢拂袖离去。 小皇帝看着苏祺离去的背影愤怒甩袖,噼啪几声,身旁宫人手中果盘尽落,所有人即刻匍匐跪地,惶恐难安。 ※※ 篝火旁,凤蓁烤着野鸡,白曜不解的问道:“姐姐,为何我们不直接御剑回家,反倒在这荒郊野岭过夜?” “你姐姐我是凡人不是神,而且法力本就低微,御剑来东海已经耗去了许多灵力,如今已经没有气力再御剑了。我们怕是只能徒步回去了。” 凤蓁叹一口气,将烤好的半只鸡扔给白曜,也顾不得吃便暗暗盘算起来,姬姑娘给了他们十日期限,从准备出发到御剑前来用了两日,余下的八日足够他们走回去了吧? “为何要徒步回去?”白曜更是不解,口中塞满了鸡肉喃喃不清的说着:“我可以带姐姐飞回去……” 凤蓁正在托腮思考要不要回桃花谷找老妖再搜刮些银两,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也不知老妖在包裹信中说的那是他全部的家当是真是假。”她欲哭无泪,无钱住店吃饭,只能露宿郊外打野味,偏偏这银两是如此的不易赚。 “这白日里还在跟本座叫板,现下怎的落魄到如此境地?” 慵懒带有调侃意味的声音凭空而来,麒炎一身白衣出现在篝火旁,好整以暇的坐在凤蓁身边,连带着她那还未来得及动过的半只鸡也到了他的手里。 “许是本座千年未曾吃过任何东西的缘故,此刻竟觉得你这凡人烤出来的野鸡也美味十足。” 眨眼间的功夫,那半只鸡已成为麒炎的果腹之用,如果不是凤蓁的双手空空,看他那优雅整洁的模样,她怕是不会相信,他竟然抢了她的鸡吃。 “你、你、你——你这条厚颜无耻的坏龙,你把我的晚饭抢走了,让我吃什么?你是神仙,根本不用吃饭,可我只是一介肉体凡胎,饿着肚子如何徒步行千里?你赔我的鸡!”凤蓁气急败坏的指着麒炎的鼻子咆哮。 麒炎蹙眉瞧着她说个不停,撇嘴道了一声“麻烦”,随即长袖一挥,满桌子的美酒佳肴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凤蓁和白曜眼前同时一亮,很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见凤蓁那毫不优雅的吃相,麒炎拧了拧眉:“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都饿了一天了,长时间的御剑飞行又耗损了我大量的灵力,眼下当然得好好补补了。” 听着她那口齿不清的话,麒炎抬手猛戳了一下她的头,颇为嫌弃的说道:“吃完再说话。” 第8章 皇帝要罢朝 夜色渐深,凉风习习,麒炎身上的缚龙钉又源源不断的向他传达痛意,即便是他的上古神力,也无法减轻疼痛的分毫。额上青筋暴起,血管几欲爆裂的模样着实将凤蓁吓了个不轻。 “你……你还好吧?”白曜吃完后就呼呼大睡了,凤蓁本想再怂恿麒炎跟她回去见姬姑娘,突然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的凑上前问候道。 麒炎的双眼都已变成血红色,失了理智的他,眼见就要发狂,凤蓁情急之下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渡给他,未曾想就真的见效了。 她原以为,她的这点法力助姜云放驱除心魔已是极限,却不曾想还能让神仙恢复神智,心中瞬时有些小雀跃,不过下一秒,她就因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麒炎目光涣散的看着躺在一旁昏迷的凤蓁,眉头紧锁。之前被冰封了千年,也承受了缚龙钉千年的蚀骨之痛,却从未像方才那般癫狂过,此番终于重见天日,却有心魔渐生,难道是因为他戾根尚在,从未无怨吗? 这会是师父不愿见他的缘由吗? 封印解除后,他便上了昆嵛山去拜见东华帝君,然而帝君对他闭门不见,怕是还不肯原谅他千年前犯下的滔天大错。 东华帝君本就心系天下,他却险些让人间生灵涂炭,若非如此大罪,东华帝君也不会在他身上施加了四颗缚龙钉另作惩罚,以痛示警。 麒炎无奈轻叹,等他灭了赤猊后,再去请求师父的原谅吧。 只是每到夜晚,他将不得不承受着缚龙钉的无限锥骨之痛。 ※※ 皇宫瑶华殿外,前来上早朝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然而殿门迟迟未开,许多大臣便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低声谈论着小皇帝又出了什么状况。 这时,小皇帝的贴身太监温不全赶来说道:“自昨日起,皇上便心情欠佳,今早起来更是病倒了,故而罢朝几日,诸位大人们若无要事启奏,便散了吧。” “皇上病了?”大臣们似是有些不信,昨日里还生龙活虎,笑看人追鸵鸟的任性小皇帝,怎么今儿个就突然病了呢? 不过,在看到大步而来的苏祺时,他们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常常只顾享乐,不理朝政,祺王曾多次劝导,然屡教不改,每每亲兄弟见面,犹如仇人。 这次祺王从封地返回京城,进宫便训斥了皇上一顿,小皇帝借故闹脾气不上早朝,也免去了见祺王的不快,只是这少年天子如此任性,百官又当如何? 好些个大臣下意识的睃了眼站在最前面的镇国公陆令青,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从皇宫回到镇国公府后,陆令青身边的心腹侍卫金泽忍不住的说道:“主上,皇上若真罢朝几日,那举荐无极道人为国师之事岂不是又要延后了?如此一来倒是正中了穆相国、杨太傅那些老臣们的下怀了。” 陆令青坐在太师椅上徐徐喝着茶,冷笑道:“这小崽子如今翅膀硬了,几次早朝对本公举荐无极道人的奏言敷衍了事,如今干脆罢朝,果然是苏家的人!” 金泽倒是不以为然:“皇上向来贪玩任性,无故罢朝屡见不鲜,这次或许真的只是因为祺王回来了。” 陆令青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茶杯,忽然问道:“吴晗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皇上的一切举动尽在掌握之中。小皇帝每日除了玩,几乎不做他事,并无任何异常。” 陆令青想着苏煜自登基这八年来不学无术、骄奢享乐的样子,心底的那些怀疑渐渐消失。毕竟这个小外甥从小便资质愚钝,更是骄纵任性、只顾玩乐,怕是没有如此心机。 当初他用尽手段,拥立苏煜为皇帝,不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而且他有足够强大的自信,任凭苏祺再羽翼渐丰,局势也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如今的祺王,尽管远居封地,也依然威震朝野又能如何,八年前,还不是被他从太子之位上拽了下来,最多也不过还有五年寿命罢了。 金泽见他久久不语,又道:“祺王此次回京,怕是冲着您来的。银瀚已经去秘密监视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揪出祺王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陆令青闻言蹙眉看着他,神色已有不悦:“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了?只要他苏祺还在世一天,暗中盯着我们的眼睛就不可能消失,你以为如今的祺王,还是八年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少年?” 自古皇子封王之后,便会前往封地,而苏祺在短短几年之内便打破了非皇帝召唤不得回京的规定,即使远离京城,也依然把控着半个朝堂,其中除了朝中元老们的支持,以及先帝留给他的影卫军的效力,最重要的,还是他险些成为皇帝的不可或缺的能力。 金泽惊觉失言,忙垂下了头。 “让银瀚回来,进宫去给小皇帝‘看病’。”陆令青眸光微眯,看来这八年来,他这个做舅舅的,对小皇帝还是太过放任自流了,以至于让他分不清楚,在这朝堂上究竟该听谁的,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金泽离去后,陆令青进了密室,轻轻抚摸着挂在架子上的明黄色龙袍,眸光中闪过凶狠,也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精光。 他陆令青半生戎马,为月岭国打下一片盛世天下,凭什么姓苏的能安坐皇位,受到万民敬仰?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亦是名动天下的镇国公,这皇位,就该由他来坐! 苏煜那个废物,甚至是苏祺那个只剩五年寿命的短命鬼,有什么资格与他来争? 若他当初为先皇后扫清障碍的时候,就狠下心来,将苏祺这个挡路石一并解决掉,哪里还会有如今这般诸多阻碍。八年来,若非忌惮于先帝留给苏祺的影卫军,还有朝中那些老东西屡屡与他作对,也许他早已得偿所愿。 陆令青突然冷笑起来,于他而言,最多也不过是再等上五年,到时苏祺便是再不甘,也不得不去阎王爷那里报到,而苏煜那个傀儡皇帝根本不足为患。 尚且如今有了无极道人的相助,哪怕是妖魔鬼怪挡在他的面前,也得通通让路。 第9章 坚决不碰情 凤蓁醒来之后,已是日上三竿,而且已经回到了京城红娘馆,此刻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 困惑的起身,拖着仍旧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去前堂,不出意外,白曜正在门口守望,只是仍旧一个客人都没有。 看到她醒来了,白曜开心的跑上前问候,凤蓁问道:“我们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本座带你们回来的。不然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能日行徒步千里?” 凤蓁闻声望去,麒炎正吊儿郎当的悬坐于房梁上,不停地往嘴里扔着花生米,随后噼里啪啦的丢给她一把花生壳。 “未曾想,凡间的东西竟也如此美味。” 凤蓁强忍着怒气将头上的花生壳一点一点的拿开,双手扯上自己的嘴角,硬挤出一抹笑来,仰头对着麒炎柔声细语的说道:“龙神大人,在凡间,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若不嫌弃,不妨留在寒舍几日,小女子定当让你尝遍天下美味,就当是报答你不辞千里将我们送回来的恩情了。” 看着凤蓁那太过于诚恳的表情,麒炎微微勾了勾唇角:“你会有如此好心?如此的讨好本座,无非是想让本座留下来。看你这红娘馆门可罗雀的惨状,也难为你想出用本座的美色来撑场面的主意了。” 麒炎用手指勾了勾额前那一缕银色刘海儿,笑得甚是开怀,似乎凤蓁想到的,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主意。 “也罢,看在你如此有眼光的份上,本座就勉为其难的留下来帮帮你吧。” 凤蓁闻言下巴险些掉落在地,她今天才见识到,原来一个人可以厚脸皮到如此地步,不,他不是人,是一条又高傲又自负到极点的应龙。 不过,只要他答应留下来,爱怎么想随他去,反正她要的,只是姬姑娘来的时候,他正好在而已。 她克制了好一会,才没有激动到跳起来,终于不用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千两银子从自己的手中飞走了。 “看你这幅表情,莫不是在暗暗算计着本座什么?” 凤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麒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岂敢岂敢。龙神大人如此英明神武,哪里是我等弱小的凡人能够算计得了的?”凤蓁干笑几声,忙献殷勤的引领着他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之后,转身就跑到白曜跟前将扫帚抢了过来,恶狠狠的扫着地上的花生壳,仿佛被扫的,正是麒炎。 谁让她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凡人呢?人家是拥有几十万年修行的上神,若是冒犯了他,怕是弄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得这么不值而已。 不过,她那一句话,对于麒炎来说,还是很受用的。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麒炎喝了一口茶,突然收起玩笑,变得严肃起来:“你的解灵石是从何处得来的?” 凤蓁微愣,随即想起来他是在说那块石头,将扫帚扔给白曜,从荷包里取出解灵石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也认识它?” 麒炎看着她手中的解灵石有些恍惚,目光也有几分迷离:“这解灵石,本就是我应龙神族的圣物。” 当初父神羽化之前,将解灵石以及下代族长之位一并传给了他,因他当时修行未满,便将这大任卸下,不由分说的将担子丢给了他的幺妹麒霜。 所以,他现在想知道,与天帝合谋,将这解灵石交给她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与他同从娘胎里出来的妹妹。当初父神和几位兄长相继离去,如今只剩下这唯一的亲人,又是千年未见,自然是有些挂念的。 “莫非那位姬姑娘也是龙神?”凤蓁回想起那女子超凡脱俗的美貌与气质,也便没有太大的惊讶了。 麒炎蹙眉:“姬姑娘又是谁?”难道这六界之中,还有第二块解灵石? 至于麒霜遭受意外的可能,他是根本不会想的。那丫头神力不在普通神仙之下,又有众位长老的保护,凭她那鬼灵精怪的性子,不去祸害旁人就是好的了。再者说,若真出了什么岔子,顽灵仙翁那个老头也会护着她的。 “应龙神族的人,你不认识?”凤蓁斜着脑袋看着他,奇怪,刚刚还说解灵石是他们族中的圣物,现在又问她姬姑娘是谁,她怎么会知道。 “三日前,一位自称是你的意中人的女子来了馆中,让我带上这块石头去东海寻你。你仔细想想,过去可曾欠下了什么风流债?” 凤蓁说起反话来倒是面不红心不跳,看他那样子,是真想不起姬姑娘来了,她此般说,定能激起他的好奇心,也便不会急着走了。反正她不远千里的走了一遭,感应到解灵石的人是眼前这位龙神,那么要找的定然也是他错不了。 果不其然,麒炎一听就冷笑着说:“本座活了几十万年,最不屑的就是人间的男女情爱。本座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大胆,竟敢冒充我麒炎的意中人!” 在他眼中,千年前,妖王深陷儿女情长不能自拔,罔顾众妖性命甚至险些入魔,实乃愚蠢至极。若非为情,凤凰仙也不会落得那般结局。 所以,情这东西,他是坚决不会碰的。麒炎在心中如此想道。 凤蓁斜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们神仙无情无欲,哪里会懂得,人间有情,情爱无价。” ※※ 镇国公府,一间雅致上房内,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老道士正盘膝在方榻上闭目打坐,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陆令青毕恭毕敬的走上前作了一揖:“道长,本公不日便能让您坐上国师之位,不知您何时动身前往少陵?” 少陵在荒芜的西北之地,也是祺王的封地所在,陆令青心知苏祺在那里偷练兵马,却一直抓不到证据,索性便请道法高强的无极道人前去将其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省得日后养虎为患。 无极道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国公爷允诺之事尚未完成,便来要求本道了?” “这……”陆令青还想说什么,便听得银瀚在外面说道:“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第10章 供了尊大神 银瀚身穿一袭黑色劲装,笔直的站立在庭院,本就性情孤冷、不苟言笑的他,此刻的一张俊脸快要崩成了板砖。 陆令青走到院中,回头望了无极道人的房门一眼,才低声问道:“难道是小皇帝那边出了变故?” 银瀚抿了抿唇,蹙眉道:“皇上根本不在宫中。属下审了许多宫人,也不曾问出皇上的行踪。” “你说什么,皇上不见了?”陆令青狠狠地眯了眯眼,看来这废物是活得不耐烦了。 屋内,无极道人将他们的谈话尽数听了去,冷笑一声,正因为人有贪欲,才能为他们所用…… 苏祺自从回了京城后,便时常不在府中,除了他的亲卫们,连府上的小厮都不知他整日在忙些什么。 然这位曾经与皇位失之交臂的王爷,虽是位高权重,京城贵女们却无一敢嫁,毕竟现在看似风光无限,最多也就不过还有五年寿命。而祺王与镇国公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孰胜孰败如今全然未知,一旦站错了队,便是满盘皆输。 明渠从祺王府对面茶楼的密道里一路来到苏祺卧房内的密室,见苏祺正神色平静的盘膝坐在寒冰床上修炼气功心法,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八年前,王爷被镇国公下了一种世间无解的毒,危在旦夕间是一位修仙的灵虚真人救了他的命,然而体内残留的毒素却是无法祛除,那位灵虚真人更是预言王爷活不过二十五岁。 这套气功心法,便是那时灵虚真人传授给王爷来化解体内残毒的,只是能否活下来,便要看王爷的造化了。然而多年已过,王爷的身体非但没有任何的起色,反倒是将毒素全部转移到了心脏上,恐怕连当初预期的时日都活不到了。 王爷说过,哪怕还余最后一丝希望,他都不能放弃,他要将一个真正清明太平的月岭国留给皇上,才能安心离去。 见苏祺徐徐睁眼,明渠忙抹了一把脸,上前禀报道:“王爷,暗卫来信,找遍了月岭国所有的修行人,能与无极道人相敌的几乎都已飞升成仙,余下的,便是不足为提了。”语气中不乏失望。 苏祺凝眉片刻,淡淡的应了一声:“本王知道了。” 明渠讶然于他的平静,王爷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吗?若是找不到一个能与无极道人相争国师之位的人,等皇上回宫上朝了,怕是再无反对镇国公的理由。 “本王会亲自前往桃花谷请求灵虚真人下山。”苏祺轻叹,八年前,灵虚真人救他时曾说过,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去桃花谷寻他,他本不想去打扰了真人的清净,然而如今,怕是别无他法了。 明渠紧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沉了下来,原来王爷早已做好打算,反倒是他太沉不住气了。当年灵虚真人能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王爷给救回来,想必对付那无极道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皇上溜出了宫,务必多派些暗卫好生保护,不得出现任何差池。”片刻的沉默后,苏祺突然开口说道。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出了将近百余名暗卫暗中跟随。”明渠无奈摇头,到底是亲兄弟,无论何时,王爷都是惦念着皇上的。 苏祺微微点头:“待本王闭关期满后,便会出发前往桃花谷。到时你便留在王府,协助明伦继续迷惑镇国公的眼线。” 每隔一月,苏祺便要闭关七日修炼气功心法,为了转移陆令青的视线,苏祺回京城后,便让明伦易容成他的模样,每日早出晚归,并且在半路将陆令青派来跟踪他的人甩掉。 如此一来,不但让人觉得他的行踪诡异,更让陆令青在派人寻找苏煜之余,分出心来揣摩他的意图,对于阻止无极道人为国师一事,便会更加有利了。 ※※ 在凤蓁的循循善诱下,麒炎顺理成章的在红娘馆住了下来。 只几日时间,凤蓁就有了想撞墙的冲动,当初她为什么如此想不开,将这尊大神给留在家中了呢? “姐姐,龙神大人说这几日的饭菜不合胃口,若是今天中午还不能令他满意,他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才被她打发去伺候麒炎不出片刻的白曜又皱着眉头跑来诉苦,凤蓁觉得她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今日便到了与姬姑娘的十日之约了,他这个时候离去,那他们前几日的折磨不是白受了吗?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麒炎怎么这么能折腾人呢?开始那两日还特别安分,呆在房间里就没有出来过,从第三日起,那简直是来了个大转变。 先是在房里变了个大池子出来,变就变吧,大不了他走了之后再填上,可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让他们往池子里注满滚烫的开水,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他法力那么高强,就不能自己变个温泉出来吗?结果害得他们不得不关门歇业,每天光忙着在厨房烧水了…… 这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学着凡人每日三餐的吃饭,而且餐餐都不能有重样,这几日,可把她给坑苦了。 每天累死累活的不说,为了给他买食材,那一千两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结果他还嫌饭菜不合口,她当初是脑袋进水了,才会为了那一千两银子将这么个祸害领回家,最终还全赔他身上了! 凤蓁的怒气值一下子升到了最高点,几日来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白曜见凤蓁怒气冲冲的奔向后院麒炎的房间,愣了片刻,猛地一拍脑门,大叫“不好”,忙追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姐姐,你现在不能进去。” “阿曜,你别拦着我,神仙又怎么了,本姑娘我可不怕他!”凤蓁一把将他推开,冲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闯进去之后蓦地停住了脚步,微愣片刻瞬间红了脸,站在门外的白曜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耸耸肩暗道:这可不关我的事。然后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出去!”麒炎哑着嗓子吼道。 凤蓁先前只顾着生气,竟是忘记了麒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泡一次澡,羞红着脸想要跑出去,却在看到他后背上那四颗缚龙钉时,怎么也移不动脚步了。 第11章 痛骨的惩罚 凤蓁微微错愕,麒炎背对着她靠在池边,露出光洁的后背,在他的左右两处肩胛上各钉有两枚银色长钉,长钉末梢刻有凤凰纹样,她不由得轻声开口:“你……你的背上……” “不关你的事,我说过了,出去。”麒炎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很平静。 凤蓁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他靠近,直到走到池边才停了下来,似是被什么驱使着般,她竟是伸出了手轻抚上凤凰纹饰:“缚龙钉深入骨髓,会克制着你体内的龙神真元,与毒虫噬身无异……” 话未完,麒炎猛地起身转了过来,狠狠攥着她的手,眸光犀利,冷冷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凤蓁猛地惊醒过来,抬眸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微微一怔,她方才做了什么?她怎么会走过来,还摸了他…… 凤蓁蓦地脸一红,然而当她目光微微往下游移的时候,脑子轰的一声,接下来就是一声尖叫,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你放开我!” 麒炎被她这一喊,突然冷静了下来,垂眸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将她扔了出去,慢悠悠的重新坐回到池水里,拧眉道:“能看到本座这完美的男人身材,是你的荣幸。” 曾经在昆嵛山的时候,无论是天界派去给师父送礼的仙子,还是过往的女妖,无不用一种爱慕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一脸的嫌弃?向来高傲自负的龙神大人此刻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即使他一贯不屑于这些。 凤蓁被他猝不及防的往前一丢,踉跄着后退几步,终还是没有稳住身形摔在了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瞪了他一眼,小声呢喃:“简直是厚颜无耻。” 再小的声音落在麒炎的耳中,也能听得甚是清楚,他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忽而又笑得一脸邪恶:“那不如,本座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厚颜无耻?” 在凤蓁怔愣间,麒炎已经穿戴整齐到了她的身前,唇角微勾,黑眸中尽是轻佻的玩味:“本座活了几十万年,还不曾让任何女人近过身,不如今日权当本座牺牲一下,让你感受一下鱼水之欢?” 麒炎一甩手,房门咯吱一声就关上了,凤蓁被他一步步逼退到墙边,二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怕,他身上淡淡的仙草香气不停地充斥着她的鼻息,让她的心有过片刻的窒息,突然她微微眯了眯眼,使劲推了他一下,扬手朝着他就是一掌。 麒炎未曾闪躲,而是手拿凤凰羽迎上了她的掌风,然而下一刻出现了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那凤凰羽如同失控一般,试图挣脱他的手掌朝着凤蓁的心脏刺去。 凤蓁见那根用金器制成的羽毛飞速的朝着她的胸口飞来,一时间忘记了闪躲,头脑中似有无数画面飞速闪过,然而无一能看清,许多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却唯独没有恐惧。 在凤凰羽即将刺进凤蓁身体的一刹那,麒炎猛地上前抓住了它,顾不上被划破流血的手心,施法让凤凰羽安分下来,重新放回了他的怀中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能再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她了,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的。麒炎如此想道,突然又蹙起了眉头。 凤凰羽中不仅有凤凰仙的一魄,还被注入了血律的上古神力,即便是主人转世了也能感应得出来,而方才对准凤蓁的时候,却显现了杀机,难道她根本就不是凤凰仙的转世? 思及此,麒炎突然摇了摇头,当初凤凰仙魂飞魄散,仙灵俱毁乃是他亲眼所见,能再入轮回的希望本就渺茫,如今不过是看到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女孩而已,即便不是不也很正常么。 凤蓁见他那一脸郁郁的模样,眉头紧蹙,莫不是见她没死很是失望? “你……算了。”若他想要她死,方才就不会救她了。 凭他的本事,想要杀她,又何必使用利器。虽然她很想问为何会用那根羽毛来抵挡她的攻击,但是转念一想,这似乎和她没有关系。 他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只要今日姬姑娘过来将他带走,这几日来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凤蓁扫了一眼他那自行愈合的手心,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想往外走,却又被他给拽了回去。 “你还未曾回答本座的话,你为何会认识缚龙钉?” 凤蓁被他问的愣住了,什么缚龙钉? 麒炎见她那神色迷茫的样子,松开她的手腕,背过身去,将衣衫尽数退到腰间,指了指后背,随即又穿好衣服,转过来直视着她的双眼:“缚龙钉,你进来时说过的。” 凤蓁猛地忆起那时她的失态来,也想起了她确实是稀里糊涂的说了一些话,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知道,还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我不认识什么缚龙钉,那些话似乎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见麒炎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未曾答话,凤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试探着问道:“它……呃,我是说,缚龙钉钉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麒炎别开了目光,漫不经心的回道:“死不了。痛入骨髓,是师父对我的惩罚。”或许,现在妄下断论,一切还为时过早。 “所以,这些天,你在这里泡温泉,是为了减轻缚龙钉的疼痛?”凤蓁不解,天然的温泉不比这人工注水的池子好太多么,凭他的本事,用不多少功夫便能找到,或者是回天宫也好啊,为何要留在她这里呢? 她可不相信,他只是因为答应了她留下来,才没有离开。 “你不用回去找你的师傅,替你把缚龙钉拔出来吗?” 麒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本座还要戴罪立功,目前没有颜面回去面见师父。”是没脸回去,还是师父根本不愿见他,此刻就不重要了。 来到这里的前两日,他曾潜入妖王庭去打听血律的下落,然而那里已经荒废空置,甚至连天虞山上居住的妖民都已不见了踪影。 千年前,他被师父带回东海之后,天兵前往妖王庭抓捕血律,那时血律及其左右护法等妖就不知去向,妖兵被尽数押往了天庭,在李天王的宝塔修好之后,就被囚禁在了玲珑宝塔里。 如今妖界已成一盘散沙,小妖时不时的祸乱人间,难道曾经一心想让妖界长治久安的血律就无动于衷,不管不问吗? 麒炎无奈叹气,凤凰仙的逝去对血律的打击本就不小,当时他竟还抢夺凤凰羽逼他出手,如今他已是追悔莫及,可一切还有机会补救吗?看来想要找到血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12章 所谓的践行 凤蓁在麒炎凝思之际,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的询问起来:“为什么缚龙钉上会有凤凰的纹饰?” 也许是她有可能会是凤凰仙的缘故吧,麒炎看了她片刻,难得的没有出言戏谑,便徐徐的讲了起来。 上古时期有十大神兽,个个法力无边,而且神兽之间皆能心灵相通。为防他们出现贪欲堕入魔道,为六界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便在他们身上施了法,让他们两两相互约束。 若两个相互制约的神兽之间,有一个即将羽化湮灭,东华帝君会在其元神消散之前,将其全部法力渡入缚神钉中,进而继续约束着尚还活着的神兽。 应龙与凤凰便是被相互下了契约的两大神兽,凤凰族的先祖神兽凤凰早在上古时期便已羽化,所以才会有了缚龙钉的由来,而她的神形也被永远的刻在了缚龙钉上。 缚龙钉本是用来制约着神兽应龙,却用在了应龙的幺儿麒炎身上,也许是他的天命如此吧。 “如此说来,你的师父东华帝君对你已是手下留情。”这是凤蓁听完后唯一的感想,却是将麒炎气了个半死。 然而他却无从反驳,若非师父手下留情,哪里是如今痛入骨髓这般简单,恐怕他早已元神尽灭了。 今日的午饭,凤蓁做的更加的简单随性,人都说践行饭要丰盛,她偏反着来,这家伙在这白吃白喝住了这么多日,将她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花了个大概不说,还嫌这嫌那,每日将他们当劳役使唤,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白曜将菜全部端上来后,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盯着凤蓁,那意思是说,若是麒炎见了马上就走该当如何,凤蓁哼哼了两声,道:“若是那样,本姑娘还就不伺候了!” 白曜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凤蓁依然呈口舌之快:“反正人家是喝天上的琼浆玉露的,这凡间的美食再好,也依然入不了他的眼。”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的给他做饭吃,他竟还质疑她的厨艺,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桃花谷的时候,云放师兄最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了,连师父那么古怪的老头都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真是想想就来气。 麒炎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后:“你们凡人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莫要逞一时之勇,这么多日都忍过来了,怎么到这最后关头,却沉不住气了?实乃不识时务啊。” 麒炎故意长叹一声,然后撩袍坐了下来,气得凤蓁牙痒痒。他早就察觉出来了她的意图,却还假装不知,就是为了时不时的用走来要挟她,她就不明白了,他这个龙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来以折腾她这个渺小的凡人为乐? 白曜几分无语的坐在了凤蓁身旁,他方才就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说了,可是姐姐却是说个不停,最初的时候还劝告他忍一时风平浪静,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忍不了了的却是她呢?某狼表示,果然凡人的世界,他们妖还是不懂啊! 麒炎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使用凡人用的筷子了,此刻看着饭桌上那简单的四菜一汤,非但没有像往常那般挑剔,反倒是面带微笑的加了一箸,非常优雅的放进口中品味起来。 凤蓁暗自翻了个白眼,此刻在这里装风度,不知是谁平日里净想着欺负她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凤蓁猛地反应过来,她竟是忘了,今日姬姑娘要来,怪不得这厮表现的如此儒雅。 可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顿午饭如此平常,若是姬姑娘见了,定将她以往所有的功绩都给抹了去,这是他们红娘馆成立以来,接的第一笔生意,她还指望着博个好名声传千里呢,这下可怎么得了。 可是让她此刻再去重做,未免太丢面子了,都怪这家伙,上午将她气得狠了,竟是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干了这件蠢事。算了,反正她问心无愧,美名总是要一点一滴的积累出来的。 如此一想,凤姑娘的心情就好多了,莫名的瞧着在这装腔作势的麒炎也颇为顺眼了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凤蓁纯属是多虑了。 因为直至天黑了,那位姬姑娘也未曾上门。 白曜一直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至此依然抱有一丝希望,他相信不到最后一刻总会有变数。 “阿曜,莫再等了,许是姬姑娘有事耽搁了。或许她明日再来也不一定呢。”凤蓁好说歹说,总算是将白曜给劝着回房了。 那日,姬姑娘对情郎的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应该会来的吧?凤蓁边往房间走边想。 若是她不来了,那这位龙神大人该如何处置呢?直接赶他走?有点不太好吧。那不然呢?还将他供起来啊?想都别想。 凤蓁想着想着,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抬头,见是麒炎,凤蓁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想到龙神也有当夜猫子的习惯啊?” “本座是怕你想不开做傻事,特来看看。”麒炎嘴角微扬,戏谑道。 “本姑娘长这么大,从没有怕过什么,如何做得了傻事?怕是要让龙神大人失望了。”凤蓁给了他一记白眼,继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施施然的回房了。 麒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两人的相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这性情,却是大相径庭。 凤凰仙善解人意,温婉聪慧,可是这凤蓁却有些强势,刁蛮之中刻着古怪,要说聪明,有时还透着些傻气,真是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若一个人步入了轮回,这性情也会跟着变吗?看来,要想弄清楚她们二人之间究竟有无关系,只能找机会去地府走一趟了。 不过,他现在身受缚龙钉的束缚,法力不能完全施展,还是避免去人界之外的地方晃荡,不然天帝暗中放他出来的苦心就白费了。 若是现在赤猊闭关出来跟他打,他怕是不能保证输赢了。麒炎苦笑,原来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曾经还是太狂妄自大了。 第13章 一见便如故 自那日之后,凤蓁又接连等了三日,那位姬姑娘还是未曾出现。 也许,她不会来了。凤蓁此般想道。 所以,麒炎,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龙神大人,您是不是该回天了,或是去办你的事情?”她记得,他那日说过,他还要戴罪立功,所以,经她这一提醒,会很快的离去吧。 麒炎冷笑着看她:“本座何时说过要走了?” 凤蓁嘴角抽了抽,这意思就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是神仙,久呆凡尘,就不怕沾染了俗世之气?”凤蓁眼巴巴的看着他,像他这般自恋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少了些谪仙之气呢?所以,快走吧快走吧! “本座在凡间还有未了之事。住在你这里,还省去了找落脚之地的麻烦。”麒炎慢悠悠的品着茶,看来,学着做一个凡人也没有那么难嘛。 凤蓁急了:“我们还要开门做生意,可没有那些个闲工夫整日伺候你!” “本座的七日药浴已经结束了,所以,以后你们不用忙着给本座烧水了。至于吃食,于本座而言可有可无,所以,你们不必觉得多了本座一个有压力。”当日天帝送给他的几株瑶池仙草,对于缚龙钉的疼痛还是有很大的缓解作用的,至少到了夜晚,没有那么痛不欲生了。 凤蓁忙顺了顺气,不然得气晕过去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不假,用在龙神身上一样适用。 他怎么能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呢? “你若住在这里,也成。不过我是馆主,你是伙计,要一切听从我的吩咐。”明知再据理力争下去也是徒然,他是决计不会走的了,也只能妥协,不过条件还是要讲一讲的。 麒炎嗤笑一声道:“你觉得,本座像是会接受条件的神吗?” 凤蓁在心里反复劝着自己要冷静,舒了一口气后,强挤出一抹笑来:“本馆不养闲人。” “本座并非贵馆中人。” “那就给我马上离开!” “常言道,请佛容易送佛难。” “……”所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么? ※※ 桃花谷外,悬崖峭壁,高耸入天,仰头看去,竟是看不到山的顶端。 “王爷,此山看上去陡峭异常,又无进谷之路,我们该如何过去?” 苏祺淡淡道:“桃花谷外设了结界,当日灵虚真人曾告诉过本王破界之法。你们全部在外等候,本王一人进谷。” 暗卫全部隐在暗处,贴身跟随的侍卫只有明义一人,此刻听闻苏祺要只身前往,不免放心不下:“王爷,还是让属下随您进去吧。” “灵虚真人本非俗世中人,此番来叨扰他老人家本就不该,还是本王一人前去,显得更有诚意些。” 桃花谷内环境清幽,遍地是桃花,饶是苏祺这般权倾朝野之人,走在此等美景下,也不免生出些许的归隐之意。若有朝一日他卸下了肩头的担子,尚有命存活,定要求得灵虚真人的许可,来此度过余生。 离墨蓦地出现在苏祺方才走过的地方,看着前面那玄衣男子往桃花小筑的方向走去,扇着桃花扇笑眯眯的道:“那老头可真是爱管闲事。救人救一半,还将桃花谷的所在告诉了人家。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他却不在,看来只能让他那闷徒弟走一趟了。不过,如此一来,本座岂不是有时间出谷去了?” 姜云放都不在谷中了,他还守在这里作何,也不知小凤蓁花着他的银子的时候,有没有太感动,她一定是想死他了吧? 大半日的功夫,苏祺终是走到了姜云放与凤蓁住的桃花小筑,远远地就见后山上有人在练剑,在竹屋外喊了两声无人应,索性朝着后山走去。 “你是何人?”苏祺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把剑来,再看那后山之上,已是空无一人。 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果然是修行的高人,听声音,应该与阿煜的年纪相仿,苏祺的眸光不由得柔和下来,彬彬有礼的说道:“在下是前来找寻灵虚真人的,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姜云放将剑收回,走至他面前,漠然道:“家师并不在谷中。阁下怕是要白走这一遭了。” 苏祺闻言不免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只是问道:“阁下可否告知,灵虚真人何时回来?” “家师的行踪飘忽不定,在下与师妹也有五年未曾见过他了。” 苏祺的心中几分酸楚,难道连上天,都站在陆令青那边吗? 不知为何,姜云放见他那有些绝望的样子,竟也跟着有些不好受起来。十一年来,他早已练就冷漠的性子,除了凤蓁,谁也不亲近,连自己的师父尚且不例外,此刻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生出几分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 “阁下找家师,是有什么要事吗?”姜云放本不是多话的人,若是凤蓁在,定会看出来,他对苏祺,自心中便是不同的。 苏祺看了他片刻,突然又生出一丝的希望来,他是灵虚真人的徒弟,术法自然差不了,若是能请他下山,兴许能将那无极道人比下去,那么陆令青在朝中,将会少一个非常强大的帮手。 苏祺继而将自己的身份,连带着八年前灵虚真人救他的事情如实告知,又将镇国公在朝中是如何只手遮天,如何觊觎皇位的,详略提了一下,姜云放听完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初追杀他和阿娘的黑衣杀手,还有杀害凤伯父一家的凶手,又何尝不是受了位高权重之人的指使?镇国公这等奸佞狠辣之人,自是令其所不齿的。 “小王想请姜公子进京相助,特许下国师之位,不知姜公子意下如何?” 姜云放心中一动,若能上任国师之位,又得祺王相助,那么寻找起当年的幕后之人来,应是更加容易,而且他本想在近期之内进京去寻蓁儿,眼下便无任何理由拒绝了。 苏祺见他同意,自是喜上眉梢,自古邪不胜正,镇国公那等奸邪之人,哪里能得上天的眷顾呢? 第14章 偏要管闲事 自从红娘馆开张之后,生意便不容乐观,每日进店的人寥寥无几,凤蓁思虑之下,觉得还是名声没有打出去,也许尚未听说过凤氏红娘馆的大有人在。 于是凤蓁写了数十份红娘馆的介绍,命白曜贴在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凤氏红娘馆之于其他红娘馆的不同,除了为尚未婚配的青年男女寻求姻缘,也助出现嫌隙的情侣重修于好,或是让即将劳燕分飞的夫妻在和离前再感受一番新婚燕尔情。 不久之后,慕名而来的人便簇拥了整个红娘馆前堂,或老人,或妇人,或青年男女,无分年龄,只要是对其感兴趣的,几乎都来此询问了个遍。 有几个妇人,经常与夫君争吵,以至于夫妻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凤蓁在听完她们的讲述后逐一对症下药,分别告诉她们以后应该如何与夫君相处。也许是运气好,仅过了两日,她们便前来道谢,说是自家夫君对于她们的态度已经大大改变了。 于是,凤氏红娘馆的名气在朝夕之间传扬开来,再不是之前无人问津的状态。 凤蓁顿觉成就感满满,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褪去,偏偏麒炎那厮愣是说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过是正巧碰对,险些将她给气个半死。 “哼,说本姑娘碰运气,纯属是嫉妒心作祟。吃我的住我的,还整日言语相讥,分明就是想气死本姑娘!”凤蓁对着解灵石自言自语,想起麒炎那副欠揍的嘴脸就气的牙痒痒。 这时,有两个少女自街上张望着徐徐踏进来,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心直口快的问道:“凤馆主,你当真能让一段出现裂痕的感情恢复如初?” 白曜去了后院,前堂只有凤蓁一个人,而她之前一直在对着解灵石撒气,不曾察觉到有人前来,直到这个丫鬟的一句话,才让她猛然惊醒过来,立即起身招待她们。 穿浅绿色的女子美目盼兮,眼波如秋水,端的是个惹人怜惜的美人,然而此刻却满面愁思的坐在凤蓁对面,不难看出她的郁郁寡欢来。 难道眼前这位美人被薄情郎给辜负了?凤蓁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闪出了这个念头,尽管方才并没有听到小丫鬟的那句话。 “凤馆主,小女子名为傅慈,是京城傅氏钱庄的大小姐。今日前来贵馆,是希望凤馆主能帮我挽回表哥的心。” 傅慈口中的表哥乃是京城第一酒楼云香楼的少东家徐文远,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是情投意合,幼时便定了亲,两家只等着傅慈及笄后举办亲事。 然而就在一月前,徐文远突然心性大变,再不见往日的谦谦君子之风,对傅慈的态度更是冷淡恶劣,甚至扬言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傅慈自是难以接受,她几次去寻徐文远想要问个明白,却都被他给无情的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去找舅舅徐清哭诉,然而纵是徐清的话,他也敢大声反驳,最终将徐清气的卧病在床。 傅慈整日在家以泪洗面,甚至曾有过削发为尼的念头,家人多次劝阻才暂且作罢,正在她迷茫不知所措之时,听闻了凤氏红娘馆的事迹,这才抱着一丝的希望前来一试。 傅慈说着不时用绢帕轻擦眼角,语带哭腔:“表哥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为人谦和,温柔体贴,好脾气的他甚至不曾对下人有过苛责打骂,为何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凤蓁忍不住的蹙眉,徐文远这般,怕是被妖邪缠身了。 只是皇城天子脚下,自有神灵庇佑,一般的妖物,是难以在此作祟的,究竟怎么回事,尚需进一步查探。 傅慈又道:“除此之外,表哥也不许任何人近身。舅舅曾派人找修仙的道长去府上,可是他们都自称道行低微,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小姐,徐公子除了性情大变,举止反常外,近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傅慈摇摇头:“每日一早,表哥都会出府前去酒楼,然后在酒楼里呆一天,直至天黑了才会回府。” 凤蓁倒是不认为徐文远会一整日呆在酒楼里不曾离开,也许,知晓他的行踪,会是探查真相的突破口。 凤蓁让傅慈先行回府等她的消息,允诺此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若是能让云香楼的少东家和傅氏钱庄的大小姐重修于好,凤氏红娘馆的名声自会大振,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不就是那么一天么?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在徐文远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若果真是妖物作祟,定不能让其为祸人间,这也是她身为修仙者的责任。 白曜从后院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么会儿功夫内,凤蓁又接了一笔生意。 “姐姐,你真的答应下来了?此事非同小可,若真的遇上道行高深的妖,我们恐怕远远不是其对手。”凤蓁的那点法术,白曜是见识过的,连她都打不过,别说是对付更高道行的妖了。 至于麒炎,他根本没有考虑在内,因为他知道,那个高傲的龙神大人,根本不屑于管这些事情。 白曜虽然之前有些傻乎乎的,但那也是他初化人形,不谙世事的缘故,真正遇到事情,头脑也是非常灵光的。 “阿曜,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这次,无论出于何故,我都不能拒绝。”凤蓁的目光深沉而坚定,白曜忽然间似乎明白了她如此坚持的理由,遂不再多言。 自从认她为姐姐的那刻开始,他便发誓,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支持,去执行,更会不惜一切的去保护她。 凤蓁告诉白曜她的计划,翌日一早就前去徐府门口守候,等徐文远出来便跟在他的后面,看他到底去了哪些地方。 麒炎不知何时突然坐在了凤蓁的旁边,冷笑着道:“多管闲事,到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凤蓁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死活,似乎与龙神大人无关。” “本座何时说过有关?”麒炎轻佻眉尾:“本座只是不希望,白来的厨子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那多可惜。凡间的饭菜吃习惯了,倒也不比天上那些雨露逊色。” “你不是一直想气死我吗?被妖怪吃了不是正合你的意。” “你如此爱钱,不如本座变一座金山来给你,何必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呢?世间万物自有其定数,你一个凡人,管的过来么?” 第15章 查探云香楼 凤蓁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抬眸盯着麒炎的眼睛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不懂。” 麒炎清楚地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嘴角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 凤蓁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朝着后院走。 走了两步,脚步一顿:“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又如何知晓凡人的无助。” 麒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又有些讽刺。 白曜叹了一声:“其实姐姐她并非爱财,只是有着她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次日一大早,凤氏红娘馆就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许多人来了又走,口中说着“不知凤馆主今日又为哪家操劳了,一个小姑娘如此为生计奔波,也真是难为她了”。 语气中不乏对来迟一步的失望,以及对凤蓁的赞赏叹惋。 徐府大门口左侧的一座石狮子后面,凤蓁女扮男装坐在地上打瞌睡,白曜手里捧着一袋牛肉干边吃边盯着门口的方向,口中还不时的嘀咕着:“其实盯梢这种事,我一人便能做得来。姐姐非得跟着来,反倒不能时时盯着那徐文远了。” 白曜是狼妖,既能修炼成人形,自然也会神出鬼没的法术,隐去身形跟在徐文远的身边是不成问题的,而凤蓁只是一个身兼些许法力的凡人,哪里能与其相提并论,此刻在身边反倒是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了。 不过这些话,他是决计不会当着凤蓁的面说的,因为她会伤心的啊。 “姐姐,醒醒。徐文远出门了。”白曜推了推凤蓁的胳膊。 凤蓁一个激灵醒过来,忙与白曜跟了上去。 徐文远径直朝着自家酒楼的方向而去,路上遇见挡在他面前的人,不是破口大骂,便是抬脚狠狠地将人给踢出去,周边群众纷纷露出鄙夷的眼神看他。 “那不是云香楼的少东家吗?平时挺温文儒雅的一个谦谦君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没有教养?” 等到徐文远走远了,街边摆摊的小贩才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谁道不是呢?就好像中邪了般。听说京中有好几个富家少爷,都似徐公子这般突然性情大变,却是没有一个郎中能瞧出些端倪来。” 渐渐地,又有两三个小贩凑过来参与其中,摊主示意他们向着自己靠拢,压低声音道:“你们听闻了吗?那窦尚书的小儿子还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成了傻子呢!” 几人无不愕然。 “看来近日京城不太平啊!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妖邪作恶?” “希望不要祸及普通百姓才是啊!” …… 凤蓁从旁边经过,无意间将他们的谈话悉数听进耳中,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是妖物缠身了么?可是又为何单单挑选在京中有影响力人家的公子下手?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或是阴谋呢? 不知不觉间,凤蓁已落后白曜很远。 在云香楼的大堂里,凤蓁找到了白曜与其会合后,便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二楼拐角处对应的包间,是徐文远处理酒楼事物的房间,而方才,他就进了里面。 凤蓁和白曜挑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位置入坐,同时也能很好的观察着二楼拐角处的动向,然后姐弟两个相视会意,白曜便消失在座位上,凤蓁继而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楼上的方向。 白曜化作雪狼原形,落在徐文远包间内的房梁上,扫视了下方一番,见屋内没人,甚感奇怪,然后跳下来在里面寻找了一番,确定不见徐文远人影,才恢复人身,四处摸索着是否有暗道密室之类的东西。 凤蓁一直怀疑徐文远不会一直呆在酒楼,但是无人见他离开过,便将有可能出现密道的可能告诉了白曜。本以为后院会有通向别处的门,不曾想这么快就在徐文远的包间内发现了端倪。 然而白曜在里面找了一圈,任何类似机关的东西都查看过一番,连墙壁都敲过了,也不曾发现有密室或是暗道的存在。 那徐文远又是如何离开,去了何处呢? 白曜出去后便将所有的发现告诉了凤蓁,凤蓁觉得有必要亲自进去一趟,便结账同白曜走出了云香楼。 才出门口,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闪过一道白光,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方才恰巧见到他们从里面出来的路人忙揉了揉眼睛,最后叹了一声“确实是眼花了”,便摇头离去了。 白曜将凤蓁带了进去后,就站在一旁把风,以防徐文远突然回来打草惊蛇。 “奇怪了,那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凤蓁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能找到答案。 遍寻不得后,凤蓁让白曜先将她送出去,然后再折返回来等待着徐文远归来,顺便看看徐文远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包间的。 凤蓁一个人回了红娘馆,才推开门进去,便见麒炎以一副看笑话的表情瞧着她。 “强出头碰壁的感觉如何?” 凤蓁直接杀出一记眼刀子朝着他飞过去:“总比你这见死不救的强。” “本座出手,不过须臾功夫,便能解决此事,不如你来求求本座?”麒炎半吊在空中,捧着一把葵花籽磕的咯嘣响。 凤蓁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本姑娘从不求人。”说罢抄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冲着他砸了过去。 麒炎微微侧头,完美的躲过了她的袭击,“噗”的一下,将葵花壳吐了凤蓁满脸。 “啊——”凤蓁使劲的抹了抹脸,气得连连跺脚,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即刻回房将脸洗上个四五遍,如此想着便飞快的向着后院奔去。 “那些人都是被吸走了精气,七魄只剩下了一魄。” 在凤蓁的脚即将踏出前堂之际,麒炎突然悠悠的吐出这句话,凤蓁身子顿了片刻,脚下未停直接跑了出去。 麒炎飞身落地,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倒是要看看,她会作何打算。 凤蓁飞奔回房,在脸盆中洒上花瓣,边洗着脸边回味着麒炎的那句话。 是了,人有三魂七魄,七魄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代表着七种人格,无论缺少了哪一魄,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而七魄只剩一魄,必将形成性格上的偏执,那徐文远对青梅竹马的爱人以及生养他的父亲都能恶语相向,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更是拳脚相踢,想必是只剩下“恶”这一魄了。 不过,又会是谁吸走了他们的精气呢? 凤蓁扯下干毛巾擦了擦脸,便坐在妆奁前,一边上着妆,一边沉思。她知道麒炎告诉她这些已是极限,也就不指望着能从他口中知晓更多,轻叹一声,希望阿曜能带回来好消息吧。 第16章 莫要再执着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最终被笼罩在一片夜色中。 麒炎在房内运功用以压制着缚龙钉带来的疼痛,忽然猛地睁开双眼,冷冷扫向窗外的方向,瞬间化作一道白光,追随那黑影而去。 夜风寒冷刺骨,立于山头上的那谪仙翩翩的男子却仿若感受不到,双手负在身后,冷厉注视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同样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 “你是谁,将本座引至此地,又有何目的?”漠然无温的声音似乎比这寒风还要让人心生凉意。 女子徐徐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却是难掩失望之色:“麒炎,千年未见,你对我,还是这般的冷冰冰么。” 麒炎看了她片刻,不由得蹙眉,轻轻揉了揉眉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女子上前几步,巧笑嫣然:“我从东海一路寻着你的气息过来的。” 麒炎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找我做甚?快些回去罢,晚了水君该派人寻你了。” 女子脸上的笑容蓦地停住,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委屈:“我才来,你就赶我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麒炎别过目光,看向远方夜景,淡然道:“你知道的,本座向来不喜女子近身。” “那你又为何留在那个凡人女子家里?”女子愠怒,追问道:“我堂堂东海水君与天界公主的女儿,哪里比不上她一个凡人了?” “碧笙公主,本座做什么,恐怕还轮不到你来管。” 麒炎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突然半低下身子,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至于男女情爱,本座向来不屑,你也是晓得的。” 明知道麒炎的笑容冰冷不掺杂任何感情,在这一刻,碧笙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红了脸颊,心间的慌乱还未平息,却只见他缓缓起身,漠然道:“所以,以后还是莫要将心思浪费在本座身上了。” 碧笙涨红着脸,紧紧咬着下唇,泪盈于睫:“几万年了,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就换得你只字冰冷的拒绝吗?” 麒炎面色依旧冷漠,似乎不曾动容。 “千年前,你被冰封囚禁在东海之时,我为你四处奔走求情,甚至自那之后,我开始闭关修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将你救出来。现在你出来了,对我的态度却比千年之前还要冷淡,难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是换不来你的一个喜欢吗?” 碧笙泪如雨下,娇美柔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惜,可是麒炎却徐徐的转过了身去。 东海水君管辖着整片东海水域,而昆嵛山虽然在东海境内,却是东华帝君的仙邸,纵是东海水君也不敢随意造访。 东海水君的夫人青霓乃是天界最小的公主,也是最受天帝天后喜爱的女儿,七万年前,夫妻两个喜得双生儿子,特大宴群神,请帖自然也送到了昆嵛山。 然东华帝君不喜繁闹,一心追求清修,便派其徒麒炎前去东海水宫赴宴。 也是在那时,麒炎认识了东海的小公主碧笙。 碧笙那时虽然只有几千岁,却也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英俊潇洒、放荡不羁的麒炎一见钟情,总是跑去昆嵛山陪着他一起修炼。 然而麒炎却是无意于男女之爱。 最初的时候,他还常逗着她玩,也许是透过眼前这个小女孩,想起了他不曾见过几面的胞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她对他的心思早就超越了兄妹之情呢? 他只是将她当做妹妹来对待,不曾有过半分的男女之情,而且在他的心中,爱情是一种牵绊,是会阻碍他清修无上法术的毒药,他永远都不想去尝试。 他也曾清楚明了的劝她放下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却换来了她更深的执念。 所以,他只能渐渐地疏远她,可是七万年来,她从不曾放弃过。 当见证了千年前,凤凰仙与血律那不得善终的爱情后,他更加的坚信,情,是他决计不能碰触的东西。此刻见她这般的伤心欲绝,他也只能继续冷漠相待,因为他不想让她终有一日,做出像凤凰仙那般飞蛾扑火的傻事来。 “碧笙,你知我一直待你如亲妹,绝无半分他想。所以,听我一句劝,莫再执着下去了。我的心是不会为任何女子而停留的。” 麒炎轻叹一声,语气终究是柔和了下来,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将她伤到最深。 碧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只要你还不曾对任何女子动心,我都是有机会的。无论你说出来的话多么的淡漠无情,我都不会放弃。你可以不动情,却阻止不了我对你的心动。” 说罢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麒炎的眉心使劲的拧了拧,他都把话说得这么绝情了,她怎么还是不肯死心? ※※ 凤蓁做好晚饭后,就守在饭厅等着白曜回来,却是不知在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看着不曾动过的一桌子饭菜,凤蓁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曜的房间,以及整个红娘馆,她几乎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白曜的身影,甚至连麒炎都不见了。 难道阿曜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凤蓁的心中咯噔一下,顾不上多想就朝着云香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云香楼依旧客流如水,来来去去的人不曾断过,凤蓁问了一下伙计,他们的少东家自早上来了之后就一直呆在房中不曾出来,也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徐文远昨日里回来了,今日又来了,那阿曜呢? 凤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阿曜从不会夜不归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玩失踪,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出事了。 难道对手要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吗? 凤蓁突然冷静了下来,若想救阿曜和那些受害的人,切莫自乱阵脚才是。 抬眸看了一眼二楼拐角对面的房间,眸光复杂而深沉,暗暗计较着如何能混进去而不被人发现。 第17章 遇到蝙蝠妖 凤蓁原是坐在一楼大堂的角落位置,思忖片刻,唤来伙计,以等朋友为由,要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伙计收了赏钱,乐呵呵的引领着凤蓁上了二楼。 由于是靠近楼梯的包间,大堂的纷杂声很容易传过来,一般很少有人要求定在此间,此刻凤蓁一提,伙计很是痛快地就打开房门请她进去。 徐文远将自己歇息的地方设在楼梯的拐角处,就是为了更好的注意着一楼大堂内的动向,而这一个月来,他早来晚归,中途不曾离开过房间,酒楼里的伙计就没有感到过异常吗? 凤蓁担心白曜的安危,也怕那幕后人还会有更大的阴谋害更多的人,便一刻也坐不住了,待那伙计离开后,就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打开了细细的一条门缝,见走廊里没有人经过,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走廊里徘徊些许,确定没有人注意她这边,小心翼翼的移到徐文远的房门口,抬掌对准门缝的方向,施法让这门从里面自动打开,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才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的一切和昨日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动,也并无打斗的痕迹,阿曜躲在这里等待徐文远的归来,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凤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屋内的每一个地方,她有预感,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几乎连角落里都搜寻过一番的凤蓁此刻颓然的蹲在墙角双手抱膝,神色郁郁失落。 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吗?若是阿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将愧疚自责一辈子。 也许麒炎所言不差,尚且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有何资格去管别人的事情?可是她并非不自量力多管闲事,她只是想将红娘馆的名声打出去,好将十一年前杀害她全家的凶手给引出来。 她不是救世主,还没有高尚到不顾自身死活一味惩奸除恶的地步,她只是想寻仇人,为家人报仇,难道这也有错吗? 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凤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的坚定,然后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开始动用脑子,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物件。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幅画上。 画上的山峰绵延曲折,重峦叠嶂,巍峨耸立,山间长满了松树林,山下林间道路宽阔平坦,杨树枝繁叶茂,越往里看,越是狭窄模糊。 渐渐地,凤蓁的瞳孔收缩成了一个点,然后猛地放大,只见那幅画突然闪现出亮光,她的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在一股巨大力量的吸引下,凤蓁果真进到了画里面,然而当她站稳身形,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忽地想起来,这条林间小路,通往的,不正是京城外三十里的望亭坡吗? 她突然恍然,却是不知该喜还是忧。 原来徐文远正是通过那幅画离开的房间,只是他以此种方式来京郊,又是去往哪里呢? “哈哈哈哈——” 蓦地,林中传来阵阵诡异刺耳的大笑声,犹如女鬼索命般让人心生惧意,然而凤蓁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东西,纵然是此刻,也依然不知道恐惧为何感。 她镇定自若的环视着四周,冷喝一声:“何方妖物在此装神弄鬼,有胆量给本姑娘现身!” “哈哈哈哈——”凄厉鬼魅的笑声还在继续,凤蓁微微眯了眯眼,三支袖箭猛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飞速的在林间来回穿梭,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也未能分辨出那怪物的具体位置来,凤蓁纵是扔再多的袖箭也是徒劳无功。 “小女娃竟敢一人来此,有胆量。不过就这低微的法力,怕是连给大王捶背的小妖都敌不过。” 凤蓁闻声望去,一只巨大的黑蝙蝠正盘旋在不远处的枝头上。 原来是一只蝙蝠妖。 那只黑蝙蝠化成人形缓缓落在凤蓁面前,端的是丑陋无比,若是让麒炎见了,怕是连几日前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凤蓁胃里在不停地翻腾,忍不住的翻白眼,若幻化不成个美人,干脆就以妖的真身视人罢了,还偏偏学人家修炼成人形。 她真的很想问问她,阿婆,你变成这个样子来吓人,真的好吗? “小女娃真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这副容颜,简直比天界的仙女还要美。” 凤蓁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蝙蝠妖抢先开了口,而且还是以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盯着她的脸,那眼中放出的光芒似乎比太阳光还要亮。 凤蓁真的忍不住要吐了。 她这是遇见了一只变态的母蝙蝠吗? 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厉声道:“你离本姑娘远一点!” 蝙蝠妖对于她的话仿若未闻,慢慢地朝着她逼近,期间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脸,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若是将这张面皮撕下来,贴在我的脸上,哦哈哈哈,那我不是要成为妖魁了?哈哈哈哈——” 蝙蝠妖说着就伸手去撕凤蓁的脸,凤蓁低骂一声“死妖怪”,匆忙闪躲开,将所有的法术都使了出来对付这只臭蝙蝠,这可关系到她的一张脸,怎能不拼尽全力。 若是让妖怪给撕了脸皮,那她还活不活啊? 只是,她的法力委实太低了些,不出片刻,就被蝙蝠妖给钳制住了。 此刻,她真想破口大骂一番,死老头偏心不教给她高深的法术,还说是她天资愚钝,简直是说瞎话不怕闪了舌头。 她这张吹弹可破,美丽漂亮的脸蛋,就要被眼前这只丑晕了的蝙蝠给占为已有,天哪,谁来救救她啊! “师兄,快来救我!”眼看着那蝙蝠妖的魔爪就朝着她的脸伸了过来,凤蓁大喊一声,明知没有人来救她,也还是忍不住的心存一丝希望。 哎,师兄远在桃花谷,又如何听得见她的呼救声呢?凤蓁白眼一翻,又将那死老头骂了个遍。 “蝙蝠妖,抓着此等姿容的美女,竟敢不献给大王,你是不想活了吗?” 一道粗犷的男音破天传来,凤蓁猛地睁开了双眼,对着那横眉立目的大汉忍不住的投去感激的目光。 虽然也是要抓她的,可到底是帮她拖延了时间,连带着看那满脸的黑根须也顺眼了许多,方才真是好险,只差那么一点,她的脸就保不住了。 第18章 被困妖精洞 蝙蝠妖烦躁的看了一眼半路杀出来的蜈蚣精,心中暗骂:脚都长脸上去了,就这般丑陋的模样,还敢出来晃荡,脸皮真是够厚的。 蜈蚣精的脸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细长的黑筋,全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蝙蝠妖虽是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毕竟比人家低了几千年的道行,呈口舌之快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蝙蝠妖笑道:“蜈蚣大人说笑了,我哪敢不献给大王啊。我只是想先替大王检验一番,看看这张脸是否完美无瑕。” 蜈蚣精嗤笑一声,毫不考虑蝙蝠妖一颗濒临破碎的心:“她这张脸纵是缺了一半,也比你好看。” 蝙蝠妖顿时感觉有一口老血哽在喉中发不出来,却还不能发作,只得强迫自己咽下去,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蜈蚣大人来此有何指示?” “大王派我来传话,山洞里那些男人太少了,命你再去抓一些过来。” 凤蓁耳朵微微动了动,那些人被抽离了魂魄,果然与他们有关吗? 可是为何在抽取魂魄之后,又将他们放了回去?徐文远每日都会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凤蓁还来不及细想,就被蜈蚣精给扛着以一阵风的速度带走了。 蜈蚣精停在一片隐蔽的灌木丛前,口中轻轻念着咒语,那些灌木丛一下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山洞的洞口。 原来这里便是结界。 凤蓁努力的记着洞口的方向,穿过四通八达的岔路口时,趁蜈蚣精不备,不动声色的用袖箭在墙上划上标记。 只是这洞中圈套着的小洞实在是太多了,如迷宫一般,穿过有的岔路口时,她没有机会去做标记,到时若想出去,怕是要找上一找了。 越往里走,越是宽阔,墙壁上爬满了粗壮的藤条,凤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藤条,不由得蹙眉,难道蝙蝠妖和蜈蚣精口中的大王,是个藤树妖? “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识相的快些放了我们,不然要你们全部好看!” 凤蓁被蜈蚣精杠在肩上,由于是头朝后,看不见前面发生的事情,只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咆哮,似是男音,又有些中性化。 一个小妖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如何要我们好看啊?瞧你家公子这身打扮,还有出游的那些排场,定然是非富即贵,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过了今夜,还不是只剩下一堆白骨?” 凤蓁心中一震,那个小妖话中何意? “哎呦!”凤蓁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瞧着蜈蚣精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这是大王的新容貌,一定要看好她,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死蜈蚣!”凤蓁暗骂一声,现今的妖怪都自己修炼不出一张美丽的脸蛋来吗?强取豪夺别人的脸算什么本事! “你没事吧?”一张清俊的脸突然出现在凤蓁面前,微愣片刻,瞧着他眼中关切的神情,笑着回道:“我没事,这些死妖怪还不能将我怎么样。” 少年笑着朝她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凤蓁也不扭捏,直接将手递了过去,任由他将她扶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土后,扫了一眼洞中的其他几人,问道:“你们都是何时被抓过来的?” 面前的少年倒是挺爱说话,直接回道:“他们都是今早被抓来的,而我们主仆两人,已经被抓来有五六日了。”语气随性,丝毫听不出来任何的恐惧与慌乱。 凤蓁闻言直直的盯着他瞧,看样子,不像是丢了魂魄的样子,都已经被抓来这么多天了,为何迟迟没有动他?这些妖怪究竟有何目的? 少年也垂眸看她,嘴角忽地就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姑娘,本公子是长的英俊了些,可你总这么盯着我瞧,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凤蓁眼珠子连转也不转,依然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干嘛老盯着我家公子看?”小厮本想上前将凤蓁给拉开,但是在看到自家公子那刀子般的眼神杀过来时,立刻就蔫蔫的站到了一旁。 凤蓁好像又听见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扭头望了那小厮一眼,原来那时大吼大叫的人就是他啊? 少年见凤蓁嘴角含笑的瞧着自家小厮,不由得拧了拧眉,何时那家伙的魅力如此之高了? 小厮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对上自家公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禁打了个激灵,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少年轻咳一声:“姑娘,被抓的都是男子,你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来?” 凤蓁这才想起她的来意,猛地转身走到坐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几个男子面前,脸色突变,为何没有阿曜? 毫不迟疑,扭头就朝着门口冲去,两个小妖神色不善的将她拦了回来,喝道:“老实在里面呆着!” 凤蓁忙问道:“被抓来的人都在这里吗?” 小妖不耐的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回去!”说罢使劲推了她一下,粗细相间的藤树条便从上面快速的爬下来,缠满了整个门口。 少年快步上前将凤蓁接在怀中,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你方才怎么了,为何如此激动?” 凤蓁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哽咽道:“我弟弟也被他们抓走了,可是我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少年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眸光中似乎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狠狠攥起了拳头,厉声道:“妖物祸民,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说着猛地锤向墙壁,手背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小厮尖叫一声,忙冲过来欲为他包扎伤口,却被他给甩开了。 凤蓁讶然于他的举动,却也暗自为他赞赏,起身劝道:“伤口若不及时处理,感染了就麻烦了。我们虽然被困在这里,可并非坐以待毙,先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凤蓁说着,轻轻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坐到旁边草席上,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来为他敷上,又用自己的绢帕为他包扎,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与阿曜初见时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第19章 同年同月生 “你别哭啊。我的手没事的。”少年见她落泪,以为是担心他的手,忙劝道。 这时,突然有几个小妖闯了进来。 “将他带走!” 为首的小妖指着的,正是少年。 小厮忙冲了过来挡在他面前:“不许带走我家公子!” 小妖一脚将他踢开,扫了一眼蹲在墙角里战战兢兢的几人,冷笑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将他带走!” 两个小妖走过来挟持着他的胳膊,少年懒懒的抬头:“每天都请小爷我过去一趟,最后还得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你们不嫌麻烦,小爷我还嫌烦呢!” “废话少说,说不定今日你就没有那好运气了!”为首的小妖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小妖拽着他就往外走。 “慢着!”凤蓁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那些小妖冷冷道:“放开他!” 为首的小妖看着她嗤笑道:“你算哪棵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凤蓁突然取出一支袖箭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这张脸,可是你们大王看上的,若是你们执意带走他,我马上将它划花!” “姑娘不可!”少年心中一惊,忙朝着她大喊道。 凤蓁的目光决绝而坚定,那些小妖们见状纷纷面面相觑:“这……” 为首的小妖迟疑了片刻,朝着那两个小妖挥挥手:“先放开他,待我回去禀报大王再做决定。” 少年得了自由,快速走至凤蓁面前,将她手中的袖箭夺了过来,轻叹一声:“在下何德何能,得姑娘如此相待。” 凤蓁摇头:“看到你,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我的弟弟阿曜。我不想你被他们带走,然后变成一个魂魄不全的傀儡。” 少年讶然:“你怎知他们是要抽走我的魂魄?” “我原本就是为追查京城富家子弟突然心性大变一事而来。” “姑娘与官府有关系?” “不曾。”凤蓁无奈笑笑:“我只是一个红娘。” 少年惊得合不拢嘴,好一会才大笑两声,问道:“现如今这红娘,也管查案了?” “惩恶扬善,义不容辞。尚且我的红娘馆应了人家,无论多么的凶险艰难,都应该完成才是。”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红娘馆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了。等出去后,我定要前去贵馆,也求上一门中意的姻缘才是。” 少年摸着下巴笑了笑,然后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凤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凤蓁……”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笑赞道:“好名字。在下苏煜,那边蠢得冒烟的小厮乃是我的跟班,名温不全。” 温不全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不是说出宫之后,无论何人问起来,都不得说出真实姓名吗?怎么一遇见漂亮的姑娘,就将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呢?还有,他哪里蠢了? 凤蓁笑道:“你那小厮,也是甚为有趣。”其实她是想说,他的声音很是特别,不过碍于人家男性自尊,也便不好说出口了。 苏煜呵呵两声,挑眉道:“你是第一个说他而非我有趣的姑娘。” 温不全暗自坐至墙角腹诽去了,主子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就他在宫中做的那些个荒唐事,说他有趣的人,简直是在昧着良心讲话,也就是仗着人家小姑娘不知道罢了。 凤蓁突然想起适才他跟那些小妖说过的话来,遂问道:“你每日都被他们带过去吗?” 苏煜点头,蹙眉道:“小妖口中的大王乃是一条万年母蛇精,她命小妖们抓来了许多年轻男子,从他们的七魄中抽离六魄,却还留着他们的性命,然后将他们放回去,次日再抓过来。 “如此往复,自我被抓来的那日起,在蛇妖洞里见到那些男子走了又来就不曾中断过。可是不知为何,那蛇妖用尽了手段,也难以将魂魄从我的体内抽出来。” 凤蓁蹙眉思忖,抽不出他的魂魄来,莫非他有神物护体? ※※ 远处有飞鸟疾速下落,待到跟前,才知那是柄长剑,剑上的三人轻巧落地,姜云放继而收起长剑插进后背的剑鞘里。 苏祺望了一眼前方的林间小路,对姜云放道:“过了这望亭坡,再行个三十里路,便到京城了,姜公子为何在此时徒步而行?” 姜云放淡淡吐出两个字:“捉妖。” “姜公子是想从京郊开始着手?”苏祺心下一喜,如此一来京城的百姓便有救了。 他与姜云放出了桃花谷后的第一时间,暗卫便将京城内妖邪作祟的流言告诉给了他。 有些富家子弟虽是从一月前就有了异样的举动,然而毕竟那时人数尚少,也并无太过让人难以接受的情况出现,便没有引起官家多大的重视。 直至几日前,随着一反常态的人越来越多,开始在京城内引起百姓的恐慌,官府才重视了起来,祺王府的亲卫自然要将如此重大的事情火速传给苏祺的暗卫。 苏祺心系京城百姓安危,要尽快回京去查这件怪事,若果真是妖怪祸乱人间,必定要请姜云放铲除妖孽。 姜云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修仙者,自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为了能尽早赶回京城,姜云放提议御剑飞行,苏祺无奈只得先将暗卫甩下,只带着明义一人踏上了姜云放的长剑。 在路上,姜云放隐隐觉得,妖怪们不敢在京城内随意现身,天子脚下,自有神灵庇佑,于是他便决定从郊外徒步进京,顺便看看这附近有无小妖出没。 苏祺轻步随着姜云放走进了那片树林,明义紧跟在后面,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姜云放停步不再往前,眸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低声道:“有妖气。” 说罢右手握上了肩后的长剑。 ※※ 凤蓁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苏煜好一会儿,然而无论她怎么看,他的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故而对于为何抽不走他的魂魄一事,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煜不停地在跟她说话,聊着聊着很自然地便熟络了起来。 他们原来竟是同年同月出生,而且她只比他早来到这世上一天而已。 凤蓁打趣着让他叫她姐姐,他却怎么也不肯。 第20章 真心的维护 正在他们两人相谈甚欢之时,突然听得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大王正在修炼噬魂大法,无暇分身,所以我先来替大王查验一下那人类女子的姿色,若是连我都瞧不上,也就没有必要呈现给大王了。” 门口的藤条忽的一下便消失了,徐徐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身穿孔雀花纹的长裙,举止仪态都甚是优雅,只是那张脸太过普通了些。 “明明是一只又丑又黑的乌鸦,还偏偏喜欢把自己打扮成花枝招展的孔雀。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妄想变成高贵的孔雀?” 放她进来的一个小妖出去的时候忍不住的小声嘀咕,不知是洞中人们的听力太好,还是他的声音本就不低,几乎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乌鸦精的脸色瞬间红白交加,狠狠攥着拳头,指甲都深陷进了手心里,眼中狠戾的光芒一闪而逝,然而也就只有那一瞬,她的神色便渐渐地恢复正常,仿佛之前的窘迫不曾发生过。 她漫不经心的从洞中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凤蓁的脸上,然而只那一眼,她就僵在了原地,犹如石化。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盯着凤蓁的那张脸,突然面如死灰。 让她震惊失态的不是因为凤蓁太美,自己太丑陋,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和凤凰仙长得一模一样。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难道她是凤凰仙的转世?不可能,凤凰仙明明早在一千年前就魂飞魄散了…… 乌鸦精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喊来了外面的小妖:“将这个女子押到我的洞中去。听蜈蚣精说,她是自己闯进了画中才得以来到此地,为防有诈,我要亲自对她审上一审。” 苏煜闻言下意识的挡在了凤蓁的面前:“若想带她走,先过我这关!” 乌鸦精看着凤蓁暗自冷笑。无论什么时候,总有男人为你挺身而出,自始至终,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贱味! “凡人,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你觉得,你能拦得住吗?” 乌鸦精慢悠悠的说着,目光从苏煜的身上移开,轻笑道:“我原以为,敢擅闯妖洞的女子胆量是如何的过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躲在男人身后的胆小鬼罢了。” 凤蓁从苏煜的身后出来走上前,迎上乌鸦精那挑衅的目光,冷冷道:“我随你走。” “凤蓁!”苏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凤蓁朝着他无奈一笑,去或不去,哪里由得了她? 轻轻掰开他的手,转身随着乌鸦精离去。 乌鸦精的洞府布置的温婉大气,纤尘不染,似乎骨子里刻出来的,便不是作为一只乌鸦该有的气质,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只是在所有人的眼中,未免太过讽刺了些。 她微眯了眯眼,突然冷笑道:“凤凰仙,我们又见面了。” 凤蓁蹙眉:“你在唤我?很遗憾,你认错人了。” “认错?”乌鸦精轻笑一声,围着她绕了一圈,悠悠说道:“你我曾在天庭共事千年有余,纵是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凤蓁闻言觉得甚是好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是你口中的凤凰仙?” “难道你没有听过世道轮回吗?只是我从来不曾想到,你都魂飞魄散了,竟还能再入轮回。” 乌鸦精说着,突然神色大变,狂笑了起来:“不对,你的魂魄是完整的,你不是凤凰仙的转世。凤凰仙早已经羽化湮灭了!” 凤蓁冷眼瞧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心想这乌鸦精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会说她是凤凰仙的转世,一会又说不是,这跟她的魂魄完整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拥有完整的魂魄很奇怪吗? “你方才说,你与那凤凰仙曾同在天庭共事,难道你之前是乌鸦仙?”凤蓁不想再听她喃喃自语下去了,故而问道。 她有些好奇,她究竟是因何被削除了仙籍,变成了一只妖的。 谁料乌鸦精却突然神色大变,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连你也在嘲笑我吗?” 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熊熊的火焰,似乎下一刻就将凤蓁燃烧殆尽:“我原是天界美丽高贵的孔雀仙子,却因为那个贱人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你既长着一张和她相同的脸,就得替她来承受我所受的所有折磨!” 千年前,天帝将她贬下凡间,永世不得为仙的惩罚已经让她生无可恋了,却还在下界的时候投错了妖胎,变成了一只低贱丑陋的乌鸦,更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她竟还有着前世的记忆! 所有的屈辱与不甘,时刻充斥着她的心间,这千年来,她不但要忍受着这副讨厌的身躯,还要收起所有的自尊,在妖界徘徊求得生存。 即便是她取悦了那条蛇妖,在这妖洞中有着说话的权力,却还是赢不来众妖的尊重,就因为她骨子里还有着身为孔雀仙的骄傲,就要忍受着他们的白眼与嘲弄吗? 她所承受的这一切的屈辱,全部是凤凰仙那个贱人造成的! 凤蓁被她掐的喘不过气来,想要反抗,却被她施法给定住了,只能愤恨的瞪着她。 “乌鸦大人,大王让你将那凡人女子送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小妖的呼唤声,让乌鸦精蓦地松开手,解开了凤蓁的定身术。 凤蓁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知道了,我这便去。”她最讨厌听到别人喊她乌鸦了,然而身为乌鸦精,却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恶狠狠的看了凤蓁一眼,突然就低低笑了起来:“一会儿,这张脸,就要被活活剥下来了。” 凤蓁啐了她一口,将拽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甩掉,就朝着洞外走去:“我自己会走!” 到了蛇妖洞口,乌鸦精被拦了下来:“乌鸦大人,大王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乌鸦精冷哼一声,随即甩袖离去。 凤蓁缓步走进洞中,最先看见的是一座宽阔的大殿,光线有些昏暗,处处透着诡异,空气中不时地传来血腥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的想要作呕。 待她走上前,看见洞内两侧墙壁上用铁链绑着的众多男子时,不由得僵住了脚步,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被吸过血的伤口,徐文远也在其中。 直到看到他们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还活着。 第21章 有惊却无险 凤蓁在确定这些男子都还活着后,又急切的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只是还是没有找到白曜。 这里也没有阿曜的下落,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凤蓁心中也不确定。 阿曜也是妖,却帮着人类,会不会激怒他们,对他下黑手?想到此处,她心中蓦地一震,马上又下意识的反驳,不会的,阿曜绝对不会有事的…… “果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凤蓁循着声音看过去,大殿上方的美人榻上突然半躺着一个黑衣女子,衣服上的条纹像极了蛇皮的纹络,心中了然,这必定是众妖们口中的大王,那个万年蛇妖了。 “你这个黑心的死妖怪,抽取魂魄,吸人血,你会遭天谴的!” 蛇妖见凤蓁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还敢对着她大吼大叫,凉凉大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不过,比那边挂着的那群胆小如鼠的人类男子强多了。” “你抽人魂魄,害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修炼噬魂大法,你可知逆天而行不容于世?” “逆天而行?天界欺我妖界无主,千年来对众妖处处打压,连魔族都能欺到我们头上来,若本大王再不带领着众妖反抗,恐怕妖界就要覆灭了!至于你们人类,本就如蝼蚁般的存在,本大王抽了些魂魄,吸了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一派胡言,简直是不知羞耻!妖王无能,妖界岌岌可危,与我们人类何干?凡人虽然没有长久的寿命,也不会变幻莫测的法术,可是我们懂得满足。即便是人间匆匆几十载,我们也可以过得丰富多彩。你们妖怪凭什么来决定我们人类的生死?”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等本大王换上了这副绝美的容颜,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侃侃而谈了。” 蛇妖懒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低低笑了起来:“今夜便是千年难得一遇修炼噬魂大法最高一阶的最佳时机,到时候那些魂魄将全部用上派场,本大王也不用强忍着吸血的冲动了。” 说着眸光凶狠的看向凤蓁,冷不防的就将她带到了美人榻上,细黑的长指甲轻抚过凤蓁的脸颊,露出了贪婪渴望的目光,冷笑一声,就要去撕她的脸皮。 “等一等!”凤蓁忙道:“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蛇妖的手停在她的脸上:“哦?你还想问什么?” “你有没有抓来一条狼?一条雪狼……”凤蓁试探着问道。 蛇妖手一顿,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悠悠回道:“你说那条狼啊?死了。” “你说什么?”凤蓁心中一震,狠狠地瞪着蛇妖,眸光中杀意尽现。 她想要为白曜报仇,却被蛇妖使用了定身术,一动不能动。她只恨自己修为不够,杀不了这只恶妖。 “问完了吗?”蛇妖森森然说完,便伸出狰狞细长的指尖,狠狠地朝着她的耳侧剜去。 凤蓁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脸上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传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盘旋围在自己的身侧,而自己身上的定身术,也不知何时已经解了。 她用指尖轻触了触蛇身,冰凉的触感让她蓦地缩回了手,心中一惊,死了? 疑惑的抬头,便见麒炎好整以暇的站在大殿中央,她不由得叹息,连一丝动静也无,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这条万年蛇妖就这么死了? 果真不愧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上古龙神! “你就这么喜欢被一条死蛇围着?”麒炎的讥笑声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使劲将蛇妖的身子掰开才得以脱离束缚。 麒炎见她面无任何的恐惧,不由得勾了勾唇,笑问道:“你是个姑娘吗?一般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被吓得大喊大叫,或是痛哭流泪吗?怎么看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长这么大,我还从未怕过什么。”她说的是真的,即便是在面临着被撕掉脸皮的危险时,她也不曾害怕过,只是觉得有些屈辱与不甘罢了。 麒炎挑眉,这事可真有意思。 不过他可不相信,她什么都不怕。突然笑的有些玩味。 凤蓁突然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你为何现在才来?难道人命在你麒炎上神的眼中,什么都不是吗?” 这里所有的妖怪,也许只需他动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被彻底铲除,可是他没有。 他明明早就知晓了一切,却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如果他能早些出现,也许阿曜就不会惨遭毒手了。 既然选择冷眼旁观,刚才又为何要救她,让她活着承受在失去阿曜的痛苦与自责中吗? “你知不知道,阿曜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将时刻维护着我的弟弟亲手推向了死亡,你知道我心中有多痛吗?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救阿曜,为什么!” 凤蓁疯狂的朝着他怒吼,双手使劲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麒炎任她打骂片刻,突然攥住她的手,蹙眉道:“谁说他死了。” 凤蓁一愣,脸上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却是不再哭喊。 “放开她!” 姜云放突然出现在洞口,握着长剑就朝着麒炎冲了过来。 麒炎眉心微拧,随手一挥,就将姜云放给甩了出去。 “云放师兄!”凤蓁大喊一声,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见他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还要举剑去刺麒炎,忙劝阻了他:“师兄你的伤势要紧,还是莫要动用真气了。再说了,你打不过他的。” 她回头怒瞪着麒炎:“你干嘛对我师兄下这么重的手?” 麒炎冷笑道:“敢从背后偷袭本座,本座没有打得他魂飞魄散就已是手下留情了。” “你——”凤蓁气结,斜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回过头来担忧的看着姜云放:“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云放勉强笑笑来让她安心,又问:“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不在桃花谷潜心修炼,怎么这么快就来京城了?” 桃花谷?麒炎听到这三个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第22章 可怜的白曜 麒炎并未下重手,姜云放自行运功,伤很快就好了大半。 “我来京一事说来话长,现在救人要紧。”姜云放任由凤蓁扶着他站起来,郑重说道。 凤蓁扭头看向麒炎,目带期盼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阿曜的下落?” 麒炎本想讥讽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到头来还得搭上自己人,但见她那着急的样子,到嘴边的话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只用鼻音“嗯”了一声。 凤蓁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毫无意识地握上姜云放的手,欣喜若狂的说道:“师兄,阿曜没死,阿曜没死!” 姜云放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阿曜是谁,但是见她那眉欢眼笑的样子,也跟着开心起来。 麒炎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冷嗤一声,不屑的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洞口迈去。 “想救那条狼,就不要在这里继续跟别的男子卿卿我我了。” 姜云放脸色一黑,神色不善的看向麒炎,眸光中晦暗不明。 凤蓁下意识的松开他的手追随麒炎而去。 此人法力高强的让人难以想象,甚至远在师父之上。拥有如此强大修为的应该都已成仙,他却仍在凡世逗留,而且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妖气,他究竟是谁? 姜云放目光幽深的盯着洞口的方向思忖片刻,随即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凤蓁跟着麒炎七拧八拐的绕着山洞,心急之下更有些烦躁,蓦地拉住他的胳膊停了下来,拧眉道:“你直接带我过去就好了,干嘛一直在这里绕来绕去?” “爪子拿开。”麒炎不悦的盯着她的手,刚才还拉过别的男人的手,现在又来抓他的胳膊,当他的衣服是擦手布吗? 凤蓁气愤的甩开他的胳膊,朝着他大吼道:“我要立刻见到阿曜,不然你休想再住在我家!” “吵死了。”麒炎使劲抽了抽嘴角,白光一闪,就带着她消失在了原地。 姜云放诧异的看着他们瞬间消失不见,又想起凤蓁方才所说的话,脸色一阵漆黑。 麒炎将凤蓁带到一个小妖住的山洞里,懒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石床的方向。 “阿曜!”凤蓁惊喜的喊了一声,然后飞快的奔了过去。 白曜躺在石床上,被裹成了一个粽子,见到凤蓁的那一刻,又惊又喜,奈何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朝着她眨眼。 凤蓁将他身上绑着的绳索解开,默念口诀想要解开他的定身术,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无奈之下只得向麒炎求救。 “怎么,连一个小小的蝙蝠妖施下的定身术都解不开,还不自量力的闯进妖洞妄想救人?” 麒炎继续冷嘲热讽道:“就你这点法力,也就只能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以后还是莫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的尖酸刻薄,时时不忘奚落我,恨不得气死我你才开心是吗?” 凤蓁几次三番的劝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可是每次听他说话,心里的火气就腾腾的往上冒,灭都灭不掉。 “本座只是在阐述事实。”麒炎看着她被气得脸色涨红,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于是大发慈悲的将白曜的定身术给解开了。 白曜立刻从石床上跳了下来,扑到凤蓁怀里就委屈的诉苦道:“姐姐,你终于来了。我被那老妖婆欺负的好惨——” 凤蓁像哄小孩子般轻拍着他的背,越听对那只变态的母蝙蝠越感到恶心。 昨日,白曜在徐文远的房中一直等到傍晚,才见徐文远从画中走了出来,待徐文远离开后,他好奇的走到画前打量起来,谁料突然就被吸了进去。 之后的所遇便跟凤蓁相差无几,他被蝙蝠妖打败之后,直接被带到了蛇妖大殿,那蛇妖恨他为妖,却帮着人类做事,便将他打发给蝙蝠妖处置。 那只蝙蝠妖却真真是个变态。 她让白曜做其相好,白曜不应,便将他绑了起来丢在石床上不停地鞭打,打完之后又为他上药,口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可千万不能留疤,留了疤就不完美了”。 白曜忍不住的对她破口大骂,她不怒反笑,还说他越这样越可爱,白曜当时真的有种抽死她的冲动,奈何自身修为不济,只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蝙蝠妖为防他逃跑,不在洞中的时候,便对他施用定身术,还一直用绳子捆着他。 凤蓁听完后,恨不得将那只恶心的蝙蝠妖大卸八块,安慰完白曜后,便问向麒炎:“这洞中的所有妖怪呢?” 麒炎不屑的道:“本座不过挥了挥手,就将他们全部定住了。” “真的吗?龙神大人你太厉害了,我真的好崇拜你!”凤蓁还来不及说什么,白曜兴冲冲的跑向麒炎:“那只蝙蝠妖现在何处,我一定要让她跪下喊我爷爷!” “只有她不在洞中。”麒炎淡淡应了一句,丝毫不在意白曜的心在瞬间破裂成渣。 凤蓁突然想起来,蜈蚣精将她扛回来的时候,便打发那只蝙蝠妖去抓人了,忙道:“不能放过她,不然又有更多的人遭殃了!” “蓁儿莫急,那只蝙蝠妖已经被我制服,现在由祺王的人看守。” 姜云放突然走了进来,看向凤蓁的眸光里,有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与微笑。 凤蓁顿时舒了一口气,还好遇上了师兄,不然只靠这条龙,定是再难多管闲事了。 白曜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向姜云放:“那老妖婆现在哪里?” “你就是阿曜吧。”姜云放的语气虽然依旧淡漠,却不似对别人的那般冰冷。 “我是。你是谁?”白曜狐疑的看着他。 凤蓁笑道:“阿曜,他是我师兄,你便跟着唤一声大哥吧。” “大哥?”白曜摸着下巴打量着他,看方才他看姐姐的眼神,怎么感觉像是姐夫呢? 感觉三道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白曜轻咳一声,笑嘻嘻的道:“大哥,祺王在何处,我想请他将那蝙蝠妖交给我来处置。” 凤蓁这才注意起姜云放方才那句话来。 师兄口中所说的祺王,莫不是月岭那个连皇帝都敢训斥,唯一能与权倾朝野的镇国公相抗衡的苏祺,祺王爷? 第23章 奇怪的氛围 姜云放微微颔首。 凤蓁有些难以置信:“师兄,难道你是和祺王一起来的京城?” 姜云放将苏祺去桃花谷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嘱咐道:“事关重大,祺王离开京城之事,万不可传扬出去。”说着看似无意的睃了一眼麒炎。 麒炎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们凡人,都是这般的喜爱自作多情么?”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离去了。 凤蓁不知道麒炎好端端的又抽什么风,但是很明显,就他那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是很难与任何人好好相处了。 真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留在凡间。 “师兄,那蛇妖打算在今晚修炼噬魂大法最后一阶,也便意味着被她抽取的那些魂魄还尚在蛇妖洞。我们先将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蛇妖大殿,然后找到被蛇妖藏起来的魂魄,再想办法将他们的魂魄归位。” 姜云放赞同她的提议,便同凤蓁先去将苏煜等人放出来,最后再去蛇妖大殿解救那些被铁链缚住的男子。 “公子,外面安静的好像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不全在洞口用手使劲的扒拉着藤条,透过狭小的一丝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只是除了昏暗的过道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苏煜还在为凤蓁被带走而担心,在洞里来回的踱步,烦躁的抓塞着自己的头发,心道他这个皇帝当得也是够窝囊的。 在危险时刻,凤蓁一个弱女子挺身出来保护他,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些妖怪带走。 他们说要将她的脸皮撕下来献给那个死蛇妖,那么美丽清秀的女孩子—— 苏煜的脑海里闪过凤蓁巧笑倩兮、灵动柔弱、强势决绝的一幕幕,突然感觉心中憋闷的厉害,仿佛快要窒息。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复杂的感觉,不止是救不了她的愧疚与自责,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嘴角闪过一抹嘲讽,他连自己的子民都救不了,算什么月岭皇帝。 不,他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公子,凤、凤姑娘回来了!” 温不全突然大声喊道,苏煜闻言又惊又喜,忙三步并两步的飞速走过去:“真的吗?” 洞外姜云放拔剑将藤条全部砍碎,洞口刹那间没了束缚。 见凤蓁安然无恙的回来,且带了帮手,一直蹲在墙角的几人眼前一亮,互相对视一眼,起身就朝着洞外冲去。 “他们都是魂魄健全的人,随他们去吧。” 凤蓁见姜云放正在犹豫是否就这样让他们走,开口说道。 “蓁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苏煜冲到凤蓁面前,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明明有许多话想同她说,此刻却感觉喉咙发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公子,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师兄来救我了。”凤蓁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师兄,姜云放。师兄,这位是苏煜苏公子,只比我小一天哦!” 姜云放闻言脸色微变:“苏、苏煜?” “怎么了,有问题吗?”凤蓁不解,为何感觉师兄的表情怪怪的。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望向洞口,一个长相冷峻、气质不凡的玄衣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苏煜的脸色腾地一下就变了,忙用手掩面,转身就往墙角方向跑。 温不全也逃窜似的追着苏煜跑,后背忍不住的冒冷汗。 他现在是满心酸楚,皇上擅自出宫,还被抓进了妖精洞,祺王爷肯定会认为是他护主不周,说不定会打断他的狗腿,不,也许会被杖毙! 想着想着温不全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腿脚瘫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凤蓁奇怪于这两人的举动,苏煜明明连死都不怕,此刻怎么就跑到墙角,有一种面壁思过的意味呢? 不自觉的就扭头看向那个随后而来气势威严的玄衣男子,心下了然,他便是祺王吧。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呢? 苏祺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眸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凤蓁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不光是凤蓁,姜云放和苏煜两人也同时一愣,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想起来了,是你!”凤蓁突然惊呼一声,目光不自觉的瞥向站在他身后的明义,微微挑眉,果然是有权有势的王爷,贴身的侍卫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这个看起来比那个一脸尖酸相的顺眼多了。 明义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是见王爷似乎与她认识,也便没敢出声,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蓁儿,你和祺王是何时相识的?” 姜云放话一问,蹲在墙角的苏煜也立马将耳朵竖了起来。 凤蓁微微挑眉,悠悠道:“我在来京城的路上,差点被他和他的侍卫骑马踩死。”管他什么祺王,她可不怕他,再说了,现在可是他有求于师兄,还敢那么趾高气扬? 师兄可是最疼她了。 果不其然,姜云放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王爷,当真有此事?”语气淡漠如冰。 苏祺看着凤蓁那眉毛轻佻的样子唇角微扬,不过只一瞬就恢复了平时一贯清冷的表情,淡淡问道:“不知这位凤姑娘与姜公子有何渊源?” 苏祺自知,无论是灵虚真人,还是姜云放,都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之人,他们一心修行,不畏强权,不慕名利,根本不将他这个王爷的身份看在眼中。 姜云放虽然性情冷漠,但是他看得出来,他对凤蓁是不一样的。 “蓁儿是在下的师妹。”更是他用生命保护的人。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又一起历经生死,蓁儿在他的心中,早已经胜过了亲人般的存在。 其实早在方才,苏祺就已经猜出来了。 在桃花谷之时,他曾听姜云放讲起过他的师妹,只是不曾想到,原来这个人竟然是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凤蓁,那个有趣的小姑娘。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也是灵虚真人的弟子么。 “王爷还未曾回答在下,方才蓁儿所言是否属实?” 苏祺这才别过了目光,对姜云放回道:“那日纯属是一个误会。本王一直想与凤姑娘交个朋友,如今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蓁姑娘才不会与你交朋友呢!” 苏煜突然跑了过来,对着苏祺大声吼道,然后将凤蓁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第24章 我只是苏煜 苏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不躲了?” 苏煜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显然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凤蓁不停小声地重复着他们两人的名字:“苏祺……苏煜……” 突然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苏煜惊呼道:“你你你、你们是兄弟!你也是王爷?” “蓁儿,他是当今的皇帝。”姜云放纠正道。 在场的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外人,所以便不再隐瞒苏煜的身份。 白曜对于人类的这些权位不感兴趣也不懂,非但没有凤蓁的那种惊讶,反倒觉得是与己无关之事,一直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心想着待会要如何折磨那可恶的蝙蝠妖。 苏煜转过身来,面带歉意的看着凤蓁,有些促狭的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你竟然是皇帝!”凤蓁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妖精洞里无意结识的少年,那个与她同年同月生的少年,竟然是当今皇上,难怪他会如此的惧怕祺王,那个敢大声呵斥他的兄长。 她抬手拍拍苏煜的肩膀,笑道:“没关系的。微服出巡这种事,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了。不过身边跟着这么一位跟班,走到哪里应该都不会觉得无趣吧。” 她看着温不全捂嘴偷笑。 “没出息的家伙!”苏煜看着温不全还趴在地上,心中就不由得恼火,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见了祺王竟然这么怂,真是将他的脸都给丢光了。 温不全欲哭无泪,皇上说这话实在是太伤他的心了。 皇上自己还吓得蹲墙角呢,他一个奴才会被吓得起不来地,太正常了好不好。 凤蓁觉得这主仆两个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今日见了苏煜,感觉他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堪。 他真的是个荒淫无度、只顾玩乐的皇帝吗?凤蓁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太好了!”苏煜笑得像个孩子。 苏祺冷笑道:“一国之君,私自出宫,竟还被抓进了妖窝,传出去岂不是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苏煜脸色涨红,挺直腰板对着苏祺吼道:“朕想去哪里,还用得着跟你报备吗?祺王,莫要忘了,朕才是月岭皇帝!” 当真不愧是一朝天子,别看他之前像个孩子一样与凤蓁玩闹,此刻对苏祺说的这番话,气势威严十足,颇有皇家风范。 凤蓁不禁感叹,果然披上了羊皮的狼,终究还是狼。 温不全却忍不住得在心中腹诽,皇上不过是在凤蓁姑娘面前装腔作势罢了,平时见了祺王,除非必要场合,哪次不是绕着走? “这天下,确定是皇上的吗?” 苏祺的目光冰冷的可怕,看得苏煜气势瞬间降了不少,嘴角翕翕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干脆冷哼一声,将头一偏不再搭理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般,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明义和温不全两人自是不敢掺和到主子们的纷争中去,姜云放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至于白曜,还在想着如何折磨那蝙蝠妖才能一 泄心头之恨。 凤蓁的眼神却是时不时的偷瞄苏祺几眼,摸着自己的下巴蹙起了眉头,那次她明明未曾告诉他自己的姓名,他又怎会知道她叫凤蓁? 难道他派人调查过她? 她不过一个普通的民女,缘何让位高权重的祺王另眼相待? 她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好像缓解这沉闷的气氛才是最重要的。 她收起心思,笑道:“王爷,我听师兄说,你们在进妖洞之前,扣下了刚从京城内回来的蝙蝠妖,顺便将她抓来的那些男子给放了,可不可以将那只蝙蝠交给我的弟弟阿曜来处置?” 白曜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着凤蓁笑个不停,果然还是姐姐最疼他,最懂他了。 苏祺微微颔首,随即对着身后的明义吩咐道:“带白公子过去。” 白曜兴冲冲的随着明义去了。 苏祺本来派了近百名暗卫暗中保护着小皇帝,然而武功再高强,也敌不过修炼数千年的妖,最终全部被抓了过来。 许是蛇妖看中了他们那刚硬不屈的气魄,便一直没有动他们,欲留到今夜抽取出他们的魂魄来修炼噬魂大法的最后一阶。 苏祺和姜云放进洞之后,发现所有的妖怪都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自知没有任何危险,便分两路去寻人,最终苏祺和明义找到了被关押在一起的百名暗卫,将蝙蝠妖交给他们其中的两个来看 守,便派其他人去寻找小皇帝。 现在苏煜找到了,暗卫们应苏祺之前的吩咐,将洞中所有的妖怪都带去祺王府。 凤蓁等人随后去了蛇妖洞,将所有被困的男子放了下来,苏祺的人也将其他洞中被抓的男子都带了过来。 由于他们的魂魄都不全,性情迥异,为阻止他们闹事,姜云放只得施法将他们定住。 “早知道方才就不将他们放下来了。”凤蓁无奈的耸耸肩,继续找着被蛇咬藏起来的魂魄。 苏煜凑到凤蓁身旁,好奇的问道:“蓁儿,你怎么如此肯定魂魄就在这里?” 那一声“蓁儿”,让苏祺忍不住的抬头去看他们,也让姜云放的眸光沉了沉,内心几许复杂。 “你叫我什么?”凤蓁微微一怔,扭头看他。 “蓁儿啊!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无论叫凤姑娘还是蓁姑娘,我都觉得有些生疏。你不会介意吧?”苏煜笑的一脸无害。 凤蓁莞尔笑道:“当然不会啊。这么些年,只有师兄一个人叫我蓁儿,你方才突然这么唤我,我险些反应不过来。”说着又蹙起了眉:“可是,你是皇上,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啊!”苏煜一脸的认真:“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不是皇上,只是苏煜。” 凤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点头笑道:“嗯!” 苏煜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那笑容几份欣喜,几分腼腆,看着凤蓁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忍不住的红了脸庞,转身没头没脑的冲着一个地方跑,脚步有些虚浮,不出片刻,就撞在了石桌上。 后面凤蓁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苏煜的脸跟火烧一样,暗自懊恼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 凤蓁忍不住的笑叹,这小皇帝心性还跟个孩子一般,不过挺可爱的。 苏祺看着苏煜的样子,心中几分了然,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担忧。 姜云放看了凤蓁一眼,眸光不由得黯了几分。 第25章 人性的脆弱 他们几人在蛇妖洞里寻找了半天,也未曾找到魂魄的所在,难免有些泄气。 凤蓁在歇息之余,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些男子身上,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她走到徐文远面前,唤来姜云放:“师兄,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姜云放立刻会意,施法让他开口说话。 徐文远立即瞪着眼睛吼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赶快放开大爷!” 凤蓁急忙制止住想要教训他的苏煜:“他由于魂魄不全,失了心智。那窦尚书的小儿子也是因此才成了傻子,他方才冲着你吐唾沫,你也要计较吗?” 苏煜收回了手。 凤蓁看向徐文远:“你想不想回家?” 徐文远瞪着她,目光凶狠:“大爷是来这里学艺的,时辰未到,如何回家?” “学艺?”凤蓁不解的问道:“你每日都来这里学些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很显然,他不愿意配合。 凤蓁将双手背在身后,围着他绕来绕去,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灵动,俏皮笑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让你站在这里,连动也不能动。” 徐文远神色有些僵硬,犹豫片刻,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只要每日来这里,就能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逐渐增长,它能让我越来越强大。” 凤蓁追问:“什么都不用做吗?” 徐文远没有理会她,但是眼神默认了。 这就奇怪了,明明被抽走了魂魄,何以会感觉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凤蓁如何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苏祺突然开口说道:“听闻徐老爷子病了,徐府的许多男家丁也都不明原因的病倒了。”他顿了顿,又言:“窦尚书也已经因病告假一月了。” 凤蓁闻言被猛地惊醒,是了,所有失了魂魄的男子家中,几乎其他的男子都病倒了,只是担心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影响不好,便被他们给刻意隐瞒了下来,这才没有在京中引起轰动。 “师兄,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那蛇妖在抽完他们的魂魄之后,便只等待着今夜子时修炼噬魂大法,同时吸干他们的血,但是为什么在这之前,又放他们回家呢?他们家人的病,与他们又有何关系?” 姜云放微微蹙眉,显然也回答不上来。 “姐姐,这个老妖婆知道。” 几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白曜正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边走来,明义押着蝙蝠妖跟在后面。 “姐姐,还好明义侍卫带着我及时的追上了他们,不然等这老妖婆被押到了祺王府,就不能很快的知晓这其中隐藏的真相了。” 白曜说着,手执长鞭抽了蝙蝠妖一下,冷喝道:“快点将事情的始末都说出来!” 蝙蝠妖狠狠地啐了白曜一口,冷笑道:“小子,别忘了,你之于他们,永远都是个异类!如今你帮着人类对付同族,迟早会遭报应的!” “你住口!”白曜恨恨地说道:“我的父母,就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同类害死的!” 白曜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我们本来栖息在茂山之上,过着无拘自在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日,一群狮子闯了进去,强行占山为王。他们不仅侵占了我的家园,还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母,即便同为妖又如何,他们在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都属于妖界的子民?” 凤蓁轻抚上他的肩膀,眼中满是疼惜。 白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道:“姐姐曾经说过,人有善恶,妖亦有好坏。我逃出茂山的时候,曾经被人追击过,腿上也中了一箭,若不是我逃跑功夫强,恐怕早就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我也曾经恨过人类,可是当我遇见姐姐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无论是在妖界,还是人界,都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我是狼妖没错,可是姐姐真心待我。只要是真心对我好的,我都愿意以一颗真心相付,无论是人,还是妖。” 白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凤蓁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安抚着,忍不住的抹眼泪。 蝙蝠妖再也说不出任何讽刺的话了。 明义押着蝙蝠妖说道:“说吧,免得受太多的皮肉之苦。” 白曜突然从凤蓁的怀中钻了出来:“我抽她的那几鞭,还远远不及她对我的万分。算不上是用刑。” 明义忍住笑意,暗道:我何时说是用刑了?这小狼懂得的还不少。 白曜有些迷惑,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他平时看得人类的话本子中就是这样讲的,犯人若是不说实话,便会被大刑伺候。他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了那老妖婆,真的算不上是用刑啊。 “阿曜,等回家后,姐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凤蓁实在是见不得白曜受委屈,忙说些让他开心的话,希望他能忘记那些伤痛。 白曜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两颗小尖牙很是可爱。 蝙蝠妖在他们的逼问之下终是将蛇妖所有的用意说了出来。 蛇妖派蜈蚣精等妖分时日分批次的抓来一些人类男子,将他们的魂魄都抽取出来之后,又放他们回去,不仅仅是怕惊动人间的修仙者,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间接吸取更多男子的精气。 蛇妖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施了法术,只要他们回家,便会将府中所有男子的精气每日一点一点的吸到自己身上,直到今夜蛇妖修炼噬魂大法之时,他们便无任何的用处了。 而这些男子失了六魄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大多数都是他们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最想表现出来的情感。 比如徐文远,在外人看来,他是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徐家大少爷,对待任何人都礼遇有加,甚至不曾大声说话。有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有愤怒,有不甘,然而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只能用一种方式来表达,那便是温熙。 因为他的父亲崇尚于文人的那种高雅品质,便一直这样教导于他,无论何时,都不能失了君子的风度与气量,哪怕他一心想要学武,报考武官,却只能被父亲逼迫着为参加科举而自小苦读诗书。 那窦尚书的小儿子,虽然看起来成了傻子,可是用心去观察的话,他们不过是像孩童一般,对着自己的父母兄长撒娇罢了。 有一个身为礼部尚书、严于克己的父亲,自然对他们有着高标准、严要求,而他正是受着父亲的严苛责备长大。小的时候心中便强烈的渴求着,父亲能够抱抱他,能够对他多一份笑容,少一分苛责。 成了傻子后,内心那些压制已久,从来不敢做的事情,便都毫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整日缠着父母为他们讲故事,要抱抱,不过是年少时最渴望不可及的奢望罢了。 那蛇妖正是看中了这些人心中的脆弱,才选择了他们,因为她要修炼的噬魂大法,正是由不同的人性聚合而成,而她需要的,正是这些人的魂魄。 第26章 魂魄之重归 凤蓁知晓一切后,便问徐文远魂魄藏于何处。这些男子中,大多数都是在他之后被抓来的,所以他很有可能亲眼看见过他们的魂魄被抽走。 果然,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蛇妖所盘卧的美人榻后面挂着一张老虎皮,是从先前背叛她的老虎精身上扒下来的,而那张皮后面,正是密室的入口。 当他们走进去后,彻底的惊呆了。 洞顶上垂挂着几十根藤条,每根藤条上都吊着一个大气泡,而那些气泡里装着的,正是那些人被抽走的魂魄。 它们好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气泡里面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惊愣之余,理智逐渐恢复主导地位,凤蓁蹙眉看向姜云放:“师兄,你可有办法,让这些魂魄归位?” 姜云放的眸光几许黯淡,眉头紧锁着,显然也是无计可施。 凤蓁心下一沉,若是连师兄都无能为力,那还能指望谁呢? 苏祺面色凝重的再次问道:“姜公子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让祺王失望了。”姜云放无奈道。 苏煜在那些气泡下走了个来回,对着苏祺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皇兄便先派人连带着这些藤条,一起运回祺王府,等找到了有能之士,再行让他们神魂归位。” 慵懒散漫的语调之中不乏对苏祺的讽刺。 姜云放的脸色一下子阴沉的乌云密布。 凤蓁看了一眼姜云放,又嗔瞪了一眼苏煜,虽然他是皇上,可她不怕他。他们兄弟不合,阴阳怪气的贬低师兄作甚? 苏煜见凤蓁生气了,忙过来笑着赔礼道歉,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在她的身旁,大有不原谅他就不罢休的意味。 凤蓁几分无语,但又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最后只能缴械投降。 虽然苏煜的话很不中听,但是苏祺明白,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了。 保护他的暗卫还尚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派来跟随苏煜的暗卫大部分已经押送着众妖去了祺王府,只剩下不到三十人还隐于暗处,若想将这些魂魄安全的送达王府,人数远远不够,遂派明义火速回府派人前来。 凤蓁却突然拦下了他:“不用麻烦了,我有办法。” 她曾听麒炎提起过,解灵石不仅能储存法力,也能装下任何东西,无论大小。说白了就是个储物容器,现在用来运这些魂魄最安全方便不过了。 由于还未确定那位姬姑娘的身份,也不能证明这块解灵石就是应龙一族的圣物,便一直由凤蓁保管着。 苏祺颔首:“如此,再好不过了。” 姜云放见凤蓁拿着解灵石踌躇不动,脸色也有些难看,忙问道:“怎么了?” 糟了,她好像忘了问那家伙,这解灵石如何使用了—— 凤蓁神色有些僵硬,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麒炎那厮的讥笑声:你是猪么。 她呵呵两声:“师兄,我方才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全爆了!”话未完,白曜突然惊叫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震惊得瞪大双眼,抬头看着那些气泡在瞬间全部爆破,然后下意识的跟着那些气若游丝的魂魄走出密室,不敢置信的看着它们分别飘向了各自的身体,直至完全归位。 “这是怎么回事……” 许久,他们都不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难道是他…… 凤蓁看着那些人渐渐地恢复正常,忍不住的翘起了嘴角,看来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嘛。 也许他并不似他表现的那般漠不关心吧。 凤蓁想。 暗处,麒炎微微勾了勾唇,心道:蠢得跟猪一样,还偏偏喜欢不自量力的出风头。 白光一闪,转瞬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前的茶几旁坐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见到麒炎,立刻像只花蝴蝶般扑了过去,明眸皓齿,笑起来仿佛让人的心都醉了。 麒炎嘴角的微笑蓦地褪去,又换上了一副冰冷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碧笙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我来找你,不可以吗?” “我以为,昨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麒炎自顾自的走至榻前坐下,又道:“看来需要本座亲自去向东海水君说明了。” 碧笙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白,紧紧咬着下唇,道:“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你明知道父君不允许我来找你。” 曾经,她一心追逐麒炎,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东海水君便觉得自己的女儿上赶着去倒贴,人家还不要她,已经让他颜面无存了。 然而无论东海水君如何阻止,她总是能偷溜出东海上昆嵛山去见麒炎,无疑让他大发雷霆。 千年前,她更是为了麒炎上天庭去找天帝理论,东海水君便严禁下令,以后不得她再去见麒炎,这次,也是她偷跑出来的。 所以,如果麒炎果真亲自上东海请东海水君看好女儿不要再来烦他,东海水君定会打断她的腿。 “麒炎,你当真如此绝情?”碧笙颤抖着声音再次问道。 麒炎却是闭上了双眼不再理她。 碧笙面如死灰,咬咬牙,喊道:“我知道,你如此待我,一定是为了那个凡间女子!” 麒炎依然双目紧闭,呈打坐姿势,仿佛听不见她的任何话。 “你明明说过不管她,却还是暗中跟了去,就是怕她受伤害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她了?”碧笙哭的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大喊。 麒炎睁开双眼,眸光中蕴含着怒意,冷冷道:“我是不能让她出任何的意外。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哪样?不能让她出意外,那你就是在保护她了?”碧笙突然冷笑:“高傲不可一世的上古龙神,竟然屈尊降贵去保护一个凡人女子,若非在意,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麒炎的目光冰冷如霜,声音也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本座不需要向你解释。若你想知道为何,那便自己去问天帝。” 天帝让他来保护一个凡人女子? 难道天帝他…… 不、不可能。 天规严禁神妖相恋,人神相恋更是天理不容,那天帝是为了什么? 碧笙突然觉得有些迷惘。难道真的要让她上天宫去问天帝不成? “你、你真的不是因为对她有那种感情,才、才会——” “本座说过,永不动情。”麒炎的耐心已经快要被消磨殆尽了,他向来不屑于男女情爱,要让他说几遍才肯相信? 第27章 登门来道谢 碧笙突然亮起来的眼眸又黯了下去,苦涩一笑:“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碧笙,放下吧。我也希望我们能回到七万年前,那种纯洁的不掺杂任何杂念的时光,是我永远珍存的记忆。我能给你的,只有兄长般的疼爱,至于其他,我真的给不了。” 麒炎微不可见的轻叹一声,他是真的只当她是妹妹,为何她就不愿意放下对他的执念呢?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每次见了她都表现得那么冷漠。 然而碧笙的执着从来都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纵然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一定要将它捂热。”碧笙水亮的眼眶中滚动着泪水,其中闪烁的阴狠却似乎更加夺目,凉凉一笑:“你对那个凡人女子,最好像你说的那般。不然,我会做什么,你心中清楚。” 说罢便跃出窗外离去了。 麒炎看着那半开的窗户,眸光紧了紧。 五千年前,他不过是无意之间救过一只南飞的大雁,那大雁化作人身之后,是个非常清秀美丽的女子,为了感念他的恩德,来年北归的时候,特来昆嵛山看望他。 然而翌日,他就收到了那只大雁冰冷的尸体。 当时,碧笙曾冷笑着对他说:“你不爱我,也绝对不可以对别的女子流露出半分的柔情。” 他怒不可竭,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他的冷漠,不光是为了让她放弃对他的那近乎疯狂的爱恋,更是希望她能反省自己,是何时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变得那般的心狠手辣。 然自那之后,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柔弱的碧笙,面对着他的冷言拒绝,只会楚楚可怜的一次又一次问着他为什么不爱她,他以为,她早已经有了悔悟,痛改前非了。 只是如今看来,一切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麒炎看着窗外满院飘舞的梨花,眸光微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在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得了他,更没有谁能够对他指手画脚。 ※※ 凤蓁站在红娘馆门口,看着大街上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内心颇具安慰。 抬头望了一眼蓝天,此刻的心情就如同飞游于云海般畅快,收服了那些害人的妖怪,京中百姓终于能够安稳的睡觉,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转身,仰头望着檐下匾额上“凤氏红娘馆”几个大字,嘴边的笑容渐渐凝滞,褶褶生辉的黑眸里涌动着深沉昏暗的光芒。 “姐姐,京中邪气才除,这几日,馆内应该没有什么客人上门,不如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白曜兴高采烈的跑出来,手中还捧着各色的糕点。 凤蓁替他轻轻擦去嘴角的糕渣,笑道:“你就知道玩。” “姐姐,你说祺王会如何处置那些妖怪?”白曜的目光中隐隐有着担忧,语气也不乏有些凄凉,瞬间觉得连手中的糕点也不怎么美味了。 妖怪害了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知道。 可是他也希望,人类对于痛改前非的妖,能够宽恕。 凤蓁明白他心中所想,叹了一声,问道:“阿曜,你会后悔吗?” 白曜先是一愣,而后轻轻摇头:“我不后悔。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没有权力,随便夺去别人的生命。” 凤蓁欣慰一笑:“所以,你不必感到自责。我相信,祺王他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想起妖洞临别时,苏祺的那句“杀戮并非解决问题的根本”,微微笑了。 “凤馆主。” 凤蓁转身,见是傅慈和徐文远,微笑迎着他们进了馆堂。 “徐老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凤蓁见徐文远的面色极其的不自然,率先开了口。 傅慈笑着回道:“劳凤馆主惦念,舅父的身体已经无甚大碍。” 凤蓁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昨日回来时,姜云放随苏祺的护卫先后去了窦尚书府、徐府等家中少爷受害比较早的府邸,为府上所有的男子都进行了诊治,今日又去了剩余的那些府上,有他的功力相助,他们自然能很快的好起来。 即便不然,他们的魂魄还尚是完整,只要不再被吸取精气,身体也是能渐渐地恢复正常的。 傅慈轻轻戳了戳徐文远的胳膊,徐文远尴尬的迎上凤蓁含笑的目光,嘴角翕动,却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做了那么多混账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的颜面出门了,若不是傅慈的几番相劝,怕是现在还躲在府中不敢出来。 只要一想起在妖洞中他对凤蓁破口大骂的话,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面对着云淡风轻的凤蓁,更别提有多么的局促不安了。 可是他心中知道,傅慈所言无误,他是应该向凤蓁道谢,但是在这之前,首先要道歉。 “凤、凤馆主,之前在妖洞多有言语上的得罪,今日在下特来负荆请罪,希望凤馆主能不计前嫌,原谅则个。” 凤蓁落落大方的接受了他的道歉,笑道:“徐公子被妖物所害,才会失了心智,变得六亲不认,何来怪罪之说?只不过,小女子斗胆奉劝一句,无愧之事,但凭心定。” 徐文远看着对面小姑娘清澈带笑的眸光,不由得心中一惊,是啊,他为何要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呢? 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本来就无愧于天地,他何必要一直怯弱的过着父亲安排好的人生?若不能实现心中理想,即便是达到了父亲的要求,恐怕自己也永远得不到真正的释怀。 徐文远不禁对凤蓁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看事情看得这般通透,先前他竟还忸怩不前,实在是他狭隘了。 “凤馆主年纪轻轻,便有此番见识,在下佩服之至。今日在下与阿慈是特意前来登门拜谢的。” 徐文远说着,拍了拍手,从门外便进来几个人,抬了整整四个大箱子放在大堂正中,随后又退了出去。 白曜好奇的盯着那四个大箱子,猜测着里面会是些什么东西,凤蓁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徐公子这是何意?” 徐文远站起来作了一揖,傅慈也跟着站起来,笑道:“凤馆主,你不顾自身安危,深入虎穴,将表哥等人救出,已是让我们无以为报。我和表哥略备了些薄礼,希望凤馆主能够收下。” 凤蓁微微一笑:“傅姑娘言重了。本馆先前既已承诺姑娘,自会不遗余力,红娘费已收,岂有再收之理?” 第28章 帮还是不帮 傅慈见凤蓁坚持不肯收下,着急的拉了拉徐文远的袖子,徐文远微笑示意她放心。 “凤馆主,阿慈与我,皆对你又感激又愧疚,若你执意不收,我们定难心安。不过一番小小的心意,还请凤馆主不要再推辞了。” 徐文远说着,不容凤蓁拒绝,又递了一份帖子过去,笑道:“我与阿慈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底,届时希望凤馆主和白兄弟来喝喜酒。” 凤蓁轻抚着请贴上的大红喜字,很是欢喜的应了下来:“到时我和阿曜定会前去观礼吃喜宴。” 徐文远和傅慈轻松带笑离去,白曜迫不及待的挨个打开了箱子,满箱的金银珠宝,亮闪闪的,晃得他差点晕过去。 抓起一把把的金玉首饰,叮当响亮的声音拂过耳畔,似乎比世上任何的曲乐都要好听,又捧起一把金叶子把玩了一会,猛地想起什么,快速的睃了一眼门口,急忙将箱子又都合上了。 他整个人趴在上面,笑了好半天,才抬头望向满脸黑线的凤蓁,激动地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姐姐,我们发财了,终于不用再东奔西走的去处理那些个无聊的琐事了!” 白曜兴奋地就差在上面打滚了,回想起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能换来给种美味吃食的宝贝,他竟然就那样全给了别人,以后可再不能办这种蠢事了。 凤蓁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抬步往后院迈去。 昨日师兄将她送回来后,便随着祺王的护卫去了窦尚书府,之后应是又走了好几个府门,这两日应是没有时间来看她了。 也不知道以后师兄是住在祺王府,还是来她这里。 凤蓁想了想,突然就笑了起来,不管师兄住在哪里,总归都在京城,想见自然就见了,也不知道那老妖如今过得如何了。 离墨若是知道凤蓁一直在惦念着他,怕是眉毛又不知道翘到哪里去了。 不过,此时他正烦躁的呆在灵虚圣境里听着顽灵仙翁唠叨个不停。 “我说你这个老头,自己爱多管闲事也就罢了,偏偏凡事都要拉上本座,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离墨快要被气炸了,他现在真是悔死了,怎么跟这么个不讲道理的老头子相识了几万年。 “老头,你说,徒弟是不是你的吧?扔在我那桃花谷里,就不管不顾了,若非本座照应着,就那两个小娃娃,早就练功练到冥府去了。小凤蓁也就罢了,本座非常喜欢那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可是现在你让我去助你那憨徒弟姜云放去夺得月岭国师之位是闹哪样?” 离墨在顽灵仙翁周围来回绕个不停,突然坐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道:“我说你这个神仙当得可真有意思,天界的事情向来置身事外,倒是热衷于管人界的闲事。怎么,莫不是灵虚真人当上瘾了,也要学一学本座,弃了这神籍,下界去过逍遥生活?” 顽灵仙翁胡子忍不住的抖了抖,轻咳一声,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胡说。怎能拿我与你相比。”说着又笑眯眯的摸着胡子问道:“不过,离开天界三万年了,你可曾有过后悔?” “后悔?呵!”离墨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道:“本座当初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天界神籍的束缚,纵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本座也不可能会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这无情冷漠牢笼般的天宫,他是片刻都呆不下去,若非这灵虚圣境坐落在天界僻静一角,万年不会有个仙人前来,就算是这老头使尽了手段,也休想让他再踏上天宫一步! 顽灵仙翁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吗?你们毕竟——” “老头你够了!”离墨大吼一声,起身就要走:“如果你请本座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恕本座不再奉陪!” “回来。”顽灵仙翁拿他没办法,方才的话题只得作罢,又同他谈起了正事。 “我那徒弟虽然待人冷漠了些,可并非憨傻,即便一直勤练法术,然终究是肉体凡胎,远非那无极道人的对手,老头子方才所言之事,希望你能答应。” 看着顽灵仙翁那异常严肃的样子,离墨黑眸一沉,蹙眉问道:“老头,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你收凡人为徒,渡他们成仙,本座可以抛却与天界的私怨暗中相助,然而人间之事,神界不可贸然出手,不然定要乱了六界纲常的道理,难道你会不懂吗?” “所以才要你出手。”顽灵仙翁无奈说道:“人间朝堂之乱,自有命定帝王来平息,我们不得干涉。然而如今那无极道人的身份并非修仙者那么简单,他的出现,不仅会扰乱人界朝纲,更将危及到六界的安宁,老头子我不能坐视不理。” 离墨暗自思忖,若是如此,那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这真的只是老头自己的意思吗? “老头,若事情果真如你所言的这般严重,也应是天帝老儿犯急,你愁个啥劲?” 顽灵仙翁见离墨用狐疑的眼神瞅着他,就知道他是误会了,忙道:“天帝如何能及时的知晓人界事,老头子如此上心,不过是为了凤丫头罢了。离墨,说句痛快的,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思虑片刻,离墨脸上的阴郁之色渐渐消失,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既然事关小凤蓁,本座如何能够拒绝?” 离墨笑的懒散,眸光中却闪过异样的光芒,看着顽灵仙翁暗暗说道:只是,本座不会完全按照你的意愿来走的。 ※※ 镇国公府。 无极道人正在房内打坐练功,一道黑烟突然出现在面前,缓缓化作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跪地拜道:“属下见过军师。” 无极道人睁开眼眸,冷冷问道:“如何了?” 男子眼神有些闪躲,却也硬着头皮回道:“失、失败了。” 无极道人的双眸中闪过阴狠的光芒,拂袖将男子震了出去,凌厉喝道:“废物!” 男子忍住痛苦,忙跪爬回来,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祺王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属下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属下曾亲自前往祺王府,找遍了整个王府,也未能找到那些妖的关押之地。” 无极道人愤怒至极,从最初京城男子出现异样的时候,他便派人将那蛇妖的底细摸清了,只等着满城风雨之时,将那妖窝一举端掉。 如此一来,在朝堂上,那些老臣们将再无理由来反对他出任国师之位。 谁料却被祺王给捷足先登了。 他只能派人潜入祺王府将那些妖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等上朝的时候,他便能让镇国公弹劾祺王散播虚假消息,其实并未抓住谋害京城贵族男子的幕后主使,妖怪祸人不过是他捏造出来以博美名的借口而已。 到时候,祺王交不出众妖,纵然有那些当事人作证,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他们并未见过那些妖的真身,无法证实抓走他们的就是妖怪。 那么,祺王的欺君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子了,即便不能扳倒他,也定不能再让他妨碍自己坐上国师的位子。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坏在这群废物身上了! 无极道人眸中狠戾的光芒一闪而逝,猛地出手将面前男子打的变成一缕黑烟消散了。 “本道身边,从来不养废物!”双手狠狠握成拳,冷笑道:“敢跟本道作对的下场,将比这惨上千倍。” 第29章 胳膊拧大腿 红娘馆的后院种着一棵梨树,正对着麒炎的房间,梨花开放的时节,风吹过,落花飘舞。 凤蓁记得,以前院中是没有梨树的,应是这几年栽种的,不过她很喜欢。 梨花,纯白色,代表着这世上最为纯洁无瑕的颜色,凤蓁不由得摊开手掌,任由着点点花瓣拂在手心,脸上的笑容灿若桃花。 对面的窗子不知何时大开,突然从里面飞出一个不明物体,正砸在了凤蓁的头上。 凤蓁“哎呦”一声,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头,余光扫到地上的那粒杏仁,顿时满脸黑线,扭头看向对面窗户里笑得一脸邪魅的麒炎,猛一跺脚,风风火火的冲了过去。 奔至门前,才想拍门,蓦地从里面自己打开了,由于惯性的作用,整个人险些向前栽倒,还好她及时的扳住了门框,才没有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麒炎,你——哎呦!”凤蓁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满肚子的火气还未来得及发出来,整个人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抬头看见麒炎那慵懒邪肆的笑容,就忍不住地想给他一巴掌,只不过,他不 会给她这个机会。 凤蓁斜睨着瞬间半卧在榻上的麒炎,没好气的道:“我看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好生相处了!” “谁要与你好生相处?”麒炎悠悠笑了几声,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就想上去捏两下,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要是把这丫头气炸了,就找不到乐子了。 凤蓁呼哧呼哧的抬手扇了半天,才让自己的火气降了许多,被气得通红的脸色缓缓地恢复正常,想起之前在妖洞的时候他也算是出手相救了,便说服自己不再与他计较了。 几步走过去,抬腿就是一脚:“让个地方!” 麒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个丫头,竟敢踹他? “没听见本姑娘的话吗?让开,让我坐下,我有话问你!”凤蓁双手叉腰怒瞪着他。 麒炎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让开!” 麒炎的脸色快要黑成了一锅碳,凤蓁知道他生气了,非但没有面露恐惧,反倒是勾起了嘴角,她就是要他生气。 “将本座的衣服擦干净!”麒炎眉毛使劲的抖了抖,沉默看了她半晌,才咬牙挤出这几个字来。 凤蓁的眼睛朝着他的小腿上瞟了一眼,笑眯眯的道:“也没脚印啊,干净得很。” “你是在找死吗?”麒炎猛地起身将她拽了过来,一把压到身下,笑得一脸邪恶:“你不是让本座给你让地吗?这个位置如何?” 低沉魅惑的嗓音似乎能让人窒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惹得她感觉像是有几只小虫子在脸上爬,很不舒服,睁大双眼瞪着他喊道:“放开我!” 麒炎嘴角微扬,看着女子近在咫尺雪白不掺杂一丝杂质的容颜,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 没有害怕的东西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有恐惧吗? 他坏坏一笑,在凤蓁瞪得滚圆的目光下,慢慢俯下头去,视线微微一瞟,落在她如樱的红唇上。 “你想干什么?”凤蓁侧头一偏,也不顾被他钳制的双手,使劲的挣扎起来。 “混蛋,放开我!”凤蓁的两只手腕被他紧紧按在榻上,能活动的只有双腿,不停地乱蹬乱踢,却被他一个屈膝给勾的死死的不能动弹。 “怕了吗?”麒炎向着她的脸上吐气,扬眉悠悠问道。 “怕你个大头鬼,快点放开本姑娘!不然我师兄回来,定要你好看!”凤蓁黑着脸怒瞪着他。 “呵!就你那师兄,连跟本座手指头交手的资格都不配。不如,你就乖乖的从了本座,这可是四海八荒内,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殊荣啊。” 凤蓁冷笑一声:“那些女子一定都是眼瞎了,本姑娘眼睛雪亮得很,半点不觉得这是荣幸,只感觉到恶心!” 麒炎的额上青筋直跳,攥着她手腕的手不觉紧了些,脸上的笑意全无,眸光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凤蓁明显的感觉到了无尽的冷意,身子不禁蜷了蜷。 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凤蓁瞬间冷静了下来,像他这般高傲的神,又怎会真的去碰她?不过是为了证实她是否会有怕的东西,她方才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他那么自恋狂妄,怎能容忍别人那么说他?凤蓁突然萌生想要割了自己舌头的念头,她激怒了他,不会真的对他做出什么来吧?还是说,杀了她? 可恶,明明是他先下流的,怎么成了她恶语相向了?不过,目前这个状况,还是不要逞能了的好。 “喂,你快点放开我!”凤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还是太强硬,忙变得温柔起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大不了我以后不与你吵了。” “你说本座恶心?”麒炎的眸中似乎有着火焰在闪烁,凤蓁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在为那句话生气。 “没有没有,我方才一时情急,才那么说的,龙神大人如此英明神武、俊逸倜傥,怎能跟那般无耻下流之徒相比呢?” 凤蓁强忍着心中的恶寒,不得不拍着马屁,不过这句话好像也有问题。 “你说本座无耻下流?”麒炎的声音更冷了,目光森寒,恨不得活剥了她。 “呃……不是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话,还总是惹你生气,你知道我本意不是这样的,你就当是——” 凤蓁还未说完,麒炎的怀中突然有金光闪现,怔愣之余,麒炎已经起身坐了起来,施法片刻,那光芒才慢慢地消失了。 他的眸光沉了沉,回头望了一眼凤蓁,下意识的抚上怀中的凤凰羽,眉头紧蹙,为什么它总是对她充满了敌意? 如果她与凤凰仙没有任何的瓜葛,凤凰羽断没有想置她于死地的道理,可若她是凤凰仙的转世,那便更说不过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蓁松了一口气,摄手摄脚的下榻,便想往外跑。 “回来。”麒炎淡淡说完,她发现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又缩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样啊?”凤蓁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无奈扶额,她以后再也不要与他吵了,她发誓再不搭理他了,这根本玩不起啊! 麒炎轻叹一声,罢了,来日方长,总归能找到办法证明她们之间的联系的。 “本座只是想问你,方才当真不怕?” 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放荡不羁,让凤蓁不禁感觉恍惚,这个人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凤蓁冷哼一声:“怕没有,杀人的念头倒是有!” 麒炎忍不住的轻笑道:“呵,想杀本座,恐怕你轮回个几生几世,运气好投个仙胎,也没这个本事。” 凤蓁兀自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与他争执,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你不是说有话问本座吗?” 凤蓁停步,徐徐转过身来,撇撇嘴,非常听话的问道:“我只是想问你,昨日回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你去哪了?” “没去哪里,回了一趟东海。”麒炎轻飘飘的答。 第30章 休想不认账 回了一趟东海? 凤蓁无语望向窗外,说得可真轻巧。 若是换做她,别说这么短的时间回不来,就是几天之后回来了,恐怕也得昏睡个几日才能醒过来,真不愧是神仙,果然不是她这个连半仙都算不上的修仙者能比的啊! 她又侧头问他:“你回东海干嘛了,是去找你师父了吗?” 麒炎目光沉了沉,转眸看着她挑眉笑道:“这么关注本座的去向,还说不是本座的爱慕者?” 他就知道,没有女子能不为他倾倒。 某龙表示心情大好,虽然他不喜欢她们,可是也不能像她之前那般说厌恶他,现在这样才正常嘛! 不过,若是再遇上个像碧笙那样的—— 麒炎的脸色突然又变得阴沉起来,还是像之前那般相处吧,让她讨厌他,也就不会爱上他了,免得到时候又是甩不开的麻烦。 凤蓁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方才听了他那句话后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却又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你还真是自恋到家了啊!你的爱慕者,我?” 她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也不顾麒炎那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好奇,随便问一下而已,你也想太多了吧?在我眼里,你既没有师兄俊俏,又没有阿曜可爱,还整日捉 弄我,你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死傲娇!” 蓦地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凤蓁就从榻上滚下了地,她暗自低骂一声,抬头见麒炎那刀子般的眼神正扫射着她,梗着脖子朝他挑衅一笑,然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我打不过你,总躲得起吧。不过你到底要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算了,跟你说话纯属浪费口舌。” 凤蓁自顾自的说完,摇头叹了几叹,嘴里嘀咕着“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得想个办法把这家伙弄走才是”,扭头就往外走。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想起来他在这里也并非一无所用,好歹还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们,不过,他不是说懒的管闲事么,怎么还会出手相助? 转身,又嬉笑着走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昨日,为何要跟去妖精洞?是为了救我吗?还是说,你作为上神良心未泯,不忍那些人白白死去呢?” 麒炎蹙眉望着她,心里却在冷哼,说他自恋,真正自恋的是这丫头吧,为了救她?还真是厚脸皮,他不过是为了完成天帝的任务而已。 “你可知道几十万年光阴的漫长?那种无聊到找上古凶兽打架都成为了一种乐趣的生活,你可曾体会过?本座不过是见你有趣,怎能眼睁睁让好不容易找来的乐子就那样死了呢?不然,本座 才懒得出手。” 凤蓁“切”了一声,果然他没有那么好心。 “那你又为何救那些人呢?在你眼中,那不是多管闲事吗?” “本座只是不想你将心思全放在魂魄归位一事上,那样本座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凤蓁张口结舌,这样也可以? 麒炎斜了她一眼,嗤笑道:“不然你以为呢?你们凡人在本座的眼中,不过蝼蚁般的存在,本座才不屑于去管你们人间之事。” 凤蓁想了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会帮我,不然我就没有心思陪你玩了啊!” 凤蓁捧着自己的双颊乐呵呵笑个不停,他这样想再好不过了,身边凭白多了个龙神相助,以后她还不是想横着走都行? 麒炎的嘴角使劲抽搐个不停,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她怎么会这么想?到底知不知耻了! “你休要挑战本座的耐性!” 他咬牙挤出这几个字,然后抬脚将她给踹了出去。 “哎呦!你这人真是有病,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休想不认账!” 凤蓁揉着自己的屁股,慢慢站起来,横了他一眼,就往外走去。 这么会儿被他摔了两次了,再呆下去,屁股就别想要了,虽然生气,可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屁股啊。 走在院子里,她边走边骂着“死傲娇”,根本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然后就直直的撞了上去,惯性的往后退了几步,前面那人却更快的移到她身后将她给接在了怀里。 温软的触感可比硬邦邦的地面舒服多了,她想。 抬头一看,惊喜的唤道:“师兄!” 然后抱紧了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撒娇道:“师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蓁儿可想你了。昨日见面还未来得及跟你说话,你就被祺王喊走了。” 姜云放唇角微扬,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今日忙完,我就赶着来看你了,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边,你过得可好?” 凤蓁从他的怀中出来,蹦跳着走至海棠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笑道:“挺好的,有阿曜在,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姜云放点点头,并未因为白曜是妖而说什么,他看得出来,那只雪狼生性纯良,是不会危害到她的。 虽然月岭妖怪横行,他们作为修仙者,也承担着捉妖师的身份,但是也并非不问青红皂白,见妖就杀。 他的观念与凤蓁相同,人若为非作歹,还不如心地善良的妖。 “师兄,你真的要帮助祺王争夺国师之位吗?如此一来,你便不得不卷入到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去,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凤蓁无不担忧的问。 姜云放眸光坚定,重重点头:“蓁儿,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如今朝中局势不稳,镇国公与祺王分别掌控着半个朝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镇国公与祺王之间,总归要分出个胜负来,镇国公狼子野心,早有谋反之意,祺王雄才伟略,心怀天下,在我姜云放的心中,其实胜负已分。 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决定去助祺王一臂之力。不仅是为了借力报仇,也是为国献出自己的一份责任。” 凤蓁听完,蹙眉道:“话虽如此,可是师兄你不要忘了,中间还有一个小皇帝。” 第31章 我去杀了他 凤蓁看得出来,苏煜很怕苏祺,而且明显的有着厌恶。 虽然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这么多年来,苏煜不理朝政,全然信任镇国公,甚至在镇国公与祺王政见不合时,果断的弃自己的兄长而选舅父。 虽然她相识的那个苏煜,怎么看也不似传闻中那个荒唐的小皇帝,但是毕竟君心难测,她又如何敢说,她真的了解他呢? 若最终祺王胜,难道师兄真的要跟着一起将小皇帝推翻,另立新帝吗? 如此即便是祺王一登大统,也免不了在史书上留下篡位的名声,虽然断不能让镇国公得到这月岭天下。 她并非反对,只是希望师兄能将最终的结局想清楚,到时无论胜负,似乎名声都不怎么好,虽然胜者为王,世人不敢妄议,但终究是有了污点。 “蓁儿,早在答应祺王出谷的那刻起,我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无论最后谁坐上高位,只要是于月岭百姓有益,个人荣辱便算不得什么。况且我姜云放,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当一切尘埃落定、大仇得报之后,我便重新归隐于桃花谷,后世如何评说,又与我何干?” 凤蓁心中释怀,师兄有这般胸怀,她应为他高兴才是。 其实,姜云放也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他要涉身于朝堂之争中去吧。 他突然望向凤蓁,眸光几分复杂,抿唇道:“蓁儿,当手刃仇人之后,你愿意随我,再回到桃花谷吗?” 凤蓁不知他话中深意,拖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唇边浮起笑意,喃喃道:“若是这边了无牵挂,或许会回去的吧。” 桃花谷,让她有一种家的归属感,回去,似乎也不错。 况且,有老妖与她整日吵嘴,生活一定不会无聊的吧。 姜云放眸光沉了沉,沉默片刻,又道:“蓁儿,若是让镇国公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定然会有危险,所以,若无要事,我们还是不要经常见面了。” 凤蓁下意识瞥了一眼麒炎的房间,漫不经心的笑道:“师兄,你放心,有那家伙在,没人能伤得了我。” 姜云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眼间闪过阴鸷之色,蹙眉道:“蓁儿,他究竟是何人,你便那么相信他?” 凤蓁单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的轻敲桌面,懒洋洋的说道:“他啊,是上古龙神,如今是在凡间戴罪立功的天界上神。我们之间的相识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反正是一言难尽。” 姜云放讶然:“天界上神?”随即眸光一冷:“那为何要住在你这里?” “不过是看我好欺负罢了。我猜他在天界的时候,身边的小仙娥一定是左拥右簇,到了凡间没有侍女定是活不了,而我又恰巧这么倒霉,无缘无故的就成了小丫鬟。”凤蓁不停地唉声叹气。 姜云放目光阴冷,起身就走:“我去杀了他。” 凤蓁大惊,忙追上去拉住他:“师兄,你冷静些,你打不过他的!再说,他也没对我做什么,虽然是讨厌了些,可总归还是有些用处。若不是他,昨日在妖洞,我早没命了,还有,那些人的魂魄也都是他施法让它们归位的。” 她暗自懊恼,怎么能在师兄面前说这些呢?师兄最见不得她受委屈,肯定要去找麒炎算账,而他又打不过麒炎,她干嘛这么多嘴啊! “所以,你就任由他将你当丫鬟使唤?” 姜云放在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他用生命呵护的人儿,怎能让别的男子如此欺负。 “哎呀不是的!师兄,你看我,像是那种任人欺负不还手的人吗?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呢,就不要管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凤蓁攥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撒娇似的笑眯眯道:“师兄,你就不要生气了。” 姜云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无奈叹息:“你啊!若是真的受委屈了,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即使打不过他,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他。” 凤蓁忙不迭的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兄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她也定不能让他因她受伤,而且,在对付镇国公这件事上,她一定会帮他的。 ※※ 皇宫中和殿内,歌舞升平,苏煜坐在大殿之上,吃着宫女给他剥好的桂圆,笑吟吟的看着下方舞姬们扭动着纤细曼妙的腰肢,还不时地拍手大叫一声“好!”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其实他的目光并未在任何舞姬身上停留,他透过那些花枝招展的身影,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妖洞中和他历经生死的女子。 她的一颦一笑乃至每个眼神,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更藏在他的心中。 温不全突然在他耳边低语:“皇上,元郡主来了。” 苏煜回神,朝着大殿下方看去,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少女正朝着他飞奔而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娇滴滴的唤道:“皇帝表哥!” 少女身后跟随的两个丫鬟垂首站在了台阶前,少女却是毫不停留的提着裙摆上了台阶,直接飘到了苏煜面前,微微福身,软绵绵的行礼道:“元舞见过皇帝表哥。” 苏煜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笑着挥手示意她起来:“元舞怎么有空来了宫中?” 宫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苏煜的身旁,陆元舞笑意盈盈的坐了上去,亲切的挽上苏煜的胳膊,娇嗔道:“元舞一直都很有空呀,只是皇帝表哥似乎都很忙的样子,都无暇顾及我呢!” 说着瞟了一眼大殿下方那些腰肢如美女蛇的舞姬,不屑地冷哼一声,眼中充盈着凶狠的妒意。 苏煜轻笑一声,对着温不全吩咐道:“既然元舞不喜欢,那便让她们都下去吧!” 温不全声音一落,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纷纷退了下去,陆元舞立刻展颜欢笑:“元舞就知道皇帝表哥最好了。” 第32章 皇上心里苦 苏煜不动声色地将右胳膊从她的手中抽离,从旁边碟子里捏了一个桂圆,亲自剥开递给她,笑容满面,只是不易看出,那笑容不达眼底。 陆元舞赧然一笑,然后欣欣然的接过放在口中,感觉满心甜蜜,幸福的不得了,眼风扫过苏煜身后正为他捶肩的小宫女脸上,吓得那小宫女脸色一白,手心僵硬的不敢再放下去。 苏煜眸光微闪,面不改色的道:“下去吧。” 那小宫女如蒙特赦般福身,颤抖着身子退了下去。 宫中谁人不知这陆元舞乃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先帝亲封的郡主,与皇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更有着在皇帝面前免于下跪的荣宠,他们心中都明白,不出意外,这元郡主就是将来的皇后啊! 因此,所有的宫人都下意识的将她当做后宫之主来对待,连皇上都对她敬待三分,他们更是从来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皇帝表哥,爹爹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我一直想来探望,可是他都不许,今日才准我进宫来看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元舞表妹能来看朕,朕就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吗?皇帝表哥,这里太闷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陆元舞撒娇的牵起他的袖子,目含期盼的看着他。 苏煜笑道:“好。” 临近傍晚,苏煜才终于派人将陆元舞送出了宫,以身子疲乏为由早早地回了寝殿,急不可待地沐浴更衣之后,才感觉没有那么恶寒。 他讨厌陆元舞的碰触,准确地说,他讨厌这宫中任何女子的近身,然而,身为皇帝,尤其是危机四伏的皇帝,他必须得装出纵情声色的样子来迷惑宫中的眼线。 因此,年仅十六的少年皇帝,宫中妃嫔已经有十几位,选秀充入后宫的佳丽更是不计其数。 温不全是他的贴身太监,也是对他最忠心,在这宫中让他最信赖的人,知晓他心中所有的苦楚与忍耐,然而,却也只能为他暗自痛心,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今夜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温不全明知苏煜厌烦这一切,却也只能无奈上前问道。 苏煜揉了揉眉心,略带疲惫的说道:“去丽嫔宫中吧。” 听闻皇上要来,丽嫔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差人准备了酒水和点心,静待着苏煜前去。 苏煜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屋子浓郁的龙涎香气的味道,忍不住蹙眉,瞥了一眼正汩汩冒烟的香炉并未说什么,撩袍坐在了桌前。 “皇上,臣妾派人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火茸酥饼,您尝尝。” 丽嫔坐在苏煜身旁,软绵绵的身子不禁靠了上去,拿着一块糕点就往他嘴里送。 苏煜一口咬下,笑吟吟的道:“爱妃,还是你懂得心疼朕。不过朕觉得,今晚的香气略浓了些,劳烦爱妃去把那香熄了吧,朕有些头痛。” 丽嫔闻言忙起身走到香炉旁去熄香,苏煜立刻从袖口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了桌上的酒壶里。 “爱妃啊,长夜漫漫,不如以酒助兴,如何?” 丽嫔忙笑着应下,起身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苏煜,一杯自己拿了起来,樱樱小口喝了起来。 苏煜见她饮下,唇角微扬,端起酒杯作势送至嘴边,才碰了杯口就又放了下来。 不出片刻,丽嫔就有了晕眩的醉感,软绵绵的靠在苏煜的身上,妩媚喃喃:“皇上,臣妾服侍您上床歇息吧。”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苏煜冷冷的将丽嫔甩给他:“事后记得处理妥当。” 每次苏煜都不会忘记提醒暗卫,务必谨慎,莫要留种。 苏煜在酒里下了一种能让人神志不清的药,在行房事时会让其将与自己鱼水之欢的伴偶当作是心中的那个人,无论丽嫔也好,这宫中所有被“皇上”宠幸过的妃嫔,都以为自己得了圣宠,其实都被苏煜赏给了自己的暗卫。 这些妃嫔,全部是镇国公送给他的,家族势力都不容小觑,他一看到她们就感觉无比的恶心,虽然作为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可是他不想去碰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又碍于镇国公的施威,不得已才想出这种办法。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威胁他江山的家族中的女子产下他的“龙种”,更别提并非他的种了。 镇国公当然不会深究为何皇上几乎夜夜留宿妃嫔宫中,却又无一妃嫔传出有喜,因为在他的女儿陆元舞进宫之前,他是不会允许皇长子出世的。 如此一来,也省得他再像当年那样,用尽各种手段谋害皇子了。 苏煜看也未看丽嫔一眼,径直走出内室去往了外殿,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温不全守在外面。 “皇上,床已经铺好了,您早点安寝吧。”温不全口中所说的床,不过是外殿的美人榻而已。 未免遭人起疑,苏煜几乎每夜都睡在妃嫔宫中的外殿,在他十四岁生辰那晚,镇国公送给了他一位精心调教的女子,为的就是让他初经人事。 在那之前,苏煜早就派人从异邦寻来了那种药,用的也是和如今相同的方法,从那之后,他便有了“纵欲无度”的名声。 两年以来,苏煜几乎不曾睡过床,这个皇帝,当得也是够辛苦的。 温不全看着神色郁郁的苏煜,心中一酸,便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苏煜蹙眉,压低声音道:“你哭什么?这么大人了不嫌丢人啊?当心惊动了外面的人,朕要你的脑袋!” 温不全连忙捂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心疼您的处境。” 苏煜眸光一沉,随即苦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这个皇帝很没用?” “奴才从未这么想过。奴才相信,您这么多年的隐忍,一定会有回报的。” 苏煜沉默片刻,不经意间抬头,见内室已没了光亮,低声吩咐道:“去把烛火熄了吧。” 温不全将蜡烛吹灭之后,便守在了距离苏煜不远的地方,他要不时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免得有人进来发现这一切。 苏煜下榻之后,睁着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房顶,内心五味杂陈,并无丝毫的睡意。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道:“小全子,你说,蓁儿会时常的想起朕吗?” 第33章 祺王的安排 温不全即便是在睡眠的时候也下意识的保持着警惕,闻言一个激灵转醒,忙小声回道:“皇上,蓁姑娘一定不会忘记您的。” 苏煜苦笑:“若是她听了关于朕的传言,一定会讨厌朕吧。像她那般冰清玉洁的姑娘,是不会喜欢那样的男子的吧。” “皇上——” “你什么都不必说,朕都明白。像朕这样的人,早已没了资格去喜欢一个女子。即便她跟了朕,朕能带给她的,也只能是危险。” 苏煜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沉声说道:“只要她还能认朕这个朋友,朕便心满意足了。” 此时,祺王府。 明渠随明义从关押三十余只妖的地牢里走出来,边走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在王爷和姜公子之前,进入那妖洞去救人的,是一位姑娘?” 明义“嗯”了一声。 明渠表示接受不了,这月岭的女子若是都如此的积极能干,那还要他们这些男子何用? 简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啊! “明义,那位姑娘也懂法术,是个捉妖师吗?”不然,好端端的,干嘛要管这种闲事。 明义受不了他一直在耳边嗡嗡,直接说道:“那位凤蓁姑娘是姜公子的师妹,不过王爷吩咐过,不得将她牵扯进来,你最好是将这些烂在肚子里。” 明渠惊道:“你说什么?凤蓁姑娘?” 她不是那日拦住他们的去路,还敢顶撞王爷的那个女子吗? 事后王爷还专门派他去查过她的身份,她不是一个红娘,在京城经营着一家红娘馆吗,怎么还管捉妖? 若是姜公子的师妹的话,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是王爷又为何要让她置身事外呢?她也是灵虚真人的弟子,若是一同相助,不是对他们更有利吗? 明义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停步几分无语的道:“你不觉得你考虑的太多了吗?姜公子想要保护她,王爷如何还能说别的?” 说罢大步向前走,喊了一声:“快走吧,王爷还等着我们呢。” 苏祺正在书房里挑灯看着暗卫的来信,眸光十分深沉,狠狠攥紧了拳头,抬眸看向昏暗的门壁,心底暗道:看来陆令青那只老狐狸已经秘密向少陵的军队出手了。 在少陵,他确实私募训练了一批军马,便是用以将来对抗镇国公。 前几日,却遭到了袭击,对方出手迅捷狠辣,显然用的是法术而非武力,若非那个神秘人的突然出现,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好在伤亡还不算惨重。 那个暗中帮助他们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明渠和明义在外叩门。 苏祺沉声道了一声“进”,然后将手中的书信扔至火盆里燃成了灰烬。 明渠和明义扫了一眼火盆,又见苏祺的眉头紧锁,心中便暗暗猜到了什么。 明渠道:“王爷,那些妖被姜公子施了定身咒,又用千年玄铁制成的铁链捆束着,定然插翅难飞,明伦更是亲自在地牢看守。明日早朝,百官会见证国师的竞选,如今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您还是这般的心神不宁,难道是少陵那边出了状况?” 苏祺点点头:“少陵的那批兵马遭到了偷袭,所幸损失不大。本王召你们前来,是要安排一些事情。” 明渠和明义双双拱手:“属下洗耳恭听。” “明义,你速速派人去各地多寻一些修行人,只要不是完全远离世俗,便尽量将他们收为己用,无论是重金还是其他条件,只要能办到定要满足。然后你便亲自带着他们,秘密赶往少陵。那位神秘人相助得了一时,并不能相助一世,若果真是镇国公派去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明义拱手称“是”,然后退至一旁。 明渠上前一步,苏祺看着他吩咐道:“明日早朝,定要进行一番明争暗斗。到时你便跟着姜公子,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属下遵命。” 苏祺朝着他们两个挥挥手:“下去吧。” 昨日祺王端了京郊的妖窝一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对于祺王,百姓们的赞誉声不断,今早早朝时,祺王更是当众扬言,这一切全是捉妖师姜云放的功劳。 月岭近些年来妖怪横行,若非京城是天子脚下,有神灵庇佑,恐怕早已不得安宁,镇国公借状推选无极道人为国师也并非无稽之谈,月岭国确实需要一位能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国师,来保国之太平、民之安宁。 然而穆相国、杨太傅这些老臣却一直提出反对意见,一方面是因为忌惮镇国公在朝中再添一股猛势力,再来是因为无极道人来历不明,所使出的法术也有些正邪不分,又因为小皇帝一直称病罢朝,便一直推迟至今。 今早皇上终于上朝,镇国公又重提此事,祺王顺势推出一位国师的新人选,双方大臣争议不断。 小皇帝无奈之下便开了金口,让无极道人和姜云放两人在次日早朝时比试一番,看谁最有实力,最适合胜任国师之位。 这也是苏祺早就计划好的,只希望姜云放能够顺利的打败无极道人。 苏祺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站起身,吹灭烛火后回房去歇息了。 一朵桃花瓣轻轻地从苏祺的书房内飘了出去,到了院中便化作了一位美男子,轻摇折扇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倒是个聪明的,也不枉费本座所做的一切了。” 离墨说着又摇头叹息:“明明说好了要逍遥自在的,怎么就答应了那老头,管起人间帝王家的闲事来了呢?唉,去少陵走了一遭,又耽误本座去看小凤蓁的时间了。” 离墨站在凤蓁的房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毕竟随意进女孩子的闺房不成体统,即便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尤其还是大晚上,若是让她知道了,定要不理他了。 离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拂袖一挥,漫天桃花瓣在院落上空飞舞。 若是那丫头明早醒来,看到这满天的桃花,定能猜到是他来过了吧。 还好那老头只说让他在对方施用法术的时候出手,不能随意插手凡人的事,不然他不忙死,也得烦死。 等闲暇之时,随时都可以来看小凤蓁,如此想着,离墨便想离去。 蓦地,他的眸光一闪,目光停在了院中梨树对面的窗子上。 第34章 好基友重逢 离墨眸光犀利的盯着那扇窗户,突然刮起一阵邪风,满院飞舞的桃花疾速打着旋聚成一团,停留在窗前。 下一瞬,那一团桃花迅速的朝着他这边飞来,忽然四散爆裂,从中间走出来一个人影。 麒炎那一身雪白的长袍上没有落上一片花瓣,挑眉慵懒说道:“离墨,你这些桃花瓣用来恭迎本座的方式不错。” 离墨扬着折扇在胸前晃来晃去,邪邪笑道:“哟,本座还以为是眼花了,真的是你啊。千年已过,本座以为你早就被冻成冰渣了,还活着呢?” “本座还未曾摘掉你身上所有的桃花建成一座房子,怎会先死呢?” 麒炎看了一眼凤蓁的房间,又想起之前她与姜云放所说过的桃花谷,嗤笑一声,又道:“你莫要告诉我,那蠢猪的法术是你教的吧?” 离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瞬间一黑:“麒炎,你是被冻傻了吧,本座的法力虽然及不上你,也不至于那么菜吧。” 若是这话被凤蓁听到了,定要气得吐血,她一定会说:麒炎那家伙经常对她冷嘲热讽也就罢了,这老妖竟然还顺势补上一刀,真当她是死的么? 麒炎与离墨在几万年前,是通过顽灵仙翁认识的,如今算起来也是老相识了,此刻正在麒炎的房中叙旧。 “六界之中,也只有那不靠谱的老头能教出这么不靠谱的徒弟来了。” 麒炎突然觉得凤蓁的自以为是,是有迹可循的了。 三万年前,不正是那老头说有办法让离墨与他的父亲消除嫌隙,结果害得离墨决然的自削神骨、自弃神籍。 千年前,不也正是那老头说有办法救凤凰仙么,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灰飞烟灭。 这样类似之事,他能随便说上个三天三夜,只是他懒得想那老头办过的蠢事而已。 离墨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评说的倒是透彻。不过,小凤蓁虽然有时疯疯癫癫的,还爱出风头,倒是个机灵鬼,有她在身边,吵吵架,斗斗嘴,还是挺有意思的。” 麒炎冷嗤一声:“蠢得跟猪一样,还总是不自量力的妄想激怒本座,脸皮厚的堪比城墙,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离墨啧啧两声,笑得一脸贱兮兮:“麒炎,你我相识几万年,还未曾见你对哪个女子如此的关注过,莫非这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千年不见,你的嘴巴还是这般贱。”麒炎斜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美色在我麒炎的眼中犹如白骨,没有任何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你想太多了。” 离墨不以为然的笑道:“纵然你对她的看法如此差劲,也不能否认,你的确是在注视着她,不是吗?” 麒炎蹙眉看着他,刚想反驳,离墨又道:“小凤蓁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相处得久了,你就知道她有多么的美好可爱了,现在可不要将话说得这么满哦。”说着朝着他挤眉弄眼。 麒炎嘴角抽搐,嗤笑道:“简直是莫名其妙!” 离墨长眉一挑,合上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不过,碍于人神殊途,你最好是不要对我们小凤蓁产生不该有的心思。那老头教她法术,想让她成仙,我可不答应。天界那种让人窒息的地方,可不适合她。” 麒炎的脸色越来越黑,冷喝道:“你还没完没了了!我说你是闲的哼哼,想找抽是不是?” 离墨忙往一边闪:“千万别!我可打不过你。” 说着见他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又挪了回来,问道:“你怎么了?不是真被冻出毛病来了吧?” 麒炎眼角使劲抽了抽,他怎么交了这么个损友! “若真如你所愿,你怕是要笑疯了吧?” “那可不,快说,到底怎么了?从未见你这般痛苦过。”离墨的语气里是难掩的关心。 麒炎的眉眼间尽是苦涩,无奈道:“无妨,缚龙钉的疼痛又发作了而已。” 离墨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帝君他老人家也太狠了吧。你每夜都这么强忍着?” 麒炎眸光微闪,轻轻摇头:“还要多亏天帝的仙草,疼痛比之前,轻了许多。” 离墨的神情顿时冷了些许,不屑道:“他会有那么好心?” 麒炎蹙眉:“其实——” “再多嘴,我马上走。” 麒炎无奈摇头,遂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麒炎又问:“凤蓁从小在桃花谷长大,你可知她的身世?” “小凤蓁和姜云放是在五岁的时候,被那老头带去桃花谷的,她的家人在一夜之间都被杀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苦练法术,为的就是为家人报仇。这次小凤蓁离开桃花谷来到这京城,也是为了找寻十一年前屠其满门的仇人。” 离墨叹了一声,又道:“别看小凤蓁整日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其实她的心中藏着许多苦楚,只是她硬要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的坚强而已。” 麒炎眸光闪了闪,所以,她这么努力的想要红娘馆扬名京城,甚至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只是为了将当年的仇人引出来? 离墨见他沉默,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不管天帝因何偷偷放你出来,又为何让你留在小凤蓁身旁,我只希望你能护得她的周全,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她并不似表面的那般坚强。” 麒炎颔首:“我会保证她的安危。” ※※ 皇宫瑶华殿。 今日早朝,大臣们来得特别早,殿门一开,他们便集齐在大殿之上,对于无极道人与姜云放法术上的较量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观上下了。 镇国公和祺王分别立于大殿最前方的两个首要位置,明明未发一言,却让人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这种对彼此的敌意,显然是想置人于死地的。 苏煜懒散无精打采的坐在龙椅上,身后站着两个小宫女为他锤背,扫了一眼大殿下方的文武百官,玩笑般的说道:“今日众爱卿,来得挺全啊。小全子,宣布上朝。” 温不全尖细的嗓音响彻在大殿之上:“早朝开始!” 第35章 白给都不要 离墨散在庭院中的桃花瓣在昨夜时便被麒炎弄了个七零八落,此刻正颓废萎蔫的躺在角落里,若非有心去看,很难注意到它们。 然而凤蓁一大早就跑去麒炎的房中磨起了嘴皮子,并无心思去看院中突然多出来的桃花,也便不知离墨也来了京城。 “师兄的法力如何我最清楚了,听闻那无极道人是个道行高的,我担心师兄不是他的对手,你权当帮我一个忙,去宫中看看吧。拜托拜托了!” 凤蓁站在房间正当中,双手作揖说着好话,那态度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麒炎在房梁上横着悬了一根绳子,此刻正躺在上面休息,任凭凤蓁在下面说什么,他都未发一言,双臂作枕,还翘着二郎腿,双目紧闭嘴角浮着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美梦。 凤蓁的脸色青红交加,却只能强忍着满腹怒气,嘴角抽了抽,牵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若不是她与阿曜的法力低微,去了也是平白添乱,她何至于来此低声下气的来求他,这滚蛋分明是给她摆脸色看。 不过为了师兄,她忍了! 她抬头看了他片刻,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平日里她说每一句话,他都能反唇相讥,怎么今日却一声不吭了? “麒炎,你就别装了,从我进来到现在,你一直摆着这个姿势没动过,不累吗?” 凤蓁双手插腰,仰头看着他,见他依然不动,也不说话,干脆搬来个凳子,提起裙摆踩了上去,伸手朝着他那垂下来的白袍就是一拽。 “咦,竟然还不动?”凤蓁哼哼两声,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坏笑,两只爪子都伸了出来,抓起白袍两角使劲往下拽,顺便施了些法术,只听“撕拉”两声,两块破碎的白布就到了她的手上。 凤蓁顿时傻眼了,高傲如他,怎么可能任由她拽他的衣服而无动于衷?若换做平时,她敢撕他的衣服,他一定发怒了,可是现在竟然毫无反应? 她现在隐隐怀疑,躺在这里的,并不是麒炎。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他没理由变个假的他放在这里吧?他去哪里又没人管得着…… 凤蓁决定,将他拽下来,好好看个清楚。 然而,她刚凝指布诀,施法幻化出来的金光还未发出去,一股猛烈的气流突然朝着她袭来,将她给狠狠地震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凤蓁感觉心脉都快被震碎了,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喷在地上,瞬间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捂上胸口抬头看去,一个身穿蓝色束腰长裙的女子站在麒炎的下面,正恶狠狠的盯着她,容颜姣好,眉目清秀,只是那双如水的眸子里透着凌厉,还有无尽的杀意。 凤蓁紧紧蹙眉,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女子是谁,随意闯进了她的家里不说,还用这种杀气腾腾的目光看着她,她是欠她钱了,还是抢她男人了? 男人,呃…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心下一惊,猛地抬头往麒炎身上看去,难道,是为了他来的? 正在她疑惑之时,女子冷笑着开口了:“不过一个凡人,论气质与美貌,哪个及得上我,还妄想着与我抢麒炎,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免得到时候我出手,你连骨头都不剩!” 凤蓁强忍着疼痛踉跄着站起来,看着蓝衣女子那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麒炎那厮虽是长得还不错,可那张犀利毒辣的嘴巴比老妖还欠抽,还有他身上那股子傲慢劲,凭着自己是上古龙神,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实在是招人讨厌得很,她是眼睛瞎了才会去抢他! 她眼风斜睨了一下麒炎,又直直看向对面的女子,嗤笑道:“你从哪里觉得,我会与你抢他?如此讨厌的家伙,你纵是白给我,我都不会要的。不过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敌视我,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能搞定他。据我所知,他对女人,好像是不感兴趣的。” “你——”碧笙气的脸色涨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女子,竟然说她苦苦痴恋的麒炎讨厌,白送都不要? 难道她不知道麒炎是六界之中最气宇轩昂、最英俊不凡,最最最好的男子了吗? 这不仅是在侮辱麒炎,更是在侮辱她这个东海公主! 碧笙狠狠眯了眯眼,右手已经凝起了一股灵力,聚成一团蓝色水球猛然朝着凤蓁击去。 凤蓁来不及闪躲,施法去抵挡也已经晚了,眼看那水球就要刺穿她的身体,一道白影快速地挡在了她身前,那水球也在瞬间化为乌有。 “麒炎,她那么贬低你,你竟还护着她!” 碧笙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挡在凤蓁面前的麒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紧紧咬着唇,身上散出的杀气似乎比方才更强烈了。 凤蓁惊愕的看着护在她面前,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麒炎,她方才那般说,他不生气吗?她被打死了,他应该幸灾乐祸才是,为什么还要救她? 在她愣神之间,麒炎突然抓她上前,向她体内输送了一些真气,然后猛地将她给甩在了软榻上。 凤蓁惊讶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全好了,然后就听见麒炎冷冷的对着碧笙道:“她如何对我,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碧笙身子一僵,忍不住的湿了眼眶,恨恨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她这么好,我从未见过,你如此的护着一个女子!你不是说,你对她无意吗?那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与你无关!”麒炎却是懒得跟她说更多,她不嫌听着烦,他也嫌说着烦了。 碧笙三天两头的来找他闹上一次,快要将他最后的一丝耐性也磨光了。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的对凤蓁下手了,他又不能时刻守在那蠢女人身边,看来只能让东海水君去管教她了。 “麒炎,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对她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相信,她又丑又笨,哪里比我好了?”碧笙不死心,追着麒炎问道。 难得老实坐在软榻上没有起来叫板的凤蓁闻言脸色一黑,嘴角险些被气歪,她明明长得貌若天仙,聪明可人,怎么就又丑又笨了?怪不得会喜欢上麒炎,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第36章 原来是断袖 麒炎听着碧笙不停地在那叫唤,心烦的不得了,低吼了声“聒噪”,抬手就将她给定住了。 昨夜离墨趁他不备给他下了忘魂散,美名其曰让他感觉不到缚龙钉的疼痛好好睡一觉,其实是让他陷进了梦魇之中,不到五个时辰别想醒过来。 这让他又气又恼,明明有意识,却动弹不得的感觉真是让他有一种想抽死离墨的冲动。 偏偏一大早凤蓁就跑来在他耳旁叽叽喳喳,若非无法出梦,他定然忍不住将她一掌给拍飞了。 后来他灵光一闪,在梦境中变了个凤蓁出来,肆无忌惮的收拾了她一顿,看着她不停求饶的样子才感觉畅快了不少。 然而这蠢猪竟敢撕他的衣服,衣服…想到这里,他的眼风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身下瞟,瞬间脸色一黑,嘴角抽搐两下,转眸目光含刀的看着她。 凤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的有些心虚,朝着他轻扯了扯嘴角,忙用手捂脸慢慢将头偏了过去。 麒炎收回目光,白光一闪,瞬间又换了一身白袍,然后走向碧笙面前,蹙眉道:“既然东海水君还没有将你带回去,那本座就来帮他一帮。” 碧笙说不了话,闻言神色激动的看着他,很明显她不愿意回去。 然而麒炎却是不管这些,他特地回了一趟东海就是去告诉东海水君看好女儿,东海水君当时气的脸都绿了,大怒之下扬言绝不会让碧笙再来打扰他,当即就派了人出来抓她回去。 看这样子,东海水君派出来的人还没有找到她,既然如此,他就顺便将她送回去吧。 不顾碧笙哀求的眼神,麒炎拂袖一挥,她就消失不见了。 凤蓁惊讶的跑过来:“你把她弄去哪里了?” 麒炎本就因离墨自作主张给他下了忘魂散而恼火,那是顽灵仙翁炼出来的邪丹,竟然被那小子不声不响的用在了他身上,现在凤蓁又来气他,自然摆不出个好脸色来。 “与你何干?”想了一千种发作的方式,最终只冷冷的扯出这几个字来,麒炎突然觉得他脑子被门踢了。 凤蓁翻了个白眼,看在他方才不计前嫌救了她的份上也便不再与他计较,突然想起来这时候早朝怕是已经开始了,忙追在麒炎身后说道:“你能不能带我进宫?我想亲眼看看师兄与那无极道人斗法。” 那时她说了那么多他都不应,想必是不愿帮忙,只要能说服他带她进宫,到时再诱骗他出手相助应该不成问题,如今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都已经比试完了。 她内心焦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麒炎这厮怕是就想看她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可不能遂了他的愿。 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座为何要帮你?” 凤蓁忍不住了:“你吃我的住我的,帮个小忙会死啊?” 麒炎挑眉道:“你那师兄不是一直想杀本座吗?想来本事不小,你就安心等着他荣坐国师宝座吧。” 凤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了一句“小气鬼”,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拽着他的袖子放软了语气道:“我只是想去看个热闹罢了。阿曜又不能带我隐身进瑶华殿,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突然眨了眨眼睛,挑眉道:“听闻那无极道人是个高手,你不会是怕被他发现,才不敢带我去的吧?” 麒炎却是唇角微扬,语气平静的道了声:“如果你愿意这么想,那便是吧。” 凤蓁张口结舌,他如此一说,她竟有些无言以对。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吗?在家里呆着很无聊的,你就当陪我出去走走,用不多久就回来了!” 凤蓁不死心,继续摇着他的胳膊请求道。 麒炎颇为嫌弃的将她的手给甩开:“以后爪子不准随便碰本座。” 凤蓁两只手停在半空,几根手指头慢慢扑腾了几下,扯了扯嘴角,不屑冷哼一声:“不碰就不碰。不过你得答应我,现在就带我进宫。” 她早就总结出来了一个真理,脸皮什么的,在他面前,就不必要了。不然只有吃暗亏的份。 麒炎感觉脑门一抽一抽的疼,黑着脸道:“离墨竟然忍了你这么多年,本座还真是佩服他。” 凤蓁吃了一惊:“你认识老妖?” 提起离墨,麒炎的脸色更黑了,竟敢给他下忘魂散,是嫌小日子过得太逍遥了么。 凤蓁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看麒炎那目光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他是因为她叫了离墨“老妖”而生气? 天哪!难道他们两个—— 如此想着,她看向麒炎的目光中就多了些意味深长,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麒炎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笑个不停,眉头蹙得更深了,然而在听到她的下句话时,目光一冷,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我当你为何讨厌女人,原来是个断袖啊!”说着捧腹大笑个不停,连眼泪都出来了。 麒炎嘴角使劲抽了抽,忍了片刻,还是放出了他蠢蠢欲动的右手,瞬间就扣上了她的脖子。 凤蓁也不惧,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他,不过笑是笑不出来了,她还没有心大到死到临头了还狂笑的地步。 麒炎到底还是没有掐下去,眸光一闪,突然勾了勾唇角,蓦地松手放开了她。 凤蓁舒了一口气,好在他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不过下一刻,她彻底的傻眼了。 她怎么突然躺到了床上,还被麒炎那厮给压在了身下。 “看来本座需要亲身来证实一下,究竟是不是断袖。” 凤蓁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有些话在他面前是不能说的,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若是正常的话绝对容忍不了一个女子对他说那些话…… “我收回方才的话,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凤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只希望他不要兽性大发才是。 “对了,老妖,你是怎么认识老妖的?” 麒炎脸色一黑,突然怀疑这蠢女人究竟有没有心了,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他聊天,难道她真的不怕吗? 还是说她料定了他不会对她如何。 凤蓁在他愣神之际,猛地推开他,刺溜一下就跑下了床。 麒炎好整以暇的坐起来看着她,眸光深邃的如一汪寒潭,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轻轻的道:“走吧。” 凤蓁愣住了,然而麒炎却直接将她给无视,抓起她的手腕白光一闪,就离开了房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皇宫瑶华殿。 麒炎带着她悬在正前方靠右的那根雕龙金柱上,大殿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凤蓁瞥了一眼悬空懒洋洋靠在柱子上的麒炎,又垂头看了看离地十来尺,同样脚下空无一物的自己,蹙眉道:“喂,你好歹变个木板出来,让我的脚有个归属感啊。” 第37章 与魔界有关 凤蓁觉得,还是踩着些东西心里比较踏实,然而麒炎故意与她作对,不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还靠着柱子闭上双眸假寐了起来。 凤蓁抡起拳头作势在他眼前晃了晃,忙又收了回来,现下这种情况还是能忍则忍,若是将他惹怒了,他定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扔下去,那她可就玩完了。 大殿之上一片喧哗,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大臣们众说纷纭,混杂在一起却是听不清一个完整的句子。 小皇帝苏煜百无聊赖的靠在龙椅上打瞌睡,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不相干。 姜云放和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士并列站在大殿中央,在文武百官之中一眼便能瞧得出来,他们两个如同方外之人,似乎身边的一切争论都与他们毫不相关。 凤蓁在上面紧紧盯着那个手拿拂尘的老道,不知为何,他明明闭着双眸,就那样纹丝不动的站着,却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不由得蹙眉,这无极道人的道行怕是与老妖不相上下,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姜云放,这师兄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蓦地,那无极道人睁开双眼,看似无意的朝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凤蓁心中一震,莫不是被发现了? 然后便见无极道人淡淡的收回目光,又将眼睛给阖上了,神色无异,似乎方才的那一瞥从未发生过。 “放心,本座的隐身屏障无人能够发现。你这纯属是做贼心虚。” 身旁的麒炎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双手抱拳环胸,就像看猪一样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她脸上,挑眉轻笑道:“嘿,本座好心提醒你,再瞪信不信本座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凤蓁实在是忍无可忍,龇牙咧嘴的就扬起双手去抓他的脸。 麒炎头一偏,轻巧躲开了她的爪子,未费力的就攥住了她仍然乱挥的两只手,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下方一眼,神思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低喝一声“别闹”,就直起了身子,目不斜视的盯着那无极道人。 凤蓁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他一眼,才将手抽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疑惑的问道:“难道这老道有问题?” 麒炎却是未曾理睬她,冷眼看着无极道人周身弥漫着的黑烟,眸光微闪,魔界的人? 赤猊终于有所动作了,却是打算先从人界入手了么? 六界之中,最不起眼的便是人界,赤猊派魔族中人插手人间皇室纷争,究竟有何阴谋?若想统领人界,直接灭了便是,何必费尽心思派了个法力如此高深的魔人来争国师之位? 从这无极道人周身环绕着的极强的魔气来看,此人在魔界定然位高权重,甚受赤猊的器重与信任。 抛开无极道人转念又一想,这人间隶属于天界管辖,魔界若是贸然牵扯其中,岂不是明着与天界为敌,凭着赤猊的心思,纵然想一统六界,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动人界。 麒炎微微眯了眯眼,难道这月岭皇室中有着赤猊不得以此方式才能拿到的东西? 那边麒炎在揣测着赤猊的意图,这边无极道人也在暗暗疑惑。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右前方的盘龙金柱上有异样的气息传来,那种气息天生与他身上的魔气相克,让他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是突然又消失了。 若是真的有什么,以他的道法,不可能看不出来,也许真的只是他多虑了。 尚且这大殿之上除了文武百官,就只有旁边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身怀法术,倘若再有道行深的,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如此一想,他也便放心了。 只是他不曾想到,那人的修行在他之上不是一点半点,高到纵是到了他面前,他也不可能会察觉,毕竟只有他主子魔君赤猊那样的上古神力才能与之对抗。 无极道人突然睁开眼,不敢置信的扫了一眼姜云放,手中的拂尘被他捏的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样?方才这小子身上分明没有这么强的威慑力,为何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与他不分上下的法力的压迫感?对方修为的深浅,他能清楚地感受出来,微微眯了眯眼,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离墨那家伙竟然附身在姜云放的体内? 麒炎玩味一笑,他不去悠闲潇洒乐逍遥,怎么跑来这里凑热闹了? 方才那一瞬间,离墨的元神闪进了姜云放的身体里,麒炎看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离墨察觉不到他与凤蓁的存在而已。 凤蓁在麒炎胳膊上拧了一把,见他扭头看过来,自觉忽视掉他眸中的冰刀子,笑眯眯的问道:“你方才一直盯着那无极道人,莫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他的道行与你相比,如何?” 麒炎冷嗤一声:“别随便拿别人与本座相比,他们也配?” 凤蓁无奈扶额:“好吧我错了。” 她睫毛微闪,又蹙眉道:“不过我看起来师兄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你暗中出手帮帮忙如何?那无极道人可是镇国公的人,镇国公是何人,那可是权倾朝野、无恶不作,若是让这样的人继续一手遮天,危害江山社稷,最终受苦的就是我们这些月岭百姓了,你也不忍心见生灵涂炭不是?” 麒炎的脑海里蓦地闪过千年前洪水肆蔓、百姓哀嚎的情景,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后背上似乎又涌起了毒虫噬骨的疼痛,纵然如此,他也依然口不对心的冷声道:“月岭百姓的死活,又与本座何干?” 凤蓁秀眉微蹙,有些无奈的道:“为什么你这个神仙总是摆出这副傲慢的样子,说一句真话会死啊?你口上说着瞧不起我们凡人,其实很在乎天下苍生的对不对?其实从上次你去妖洞里救人我就看出来了,你不会眼看着人类枉死。” 麒炎眸光复杂的看着她,许久才别过了目光,淡淡说道:“也许你说得对吧。不过神仙不得随意插手人间之事,否则定会违逆天命。纵是本座,也不得擅作主张。” 第38章 让死城复活 凤蓁又问:“那若是人界之外的妖魔鬼怪祸害人间呢?你也不管么?” “自然另当别论。”也许是凤蓁的那番话说中了麒炎的心思,他难得说话一本正经起来:“人间帝王之位的争夺,纵然是神,也不得贸然插手,因为一切自有命数。不过这无极道人的出现,已经违逆了天命,本座不会袖手旁观。” 凤蓁面上一喜,忙问道:“也便是说,你会帮师兄了?” 麒炎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便有几分莫名的不快,冷哼道:“你想多了。” 凤蓁嘴角的笑意一僵,顿时满脸黑线,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麒炎见她开始生气了,心情才有些愉悦起来,似乎想明白了方才心中为何不快。 只要她开心,他就不高兴,一定是这样。 “你纵是将眼珠子瞪出来了,本座今日也只会在这里看热闹。” 凤蓁气的直咬牙:“你——” “有你的老妖在,还用得着本座动手?” “你说什么?老妖在?”凤蓁愣了片刻,然后开始满大殿的寻找着离墨的身影。 麒炎受不了她那傻样,弯唇提醒道:“别找了,在你那好师兄身体里呢。”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依然各持己见,吵得厉害,再看祺王和镇国公两人,如两座雕塑般屹立不动,而那小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上睡着了。 穆相国和杨太傅两人劝阻大臣们多时无效,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每次早朝,皇上大都任由着这个局面出现,最终镇国公说一句,皇上就立刻采纳,然后下朝。 以往祺王在的时候,还能震慑住皇上,怎么今日连祺王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照这样下去,怕是到天黑,也讨论不出来个比试的好方法。 终于,太傅杨炜汉忍不住了,大吼一声:“皇上,如此上朝,实乃不成体统!” 杨太傅乃是天子之师,三朝元老,当朝一品辅臣,在朝中自然是德高望重,百官们闻声纷纷住了嘴,大殿之上瞬时鸦雀无声。 温不全走到苏煜身旁轻轻唤道:“皇上……” 苏煜神色不奈的朝温不全挥挥手,连眼也未睁,又睡了过去。 镇国公陆令青在心中冷笑,百官们都是见证,就这么个废物,难能担得起月岭整个天下的重任。如今这龙椅,也不过是替他暂坐而已。 凤蓁却是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月岭国的早朝? “皇上,醒醒……”温不全继续轻唤道。 苏煜终于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扫了一眼百官,语气不耐道:“众卿家可是商议好了?如此便开始吧。” 苏煜说完,几位大臣纷纷上前提议。 “皇上,臣觉得,还是当众斗法最为妥当。法力最强的那个人,自然胜任国师之位。” “皇上,臣认为,既为我月岭朝的国师,除了法力高强外,还应当更好的为皇上排忧解难。这仅非道法足矣。” 两种不同的声音出现后,杨太傅上前一步道:“皇上,峄城北部有一个小村子,名为上杨村,三年来未曾下过一场雨,其土地更是寸草不生,村民走投无路之下都搬去了邻县的不同村落为生。不如让姜小师傅和道长一同前去上杨村求雨,也好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重回家园。” 中书令赵立道:“杨大人,下官斗胆相问,若果真下了雨,又如何能够确定是谁唤来的?皇上,臣觉得,姜小师傅和道长不能同去上杨村,这样会影响最终的评定结果。” 许多大臣纷纷点头附议,觉得中书令所言也不无道理。 这时,兵部侍郎李廷与陆令青对视一眼,然后上前拱手道:“皇上,传言几百年前,茂城经历过一场瘟疫,在当时死伤无数,城内的人无一幸免,之后便成了一座死城。后来由于茂城怨灵太深,只要接近那座城池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迄今为止,茂城方圆百里之内依然荒无人烟。 “听闻姜小师傅凭一人之力端了整个妖洞,又救治了所有受害的男子,想必姜小师傅不仅法力高强,医术也是妙手回春,不如让姜小师傅前去茂城,将瘟疫彻底根除,也让城中的怨灵得以消散,如此一来,死城复活,也让百姓又多了一处居所。” “这分明是想让师兄前去送死!”凤蓁愤而大喊,若不是麒炎及时拉住了她,怕是已经冲过去了。 “想让你师兄死的更快些,尽管下去。” 麒炎说着便松开了手,懒洋洋的靠着柱子抱臂看她,凤蓁气的直抠手,狠狠盯着那个李廷,在心中将他给记恨上了。 众人都知道兵部侍郎李廷乃是镇国公陆令青的人,如此一说,就是想置姜云放于死地。 苏祺眸光微闪,心中却在冷笑:这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不过他凭什么认为他苏祺会任其摆布? 杨太傅的脸色也在瞬间大变,刚想反驳,相国穆礼开口说道:“李大人也说过了,那茂城已是一座死城,只要靠近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如此还提议让姜小师傅前去茂城实为不妥,人命关天之事不可多言,就此作罢吧。” 李廷冷笑一声,又道:“若连这点本事也无,如何能担得起我月岭国师之位?” 杨太傅是帝师,又是性情刚正耿直的文人,闻言反问道:“既然如此,李大人何不让无极道人前去茂城?想必镇国公推荐的人令死城复活更是易如反掌。” 李廷脸色瞬间变得红白交加,求助的眼神看向陆令青,陆令青寒眸一闪,才想开口,便听得姜云放淡淡说道:“在下愿前往茂城。” 百官闻言纷纷唏嘘不已,这小师傅年纪不大,胆识倒是过人,只怕此去会是凶多吉少…… 陆令青和无极道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得意之色。 苏祺却是错愕的看了姜云放一眼,思绪几许复杂。 其实纵然穆相和杨老据理力争之后,镇国公依然强势要求姜云放去茂城,他也有办法扭转局面。即便方才姜云放应下来了,他依然反对。 茂城的情况如何,他早有耳闻,只要进去了几乎无人能活着出来,他又如何能让姜云放前去送死? 第39章 师父不称职 姜云放去茂城,苏祺开始是不同意的。 然而又是不经意的一眼,他似乎从姜云放的眼神中,看出了戏谑的意味,眸光微闪,姜公子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过,也许自己应该选择相信他。 于是苏祺决定暂且保持沉默,看姜云放还有何打算。 “师兄是疯了吗?这么多大臣都向着他说话,况且祺王也不会置之不理,他怎么就应下来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便宜那老道啊!” 凤蓁急的恨不得冲到姜云放面前,吼他一嗓子。 麒炎给了她一记糖炒爆栗:“你可真是猪脑子,应下来的不是姜云放,是离墨。” “对啊,是老妖,难道老妖还在记恨着师兄打坏了他的桃花,所以趁机来害他??” 凤蓁说完又觉得不对,老妖才没有这么小心眼。 麒炎抽了抽嘴角:“你是猪么。离墨若是听见了,该有多伤心。”说完眼前突然亮了几分,若是他再随便添上几笔,将那家伙气个吐血也不错。 凤蓁给了他一记白眼。 难道老妖是太闲了,所以大发善心的来助师兄一臂之力?可是在她的意识里,老妖不像是会助人为乐的。 姜云放习惯性的扬起右手,才发现手中空无折扇,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正控制着那木头小子的身体,微微勾了勾嘴角,冷冷看了李廷一眼,然后挑眉看向无极道人。 “在下让一座死城复活,道长却只是唤来一场雨,似乎有失公正。不如这样吧,十日为期,道长让上杨村下一场甘雨,再让朽木发芽,枯草成绿。 “不过要在此事先言明,须得让上杨村的土地变得肥沃,草树真正的活了过来才能作数。若是用法术随意变换出来的幻境,先不说很快便能恢复原状,只要是修行的人,很容易便能瞧得出来。不过,道长若是觉得在下所言有些强人所难,那我们换过来也是可以的。” 百官们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声,这似乎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出来吧。不过,这无极道人若是修行治愈仙法,似乎也并无不可。 无极道人微微蹙眉,若说让一座城瞬间成为死城,百树成枯,魔族中人是没有办不到的,他们天生就活在阴暗中,毁灭光明太容易了。 可让枯木复生,似乎有些困难。 若用法术变出来的幻境,很容易被修行的人识破,这一点姜云放所言非虚。他所知道的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去天界盗取仙露来让那些枯死的树木死而复生。 无极道人正犯愁间,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计策。魔君神通广大,又拥有上古神力,想必让死物复活也是不成问题的,如此想着,他便决定先应下来。 陆令青见无极道人久久不言,不禁有些不安,遂蹙眉唤道:“道长……” “国公爷放心,本道定然不负您的信任。”无极道人随后眸光锐利的看了一眼姜云放,笑道:“如此,本道便只等与小师傅一较高低了。” 姜云放抬眸迎上无极道人那含笑犀利的目光,刹那间激起一簇无形锋芒的火光,良久,他扬唇一笑:“那便恭祝道长好运了。” 陆令青得了无极道人肯定的答复,心中的那块石头才落了下来,瞥了一眼孤冷站在一旁的苏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小皇帝苏煜最终宣布,姜云放与无极道人分别前去茂城与上杨村,十日为期,完成任务率先回京的那个人便是月岭朝一品国师。 下朝之后,姜云放走在苏祺旁边,随着文武百官一起出了宫门,看着陆令青与无极道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然后对着苏祺笑笑:“王爷便不怀疑在下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吗?” 苏祺脚下一顿,神思微滞,默然片刻,淡淡问道:“阁下并非姜公子,你究竟是谁?” 姜云放长眉一挑,对于他这么快就察觉出来倒是有些意外,不愧能得到那个老头的赏识。 回到祺王府大堂后,离墨的元神便从姜云放体内飞了出来,同时散落了一地的桃花。 “哎呀不好意思,本座出来的有些急,身上挂掉的桃花都落在了王爷的府上。” 离墨说完,拂袖一挥,地上的所有桃花瓣又朝着他飞来,才碰到他衣服就消失不见了。 突然冒出来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子,一出场又伴随着花瓣雨,饶是沉稳如苏祺,也不禁愕然:“阁下这是……” 明渠顿时瞠目结舌,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恢复神识后的姜云放见到离墨不免心存怒气,冷冷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强占我的身体?” 离墨慢悠悠的摇着折扇,闻言一个眼神轻飘飘的斜睨了过去,轻笑道:“小子,本座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明渠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喃喃道:“这长辈也忒年轻了些。” 姜云放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下意识的反驳道:“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离墨撩袍坐在太师椅上,慵懒一笑:“见没见过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整个桃花谷都是本座的。” “桃花谷明明是我师父的!”姜云放的目光冰冷,神色已是不善。 “那老头这么跟你们说的?”离墨眉头一皱,冷哼道:“当年将两个小娃娃扔在本座那里不管也就罢了,还厚颜无耻的教导徒弟鸠占鹊巢,本座不管了!” 离墨说着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见没人拦他,心里那个气不顺啊,回头朝着姜云放大吼道:“小子,你知道你十一年来打坏了本座多少的桃花吗?每次都让小凤蓁替你擦屁股。” 明渠忍不住的笑了两声,苏祺一个眼神看过去,吓得他忙捂嘴不敢再吱声。 姜云放嘴角抽搐几下,蹙眉问道:“你认识蓁儿?” “都说了本座是看着你们长大的。”离墨又坐了回去。 姜云放眸光微闪,想起方才那满地的桃花,似乎隐隐相信了些什么,又问:“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因为本座不想让你见。”离墨翘着二郎腿,轻摇折扇笑眯眯的道:“小凤蓁那么可爱,而你,就木头脑子一个,本座一见你就来气。若不是小凤蓁托本座照顾你,在她下山之后,你早就练功练的走火入魔而亡了。” “暗中助我的人是你?”姜云放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是师父在暗中指点。 “不然你以为呢?那老头?那老头除了教过你们几次法术,哪里有个师父的样子,还不如本座呢!本座好歹收留了你们,还不惜牺牲弟子让你在走火入魔的时候发泄一通。” 他那些可怜的小桃花,师父对不住你们啊! 离墨在心中忍不住的哀嚎,他创造了他们,却让他们凭白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这个师父不称职啊!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姜云放问。 离墨神色一滞,愣住了。 第40章 本座疏忽了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姜云放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离墨顿时火了。 拂袖一挥,就将姜云放给震了出去。 依然觉得不解气,又散出一团桃花将他给紧紧捆住,只露出一个头。 苏祺见状忙阻止:“前辈请息怒——” “前辈?”离墨的眉毛使劲的抖了抖,神色不悦的看向苏祺:“本座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苏祺顿时满脸黑线。 “适才明明是你自己说的长辈——” 明渠忍不住的说了一声,却在见到离墨那凌厉的目光时,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纵是再愚钝的人也能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凡人。明渠忍不住的朝着姜云放投去同情的目光。 苏祺叹了一声,道:“我等无意冒犯,还请阁下放开姜公子吧。” 离墨冷哼一声,径自走到姜云放面前,语气阴沉的说道:“八万年来,还从没有人敢骂本座,你是第一个。” 八万年?明渠忙捂嘴,免得自己忍不住的尖叫起来。 苏祺只是微微一惊,并未有太大的神色起伏。 密密麻麻束缚着姜云放的桃花瓣如同马蜂窝一样,让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要挣扎,便会越来越紧。 不过他的脸色却是一片平静,闻言蹙眉道:“在下一时用词不当,让仙长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仙长的本体是什么?” 离墨闻言脸色更黑了:“你们人类问候别人,便是用‘东西’这个词?” 姜云放自知不对,即刻垂眸道歉:“是在下言辞有误。只要仙长能够解气,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在下都无所怨言。” “罢了罢了。你本来话便不多,不会说话也很正常。”离墨一拂手,那些桃花瞬间便消失了。 “不过你既然有意掺合朝堂之事,以后待人接物,言谈举止,便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本座只是替你师父嘱咐几句,不用谢。” 姜云放拱手道:“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离墨点点头,突然觉得这小子这么从善如流,好像顺眼多了。 “不过您到底是——” 明渠才开口,三道目光同时看过去,吓得他立刻闭口不言了。 “本座是一株八万年桃花妖,你们要抓本座吗?”离墨挑眉看向他们三人。 “不敢。”苏祺无奈道:“若有可能,我们希望,人、妖能够和平共处。” 也便是说,地牢里的那些妖怪,是迫不得已才抓来的。 离墨笑赞道:“祺王胸怀天下,不愧是月岭之砥柱。本座好奇,你是何时发现本座并非姜云放那小子的?”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在大殿上时,本王就隐隐觉得蹊跷。直到在宫门外,仙长问本王的那句话,本王便确定了,你并非姜公子。” 离墨想了想,点头笑道:“不错,依这小子的性子,是绝不会说出那样一句话来的,是本座疏忽了。” 苏祺问道:“现在仙长能够说明来意了吗?” 姜云放也凝神看着他。 离墨看着他们那一脸郑重的模样,突然大笑道:“何必要将气氛弄得这么压抑呢?本座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姜云放立刻道:“不可能。是不是师父让你这么做的?” 纵然他的法力低微,也能感觉得到,那无极道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远非他能及。 此人说其一直在桃花谷,他信。认识蓁儿,他也信。对他不喜,他更信。既然如此,那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附进他的身体里,同无极道人定下那样的赌约。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拥有着八万年修为的桃妖是高傲的,对于他们,更是不屑一顾,又如何会关注到月岭国师之争中来? 他与师父既为老相识,那么唯一能够说得通的,便是他受师父所托而来。 离墨挑眉看着他:“看来只是少言寡语,人并不傻。” 苏祺面上一喜,忙问:“敢问灵虚真人现在何处?” “那老头逍遥着呢,你们也不必惦记。本座之所以前来,是因为那无极道人并非凡间之人,单凭你们,远远斗不过他。” 离墨顿了顿又道:“你们也莫要窃喜,若非事态严重,凡人的事情,无论是本座,还是灵虚真人,亦或是神仙,都不会贸然插手。天命早已注定,即便投入再多的人力,也不可更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祺一眼。 苏祺丝毫不在意离墨那透着深意的目光,因为他对那个位置,早在八年前,就没了野心。 姜云放几番犹豫之后问道:“你是神仙,那么我师父,他也是吗?” 离墨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小子,记住,本座是妖非仙,与天界无任何干系。至于你师父的身份,暂时不便相告。” 离墨既已如此说,姜云放也不再追问下去。 苏祺方才便一直在纠结那无极道人的来历,此刻听离墨这么一说,便能确定他既非神也非妖,于是开口问道:“若无极道人并非凡人,那他是何来历?” 离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只需知道,他是你们惹不起的便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本座来解决。” 微不可几的轻叹一声,即便是脱离了天界,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魔族胡作非为,那老头就是以此来拿捏住他了。 离墨自嘲笑笑,又看向姜云放,摇着扇子挑眉道:“本座会与你一同前去茂城。今日你便听王爷的其他安排,我们明日再出发。”说罢顿时消失不见了。 苏祺将明渠唤过来,道:“本王将明渠派给姜公子,若有事便吩咐他去办。至于其他,本王便无要交代的了,姜公子若是放不下凤姑娘,便去看看吧。” 姜云放拱手道:“多谢王爷。” 大堂里只剩下了苏祺一个人,此刻他突然觉得扳倒镇国公的那一日,又近了许多,也许冥冥之中,连苍天都在帮他们。 “本座有事请祺王前去地牢一叙。” 蓦地,空中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苏祺走出屋外,见并无生人,又见守卫神色无异,似乎只有他自己听到了那道声音。 压下心中的疑虑,他抬步朝着王府地牢走去。 第41章 关进锁妖塔 祺王府的地牢确实隐秘,入口在南院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 亭中放置着一张石桌,四方石凳,全部固定在地上,旋转其中的一个石凳,整张石桌连同四方石凳下的那块高阶石板便向右移动起来。 这便是地牢的入口。 外面又被姜云放施法隐去了里面众妖的妖气,难怪无极道人派来的人找遍了整个祺王府也未曾找到他们的关押之地。 地牢里安静的很,苏祺踏着台阶往下走,发现所有守卫都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他,仿佛他们的时光停留在了某一刻。 直至走到地牢的大厅,苏祺才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 “请问阁下是……” 苏祺出声问道。 麒炎缓缓转过身来,古井无波的眼神落在苏祺的脸上,额前那一绺银色刘海儿分外显眼。 苏祺微微打量着他,不免心中一叹。 此人的俊逸与桃花仙长的美艳不羁不同,张扬之中透着冷漠与孤傲。如此超脱飘然的气质,又能在祺王府内来去自如,怕也只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到底是他们这等凡人俗子所不能比的。 麒炎唇角微扬,轻笑道:“不愧是月岭声名显赫的祺王殿下,无论置于何地,都能处变不惊。” “放心,本座不过是施法让他们的意识定格了而已。”见苏祺在看那些被定住的守卫,麒炎出言提醒。 苏祺颔首:“不知阁下引本王来这地牢里所为何意?” “本座来此,是要将祺王关押的这些妖带走的。” 苏祺有些讶然。 麒炎又道:“天地万物,都有着生存的法则。妖也好,人也罢,都在六界之中追求着一袭生存之地。妖界与人界的冲突,远非杀戮能够制止,本座要将他们带走关进锁妖塔中,净化他们的戾根。” 如今找寻血律迫在眉睫,天界若想与妖界达成同盟,怕是还要做出一些努力,群妖无主,魔界又不时地施压挑衅,连生存都受到了威胁,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妖界再继续没落下去。 苏祺本就想寻出一个最恰当的方式来处置这些妖,此刻对于麒炎的要求自是欣然而应。 麒炎对于苏祺的痛快倒是有些意外。 其实以他狂傲的性情来看,即便是直接带走也很是正常。与苏祺提前打个招呼不过是不想多生事端,不然到时候姜云放还得替祺王分忧,凤蓁那个蠢猪又要去烦他了。 抓回来的妖一共有三十余只,还都保持着在妖洞时的姿势。 之前明渠以为是姜云放在他们身上下的定身咒,其实从在妖洞中发现他们后,他们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也便是说,那定身咒从未解开过。 不过,麒炎在看到他们身上的玄铁铁链时,顿时就不高兴了。 “祺王再拴上一层铁链,是怀疑本座的法力吗?” 苏祺愕然,随即便明白过来,惊讶的道:“那日在妖洞里暗中相助的人,是你?” 麒炎没有回他,而是拂袖一挥,解开了众妖身上的定身咒。 地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众妖纷纷挣扎着大喊放了他们。 只有一只妖,在看到麒炎的时候,流露出了震惊、欣喜、痛苦甚至是绝望的眼神,最终全部转化为了偏执的疯狂。 那便是乌鸦精。 麒炎似乎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盯在他身上,只转眸看了一眼便冷冷的别开了目光。 那一瞬间,乌鸦精的心中有过期盼,也有过忐忑,然而最终化为了悲凉。 他不记得她了。 她方才从他那一眼中只看到了冷漠与鄙夷,一定是因为她现在这副容貌太丑了他才会不记得她,才会用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那样看她。 如果她还是那个高贵美丽的孔雀仙子,他一定不会是那种眼神,一定不会…… 麒炎却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在他看来,不过又是一个迷恋他美色的妖而已。 “祺王,那本座就将他们带走了。” 麒炎说完,所有的妖瞬间消失不见了,只余一地的玄铁铁链。 苏祺看了一眼地牢,哪里还有麒炎的身影。 所有的护卫也全都醒了过来,见到他的一刻全部跪地行礼,却是无一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祺也是后来从姜云放的口中,得知了麒炎乃是上古龙神,即便是处变不惊的他,也免不了是一阵激动。 麒炎直接去了灵虚圣境。 顽灵仙翁在见到他的时候惊讶了好半天,然后才摸着胡子抱怨道:“麒炎小子,你怎么来天界了?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麒炎一听就不乐意了,冷嗤道:“如今本座可是见不得光了?” 顽灵仙翁一噎,忙赔笑道:“老头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天帝偷偷放你出来自有计较,在这个时候若是被诸神看见,凌霄殿上可就热闹了。毕竟你的惩罚期限还没到不是?” 麒炎依旧冷哼道:“天帝私自放本座出来,已是违背了天规,你怎么不去凌霄殿上告他一状,再将本座关起来?” “哎哟麒炎小子,你就消停些吧,老头子好不容易联合天后娘娘,说服了天帝放你出来,你可别不知好歹。” 麒炎长眉一挑,玩味似的看着他:“所以,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了?” 顽灵仙翁眼睛一瞪,胡子一抖,哼哼道:“你这小子说话怎么不讲良心,我怎么就搞鬼了?还不是麒霜那个丫头,整日来烦我,让我想办法早点将她那好哥哥救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乐意管你?” 麒炎眸光一闪,蹙眉呢喃:“果然是那个丫头……” “不然呢?”顽灵仙翁的耳朵可贼了,再小的声音都能听见,看他那样子突然察觉不对,疑惑的问道:“你还没见过那丫头?” 麒炎此刻脑子一片混乱,突然觉得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他看向顽灵仙翁:“天后娘娘为何会帮我?还有,你与麒霜达成了什么共识,为何独独将解灵石交给凤蓁?你又是凤蓁的师父,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最重要的一点,凤蓁到底是不是凤凰仙的转世?” 第42章 竟然被算计 顽灵仙翁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麒炎那摄人的目光不自然的别过了头去,然后轻咳几声,打算装傻搪塞过去:“哎哟,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将老头子都问糊涂了。不行,我有点晕,得去里面打坐冷静一下。” 顽灵仙翁起身就要往里走,被麒炎一把给拽了回去。 “老头,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把你胡子都拔光。” 顽灵仙翁闻言忙用手护着下巴,这小子以前几次玩心大起的时候就拔过他的胡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让他的胡子愣是秃了几千年没有长出来,偏偏他还打不过他。 “麒炎小子,你也不小了,就不要这么淘气了。凤丫头都比你文静。” 麒炎眸光微眯:“凤丫头?凤凰仙?” 他记得,千年前,这老头就是唤得凤凰仙凤丫头。 “凤凰仙已逝去千年了,难为你一直将她挂在嘴边。还是说,这个凤丫头,说的是你那凡人徒儿凤蓁?” 顽灵仙翁神色一滞,转而笑眯眯的道:“当然是我那徒儿了。每次我去桃花谷看望他们的时候,那丫头总是气得我吹胡子瞪眼的,她还说将胡子气掉了她更开心。你看,你们一个比一个淘气。” 麒炎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为何要收她为徒?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她其实就是凤凰仙的转世?” “这怎么可能呢?”顽灵仙翁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千年前凤丫头魂飞魄散是你亲眼所见,如何还能再入轮回?老头子我收那丫头为徒,不过是觉得她长得与凤丫头相像,而她又正好姓凤,也便以凤丫头相称了。若她能得老头子渡化成仙,能替凤丫头偿还宿命也未尝不可。” 麒炎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当、真、不、是?” 顽灵仙翁两眼一闭,视死如归的道:“不是!” “既然不是,天帝又何必让我留在她身边去证明她的身份呢?如此也便没有必要了。下界之后,我就全身心的去寻血律好了。” 麒炎说着,故作轻松的躺在足以放下一人的莲花座上,懒洋洋的道:“如此真是太好了,也省去了本座不少的无用功!” 顽灵仙翁这下子急了,跑过来颠三倒四的说着:“不是!其实老头子也不太确定……” 麒炎猛地坐起来,冷冷盯着他,咬牙道:“我再问一遍,是亦或不是?” “不是…是…哎呀,老头子也不清楚!” 顽灵仙翁彻底蔫了,颓然坐至一旁,唉声叹气的道:“谁不希望是呢?当年凤丫头那么决绝,若是能轮回转世,何尝不是一种慰然。” “你确定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麒炎狐疑的问道。 这老头说话向来油腔滑调,满嘴放炮,他的话还真不能轻易相信。 “那你在她身旁呆了这么久也没证实出什么来,老头子我如何能肯定?” 沉默片刻,麒炎道:“姑且信你。” 顽灵仙翁这才摸着胡子展露笑颜:“这就对了。” “那麒霜呢?她为何要将解灵石交给凤蓁,又为何让我通过解灵石中天帝功力的方法来突破封印重现世间?” 顽灵仙翁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这个……不妨你直接去问她——哎,停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麒炎冷哼一声,然后放开了他的胡子。 顽灵仙翁欲哭无泪,他这个长辈,还总是被小辈欺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比离墨那个家伙还难缠。” 麒炎挑眉:“若是问你什么,你就痛痛快快地回答,哪里有这么多事。” 顽灵仙翁无奈摇头,若是他说了,麒霜那个丫头又该来找他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到底说不说?” “你别急,我这就说……” 天后将凤凰仙收为了义女,又将放有上古神物的凤翔阁交由她来看守,足以说明了对她的宠爱信任。 千年前,凤凰仙为保全天界颜面决绝赴死,天后悔于自己未能及时相救,更自责于自己对她期许太大,才让她觉得有负于自己而不得不选择死亡那条路。 而这份懊悔,一直持续了千年,也是天后心中无法抚平的伤痛。 其实天后一直派天兵在四海八荒内寻找凤凰仙的仙灵碎片,也不曾放弃过寻求重生之法,只因为凤凰仙像极了她那个羽化十几万年的女儿青瓷。 天帝看着千年来郁郁寡欢的天后,也只能暗暗心痛,十几万年前他救不了青瓷,千年前对凤凰仙的无情,都不过是依照天规行事,也只是为了维护天庭的威严罢了。 而顽灵仙翁便是看准了天帝对天后的愧疚,才会将凡间有一女可能是凤凰仙的转世告诉给了天后。 而且麒霜一直缠着他想办法救麒炎,于是他便联合天后将天帝给算计了。 千年期限已至,魔君赤猊也将重现世间,血律又不知所踪,能够对抗赤猊的,除了麒炎,别无他选。 将麒炎从东海放出来,除却东海水君与他们知情外,几乎是瞒着六界中的所有人,如此一来,也免得打草惊蛇,暗中对付魔族也将更为有利。 让麒炎下界去寻血律,同时证实凤蓁与凤凰仙之间究竟有无关联,便是最好的人选。天帝经不住天后的眼泪,又权衡利弊,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这也正是顽灵仙翁与天后对天帝的算计之处,如今天帝的举动,正好为日后修改天规埋下了契机。 至于麒霜拿解灵石出来给凤蓁,在天帝面前的说辞是,给了麒炎与凤蓁一个很好的相识机会。 其实,麒霜是想看看,她那视女人如白骨的兄长,在与凤蓁的朝夕相处下,是否会红鸾星动罢了。 因为她知道,凭着凤蓁与凤凰仙相似的容貌,无论其是否为凤凰仙的转世,都必定会位列仙班,说不定她还能多了一个嫂嫂。 而那解灵石,除了是个储物宝器外,还能令相互下了契约或是相爱的两人心心相惜。 若麒炎真的有朝一日对凤蓁动了情,只要凤蓁持有解灵石,麒炎便能时时刻刻感应到她。 上古时期,这解灵石便是为麒炎的父神应龙与凤凰所存在,后来凤凰羽化了,解灵石便到了应龙的手中,传到麒霜手中之后便成了应龙神族的圣物。 麒炎听完后,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咬牙切齿道:“麒霜——” 她竟敢算计他! 第43章 欺人太甚啊 麒霜那个死丫头竟敢算计到她兄长头上来了! 麒炎暗暗决定,一定要给那丫头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长幼之分。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怎么会认为他能对凤蓁那头蠢猪动心? 顽灵仙翁轻咳一声道:“那个麒炎小子,你千万别对霜丫头说是我告诉你的。” 麒炎忽而扬唇,朝着他妖冶一笑:“你放心,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你给卖了的。” 顽灵仙翁胡子使劲抖了抖,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过河拆桥的! “老头,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你帮忙。”麒炎说的理直气壮:“我从下界带来了三十余只为祸人间的妖,你将他们关进锁妖塔去。你知道的,锁妖塔是星衢上仙在看守,如今的我不便出面。” 麒炎说完,也不管他应不应,丢下一只紫砂葫芦就离去了。 顽灵仙翁抽了抽嘴角,也只得收起葫芦出了灵虚圣境。 李天王的玲珑宝塔里关押的都是血律的部下,等找到血律谈成结盟后,要尽数归还的。而锁妖塔里关的则是在下界作乱的一些普通的妖,若是关押个几百上千年,有妖真心悔悟,也是有可能会放出来的。 ※※ 从皇宫回来后,凤蓁就将红娘馆关门了,因为她已下定决心要随姜云放一起去茂城。 不久姜云放就来红娘馆看她,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师兄竟然是翻墙进来的。 姜云放的解释是,瑶华殿赌约过后,无论是振国公,还是无极道人,都很有可能会盯上他,为了凤蓁的安全,他必须谨慎行事。 凤蓁虽然觉得他太过小心了,却也不免心中感动。 姜云放无疑是来辞行的,叮嘱的话也没少说,凤蓁知道他是对她放心不下,很是听话的一一应下来了。 不过要随他而去的话,却是不曾提起,她了解他,是绝不会同意让她一起去冒险的,反正老妖免不了要去,到时候她就缠着老妖带她去好了。 再说了,老妖那么信誓旦旦的应了下来,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她也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坚持要跟着去的理由嘛,当然是怕老妖给师兄气受了。好吧,其实她是好奇,茂城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恐怖诡异。 由于临近晌午,凤蓁便留姜云放在家中用午饭,饭后又随便闲聊了会,姜云放便离去了。 姜云放才走,离墨就来了。 “小凤蓁,多日不见,有没有想哥哥?” 凤蓁正整理着京城未婚男女的卷册,突然飞了满堂的桃花,离墨那慵懒拐着弯的小调调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抬头看着他叹气:“老妖,你能不能正常点。一个大男人,出场撒什么花啊?” 其实她是想说,本来就长得比女子还妖艳,再这样下去,以后怕是难辨男女了。 不过,为了能顺利跟着他去茂城,她就尽量压着点内心的想法,毕竟这老妖可是觉得他自己非常的有男子气魄的。 离墨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笑眯眯的道:“这不是让你一下子就知道我来了吗?” 凤蓁无奈扶额:“不用桃花,只要你一开口,我也知道你来了。” 离墨闻言哼哼两声,将她手中的卷册抢过来扔在一旁,不高兴的道:“那我昨夜来看过你,你知道吗?” 凤蓁惊呼道:“什么?你昨夜来看过我?” 说着胡乱抄起一本书就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去:“好你个老妖,夜闯女子闺房,你还有理了?” 离墨忙跳下桌子,几分无语的解释道:“谁夜闯女子闺房了,我根本就没进去,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凤蓁蓦地停手:“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那等不知分寸的吗?” 离墨说着又跳上桌子,偏头凑到她面前,笑眯眯的扬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道:“麒炎那家伙活了有三十多万年,该叫老妖的,应该是他吧?我与他比起来,小的不能再小了。” 凤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挑眉看着他:“确实如此。不过老妖你在我心里,已经先入为主了,谁叫我先认识的是你呢?” “……我可以理解为是个爱称么?” “还爱称,你要脸不?” “谁这么大胆——” 离墨回头,见是麒炎,刚想发作的脾气,瞬间没有了。 他偷偷给他下了忘魂散,依这家伙的性子,一定会找他算账,还是先跑为妙! “小凤蓁,哥哥还有事,先走了!” 麒炎眼风一闪,疾速上前给了他一掌,打掉了无数的桃花落地,而离墨还来不及遁形只能迎上他的攻击,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气流击过之处,顿时成了一堆破烂。 凤蓁看着被打烂的桌椅板凳,险些被气的吐血,连忙跑上前,大吼一声:“别打了!” 麒炎、离墨二人却是没有停手,十分有默契的避过凤蓁,打了个痛快。 白曜闻声从后院跑过来,一进来就傻样了。 担心凤蓁被他们所伤,忙飞过去将凤蓁带到安全位置,关切的问到:“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再这么打下去,红娘馆就要被他们给拆了!” 凤蓁急的直跺脚,聚集灵力拢到心田,红着眼又吼了一嗓子,只见窗户纸都跟着震荡:“都给本姑娘住手,要打出去打!” 麒炎、离墨瞬间停手,扭头齐刷刷的看过来,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同种意思:“彪悍啊!” “欺人太甚啊!”凤蓁看着满地的狼藉,几步冲到他们面前,颤抖着手指从麒炎的面前移到离墨眼前,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气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们——” 白曜十分贴心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凤蓁接过一口饮尽,然后双手插腰冲着他们吼道:“本姑娘数到十,你们马上将这里给我恢复原样!” “若是不呢?” 这两个家伙十分默契的一同问道。 凤蓁顺了顺气,先指着麒炎后指着离墨吼道:“你,马上给我搬出去!你,不准再到我家来!” 至于让离墨带她去茂城什么的,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44章 千万别逞强 麒炎轻哼一声,连眼角余光都未给她,浑不在意的兀自回房去了。 离墨见凤蓁气的脸色涨红,笑眯眯的凑上前摇着折扇替她扇着风:“小凤蓁,他就这个脾气,你也别生气了,哥哥帮你恢复原状!” 说着拂袖一挥,所有坏掉的东西瞬时焕然一新,大堂又重新变得规整起来,根本看不出来凌乱打斗过的痕迹。 凤蓁这才心情好了点。 “姐姐,这位哥哥又是谁啊?”白曜凑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离墨,这哥哥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离墨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轻佻眉尾,潇洒的摇着折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小狼眼光委实不错。” 说着递给他一片金色的桃花瓣:“这个虽然不能完全的隐去你身上的妖气,但在心术不正的捉妖师面前,能保你与凡人无异。初次见面,就当做是见面礼了,本座欣赏你哟!” 白曜乐呵呵的谢过收下了,有了这防身,也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心险恶,他也不能保证所有的人类都能友善待他。 凤蓁见白曜开开心心的下去了,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对离墨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老妖,还是你好。” 离墨闻言是心花怒放,挑眉笑道:“小凤蓁终于看出哥哥的好来了?麒炎那家伙是给了你多大的气受啊?” “你别跟我提他,一提我就来气!” 凤蓁走回书案前将卷册整理好,然后迈着小碎步凑到离墨面前,拉着他的袖子细声细语的唤道:“老妖——” 离墨被她这冷不防的柔声细语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抖了抖胳膊,无奈的看着她:“有事请我帮忙就直说,别拿这个调调吓唬哥哥。” 凤蓁笑得灿烂如花:“老妖,还是你善解人意。” 搬来个小杌子坐在他身旁,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要随师兄前去茂城?带我一起去呗。” “原来是为这事啊。”见凤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挑眉道:“你直接去找姜云放那小子就是了,他对你,还不是有求必应?” “老妖你别开玩笑了。师兄若是肯带我去,我还找你干嘛?不是,我是说,老妖你这么厉害,跟在你身边,我也心里踏实不是?管那茂城有多少怨灵,还有没有瘟疫,有老妖在,我都不怕。” 这话说的离墨美滋滋的,扬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轻叹道:“哎呀你这丫头,用得着我的时候吧,恨不得将平生所有的好话都说尽了,用不着的时候就爱搭不理的,你说我是欠你的,还是欠你那死鬼师父的?” 凤蓁干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哪有,我一直都很仰慕你的好不好?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老妖更好的人了。” “行了少卖乖了。你告诉我,你跟去茂城干什么?” “好奇啊。我想看看,是否真的会有怨灵存在。人死了,怨气得不到消散,就会一直在阳间徘徊吗?那我的父母,他们惨遭杀害,是否也会心有不甘,仍在人间游荡?我想知道,如何能与怨灵相见。” 离墨见她那黯然的模样心中多有不忍,叹道:“一般人在死前经受了残忍的杀害,或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才会因怨念极深而成为怨灵,他们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留在凡间,伺机报仇,也可能会丧尽人性,去残害无辜的人。至于令尊令堂,一定早就投胎转世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即便如此,我也想去看看。究竟是多么强的怨气,才能让他们放弃投胎的机会,继续留在人间。传闻茂城不是因为瘟疫才成为死城的吗?那些人只是命数不济,又在怪何人呢?这一点我想不通,所以隐隐觉得事有隐情,若有可能,我也想帮帮他们。” “小凤蓁,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有这闲工夫,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仇人还未找到,就想去替别人主持公道,你不觉得累吗?” 离墨无奈扶额,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种善因得善果。也许我帮了别人,无形之中也是在帮自己。父母之仇大于天,然而现在并无任何线索,与其做无谓的等待,不如多做些善事,说不定哪日仇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离墨无奈摇头:“也罢。你的脾气比驴还倔,我是懒得说你了。带你去可以,不过你得保证一切都得听我的。” 凤蓁面上一喜,连连点头:“我保证!” 高山之巅,麒炎与离墨并肩而立,长袍微摆,两人周身都环绕着飘逸出尘的谪仙之气。 “你要去魔界?”离墨惊愕的问道,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疯了吧? “这段时间,人、妖两界我几乎都寻遍了,就是找不到血律的任何踪迹。当年我与血律的那场大战,险些造成人间生灵涂炭,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我们两个当时皆身负重伤,若非尊师为我疗伤,恐怕挨不过千年的冰封。 “而血律负伤逃走之后,一边要躲避天界的追捕,一边又要修炼疗伤,已是自顾不暇,若是魔族趁机偷袭,恐怕难以抵挡,所以我怀疑,血律有可能被抓去了魔界。” 离墨眉头紧皱:“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擅闯魔界。你如今身受缚龙钉的束缚,一大部分的龙神真元都被克制,法力难以全部施展出来,而赤猊出关之后定然今非昔比,你若是碰上了他,怕是凶多吉少。我不同意你前去送死!” “我麒炎何时是那等畏头畏尾之人了?缚龙钉又如何,我乃上古龙神,何惧于他赤猊!” “那赤猊也是上古凶兽,是与你父神相敌之辈,你就不要逞强了!依我之见,你还不如先去求帝君将你身上的缚龙钉给拔了。” “缚龙钉只能由神兽凤凰的直裔后代来除。”麒炎淡淡道。 离墨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了这个残酷的讯息,无不扼腕的道:“帝君该是多恨你这个徒弟啊,竟然在凤凰仙羽化之后给你钉上了四颗缚龙钉。千年前,那凤凰仙可是神兽凤凰唯一的后人啊!” 第45章 妖孽哪里跑 离墨在愤叹,麒炎却是默然望着远方出神。 在凤族逐渐没落的同时,也被天界削除了生来神籍。神兽凤凰的血脉随之不再拥有特殊的神力,与普通的凤凰族人也便无甚区别。 更是失去了族长的世袭资格。 在凤族人眼中,是因为他们的无能,才让凤凰一族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再观应龙神族,何以能从上古时期风光至今? 所以那时,飞羽与母亲的生活并不好过。 父亲早亡,与祖父、母亲相依为命,她和母亲的身上又流淌着神兽凤凰的血液,没人庇佑的他们时常忍受着族人的白眼与欺负,然而飞羽却从未因此而自怨自怜。 相反,她的性子纯真而烂漫,从不理会族人异样的目光,在丹穴山上肆意的徜徉奔翔。 直至天后选中了她以座下侍女的身份入天界为仙,她的那些族人便再容不下她。 幸而天后在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便觉得她与已故的青瓷公主长的相似,提前了接她上天的时间,才及时的救了他们一家。 然而天宫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华丽的牢笼,只有天后娘娘和顽灵仙翁让她感觉到了被疼爱的温情。 神仙那无情无欲的心境,于她而言,似乎隔着一道无限宽的沟鸿,永远都难以跨过。 慢慢的,凤凰仙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性子也越来越静,日日在侍候天后与看守凤翔阁之间来回流转,再不见了自我。 也许遇见血律,是意外更是命中注定,却也终究逃不掉宿命的那把枷锁。 在她羽化成殇的那一刻,是他三十多万年人生中见过的最凄美,也是最耀眼的一幕。 也正是因为她的那份决然,让他一直记了千年不曾忘却。 即便忘了她的容颜也依然记得那日天虞山下,有一个黄衣女子为了忠义两全,决绝的拔出了七星龙渊剑刺向了自己的心间。 难忘,只因那一幕太深刻。 麒炎睫毛微闪,比起凤凰仙的一生来,他身上的缚龙钉哪怕再无摆脱之日,也显得微不可言了吧。 离墨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是被残酷的现实打击住了,却也知道他说的越多反而越无用,便不再多言,只安静的陪他站着。 凤凰仙的祖父与母亲在她上天界之后相继逝去,千年前,随着她的羽化湮灭,除了缚龙钉,世间再无与神兽凤凰有关的任何存在,东华帝君并未无情之人,在这个时候让麒炎身中缚龙钉,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离墨在心中叹了一声,若想说服麒炎放弃去魔界的念头,怕是没可能,无论如何,只希望他能一切安好吧。 “那蠢猪若是执意跟去茂城,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麒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离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凤蓁,再看他的神色,又是平日里那副傲娇样,似乎对于自己如今的状况毫不在意。 离墨心中几分酸楚,又有几分无语,看来他是白替他操心了。 “这个自然不用你提醒。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对于她的安危如此上心,天帝究竟给你下了什么任务?” 离墨的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也无什么。不过怀疑她是凤凰仙的转世而已。”麒炎很是平静的说道。 他知道离墨早在三万年前弃了神籍之后便几乎不曾再去过天界,自然没有见过凤凰仙,也便不知凤蓁究竟与她是何等的相像了。 他也没打算瞒他。 离墨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惊疑还是惊疑。 “这怎么可能?” 离墨嘴张了半天,就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毕竟魂飞魄散之后,再无轮回的可能啊,哪怕是神,也将永远消失。 “所以才要我去证实。”麒炎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离墨恨不得给他一拳头,他就不信,这个家伙在最初的时候不是他这个反应。 尽管难以相信,他还是希望这是真的。 若小凤蓁真的是凤凰仙的转世,是不是也便意味着,有朝一日当她修炼成仙的时候,就可以恢复凤凰仙的真身?如此一来,麒炎身上的缚龙钉也便有望除掉了。 离墨突然眼前一亮,合上折扇轻敲着自己的下巴笑了起来,难怪那老头要收小凤蓁为徒,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了,不过如何来解释小凤蓁魂魄完整一说呢? “你也待了有些时日了,可否有什么发现?麒炎,你这个王八蛋,给本座回来!” 离墨扭头,才发觉麒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剩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 ※※ 在离墨答应凤蓁带她去茂城之后,他便用桃花给姜云放捎了一封信,翌日一早先行出发,在茂城的结界外等他。 无极道人极有可能派魔界的探子暗中监视着姜云放,他懒得出手去处理那些尾巴,干脆就带着小凤蓁晚一点出发,免得暴露自己。反正他一闪身的功夫,也就到了。 姜云放却是在收到他的消息之后,就带着明渠御剑上路了。十日之期,转瞬即逝,他不能全倚仗着离墨来帮他,不然即便是得到了国师之位,也是名不副实。 翌日一早,凤蓁本想让白曜留下来看家,然而他执意要去,无奈之下,只得让离墨将他也一起带上。 谁料他们才想出发,就有人敲响了红娘馆的大门,凤蓁本想不予理会,但听外面那人的声音是个女子,又大喊着有要事求见,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门外站着一位绿衣女子,虽然长相普通了些,可胜在容貌清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在看到凤蓁的那一瞬间,神色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不过很快便垂下了眉眼,怯生生的问道:“请问您是凤馆主吗?” 凤蓁点头:“姑娘,鄙馆自今日起歇业,您若寻求姻缘,还请半月之后再来吧。” 女子连忙摇头,一把扯住了凤蓁的袖子,犹豫片刻说道:“凤馆主,我不是来请您说媒的……” “那您是——” “我是想问,您馆内还招伙计不?”女子鼓起勇气抬头看她,试探性的问道。 凤蓁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姑娘,鄙馆暂时并无此打算。” “这样啊……”女子脸上明显有着失望,然而却又不肯死心的再次争取道:“我和父母在来京城探亲的路上遭遇了山贼,银财全部被掠,家人性命无碍已是万幸。谁料亲戚家早已搬走,如今我和爹爹阿娘在京城举目无亲,连吃住都成了问题,我想找份事情干,赚了银子好将他们从城外的破庙里接出来,凤馆主,您就可怜可怜我,收下我吧!” “京城铺子如此之多,你又为何偏偏要来我这红娘馆?况且鄙馆已经挂出了歇业牌,半月内是不会开门营业的。” 凤蓁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急需赚钱,是不可能来她这里的啊。 女子闻言眼神微闪,忙道:“我原觉得红娘馆中都是女子,既方便也会安全些。若是凤馆主有难处,小女子也不再叨扰。” “谁说红娘馆内都是女子的?”白曜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然后慢悠悠的走到那女子的面前。 女子略带尴尬的羞赧一笑,欠身道:“是小女子想当然了。” 离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凤蓁的身旁,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道:“恐怕是别有意图吧。” 女子抬眸看到离墨的瞬间,大惊失色,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摇身就想施法逃走。 “妖孽,哪里跑!” 离墨冷喝一声,稍一挥手,那女子便跌倒在地,恢复了本来容貌。 第46章 七彩孔雀扇 白曜眼见那女子在顷刻间变成另外一副面貌,不由得惊道:“原来是用幻术变换的容颜。” 凤蓁却是蹙眉紧盯着那女子,总觉得隐隐在哪里见过,直到她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才脸色一变,惊呼道:“是你!” “小凤蓁,你认识这乌鸦精?”离墨问道。 虽然清早街上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人围在红娘馆看起了热闹。 闻言纷纷后退几步,惊恐的喊道:“她是妖怪!大家小心!” 又有几人想起方才是离墨出手将她给制服,忙对着离墨请求道:“这位公子快快将她给收了吧,免得这妖孽继续祸害我们大家!” 这时围观的人们全都响应了起来:“对,收了她!收了她!” 离墨见人类对妖的排斥心太过于强烈,隐隐有些不悦,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淡淡道:“大家放心,若此妖为祸人间,定然天理不容,不留于世。但若她不曾为非作歹,也希望大家能理智对待。” 乌鸦精恨恨的扫了一眼周围说闲话对她指指点点的那些人,紧紧攥起拳头,眼中的凶狠一闪而逝,随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离墨与凤蓁的神情举动,暗暗伺机逃走。 凤蓁脸色十分阴沉,上次在妖洞里这乌鸦精说她长得像其最厌恶的凤凰仙,还将对那凤凰仙的仇怨都加诸在了她的身上,很明显是对她起了杀心。 这次以当伙计的方式来红娘馆接近她,又有什么阴谋? 等等,她不是被祺王带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凤蓁想到这里,便上前两步,白曜忙阻止她:“姐姐,小心她伤害你。” “无妨。”凤蓁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蹲下身子,看着乌鸦精眼中的恨意不禁叹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执意与我过不去?既然逃出来了,又何必再让自己置身于险境?” 乌鸦精冷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来,目光从离墨的脸上滑过,最终落在随后起身的凤蓁脸上,不屑的道:“你与她还真是相似,非但爱管闲事不说,还总是摆出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以为别人会感谢你吗?你们越这样,越让人感到厌恶!” 凤凰仙在去天界之前,她孔雀仙子是众鸟仙之首,群鸟对她向来毕恭毕敬,也便让她习惯了对他们颐指气使,谁料那凤凰仙却站了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公然挑战她在众鸟仙面前的权威,让她一度成为众矢之的,那口恶气,她从来就没有咽下过! 为了将凤凰仙抢走的风头再次抢回来,重新树立她孔雀仙子的声望,她做了多少的努力,然而天后娘娘看不见,众仙子也看不见,她们眼中只有凤凰仙! 她恨,她不止一次的去证明自己比凤凰仙优秀,然而她所做的种种,在凤凰仙看守凤翔阁深居简出之后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其他神仙眼中,不过是凤凰仙不屑于与她相争,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这让她如何不恨? 她恨啊,恨到凤凰仙魂飞魄散,自己被贬下界成了乌鸦精,在见到与凤凰仙长相神似的女子时,依然散不去想毁了她的念头。 最让她心有不甘的是,让她心心恋恋了千年的麒炎上神,竟然不惜屈尊降贵去救一个凡人女子。那女子顶着的,还是她最讨厌的那张脸! 凤蓁觉得既无语又好笑,即便她与那凤凰仙长得再为相似,她也终究不是啊。 这乌鸦精将所有的怨气与恨意都撒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平衡感而已,一个她从来不曾胜过凤凰仙的优越感。 离墨冷眼看着乌鸦精,一次又一次的揣摩着她方才的那句话,突然想到一个人影来,猛然盯着她的那张脸,似乎想要确认些什么。 乌鸦精却在这时猛一抬手扼住了凤蓁的脖子,另一只手中突然多出来一把扇子,直指着凤蓁的胸膛。 离墨眸光猛地一紧,那乌鸦精手中拿着的,赫然是曾经天界孔雀仙子的七彩孔雀扇! 乌鸦精看着离墨那紧张的神情,冷笑一声:“六殿下,想必你已猜出来我的身份。这七彩孔雀扇虽然伤不了神仙,但是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一扇毙命还是能做得到的。你若想赌一下,是你的法力快,还是我的扇子快,自当恭候。” 离墨寒眸一闪,凌厉的目光中散发出来的,已是无尽的杀气。 然而他又清楚的知道,那七彩孔雀扇足以能够在他出手的瞬间,刺进凤蓁的胸膛,若想救人,还不将她给放走,只能智取。 白曜红着眼冲着乌鸦精吼道:“快放了我姐姐,不然定将你挫骨扬灰!” “呵!”乌鸦精凉凉一笑,森森然的笑声让人听了不觉毛骨悚然,捏着凤蓁脖子的那只手上移到她的脸上,悠悠道:“千年前有凤凰仙得妖王另眼相待,如今有你让天界六殿下以及麒炎上神倾力相护,为什么我苦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们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 离墨见她情绪激动,担心她会伤了凤蓁,只得冷冷道:“放了她,本座让你走。” “凤蓁,我不会放过你的!”乌鸦精留下这句话,便闪过一道绿光,离去了。 白曜忙跑上前扶上凤蓁的胳膊,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凤蓁摇摇头,而后看了离墨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便进馆中去了。 白曜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脸上闪过,无奈一叹,然后对着围观的群众喊道:“都散了罢!” 那些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嘴里嘀咕着:“咦,我方才站在那里作甚么?” 白曜愕然,扭头见离墨的长袍一角消失在门外,不禁感叹:“我何时才能修炼到如此境界?” 走到门口,伸着脑袋瓜瞅了里面一眼,见气氛不对,还是决定先不要进去了。 此刻,他的心中依然惊愕不已,久久难以消化方才所听到的,没想到离墨竟然是天帝之子。 白曜坐在台阶上感慨,自从遇见姐姐后,无论是上古龙神,还是天界殿下,倒是都见过了。 离墨走到凤蓁面前,还未等他开口,凤蓁便抬头问道:“你与麒炎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接近我?” 第47章 她更加不配 离墨闻言愣住了。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却先后认识了天界六殿下和上古龙神,这难道只是个巧合吗?” 凤蓁说着站起身来,抬眸迎上他的双眼,神情落寞的问道:“你认识我师父吧,他是不是也是神仙?你们对我好,教我法术,是不是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凤凰仙?” 离墨见她眼中受伤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痛,连忙摇头:“小凤蓁,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其他人。我是桃妖,也从未骗过你。至于天界六殿下的身份,那已经是三万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我自削神籍的那日起,我与天界,便再无任何瓜葛。” 他说着板起凤蓁的肩膀,正色道:“小凤蓁,我从未见过凤凰仙,我不知道她与你,究竟是何等的相像,我只知道,在桃花谷的十一年里,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那个调皮任性、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是你。” 凤蓁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哭喊了一声“老妖”,便扑在了他的怀中。 她相信他从未骗过她。 离墨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的温柔,全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之情。 “小凤蓁,我从不知,你也这么的爱哭鼻子啊!”离墨笑着打趣她:“之前在桃花谷时,你不总是冲着我凶巴巴的喊着,老妖,给我一篮桃花,我要去做桃花酥!老妖,我师兄正在后山练功,你快去暗中看护!老妖——”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凤蓁忙打断他,同时也破涕为笑,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使唤,也有些不好意思来。 老妖一直像哥哥般疼爱她,从不曾让她受过委屈,她不该怀疑他的。 可是师父呢? 师父是世外之人,却在十一年前的那晚及时出现救了她和云放哥哥,之后带他们去桃花谷,教他们法术。 最初的时候,她与师兄学的都是同样的法术,她甚至看得出来,师父在她身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可是后来,师父便以她天资有限为由,不再教她了。 有时师父会看着她叹气,然后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那时以为师父是个古怪的老头,总是喜欢胡言乱语。 可是现在她隐隐觉得,师父收她为徒,一定与凤凰仙有关。 “老妖,你能告诉我,我师父他的身份吗?” 离墨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追问到底。那老头是天界顽灵仙翁,仙友广泛,我与麒炎,甚至是凤凰仙,都与他很熟。” “果然如此……”凤蓁苦笑。 离墨摇头劝道:“小凤蓁,如果他是因为凤凰仙才收你为徒,大可不必管姜云放的死活。” 凤蓁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凤凰仙毕竟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因为那乌鸦精的几句话而自寻烦恼?” 离墨说着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乌鸦精曾经是天界的孔雀仙子,千年前因为陷害凤凰仙与妖界勾结而被贬下界,不知为何最后投了妖胎却仍然拥有前世的记忆。 “她与凤凰仙向来不和,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自食恶果,反而将过错全加诸在了凤凰仙的身上。她不过见你与凤凰仙长得相像,才会一再的前来寻麻烦。小凤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她来打扰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凤蓁想了片刻,随即点点头。 离墨见她神思平静下来,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他可没有这么好心替那老头说话,只是担心小凤蓁受伤。 不管那老头在筹谋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小凤蓁。如果麒炎最终证实,小凤蓁与凤凰仙毫无瓜葛,那么她便没有再修仙的必要了。 凤蓁犹豫片刻问道:“老妖,你一定知道麒炎在凡间的任务吧?他留在我家,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个……”离墨脸上犯了难,麒炎的事情他也不便多言啊。 “小凤蓁,等他回来后,你自己问他罢。你现在只要知道,他不会害你就够了。” 凤蓁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忙问:“他去哪里了?” 离墨无奈叹道:“那家伙嫌命长,自寻死路去了。” 凤蓁疑惑蹙眉,还想再问,离墨站了起来:“他去执行任务了。你不必担心,那家伙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该出发了,姜云放那小子定然已经等急了。” “谁担心他了……”凤蓁撇撇嘴,便去门口喊白曜了。 ※※ 乌鸦精一直逃到京郊的一座山上,才停了下来,山上有座小庵堂,很清静,师太们对她也很礼遇,于是她便暂时在此住了下来。 禅房里,乌鸦精打坐疗伤,离墨那一掌虽然不重但也不轻,她必须得先养好伤才是。 听着外面小尼姑诵经的声音,她烦躁的睁开眼,走出房门去寻主持师太,换了后院清静的一间房。 她冷冷的眯了眯眼,这些尼姑们对她尊敬,不过因为她是人,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如果她们知道她是妖,一定又会像红娘馆门口的那些人一样容不下她吧。 她恨恨的闭上眼,继续运功疗伤。 乌鸦精先前被麒炎关进了锁妖塔,然而她是孔雀仙的时候,便与看守锁妖塔的星衢上仙常有来往,更是在偶然间得知了锁妖塔中的秘密,于是很顺利的便逃了出来。 她幻化成另一副容貌去红娘馆,不过是想知道麒炎究竟在不在那里。 妖洞中的所有妖都被抓到了祺王府,她从麒炎在地牢里与苏琪的谈话中得知,那些妖其实是被麒炎定住的身形,那么被蛇妖禁锢的凤蓁,定然也是他救走的了。 她只是想去见麒炎一面,白曜也是妖,只要她安分,一定能在红娘馆中留下来。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离墨竟然也在,就那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身份,将她的尊严践踏在了脚底下。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冷冷道:“凤蓁,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已然配不上麒炎,凤蓁那个贱人,更加不配! 第48章 老妖很年轻 天空之上薄雾弥漫,四散速度极缓,若不注意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它们其实是动的。 一块七彩祥云快速地在云海中穿梭,离墨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张开双臂肆意在风中大喊的凤蓁与白曜,有奉旨去办事的天界小仙娥远远地看见他们,便自动的避开了。 离墨忍不住的抖了抖耳朵,几分无语的道:“小凤蓁,你们再这么喊下去,那些小仙娥再不敢从这里走了。” “我们开心嘛。”凤蓁笑着朝远处的小仙娥招招手,然后拍了拍离墨的肩膀:“这腾云驾雾的感觉与御剑当真是不同。老妖,你能否将这腾云之术教予我?” “小凤蓁,不是哥哥不愿教你,依你目前的修为,是练不好这腾云术的。” 凤蓁顿时泄了气,长叹道:“与你们比起来,我真是弱不可言。我甚至连阿曜都打不过。” 白曜将偷吃的牛肉干咽下去,反驳道:“姐姐,你毕竟是凡人,与我们这些自出世便开始修炼的妖不同。我们若想幻化成人,尚需长时间的修炼,而你们自出生起便是人形,这些也是我们所羡慕不来的。” 凤蓁认同的点点头:“说得好。” 白曜嘿嘿一笑,凤蓁却突然瞥见了他嘴角的牛肉渣,板起脸教育道:“阿曜,迎风吃东西对身体不好,等下去了你再吃。” 说着不等白曜辩解,便伸手将他怀中私藏的牛肉干全部没收了:“等下去了再还你。” 白曜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了云彩上,双手捧起下巴开始回味那牛肉干的美味来。 凤蓁无奈摇头,继而对着离墨说道:“老妖,那茂城外有结界,在我们到达之前,师兄他不会硬闯吧?” 师兄的性子她很清楚,他不可能全然依靠老妖,很有可能先行进城。 她只怕他一人应付不来,反而将自己陷进危险中。 离墨不以为意的笑道:“他进不去。”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老妖,为何见你一点也不着急,反倒带我们观起了这云海之上的景色,你就这么有把握让茂城重新活过来?” “急与不急,又当如何?纵然前路未知,也该好好的欣赏沿途的风景。” “可是,师兄他会急——” “解决问题靠的是脑子,而不是自己干着急。我就是要看看,他在连城都进不去的情况下,该当如何。” 凤蓁无言以对了。 飞了一会儿,云彩蓦地停住,离墨示意凤蓁往下看。 下面的一座城池上空,弥漫着一层黑色烟雾,来回翻滚着犹如巨大的漩涡将整座城给隔断在蓝天之下。 凤蓁瞪大双眼,震惊的无以复加,沉声问道:“这便是茂城?” “不错。城内具体如何暂不清楚,我们先落到祁县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祁县是茂城的邻县,也许由于紧邻茂城的缘故,居住的百姓并不多,街上更是人烟稀少,仅有为数不多的小贩在街边吆喝叫卖着。 凤蓁看着祁县萧条的景象顿时心生不忍,更加坚定了要破茂城死城的传闻。 “姐姐,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 白曜摸着自己的肚子嘿嘿笑了两声。 凤蓁几分无语,将牛肉干塞到他手中说道:“等找到师兄我们再去吃东西。” 离墨在一旁笑道:“小狼只道吃,有机会我带你去灶王爷家串串门。小凤蓁,方才一直赶路,想必你们也累了,还是找家酒楼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吧,我去将姜云放给你带过来。” 祁县只有一家酒楼兼客栈,也省去了他们选择的麻烦,凤蓁与白曜落座后,离墨便出门去了。 在凤蓁的教导下,白曜已经能认识并写好些字了,此刻看着菜单点菜的样子倒也像那么回事。 凤蓁忍不住的打趣他:“阿曜,你吃这么多,会让别人将你误认为是猪。呃…猪……” 你是猪么。 麒炎的讥笑声立刻在耳边浮起,凤蓁顿时满脸黑线,无奈扶额,她再也不要听到猪这个字,谁要再在她面前提猪,她跟谁急! 白曜很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菜,待菜上齐后,离墨他们也回来了。 姜云放随离墨一起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凤蓁起身笑着迎接他们,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祺王的手下,也便是那次说话极不客气,险些骑马撞到她与白曜的那个护卫。 明渠见到凤蓁,立刻笑嘻嘻的走上前行礼:“小的明渠见过凤蓁姑娘,上次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与小的一般见识。” 老天保佑,凤蓁姑娘千万别生他的气才是,若是让凤蓁姑娘不快了,回去王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明渠在心中嘀咕着,面上却一直保持着谦谦微笑,拱手微微垂首,还不时的偷瞄起凤蓁的脸色来。 凤蓁觉得他甚是有趣,不过一时却也无心思与他开玩笑,便道:“你不过是忠心护主,我怎能怪罪于你,以前的事情便过去了,无须再提了。” 明渠感动的恨不得去抱凤蓁的大腿,这姑娘也太善解人意了些。 “师兄,你何时到的?” 见姜云放的神思沉重,凤蓁便想与他说说话。 “昨日傍晚。”姜云放皱紧眉头说道:“我的修为尚浅,一时还解不开茂城外的结界。我与明渠在城外绕了一圈,尚未找到其他的进城之法。” 凤蓁忙安慰道:“师兄你也别着急,老妖肯定有办法的。”说着看向离墨:“是吧老妖?” 离墨哼哼道:“干脆我去替他当这国师得了。” 姜云放闻言微微有些尴尬,却也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正,很是平静的说道:“是我技不如人。” 这话离墨听得倒是颇为顺心:“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你倒是做得不错。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凡人,若是能斗得过无极道人那个魔头,才是不正常。那还有本座什么事?” 姜云放闻言一惊:“无极道人他是魔?” “所以本座是来除魔的,才不是助你夺国师之位,你们人类的事情,本座才懒得插手。” 姜云放拱手道:“无论如何,多谢离墨仙长了。” 离墨摆摆手:“千万别叫我仙长,一个老妖已经将我叫老了,你就直接唤我离墨便成。” 凤蓁在一旁呵呵笑着:“万年老妖也有一颗童心。” 离墨扬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哼唧道:“老妖其实很年轻。” 凤蓁撇撇嘴,突然蹙起了眉头:“看样子茂城这边的差事不是个容易的,不知上杨村那边如何了?若是让那老道求雨成功,可不得了。” 离墨神秘一笑,十分笃定的说道:“上杨村不会下一滴雨。” 第49章 诀别的泪滴 离墨说完,所有的人都饶有兴致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却听得他悠悠然说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凤蓁杵了杵他的胳膊,笑眯眯的问道:“老妖,跟我们还藏着掖着的啊,快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离墨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佛曰:不可说。” 凤蓁撇撇嘴,知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了也是白问,也便作罢。 离墨斜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三人一狼默默吃着饭菜,难得的不再出声音,笑着摇摇头,目光却是变得悠远涣散起来。 ※※ 昨日,离墨与麒炎在山巅分手之后。 天幕之上云蒸霞蔚,春风和煦,一位白衣仙子驾云而来,袅袅身姿飘然绝尘,面如清水芙蓉,淡雅素净。 离墨就站在一朵白云之上看着她飘落在自己面前,三万年未见,她还是那么的仙姿佚貌、气质卓绝,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再也激不起半分的涟漪了。 “夕颜,好久不见。” 他笑着问候,儒雅而客气,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人重逢,喜悦之中透着淡淡的疏离。 时光荏苒而逝,从三万年前他们决裂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他们之间再回不到从前了。 夕颜眼神中的落寞一闪而逝,淡淡一笑:“是啊,已经很久了。” “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离墨开门见山的说道。 夕颜极力掩饰掉眸中的黯淡,抬眸看向远方云海,淡淡道:“六殿下曾经扬言再不上天界,如今违背当日之誓,究竟有何要事?小仙不过一介雨司,何能担得起殿下‘求’之一字?” “夕颜,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当年之事,我永不后悔。如今我不再是天界殿下,你也无需如此唤我。” 夕颜背对着他,默默抬手拂掉一滴清泪,曾经的所有欢笑,如今只剩无限哀伤。 沉默过后,她开口道:“只要我能做得到,定不会推辞。” 离墨衷心地道了一句“多谢”,然后说道:“只要你在凡间的十日之内,拒向上杨村施雨即可。” 夕颜猛地转过身来,蹙眉道:“向下界何处施雨,乃是我雨司的职责所在,岂能因你的一句话而肆意更改?” “听你言外之意,正是打算向那上杨村施雨了?”离墨心下一沉,那无极道人的速度倒是不慢。 “下界三年前,那上杨村中有村民因一己之私而往流向下杨村的河流中投了毒,那时我正欲向上杨村施雨,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为免下杨村的村民尸横遍野,我便向天后娘娘求来了解毒仙露撒向了那条河。后来我将此事禀报天帝,为惩罚上杨村的村民,请来了一道三年不往上杨村下一滴雨的圣旨。 “就在方才不久,我得到上杨村有人求雨的指示,正巧惩罚期限将至,我便打算即刻向那上杨村下一场甘露。若非你此刻来找我,也许现在那上杨村已经雨过天晴了。” 离墨暗暗庆幸,还好他早来了一步,就这一步之差,险些功亏一篑啊。 “你可知那求雨的道士乃是魔界中人?你若在这时应了他,便是助纣为虐。” 夕颜惊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离墨点头:“自是不假。魔君派人扰乱人间皇室的安宁,定有阴谋。我受了顽灵仙翁之意正在追查此事,希望你能听我一言,延迟施雨的时日。” 夕颜有些讶然,他竟管起人界之事来了,在他的心中,还是不能放任天界与魔界的冲突而视而不见吧。 是不是也意味着有朝一日,他还会再回天界? 她微微颔首:“我答应你。” “多谢。”离墨道:“无论你接到何样的指示或是旨意,都要记住,在凡间十日内,不得向上杨村施雨。那无极道人定然会向赤猊求助,赤猊的本事你我都难以想象,不过有一点他无可奈何,那便是风雨雷电,全由天界掌管。” “我记住了。”夕颜郑重点头,微微垂下眼睑,眼波流转片刻,终是下定决心抬头欲问一句“在你的心中,天界可还有何留恋——”,却见离墨拱手道了一声:“多谢,告辞。”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她终于明白,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以后了。 天界再不会有他留恋的人了吧,她在心中又一遍的说道。 夕颜含泪目送着他驾云远去,终是忍不住的滑下一滴清泪,透过云彩正巧落在人间的神女峰上。 巫峡奇峰突兀,连绵不绝,江流曲折,长年云遮雾绕,细雨蒙蒙,在奇峰中有一峰恰似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少女,是为神女峰。 瑶姬助禹疏通河流,解除水患之后,死于巫山,化为神女,一直守护着巫山的百姓。 神女峰上灵力精气充沛,遍地是绿竹,云雾缭绕之中隐隐得见峰顶上立着一座小竹屋,这便是巫山神女瑶姬的住处。 “瑶姬姐姐,快来看,有一滴水珠落在了我的头顶上,久久不散!” 竹屋外传来一位少女清脆的喊叫声,瑶姬缓缓从屋内走出,步履轻盈微笑站在她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少女转过身来,捧着一滴水珠给她看,绝美清秀的脸上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好奇的说道:“这颗水珠就像水晶珠子一样,还在我手心上滚动呢!” 瑶姬只看了一眼,便叹道:“自古痴男怨女何其多,此乃思恋多年破裂诀别之泪。” 少女惊奇的呢喃道:“这是一滴泪水啊……” “我虽未嫁而死,这三十万年来,却也看遍了无数的痴情绝恋,‘情’之一字,难辨对错啊!夕颜在天边守望了三万年,终于在又见到他之时,彻底的放下了。” “夕颜?可是那掌管人间司雨的雨神夕颜?” 瑶姬点点头:“不错。每次降雨过后,她都会站在云海之上望着下界发呆,即便看不见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也从来不曾放弃过守望。我站在神女峰上,不止一次的替她叹惋。” “夕颜爱慕的那个人是天界的六殿下吧,他们两个人曾经可是天界流传的一段佳话。只是当年六殿下弃神籍下界之后,他们两个人也随之情断了。” 少女看着手中的泪珠化成烟雾飘散而去,也不禁感到有些惋惜。 瑶姬又道:“六殿下恨天帝无情,执意与天界脱离关系一事,当年闹的是六界皆知,然夕颜是天界雨神,掌管着人间布雨之责,又如何能不顾一切的随他而去?天界诸神众仙皆臣服于天帝,并非所有的神仙都能像六殿下那般自弃神籍而不被惩罚的。 “夕颜有所顾虑,却非一己之私,就如同千年前的凤凰仙一样,注定要为了身上的那份责任而放弃自己的爱情。霜儿,你虽年逾三十万岁,却依然与你那兄长一样不懂情。待你情窦初开之时,也便明白了。这世间难逃的是情,却也有不得不去坚守的责任。” 第50章 有恶鬼索命 离墨正巧驾云从神女峰经过,听闻瑶姬与麒霜的对话,也终于明白三万年前他与夕颜决裂的真正原因。 他们不是没有深爱过,只是命运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 天帝负了他母妃,又是那般的无情,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夕颜忠于天帝从无二心,也便注定了他们之间的错过。 也罢,这三万年来,他早已将那段情放下,夕颜于他而言,不过是曾经一段最美的回忆。 其实,孑然一身也未尝不好。 就像麒炎那样,不会动心也便不会自寻烦恼。 离墨顿时感觉万般的云淡风轻,只要夕颜真正的放下了,他也便不会再有愧疚感了。 麒霜听闻瑶姬的话后,噗嗤一声笑个不停:“我都三十多万岁了,哪还有什么情窦初开?我估计啊,我们兄妹两个直至羽化的那一刻,也难懂喽!铁树哪有开花之时啊,也不知道父神与母亲当年是怎么生的我和麒炎这两个怪胎。” 麒霜躺在藤椅上,饶有兴趣却又有几分迷惘的说道:“二十多万年以前,几个哥哥随父神相继羽化,就只有我和麒炎拥有不老不死的神身。我们应龙族人生来便是神籍,却只有我们两个不会羽化,瑶姬姐姐,你说这是为何?” 瑶姬摇头笑道:“我虽与你们父神并肩作战过,却从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们应龙神族。你和麒炎的血脉为何如此特殊,我也无从得知。” 麒霜笑了笑,既然想不明白也便不再给自己徒增烦恼,活一日便潇洒一日多好。 瑶姬笑嗔着看她,却无一丝的责备:“霜儿,你身为应龙神族的族长,便整日呆在我这里?” “有众长老护族,我这个族长不过是个摆设,还是瑶姬姐姐你这里安静,呆在这里心无一丝杂念。” “麒炎也出来好些时日了,你便不去见见他?” “见了面,对我肯定又是一顿训斥,我才不要去见他。” 麒霜虽是如此说着,心中却已经有了去京城的念头了,暗自坏笑,也不知道她那铁树哥哥与凤蓁姑娘相处的如何了。 ※※ 凤蓁一行人从祁县唯一的一家客栈里出来后,便径直出了城门,往茂城出发了。 祁县与茂城相隔并不太远,也就十几里地的脚程,为了更好的观察茂城周边,他们计议徒步前去。 大路两侧都是浓密的树林,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越往前走,越发的感觉那林子诡异,纵然还未行至一半的路程。 不过除了凤蓁外,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男子,况且凤蓁又是生来便不会害怕,即便是再恐怖的场景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在走寻常路而已。 又走了一会儿,眼见着从右边林子里蹿出两个人影来,逃命似的朝着他们这边跑来,看样子是过路的商人。 在来之前,姜云放便打听过了,途经茂城的过客都是从距离茂城好几里之外的林子里穿过,即便是不能驾马车,只能提心吊胆的徒步穿梭,他们也不肯从茂城周围的大路行走,传闻只要靠近了茂城便会死于非命。 见那两人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姜云放上前一步问道:“敢问两位,那林中便是安全的吗?” 那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回道:“谈不上安全不安全,反正不曾听说过有恶鬼去林子里索命。若非急于去谈一笔生意,老夫也不至于担惊受怕的非要经过茂城,即便知道能顺利通过那片林子,在里边走着,这心也高悬不落啊。” 那中年男子说着,突然变了脸色,大呼小叫起来:“看你们走的这方向,是去往茂城的方向啊。几位一看便是外地人,听老夫一劝,千万不要过去,是会死人的啊! “老夫是祁县本地人,自记事起,关于茂城恶鬼索命的传闻就一直在听人提起,早先只要有人接近茂城便会死于非命,连尸首都寻不着啊。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到距茂城五里之内的地方去了。如果几位不得已要经过茂城去往临城,还请走两边的树林吧!” 凤蓁笑着回道:“大伯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不过我们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茂城。” 中年男子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瞧着凤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可惜啊”,摇摇头说道:“瞧着这么一位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小姑娘,竟是个不要命的。你们年轻人觉得这事刺激,好奇想去茂城亲眼一见的人,几百年来多了去了,可是都无一人能够生还,都不知道在何处埋了一地白骨啊!那里真的有鬼,你们信我一言,千万别过去!” “正是因为有鬼我们才去的!”白曜眉飞色舞的说着:“我们便是前去捉鬼的!茂城这地方早该被清理清理了,也免得周遭的百姓一直惶恐度日,连过个路都要战战兢兢的。” “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娃娃,能捉什么鬼啊。连修仙的道士都不能奈何得了茂城中的怨灵,只能在城外布上一层结界,免得他们出来害人。你们便是去了,也是自寻死路啊。” 中年男子见他们去意已决,心知无法说服他们迷途知返,只能暗自求佛保佑他们能活着回来,便招呼着他那仆人赶紧离去了。 跑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连连摇头,嘴里说了一句“十有八九是没命回来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蓁见他们片刻的功夫便逃难似的跑出了老远,笑着打趣离墨:“若那大伯知道老妖已经活了八万年,才不是他口中说的乳臭未干的娃娃,定然已经当场被吓死了。” “还有我,我也有两千岁了!”白曜也来凑热闹。 凤蓁无语的翻了几个白眼,离墨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门,挑眉道:“本座如此的年轻潇洒、风流倜傥,哪里像是八万岁的样子了,那凡人不似你这般的眼拙,可是雪亮的很呢!” “不错,是挺雪亮的,雪亮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一群没本事的,执意要去送死,去了就死翘翘的几个傻子!” 他们两个一闹起来便是没完没了,姜云放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第51章 城内的鬼雾 玩笑过后,几人全部严肃起来,继续朝着茂城的方向行去,道路两旁的林子再看起来阴森诡异,也不能影响他们分毫。 越靠近茂城,空气中的湿气越重,气压也越发的低了起来,若是普通的凡人走到这里,怕是全身早已经湿漉漉的了,不等厉鬼将他们吃掉,他们也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 明渠的武功虽高,在几人之中却是唯一一个不会法术的,只能靠着强大的内力来支撑着继续往前走,凤蓁的修为算不上多高,勉强能顺利的跟上他们,却也有些香汗淋漓了。 “蓁儿,你怎么样?”姜云放见她的脸色不太好,急切的问道。 凤蓁朝着他摆摆手,艰难地开口道:“师兄我没事。” “你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还说没事?若不是离墨仙长说会护你周全,我定然不会同意让你跟来。”说着看了一眼同样在极力忍耐的明渠,吩咐道:“明渠,护送她回祁县。你们两个便在祁县等我们的消息。” “师兄,我不要回去。”凤蓁见姜云放的神色异常的坚定,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让她跟着了,便向离墨投去求救的目光。 离墨却是在心事重重的望着茂城的方向,根本就没有往他们这边看,凤蓁拉了拉他的袖子,蹙眉道:“老妖,你说句话啊。” 离墨被她拽的回了神,肃然说道:“我们即将抵达茂城,湿气重是因为城中的怨灵,进了城之后,阴气将更胜。由于临近傍晚,鬼魂渐渐地都涌了出来,他们的怨气颇深,才会散发出如此沉闷的气息,正是因此会让人感觉到胸闷,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这等原因,姜云放与明渠在之前来的时候才没有这诸多的阻碍。 离墨说着递给凤蓁和明渠每人一颗药丸:“吃了它,会让你们适应这样的环境。今日天色已晚,等到天完全的黑了下来,纵然进了城,也难以摸清城内的情况,还会有诸多怨灵出来捣乱,我们先行回去,明日一早再来。等过几日,我们再同城内的怨灵进行正面交锋。” 眨眼间的功夫,离墨便带着他们回了祁县,又返回之前的那家客栈要了五间上房,吃过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一早,太阳才刚刚升起,几人便到达了茂城城外。 仰头看去,城楼已是破败不堪,历经几百年,早已被雨雪腐蚀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屹立在此,无言的见证了茂城由兴盛到衰败的整个过程。 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凄然肃穆之意。 姜云放一脸的冷峻,抬头看着茂城上方浓郁弥漫着的黑雾,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眼中的深沉,似乎比那些黑雾还要深邃见不到蓝天。 那层黑雾将茂城与天空隔绝开来,遮天蔽日,仿佛给城内又多添了些污浊之气。 凤蓁蹙眉道:“有这层黑雾遮挡阳光,那些怨灵白日里也将在城内游荡。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离墨朝她抛来一个媚眼:“小凤蓁莫怕,哥哥保护你。” 凤蓁没心思与他开玩笑,眉心快要拧成了结,忿忿然说道:“我不用你保护,你只需专心对付怨灵。几百年前,是那一场瘟疫夺走了他们的生命,与其他无辜的人又有何干?他们仍在人间游荡,将怨气撒在普通人身上便是天理不容,老妖,一定要收了他们!” 离墨耐心的听着她发泄完,然后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便进去了。” “等等——”凤蓁忙举手阻止:“我们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将封印给破了,若是让那些怨灵逃了出来,怕是会危害到更多的人。” 离墨几分无语:“本座不破坏封印的分毫,也能将你们带进去。小凤蓁,你这是在怀疑哥哥的能力啊。” “老妖你别生气,我当然相信你。我不过是好奇问一下而已。”凤蓁吐了吐舌头,又道:“这城中的瘟疫会不会也被封印了几百年,只是散不出来,其实并未根除?” “小凤蓁,你何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瘟疫只对于你们人类起作用,对我和小狼来说毫无威胁。你们若是怕了,便回去吧,路在那边。”离墨笑着戏谑道,顺手指了指路。 凤蓁无奈扶额:“老妖你就别闹了。” “好了不逗你了。”离墨拂袖一挥,淡淡的草木气息飘过,只见一股白色粉末分别飘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这是本座从瘟神那里讨要来的可防百种瘟疫的药粉,至于是否包含城内的瘟疫,你们便各安天命吧。” 离墨说得甚是轻松,其实是他故意来吓他们的。 从神女峰离开后,他又折返回了天界,向瘟神讨要来了这种药粉。 瘟神当时跟他说几百年前茂城的那场瘟疫早就清除彻底了,只是他不放心,才又要了那疫种的解药来以备后患。 凤蓁却是不相信他的话,只要他肯给他们用,便定然没有意外。 她知道他又是在开玩笑罢了。 对于他有心去向瘟神要解药的举动,她还是非常的感动的。 离墨不再多言,白光一闪,便带着他们全部进了城内。 茂城内鬼雾弥漫,走在其中却是看不清周遭的景象,稍有不慎便会与同伴走散。 凤蓁感叹道:“原以为只是茂城上方黑雾弥漫,未曾想这城内也是这番景象。” 离墨皱紧眉头,沉声道:“怨气太深,凭我的法力并非不能将其消散,只是要耗费许多的修为。” 凤蓁忙道:“那便莫要强求了。老妖,你可得自己保重,我们大家就全靠你了。” 离墨有些哭笑不得,见她自己先行走进了那鬼雾之中,忙与姜云放几人追了上去。 几人在鬼雾中迷茫行走,偶尔能听到凄凉诡异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忽近忽远,忽高忽低,真仿佛是小鬼啼哭的声音。 凭着那微乎其微的光线,瞥见街道两旁的房屋似乎并无破败之相,几人顿时心生疑虑,难道是上方那层黑雾的缘由? 走着走着,突然有异样的气息传来,离墨能察觉得到,那并非是鬼气,而是妖气。 神色更冷了几分,这茂城之中,竟还有妖栖息吗? 那股气息,很明显的在引导着他们往一处地方走,凤蓁几人已经失了神般的木然前去了,待他追上去时,早已没了他们的踪影。 离墨微眯了眯眼,冷冷的瞧着四周蒙蒙的鬼雾,看来那妖的道行不低,竟使用障眼法瞒过了他的眼睛! 第52章 赵府红衣鬼 离墨凝神布诀,默念了一声“收”,只见鬼雾尽散,城内瞬间恢复了一片清明。 这哪里是什么怨气聚成的黑雾,明明是用妖术变幻出来的幻境而已。 只是那妖的道行不低于他,才会险些将他给骗了过去。 若不是凤蓁他们突然不见,他在情急之下发现了这处端倪,怕是要多走许多弯路了。 离墨在原地停了片刻,寒眸在四周一扫而过,眼神过处,竟是比这城中诡异的幽静还要肃杀。 那股妖气已然消失不见,很明显,对方是要将他与同伴分开,是因为对方已察觉出来他的修为是这几人之中最高的吗?尽管他的法力不敌他们,也对他们产生了威胁吗? 离墨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走,每踏一步,都感觉分外沉重。他必须要沉下心来,不能被对方所迷惑,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更准确的找到他们。 多耽搁一刻,他们便多一刻的危险。 城内到处都是凄然诡异的寂静,走在其中,都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姜云放背着一把长剑在一条空荡的街上大步流星的前行,冷峻的脸上多出来的是一股犀利的肃杀之气,还有隐隐可见的焦急与担忧。 他在这条街上走了已有些时候,让他诧异的是,明明在直行,却总是走着走着就又回了方才走过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入的这条街,也不知道是如何与同伴走散的,他很清楚的是,自己被困在了这里。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让他静不下心来的是对凤蓁的担忧。若是其他人也如自己这般落了单,那么凤蓁的安危便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然而他再着急,却也只能在这里兜圈子。 蓦地,空气中传来凄厉的哭嚎声,每一声都如同森森然的小鬼夺命符般直刺进人们的心间,让人如何也无法忽视那凄惨声带来的无言的哀痛之感。 姜云放驻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回响,又让他似乎有了感同身受一般,就如同那哀戚之感是由自己的心中生出来的。 他极力压抑着这种窒息的感觉,慢慢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便发现,在这声音的引导之下,他竟是走出了那条长街,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 巷口很窄,只能容下一人通过,两边的墙壁湿漉漉的,爬满了青苔,稍不小心,便会蹭到身上,姜云放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巷子尽头又是何方景象。 于是他加速了前行的脚步。 越靠近巷口,那种窒息感越加强烈,凄厉的鬼嚎声也越来越密集响亮,姜云放仿佛看到了前方有一群小鬼正张牙舞爪的等着他自投罗网,然而他没有退却,也容不得自己退缩。 离巷口一步之遥的距离,姜云放握住了背上的剑鞘,聚集精神注视着前方那一片白茫茫的空旷之地,等到他终于出了巷子,站在了那一片空茫之地上时,却有些茫然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准确地说,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一片无止尽的白色。 在他还来不及迟疑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过刹那功夫,他便醒了过来,眼前的场景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到了一座古宅前。 他看了一眼牌匾上方醒目的“赵府”二字,不知为何,心中那种不安的窒息感越加的强烈。 在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阴气扑面而来,他的剑也在同时出鞘。 犀利的剑气伴随着他的降魔口诀一同席卷庭院,四面幽暗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只听得无数声凄厉的惨叫,昏暗中渐渐涌现出了无数近乎透明的人影。 满院的红衣鬼魂,面目青紫可怖的飘忽在各个地方,瞪着血红滚圆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姜云放手中的剑,形体忽强忽弱,看样子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来者何人,竟然对我们受困不得转世轮回的鬼魂也不放过?” 说话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鬼,看样子死前应该有六十多岁,在这群人中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力。 那老鬼话罢,群鬼同时尖叫了几声,在这寂静的古宅里显得更为凄厉。 姜云放下意识的将剑收了回去,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有着一种强烈的念头,这些都不是恶鬼。 “尔等可是这茂城中游散在人间不肯去投胎转世的怨灵?”他问道。 那老鬼凄凄然的森森盯着他,道:“我们在此几百年,从未有过人类前来,怎知你不是来收我们的?人鬼殊途,没什么好聊的,你若执意动手,我们纵是提前魂飞魄散,也要与你斗上一斗!” 突然,群鬼们散发出了极强的煞气,面目憎恨的看着姜云放:“你还带了法力更高强的人来,究竟是不是来害我们的?” 姜云放愣了片刻,不解他们的话中何意,他身边再无其他人,为何说还有一个法力更高的人? 蓦地从空中飘落下许多的桃花来,姜云放瞬间松了一口气,是离墨。 伴随着一股桃花扑鼻的香气,离墨飘然落在姜云放的面前,蹙眉道:“你的警觉性还不如一群鬼,出去了可莫要说是你师父的弟子。” 顽灵仙翁那老头再不靠谱,修为可是上乘,怎么教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徒弟来。 姜云放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却也并未有太大的异常,他的法力如何他也非常清楚,察觉不出离墨的到来也很是正常。 离墨转身看他,冷冷发问:“小凤蓁他们呢?” 姜云放神色蓦地沉重起来,眉头紧蹙,摇头道:“我们走散了。” 离墨的神色更冷了,深邃如寒潭般的黑眸静静停了会儿,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去看着满院的红衣鬼,蹙眉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姜云放望了一眼依然青面獠牙,对他们充满警惕与敌意的红衣鬼,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念头来,便道:“他们应该不是传闻中的恶鬼,而是由于某种原因被困在了这里,导致他们无法投胎转世。” 第53章 苏祺也来了 离墨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看了红衣鬼片刻,又观这满院中的黑色煞气虽然极强,却能看得出来,这是红衣鬼们对来意不明的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敌意,并无害人的恶气在里面。 他甩开折扇朝着他们挥了挥,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仙气便全部飘到了红衣鬼们的体内,只须臾功夫,那些鬼们的身形便保持住了实体状态,不再是飘忽透明不稳定了。 红衣鬼们惊讶的瞧着自己恢复了实体,面面相觑之后,感激的看向离墨:“多谢仙人稳定了我们的形体,以至于我们不会很快的灰飞烟灭。” 离墨问:“你们方才可曾离开过这里?” “回恩公,几百年来,我们一直在这个古宅内游荡,不曾出过府门一步。赵府被高人施了法,我们只有在这里,才能延迟魂飞魄散那日的到来。” 作答的是最初与姜云放说话的那个老鬼,也正是几百年前这赵府的老爷赵仁顺。 离墨相信他没有说谎,那么凤蓁几人失踪的原因他们应是不知,找到了这城中的鬼魂,他们算是成功了一半,然而当务之急,应是尽快的找到凤蓁他们。 “待我们寻到走散的同伴之后,定当回来了解你们被困的原因,超度你们去投胎。” 离墨说完,便带着姜云放离开了。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这茂城的田野里却是长满了荒草,放眼望去,树木繁茂,漫野绿意,却仿佛不见一丝的生气,反而处处透着诡异。 明渠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长满杂草的田地里穿梭,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般,永远也走不出去。 这里的空气比镇子上更加的污浊,诡异的阴气笼罩在四周,全然没有田野中的那种清新的芬芳,他拼命的想要走出去与同伴们会合,却始终陷在这如谜一般的境地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然而,作为祺王的护卫,他永远都有着不服输的精神,哪怕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他也绝不会停下来。终于,他凭着他强大的意志力,走出了荒草地,来到了一个村头。 村子空置了几百年,不似镇子中保持的那般好,反倒是有着些许的破败,村头的井也早已干涸。 明渠坐在村头的一棵树桩子上微微喘着气,开始思索起来自从进城来他们所遇见的种种怪事。 先是他们诡异般的走散,自己莫名的陷入了一片荒草地里,再是弥漫在城内的鬼雾不知不觉的全然消散不见,然后又是这座破败的小村子,冥冥之中让他来到这里是巧合还是某种牵引? 明渠正烦躁着,不经意间抬头望了村子一眼,心中猛地惊了一下,然后使劲的揉了揉眼,发现并不是幻觉,然后便讶异得呆愣住了。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从村子里正大步流星的走出一个身穿银色蟒袍的冷硬男子,即便是身处在茫然无措的境地,也不显丝毫的慌乱。 脸上、周身,走过之处,全部是来自于沙场上的肃杀之气,让人无法忽视掉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威严气息,仿佛不由自主的便能被他给震慑住。 这不是威震朝野,让权倾天下的镇国公都为之忌惮的苏祺又是谁? 可是明渠却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家王爷。 在进城之前,离墨曾叮嘱过他们,他们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几乎无疑是幻境。然而谁能告诉他,正朝着村口走来的这个王爷,是真实的还是他所出现的幻觉? 明渠正愣愣的想着,苏祺已经到了眼前,冷硬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的讶然,蹙眉道:“明渠?你怎么会在这里,离墨仙长、姜公子和凤姑娘他们呢?” 明渠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忙行了个礼,垂首道:“回王爷,在镇子上时,我们便莫名其妙的走散了,等属下恢复意识时,已经身处于一个陌生而又诡异的地方了。属下好不容易从那里走了出来便到了这村子里,不曾想在这里遇上了王爷。” 说着说着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都不是重点,忙惊讶的问道:“王爷您怎会孤身一人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明渠盯着眼前的苏祺,微微蹙眉,整个人也变得警惕了起来,他越想越不对,眼前这个王爷十有八九是假的,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使用幻术来迷惑他,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也变得甚是不客气起来。 竟敢假变他们的王爷,看他不将其打露原形! 此刻他的右手已经握上了左手中的剑,只等着对方有任何的异样便拔剑出鞘。 苏祺冷冷的瞥了一眼他欲要拔剑的手,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心魄的冰冷已是愈加强烈,明渠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与他们的王爷如此的相像? 笨蛋,这就是王爷! 明渠的心中有一个小人儿在叫嚣。 苏祺几分无语又甚是欣慰,并未因明渠的举动而有丝毫的怒意与不快。 他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茂城,换做谁都不敢轻易地相信他的真假,尤其是在如此诡异复杂的情况之下。 “本王是应姜公子的要求前来的,他没有与你相告吗?” 明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摇头。 下一刻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姜公子何时要王爷亲自前来了? “王爷,您是说,是姜公子让您来得茂城?” 苏祺颔首:“正是。” 明渠脸色一变,忙惊呼道:“不对啊!姜公子从未有让您前来的念头啊。茂城的情况这么危险又这么诡异,我们怎么可能让您来涉险呢?” 苏祺通过进茂城之后遇见的种种怪异,也隐隐发觉事有蹊跷,难道今早他见到的那个人并非是姜公子? 明渠忙问:“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祺的眸光变得深沉幽冷起来,将今早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简单的说了一下。 清早,他练功回来用过早饭后便进了书房思议起军国大事来,侍卫突然来报,姜公子正在前厅等他。 他又惊又疑,忙赶去前厅,却真的是姜云放有要事赶回来见他。 姜云放急匆匆的说明了来意,茂城内的怨灵已经被离墨控制住,但是他们因为几百年前身染瘟疫而死心存怨气,对朝廷更是不满颇深。 若非茂城被封印了起来,他们无法出来,早就来京城报复朝廷了。 那些怨灵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投胎,坚持让月岭皇帝去向他们赔罪,若非当年朝廷没有及时去治理疫情,他们也不会含冤而死。 驱散茂城内的怨灵本就是祺王揽下来的任务,他们几人计议之下,便决定请祺王前往茂城,劝服那些怨灵放下心中的仇怨,去往地府投胎重获新生。 姜云放表示,有离墨在,定然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苏祺找不出姜云放话中的任何破绽,又观察了他许久,不曾发现任何的异样,也便选择了相信他,然后便随着他御剑来了茂城。 第54章 左护法现身 明渠听着都忍不住的感到着急,王爷怎能轻易地就相信了呢?好吧,虽然换做他,也肯定会选择相信。 可是王爷怎能和他一样呢?王爷是经历过多少大事的人,如此英明神武的王爷竟也有上当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叹,看来他们凡人是难以与妖魔相斗啊。 “那王爷,你们到了茂城之后,那个假的姜公子去了何处?”明渠好奇的问道。 苏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与你所遇无所不同。” 茂城境内有一座山叫做牙山,群峰绵延形如牙齿,因此而得名。 山上有一处洞府,里面住着十几个小妖,为首的是个老狐狸,正坐在大殿中央上首的藤椅上训话:“今日,茂城来了几个不安分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更是有着几万年的修行,虽然及不上本护法,却也不容小觑。 “本护法的幻术已经被他识破,接下来怕是要打一场硬仗。为了能继续在茂城这片清净的地方修炼成寻魂术,早日找到妖王,我们从现在起,必须要时刻做出迎战的准备,将——” “爹,他们也许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您为何一定要与他们过不去呢?” 老狐狸还未说完,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便先飘了过来,然后只见一个身穿红色毛绒短裙的小姑娘一路小跑过来,腰间挂着的许多小银铃随着她的步子而叮当作响,甚为悦耳。 “况且他们之中还有三个凡人,对我们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您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别置于不同的迷境中呢?您难道忘了妖王曾经下过旨意,不得为难凡人吗?如今妖王失踪,妖界无主,许多的妖又出来危害人间,您身为妖王的左护法,怎能不以身作则呢?” “小璃——”胡不言抖了抖胡子,假装板起脸朝着下方的少女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咳一声说道:“小女年少无知,诸位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就按照方才本护法说的去行动,下去吧。” 见十几个小妖全都领命下去了,胡小璃气得跺了跺脚,嗔唤道:“爹——” 胡不言忙从座位上下来走到宝贝女儿面前安抚道:“哎呀小璃啊,以后爹在同他们议论正事的时候,你能不能说话给爹留点面子啊!爹怎么说也是堂堂妖界的左护法,怎能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呢?” “您还知道您是妖王身边的左护法啊?瞧您今日干得这些个事情,那两个修为稍高些的妖暂且不提,那三个凡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您如何对得起曾经妖王对您的教诲呢?” 胡不言一时语塞,抖了抖眉毛说道:“爹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胡小璃不以为然的蹙眉说道:“什么叫没有办法,自从几百年前起,您这就叫做鸠占鹊巢!我们在牙山上修炼,为何要封锁茂城不让人类在这里居住呢?还流散出那样一个恐怖的传闻,惹得都没人敢接近茂城了。” 胡不言扳起了脸:“这怎么叫传闻?茂城内不是还困着一百多个不能投胎转世的游魂吗?若是让其他的人类住了进来,那这些鬼魂怎么办?人鬼殊途,让他们共存,想都别想!” “我知道爹您是热心肠,一直想助他们投胎转世,可是几百年了,您不也是束手无策吗?要女儿说啊,您原本就应该让他们去往冥界,让冥王去解决他们的投胎问题。” “你以为我没想过?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远非一般的游魂。当年那个少年以为自己的血能治百病,却独独没有料到他的血非但救不了身染瘟疫的人,还将他们的魂魄永远的封印在人间,既不能还阳,也不能转世,只能没日没夜的做着孤魂野鬼,然后等待着魂飞魄散。 “纵然是去了冥界,冥王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等待当初那个少年的转世,再用他的血将他们的封印给打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胡小璃一直以为胡不言是为了占领茂城而不放他们去冥界,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她所不知的隐情,看来她的父亲没有给妖王丢人。 “那爹您又为何与今日来的那几人过不去呢?也许他们只是凑巧进来了而已。” “若他们是来捉鬼的呢?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那些游魂打的魂飞魄散?拒探子回报,又有一个人类进了茂城,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他们来此的目的了。小璃,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还是安心的去修炼吧,难道你不希望早日寻得妖王吗?” 胡不言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便开始推着她往外赶。 胡小璃无奈叹了一口气,妖王曾经最是主张人界、妖界能和平共处,她定要替他继续守下去才是。 她出不了茂城,管不着茂城以外的事情,但是在茂城境内,她定要保证那几个凡人的安全。 如此想着,胡小璃便偷偷溜下了山。 牙山下面的一片繁茂的树林内,凤蓁正来回的绕着圈子,走了大半天,最终还是走回了原点,这让她不免有些沮丧。 老妖与师兄们都不见了,她连茂城的情况都没摸清便被困在了这里,让她如何能不心情低落。 主要是她的修为不深,才走了几个时辰,就快要将体内给耗尽了。这地方看起来钟灵毓秀,灵力充沛,可是她全身的灵力却很难散发出来,连给老妖送信号都送不出去。 凤蓁坐靠在一棵树前,无精打采的晃悠着一根树枝,只希望老妖或是师兄能够马上出现将她给带出去。 呆在这地方又热又渴,走了这么久一直在原地打转,连条小溪都没看见,再这样下去,史上第一巾帼红娘便要香消玉殒了啊。 想起来,除了促成徐文远与傅慈那一对外,她还没有做过几件惊天动地的大媒,实在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呸呸呸,怎么能如此的咒自己呢! 凤蓁一脸的苦瓜相,甩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歇着,突然哀呼一声:“这月底的喜酒还没喝呢!”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怀中掉落在地,凤蓁疑惑的低头去看,眼神顿时一亮,连忙将那块翡翠绿的解灵石给捡起来。 “姬姑娘说过,拿着这个呼唤麒炎,他便会出现,应该是真的吧!” 凤蓁捧着解灵石,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用手轻轻摸了摸,然后柔声细语的对着石头唤道:“麒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块绿色的石头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未曾给出任何的回应。 凤蓁也不气馁,继续说道:“麒炎,我知道平时总是惹你生气,我们之间也总是闹得很不愉快,可是我现在有难了,你也不好见死不救是吧。” 石头:“……” 依然没反应。 凤蓁开始蹙眉,难道麒炎那厮故意不理她? 又等了一会儿,凤蓁有些恼了:“平时讥讽我不是挺能言善道的么,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哑巴?” 还是没反应。 凤蓁眉心拧了拧,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哀呼道:“我竟是不曾问过麒炎这解灵石如何使用。方才还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石头讲话——” 说着忙扭头望了一眼周围,还好,没人看见。 突然,林中蹿出几个人身兽首的小妖来,将凤蓁给紧紧地包围了。 第55章 我们一起跑 凤蓁讶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小妖,心中却是疑惑起来,不是传闻说茂城中有怨灵吗?走了半天,一只鬼未曾见过,倒是来了三只妖怪。 不过,这茂城中怎么会有妖呢?难道传闻是假的,还是说这茂城中有鬼,本来就是这些妖怪放出去的风? “我们护法有请。”其中一个小妖看着凤蓁说道:“希望姑娘配合,免得我们动手。” 凤蓁缓缓站了起来,看他们这脑袋还是兽的模样,还未完全修炼成人形,想必修为不是太高,怎么说她也是练过的,不能连几个小妖都对付不了吧? 如此一来,她便中气十足了。 “本姑娘没有兴趣去见你们那个什么护法,趁本姑娘心情还算不错,尔等速速离开,休要惹怒本姑娘,否则,后果你们无法想象!” 凤蓁斜靠在树干上,挑眉看着他们,还猛地甩手中的枝条落地,“噼啪”一声响,将小妖们的注意力全引到了那根树枝上。 片刻过后,那些小妖们反应了过来,全部变了脸色,怒瞪着凤蓁:“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竟敢挑衅我们!” 说着三只小妖全部朝着凤蓁冲了过来。 凤蓁忙凝神布诀,双手掌心互对绕了一圈,猛然凝聚成一股金光朝着小妖们击了出去,小妖们施法聚了三只大火球回击过去,碰撞之处顿时火光四射,激烈开来。 凤蓁的那道金光只能横向拉长来抵抗着那三只火球,明显的变得薄弱起来,眼看着火球一点一点的推着她的那道金光后移,凤蓁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她的体内还未恢复,灵力又不能完全施展,谁料这三只妖看起来弱弱的,交起手来竟是如此的强。 果然妖不可貌相啊! 凤蓁突然有一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早知道她方才就不逞强了。 火球冲破金光的后果凤蓁很清楚,这么大的三只火球若是全部击中她,怕是烧的连渣都不剩了。 “凤姑娘!” 此时突然地一声喊叫让凤蓁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虽然不敢分神扭头去看,却也知道,无论来人是谁,能此般喊她,定然是友非敌。 来人正是苏祺与明渠,明渠忙拔剑冲了过来,犀利的剑气虽然不能阻挡住火球的继续进攻,却也对三只小妖造成了影响。 苏祺掌心凝聚成一股内力,猛然朝着那三只小妖的身体击去,他没有法力,纵然是将掌风融进凤蓁的那道金光中去也是无济于事,直接攻击小妖反倒是起了效果。 那三只小妖被直直的击中,火球一斜,凤蓁猛然往旁边一闪,三只火球没有了阻力直直的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眼看着小妖又要卷土重来,明渠提剑挡了上去,大喊道:“王爷,凤姑娘,你们快走!” 苏祺眼中闪过不忍,却也知道,凭他们三人根本奈何不得这些妖,作为王爷的决断,让他毫不迟疑的握紧凤蓁的手,双脚点地,斜踩树干,凭借着轻功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终于出了那片树林,苏祺带着凤蓁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凤蓁却挣扎着停下脚步,将他的手给甩开了。 “明渠是你的手下,你便忍心让他为救我们而牺牲?”凤蓁朝着他大喊,脸上满含怒意。 苏祺的面庞依旧冷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只淡淡道:“有些时候,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 他曾经征战疆场时,有多少兄弟在他的眼前倒下,然而那却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每个人的鲜血都不会白流,这次明渠也是。 “你太冷血了。”凤蓁咬牙挤出这几个字。 虽然她知道苏祺作为王爷,见惯了这样的生死离别,也知道方才若不是明渠舍命相救,他们三个将无一能逃脱,她就是看不惯苏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副淡漠的表情。 苏祺似乎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依然淡淡说道:“你是姜公子的师妹,本王定然要将你平安带出去。” 凤蓁生气不想理睬他,也不想去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只快步往前走着,她要快些找到老妖,也许那些小妖并不会取明渠性命,他们要赶紧去救他才是。 苏祺便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没多久,在他们的面前又站了三个小妖来拦路,不过从模样来看,并不是方才的那三只。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啊!”凤蓁咬牙暗骂一声。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 这三只小妖一开口便极为的不客气,与方才那三只相比,实在是差远了,凤蓁想。 “王爷,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凤蓁低低地朝着身旁的苏祺说道。 苏祺却是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站在凤蓁的身旁,坚硬如山,无言之中给了凤蓁巨大的力量与安全感。 凤蓁虽然有些小温暖的感觉,毕竟人家是威风凛凛的祺王殿下,在这个时候肯与她并肩作战已经是她的荣幸了,然而她又知道,他只凭武力是打不过他们的,只能白白送死而已。 尚且月岭还需要他,怎能与她一起陪葬呢? “王爷应该清楚,你留下来只会是碍手碍脚的。” “本王从来不曾当过逃兵。” 凤蓁几分无语,方才是谁拉着她逃跑的? “王爷想死,本姑娘还想活,若是一会王爷被抓住了,本姑娘还得费力去救,还不如你现在就先走!” 她使劲推了苏祺一把,然而苏祺依然稳若泰山的站在原地,本分不曾移动过,她的那一推在苏祺看来,就像是推搡。 年轻的王爷:“……” 凤姑娘的力气小得很呢。 凤蓁白了他一眼,瞥见那三只小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一眼便看见了路旁躺着的一根还算粗壮的树枝,眼前猛地一亮,心道:你不走,那我们便一起跑! 凤蓁猛地拉起苏祺的手,飞快的跳上了那根树枝,然后忙双指并拢指向树枝,默念了一声御剑口诀,树枝便平稳的起飞了。 在小妖们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飞远了。 由于茂城的上方聚集着一层黑雾,凤蓁无法冲破它们直上云霄,只能在其下方的半空中飞行,先前在林子里无法以此方式逃走,在大路上却是可以的。 比起人的脚来,树枝到底还是非常的细,为防苏祺掉下去,凤蓁只能继续抓着他,一时之间还未从逃跑成功的喜悦中走出来,竟是忘记了她抓着的,依然是苏祺的手。 苏祺看着近在咫尺的凤蓁,脸上的神色渐渐地缓和下来,少女身上木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竟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八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无任何芥蒂的与之近距离相处。 凤姑娘,可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想。 第56章 我不是飞羽 茂城周围有封印,凤蓁知道她无论如何飞行,也飞不出茂城去,也便没有任何顾虑的一直往前飞,俯视下方一片朦胧,尽管没有了鬼雾,却是依然看不清城内具体的情况。 这让凤蓁有些郁闷。 她根本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更别提想要更快地寻得离墨了。 “王爷,你说咱们现在到哪了?”过了一会儿,凤蓁开口问道。 身后很快传来苏祺低沉醇厚的声音:“本王也无从得知。” 凤蓁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我猜你便会如此说。” 苏祺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少女的活泼可爱,让他再无法板着一张脸。 “王爷,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便自行决定了。若是正好倒霉落到了妖窝里,你可不要怪我啊!” 苏祺挑眉道:“那本王便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了。” “好嘞!”凤蓁笑着应道,然后便控制着树枝往下斜移着飞去。 “咦,我们好像落到了一座山上。” 落地后,那根树枝便被抛到了一旁,凤蓁蹦跳着穿过草丛,站到视野开阔的地方往前看去,薄雾朦胧之中透着绵延巍峨,看来这座山还不小呢。 远方茂城内的种种,如今看来,不过如蚂蚁般细小。 凤蓁惊叹一声,回头看向苏祺,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看来我们还得倚仗树枝飞下去,王爷你为何不随身带一把剑呢?” 苏祺唇角微扬,挑眉反问道:“本王为何要随身携剑?” 凤蓁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祺王话虽少,却总是喜欢与她抬杠,也不似麒炎那般对她明嘲暗讽,让她想生气怼回去都好似是她无理取闹,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凤蓁摊摊手,表示她无言以对。 人家是王爷,出行自有护卫随身保护,还用得着自己执剑?又不是她师兄姜云放,自是没有带剑的必要。 她当时真想回他一句:没剑就别下山!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得赶紧下去找到老妖是为正事。 如此想着,她在腹诽都怪麒炎那厮害得她性子越发急了的同时,便转身想去折树枝,苏祺却一个箭步上前,先行越过她到了那树前,微一扬臂,一根粗壮的树枝便到了他的手中。 凤蓁看着他那如流水般优雅迅捷的动作,不由看得有些呆愣,赞誉的目光看着他连连点头,这人如此的有眼力见,让她心之甚慰啊。 “王爷好身手!” 苏祺弯了弯唇,才走到凤蓁面前,还未来得及递给她,手中的枝条便不翼而飞了,然后便听得空中传来一道慵懒随意的笑声:“既然来了,何不到本护法的洞府中稍做休息再行离开?” 蓦地,一个人影闪落在凤蓁后面不远处,苏祺眸光瞬间变冷,上前一步将凤蓁挡在身后。 凤蓁脸上的笑意僵住,缓缓转过身来,却被苏祺给挡住了视线。 护法? 之前那小妖的一句“我们护法有请”,在她的脑中一直飘个不停,凤蓁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了苏祺的胳膊,小声问道:“我们不会真的落到妖窝了吧?” 苏祺失笑,未曾答话。 凤蓁瞬间感觉眼前有几颗黑星星在飞,无奈扶额,欲哭无泪。 纵观天底下,还有像她这么倒霉的人吗? “姑娘为何一直躲在这位公子的身后?”胡不言突然轻笑道:“本护法又不会吃了你们,不过是想请二位前去鄙府做客。况且,之前那位小兄弟也一直在等你们。” 凤蓁闻言脸上一喜,他们果然没有伤害明渠! 然后便大义凛然的从苏祺的身后走出来,抬眸迎上胡不言的视线,笑道:“那便有请阁下将我们的人给放了吧。” 胡不言在看到凤蓁的刹那心中陡然一惊,神色巨变,怔愣的看了她许久,突然喃喃的唤了一句:“飞羽仙子……” 凤蓁一愣,苏祺也蹙起了眉头,两人对目相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不明所以。 凤蓁却是没有心思去想这飞羽仙子是何许人也,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声,明渠在他的手中,他们便是想逃也不能,眼下除了舍身进妖窝,也别无他法了。 况且这个什么护法是铁了心的不让他们离开了。 苏祺和凤蓁只得跟着胡不言进了狐狸洞,明渠正怒怼着看守他的一只小妖,见他们终究还是被抓了来,神色一变,忙跑上前去问候道:“王爷,凤姑娘,你们没事吧!” 苏祺面无表情,既不看他也未应声,反倒是凤蓁笑着回了他一句“没事,不必担心”,然后便扭头看向胡不言,神色不虞的道:“我们应你前来了,现在可以说明抓我们的目的了吧。” 胡不言突然从凤蓁的面前消失了,再见便是坐到了高首的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悠悠笑道:“不急。”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到凤蓁的脸上,心上不停地说道:真像啊…… 然后又忍不住的叹起气来,再像也终究不是同一人啊…… 凤蓁看着他既发呆又叹气的,将他们抓了来又不言明想要干什么,心下不由得一阵烦躁,上前几步又道:“可是我们急。你若无事便放我们走罢!” “模样有九点九分相像,可这性子嘛,倒是相差甚远。”胡不言摇摇头,看着她又是一句不着头脑的话。 凤蓁眉头紧蹙,当即便不悦的说道:“之前有人说我神似凤凰仙,现在你又说我长得像极了飞羽仙子,敢问这飞羽仙子与那凤凰仙可是同一仙?” 胡不言点头道:“正是。” 凤蓁顿时怒了,语调顿时高了几分:“我不管我们有多么的相像,我就是我,是凡人凤蓁,不是什么凤凰仙飞羽仙子,也请你们不要再对我流露出看凤凰仙的那种神情,我无福消受,也不想去消受!最后,我提醒你一句,马上放了我们,不然老妖来了,定将踏平你这狐狸洞!” 苏祺看着她,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明渠却是忍不住的朝她投去崇拜的目光,这姑娘太威武了! 许是胡不言很久不曾听谁对着他吼过了,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了两声,道:“本护法当然知道你不是她。只是你竟敢如此大胆的与本护法说话,当真不怕本护法一怒之下吃了你?本护法可是有十几万年不曾开过荤了……” 胡不言说着,还刻意用诡异的目光盯着凤蓁,森森笑了起来。 第57章 偏不带你去 凤蓁轻笑一声,悠然坐在过道右侧的一张藤椅上,望着胡不言边摇头边慢悠悠的晃着一根手指,笃定道:“你不会。” 说着又看了一眼明渠,淡淡道:“你若想杀我们,便不会费尽心思将我们抓来了。其实在我们之中,你忌惮的,只有老妖吧。” 胡不言看着她认真起来的样子,愣神片刻,心中突然涌过一丝异样的念头,又很快的压了下去,原本的计划也随即悄悄地更改了。 凤蓁突然“咦”了一声:“老狐狸去哪了?” 明渠听她这一喊往上望去,见到的可不就只剩下空座位了。 果然,无论是妖还是神,只要是修为高的,随时都可以上天入地,哪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也能在瞬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是他们凡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啊。 明渠此般感叹着,凤蓁又何尝不在心中腹诽,她那师父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教出来的徒弟根本上不得台面嘛。 “他是在等离墨仙长。”苏祺突然淡淡开口。 凤蓁和明渠的神色也在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那老狐狸曾说他已十几万年不曾开荤,也便意味着他至少拥有十几万年的修行,远远在离墨之上,在确定他的目的之前,非但是他们,连离墨都有危险。 距离牙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一条林荫小道上,一红一白两道光芒交映缠斗,双方的主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迫使着对方妥协,却又都不见杀意,仿佛只是一场和平对决。 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响,粉衣少女不悦的蹙眉看着对面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冷哼道:“你这条小狼怎地不识好人心,我好心想要送你离开,你却偏要往死路上闯。” 白曜不屑地发出一声狼吼,随即道:“你和那些小妖是一伙的,我如何能信你?况且找不到姐姐他们,我是决不会离开的。” “小狼倒是讲义气。不如这样吧,你先走,我帮你去找他们,我向你保证,一定将他们平安送出城去,如何?” “狐狸最狡猾了。我焉能轻易信你?”白曜说着,又将双手猛地向前一推,猝不及防间,白光险些将红光给吞噬。 胡小璃忙聚集心神控制着红光不让其被白曜打败,也在暗暗懊恼自己千年来只顾着修炼寻魂术了,竟是忽视掉了修为的增进,现在连一头跟她年岁相当的小狼都难以取胜。 “小狼,你住手,我不要与你打了。走与不走,随便你!我还要去寻那些凡人,没工夫与你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小狐狸,我应比你还年长几年,你唤谁小狼呢?”白曜顿时不乐意了,她越说住手他打得越欢,心中暗哼一声,他才不会那么蠢,放她去寻姐姐他们的麻烦。 “你——简直是顽冥不灵!”胡小璃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条狼委实蠢,他再这样打下去,估计所有的人都在狐狸洞里聚全了。 这时,有两只小妖从旁经过,见是胡小璃被攻击,忙跑过来加入到了战斗队伍中,白曜见状,出手开始重了起来。 “你们两个又来凑什么热闹?快住手,本姑娘不用你们帮!”胡小璃更生气了,如此不是显得她更打不过这小狼了? “是护法命小的们来寻您回去的,既然在此遇见了这头狼,顺便将他带回去,便只等着那修为高的桃花妖自投罗网了。” 小妖们说着更加的卖力了,出来一次还另有收获,回去护法肯定会嘉奖他们的。 胡小璃闻言觉得不对劲,忙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难道说爹他将其他人都抓回去了?” “三个凡人,两男一女,现在只剩那桃花妖与另一个略有些修行的凡人还不受我们控制。” 白曜惊道:“你们将我姐姐他们都抓走了?”说着瞪向胡小璃,极为不客气的命令道:“小狐狸,快带我去你们的洞府!” 胡小璃气极,冷哼一声:“我偏不带你去!” 才说完就“哎呦”一声,同那两只小妖一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白曜收回手,讶然的看着他们,见胡小璃正一脸怒气的瞪着他,摆摆手扯笑道:“不是我。” “阿曜,你见到蓁儿了吗?” 白曜听得出来是姜云放的声音,忙转过身来,见离墨也在,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委屈,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姐姐他们被老狐狸抓走了。” 小狐狸的爹,自然就是老狐狸,他这么说肯定没错,白曜如此想着便朝从地上爬起来的胡小璃嚷道:“你快点带我们去找你爹!” 胡小璃将眼睛闭了又睁,气得牙齿都在打颤,这浑小子,殊不知她爹就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吗? 原以为凡人固执,殊不知他们妖中还有这么个极品! 离墨抬眸望了一眼牙山的方向,淡淡道:“他会来找我们的。”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胡不言飞身而至,目光一下子便定在了离墨的身上。 离墨“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起来,打量了胡不言片刻便轻笑了起来:“左护法在此,不知妖王何在?” 胡不言愣了片刻,目光陡然变冷,看向离墨的目光之中便多出了几分警惕:“你究竟是谁?” 离墨漫不经心的回道:“想必左护法也看出来了,本座无非只是一株桃花罢了。” “不止是这么简单。你若只是寻常的妖,又怎会识得本护法?依你的修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若你曾经出现在妖王庭,本护法不可能不曾得见,既然如此,你又是从何处见过的妖王?还是说,你知道妖王在哪里?”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他最想问的,胡小璃也在瞬间盯紧了离墨的脸,只希望听到他们最想要听到的那个答案。 离墨摇着折扇在他们面前随意走了几步,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妖王本座不曾见过,倒是左护法,本座曾经有幸得见一面。” 他说的这话是真的。 三万年前,胡不言唯一一次上天界,是护送他母妃回天,待他迎出来时,胡不言已经带着妖兵下界去了,他只是遥遥的望了一眼,便记住了他。 那时,他对胡不言既有感激,也有恨意,总之心情是矛盾的。 第58章 不是他是谁 离墨思及往事,又看了胡不言一眼。 如今,三万年已过,他早已想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虏走他母妃的是胡不言的兄长胡不说,与胡不言无关。 尚且血律下令处死胡不说时,胡不言连求情都不曾,随后又不惧神妖两界正处于针锋之时亲自将他母妃送回了天界,他是决计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胡不言的。 他该恨的,甚至不是胡不说,而是天帝。 离墨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那一脸的冷意与漠然,让胡不言猛地在头脑中闪出一个人影来,离妃? 再看离墨的模样,隐约可见三万年前被他亲自送回天界去的那离妃的影子。 胡不言顿时知晓了离墨的身份,原来他便是那与天帝决裂闹到六界皆知的天界六殿下? 胡不言知道离墨恨透了天帝,厌极了他的身份,索性也不提什么天界殿下,眸光闪了闪,看着他问道:“不知几位来这茂城所为何事?” “本座还想问左护法,强占茂城,封印那些鬼魂使得他们无法投胎转世,又是意欲何为?” 胡不言闻言愣了愣,饶有深意的看着离墨,所以,他们果然是为了茂城中的鬼魂而来的吗? 然而,还未待胡不言开口,胡小璃跑上前来抢先说道:“他们不是我爹封印的!” “哦?”离墨转眸看向胡小璃,悠悠问道:“不是你爹,又会是谁?”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爹——” “小璃!”胡不言给了胡小璃一个眼神示意:“这里没你的事,回家去!” “爹!明明就不是你——” “回去!” 胡小璃赌气似的跺跺脚,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曜不由分说的便跟了上去。 姜云放看了一眼离墨,又见胡不言并未有阻止白曜的意思,因见凤蓁心切,也脚下生风般的追了上去。 先前助胡小璃攻击白曜的那两个小妖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有些弄不懂当前的状况,对视一眼后,十分有默契的站到了一棵树前,他们还是等待左护法的指示好了。 胡不言却一个凌厉的眼风扫射过去,两只小妖顿时吓了一跳,抖如筛糠似的跑没影了。 林中只剩下了离墨、胡不言二人。 “左护法不让小狐狸继续说下去,莫不是信不过本座?” 离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胡不言,眼含兴味。 胡不言微微蹙眉:“那殿下又可否告知来意呢?” 离墨笑意骤停,冷冷道:“左护法请注意措辞。” 胡不言叹了一声,离墨变成如今这般的原因,他最清楚不过了,无奈道:“当年离妃娘娘——” “往事已矣,斯人已逝,左护法无须再提了。” 离墨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淡淡道:“现在说说你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吧。既然不是你封印的那些鬼,又为何要封锁茂城,还传出茂城中有恶鬼索命的谣言,刻意的不让人类接近?” 离墨之所以不再紧张凤蓁他们的安危,反倒在这里异常平静的同胡不言讲话,是因为在胡不言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凤蓁他们一切安好。 胡不言虽然是妖,却是妖王血律最为信任倚重的护法之一。妖界子民不得在人界为非作歹,不得无故伤害人类,倡导人、妖两界和平共处,是血律曾经对万妖子民下过的旨意,凭胡不言对血律的衷心,即便是在血律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也定会一直遵守。 而且他也相信,那些靠近茂城便死于非命的人,也定然是个谣传,不过是胡不言刻意放出去的风罢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胡不言为何要这样做,即便是占山修炼,也用不着封锁整个茂城,难道是为了保护那些鬼? 胡不言缘何会做到如此程度? “你们可是见过那些鬼了,是否知晓破除封印的方法?” 胡不言答非所问,离墨却也不恼,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座还不曾得知他们是如何被封印的,暂时找不出解封之法。” 胡不言闻言安定了心神,只要确定他们不是来收鬼的,他便放心了。 “你们是来破茂城死城传闻的吧。” 即便他们不说,他也能猜得出来,那凡人男子被称为祺王,定然是人间皇室开始注意起茂城来了。 “既然左护法心如明镜,还请告知事情始末。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左护法能先放了本座的那些朋友。” 胡不言颔首:“这是自然。不过……” 胡不言欲言又止。 “左护法有话不妨直言。”离墨摇着扇子开始在胡不言面前走来走去。 胡不言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那位凤蓁姑娘与凤凰仙子,可有什么渊源?” 离墨闻言步子一顿,眼中的深沉一闪而过,随即转身看向胡不言,玩味一笑:“左护法觉得,她们有何渊源?” “她们——” “世间万物相似的又何其多,难道便都有关联吗?不过是长得像了些,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应龙与他族联姻的后代是为建马,其原形与应龙神似,却终究不是纯正的应龙神族血脉了…呃……” 离墨蓦地住口,他怎么越说越将自己绕进去了,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凤蓁与凤凰仙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等等—— 凤蓁有没有可能是凤凰仙其中的一魂或是一魄转世?也许当初凤凰仙破碎的仙灵并未完全消散…… 不过也不对啊,血律倾尽他的上古神力,才勉强护住了凤凰仙的一魄,封印在了凤凰羽中,他会放任着凤凰仙的其他魂魄逃逸而不管吗? 还是说他根本来不及去追,那些破碎的仙灵便已经消散了? “当初凤凰仙魂飞魄散,是妖王亲眼所见吗?” 离墨当时并不在场,虽然麒炎也曾说亲眼得见凤凰仙仙灵俱毁,魂飞魄散,可终究不似血律看得真实,所以他又问了胡不言一遍。 胡不言十分笃定的点点头,然后便是一声长叹:“如此说来,那凤蓁并非凤凰仙的转世了。只是苦了妖王了,千年来,不知是何等境遇,我们至今遍寻不得……” 离墨倒是有些惊讶,连他们都不知血律下落吗?难道真如麒炎预料的那般,在魔界? 可是堂堂妖界之王,上古凶兽九翼天龙,会沦落到成为魔界阶下囚的地步吗? 第59章 妖王在何处 狐狸洞里,凤蓁和明渠两人急躁的转来转去,绞尽脑汁如何逃出去。 苏祺挺背端坐,看似平静,实则也对他们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忧,离墨能否对付得了那老狐狸还很是难说。 曾经令敌国将士闻风散胆、战功赫赫的少年王爷,面对着千军万马时,也不曾有过如今的这般无助。 在妖怪面前,他们不过是肉体凡胎,再精湛的兵法谋略也抵不住可瞬间摧毁人类的法术修为。 明渠突然停在凤蓁面前,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凤姑娘,你会不会那个什么…就是突然从原地消失,又在别处突然出现的那种法术?” 凤蓁蹙眉:“你是指遁术?” “对对对!就是遁术!”明渠眼前一亮,满是期盼的看着她:“凤姑娘你会吗?” 凤蓁扯嘴笑了两下,面色忽而一僵,道了一声“不会”,便绕过他坐到苏祺身边去了。 她现在怎么看着明渠这么不可爱呢? 若是她会,不早带着他们逃走了,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这么明目张胆的揭她的短,真的好吗?凤蓁一脸的苦瓜相。 明渠忙一个箭步冲到了他们的后面,直到看不见了那道摄人的目光才暗自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跳的特别剧烈呢! 王爷的目光太骇人了。 明渠又迷惑的挠挠头,看凤姑娘的表情好像心情不是很好,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呢? 洞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得一道靓丽的女音在同外面的小妖说话:“抓来的那些凡人在里面吗?” 随后一个粉衣少女便跑了进来。 明渠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便又坐了回去,在女色面前,他们祺王府的护卫向来都是处变不惊的。 嗯,至于他为何还要起身去看,只不过是想瞧瞧在这狐狸洞中,还能拥有这般天真无邪的声音的小女妖,是什么样子的罢了。 虽然长得很好看,可是在他的心中,还是比不过凤姑娘滴。 毕竟凤姑娘可是第一个让他们王爷上心的人,即便是因为姜公子和离墨仙长的关系,可到底与对别人还是不同的。 小护卫开始天马行空的遐想,又烦躁的有些坐不住,初次见面时,他对凤姑娘那么的不客气,实在是太不该了。 凤蓁微微侧头看了胡小璃一眼,便开始猜测起她的身份来,连胡小璃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也未曾察觉。 “飞羽仙子!” 凤蓁只听见一声激动又凄楚的喊叫声,连头也未抬,便皱起了眉。 又来了! 她甚是无语的抬起头,见胡小璃正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明显带着欣喜的目光盯着她,无奈扶额,为什么妖总是喜欢将她误认为凤凰仙? 那个凤凰仙飞羽不是神仙么,怎么和妖界还有牵连?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看见她都很是意外与掩饰不住的欣喜。 “飞羽仙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璃啊!”胡小璃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看着她那淡漠的眼神,忍不住的替妖王感到伤心与不平起来。 凤蓁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她是真的心累啊! 胡小璃疑惑的看着凤蓁,又急切的问道:“飞羽仙子,你不记得我了,那妖王呢?难道你也忘了妖王了?” “妖王?”凤蓁又将头抬了起来,喃喃道:“原来凤凰仙竟是与妖王有干系吗?”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用手捂面微微侧头,朝着苏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起身笑问道:“妖王现在何处?” 胡小璃的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悲怆的低下了头:“自从千年前,麒炎挑衅逼妖王与他决斗,引发人间洪灾之后,天帝派天兵前往天虞山时,妖王便下落不明了。” 提及麒炎,胡小璃咬牙切齿,恨意显露于表。 “麒、麒炎?”凤蓁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原来麒炎不光是傲娇自负,没事找事的毛病更是欠抽啊! 胡小璃问道:“仙子可曾见过麒炎?” “不不…我怎会见过他呢!”凤蓁连忙摆手:“我只是太过吃惊了些。” 胡小璃这才安心了,麒炎是在飞羽仙子出事之后才被封的上神,之后又因与妖王大战而被罚在东海囚禁,现在还未曾被放出来,飞羽仙子又怎会有机会见他呢?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倒还有可能。 “那个小璃啊,我也正在寻妖王呢,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因与我一起寻妖王而误闯进了这里,然后便被护法给抓了,你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凤蓁说着又想起什么忙添了一句:“我现在成了肉体凡胎,护法又不相信我是凤凰仙,便执意不肯放我们走,可是我们还要去别处寻妖王呢!” 凤蓁看得出来,这小女妖很是崇拜妖王,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来,那个凤凰仙与妖王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她如此说应该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吧? 明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的在心中赞道:凤姑娘真是太机智了! 胡小璃一听眸光顿时亮了起来,忙问:“那仙子可是有了妖王的消息了?” 凤蓁摇摇头:“还不曾。” 胡小璃失望的低下头,过了一会又抬头满含期盼的看着凤蓁:“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找妖王吗?” 凤蓁愣了片刻,扯嘴笑道:“小璃,我知道你很关心妖王,可是带上你实在是多有不便,所以……” “所以,你打算以此方式来哄骗我的女儿放你们离开吗?” 胡不言突然出现在了凤蓁和胡小璃身旁。 凤蓁暗道不好,老狐狸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爹,您在说什么?她是飞羽仙子啊!”胡小璃走过去扯了扯胡不言的袖子。 胡不言看着凤蓁问道:“小姑娘,你自己说,你是不是飞羽仙子?” “小凤蓁当然不是飞羽!” 离墨摇着折扇飘然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姜云放与白曜。 “老妖,师兄,阿曜!”凤蓁脸上一喜,开心的唤道。 “姐姐!”白曜飞快地跑过来,好一阵问候,惹得凤蓁哭笑不得。 之前姜云放和白曜尾随胡小璃而来,却在山脚下被胡不言设下的结界给拦住了去路,只得等离墨与胡不言回来,随他们一起上山,此刻姜云放亲眼见凤蓁相安无事,一直紧绷着的脸顿时变得缓和下来。 第60章 强烈鄙视他 胡小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胡不言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胡不言摇头叹息:“小璃,飞羽仙子早已羽化,她不是啊!” “怎么可能?她明明和飞羽仙子长得一模一样……”胡小璃咬唇瞪大双眼反驳道,随即转身看向凤蓁,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竟然不是飞羽仙子。 胡不言清楚女儿的心思,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先不说如今连妖王下落尚且不知,便是千年前不曾遭那横祸,他依然在妖王身边当左护法,他们也是不敢存那奢想的啊。 “飞羽仙子千年前便已魂飞魄散,更是连轮回转世都无可能,如何还能站在你面前?这世上有长得神似的,却无完全相同的人,你细细观察便可知晓,这位凤蓁姑娘,与飞羽仙子除了容貌相像之外,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子。” 凤蓁见胡小璃那失落的样子,对于自己方才假冒凤凰仙骗她一事倍感愧疚,“小璃,护法所言无误,我真的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飞羽仙子。我承认,我方才欺骗利用了你,到那也实非我所愿,真的很抱歉。” 胡小璃默了默,然后摇头:“这本来便不是你的错。” 说完连看众人一眼也无,便失神落魄的离去了。 凤蓁被她那有些孤寂单薄的背影刺痛了双眼,心中无奈一叹,这小狐狸,怕也是个痴情的傻瓜。 不过现在,她倒是对那凤凰仙有些感兴趣了。 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麒炎也牵涉其中? 离墨望着胡不言,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千年前,天虞山倒塌,妖王在身负重伤之时依然施用体内残存的上古神力挺立起了整座山,那时天界还不曾知晓此事,便派了天兵下界捉拿妖王。而在天兵到达之时,除却一些守山的小妖,连妖王在内的所有妖都不见了踪影,左护法可否告诉本座,在天兵到达之前,究竟在天虞山上发生了些什么?你又是如何与妖王失散的?” 在胡不言深沉审视的目光下,离墨又道:“魔君赤猊千年闭关期限已至,神、妖两界应当抛却冲突,共抗魔界才是。其实天界也在一直寻找妖王,真诚的希望与妖界结盟。当然了,本座不过是代顽灵仙翁转达天界的意思。” 胡不言在看向离墨的目光中依然有着怀疑,只是不似方才那般强烈了。 离墨轻笑一声,又道:“当然,左护法可以不相信本座所言。不过,本座还是想提醒一句,妖王至今下落不明,是否有与魔界有关的可能?” 胡不言闻言心中猛然一惊,离墨的意思他懂,曾经他不敢也不愿往那方面去想,而现在,离墨提出来的,却是他再无法忽视的可能。 他又看了离墨一眼,心底已经选择了相信他。 千年前,妖王因凤凰仙的羽化而心死神伤,又因麒炎的挑衅而激起了褪化已久的凶煞戾气,那一场大战,不仅让人间险些成为炼狱,也让妖王与麒炎两败俱伤。 当时,他和右护法石邑及其众妖劝阻无效,妖王在伤重之时用他的上古神力使得天虞山又重新耸立了起来,阻止了洪水的蔓延,伤势也便更为严重。 随后不久,妖王庭还不曾来得及重建,魔界的大将军带领着一群魔兵便悄然而至,来了一次更为猛烈的偷袭,致使妖兵死伤惨重。 妖王无论如何也不肯先行退离,左右护法无奈之下只得挟持着他离开,魔兵又乘胜追击,于是他便让右护法石邑护送妖王先行离去,由他来引开后面的追兵,胡小璃不忍他一人犯险,嘱咐石邑照顾好妖王之后,也随他一起踏上了反方向的路。 谁知这一别,竟已过了千年。 离墨听完,蹙眉问道:“为何天兵回去复命之时,不曾提及天虞山上有激战过的痕迹?” 胡不言沉声道:“我和小璃与魔界的追兵周璇了多日才将他们给甩开,然后我们辗转回了天虞山,发现山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估计是魔兵为了掩饰他们的恶行而做了手脚。” “如此说来,被捉拿回天的那些小妖们也被魔兵洗去了记忆,而且是魔兵故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为的便是混淆视听。”离墨道。 胡不言面色十分凝重,“我一直不敢去想,当时石邑是否带着妖王顺利离开……” “我们人类常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妖王那么善良的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胡不言诧异的看向凤蓁,他竟有些不敢相信,此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她甚至从未见过妖王,只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便能判断出妖王的善恶来? 胡不言之前的那些个怀疑又在心底忍不住的发酵,随即便无奈的摒弃了,这除了说明人家姑娘善良之外,又能证明什么呢? 他想得太多了。 凤蓁却被胡不言充满欣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方才那般说并非只是为了安慰他,而是真的从心底佩服妖王。 妖界之王,竟能舍身扶山,免了人间更多无辜的人遭殃,而让她气愤的是,造成这所有惨状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麒炎,他那时该是多么的自傲啊,竟然为了与妖王分出上下来,害了那么多的人命。 明知妖王对凤凰仙情深义重,还要拿凤凰羽相激逼妖王与他决斗,行为如此的不成熟,竟然是活了三十多万年的上神? 凤蓁打从心眼里鄙视起了麒炎。 麒炎将人家妖王害得那么惨,竟然还若无其事的怀揣着凤凰羽,他倒是挺心安理得,莫非千年前他也看上了凤凰仙,因妒去找妖王决斗? 凤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想到,麒炎竟然是这样的一条龙!她鄙视他! “蓁儿,你怎么了?”姜云放不知何时走到了凤蓁的身旁,担忧的问道。 凤蓁回神,发现不仅是姜云放,包括胡不言在内,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在用一种惊愕的目光看着她。 难道是她方才的表情太丰富了吗? 离墨眼含兴味的看着她:“小凤蓁,你敬佩妖王的所为我们可以理解,愤恨魔界的卑鄙我们更能体会得到,可是这隐隐约约透出的愧疚感是从何而来的?” 凤蓁愕然,她有愧疚吗? 这怎么可能,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第61章 奇异的血液 离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突然大笑起来:“小凤蓁,我逗你的,你也当真了?” 然后扭头问向胡不言:“如今天虞山上坐落的妖王庭,与千年前的无异,可是出自左护法之手?” 胡不言颔首:“正是。我们随时准备迎接妖王回山。” “那左护法又为何离开妖王庭,反而来到了人界占居这茂城作为修炼之地?” 离墨的几番问话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凤蓁的那里引到了胡不言的身上,此时此刻茂城才是他们应该关注的焦点。 “留在妖王庭,等着被天兵抓走吗?”胡不言冷笑。 离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自然不是对胡不言的,而是对天界,亦或说是天帝。 “左护法所言极是。天界无情,自是少打交道的好。不过,如今是事关天下苍生之际,个人恩怨,或是神妖两界的恩怨,也许可以放一放。” 胡不言郑重说道:“这是自然。” 其实当初,他和胡小璃不过是想找个僻静的深山老林潜心修炼妖族的太上法术寻魂术,借以修炼成功后感应到妖王的所在之地。 之所以来到人界,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人间比较安全而已。 几百年前,他们辗转了好几个地方,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原来的修炼之地,最后来到了茂城。 那时的茂城,正巧赶上闹瘟疫,除去在外地没来得及回来的,几乎全城的人都染上了瘟疫,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死伤无数。 胡不言跟在妖王血律身边十几万年,又是身为左护法,修为自然高不可测,想要完全的根除瘟疫,也并非没有办法。 然而瘟疫毕竟是瘟神为了惩罚人间犯错的百姓而散播的,胡不言若是插手去管,不仅要消耗掉上万年的修为,最主要的是,那便等同于和天界作对了。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之前茂城的百姓因一己之私触犯了天威,以身染瘟疫作为惩罚,胡不言不该也没有资格去管,尚且当时他的处境也不允许他去贸然插手人界之事。 胡不言也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选择在茂城的牙山之上定居修炼。 天界对人类的惩罚,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很快瘟神便会将疫种全部驱散,很多人也将会慢慢好起来,而在此乃至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茂城将是百废待兴之态,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妖魔,怕是都会对茂城望而却步,也便无暇去扰了胡不言他们修炼的清静。 然凡事却不乏有意外出现。 茂城赵家是商贾大户,赵老爷赵仁顺又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瘟疫发生之前不久收留了一位少年游侠,而正是那位少侠荆逸改变了茂城尚且存活的所有人的命运。 荆逸是个孤儿,在年少时曾不幸发生意外身亡,然而次日却又好端端的活了过来,从那之后,无论是重伤还是病入膏肓的人,只要饮了他的血,便都可以在瞬间痊愈。 拥有这种奇异的特殊体质,荆逸很快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有些人确实是需要他来救命,而有些人却是要利用他的血液干一些天理不容的歹事,渐渐的,荆逸便将自己的血可治百病的事情隐藏了起来,也离开了生长的故土,隐姓埋名的游走于人间的各个地方。 直到遇到赵仁顺,才让漂泊已久的荆逸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关怀,那是自他记事起,不曾享有过的亲情般的感觉。 眼看着茂城的百姓相继倒下去,荆逸再也不能隐瞒自己拥有特殊血液可治百病解百毒的事情,他不能让茂城生灵涂炭,更不能让对自己有恩的赵老爷一家也因染瘟疫而死。 于是,荆逸拔剑割开了自己的胳膊,滴满了整整一碗的鲜血,混进汤药中让染病的百姓们分去喝了。 除却瘟疫来势汹汹之时抵抗不住死去的那些人,剩下还活着的身染瘟疫的人全部喝了带有荆逸鲜血的汤药,而且明显的有了起色。 然而正在人们以为瘟疫已经被治好了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却渐渐的变轻变得透明起来,甚至在白天的时候,经过阳光的照射,还会有被炙火灼烧的撕心裂肺之感,仿佛再照下去,他们便要灰飞烟灭了。 在晚上的时候,他们可以自由的活动,飞快地漂浮穿梭在各个地方,这时他们才不得不相信,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鬼魂了。 而且还是一群无**回转世的鬼,这在之后的几百年里,全都得到了证实。 荆逸从来不曾想到过会是这种结果,以前救人从未失手过,这次却给茂城百姓带来了比死还要可怕煎熬的后果,最终他因愧疚而自刎身亡了。 胡不言得知茂城百姓的情况后,曾经想要将他们送去冥界,请求冥王解了他们身上的诅咒,然而冥王却对他避而不见,还派小鬼告诉他,茂城的那些游魂阳寿并非正常而尽,所以不归冥界管辖。 胡不言无奈之下只得在茂城上方设了结界,看起来如同鬼雾一般的黑气其实是为了保证茂城内有足够阴暗的环境。 后来因为茂城太大,黑雾不好控制,胡不言便在整个赵府的上空散了一层浓郁的黑雾,将阳光隔断在了赵府之外,那些游魂们便在赵府里游荡了几百年。 所以茂城内有鬼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并非是厉鬼,因为他们从未怪过当初那个一心想救他们的少年。 有怨气不假,却从未化为恶鬼,去索取其他无辜人的性命,之所以有那样一个传言,不过是胡不言为了保护他们而散发出去的罢了。 曾经有过修行的道人从茂城经过,感觉到了城内的鬼气,竟然一路冲到了赵府,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的欲将那些鬼魂打散,还好胡不言及时出现赶走了道人,才及时的救了他们。 之后便在茂城外面设了结界,只要有人接近茂城五里之内,便会感觉全身不适,仿佛置身于死亡的边缘一般,再加上恶鬼索命的传言,再没有人敢来茂城了。 第62章 分不清是谁 如此一来,倒成了周边城、县人家茶余饭谈的内容了,尽管感觉恐怖唏嘘不已,却依然津津乐道的传了几百年。 小孩子们几乎是听着家中老人们讲着茂城内有恶鬼索命的故事长大的,等到老了之后再讲给下下代,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了下来,不曾中断过。 “所以,恶鬼索命一事只是个传言,其实不曾有人因此而死,是吗?” 凤蓁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胡不言微微颔首。 凤蓁不解:“之前因靠近茂城而失踪的那些人,又都去了哪里?” 胡不言轻笑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们人类应当都懂。无论最初的事实是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将其夸大到百倍甚至千倍,再经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传播开来,到最后,便是传的面目全非,甚至与真相大相径庭。” 凤蓁懂了,也便是说可能根本没有人失踪,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人们的恐惧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物种。 胡不言将目光投向了离墨,问道:“现在已经知晓了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曾对被封印而不得投胎转世的那些游魂们有解救之法?” “左护法是不是早就知道,唯一的办法便是等待当初那个少年的转世再用他的鲜血来解开封印?”离墨问。 胡不言苦笑:“是又如何。不过是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化为失望。他们已经等不到了。” 沉默片刻,离墨又问:“左护法可曾想过,为何当初那个少年会死而复生,又为何之前鲜血可治百病,那时却出了这样的状况?” 胡不言眸光沉了沉,默然不语。 “师兄!” 凤蓁的一声大喊,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众人扭头看去,发现姜云放目光空洞,失了神的往洞外走,忙随着凤蓁一起追了出去。 姜云放一个飞身闪到了山脚下,然后便朝着茂城主街道的方向发了疯似的狂跑。 一直跑到了主街的中心,他才蓦地停下来,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凄惨荒凉的场景。 那一场突如其来、汹涌猛烈的瘟疫让许多人都还来不及被治疗便猝不及防的死去,全城只剩下一百多个重病在身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聚集躺、坐在主街上,哀呼呻吟声不断。 病人的最前方架着一口大锅,城中最德高望重的资深大夫拖着虚弱无力的身躯正捣弄着草药,旁边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忽地拔出了挂在肩后的剑,毫不犹豫的划破了左臂,鲜血顺着胳膊滴答滴答的落入了一只大碗中,直至将整只碗填满。 滚烫的汩汩冒着热气的汤药熬好之后,将火熄灭,晾至七成凉,然后便将那晚鲜红色的液体尽数倒入了锅中。 再然后,便是将汤药分给所有的人饮下,看到他们的脸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姜云放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上,双手紧握成拳。 众人皆是看到了姜云放所看到的一切,他们同样用讶异的目光看向姜云放,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失态反常的神色举止。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姜云放又换了另一个地方。 是之前姜云放被困的那条街。 也是他听见小鬼凄惨哀嚎声的那条街。 场景迅速转换,黑夜。 之前那被荆逸“救过”的一百多个茂城百姓,包括赵家人在内,全部成了游魂,聚集飘荡在这条街上,赵老爷赵仁顺正言辞恳求道:“荆逸那孩子也是想救我们大家,却不曾想成了如今这般局面,那孩子是个心善的,也是个苦命的,我们千万不能怨恨他啊!” “赵老爷,您说的我们都懂,若非荆逸,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被鬼差带走了。其实这样自由自在的游荡着,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若非我们之前因一己之私将那一群身染天花的流民赶了出去,也许上天也不会如此的惩罚我们,这本来便与荆逸无关。” …… 也许他们不曾预料到这几百年来作为游魂不得投胎轮回的悲哀与绝望,但是那时,他们说出来的所有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他们,无一人怨恨责怪过荆逸。 小巷口里,一身白衣的荆逸悄悄地看着这一切,眼眶早已模糊,心痛自责愧疚,压得他怎么也喘不过气来,最后他紧紧握了握拳,转身便往巷子深处跑去。 姜云放也快步跟了上去。 荆逸一直发疯似的奔跑,这条小巷似乎永远也没个尽头,他就那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往前跑,最后穿过巷子,跑到了郊外。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条小溪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溪面上映照出来的那少年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放在人群里,不算是太起眼的那种。 荆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上的那张脸,然后缓缓抬手,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丰神俊逸的脸庞,如刀刻般精致冷硬,剑眉星目,端的是一个潇洒少年郎。 然而此刻,他的脸上除了伤心的绝望,再看不出其他。 姜云放脚步虚浮的走至溪边,垂眸往下望去,瞬间便呆滞了目光。 荆逸原本的面貌,此刻溪水上映照出来的那张脸,赫然跟姜云放长得一模一样! 随后跟来的众人也都瞪大了双眼,惊得久久反应不过来。 眼见着荆逸已经抽出了悬在后背上的剑,便要往自己的心间刺去,凤蓁大喊一声“不要!”,便飞速的冲了过去。 然而,她却直接的从荆逸的身体里穿过,险些掉进溪水中,是苏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她拉了上来。 凤蓁顾不上其他,匆忙回头,见荆逸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然后变成泡沫随风飘散了。 直到她看到完好无损站在一旁的姜云放时,才猛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个人是荆逸,不是师兄。 可是为何她会入境如此之深?适才她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第63章 前世非今生 离墨和胡不言眸光交汇的瞬间,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由惊疑转为确定的神色,然后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姜云放。 原来他便是荆逸的转世。 在场的所有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以至于有些不可思议了。 凤蓁眼含担忧的走到姜云放面前,轻轻唤了声:“师兄。” 姜云放应是最震惊最难以接受的了。 从进茂城以来,他所听到的所有令他窒息的声音,以及他那些感同身受的痛苦,原来都是他曾经所经历过的。 时隔几百年,他又在这茂城之中重现当年的境遇,不得不承认,害得这一百多个鬼魂过了几百年暗无天日生活的人,竟然是他的前世。 然而他又知道,此刻无论他心中有多么的愧疚自责,也不能抵消这几百年来他们所受的折磨与痛苦。 前世之事他无法改变,他唯能做的,便是在今生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姜云放垂眸,轻轻拍了拍凤蓁的肩膀,然后走向胡不言,沉沉问道:“左护法曾经说过,若想解开赵府内所有鬼魂的封印,依然要靠当年那个少年转世的血,所以,只要有了我的血,便能救他们了,是吗?” 在场的人脸色几分凝重,又有几分释怀。 姜云放此般说,不仅意味着他承认了是荆逸转世的事实,也代表着他并未被前世的种种所蒙蔽扰乱了心神。 沉默过后,胡不言重重点头。 姜云放心中一阵放松,还好,他还能救他们。 赵府,在几百年时光的冲刷之下,已不复当年的富贵,却还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曾经雕栏画栋的模样。 姜云放再次来到赵府门口,心情格外沉重而复杂,推门的手仿佛绑了千斤的石头般,沉甸甸的,好似要将他压弯一样。 老门打开时那“吱拗”的声响,听得人们不知是作何心情,而当看到那满院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们的形体缥缈的红衣鬼时,他们的神色无疑都是凝重的。 在见到离墨和姜云放时,那些红衣鬼们的眼神明显一松,而在看到最后进来的胡不言时,他们之前那紧张的神情彻底的不见了。 若说对于离墨是感激,对姜云放是一种莫名特别的感觉,而对于胡不言,说成是感恩戴德也不为过。 几百年来,若非是胡不言的维护,也许他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几位恩公,你们怎么来了?” 赵仁顺飘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多出来的那些陌生人,对着离墨和胡不言他们满面慈目又恭敬的问道。 胡不言郑重说道:“赵老爷,我们今日,是来渡你们投胎的。” 红衣鬼们闻言惊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便是一阵激动,满院鬼魂的尖叫声再不是之前的凄厉森然,而是伴着喜悦的欢快。 赵仁顺顿时激动的老泪纵横,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恩公所言,可是真的?” 胡不言点头:“是真的。” “赵老爷可还记得他?”离墨侧身一让,露出身后的姜云放来。 赵仁顺不明所以,迷惑问道:“这位少侠不是之前来过的那位执剑少年吗?然后恩公你便来了。” 姜云放缓缓走上前,看着赵仁顺艰难涩然的叫了一声“赵老爷”。 离墨拂袖一挥,姜云放瞬间变作了另外一副模样,不仅是赵仁顺神色一滞,满院的红衣鬼也是一片哗然。 “荆、荆逸?”赵仁顺直直盯着姜云放,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是你吗?” 姜云放重重点头。 离墨的折扇一挥,姜云放的样貌又变了回去,赵仁顺瞪大双眼,惊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离墨拂袖往空中一挥,一个影像清楚地放映了出来,正是之前他们看到的荆逸在溪边自刎时的情景。 赵仁顺满面惊疑的看着那影像,又望了望姜云放,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老爷,也许我便是荆逸的转世。”姜云放沉沉开口:“当我来到这里时,便有一种说不清的沉痛压抑感,正是因为前世的那些羁绊,才会有今生的感同身受。” 姜云放顿了顿,沉声道:“所以,让我用我的血来试试吧。” 赵仁顺浑浊的双眼已模糊,哽咽问道:“孩子,你真的是荆逸吗?” 姜云放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尽管他想起了有关荆逸记忆的一些片段,却终究是上辈子甚至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纵然他与荆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生他也只是姜云放,不是荆逸。 凤蓁突然开口道:“赵老爷,荆逸只是师兄的前世,今生站在你面前的,却是另一个少年。几百年过去了,荆逸不再是荆逸,而你们,也该重获新生了。” “是啊,已经过去几百年了。”赵仁顺喃喃道:“荆逸也再不是荆逸了。” 他忽地看向姜云放,突然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当年我们发现荆逸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了,无端的变得面目全非,让我们心疼担忧了几百年不曾忘怀,今日见到姜少侠,也算是了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赵仁顺说着,转身飘向群鬼,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们从未怨怪过那孩子啊!” 纵然是孤冷如姜云放,此刻也不禁红了双眼,他向着离墨重重点头,然后快速的握上了后背上的长剑,瞬间拔剑出鞘,毫不迟疑的在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离墨轻叹一声,只得双指并拢,施法指向姜云放左臂的伤口处,然后猛地施力,一股如泉涌般的鲜血便喷跃而出,朝着那些红衣鬼们身上散去。 “老妖你快住手,再这样下去师兄会因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的!”凤蓁大惊失色,忙大喊一声,便要冲过去。 胡不言拦在她面前,淡淡道:“他不会有事。可若你就这样冲过去了,怕就不能保证了。” 凤蓁闻言只得作罢,焦急而紧张的望着姜云放,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突然,一阵诡异的阴风席卷而来,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然后便听得一道霸气的声音凭空飘了过来:“看来本王出现的正是时候!” 第64章 冥界之鬼王 除却离墨和姜云放,众人均下意识的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在阴风最强烈之时,从姜云放左臂上喷射出去的鲜血又突然顺着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姜云放的体内。 连离墨都被那股力量冲击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然后便见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们的中间,剑眉星目,鬓如刀裁,明明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浑然是阴冷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现着一种摄人的威严与霸气。 他的摄人心魂,与冷面王爷苏祺不同,如同来自于地狱的杀戮之神一般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忌惮。 “冥王?”胡不言惊讶的叫了一声。 冥王凌晔乃是掌管冥界的地府之神,虽然受天界的管辖,却同自立为王无甚区别。 冥界向来只管阴间之事,与其他五界鲜少有交集,唯有在天帝传召之时,冥王才会上天去拜见天帝。 而那几万年才上一次凌霄殿的惯例,再加上冥王本就低调的行事作风,不仅是人、妖、魔几界之中鲜少有人认识他,便是天界诸神,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止于在凌霄殿上的朝会而已。 然而上古终了,六界初立之时,冥王却是血律、赤猊那般的人物,即便是在今时今日,六界之中也鲜有敌手。 天界本应是六界之主,而冥界又何尝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如此,冥王的霸气,便是刻在骨子里的。 而他之所以镇守冥界,甘愿屈居在天界之下,不过是因为他与世无争的态度。 于他而言,慵懒潇洒的管理着冥界,便是他的人生。 阴差阳错之下,冥王上天的时间正是离墨与天帝闹翻下界之时,所以,离墨从未见过他,此时听胡不言喊的这一声“冥王”,惊讶之余便是难以置信与迷惑不解。 除了那既定的惯例外,冥王几乎连天帝的面子都不曾给过,更别提是为了什么亲自出面,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离墨惊疑的同时,也讶异于胡不言竟然识得冥王,而且很明显,冥王也是认识胡不言的。 连他尚且不曾见过冥王,身为妖王身边左护法的胡不言又是如何与之相识的? “怎么,还是不曾找到你家妖王吗?” 冥王凌晔微微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胡不言,几分揶揄的问道。 “血律为了一个女人,竟把自己弄成如今这般境地,真是令本王对他失望至极。若他再不现身,怕是在六界之中,快要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物了。” 凌晔幽幽叹气,忽地便将眸光定在了凤蓁的身上,微微挑眉,凤凰仙便是长她这个样子的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人类的这句话看来是说的一点不假。 “你便是冥王?”姜云放突然蹙眉朝着他问道:“既然你说这些游魂不归你管,又为何阻止我们救他们?” 看着那些透明的幻影,仿若一下子便要魂飞魄散了,姜云放的神色不虞,语气也很是不客气。 凌晔长眉一挑,慵然笑道:“你错了,本王才是在救他们。” 离墨和胡不言同时一愣,问道:“冥王此话何意?” 凌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问道:“你们只知姜云放是当年荆逸的转世,至于荆逸为何会拥有可治百病解百毒的奇异血液,又为何偏偏是茂城身染瘟疫的人饮了他的血,便成了难以轮回转世的游魂,你们可曾知道为何?” 姜云放凝神看着他,其他人也都屏足精气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凌晔淡然一笑:“因为当年,荆逸的命是本王续的。” 荆逸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在村中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民们都知道,在他八岁那年,他曾失足跌落悬崖,实则不然,他是被一群山贼扔下去的。 小小年纪的他,为了生存,每日一早便会上山去砍柴,然后背到村子十几里外的镇上去卖,来挣得一些铜板养活自己。 那一日,他下山往村中走时,发现途径此地的一家三口遭遇山贼抢劫,那家年仅十岁的女儿更是要被山贼们抢去作压寨夫人,荆逸毫不迟疑扔下手中的干柴便偷偷追了上去。 他知道若想救人必须智取,便装设弄鬼的来吓唬那些山贼,希望能顺利的将那家人救出来,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山贼们恼怒之下,将他扔下了山崖。 荆逸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当时他确实是死了,随后不久却又被途经的村民救回去,奇迹般的复生了。 那时凌晔正巧从人间游历完,在赶回冥界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切。 让他心惊的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竟然能不顾自身安危与性命,深入虎穴去救与他毫不相干的路人,那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是他太小看人类了。 向来不被万事动容的凌晔第一次有了恻隐之心,他将自身的灵力渡给了荆逸,成功地在鬼差到来之前让他还了阳。 由于凌晔是众鬼之王,他身上的灵力自然是属于阴间的,荆逸因此而死而复生,也便拥有了救愈的能力。那些精气在荆逸的体内存了几年以后,渐渐地与他的血液融为一体,便形成了可解百毒治百病的良药。 然而终究是人鬼殊途,凌晔的精气在他的体内不能一直存留,经过几年之后便会渐渐消亡,也正是在救茂城百姓的时候,荆逸体内的血液发生了突变,成为了彻底的阴气,也使得那些百姓们阳寿瞬尽。 然而因为他们的体内有着凌晔的丝丝精气,冥界没有鬼差敢来带走他们,如此在时日的耽搁之下,他们便成了游魂,错过了投胎的时间便很难再转世。 胡不言闻言蹙眉问道:“可是几百年前,我曾去往冥界,请冥王解决此事,当初冥王为何要避而不见,还说那些游魂阳寿并非正常耗尽,不归冥界所管?” 凌晔悠悠笑道:“世上的一切自有因果循环,有些事既已注定,本王又为何要去更改?” 说着看向姜云放,又道:“今日,一切宿命纠葛将会在此结束。” 第65章 完成了大半 谁也没有看到冥王是何时出手的,一缕缕黑烟便从红衣鬼们的身上飘了出来,伴随着赵府上空的鬼雾,连同着这满院的鬼魂,一起消散在了尘世之间。 黑雾散去,天地之间顷刻恢复了清明,阳光照耀下的赵府散发着一种神秘古典的气息,再不见之前的沉闷压抑。 白曜惊呼大喊道:“怎么都不见了,他们都去哪里了?” “冥王也不见了。”凤蓁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冥王那骨子里透着的霸气,一身黑袍而立,犹如傲视天下的雄鹰。 让她忍不住的想起傲慢到不可一世的麒炎来,他们两个,倒是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回过神来的凤蓁不禁心生懊恼,她怎么会时时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定是以前被他欺的惨了,才会像如今这般对她阴魂不散。 凤蓁忙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转眸看向离墨问道:“老妖,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去往冥界地府投胎了。”离墨轻摇着折扇,语气也不乏生出些许的轻松之意。 胡不言点头表示附议:“所以,当初封印他们的,并非荆逸的血,而是冥王的灵力。” 凤蓁不解,既然这所有的一切皆因冥王而起,那他当初又为何要充耳不闻,置之不理,反倒是在今日亲自现身摆平了一切?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一切? 离墨看着姜云放神思凝重的模样,挑眉道:“怎么,还是难以释怀吗?对你们来说,没有告别,便是最好的再见方式。几百年的恩怨羁绊,终将会随着他们的新生而结束,而你,此生是姜云放,便只会是姜云放。” 离墨顿了顿,几分揶揄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小子的前世今生,皆让行事雷厉风行的冥王亲自出面摆平麻烦,倒是比天界的那些老儿们的面子还大呢!说不定你此生的际遇,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奇发生,本座倒是有些佩服老头的眼光,收了两个看似无用却暗藏珠光的徒弟。” 凤蓁一听便不乐意了,一个眼风斜睨过去:“老妖,说谁无用呢?信不信我将你身上的桃花都拔光,让你下次出场的时候,再不能来个天女散花?” 离墨闻言使劲的抽了抽嘴角,然后便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凤蓁,突然就邪邪笑了起来。 “小凤蓁,不是冤家不聚首,你们两个可当真是志趣相投。只不过能不能不要光盯着本座身上的桃花?” 白曜不嫌事多的问道:“你们?除了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姜云放眸光微凝,已经隐隐猜出了离墨口中的那个人正是麒炎,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只是觉得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压得他沉闷烦躁不安。 苏祺的眸光也沉了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蓁,心中也暗暗的思虑起那人是谁来。他能肯定,绝对不是姜云放,因为他瞧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如兄似妹,远非离墨口中的冤家。 凤蓁不由得翻了翻白眼,眼前瞬间浮现出麒炎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来,难道他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简直是阴魂不散! “老妖,能不能说些正经的?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不理你了!” 凤蓁要抓狂了。 离墨忍俊不禁的瞧着她一脸恼怒的样子,开始自行脑补起来若是麒炎和小凤蓁真的在一起了,会是个怎样鸡飞狗跳的生活。 不过此刻也只是想想罢了。依照他们两人现在相看两相厌的样子,一个傲娇一个刁蛮,如同寒冰遇烈火,怕是很难轻易擦出火花来喽。 离墨便也不再逗她,转身看向胡不言,问道:“你怎会识得冥王?” 胡不言挑眉,心道:殿下其实是想问,为何连你都不曾见过冥王,我却识得他?哼哼,也不看本护法有多大岁数了,比你阅历多,见识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 胡不言顿时直起了腰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冥王上天的次数寥寥无几,天界诸神或许不识得他,然而本护法跟随妖王十几万年,见过冥王几次却不是新鲜事了。六界之中或许鲜少有人知道,冥王与妖王其实是从上古时期便相识相知的好友。” 离墨抽了抽嘴角,他这个在凤蓁口中的老妖,同血律、凌晔他们比起来,实在还是个娃娃啊,甚至连胡不言都比他大上快一番了。 这是在变相的说他年轻吗? 离墨如此一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赵府的红衣鬼终于得以投胎转世,如今这茂城之中再没有鬼怪之说了,姜云放他们来此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便是如何让他县的百姓们相信并且愿意迁移到这里来定居,如此一来,才是真正的让一座死城复活。 不过眼下亟须解决的,是如何让胡不言同意将茂城让出来。 出了赵府,离墨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随着胡不言又上了牙山。 才上山,凤蓁便忍不住的问道:“师兄和阿曜来的时候,被左护法的结界所阻,可为何之前我和祺王御剑下落却是那么轻易的便落在了山上?” 胡不言哈哈大笑起来:“本护法派小妖请了你们那么多次都请不来,好不容易你们自投罗网了,如何还能再阻了你们去?” 凤蓁顿时满脸黑线。 原来他是故意放他们下来的,说不定她如此凑巧的落在这里,也是这老狐狸在暗中操纵,害得她在祺王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真是…好不讨厌! “左护法,小女子可否问你一句,之前你在不知道老妖身份的情况下,将我们抓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引老妖来此吧?” 胡不言挑眉颔首,然后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你后来之所以改变了主意,是因为确认了我们来茂城并非是来捉鬼的,而在此之前,你是因为见我长得像极了凤凰仙,才没有在老妖来之前动手吧。” 凤蓁心中暗叹,竟然是因为她长得与那凤凰仙相似,才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劫。 胡不言似笑非笑的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我想问,若没有之后的这些个变故,你会如何处置我们?” 第66章 上杨村无雨 胡不言眉毛挑了挑,怎么处置他们? 其实他原本是想将他们在茂城的记忆抹去,然后丢回京城的,只不过先前不确定离墨的实力究竟为何,也便没有急着动手。 让小妖们将那几个人类抓来,便是想要暂且控制住他们,等他将离墨制服之后,再将他们一并给送出去,如此一来他们忘记了在茂城中所见的一切,也便不会再抓着那些鬼魂不放,也免去了他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却是忘了,他们本来就是冲着茂城中的怨灵而来,即便是他将他们送回了京城,他们便不会再来了吗? 想通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尤其是在见过凤蓁之后,他更确定不能那般做了,他还要从凤蓁的身上,找到一个让妖王重新变回来的突破口。 所以,在见到离墨之前,如何处置他们这个问题,胡不言一直未曾想出个答案来。 “凤姑娘,本护法说过,只是请你们来做个客,你们偏要将本座想得那般不堪,本座也委实无奈。现在怨灵之事已了,几位却不离开,反倒是又跟来了我这狐狸洞,又是所为何事?” 胡不言斜挑着眉角,冷笑一声道:“几位莫不是连个余地都不给本护法留?这牙山本护法已经住了几百年了,暂时还没有要挪窝的打算,几位还是莫要枉费心思了。趁本护法心情还不错,速速离去,否则真若打起来了,你们怕是占不到任何的上风!” “左护法误会了。”凤蓁淡定从容的解释道:“我们并未有让您让出牙山的打算。只是想与您商议一下,是否该是时候让茂城活络繁闹起来了?这座死气沉沉无一点人烟的荒城,历经几百年,也该重现当年的辉煌了。左护法你虽是妖,却一直遵守着妖王的旨训从不与人类为敌,更是守护了这茂城几百年,您也不希望这里一直是座死城吧?” 胡不言轻笑道:“不与人类为敌,本护法已经便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至于这茂城的死活,又与本护法何干?这里是人界而非妖界,本护法没有精力管这么多。” 凤蓁挑眉笑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们从不曾指望您再为人类甚至是为茂城做些什么,只要您不干预,我们便是万分感激了。牙山您继续住着,但是茂城,您不能再插手了,无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您都不能给我们制造任何障碍。” 言外之意,便是你不给我们捣乱就成,我们也不指望你帮着做些什么,这些胡不言自然是听出来了,所以他心中很是不快,神色也陡然变得冷厉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和熙可言。 “本护法哪里有这等闲工夫与你们这些小娃娃闲玩,你们还没这个资格!” 胡不言将脸给竖了起来,冷哼一声,甩袖一阵风似的便不见了踪影。 离墨看着凤蓁俏皮眨眼的样子无奈失笑,扬起折扇敲了敲她的头,“你明知他根本不屑与我们作对,为何还要出言激他?” “要来一个明确的说法,我心安喽!” 凤蓁欢快下山去了,少女清丽如银铃般的笑声欢响回映在他们的耳边,在顷刻之间驱散了他们心中的一切烦恼,几个大男人嘴角无一例外全部扬了起来,然后随她而去了。 ※※ 峄城北部,上杨村。 村子里的排排小木屋大多已经腐朽烂掉了,只剩下破败不堪的点点残缺来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遮风挡雨处未曾坍塌。 无极道人站在那些残垣断壁前面,看着眼前这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向来淡然的神色里隐隐含着怒意,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眸光里凶意尽现。 凭他的道行,怎会呼唤不来一场雨?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提前向天界雨司通过气了。 从他夜观天象来看,上杨村即将有雨的征兆是不会错的,无论是天帝还是天界诸神,都不可能会擅自更改人间施雨的时间,到底会是谁在暗中与他们作对? 天界不可能时时盯着人间,魔界入主人界皇室之事做得隐秘而谨慎,依理不可能被天界知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也想不明白。 如今滴雨未下,枯景成绿又是谈何容易? 无极道人轻轻甩了甩手中拂尘,眸光闪了闪,难道果真要让他回去请魔君亲自出手不可? “道长,两日已过,您还是未曾想出办法来吗?” 无极道人眸光一冷,看也未看走过来的金泽一眼,冷冷道:“怎么,金侍卫是怀疑本道的能力吗?” 金泽忙垂首拱手道:“自然不敢。只是国公爷吩咐过,让我等定然为道长分忧。” “不劳金侍卫费心。” 无极道人冷冷丢下一句,甩袖离去了。 金泽缓缓抬起头来,手心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的怒意,却偏偏还得隐忍不发。 谁让这老道确实有些本事,还深得国公爷的仰仗呢? 他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一旁漠视一切的银瀚,面上羞愤之色一闪而过,朝着银瀚冷哼一声,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了。 他与银瀚虽然同为镇国公身边的两大侍卫,然而他却是从心中讨厌着银瀚的。 他最看不惯银瀚那一副事不关己、对万事漠然的孤冷清高神态,虽然在人前扮演着好兄弟的角色,然而私下里,他们却是连个普通朋友都不是。 彼此互看不顺眼,也正是说得他们俩了。 是夜,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屋里,闭目打坐的无极道人猛然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 他停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他与大将军同为魔君身边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相互扶持了魔君二十多万年,走至今日,实属不易。 魔君闭关千年,如今终于得以出关,修为已不是千年前可比,可以说是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境界,便是那妖王血律,若是想胜魔君,怕也是再无可能。 麒炎被囚于东海,冥王又向来不理冥界之外的任何事,这六界之中,魔君已是难能敌手,距离他们实现大业,定然不远了。 现在,定然不能因为他而坏了魔君的大计。 无极道人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即刻出发赶回魔界,请求魔君出面解决眼前的难题。 他是军师,是文臣,本就与大将军那武将不同,修为斗法不及人,也并无有损颜面之说,而且想来魔君也是不会怪罪的。 一道黑烟飘过,无极道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外面,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望了一眼无极道人的房门,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67章 罚站尊魔殿 赵府虽然有些古老破旧了,却依然算是这茂城中最富丽堂皇的房子,凤蓁他们便暂且在这里住下来了。 苏祺来茂城,已有一日多,城中的鬼魂已去投胎,依理他来此的目的已经实现,然而他却并无回京的打算。 明渠不解他为何一定要留下来,京城那边镇国公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揪住他一个小小的辫子都能大做文章,这等紧要关头他不坐守京城,怕是会被镇国公借机给钻了空子。 “王爷,这里已经没有您留下来的必要,您当真不回京城吗?镇国公他之前偷袭少陵不成,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您不在京城,属下怕留给他以可乘之机从别处对我们下手。” 相较于明渠的紧张忧心,苏祺反倒是一脸的淡定。 少陵有明义集月岭一众修行人镇守,京中有明伦防范着镇国公,他并无后顾之忧。他们都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将,有他们在,目前镇国公还不至于成为他致命的威胁。 尚且金泽和银瀚也都随无极道人赶往了峄城上杨村,镇国公府与祺王府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估计现在陆令青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上杨村那边,毕竟国师之位花落谁家关系着的并非只是无极道人和姜云放的孰胜孰败,而是代表着他和祺王的一次高低较量。 至于苏祺为何一定要留下来,自然是有他留下来的理由。 明渠虽然未曾得到他一字的回应,却也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自有他的考究与道理,也便不再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才关上房门,便见祺王府用来传达绝密消息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廊下的窗棂上,明渠疑惑之下走过去取下信鸽腿上的小字条,便将它给放飞了。 打开一看,明渠神色沉重的又转身回去敲响了苏祺的房门。 “王爷,无极道人果真是魔界的人,此番回去求请魔君出面,对于我们将是个极大的威胁。” 明渠见苏祺看完信后也是一脸的凝重,蹙眉说道。 苏祺知道魔君入世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魔界问鼎人间,如今已不是魔界与天界之间的冲突了,若是让魔君的阴谋得逞,不止人界,或许遭殃的,将是天下苍生。 他忙去见了离墨。 离墨听完后并不意外,夕颜已应下他会推迟上杨村的施雨时日,所以无论无极道人如何努力,也求不来一滴雨,情急无奈之下,他定会赶往魔界去向赤猊求助。 他与麒炎的想法一致,赤猊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往人界朝廷里安插魔界人手,而不是直接大开杀戒,自然是有着他不能那般做的理由,也许月岭皇宫真的有赤猊想要的东西,而若想得到,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是魔君赤猊也拿不到的? 离墨暂时还想不到,也许等麒炎从魔界回来之后会带回来一些重要的线索。 “祺王无须担心,魔君在得到他想要的之前,是不会为害人间的。他想要的,是六界之主的地位,至于人界,目前还不足以令他放在心上。” 苏祺淡然问道:“离墨仙长早就预料到了,可是有了应对之法?” 离墨神色却也并不轻松,蹙眉道:“赤猊确实有自行降雨,让枯木逢春的本领,不过要耗损大量的修为,如今他闭关千年,修为不知增进了多少,也许于他而言,并非难事。我们现在只能与时间赛跑了。” 尽早的让茂城人流涌进来,他们才有机会赶在无极道人之前回到京城。 苏祺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若想让百姓在短时间内相信茂城闹鬼只是个传闻,也并非是个易事。 他们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至于结果如何,便只能等消息了。 无极道人虽然回到了魔界,却也并未在第一时间见到魔君。 他回来的甚是不巧,魔君出关后,修为猛增,性情也变得更为暴戾不可一世,只因为大将军只忙着操练魔兵而没有完成他的旨意将妖王血律抓回魔宫,便大发雷霆,让大将军去罚站尊魔殿,魔君这几日也是闭门不见任何人。 尊魔殿同天界凌霄殿一样,是魔界臣子上朝的大殿,然而这几日魔君罢朝,却让大将军獍渊如山般立在这里,显然是真的发怒了。 许多人都为大将军打抱不平,没能将血律抓来,也不能全然怪大将军,千年来,他们找遍了妖界,连血律的影子都未曾寻到,谁知道他是不是被天兵抓走了,被天帝给关在了天界。 他们若是偷上天界,怕是连南天门还未进去,便被天兵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魔气,因此他们也不敢上天界去查个清楚,也便只能拖延至今了。 然而他们却是不敢在魔君面前为大将军求请的。 无极道人想上前去同大将军说几句话都被拦了下来,说是魔君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大将军一步,他给了他们一千年的期限,连这点任务都完不成,如何随着他征战天下,逐鹿六界? 无极道人因此也胆战心惊,与大将军比起来,上杨村那些事便是不足一提,而他竟还回来请魔君帮忙,不是更没有资格站在魔君的身边,随他上天入地了? 于是,他这一害怕,一犹豫,便是两日过去了。 ※※ 祁县那家唯一的客栈兼酒楼,向来门口罗雀,生意不盛,因临城茂城闹鬼的传闻,导致了几百年来鲜少有外地人前来投宿,即便是偶尔多几个新面孔,也不过是不得已因事而来,或是对茂城有着好奇,在传言只要靠近茂城便会死于非命之后,来祁县的外地人便是少之又少了,客栈无异于成了空设。 一代又一代的掌柜之所以仍然坚持下去,不过是为了守住祖上留下来的家业,没有外地人来投宿,本地人还是时常会有人来吃个饭喝喝酒什么的,也能勉强维持着生计。 然而这两日,却又淅淅沥沥的多了些外地面孔,本地人也常成群结派的聚在一起兴而讨论着那茂城近日来的新鲜事。 “你们听说了吗?茂城其实并没有鬼,瘟疫也早在几百年前便已根除了,之所以会有那样一个传言,是担心茂城里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第68章 茂城的秘密 酒楼里讨论茂城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陌生面孔,都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两日来最新出现的传言,然而也终究只是好奇,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敢出了祁县去往茂城边界。 现在住在客栈中,或是坐在酒楼大堂里的外来人,是传闻散播后所来最早的一批人,都是禁不住传言的诱惑而连日赶来的,生怕迟了便抢不到那城中的宝藏了。 然几百年来茂城闹鬼的传闻无论是真还是只是谣言,他们都不敢轻易的去靠近茂城,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是没有人愿意先出头的。 “你们说,茂城中有宝藏的传言是真的吗?” 大堂中间靠右的位置上坐着几个大汉,看起来是江湖壮士,大大咧咧的喝酒议论着,声音豪迈而粗犷,没有丝毫的避讳。 毕竟传言已是人尽皆知,祁县突然蜂拥而至了这么多人,因何而来,自当心知肚明。 “依我看,难说。茂城已经空置了几百年,就连这临城祁县,也因茂城闹鬼的传闻而萧条了这么久,如今突然流传着茂城之所以会有鬼魂出现的谣言,是为了掩盖其有宝藏的事实,难免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又难以置信。若真的有宝藏,定然早被朝廷充公了,还能等着我们来挖?” “不错。若有宝藏朝廷定会派人来运回京城,而非以流言来封城。空城闲置,不仅闹得人心惶惶,还让许多流民少了一处安家之所,怎么想都甚不合理。所以,我严重怀疑新消息的真实性。” 其中一个最为粗壮,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猛地放下酒杯,酒水四溅也浑不在意,突然说了一句引人深思的话:“也许这本就与朝廷无关。” 几百年前,茂城瘟疫出现的时候,朝廷派来解决疫情的钦差大臣与御医还未曾赶到,便已变成死城一座,那些因瘟疫而死的人自此而化作厉鬼在城内徘徊不去的流言便一直传到了现在。 所以说,当时朝廷派来的人并未进入茂城,无论城内有鬼的传闻是真是假,都与朝廷无关。 几百年来,历代皇帝都悬赏请修行人前来破茂城的封印,都无一能成功,没有人能踏进城中一步,这种种的一切,不可能是在演戏给世人看。 唯一能说明的,便是阻止他们进入茂城的另有其人。 当然这只限于茂城无鬼的前提下,至于是否有宝藏,还当另论。 右边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裙的女子,她一直在眼含兴味的听着旁边几桌人的谈话,时而暗笑一声,美眸流转,顾盼生辉。 闹鬼与宝藏?此事倒是有趣,也不枉她来此一遭了。 女子手执筷子敲了敲杯沿,边敲边犹豫着是否要现在进城,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那张与她九分相似的脸故作一本正经的训斥着她。 她跑来人间是为了玩的,可不是挨训的,顽灵仙翁那老头定然早已将她给卖了,她那个兄长,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啊。 麒霜有些纠结,她是不是不该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跑来啊? 她在神女峰的时候,脑子一热就直奔京城去了,却闻那凤氏红娘馆已闭馆多日,经打听得知,祺王与镇国公两派争夺国师之位,姜云放与无极道人分别去往了茂城与峄城上杨村。 她知道姜云放乃是顽灵仙翁的徒弟,凤蓁的师兄,红娘馆闭馆,凤蓁只能是随着姜云放去了茂城,此去凶吉难辨,困难重重,麒炎定然一同前去保护着凤蓁,那么她来茂城,定然能见到她那个千年未见的兄长。 可是到了眼前,她却又不想见他了。 麒霜正犹豫着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便听得大堂内越来越嘈杂,抬眼一看,小片刻的功夫,又涌来许多的人,而里面已经没有空位了。 酒楼早已人满为患,客房也都满了,掌柜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曾褪去,然而既没地方住也没地方吃饭的人,便心生不满,一个劲的抱怨起来偌大一个祁县,竟然只有这一个酒楼。 他们却是不愿去想,在此之前,这一家酒楼也是人迹罕至啊。 “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不如我们去茂城郊外野营去!” 为了离茂城近些,没有人愿意去往祁县临城,有几个人突然大声喊道,片刻的沉默后,竟然有好些人跟着附和起来,然后一蜂窝的涌出酒楼出城去了。 才想离去的麒霜见状,便如何也不想走了,兴致勃勃的尾随着那些人一起去往了茂城的方向。 城内,已得到消息的离墨等人,纷纷露出了笑意,只要能将人给引进来,便能让他们相信这城中无鬼清明安全得很。 凤蓁见姜云放想与离墨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便先行退出了离墨的房间,见白曜与明渠两人正蹲在院中烤着野鸡,不禁哑然失笑,他们两个围在一起的画面倒是没有违和感。 “姐姐,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白曜抬头便看见了凤蓁,笑着朝她招招手。 凤蓁走过去,笑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开小灶,是嫌弃老妖变出来的饭菜不美味吗?” 离墨本身便是神,即便自堕为妖,也依然改变不了他依然拥有着神仙的某种潜能,比如不用吃饭,但是其他的人都是肉体凡胎,连白曜都还尚需解决吃饭问题,茂城土地又早已荒芜,无粮无菜,所以每日三餐,离墨都会变出一桌饭菜来给他们。 明渠忙道:“我们并无离墨仙长饭菜不好之意,只是闲着也太过无聊了些,正好去林子中时发现了这只野鸡,便捉烤来吃,也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白曜也点头附和。 凤蓁失笑:“你们两个慢慢烤吧,我出去随便转转。” 明渠一直盯着凤蓁走远,然后让白曜先烤着野鸡,寻了个如厕的借口便暂且走开了。 其实他是跑去敲了苏祺的房门。 “王爷,凤姑娘一个人出去了,需不需要暗中保护?”明渠说着,突然捂上了肚子,哎哟叫了两声:“王爷,属下可能是方才跟白曜吃烤鸡吃坏肚子了,待属下如厕回来便去追凤姑娘暗中保护她。” 苏祺皱皱眉,淡淡说道:“你既不方便,那便由本王去吧。” 明渠心中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继续捂着肚子无力的道:“属下见凤姑娘往村口那边的树林方向而去了。” 第69章 别怕有我在 凤蓁出了赵府后,便往村野的方向去了,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眉头紧锁,显然是满腹心事。 在来茂城之前,因对城中状况不明,皆觉得解决起来甚是棘手。然而究其缘由,不过是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一切早已注定。 他们甚至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让这茂城中的鬼魂之说再不存在。 可是直到现在,她却连杀害父母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不禁心生些许的迷茫。 然而她又相信,善恶皆有报。 那些鬼魂们等待了几百年,终于得来投胎转世的机会,她也相信她的仇人终究是会出现的,无论要等多久,她都不会放弃为家人报仇的决心。 走着走着,她便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村子前,正是之前苏祺与明渠恰巧碰上的那个村口。由于之前他们被困在一个地方不断往复皆是胡不言用幻术所为,如今幻术已撤,自然不再存在明渠被困荒草地的那般情况,凤蓁直接通过那片树林走到了这里。 站在村口,看着那些破败的木屋,还有那空荡凄凉的景象,凤蓁不禁心生几分压抑的沉闷之感来,暗自叹了一声,并未继续往前走,而是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了。 又走回了那片树林,凤蓁看着正朝她走过来的苏祺不禁微微一愣,讶然之情溢于言表,还未待他走上前,便下意识的问道:“王爷你怎会在这里?” 苏祺依然是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闻言原地站定,面不改色的道:“本王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不曾想如此之巧,竟是碰上了凤姑娘。” 这也太巧了吧。凤蓁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突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人家是威慑月岭的祺王殿下,在此相遇除了恰巧碰上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专程来找她的吧? “王爷可还要继续往前走?我刚从那边回来,除了一个破败的村子再无其他,没什么可欣赏的景色。” 苏祺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负在身后的右手移到身侧,继而转身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随凤姑娘一起回去吧。” 凤蓁快步走到他身旁,侧头问道:“王爷不去别处走走了?” 苏祺悠长的目光望向前方,淡淡道:“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凤蓁没有多想,“哦”了一声便与他并肩往回走。 苏祺从不是那种找话题聊的人,所以在凤蓁不说话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氛围里。 凤蓁一直在想茂城有宝藏的消息传出去后,会有多少人因经不住诱惑或是好奇而来,他们又何时能赶回京城,便没有感觉到此刻的气氛怪怪的,而苏祺也在时不时的用余光注视着她。 “王爷,你不回京城,是不是想以祺王的身份在此告诉世人,茂城本无鬼?” 凤蓁突然扭头问了一句,苏祺忙将目光别过去,快速地整理好有些乱了神的心,赞道:“凤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 凤蓁却是没有看到,方才苏祺脸上的那一抹微窘之色,面对着千军万马,波云诡谲的朝堂之时,都不曾有过丝毫慌乱的祺王,竟是在一个女子面前险些失态,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凤蓁又蹙眉道:“我们以宝藏的谣言将人们给引过来,真的便能解决问题吗?我现在又担心到时候会起了反效果。” 当初想出这个点子的是她,现在觉得不妥的也是她,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却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老妖说只要人来他就有办法,可是凤蓁知道他的办法不过是用幻术变出一处宝藏来,然后引领着人们去找,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人来茂城甚至是在此安家,当然没有人会寻得宝藏,但是无疑总是会有人继续找下去。 可是凤蓁总觉得会自此埋下隐患,将来因此而引发的问题将会更为严峻。贪欲是人类的通病,也往往会因此而做出更为疯狂的举动来。 苏祺又何尝不曾想过她的担忧,他也正是因此而坚持留下来。 到时他将会用他祺王的身份而向月岭百姓作出解释与道歉,而他也将会继续关注着茂城的发展,定然会让茂城重现当年的辉煌,这将会是他对即将定居在茂城百姓的承诺。 “哎呦!” 凤蓁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猛地拉回了苏祺游离的思绪,他忙转身去看她发生了什么,却见在他们的面前几米远处蹲着一只小松鼠,正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瞅着他们,然后便听凤蓁笑道:“这小家伙,方才竟然趁我不备撞了我。” 小松鼠显然是有灵性的,冲着凤蓁“吱吱”叫了两声,便扭头撒欢似的往前跑了起来。 凤蓁和苏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同时追了上去。 小松鼠在前面拼命的跑,苏祺下意识的便握上了凤蓁的手,带着她以轻功点地紧追其后。 他们两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小松鼠是故意在引他们往一个地方走。 越往前越是偏离了回城的方向,直到他们去往了林子的深处,小松鼠才微微放慢了速度,甚至还停下来扭头望了他们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最后一头扎进了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 苏祺和凤蓁停在灌木丛前,疑惑的盯了片刻,苏祺意欲上前去查看一下却被凤蓁给拦住了。 “王爷,小心有危险。” 凤蓁才说完这句话,便从灌木丛里猛地吹出来一股强烈的旋风,将他们两人给一同吸了进去。 他们好似被吸到了一个永无尽头的黑洞中,身子疾速的往下坠落,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耳旁只余呼呼的风声作响,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地面一般。 苏祺紧紧抓着凤蓁的手,以免他们不慎分开,也以手心里的温度来告诉凤蓁不要怕,有他在,他会保护她。 凤蓁自然是不怕的,只是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便不自觉的抓着苏祺的胳膊,将头埋进了他的臂弯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落地了。 第70章 治愈系法术 在落地前的那一瞬间,苏祺揽紧凤蓁的腰肢,一个疾速旋转,便将她整个人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听得“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他们下落的速度太快,又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压着他们往下坠,苏祺的武功是完全施展不出来的,为了不让凤蓁受伤,只能以自己来充当她的肉垫。 凤蓁趴在苏祺结实又有些柔软的胸膛上,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 被狂风吹过之后依然有些头脑发晕,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此刻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直到听到苏祺阵阵的闷哼声,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从他身上爬下来,动作小心而轻柔的将他扶了起来。 “王爷,你怎么样了?” 凤蓁虽然看不清苏祺的表情,但是从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中能感觉得出来,此刻他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即便不知道他们是从多高的地方上摔了下来,从他们适才下落的时间来看,这高度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苏祺竟然在危急时刻还不忘以自己的身体护住她,让她既感动又愧疚不已。 “若不是为了护我,以你的功夫,一定可以躲开的……” 凤蓁鼻子有些酸涩,喃喃说着,便开始在自己的身上翻找着什么,苏祺闻声艰难开口:“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身上有没有带着火折子,我要查看一下你后背的伤势……” 凤蓁急忙翻找了一番,却是想起自己从来没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十一年来修炼的又不过只是最基本的入门法术,却是连简单的照明都做不到,不由得生起自己的气来。 苏祺察觉到她情绪的烦躁与心急,声音低沉而暗哑的提醒道:“我怀中靠右的位置里有一颗夜明珠——” 然而他还未说完的话在下一刻便湮没在了惊愕之中。 凤蓁竟然丝毫不顾男女之别在他的怀中乱摸一通,让他的心脏在一时之间也忘记了疼痛,直到夜明珠的光亮映照起了昏黑的山洞,他才缓缓恢复了常态,别过了与她相对的目光看向了山洞的四周。 凤蓁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方才做的好事,她竟然在祺王的胸前上下其手,真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啊! 凤蓁忙摒弃掉心中那歪邪的心思,起身走到苏祺的身后蹲下来,轻声道了一句“王爷,情非得已,冒犯了”,便要去褪他的衣衫。 苏祺却突然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凤蓁微微一愣,然后便善解人意的劝道:“王爷,师兄和老妖都拿我当兄弟看待,你也将我当成个男子就是了。性命攸关之时,你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作甚?” 苏祺面色微赧,又有些无语,兄弟?她便是如此理解她与他们的关系的?离墨仙长无可非议,可是姜公子,怕不是那么想的吧? 听她此般说来,苏祺的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欣愉,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凤、凤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后背并无伤。”苏祺苦涩说道。 凤蓁讶然,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认定了苏祺依然在执着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俗之中,宁愿选择默默忍痛也不愿让她去看他后背上的伤势。 他那沉闷的声音明显是在压抑着痛苦,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苏祺见凤蓁不相信,叹息一声说道:“此处落差虽大,我们下坠的速度也极快,可是落于地面上的冲击却并不大。我能感觉得出来,我并不曾被震成内伤。” 凤蓁半信半疑的将目光从他苍白的脸上转移到他用手捂着的胸前,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没受伤? 苏祺知她不信,未免她再胡乱着急,苦涩一笑,便道:“我确实并无受伤。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的心脏有缺陷,受不得猛烈冲撞与情绪的大起大落。” 在凤蓁愕然的目光中,他又道:“下落之时那股猛烈向下的气流已经唤起了我心脏的痛楚,即便我不曾为你挡下那与地面的撞击,现在也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你无需自责。” 凤蓁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威风凛凛的祺王殿下,竟然会有心脏缺陷?即便她不太懂医术,却也知道,一个人的心脏有多重要。 “没有太医能治好吗?还是说自打娘胎里便是如此……” 凤蓁因为担心他,所以一时之间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不过她也从未畏惧过权势,倒也不怕苏祺发怒,她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看如何能救他。 苏祺的眸光却突然冷了下来,即便是苍白病态的脸色,也抵挡不住他那神情的锐利,眼中是凤蓁从未见过的恨意。 良久的沉默过后,凤蓁知他并不想多言,便不再过问,掌心灵力凝聚,缓缓地对准了苏祺的心间,不顾他的阻拦,开始用灵力替他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凤蓁的额头上开始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明知再耗损灵力也难以将其治愈,却依然不肯停下来。 “凤姑娘,停下吧,没用的。”苏祺眼看凤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急忙劝道,又担心自己突然中断会使她受到反噬,便不敢随意乱动,只得兀自干着急。 “凤姑娘,当年你的师父灵虚真人尚且无能为力,你如今便是耗损再多的灵力,也是无济于事。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们还要留存体力去探查山洞里面的情形。” 凤蓁无奈之下只得先行停手,如果她再继续下去,怕是会支撑不住而晕倒。 “王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即便不能治愈,也应能缓解些疼痛吧。”凤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色问道。 苏祺点点头,他确实感觉好多了。 凤蓁不禁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的法力不怎么样,但胜在修炼的是治愈系法术,替人疗伤还是能办到的。 苏祺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去里面看看吧。” “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苏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凤蓁莫名觉得充满了力量与心安。 第71章 月岭国龙脉 凤蓁扶着苏祺慢慢站起来,然后便搀扶着他往山洞的深处走。 苏祺眸光微微扫了一眼凤蓁扶着他胳膊的手,内心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即使心脏已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挣脱掉她的手,在他心中,对于这种说不清的感觉,是十分享受的。 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明光照亮了脚下的路,山洞四壁也看得甚是清楚,他们一边缓步谨慎的往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山洞内的情形。 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过道,不太宽阔,勉强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墙壁上干净光滑的没有一丝的青苔,也看不出来有尘土的痕迹,这让凤蓁感觉很是奇异。 “这洞中怎会如此的干净?” 凤蓁眺目望着前方夜明珠照不到的黑暗,对于前路的未知与这山洞的奇怪之处感觉些许的迷茫,想起之前那个故意引他们来此的小松鼠,越来越觉得事情透着诡异与蹊跷。 苏祺眸光深沉的看着前方,心知这地方不是有高人居住,便是被设了结界,不然不会连一丝的灰尘也无。 可是对方是敌是友,他们却是全然不知。 那背后的人既然将他们引来,便不会轻易的放他们走,他们也只能一直往前走,无论前路如何,他们也都没有任何的退路。 他没有回答凤蓁的话,而是转眸看向她,神色认真而坚定的道:“凤姑娘,无论里面是吉是凶,我都会拼力护你周全。” 凤蓁神色一滞,突然僵在了原地。 苏祺以为是她误会了什么,忙又加了一句:“本王一定会将你安全无恙的带回到姜公子的面前。” 凤蓁神思有些涣散,耳边不停地回荡着苏祺的那句“我会护你周全”,感觉有些熟悉,似乎还有谁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她能确定的是,那个人既不是师兄,也不是老妖。 会是谁呢…… 为何她会感觉心中有种令人窒息的痛楚? “凤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苏祺见她的脸色不太好,一下子想起之前她为他耗损了太多的灵力,应该好好休息,不应再继续往前走了。 凤蓁摇摇头:“我没事。” “我们在此休息休息再走吧。”苏祺将自己的银色披风解下来扔在地上,不由分说的便握着她的手腕席地坐了上去。 凤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看被他们坐在身下的银色披风,不由得感叹,这祺王果然是做事雷厉风行啊。 “王爷,我真的没事。反倒是你,心还痛吗?” 苏祺挑挑眉。 心痛?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呃,已经没事了。” 凤蓁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又不自觉的去看那披风,心中暗叹,这么漂亮的披风,真是可惜了。 安静了不多时,凤蓁又有些坐不住了,蹙眉看向苏祺,道:“我们出来这么久,老妖他们一定着急了。是谁让那松鼠引我们来此,又是何目的,我们尚且还不清楚,我是真的休息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前面有什么吧。” 凤蓁说着便站了起来,苏祺起身,凝了凝眸,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我背你。” 凤蓁愣了片刻,以为是她听错了,然而苏祺却在她身前弓下了身子,用行动证明了她的耳朵并无毛病。 “王爷,你确定没有被人调包吗?” 凤蓁干笑两声,用笑声告诉他别开玩笑了,高贵冷峻的祺王殿下怎么会背她呢? 然而苏祺却并不理会她,只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上来。” 凤蓁这才意识到他是来真的了,说了一句“王爷,我身体没事,你不必如此”,便上前去扶他。 “我们两个人之中,需要人背的并不是我,而是王爷大人你。” 苏祺蹙眉:“你的身子,应该比我虚弱。” 凤蓁语塞,她确实有些虚弱,在桃花谷时,每次用灵力救完小桃花,都得休息上一夜才能恢复体力,上次为缓解麒炎身上缚龙钉的疼痛,更是昏迷了一天一夜,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的修为弱爆了啊! 可是她不能在苏祺面前表现出来,那太丢人了。 除了丢人外,主要是不想让苏祺背她,男女授受不亲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脏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啊。 “王爷,再怎么说,我也是修炼过法术的人,虽然法力不怎么样,可还是与寻常人不同的。我真的没事,我们快点走吧!” 凤蓁终究是没有让苏祺背她,不容他再说什么,便率先往前走了。 苏祺只得作罢,心中暗叹,时刻留意她的身体状况就是了。 他们一直沿着这条狭窄的过道往前走,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终是来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空间,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着的金光更加璀璨夺目。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大殿正中央的上首墙壁上雕刻着一条巨大的盘丝金龙,龙眼犀利有神,凝视着前方,如同傲视天下的统治者,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来自于帝王之身的高贵威严之气。 环顾四周墙壁,也都雕刻着条条金龙在天,只是体型要小于那中央巨龙,将整座大殿映照的无比神圣庄严。 凤蓁惊呆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久久回不过神来,而苏祺却是一脸的深沉,眸中晦暗不明。 过了好一会儿,凤蓁才从震惊中醒过来,见四面墙壁前都有烛台,索性走过去将蜡烛全部点上了。 大殿一下子变得明亮如白日,凤蓁发现右边墙上还有一个小门,便走过去轻轻地将门给推开,然而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让她彻底的愣住了,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门后面是同前殿一样大的空间,而满屋子中放着的,全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箱子与箱子之间,甚至连一丝的缝隙也无。 绕是见过了离墨那满满包袱的银票,以及徐文远送的那四箱珠宝之后对于钱财并不是太过看重的凤蓁,也忍不住的瞠目结舌,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宝啊! 凤蓁强抑着剧烈跳动快要窒息的心,小跑向苏祺,语无伦次的道:“宝藏……这茂城里真的有宝藏!” 也就是说她之前胡乱放出去的消息,成了真的了?凤蓁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然而眼前的一切又在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苏祺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那巨大的金龙愣神,看似神情平静,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听了凤蓁的话后微微摇头,喃喃说道:“龙脉……月岭龙脉……” 第72章 均深感意外 凤蓁闻言心中俱是一惊,她却是不曾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会亲眼看到月岭国的龙脉? “龙脉……为何会在茂城?” 苏祺的目光从那巨大的龙首上面收了回来,语气平淡的道:“月岭国初立之时,先祖皇帝曾命人秘密埋下了一批宝藏,留待后世子孙在危难之时凭着这批宝藏守住月岭江山,然而藏宝地点,却是无人所知。本王只道,当时有一张画着龙脉所在之地的藏宝图被分成了四份,分别交由了四位开国元老手上,但那四大家族却在后来渐渐地没落了,藏宝图也不知所踪。许是月岭从来不曾到过绝境,历代皇帝对于这批宝藏,并未太过上心,但也有些人,一直在打龙脉的主意……” 比如镇国公陆令青,找到了月岭龙脉将其毁之,苏家皇朝气数也便尽了,拥有了这批宝藏,另立天下,也便更为容易了。 凤蓁听得有些愣神,月岭建朝千年来,这批宝藏也不曾被人找到,竟是在今日,在这传闻闹鬼的茂城之中,被他们给发现了? 苏祺幽幽叹了一声:“龙脉会是在茂城中,本王也深感意外。” 凤蓁也跟着点头:“是挺意外的。” 突然,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猛地睁大双眼看向苏祺:“那我们之前散播出去的消息,岂不是自寻麻烦了?龙脉在此,也便意味着宝藏在此,定会被许多人给惦记上了……” 凤蓁有些着急,也很是后悔之前想出来那样一个馊主意,她利用人心的那点贪欲以及人类的好奇心,将人给骗来,却是真的应了她先前的那些担忧了,果然是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们啊。 宝藏是朝廷的,可也经不住江湖草寇的惦记打劫,到时矛盾进一步升级,她可就是罪魁祸首啊! 苏祺见她那丰富的表情微微挑眉,无波无澜的声音让她的心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无需多虑,本王自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凤蓁见他神色十分笃定,不自觉的便从心中相信他定能做到,也便不再瞎着急,毕竟她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他们也都表决同意了,即便是出了意外,也不干她的事,她也犯不着为此感到自责,而且这本来就是朝廷该忧心的事情。 不过将这烂摊子全部丢给他,是不是有些不仗义? 凤蓁只纠结了一会儿,便心安理得的选择抽身而退了,谁让他是祺王呢? “王爷,你觉得,会是谁引我们过来的?那人清楚地知道龙脉的事,又不占为已有,反倒是将地点告诉了祺王你,凭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吧。” 凤蓁觉得那人应该不是凡人,可究竟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苏祺颔首:“无论对方目的为何,总归是于我们有利的。” 他又看了一眼四面墙壁上的金龙,转眸对凤蓁道:“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 “嗯。”凤蓁应道。 他们在里面仔细的寻了一遍,确定没有出口,才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直走到最初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再无路可走。 正在他们思虑该如何出去之时,一股气流突然而至,将他们给托了上去,等到他们眼前恢复清明之时,又回到了那灌木丛前。 “记下来这的路,我们先回去吧。” 苏祺见凤蓁直直的盯着那灌木丛出神,出声说道。 凤蓁“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才缓缓转过身来。 “身子可好?”苏祺关心的问,虽然知道她定还是虚弱的,却也不再提背她的话,他们已经从下面出来了,便再不能像之前那般相处了。 凤蓁摇头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我没事。”说着还跳了两下,来证明她身子结实的很。 苏祺却是连连失笑。 他们走后,从灌木丛后面飘出来一个人影,一袭黑衣,面容俊秀又自带着一股子凌厉,怀中还抱着先前那只引路的小松鼠。 是冥王。 凌晔抚摸着怀中的小松鼠,悠悠说道:“本王连天帝的忧都懒得分,如今所做这般,不过是看不得那赤猊太过猖狂了。” 小松鼠冲着他“吱吱”叫了两声,意思在说他的心思它都懂,凌晔面对着自己的爱宠,是从来不吝笑容的,笑道:“我们这便回冥宫。” ※※ 无极道人回魔界在自己的府上纠结了两日,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心怀忐忑的又去往了魔宫,打算将人界的事情对魔君如实相告。 从魔宫大门口去魔君寝殿的路上要经过尊魔殿,无极道人微微朝里瞟了一眼,见大将军獍渊还在一脸冷峻、笔直挺立的站在殿前,不由得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还未到魔君寝殿门口,便已经连连擦了好几下额头了。 魔宫中的侍卫将无极道人带到赤猊宫门口便退下了,无极道人站在门口不禁双腿发抖,身上的衣服也已湿了大半。 他是魔君身边出谋划策的军师,魔力与大将军虽然是不能比,但在魔界,也算是上乘值,面对着蝼蚁般弱小的人类时,他可以趾高气昂的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可是面对着魔君,却始终做不到淡然从容。 他并非是胆子小,也非懦弱无能,只因魔君的气场太强大,太凌厉。 深吸一口气,无极道人终是踏进了宫门,守卫的魔兵忙进去传话,不多时便出来示意他魔君有请。 魔君的寝殿比魔宫中的任何地方都要昏暗,即便如此,也是最辉煌的地方,墙壁上处处都镶着金子,就连里面的各种摆设,也都是渡了金的,只不过在最外面又镀了一层魔气,看起来昏暗无比。 赤猊着一袭暗黑色的衣袍盘膝坐在金榻之上,闻音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幽幽的看向无极道人,一双眼睛也是暗黑色的,眉毛嘴唇都是重重的黑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是十分的阴暗与冷酷。 魔界本就见不到阳光,而赤猊正是心中阴暗,才会选择来到魔界占地为尊,而永远是红衣似火的血律,便让他一直厌恶了几十万年,也追斗了几十万年。 如今血律千年下落不明,倒是让他有些不习。 无极道人在看到他那阴森的一眼时,心中猛然坠了下,随即便一下子跪了下去,心一横,咬牙道:“属下有要事请魔君指点一二。” 第73章 偏逆天而行 无极道人匍匐跪地,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般。 许久不曾得到魔君的回应,内心挣扎一番之后,缓慢将头抬起来,鼓起勇气迎上了那阴寒摄人的目光。 赤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只是阴测测的盯着无极道人,突然幽幽开口:“且说来听听。” 无极道人缓缓舒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有分毫的放松,将国师之争以及上杨村目前的状况简单述说了一下,便内心惴惴的瞧着赤猊的神色。 赤猊的眸光微凝,良久阴冷狂傲一笑:“天界掌控着人间司雨之职,而本君偏要逆天而行。” ※※ 苏祺和凤蓁回到赵府的时候,离墨和姜云放正要出门。 “老妖,师兄,你们要去哪里?”凤蓁脱口问道。 离墨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悠然散漫,神色是凤蓁从未见过的凝重,蹙眉沉声道:“魔君赤猊已经离开魔界赶往了上杨村,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马上让城外的百姓涌进来。” 凤蓁和苏祺闻言俱是一惊。 魔君会有所行动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竟会如此之快。 重要到不惜让魔君亲自出马,也定要通过夺得月岭国师之位来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们想如何做?”凤蓁问道:“为茂城宝藏而来的人们不在少数,且现今都在茂城城外,即便强行将他们弄进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让死城复活,并非塞进去几个人足矣,而是让这座城伴随着越来越多来此居住的人世代延续下去。” 离墨眉心拧做了一团,凤蓁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懂,“可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离墨仙长是如何得知魔君已经离开了魔界的?”苏祺的声音淡淡的插了进来。 离墨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是冥王千里传音给本座的。” 冥王除冥界之事向来不管其他,去往天界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连天帝的旨意都能含糊其辞的推脱过去,对于旁的事,是更加不会理会了,他能帮他们的,也便止于此了。 “冥王?”凤蓁若有所思:“难道之前龙脉的所在,也是他引领我们去发现的?” “龙脉?什么龙脉?”离墨不解的问,姜云放却是眼前一亮,看向凤蓁问道:“蓁儿,你说得可是真的?月岭龙脉当真在此?” 见凤蓁点头,姜云放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苏祺,“王爷应当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吧?” 苏祺会意点头:“本王这便让明渠去联络城外的暗卫,将龙脉中的宝藏秘密运回京城。月岭龙脉在此,天佑福泽,茂城将会成为第二个帝都。”他顿了顿,又道:“算算日子,本王派去寻各地流民的暗卫也该回来了。” 凤蓁瞪大双眼震惊的看向苏祺,“王爷果然有先见之明。不过你是何时派人出去的?” 苏祺垂眸看她,眼底隐隐有着柔光,见明渠大步朝着这边走来,嘴角微扬,道:“在你提出那则流言之后。” 说话间,明渠已经到了眼前,朝着苏祺拱手道:“王爷,附近几城内的流民已经全部到了茂城外,与那些在城外露营的外来人不可或少的发生了矛盾与争执。” 苏祺点点头,对于出现的这种情况并不感到意外。 明渠继续道:“月岭各地的流民,暗卫依然在寻找,有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目前于我们而言足矣。”苏祺说着看向了离墨和姜云放:“还请离墨仙长和姜少侠移步龙脉所在地,将里面的宝藏挪出来,本王即刻派人将其秘密运回京城。” 离墨蹙眉道:“王爷如此笃定不会走漏消息?若是龙脉宝藏的去处被泄露出去,定会引来各路人马的争相抢夺,届时流血杀戮不可避免,也将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所以,本王请求离墨仙长一同护送宝藏回京。” 离墨愕然,他没有听错吧?让他去做护卫队岂不是太过大材小用了? 离墨脸色变了变,显然是不满至极。 苏祺了然其意,道:“本王从来不曾怀疑过本王暗卫的能力,只是人类在法术面前,往往是力不从心。而这一点,除了离墨仙长你,再无人能避过。” 凤蓁也走上前,笑眯眯的劝离墨:“老妖你肩负重任哦!” 离墨几分无语,撇撇嘴道:“少了本座,仅凭你们,岂能应对?” 凤蓁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便简单了,老妖放心的交给我们吧!” “小没良心!”离墨斜了一眼凤蓁,甩甩头哼哼道:“前面带路!晚了赤猊可就杀到上杨村了。” 凤蓁嘴角飞扬,“暧”了一声,先行欢快的扭头跑了。 几人无语笑笑,随即跟上。 凤蓁和苏祺在前带路,不多时便到了他们之前到过的那片灌木丛。 “就是这里了。”凤蓁扭头看向离墨,蹙眉道:“从何进去我们也不知道。之前来的时候,站在这里,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吸了进去。而现在并无异常,想来当时是冥王将我们给送进去的。” 离墨没有说话,上前一步盯着那灌木丛默然看了片刻,然后缓缓拂掌,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一阵光芒闪过,眼前顿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慢慢地向两边移开,露出地道的进口来。 凤蓁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妖厉害!” “走吧。”离墨拍了拍凤蓁的头,无奈轻叹,这丫头,从小到大一点没变。 凤蓁往旁边侧身一让,笑嘻嘻的道:“你们先请。里面除了亮闪闪的金银珠宝,也无甚有趣的。” 提起金银珠宝,凤蓁猛然发现还缺了一人,蹙眉问道:“阿曜呢?” “他烤鸡吃多了,应该还在房中呼呼大睡呢!”明渠回道。 凤蓁神色瞬时舒缓下来,这确实是阿曜一贯的作风。 离墨无语打断他们,轻哼道:“小凤蓁,再耽搁下去,那无极道人已经回到京城了!”说着将目光投向姜云放:“先进去吧。” 姜云放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率先走了进去。 凤蓁的脚刚踩上第一节台阶,离墨一个闪身到了她前面,回眸扬开折扇给她扇了扇风,笑眯眯的道:“小凤蓁,你方才自己说的,让我们先请。”说罢朝她眨了眨眼。 凤蓁无语的挥了挥手,“行,你们先请。” “王爷,先请吧。”离墨目送着苏祺和明渠下去了,才转身朝着身后喊道:“出来吧!” 第74章 全都是奇葩 凤蓁讶然,难道他们的身后还有人? “竟然被你发现了,真不好玩。”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一抹水绿色飘然而至。 凤蓁见到来人先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然后便捧腹大笑起来。 “麒炎,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也不至于打扮成女人吧,这可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啊!” 麒霜闻言顿时满脸黑线,离墨则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个不停。 “再说了,若说美若女子,你还不如老妖呢!” “噗!”这下换麒霜忍不住笑了,离墨抽了抽嘴角,挺直腰身哼哼道:“小凤蓁,看好了,老妖我可是真爷们儿!” “离墨,若说比美,你穿上女装,我可真是自愧不如啊!”麒霜说着,围着他绕了一圈,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瞅着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故作一本正经的评价道:“真爷们儿我是真看不出来,瞧你那对斜佻的桃花眸,还有这满身的桃花香气,啧啧,说你是女扮男装都有人信。” 她说着将手从下巴上移开,打了一个响指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彼此互换一下,正好我不喜欢顶着这张与麒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顺带让你们兄弟过过双生子的瘾,如何?” 麒霜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真的是太有才了啊,再看看离墨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似乎等一会要被兄长训斥的坏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与麒炎虽然是亲兄妹,可是与麒炎见面的次数却远不及离墨来的多,最可恶的是,离墨这厮每次见她,都变着花样的气着她,跟麒炎简直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啊! 她忍不住的睃了凤蓁一眼,这姑娘说话可真中听啊。 凤蓁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麒霜瞧了好一会儿,终于能够确定,眼前这女子真的不是麒炎,那家伙见了她哪次不是一顿冷嘲热讽,何曾如此平静过。 而且,麒炎与离墨的说话模式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位姑娘,你与麒炎,呃…你们,是什么关系?”凤蓁轻咳一声以掩饰方才认错人的尴尬。 不待麒霜答话,离墨轻哼道:“她与麒炎长这么像,说话又都如此欠揍,什么关系还用猜吗?我说麒霜,你不好好的做你那应龙神族的族长,又跑来人界干什么?莫不是一直惦念着本座的美色,自行惭愧到追及此处,只为来换本座的这张脸?” 离墨笑眯眯的道:“麒炎若是知道了,得被你气死。他可是一直不承认我比他英俊潇洒的。” 凤蓁在一旁听着,扯了扯嘴角,表示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的自恋,连她都不得不自叹不如啊! “你便是麒炎的妹妹麒霜?所以,这解灵石,你应该知道如何使用吧?”凤蓁看着麒霜问道,然后缓缓地将解灵石捧到了她的面前。 麒霜看着她手中的解灵石挑挑眉:“这解灵石本就是我交给你的,又岂会不知?” 凤蓁大惊,睁大双眼看了她半晌,然后怔怔道:“你、你是姬姑娘?” 麒霜俏皮的朝着她眨眨眼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麒炎竟没有将它要回去?” 离墨蹙眉不解:“等等,你们之前见过?” 麒霜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离墨被气乐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麒霜伸出一根纤细白嫩如葱的手指指了指他身后灌木丛中的地道,笑道:“你们不是要去运宝藏吗?这少了离大桃花,可怎么成?” 离墨猛地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大叫一声:“坏了!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 说罢转身就朝地道入口奔去,突然回头对麒霜嘱咐道:“小凤蓁就交给你保护了!她若少了一根毫毛,当心麒炎回来削你!” 离墨说完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凤蓁抽了抽嘴角,怎么觉得离墨这话这么欠揍呢? “麒炎没在这里?”麒霜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她来了这么久,还真的没见到麒炎,原以为是他先进地道去了,可听离墨这意思,他是根本没在这里。 那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老妖说他去执行任务了,他听命的,除了其师东华帝君,也便只有天帝了吧。若想知道他究竟去做什么,只有去问老妖了。” 凤蓁摊摊手,表示真的不知情,离墨又不肯告诉她,她也不好多问。 “这样啊……”麒霜好似很开心的样子,“他不在也好,我也能玩的肆意些。” 见凤蓁一脸惊讶的样子,她不以为意的笑道:“管他去做什么呢,反正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对了,你这段时间,跟麒炎相处的如何?”说着朝着她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 凤蓁几分无语,实话实说道:“不怎么样。” 麒霜明显很是好奇,还想追问,凤蓁忙转移话题,问道:“你真的是姬姑娘?” 麒霜见对面少女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了笑意,挑眉道:“不像?” 凤蓁“呵呵”两声,没有答话。 麒霜笑笑,摇身一变,便成了那日去往红娘馆的样貌,眨眨眼再次问道:“现在像了吧。” 凤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以说,那日让她去东海寻麒炎的,真的是眼前的女子,麒炎的妹妹麒霜? 可那番意中人的言论…… 凤蓁不禁感叹这兄妹俩都是奇葩啊! “为何你不亲自去寻他?他是你的兄长,为何要骗我说是你的意中人?”凤蓁不解的问。 “呃……”麒霜眼珠飞快地转了两圈,猛地叫道:“因为我不想见他啊!” “对,就是这样。他一见我就像父亲训孩子一样,说什么父神与几位兄长都不在了,他便是长兄如父,老拿教育的口吻说话,烦都烦死了!” 凤蓁有些意外,麒炎还有那般严肃一本正经的一面? 可真是…难以置信。 “我们不提他了。我来时,见茂城外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冲着宝藏来的,我原以为不过是谣言而已,方才见你们正讨论往京城运宝藏,莫非真的有?”麒霜有些好奇。 凤蓁一脸无奈:“本来确是谣言。可谁知,月岭龙脉竟然在此……” 第75章 抬头往上看 麒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朝我问解灵石的用法,是为了装那些宝藏?” 凤蓁颔首:“这解灵石本就是你们应龙神族的圣物,我自当完璧归赵。可是我想请你借我用这最后一回,等回京后定当双手奉还。” 麒霜笑着摆摆手:“不用。麒炎都没要回来,你便拿着吧。” 凤蓁不由得撇撇嘴:“麒炎并非不想要回去,而是不确定此石是否为彼石。” “不过,你为何要自称是姬姑娘?”凤蓁好奇的问道。 她觉得麒霜比麒炎可爱多了,她们两个就好似一见如故般的聊了起来,而且很轻松。 麒霜单指绕着自己的头发,俏皮笑笑:“我当然不能让麒炎知道我是谁啊。不然他得削我一层皮。” 凤蓁忍不住笑了:“你们兄妹俩看起来很像,又不像。总之,你比麒炎可爱多了。” 麒霜眼前一亮,忙将头凑了过来,眨眨眼睛问道:“麒炎有那么不可爱吗?” “岂止不可爱,简直是讨人厌!”凤蓁撇撇嘴,将麒炎欺负她的那些事情一股脑的全部朝着麒霜倒了出来,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让麒霜在一旁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蓁蓁,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如此评价麒炎的姑娘!”麒霜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她那兄长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她是清楚的。 见过他的女子,无论神、妖、魔,都没有不为他倾倒的,而她们对于他的评价,无非于傲然、冷峻、清冷无华之类的,风姿卓然自是不用说,而他那致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也是令他们神魂颠倒的魅力之一。 而说他讨厌的,眼前这姑娘是第一个,也是独一份! 麒霜心中那个雀跃啊,这说明什么?说明麒炎对她是不一样的啊! 凤蓁说的这些,也许换做其他女子,是根本理解不了的。因为她们所看到的麒炎,虽然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女子面前,却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就连那个东海公主碧笙,自始至终,也不曾得他如此相待过。 即便是初识一起修炼之时,他对于碧笙是妹妹般的疼爱,也始终带着一些疏离,更别提这五千年来碧笙自己作死,得到的不过是他一张越来越冷的脸罢了。 麒霜无奈摇摇头,这些个姑娘啊…… 她不禁好奇的打量起了凤蓁。 虽说当初她将解灵石给了凤蓁,为他们的相识增添了些别样的趣味,内心里是希望麒炎能够铁树开花的,可也并未抱有希望,毕竟麒炎的不近女色是六界里出了名的,被他伤过心的神女、女妖不计其数。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麒炎竟然真的对凤蓁是不同的。 麒炎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实则对于万事都是孤傲冷漠的,唯有在顽灵仙翁、离墨还有她的面前,才会流露出本性,什么遗世独立、翩然卓姿,全是假的,自傲腹黑到极点,才是真的。 凤蓁所说的那些,在她有限得见麒炎的几次之中,可几乎是全尝试过了啊,什么长兄如父的谆谆教导,那都是他故作一本正经,之后便是变着法子的捉弄她玩,让她又气又无奈啊! 偏偏她又打不过他,每次都是气鼓鼓的冲下昆嵛山,然后跺脚发誓再也不去看他了。 可是许久不见,又甚是想念,然后又没有出息的去找气受去了。 麒炎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被离墨那个小屁孩气的团团转,要知道,离墨可比她小二十多万岁啊。 不过只要一想起他母妃的遭遇,又与心爱的女子忍痛分离到了如今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她也就没那么气了。 麒霜叹了一声,突然见凤蓁正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面上不禁闪过一丝羞赧之色,轻咳一声道:“蓁蓁,你怎么如此看着我?” 内心懊恼,她怎么走神走了那么远…… 凤蓁嘿嘿一笑:“你方才的神色又丰富又奇怪。” 麒霜面色又是一红,嗔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想知道解灵石如何使用吗?我这便告诉你。走,我们也下去,顺带着将宝藏装起来。” 不待凤蓁答话,麒霜拉起她就消失在了灌木丛前。 ※※ 苏祺的暗卫将周边几个城的流民带到茂城外后便又隐于了暗处,那些正围坐在城外的外来人一见连流民都来凑热闹,顿时有许多心生不满之意。 “怎么,连乞丐也来打宝藏的主意?”一个长得痞里痞气,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刻薄男子突然嘲讽的笑了一声,然后指着茂城城门嗤道:“传闻也说这里面闹鬼呢,你们若有种,现在就给大爷进去探探路!” 这些流民少说也有上百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家乡闹了天灾才会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到外乡的,即便到了外城,他们也尽量的靠着劳动来给自己争得一席生存之地,远非那富家公子所说的乞丐,闻言全部不干了,顿时抡起拳头朝着那二世祖冲了过去。 二世祖身边的小厮忙挡上前,双方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即便带的小厮再多,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近百人红了眼的攻击?不多时二世祖的人便败下阵来。 二世祖心惊之下,忙扭头朝着那些江湖大汉求助:“你们难道要眼看着宝藏被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抢走?” 江湖大汉们摊摊手,无谓耸肩:“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来抢宝藏了?” 无人注意的城墙上,一颗脑袋钻了出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囧囧放光的瞧着下面一群人扭打在一起,还有那二世祖及其小厮凄厉的喊叫声,不一会便见他们灰溜溜的跑远了。 白曜四仰八叉躺在城墙上,低笑个不停,对待这样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就该用这样的方式,简单粗暴。 笑够了,他又爬了起来,双手扒着城墙往下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进来才是,也算是帮姐姐的忙了。 “喂,下面的人!” 城外的人闻声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往四周扭头看,然后又听得一声喊叫:“抬头往上看,我在这里!” 第76章 一诺即千金 白曜单臂支肘趴在城墙上,另一只胳膊高高扬起,朝着下方的众人接连挥手。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阳光挥洒下的白曜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让他们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却又看不清样貌,大声惊呼过后,纷纷下意识的连连后退,撞在了身后人的身上也浑不自觉。 突然一阵风吹来,刮起了白曜宽大的袖子,那一抹显眼的白色又让下方众人的心紧紧揪起来,不知是谁尖叫着大喊了一声“有鬼啊”,许多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然后转身就跑。 只有那几个胆大的江湖汉子没有动弹,一直站在原地仰头审视着城墙上的那道白影。 白曜一看这情形不对啊,怎么人都跑了? 来不及多想,他忙飞身而起,片刻的功夫,就落在了那些人的前方,拦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不禁傻了眼,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阵慌乱的喊叫声,白曜抽了抽嘴角,感觉额上青筋直冒,猛地吼了一嗓子:“别吵了!” 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跑什么?有长得像本公子这么英俊的鬼吗?” 白曜深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大部分的人类还不如他们妖聪明呢! 那几个江湖大汉也赶了过来,深深打量了白曜几眼,便大咧咧的笑道:“嗨,这位小公子是人不是鬼!你们方才太过紧张了!” “是啊,哪有大白天出现的鬼?”另一个大汉跟着附和道。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们了,原来是人啊!” “不对啊,你既然是人,为什么站在那里?” 白曜险些被气乐了:“我为什么不能站在那里?” 刚才问话的那人被噎的哑口无言。 突然有人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是从城内出来的?” 白曜嘴角不禁翘起,终于有人问到点上了。 “对啊,我这几天一直在城内。怎么,你们一群人聚在这里,连城都不敢进?”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心虚,连那几个一直自诩胆大的江湖大汉也有些脸上发热。 “敢问公子是何人?在这茂城之中又是所为何事?”片刻的尴尬沉默后,为首的那个江湖大汉问道。 “哦,我是祺王的护卫,为查破茂城几百年闹鬼传闻而来。”跟着凤蓁时间长了,连白曜说起谎话来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 “祺王?”众人满面讶然,“是那个威震月岭半面朝堂的祺王爷?” 白曜连连点头:“我们王爷现在就在城内呢!” 祺王在城内,那宝藏…… 几个江湖大汉纷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遗憾。 无论茂城有宝藏的传闻是真是假,祺王在此,他们都是不可能再去探寻的了。 看来无论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这宝藏都是属于朝廷的啊…… 几人叹息过后,便想转身离去。 白曜又急了,忙喊:“哎,你们去哪啊?” 几人脚步一顿,道:“吾等江湖草莽,怕扰了祺王尊驾。” 说罢不顾白曜的阻拦,便要离去。 “等一下!” 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道靓丽的女声,几人不禁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凤蓁笑着快步走过来,“你们不是对茂城的宝藏感兴趣吗?就这么走了,可是甘心?” 苏祺和姜云放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见他们脸上那明显纠结的神色,凤蓁望了一眼苏祺,见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对着那些包括流民在内的所有人道:“茂城内确有宝藏。” 那些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然后便是有些压抑的激动,还有些蠢蠢欲动,只是碍于祺王在,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凤蓁顿了顿,又道:“几日前,王爷得圣上旨意,前来茂城查闹鬼之事,我们无意之中发现了几百年前这茂城之所以会成为死城的原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兴致勃勃的听着她继续讲下去。 姜云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凤蓁,眼中是只有面对着她时才会显现出来的温柔。 而苏祺见凤蓁那专注的样子也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潋滟着异样的情绪。 “茂城会成为一座死城,不是因其有鬼,而是源于我月岭国的根基龙脉在此!” 凤蓁的声音铿锵有力,“龙脉”二字更是说出了一股无言的威力。 话音一落,众人无疑征愣住了。 龙脉之于一国的重要性,即便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是清楚的,不仅是国之命脉根基,开国皇帝也在龙脉之中埋下了大批的宝藏以解将来国之危难,然而建朝千年来,从未有人探寻到龙脉的所在。 竟是在茂城? 凤蓁见他们各怀鬼胎的样子又加了一剂猛药,“不过宝藏,已经被王爷运回京城了。那本来便是皇家之财,诸位还是莫要怀有不该有的心思了。几百年前那散播谣言之人费尽心机阻止龙脉现世的目的我们已无从得知,无论是出于对龙脉的保护还是蓄意谋反,都已查不出任何的踪迹,今日留大家在此,是王爷有事要宣布。”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的落在了苏祺的身上,他上前一步,朝着众人微微颔首:“龙脉在此,茂城必得福佑,本王今日许下诺言,必让茂城现帝都之风华。” 他的目光从那些流民的脸上扫过,“如果诸位愿意,可在茂城安身立业,本王将倾尽所有,许你们锦绣未来。” 苏祺话一出,那些流民们的脸上明显有着激动,不出片刻,全呼啦啦的跪了下去,“跪谢祺王恩。” 之前那些因宝藏诱惑而来的众人闻见此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们分明就是被利用了啊! 祺王此举无非是想让茂城人流涌动,不再是座空城,而他们却傻傻的真冲着那宝藏的流言而来了…… 茂城城墙上,离墨懒洋洋的看着下方的一切,倒是第一次对白曜刮目相看。 那小狼在他们来之前的举动,无疑是神助攻啊! “一群人打架争执,有什么好看的啊?” 麒霜突然出现在身旁,朝下方瞥了一眼,“散了?” 离墨哼哼道:“那你又是干什么来了?” “你们久不回去,我呆的无聊,便过来看看。之前我在酒楼里听那些人要过来宿营的时候,挺感兴趣的,可是跟着来了才知道,他们就是胆怂了不敢进城,又不愿舍弃宝藏的诱惑,人哪,真是复杂的物种。” 麒霜撇嘴表示不屑。 等她回神才见离墨早已不知所踪了,瞬间在心中将他给骂了千百遍。 第77章 你怎么在这 当夜,白日里那些已经“离去”的几人,又偷偷的翻过了茂城城墙,朝着龙脉的所在之地摸了过去。 不是那几个江湖大汉,而是之前混在人群里丝毫不显眼的几人。 “老大,虽然闹鬼的传言已破,可是我们还是心里发慌,又是大晚上的……” 话没说完,便被那称作老大的男子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怂包胆小鬼!祺王他们还在城内呢,你怕什么?” 说着面露凶光的扫了身后的几人一眼,“全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真的有龙脉,我们就去看看是否宝藏真的不在了,然后将龙脉毁之!国公爷信任我们,派我们监视他们的动向,我们便要真正的替国公爷分忧,毁了龙脉,苏家的天下也便到头了……” 说话的男子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这么香?” “老大,好像是桃花的香气!” 话音才落,几人便全部化作泡沫消散在了空气中。 离墨的身影施施然的落在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摇着折扇悠然一笑:“这几个蠢货,定然是镇国公派来的人了,想那无极道人也不屑于做盯梢之事。” 看来那镇国公还是不太信得过无极道人啊,离墨在心中冷笑。 另外一条小路上,去而复返的几个男子也贼兮兮的朝着龙脉的方向而去,原本他们已经离去了,可是不亲眼得见龙脉还是不肯死心,于是便在夜里偷偷摸摸的溜进来了。 突然,一双手慢慢地朝着其中一人的脖颈伸去,就在快要碰到的瞬间,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将其给拦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 麒霜刚想喊叫,便被离墨给捂住了嘴。 待那些人走远了,他才放开了她。 “你又怎么在这里?”离墨蹙眉,方才若不是他动作快,险些被她给坏事了。 才破了茂城闹鬼的传言,她又装鬼去吓人,那他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麒霜不满的冷哼一声:“只许你出现在这里吗?我无聊出来遛遛怎么了,不行吗?” “你知不知道你适才险些害我们的心血付之东流!”离墨冷着脸咬牙道。 “我害你们?方才那几人明明不怀好意,在打龙脉的主意!” “那便随他们去好了。”离墨不急不慢的说道,万般云淡风轻。 麒霜气极:“你!” 离墨挑眉:“跟我来。” 麒霜狐疑的看着他,见他若无其事的往那几人去往的方向走,轻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几个男子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龙脉的入口前,在火把的映照下,凝视着那两根泛着金光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盘旋金龙,自有一股庄严肃穆。 白日里苏祺曾明确的告诉了他们龙脉的具体位置,先前那掩饰着龙脉入口处的灌木丛也不见了踪影,而是以这样的形式直接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 金色的大门两旁屹立着两根金龙雕柱,正上方的金色匾额上雕刻着四个大字,“月岭龙脉”,让人看了自心中生出一股神圣的威严之感。 几个男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是双腿发软,仿佛连再走一步的勇气与力量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从无以复加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先前的所有肃穆之情渐渐地被贪婪与不甘所取代,脚步慢慢往前挪动的同时,长剑与大斧也明晃晃的举了起来。 躲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麒霜脸色一变,愤怒扬手,才想施法,就被离墨给攥住了手臂。 “你干嘛?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毁了龙脉?”麒霜眼一瞪,“我若不是为了蓁蓁,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离墨,你到底是哪一派的啊?” 离墨感觉脑门一抽一抽的疼,这自以为是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活了三十万年,白长了一张猪脑子! “出去千万别说与麒炎是双生子,我都嫌丢人。就你这脑子,十个也比不上麒炎一个。难怪每次都被麒炎从昆嵛山气哭着回族中去!” 麒霜气的脸色涨红,抡起拳头就朝着他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俊脸挥了上去,咬牙切齿道:“离墨,本姑娘要打得你六界无人识!” “泼妇!母夜叉!”离墨边躲闪边大喊。 这边两人闹的不可开交,那边被龙脉结界震出去的几个男子趴在地上不停地哀嚎,听见树丛后面传来的男女大喊的声音心中又猛地震了几震,顾不上受伤的身体爬起来就跑。 “别跑!”麒霜见那几人要跑,也顾不上离墨了,一个飞身就到了那几个男子前面。 那几个男子战战兢兢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麒霜,忍不住的后退几步,离墨慢悠悠的走上前,懒洋洋的说道:“让他们走吧。” 麒霜斜睨了他一眼,又听他说:“龙脉乃月岭根基,自有上天庇佑,又岂是尔等所能觊觎的?今日不过轻伤,再有下次,触怒天威,定当性命不保!” 那几个男子浑身一震,快速的睃了离墨和麒霜一眼,见他们无意阻拦,忙脚下生风般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麒霜有些气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们?” 离墨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龙脉外被本座设了结界,凡人是进不去的。纵然是妖魔鬼怪来了,也依然进不去。月岭国气数正盛,根基稳固,自有神灵庇佑,无人能毁得了月岭龙脉。” 他看了一眼麒霜,忍不住的蹙眉道:“说你傻你肯定不乐意听。白日里那么多人,如何会所有的人都相信龙脉之说?唯有让他们亲眼所见,才能彻底的信服祺王的那番承诺。贪欲人皆有之,只有让他们亲身体验龙脉远非他们能染指,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麒霜呐呐点头,不得不承认离墨说得没有错,可是她又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轻哼一声:“那又如何?”随即抬步从他身旁经过,故意使劲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离墨无语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都三十万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 继而无奈长叹,一定是他的智商太高了,才会受不了这些脑子笨的,麒炎那妹妹,真是…… 笨呐。 第78章 师兄好风光 乌云蔽日,天地之间突然变换了颜色,时而传来轰隆震天的声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空中激烈的打斗开来,不时的落下“砰砰”几声巨响,所到之处皆被炸毁。 赤猊冷眼看着前面那个又快速遁走于山林之中的戴面具的白衣男子,心中怒火中烧,扬手聚起一团黑球便朝着前面那人击了过去。 白衣男子面具下的双眼泛着冰冷的寒光,眸光微闪,强行聚集神力躲过了背后的攻击,猛然回头甩出一枚利器直射赤猊而来。 赤猊冷冽的眼神微凝,浓墨般漆黑的长袖一振,从袖中猛地飞出一把金钉来,双方利器于正面交锋碰撞,激荡起无数火花。 白衣男子被震得在空中后退滑移,快速的一个回转,白光一闪,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又在云雾之中现出身形,赤猊追至云海之上,见那面具男子又遁形不见,终于察觉出不对来。 他蓦地停止了追斗,眸光中闪耀着熊熊的火焰,调虎离山之计,他竟被戏耍了! 他应无极道人之求前往人间上杨村,才出魔界,便被这面具男子给缠斗住了,他们也曾多次正面交锋,他明显感应得出来对方的神力不逊,或许不在他之上却也不容小觑,若非那男子身上似乎有伤,也许他占不到什么上风。 而那男子似乎执意挑衅于他,与他斗法几招便东跑西窜,他却从他的身上察觉不出任何的气息,这无疑引发了他极大的兴趣,才会一直追逐他于此地步。 而现在,他却突然的意识到,那男子其实是在故意的拖延他的时间! 赤猊大怒,忙赶往了上杨村。 无极道人听完金泽的禀报之后神色巨变,愤而低喝一声:“狡猾!” 凡人原来是如此狡猾,他以往竟是低估了他们! 苏祺姜云放…… 无极道人咬牙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遍。 突然,天空中阴云密布,狂风呼啸,没过多久竟是下起了滂沱大雨,无极道人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天气,蓦地反应过来,身上被雨淋了个透也浑不在意,脸上一阵狂喜,终是下雨了! 一旁的金泽也是激动不已,跟随无极道人而来的镇国公的侍卫闻见于此,纷纷跑到雨中狂跳了起来,多日来因久不下雨而带来的压抑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 更震惊的是,雨才下,周遭的枯木瞬间发出了翠绿的嫩芽,不过须臾功夫,便是枝繁叶茂,地上的枯草也全部转绿,上杨村的土地也再不是寸草不生的贫瘠状态。 唯有站在廊檐下的银瀚,目光沉沉的望着那倾盆大雨之中瞬间生出来的大片绿意,不知所思。 然而,惊喜不过一刹那,无极道人与金泽的脸便又沉了下来,而且是黑的不能再黑。 祺王与姜云放已经赶回了京城,他们纵是再种出百亩良田,也是无济于事了啊。 无极道人的身子猛地一缩,怯怯的望向木屋的方向,对着金泽寻了个借口便先行回房了。 屋内环绕着极强的魔气,不过在此除了无极道人外,是无人能够感应得出来的。 赤猊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目光阴冷的注视着踉踉跄跄跪倒在地的无极道人,森森然开口喝道:“早知今日局面,何不在最初便去寻本君?” 无极道人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道:“属下知罪,愿受任何惩罚。” 赤猊冷冷看了他半晌,最终收回了目光。 他又何尝不该自罚? 若非是他的一时大意,便不会被算计,以至于误了来上杨村施雨的时间,最终凭白耗损了修为,却是于事无补。 然而现在,最令他迷惘的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究竟是谁呢? 他能感应得出来,那男子身上具有上古神力,而如今残存的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屈指可数。 麒炎被天帝下旨冰封于东海之下千年,不曾听闻其被放出来的消息,血律千年前重伤,至今未曾寻到其踪迹,在他看来,是这两人的可能性极小。 那又会是谁呢? 应龙神族的族长,麒炎的胞妹麒霜? 可她是个女子。 赤猊突然眸光微微闪动,当时他似乎并没有注意那人究竟是男是女。 黑色长袖下的手不禁握紧了些。 然而下一瞬,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一个人影来,冥界之王,凌晔。 可是他向来除了冥界之外,不闻其他五界之事,若想确定是否是他,却也并非易事。 赤猊突然凉凉闪了闪眸,无论那人是谁,他都不得不从此谨慎重视起来,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一统六界的大业! 无极道人许久不曾得到回应却也不敢抬头,突然听见一声冷冽到极点的声音:“此次便罢。回去不惜一切手段让陆令青登上月岭皇帝宝座,切记,不可惊动天界。” 无极道人差异抬头,见赤猊神色无异,忙压下心中的困惑磕头谢恩,又连连保证此次定不辱使命。 赤猊又道:“同时,要密切注视着苏祺和姜云放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他们身边的人。有一切异动,立即回魔界向本君报告!” 无极道人忙又磕头应是。 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赤猊已不在原位,无极道人不禁舒了一口气,瞬间瘫坐在地上。 魔君竟然没有怪罪惩罚于他,如此便回了魔界? 他想不通,却也在心中暗暗庆幸。 苏祺和姜云放回京之后,立刻联络杨太傅、穆相国这些忠于天下的老臣们联名上奏皇帝,即刻召开国师上任大典。 纵然是镇国公再阻拦也是无济于事,姜云放先于无极道人完成任务回京,本就应任月岭国师之位。 于是,月岭朝的首任国师,就在一场浩浩荡荡的典礼之下诞生了。 凤蓁、离墨、麒霜和白曜等人后于苏祺、姜云放和明渠回京,刚踏进京城,便赶上了庆祝国师上任而去城外祭天的仪仗队,好不隆重热闹。 “师兄好风光啊!”凤蓁见身着国师朝服的姜云放骑马在一群宫中侍卫的簇拥之下向着城外驶去,欢笑着喊道。 第79章 八哥受伤了 白曜一回到红娘馆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补觉去了,凤蓁让离墨施法将馆内上下打扫一遍,决定次日开始恢复营业。 麒霜跟在离墨的身旁,扬手一指,大喊道:“那有灰尘!还有那儿,难么大的一张蛛网你看不见吗?” 离墨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终是忍无可忍,拂袖转身看着她吼道:“你烦不烦人!” 麒霜被他这一吼愣了一愣,随即挺直腰身,怒瞪回去,气势不减,“吼什么吼,有本事跟本姑娘打一场,是男人就不要求饶!” 离墨嘴角抽了抽,与她对视片刻,呼啦一下扬开折扇,朝着正坐在一旁捧着下巴看好戏的凤蓁走过去,哼哼道:“小没良心的还笑!本座不干了!” 离墨板起脸,借以掩饰他的心虚,斜睨了一眼正嚣张挑衅看着他的麒霜,冷哼一声,干脆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笑话,他又打不过她,强出头丢人的才是傻子! 凤蓁将笑给硬生生的憋了下去,才扭头朝着离墨说好话:“老妖,你看,我这馆内还有些乌烟瘴气的,你呆着也不舒心不是?而且老妖你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对不对?” 离墨轻哼一声,将头偏了过去不看她也不搭理她。 麒霜冷嘲热讽道:“蓁蓁啊,某人就是在为他的懒惰找借口,你这分明就是在对牛弹琴。” 见离墨那含着浓浓火药味的眼风射了过来,她扬眉道了一声“蓁蓁,我去后院逛逛”,便一阵风般的飘了出去。 凤蓁忍不住的揶揄道:“老妖,你们俩这什么情况啊?每每说话就跟火芯遇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们之前有过节?” 离墨突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扇着扇子,“她就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疯丫头,我才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说话间,突然听得后院传来一声尖叫:“八哥,你怎么受伤了?” 是麒霜。 声音之中透着紧张与担忧。 离墨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飞一般的冲向了后院。 凤蓁对于离墨的举动不明所以,疑惑的站起身来,也跟着往后院走,“奇怪,我们家也没养八哥啊。” 白曜被麒霜的那一喊也从梦中惊醒,匆忙从房中跑出来便看见了满脸雾水从前堂赶过来的凤蓁,刚想唤一声“姐姐”,便见凤蓁的瞳孔猛地放大,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方才离墨冲进了麒炎的房间,麒霜的那一声喊叫也是从麒炎的房中传出来的,难道是龙神大人回来了? 白曜正疑惑间,便见凤蓁脚下生风般朝着房门跑了过去。 屋内,麒炎盘膝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虽不见之前神采奕奕的傲慢样子,却也没有一丝的狼狈,正黑着脸瞪着麒霜咬牙道:“我说过了,不要喊我八哥。” 麒霜顿时无语,白了他一眼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我执着于这称谓的问题,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见麒炎的脸色更黑了,苍白之中游走着黑气,担心他这一气情况更糟糕,她忙举手投降,边往前走边说:“好好好,是我错了。哥,你别生气了,我这就给你治伤。” 麒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神情恍惚的凤蓁,转眸对着她道:“你先出去,让离墨来就行了。” 麒霜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站在一旁的离墨,“你好好给我哥治伤,出了意外我可不饶你!” 说罢扭头就走,到了门口拉起凤蓁的手,轻叹道:“蓁蓁,我们先出去吧。” 凤蓁点点头,又担忧的看了一眼麒炎才随着麒霜出去,并且顺手关上了房门。 白曜见他们出来,忙迎上来问道:“龙神大人没出什么事吧?” 凤蓁沉默不言,神情似乎还有些虚恍,麒霜忙道:“没事。我哥他是上古龙神,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凤蓁却是不以为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可是他的背上有缚龙钉——” “你说什么?缚龙钉?” 凤蓁还没说完,麒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是谁给他下的缚龙钉?”麒霜的声音中有着丝丝颤抖,要知道他们应龙神族天不怕地不怕,唯有缚龙钉带给他们的,是致命的枷锁。 尤其对于父神的直系继承人麒炎来说,缚龙钉更是如催命符般牵制着他。 缚龙钉在身,体内的龙神真元大部分都会被克制,即便如此,六界中也没有谁能轻易的伤了他去,而他却身受重伤—— 麒霜的眼中冒着腾腾的杀气,将麒炎打伤的,一定是赤猊了。 凤蓁见麒霜的神色便知,缚龙钉对于麒炎的威胁伤害远超出她的想象,虽然他是讨厌了点,可也一直在帮她,她是绝对不愿意见到他出事的,连受伤也不愿。 “是…他的师父东华帝君。”凤蓁低声道。 麒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帝君他果真狠心。” “魔界蠢蠢欲动,六界即将大乱,帝君在此关头竟如此对待他唯一的弟子,他的眼中还有无天下苍生?”麒霜冷笑一声,瞬间化作一道白光离去了。 白曜惊问:“姐姐,她去哪里了?” 凤蓁叹了一声:“大概是去昆嵛山了吧。” 可是帝君会见她吗?连麒炎都不曾见上一面…… 凤蓁回头望了一眼麒炎的房间,眸中思绪涌动不明。 屋内,离墨为麒炎用仙法疗伤之后,见他脸色好了些,恨铁不成钢的训道:“不要命了是吧?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还敢去和赤猊正面交锋!” 离墨气闷的在他面前转来转去,烦躁的扇着扇子,回头看着他又道:“之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要去魔界我拦不住,可是对于赤猊能避则避,尽量避免与他面对面撞上,可是你呢?竟然主动上前去挑衅。放在千年前,你不曾缚龙钉加身之时,爱和谁打和谁打,我也不管你,可是老兄,你认清现实好不好?那是赤猊,上古凶兽之一,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麒炎耐心的听他说完,淡淡回了一句:“若非是我拖住了他,你们能在无极道人之前赶回京城?” 第80章 我们过来说 离墨被噎的哑口无言,呐呐了半晌,“那你也不能不要命了啊!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还能有何办法?”麒炎反问道。 离墨无言以对。 依照赤猊离开魔界的时间来算,他们是绝无可能在无极道人之前完成任务并赶回京城的。 可是这也不代表着他赞同麒炎去犯险。 “这次你是侥幸逃过了一劫,下次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你不知道你之于六界有多么重要吗?以后不要再随意涉险了。对了,赤猊可曾发现是你?” 麒炎摇头:“缚龙钉在封印着我体内龙神真元的同时,也掩去了我身上的应龙气息,当时我又戴着面具,他不会认出来的。” 离墨这才放心了,“那便好。” “此去魔界,可有什么发现?妖王血律他可在魔界?”他又问。 “不在。”麒炎的脸色平静而淡然,显然血律不在魔界,是一件幸事,说明目前他还是安全的。 离墨笑笑:“看来目前的形式于我们而言,还不算太糟糕。” 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可曾探寻到人间月岭皇室有什么值得赤猊大费心思得到的东西?” 麒炎眸光一沉,蹙眉道:“还没有。” 离墨笑劝道:“也不要这么失落,无论赤猊有何阴谋,我们都不会让其遂愿的。” 麒炎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失落了?” “是是是,就你这傲慢的性子,会因这些事情失落才怪。”离墨突然往他身旁凑了凑,笑得一脸贱兮兮:“我看方才小凤蓁那眼神,可是对你担忧的不得了呢!” 麒炎嘴角微不可见的扬起,长眉一挑,“她若有心,自该如此。想当初本座为她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她也不好忘恩负义不是?” 离墨无语的笑:“嘿,我怎么听说你倒是为小凤蓁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话太多了。” 离墨见他那有些瘆人的笑容立刻后退,扭头就往外走,“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他们报个平安!” 白曜一直守在门外,离墨一出来,他便上前问候:“龙神大人无恙吧?” 离墨抬眸四处望了望,目光最终停至后院与前堂中间那半开的门上,扬眉笑了笑,收回目光问向白曜:“小凤蓁呢?” “呃,姐姐她去准备几日后徐公子与傅姑娘大婚的贺礼了。” 白曜垂眸不敢看离墨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把他给看穿似的,姐姐让他这么说,他可不能露出破绽来。 离墨意味深长的笑笑,突然就加大了声音道:“哦,她倒是还有心思准备贺礼。” 然后他就见门后那黄色的裙子一角往里缩了缩。 离墨忍着笑回头望了麒炎的房间一眼,此刻他已经透过窗户纸看到了麒炎那变了又变的脸色,笑意越发加深。 “嗯,亏你还惦念着你的龙神大人,比小凤蓁那小没良心的可强多了。”离墨对白曜道:“龙神大人没事了,只是不能受气。麒霜呢?见到她务必嘱咐她,千万不要在麒炎面前叫他八哥了。” 离墨说着,自己差点忍不住的笑起来。 屋内麒炎脸色黑了又黑,死死忍住拍飞他的冲动,等他伤好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白曜非常实诚的问了一句:“为何不能叫八哥?” “噗!”离墨很不够意思的笑喷了,然后忙拉着白曜往前堂走,“我们过来说,免得他听了又动怒就不好了。” 凤蓁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忙转身轻步移到堂前装模作样的翻看着京城未婚男女的卷册。 “麒炎在他们一众兄弟中排行老八,所以麒霜唤他八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一种鸟也叫八哥,麒炎就不乐意这么叫他,偏偏那死丫头有时故意那么叫来气他,这有时候多了,便习以为常了。懂了吗小狼?” 离墨和白曜边走边说。 白曜连连点头,“懂了!” 离墨笑笑,冲着那边正漫不经心翻卷册的凤蓁招招手:“小凤蓁,贺礼挑选的如何了?” 凤蓁扭头看他,“自然是选好了。” 离墨见她那心虚的样子也不拆穿她,随意的问了一句,“那丫头呢?” “你说霜霜?她应该是去昆嵛山了。”凤蓁无奈道。 离墨也不意外,“她知道了?” “嗯。” “让她去吧,过几日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就自己回来了。”离墨悠悠道:“帝君心硬如铁,不见便是不见。” 凤蓁脱口而出问道:“难道他便眼睁睁的看着麒炎身受折磨?那个魔君不是很危险吗?帝君便不担心?” 离墨挑眉看着她:“你很担心麒炎?亦或是说你心疼了?” 凤蓁微愣片刻,随即迎上他那轻佻的眸光挑眉反问:“大家朋友一场,自然是担忧的。难道你不心疼他?” 离墨扬眉不语。 凤蓁撇撇嘴又道:“那时霜霜那一喊,你可是立刻就冲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一直是相爱相杀呢!” 凤蓁忍笑看着他,离墨顿时满脸黑线,咬牙道:“小凤蓁——”突然就笑了起来:“行了你就别骗哥哥了,方才不知是谁躲在门后面听我们说话,还说不紧张不在意?哼哼。” “我不过是对于‘八哥’感兴趣,偷听几句又怎么了?我还纳闷呢,我家明明没有养八哥。” 凤蓁说的理直气壮,忽然放下手中的卷册朝着离墨走来,“老妖你也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哦。” 她示意离墨将头低下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麒炎他不喜欢女人的。” 离墨忍笑问道:“谁告诉你的?” “他自己说的啊。”凤蓁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而且我也能看得出来。那个东海公主那么漂亮,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估计啊,他是有断袖之癖。” 离墨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你一定要当心,他听到了你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凤蓁哼哼道:“我才不怕他。” 翌日,皇宫瑶华殿,早朝一开始,镇国公陆令青便上奏了个折子,矛头直指向祺王。 虽然平日里大臣们的奏折都是先经过镇国公的筛选批阅才会传到小皇帝那里,但是每日早朝的奏言还是要在百官的见证下走个程序,尽管最终在无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还是得顺着镇国公的意思来办。 “皇上,闻祺王在茂城找到了我月岭国龙脉,不知如今那龙脉中的宝藏所在何处?”镇国公一语中的多数大臣们的心中疑问。 第81章 有仙人相助 苏祺孤立在殿前百官之首的位置上,眸光冰冷而淡漠,对于镇国公的发问恍若未闻。 百官们并立两列,为首的是镇国公和祺王,之后便是一品国师姜云放,他面无表情的走上殿前,拱手道:“皇上,微臣随王爷从茂城回返,自然是将宝藏也一并带了回来。” 小皇帝苏煜闻言兴致极高,目光炯炯的看着姜云放道:“爱卿所言可是真的?” “回皇上,自是不假。” 苏煜拍手合掌,身子也不自觉的向前倾起,“那宝藏可有国库那般多?” 小皇帝此刻那目光灼灼仿佛无数的金银珠宝就在眼前的样子着实让许多大臣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不禁在心中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皇上如此不成气候,实乃月岭朝之悲哀啊! 姜云放依然面不改色的回道:“国库银钱多少微臣不知,但那龙脉宝藏却是不计其数。” “那宝藏如今被国师藏于了何处?” 小皇帝对待姜云放说话很是友好,若是换做苏祺,恐怕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的发问。 姜云放虽是觉得如今见到的小皇帝与之前在妖洞里见到的那个少年相差甚远,面上却无丝毫的异样,他只需要助祺王做好他应做的事,然后借势查得十一年前他们的仇人,至于其他,不在他忧心思虑的范围之内。 “微臣自幼修行法术,也懂空手储物之术,那宝藏如今便在臣的身上,只待皇上下旨,置于安全之地。” 姜云放话罢,不光是苏煜面露惊奇之色,满朝文武也皆哗然难以置信。 震惊过后,苏煜猛一拍手,笑道:“爱卿果真能担得起我月岭国师之位,实乃上天庇佑啊!既然爱卿修炼了空手储物之术,不如那宝藏便暂时交由爱卿保管,待新国库建成以后再移交国库,毕竟放在爱卿的身上比放于任何之地都要安全啊!”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大臣们各持意见,朝堂上顿时混乱不堪。 “皇上,那龙脉宝藏乃是朝廷公产,交由国师保管实乃于理不合啊!” “李大人此意是不信任国师?” 兵部侍郎李廷闻言反驳道:“此事无关信任,只谈礼法。” 户部尚书窦同道:“那依李大人之意,如今要至宝藏于何处?” “这……”李廷蹙眉,他只是反对姜云放保管宝藏,并无放置宝藏的最佳之地。 自从上次祺王将京中害人的妖抓起来,姜云放治好窦尚书小儿子的疯傻之症后,窦同便从中立站到了祺王这一队来,此刻据理力争也正是表明了他的立场。 李廷答不上来,窦同干脆直接对小皇帝道:“皇上,国师乃是顺应天命来福佑我月岭王朝,依臣之见,皇上适才的提议甚是英明。” 窦尚书言出,群臣再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毕竟皇上再荒唐,也无人敢说他不英明。 陆令青只是兀自憋下这口闷气,也是无话可说。 最初他只是不相信苏祺真的将宝藏运了回来,毕竟从茂城到京城的路途甚远,押运宝藏远非一日之功,尚且在途中必被各路人马所截,若想平安顺利抵达京城也并非易事。 然而他却未曾听到任何的风声。 他派出去劫宝藏的人也无用武之地。 既然苏祺已经在茂城找到了龙脉,无论当时龙脉里是否存有宝藏,苏祺都必须将宝藏献给朝廷,如若他交不出来,便难逃私吞之嫌。 陆令青也是出于这则考虑,才会在早朝开始之时,那般信誓旦旦的问及宝藏的所在。 他是笃定了苏祺交不出来的。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如何也不曾想到,姜云放竟是会空手储物之术?即便这很耸人听闻,他也无法提出任何的异议来。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姜云放当着皇上以及满朝文武的面,试炼一下这等法术。 皇上派侍卫抬进来一个大箱子,命姜云放当场将其储存起来,然后再放出来,姜云放一一照做,百官无不敬佩。 之后又有大臣提议,让国师搬出一些宝藏来放于大殿,也让群臣开开眼,姜云放自是轻而易举的便堵住了他们的嘴。 小皇帝瞬时龙颜大悦,立刻下旨让国师姜云放担任暂管宝藏之职,在入国库之前,出了一切意外全由祺王负责。 陆令青回镇国公府后免不了又发了一通火,无极道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自苏祺他们回京之后无极道人的首次露面。 之前承诺许下的多么重,如今便有多讽刺,陆令青看无极道人的目光再不见了曾经的敬畏。 “道长这是从何而来?”陆令青连正眼也未瞧他,冷冷道。 无极道人压下心中的鄙夷,喜怒不形于色的冷眼瞧着了陆令青。 人类便是如此唯利益至上,一旦看起来对他们再无任何用途,便能随时弃之如敝履,如何再有之前的谦谦恭敬之色? “国公爷这是将怒火与过错全部迁怒于本道了?” 陆令青冷嗤道:“道长觉得本公还应迁怒于何人?” 无极道人微微笑道:“此次我们确实落于了下风。可也并非本道技不如人。国公爷可知,那祺王身边乃有仙人相助?” 见陆令青神色有所动容,无极道人继续道:“本道道法修为再强,终究也不过是个凡人,如何能及得上真正的神仙?若是真输给姜云放那小子也就罢了,然破茂城死城的远非姜云放,而是另有其人,姓姜的那小子的国师之位本就名不副实。本道今日来此只是想提醒国公爷,要密切留意祺王与姜云放身边之人。据本道所知,此次随姜云放去茂城的,不止祺王以及祺王的人。” 陆令青渐渐相信了无极道人的话,只凭姜云放之力,确实难以达成今日之局面,可是会是何人在暗中助他们?难道真的是神仙? 可是神仙不是不得随意插手人界之事么? 若真如无极道人所言,那他岂不是再无胜算? 陆令青的所有神色尽收无极道人眼底,心中冷嗤过后,他道:“国公爷若还信得过本道,本道自当倾己之力,辅佐国公爷达成所愿。” 第82章 任他闹个够 陆令青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凉凉问道:“道长为何如此执着于相助本公?” “本道自一开始便说过了,待国公爷登上那个位置之后,自然有本公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可是道长也说了,对手是仙人,吾等凡夫俗子,又当如何与他们来斗?” 无极道人不以为意的一笑:“国公爷有所不知,本道的师父也是仙人,只是被天界所弃成为堕仙,与那天界乃是势成水火。” 陆令青思虑过后,决定听从无极道人所言,筹谋了这么久,远无放弃的道理。 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对那个位置的野心,纵然是神也不可以! 无极道人回其之前的上房之后,陆令青即刻召来金泽,吩咐道:“派人去查最近与祺王和国师走的最近的人,尤其是随他们同去茂城的一干人等。” ※※ “老妖,你这便走了?”凤蓁站在红娘馆门口与离墨道别,“我还挺舍不得你的。” 离墨温柔的抓了抓她的头发,笑的爽朗:“小凤蓁今日说话如此中听,哥哥我都舍不得走了。”说着朝着她眨眨眼,“我只是回桃花谷看看,四处玩玩,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乖。” 凤蓁点头,软糯糯一笑:“好。如果你见到师父,替我转告他,我最近又学了一道菜,保准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如果他还记得这俩徒弟,就让他来红娘馆看我。对了,要特别提醒一下那老头子,为期一月,过时不候!” 离墨哈哈大笑:“话说那老头成仙之前不是个贪吃的,怎么成神之后被你这小丫头给勾起了馋虫呢?” 他说着俯身凑到她面前轻笑道:“小凤蓁,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五年来,那老头时常回桃花谷偷吃你给姜云放那小子做得各种吃食。我想告诉你他都不让,非以绝交来威胁我!” 凤蓁闻言眼角使劲抖了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老妖,你说真的?” 离墨甚是不讲义气的点头,心中早已偷笑起来。 “好啊,枉我惦念了那老头子五年,他竟是来了故意不见我们,有光明正大的吃食不要竟去偷吃,哼,不要他这个师父了!” “小凤蓁,其实他也是为了你们好。唉,不说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我先走了。” 凤蓁还没来记得及问那老头有什么苦衷,离墨就不见了,让她好生无语,“勾起了人家的好奇心又不说了,真是……讨厌的老妖!” “姐姐,姐姐!”白曜飞奔出来,“咦,桃花哥哥走了?” 凤蓁满脸黑线,“桃花哥哥?” “对呀,是他让我这么叫的。” 凤蓁无语,两个大男人,叫这么…… 算了,老妖的脑子本来就跟正常人的不一样。 “对了,姐姐,龙神大人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凤蓁皱眉,本能的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白曜垂眸,“呃……他说他是病人,需要伺候。” 他说着偷偷地打量着凤蓁的神色,眼珠子开始飞转了起来。 离墨说魔君赤猊是六界中最危险的人,而麒炎是少数能打败他的之一,所以让他一定要听麒炎的话,尤其是要助姐姐与麒炎好好相处,那样在危险来了的时候,麒炎就能豁出命的去保护姐姐了。 可是他现在怎么觉得离墨有点替他找姐夫的感觉呢? 说起姐夫的人选,他还是觉得姜师兄最合适了,他看姐姐的眼神中时时有着宠溺,才不像龙神大人总是欺负姐姐,惹姐姐生气。 可是离墨说得也对,在这些人中,只有麒炎是最有能力保护姐姐的…… “阿曜,你想什么呢?”凤蓁见他眼珠子发直,不知飞去了哪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曜猛地一激灵,忙傻傻一笑:“没、没想什么。姐姐,你快进去吧,不然龙神大人闹起来,又得我去修瓦片。” 他不是不想修,主要是一次又一次的耗费法力啊! 凤蓁忍不住的磨牙,老妖走了,生活又恢复成麒炎刚来时的样子了,她以前倒没发现,这个活了三十万年的上古龙神耍起脾气来跟个小孩子似的,若是霜霜在,她一定要问一句,你知道你的八哥其实就是个小孩儿吗? 凤蓁被气笑了。 待到凤蓁和白曜赶到后院的时候,一块门板直直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姐姐小心!”白曜忙推开凤蓁,抬手将那块门板给拍了回去。 然后就见那门板又以箭一般的速度飞了出来,行至距他们一半的地方“砰”的一声散成了碎片。 白曜傻眼,凤蓁直接快步朝着那敞开的窟窿而去,一进去便大喊:“麒炎,你又发什么疯?” 麒炎懒洋洋的双臂做枕躺在床榻上,悠悠瞥了凤蓁一眼便又阖上了眼眸,“许是本座被封印的久了,内心有一股无名火散不出去,这几日又受了伤,更是烦躁得很,便以这种方式散散火。” 他说着忽地睁开眼,转眸看她:“怎么,你有意见?” 那闪闪发亮的眸子如夜空中的星子般褶褶生辉,潋滟着别样的光芒,仿佛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的陷了进去,只那一眼,就让凤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怔怔的后退一步别开了目光。 妖孽啊,不要这样诱惑她好不好? “本座让小狼去找你,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麒炎那魅惑低沉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撩着凤蓁的心,让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头,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就能随便乱拆她的房子吗? 凤蓁忍不住的抬头瞅了一眼这四面漏风的屋子,房顶被掀飞了四五块瓦片,窗户破了好几个洞,门板更是直接被拍碎了,这是要闹哪样? “你是不是想被扫地出门了?”凤蓁咬牙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住漏风的房子,还在这里干什么,直接睡大街去!” “本座不想听猪在耳旁哼哼,心烦。你去给本座做些好吃的,这在凡间呆久了,本座总想吃点东西打打牙祭,这可如何是好?” 麒炎突然翻过身去背对着她,又嘱咐道:“让小狼过来给本座修房子,本座的后背受不得凉。” 凤蓁目光不自觉的便瞥上他后背缚龙钉的位置,突然什么怒火也发不出来了。 他的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的吧。 罢了,就让他瞎折腾吧,只要他能舒心。 于是凤姑娘决定任他闹个够,然后在后面默默地替他收拾着烂摊子。 第83章 我要娶曦曦 近日来京城百姓们茶余饭谈的内容便是云香楼少东家徐文远与傅氏钱庄大小姐傅慈的婚事,双方本就是表亲,如今结为秦晋之好更是亲上加亲,男才女貌,羡煞了多少旁人。 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们两家那庞大的财力。 京城第一酒楼与傅氏钱庄乃是朝廷权贵一直拉拢不得的对象,徐清和傅沂向来秉持着不与官来往的原则,一时倒也奈何不得他们。 到了大婚那一日,京城街头十里红妆,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叹于傅家的富甲一方。 凤蓁作为让徐文远和傅慈重修于好的红娘,自然也在受邀的宾客之内。 凤蓁和白曜早早的便起来将自己拾掇了一番,只待时辰一到,去徐府吃酒席。 麒炎见他们欢欢喜喜的打扮好出门去,冷哼一声:“凡人就是事多。”然后便回房打坐去了。 徐府大宴宾客,前来拜喜的人非常多,宴席摆满了整个院子,待观礼之后,凤蓁和白曜被安排在了上等宾客的位置。 若非凤蓁,也许徐文远没那么快那么容易脱离妖怪的摆布,所以无论是徐府,还是傅府,对于她和白曜,都是非常的尊敬与感激的。 如果没有见到徐文远那堂弟徐文佑的话,也许他们会尽兴而归。 不同于徐家大少爷徐文远的风光,徐家三少爷徐文佑却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存在。 十四岁的少年,本该是如白曜一般充满朝气与活力,可是他却无法享受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徐文佑是徐文远二叔徐晏的次子,原本也是个才华横溢、气宇轩昂的翩翩玉公子,却在两年前意外坠马之后成了傻子。 本是由徐晏的夫人韩氏陪着安静坐在席上吃喜宴的徐文佑,突然发了疯似的站起来,憨笑着嚷道:“媳妇,我也要娶媳妇,曦曦,曦曦……” 席间突然闪过片刻的寂静。 齐刷刷的目光朝着徐文佑看过来。 韩氏忙站起来拉住儿子,对着众人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小儿失礼,让大家见笑了。” 说着轻声哄着徐文佑道:“佑儿乖,咱们坐下继续吃,今日你大哥成亲,可不能使小性子坏了这大喜的氛围。” 徐文佑显然不愿意配合,他突然语带哭腔的喊道:“大哥娶了慈表姐,我也要曦曦,娶曦曦!” 众人的脸上突然就显现出一抹意味深长来,方才只当是徐文佑在傻笑,现在他们却觉得他口中的那“曦曦”并非是“嘻嘻”,难道徐家的傻少爷也有喜欢的女子了? 许多人再看徐文佑,眼中的神情便不一样了。 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嗤笑,更多的是无奈。 若无两年前的那场意外,凭这徐家三公子的俊如美玉、霞姿月韵,能迷倒多少的小姑娘,自有大把的好姻缘送上门来,可如今…… 即便他长得再好,又有谁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一个傻子? 许多人心中猜测着那被唤为“曦曦”的女子是哪一家的姑娘,不知是该为她惋惜还是庆幸。 徐三公子虽然痴傻,可家中富庶一方,说到底还得看人姑娘家怎么想了。 凤蓁看那徐文佑被韩氏哄着出了安置喜宴的院子,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丰神俊逸,听着旁边有低声议论的,这徐三少爷曾经也是个八斗之才,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难免会觉得是天妒英才,让人叹惋。 凤蓁心中几分苦涩,直到下席,心情也不复刚来时的轻松喜悦。 她不由得看了白曜一眼,无论如何,她也一定要让阿曜永远这么快乐下去。 凤蓁和白曜向徐家人告辞之后便决定回去了,走至前院,还未到大门口,便听得后面传来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呼喊声:“等一下,凤馆主——” 凤蓁闻声止步,回头神色淡淡的望着那小丫鬟。 小丫鬟追上来,“凤馆主,我家夫人有请。” 凤蓁蹙眉:“你家夫人?” “我家夫人乃是二老爷家的,事关我家少爷,夫人想请凤馆主过去漪澜院一趟。” 为了徐文佑来请她?她又不会治病,难道是为了那个叫“曦曦”的女子? 凤蓁迟疑一下,回头嘱咐阿曜让他先回去,免得家中那病人自己呆久了又耍什么幺蛾子。 徐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兄弟感情极好,一直未曾分家,同住一府,不多时,凤蓁便随那小丫鬟到了漪澜院。 韩氏正在院中的葡萄架子下等候她。 正是葡萄熟了的时节,石桌上放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捏起一颗放入口中。 凤蓁由小丫鬟引着走过去,韩氏立刻站了起来,笑盈盈的招呼她坐下,“凤姑娘,就这么请你过来,实在是唐突了。” 她笑的慈眉善目,可那笑容里却藏着凤蓁无法忽视的忧愁。 那是一个母亲对于儿子浓浓的爱护之情。 凤蓁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她也曾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可是她所有的幸福都在十一年前的那晚被打破了。 就如徐文佑一样,在两年前被彻底的改变了人生。 她看着韩氏道:“夫人,您言重了。” 韩氏将盛满葡萄的托盘推到凤蓁面前,笑着看她吃下一颗又一颗,眼中是浓浓的慈爱之色。 “夫人,您家的葡萄真好吃。”凤蓁由衷赞道。 韩氏满足一笑:“你喜欢便好。” 凤蓁吃完葡萄,见韩氏那犹豫的模样,率先切入正题道:“夫人,您唤我来,是为了令公子?” 韩氏有些吃惊于凤蓁的直接,却也晦涩点头:“佑儿他曾经玉一般的人儿,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说着忍不住的掩面轻泣。 凤蓁递上手帕,安慰道:“夫人您不要这样。三公子他若是清醒的,定然不希望您为他伤心。您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定不会推辞。” 韩氏一把握住了凤蓁的手,目含期盼的看着她,“孩子,你真的愿意帮佑儿?” 凤蓁郑重点头。 “谢谢…谢谢你孩子。”韩氏用手帕擦了擦脸,看着凤蓁道:“那时在宴席上,佑儿那反常的举动想必你也都看见了……” 凤蓁沉沉点头。 “他说想娶曦曦并非是神志不清的傻话,而是这两年来甚至更早之前的梦想……” 第84章 真是个傻猪 韩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佑儿不曾出那意外之前,与曦曦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奈何遭到了曦曦父亲的反对……” 韩氏顿了好长时间,才又继续说道:“曦曦喜欢骑马,两年前的那一天,佑儿偷偷带着曦曦前去京郊骑马,半路上却突然遇见了山贼,为了保护曦曦,佑儿使劲踢了曦曦骑着的白马一脚,曦曦被那马载着一路狂奔回城,佑儿为了拖住那些山贼,硬生生的被箭射下了马,待家丁找到他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了……” 韩氏已经哭的溃不成声,“佑儿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从此之后成了痴傻儿……” 凤蓁眸光沉了沉,眼中闪过不忍。 “可即便是他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从未忘记过曦曦,从未忘记过要娶曦曦为妻……” 凤蓁忙用绢帕为韩氏擦眼泪,并用手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沉默许久,凤蓁蹙眉问道:“曦曦她,是哪家的小姐?” 韩氏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一些,她的眼中闪过恨意,道:“是兵部侍郎李廷的嫡女李冰曦。” 很显然,韩氏眼中的恨来自于李廷,而非李冰曦。 凤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兵部侍郎李廷,她有印象,而且非常之深。 之前便是他向小皇帝提议让姜云放去茂城送死,最重要的是,他是镇国公陆令青的走狗! 韩氏继续道:“佑儿出事后,李廷便将曦曦锁在了家中,再不允许她来见佑儿。那孩子是个好的,我们都很喜欢,奈何她有个身居高位、捧高踩低的父亲……”悲戚之后便是长长的叹气。 凤蓁死死忍住握拳狠拍桌子的冲动,她一看那李廷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主,跟着镇国公坏事做尽,就为了一步一步往上爬,哪里还在乎亲生女儿的幸福。 可是徐家虽不是权贵世家,却也富甲一方,其家中财势不也正是镇国公一直争取的吗? 为何李廷却不同意李冰曦与徐文佑在一起呢? 韩氏无奈叹道:“我们徐家世代为商,家世清明,祖上有训,即便家业渐大,也不可与官家来往,更不能用家中的财力去掺合到朝廷纷争中去。因此,徐家世代祖训便是,若与官家联姻,与家族无关。李廷将曦曦嫁过来,却得不到徐家任何财力上的支持,也便从始至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凤蓁忍不住的在心中叹息,如此一来李廷既赔了女儿又得不到想要的,依他那样的人能同意才怪。 “那夫人打算让我做什么呢?” 她似乎已经猜出来韩氏的意图了,可是此事却是颇为棘手。 “徐李两家都曾做过努力,可是谁也不曾让对方退让半步。老爷和大伯若是稍稍作出让步,也许佑儿便能得偿所愿,可是那样无疑与镇国公绑在了一起,徐家违背祖训是小,往后怕是再难全身而退。我们徐家虽不是什么显赫大族,却也只盼能平静生活。” 韩氏说着,一双忧愁泛着水光的眸子便看向了凤蓁,“可是佑儿他又何其无辜?他的大好人生已经毁了,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娶曦曦为妻,我这做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啊!凤馆主,我听阿慈说过,你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个与众不同又有能力的红娘,当初阿远便是你和你的朋友从妖洞中救回来的。在此之前,你让感情出现裂痕的许多对夫妇都重修于好的事迹我也听说了,你是佑儿现在唯一的希望啊!” 她激动得握上凤蓁的手,“凤馆主,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希望你能让曦曦嫁给佑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你们红娘一直以来应该秉持的信条吗?” 凤蓁神色之中微微闪过不喜,韩氏此般说是怕她会惧于李廷的权势而拒绝,对她强行施加的道德绑架吗? 是否答应保媒,是她作为红娘的权力,而不是别人以她是红娘的身份而作为威胁她的原因。 “徐大老爷和二老爷知道二夫人找我的事情吗?”凤蓁问,心中对韩氏已经有了些微的芥蒂。 韩氏没有看出凤蓁的不虞来,闻言神色微变,垂眸摇头。 凤蓁就知是如此。 徐家两位老爷不肯松口,也定然清楚地知晓李廷决计不会退让,徐李两家的亲事只能作罢。 至于徐文佑,已经变成了如今这样,他们也许觉得时间一长,他对李冰曦的感情与记忆便会随之慢慢淡去,却忽视了徐文佑即便变得痴傻,也不曾放下过曾经的那段情。 “夫人,并非我不愿帮忙,而是二位老爷不同意,我也是爱莫能助。” 韩氏忙道:“大伯和老爷并非不愿,而是——” “我明白。徐家的财势绝对不可能成为李廷献媚镇国公的助力。然而李廷又如何愿意妥协?若三公子中意的女子不是李冰曦,也没有与镇国公扯上任何关系,我绝不会有任何的推辞。然而此事远非徐李两家共结姻亲那般简单,镇国公野心勃勃,到时徐家便是不从也得从,我也绝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韩氏呐呐半晌,“难道便无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凤蓁本想拒绝,可是当看见心智如孩童般的徐文佑跑过来对着她羞涩又憨憨的笑时,如何也不忍心说出口了。 或许凭徐家的财势,能为徐文佑聘得一位好的妻子,可是对于家财万贯与一位痴傻丈夫,那尚未谋面的女子对谁在意得更多些,还用猜吗? 她宁愿相信李冰曦对徐文佑的感情是真的,不会因他变得痴傻而变了心意。 所以,她最终对韩氏道了一声“我尽力而为”。 只此一句尚算不上是承诺的话,对于韩氏而言,已是感激万分了。 凤蓁看着韩氏无奈的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临走前,韩氏硬要塞给凤蓁一大兜银票被她拒绝,最终无奈之下派小丫鬟拎了两大篮子葡萄送她回了红娘馆。 白曜送那丫鬟出门后便兴冲冲的端着篮子去后院洗葡萄了,麒炎看着神情颓靡的凤蓁讥诮道:“不想做的事情就不会说一声‘不’吗?真是个傻猪!” 第85章 偷看小人书 凤蓁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争执,只道:“我只是觉得那徐三公子变成这般太可惜了。” “天底下比他还可惜的多了去了,你都要一一管过来吗?下次若有人请你去抢别人的媳妇做小妾,你这个红娘也要应允吗?” “麒炎!”凤蓁气呼呼的看着他:“你是气不死我不甘心是吧!” 麒炎一脸无辜:“本座只是实话实说。” 凤蓁斜睨着他,挑眉哼哼道:“连小妾都知道,看来你这龙神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嘛。” 麒炎递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你们人间的话本子上什么没有?本座随便翻来看看就知道了。” “你还有空看话本子呢?从哪看的啊?” 麒炎用眼神示意她往正端着托盘走过来的白曜那边看,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诺,还有各样动作的小人书。” “啪啦”一声,托盘落地的声音。 凤蓁拧眉看过去,白曜的脸红的快要滴血,一直爬到了耳根子上,他快速地睃了凤蓁一眼,然后抬手一指麒炎,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你竟然偷看我藏在枕头下面的小人书!” 然后捂脸转身就跑。 丢死人了,他不过是好奇来看看,竟然被讨厌的龙神大人给偷看了,还告诉了姐姐! 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白曜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后院。 凤蓁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眨眨眼睛,默默地走过去将掉落在地的葡萄拾起来放在桌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原来阿曜这孩子的内心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般纯洁啊,可是也好可爱啊! 凤蓁默默地想,阿曜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可到底也有一千多岁了,是不是该考虑给他找个媳妇了? 可不能浪费了她作为红娘的资质啊! 不过,是要找人,还是狼?凤姑娘又陷入了困境中。 麒炎似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轻笑道:“身为红娘便时时不忘帮别人做媒吗?才接了一个烂摊子,便又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凤蓁被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了那徐文佑的事,不禁长叹一声:“唉,没办法,喜欢助人为乐是我最大的缺点,想改也改不了。” 麒炎挑眉:“是不是该在你这猪脸上再贴第二层皮了?” 凤蓁张牙舞爪的就朝着他扑了过去,“你敢说我二皮脸?” ※※ 镇国公府。 陆令青听完金泽查探的消息后立刻皱起了眉。 同苏祺、姜云放一起去往茂城的,除了那个神秘男子外,还有凤氏红娘馆的馆主凤蓁和伙计白曜? 金泽神色有些复杂,沉声道:“凤氏红娘馆是上月在京城新开的,就在……城中的帽子胡同。” 陆令青的眸光陡然一沉,缓缓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默许久,突然问道:“十一年前,那家红娘馆的主人姓什么?” 金泽紧紧蹙眉,“云氏红娘馆,男主人……便是姓凤。” 陆令青眸光微眯,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幽幽道:“本公记得,那对夫妇有一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金泽吸了一口气,垂首低声回道:“……凤蓁。” 沉默半晌,陆令青突然猛地甩袖将旁边桌子上的果盘酒水尽数挥到了地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金泽立即跪倒在地。 陆令青怒道:“当初你们给本公看得那两具尸体,究竟是真是假?为何今日又冒出来了一个凤蓁?” 金泽忐忑道:“回主上,当时属下派人抬回来的,确实是那俩孩子无疑啊!您也亲眼看见属下将他们火化了……” “那如今这个凤蓁又是怎么回事?凤氏红娘馆,帽子胡同,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属下……属下会继续查探的。” 陆令青闭了闭眼,又问:“那伙计白曜与凤蓁姐弟相称?” 金泽抿了抿唇,重重道了一声:“是。” 又是一阵沉默,金泽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可是——” “绝无可能!”金泽脱口而出打断了陆令青的话后才自知失言,忙解释道:“当年的那俩孩子年岁相当,而这白曜,明显比凤蓁要小上一两岁。所以,属下肯定他们不是同一人。” 陆令青的脸上明显闪过松动,却也不曾就此放下心来,又吩咐道:“无论是这个凤蓁,还是白曜,本公都要见到证实他们身份的证据,而非你的主观臆断!” 金泽忙道:“属下明白!” “本公不解,他们又是如何与祺王扯上关系的?”陆令青又蹙眉道。 “这个……属下暂且不知。请主上放心,属下一定会竭力查明真相的。” 金泽只是查到了凤蓁和白曜随那神秘男子一起去了茂城,而且与祺王相识,至于他们是如何认识的,却是还未曾查出来。 姜云放之前每次去红娘馆,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确定了没有人跟踪才去找凤蓁,只怕会给凤蓁带来危险,所以金泽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令青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突如其来的凤氏红娘馆,还有那个与十一年前同名同姓的女子,让他的心中有过一种担忧,他只怕那两个孩子其实并没有死。 可是他亲眼所见的那俩孩子的尸体,又如何解释? 这一切究竟只是个巧合,还是十一年前他就被蒙蔽了双眼? 金泽从陆令青房中出来时,正好看见银瀚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神情孤冷淡漠,一如他平时的面无表情。 银瀚只是微微的瞥了他一眼,便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直接去敲了陆令青的房门。 金泽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他就不明白了,银瀚这块冷血的木头,到底身上有何优点让主上如此器重? 论武功,他们不相上下,虽然银瀚那小子比他长得俊酷一些,还要年轻一些,但是他有活力,好相处啊! 不像银瀚那块木头,整日冷着张脸,给谁看啊? 哼,再受主上倚重,也比不了他在主上面前的分量。十一年前,他为主上处理障碍的时候,银瀚那小子还在暗卫营里受苦训呢! 第86章 残酷的真相 祺王府对面的茶楼里,掌柜在二楼会客室的窗前解下信鸽脚下的纸条后,忙派人从密道去了祺王府送信。 明渠与那人接头之后,径直去了苏祺的书房。 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苏祺却全部看明白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明渠担忧的看着苏祺,面上同样闪过沉重,“王爷,十一年前,血洗云氏红娘馆的,确是镇国公派去的人。他们的目标,只是九皇子……” 苏祺闭了闭眼,他那所谓的亲舅舅,对他都能毫不留情的下手,又何况是父皇的其他皇子呢? 他永远也忘不了十一年前的那天,他和阿煜随母后出宫去镇国公府探望外祖母,因半夜睡不着跑出来偷溜进了陆令青书房后的那片茂盛的矮竹林里,偷听到的母后与陆令青的谈话。 原来父皇的一众宠妃生下来的皇子们并非先天夭折,更不是因父皇的命定寡亲缘才会落得子嗣单薄的下场,那些甚至还来不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皇子们其实是被陆令青安插进宫中的眼线全部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残害了。 人人都道皇室无亲情,他却不曾想过竟会阴暗残忍到如此地步。 最让他震惊心凉的是,他那个向来贤惠大度、善良慈爱的母后,为了捍卫她六宫之主的地位,竟联合自己的兄长作出这等残害皇嗣的事情来。 那年才九岁的他呆呆蹲在书房后面的墙角里一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恍恍惚惚的回了房。 陆令青派人去追杀了那年并未被大火烧死在容妃娘娘寝宫中的九皇子,更是不惜害死了更多无辜的人,人命在他们的眼中又是什么? 原来容妃娘娘生产的那晚寝宫失火并非是天降灾祸,更不是意外,而是被月岭母仪天下的温婉贤后和因战功赫赫被封爵的镇国公设计造成的,一个是他的母后,一个是他的舅舅,那该有多讽刺啊! 那天之后,母后曾哭着对他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是为了替他扫清身边的一切障碍,更是以死相逼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那将是被诛九族的大罪,而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后被处死? 在母后的接连保证下,以后绝不会再作出谋害皇子残害无辜人性命的事情,他才应允母后不会去向父皇告发此事。 而父皇那时也已经多年不曾踏进任何妃嫔宫中一步,他与母后之间也再回不去之前的母子情深。 于是三年后报应来了,母后在父皇驾崩不久之后便被陆令青害死了,而他亦是没有几年光景可活。 苏祺满心苦涩,又满心痛苦。 其实父皇在驾崩前便已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将影卫军留给他做庇护,更不会提醒他小心自己的舅舅陆令青。 而父皇却是不知,其实他早就知晓了母后和陆令青的所作所为啊…… 明渠眼中晦涩,忙劝道:“王爷,那时您还小,顾及母子亲情也是人之常情,尚且您也是受害人,这些年又受了这么多苦……” 明渠忍不住的抹眼泪。 苏祺紧紧闭了闭眼,那时他只听到了陆令青派人追杀了收留九弟的那一家人,却是不曾知道,那竟是凤姑娘一家? 是他的母后和舅舅害死了凤姑娘的父母…… 苏祺的心脏瞬间窒息疼痛的厉害,嘴唇泛白,脸上也失去了正常的血红色,明渠心惊之下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王爷,您要保证身体啊!属下知道您心中难受,可眼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凤姑娘的平安啊!” 明渠清楚地知道苏祺对凤蓁的心思,哪怕他家王爷自己都不清楚对人姑娘是什么感情,可是他却是看得出来,王爷已经开始对凤蓁姑娘动心了。 如今得知这个残酷的真相,王爷的心中又如何能够好受? 他也只能如此说才能让王爷振作起来。 苏祺听了明渠的话后渐渐冷静下来,突然又在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让他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姜云放曾对他提及过助其寻仇人之事,若如今的凤蓁果然是云氏红娘馆的后人,那么当年的那两个孩子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 很显然,凤蓁身边的白曜是一条小狼,而非当年的小男孩,那么唯有与凤蓁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师兄姜云放了。 苏祺的眸光猛地放大,难怪他初见姜云放时心中会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原来他们竟是兄弟吗? “明渠,速速去提醒姜国师,务必让他与凤姑娘见面时要小心谨慎,镇国公已经注意到凤氏红娘馆了,万不能让陆令青那老贼知道他与凤姑娘的关系。” 明渠明白,苏祺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保护凤蓁,更是为了姜云放的安全。 “另外……暂且不要告诉他们陆令青便是十一年前血洗云氏红娘馆的幕后凶手。” 明渠重重点头。 陆令青那老贼是凤姑娘与姜国师的仇人,又何尝不是王爷的仇敌? 然而如今还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 苏祺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终有一日,他会给九弟和凤姑娘一个交代。 ※※ 凤蓁既然答应了韩氏会尽力促成徐文佑与李冰曦的亲事便不会食言,更不会含糊对待,第二日她便让白曜再次登门拜访,在得到徐二老爷和韩氏的许可后将徐文佑给带了出来。 徐家对于凤蓁那是又尊敬又感激,得知白曜有意与徐文佑交好自然是乐于见成,自从徐文佑出事之后,他之前的那些个所谓的好友便都像见了瘟神似的躲着他,两年了,徐文佑需要的不仅是家人的爱护,更是朋友间的友情啊。 即便徐二老爷知道韩氏请凤蓁帮忙的初衷是什么也并未揭穿,如果真的能让徐文佑得偿所愿,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如何能不支持?即便最后不成,也无甚遗憾,至少他们为人父母的,已经尽力了。 凤蓁正在云香楼里等候白曜和徐文佑。 周围桌子上的人们正热切的讨论着当今皇帝立后的事情。 凤蓁眸光微闪,小皇帝要立镇国公的独女元郡主为后了? 第87章 你是什么人 凤蓁的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小皇帝在世人面前一直是亲镇国公而远祺王,要娶元郡主为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她怎么也不能将小皇帝与她当初在妖洞里见到的那个少年重合在一起。 那么一双清澈的眸子,她不相信是装出来的,即便他是双面人,她也不希望他像一个玩偶般被人操纵在手里。 她不知道陆元舞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只看陆令青,她便觉得那个少年若是娶了陆元舞之后将会是怎样的人生了。 她不由得为他叹惋。 却也无法改变别人的人生。 她自己的命运,又何曾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过? 也只能是无奈叹息罢了。 没多久,白曜便带着徐文佑过来了。 清俊的少年脸上总是挂着憨憨羞涩的笑容,如稚子般澄澈的眸子仿若阳光般照耀着人的心,却又让她满心酸涩与疼惜。 云香楼本就是徐家的酒楼,伙计见徐三公子过来,更加殷勤的招待着凤蓁他们。 凤蓁笑着迎徐文佑坐在自己身旁,见他神色有些局促,更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俏皮的朝他眨眨眼睛:“小佑,你想不想看姐姐变戏法?” 徐文佑眼前一亮,慢慢地抬头看她,抿了抿唇赧然问道:“变、变戏法?” 凤蓁笑着点点头:“对,变戏法。小佑想不想看?” 徐文佑的眼眸亮晶晶的,犹豫了一下,羞涩点头。 凤蓁将手张开伸到他面前,笑问道:“看我手里有什么?” 徐文佑迷惑不解的看了看凤蓁空荡荡的手心,抬眸睃了她一眼又快速地垂下了头去,“什、什么也没有。” “那你看现在呢?” 徐文佑闻言忙将目光望向凤蓁的手心,只见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心里突然多出来两只毛茸茸的幼兔来,一灰一白,正老老实实的蹲在凤蓁的手上,时而抬头望他们一眼。 徐文佑眼底闪过惊喜,手不自觉的伸了过去轻抚小兔子柔顺的皮毛,突然看见凤蓁那白藕般青葱的小手,又忙将手缩了回来,垂眸比方才更加的局促不安。 凤蓁知道他是太久不曾见生人,尤其是陌生女子的缘故,才会有些紧张,不过他能随白曜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她笑了笑,将两只小兔子放到他面前让他玩了会,见他渐渐地不再似初来时的那般局促,便将兔子先哄骗过来放在一旁,吃饱喝足后便带着徐文佑出了云香楼。 徐文佑跟着凤蓁和白曜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旁走过,他的眼底明显闪过惊恐,最后直接紧挨着白曜垂着头往前走。 凤蓁想起韩氏所说的自从两年前徐文佑出事之后便几乎不曾出过家门,由此变得害怕见生人,原以为对着她和白曜之时只是有些不自然并非惧怕,而现在见了他的表现后才知道他不是不怕陌生人,而是莫名的相信她和白曜罢了。 她的心中不由一暖,又有些涩然,向他身旁靠了靠,继而神秘一笑:“小佑,我们带你去玩好不好?然后姐姐还会给你一个惊喜。” 徐文佑盯着她那绝美的容颜晃了神,似乎有些沉浸在了她那甜甜的笑容里,愣愣的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却是顺着凤蓁的耳侧朝她身后看了过去,还未待凤蓁和白曜反应过来,徐文佑便像疯了一般撒欢的追了过去。 “曦曦……曦曦……” 凤蓁听着徐文佑大喊着“曦曦”便朝着一个女子追了过去,与阿曜对视一眼,也顾不得惊讶,忙快速跟了上去。 凤蓁还未来得及疑惑李冰曦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便见那女子转过身来朝着徐文佑横眉怒目道:“什么曦曦?我看是你这个傻子想媳妇想疯了吧,在大街上随随便便的便去拽女孩子衣服!呸,一个傻子,长再好看有什么用,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赶快回家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徐文佑的一张清俊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低垂着头看地,无措的摆弄着手指,使劲憋着眼中打转的泪水不让他们流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这两年里“傻子”两字听得多了,也知道他们是在嘲笑他。 他虽然傻,可内心也是有自尊心的。 被一个女子当街这么羞辱,又有路人围观,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家中的丫鬟婆子们私下里议论的那样,他就是个累赘,是个没用的废物。 “说什么呢你!”凤蓁这一声吼,让围观的人们自觉的为她让了一条路,她直接走到那女子面前将徐文佑护在身后,白曜更是护在徐文佑身旁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们。 凤蓁斜睨着方才羞辱徐文佑的那女子,冷嗤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身为女子当街口出恶言,你的父母家人便是如此教你礼义廉耻的?看看你长得这副模样,连癞蛤蟆都看不上,竟还有脸在这里嫌弃我们小佑?我们小佑虽然心智如孩童,可是他心地善良,长得好看啊,你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说的这些都是你一直求也求不来的,不是吗?” “你、你——”那女子气的脸色发白,怒指着凤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承认,在见到这个傻子的第一眼时,她有过惊艳,可是他的神态举止都和傻子无异,她是恨嫁,是没有人来上门求亲,可是这也不代表着她会嫁给一个傻子吧? 她是独孤山庄的大小姐,自幼含着金钥匙长大,本应令天下女子羡慕,却偏偏貌若无盐,从小到大忍受了别人多少的白眼和嘲弄,眼前这个黄衣女子不仅长得貌美如花,更是直接触到了她的逆鳞,她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那女子的眼中突然现出凶狠的光,自手掌心猛地聚起一股灵力凝成一团水球便朝着凤蓁狠狠袭来,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状忙惊呼一声四散逃开。 凤蓁眯了眯眼,对着白曜喊了一声“快带小佑躲开”,便凝掌迎上了那女子的攻击。 “你也会法术?” 那女子显然被惊了一下,凤蓁挑眉冷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本姑娘不想告诉你!”凤蓁咬牙道,她能感觉得出来对面那女子的法术在她之上,用不了多久她便会败下阵来,然而她又不想让自己难堪,只得拼命迎接着那女子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那女子又如何感应不出来凤蓁是在强撑,嘴角冷冷一撇:“你打不过我的,看你还能撑多久!” 白曜将吓得缩成一团的徐文佑藏在街边卖折扇的小摊后面,急切的喊了一声“姐姐,我来帮你”便要冲过去。 然而却有一人,比他更快的出手了。 第88章 没有为什么 那凭空出现的男子只轻轻一拂手,便将凤蓁对面的女子震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咳出了一口血。 凤蓁怔愣的看着那白衣胜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似乎想要透过他那面具下深邃孤冷的眸子看出他那原本的相貌来,却发现她最终什么也看不出来。 男子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好看,却自带着一股冷漠,他只淡淡的看了凤蓁一眼便转身望向了跌跌撞撞站起来的那女子。 “你又是什么人?”女子忍痛朝着男子冷喝道,见他不语,又瞥了一眼凤蓁,“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砰”的一声,那女子又被重重的扔了出去。 凤蓁呆呆的望向那男子,忍不住想伸出一根大拇指为他点赞。 “我乃独孤山庄的大小姐独孤潇,我爹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们——”女子才艰难的站起来,便又被一股气流给震了出去。 那女子似乎是嚣张跋扈惯了,忍不得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却也最终知道不是这男子的对手,在第三次站起来的时候,终是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凤蓁便闪身逃走了。 凤蓁盯着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紧紧蹙眉,这人的行事作风怎么这么像麒炎呢? 她走到那男子面前,抬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黑眸中盯出一抹熟悉的色彩来,却是除了淡漠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麒炎在看着她的时候,眼角眉梢总是透着讥诮的笑,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嗤笑着唤她一声“傻猪”,可是眼前这人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至始至终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凤蓁挑眉看着他,心底却在冷哼,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面具男子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别过了目光,然而凤蓁分明在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 这是什么鬼?她从来没见过麒炎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落寞? 这个词好像从不属于他。 她只见过那么一次,麒炎因自己身上的缚龙钉而苦涩自嘲一笑,却也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间。 至于落寞,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那男子突然又回过头来,手中多出来一块纸板。 凤蓁见他右手两根手指并拢散出一道金光,在那纸板上写下一行磅礴的大字:吾名虚无。 虚无?什么鬼? 凤蓁疑惑之间,突然惊问道:“你不会说话?” 男子垂眸,默默点头,然后又在纸板上写道:我该走了。 “等等!”凤蓁忙叫住他,“你方才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顿足,转身又看了她一眼,写道:没有为什么。 然后便瞬间不见了,一如他来时的悄无声息。 凤蓁愣了半天,最终还是白曜将她晃了回来。 “阿曜,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点怪怪的?” 白曜点点头,忽又摇头。 凤蓁无语:“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姐姐,我只是觉得无论是人还是妖,有缺陷很正常,你不用一直执着于人家不会说话吧?” 凤蓁从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姐姐我是那样的人吗?” 白曜吐吐舌头:“你方才不也往那无盐女子的伤口上捅了一刀子吗?” “她能一样吗?是她先羞辱的小佑。小佑——” 凤蓁这才想起徐文佑来,忙问白曜:“小佑呢?” 白曜往那折扇摊后面抬手一指,“我把他藏在那了。” 凤蓁忙走过去将徐文佑接了出来,想起他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她的心中就是一阵愧疚,“对不起小佑,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徐文佑如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凤蓁心中一叹,问道:“小佑想不想见曦曦?” 听见“曦曦”两个字,徐文佑的眼神顿时有了光亮,似乎所有的恐惧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想,我想见曦曦。” 凤蓁对着他笑笑,“那你听姐姐的话,勇敢一些好不好?你是男子汉,不能总是这么胆小,那样别人会说你懦弱,这样的你,又如何来保护曦曦呢?” 徐文佑一听立刻急了,“我会勇敢,保护、保护曦曦!” “好,姐姐知道小佑最勇敢了。小佑能够保护曦曦。走,姐姐带你去见曦曦。” 徐文佑欢欢喜喜的随着凤蓁走了。 在他们走后,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旁边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出来,一直目送着徐文佑远去,眼神之中闪过落寞。 李府。 后花园的莲花池旁,李冰曦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眺望着偌大平静的水面,眼神忧郁,娇弱的身子仿若风一吹便散了。 微风袭来,婢女拿来披风为她披上,“小姐,您的身子本就不好,小心莫要着凉。” 李冰曦嘴角一抹苦涩,“我如今这身子,着凉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您的人生还长着呢!” “两年了。我整整被困在府中两年了……采依,我真的好想好想阿佑……”李冰曦捂着胸口无声哭泣。 采依匆忙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声劝道:“小姐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 便不仅仅是禁足这般简单了。 李冰曦绝望的看了一眼莲花水面,“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他都已经决定将我许给独孤山庄的少庄主了不是吗?” 采依心疼的低唤道:“小姐……” “我没事。”李冰曦无力道:“回房吧。” 李冰曦由采依扶着回了房,才进门,采依便晕倒在了地上。 李冰曦大惊,才想蹲下去唤采依,便听得一个女孩子说道:“李小姐莫要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李冰曦抬眸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女子正站在她的面前,绝美的脸上满是少女该有的娇俏灵动,她不由得心中一紧,曾几何时,她也曾此般俏丽过? “你是谁?”李冰曦只是片刻的怔愣便恢复了一脸的平静。 凤蓁静静地打量了她片刻,不由得心中一叹,她的身形尤其是背影真的像极了街上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难怪小佑会失态到那般地步。 而此刻少女的脸上,除了苍白的病态,便是隐隐可见的忧郁,这两年来,她也是不好过的吧,凤蓁想。 第89章 亲自去看他 “我叫凤蓁,是凤氏红娘馆的馆主。”凤蓁说完便眼含笑意的四处观看着李冰曦闺房内的布置,故作漫不经心之状。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淡然如水的眸子和平静无波的声音让李冰曦的心闪过片刻的安定,然而下一瞬又是满面的不可置信,这个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竟然是红娘? 许是因为凤蓁能这般悄无声息的潜进她的房中来,又或许是那红娘的身份让她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的希望,李冰曦的眼中闪过一瞬的亮光,然而,也只是一瞬。 徐李两家不同的立场已经决定了她和阿佑的结局,眼前这个小姑娘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她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两年来一贯的清冷淡漠,礼貌而又疏离的朝着凤蓁微微欠身道:“抱歉凤馆主,我已两年不曾出过府门,对于凤氏红娘馆所闻甚少。不知凤馆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凤蓁正在房内转来转去,闻言笑着回道:“鄙馆新开不久,李小姐不曾听闻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我来此的目的——” 她敛了笑,神情严肃的看着李冰曦,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徐文佑吗?” 李冰曦神色顿时一滞,身子不自觉的踉跄后退,若不是凤蓁及时上前扶住她,怕是已经跌到地上了。 “阿佑、阿佑……”李冰曦再也控制不住的低泣起来,“我如何能忘得了他……” 凤蓁轻叹一声,将她扶到软榻上,等她情绪渐渐恢复后又问:“那你可知他变得痴傻一事?” 李冰曦的身子明显一僵,良久才缓缓点头,泪水又险些决堤。 父亲曾不止一次的拿阿佑痴傻之症来劝她死心,然而每次她只会是更心疼,更加的放不下他。 当年若不是她提议去京郊骑马,也许他们就不会遇上山贼,阿佑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便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曾经玉一样的男子,他不该是此样的人生。 凤蓁不忍,无奈劝道:“李小姐你莫要再哭了。” 李冰曦突然抬眸看她,白皙的脸上还挂着莹莹泪珠,哽咽问道:“凤馆主可是为阿佑而来?他可……还好?” “不好。” 凤蓁说完,李冰曦愣了好一会儿,死死忍住痛哭的冲动后咬唇又问:“他……究竟怎么样了?”突然使劲握住凤蓁的胳膊,神情激动,“徐伯父那么疼他,一定遍寻天下名医去医治他了,难道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吗?” “你冷静些。”凤蓁无奈叹道:“他过得不好不是因为他成了痴傻之人,而是在他的生命中再没有了那个叫做曦曦的女子。” 李冰曦听完凤蓁所讲的一些徐文佑失常的举动之后,无声的痛哭起来,“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凤蓁将李冰曦对徐文佑的情义看在眼中,在这一刻,突然坚定了要帮他们走到一起的决心,之前的那些个顾虑,在这对苦苦挣扎的恋人面前似乎都变得不足一提。 阻止镇国公的势力增强,不是靠牺牲别人一生的幸福换来的。 李冰曦突然喃喃自语:“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是不是要比两年前清瘦了许多……” 凤蓁见她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你何不亲自去看看他?” “我又何尝不想?”李冰曦的脸上满是绝望,“父亲他是决计不会允许我出府的,更莫说是去看阿佑了。”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带你出去。”凤蓁见李冰曦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顺手指了指已经被放到软榻另一边的采依,道:“你相信我能做到,不是吗?” “而且我本就是来带你去见小佑的。”见李冰曦的眼中瞬间有了亮光,凤蓁又道。 凤氏红娘馆。 徐文佑坐在正堂的会客桌前,吃着白曜为他准备的各种吃食,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口中不停地唤着:“曦曦、曦曦……” 白曜双手拖住下巴杵在桌子上,看着徐文佑那痴痴的模样不禁蹙眉暗忖,果然人类的感情世界不是他能理解得了的。 “啊——有鬼!” 徐文佑突然大喊一声,一下子窜到了桌子底下。 白曜被惊得胳膊肘一松,下巴顿时磕在了桌子上,“哎呦!” 他揉揉下巴,站起身来想去扶徐文佑,一眼便看见了悬在房梁上的麒炎,顿时无奈扶额,“龙神大人,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白曜蹲下身子将徐文佑哄劝着拉了出来,轻轻拨开他使劲捂着眼睛的手,示意他往麒炎的方向看去,“你看,他不是鬼,是人。” 麒炎看着白曜那哄小孩的模样忍俊不禁,又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果然跟着那傻猪呆久了,连行为都会变得不正常。” 徐文佑已经敢去看麒炎了,也被白曜安抚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白曜故作不经意的说道:“龙神大人似乎与姐姐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呢!” 麒炎顿时满脸黑线。 这小狼可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过小狼说的好像也是事实,近日来他确实有些行为变得不太正常……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麒炎眼风一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下又把徐文佑给吓了个够呛。 白曜忙安抚哄道:“别怕,是姐姐回来了。姐姐用戏法把他变走了。” 徐文佑这才安静了下来。 凤蓁和李冰曦突然从天而降落到红娘馆中,大门也在瞬间被关上了。 李冰曦在看到那个安静坐在桌子前吃葵花籽的少年的一瞬间,犹如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水雾朦胧。 白曜见凤蓁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朝着她打了一个回后院的手势,便毫无动静的移开了。 哄孩子什么的,他真是不在行啊! 徐文佑猛地回头,在看到李冰曦之后愣了半晌,然后才飞奔到她面前,憨笑着唤了一声“曦曦”。 他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曦曦,曦曦……” 口中依然不停地唤着曦曦。 李冰曦眼中的泪水夺目而出,抬手颤抖着抚摸上他的脸,哽咽道:“是我,阿佑……” 凤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忍不住的跟着难受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便转身退出了前堂。 才到后院,麒炎的声音便轻飘飘的传了过来,“怎么,见别人情路坎坷,自己先伤心了?” 第90章 你脸红什么 凤蓁拧眉转身,双手抱臂斜着脑袋瞪他,“怎么哪哪都有你!” 麒炎挑眉,迈着潇洒的步子朝她走来,懒洋洋的笑着:“谁让本座法力无边,无所不能呢!” 凤蓁轻哼一声,突然想起之前在街上出现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微微蹙眉,抬眸直盯上了他的眸子。 那双黑湛湛的眼眸如海一般深邃,即便是此刻看起来无视一切的狂妄与不羁,也抵挡不了他眼底深处的复杂与孤冷,这是完全不同于街上那个面具男子的淡漠,却也让她第一次生出些许的怅然来。 也许她从不曾深刻的了解过他。 “你今日都去了哪里?”即便她知道那不是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一句。 麒炎并无感觉她这句话有何不妥,依然是惯来的讥诮语气:“本座重伤未愈,自然是在房中休养。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喜好这般的不自量力,明知不可为也要整日的往外跑吗?” 说着他用口型挤出了两个字:蠢猪。 凤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知道跟他说话没有一次是以愉快结尾的,抬脚在他腿上重重的踢了一下,冷哼一声就要绕过他去找白曜。 麒炎悠悠扫了一眼被她踢过的小腿,唇角微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来,“方才本座还想带你去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你也不需要了。” 凤蓁脚下一顿,扭头狐疑的看着他,“什么人?” “你来求本座啊!” 凤蓁冷嗤一声,将头又扭了过去,还未待抬脚,便又听得后面飘来一句,“一个可以令局势重新洗牌的女子。” 凤蓁忙转身屁颠屁颠的跑向麒炎,好奇的仰头问道:“什么女子,她在哪?” 麒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本座忽然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说罢就要抬步往房间的方向走。 凤蓁忙拽住他,“你别走啊!” 麒炎将目光落到她揪着他袖子的手上,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忽又一脸嫌弃的道:“爪子拿开。” “我不!我一松手你就跑了!” 凤姑娘说得甚是理直气壮,抓着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除非你带我去见她。” 麒炎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语调也变得轻佻起来,“娘子放心,为夫在外并无别的女人!” 凤蓁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自觉的便松开了手,跺跺脚气道:“什么娘子,混说什么!” 麒炎俯下身子将头凑近看了看她,挑眉道:“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凤蓁猛地抬头,却忘记了本就与她的脸凑得特别近的麒炎,一下子就亲上了他的左脸。 在这一刻,时光犹如静止,二人也当场石化。 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凤蓁急急后退了几步,低骂了一声“淫贼”,便慌不择路的跑回了房间。 麒炎无语的望着她的房门,嘴角抽搐,“我淫贼?被轻薄的那个明明是我好不好?” 凤蓁一溜烟的跑回房间便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她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跑?”凤蓁懊恼的拧了拧自己的脸,“这样不是显得我心虚了?太丢人了!” 凤姑娘在房里不停地绕来绕去,边走边想:若是麒炎那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我喜欢他该怎么办? 不会不会的,我那么讨厌他,而且也表现的那么明显,绝对不会的。 凤蓁正烦躁的想着,突然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这一撞,让她瞬间觉得眼冒金星,晕乎乎的就要去投入大地的怀抱,然而在这时不但被人接住了还安然无恙的坐在了椅子上。 待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又羞又气的险些爆炸,“麒炎,你还能再讨人嫌些吗?” 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在院中走着走着就撞到一堵肉墙身上了,这次竟还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里,还是在这个时候! 难道此刻他不应该对她退避三舍吗? 麒炎一脸的无辜,好似对她的话不明所以,“若不是本座,你就摔在地上了,难道你不应该感谢一下本座吗?” 凤蓁快要被气成了内伤,对着他抬手一指,“你!你……” “你”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了。 麒炎将她的手指拍了下去,好笑的道:“行了,一会儿再气死了。你不是要见那个女子吗?走吧!” 凤蓁甚至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带到了红娘馆外面。 她使劲瞪着他的后背,将牙齿咬的咯嘣响,她现在有一种想把他暴揍一顿的冲动怎么办! “再咬牙真掉了。” 麒炎扭头朝着她邪邪一笑,在她拳头过来之前示意她往前看去。 他们此刻正站在红娘馆外隔壁的小巷子里,凤蓁朝着麒炎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少女在红娘馆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徘徊,不时的朝着里面张望。 凤蓁拉了拉麒炎的胳膊,“你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吗?” 少女有一刹那正巧朝着这边的方向看过来,凤蓁也因此看清了她的模样,十三四岁的年纪,俏美如花。 麒炎挑眉:“你不好奇,她到底想见谁吗?” 凤蓁微微蹙眉,今日馆里多出来的,也便只有徐文佑和李冰曦二人,而李冰曦随她来此,不可能有外人知道,那么这个女孩子在翘首以盼的,唯有徐文佑了。 “她……和小佑,到底什么关系?” 麒炎一副“你猜”的表情看着她,凤蓁瞪了他一眼,便朝着那少女走过去。 少女一直在看着红娘馆大门的方向,直到凤蓁近前才惊觉过来,只快速地睃了她一眼便慌慌张张的转身欲逃。 “姑娘……”凤蓁喊住了她。 少女顿足,一脸的懊恼,心道:怎么被发现了呢…… 凤蓁走上前,微笑道:“姑娘可是在等人?何不先进鄙馆一坐?” 少女朝凤蓁笑笑:“多谢凤馆主,我这便离去了。” “你识得我?”凤蓁问。 “呃……”少女暗自懊恼,面上却不显,笑道:“凤氏红娘馆京城谁人不知,我也是在偶然间有幸得见过凤馆主一面。” 第91章 无法再坚持 凤蓁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姑娘去鄙馆坐坐吧,我见你在这站了有些时候了,也该累了。” “不、不用了……” 凤蓁哪里由得她拒绝,甚是热情地拉起她便往门口走,恰巧这时白曜从里面开了门,凤蓁便直接推着她走了进去。 关门的时候,凤蓁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他们之前站过的地方,麒炎早已没了踪影,不由得摇头一笑,定然是他叫阿曜来开的门了。 少女在进去红娘馆的一刻显然很是紧张,直到看到堂内空无一人才瞬时放松下来。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白曜端茶过来后便退下了,凤蓁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 少女抿了一口茶后笑着回道:“我叫洛诗,是城西永安街洛氏医馆洛大夫的女儿。” 洛诗此刻的俏皮灵动,再没有方才的紧张拘束,给了凤蓁一种自来熟的感觉,直让她失笑连连。 洛氏医馆,她是听过的,洛大夫的医术誉满杏林,为人又是德高望重,很受京城百姓的尊敬,当年徐宴请的第一位给徐文佑治病的大夫便是他,只是徐文佑伤及了脑子,自己本身从心理上又不愿意清醒过来,洛大夫也是一筹莫展,直到现在,也依然未曾放弃对徐文佑病情的研究。 而他的女儿洛诗,与徐文佑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凤蓁有些好奇。 其实她不仅仅是好奇,还有之前麒炎说过的,洛诗会是让如今局势重新洗牌的至为关键的女子。 “洛姑娘,你与徐家三公子徐文佑是相识的吧?” 凤蓁轻轻咄着茶水,极为平静的问道,仿佛只是聊着家常那般随意。 洛诗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闪过片刻的不自然,然而转瞬她便用着轻松随性的语气说道:“有时我会随我爹一起前去徐府问诊,自然是认识徐三公子的。” “如此说来,洛姑娘今日确是来见徐三公子的?”凤蓁朝着她笑的莞尔。 洛诗神色微滞,干笑道:“凤馆主真是会说笑,徐三公子难道在这里么?” 说完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双手捂脸暗自懊恼了一番,然后对着凤蓁“呵呵”笑了两声,道:“凤馆主早就发现我了罢。” 洛诗不得不承认,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能独自撑起整个红娘馆,在短短时日内便成了京城声名鹊起的红娘,自然是聪明绝顶的,她那点小心思在人家面前根本算是小透明。 “凤馆主,实不相瞒,我今日在街上偶然见到了徐三公子,便想了解一下他近日来恢复的如何,后来见他随着那位小哥来了红娘馆,我便跟过来了。” “洛姑娘是有多久没有去过徐府了?” 洛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人家几句话就将她的话全套出来了? 不行,不能再呆下去了,得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才是。 洛诗如此想着,朝着凤蓁笑了笑,立刻起身,说道:“凤馆主,我突然想起来,出门时我爹交代的任务还未完成,我得赶紧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告辞!” 说罢未待凤蓁开口,便脚下生风般的跑了出去。 凤蓁摇头笑笑,心道这个姑娘倒是个有趣的。 “姐姐,你怎么让她走了?”白曜一直躲在后院偷偷地看着里面,见洛诗如风般飘走,忙过来问道。 “急不得。”凤蓁问道:“他们呢?” 白曜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回道:“龙神大人让我将他们领到后院花厅去了。” 凤蓁点点头,起身朝后院走,“李小姐该回府了。” 皇宫御书房。 龙案下面站了几位大臣,正低声议论着什么,见温不全进来,忙问道:“温公公,皇上何时前来御书房议事?” 温不全不着痕迹的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压下心中鄙夷,摸了摸怀中拂尘,道:“诸位大人,咋家奉劝您们一句,还是各自回府去吧。皇上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心情更是欠佳,罢朝几日不光是为了养伤,也是为了消散一下心中的郁气。诸位大人此刻逼着皇上前来御书房议事,可将皇上龙体置于何地?” 几位大臣闻言纷纷露出惊恐之色,面面相觑道:“皇上受了风寒?为何我们今日才知……” 温不全又劝了几句,这几个大臣才肯离去了。 往宫门口走的路上,礼部尚书刘岩叹道:“皇上先前无故罢朝数日,吾等在御书房连续等了三五日,这才告知我们皇上受了风寒,这……唉……皇上立后之事还未昭告天下,我们礼部需得了皇上旨意才能连同内务府着手大婚立后事宜,皇上这一拖再拖,镇国公那边怕是……” 兵部侍郎李廷面无表情道:“皇上八成是又耍小性子了,待我们回禀了镇国公,相信皇上的病很快便能好起来。” 苏煜呆呆的坐在寝殿内的密室里,见温不全回来,淡淡问道:“走了吗?” “奴才已经劝他们回府了。”温不全眼中满是无奈,犹豫片刻又道:“皇上,您即便是这样,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良久,苏煜才自嘲一笑:“是啊,朕的坚持,是如此的可笑。”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所谓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不想立陆元舞为后吗? 可是他的后宫佳丽无数,又有哪个是因为他想而来的? 以前他哪怕是再不愿,再厌恶,不也轻易的便接受了么,可为何这次,却是如此的难? 是因为这次是陆元舞,还是他想将这唯一代表是他正妻的皇后之位留给他真心爱的人? 他的脑中又闪过那个倩影,却是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温不全险些抹泪,看着苏煜这个样子,他的心中也是万般不好受。 苏煜抬头望了一眼这简陋却如普通人家一样温馨的密室,脸上自嘲的笑意愈浓,纵观千古,像他这般窝囊的皇帝,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 若有选择的余地,其实他宁愿生在普通人家,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可奈何,他偏偏出生在了帝王之家。 “小全子,朕已经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理由,没有了啊……” 苏煜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可是看在温不全的眼中,却是如此心酸。 第92章 无一人生还 温不全抹了抹泪,眼睛红得如兔子,“皇上,逼您立后的几位大臣都是镇国公的人,若您真的如此勉强,何不让杨太傅和穆相国这些老臣再争持一二,也许会有转机……” 苏煜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无力道:“如今尚且不是正面交锋的最佳时机,岂可因朕而坏了多年来的隐忍大计。”他顿了顿,又自嘲笑笑:“朕当真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优柔寡断、深陷儿女情长乃帝王大忌,而在朕身上,却无例外的都体现了……” ※※ 洛诗从红娘馆慌张跑出来后便径直回了医馆,洛大夫正在给病人看诊,抬眸扫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写药方。 “诗儿,按照这张方子抓药给杜大娘。” 洛大夫突然喊住正往内堂走的洛诗,而她却是神情恍惚的什么也没听到。 “诗儿,诗儿……”洛大夫的徒弟南翔边捣药边扭头轻唤洛诗,“师傅叫你去抓药。” 洛诗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便从洛大夫手中接过药方去药材柜前抓药。 南翔见她回来便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于是趁洛大夫在给下一位病人看诊的空隙里悄悄挪到洛诗身后,想提醒她一下莫要分神抓错药,结果一眼便看见她不小心将已抓好的几味药材全混在了正在抓的一味药里。 “呀,手怎么抖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洛诗忙伸手去挑拣被她弄混了的药材。 “我来帮你。你快去再重新抓一副药,杜大娘还在等着呢。”南翔回头看了一眼正专心问诊的洛大夫,不由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师傅看到,小师妹又要被罚了。 洛诗将抓好的药材递给杜大娘的时候,恰好最后一位病人也离去了,洛大夫看了一眼天色,便让医馆里的伙计各自下工回家,然后转身叫住了正往后院走的洛诗。 南翔见状忙道:“师傅,徒儿有一医理想向您请教。” “翔儿,你当为师不知你的心思么?你先回房吧。” 南翔朝着洛诗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便退下了。 “爹,我不过是不小心弄乱了药材,您不至于因这事又罚我抄医书吧?”洛诗一脸苦瓜相,每次抄医书不抄到手发软休想吃饭睡觉,她有时候就在想,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爹,怎么对她这么严厉,对师兄就百般放任呢? 洛大夫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师兄为人处事面面俱到,何须管教?你若有你师兄一半乖巧,也无须为父如此忧心了。说,你今日是否又去见他了?” 洛诗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装傻充愣道:“爹你在说谁?我出去给范叔送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送个药何至于这个时候才回来?知女莫若父,你回来时那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街上见到他了!” “爹!我见他一面又怎么了?”洛诗吼道:“我们不过是在街上偶遇,难道您要我像陌生人一样避开他吗?我已经听您的话不再去徐府了,难道连见他一面,您也不许吗?” “你!”洛大夫颤抖着手指着她,“你要气死我吗?” “爹,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洛诗见洛大夫脸色不太好,语气缓和了下来,却依然不肯就范。 “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洛大夫叹了一声,看着这个向来爱闯祸又让他心疼的女儿再也说不出责骂的话,用着依稀请求的语气劝道:“诗儿,听爹的话,忘了徐三公子吧。你知道,爹并非是因为他变得痴傻才反对你……” 洛诗眸光沉了沉,“我知道。” “所以爹不希望你卷进这场争权斗势的漩涡中去,爹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啊……” “爹……”洛诗眼眶泛热,“女儿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为奸人所害,您要女儿如何当做不知情?” “即便你知情又如何?你又改变得了什么?是能让徐三公子好起来,还是让那些恶人遭报?”洛大夫闭了闭眼,无力道:“诗儿,你就当从未听到过那些话,忘了以前的所有吧。既为了徐三公子的命,也为了你的安危……” 洛诗身子一僵,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无力。 “你放心,爹将倾尽毕生所学,定会让他恢复如初。”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医者,唯一能做的了。 门外,一道白光一闪而逝,白曜在街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化作人形,连连说道:“不得了,不得了。果然让姐姐说中了,这洛姑娘不但心悦徐三公子,更是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是夜,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又悄悄爬上了凤氏红娘馆的墙头,然而,才到了院子里,便全部无声的化作泡沫消散在了夜空中。 麒炎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院中,朝着凤蓁的房间看了一眼,眸光里复杂深沉。 若非他在此,也许十一年前那晚的悲剧又将重演,这些黑衣人来了不止一次了。 看来傻猪的目的达到了,她的仇人终于现身了。 然而麒炎却并不认可她这种以己为饵引出仇人的做法。 凭她如今之力,还远远报不了仇,她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过早的暴露在危险之中。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她的灭门仇人是谁。依她的性子,怕是再难忍下去。 麒炎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神仙虽不能妄用法力对付凡人,但是他想保护的人,便是天帝来了,也休想伤她半根汗毛。 祺王府的密室里。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镇国公派了杀手去了红娘馆,然却无一人生还。”明渠向着苏祺禀报暗卫得来的消息。 苏祺点点头,并未说什么,他知道,麒炎一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危险的。 只是镇国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危险。 “王爷,皇上非娶元郡主为后不可吗?” 明渠突然问道。 苏祺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的问题。 明渠忙道:“属下只是觉得,皇上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其实他是想看看自家王爷大人的反应,皇上对凤姑娘有意他也是知道的。 皇上是个重感情不愿屈服于命运的人,他也知道。 第93章 什么都不说 苏祺眸光沉了沉,一贯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只凉凉道:“那是他作为一个帝王,不得不舍弃的东西。” 生在皇室,那些诸多的身不由己之下的苦涩寂寞,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也只得他们自己来抗。 苏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书案角落里的一只檀木盒子上,修长的手指慢慢地轻启锁扣,待盖子落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用马莲草编织的蚂蚱。 那只因流年浸染过的草木蚂蚱已经变成了枯黄色,却依然被保存的完好无缺,只是如今,早已没了最初的纯真。 “皇兄,小全子说,在他的家乡,经常能看见这种模样的小虫子在田野里跳来跳去,他还亲手教我用马莲草编了一只出来,你看,是不是很神奇?” 小小少年坐在寝殿的院子里笨拙的摆弄着手中的马莲草,面前那盆盛开着马莲花的植物不多时便是七零八落,只余尾根静静地躺在泥土里,冒着那零星的一点头。 他编了一次又一次,只想亲自编出一只完全经由他手的活灵活现的蚂蚱,那是属于他的童真,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童趣。 等到终于编出来了一只,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递了过来,“皇兄,送给你。” 那年他九岁,年仅五岁的苏煜送给了他一只亲手用马莲草编织的蚂蚱,用着稚气未脱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皇兄,终有一日,我们兄弟俩会像这田野里的蚂蚱一样无拘于天地。” 那一年,他最敬爱的母后和舅舅彻底的颠覆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那如寒冰般孤冷的心因小苏煜的这句话而骤然融化。 从那时起,他便在心底暗自发誓,定然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为苏煜创造出一片他想要驰骋的自由蓝天。 然时至今日,他所能做的,依然是如此的有限,曾经他们最想要的不羁无束,只能渐渐湮没在残忍的现实之中。 从他们出生在帝王之家的那刻起,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他已经时日无多,他唯能做的,便是在这仅剩的几年时光里,为苏煜铺好所有的路,让他能真正成长为一代明君。 苏煜是他们皇室血脉里唯一的希望,为了月岭的天下百姓,在这场政治角逐里,他只能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感情。 迎娶陆元舞为后,是在目前的局势中,无法更改的事实。 苏祺闭了闭眼,敛去眸中的痛色,对着明渠正色道:“传命给温不全,明日早朝,正式宣读皇上立后的圣旨,然后昭告天下。” 明渠忙肃然应“是”,临走前,他又看了苏祺一眼,在那熟悉淡漠的眉眼间,多了的那抹疲惫黯然之色让他看了顿觉酸涩,他后悔方才不该问那话。 皇上在王爷心中的份量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又如何会因凤姑娘而改变什么? 在这一刻,他能笃定,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兄弟俩真的因为凤姑娘而针锋相对,退出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家王爷。 明渠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皇上有诸多无奈,他家王爷背负的,又何尝会少? ※※ 洛诗又像往常一样去给生病的人送药,然后上山去采集各种草药,当她背着竹篓下山时,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山脚下的凤蓁。 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洛诗笑着打招呼:“凤馆主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对于她今日的直接,凤蓁倒是有些意外,笑着点点头:“或许洛姑娘知道我因何而来。” 洛诗微微笑了笑,同凤蓁并肩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路上静默无语,与昨日里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凤蓁并无任何不耐之色,只是静静地陪她走着,突然轻声道了一句:“我已允了徐府二夫人为徐三公子和李家小姐保媒。” 洛诗的脚步明显一顿,沉默片刻勉强笑道:“那很好啊……徐三公子也可以得偿所愿了。” “洛姑娘可是真心话?”凤蓁语气平静道:“徐李两家联姻将意味着什么,洛姑娘曾随洛大夫去过几次徐府,想必心中很是清楚,而他们两家的立场都十分坚定,若强行为之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洛姑娘心中也有数吧?” 洛诗闻言心中一滞,面上却无任何异常,淡淡道:“凤馆主既已应了,便是有了应对之策吧。” 凤蓁轻轻摇头:“李家想借徐家的财力向镇国公献媚,徐家又坚持做一股清流,两家若是缔结姻亲,便相当于上了同一搜船,即便徐家毫不犹豫的选择跳船而下,也不过是激起一瞬的浪花,当水面重归于平静,又有谁会相信他们已经跳下了船?到时无论徐府如何努力,也逃不掉被冠上镇国公一派的标识了。” 洛诗凉凉道:“既然如此,凤馆主当初又何必答应?” “因为我有办法让李小姐出族。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凤蓁虽是如此说着,心中却也并不轻松。 这对于李冰曦来说无疑是残忍的,即便李廷再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无法割断他们之间的血缘亲情。 为了爱而出族,她不确定李冰曦有这个勇气,也不知道这在李冰曦的心中是否值得。 洛诗却突然变了脸色,大声道:“不可以!” 凤蓁淡淡的看着她。 “不可以……不可以从李冰曦身上下手,李廷会杀了他的!”说完这话的洛诗立刻愣住了。 凤蓁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杀谁?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没、没什么……”洛诗的眼神有些闪躲,冷冷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凤馆主以后还是莫要来打扰我了。” 洛诗说完便丢下凤蓁大步往前走。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他就是安全的吗?”凤蓁朝着洛诗的背影大声喊道。 见洛诗停下来,凤蓁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道:“镇国公对于徐傅两家的财力势在必得,不会因为你的守口如瓶而改变什么。古往今来,因莫须有的罪名而被灭门的事例还少吗?” 洛诗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第94章 惹了什么人 凤蓁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与小佑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只凭他唤我的那一声姐姐,我便不可能让他受到伤害。所以,请告诉我,你都知晓些什么。” 洛诗沉默了许久,才抬眸看了凤蓁一眼,沉沉道:“凤馆主,我相信你不会害他。可是……你又拿什么来保证他的安全?” “凭我是祺王的朋友。”凤蓁说得斩钉截铁。 其实她与祺王算不上太熟,顶多是有过几面之缘,若非得说有什么交集,便是先前在妖洞里一起救人,在茂城龙脉里患难与共过。 如此说来,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即便是她单方面这样认为,震一下洛诗也是够用的了。 果然,下一刻便见洛诗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她,眼中似有光芒闪过,又带着些许的迟疑。 “凤馆主,请容我回去仔细想想。” 洛诗朝着凤蓁微微颔首,便紧了紧肩上的背篓,先行一步回城了。 凤蓁不由呼了一口气。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心思的让洛诗主动将真相说出来,只要她想,稍稍用些法术,便能让洛诗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全部吐露出来。 然而她并不想这样。 人世间的事情,并非都要依靠法术才能解决,同样,她将凤氏红娘馆发扬光大,成为一个金牌红娘,靠的也应是自身的实力。 凤蓁抬头望了一眼即将黑下来的天空,扬了扬唇角,也抬步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同时,一道绿光悄无声息的跟在她的后面,随她一起进了城。 林城独孤山庄。 大堂内,独孤奕派人清点着成箱的聘礼,肃然对着长子独孤寒道:“此去京城提亲,定要将我们独孤山庄的仙侠风范传扬开来,百年韬光养晦,也到了重扬天下之时了。” 独孤寒垂首道:“孩儿谨记父亲嘱托。” 孤独奕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出类拔萃的长子已然能够独当一面,心中说不出来的骄傲与慰然,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如今终于肯娶妻生子,你娘她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这个从小被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独孤山庄修仙门派的继承人,几乎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却独独对于终生大事不曾上心,甚至有着些许的排斥。 作为独孤山庄的庄主,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修仙之人,助他们飞升成仙,自己却不会修炼成仙身,这是他们孤独家族世代遵守的祖训,所以,他们同凡人一样娶妻生子,直至老死。 独孤寒向来排斥女色,有传言说他喜好男风,这让独孤奕一度伤透了脑筋,终于某一天这个令他骄傲又头疼的长子突然对他说看中了一位姑娘,让他欣喜若狂,不由分说便派人前去议亲。 不管对方身份如何,只要是独孤寒看中的,他都会接受。 所幸女方的家人很是痛快的便答应了。 于是,在议定的日子里,也便是今日,独孤寒将会正式前往京城李府提亲。 “寒儿,娶了媳妇之后好好过日子。身为孤独山庄未来的庄主,虽然不能修炼成仙,在凡世的这百年,过的却也是神仙般的生活。” 独孤寒颔首道:“孩儿明白。” 独孤奕对这个长子是越看越满意,突然想起了那个令他头疼的女儿,蹙眉问道:“潇潇有几日不曾回来了?” 孤独寒清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已有五日。” 独孤奕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叹道:“可知她又去哪里胡闹了?” 独孤寒拧眉不语。 “罢了……”独孤奕朝着他摆摆手,“只要不是天大的事,你这个当兄长的,便多担着点。你妹妹她也是心里苦,说起来也是我与你娘对不起她……” 对于女儿独孤潇,独孤奕一直都是心怀愧疚的。 上天似乎将他与夫人所有的美好都给了长子独孤寒,非但没有怜惜独孤潇一星半点,反倒是将所有的不完美都加诸在了她的身上,无盐女的称号伴随着她成长,将她内心仅存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磨灭,说起来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错。 独孤山庄虽然隐世百年,但凭曾经的风光,一直不曾被世人遗忘,独孤潇作为孤独山庄的大小姐,即便是貌若无盐,也会有无数人前来提亲,然而独孤潇却是出了名的眼光高,脾气差,久而久之,再无人敢上门提亲了。 独孤潇就这样错过了最好嫁人的二八年华。 如今,双十年华的她依然待字闺中,性子也越发的偏激,甚至看不得比她长得漂亮的姑娘,而独孤奕在她一次又一次的闯祸之后,除了默默地替她收拾烂摊子,再不做其他,说到底,他已经对其放弃管教了。 正说着,门中弟子前来禀报,大小姐回来了。 独孤潇是哭着回来的。 独孤奕在见到独孤潇的那一刻便知她受了伤,紧张之余忙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在确定只是皮外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潇潇,你又去哪胡闹了?这次惹上了厉害的人物,只受皮外伤算你走运了。”独孤奕无奈说道。 独孤潇依然在哭,让人感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爹,大哥,我被人当众侮辱无盐,又被人当街毒打,你们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独孤奕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独孤寒蹙眉道:“你不主动招惹别人,人家会如此待你?” 独孤潇猛地抬头怒瞪着独孤寒,凉凉道:“大哥,你不向着我也就罢了,怎还替外人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孤独寒别过目光去不看她。 从小到大,她不知闯了多少祸,倚仗着父亲的放纵与疼爱,从不曾有过丝毫的悔改,反倒是愈加的变本加厉,这次在外面吃了亏正好让她长长记性。 不是每次她都能侥幸逃过的。 独孤寒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我早就说过,再不敛敛你的性子,迟早会吃大亏。你的法术少有人敌,这次是惹上了什么人,竟被人打成了这样?” 第95章 这是什么事 独孤潇本来已经不怎么哭了,被他这么一说,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独孤奕大喝道:“好了!你门都给我少说两句!” 独孤潇立刻止了哭泣,孤独寒道:“爹,您不能总放任她一次又一次的闯祸,不是所有人都像您和我这样宠着她,您这样纵容她,不是爱她,是害她啊!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尝尽比这痛百倍的苦楚!” 独孤奕疲惫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没有责备,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朝着独孤潇问道:“你去哪了?” 独孤潇冷哼一声:“我去京城了。” 独孤寒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去京城做什么?” 独孤潇挑眉看着他,凉凉一笑:“大哥所料无误,我确实去京城看我未来的大嫂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绝色,能让大哥你这块千年寒冰滴了水。” 独孤寒脸色一变,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斥道:“你眼中可否还有爹爹和我这个兄长?” “你放开,攥疼我了!”独孤潇使劲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是换来了更大的力道,只得扭头向独孤奕求助,“爹,大哥快要把我骨头拧断了!” 独孤潇痛得眼泪都出来了,独孤寒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独孤奕疲惫的看着这兄妹俩半晌,才问向独孤潇:“潇潇,你告诉爹,你将你大嫂怎样了?”语气中是深深的无力,更是有着些许的悲凉。 独孤寒的眼中也染了几分戾气之色。 独孤潇红着眼睛吼道:“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是如此蛮横无理、心狠手辣之人吗?” 说罢甩手跑了出去。 独孤奕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悲凉叹道:“造孽啊……” 独孤寒闭了闭眼,紧紧拳起的手心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几年前,独孤潇上街时被一位美丽高贵的富家千金当众嘲笑面若无盐,翌日便传出了那个千金小姐半夜遭人暗害,被人用刀子在脸上划了十几道却性命无虞的流言出来,事后他才知道是独孤潇干的。 自那之后,独孤潇的性情便大变。 一旦有漂亮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便会让她的情绪失控甚至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为此,他足足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渐渐地让她恢复了正常。 然而若是再出现像最初那样主动挑衅的情况,独孤潇还是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放松于对她的看护,毕竟在修仙者之中,能打过她的人不在多数。 他对她的宠爱,丝毫不少于独孤奕,只是少了纵容,多了管教。独孤潇也许什么都懂,不过是习惯了用忤逆,来换得父兄不一样的关注。 独孤寒的眼中多了一抹沉重的颜色,之前独孤潇也曾几次脱离他的视线偷跑出去,直至闯了祸才回来,只不过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这次,他却是不曾想过,她会去京城找李冰曦。 他不敢保证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在求娶李冰曦之前,他也曾苦苦挣扎,然而最终还是没有抵过那相思爱恋之苦,他以为只要有他在身边,便能让独孤潇有所收敛,不敢去招惹李冰曦,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了他这个妹妹。 独孤奕突然道:“寒儿,快些带着聘礼赶往京城吧。只望……潇潇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独孤奕说这话心中一点底气也没有,独孤潇虽是他的女儿,却从不曾在他的掌控之中过。 ※※ 皇榜昭告天下,皇帝要立镇国公府的元郡主陆元舞为月岭皇后,于今年年底成婚并举行册封大典。 镇国公本就是皇亲国戚,更是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如今又即将成为当朝国丈,许多人都暗暗猜测,这月岭的天下怕是迟早有一天会改姓陆了。 白曜一早便出门闲玩,很快便又返了回来,将皇上立后的消息告诉给了凤蓁。 凤蓁凝眉轻叹:“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小皇帝选择了陆元舞,便意味着同祺王彻底决裂,终有一日,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与他们刀剑相向。 她和姜云放无疑是站在祺王那边的。 凤蓁为当初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将会走向毁灭的结局感到深深地痛心与无力,直至现在,她也不肯相信,当今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便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阿曜,我突然有些乏了,你在这里看馆,我回房去睡会儿。” 白曜忙关切的问道:“姐姐,晌午未到,你怎就乏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凤蓁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昨夜不曾睡好的缘故。” 白曜这才放下心来。 凤蓁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对了,你见到麒炎了吗?” “龙神大人好像一大早便出去了,我去他房中送饭的时候便没有见到他。” 凤蓁“哦”了一声便转身继续往前走,才走到后院没几步便愣住了。 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紫衣男子,又瞟了一眼墙角里的那个一米来宽的大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蓁儿,好久不见!”苏煜笑着朝她走来。 凤蓁几分无语,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挖地道来她的家中,若是传了出去,是说这个皇帝无比的荒诞,还是说她狐媚惑君? 好吧,虽然也许他真的是有事而来,为避人耳目才出此下策,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把自己往妲己迷惑纣王的那方面去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皇上,你这是……”凤蓁的目光不由得往地道的方向瞥。 苏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个地道的入口,笑了一声,便走过去用提前准备好的草皮盖了上去,原本便是挖在了花圃里,又是在墙角,即便是有意去看,也丝毫看不出来异常。 任谁也想不到那里竟会藏着一个地道,还是从皇宫一直挖过来的。 凤蓁瞠目结舌,不由得有一种想要撬开他脑袋的冲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蓁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苏煜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看着她笑,灿若桃花。 第96章 既定的命运 凤蓁呵呵笑了两声,目光依然未曾离开那地道的方向,呐呐道:“你不要告诉我,这地道是一直通向皇宫的。” 苏煜扬眉一笑:“不仅如此。我可是直接从我的寝宫过来的。” 凤蓁呆呆的回头看他,半晌终于出声:“你究竟有何要事找我?” 苏煜看着她那一脸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么…… 凤蓁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凝重之色,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如黑曜石般褶褶生辉的眸子里,闪耀着的是无比纯净的清澈,一如初见时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仿佛关于小皇帝身份的所有从来不曾属于他。 苏煜不知凤蓁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在看着他发呆,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至于一直盯着不移眼吧?” 凤蓁愣了愣,突然很是认真的看着他说道:“皇上,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有一种释怀的感觉。 她从不曾了解过他,又有何立场去评判他所做的一切? 世人眼中的小皇帝未必就是那个真实的他,也许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凤蓁先前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她眨着亮闪闪的眸子看着他,期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苏煜闻言神色先是一滞,随即露出邪魅痞痞的笑容,轻叹道:“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了解我,看来蓁儿是心悦我已久了呢。” 凤蓁顿时满脸黑线,“你何时也变得如此自恋了?别忘了,我可是你姐姐,少动些歪歪肠子。” 苏煜不服气的哼唧道:“什么姐姐,我何时承认过?不就是比我大一个月吗?” 凤蓁几分无语,再次问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苏煜抬手摆弄着藤蔓上的绿叶,眼底的哀伤一闪而逝,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无聊出来转转。” 凤蓁蹙眉:“出来转转?就转到我家来了?” “蓁儿……”苏煜突然转身唤她,神情严肃。 凤蓁应道:“嗯?” 苏煜垂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嘴角翕动了半晌,却是直接将头给别了过去,淡淡的道了一声:“无事。” 而他眼中的晦涩,嘴角的那抹苦笑,凤蓁是决计不会看到的了。 凤蓁虽是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却是没有多想,只道:“其实你不该找我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苏煜没有答话,她兀自说着:“你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此的出现在我的家中,若是传了出去,定会惹人非议。你才昭告天下立了元郡主为后,转眼间便私渡地道来此,便不怕镇国公找我麻烦?” 最后一句虽是玩笑话,却也是凤蓁担忧的,她并不惧于镇国公,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火烧身罢了。 毕竟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少,可不想再被那个老贼惦记上。 苏煜眸光沉了沉,转瞬又露出轻松的笑:“你放心,舅舅他不会知道的。这条地道,是我派自己的暗卫秘密挖出来的,安全得很。” 凤蓁挑眉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这条密道,你派人挖了有多久?” “呃……”苏煜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没多久,自我们上次妖洞一别,我回宫之后就派人开始着手了。” 凤蓁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煜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开怀,露出满口的大白牙,“不要太感动,我不过是想在无聊的时候出来找你聊聊天。你也知道,自古深宫多寂寞啊……”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凤蓁甩了甩脑袋,白了他一眼:“手拿开。”又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后宫三千佳丽,左拥右怀,如何会寂寞?” 苏煜敛了敛眸来掩饰他眼底的黯淡,笑道:“后宫佳丽再多,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蓁儿,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来看你?” 凤蓁愣了一瞬,僵笑道:“以这种方式吗?” “不然呢?”苏煜挑眉。 凤蓁抖了抖眼角,呵呵一笑:“只要你还有命回,随便你。” 这次是恰好麒炎不在,不然他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同她说话?以她对麒炎的了解,虽不至于对人间皇帝如何,却也不会让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的。 然她不知的是,若是麒炎有意阻拦,苏煜这条密道,根本就不可能延伸到她的院子里。 ※※ 独孤寒已经抬着几十箱聘礼进了李府。 李廷在得信之时正在镇国公府与陆令青商议着同独孤山庄结亲事宜,随后匆忙赶回府中换衣净面之后去见了独孤寒。 采依听闻独孤山庄的少庄主前来府中提亲,忙去告诉给了李冰曦。 李冰曦还沉浸在那日见完徐文佑的喜悦之中,连带着这几日的气色都红润了起来,闻言顿时僵在了美人榻上,手中仅绣了半只鸳鸯的手帕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小姐……”采依担忧的唤了一声。 李冰曦沉默半晌,突然淌下了两行清泪,“采依,我终究,还是逃不掉这既定的命运么……” 两年来,她以为她不再奢求,却在那日见过徐文佑之后,已经冰封的心又再次跳动起来。 是凤蓁给了她勇气,也给了她希望。 然她终究是忘了,无论是独孤山庄,还是她的父亲,都是她所抵抗不了的。 她最终,还是会沦为权势的牺牲品。 “小姐,老爷请您到前厅一去。”门外突然传来小丫鬟的叩门声。 采依心中一震,忙冲着门口喊道:“请你回禀老爷,我这便伺候小姐更衣梳洗,随后便会过去。” “小姐……”小丫鬟走后,采依又低唤了一声李冰曦。 许久李冰曦才有了反应,任由采依将她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如行尸走肉般去往了前厅。 独孤寒隐晦的向李廷打听了一下,得知独孤潇并未到李府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他之前对独孤潇说的那些话感到深深地自责,暗暗决定回去后好生向她道歉,也心平气和的好好与她谈一谈。 李冰曦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进来,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在此刻更显凄凉,独孤寒一见到她神情立刻有些紧张。 李冰曦却在不经意间看到独孤寒后愣住了,是他? 第97章 惹了大麻烦 独孤寒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李冰曦微微颔首:“李小姐,久违了。” 旁边的李廷不由一愣,诧然道:“少庄主可是与小女早就相识?” 独孤寒没有回答他,而是一直定定的看着李冰曦,眸光中潋滟着从未有过的柔情。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起来,思绪也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独孤寒奉独孤奕之命,带领着几位门中弟子前往西海寻鲛女温羽求取鲛珠,却遭温羽闭门不见,无奈只得无功而返。 回独孤山庄的路上,恰从翠羽山经过,孤独寒突然察觉附近有魔气若隐若现,遂吩咐门中弟子放缓脚步,警惕前行,而他却独自一人朝着那魔气渐强的方向寻了过去。 孤独山庄为修仙大派,自他的祖先若虚真人创派以来,便一直以斩妖除魔为门派首任。 一百年前,若虚真人羽化湮灭,此前曾留下遗训,独孤山庄在他去了之后的一百年里须得敛其锋芒,韬光养晦,尤其要避开魔界的人,不然将会招致灭派之灾。 早在二十万年前,若虚真人便卸下了独孤山庄的庄主之任,一代一代的传承至今,虽然每一任庄主都是若虚真人的后代,然除了若虚真人之外,没有能超过一百岁的。 世人都说若虚真人早已修炼成仙,只是一直不肯离开凡尘俗世去往仙界,因此对待独孤山庄更是有一种对神的仰视之感,就连妖魔两界,也不敢随意的招惹独孤山庄。 所以,若虚真人的羽化逝去,必会给独孤山庄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他早在千年前,便已算出在他离开一百年后,将会出现一个决定六界命运的女子,那女子既系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也是独孤山庄由衰至荣的转机。 孤独寒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托,百年期限未至,他不可任意妄为,若遇魔界的人,能避则避,然而当那股若隐若现的魔气穿梭在翠羽山中时,他始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魔族中人从不会轻易来往人界,孤独寒的心中瞬间涌上一个念头,魔界或许将有大动作,而人界,将是他们阴谋的开始。 独孤寒的正义之心不允许自己置身事外,他毫不犹豫的便追寻那魔气而去。 然他的运气并不是很好,可以说是倒霉透顶了。 魔君赤猊尚在闭关修炼中,魔界的一切事宜都交由了大将军獍渊来处理,而孤独寒此次,偏偏与獍渊迎面相对了。 在魔界,魔君赤猊之下魔力最强的,便是獍渊了。 若只有獍渊一人,独孤寒绝不可能会察觉到丝毫的魔气,偏偏还有一些魔兵四散出入,他们虽然施法隐去了身上的魔气,但在孤独寒这种修为高深的人面前,还是无法彻底隐藏。 独孤寒带领的那几个门中弟子无一不被魔兵消灭,而孤独寒,也自然不是獍渊的对手。 在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之际,伏倒在地早已无力反抗,就在獍渊那最后的致命一击下来之时,他似乎从獍渊的身后看到了一位白发老者在对着他露出慈蔼的笑,然后他就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后已是接近日暮,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甚至感觉不出任何的不适来,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之前遇上魔界的大将军獍渊,不过是一场幻境。 “你醒了?”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丽的声音,独孤寒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夕阳下女子如花的容颜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晚霞光晕,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轻轻摆动,看在他的眼中,仿佛成了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他不是没有见过绝世美女,只是从来不曾有一个女子能像此刻这般让他的心急速跳动,也让他向来孤冷的眼神第一次的有了异样的光芒闪耀,那是心动的色彩。 李冰曦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片宽大的叶子,捧着从附近溪边打来的水步履从容地走到独孤寒面前蹲下,然后慢慢地递给他,莞尔笑道:“你一定口渴了吧,我刚打来的水,喝一点吧。” 面前女子灿烂夺目的笑容让孤独寒的心闪过片刻的窒息,他呆呆的从李冰曦手中接过用树叶包裹着的溪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听得她说道:“我是这翠羽山上白云庵的香客,下山帮师傅们挑水时正好遇上了昏迷的你,我担心天黑了之后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安全,便一直在旁边守着你。现在你醒了我也放心了,我看你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快点离开这里吧,往前再走几里路便到附近的镇子上了,到时你便可以找家客栈来休息。我也要回庵堂去了。” 李冰曦说完便起身欲走,孤独寒却出声叫住了她,“姑娘——” 李冰曦回头:“公子还有何事?” 孤独寒嘴角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默了默只道:“姑娘是说见到我的时候,我只是昏迷,身上却无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李冰曦不解他这话为何意,却也点点头。 独孤寒凝了凝眉,难道说他在昏迷之前见到的那个白发老者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能从魔界大将军獍渊的手中救下了他的会是何人,又为什么会救他呢? 李冰曦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想了想说道:“也许还有旁的人救了公子,总之没事便好,公子不必烦忧。” 独孤寒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渐渐凝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自那之后,李冰曦的样子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李冰曦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从开始的惊愣过后到此刻的平静,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上天真的是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那次她因父亲反对她和阿佑在一起而赌气跑去了白云庵,以削发为尼来逼父亲同意,却不曾想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竟是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那日受了她滴水之恩的男子竟是前来向她提亲的独孤山庄的少庄主,原来她一直不曾想明白的答案竟是在这里。 第98章 还不够火候 “姐姐,你还是等龙神大人回来让他陪你去吧。”白曜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凤蓁。 “阿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凤蓁挑眉看着他:“麒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整日将他挂在嘴边?” “冤枉啊姐姐……”白曜忙道:“龙神大人虽然讨厌了点,可是只有他能护你不受一点伤害……” 凤蓁心中一暖,原来阿曜一切都在为她着想。 白曜见她依然未曾松口,又劝道:“姐姐,不是我不愿陪你去,而是那独孤山庄的少庄主修为深不可测,只怕你我才去,便被他给发现了。” 凤蓁拧了拧眉,狐疑的看着他,问道:“阿曜,怎么说你也有着上千年的修行,还打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凡人?” 白曜闻言险些吐血,捂着胸口哀嚎:“姐姐,我的心快被你给扎碎了……” 凤蓁无奈扶额,“怎么一个个的,都好似成了无赖……阿曜,别装了,快些起来,今日,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李府后门外面。 一道白光闪过,白曜和凤蓁现出身形来,在狭窄的巷子里有一种鬼鬼祟祟的意味。 凤蓁拧眉道:“阿曜,你怎么停在这里了,快点进去啊。” 白曜苦着一张脸:“姐姐,一定要去吗?” 凤蓁无语,“你已经问了一路了。不进去我们来这干嘛?我就是想看看曦曦现在的情况,还有那个叫独孤寒的,究竟长得有多讨厌,竟敢逼曦曦嫁给他……” “姐姐,好像也不是他逼迫的,是李廷从一开始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凤蓁抽了抽嘴角,凉凉扫了他一眼:“阿曜,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白曜扯了扯嘴角,暗自腹诽道:姐姐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愈加的娴熟了啊。 “阿曜,你就带我进去看一眼,看过了我们立刻回去。我保证,绝对不会让独孤寒发现我们的。” 白曜几分无语,独孤寒发不发现我们,是一句保证能够决定的么,然而他也只能是在心中暗叹一声,还是不得不带着凤蓁溜进了李府之中。 他们先去了李冰曦的院子里。 “姐姐,之前你不是一个人来过么,怎么这次还得让我带着你?” 白曜带着凤蓁落在了隐蔽的墙角里,想到这里,他突然问道。 凤蓁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两下,哼哼道:“我的御剑之术火候不够,若是能像你们一样来去自如,还用你来?这次能和之前一样么,有独孤寒在,我哪里还敢一个人来?” 那可真是找死来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 凤蓁瞧着四下无人,便小跑着进了李冰曦的阁楼。 李冰曦依然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似乎比之前又多了分绝望。 她的脸色愈加的不好了。 采依不在,凤蓁直接便进来了,一进门便看见她倚在床头目光空洞的发呆,手中还攥着那块仅绣了半只鸳鸯的帕子。 当真是个痴情苦命的女子,凤蓁忍不住的一声叹息。 李冰曦闻声淡淡的看了过来,对似乎对于凤蓁的出现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唤了一声“凤馆主”,声音有些沙哑。 “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凤蓁快步走过去,“小佑见到了也会心疼的。” 李冰曦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她缓缓抬眸看向凤蓁,哽咽道:“凤馆主,我将嫁于独孤寒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回去告诉阿佑,让他忘了我罢。能再见他一面,我已别无所求了。” 凤蓁蹙眉:“这么快你便放弃了?” 李冰曦轻轻摇头,使劲压下眼中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只是认命了。” “如此轻易的你便认命了,可曾想过小佑的感受?他即便是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从不曾放弃过对你的爱,哪怕是忍受着无数的白眼与嘲弄,他的口中依然不曾停止过呼唤曦曦的名字,而你竟连这最后的争取反抗也不愿了么?” 李冰曦面无表情道:“无论怎样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不是吗?独孤山庄是人间最大的修仙门派,其创立二十几万年来,见证了无数朝代的交替兴衰,虽处于凡间,却是超脱凌驾于皇权之上,连朝廷尚不敢去惹,又何况是我爹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我爹同意将我许配给他,我也并不恨他……” 凤蓁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你当真以为你爹是因为惧于独孤山庄的势力才应下的这门亲事吗?” 她看着李冰曦那有些茫然的目光硬下心肠继续说道:“他不过是为了向镇国公献媚,才不惜牺牲你这个亲生女儿,在他的心中,恐怕没有什么比得过他苦苦追求的权势。你知道么,若是让镇国公得到独孤山庄这个助力,月岭的天下将会彻底的易主,到时又将会有多少人彻底的万劫不复?” 李冰曦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镇国公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她也并非不曾听闻过,而她的父亲一直在替镇国公办事她也知道,难道真如凤蓁所言的这般,他的父亲只是将她当做了往上爬的垫脚石? 凤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定然难以接受,可是这就是事实。无论是为了小佑,还是为了正义,我都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白曜在外面等的是心率焦灼,若真的与孤独寒正面遇上了,他委实不敢保证有任何的胜算,虽然这说出来确实很丢人,准确的来说是丢了他们狼的颜面,他这千年修为还打不过一个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凡人,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孤独寒若是见到他这头千年小狼,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给收了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怕保护不好凤蓁,对不起姐姐对他的好。 见到凤蓁终于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李小姐你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 白曜就怕凤蓁还在坚持去偷看独孤寒,忙拉着她便要施法遁走。 第99章 你还知道疼 凤蓁很痛快地便答应回去了。 白曜却有些惊讶,狐疑的看着她,“姐姐,你心里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小算盘吧?” 凤蓁猛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姐姐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吗?快走,回去找麒炎商量商量怎么将独孤山庄给争取过来。” 白曜瞪大双眼看着她,抬手就去摸她额头,“姐姐你没发烧吧?”将独孤山庄争取过来,确定不是在做梦? 凤蓁却没心思跟他斗嘴,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她不来这一趟,也许很难想到,独孤寒前来提亲,不是因为李廷做了什么,而是他心悦李冰曦。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一切都将变得更加棘手。 是啊,若非独孤寒心悦李冰曦,李廷又有何德何能与独孤山庄攀亲? 虽然她并不认为独孤山庄能受李廷甚至是镇国公的摆布,但是她就是不希望这件亲事能成,李冰曦和徐文佑的爱情已经很坎坷了,现在又半路杀出来一个独孤寒,如此下去,何时才能雨霁天晴? 白曜见凤蓁脸色不太好,也便不再多言,他摸了摸怀中那片金色的桃花瓣,心中隐隐不安,离墨在上面施了法,虽然能隐去他身上的妖气,但也仅能应付修为道行并不太深的人,对于独孤寒这样的,他是真的不能确定再呆下去会不会被发现。 “姐姐,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白曜带着凤蓁一下子便离开了李府。 然而,还未等他们回到红娘馆,在半路上便被人给拦截了。 迫于对方法力的施压,白曜和凤蓁只得停下来,而白曜故意选在人声鼎沸的闹市区现出身形,便是希望有逃跑的余地。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得太过美好太过简单了。 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一切都在原有的轨迹上运行着,而他们就好像落入了一张无形的网里,既出不去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他们。 “阿曜,有人在这里设了结界,将我们给困住了。”凤蓁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沉声道。 白曜突然喊道:“你是什么人?” 凤蓁转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蓝色窄袖长袍的男子正立在他们面前,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形莫名的给了他们一种迫人的压力,气宇轩昂的脸上是淡漠孤冷的神色,许是凤蓁看多了这般冷傲俊美的男子,此刻倒是不觉得有甚出奇的了。 毕竟有麒炎那种妖孽整日守在身边,这世间的任何美男子在凤蓁的眼中,都会变得不足为奇吧。 “你们在李府鬼鬼祟祟的有何意图?” 独孤寒冰冷的目光直直逼射进凤蓁和白曜的眼中,其实他是想问他们为何会在李冰曦的院子里,只是碍于李冰曦的姑娘家清誉才没有说出来。 白曜的担忧终究还是变为了现实,孤独寒终是察觉到了他们,并很快的追来了这里。 凤蓁抬眸直直迎上独孤寒冰冷的目光,嘴角淡淡一撇,“阁下便是独孤少庄主吧?” 独孤寒微微眯了眯眸子,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直直的打量着凤蓁,忽地开口,冷若冰霜。 “你们究竟是何人,你又是谁?” 凤蓁扬了扬唇,不急不缓的回道:“我啊?红娘啊。” 独孤寒蹙了蹙眉,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她不语。 “既是红娘,自是要促成一对天赐良缘。”凤蓁挑挑眉,继续说道。 “姐姐……别说了……”白曜在一旁轻轻拉扯着凤蓁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独孤寒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顾不上给白曜,闻声盯着凤蓁追问道:“那姑娘口中的良缘,又是指谁?”语气已是愈加冷厉,仿佛周遭的气温都骤然降至了冰点。 白曜将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凤蓁继续说出更加惹怒独孤寒的话来。 凤蓁却无丝毫惧意,她连麒炎这个万恶的上古龙神都不怕,还怕眼前这个尚在修炼的凡人吗? 何况在她的记忆里,似乎还从未惧怕过什么。 “自然是李冰曦李小姐。”凤蓁顿了顿,直直盯着独孤寒的眼睛冷冷道:“可她的良配却并非为你。” 独孤寒的眼中已闪现出杀气,于他而言,甚至只需一瞬,便能让凤蓁和白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然而在那一刻的怒火过后,他却突然变得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他又何必因她的几句话而恼怒乱了心神? “李小姐已然是在下的未婚妻,待到大婚那日,定向天下人证明此乃佳偶天成,无良媒人休得在此胡乱编排!”寒眸一闪,突然将视线移向了白曜,瞬而一股危险的气息将白曜给整个笼罩。 “倒是姑娘,自以为修炼了些法术,便当真觉得能驾驭得了妖这等种族吗?” 白曜心觉不好,他就知道在独孤寒这等人物面前,他将无处遁形,难道他今日真的要被收了吗? 凤蓁下意识的将白曜护在身后,看着独孤寒冷嗤道:“独孤山庄几十万年修仙大派,却也与那等是非不分的捉妖师一样肤浅,当真是可悲至极!” “既然为妖,便不该出现在这人界之上!”独孤寒说罢手中便多出一个炼妖壶来,凤蓁大惊立刻向其出手。 独孤寒眸光微眯,只一挥手便将凤蓁打倒在地,白曜忙跑去欲要扶她,身子却被一道猛烈的强光给吸了过去,情急之下凤蓁用手拽住了白曜的一只脚死死不放,却在一时的僵持之后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跟了过去。 独孤寒猛地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她……她明明是凡人,怎么会……” 突然,一道白光直接冲破结界而来,在白曜即将进入炼妖壶的那一刻打断了炼妖壶的吸引,白曜和凤蓁瞬间不见了踪影。 独孤寒耗费了许多法力才护得炼妖壶不毁,他看着白光消失的方向一脸肃然,“此等法力远非我能及,恐非人界之人……” 凤蓁和白曜被带回了红娘馆。 麒炎将凤蓁往椅子上重重一丢,朝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白曜说道:“你先出去。” 白曜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来不及给凤蓁便脚底抹油跑出去了。 “哎呦!”凤蓁捂腰喊道:“麒炎你抽什么疯,硌死我了,我的腰……” “你还知道疼?”麒炎嗤笑一声,突然大声吼道:“若非本座及时赶到,你和小狼早已是那炼妖壶中的一滩血水了!” 第100章 他在气什么 凤蓁怔愣了一瞬,随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小声低估着:“凶什么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可以躲避一切危险了?”麒炎的脸色铁青,额上跳动的青筋清晰可见,从来不曾有过任何过激情绪的他第一次觉得胸中有一股难以熄灭的怒火在烧,他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是气她身处危险却不自知,还自以为是的替别人强出头? 还是气自己竟然被这头蠢猪如此轻易的便牵动了他的情绪? 镇国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到底明不明白? 独孤山庄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根本见不得妖类在人界生活,只要遇到必收之,她明知独孤寒在李府,还强行带着白曜过去,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他留在人间的使命并非全然为她,他不能时时刻刻的守护在她身边,即便是有解灵石,他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的赶到为她化解危机,她就不能不要事事逞强吗? 麒炎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些什么。 也许他只是不希望在未曾确认她是否真的与凤凰仙有关系之前,她那么快的就死掉吧。 她明明是肉体凡胎,却能够被炼妖壶所感应,其实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想到这里,麒炎心中的怒气早已不见,看着她难得像温顺的小绵羊一样低着头未曾辩驳一句,心中某处似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滑过,让他既觉陌生又有些无措。 其实每次看着她,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前尘过往皆已成灰,既已成凡人,重活一世,他倒是希望,前世的种种,她将不再涉足。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她重新成为凤凰仙,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麒炎看着她的样子不觉失笑,他的心冷硬了三十多万年,此刻竟然会对一个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一定是因为他在凡间待的太久了,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的世俗之气。 凤蓁抬头看了他一眼,扁扁嘴说道:“话都被你说了,还让我说什么?再说了……本来我也是不占理的。”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若是换做以往,即便是歪理,凤蓁也定会争持不休,而这次毕竟让白曜也涉险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错。 凤蓁的表现让麒炎甚是意外,在他面前,她很少会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知道自己无理?”麒炎挑眉,“你确定没有被另一个人附体?” 凤蓁斜了他一眼:“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虽承认是我的错,不该带阿曜去犯险,但是我并不后悔这次李府之行。我若不去,便不会确定独孤寒心悦李冰曦,在阻止镇国公与独孤山庄结盟之事上便会多走许多弯路。”说着朝他眨眨眼,“况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凤蓁扬了扬唇,语气轻快:“高傲如你,又岂会任由他人欺凌你的厨子?无论你保护我的目的是什么,凭这一点,我就相信,在这京城里,我是可以横着走的,没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伤我。” 她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除非……你没有那个本事。” 麒炎挑挑眉,嘴角浮笑:“你不必在言语上相激本座,若是你胡作非为,本座是会袖手旁观的,想要横着走,先变成螃蟹再说吧。” “放心放心,本姑娘所做之事定会有理可依的。”凤蓁朝着他连连摆手。 麒炎无语笑笑,突然问道:“你想拉拢独孤山庄?”语气之中不乏戏谑。 “怎么……有何不妥吗?”凤蓁蹙了蹙眉,她自然是听出了麒炎的轻嘲之意,不知为何,她却是相信麒炎不会无故这般说。 “独孤山庄二十几万年修仙大派,其中的清傲并不亚于本座,凭什么为你所用?还有,你凭什么会觉得独孤寒娶了李冰曦之后便会成为陆令青的助力?陆令青这个权倾天下的镇国公在你们人类眼中是个角色,可在独孤山庄面前,不过是众多蝼蚁之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凤蓁拧眉:“是以你的视角看的吧?” “信不信由你。别到时候瞎忙活了一场怪本座没有提醒你。” 凤蓁半信半疑道:“依你之意,就是不用去管独孤山庄了?” 麒炎摆摆手,便往后院走:“之前是,而现在,却不一定了。” “难道独孤寒不会善罢甘休了?你别走,把话说清楚!”麒炎连个背影都只留一瞬,气的凤蓁连连跺脚。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 凤蓁打开门一看,是洛诗。 “凤馆主——”洛诗轻声打着招呼,欲言又止。 凤蓁似乎已经猜觉她的来意了,笑着将她迎进来,“我们进来说。” 洛诗低头把弄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抬头看向凤蓁,嘴角翕动,终是开口道:“凤馆主,你当真能救徐三公子?” 凤蓁微微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诗垂眸,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与徐三公子的相识,也是在两年前……” 那时的徐文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相貌和才华,是个让人一眼见了便能留下痕迹的翩翩少年。 洛诗在一次上山采药回城的途中遇到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小混混险遭调戏,是恰巧从旁经过的徐文佑出手救了她,从那之后,少女情思便在心中深中了。 后来他们也曾在街上茶楼里偶遇过几次,洛诗也知道了他便是京城第一酒楼云香楼的三少爷,那个才貌双全,名誉京城的徐三公子徐文佑。 她曾不止一次的傻傻跟在他的身后,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上他一眼便已觉幸福。她也从不曾去打扰过他的生活,只因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心悦的人。 直到某一天,她看到父亲洛大夫从徐府出诊回来一脸凝重的模样,才知道曾经玉一般的徐三公子已然变成了一副痴傻模样。 从来不曾随父亲出诊的她,第一次请求同往,直到亲眼看见了徐文佑,她才终于肯相信原来父亲所言都是真的。 第101章 死守的秘密 洛氏医馆得以扬名京城,便是因着洛大夫妙手回春的医术,然而连他尚且对徐文佑的病情束手无策,洛诗的心中便只剩绝望了。 因为放眼天下,医术能高于洛大夫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了。 洛诗从小便随父亲游历四方,几年的时间,他们几乎走遍了月岭国的每个角落,洛大夫更是对于许多地方的医学有所研究,甚至连苗疆的蛊毒他都熟知一二,却独独治不了徐文佑的痴傻之症。 徐文佑并非中毒,更非中蛊,他除了伤了脑子外,在他的意识深处,也在不停地进行着自我催眠,也便是他自己不愿意清醒过来。 可是他却还记得曦曦,那个他曾经用命去爱的女子。 洛诗在为他心疼的同时,心中自然酸涩不已,可是她最容忍不了的是,自徐文佑出事的几个月以来,李冰曦竟然从未去看过他。 终于,在某个夜里,她暗中遣进了李府,打算去找李冰曦问个清楚,徐文佑在她的心中到底算什么。 而那晚的李府,却并不平静。 李冰曦在第三次寻短见之后险些丧命,幸而采依及时发现才被救下,李廷随后在她的阁楼里面又安排了许多的丫鬟婆子日夜看守,而最终是李廷以全府人的性命作胁才让她如行尸走肉般的活了下来。 若是她死了,那么整个李府的人便会为她陪葬,心善如她,又怎会让这些无辜的人因她而丧命?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些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 亲眼得见这一切的洛诗在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徐文佑独独对她情深一片,因为她值得。 从李冰曦院中离开后,洛诗本想就此趁乱出了李府,却无意间看见采依匆匆忙忙的去了李廷的书房,心下生疑的她随后悄悄的跟了过去。 李廷的书房平日里不允许下人随意靠近,因与采依有话要说更是将门外的守卫都遣了下去,洛诗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对于李廷这样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在外偷听不被发觉还是能够做到的。 透过窗影,洛诗看见采依跪在了李廷的面前,似乎在不断地磕着头,然后便听得她哭道:“老爷,小姐是您的亲生骨肉,您怎忍心如此待她?” 李廷背对着她站着,突然冷冷发问:“就你也配来质问本官?别忘了,你弟弟的命还握在本官的手中!” 洛诗身子一僵,颤抖着声音道:“老爷,奴婢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还请您开恩,放过二虎吧!” “想要本官放过他,就尽好你的本分!”李廷狠狠地眯了眯眼,冷笑道:“别想着将这一切都告诉曦曦,若曦曦知道是因为你的背叛才害徐文佑那小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你以为她还能再要你?” 采依脸色霎时惨白如灰,紧紧咬唇不敢再言语。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徐府告密,说这一切都是本官所为。本官不怕徐家人知道,就怕他们不知道!”李廷森然一笑:“徐家不识时务,既然不能为镇国公所用,早晚逃不掉被除去的命运,本官对镇国公忠心耿耿,你觉得镇国公会保谁?” 徐傅两家财势雄厚,镇国公一直拉拢不得,却仍然没有动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的产业遍布全国,若是轻易动了京城这边,那么余下产业将会很难管理,在地方产业未曾逐一被控制之前,镇国公是不会动徐傅两家,这一点在李廷的心中甚是清楚,然而哄骗采依这个小丫头,已是足够了。 若不是在所有下人中,采依是对李冰曦最为真心的,他大可将她除去,可是在看到女儿现在这个样子后,他便不忍心让她最为倚赖的采依再离开她了。 以全府人性命相胁,虽然残忍,却是他唯一能留住她性命的方法。她是他的亲生骨肉,即便他再冷血,又如何会不心疼她? 可是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和徐文佑在一起的。 若是徐清徐宴兄弟不那么冥顽不灵,他自然乐意女儿嫁过去,然徐家执意与镇国公作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他怎么能让女儿踏上一条对镇国公不忠的不归之路? “采依你记住,若是小姐知道了真相,或是她再因徐文佑那小子来惹本官不快,本官第一个杀的是徐文佑,第二个便是你那弟弟二虎!” 李廷阴狠的目光和冰冷的警告让采依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本是因不忍李冰曦再这般痛苦下去便来求李廷,希望他能念及父女亲情,却不曾想险些害了自己弟弟和徐文佑的性命,自此之后,采依自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而洛诗也怕惹怒了李廷反倒害了整个徐府,便对那晚的事死死咽在了心里,若不是被洛大夫看出了端倪来,最后经不住逼问道出实情,洛大夫也不会因担忧她的安危而强烈反对她再见徐文佑。 凤蓁听完微微蹙眉,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徐文佑出事是李廷所为,只是对于他既然出手却并未斩草除根而不解,难道只是因为小佑变成了痴傻之人与李冰曦便再无可能了,才让他暂且留了他一命? 她看着洛诗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两年前便已知晓小佑坠马受伤并非山贼所为,而是兵部侍郎李廷下的毒手,只因李廷的那句,只要徐家人或是李冰曦知道真相便会杀了小佑,才一直隐瞒至今?” 洛诗紧紧闭了闭眼,随后缓缓点头:“徐家再是商贾大家,终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如何能与官斗?李廷的背后靠山是镇国公,连当今小皇帝都对其百依百顺,即便是告得了御状,又有谁来管?尚且那时的祺王还不曾有如今的权势,即便祺王一心为民,远在封地少陵,又当如何为我们做主?所以死守真相,是这两年来,为保全徐三公子和徐府上下,我唯一能做的。” 洛诗的考虑,凤蓁都明白。 在镇国公的权势之下,即便徐家知道了一切,又能奈李廷如何?不过是招致灭门之祸罢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祺王回来了,镇国公得势的日子即将休矣。 第102章 大事不好了 凤蓁看着洛诗认真的说道:“小佑的仇一定会报的。此次祺王从封地回京,便是为了彻底铲除镇国公一党,李廷他嚣张不了太久了。” 洛诗使劲点头,她相信凤蓁,也相信恶人终有报。 “凤馆主,我能做些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继续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凤蓁想了想,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时常过来陪陪我。” 洛诗很开心的便点头答应了。 凤蓁送洛诗出了红娘馆,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游离,心中的念头早已闪了千遍。 李府遭变是迟早的事情,李冰曦只有嫁出去了才不会受到牵连,而她若想嫁给小佑,怕是只有出族这一个办法。 可是依她的性子,未必肯应。 那便唯有嫁给独孤寒了。 独孤山庄的势力在人界无人敢惹,麒炎说得对,便是一个权倾天下的陆令青又如何,在孤独山庄的眼中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纵然李廷与独孤山庄联姻也改变不了什么,孤独寒要的只是李冰曦这个人,旁的对于他乃至于独孤山庄来说,不过是视于无物罢了。 尚且独孤寒是心悦李冰曦的,嫁给他也无不可。 如若小佑真的能接纳洛诗,这样的结局最好不过了。 待到她再去确认一下李冰曦的态度,便可以开始她的计划了。 想到这里,凤蓁笑了笑,突然觉得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连被麒炎骂都不觉得有什么了,哼着小调便转身进馆了。 红娘馆对面的小巷子里,一道绿光闪过,乌鸦精骤然现出身形来,她凶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 麒炎不知何时在红娘馆周围设了结界,所有妖魔都不得靠近,她虽近身不得,但那丫头总有出门被她碰上的时候,到时候她定不会放过她! 不过一个凡人女子,顶着她最讨厌的一张脸,何德何能让麒炎待她至此?她绝不允许! ※※ 独孤寒很快便知晓了那日擅闯李府的是凤氏红娘馆的人,然后他便登门拜访了。 白曜正收拾整理着卷册,听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头也未抬,直接说道:“客官,这几日鄙馆暂不接客,停业牌在外面挂着呢,您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 清冷的声音传来:“为何?” “因为我们从不重叠接两个任务。上一位客官的……呃……” 白曜突觉不对,猛地抬头,顿时尖叫一声,“嗖”的一下便跑没影了。 “龙神大人,您就大发慈悲,带我去一趟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凤蓁已经在麒炎房中软磨硬泡了一上午,她不过是想再去李府询问一下李冰曦的态度,然后再找独孤寒平心静气的谈谈,可是这家伙一脸悠闲的模样,任她说破了喉咙,也不曾回她一句话,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生气了。 “姐姐!大事不好了!姐姐!” 白曜杀猪式的喊声老远就传来了,凤蓁紧紧蹙眉,走到门口才想开门,白曜便从外面推门而入,险些将她给撞晕。 “姐姐你没事吧?”白曜忙快速上前拉住凤蓁,见凤蓁站稳无恙后向麒炎投去一个怨恨的小眼神,“龙神大人,你方才怎么也不接一下姐姐,害她差点被我撞倒……” 麒炎终于开口了,“她倒不倒与本座何干?” 凤蓁和白曜双双翻了个白眼。 “阿曜,你慌慌张张的喊什么呢?”凤蓁突然想起白曜适才那杀猪般的叫声,也没功夫与麒炎吵嘴了。 经凤蓁这一问,白曜才想起来大事不好,忙道:“孤独寒来了!” “孤独寒?”凤蓁拧了拧眉,下意识的看向麒炎,“他来干什么,不会还追到家里来了吧?” “姐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躲一躲?”白曜顿觉心肝直颤,有一种即将被收进炼妖壶中的危机之感。 “躲什么?这是我家,要躲也是他躲!”凤蓁拍拍白曜的肩膀,神色十分坚定:“阿曜放心,有你龙神大人在,咱们都不用怕他。” 凤蓁此刻第一次觉得放一尊神在家中,还是比较有用的。 她突然奸笑着朝麒炎挤眉弄眼,“龙神大人,麒炎上神,该你出马了。” 麒炎悠悠的扫了她一眼,随即敛了敛眸,干脆阖上了。 “本座不能在人前露面。” 凤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言外之意便是你不管我们了?” “龙神大人,你可不能不管我们,不然我们会被收进炼妖壶中的!”白曜一急忙道。 “聒噪。”麒炎睁开眼,淡淡瞥向凤蓁,“本座奉天帝旨意秘密留在凡间,岂能被独孤山庄的小毛孩知晓?谁捅的窟窿谁去补,休要来烦本座。再说了,你不是自诩很厉害吗?区区一个独孤寒,就怕了?” “谁怕了?”凤蓁冷哼一声,“本姑娘还懒得你多管闲事呢!阿曜,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过去见他。”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白曜忙扯住凤蓁袖子,“我不能让姐姐你一个人去犯险。” “阿曜,你放心,我是人,他不能对我怎么样的。你乖乖留在这里,哪也别去,就呆在这条龙身边。”说着还不忘给麒炎一记白眼。 白曜困惑道:“可是上次,你也险些被收进炼妖壶中,姐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肯定是因为我拽着你不放,那炼妖壶将我和你识别成一体的了。若就我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收进去?”凤蓁不以为意。 白曜不应,“可是——” “别可是了。你留在这里,若情况有变,还能尽快让麒炎去救我不是?不然他肯定会不管我的。” “你们两个再磨叽下去,独孤寒可就过来了。” 麒炎能看到独孤寒此刻正坐在前堂等候凤蓁,他相信独孤寒不会到后院来,即便来了,也不可能会察觉到他的存在,就算是进了他的房间,也不会看到他,这般说也只是为了耳边能尽早清静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独孤寒要来,才不带我去李府的?” 麒炎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她。 凤蓁也懒得与他计较了,见白曜终于肯答应留在这里,便转身出了房门。 独孤寒看到凤蓁过来,冷冷道:“凤馆主,别来无恙。” 第103章 你这是何意 凤蓁牵了牵嘴角,不急不慢的走过去,“独孤少庄主既已向李府提亲,还来我这小地方作甚?” “凤馆主的记性似乎不大好。是否需要在下提醒一番?” 独孤寒的面色一片平静,眼神里却是透着阴冷的光,然凤蓁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 “独孤少庄主如此穷追不舍,不过是想确认我去李府的意图是否与李小姐有关。”凤蓁挑眉一笑:“不错,我正是为李小姐去的。” 独孤寒冷冷看着凤蓁,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却是示意凤蓁继续言说她去找李冰曦的目的,而且只要她敢说错一句,他就会立刻弄死她。 凤蓁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啧啧了两声,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 无论是麒炎,祺王,甚至姜师兄,冷厉起来的模样都比他能唬人好不好,可曾见她哆嗦过一下? 白费劲! 凤蓁用她那惯用的刀子般眼神剜了他一下,然后懒洋洋道:“我自然是去游说李小姐拒绝这门亲事的。” 独孤寒眸光一凛,冷冷注视了凤蓁片刻,心觉眼前这个小丫头远非一般的红娘那般简单,就凭她明知他的身份还敢此般同他讲话,就已经让他另眼相看了。 他敛了心中怒火,眼神中也褪去了方才的凌厉,只是依然神色冰冷,凉凉发问:“为何?” 凤蓁自顾自的泡着茶水悠悠斟入杯中递给独孤寒,摇头轻笑道:“无故。不过看不惯独孤少庄主行事罢了。” 独孤寒眯了眯眼,“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凤馆主?” “自是不曾。”凤蓁敛了笑意道:“独孤少庄主此番前来李府提亲,不觉太过冒昧了吗?” 独孤寒微微蹙眉,凤蓁继续道:“若是李小姐本就有了意中人,独孤少庄主此举岂非坏了人家姻缘?” 独孤寒向来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她已经有了意中人么?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曾细细想过为何兵部侍郎的女儿会带发修行在那庵堂之中,他只知道那样一个纯洁如雪的女子在初见之时便已在他心上扎了根,再不能褪去。 “独孤少庄主只凭那一面之缘便认定了李小姐,又可曾真正了解过她的过去,她的置身处境?李府在这月岭朝堂之争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又可曾在意?” 独孤寒冷冷道:“镇国公与祺王之间的争斗又与在下何干?独孤山庄本就不理世俗,月岭皇室如何,与我们毫无干系。” 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至此至终,我想要的,也不过李小姐一人,李府的种种,都将与我们独孤山庄无甚干系。” 凤蓁嘴角微扬,果然如麒炎所说的那般,仙人就是清高,她现在倒想看看,独孤寒知道李冰曦有了心悦之人后,还会不会义无反顾的来娶她。 “凤馆主,你方才说起李小姐已有了意中人,不知他为何人?” 独孤寒的神色看似无异,但他的心中已是郁结不已,他从未想过要强行占有她,也不想拆散一对有情人,他只是事先毫不知情,若李家因忌惮于独孤山庄的势力而不得不应了这门亲事,那对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此刻他只想知道,他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廷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因此已经将李小姐困在府中两年有余了。朝廷局势似乎也容不得他们在一起,但是李小姐却从未忘记他。如此你还要坚持娶她吗?” 凤蓁顿了顿又道:“自古邪不胜正,镇国公早晚有垮台的一日,所以李府定然不会落得善终的下场。若想李小姐不被牵累,唯有出府或是远嫁。” 独孤寒眸光一紧,挣扎之后,心中似有了决定。 凤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尽数看清楚,在这一刻,她突然不再讨厌他,而是敬重起了他君子般的为人。 沉默许久,独孤寒突然问向凤蓁:“凤馆主的所言所行,如何也不是一个普通红娘该有的气度,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蓁笑了笑:“我不过是坚持正义罢了。” 独孤寒的手中突然现出炼妖壶来,凤蓁眼神一紧,忙道:“独孤少庄主这是何意?” “凤馆主可知这为何物?” 凤蓁别过目光去,“我如何会知道。” 独孤寒轻扯嘴角,淡淡道:“此物名曰炼妖壶,能自动识别妖魔将其收入壶中。在下不解,为何上次凤馆主也险些被收了进来?” 说着,他紧紧盯着凤蓁的眼睛,突然默念咒语,强烈的白光骤然闪现在凤蓁的眼前,刺得她不得不抬手来遮挡,在这一刻,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似乎下一瞬便被吸了进去。 然,渐渐地,白光变得微弱直至消失,而凤蓁依然完好的坐在座位上。 她缓缓放下手,愤然道:“少庄主究竟何意?我虽打不过你,可也不会任你欺凌!” 独孤寒的眉头一松,颔首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少庄主若是无事的话,还请离去吧,鄙馆庙太小,接待不起像你这样的大人物。” 凤蓁气愤不已,对于独孤寒自然没有好脸色,伸手便朝门口指去。 独孤寒却无一丝要走的意思。 “凤馆主招了一头小狼为伙计,便不知人妖殊途吗?还有,你这红娘馆,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凤蓁冷冷道:“妖又如何?他不害人,不为祸人间,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这些修行之人总是打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容不下他们?我没有你这般迂腐,总之,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你伤害阿曜一根毫毛!其次,我们红娘馆可担不起少庄主的卧虎藏龙一说。” 独孤寒并未执着于白曜为妖,而是追问起了那个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神秘人。 凤蓁的语气不虞,“你说的那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独孤寒冷笑一声:“仅凭你们,若无他人相救,能从我的手中逃脱?” 第104章 在意他的吧 凤蓁知道他是不问出救他们的人来不会罢休的了。 她的脑子飞速的转了一圈,突然灵光一现,面不改色道:“既然独孤少庄主问起了,那便也解我的疑惑吧。讲真,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凤蓁说着极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曾不止一次的救过我。” 她快速地睃了独孤寒一眼,想起那次被教训的对象为独孤霜来,也便不说得太过清楚,只道:“我只知道他名作虚无。至于旁的,便不甚清楚了。独孤少庄主可识得此人?若是识得,可定要告知我恩公的下落,我也好重礼相谢。” 她倒是不会觉得独孤寒能知道那人的身份,连麒炎尚且不知,他又岂会识得?便原谅她擅自做主将他给搬出来应急了。 独孤寒却是一脸冷然道:“凤馆主可是在戏弄在下?虚无虚无,哪里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定是你随便编来戏说的!” “独孤少庄主请自重!”凤蓁怒了:“贵派开山祖师且唤若虚真人,若虚尚可,虚无为何不可?你若存心有意刁难,还请速速离去,本姑娘不伺候了!” 无论虚无此名真假,那个戴面具的神秘男子都曾经对她出手相救过,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绝不允许他人恶意相向! 凤蓁起身甩手便朝后院走,留下独孤寒一脸错愕,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了。 “姐姐,你就这样回来了,不怕他一把火把红娘馆给烧了?” 凤蓁回麒炎的房间时,一龙一狼两个正悠闲地从镜像中看着前堂的一举一动,她瞥了一眼,独孤寒已经离开了。 “我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两个倒好,就在这里安闲的看热闹?”凤蓁咬牙道:“太没有良心了!” 白曜忙解释道:“不是的姐姐,适才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的想过去帮你,只不过都被龙神大人给拉住了。” 凤蓁斜了麒炎一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 独孤寒从红娘馆离开后,并未直接回李府,而是像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绕了许久,直至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才缓缓朝李府走去。 他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等到神思回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李冰曦的院落前站了许久了。 在这静谧的夜色下负手而立,微仰着头看着阁楼二层那漆黑的窗影,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更有一丝苦涩,被月光倾洒过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镇国公府。 金泽正忐忑不安的跪在陆令青面前,身后还躺着两具黑衣尸体,银瀚大步从外面走来,微微扫了一眼他们,然后单膝跪在金泽身旁,拱手道:“主上,宫里来信,皇上这几日甚是安分,除了在御花园遛鸟,便是钻在寝宫里摆弄着木材活。另外,他还吩咐户部大修凤栖宫,对郡主很是上心。” 陆令青的神色闻言才有所舒缓,苏煜能对陆元舞上心他自然是乐于见成,他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若是能让她出几年皇后的风头,等到将来她成为皇室纯正血统,贵为月岭公主时,便不太难以接受了。 “银瀚,着令户部侍郎李光叔从本公的金库里划拨些银两出去,定要将未来的皇后寝宫修葺的尊贵无比,世上无二。” 月岭朝户部官职最大的乃是尚书窦同,然真正掌管国库的却是户部侍郎李光叔,钱款的去向几乎大半都进了镇国公的库房。 窦同虽然心上如明镜,明面上却也假装不知,多年来为求自保,一直秉持着不管不问的作风,保持中立也是不希望将来有一日选错路,祸害了窦家满门。 站祺王路,也是自祺王回京之后,他深度权衡之下所做的决定。 银瀚眼中不明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忙拱手应是。 陆令青示意他先下去,起身后,他又睃了一眼金泽才转身退下了。 那一眼对于金泽来说是个耻辱。 明明他才是最受主上器重的人,如今却因为凤氏红娘馆的任务完成不了而让主上大怒,反倒让银瀚那小子占了上风,让他岂能不恼? 然而此刻,在陆令青面前,他却是不能将这不满表现出来,连凤蓁一个小丫头都摆平不了,他以后在国公府又将如何立足? 思及此,他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只垂首跪着等待陆令青一顿怒火之后的责罚。 半晌,陆令青才沉沉开口:“凤氏红娘馆背后定然有高人相助,派人监视他们,务必做到不留痕迹。暂且先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先后派出去的几队暗卫几乎无人生还,今夜这两人能活着回来,定然是那人给他的警告,在对方不明身份不明势力的情况下,他不能再轻率了。 他疲惫的摆摆手:“将这两人尸体处理了,先下去吧。” 金泽惊讶的猛然抬头,见陆令青已经踱步往内室而去,才慢慢缓过神来,主上竟然没有惩罚他,就这样放过他了? 他站起身来,冷眼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心中笑道:无论银瀚每次的任务完成的再出色,在主上面前最受重视的永远是他金泽! 祺王府。 苏祺正在书房里看着凤蓁的来信,眼中是他不曾察觉过的温柔。 临入夜时,他在书房内看书,忽然有一张纸条飘到了他的眼前,上面落款是凤蓁。 他认得凤蓁的笔迹,和这上面娟秀的字体如出一辙,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书信送到他面前来,也只有麒炎了。 凤蓁是在提醒他,不必将心思花在独孤山庄将与李府联姻一事上,镇国公还不配成为独孤山庄在意的对象。 苏祺的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据他的打探和对独孤山庄的了解,早已经知道联姻一事激不起太大的风浪,即便有可能,陆令青也得做出很大一番努力来,而他也不会作壁上观,凤蓁因此而特意书信相告,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中,也是在意他的呢? 苏祺正想着,明渠敲门而进,留下一封密信随即退了下去。 而苏祺的脸上,却是又浮起了一丝笑意。 第105章 我命不由己 陆令青暂时不打算对凤氏红娘馆下手了。 这对于苏祺来说,是现在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 另外,还值得高兴的是,陆令青终于开始往外吐钱了。 国库中的大部分钱财都进了陆令青的腰包,此次借着皇后寝宫大修,定能让他吐出不少来,届时他便有办法不让那些银子花在劳民伤财的修缮皇宫上面。 ※※ 优雅的阁楼之上,李冰曦伏在书案前看着桌上的一幅画,目光缱绻而游离。 画上两匹骏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马背上的一男一女迎风谈笑,惬意而幸福。 李冰曦轻轻地抚摸着画上看不出模样的男子,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染湿了画卷,模糊了那骑马的两个人,就如同,他们的曾经,就要渐渐地消失而不复存在了。 采依匆匆上楼来,“小姐,独孤少庄主正在楼下等您,说是有要事同小姐相商。” 说完这句话的采依在看到李冰曦这个样子时,惊了一瞬间,然后有些悲痛的唤道:“小姐……” 李冰曦慢慢直起身子来,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地再看了那画一眼,便毅然的将其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之上,然后丢进炭盆之中化作了灰烬。 采依惊道:“小姐,你——” “服侍我梳妆。”李冰曦打断她,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来走到妆奁前,看着镜中那个毫无生气的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楼下,独孤寒正不停地踱来踱去,李冰曦在采依的搀扶之下慢慢下楼来,独孤寒见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一阵心疼,突然坚定了之前的那个决定。 李冰曦看了一眼桌上未曾动过的茶水,吩咐采依道:“采依,茶凉了,去重新泡一壶新的过来。” 采依忙朝独孤寒行了个礼,然后下去了。 李冰曦欠身道:“让独孤少庄主久等了。” 独孤寒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李小姐快坐。” 二人面对面坐着,却是一时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李冰曦垂首静静坐着,等待着听独孤寒的来意,而独孤寒却是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等到采依端来新茶下去了,独孤寒才开口道:“李小姐,在下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 李冰曦闻言讶异的抬头看他,在看到他一脸真挚和带着歉意的目光时,突然有些不明所以和不知所措。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小声问:“独孤少庄主此话何意?小女子有些听不懂。” 独孤寒一咬牙道:“先前在下不知小姐已有了意中人,贸然前来提亲给小姐带来了诸多困扰,还请小姐原谅。在下愿遵循小姐心意,如若小姐不愿嫁,在下定当不会勉强,这便向令尊解释清楚,商榷退婚事宜。” 将这番话说了出来,独孤寒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只要他愿意,这人世间的女子尽可以坐拥入怀,可是他不希望勉强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眼前这个让他唯一心动的女子。 如果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另外一人,那么将她强留身边不过是对两人的折磨。她痛苦,他又何尝好受? 如果这门亲事让她如此没有生气的活着,那么他的一切坚持,都将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李冰曦在惊讶之余有过丝丝的雀跃,可也只有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最好尽快将徐文佑那小子给忘了,不然我定然不会放过他!若是惹恼了我,他便不用再受这痴傻之罪了!” 那日,李廷曾来警告过李冰曦,纵然不能和独孤山庄联姻,她也休想和徐文佑在一起,无论独孤寒将来和她说什么,她都要尽量保证这门亲事能成。 李冰曦努力的表现的没有任何异样,她知道,凭着独孤寒的能力,知晓她和徐文佑的曾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他能和她说这些放手退亲的话,也让她备受感动。 “独孤公子,你我两年前在翠羽山初识,如今再见是为缘分。我无意欺瞒于你,我确实曾有过意中人,奈何父亲不同意,我们两个人也因种种原因渐行渐远。我曾答应过父亲要忘掉他,无论最终公子还愿不愿意娶我,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已尽了,所以公子无须向我道歉,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障碍,并非公子你。” 李冰曦不知道是如何说完这些话的,她多想答应独孤寒退亲啊,可是她知道她不能。纵然不是独孤寒,也会是别人,而她和徐文佑,今生都再无在一起的可能。 若她不能嫁入独孤山庄,父亲便要向徐文佑动手,所以,请原谅她的自私,明明对独孤寒无爱,还要牵扯着他,因为她不能放任徐文佑而不管啊。 独孤寒有些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他有些激动的看着李冰曦,“小姐方才所言,是还愿意嫁给我,是吗?” 李冰曦默然片刻,轻轻点头。 “我的身子向来不好,两年来因为养病,至今不曾踏出府中一步,见识欠缺,若是公子有所嫌弃,自当不会勉强,我去回了父亲便是。” 独孤寒忙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不愿勉强了姑娘。姑娘的气色不是太好,若是因为在下而变得如此,那便是在下的罪过了。” 李冰曦自嘲的摇摇头:“久病自然气色不好。倒是我这副病弱的身子,怕是配不上公子。” 独孤寒坚定道:“小姐无须言此。只要小姐愿嫁,在下定然愿娶,所言一切无非是怕小姐受了委屈。” 李冰曦摇摇头:“公子言重了。小女子自知缺陷泛泛。今后唯有一心一意对待公子,方对得起公子的这番心意。” 独孤寒听后自是大喜,若是李冰曦愿意忘记那个人努力将他放在心上,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他会带她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家,期许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确认了李冰曦的心意,独孤寒已是迫不及待的回去请独孤奕前来同李廷商议婚期,他要给李冰曦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她在世人瞩目下成为独孤山庄的少夫人。 独孤寒离开后,李廷的笑容持续了许久不曾褪去,而李冰曦的心中除了痛苦苦涩,还多了愧疚。 同时,她也在心中暗暗告知自己,此生若不能忘了徐文佑,也要将他深藏在心底,一心一意的对待独孤寒,那个即将成为她相公又深爱着她的男子,那个世人眼中骄傲的独孤少庄主。 第106章 送给你便是 红娘馆因为接了新的单子还未完成而接连闭馆数日,李冰曦的态度还未明确只得暂时搁置,凤蓁和白曜倒也得了一时的清闲。 麒炎总是会偶尔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凤蓁知道他在凡间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即便好奇是什么却也从未问过,麒炎迟早会回到天界,她不该也不能习惯他一直在身边的日子。 独孤寒离开了京城,白曜在无事之时终于又可以上街闲逛游玩,这日也便只剩凤蓁自己在家中。 红娘馆外挂了免业牌,因此大门并未关着,凤蓁搬了凳子靠在柜台前,边漫不经心的打着算盘,边暗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 她想得太过入神,直至一双鎏金黑履出现在眼前,才知是有人来。 她抬头一看,讶然唤道:“祺王殿下?” 苏祺微微扬了扬唇角,挑眉看着她手中的算盘:“算的这么认真,凤馆主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凤蓁将算盘扔到柜台上,站起来笑道:“哪里哪里。即便如此,又怎及得上祺王府的小金库?” 苏祺摇头笑笑:“你若想要,本王全部给你便是了。” “那如何敢当?王爷想给,我也不能要啊。”凤蓁望了望他身后,讶然于明渠那个小跟班竟然没有跟来,“王爷你出门竟也不带个随从?” “本王不过出门走走,顺便来你这看看。有人跟着未免太不随意。” “这倒也是。”凤蓁附和着点头。 “本王看你这门外挂了免业牌,这次又是接了哪家的单子?” 苏祺四处转转看了看,随意问道。 凤蓁追上他笑道:“王爷对我们红娘馆倒是了解得清楚。” 苏祺虽然一直在关注着凤氏红娘馆,然自从茂城回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部署谋划,对于凤蓁这段日子又在忙谁家的亲事,倒也不太清楚。 “这也算得上了解?”苏祺看着馆内的布局,转眸看着她好脾气的笑道。 凤蓁摇头轻叹:“王爷所忙都是大事,而我,却是可能到头来瞎忙活一场。也不知道我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凤蓁眉眼之间突然多了些郁郁之色,苏祺很少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遂蹙眉问道:“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也算不得吧。只是有些时候,似乎必须得相信命运这种东西。” 凤蓁叹道。 如今独孤寒已经离京回返独孤山庄请独孤奕亲自前来商榷婚期,便已经确定了李冰曦和他的婚事再无更改的余地。独孤山庄是凌驾于皇朝之上的修仙门派,却给了小小的兵部侍郎之女如此大的荣耀,在世人眼中,李家小姐将是风光大嫁,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那日,她和独孤寒谈话之时,凭着独孤寒的反应,她便相信独孤寒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强求李冰曦嫁给他,如今如此坚定而迅速的欲确定婚期,也便意味着,他已经得到了李冰曦的许肯了。 虽然李冰曦还未曾明确的告诉她,她已经放弃了小佑,但是事实已经摆在这里,她和徐文佑之间已经是渐行渐远了。 凤蓁经常会接徐文佑到红娘馆来,试图开导唤醒他,徐宴夫妇对此非常感激,他们希望徐文佑有朝一日能达成所愿,即便不然,凤蓁能让他放下对李冰曦的执念也是好的。 洛诗在那日同凤蓁敞开心扉之后,两个人便成了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闲来无事时洛诗就会来馆里坐坐,陪凤蓁聊聊天。来的时候不免会碰到徐文佑恰巧也在这里,一来二去的,徐文佑对洛诗便不似对陌生人那样的抵触了。 洛诗对徐文佑的心思,可谓是情根深种,徐文佑愿意试着和她做朋友,让她激动又开心,随着来红娘馆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和徐文佑对彼此也渐渐地熟悉起来。 凤蓁看在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希望。 可是同时,在她的心中,却也是心疼李冰曦的,那个同样深爱着徐文佑的痴情女子,却难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凤蓁从游离中回神,对着苏祺尴尬笑笑:“我好像走神了。” 苏祺温熙回道:“无妨。在茂城的时候,我们那么艰难,却也走过来了。这次无论遇到了什么困难,相信我,一定会过去的。” 凤蓁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重重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道:“只要他们都愿意后退一步,也许,他们都将会得到自己的幸福。” 人的心都不是石头,迟早会被感化,无论是独孤寒还是洛诗,他们都愿意为了那个自己在意的人倾心相付,凤蓁相信,最适合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会幸福的。 “王爷,你来当真只是随便转转?” 苏祺听她话锋转的迅速便知她是没事了,故而笑道:“本王若说,是特意来看你的,你相信吗?” “当然信啊。”凤蓁仰头看着他,笑的灿烂,“其实我正打算去王府看望王爷呢!” 苏祺挑眉:“是吗?当真只是为了看望本王?” 凤蓁嘿嘿笑了两声:“自然还有师兄了。师兄不便来看我,多日来,我也甚是想念的紧,正好借着去王府看王爷的机会,能瞅师兄两眼也是好的嘛。” 红娘馆外被麒炎设了结界,无论任何妖魔,还是意图不轨的人都难以靠近,凤蓁自是不怕隔墙有耳。 “那时我与王爷同在茂城,早已相识之事定然已被镇国公知晓,如此一来,我倒是不必掩饰和祺王相交一场了。” 苏祺无奈却也目带溺味,“你放心,国师他一切安好。他不来看你,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是被镇国公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这红娘馆怕是再无安宁之日,所以,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苦心。” 凤蓁点点头:“我自是不会给师兄和王爷添麻烦的。只盼能早日除去镇国公一党,还月岭一个清明的天下。” 苏祺陪凤蓁待了一会便走了,他还道会时常替姜云放来看她。 凤蓁觉得,她现在所认识的苏祺,一点也不像人们口中说的那个冷面王爷,相反,他是一个特别温和的人。 只是身在皇室,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吧。 第107章 他要离开了 凤蓁才送走了苏祺,连坐都还未坐稳,便被吓了一跳。 那一团紫色连动都不动的就像定在了前堂通往后院的门上一般,害得凤蓁才喝进的一口茶水猛地便喷了出来。 凤蓁几分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忙起身跑到门口将大门紧闭了。 “我说皇上哎,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被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凤蓁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起院中那个地道便觉头疼,“你还真当这里是你家了啊?” 苏煜瘪着嘴不理她,兀自绕过她走到长椅上坐下,半晌才幽怨开口:“你和我皇兄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起来你在他面前笑的比在我面前多?” 凤蓁愣了一瞬,随即大笑道:“我在你面前不爱笑吗?你方才的那个眼神,就像一个丢了糖果的孩子一样,还真是……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苏煜有些生气了,“每次你对我的笑,都像是在哄小孩子,和在皇兄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不要你像看孩子一样看我!” 凤蓁无奈扶额,这小皇帝今日是怎么了…… “皇上,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小孩子啊。你不要生气,你怎么又突然过来了?”凤蓁忙转移话题道。 “我当然是来看蓁儿你的啊。”苏煜垂眸小声道:“可是看来你欢迎皇兄比我多。明明我们都是在妖洞中认识的,皇兄便能光明正大的来看你,而我却只能用走地道这条见不得人的方式。”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凤蓁却也是听见了,她不知道苏煜为何执着于要钻地道来找她,却好似体会到了他身处皇宫中的那种孤独。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从来没有不欢迎你。你若想来,随时来便是,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可以来找我聊聊天解解闷。” 苏煜抬头凝视着她,似是要将她看在脑海中深刻,良久突然大笑道:“蓁儿,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我方才表现的像不像一个被所有人抛弃了的孤独的人?” 凤蓁紧紧蹙眉,苏煜虽然是在笑,可她能感觉得出来他心中的苦,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一国之君如此矛盾而痛苦? “皇上,你不开心,是为什么?” 苏煜怔愣一瞬,随即作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蓁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开心?立后圣旨已经昭告天下,宫中到处都是即将迎娶皇后的喜庆氛围,朕没有理由不开心的……” 凤蓁蹙眉:“你不喜欢陆元舞?” 苏煜苦笑:“喜不喜欢,又有何区别?没有人会在意的……” “是镇国公逼你的?”凤蓁为他心疼,却也在心中叹息,看来他的处境,要远比她想象中的困难。 “若非娶不可,不喜欢便将她放在一旁,不去理会便是,何苦将自己逼成这样?后宫的三千佳丽,难道你每个都喜欢吗?” 苏煜摇头:“这次不一样。蓁儿,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明明对对方很是厌恶,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出来很喜欢她?元舞她和其他妃嫔不一样,她是镇国公府的郡主。” 那个从小便粘着他的陆元舞,是对受伤了挡到她路的小兔子都能再踢一脚的人,更别提在街上遇到乞丐上前来乞讨会出言侮辱,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能喜欢得来?偏偏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喜的情绪来。 凤蓁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其实你并非像传言中的那样亲近镇国公,是吗?你所有的不学无术、贪图享乐,都不过是给自己裹上的一层保护色……” 她好像突然就看懂了苏煜,虽然他未曾承认。 “蓁儿,有些事情并非眼睛所看到的,却也并非只是你想的那样。就如同我现在的苦闷,并不仅仅是因为陆元舞。” 苏煜朝她笑了笑,“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些话,除了你,我找不到有谁可以倾听。” 凤蓁缓缓点头:“我懂。” 苏煜又同她待了一会儿,便请辞了。 “出来的太久了,我该回去了。” 凤蓁将苏煜送到后院的地道入口处,突然叫住了他,“你同祺王殿下,究竟——” “你早晚会知道的。”苏煜回头打断她,微微笑了笑,便进了地道中,只余一抹紫色似还浮在她眼前。 凤蓁呆立了许久,先后见了这两兄弟,此刻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想太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身后传来麒炎的声音,凤蓁转身,见他正往房间走,忽然想起什么,忙追了上去:“你为何会任由别人把地道挖到这里来?” 麒炎停步,凤蓁忙跟着停下免得撞到他身上去。 他头也未回,说道:“这是你家,我没有任何权力阻止。” 说完便回房了。 凤蓁突然有些心塞。他方才的语气没有以往的讥讽,也没有惯有的高傲,平静的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不由得心中发堵,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抓不住了一样。 屋内,麒炎本想闭目打坐,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嘴角闪过一抹自嘲。 说什么这是她家,他无权干涉,其实他是故意放任苏煜挖地道的。 他已经有了血律的下落,所以,他要离开了。 虽然至今为止,他并不曾证明出她便是凤凰仙的转世,却也清楚她和凤凰仙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却不打算再继续证实什么了。 凡人的她,是个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女子,即便身负血海深仇,却也从来不曾失去过对生活的向往,她似乎恨容易满足,只要有一丝阳光,便不会丢掉脸上的笑容。 这样的她,远比千年前他见到的凤凰仙要快乐洒脱得多。 所以,他不忍心剥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这一世,便让她无忧无虑的做个凡人,其他所有要面对的一切,便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 他走后,在这人界之中,苏祺或是苏煜,将会是给她最大庇护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阻止他们来往呢。 那个蠢猪,一定不要习惯他在身边的日子才好…… 第108章 是否一起去 采依匆匆来红娘馆找了一趟凤蓁,又匆匆忙忙走了。 她是奉李冰曦之命来同凤蓁说清楚的,从今往后,李冰曦和徐文佑将再无可能,希望凤蓁能想办法让徐文佑忘记她家小姐。 虽然凤蓁早已料到了,但当得到李冰曦肯定的回复之后,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知滋味。 李冰曦就这样放弃了。 也许她是受到了李廷的威胁,可是她就真的不打算再为自己争取一下了吗? 凤蓁突然自嘲笑笑,说到底,李冰曦还是不曾真正相信过她吧。 也是,她凭什么相信自己呢? 就算是此时此刻,她在替李冰曦惋惜的时候,却又心生了一丝的庆幸,她不能否认,在她的心中,洛诗才是最适合徐文佑的,所以,连她自己,也是不相信自己的,又何况是李冰曦呢? 凤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白曜突然在门口嚷道:“姐姐,徐三公子来了!” 凤蓁回头,正见徐文佑憨笑着朝她跑来,口中唤着“凤姐姐”,身后跟着笑的欣慰的韩氏和随身婢女。 “小佑!”凤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冲着韩氏微微颔首以示礼貌,“问二夫人安。” 韩氏笑着握上她的手,一脸感激,“凤馆主无需多礼,若不嫌弃,以后便唤我一声姨母吧。佑儿这孩子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性格比以前开朗多了,也爱笑了,我和老爷既欣慰又感激,这多亏了凤馆主你啊……” 凤蓁微笑摇头:“二夫人太客气了。我与小佑有缘,他唤我一声姐姐,我便用我最大的真心待他。您放心,终有一日,他会恢复正常的。” 韩氏看着在一旁和白曜玩耍的徐文佑,眼角微微湿润了,连连点头道:“一定会的,佑儿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凤蓁也跟着点头,她见徐文佑跟在白曜身后忙这忙那,不由得扬唇一笑,然后对韩氏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对您说,也顺便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韩氏立刻会意,徐文佑有白曜看着她自是放心,便随凤蓁去了会客厅。 凤蓁亲自为韩氏上了茶,然后才道:“二夫人——” “蓁儿,还是唤我姨母吧。我喜欢你,也喜欢阿曜这孩子。你们以后要常来徐府陪我和佑儿才是。” 韩氏对着凤蓁慈爱的笑,眼中的和蔼真挚不是假的,凤蓁自也不是扭捏的人,便大大方方的唤了一声“姨母”。 韩氏笑着连连回应。 “姨母,若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比李家小姐更适合小佑的人,你们会执着于认李小姐为儿媳吗?”凤蓁直接问道。 韩氏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李廷怕是仍不同意将女儿嫁过来,不过她方才又听到了什么? 韩氏忙又问道:“蓁儿,你适才说有一个人比李家小姐更适合佑儿可是真的?” 凤蓁点点头:“自是不假。抱歉,姨母,小佑与李小姐的婚事怕是不成了。独孤山庄的少庄主已经向李府提了亲,而李家也同意了,不日独孤山庄的人便会前来李府议亲,所以……” 韩氏收了笑意,沉沉点头:“此事我与老爷已有耳闻。蓁儿,你不必自责,本来这便不是勉强的事情,是当初我给你压力了。”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初是我不忍小佑如此才答应的。”凤蓁又道:“不过您也不要担心,现在有一个女孩子,对小佑的喜欢丝毫不少于当初的李家小姐。” 韩氏大惊,继而大喜,忙激动的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凤蓁笑言:“是城西永安街洛氏医馆的大小姐,名唤洛诗。她与小佑的相识倒也算是缘分……” 简单的和韩氏说了一些两年前洛诗与徐文佑的初识,凤蓁又道:“相信您应当对她是有印象的,她曾几次随洛大夫去您府上为小佑诊病。” 韩氏自当是知道洛诗的,眉眼间的笑意越发的浓了,“自然记得。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又漂亮又水灵,待人也有礼貌,我是喜欢得紧啊。我当时还纳闷呢,为佑儿治病,洛氏医馆的大小姐怎会亲自来给洛大夫打下手,原来她与我们家佑儿还有这层缘分在里面……” 凤蓁点头附和:“是啊,洛诗她是个好姑娘,这两年来,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小佑,更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他。看来您是不反对了……” “如何会反对呢?我和老爷高兴还来不及。佑儿如今这副模样,也难为人家姑娘了……”韩氏突然又多了一脸的愁容,叹道:“只是佑儿他,未必愿意接受除了曦曦以外的女子。平日里,他连府上的丫头都拒绝近身,更别提其他女子了,只有对你是一个例外,所以,我担心——” “小佑他并不排斥洛诗。”凤蓁知道韩氏的顾虑,但是徐文佑对于洛诗,也是不一样的,他并不讨厌她,也不排斥她的接近。 韩氏微愣,笑着点点头:“太好了,太好了……” “洛诗也常来红娘馆里找我,小佑来的时候也曾多次见到她,他们也曾一起上街游玩过,所以,您不用担心,小佑接纳她只是时间的问题。”凤蓁想了想,突然笑的神秘,“姨母,不如您先回去,今日就放心将小佑交给我,我保证一定给您一个儿媳。” 韩氏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那姨母便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韩氏走后,凤蓁让白曜看好徐文佑,便出门往洛氏医馆的方向去了。 洛氏医馆虽然闻名京城,洛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是洛诗从来不曾有过大小姐的架子,身边也不喜有婢女服侍,更是每日亲自去郊外上山采药,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便在医馆跟在洛大夫的身边做学徒。 凤蓁去的时候,洛诗正在帮洛大夫打下手,是洛诗的师兄南翔将她的活揽了过去,洛大夫才放洛诗跟凤蓁走了。 “蓁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洛诗笑问。 凤蓁凑到她耳旁笑道:“我打算带小佑去城东郊的莲心湖游玩,突然想起这边还有个小姑娘在可怜兮兮的摆弄着药材,便过来问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呢?” 第109章 被风吹走了 洛诗眉眼间都带着喜笑,忙道:“我去!” 凤蓁挑眉看着她,轻咳一声道:“姑娘家家能不能矜持些!” “蓁姐姐可否告诉我矜持为何物?”洛诗挽着凤蓁的胳膊,笑嘻嘻的道。 凤蓁几分无语,和洛诗边说边笑回了红娘馆。 大门敞开着,前堂却是空无一人,凤蓁和洛诗走到后院的时候,便看见了戏剧性的一幕。 白曜正围着一个身穿墨色衣服的男子绕圈圈,而徐文佑则是紧跟着白曜的步伐,连节奏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 凤蓁见白曜单手抵着下巴边绕圈边仰头看着那人,口中嘀咕着:“这易容的法术不错,可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她蹙眉问道:“阿曜,你在干什么?这个人又是谁,怎么在咱们后院?” 白曜见凤蓁回来了,忙冲着她喊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咱家进贼了!我和小佑一直在前堂,不曾见有人进来,可是这个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咱们后院!我问他是谁也不告诉我,还说你是他的朋友,姐姐,你认识他吗?” 凤蓁怔愣看着那个墨衣男子,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了? “你、你是……呃,我们认识吗?” 洛诗在一旁哧哧的笑,凤蓁扯了扯嘴角,扭头看着她冲着徐文佑那边使了个眼色,洛诗的脸立刻红了,不自觉的便收了笑容,略显矜持的走向了徐文佑身边。 凤蓁走到那个一直看着她笑眯眯的墨衣男子面前,拧眉道:“不要再看着我露出这种笑容。说,你到底是谁?” 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示意白曜伸耳过来,小声问道:“你确定他不是麒炎?” 白曜忙摇头,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肯定不是。他没有法力,这副样貌也是别人施法变的。不过我看着他的原本样貌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兴许姐姐你知道。” 凤蓁有些佩服道:“你还能看出来他原本的模样?” 白曜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骄傲的扬了扬脑袋,“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将他变回去!” “等等!”一直不曾说话的墨衣男子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凤蓁叹气:“蓁儿,是我啊。” 凤蓁听他的声音有些耳熟,突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刚想说话便见他将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她只得无奈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过来了?” 他笑道:“我在来之前偶然得见姜国师,便让他将我变了一副样貌,然后我就来找蓁儿你了。” 凤蓁无语,“连阿曜都能看得出来,你变成这样又有何用?” “至少能躲过凡人的眼睛啊。这样我出来便不用担心那些暗卫的监视了,还能和蓁儿你们一起出去玩呢!” 凤蓁无奈扶额,“若是遇上了有法术的人呢?” “这不还有蓁儿你,还有阿曜兄弟嘛。”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去?” “不知道啊。难道你们真的要出去玩?”他一脸惊喜,“我也要去。带我一起去!” “皇——” “叫我阿煜。” 凤蓁默默望了望天,然后努力朝着他挤出一丝笑容来,“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比较好。跟着我们,时刻都有暴露的危险。” “无碍。姜国师说了,一般的修仙人是看不出来的,阿曜兄弟能认出我来是因为我故意让你们看的。”苏煜有些自豪的说道。 凤蓁扯了扯嘴角,这是在说她的法力差劲,连故意让她看都看不出来么…… 师兄也真是的,怎么就同意将他变成这样让他出来了呢。 苏煜继续道:“姜国师本来不应的。可是我真的不想时刻被人监视着,便请求他帮了这个忙,现在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寝宫里玩木头呢!” 凤蓁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果然师兄是被骗了啊。 “姐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真的认识他?他是谁?” 白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忙问。 凤蓁呵呵笑了两声:“一个无聊的人。” 苏煜最终还是跟着他们去了东郊的莲心湖。 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莲心湖四周都是前来赏莲的人,热闹非凡。 凤蓁五人观赏了一会莲花便在湖中心的一处凉亭里坐着歇息,顺便看看这湖中心的景色。 曲折迂回的长桥从湖中心四面通向岸边,来来往往的皆是赏莲游玩的人,一眼望去皆是人。 洛诗从不肯放过任何和徐文佑相处的机会,而苏煜自然是时刻在凤蓁耳旁唠叨着,倒是白曜成了一个落单的人,他有些无语的一个人站在桥边看着四周的风景,目光一时有些飘浮。 人群中,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一直在注视着他们这边,看着苏煜突然露出了算计的光芒。 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了凤蓁谈笑风生的脸上。 看着凤蓁的那张脸和灿若桃花的笑容,她的眼中透着凶狠嫉妒,紧紧攥拳恨不得冲上前去毁了凤蓁。 暮色渐近的时候,凤蓁几人启程回城,在走到一条林荫小路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狂风,吹的他们险些站不稳脚跟,是白曜和凤蓁及时施法才抵抗住了来势汹汹的狂风让他们没有被吹走。 狂风突然停了,正在凤蓁他们以为相安无事了时,突然又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飓风,将他们几人各自吹离了地面。 洛诗及时紧紧地抓住了徐文佑,两个人一同不知被吹到了什么地方。 而苏煜和凤蓁、白曜三人也是各自不知去向。 当凤蓁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山脚下,旁边便是冒着蒸腾热气的温泉。 今夜的星空异常美丽,明亮的圆月周围便是闪闪发亮的星星,凤蓁起身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片刻的迷茫过后,她猛地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几个人正要回城,突然遇到了一股奇怪的大风,然后便被吹散了,她被吹来了这里,那其他人呢? 糟了! 凤蓁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苏煜和徐文佑不会法术,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有如六岁孩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第110章 再也别回来 凤蓁根本不知道她此刻身处何地,但是为了去找苏煜他们,她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要跑。 然她却是突然脚底生根般动弹不得。 正疑惑间,便听见麒炎的声音传来,“他们没事。” 凤蓁脚下又突然能动了,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麒炎正盘膝坐在温泉的水面上,蒸腾的热气在他周身环绕着,却是没有沾湿他的身上分毫,反倒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炫幻般的美,让凤蓁一时看得呆了,眼睛竟是忘记了眨动。 直到一块小石子突然飞过来砸到了她的脑袋上,才让她终于回过神来。 凤蓁顿觉脸上发热,忙移开了目光。 她在心中暗暗咒骂,上次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竟然还敢用石子丢她! “你不是不想管我的事情吗?这次将我们救出来,龙神大人岂不是又多管闲事了?”凤蓁带着赌气的语气凉凉道。 “这次本座救你们,就当是还了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收留之情了。”麒炎依然闭着眼睛,连看一眼凤蓁也无。 凤蓁撇嘴,“何时变得如此有自知之明了,知道是我收留的你了?” 麒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却是看向了别处,漠然道:“以后不会再打扰了。” “最好是!”凤蓁脱口而出之后突觉不对,上前几步走到温泉边上,借着月色能看到他的脸,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嚷道:“麒炎,你过来!” 麒炎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突然到了岸上,越过她身旁走到一块大石头前坐下,淡淡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凤蓁依然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竟然这么听话的便过来了,可是凤蓁的心中却是涌起了一股不安。 “麒炎,你到底怎么了?从几日前,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你,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麒炎突然冷笑道:“本座喜欢怎样便会怎样,难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本座吗?还是说你喜欢别人一直对你冷嘲热讽?” “麒炎!”凤蓁大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麒炎轻笑一声,本想继续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却在抬头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突然止住了下面的话。 凤蓁的眼圈通红,眼泪不停地在眼中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最终还是有一滴泪淌了下来。 麒炎很少见她哭,这次却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掉了泪,他的胸口处突然不受控制的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压的他生疼。 可正是因为近日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跟她道别,他就是要让她恨他,才能不给自己留一丝的后路。 他怕自己将来会后悔。 也怕她会对自己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麒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冷嗤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又倔强的凤馆主也会掉眼泪,可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了。别哭了,难道你不关心小狼他们的去处了吗?” 凤蓁抬手胡乱的抹了抹脸,倔强的仰头道:“谁说我哭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为你这种人哭!对了,我忘了,你根本就不是人!” 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他面前,冷冷问道:“阿曜他们在哪里?” 麒炎也不再多说些其余的话,直接道:“小狼已经回了红娘馆,苏煜也已经安然回到皇宫了。他们的安危,你自不必担心。” “小佑和洛诗呢?”凤蓁追问。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们的感情能进一步吗?这次便是一个机会。” 麒炎拂袖在半空中幻化出一面镜子来,镜中的山谷看起来和他们的所在之地是一样的,而徐文佑和洛诗两人正举着火把在夜色中摸索寻找着落脚之处。 “他们就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本座将你带到这里来,便是让你能在明早带他们回去。这算是本座临走之前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吧。” 麒炎说完便要走,凤蓁叫住他问道:“那股飓风也是你带来的?” 麒炎傲然冷嗤道:“本座还不曾有那般无聊。” “那会是谁?那股强风定然是施法所致,而对方的法术也远在我和阿曜之上。”凤蓁继续问道。 “本座只管救人,并不负责追查那人是谁。” 麒炎口中虽然如此说道,然事实却并非如此。 通过解灵石,他感应到了凤蓁有危险,等他前来的时候,那股飓风已经将他们各自吹走了,他确实见到了那个身穿绿衣手执彩扇的女子,那女子及擅长遁术,由于他当时急于救人,只给了她一击便未继续去追,不过那一击也足以令其致成重伤了。 麒炎现在还不清楚那女子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所以他不能放任凤蓁处在危险之中便这么离开,好在离墨收到他的传讯之后答应明早便来京城保护她,他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本座所在凡间之事已了,今日一别,往后再不相见。如你所愿,以后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麒炎的笑中带着疏离,看得凤蓁一阵心痛,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你走吧!永远别让本姑娘再见到你!即便你是神,以后本姑娘也要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麒炎身子一僵,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下定决心,化作一道白光瞬间便消失了。 凤蓁捂着嘴无声大哭,抱膝蹲在地上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绵羊般充满了无助与孤独。 麒炎其实并没有走。 他使用隐身术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看着她,默默地,站了许久。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要将话说得那么决绝?” 麒炎一惊,扭头看向身旁突然出现的离墨,拧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早就来了,只是你的心太乱,才没有察觉到我。本座活了八万年,认识你麒炎也整整八万年,可从来没见过你像现在这个样子啊!” 离墨甩腿坐靠在树梢上,口中叼着一片桃花瓣,看向麒炎的眼中满是揶揄。 “本座现在没心情跟你斗嘴。不是说没玩够,明早再回来的吗?” 麒炎面无表情道。 第111章 怎么又是她 离墨顿时愁眉苦脸道:“我倒是想好好玩,可是你那好妹妹麒霜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整日跟着我,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麒炎有些惊讶,“她从东海离开之后一直跟你在一起?” “可不是嘛!”离墨一脸生无可恋,“我本想四处游玩之后再回来找小凤蓁,可谁知某一日突然便遇上了你那妹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巧,她去昆嵛山求见帝君碰了一鼻子灰,出了东海随便到了一个地方就遇上了我,要不怎么说我倒霉呢,她那时候心情正不好,现成的出气筒便来了……后来我是走哪她跟哪儿,我是干什么她都看不顺眼……” 离墨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说不下去了,最后干脆蹭着麒炎的袖子哭了起来。 麒炎嫌弃的将他甩去了一边,不想再听他鬼哭狼嚎,便让他照看好凤蓁和麒霜,先行一步去找血律了。 “喂,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扔给我,妹妹也丢给我?”离墨不满喊道。 “这是你的义务。还有,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没有喜欢她。”麒炎突然又折返回来,说完便又消失不见,而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离墨撇撇嘴,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嘀咕道:“还说没有喜欢……若非喜欢,又何必说那些绝情的话,最终伤了小凤蓁的心,更苦了自己……” 他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凤蓁无奈摇摇头,本想等天亮了再现身,可是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她这般哭下去了,便破了隐身术落到了她的面前。 “小凤蓁,莫再哭了,你哭的哥哥的心都碎了……”离墨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凤蓁诧异的抬起头来,兔子般通红的眼睛一看到离墨,立刻扑到了他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的大声痛哭起来。 离墨紧紧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哭了,有哥哥在呢,麒炎他就是个混蛋,等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打得连他妹妹都认不出他来!” “老妖……我恨他,我恨他……” 凤蓁将离墨的后背都哭湿了,自从十一年前经受过灭门之仇后,她似乎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哭过了,可见麒炎在她的心中已有了不肯磨灭的份量,而他的那些冷漠的话语,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离墨不忍她再哭下去,便施法将她弄晕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醒了?” 凤蓁才睁眼坐起来便听见了离墨慵懒的声音,而桃花的香气也在瞬间飘到了她的鼻子里。 她看见离墨面前正支着一口锅,下面的火烧的老旺,而离墨正拿着他的那把琉璃骨扇使劲的扇着,凤蓁忍俊不禁道:“老妖,你在干什么?” “做你最喜欢的桃花酥啊!小凤蓁,为了你,哥哥可是忍痛从自己身上采了一把桃花呢!” 离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凤蓁闻言甚是感动,她故意逗离墨,“老妖,谁说我最喜欢桃花酥了啊。” 离墨挑眉:“不喜欢以前在桃花谷的时候天天做桃花酥?”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桃花谷里桃花最多?不做桃花酥岂不是浪费了那满山的桃花瓣。”凤蓁说得一脸理所应当,突然凑到了离墨身旁,笑眯眯的问道:“老妖,以你的法术,还用得着亲自生火?随手变一桌什么饭菜还出不来啊。” “哥哥我还不是看小凤蓁你昨晚哭得太伤心了,便想着亲手做一次桃花酥给你吃,让你开心开心……” 凤蓁闻言笑容立刻就僵住了,垂头看着地面不语。 离墨见状叹了一口气,暗自懊恼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小凤蓁啊,那个……麒炎他……他其实……” “老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他爱走便走,关我什么事。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离墨蹙眉,严肃问道:“小凤蓁,你不会是真的对他……你……喜欢上他了?” 凤蓁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就是见不得他翻脸不认人的那副嘴脸!” “至于哭成那个样子?”离墨叹道:“你的眼睛到现在还是肿的……” 说完他便抬掌在她的眼前拂过,眼边的红肿立刻便消失了。 凤蓁沉默片刻,“总之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老妖,你答不答应我?” 离墨无奈:“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他想了想又道:“可是麒霜她此刻正在你家,就她和麒炎长得那个相像劲,你见了一定会心烦的,所以,我替你赶走她?” “霜霜她回来了?”凤蓁道:“她是她,麒炎是麒炎,我不会迁怒于任何人。老妖,其实霜霜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应该试着跟她好好相处……” 离墨顿觉头疼,“小凤蓁,先不要提她,你先尝尝哥哥给你做的桃花酥好不好吃?” 凤蓁伸手去拿,离墨一下子拍掉了她的手,“小心烫。”然后自己将手伸了进去捏出来了一块放在了凤蓁的嘴边。 “老妖你就不怕烫吗?”凤蓁说着便张嘴吃了进去,然后竖起大拇指给了他一个赞,“老妖,说真的,你手艺还不错,第一次就做成了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 离墨骄傲的甩了甩头,道:“小凤蓁你做了那么多遍,就是看也该看会了。” 只要有离墨在,凤蓁的坏心情总是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烟消云散,即便心中依然难受,也能忍住不再轻易的表现出来了。 “老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离墨本想说是麒炎让他回来保护她的,可是又担心她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心情再度崩塌,便道:“当然是老妖我掐指一算,知道小凤蓁你正好需要我喽!” 凤蓁无奈笑笑,“老妖你就会哄我开心。不知道小佑和洛诗他们那边如何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离墨带着凤蓁直接到了徐文佑和洛诗落脚的山洞处,凤蓁狐疑的看着他,“老妖,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老妖我神通广大,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们是被千年前的孔雀仙,也就是你之前见过的乌鸦精,用她的七彩孔雀扇给扇飞的……” 凤蓁蹙眉道:“又是她。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总是盯着我不放?这次又险些连累了其他人……” 第112章 我甘之如饴 离墨眸光微凝,不由想起在天界之时孔雀仙的种种作为,心中冷笑,不过是因为嫉妒还有心中的那一份不甘罢了。 但那是她的事情,若是胆敢再来招惹小凤蓁,他定让她有来无回! 凤蓁没有心思再去多想乌鸦精,看了四周的山谷一眼,便抬步走进了山洞里。 清晨的阳光从洞口倾洒进去,带着一层薄薄微弱的光晕,凤蓁轻脚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最里面靠墙石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她不由得停步呆愣的看着他们。 石床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不远处的地上燃着未烧尽的柴火,凤蓁猜想这一定都是洛诗做的,依照徐文佑现在的心智定然是不懂这些的。 不过,徐文佑将洛诗紧紧抱在怀中的样子倒是让她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后悔昨夜没有从那镜中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幸亏她没有看,人家两个人的隐私被别人见了那多不好。 离墨从外面跟进来,见凤蓁在门口站着,便问:“小凤蓁,你怎么不进去?” 然后抬头便见里面躺着的那两人,忙捂眼惊呼:“不得了了!要长针眼了!” “小凤蓁你竟然还站在这里看,真是不知羞!”离墨用一根手指不停地轻戳着凤蓁的肩膀,不时的往石床上瞥两眼。 “老妖你才是为老不尊吧!瞎看什么看!”凤蓁扭头瞪着他,“再说了人家两个又没怎么样,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凤蓁将离墨轰了出去,然后走到石床边上将徐文佑轻轻拉到一旁,刚想叫醒洛诗,徐文佑便睁眼醒了。 一见到凤蓁,徐文佑瞬间找到了依靠般,眼神明显明亮了起来,委屈的说道:“凤姐姐,你终于来了!” “小佑,姐姐来接你们回家了。”凤蓁见他的样子突然有些自责,昨天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晚上又流落到这陌生的地方,无论是徐文佑,还是洛诗一个小姑娘,都是会害怕的吧。 徐文佑却突然指着洛诗哭了起来,“姐姐,昨天我们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时候,洛诗她……为了护着我,被山坡上的荆棘……划、划破了后背,后来……后来我们又掉进了水里,她背上的伤好像越来越严重了……都是我没用,什么都、都不会做,还要让女孩子来保护我……” 徐文佑一着急起来又有些结巴,凤蓁却是听得脸色一变,忙将洛诗扶起来让她趴在了干草上,只一眼便让她心中一慌,洛诗后背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多道狰狞的长痕,混迹着血液已是与衣物凝结在一起,让人看了不免触目惊心。 凤蓁忙施用灵力为她疗伤,随着淡淡的金色荧光慢慢地飘进了洛诗的伤口处,不出片刻,她的后背便光洁如初,连衣服的裂痕都已不复存在。 徐文佑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望向凤蓁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之意,见洛诗没事了才朝着凤蓁露出憨傻的笑容来。 离墨在一块石头上半躺着,翘着二郎腿笑看着凤蓁,这丫头成日里给别人做媒,他这个孤家寡人只有眼热的份了…… 凤蓁不由得从心底怨恨起麒炎来,他救他们的时候,明明可以避免这些,却依然让洛诗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便是他所说的促进他们两人感情的方式吗? 可是过了一会儿,凤蓁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又没有那么气了。 若非麒炎,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从悬崖上掉下来还能安然无恙,洛诗受的伤便不仅仅是这皮外伤了。 凤蓁见洛诗终于醒了,忙问她身体还有何不适,洛诗摇摇头,在看到身旁的徐文佑时又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凤蓁见状对徐文佑道:“小佑,你先过去那边找那个哥哥玩好不好?一会姐姐就送你回家。” 徐文佑看了一眼离墨,目光中露出丝丝胆怯之意,低头摆弄着手指头不吭声。 凤蓁叹了一口气,看来徐文佑还是惧于面对生人,也只能先送他们回去,再找时间问洛诗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了。 麒炎之前便和白曜商定好了,让他回去向洛氏医馆和徐府送信,说洛诗和徐文佑暂且便住在红娘馆一夜,次日一早便会回去,徐宴夫妇自是信任凤蓁的,没有任何异议的便欣然同意了。 而洛大夫在不知道凤蓁和徐文佑来往甚密的前提下,也是希望洛诗能和凤蓁多走动的,若是凤蓁能为洛诗介绍一门好的亲事也便了却了他的心愿了。 凤蓁一行人回到红娘馆后,先让洛诗和徐文佑分别梳洗了一下,然后让白曜送徐文佑回府,并带话给韩氏,凤蓁会想办法让徐文佑恢复正常并给他一桩美好的姻缘,韩氏闻言之后激动的险些说不出话来,在白曜拼命拒绝下依然塞给了他一沓银票和一些美味的点心。 白曜无奈只得收下,从徐府出来后便去了街市上的各种小吃摊上买零嘴去了。 另一边,凤蓁在送洛诗回家的路上,便问起了昨夜她和徐文佑的事情。 洛诗闻言脸色不自觉的便红了,凤蓁忍不住的打趣她,一脸坏笑道:“脸这么红,莫不是和小佑发生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嗯?” “蓁姐姐,你好生不知羞,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话……”洛诗无奈的跺了跺脚,“我们都是知羞耻之人,自然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我昨日受了伤,后来伤口感染了身子便一直发烫,是因为我喊冷,他才……他才抱着我睡的……” 凤蓁一脸会意的模样,故意逗她,“如此说来是我不知羞耻了?” 洛诗急了,“蓁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傻丫头,我故意逗你的。”凤蓁又叹道:“你昨日伤得那么重,小佑又不懂照顾,你受了很多苦吧……” 洛诗摇摇头,脸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低声道:“没有,我甘之如饴。” 凤蓁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是犯傻。那些干草,和柴火,也是你忍着伤痛去找的吧。” 第113章 气死猪队友 凤蓁突然想起来昨晚在麒炎的镜像中所看到的洛诗和徐文佑,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看出洛诗身上有伤来,定然不是因为洛诗能忍,而是麒炎故意不想让她看到,是怕她会狠不下心来而坏了这次绝好的机会吗? 对于洛诗来说,哪怕受苦受痛也甘之如饴,若非麒炎的故意隐瞒,恐怕她当时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了,也许便不会有他们两个人的共患生死之难了。 想起那条狠心无情的龙,凤蓁的心就忍不住的一阵揪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只是一个本来便与她毫无干系的神,她也一直知道他迟早会离开,可是当他真的走了的时候,心中却是有这么多的不舍。 她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因为几句话和一个人的离开而哭得撕心裂肺,她从来便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麒炎他,就这么走了吗? 洛诗见凤蓁突然便神情恍惚走了神,不解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蓁姐姐,你怎么了?” 凤蓁回过神来对着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洛诗还是有些担心,“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要说我了,还是继续说你和小佑吧。小佑他虽然不懂照顾人,也不懂铺床生火,但他能在你喊冷的时候知道抱着你用身体去为你取暖,便能证明他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他一定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洛诗重重点头:“我一直相信他终有一日能够恢复如斯。” 凤蓁见她突然有些沉重的脸,便道:“其实小佑他对你应该是不一样的。” 洛诗惊讶的看着她。 “他向来排斥生人的靠近,而他愿意让你接近也并不仅仅因为我的关系,不然在山洞中他也不会抱你了。” 洛诗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嘴角再也忍不住的飞扬起来。 凤蓁将洛诗送到医馆门口,说道:“若是认定了便不要放弃。” 洛诗点点头,想请凤蓁进去坐坐,凤蓁道了一声“改日吧”便转身回去了。 洛诗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寂寥之感,她隐隐觉得凤蓁其实并不开心,可是她也知道,凤蓁不愿意说,她便是问了也是徒劳,便想着下次见了她之后再好好的开导一番。 彼时凤蓁回去的时候,麒霜没在红娘馆,等她送完洛诗回去,麒霜正在后院的梨花树下跟离墨吵嘴。 “你怎么就那么让麒炎走了?他身上的缚龙钉还未除,现在连一个妖王都打不过,更别说再加上一个冥王了!” 麒霜横眉怒目的盯着离墨,那样子恨不得吃了他。 “你赶快去找他,就是绑也要把他给我绑回来!” 离墨烦躁的扇着扇子,气的要跳脚,“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麒炎要走,我能拦得住吗?你哥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将小凤蓁伤成了那样,就是再不打算回来了,我去哪里找他?再说了,即便是找到了,我也得打得过他!” “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到了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厉害了,一直以来我连你都打不过!” 离墨怎么看麒霜都像是看在一个疯婆娘,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凤蓁站在庑廊里听了好一会儿,整个心思却都在麒炎的身上。 他离开这里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又扯上了妖王和冥王? 离墨和麒霜打得火热,心知红娘馆外被麒炎设了结界,前堂有白曜看着,一般人也不能到后院来,便继续吵着,离墨道:“麒炎做事自有他的主张,你便不要管了。寻找血律,竭力促成神妖两界的结盟,是麒炎在凡间的任务,他不得不去完成。你便是想拦,他既已决定,你也是拦不住的。” 麒霜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他此番前去真的是很危险,难道你不担心吗?” 离墨无奈道:“担心有用吗?” “千年前,麒炎害血律元气大伤,魔界趁虚而入,导致妖界无主,自此成一片散沙。麒炎此去冥界,血律定当恨他入骨,不止结盟之事不成,恐还会丢了性命,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 麒霜说着便要走,离墨忙拉住她,突然便看到了庑廊下的凤蓁。 “小凤蓁,你何时回来的?” 麒霜闻言转身跑向凤蓁,“蓁蓁,你回来了!你听我说,麒炎他不是故意要那么对你的,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离墨在身后险些抓狂,这个惹人厌的疯婆娘,母夜叉,老是做这拖后腿的事,麒炎就是为了不让小凤蓁喜欢他才狠心说了那些话,现在她又来这般劝小凤蓁,不是又给了她希望吗? 虽然他也很乐于看见麒炎能和小凤蓁在一起,可是他也知道人神相恋将要面临着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今魔族兴起,六界堪忧,麒炎身为天界战神,绝不可能弃仙身舍了天下苍生,小凤蓁只要一日为凡人,他们便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若是小凤蓁恢复了凤凰仙的真身,那么她的结局只能是被送去嫁于妖王和亲,才能化解千年前神妖两界之间的仇恨。 两者相比,麒炎定会选择第二种。 所以,只能趁他们还不清楚对彼此的感情之时,便这样结束吧。 因为麒炎已经明白,他对凤蓁的心思已经不再单纯,也似乎感觉到了凤蓁对他的不同,所以如今这样,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结局。 凤蓁问向麒霜:“麒炎他在凡间,究竟有什么任务?要找妖王,为何要去冥界,这跟冥王又有何关系?” 离墨忙上前插话:“小凤蓁,你就别管这么多了,麒炎他好歹也是天界战神,上古龙神,没那么容易挂掉。” 说着从麒霜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用神识传音警告她别再乱说话。 麒霜却偏要和他作对,“蓁蓁,我哥一定是怕你担心才会那么说的!” 说着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离墨,传音道:“你少在这里离间他们两个人,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你分明就是想将蓁蓁占为已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第114章 替他们决定 离墨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麒炎那么精明的一条龙,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他们两个真的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吗? “麒霜,你这个惹人厌的烦人精,真是比猪还笨!麒炎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被你气死!麒炎,你便自求多福吧,本座管不了了!” 离墨气的脸色涨红,吼了一嗓子便闪身不见了。 凤蓁没有心思去想麒炎那般对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现在只担心他的安危。 “霜霜,麒炎他真的会有危险吗?” 麒霜在看到凤蓁那急切的表情时突然便有些犹豫了,“呃……应该不大可能吧……” 麒霜是怕凤蓁会不顾一切的去找麒炎,以她的法力便只有送死的份,“蓁蓁,你不要担心,我哥他法力那么强,不会有事的。” “霜丫头虽然平日里贪玩,做事也不靠谱,但总归说的这句话是不错的!”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凭空而来,然后便见一个白发老者落在了她们的面前。 “顽灵老头,你怎么来了?” 麒霜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来,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 凤蓁先是一惊,然后板着脸哼哼道:“臭老头,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顽灵仙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吟吟的道:“凤丫头,不是老头我不想来看你,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啊。” 麒霜在一旁拆台,“蓁蓁,你别听他胡说。这老头什么事都不管,最会躲在灵虚圣境里偷闲了,哪来的脱不开身啊!” “霜丫头,你这话便不对了,当初为了救你哥出来,我跑前跑后的可是出了多少力啊,现在说我不干事了?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要来烦我老头子了!” 顽灵仙翁抖了抖胡子,歪着脑袋哼哼道。 麒霜一听立马上前挽着顽灵仙翁的胳膊说好话,惹得顽灵仙翁的眉毛都要翘上了天去,凤蓁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着顽灵仙翁招招手,“老头,你当才说霜霜所言无误,是否意味着麒炎他不会有危险?” 顽灵仙翁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凤丫头,你便如此的关念着麒炎小子?” 凤蓁默然片刻,故作无所谓的姿态,摆摆手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歹他也在我家赖了这么久,便是只宠物,突然走失了也会担心他会不会被歹人捉了去,成为别人的果腹之用。” 顽灵仙翁突然敛了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凤丫头,你便只当是走丢了只宠物,就此忘了罢。若是别人,师父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自当为你换得成全,可是只有麒炎小子,他和旁人是不同的。” 凤蓁沉默许久,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慢慢挤出一丝笑容来,“师父,您不用担心,麒炎在我心中,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的。霜霜,我在谷中一夜,现在有些累了,便先回房补觉了。你替我招待一下这老头吧。” “蓁蓁……”麒霜看着凤蓁的背影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 等到凤蓁回房了,顽灵仙翁冲着麒霜说道:“霜丫头,老头子有话和你说。” 然后便转身兀自往前堂走,路过正站在庑廊里疑惑看着他们的白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狼不错,以善心修炼,将得正果。” 白曜挠挠头,目送着顽灵仙翁走进前堂,心道:这便是姐姐的师父么,没有一点神仙的架子呢…… 麒霜走过来朝着他笑道:“阿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玩够了?” 白曜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我刚回来的,见你们在那边说话便没有过去打扰。” “那姐姐先过去找那老头了,稍后再来找你玩。” 麒霜摸摸他的头,笑着走了。 白曜抓着被麒霜摸过的头一脸苦瓜相,撇了撇嘴,我明明已经一千多岁了,他们却总把我当作小孩子来对待…… “顽灵老头,我发现阿曜可好玩了,若非我们应龙神族不接受外族人,我真想向蓁蓁将他要来做我的弟弟,整日将他带在身边。” 顽灵仙翁无奈道:“你这个应龙神族的族长,有多久没有回去过了?你们族中有趣的多了去了,想要多少还没有,还在这里打小狼的主意。” 麒霜朝着他撇撇嘴,“老头,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见了我都要催我回去,瑶姬姐姐也是这样。本来我也是不想当这个族长的,都是麒炎他强行扔给我,将我在族长之位上绑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说服各位长老替我守着族里,我当然要好好的玩上一玩,不玩够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顽灵仙翁无奈叹道:“你啊……” 麒霜突然拧眉梗着脖子瞪着他,“老头,你说,你刚刚为何要蓁蓁忘了我哥?当初在天后娘娘面前请旨要撮合麒炎和蓁蓁的可是你,现在他们好不容易看彼此顺眼了些,你怎么又反对他们在一起了?” 顽灵仙翁抖着胡子瞪了回去,“我现在又反悔了不成吗?” “不成!”麒霜双手叉腰踮脚继续回瞪:“出尔反尔,便是说话不算话,是小狗!” “你这个丫头……”顽灵仙翁瞪不过她,便兀自找了个凳子坐下了,轻叹一声:“老头子我此次便是为这事来的。” 麒霜也坐到了他的旁边,伸长脖子,好奇的问道:“老头你如此愁眉不展,可是窥探到了什么天机?还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内情?” 顽灵仙翁的脸上是少见的沉重,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之前我意欲撮合麒炎小子和凤丫头,是因东……呃……是因我测算到他们命中有姻缘线划过,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良缘难成,这其中的代价远非他们所能承受的,唯一能避免他们彼此苦难的便是让那条姻缘线永不相交,所以霜丫头,以后万不能再制造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了,最好是让他们再不相见。” “为什么?”麒霜想不明白也不同意,“纵然要付出代价,那也该是他们的选择,你凭什么来替他们做决定?” 第115章 怎么能是她 “那若是以麒炎小子永堕仙身,甚至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为代价呢?” 麒霜张了张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沉声道:“老头,你在说笑的吧,怎么可能会这么严重?” 顽灵仙翁无奈叹气:“我也希望是在说笑。可是我在乾坤镜中看到的麒炎小子的未来,便是那般结局。” 乾坤镜是顽灵仙翁升为上神时,天帝赐予他的上古神器,顽灵仙翁有卜算天机的神能,但是每千年才能施法卜算一次,而乾坤镜便是他的助力,前不久,他便从镜中看到了麒炎将要面临着的结局。 麒霜神色郁郁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还有凤丫头,即便她修炼成仙,也只会被天帝培养成另一个凤凰仙,因为这是天帝拉拢妖王的最好方式。她与麒炎小子,终将难以善终。而只要凤丫头为凡人一日,她与麒炎小子便无任何可能,人神相恋有什么后果,你应是很清楚的。也许于凤丫头而言,现在这种平淡的凡人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 顽灵仙翁在心中暗暗叹道,但愿千年前凤凰仙的悲剧不会在凤丫头的身上再次重演…… 麒霜呐呐良久,才哑声问道:“只能这样了么……” 顽灵仙翁摇头轻叹:“有的时候,往往是因执念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霜丫头,回头告诉凤丫头,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她!” 麒霜双目涣散的望了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摇身到了桃花谷。 离墨正在他的桃花小筑里悠闲地半靠坐着吊床摇扇哼歌。 麒霜飞上去一把将他的扇子夺了过来,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往旁边让一让,然后挤在了他的身侧坐下。 离墨扭头看着她,嘴角抽搐,“你怎么阴魂不散!” “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 “心情不好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回了桃花谷?还有,下次你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赶在心情好的时候?我可不想再成为出气筒!” “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麒霜抓狂的喊了一声,“我快要烦死了!” “你烦,我还烦呢!”离墨气的掉了一地的桃花,从她手中夺过扇子便飞了下去,“桃花小筑让给你,桃花谷也让给你,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消消气,我先走了!” “离墨你给我站住!”麒霜当即追上了他,“你之前不让我对蓁蓁说我哥的事情,不想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离墨愣了愣,垂眸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又知道了什么?” “顽灵老头都告诉我了,若是我哥执意和蓁蓁在一起,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他们也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离墨蹙眉:“那老头又是从何而知的?” 麒霜道:“乾坤镜像。” “又到了开启之时?”离墨沉凝,那老头竟用千年一次的机会来窥探麒炎和凤蓁的未来,定是早知事态严重,难道便无任何转机吗?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麒霜追问。 “知道什么?我又没有那老头的乾坤镜,如何能知道?”离墨道:“无论我也好,麒炎也罢,先前只知道人神相恋必遭天谴,而我们都认为小凤蓁还是继续做她的凡人最好。”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乾坤镜中竟会出现如此镜像。 麒霜呆愣,“所以,我哥他其实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蓁蓁……” 京郊的尼姑庵里一片萧索寂寥,院中到处都是落败的树叶,一间禅房内的床榻之上趴着一只小乌鸦,渐渐地恢复成了人形。 恢复成人形的乌鸦精面色依旧惨白,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却是扭曲不堪。 她之前在莲心湖回往京城的路上,本可以将凤蓁一行人全部收拾掉,却不曾想麒炎突然出现救了他们,若非她跑得快,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想起麒炎,那个让她惦念了千年的男子,她的心就忍不住的在滴血。 当年她因他在天帝面前的告发,而被削除仙籍贬下凡间永世不得为仙,她不怪他,毕竟那时他对她不过是一面之缘,谈不上怜惜。 可是千年过去了,他对她竟是毫无印象。 难道他不记得当年因他的一句话,而改变了命运的那个孔雀仙子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一定是因为她变丑了,所以他才认不出她来了。 可是她现在元气大伤,暂时不能再靠吸食女子的鲜血来修炼她的变颜大法,只得再等一段时间再去见他了。 可即便是在养伤阶段,她也忍受不了凤凰仙的那张脸还在世间晃荡,暗自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毁了凤蓁。 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那个少年,她第一眼便看了出来他用法术变换了容颜,而她也认得,他便是月岭的皇帝苏煜。 皇榜早已昭告天下,小皇帝要立镇国公府的元郡主陆元舞为后,既然她现在不便施用法术,那便来一招借刀杀人。 乌鸦精突然森森笑了起来,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将会是同尼姑庵里的尼姑们一样的下场! 数月前,这庵堂里的尼姑们因误以为她是弱女子而收留了她,可当看到她乌鸦的真身时,还不是露出了那种恐惧的目光,她们害怕她,又何尝不是排斥她是个异类? 所以,她将她们的血全部吸光了! 镇国公府。 陆元舞正在婢女若菱的服侍下梳妆换衣,兴冲冲的欲进宫去找苏煜。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若菱毫无征兆的便晕倒了。 陆元舞也是察觉到了那股异样的冷风,见若菱晕倒,心惊之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慌乱喊道:“谁?” 乌鸦精突然落在陆元舞的身后。 “郡主若是再这般闲置下去,凤位怕是就要不保了,未来的皇后娘娘。” 陆元舞闻声全身忍不住的颤抖,最终强忍着惧意慢慢转过身来。 乌鸦精却在看到她的容貌时,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她的脸上闪过震惊,难以置信,最终是不能自控的怒火。 竟然是她! 第116章 少自作聪明 乌鸦精快要彻底疯狂了。 明明都是天界的仙子被一同贬下凡间,凭什么她白鹭仙是人界高高在上的郡主,而她高贵美丽的孔雀仙子却投生成了一只丑陋的乌鸦? 这不公平!更无天理! 乌鸦精一把拽住陆元舞的衣领将她扯上前,恶狠狠的盯着那张同千年前一样漂亮的脸蛋,只靠最后的一丝理智支撑着她才忍住了将这张脸划花的冲动。 在她心中,对凤凰仙乃至于凤蓁的恨意要远比陆元舞多得多。 就因为凤凰仙是天后娘娘神兽凤凰的后代,便可以拥有令众仙瞩目的殊荣,她永远都不服! 千年前她因凤凰仙而落得如此下场,如今便让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凤蓁来偿还她所有承受的苦痛吧。 所以现在,陆元舞的命,她先留着。 陆元舞吓得脸色惨白,被乌鸦精拎着连动也不敢动,却忍不住的身体颤抖,她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乌鸦精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慢慢地放开了她。 “我是来拯救你的凤位的,未来的皇后娘娘。” 乌鸦精冰冷无温的说着,眼底更是难以掩饰的阴森,让陆元舞的心上忍不住的爬上了一股子凉意,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姑、姑娘此话何意,我、我有些听不太明白。”陆元舞小心翼翼的说着,更是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乌鸦精变换了一副容颜出来,若非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镇国公府来,还将若菱给弄晕了,陆元舞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害怕,在陆令青不曾发现,也没有人来救她的情况下,她只能一切顺着乌鸦精的意思来。 乌鸦精冷哼一声,眼中是彻骨的寒冷,更带着丝丝的不屑,她淡漠无温的问道:“郡主可是在年底便要嫁给皇上,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陆元舞不敢有所隐瞒,忙不迭的点点头,然后低眉顺眼的等着她继续说。 乌鸦精突然一声冷笑,悠悠说道:“可是据我所知,皇上他对于另一个女子的上心程度要远比对你得多……” 陆元舞茫然的抬头看着她,乌鸦精又道:“前几日,我还曾看见皇上与那女子一同出游——” “不可能!”陆元舞下意识的反驳,却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她惹不起的人,忙放低了声音道:“皇上他近日来一直在寝宫中用木头制造各种各样的东西,不曾出过宫的,姑娘是否看错了……” 乌鸦精森然对着她笑道:“你觉得我会看错?” “不、不敢……”陆元舞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乌鸦精在心中冷笑,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是个欺软怕硬的。 “听闻元郡主是镇国公捧在手心上的明珠,连皇上见了都得礼让三分,怎么看起来,却是一副很怕我的样子?我长得很恐怖吗?” 陆元舞本来便要站不稳了,闻言直接瘫倒在地,连连摇头:“我没有……姑娘长的美若天仙,元舞见了都自叹不如,如此美貌,怎会恐怖呢……” 陆元舞本以为女子都爱听别人夸自己美,却不曾想反而触到了乌鸦精的逆鳞,她一把捏起陆元舞的脖子往上举,“你是在讽刺我吗?!” 陆元舞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本能的用手去掰乌鸦精的手,直至脸色快无一丝的血色,乌鸦精才将她扔到了地上。 “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作聪明!” 乌鸦精冷眼看着地上不停咳嗽的陆元舞,突然又俯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咱们还是继续方才的话题吧。” 陆元舞再不敢多言。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当终有一日,别人凤袍加身的时候,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过你。那个狐狸精,可是最能勾搭男人了……” 陆元舞乖乖回道:“还请姑娘明示。” “那个女子是京城凤氏红娘馆的馆主,名为凤蓁。她不仅与皇上、祺王都有关系,更是抢了我心爱的男人,我因身为修仙大派中的弟子,不便掺于到人界纷争中来,所以才来提醒你,莫要步我的后尘,等到被别人抢了心上人才后悔莫及。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若你教训了她,也是为我出了一口恶气。不过,这便要看你对皇上与后位的在意程度如何了。” 乌鸦精说完,见陆元舞陷入到了思考中,轻笑着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相信你会去证实的。不过……”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希望国公爷插手这件事情,若是被我知道了你不听话,跑去告诉镇国公,以我的法力,取你的性命不过须臾间。” 被陆令青知道了,会怎样对付她,乌鸦精的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她只是想报仇,并不想去招惹像陆令青这样危险的人物。 陆元舞忙呆呆点头。 乌鸦精这才满意一笑:“我叫千沫儿,想清楚了来京郊白云庵找我。”之后便闪身离去了。 乌鸦精在来之前便想过,孔雀仙子的名字她是不能再用了,而叫“千沫儿”,也不过是想提醒自己,千年来她所受的一切苦痛与耻辱,终将会变成泡沫,有朝一日她定能得偿所愿。 千沫儿走后,若菱立刻就醒了,她见陆元舞呆呆的站在一旁,忙揉揉脑袋起身上前唤道:“郡主……” 陆元舞回神看着她,眼神中的空洞渐渐散去,她道:“快为我梳妆,我要尽快进宫去见皇帝表哥。” ※※ 凤蓁在确认了麒炎是安全的之后,便对自己进行了好几日的自我疏导,最终下定决心忘记这个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过客。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走了就走了,过几日便会彻底忘记有这么个人曾经住在这里了。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加油凤蓁!” 凤蓁推开房门,见白曜正守在她的门外,便诧异的问道:“阿曜,你在这里干什么?” “姐姐,你已有好几日不曾出过房门了,我担心你会想不开,所以一直守在这里……” 凤蓁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为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深感羞愧,身边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第117章 两个神经病 “阿曜,你姐姐我可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是躲在房中补觉而已……” 白曜一副“相信你我就是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但是最终问道:“姐姐,那你现在睡眠充足了吗?” 凤蓁挑眉甩了甩头,“自然是精气十足!” “蓁蓁,看来你是没事了,那我也能放心了。”麒霜笑着走过来。 凤蓁看了她身后一眼,笑问:“老妖呢?” “跑了!”麒霜没好气的道:“他让我留在这里保护你,自己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凤蓁噗嗤笑道:“霜霜,你是气老妖不带你玩,还是气他把你丢下?” 麒霜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问道:“这两个的意思难道不一样吗?” “呃……一样吗?”凤蓁摸了摸鼻子,然后上前揽上麒霜的胳膊往前堂走,“霜霜,我觉得你有点太依赖老妖了,他这人最喜无束,你总是缠着他,他定会想方设法的逃的……” “我哪里有缠着他了,我只是想找个人带我玩而已。虽然我比他大了许多,可是他在凡间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东西都多……” “可不比你多么,你根本就不需要吃东西……”凤蓁小声嘀咕。 “蓁蓁,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霜霜,我是想问你,你对老妖,真的只是以玩伴对待吗?” 麒霜不解,“难道还有别的吗?” 凤蓁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没有。” 没有才怪,反正她不相信。凤蓁在心中腹诽。 “蓁蓁,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去呗,就这么呆着也挺无聊的。反正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担心。” 麒霜天性纯真,对万事都如孩童般好奇,凤蓁觉得,她一点也不像是活了三十多万年的龙女,反正和麒炎一点也不像。 麒炎…… 她怎么又不自觉的想到他了呢。 凤蓁无奈摇摇头。 “霜霜,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一筹莫展,不如你帮我出出主意?” 麒霜立刻来了兴致,“好啊好啊,你快说。” “呃……就是你们神仙,有没有一种法力能让一个痴傻的凡人变得正常起来?而这个人并非天生痴傻,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 “蓁蓁,这个好说!那个人是谁?我好想见见……” 凤蓁一脸懵圈的看着她,“霜霜,你真的有办法?” “不过是动个手指头的事。蓁蓁,你先让我见见他,我还没见过你们凡间的傻子呢!” 凤蓁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她如此的……兴奋呢。 “可是麒炎和老妖都说,神仙不得擅自使用神力改变凡人的命数,他们都不肯帮忙,你……” 凤蓁相信麒霜只要说了便肯帮忙,可是她不希望她因此而违背了神的法则。 麒霜一脸不可苟同,“他们呀,就是太墨守成规了,将天条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过是在凡间施一点小小的法术救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姑娘在神女峰附近,也不知道施法救过多少人了,不差这一个。” “等等——”麒霜问道:“你说离墨也不帮你?” 凤蓁点点头:“那日在山谷中时,我见小佑害怕他,便曾问过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佑恢复正常,他说小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不能擅自更改……” 麒霜一脸忿然,“这个离墨,装什么装!他何时将天规放在眼中过?再说了,他已经不是神仙了!” 凤蓁也蹙眉,这个老妖,究竟在忌讳什么? “小佑……蓁蓁,你刚刚说的是小佑吗?” 凤蓁点头,然后将徐文佑、洛诗、李冰曦和独孤寒几人之间的纠缠也一并同她讲了。 麒霜听完后忍不住的唏嘘道:“可真是……混乱。不过,我喜欢这种撮合别人的感觉,蓁蓁,不如我留在你们红娘馆,也做一个红娘吧。” 麒霜这种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凤蓁有些招架不得,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会不会把客官给吓住…… 麒霜还是拉着凤蓁去徐府了。 路上,凤蓁问她:“这次你刚来的时候,小佑也曾去过馆中,因你那时不在,所以并未见到他。我一直想问你,你那日去了何处?” “我去镇国公府了。” 路过卖如意糕的小摊,麒霜漫不经心的丢下这句话便顺着香味跑过去了。 见麒霜边走边吃一脸享受的样子,凤蓁好笑的说道:“你们神仙是喝琼浆玉露的,也吃的惯我们凡间的东西?” “正是因为不怎么吃,所以才更有吸引力!” 凤蓁不由晃神,想起了麒炎初来时吩咐要这要那的时光…… “蓁蓁,你来没问我,我去镇国公府干什么了。” 麒霜吃完了一抹嘴突然扭头朝着凤蓁问道。 凤蓁从善如流道:“霜霜,你去镇国公做什么了?” “哈哈,蓁蓁就是可爱。”麒霜道:“我听闻这个镇国公是作恶多端,而你们正在想办法用你们人界的方法除掉他。所以我就想,既然不能直接用法术灭了他,便为你们去探听点消息也是好的。然后我就去了!” “那霜霜你都打探到了些什么?” “我发现镇国公府上的那个无极道人,其实是魔族中人!” 凤蓁不为所动,示意她继续说。 麒霜叹口气,表示有些心情郁郁:“就这些了。后来离墨才告诉我,这些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凤蓁安慰她,“霜霜,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帮我们对付镇国公,不用法术便灭了他。” 麒霜一听这个来劲了,“好,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两个人在大街上信誓旦旦的击掌为盟,然后便看着对方大笑了起来,“我发现我们两个,好像神经病……” 麒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当即决定先不去徐府了。 “蓁蓁你不是说小佑还未彻底接纳洛诗吗?若是他变正常了,想起了和李冰曦的一切,再不顾一切的去和独孤寒争抢,那洛诗小姑娘岂不是很可怜?不行,我一定要先让他们两个在一起,然后再为徐文佑治病。” 凤蓁想了想,也同意了,于是两个人又折返了回去,商议着如何能将这门亲事保媒成功。 第118章 还要过多久 皇帝寝宫。 苏煜正钻在一堆木头中间用长锯拉条,温不全轻声走到他身旁禀报:“皇上,元郡主来了。” 还未待通传,陆元舞便提着裙摆像只花蝴蝶似的跑进来了,才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来看着满地的碎屑皱眉,然后冲着温不全发火:“小全子,你是怎么办事的,任由皇上的寝宫脏乱成这样?” 苏煜闻言从木头堆中站出来,陆元舞这才看见了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皇帝表哥,你这些日子以来,便是在这些木头和碎木渣中度过的?” 陆元舞的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嫌弃,正好被苏煜捕捉到了,他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用脚勾起一块木头当着陆元舞的面用手中的锯割起来了。 “元舞啊,难道你没看见寝宫之中摆放着的这些木头人、木头马、木头鸵鸟……没有这些木头和出来的木屑,这些木质雕刻之物又从何而来?” 苏煜说着依然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拉锯的声音震得陆元舞有些耳鸣头痛,她一时情急大喊道:“别锯了!” 苏煜闻言手中动作一停,面露惊诧的看着她,“元舞,你在吼朕?” 苏煜话音才落,温不全和若菱立刻跪下了,“皇上息怒……” 陆元舞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一直以来,苏煜都尽可能的包容宠爱着她,让她有些时候甚至忘了他是一国之君,是他们月岭朝的皇帝,方才的她已经失礼了,更是冒犯了龙威…… 思及此陆元舞立刻屈膝跪地,“皇帝表哥,元舞方才一时情急才有所冒犯,请皇帝表哥恕罪……” “元舞快起来吧,朕怎么可能会怪罪你呢。” 苏煜同时也示意温不全和若菱起身,然后将手中的锯丢给温不全,用脚随意的踢走挡在前面的木头,踩着木屑便走到了陆元舞的面前。 陆元舞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便往苏煜脚下那双沾了木屑的鎏金靴上瞥,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了她对苏煜此举的不满,过了一会儿,她僵笑着对苏煜道:“皇帝表哥,你先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吧,元舞先去殿外等候,稍后再来找皇帝表哥谈事情。小全子,还不快侍候皇上沐浴!” 陆元舞此刻还不是皇后,但是皇后的架子俨然十足。 温不全迟疑的看了一眼苏煜,便要去殿外喊人。 苏煜这时道:“不用忙活了。朕一会还要雕刻万紫千红,等完事了一起沐浴更衣便是。元舞有何事便现在说吧。” “皇帝表哥……”陆元舞蹙眉唤道,再次看了一眼凌乱脏兮兮的地板以及苏煜一眼,强忍着心中的嫌恶说道:“皇帝表哥可否让他们都下去,我只想与你一个人说。” 苏煜朝着温不全以及在殿内侍候的宫人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用沾满了灰尘的手捏了捏陆元舞的脸蛋,笑道:“这下元舞可以说了吧。” 陆元舞平时最喜苏煜的触碰,此刻却是险些呕吐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苏煜一脸关切的问候道:“元舞,你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陆元舞用手帕轻轻点了点嘴角,朝着苏煜尴尬摇摇头:“无碍的皇帝表哥,可能是临出门时吃坏了东西,过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一句,他是如何能在这样脏乱的环境下待了这么长时间的。 同时苏煜也在心中冷笑,陆元舞从进门来眼睛便一直盯着那些木头和木屑,对于他辛苦所得的那些成果却是视而不见,如此矫情,更是不知投其所好,对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皇帝表哥,你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寝宫里雕木头吗?”过了一会儿,陆元舞试探着问道。 “当然了,这些成品可是整整花了朕半个月的时间呢!” 陆元舞在心中暗暗算了算,半月时日,正好在千沫儿所说的时间范围之内…… 苏煜边说边走到木马等木制品的旁边,用手轻轻摸摸他们的头,笑道:“朕发现,躲在寝宫里雕刻这些玩意儿比上朝有意思多了,既然今日元舞你提起了,不如从明日起,朕继续罢朝得了。每天面对着那些大臣们恨铁不成钢似的脸,朕烦都快要烦死了!” 陆元舞闻言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忙道:“皇帝表哥,万万不可!你是一国之君,无故罢朝,会惹人非议的。而且那些史官的笔丝毫不留情面,元舞担心会影响皇帝表哥你的清誉!” 苏煜笑道:“元舞委实是为朕着想啊。” 陆元舞娇羞一笑,“元舞很快便要嫁给皇帝表哥了,自当一切为皇帝表哥着想的。” “那以后便要辛苦元舞了。”苏煜说完又走回了木头堆中,仰头朝着陆元舞挥手,“元舞,这个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元舞忙摆摆手,“不用了皇帝表哥,我想起来府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陆元舞说完匆忙离开了苏煜的寝宫。 苏煜脸上的笑容立刻褪去,颓然的靠坐在木堆上,眸光黯淡,嘴角满是苦涩,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陆元舞出了皇宫以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若菱扶着她上马车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险些摔倒,上了马车后,她立刻吩咐车夫:“去帽子胡同的凤氏红娘馆。” 若菱不解的问了一句:“郡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红娘馆了?” “本郡主倒要看看,这个凤氏红娘馆的馆主究竟是何等花容月貌。” 陆元舞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虽然皇帝表哥不曾承认他出过宫,但是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闺阁中的女子口中的话定然不会空穴来风,若是真的被她抓到凤蓁勾引了她的皇帝表哥,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陆元舞此刻脸上闪过丝丝狰狞的神色,和之前在乌鸦精千沫儿的面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陆元舞到达红娘馆的时候,凤蓁和麒霜也正好回来,见到馆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便知是又有人来下单了,但是凤氏红娘馆有规定,绝不在上一单未完成的时候接下一单,凤蓁便想进去和来人解释清楚,才进馆便听见白曜和一个小姑娘的争吵声。 第119章 分明在找茬 “你可知你眼前的是什么人?我们家郡主可是镇国公府的千金,未来的皇后娘娘,你一个跑堂的,竟敢如此猖狂的和郡主说话,你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若菱横眉怒目的瞪着白曜,目光中满是嘲讽之意。 白曜不屑:“郡主又如何,便是皇上来了,也得守我们红娘馆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如同国之律法一样,若是随意坏了规矩,这天下岂不大乱?若是你家郡主有能力修改了月岭朝几千年来的律例,我今日便替姐姐做主,接了你们这一单。若是不能,门口在那边,请自便。” 白曜手一指,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凤蓁和麒霜。 “姐姐,你们回来了,这儿来了两个故意找茬的!”白曜斜了他们一眼,冷哼道。 凤蓁微眯着眸子审视着端坐在椅子上,眉眼间皆是盛气凌人的陆元舞,心中越发替苏煜不平起来。 这便是镇国公府的元郡主么,果然和她想得如出一辙,一样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目中无人。 这便是苏煜将不得不迎娶的月岭皇后。 凤蓁的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一抹嘲讽之意,看得陆元舞微微蹙眉,她这是在嘲讽她?好一个贱人坯子! 在凤蓁和麒霜进门的时候,陆元舞便看到了她们,因为注意到白曜唤得那一声姐姐是对着凤蓁的,因此而判断出来了凤蓁的身份。 无论是凤蓁,还是她身旁的那个女子,都让陆元舞深深地嫉妒,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美貌,可是在看到这两个女子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让女子见了都眼前一亮,忍不住想要去喜欢的女子。 所以,她现在开始相信千沫儿所说的了。 如此美人,岂会甘愿屈居在这红娘馆中?若能攀得上月岭皇帝,便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想必没有一个女子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元舞又看了凤蓁一眼,暗暗咬牙,这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阿曜,这是从哪里来的疯狗,进了门就胡乱咬人?” 正在凤蓁和陆元舞两人的目光在火光电石之中交撞时,麒霜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陆元舞脸色巨变,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怼麒霜:“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对本郡主出言不敬!” 麒霜挑眉大笑道:“本姑娘在骂狗,不曾想狗自己承认了。” 白曜也在一旁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陆元舞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你们给本郡主等着,本郡主一定要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若菱,我们走!” “阿曜,快去将门开得大一些,放狗出去!” 麒霜冷哼。 陆元舞的脚还不曾踏出去,闻言再是忍无可忍,直接对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将他们都给本郡主拿下!” 门外马车上只有一个车夫,陆元舞喊完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侍卫,直朝红娘馆冲来。 果然有暗卫保护着,凤蓁眯了眯眼,才想出手,便听麒霜说道:“蓁蓁你别动,正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麒霜的话刚完,便见那几个黑衣侍卫连门槛都没碰着,便直直的飞了出去。 而麒霜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连动都不曾动过。 凤蓁见她只是伸了伸手指,不由叹了一口气:“霜霜,其实应该活动筋骨的是我。” “没事,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 这边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对话险些将陆元舞给气晕,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指着麒霜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妖女,你是妖女!” 麒霜给了她一个看傻瓜一样的眼神,“如此说来,贵府上的那老道便是妖道了?见识浅薄,还敢出来抛头露面,简直不知廉耻!” 陆元舞被气了个好歹,被若菱搀着爬上马车便落荒而逃了。 白曜忙将红娘馆大门紧闭了。 麒霜叹道:“其实我方才未施一法。” 凤蓁诧异:“可是你明明将他们打飞出去了啊。” 麒霜看着她嘴角翕动了半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终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蓁蓁,所以你得崇拜我,我不用法术,不用动,便能将那些人收拾了。” 凤蓁朝她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麒霜看着凤蓁往后院走的背影不由感到无奈。 明明是麒炎设了结界保护她,却什么都不能让她知道。 方才若非怕暴露了麒炎的结界,她也不必假装动动手指,其实她根本连手指都不用动便能解决了那些人的。 她那个好哥哥,总是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她给他擦屁股。 陆元舞回到镇国公府后,便直接去找了陆令青。 陆令青正在和无极道人在书房商议事情。 见陆元舞贸然闯了进来,陆令青本想发火,却在见到她哭红的眼睛时心头一紧,忙问道:“元舞,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陆元舞哭着跑上前,将在红娘馆的经历全部对陆令青说了,将千沫儿告诉她的事情自是忽略不提。 陆令青听完后眸光一沉,蹙眉道:“又是凤氏红娘馆……” “爹,你不知道,那个凤蓁有多嚣张,还有她身边的伙计,更是目中无人,他们这样明明就是不将爹您放在眼中嘛!爹,凤蓁身边有一个女子会法术,而且非常厉害,您不如……” 陆元舞说着看了一眼陆令青身旁的无极道人,“您不如让道长去教训教训他们,他们还说道长是妖道,简直就是不将镇国公府当回事!” 无极道人闻言暗暗思忖起来,会法术的女子……会是谁呢? 陆令青忙安抚陆元舞:“元舞,你先回房去,爹答应你,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陆元舞这才听话回去了。 “道长……” 陆令青目光复杂的看向无极道人,还未继续说下去,无极道人便开口了,“本道曾不止一次的暗探过凤氏红娘馆,却都无任何发现。不是暗藏在馆中的神秘人的法力太强,便是这个凤蓁隐藏太深。如今郡主口中的这个法力高深的女子,本道要亲自去见一眼才能确认她的身份。” 第120章 那个疯女人 “蓁蓁,不如我们将他们两个人约出来,然后制造一些事端,给他们来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如何?再这样待下去,我都要发霉了。” 麒霜吊在房梁上,快要被闷的抓狂了,“难为你还能看得下去。” 凤蓁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扶额:“真不愧是亲兄妹,都一样的爱坐房梁。” 她又叹道:“霜霜,小佑和洛诗他们才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没多久,再刻意制造事端,恐怕他们承受不了。” 凤蓁说完好一会儿却没听到麒霜的回音,抬头往上看去,却发现房梁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刚想出声呼唤麒霜,便见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凤蓁惊愣了一瞬,无极道人?他怎么来这里了? 无极道人手拿拂尘缓步走到凤蓁面前,严肃的面容给人一种难以接近之感,一双精明尖锐的目光上下打量完凤蓁,才淡淡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凤馆主了。” 凤蓁对他假装不识,礼貌笑着回道:“正是。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无极道人轻轻甩了甩拂尘,如鹰隼般的双眸直直盯着凤蓁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本道是镇国公府的门客。听闻郡主昨日在贵馆受了委屈,国公爷特命本道前来向凤馆主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凤蓁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依然礼貌的笑着:“道长此行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本道只是来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若是郡主无理在先,自当不会难为凤馆主。”无极道人依然是那种淡漠的语气。 凤蓁笑了笑,将那日的情形简单的说了一下。 “……事情便是如此,郡主自从进门来便一直故意找茬。阿曜已经与她讲明了鄙馆不同接两单的规定,郡主却依然坚持要让我们为她的车夫寻一门亲事,我们不应,她便拿镇国公来压我们,如此岂不是正应了‘仗势欺人’一词?” 无极道人沉吟片刻,冲着凤蓁微微颔首:“如此,本道便替郡主向凤馆主道歉了。改日定送来厚礼作为赔礼道歉之用。” “道长言重了。郡主想必是在镇国公府受专宠飞扬惯了,小女子乃是一介平民,如何敢与郡主计较?如此小事还劳烦道长亲自跑一次,倒是让小女子有些难为情了。” 凤蓁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自谦,却带着嘲讽不屑之意,无极道人微微眯了眯眼,心道这凤蓁倒是真的有几分胆识。 面对着镇国公府的人,还能如此镇定,是她无知者无畏,还是仗着身后有人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一个略懂些法术的凡人,陆元舞口中的那个法力高强的女子定然不会是她,那到底会是谁呢? 凭他的法力,竟然破不了这馆外的结界,想进馆暗查一番都无可能,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助红娘馆? 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看似普通的红娘馆之中定然暗藏玄机。 “凤馆主经营这一家红娘馆,想必倾注了不少的心血吧。” 凤蓁不以为意道:“这是爹娘曾经经营过的红娘馆,我自当将其发扬光大。” 无极道人又问:“听闻馆中只有凤馆主和一位小兄弟,便不觉得太过疲累吗?” 凤蓁笑笑:“所以,我们才定下了绝不同接两单的规则。如此,既是弥补了人手不足,又保证了品质。” 无极道人眸光沉了沉,因将话题又引入到了最初的上面,也便没有了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很快便离去了。 等他一走,麒霜立刻就出现了。 “想来打探本姑娘,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麒霜看着门口冷哼道。 凤蓁忙走至门口关紧大门,回头蹙眉道:“霜霜,你便不怕无极道人他突然折返回来?” “你放心,我用了隐身术,除了你,没人看得见我。” 凤蓁不禁感叹,上古龙神就是厉害,随随便便耍的魔界的无极道人团团转。 “蓁蓁,这老道短时日内不敢随便来招惹你了。他绝不会在敌人势力不明的情况下擅自有所行动。” 这也是她故意在陆元舞面前暴露自己的缘故。 而且现在陆元舞怕是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无极道人越想知道她是谁,她就偏不让他知道! “姐姐,我是阿曜,大白天的怎么还锁上门了?” 门外突然传来白曜的叩门声。 凤蓁开门让他进来,很是意外他竟然没有等到天黑才回来。 白曜神秘兮兮的说着:“姐姐,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还不知道?” 麒霜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说得是什么?” 白曜挑眉笑道:“所以说,你们还不知道。” “阿曜,到底是什么事?”凤蓁问道。 “独孤山庄的庄主独孤奕亲自去李府议亲了,听闻婚期已经定了,就在本月底。” 凤蓁惊了一瞬:“独孤奕这么快便来了,看来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 “还不如说他对儿子太宠爱。”麒霜道:“传闻独孤寒不近女色,世人都以为他喜好男风,这可愁坏了独孤奕。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还不得尽快让独孤寒把她娶回来?” 凤蓁不禁唏嘘:“独孤庄主亲自上门议亲,这在世人眼中,可是给了李府无上的荣耀啊。” “姐姐,不止如此,独孤奕又带来了百箱聘礼,听闻能买下整整一座城!” 白曜似乎看到了那整箱白花花的银子在他眼前晃悠,那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凤蓁惊叹道:“果然是大手笔。” 随即她又欣慰一笑:“如此,曦曦她,也能嫁得美满了。” 白曜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姐姐,独孤潇那个疯女人也来京城了。她那个人真是难缠又不讲理,我刚才在街上看到她和几个贵女吵起来,一言不合便将她们全给打了,竟是因为她走在街上,那几个女子多看了她一眼,便以为她们是在嘲笑她无盐。姐姐,为免麻烦,我们这几日尽量少出门,跟她这样的人打起来,我还嫌掉价。” 所以,他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匆忙回来了,生怕被独孤潇发现,上次在街上他们已经结下了梁子,若是被独孤潇认出他来,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第121章 一样的傻瓜 凤蓁近日来正愁着徐文佑和洛诗之间的感情进展,自然是无暇顾及独孤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欣然同意了白曜的提议,尽量不出门上街。 麒霜却是有些兴致勃勃,“蓁蓁,你就让那独孤潇来呗,反正有我对付她,也用不着你出手。” 凤蓁无奈扶额:“霜霜,你如果实在是太闲呆不住,便去找老妖吧。有老妖和你吵嘴,你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你不提他还好,一提我就来气。那个死离墨,将你托付给我后便跑的无影无踪了,连我都不知道去何处找他。”麒霜快要将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凤蓁哀叹,那小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原来你是因为老妖找不见了才留下来陪我的。” 麒霜愣了愣,忙挽上她的胳膊说道:“当然不是了。蓁蓁,你这么好,我又这么喜欢你,自然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保护你的。” “我看起来很弱吗?你们每个人都说要保护我。” “呃……”麒霜敲敲脑袋,说道:“不是你弱,而是对方太强。是顽灵老头他算到了你近期会有麻烦,所以才让我们时刻守在你身边的。” 既然不能告诉她真相,便将那老头搬出来应付一下吧。 若不是麒炎和离墨再三叮嘱,此乃人界真龙天子稳登宝座的必经之路,她早就忍不住要将杀害蓁蓁全家的凶手挫骨扬灰了。 麒霜表示神仙在人界真是憋屈,便是施个法,也要有这么多的顾虑。 ※※ 独孤奕前来李府议亲,独孤寒身为少庄主,便留在独孤山庄主持大局了,独孤潇硬是跟着独孤奕来了京城。 她在很久之前便对哥哥喜欢的这个女子充满了诸多好奇,等到终于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虽然李冰曦长得还不错,自然这世上只要不太丑的女子都比她漂亮,但是这病殃殃的模样实属让她不喜。 一张脸苍白的似乎没有一起血色,就这副病弱躯体,好似被风一吹便散了,就这样,哥哥竟还怀疑她会对她有所手段?她根本都懒得动手好不! 独孤潇不喜欢李冰曦,更是不喜欢李家人,只要有机会便上街,很少呆在李府。 这边凤蓁和白曜不想被独孤潇认出来,那边徐文佑上街却是又碰上了独孤潇。 徐文佑在和凤蓁的多次接触之下虽然还是惧怕陌生人,但不再整日躲在家中,而是时常会陪着韩氏上街,只要不和生人说话,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 这日徐文远在去云香楼之前提议将徐文佑带上,让他尽可能的在酒楼里多接触一些生人,在那样的氛围刺激之下,也许对他的病情会有所帮助。 谁知,徐文佑却又被独孤潇给缠上了。 独孤潇本是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走着,许是天意,让她一下子便瞧见了人群中的徐文佑,她瞬间想起了上次来京城时,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只有打人的时候,却不曾想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人给打得那么惨,竟然是因为一个傻子! 想到这里,她快速地穿过人群,直接追上了徐文佑,一把扯住他的肩膀给拽了过来。 徐文佑突受惊吓,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徐文远闻声忙转身便要朝独孤潇出手。 独孤潇却突然抓起徐文佑腾空飞走了。 徐文远眼见独孤潇带着徐文佑不见了,不知所措之下突然想起韩氏曾经说过的话,若有事便去凤氏红娘馆找凤蓁,忙朝帽子胡同的方向而去。 独孤潇直接将徐文佑带到了京郊僻静的山道之上。 徐文佑被她重重地丢在地上,竟是一声不吭的垂头坐了起来。 “本小姐正无聊得发霉呢,你便主动送上门来了。上次本小姐因你而受辱被打之账,这次该好好算算了。” 徐文佑依然低着头不语。 独孤潇居高临下看着他,拧眉踢了他一脚,“喂,傻子,说话!” 徐文佑还是不搭理她。 独孤潇围着他转了两圈,单手抵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蹲下身子看着他,问道:“你可认识李冰曦?” 徐文佑突然抬头:“曦曦……曦曦……” 独孤潇脸色一变,猛地将他往前一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来你口中的曦曦果真是李冰曦!就凭你,也敢觊觎我哥的女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也绝不会容忍她被别的男子惦记,而那人还是个傻子!” 独孤潇便想好好的教训一下他,才抬起手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女子的惊呼声:“阿佑!” 洛诗在上山采药回京城的途中,远远地便听见这边有动静传过去,等到走近了才发现,被欺负的那个人竟然是徐文佑。 洛诗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本就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沉稳,见状扔下背篓便朝着独孤潇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独孤潇只是轻轻一甩手便将洛诗丢了出去。 洛诗忍痛爬起来,颤颤巍巍的朝着徐文佑走去,看在独孤潇的眼中却满是嘲讽,“一个傻子而已,竟也值得你拼命相护?” 洛诗连理也不理她,依然在努力的靠近徐文佑。 独孤潇冷笑一声,再次抬手将洛诗甩了出去。 洛诗被一次次的摔倒在地,又一次次的爬起来,始终在朝着徐文佑的方向而去。 之上独孤潇便是这样一次一次的被击了出去,唯一不同的是独孤潇在三次之后便放弃,而洛诗却始终坚持着。 洛诗在第六次被扔出去后,徐文佑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瞳孔突然有了焦距,眼神再不是之前的混沌,他猛地起身朝着洛诗跑去。 “洛诗,你怎么这么傻,值得吗?” 徐文佑抱起重伤的洛诗,轻轻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洛诗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 徐文佑看着她,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 李冰曦喜欢骑马,他便为她寻遍天下名马,而她却独独喜爱那桀骜不驯的野马。 他不惜身负重伤也要为她驯马,李冰曦几次心疼的劝他不要再以身驯马,也曾这样问过他:“为驯野马而让自己全身受了伤,值得吗?” 他也曾如洛诗这般义无反顾:“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洛诗与他,是如此的相像,又何尝不是为爱执着的傻瓜? 第122章 谁都不许走 独孤潇看着徐文佑和洛诗在一旁腻腻歪歪的样子眼中闪过不耐烦,冷冷打断他们:“要打情骂俏,不要在本姑娘面前!” 一个傻子竟也有女孩子以命相护,她这个独孤山庄的大小姐却因这副无盐相貌处处忍受着别人的白眼与嘲弄,凭什么她得不到的幸福别人如此轻易的便能得到? “口中喊着曦曦,转眼间便和别的女子扯在了一起,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本姑娘今天便要替天行道,好好的教训一下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徐文佑冷喝道:“独孤潇,上次之事皆因我而起,你心中若有怨,全冲着我来,与洛诗无关!放她离开,要打要杀,任凭你处置!” “阿佑……”洛诗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文佑,眼中满是激动与震惊。 独孤潇才扬起的手立刻就停在了半空中,她紧紧凝视着徐文佑那张俊逸非凡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却多了她之前不曾见过的清明神朗。 “你……你怎么会……” 独孤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徐文佑突然变得正常,在她眼中,只有痴傻的徐文佑才能和她有相提并论的可能。 初见之时,他给了她的那一瞬惊鸿,在她的心上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可转眼间她便认清了现实,这般温润如玉之人如何能是她所宵想的。 然当他面露痴傻之样时,让她的心中一松,又从内心深处觉得她独孤潇再不堪也不至于去配一个傻子! 她对徐文佑的讥讽嘲笑,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一瞬臆念罢了。 独孤潇突然冷笑道:“本姑娘从来便是凭心情行事,你要我放她走,我偏不放!” 徐文佑将洛诗横腰抱起,不再理会独孤潇,向着城内走去。 洛诗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文佑俊美尖细的下巴,即便身上的痛意源源不断的传来,也挡不住她眉眼唇角间连续溢出的笑容。 独孤潇看着这一幕,顿觉双目被刺得生疼,再也控制不住地击出一股气流朝徐文佑的身后而去。 徐文佑明显察觉到了身后袭来的危险,却依然从容的往前走,连闪躲的举动都没有,独孤潇本来有一瞬间的后悔,却在看到徐文佑的行为之后放弃了收手的念头。 那股气流却在即将击中徐文佑的身体之时猛地转了一个弯,将一旁的山体砸出了一个大坑。 独孤潇眸光一凛,旋即扭头往另一股气流来时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是凤蓁和徐文远。 麒霜不想独孤山庄的人知道她的身份,遂没有露面,不过也隐身于了暗处,若是独孤潇再放肆不肯收敛,她便替她的父兄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徐文远忙跑向徐文佑,看到他不曾受伤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徐文佑匆忙朝着他点点头,抱着洛诗便快步走向凤蓁。 独孤潇在看到凤蓁的那一刻眸光陡然现出锋芒,狠狠咬牙道:“是你!” 凤蓁却是没有心思与她争执,忙去查看徐文佑怀中洛诗的伤势,她眉头紧紧皱起,眸光一冷,心道这独孤潇下手可真重! “小佑,将洛诗平放在地上,我来为她疗伤。” 徐文佑忙照做。 凤蓁又施用灵力为人疗伤,待到洛诗无恙时,她也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就站在他们身旁的麒霜无奈轻叹,若不是蓁蓁执意不让她有任何动作,也不至于又因灵力耗损而晕了过去。 独孤潇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凤蓁冷笑道:“别以为装晕,我便会放过你。赶紧给本姑娘起来,本姑娘定打到你跪地求饶为止!” 徐文佑一个箭步过来拦在了独孤潇面前,“这是你我的恩怨,与凤姐姐无关。” “阿佑你……”徐文远从方才见到徐文佑之时便觉他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在看到他刚刚的举动之时,才终于相信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太好了,二叔二婶若是知道了,定会非常高兴的。” 徐文佑朝着他歉意一笑:“大哥,这两年来,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徐文远连连摇头:“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全家人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扶着凤蓁的洛诗对他们说道:“还是先将凤蓁姐姐送回去修养吧。” “你们谁都不许走!”独孤潇冷声喊道。 “潇潇,不得无理取闹!” 独孤奕突然出现呵斥独孤潇,身后跟着白曜。 “姐姐!”见到凤蓁晕倒,白曜便知她又是施用灵力了,回头看了一眼独孤奕说道:“独孤庄主,贵派大小姐便劳烦您多加管教了。” 独孤奕向来精明的眸光中现出一丝的浑浊,他朝着白曜艰难点头。 白曜这才施法将凤蓁、徐文远、徐文佑和洛诗瞬间带回了红娘馆。 “爹,您怎么来了!”独孤潇见凤蓁他们从眼前溜走,气呼呼的猛跺了跺脚。 独孤奕严厉呵斥:“潇潇,你到底还要胡闹到几时?” “我胡闹?明明是他们欺我在先——” “若不是你出言侮辱在先,如何会有接下来的那些冲突?”独孤奕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的劝道:“潇潇,将你生成这样,是爹娘对你不起,可与其他人无关啊……你因此而嫉妒所有长得漂亮的姑娘,甚至因妒生恨要去毁了她们,此乃严重的心理扭曲。久而久之,你的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容易生怒,稍有人不遂你心便抬手就打,身为独孤山庄的大小姐,岂可一直如此任性下去啊……” 独孤潇阴沉着目光没有言语,这些话她听多了也便麻木了…… 白曜几人直接便从京郊回了红娘馆。 凤蓁还在昏迷中,需要修养一日时间才能醒过来,徐文佑痴病痊愈,对于徐家来说是个喜事,徐文远已经先一步回府报喜去了。 “姐姐身体无碍,睡上一日,明日便醒了,你们明天再过来看她吧。” 白曜见徐文佑和洛诗的脸上既是担忧,又是愧疚,从凤蓁房里出来后便好生劝他们。 徐文佑和洛诗这才同意先行回去,明日再过来,出了红娘馆后,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一时却是相对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123章 试着去爱你 徐文佑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对于曾经痴傻之时的记忆也依然存在,洛诗曾为他做的一切,他都清晰的记得。 他很感激,也很感动,在他变成傻子之后,还有一个女子这样的喜欢着他,默默地在背后为他做了那么多。 先前他对李冰曦,有深深地爱恋,也有难解的心结,所以他才会忘记了一切,也依然记得她,只是因为他心中的恨意难以消解平息。 如今,他终于放弃心中的执念,清醒了过来,李冰曦也即将嫁给独孤山庄的少庄主,过往的一切,便让它过去吧。 而洛诗为他所做的一切,让他无法做到忽视不见,即便现在他不会马上爱上她,但他愿意试着接受她,永远对她好。 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变成这世上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相携一生。 “洛诗……” 徐文佑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唤了她一声。 洛诗闻声顿足,转眸看他。 “我……”徐文佑突然有些耳根泛红,“也许我现在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试着成为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洛诗,你愿意接受一个,现在还不能完全将你放在心底,但他会努力视你为生命中的唯一,一个人人口中的傻子吗?” 洛诗很意外徐文佑会对她说这些,一时之间呆愣住了。 徐文佑不由哑然失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柔的唤了她一声:“傻丫头。” 洛诗的眼眶不自觉得便湿润了,顾不上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也无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踮起脚尖搂起徐文佑的脖子,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飞也似的朝着自家医馆的方向跑去。 徐文佑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扬唇一笑,转身往徐府的方向而去。 白曜才送走了徐文佑和洛诗,不多时便有人来敲红娘馆的大门。 是苏祺,身后跟着明渠和几个祺王府的侍卫。 苏祺和明渠进了馆中,其余侍卫均整齐的侯在了门外。 白曜为苏祺上完茶后将凤蓁昏迷之事告诉了他,并让其不要担心,凤蓁休息一段时间之后,灵力自会恢复。 苏祺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王爷来红娘馆有何要事?”白曜觉得凤蓁和苏祺还不曾熟到频繁往来的地步,对于苏祺的突然高调来访直觉定然是有要事发生。 “本王听闻镇国公府的元郡主曾来无故找茬,无极道人更是亲自来访,无论他们想要掀起什么风浪,都得首先考虑到本王与凤馆主的交情。” 白曜闻言欣然说道:“那边多谢王爷了。您如此张扬的来此,镇国公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会收敛一二。” 苏祺凝眉不语。 其实不用他来,陆令青也不敢轻易再对红娘馆动手,他只是想有一个来看她的理由罢了。 苏祺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既然凤馆主身体不适,那本王便改日再来。有关姜国师的近况,本王也正好对凤馆主言说。” 白曜目送苏祺远去,突然觉得姐姐认识的优秀男子,有点多…… 翌日,凤蓁才醒过来,徐文佑和凤蓁便到了。 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过来,凤蓁笑着打趣道:“小佑如今病好了,更叫我们洛诗迷恋不已了。” 洛诗脸上一热,嗔道:“蓁姐姐,你又不正经……” “我不正经……这么快便忘了我这个媒人了?”凤蓁继续说笑,看着徐文佑道:“你们两个人一起过来,不会是巧合吧。” 徐文佑看了一眼洛诗,然后笑着回道:“是我去医馆接的洛诗。也顺便……向洛大夫表明了我的决心。” 凤蓁欣慰点头:“如此便好。小佑,今后一定要善待洛诗,她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的凤姐姐。” 凤蓁又调侃了他们几句,才问起徐文佑为何会突然清醒过来。 “原本我也请了法术高强之人准备为小佑施法治疗,如今小佑自己愿意醒过来,也是最好不过了。” 徐文佑的脸上闪过片刻惊讶,“凤姐姐,你知道是我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洛大夫曾经说过,你的伤不在身上,主要来自于心上,而那时让你有如此心结的,除了李小姐,怕是再无二人。” 凤蓁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洛诗,洛诗却若无其事般的朝她笑笑。 “小佑,你应该知道你的坠马不是意外,更远非山贼所为,而且也知道谁是害你的人吧。” 徐文佑的眸光沉了沉,默然片刻,才缓缓点头。 “……我知道。” 徐文佑深深闭了闭眼,才将两年前的那日所发生之事缓缓道来。 那时徐李两家因不满彼此的条件而反对徐文佑和李冰曦的交往,但是这些远非成为他们在一起的阻碍。 他们经常会溜出府偷偷见面,那一日,他们便约好了一起去京郊骑马。 本来二人玩的非常开心,却在突然之间涌出了一批蒙面的黑衣人,他们的目的是直取徐文佑性命。 徐文佑拼死让李冰曦骑着她的那一匹马先行逃走,自己却落入了那些黑衣人之手。 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亲耳听到那些黑衣人说他们是李廷派来杀他的,而帮凶便是李冰曦。 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他们所驰骋的这片京郊田庄,是他曾经所结识的一位诗友在离京远迁之前送给他的,除了他和李冰曦,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在他们出京时,他身边跟随的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并未察觉出来有人跟踪,到了京郊之时他才摒退了护卫,和李冰曦去了田庄。连那两个护卫都不知道田庄的具体位置,李廷派来的杀手却清楚地找到了他们,除了是李冰曦告诉给的李廷,还会有第二种可能吗? 李冰曦逃走之后,他骑着马一路将他们引到了那两个护卫的守卫之处,却不曾想,他那两个护卫远非那些杀手的对手,不仅没能保护得了他,还命丧黄泉了。 当时他曾亲耳听那些黑衣杀手说:“若非那个李小姐,我们还找不到这里来,险些就完成不了李大人交代我们的任务了。这个傻小子却还对出卖他的人拼死相护,果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第124章 一样的决定 徐文佑在陷入完全昏迷之前,听了那些黑衣杀手的话后心如死灰,本来伤了脑子虽然不好治疗,却也并非不能痊愈,可是他因心死,便一直不肯清醒过来,以至于逃避现实有两年之久。 这便是洛大夫曾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 也许他是被洛诗的付出所打动了,才会在她被独孤潇打成重伤之时突然恢复了正常。 凤蓁听完后微微蹙眉,下意识的去看洛诗,发现洛诗也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沉默片刻,洛诗突然道:“阿佑,你……误会李小姐了。” 凤蓁看着洛诗面露赞赏之意,对于她此般说并不感到意外。 徐文佑不解看向洛诗,“你为何会如此说?” 洛诗见他神情急切的样子,心中一阵失落,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凤蓁见状接话道:“小佑……你——” “蓁姐姐,让我来说吧。” 洛诗朝着凤蓁扯出一丝笑容,然后对徐文佑说:“阿佑,其实李小姐她从未欺骗你,也不曾背叛过你。李廷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情……” 洛诗用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将上次同凤蓁讲过的原封不动的又告诉给了徐文佑,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徐文佑的脸上闪过震惊,然后便是无法言说的愧疚,许久,他才哑声说道:“原来是采依,不是她……” 怨恨了两年,方才知道是他误会了她,而这两年来,她过的,也不比他好…… 徐文佑的眼中闪过深深地痛苦,最终双手掩面半弓下身子,沉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凤蓁面上闪过不忍,劝道:“小佑,你不要这样,这并非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又是良久的沉默。 凤蓁知道,她们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曾经以为的深爱,却抵不过别人的离间之计,从他没有选择相信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们以后的结局。 没有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便说明了爱的不够深切。 凤蓁无奈摇摇头,心道红娘这个行业也远非她想象的那般美好,看过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便要承受得住命运的捉弄与分离。 许久之后,徐文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去找她说清楚!” 却突然下意识的朝着洛诗望过去。 她向来烂漫的脸上,此刻已经被落寞取代。 徐文佑的眼中满是怜惜与不忍,“洛诗,我……” “我明白的。你……去找她吧。去找她,将一切都说清楚……”洛诗突然朝他挤出一丝笑容,“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等我回来。”徐文佑朝着她愧疚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红娘馆。 洛诗目送着他离去,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将他自私的占为已有,也无法做到笑着看他离开,回到李冰曦的身边。 “洛诗,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他,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成为了过去……告诉他真相,只会让他更痛苦。” 洛诗强忍着眼泪在眼中打转,她坚强说道:“蓁姐姐,我知道,告诉他真相,我有可能会失去他,但是不告诉他,我这一辈子都将不会心安。如果最终他注定是属于李小姐的,那我也只能祝福他们。” 凤蓁看着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其实方才她也曾问过自己,若换做她自己,会作何选择。 也许她也会做出和洛诗一样的决定吧。 ※※ 徐文佑已经恢复正常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的贵人圈子,李廷自然也知道了,当管家向他禀报徐文佑登门拜访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又起了杀心。 徐文佑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前厅拜见李廷,看着这个将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李廷竟是心生了些许的怯意,毕竟他曾派人杀过他,也让他做了两年的傻子,此刻面对着他,总会有做了亏心事的心虚之意出现。 徐文佑朝着他见礼,眸光中却是一片冰冷。 “草民徐文佑见过李大人。” 李廷眯了眯眸子,眼中闪过阴狠之意,心中杀意更盛,他既能杀过他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 “本官听闻徐三公子大病初愈,已是恢复如初,甚感欣喜。不知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徐文佑不卑不亢,开门见山道:“草民斗胆,求见贵府李小姐。” 李廷面色陡然一变,阴冷着目光冷声道:“徐三公子登府求见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传出去了,将姑娘家的清誉置于何地?尚且小女已经婚配独孤山庄,不日便会完婚,此时与你相见,让本官与独孤山庄的颜面何存?” 徐文佑冷冷道:“我与李小姐的往事,大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不怕闹得人尽皆知,便让我与她一见。待到一切说清楚时,定当再不来打扰。” 说着他凉凉扫了李廷一眼:“我今日登门李府,有许多人都能做个见证,倘若大人想要旧事重演,也应当掂量掂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能否保得住。” 不等李廷回话,他又道:“即便李大人有恃无恐,也应当明白悠悠众口,若想堵上,必将选择牺牲一些人。” 李廷眸光一凛,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却是没有让徐文佑畏惧半分,“当然,李大人若不怕事情闹大了,对独孤山庄那边没个交代,尽请自便。我听闻,独孤山庄的庄主,此刻正在贵府……” 李廷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咬牙道:“你在威胁本官?” “草民不敢。”徐文佑挺拔如松的站在李廷面前,再不是之前那个畏头畏尾,人人口中胆小懦弱的傻子。 “草民只是想与李小姐当面做个了结,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李廷考虑到别人亲眼见徐文佑进了他李府的大门,若是此时徐文佑出事,定将与李府脱不了干系,又因独孤奕在府中,不能让其知晓李冰曦与徐文佑那样一段过去,故奈他不得,只得答应让他去见李冰曦。 第125章 我对不起你 未免独孤奕发现,李廷让徐文佑随他去了自己的书房,假装与其议事,然后让徐文佑从书房的密室中来到了李冰曦阁楼的院子里。 徐文佑见李廷竟然将李冰曦监视到如此地步,不由对她心生更多的怜惜与愧疚,但想起如今的局面以及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他紧紧闭了闭眼,然后快步走进了阁楼里。 采依在见到阁楼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时,吓得险些大声尖叫,是徐文佑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才没有让她喊出声招来李府的护卫。 徐文佑紧紧捂着她的嘴,冷声道:“别喊,是你家老爷准我过来的。” 对于采依,他没有太多的恨意,也没有一丝的怜惜,要怪只能怪他们今生有缘无分,怪不得任何人。 采依闻言忙点点头,待到徐文佑放开了她,她在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刻,才猛地瞪大双眼认出了他,满是不可置信。 “徐……徐三公子……” 采依从来不曾想过,再次见到徐文佑,会是现在这种情形。 两年前,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她出卖了徐文佑和李冰曦,既害得徐文佑变成了傻子,又害得李冰曦悲痛了两年最终被病痛缠身,让一对曾经相爱的人变成如今这般田地,是她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对于徐文佑,她更是心中有愧,扑通一下,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徐三公子,都是我对不起你……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既不能对小姐说,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今日见到你,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隐瞒下去了,两年前,是我将你和小姐的所有事情告诉给了老爷,那些杀手也是因为我的出卖才准确的找到了你们的位置……” “采依,你……” 李冰曦不知何时下楼来,将采依方才的话尽数听了个清楚。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采依,本来便不见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了。 “小姐!”采依跪蹭着地转过身来,爬到李冰曦的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小姐,都是采依的错,是采依害了你和徐三公子……” 采依的头被磕出了血,却依然在不停地磕着,李冰曦见状大喊一声:“够了!采依你起来!” 采依却恍若未闻,仍然使劲磕着头,李冰曦突然眼前发黑,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地上栽去。 “曦曦!”徐文佑神色一惊,忙跑过来将李冰曦接住,将她抱去了二楼的床上。 采依顾不上鲜血直流的额头,跪在地上悲恸大哭。 徐文佑喂李冰曦喝了点水,又为她擦了擦脸,很快李冰曦便醒了过来。 “阿佑!”她猛地坐起来,看见徐文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阿佑……真的是你吗?” 徐文佑艰难点头:“是我。” 看着李冰曦那瘦弱不堪一击的身体,还有她那张苍白的脸,徐文佑怎是一个心疼了得,他顿感喉咙发涩,哑声道:“曦曦,你这两年来,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啊……” 李廷怎能如此心狠,曦曦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徐文佑紧紧握拳,恨不得立刻去杀了李廷。 “阿佑,你终于好起来了……” 李冰曦含泪看着他,心中既苦涩又为他开心。 “曦曦,对不起,我……” 李冰曦拼命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她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我爹……竟然是我爹害得你……” “曦曦,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你……”徐文佑深深地闭了闭眼,然后道:“你爹他向来反对我们在一起,他想杀了我也在意料之中,可是这本来与你无关,我却……我却误会是你出卖了我而恨了你整整两年……” 李冰曦闻言心中窒息的厉害,眼中闪过极致的悲伤,她含泪道:“那些杀手是我爹派去的,你恨我……也在情理之中。” 徐文佑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歉意更甚,也更加的自责,他摇摇头:“曦曦,我没有选择相信你,本就不该被原谅。你因我而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我对不起你……” 他突然紧紧抓起她的肩膀,道:“曦曦,如果你不愿嫁给独孤寒,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我再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李冰曦哭着扑到他的怀中。 他能这么说,让她既开心又心酸,她是多么的想答应他啊,可是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 独孤山庄是连朝廷都要忌惮仰视的修仙门派,她若悔婚,激怒了独孤山庄,最终害了的不止是徐李两家,也许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她不能让别人为自己的自私买单。 “曦曦,只要你不愿意,我便是拼死也要阻止你嫁入独孤山庄,我不会再让你委屈自己!” 李冰曦摇头:“阿佑,你听我说。这门亲事是我亲自答应的,我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独孤少庄主他为人正直,对我也很好,嫁给他,我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只是阿佑,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希望你为了任何人而违背自己的心愿,曦曦,我希望你幸福!”徐文佑心痛的抱着她,恨不得替她去承担所有的痛苦。 “阿佑,我们今生……注定有缘无分。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到那时,我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徐文佑从李府离开的时候,耳边一直回荡着李冰曦的这句话,无论他如何相劝,她都不同意和他走,还是执意要嫁给独孤寒。 他知道,她是怕连累所有人。 她永远是这样的心善,而他曾经竟然还怀疑过她,是他配不上如此美好又善良的她。 无论如何,哪怕他倾尽所有,都不能让她违心的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度过一生。 徐文佑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思想的躯壳一样,机械麻木的向前走着。 而就在距离徐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突然窜出来几个黑衣人,举着明晃晃的刀便朝着徐文佑而去。 一道白光突然闪过,所有的黑衣人顿时化作了泡沫,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阿佑!你没事吧?” 洛诗跑过来,担忧的问道。 第126章 还是辜负了 徐文佑朝着她摇摇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李府,所以请蓁姐姐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洛诗说着,回头看着身后的凤蓁笑了笑。 徐文佑也道:“谢谢凤姐姐。” 凤蓁点点头,又问:“小佑,你去李府我们不方便跟行,也知道李廷不会在府内对你下手,自你从李府离开后,我们便瞧见一伙蒙面人在暗中跟着你,心道定然是那李廷派来的,你与李小姐,谈的如何了?” 提及李冰曦,徐文佑的脸上闪过怜惜与自责,他缓缓摇头:“她过得很不好。” 洛诗的眸光越发的黯淡下去,凤蓁见徐文佑的样子却是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蹙眉问道:“小佑,你打算如何做?” 徐文佑敛了敛眸,沉默片刻,垂眸看向洛诗:“洛诗,对不起,我……” 看着洛诗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从李府出来这一路上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此刻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洛诗的心彻底凉了,她含泪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忙转身,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这般狼狈的模样,“阿佑,李小姐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说完这句话,洛诗捂嘴跑向了纷杂的人群之中。 “洛诗!”凤蓁担忧唤道,回头看了一眼颓然失落的徐文佑,无奈摇摇头,便追洛诗而去了。 徐文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身形也再不复在李府之时的挺拔如松,单薄的孤立在巷子里,显得那么的凄凉、落寞。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眼眶泛红,神情苦涩。 洛诗,我无法做到让曦曦再过着这样悲凉的生活,所以……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 洛诗回去的时候,正赶上洛大夫出门问诊不在医馆,是她的师兄南翔在坐堂为人诊病,见到她一脸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又恍恍惚惚的去了后院,南翔微微蹙眉,心知定然又是因为那徐文佑。 “如福,还有几位病人候诊?” 他问向医馆的伙计。 如福看了一眼人数,回道:“还有十一位。” 南翔点点头,虽然担心洛诗的情绪,却也只得继续为病人诊脉。 凤蓁随后而来,南翔心中了然,对着她朝后院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凤蓁立刻会意,朝他点点头,便抬步迈向了后院。 洛诗躲进房中大哭一场,凤蓁在外敲门劝道:“洛诗,你将门打开,我有话对你说。小佑他,并非你想得那样……” 凤蓁在外面敲了一阵,洛诗终于顶着两个红眼圈将门打开了。 “蓁姐姐……” 见到凤蓁,洛诗又忍不住的抱着她哭了起来,凤蓁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不忍:“洛诗,别哭了,再哭下去当心眼睛哭坏了。” 洛诗将凤蓁迎进去,神情恍惚的为她倒了一杯茶,凤蓁忙接过去,道:“你别忙活了。” “蓁姐姐,其实我知道,我与阿佑他,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洛诗突然苦笑道。 “洛诗,我觉得小佑他对你并非没有情意……” 凤蓁看得出来,徐文佑其实是在乎洛诗的,是因为见了李冰曦之后才突然改了决定。 “蓁姐姐,你不要再劝我了。从始至终,我也不曾想过要将他从李小姐身边抢过来……他曾对我许下过承诺,于我而言,已是倍觉幸福。” 凤蓁不由心疼起这个傻姑娘来,却觉得他们之间不会就此结束,“洛诗,不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要放弃。” 凤蓁又陪了洛诗一会儿,见她情绪有所稳定,便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先回去了。 临出医馆前,南翔叫住凤蓁,问道:“凤馆主,洛诗她和徐三公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凤蓁叹了一口气:“情字难解。洛诗她很善良,很坚强,她会挺过来的。而我……也不会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的。” 虽然凤蓁没有明说,但是南翔知道,洛诗会这么伤心,一定是因为徐文佑,而让徐文佑乱了心神的,唯有李冰曦。 明明早上徐文佑来的时候,向师傅发了重誓,一定会善待洛诗,绝不会辜负她,若非见到他的诚心,而洛诗也是真心喜欢他,师傅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为了成全洛诗的心意,师傅已经不再执着于可能因徐文佑而带来的危险,可是徐文佑,终究还是辜负了洛诗以及他们对他的信任。 无论如何,他这个做师兄的,都不会让人随便将他的小师妹欺了去。 凤蓁又道:“洛诗她,便有劳你照顾了,洛大夫那边,也请你好生劝慰。小佑他……不是一个负心之人。” 南翔拱手道谢:“在下谢过凤馆主对小师妹的关怀爱护。” 凤蓁回到红娘馆的时候,正好听见麒霜百无聊赖的声音:“阿曜,蓁蓁她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徐文佑和洛诗本来已经尘埃落定了,怎么又牵扯到李冰曦身上去了,他们凡人,可真是麻烦。在我们应龙神族,哪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白曜天天听麒霜的唠叨,表示头都大了,他扯了扯嘴角,心道这麒霜神女比麒炎上神还要难伺候。 “霜霜,我回来了。”凤蓁坐到麒霜身旁,叹道:“我觉得,我可能有点不太适合干红娘这一行。见惯了这些爱不得恨不得的纠缠,怕是以后连自己的感情都要缕不清了。” 麒霜凑了过来,饶有兴致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再帮帮他们?” 凤蓁见她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倒是宁愿她跟着离墨去游玩天下,“霜霜,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不如,你去一趟独孤山庄,将独孤寒给找来?” 正说着,白曜突然从前堂跑到后院来,嚷嚷道:“姐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官兵,将红娘馆给包围了!” 麒霜闻言猛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带兵包围蓁蓁的红娘馆!” 第127章 惹上了官司 麒霜说着便要去前堂处置了那些官兵,凤蓁忙拦住她:“霜霜,他们是官兵,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你是神女,不便插手人界之事。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举妄动。” 麒霜不应,“难道便任由他们这般妄为吗?” 凤蓁摇摇头:“我既没犯事,他们没理由抓我。若是真的有人要对付我,师兄他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相信他会想办法救我出来。霜霜,你的身份特殊,万不能在凡间随便施展法术掺合这件事情。” 麒霜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凤蓁走向那群官兵。 “你便是凤蓁?”为首的官差问道。 凤蓁淡然回道:“我是。不知我们红娘馆犯了何事,劳得各位官爷如此兴师动众?” 为首的官差没有回答她,而是一声令下:“拿下!” 官兵立刻将凤蓁给包围了起来,凤蓁道:“慢着!就算是抓人也要有个理由,你们这样,将王法置于何地?” “姐姐!”白曜见凤蓁被刀架在脖子上,红着眼便要出手,凤蓁忙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为首的官差冷眼看着白曜,吩咐身边的官兵:“将红娘馆的所有伙计一并抓起来!” 白曜未免事情闹大,只得听凤蓁的,束手就擒了起来。 红娘馆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议论起来,“这凤馆主犯了什么罪,怎么被官兵抓起来了?” “唉,如今这世道啊……” 从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冷峻男子,守在红娘馆门口的官兵立刻拔剑拦住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让开!”姜云放冷冷道:“阻拦本国师者,死!” 官兵们脸色顿时一变:“你、你是国师?” 姜云放没有看他们,依然冷喝道:“让开!” 守卫官兵们吓得腿一哆嗦,忙颤颤巍巍的让开了路。 姜云放大步往里走,正好碰上官兵们押送凤蓁和白曜出来,他的脸色一变,唤道:“蓁儿!” 既然蓁儿已经被他们盯上了,那他也无须再隐瞒和她的关系,如此还可以借用他国师的身份来救她。 凤蓁惊讶道:“师兄?” 守卫官兵忙走至为首官差身旁耳语了几句,为首官差亦是面色一变,听见凤蓁的称呼更是张大了嘴巴,“师、师兄?国师,她、她……” “她是本国师的师妹!不知她所犯何事?”姜云放的眸光一片冰冷,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摄人心。 为首官差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国师息怒!吾等是奉了侍郎大人之命,前来抓捕凤氏红娘馆的馆主凤蓁的……” 姜云放冷冷道:“哪个侍郎大人?” “是兵部侍郎李廷李大人……” 凤蓁微微眯了眯眼,真的是他,可是他哪里来的勇气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抓人? 姜云放不依不挠:“李大人抓本国师的师妹作何?” “回禀国师,是因为凤蓁……凤馆主她伙同徐府三公子徐文佑掳走了李大人府上的千金……” “李小姐失踪了?”凤蓁神情一变,忙反驳道:“我与小佑在徐府门前的巷子里分开,有很多人都瞧见了,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掳走李小姐?” “徐文佑曾去李大人府上威胁李大人求见李小姐,随后从李府离开,凤馆主和洛氏医馆的洛诗洛小姐在徐府门前的巷口里与徐文佑接头,虽然后来各自离开了,又有谁能证明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徐文佑走后不久,李小姐便失踪了,不是徐文佑干的又会是谁?李大人怀疑凤馆主是帮凶,才会命小的们前来请凤馆主前去问话,之前不知凤馆主与国师之间的关系,还请国师息怒,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国师不要为难我们……” “什么时候兵部侍郎可以越过京兆尹,越过刑部来抓人了?” 门外传来一声冷冽到极点的声音,官兵们见到来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腿上一软,纷纷跪倒在地。 为首的官兵苦楚难吐,心道:这凤蓁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和国师、祺王都有关系? “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祺冷冷走到为首的官差面前,那官差连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只看到一双鎏金云靴映入眼帘,吓得他险些晕厥过去。 “李大人家的千金失踪了,应当上报京兆府尹备案,即刻展开搜寻调查,在这里毫无任何证据的越权抓人算是什么行径?” “王爷说得是,小的们这便回去回禀李大人……” 为首的官差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听见外面又传来大批官兵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京兆府尹蒋寻带领着衙役而至。 见到苏祺和姜云放,蒋寻神色无异,显然早已知道他们来此,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国师。” 苏祺神色淡淡的,“不知京兆尹带领大批衙役前来是何用意?” 蒋寻忙拱手道:“回王爷,下官接到有人报案,说李大人府上的千金失踪与凤氏红娘馆的馆主有关,又因王爷与凤馆主的关系,担心下官会徇私舞弊,于是便激下官亲自带兵前来请凤馆主去一趟府衙问话。” 苏祺眸光一凛:“既然知道本王与凤馆主相交甚笃,何人如此大胆敢威胁蒋大人?” 蒋寻道:“李大人也是爱女心切,下官想着此事定然与凤馆主无关,为了证明凤馆主的清白来堵住那些有心人的嘴,还请王爷允许下官请凤馆主去府衙一趟,若是查明与凤馆主无关,定立即放人。” 苏祺微微眯了眯眼,心道这个蒋寻也是狡猾之人,几句话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又表明了若今日自己不让他带走凤蓁,便是以权压人,公然徇私。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这京兆府尹蒋寻乃是镇国公陆令青的人,如今公然向他挑衅,便是要开始撕破脸了吗? 苏祺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但愿蒋大人能查个清楚,若是敢有一丝的不公,休怪本王拧下你的项上人头!” 蒋寻忙拱手道:“下官不敢。”然后便吩咐京兆府的衙役,“将凤馆主请到京兆府衙。” 凤蓁突然开口道:“等等!” 第128章 好大的胆子 蒋寻意外看向她,到这个时候,连祺王都保不了她了,还想为自己辩解不成? “方才那位大人也说过了,有嫌疑的人是我,与我们红娘馆的伙计无关,还请蒋大人放了我的弟弟白曜,我跟你们走。” 白曜急道:“姐姐!” 蒋寻思虑片刻,朝押着白曜的官兵们摆摆手,“放开他。” 白曜得了自由身,冲向凤蓁:“李小姐失踪与我姐姐有何干系,你们放了她!” 凤蓁劝道:“阿曜,我很快便会回来的,你在家看好红娘馆。” 姜云放眸光沉了沉,微微扫了一眼在场所有来抓凤蓁的人,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蒋寻、李廷、陆令青…… 他看着凤蓁温柔的说道:“蓁儿,有师兄在,没人能欺辱你半分。你安心与他们去,就当是去做客了,晚些时候师兄去接你。” 凤蓁朝他点头笑笑,然后又看向蒋寻:“蒋大人可是只抓了我一人?” 蒋寻忙纠正道:“凤馆主,下官只是请你和洛小姐前去衙门做客的。” 凤蓁眸光一凛,果然还有洛诗…… “蒋大人最好记住你方才的话,对待客人便要拿出应有的待客之道来。若是让本王知道,凤馆主与洛小姐在你那里受了半点委屈,可别怪本王秋后算账!” 凤蓁这些日子以来在忙什么,苏祺已经全部派人打探清楚了,他既要保凤蓁,也要保洛诗相安无事。 至于徐文佑拐带李冰曦私奔一事,凭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徐文佑行事作风的了解,他不相信徐文佑会做出这等事来,那么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了。 很明显不会是李廷。 李冰曦已经和独孤山庄的少庄主独孤寒定了亲,婚期都已经下来了,李廷绝不会在这个当口上做出这等监守自盗的事来得罪独孤山庄。 诬陷徐文佑掳走李冰曦,更是往凤蓁身上泼脏水,背后那人要对付的,究竟是凤蓁,还是姜云放,甚至是他? 苏祺寒眸一闪,无论矛头直指向谁,背后那人都绝对和陆令青脱不了干系! 蒋寻自是应承下来。 来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了祺王会插手此事,国师能出现在此既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预想之中。 “放开凤馆主,我们是请凤馆主前去做客的,怎能如此不礼貌?” 蒋寻示意他们放开凤蓁,然后对着苏祺和姜云放赔礼一笑。 凤蓁抬步随着蒋寻往外走,白曜想拦,姜云放道:“阿曜,过来。” 凤蓁也示意白曜回去,他无奈,只得回到姜云放身边。 红娘馆外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开了一条路,等到官兵全部撤离后,他们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凤馆主竟然是当朝国师的师妹,还与祺王相交甚笃? 能得祺王和国师如此相护,凤馆主怕也是不枉此生了,这是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殊荣啊! 麒霜隐身站在红娘馆的门口,自是无人能感应到她的存在,眼见着凤蓁被抓走,她却无能为力,恼怒起自己拥有一身上古神力又有何用,连蓁蓁都救不了。 她突然想起了离墨,对,只要找到离墨,他一定有办法救蓁蓁的…… 麒霜摇身一闪去寻离墨了。 白曜将红娘馆大门紧闭,苏祺和姜云放在里面相商着如何将凤蓁救出来。 姜云放蹙眉道:“如今徐文佑和李冰曦同时失踪,李廷便认定了是蓁儿和洛诗协助徐文佑掳走了李冰曦,云香楼被勒令关门停业,徐府外被官兵包围并禁止任何人外出,蓁儿被抓走,这种种一切的发生,最后得益之人非镇国公莫属。” 苏祺眸光沉了沉,“本王与国师所见略同。镇国公觊觎徐傅两家财力已久,通过此次机会,既能打倒徐家,又能通过治罪凤馆主来达到牵制你我的目的,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徐家倒下,那么他下一步要对付的,定然会是傅家。徐傅两家的产业链遍布整个月岭国,若是被镇国公占为已有,后果将不堪设想。” 姜云放眸光一冷:“恐怕那老贼也是想借此机会来证实蓁儿与我的关系。” 苏祺神色复杂的看向姜云放,心中只剩无奈叹息。 知道凤蓁出事,他第一反应是担心,随后立刻意识到姜云放不会坐视不理,忙去国师府寻他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姜云放已经先一步来了红娘馆。 无论镇国公是否已经知晓凤蓁和姜云放之间的关系,都已经对凤蓁产生了怀疑,但是因为红娘馆中有他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着,才不能轻易对凤蓁如何。 可是若镇国公真的确定了姜云放,便是从小和凤蓁一起长大的当年那个小男孩,那么姜云放的真实身份也将呼之欲出,他是不会让其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成为他的绊脚石的。 镇国公身边的那个无极道人,法术远在姜云放之上,如今麒炎上神已经离开,又有谁能保证姜云放和凤蓁的安危? 他还记得麒炎上神在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去祺王府对他说过的话。 “本座终究不是凡间之人,早晚都会离开。凤蓁那个傻猪太过单纯正直,又爱替别人强出头,什么麻烦都敢往自己身上揽,以后便劳烦王爷多多护着她了。” 高傲如麒炎,竟也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在震惊之余又有些明白了。 凤蓁那样蕙质兰心、美丽善良的女子,又如何不值得他们对她心生爱护疼惜呢?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将凤蓁完好无损的救出来,绝不会让陆令青的阴谋得逞。 “王爷,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找到徐文佑和李冰曦,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蓁儿的清白。” 姜云放说完,见苏祺有些晃神,不免惊讶,他从未在祺王的脸上见到过这种神色,也觉得在议事之时走神,不该出现在祺王的身上。 苏祺回神,若无其事的点头:“本王定会派暗卫尽快找到他们。” 皇宫里,苏煜在密室中大发雷霆。 “李廷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抓走了蓁儿!” 温不全在一旁劝道:“皇上息怒,祺王和姜国师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凤姑娘救出来的……” 第129章 忘记了来意 苏煜修长的指节微微泛白,眸光冰冷如寒潭,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道:“小全子,朕要见皇兄,你即刻从密道里前往祺王府。” 李府。 独孤奕听闻李冰曦跟徐文佑跑了雷霆大怒,“李侍郎,我独孤奕亲自前来贵府商议婚期,彩礼更是抬了京城的整条主街道,如此排场,已是给足了你们李家面子,如今发生了此等丑事,又将我们独孤山庄的颜面置于何地?只因我儿垂青贵府小姐,便可以如此践踏我们独孤家的尊严吗?!” 独孤潇在一旁助燃道:“爹,我早就说过这李小姐绝非善茬,偏偏哥哥喜欢她,连您也不听我劝——” “你给我闭嘴!”独孤奕大声喝道。 独孤潇冷哼一声,站在一旁不语了。 李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赔罪道:“独孤庄主请息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们李府对你们不住,可是这绝非小女的过错,一定是那徐文佑将小女给掳走的……” “堂堂李府,竟能让外人混进来掳走自家小姐?若非贵府之中有人与那徐文佑里应外合,如何能将李小姐带走?李侍郎,你当本庄主对贵千金与那徐府三公子的事情当真一无所知吗?” 李廷心下一惊,忙解释道:“独孤庄主勿听他人挑唆之言,小女与那徐文佑之间乃是清清白白,一切都是那徐文佑自作多情,恶意诬陷小女的清誉啊!” “三日之内,本庄主若见不到李小姐和徐文佑的人,休怪本庄主踏平你们侍郎府!” 独孤奕爱子之心向来强烈,如何能让独孤寒忍受这种践踏,怒斥说完拂袖而去。 独孤潇狠狠瞪了李廷一眼,心道:你女儿对我大哥不贞,还敢引诱徐文佑带她私奔,等找到她,定然要她好看! 然后便追独孤奕而去了。 陆元舞听闻凤蓁被抓进了京兆府衙,开心的不得了,想要去找陆令青让他使点手段,让凤蓁再也出不来,却被告知陆令青有要事正在商议,不许任何人打扰。 陆元舞只得先暂时作罢。 想到心中的那根刺若是不拔除,她永远深深膈应着自己,便让若菱为她重新梳洗换了一套衣服进宫去了。 苏祺才从密室里赶来苏煜寝宫内的密室里,温不全匆匆进来对苏煜道:“皇上,元郡主来了,此刻正在寝宫外吵着要见您。奴才说您刚搭完了木头宫殿,此刻正在沐浴,元郡主才没有立刻进来,这才拖延了一些时间进来向您禀报……” 苏煜眸光一冷,眼中闪过不耐,却也只得出去见她,遂对苏祺道:“皇兄请稍坐片刻,朕去去就来。” 苏祺点点头,眼中一片复杂,心中暗暗发誓,距离这样的日子结束一定不会太远了。 苏煜将头发弄湿,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袍出来,才让温不全去将陆元舞叫进来。 “皇帝表哥……” 陆元舞一进来便甜甜的唤道。 在见到苏煜那****之后,让她的脸陡然便红了,随意敞开的领口露出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来,隐隐滚动的喉结更使陆元舞偷偷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让她仿佛忘记了来意。 苏煜心中冷笑,缓缓走到用木头搭建的那一座小小的宫殿面前,“元舞觉得,朕的手艺如何?” 陆元舞闻声这才如梦初醒,忙笑着回答,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像乌鸦的叫声,脸色顿时一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懊恼,如此不争气,若是被皇帝表哥看轻了去,该如何是好? 她轻咳一声,努力调整嗓音说道:“皇帝表哥的手可是越来越巧了呢。这么一座小小的宫殿定然花费了皇帝表哥不少的心血吧!” “可是朕觉得还不够好。”苏煜笑了笑,突然就抬手将宫殿猛地推倒,顷刻之间便又散落成了一堆木头,一股强烈刺鼻的灰扑面而来,陆元舞忙捂嘴咳嗽,扭头跑了出去。 待到陆元舞在外收拾了一番,她又重新走回寝宫,埋怨道:“皇帝表哥,你这是作甚?元舞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苏煜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那一堆木头面前,背对着陆元舞说道:“元舞,在你眼中,朕是不是也是一个软弱可欺,任谁都可以爬上头顶的无用皇帝?” 陆元舞不知苏煜为何突然这么说,下意识的反驳道:“当然不是!皇帝哥哥你是一国之君,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所有的人都应臣服于你……” “可是为何元舞你从未将朕当作皇帝看过?一次又一次的擅闯朕的寝宫,若是传了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陆元舞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她都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在苏煜还没有成为皇帝之前,她也是这般随意的出入他的房间,即便是他成了一国之君后,对她的这些行为也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可为何现在,他却是厌烦了她? 难道真的是因为凤蓁? 陆元舞如此想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皇帝表哥若是不喜,以后元舞不这般任性了便是。下次前来,定先找人通传。” 苏煜说什么,她先顺着便是,反正再忍几个月,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休想爬到她的头上去! 苏煜这才转过身来,问道:“元舞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若无事便回去吧,朕本来想沐浴更衣之后小憩一会的,你也知道,朕若是被人扰了睡眠,这脾气也便上来了。” “也无什么事。不过是听闻了民间的一些议论声,想来和皇帝表哥说说解解闷的。” 苏煜微微眯了眯眼,“哦?有何议论声?” “听闻一家红娘馆的馆主伙同一户富贵人家的三公子将李侍郎府上的千金给掳走了,那馆主竟是还和祺王、姜国师有关系呢!” 陆元舞说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苏煜的神情。 苏煜听后神色没有任何异常,淡淡道:“李侍郎的千金失踪了,若是京兆尹无能,上报刑部便是,至于和祺王、姜国师有何牵扯,便让舅舅去查吧。你知道朕向来不管这些的。” 第130章 何样的心思 陆元舞对于苏煜的表现很是意外,又很是满意,她笑道:“皇帝表哥说得是,这些小事本就不该你劳心。元舞只是觉得皇帝表哥在这深宫之中会寂寞些,便想着将从民间听来的一些事情说给皇帝表哥听听,也许能带来一些乐趣。” 苏煜心中冷笑,将别人的惨事当作乐趣,也便只有你们陆家父女了。 他又和陆元舞说了几句,便让她先回府去了。 留温不全在寝宫内守护,苏煜便又进密室去了,苏祺见他回来脸色不太好,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元舞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蓁儿的事,看她的样子,是在故意试探我……” 苏煜眸光一冷,“她似是知道了我与蓁儿相识……” 苏祺蹙眉:“陆元舞与陆令青乃是一丘之貉,而她自儿时起,便对你过分的依赖,你的那些后妃,若非全部一无所出,绝不可能安然的活到现在。若她知道了你常与凤馆主联系,怕是会给凤馆主带来不小的困扰……” 他顿了顿,突然严肃而认真的看着苏煜,问道:“阿煜,你对凤馆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苏煜对于苏祺的问话并不意外,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反问道:“那皇兄呢?皇兄对蓁儿,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苏祺似是没有想过苏煜会如此问他,一时愣住了,他对凤蓁,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她面前,他能卸下所有的伪装,毫无顾忌的做他自己。 只要有她在的时候,便有欢乐。 如今她有了麻烦,他更想不计一切代价的替她去解决,只不过理智让他放弃了那一瞬的念头。 有的时候,他就在想,也许他只是贪恋,有她在的时候的温暖与欢乐吧。 他道:“阿煜,为兄只是赏识凤馆主的胆识与气魄,并未心存任何旖旎心思。” 苏煜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想到他去红娘馆找凤蓁时的情形,便心下了然,皇兄对于蓁儿的感情,绝非普通的欣赏那般简单。 他从未见过皇兄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如此上心过,更别提还是一个女子了。 皇兄,你是在意蓁儿的,是吗? 苏煜眼中闪现出一片阴霾之色,从小到大,皇兄事事让他,处处为他着想,他一直心存感激,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来还,他也心甘情愿,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唯有蓁儿,他不想让,也不能让。 那是唯一一个能够照亮他心中黑暗的女子啊。 “皇兄,可是我对蓁儿,却是为时已久的爱慕,甚至已到相思刻骨之地了。” 苏煜的眸光坚定而真挚,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黯淡。 “可是我如今这般,却是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和幸福……”他神情苦涩:“世人都道我后宫三千佳丽,可是他们又有谁知道,我想要的,不过只有一个蓁儿罢了。” 他突然直视着苏祺的双眸,认真道:“皇兄,你知道吗?从始至终,皇位于我而言,都不过是一片浮云,在我的眼中,它甚至还不如一块木头有意义。木头好歹还能做成桌椅板凳,甚至能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可是皇位呢?它带来的除了血腥、厮杀,还有什么?皇兄,这个皇帝原本是该你来当的……” “阿煜,现在你才是月岭的皇帝!”苏祺训斥道:“无论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么的凶险,要忍受着多少的孤独,你都要一直坚持下去!难道你要等五年之后为兄不在了的时候,将月岭天下拱手相让给陆令青那个老贼?那你将有何颜面去面对苏氏皇朝的列祖列宗,又将如何去面对天下百姓?生于皇室,失去的注定要比寻常人多,甚至要承受着普通人永远体会不到的孤独与寂寞,可是那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既为皇室中人,便要对得起天下百姓!” “皇兄,我……”苏煜本想说他根本无意于皇位,只想像普通人一样的活着,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皇兄所承受的苦痛要远远比他多得多,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平凡普通的人生呢? “皇兄,‘地绝散’此毒,当真无解吗?” 苏煜每每想到苏祺只剩下了五年的生命,心中便难受的快要窒息,对于陆令青的恨意,便越发的浓烈起来,他无法想象,当年的陆令青是如何狠下心来对他的亲外甥,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下此毒手的。 苏祺摇摇头,对于续命一事已是麻木了。 “‘地绝散’此毒世间无解,灵虚真人尚且无能为力,自此便不再报任何希望。阿煜,人的生死有命,看开了,也便不觉有什么了。为兄会在这生命的最后五年里,为你扫除所有的障碍,以后,还需你来担起月岭的整个天下。” 苏煜痛苦道:“皇兄……” 苏祺淡淡一笑,示意他不要再谈及此话题,然后问道:“你让温不全匆匆唤我前来,是为了凤馆主吧?” 苏煜缓缓点头:“皇兄即已知晓,可否有应对之策?” “我已派暗卫找寻徐文佑和李冰曦的下落,姜国师也在不遗余力的寻找,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的。你且放心,凤馆主不会有事的。” 苏煜点点头,他相信苏祺能办到,不过因为太过担心凤蓁,总得亲口听苏祺说了才能安心。 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任何事,苏祺总是能替他解决,从不需要他忧心过。 就如同上次,他急召他回来,粉碎了陆令青欲让无极道人为国师的阴谋一样。 苏祺从少陵赶回京城的那晚便从密室入宫见了苏煜,两人为阻止无极道人为国师进行了商讨,最终决定寻出一个足够与无极道人相匹敌的人来同无极道人争选国师之位,这便有了之后的苏祺上桃花谷求见灵虚真人。 这几年来,苏祺苏煜两兄弟在世人面前假装不和,不过是为了保护苏煜,不让他像苏祺那样受到陆令青的迫害罢了。 第131章 这是在哪里 李廷派兵包围凤氏红娘馆,捉拿凤蓁时被苏祺和姜云放所拦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陆令青自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那日,陆元舞听闻凤蓁被抓起来,前去找陆令青之前,陆令青在书房里喃喃自语: “原来真的是姜云放……真的是他……” 陆令青狠狠眯了眯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命大,当初的一把火没有把他烧死,派杀手前去也让他躲过了一劫,是他的命太硬了吗? 不,他不过是比较幸运而已,当这份好运都用光了的时候,便再没有人能保得住他。 “金泽,请无极道人过来。” 金泽即刻领命前去,不多时无极道人便过来了。 “国公爷可是有何指令?” 陆令青恭敬道:“道长,本公有事相求。” 无极道人微微眯了眯眼,问道:“不知国公爷所为何事?” “本公想请道长帮忙除去姜云放此人。” 无极道人微讶:“不知国公爷为何会突然有此想法?当初那姜云放夺了国师之位时,国公爷尚且没有如此,如今这是——”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本公。” 陆令青眸光一凛,一个苏祺便让他费尽了心思,再加上一个姜云放,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和他们玩了。 他要在种子破土而出之前,便折断了他的根茎。 无极道人心下思量,不过是区区一个修仙者罢了,只要不惊动天界,答应他除去便是了。 “国公爷放心,此事便包在本道的身上了。” 陆令青谢过之后,无极道人便先行回房了。 “金泽,本公嘱咐你的事情可曾办理妥当?” 金泽忙拱手回道:“属下已全部办妥,请国公爷放心。徐文佑和李冰曦被我们关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量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 陆令青眸光微闪,“任何人?也包括修仙者?” “国公爷放心,修仙者也并非无所不能,即便是神仙来了,想要找到他们也并不容易。” 陆令青这才舒缓了神色,突然翘了翘嘴角,冷笑道:“有些事情,该办的便办了吧。即便是他们被人找到了,也是无济于事了。本公一定要挑起苏祺和独孤山庄之间的战火……” ※※ 昏暗的地牢里,徐文佑和李冰曦躺在石床上正在昏迷中。 最终是徐文佑率先醒过来的。 在见到身旁躺着的李冰曦时,他先是吃了一惊,又看四下他们所处的环境,便知道他们是被人给抓到关在了这里。 他隐约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是在徐府外的那条小巷子里。 那时洛诗伤心绝望而去,凤蓁随后也追了过去,他失落的站了一会儿,便想回府去,谁知却在那时突然被人给打晕了。 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和李冰曦被关在了这里。 他最先怀疑的是李廷。 可是李廷抓他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李冰曦关到这里来? 而且在那之前,李廷也曾派黑衣人来杀过他,是被凤蓁给消灭了。 到底是什么人将他和李冰曦一并给抓了来? 徐文佑想不出个结果来,便先去叫醒李冰曦,问问她还记得什么,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的地方。 李冰曦醒来后见到徐文佑也是吃了一惊,“阿佑,你怎么在这里……我们……”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徐文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应该是被人给绑来的。曦曦,你还记得,那日,我从你那里离开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李冰曦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你走后,采依要来伺候我梳洗,因我那时还在生她的气,便没有让她进来,我记得,后来我便自己去沐浴,换了衣服就上床歇息了。醒来后便在这里了……” 她以为她还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所以,才会在睁眼之后见到徐文佑惊讶不已。 徐文佑蹙眉:“究竟是什么人要抓我们,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阿佑,我……” 李冰曦其实心中从未放下过徐文佑,此刻和他一起被关在这里,她隐隐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突然便有些话想和他说,却还是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了曦曦?”徐文佑扭头看着她问道。 李冰曦嘴角翕动片刻,终还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徐文佑见她不说,也并未多想多问,走下石床将四周墙壁都给打量敲探了一番。 他走回李冰曦身边,说道:“四面墙壁都是实心封闭的,只有那里有一道石门,也被封死了,上面连个天窗都没有,只靠这两只烛台来照亮,我猜测,这里有可能是地下。” 李冰曦道:“也便是说,我们有可能被关在地牢里?” 徐文佑点点头,眉目间越发的凝重起来。 石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快速地放进来一个食盒便又将门给快速关上了。 徐文佑走过去将食盒提起来拎回石床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盘馒头,一盘红豆酥和一壶水。 他们已经被关了整整两日了,虽然一直在昏迷中,却也是水米未进,现下见到这些食物,肚子也随即跟着叫了起来。 徐文佑拿起一块红豆酥递给李冰曦,自己抓起一个馒头就要往嘴里塞,李冰曦忙拦住他:“当心有毒。” 徐文佑笑了笑:“他们若想要我们的命,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吃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红豆酥了。” 李冰曦见徐文佑吃了一个馒头便什么也不再想,拿着红豆酥便送进了口中。 若真的有毒,便让他们一起死吧。 徐文佑将那一盘馒头吃得仅剩了些渣,而李冰曦的那盘红豆酥也消灭了不少,只剩了个三两块还躺在盘中,两人又喝了些水才总算是吃得满足了。 过了一会儿,徐文佑突然脸色通红,身子也瞬间发烫起来,他不自觉得便将衣服领口给敞开了些,口中不停地喊着热,连声音都已是变得沙哑。 李冰曦见状忙问道:“阿佑,你怎么了?” “热……好热……” 徐文佑一时之间燥热难耐,感觉喉咙发紧的厉害,体内瞬间涌上一股无名火,只想找个端口发泄一下。 第132章 我是个混蛋 李冰曦见到徐文佑这个样子,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是被人下了药。 可是抓他们的人究竟有何目的,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何自己没事,而是担心徐文佑能否撑得过去。 “好热……” 徐文佑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领口,原本古铜色的胸膛已经被他抓成了一道道的红痕。 混沌间,他忽然看见自己回到了之前和洛诗曾呆过的那个山洞里,他抱着洛诗为她温暖冰冷的身体,一起挨过那个寒凉的黑夜。 渐渐地,体内的那团火气越烧越旺,险些将他给吞噬,只剩最后的一丝理智还未曾被烧尽。 李冰曦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通红,轻轻地用手触了触他的脸庞,却猛地缩了回来。 太烫了,就如同正在被大火给吞噬着一般。 她的神色越来越慌乱无措,虽然她不懂这方面的事情,可也知道一些,若是被人下了那药,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是很难挨过去的,即便是硬挺了过去,整个人怕也是离废不远了。 尚且,那是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生生的挺过去啊。 她担忧的看着徐文佑,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不被烧死,也要被折磨死了。 终于,她做出了那个决定,要用自己来救他。 她原本就是喜欢着他的,不是吗?若是能救她,不要说是牺牲自己的身子,便是付出生命,她也是愿意的。 至于在这之后要面对的一切,她已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他的性命。 李冰曦忐忑的脱下自己的外衣躺在他身旁,轻柔的抓住他正在揪扯自己胸前衣服的手,颤抖着环上他的腰身,紧张又期待得等待着接下来水到渠成的那件事情。 少女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本能的反应让徐文佑猛地翻身抱住了她,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真诚,带着满足,更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 李冰曦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轻浮之色,而是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让她突然之间感动的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能得他如此相待,无论以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永不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洛诗……洛诗……” 李冰曦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不能自拔,突然便听见徐文佑口中的呢喃轻唤,霎时间,她的整张脸都白了。 “洛诗……你在这里真好,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 徐文佑说着又一个翻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洛诗,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不会辜负你……” 细密的吻落在李冰曦的脸上,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阿佑,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了么……我已然从你的生命中出局了吗? 徐文佑吻到她脸上的泪水时骤然一停,耳边似又响起洛诗的欢声笑语,突然便哽咽了声音,压抑着痛苦的说道:“阿佑,李小姐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徐文佑的目光猛地清醒了过来,看见身下泪流满面的李冰曦,瞳孔骤然放大,然后急忙翻下了身子,因动作太过猛烈,一下子便跌到了地上。 体内的那团火似是降了一点,却仍然在蠢蠢欲动,徐文佑咬紧牙关,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曦曦……我……对不起……” 徐文佑想起自己方才做的混账事便后悔莫及,他不仅险些害了李冰曦清白,更是将她给当作了洛诗,同时给李冰曦的身心带来了伤害。 “曦曦,我……我是个混蛋!” 徐文佑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片刻他的脸上便多出了几个红手印,整张脸都快要被扇肿了。 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既是减轻了些身上的痛苦,也让他心中的罪恶感稍稍降低了一点,可是他知道,这样远远不够弥补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李冰曦木然的坐起身来,一双美目不断地往外溢着泪水,她摇摇头说道:“阿佑,你不要这样……” 徐文佑紧紧攥着拳头,咬紧牙关想逼迫自己去除掉那股邪火,可是这药性实在是太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枉然。 突然,他对着石床前沿,猛地将头磕了过去。 李冰曦闻声大惊,忙从石床上下来,扶起他使劲阻止他再自我伤害,“阿佑,你这是做什么啊……再这样磕下去你会死的!” “曦曦,你不要管我,纵是死了,也是我罪有应得……” 李冰曦突然对着他大喊:“徐文佑,救你是我自愿,无须你此般自责!” “哪怕你心中想得是别的女子,我也愿意!”她说着,便将身子贴了上去,笨拙的去吻他的唇,徐文佑却猛地推开了她。 “曦曦,不可以……这对你不公平……” 李冰曦眼中的泪水无声滑落,她坚定道:“可是我愿意!下药之人的目的不就是让你我成就此事吗?今日,我便遂了那些人的意,他们有何阴谋我不管,我只想保住你的命!” 徐文佑却踉跄着站起来,跑到一边的墙壁前蹲了下来,“我便是死,也决不能对你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若你眼前之人是洛诗呢?”李冰曦突然大声问道。 徐文佑一怔。 李冰曦继续道:“如果换做是她,你还会宁死也不愿她用这样的方式来救你吗?” 李冰曦缓缓站了起来,痛苦地看着他说道:“你不会……因为你会给她承诺。” 她突然苦笑一声:“而你如此坚定的拒绝我,是因为你再不愿给我任何承诺……” “曦曦,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徐文佑道:“我答应过要带你远走高飞,永远地离开这里,我便不会食言。” 李冰曦慢慢地向他走近,郑重问道:“你又能否凭着自己的心告诉我,你想带我走,究竟是因为爱,还是愧疚?” 徐文佑沉默了。 李冰曦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便转身走回了石床上,“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你愿意为那个叫作洛诗的女子守身如玉,我不怪你,也不再强迫你……我只希望,你能撑过去,活着再见到她。” 她说完,默默地捡起外衣穿上,便躺到了石床的最里边,面对着墙壁无声的痛哭起来。 第133章 真是好得很 麒霜遍寻离墨不得,一气之下将他的桃花小筑一把火给烧了。 随后她便去了独孤山庄。 出了这等事,独孤奕自是雷霆大怒,而他定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儿子,而是选择用他的方式来为独孤寒讨回公道,为独孤山庄找回颜面。 麒霜此次并未隐身,也没有变换相貌,就这样站在了独孤寒的面前。 独孤寒蹙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他竟是没有丝毫的察觉,便问:“你是何人?” “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未婚妻出事了,你最好尽快赶过去,不然你只能见到她的尸体了。” 麒霜说完便闪身不见了,独孤寒心中却是惊骇万分。 他顾不上去想这事中真假,忙吩咐独孤山庄大弟子主持大局,一个人便匆匆赶往了京城。 ※※ 姜云放为了寻找徐文佑和李冰曦的下落已是日夜不眠,他几乎寻遍了整个京城以及城郊附近的山林或是村庄,却依然一无所获。 他也曾施用法力想要将京城掘地三尺,却终究是没有天眼,看不到所有的地方,最终灵力损耗严重,拖着虚弱的身子也依然不肯放弃继续寻找。 无极道人便寻了这么个空隙找上来了。 原本姜云放也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更是被轻易的打倒在地。 无极道人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区区毛头小儿,放着清闲的日子不过,偏要搅和不该搅和的事,也罢,本道今日便来送你一程,让你到地府去继续多管闲事!” “臭魔道,你未免太过猖狂了吧!” 无极道人才扬起拂尘,便听见一声嘲讽的笑,而他手中的拂尘,也不知何时到了突然出现的那女子手中。 无极道人难以置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本道的身边?” 麒霜冷哼一声,连正眼看他也不曾,走到姜云放面前,替他输送了些灵力疗伤,只片刻功夫,便让姜云放恢复如斯。 无极道人更是震惊,“你、你、你……上古神力……你是应龙神族的人?” 麒霜撇撇嘴:“土包子,本姑娘一根手指头便能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无极道人又问:“出现在凤氏红娘馆的那个神秘人,也是你?” 麒霜不理他,拉起姜云放便要走,又回头对着无极道人说道:“臭道士,回去告诉那个劳什子狗屁魔君,即便我兄长不在,也依然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无极道人大惊之余匆匆赶回魔界,向魔君赤猊禀报了这个天大的消息。 赤猊听后没有太多的震惊,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突然轻笑道:“原来真的是她!” 那次他出魔界去往人界上杨村途中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拦路人,果然是麒霜不假了,他一直怀疑的事如今终于有了确切的答案,倒是让他心中舒畅不少。 “不过比起你的兄长麒炎来,还是差太多了……” 赤猊傲慢轻笑,想起那次的交手虽然延误了他去上杨村的时机,却最终是麒霜负伤而逃,使他越发的得意起来,看来在麒炎被释放前,他是没有什么畏惧的了。 无极道人闻言后却是大惊:“那女子竟是应龙神族的族长麒霜?” 赤猊听闻他的语气畏大过惊,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拂袖一挥将他给甩了出去。 “听你之意,是觉得我们魔族不及他们应龙神族吗?” 赤猊冷若冰霜的声音让无极道人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忙伏地磕头:“属下绝无此意!” 赤猊冷哼一声,冷冷扫了他一眼说道:“回去继续做你该做的事,至于麒霜,不必放在心上,依照她的修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无极道人哪敢再言其他,忙行完礼匆匆退下了。 赤猊又吩咐门外守卫:“叫大将军过来!” 不多时,獍渊身着黑色铠甲大步而至,拱手行礼道:“见过魔君。” 因獍渊是这魔界之中唯一的常胜将军,赤猊还要仰仗着他替他打六界,对于他平日里的傲慢无礼也便不做太多计较。 “本君吩咐大将军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 獍渊回道:“并无任何进展。” 赤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好长时间才挤出一个字来:“……好。” 他冷声道:“可真是好得很呐!獍渊,你仗着本君对你的宠爱,便无法无天了,当真以为本君不敢动你吗?” 獍渊依然稳立如山,淡淡道:“属下已是尽力而为。只那血律,怕是去了六界之外,不然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线索。魔君纵是再罚属下站尊魔殿,也还是这个结果。” 赤猊大喝道:“你以为罚站尊魔殿是多么了不起的惩罚吗?本君一向看重你,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便是如此回报本君的?” 獍渊拱手道:“属下会继续寻找,定然不遗余力。” 赤猊冷静下来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道:“你方才说怀疑血律去了六界以外的地方?” “是。” 赤猊分析道:“天界虽然为名义上的六界之主,实则与佛界并立。想那血律何德何能,绝不可能得佛界庇佑,那么剩下的,也便只有冥界了……冥界……獍渊,你可知那血律与冥王凌晔乃是从上古之时便熟识的至交好友?” 獍渊恍然:“属下会尽快前往冥宫一探虚实。” 赤猊微微眯了眯眼,冥王向来行事低调,深居简出,他倒是险些将他给忘了。 独孤寒很快便赶至了京城李府。 独孤奕见他来了甚是不悦,“你不在独孤山庄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爹,我听闻曦曦失踪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独孤潇在一旁冷嘲热讽:“那个女人跟野男人跑了,她就不值得大哥你如此挂念关怀!” 独孤寒大喝:“你闭嘴!” “你们都为了这个女人凶我,既然在这里如此不受待见,那我走好了!” 独孤潇说罢便跑了出去。 独孤奕父子正在烦心中,都自动的将她给无视了,独孤寒道:“爹,我不相信曦曦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134章 吃点东西吧 独孤奕恨铁不成钢的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爹,我并非护着她,而是深知她的品性,她绝不可能会弃自己的名声、家族的荣辱而不顾,去做出这等事来。而且,她与徐文佑之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独孤奕闻言脸色一变,冷斥道:“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了,竟还要娶她过门,难道你愿意娶一个心中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为妻子吗?” “那是以前!爹,谁人没有一个过去,难道就因为那些过去便可以全盘否定一个人了吗?曦曦她曾经是爱过徐文佑,可是如今她愿意接受我,便终有一日能够做到将徐文佑完全放下,而我也愿意等她!” 独孤寒眸中的坚定让独孤奕的怒火更胜,“只要是你喜欢的,哪怕是一个孤乞女子,只要她品行端正,处事清白,我都绝不会有丝毫的反对,而如今,我绝不允许这样败坏独孤山庄颜面的女子进我们独孤家的门!” 独孤寒急道:“爹,曦曦她和徐文佑是清白的!” “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徐文佑和李冰曦孤男寡女一起失踪,即便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又有谁相信?” 独孤奕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满是疲惫之色,他劝道:“寒儿,这个女人注定不属于你,你还是放弃吧……” 孤独寒坚决摇头:“爹,我不会放弃,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曦曦……无论流言如何,我都会选择相信她。” 他突然神神叨叨的说:“她一定是被人掳走的,我一定要将她完完整整地救回来……” 说着便往外跑。 “你这个逆子,给我回来!”独孤奕气得脸色发紫,呆坐在椅子上片刻,突然疲惫的仰起头望了望房梁,喃喃说道:“罢了……这也许便是天意吧……” 然后不管独孤寒与独孤潇,带着门中弟子返回了独孤山庄。 麒霜硬是将姜云放拉回了红娘馆,翻着白眼道:“本姑娘可没有那么多的灵力总给你,你自己的身子垮了,拿什么去救蓁蓁?” 姜云放眸光一沉:“我只是担心蓁儿……” “只有你一个人担心吗?”麒霜继续白瞪他:“真是蠢得不可救药,若是折腾自己便能救人,那这世上也便没有难事了。” 姜云放看着她道:“你是上古龙女,难道便没有法子救蓁儿吗?” 麒霜唉声叹气:“我倒是想救,可是天界有规定,神仙不得妄用法力来对付凡人,也不能使用神力来改变人类的命数。” 白曜无精打采的回来,才进门便看见姜云放和麒霜,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僵笑道:“这大门紧闭,里面却有人,我还以为是闹贼了呢……” 麒霜问道:“阿曜,你去哪了?” 白曜叹气:“当然是去找人了。” 不用问,看他的脸色便知毫无进展。 白曜看了一眼姜云放,又问道:“你怎么和姜师兄在一起?” 麒霜撇撇嘴,道:“他被那魔老道盯上了,若不是本姑娘及时赶到,此刻,便要去冥府抢人了。” 姜云放眼中闪过意外,有些讶然不解,白曜也听出了这话中的重点,追问道:“若是姜师兄真的被那老道杀了,你还会去冥府将他抢回来?” “当然了,这小子对月岭皇室尤为重要,而且,他的阳寿未尽,至少还能再活个七八十年,便是我不去地府,那冥王也得下令将他送回来。” 白曜狐疑的看着姜云放,咦,他怎么没有看出来,姜师兄对皇室有如此大的用处? 姜师兄这个国师之位来得确实名不副实,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且他这个国师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白曜心中这般想着,自然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姜师兄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麒霜突然想到什么,问向白曜:“阿曜,我记得,在徐文佑和洛诗被独孤潇缠住的那次,是你去找了独孤奕?” 白曜点头:“对啊!” 麒霜不解:“可是独孤山庄向来排斥妖魔,无论好坏,独孤奕那人虽然看着和善,却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你是如何说服他并且还未被他给收了的?” 白曜挑眉:“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快说。当心我揪你耳朵!” 白曜忙避至一旁,满腹苦水难倒,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热衷起了揪人耳朵,只要他稍不顺她的意,他的耳朵便别想安生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还不是因为他那宝贝女儿独孤潇——” “和独孤潇有何关系?” 白曜翻了个白眼,“想听就不要插嘴。” 麒霜忙甩甩手:“你说,你说。” 白曜继续道:“我出现在他面前之时,还不待他出手,便一股脑的说了一堆……” 他对独孤奕道:“我是一头修行千年的小狼,虽然我是妖,可是我没害过任何人,你能看得出来,我的身上没有一丝的邪魔之气,而且你也能感应到,我的手上并未沾染一滴的鲜血。可是你的女儿,身为修仙门派,斩妖除魔的独孤山庄的大小姐,却由着性子想害人便害人,你又有何资格来评定妖的好坏,甚至决定着我们的生死?” 然后独孤奕便迟疑了想要收服白曜的举动,白曜趁机又道:“你若再不去阻止,你那女儿便又害了两条人命了……” 独孤奕这才随着白曜前去了。 麒霜笑道:“原来是这样,先前不曾想起问你缘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阿曜你竟是有此口才……” ※※ 秘密地牢里,徐文佑已经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整整熬了一个日夜,终是挺过了药劲,不过整个人也虚脱得不成样子。 他无力的靠着墙角,虽在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可他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坚持过来了。 外面的人已经整整一日不曾送饭过来了,剩下的那几块红豆酥,李冰曦一直没有舍得吃,而是在徐文佑熬过药劲之后端到了他的面前。 “阿佑,你的身子太弱了,吃点东西吧。这红豆酥,并未被下药……” 李冰曦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只是静静地端着红豆酥蹲在徐文佑的身前。 第135章 已经找到了 徐文佑自觉无颜再面对她,垂眸摇头道:“曦曦,还是留着你吃吧。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你也该饿了。” “我便是再饿,也能坚持些许时日,而你……和我不同。”李冰曦说着将一块红豆酥放到他的嘴边,“你也不希望就这般的死在这里吧。” 徐文佑这才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红豆酥又快速地别过头去:“曦曦,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 李冰曦木然摇摇头:“也许我们注定没有缘分吧。” 徐文佑吃了两块红豆酥,剩下的那一块他却是坚持要给李冰曦,李冰曦也不再和他争,痛快地接了过来,便又走回了石床上坐下。 她没有坚持让徐文佑到石床上来,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肯再有半分逾越。他们之间,终于是形同陌路了啊…… 石门外突然有响声传来,李冰曦眸光一沉,匆忙下床跑到徐文佑身前将他扶了起来,拖拉着他便往石床方向走。 徐文佑蹙眉:“曦曦,你这是干什么?” “先别问了,快随我上床去!” 听着响声越来越大,门外的守卫很快便进来了,李冰曦使劲拖着徐文佑往床上拽,终于到了石床边上,她猛地将徐文佑的外衣扯下来,将他推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快速地脱了外衣胡乱丢在一旁,在守卫进来的瞬间跳上床躺在了徐文佑身旁。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子,满脸的煞气,一看便不是个好人。 守卫送他进来后又退了出去,顺便将石门给带上了。 那男子扫了一眼地上四处乱丢的衣服,又看石床上徐文佑那副虚弱的模样,满意的笑出了声,“徐三公子可当真是好体力,看这样子,是足足奋战了一天一夜吧?” 徐文佑眉头紧皱,刚想开口,李冰曦便用手掐了掐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黑衣男子笑过之后,便吩咐外面的守卫端了些饭菜进来,“一天一夜过去了,又是在那种情况下,你们定然是饿了吧,放心吃吧,为了这小子的小命,这次也不会再下药了。” 说完他便转身欲要出去,突然停下又转过头来邪笑道:“上次的饭菜中,只有一个馒头里被下了药,看来是被徐三公子给吃了……” 说罢便走出了石门。 才出地牢,黑衣男子便轻笑着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随即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竟然是金泽。 他低低笑着,心道即便是他为了找乐子只在一个馒头中下了药,最终不还是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他就知道,没有男人能挨得过那种烈性极强的药,还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 完成了国公爷的吩咐,他也该回去睡个好觉了,然后再放个风,让那些一直在寻找他们的人尽快的找到这里来。 金泽笑完,抬步迈向了黑夜之中。 在他走后,从黑暗中又走出来一个人影,在月光的倾洒下隐约能看到他的脸,竟是和金泽一般相貌。 地牢中,徐文佑和李冰曦已经穿好了衣服背对而坐,许久后,李冰曦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阿佑,我们只有做到他们希望的那般,才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们才能保全自己……” 徐文佑沉沉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愿你毁了自己的清誉……” 李冰曦突然苦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有清誉可言吗?” 只要阿佑能平安出去,让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然后她便自刎来证清白,以此保住她的尊严,也保住李府上下的性命,以及独孤山庄的颜面。 门外,守卫见到易容之后的金泽又折返回来,忙恭敬行礼,金泽道:“开门,方才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守卫哪里敢问是什么事,忙开门让他进去,随即关好门非常尽职尽责的守在外面。 金泽一进去,便看到了冷眼看着他的徐文佑和李冰曦,眼中竟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他不急不慢的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番,突然便微微皱起了眉,目光也沉了些许。 他看到了石床软铺上的那一点点红梅。 那血迹,很明显不是因为受伤流出来的…… 自幼便经受了各种训练的他,自然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的,他神色复杂的又看了一眼徐文佑和李冰曦,才转身走了出去。 徐文佑和李冰曦不解他为何突然又回来了,只是暗暗心惊,若非在他进门的瞬间,李冰曦及时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被他发现了真相,定然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们了。 婚期就在不久后,李冰曦身为待嫁女,自然是有嬷嬷教给了她那方面的常识,所以才能在危急关头想到了这个办法。 而徐文佑却是迷茫起来,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当夜,祺王府便收到了密信,苏祺却是紧紧蹙眉,喜忧参半。 他忙派人去国师府请姜云放,却被告知姜云放已经几日不曾回府了,苏祺思虑之下便连夜去了红娘馆。 姜云放果然在这里。 白曜将姜云放叫了出来,看到苏祺连夜赶来,他讶然问道:“王爷,深夜到此,可是有何要事?” 苏祺眉头紧蹙,白曜以为他是在疑惑姜云放为何在此,便解释道:“王爷,姜师兄是被……是被我强行拉过来的。他为了找人,已经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才——” “人已经找到了。” 白曜还未说完,苏祺便开口道。 白曜和姜云放同时吃了一惊,但见苏祺的神色又隐隐觉得不对,便问道:“他们情况如何了?” 苏祺将密信上的内容全部对姜云放说了,姜云放眸光一沉,蹙眉道:“看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挑起独孤山庄与我们之间的战火。” 出了这事,独孤山庄定然不会放过徐家,而凤蓁又搅和了进来,肯定会被迁怒,苏祺和姜云放都不会置之不理,那么最终的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苏祺缓缓道:“如今,也只能先将他们救出来,待问清楚后再寻应对之策了。” 第136章 还是我去吧 姜云放旋即站了起来,“我去救他们。” 苏祺道:“让明渠跟你一起去吧,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站在苏祺身后的明渠立刻上前走到了姜云放的身旁。 白曜忙道:“我也去!” 苏祺劝道:“人多了反倒容易被发现,你还是留在家中吧。” 白曜想了想,又道:“不如让姜师兄留下休息,我和明渠一起去救人?” 苏祺欲言又止,姜云放直接道:“你还是留下吧。”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明渠忙跟随而去。 苏祺见白曜神色有些失落,微微一叹,便道:“世事险恶,有些甚至超出了你的预料,那些守卫都是镇国公府的暗卫,最擅阴险算计,不让你去,也是为你着想。” 白曜点点头,这些道理,他自是明白,既然如此,便不跟去添乱了。 是夜,姜云放和明渠两人踏着月色,御剑飞出了京城,来到山涧的一处溪水旁停了下来。 明渠指着前面的水帘洞道:“那里面便是地牢的结界。” 姜云放凝眉看了片刻,和明渠快步穿过水帘洞,进洞中走了一会儿,却发觉这山洞不过几丈来远,而四周都是实心的墙壁,密不透风,根本已是无路可走。 而山洞的中间是一片一丈来方的莲花池,池中心生长着一朵诺大的红莲,开得娇艳如火。 明渠指着那红莲道:“密信中说得地牢的结界入口便是那红莲!” 姜云放抬掌刚想对着那红莲施法,便见一道白光极速闪过,直接将那朵红莲劈成了两半,然后猛地散出了几股刺眼的强光,在姜云放和明渠下意识抬手遮挡双目的同时,那红莲下方中间的池水竟是朝着两边推移,生生被隔开了一条向下的通道出来。 姜云放偏头看了看,麒霜正站在不远处朝着他笑着招手,并道:“若是早知道他们被关在这里,本姑娘毫不费力便能将他们救出来。现在,就留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姜云放有些无语,再看身旁的明渠,神色没有丝毫的异样,便知他是看不到麒霜,也听不见她的声音的。 明渠惊喜的看着那地牢的入口出现,忍不住朝姜云放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姜云放无奈,只得率先踏着往下的阶梯走了下去。 麒霜本想在莲花池旁等他们上来,突然神色一变,忙飞入了那地牢之中。 这结界是无极道人设的,她自然能够轻易的打开,而姜云放便不一样了。 而且她突然感应到地牢的里面也被设了许多的隐形阵法,若是法力不及无极道人,是很难发现的,姜云放他们就这样贸然进去定然是凶多吉少。 麒霜暗暗叹气,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 姜云放和明渠还在去往关押徐文佑和李冰曦的路上,麒霜已经先行一步破坏了所有的阵法,同时也将所有的守卫一同消灭殆尽,他们一路过去,已经是毫无任何的阻碍了。 待到他们赶到关押徐文佑和李冰曦的石门之前时,明渠这才察觉不对劲,惊讶道:“一路走来,我们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守卫?” 姜云放眸光中的神色不明,待他打开石门,见到了里面的徐文佑二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无语,心中了然,不用多想,定然是麒霜干的了。 明渠忙走过去问候:“徐三公子,李小姐,你们没事吧?” 徐文佑和李冰曦满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明渠自我介绍道:“我是祺王身边的护卫,虽然你们可能没有见过我,但肯定也是听说过我的大名的,我叫明渠,是祺王府的一等护卫。” 徐文佑闻言心中一松,仿佛多日来紧绷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他看向李冰曦:“曦曦,祺王派人来救我们了!” 李冰曦微笑点点头:“我们可以出去了。” 徐文佑又茫然的看向姜云放:“这位是——” “他是姜国师,也是凤蓁姑娘的师兄。”明渠又主动介绍道。 徐文佑和李冰曦俱是一惊,他们从来不曾想过,竟然能得国师亲自来救,而且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国师竟然是凤蓁的师兄。 明渠见他们一时处在惊讶中回不过神来,忙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徐文佑扶起李冰曦随着姜云放他们出去,可是石门却不知道何时被关上了,无论姜云放如何施法,都不能将石门打开。 而下一瞬,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云放和明渠却是突然不见了。 徐文佑和李冰曦心中一惊,忙四处看了看,依然没有姜云放他们的身影。 方才亮起来的眼神瞬间又黯了下去,还多了些许的沉重之色。 难道姜国师他们出事了吗? ※※ 明渠和姜云放离开之后,苏祺便回了祺王府,一个时辰之后,侍卫前去向他禀报,明渠回来了。 而且是自己回来的。 明渠站在祺王府的大厅里左转四看,眼神迷茫,似是不相信自己此刻竟是回了王府。 “我怎么回来了?我明明和姜国师已经找到他们了,正想带他们离开,怎么就突然回王府了?” 苏祺赶来的时候,明渠正在大厅里转圈,口中不停神神叨叨地说着。 有侍卫忙向前捅了明渠一下,“别发疯了,王爷来了。” 明渠恍若未闻,苏祺微微蹙眉,叫了一声:“明渠。” “暧!”明渠下意识的回答,却突然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突然一个激灵回神,忙单膝跪在苏祺面前,垂眸唤道:“王爷……” 苏祺大步走到太师椅上坐下,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明渠忙道:“属下与姜国师本来已经成功地进入到了地牢之中,也见到了徐文佑和李冰曦,正想带他们走,然后属下就突然在这里了……” 厅外门前站岗的守卫闻言眼角忍不住的跳了几跳,在王爷来之前,这段话他们已经听了不知道有几遍了。 “咦?这里怎么有封信……” 明渠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出来,忙交给了苏祺。 苏祺看过之后,眸光微闪,眼中意味不明。 第137章 确定这么做 莲花池旁,姜云放蹙眉问麒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才我们明明可以将他们救出来,为何你却要阻止?” 麒霜将那朵红莲摘下来放在手中把玩,挑眉一笑:“自然是帮你们喽!” 姜云放不解:“此话何意?” 麒霜手中的红莲瞬间化作粉末,她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姜云放神情茫然,只见麒霜的手中突然现出解灵石来,他讶然道:“蓁儿何时将它交给了你?” “自然是我去找蓁蓁拿的。”麒霜挑眉道:“这人界,还没有什么地方是我麒霜去不得的。” 姜云放听她说起凤蓁,忙问:“蓁儿她怎么样了?” “有祺王和你姜大国师发话,那蒋寻又怎敢为难蓁蓁她们?” 姜云放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麒霜她究竟想做什么。 麒霜没有回答他,只是神秘的笑着,然后便见莲花池中的那条通往地牢的密道不见了。 姜云放眉头皱的更深了,还未待他说话,麒霜便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光是密道不见了,连带着整个地牢都被我收进了解灵石中。” 见姜云放依旧一脸茫然,麒霜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明白,跟我来!” 麒霜带着姜云放落到了李府的后花园中。 姜云放眸光微闪,似乎有些明白了麒霜的意图。 “你确定要这么做?” 麒霜笑了笑:“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没错,我就是要借这次机会除掉李廷这条疟虫,他仗着有镇国公做靠山,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竟然还拿人命不当回事。两年前,若不是徐文佑变成了痴傻之人,定然活不到现在。李廷这人留着,对蓁蓁来说迟早都是个隐患,既然迟早要除,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为何不把握住呢?” 姜云放并非对李廷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不想牵连李冰曦这个无辜的人。 麒霜对于他的想法翻了个白眼,“李冰曦她既然是李廷的女儿,便永远摆脱不了被牵连的命运。不过还好,她有独孤寒为倚靠,失去李廷这个父亲,伤心只是暂时的,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将来的。” 麒霜说着已经在李府的后花园中变出来了一个密道,将解灵石中的那个地牢放了进去后,便在入口处设好了结界。 “我已经修书一封让明渠带给祺王了,明日一早官兵便会来这里救人。到时,李廷不顾自己女儿名节,恶意损坏独孤山庄颜面的罪行便会昭告天下。此等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行为,定然被天下人所不齿。而得罪了独孤山庄,即便是镇国公,怕也是保不了他了。” 麒霜说着,又嘱咐道:“不过你和明渠一定要牢牢记住,今夜你们正是从李府之中的地牢里找到的他们,正想带他们走时,突然便被无极道人的法力给甩了出去,然后你们和无极道人进行了一场恶斗……” 姜云放蹙眉:“这番证词,怕是无极道人不会认。” 麒霜不以为意笑道:“马上他就会认了。你即刻前去祺王府将明渠叫回来,然后在李府后门外等我。” 说完,她便先行一步不知去做什么了,姜云放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照做了。 麒霜去找了独孤寒。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与顽灵仙翁那老头是旧时,你相信吗?” 独孤寒问道:“顽灵仙翁在成仙之前可是被人唤做灵虚真人?” 麒霜点头笑道:“正是。” “如此说来,顽灵仙翁正是我们祖师爷若虚真人的师兄了。不知姑娘与祖师伯是何关系?” 麒霜懒洋洋道:“按辈分,她还得唤我一声姑奶奶。不过本姑娘确实比他年纪大,如此称呼我,他也不算吃亏。” 独孤寒微讶,麒霜自觉忽视掉他的表情,继续道:“那老头成仙的时候看起来便是年过六旬了,而本姑娘生来便是神,衰老一说则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那老头仗着自己长得老,总是以丫头、小子来称呼我和兄长,我们大度,便不和他计较,只是这辈分终究是摆在那里的,独孤少庄主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晚辈,今日便来替长辈分忧一下吧。” 独孤寒听她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也不理会她的傲慢,只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冰曦找到了。” 独孤寒神色一惊,忙问:“她在哪里,她可还好?” 麒霜故作漫不经心状:“人呢是还好,不过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作棋子,想必心中是好受不了的。” 独孤寒眸光一沉:“此话何意?” “李冰曦和徐文佑都是李廷抓走的。而他们,就被关在李府后花园中的地牢里。不过外面被人设了结界,一般人很难发现并找到他们。” “不可能!”独孤寒下意识反驳:“曦曦是李廷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陷害自己的女儿?” “如何不可能?李廷可是效忠镇国公的,为了自己的前途,他都能够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是与不是,你随我去看了便知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打败无极道人,因为那无极道人是魔族中人,奉了魔君之命前来人界搅乱月岭皇朝的。” 独孤寒半迟疑道:“以你的法力,除去无极道人轻而易举,还用得着我出手?” “难道你不知道神仙不得随意插手人界之事得天规吗?而你便不同了,你虽法力高强,却从不修仙,由你来对付无极道人最合适不过了,尚且你们独孤山庄,也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不是吗?” 独孤寒依然有些狐疑:“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去关注曦曦和徐文佑的死活?” “因为我和凤氏红娘馆的馆主凤蓁也是好朋友。” 独孤寒最终被她说服了,立刻前去李府后门外去寻姜云放和明渠。 而在同时,麒霜又去了镇国公府,将无极道人引至了李府后花园。 独孤寒见到姜云放和明渠的时候,他们正被困在结界中,就在李府后门外的左侧,而凡人是没有可能见到他们的。 而姜云放和明渠自然是按照麒霜给他们的那番说辞回的独孤寒,他们是在去救李冰曦和徐文佑之时,被无极道人施用结界困在了这里。 第138章 这是闹哪样 无极道人追麒霜到李府的后花园处便不见了她的踪影,正冷眼四处巡视着,独孤寒突然飘落在他的面前。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在李府出现,究竟有何企图?” 独孤寒面若寒霜的看着无极道人,那神情,分明就是不认识也不知道无极道人是谁。 无极道人眸光微眯:“独孤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寒不耐回答他,只冷冷道:“将曦曦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无极道人寒眸一闪,冷笑道:“谁饶谁不死,还不一定呢!” 麒霜隐身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的打斗,满意的勾了勾唇,看来独孤寒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这里的打斗自然惊动了李府的下人,李廷也匆忙穿好衣服赶了过来,与此同时,明渠带领着祺王府的几个侍卫也赶到了。 李廷看着眼前独孤寒和无极道人的打斗心中一惊,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明渠冲着他嚷道:“李大人,你的奸计已经被识破了,还不快速速放人?” 李廷蹙眉不解,却又不屑的看了明渠一眼:“本官不懂明渠护卫的意思!” 明渠却勾了勾唇角,故意模棱两可的和他说了一堆,只为吸引他的注意力不一直盯在无极道人和独孤寒的身上。 而这边独孤寒和无极道人之间的打斗也越来越激烈。 无极道人毕竟已经跟了魔君数万年了,独孤寒的法力再高也终究是个半仙,自然不是无极道人的对手,打着打着便落了下风。 可正在独孤寒快要支撑不住了之时,无极道人却突然魔力消散,灰飞烟灭了。 独孤寒惊诧的猛然看向麒霜隐身的方向,麒霜朝他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本姑娘杀的是魔族中人,天界自然感应不到。至于让你掺合进来,不过是为了给这些凡人一个说法罢了。” 只有独孤寒一人能看得到麒霜,待她说完后,便闪身离开了这里。 无极道人灰飞烟灭之前,整个人都散化成了一股黑烟,在李府下人手中火把的映照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不仅是李廷瞪大了双眼,除了独孤寒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甚觉震惊。 明渠虽然早就知道无极道人是魔,可当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独孤寒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本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无极道人落得这个下场他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无极道人他是魔,是魔君派来祸乱人间的!” 独孤寒说完,在场的一些人忍不住的唏嘘惊叹起来。 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是让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连刚刚带兵赶到的京兆尹蒋寻都不由瞪大了双眼,这是在闹哪出? 独孤寒走到李廷面前,一双摄人的寒眸直直盯进他的眼睛里,冷冷道:“你为一己私欲,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枉为人父!” 李廷虽然算是独孤寒的长辈,但是平日里一直对其心存畏惧,如今听他这般说,虽然震惊气愤,却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只道:“独孤少庄主怕是弄错了吧,纵然我有万般不是,可虎毒不食子,也绝不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事情来,不知少庄主究竟是何意?” 不待独孤寒说话,明渠先一步说道:“李小姐和徐三公子明明是被你关了起来,你却诬陷徐三公子拐带李小姐私奔,更是诬陷凤馆主和洛小姐为帮凶,如此恶毒的手段,真是令人发指!” 李廷面色一变,闻言气得脸都白了,“你胡说!” “我方才所言全部为真!是我和姜国师亲眼所见李小姐和徐三公子正是被关押在了这李府后花园的地牢之中!” 明渠说完,蒋寻微讶,面带不解之色,他之前只奉镇国公的命令,以协助徐文佑拐走李冰曦的罪名将凤蓁抓起来,可是镇国公并未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为何,即便是他怀疑李冰曦和徐文佑是被人关了起来,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难道真的是李廷? 凭祺王和姜国师对凤蓁的维护,若果真因为徐文佑而和独孤山庄结下了梁子,无疑为一石二鸟,既可以重创祺王,也能借此机会搞垮徐家,进而将徐傅两家的所有财产尽收囊中,难道李廷真的为了效命镇国公,为了给自己邀功,宁愿牺牲自己亲生女儿的名节? 蒋寻心中一片复杂,若他能心狠至此,怕早就不是京兆尹这个四品官职了吧。 李廷已是面红耳赤,同明渠争个不休,他自然不及陆令青的谋略与狠毒,在他眼中,李家能傍上独孤山庄这棵大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他也一直天真的以为,同独孤山庄做了亲家,便能为镇国公多了一些助力,而他也是决计不敢在这个当口上做出这等得罪独孤山庄的事情来的。 “曦曦丢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比任何人都要心痛担心,你们却还如此狠毒的污蔑我故意去毁坏自己女儿的名节,你们居心何在啊……” 明渠见李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冷笑一声:“李大人还是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是事实是诬陷一证便知。” 明渠看了一眼姜云放,因之前他并没有见到麒霜将结界设在了何处,只以为是姜云放做的这一切,便用眼神请示姜云放。 姜云放走到花坛边上,垂眸看着花坛中间结界的入口处,突然蹙眉看向独孤寒,道:“之前我曾打开过这个结界,也和明渠一起下去过,李小姐和徐三公子确实被关在下面,然而我们刚想带他们离开,便被无极道人给抓了出来。 “这结界本来便是无极道人设的,之前因为我们曾闯进去过,所以后来无极道人又加强了结界。说句真心话,我的法术确实及不上无极道人,所以,还请独孤少庄主来打开结界吧。” 明渠从来没有听过姜云放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一时之间也是惊呆了。 独孤寒片刻未停的走过去,施法打开了结界,然后快速地进入了地牢。 第139章 板上钉钉了 这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地牢,也让李廷震惊不已,同时他也有些慌了,地牢确实在此,若是里面真的有……那他…… 李廷面色一变,推开前面的几人,便慌慌张张的跑下了地道。 蒋寻震惊之后,派兵守在地牢外面,带了几个官兵也一起跟了下去。 很快,独孤寒便抱了李冰曦从地牢里出来,明渠扶着徐文佑慢慢踏着台阶上来,而李廷一脸惨白颓然的被蒋寻派兵给押去了京兆府衙。 李廷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不仅陷害自己亲生女儿与他人私奔,更是诬陷其他无辜的人,如此恶劣行径,已算得上是京城中的大案。 既然被当场抓到了证据,蒋寻身为京兆府尹,自然要依法办案,从李府出去后,蒋寻便将所有涉案人等一起带回了京兆府衙,即刻开堂审理此案,而折腾了大半夜,待升堂时,天已经大亮了。 凤蓁和洛诗自从被官兵带走后便被好生安排在京兆府衙的客房里,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蒋寻自然是不敢对她们如何的,升堂之后,她们也被请了上来。 白曜一早便听闻了这个消息,此时正在旁听席里关注着公堂上的发展。 李廷身着囚服跪在公堂之上,口中一直喊着“冤枉”,坚持说是别人栽赃陷害给他的。 李冰曦在内堂休息了一会儿,身子已是无碍了,可是心中却是彻骨的冰凉。 她被蒋府的两个嬷嬷搀着从内堂出来,蒋寻特许她不用行礼,更是派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而她却是直接走到了李廷的面前。 李冰曦的脸色依旧是白的难以看见血色,而此刻,更是比平日里的还要苍白,她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李廷,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爹。真的是你做的吗?” “曦曦,爹没有……爹没有将你和徐文佑抓起来,爹真的没有!爹是被冤枉的!” 李廷不停地说着,可是李冰曦却已是心凉如冰窖了。 “可是我们明明就是从李府后花园的地牢里出来的……爹,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放弃吗?” 李冰曦含泪哽咽道,独孤寒走过来扬臂揽着她走回椅子前坐下,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心疼不已,同时在心中发誓,以后他一定要护她爱她,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洛诗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脸上一闪茫然,而她却是没有心思去想,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徐文佑的身上。 徐文佑也在不时的看她,当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他朝着她微微笑了笑。 洛诗本想别开目光,却在看到他的笑容后怔愣住了。 她以为他根本不会看她,更不会对着她笑的…… 徐文佑能再看到她,心中是前所未有得满足,看着她失神的样子让他哑然失笑。 直到在地牢中,被人下药的那时起,他才明白,原来洛诗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在他的心上留下了那样深刻的痕迹,让他再也抹不掉,也不想抹去。 凤蓁将徐文佑的所有表情都尽收眼底,也由衷的为他和洛诗感到高兴,可是对于李冰曦,她却是心怀愧疚的。 因为是姜云放和明渠最先发现的地牢,也是他们最先找到了徐文佑和李冰曦,所以适当的问话是避免不了的。 明渠道:“我奉我家王爷之命,随国师一同寻找徐三公子和李小姐的下落,昨夜,国师通过占卜卦象得知他们不在别处,正是被关在了李府,我们便连夜潜入了李府寻找了一番,最终在后花园处发现了结界。 “国师施法打开了结界,我们便进入了地牢之中,也见到了李小姐和徐三公子,正欲带他们走时,突然有一股邪力将我们给击了出去,是无极道人发现了我们。 “我们与无极道人进行了一番恶斗之后,自知不是其对手,便想先逃离李府,再找人来救李小姐他们,谁知那无极道人竟是对我们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李府后门外,我们终将是没能逃掉。那无极道人随后将我们困在了阵中,他便又返回地牢入口处加固了结界,之后不久,独孤少庄主便赶来救我们了……我所说的这些,李小姐、徐三公子和独孤少庄主都可以作证……” 蒋寻得到了李冰曦和独孤寒的肯定后,又问向明渠:“你们在进入地牢之后,为何没有向李小姐说起,是谁将他们关了起来?” 明渠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自然是不希望李小姐伤心了……若是得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父亲所为,那该有多寒心……” 蒋寻又问:“你当才说只有你和国师两人去了李府后花园,后又被无极道人用阵法给困住了,那又是何人深夜闯入了京兆府衙,用这支飞镖射了这封信给本官?” “是我!”堂外突然传来白曜的声音,蒋寻示意官兵将他放进来。 白曜走上公堂,继续说道:“姜师兄虽然让我守在家中,可我终究是坐不住偷偷跟了上去。当姜师兄和明渠护卫被无极道人追杀的时候,我便知道徐三公子和李小姐是被关在李府了,那时正巧独孤少庄主赶了过来,我思虑之下便决定去京兆府衙给大人你报信,让大人您带兵过来亲眼所见这一切,不也就能洗刷我姐姐和洛小姐的冤屈了吗?” 凤蓁看着白曜撒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看来霜霜教得很不错嘛。 白曜所言滴水不漏,蒋寻自是挑不出毛病来,便让他先退至一旁,又问起了独孤寒:“独孤山庄虽然不理俗世,可是这案子毕竟是发生在世俗之中,独孤少庄主又被牵扯了进来,便允许下官多嘴问上一句,独孤少庄主是如何知晓无极道人出现在李府后花园中的?” 独孤寒面无表情,冷冷道:“独孤山庄身为二十万年修仙大派,杀过的妖,除过的魔不计其数,对于魔气,本少庄主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蒋寻自是再说不出话来,问了这么多,李廷犯罪属实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第140章 我们回家吧 “蒋大人,无极道人为魔界中人不假,可他更是镇国公府的幕僚,是曾经镇国公力荐的国师人选,此案难保镇国公不知情吧?” 京兆府尹虽然只是个四品京官,但在镇国公的示意下,可以越过刑部直接对三品之下的官员进行处决,蒋寻才想宣布对李廷的判决,便听凤蓁如此说道。 蒋寻脸色一变,堂下的许多人都忍不住的低声道这凤馆主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凤蓁继续道:“此事涉及到祺王和我师兄,我自然是要问个清楚。若是李廷的阴谋得逞,最为得益之人怕不是他,而是镇国公吧。” “本公倒是不知,此案竟还牵扯到了镇国公府!” 陆令青冷厉的声音自堂外传来,然后便见他大步走来,身后跟着金泽和银瀚。 蒋寻忙下座恭迎,陆令青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姜云放的身上扫过,然后看向了凤蓁,“凤馆主果然胆识过人,只不过,本公对此事是一无所知!” 金泽见李冰曦被独孤寒护着,心下微疑,难道鼎鼎大名的独孤少庄主愿意要一个被别人玩过的女人吗? “无极道人是我镇国公府的幕僚不假,当初也是本公举荐的他为国师的候选人,可是本公从来对他是魔族中人的身份不曾知晓,本公也是被他骗了,才惹出了今日这许多祸事,说来确实本公也是有责任的。” 凤蓁冷笑:“那李大人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国公爷授意的?” 陆令青的眸光一冷:“这都是李廷擅作主张,伙同那无极道人一起犯下的罪责,本公若是事前知晓,定然不会让其发生。” 凤蓁不再多言,她知道今日是动不了陆令青半分的,不过能将他一军也是好的,尚且此次本来便是要先李廷除去的。 李廷闻言面如死灰的跌坐在了地上,陆令青将一切都推给他,已经表明了立场,若是他不识趣再说些不该说的话,那整个李府都将保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李冰曦,眼中满是愧疚之色,在这一刻,他突然幡然醒悟,以前是他错了。 他没有尽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更是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权势害了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们说的对,他的确是不配为人父。 可是同时,他内心也是欣慰的。 曦曦以后有独孤寒爱护,他也能放心的离去了。 蒋寻最终宣判,三日后,将李廷斩首示众。 李冰曦面色一白,在接连的打击之下,终是晕倒在了独孤寒的怀中。 凤蓁和洛诗自然是被无罪释放。 白曜开心地跑到凤蓁面前,“姐姐,我们回家吧!” 凤蓁冲着他点点头,朝姜云放相视一笑,牵起洛诗的手便往衙门外走。 经过徐文佑身旁时,凤蓁朝着他狡黠一笑,徐文佑的目光原本一直在追随着洛诗,被她这般突然一笑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洛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便被凤蓁拉走了。 京兆府衙对面巷口里停着一辆马车,苏祺坐在里面,微微掀开帘子注视着衙门里的动静,见到凤蓁平安无事的出来,他的嘴角牵起了一抹微笑。 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封信出来,看着上面隽秀的笔记,嘴边翘起的弧度更深了。 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凭白遭受这不明之冤,定然早是六神无主,吓都要被吓死了,而她竟还心思缜密的想出了这个计策,轻易地便将李廷给除了去,同时也重创了陆令青。 他就知道,她总是会不断地给他惊喜,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难以忽视她。 徐清、徐宴、徐文远夫妇几人在听闻徐文佑已经找到并被带上京兆府衙门问话后,急忙赶了过来,早在问审之前他们便已经到了,只是被拦在了公堂之外,此刻见审判终了,徐文佑也可以回家了,全部上前激动的将徐文佑给围了起来,不停地问候他这几日有没有受什么虐待和委屈。 徐文佑既无奈又感动,他摇头道:“爹、娘,大伯父、大伯母,大哥、大嫂,我没事,又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要一想起自己这个可怜的儿子命运如此多舛,韩氏便忍不住的掉眼泪,而如今已经知道徐文佑所有苦难的根源都是来自于李廷,心中的恨意更是难以平息,连带着对李冰曦的那些怜惜也减弱了不少,她埋怨道:“原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廷那个老贼弄出来的,陷害自己女儿的清誉也就罢了,还接二连三的对我们佑儿下毒手……” 徐宴拍了她一下,无奈叹气:“好了,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 ※※ 镇国公府。 陆令青从京兆府衙回去后便大发雷霆,金泽又一次的办事不力自然是难逃重罚。 “本公交代你的事情,你便是如此完成的吗?”陆令青将大厅内的太师椅全部踹翻在地,却依然不曾平息半分的怒火,“原本即便被他们这么快的找到了徐文佑二人,在李冰曦失身于徐文佑之后,纵然撼动不了祺王和姜云放,也依然能够挑起独孤山庄和徐府的战火,倒时本公便有办法将徐家的财力全部收归已有……可是如今呢?不仅李冰曦仍为完璧之身,更是被他们反咬一口,失去了李廷这颗棋子不说,还险些被无极道人拖下水……” 陆令青想起那无极道人竟然是魔族中人,一直以来都将他耍的团团转,心中的怒火便更加的强烈,又想起自始至终,无极道人都未曾替他办好一件事,更是郁气难消。 之前弄丢了国师之位也就罢了,这次他不过是让其除掉姜云放,没有伤着姜云放半个手指头不说,自己却是被打得灰飞烟灭了,更是险些将战火烧到他身上来,若非他早有准备,此次岂不是在阴沟里翻了船,白白毁掉了多年来的谋划? 陆令青这般想着,又忍不住拂袖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无极道人已死,唯一能让他发泄心中怒火的,便是金泽了。 金泽忐忑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他从来不曾想过后果竟会这般严重,若是早知道,他肯定会向所有的食物下药,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第141章 能说重点吗 银瀚在陆令青独留下金泽后便想退下,却在即将要踏出门口之时突然被陆令青叫住了,他只好又返回去候在一旁,此刻见金泽伏在地上颤抖的样子,脸上虽无任何的表情,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金泽,你是越发的不将本公放在眼中了是吧!” 陆令青突然一声怒喝,这几次他交给金泽的任务,没有一件完成的,已经让他彻底的失望了。 金泽心下一惊,忙解释道:“主上,属下确实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了药,而徐文佑也中招了,可是属下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面对着心爱的女人,也依然能做柳下惠……” 陆令青眸光一闪,眼中是凶狠的光芒,“你方才说,只有徐文佑中了招,那李冰曦呢?你为何没有将他们两人一并下了药?” 金泽浑身一震,“属、属下……属下实在不知李冰曦为何没、没有……” “够了!”陆令青大声喝止他,“本公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自行了断吧!” 金泽脸色一白,忙爬到陆令青的脚下,用手扯着他的衣袍摆尾,求饶道:“主上开恩哪!属下以后一定会尽忠职守,再不辜负主上的信任,求主上看在属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陆令青狠狠地将他踹到一边去,冷喝道:“本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本公对你的信任,现下趁着本公尚存一丝耐心,以死谢罪还能彰显你的衷心!” 金泽身子一抖,已是面如死灰,他突然朝着银瀚的方向跪爬过去,揪着银瀚的衣服下摆请求道:“银瀚,看在我们曾一起共事的份上,你替我向主上求求情,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银瀚垂眸淡淡的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孤冷,他道:“若是你一直克忠职守,即便是被主上责罚,我也会为你求情。可是你又何尝将主上的命令放在心上过?将徐文佑和李冰曦送去临郡香城,将他们伪造成私奔的假象,是主上早就吩咐你的任务,而你为何一直拒不执行?” 银瀚说完,陆令青的脸色又是一变,若是金泽能早些将他们送走,也许就不是如今这般结局了,他的眸光顿时现出杀气,抬掌便将金泽击了出去。 “银瀚,即刻替本公处决了他。” 陆令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前厅。 金泽趴在地上已是气若游丝,眼前出现银瀚的那一双黑靴,他恨恨道:“银瀚,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银瀚缓缓蹲下来,冷冷道:“若非你自己狂傲自大,刚愎自用,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在金泽阴冷的目光之下,银瀚俯身凑到他的耳旁,低低说了几句话,金泽的神色顿时大变,刚想开口,银瀚一掌便劈向了他的天灵盖。 鲜血顿时顺着金泽的头流了满脸,而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显然是在临死之前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震惊,只是,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了。 陆元舞听闻凤蓁被无罪释放,震惊之后,便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拂到了地上,转而跑向了陆令青的书房。 “爹,您怎么可以让那个凤蓁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陆元舞进来之后便是一阵耍闹,陆令青本就心烦,闻言更是头疼,他忍不住大吼道:“够了!我的心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来人,将郡主送回房去!” 陆元舞吵闹着被拉了出去,陆令青这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些。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思索无极道人被杀一事。 无极道人虽然是个草包,可毕竟也算得上是魔界的人,独孤寒虽然是独孤山庄的少庄主,可毕竟不曾修炼仙身,即便是个半仙,也终究还算是凡人,怎会如此轻易的便将无极道人打得灰飞烟灭? 难道又是凤氏红娘馆身后的那个神秘人做的? 陆令青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若果真如此,那他岂不是不能再轻易对凤蓁和姜云放下手? 过了许久,陆令青才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心中暗暗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姜云放随凤蓁和白曜一起回了红娘馆,如今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了。 因没有外人在,麒霜便现形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蓁蓁,这个任务我完成的还算漂亮吧!” 麒霜眉飞色舞道,一脸的骄傲。 她并未将自己的神力用在凡人身上,只是遵照着凤蓁的计策便彻底的扭转了局势,想想真是令她既自豪又兴奋。 这便不算违反天规了。 至于杀了无极道人,除魔卫道本就是她作为神仙该做的,便更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 姜云放闻言却是惊诧道:“蓁儿,难道除去李廷的计策,是你想出来的?” “当然是蓁蓁想出来的了!”麒霜迫不及待的替凤蓁答了,“在我们应龙神族,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我自然是想不出这么完美的计策来。蓁蓁她可是比你们这些男子也一点不逊呢!” 白曜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崇拜的看着凤蓁,“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蓁儿,你是何时想出来的这个办法?” 姜云放问完,凤蓁才想回答,又被麒霜给抢先了一步,“自然是被带到京兆府衙之后了。谁会没事想这种损人利己之事……哦,不对,李廷他是罪有应得……” 白曜忍不住插嘴道:“你到底会不会讲故事?不行就让姐姐来……” 麒霜在他头上拍了两下,“谁说本姑娘不会讲故事了,你这个小屁孩,想听就安静点!” 白曜朝着她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便不再言语了。 “是这样的,蓁蓁被带走之时,坚决不让我插手,那我自然是放心不下啊,于是等晚上的时候,我便去府衙看蓁蓁,那时蓁蓁嘱咐我一定要将徐文佑和李冰曦尽快找到……” 白曜又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说重点?” 麒霜又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把嘴巴闭上会死啊?想听重点是吧?那好,接下来重点便来了……” 白曜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46 第142章 后悔放弃你 “过了两日,我又去看了蓁蓁一次,也便是那时,她将解灵石给了我,并且将所有的行动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给我……” “姐姐是怕你脑子不好使记不住——” “白曜!你到底还想不想继续听了?”麒霜抓狂道。 白曜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你也已经快说完了。” 麒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是啊,然后她便按照纸上的提示一步一步的做了…… ※※ 洛氏医馆每日来问诊的人都非常得多,只有在洛诗被抓进京兆府衙的那几日洛大夫无心看诊,却也没有闭馆,一直是南翔在坐堂,直到洛诗平安回来了,洛大夫才又有了心思去前堂为病人诊治。 南翔这几日几乎天天从早上忙到黑夜,洛大夫因此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洛诗自从回来后便坐在院子里发呆,南翔轻轻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藤椅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的小师妹好像不太开心?” 洛诗盯着面前的花丛已经盯了有两个时辰,被南翔这么一问才觉眼睛有些酸涩,她扭头朝着他扁了扁嘴,有些失落的唤了一声:“师兄。” 南翔叹了一声,“诗儿,李府已经被查封了,但李冰曦依然是独孤寒的未婚妻,独孤寒不日便会带她回独孤山庄成亲,她和徐文佑,终究是没有可能的,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洛诗神情忧郁,苦笑道:“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在他的心中,我终究是比不上李冰曦……可是师兄,怎么办呢?我放不下他,却也不想总是这么卑微的去爱……” 南翔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劝道:“若是放不下,便去找他将一切都说清楚,你这么好,徐文佑他除非是个傻子才会不喜欢你……” 说到这里,南翔突然一顿,徐文佑可不曾经是个傻子…… 洛诗神情苦涩,“是啊,他是个傻子……” 说着她便忍不住的眼角湿润了,微微抬头看天,不停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曾让我等他回来,可我等来的,却是一句‘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找他争取些什么,这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南翔默然片刻,肃穆道:“我去找他,任何人都不能将我的小师妹欺了去!”说着便要起身。 “师兄!”洛诗忙喊住他,却在此时听伙计来报,徐文佑来了。 南翔神色一冷:“他还敢来!” 伙计道:“徐三公子想见小姐。” 洛诗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犹豫片刻,对南翔说了一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便跑回了房中。 南翔无奈叹了一口气,对伙计道:“请徐三公子过来,我要与他谈上一谈。” 徐文佑被伙计引着来到后院,朝南翔恭敬的作了一揖,“南师兄,洛诗她还好吗?我有话想对她说。” 南翔面色冷淡的看着他,缓缓向他走近,挥起手就从徐文佑的下巴往上抡了一拳,徐文佑猝不及防间被他打了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溢出血迹。 南翔忙又跟过去俯身将他拎起来,“刚才那一拳是为洛诗打的,你让她为你伤心,实为不该!” 说着又挥了一拳,“这一拳是为师傅打的!师傅之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却是如此辜负他对你的期望与信任!” 南翔揪着徐文佑的衣领打了他两拳后,怒气才稍微降了些,他问:“你怎么不躲?” 徐文佑想开口说话,但是一牵动嘴角就忍不住的“嘶”了一声,他道:“南师兄打得对,这两拳本来就是我该受的……” 南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手也随之松开了徐文佑的衣领,见徐文佑的嘴角已经被他打肿了,之前的怒气也消散的差不多,这才问道:“你来找诗儿,所为何事?诗儿她已经被你伤过一次了,我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发生!” 徐文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回道:“我来是为了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希望她能够原谅我,也想对她说,其实……我早就已经将她放在了心底。” 南翔闻言神色瞬间松动,心中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洛诗房间的方向,“可是你来得太晚了,诗儿她现在不想见你。” “我会等她!只要她一日不见我,我便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徐文佑的眼神中充满了真挚与坚定,南翔缓缓点点头,抬手一指洛诗房门的位置,“她就在里面,你去找她吧。” 徐文佑脸上一喜,冲着南翔真诚的道谢之后,便快步走向了洛诗的房门口。 南翔微微笑了笑,转身大步走向前堂,同时在心中说道:诗儿,但愿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从小到大,我呵护的那个小师妹,终于长大了…… 徐文佑站在洛诗的房门外,将手轻轻放在门上停顿了片刻,却是又放了下来。 他开口道:“洛诗,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除了对你说抱歉,请求你的原谅外,还想将心中真实的感觉说给你听,你将门打开,让我见见你,好吗?” 洛诗泪眼婆娑的看着门口,想要起身去开门,却始终没有勇气。 曾经他变得痴傻之时,甚至都不记得和她的相识,可是她却一直努力的去靠近他,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也依然不顾一切,可是如今,为何害怕面对这一切了呢? 此刻虽然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却是不敢开门去见他,只怕从今以后,他们之间相隔的,便是万水千山,再也不会有相交的时候。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承受失去他的恐惧吧。 徐文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不曾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传来,便继续说道:“洛诗,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放弃你,我后悔了……” 洛诗闻言心中一震,不敢相信方才她所听到的,他是说,他后悔放弃她了吗? 徐文佑突然大声喊道:“洛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洛诗又惊又喜,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门口,紧张的打开房门,却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被徐文佑给猛地抱在了怀中。46 第143章 被谁给打了 徐文佑紧紧地抱着她,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既欣悦,又有些后怕。 若是他再晚些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是不是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洛诗在他怀中放肆的哭了起来,既因为开心,也是在宣泄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所有委屈。 徐文佑轻轻拍着她的背,发誓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的委屈!” 洛诗慢慢地止了哭泣,从他怀中出来,却在抬眼看到他红肿的嘴角时心中一惊,忙问道:“你挨打了?是谁打得你?” 徐文佑却痴痴的笑了起来,洛诗无语:“你傻啦!我问是谁打得你,被打了还这么开心?” “你在关心我?”徐文佑反问道:“你心疼了?” 洛诗听他突然这么说,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嗔道:“谁心疼了,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徐文佑扯进了怀中,他的下巴紧紧抵着她的肩膀,颤抖着声音说道:“以后我再也不要放开你……” 直到见到她的这一刻起,他才深深地庆幸,在地牢中,他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了过来。 若是他当时妥协了,此刻又有什么资格对她说这些话? 洛诗开心的流下了眼泪,突然想起他嘴角的伤势,忙从他怀中离开,转身跑进屋里便拿了她自己整理的药箱出来。 徐文佑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她,不随意进女子的闺阁,是他的素养,也是对她的尊重。 洛诗提了药箱出来,拉着他坐在藤蔓下面,便为他清理嘴角并轻轻地上了药。 等到处理好徐文佑的伤口后,她问道:“是被师兄打的?” 徐文佑笑着点点头:“南师兄没有错,本就是我该打。” 洛诗无奈摇摇头,在心疼他的同时,又深感欣慰。 “李小姐她,如今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洛诗问道。 徐文佑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微微摇头道:“李大人两日后将被处斩,纵然他有诸多不是,也终究是曦曦的父亲。尚且曦曦向来敬重他,只怕这次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不过,还好有独孤少庄主在,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曦曦的,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洛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李冰曦有那样一个父亲,也是她的悲哀。 若非李廷的阻拦,李冰曦和阿佑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吧,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竟有一丝的庆幸。 请原谅她的自私吧,若非如此,她和阿佑,也没有机会在一起。 “李小姐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她知道,徐文佑是希望李冰曦过得好的,可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又有些不开心,便问道:“如果李小姐没有选择独孤少庄主,你是不是也不会放弃她和我在一起?” 徐文佑知道她又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了,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之前我以为曦曦同意嫁给独孤寒,是因为担心得罪独孤山庄,我不想她委屈自己,才想要带她走,而且那时,我还不清楚自己对你的真正感情。” 洛诗闻言脸上立刻有了笑容,俏皮问他:“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我的?” 徐文佑想起在地牢中的事情,眸光微沉,沉默片刻,他回道:“在和曦曦一起被关在地牢中的时候……” ※※ 李府被抄了家,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了,李冰曦在为李廷办好身后事后,便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随独孤寒前往独孤山庄。 在李廷的墓前,独孤寒郑重的问李冰曦,“和我走,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李冰曦摇摇头:“承蒙少庄主不弃,我无以为报,自此唯有真心相待。” 独孤寒松了一口气,牵起李冰曦的手,承诺道:“我独孤寒发誓,余生定会爱你、护你,永不相负!” 陆元舞一直对凤蓁相安无事耿耿于怀,偏偏自从那日后陆令青每日都变得特别忙碌,她纵是想见他一面都没有机会。 正烦闷间,乌鸦精千沫儿又突然来到了她的房中。 陆元舞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的害怕,“千、千沫儿姑娘,你、你有什么事吗?” 千沫儿冷眼看着她,心中鄙夷,神色却是淡淡的,“我听闻前日里,凤蓁被抓进了京兆府衙门还能安然脱身,看来你这个镇国公府的元郡主也并没有什么本事,连威胁到自己凤位的女子都没有办法除掉……” 陆元舞也恨恨道:“那个凤蓁果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不仅是国师的师妹,还和祺王牵扯不清,更是纠缠着我的皇帝表哥,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护着她……只要一想起此事,我便气不打一处来,偏偏祺王和姜国师都护着她,又奈她不得……” 千沫儿突然阴冷一笑:“有祺王相护又如何?眼下我有一个好办法,能将她除去。” 陆元舞脸上一喜,忙问:“不知千沫儿姑娘有何高见?” “我听闻独孤山庄的大小姐独孤霜与凤蓁也结下了梁子,你不妨去找一找她,我想她定然是很愿意帮忙的……” 李府被贴上封条后,为免触景生情,独孤寒便带着李冰曦住在了福来客栈里,李廷的身后事办完后,李冰曦不日便会离开京城,在临走前,她去了一趟凤氏红娘馆。 独孤寒本想与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有些话,她想单独对凤蓁说。 凤蓁见到她并不意外,只是感叹命运弄人。 “凤馆主,我很快便要离开京城了,在临走前,我最想见的人,却是你。” 凤蓁叹道:“我早知你会来。当初我几次入李府去见你,本想撮合你和小佑,却是不曾想,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冰曦摇摇头:“凤馆主无须自责。我与阿佑变成如今这般结局,怪不得任何人,只怪天意弄人,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其实,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各自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过往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罢……” 凤蓁很欣慰她能这般想,“独孤少庄主对你的情意,我们都看得出来,我相信,你会幸福的。”46 第144章 这就是成长 李冰曦微微点头:“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他。” “不会的,你也是这般的良善,独孤少庄主娶了你也是他的福分。” 凤蓁又同她闲聊了几句,便问起她何时启程。 “若无意外,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你不打算再见小佑一面了吗?” 李冰曦摇摇头:“不必了。如今他有他要守护的人,我有我的人生,从此之后,我们各安天涯,再不相欠。” 凤蓁心中叹气,不见也好,这样也能忘记得更快一些。 “那个女孩儿很好,为了阿佑能连命都不顾……阿佑爱上她,我也……并不感到意外。” 李冰曦说完这句话,便请辞了,凤蓁看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声:“珍重。” 在李冰曦去红娘馆见凤蓁的时候,独孤潇也去了徐府找徐文佑。 韩氏自然是清楚独孤山庄的地位的,也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得罪了独孤山庄的大小姐,忙好生招待着独孤潇,也替自己的儿子一个劲的向她请罪,让她不要再和徐文佑计较。 独孤潇向来厌烦和这些后宅妇人打交道,韩氏低声下气的模样更是让她心中不喜,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次的来意,再加上她是徐文佑的母亲,便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夫人,我来是找徐三公子的,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便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等他吧。” 韩氏微微蹙眉,心道这独孤大小姐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只是她便想不明白了,好好一个大姑娘,长了一副无盐的容貌本就不太讨喜,这性子上为何不能温顺一些,也好能让别人有一个喜欢她的理由? 想起儿子带回来的准儿媳洛诗,那才是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独孤潇可是不知道短短时间内韩氏的心理活动,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夫人难道还怕我吃了徐三公子不成?” 韩氏见独孤潇的面容转冷,心下一惊,再找不出呆在这里的理由,便匆匆带着贴身婢女下去了。 只剩独孤潇一人等在徐府花园的凉亭中。 韩氏走出了独孤潇的视线范围之后,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请凤蓁过来,她自然是不放心徐文佑见独孤潇的。 而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让她对凤蓁产生了信任,她坚信,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凤蓁,更可以说是一种依赖吧。 徐文佑听小厮说独孤山庄的大小姐前来府上找他,让他微微一惊,难道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吗? 独孤潇站在凉亭一角里眺望着不远处的莲花池,让她不由得从心中羡慕起那些莲花来。 纵然只能作为池**人观赏之物,可也能得他人赞美,不也好过像她这般的无盐之貌吗? 女为悦己者容,可她呢? 除却这独孤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她还能剩下什么呢…… 徐文佑朝着这边走来,远远地便看见了她有些寂寥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并非所有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她只是难以打开多年来的心结而已。 “独孤大小姐。”徐文佑走进凉亭,礼貌性的唤道。 独孤潇闻声竟是不自觉的有些紧张,深呼了口气,她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他。 徐文佑被她这有些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忙道:“不知独孤大小姐找在下所为何事?” 独孤潇闪了闪眸,说道:“李冰曦她很快便会随我大哥回独孤山庄了。” 徐文佑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神色,他欣然一笑:“曦曦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由衷的为她开心。” 独孤潇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微微蹙眉道:“你能放下她?” 徐文佑微笑道:“如今的我们,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两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少年少女,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我们变得沉稳,却已然成为了最熟悉彼此的两个不相干的人。今后,我们会是朋友,是知己,却唯独不会再是恋人。这也许,便是成长吧……” 独孤潇对于他能说这些话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让她的心也顿时变得雀跃起来,继而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回独孤山庄吧!” 徐文佑愣了一瞬,轻轻一笑,道:“独孤大小姐莫要说笑了,独孤山庄招收的弟子都是骨骼惊奇、有仙根的人才,像我这般的文弱书生,自然是没有资格的……” 独孤潇却是微微牵了牵嘴角,迈动脚步缓缓朝着徐文佑走近了几步,抬眸看着他,肃然道:“我要你成为我独孤潇的男人。” 徐文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独孤大小姐请自重。在下已有心仪之人,当不起大小姐的此番厚爱。” 独孤潇的面色骤然一冷:“你嫌弃我长得丑?难道你也是这般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吗?” “在下绝无此意。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不是长相的美与丑,而是看她的心灵。只要心善,便是美。” 独孤潇冷笑道:“那你便是意指我心恶毒了?” 徐文佑摇摇头:“在下相信,独孤大小姐是愿意做一个心善之人的。” 独孤潇又往前走了几步,“若是我愿意为你改变,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徐文佑坚定摇头,独孤潇眸光一沉,冷声道:“为什么?只要你成为独孤山庄的姑爷,莫说镇国公,纵然是当今皇上,也要敬你三分,再不敢在你面前造次……还是说,究根结底,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丑!” “我从未嫌你,权势在我眼中,也没有任何的价值,我说过了,我已有心悦之人,此生除了她,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独孤潇眯了眯眼,“是那个为护你连命也不要的小丫头?” 徐文佑坚决点头:“是!” 独孤潇狠狠攥了攥拳,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中也不觉疼,连连冷笑:“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独孤大小姐嚣张惯了,现在竟要连别人的男人也要抢吗?” 独孤潇猛然扭头,咬牙切齿道:“凤蓁,你倒是爱多管闲事得很哪!”46 第145章 不会和你打 凤蓁笑着走上凉亭,徐文佑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凤姐姐”。 “小佑,别担心,有我在,谁也破坏不了你和洛诗的感情。” “凤蓁!你几次坏我好事,当真觉得有祺王和国师相护,我便奈何不得你了吗?”独孤潇狠狠握拳。 凤蓁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独孤山庄虽不受世俗约束,也不归皇权所管,可也没有能随意草菅人命的规矩吧?我想只要有独孤庄主、少庄主在,便轮不到你做主吧?” 不等她说话,凤蓁继续道:“你肆意妄为惯了,却也不要忘了,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你逃脱惩罚的。” 独孤潇眼睛喷火,“怎么,你是在威胁我?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本事打的赢我?” 凤蓁微笑道:“我打不赢你,也不会和你打,可是否有人见不惯你的所做所为,想要教训你一顿,我便不能保证了。但是我相信,令兄应该是不愿意见到你在外又惹事的……” 独孤潇气得咬牙,抬掌便朝着凤蓁劈去,徐文佑见状大喊道:“凤姐姐小心!”然后便要来拉凤蓁。 凤蓁却是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原地稳若泰山,而独孤潇击过来的气流,也突然消散于无形了。 独孤潇大惊,扭头望了一眼四周,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阴冷着目光看向凤蓁:“你还带了帮手?怎么,不敢露面,算什么英雄?” 凤蓁道:“你打不过她的,她不出来,是为你好。独孤大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尽早随令兄回独孤山庄,修身养性,待你性子变得温顺了,若实在厌弃这副容貌,也并非没有办法改变。” 独孤潇讶异道:“此话何意,莫非你有办法?” “如今魔族当道,六界难稳,独孤山庄作为斩妖除魔的大派,有朝一日除魔有功,向天帝提出些许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吧?” 独孤潇嗤笑道:“天帝也是我等凡人相见便能见的吗?凤蓁,我发觉你不仅不自量力,还自恃狂傲得很,有什么资格说我嚣张跋扈?你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凤蓁真的很想说,我认识上古龙神,还是兄妹两个,师父是天界上神顽灵仙翁,算得上青梅竹马的知己是天界六殿下…… 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可并不是吹嘘的,只要独孤潇真的能改一下自己的性子,她是不介意搭人情为她变脸的。 她笑了笑,又道:“听闻贵派的开山祖师若虚真人乃是二十万年前灵虚真人的师弟,而灵虚真人正是如今天界的顽灵仙翁,独孤大小姐若能安分克己,想来顽灵仙翁他老人家看在若虚真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 独孤潇闻言整个人都惊住了,她从来只道灵虚真人是他们祖师爷若虚真人的师兄,却不知他还是天界的顽灵仙翁,若真如凤蓁所言这般,那她岂不是有机会换一副漂亮的脸蛋了? 想着想着,独孤潇便忍不住的激动起来,眼神之中第一次有了希望的期盼,凤蓁看得出来,她是动心了。 “所以,独孤大小姐听我一言,随少庄主回去吧,从今以后,修身养性,做一个善良的人,上天定会善待你。” 凤蓁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我明白,有些时候,你并不愿去伤害别人,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同你所认为的命运的不公做抗争罢了……” 独孤潇猛然抬眸看她,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这个一直以来,让她羡慕的发狂,厌恶的生恨的女子,竟然懂她? 凤蓁看了一眼徐文佑,转眸对独孤潇道:“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如果你愿意,将来会有许多东西,是真正属于你的。” 独孤潇迟疑了片刻,终是决定按照凤蓁所说的,试上一试。 这么些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出格,被人所不容的事情,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这副相貌吗? 如今有一个改变容貌的机会,她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凤蓁,别以为你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就会感激你。”独孤潇别扭的说了这句话,又看向徐文佑:“你当真不与我走?” 徐文佑依然摇头,独孤潇自嘲笑笑:“是我一厢情愿了,也是我……不自量力了。罢了,我堂堂独孤山庄的大小姐,除了这尊贵的身份外,还有尊严。” 独孤潇说着便走下了凉亭,突然顿足道:“凤蓁,我讨厌你,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更是因为你处变不惊的性子。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独孤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蓁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劝得她下决心开始改变自己了。 徐文佑对于凤蓁更是崇拜了,几句话便能将独孤潇给说通了,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忙道:“凤姐姐,你们红娘馆还需要伙计吗?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堂堂徐府三少爷,给我去当跑堂的?我这用不了那么多人,也没有银子给你发工钱……” 凤蓁说着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徐文佑跟在后面,说道:“我不要工钱,就想跟着凤姐姐你学本事……” “我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可是我觉得凤姐姐你很厉害,三言两句便能将看似很棘手的事情解决了。” “这是作为红娘的必备品质,小佑,你不适合,还是另谋出路吧。你若不想跟着少东家学习经营酒楼,便去找洛诗学医术吧,妇唱夫随,也并无不可。” 徐文佑闻言停下脚步,用手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那样会不会被人嘲笑,还没有媳妇有本事?” 再回神哪里还有凤蓁的影子。 韩氏听下人禀报说独孤潇已经走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徐文佑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相信凤馆主,总是没错的,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 韩氏这般想着,转身便去寻徐宴,他们要尽早去洛家提亲,早日张罗着把洛诗娶进门才是……46 第146章 就此转性了 独孤潇回到福来客栈后便去找了独孤寒,彼时李冰曦早已从凤蓁那里回来,其实在韩氏身边的丫鬟前去找凤蓁时,李冰曦才走不久。 独孤寒听闻独孤潇的话后很是意外,微微挑眉道:“你不是执意不随我们回独孤山庄吗?怎么这么快便改了主意?” 独孤潇似乎很少和独孤寒好生说话,闻言有些别扭的说道:“大哥这是不欢迎我回去?那我走好了。” “潇潇,你着急回去大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欢迎?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下午便动身。” 独孤寒眼中释着宠溺的笑意,“现在先回房休息休息吧,等快上路了我们去叫你。” 独孤潇点点头,“那大哥你也休息一下。” 独孤寒才把独孤潇送出房,李冰曦正好从房中出来,与独孤潇对面碰上了,她微笑着朝独孤潇点点头。 “……大嫂。”独孤潇别扭的叫了一声便快步回房了。 李冰曦闻言怔愣住了,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独孤潇向来讨厌她,方才竟然唤了她一声大嫂? 难道她已经开始接受她了吗? 独孤寒也有瞬间的呆愣,不过下一刻他便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一声大嫂,他听着心里舒服极了。 他出声打破李冰曦的愣神,道:“潇潇平日里是有些任性,之前对你也多有不敬,你莫要往心里去。我看她今日有些反常,想来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以后应是不会再肆意妄为了。” 李冰曦微微颔首:“我从未与她计较过。若她真的从此转了性,你与独孤伯伯应是很开心的。” 独孤寒笑道:“是啊。我与爹爹,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此时,陆元舞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福来客栈门外。 若菱扶着她下了马车,走进客栈后塞给伙计一锭银子,才问出了独孤潇所住的房间。 独孤潇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住在这里之后,几乎将客栈里所有的伙计都骂过了一通,若非银子的诱惑,此时这个伙计是无论如何不敢将独孤潇的房间号告诉她们的。 “两位姑娘,小的只能告诉你们房间号,至于上去敲门,我可不敢,您二位自行请便……” 伙计说完这句话,将银子塞进兜里,便一溜烟的跑了。 若菱不满,“哎,这人怎么这样,拿了银子就跑!” 陆元舞此刻心里也微微有些慌了,独孤大小姐的事迹她也听说过不少,简直就是个罗刹女。 即便是没有招惹她的人,若是被她看不顺眼了,也会将其教训一顿,现在自己这般贸然的来找她,会不会直接被她打一顿丢出去? 若菱在一旁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若菱,你觉得,独孤大小姐会不会也看我们不顺眼?” “不会吧?您是郡主,千金之躯,她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陆元舞瞪了她一眼,“独孤山庄可是不受皇权控制的,我这个郡主在他们的眼里,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菱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害怕了,“听闻那个独孤大小姐脾气可坏了,动不动就随便打人……郡主,我们……还上去吗?” 陆元舞拧了拧眉,想起千沫儿说的那些话便知自己没有退缩的余地,若独孤潇真的能帮她对付凤蓁,便是受些委屈她也认了。 尚且若她不去见独孤潇,千沫儿也不会放过她的,这两个女煞神,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走吧。”陆元舞鼓起勇气上了楼。 走到楼梯的一半时,陆元舞突然停了下来。 若菱问道:“怎么了,郡主?” “听闻独孤大小姐最厌恶比她长得漂亮的女子,若菱,我是不是应该将面纱戴上?” 陆元舞此刻很是紧张,手心里都沁出了汗,不由有些神神叨叨。 “郡主,如果我们戴了面纱,岂不是让那独孤大小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们的脸上?到时候我怕她会以为,我们是故意讽刺她面若无盐的……” 陆元舞听完,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再纠结面纱的事情,抬步迈上了楼。 她们在楼梯上所说的话,殊不知已经被独孤潇尽数听进了耳朵里。 独孤潇回房后本想睡一会儿,却在想起凤蓁说的,她可以变一副样貌时,激动得如何也睡不着。 正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了一个绝世美女,被无数的男子所倾慕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低低的谈话声传来,本来便耳力甚好的她,在听闻对方讨论的竟然是自己时,猛地坐了起来,竖起耳朵便将她们所说的一切都听了来。 她的脸色骤然变了,眸光一冷,心道竟是有如此不怕死的人,敢来这里当面说她是无盐之貌? 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陆元舞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然会说:明明是偷偷说的…… 感应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独孤潇的眸光一凛,甩手便将陆元舞和若菱从门外拽了进来。 此时若是有人从外面走廊里经过,定然会觉得是自己眼花了,那道门在开关之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门外的两个女子却是突然不见了踪影。 陆元舞和若菱还未曾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到了独孤潇的面前。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陆元舞两人被她这一吼吓得打了个冷颤,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看过去,却见独孤潇正背对着她们坐在桌子旁悠悠的喝着茶。 陆元舞被若菱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不知我们有何地方得罪了姑娘?” 独孤潇一声冷笑:“你们在门外说我的坏话,此刻倒是不知何处得罪了我?” 陆元舞和若菱脸色同时大变,突然间顿觉双腿发软,仿佛下一瞬便要跌倒在地。 难道她们方才在外面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想到这里,两人又是一惊,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独孤潇突然转过身来,那一张五官搭配起来明显不协调的脸,配着她那阴冷的目光,看在陆元舞和若菱的眼中,更是恐怖如女鬼,两人顿时忍不住的尖叫了一声。10832 第147章 直接扔出去 那副如见鬼般的恐惧表情,以及这一声尖叫,彻底惹怒了独孤潇,扬起手掌便想朝他们劈过去,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中满含兴味,捻起大拇指和中指,一道白光便从中弹了出去,分散成两道进了陆元舞和若菱的脑门里。 接下来,便见陆元舞和若菱突然失了神智,张牙舞爪的朝着对方的脸抓了过去。 独孤潇冷眼看着她们两人狗咬狗,不出片刻便在地上扭打了起来,心中的那一丝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独孤寒和李冰曦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独孤寒眉头一蹙,弹指让她们恢复了正常,冰冷的声音问向独孤潇:“潇潇,你又在胡闹?” 独孤潇生气的站起来,“大哥,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何如此待她们?” 独孤寒冷喝道:“方才见你性情温顺了许多,以为你就此转了性,没想到,你还是顽冥不灵,不知悔改!” 独孤潇失望的看着他,“大哥,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不值得信任,是吗?难道被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能视而不见,便是温顺吗?” 泪水在眼中打转,独孤潇的眸光骤然一冷,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若是如此,那我宁愿变成以前的样子!” 独孤潇说完,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潇潇!”李冰曦忙唤道,可是独孤潇已经不知去向,她蹙眉看向独孤寒,“你太冲动了。” 独孤寒此时正在气头上,脸色很不好看,眼中也闪烁着失望的情绪。 陆元舞和若菱趴在地上许久才从惊恐中回过神,再看对方的脸上都被抓出了数道的抓痕,遍布满脸狰狞不已,又是一声尖叫。 “郡主,你、你的脸……”若菱指着陆元舞的脸,接下来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 陆元舞的目光还死死盯着若菱那张被毁容的脸,惊恐之下听见若菱的话,心中一震,忙去抚摸自己的脸,当摸到那一脸的粘稠时,眼睛顿时瞪得滚圆,颤抖着将手放在眼前,看着那满手鲜红色的液体,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郡主!”若菱大惊呼喊,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和陆元舞一样被毁容了。 李冰曦慢慢走近了,才看出来她们竟是镇国公府的元郡主和丫鬟,心下一惊,忙去看独孤寒。 独孤寒紧紧蹙眉,对于治脸一事也是束手无策,他不是大夫,更不是神仙,没有这种挥一挥手便能使伤口愈合的法术,若是他有这种本事,那么独孤潇也不会终年为她的那张脸愁恼了。 李冰曦见陆元舞和若菱都晕了过去,忙对独孤寒道:“元郡主是镇国公的掌上明珠,如今她在我们这里出了事,怕是镇国公他不会善罢甘休。” 独孤寒点点头:“不错。即便独孤山庄超然凌驾于皇权之上,可也不能随意得罪皇朝,尚且独孤山庄和月岭朝廷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潇潇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独孤山庄怕是再难不理世俗了。” 独孤寒深沉的眸光中隐隐泛着担忧,若是这陆元舞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镇国公府的元郡主,未来的一国之后,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惊动天界,到时他们独孤山庄也便真的危矣。 李冰曦忙搬来自己的药箱,为陆元舞和若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便派采依去洛氏医馆寻洛诗。 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而他们又不能放任陆元舞两人不管,只能找大夫来为她们治脸,李冰曦思来想去,她也只能信任洛诗了。 洛诗随采依匆匆赶来,路上忍不住的问了几次到底是谁病了,采依知道陆元舞被毁容一事兹事体大,牵扯甚广,便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肯说,洛诗也是个急性子,知道她不肯说便也不再问,只是加快了脚程。 李冰曦见洛诗来了也来不及多说,忙让她先查看陆元舞的脸伤。 洛诗见到美人榻上两张被裹成粽子的脸,惊讶过后问李冰曦,“她们是谁?” 李冰曦神情严肃,蹙眉道:“是镇国公府的元郡主和她的丫鬟。” 洛诗大吃一惊,指着那两个被包扎的看不出模样的女子,难以置信的道:“竟然是陆元舞?还伤在了脸?谁打伤的?” 独孤寒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是舍妹。” 洛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独孤寒正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她干笑两声:“独孤少庄主,原来你在啊?” 独孤寒点点头:“请洛姑娘先为她们诊治一下吧。” 洛诗走到陆元舞身旁,将她脸上的绷带拆开,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李冰曦上前一看,也是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独孤寒闻言也忙走过来,看到陆元舞那已经结痂脱落的脸,眸光越发的深沉起来。 “明明距离上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这么快便结了痂脱落?”李冰曦不敢置信道。 按道理来说,结痂脱落之后,伤便好了,可是陆元舞的脸已经留下了深深地伤疤,狰狞遍布了满脸,任任何人一看都不会相信是才受过伤的样子。 洛诗一脸的茫然:“脸上留了疤,须配制对应的祛疤药,可是陆元舞的脸分明不只是留疤这般简单……” 独孤寒突然严肃道:“是潇潇。在她们抓扯对方的脸时,潇潇在她们的伤口上施了法……” 洛诗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 李冰曦忙问:“洛姑娘,你可有医治之法?” 洛诗摇头:“若是未被施法,或许我爹还能有办法。可是现在,估计凡间的大夫均束手无策了。” 其实洛诗的心中有一个人选能救她们,可是她不会说出来。 白曜曾对她说过,陆元舞曾去红娘馆找过凤蓁的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现在凭什么要凤蓁耗损自己的灵力救她们? 尚且她也觉得,陆元舞变成这样实在是大快人心。 看她以后还如何嚣张!怕是连皇后都做不成了…… 独孤潇突然回来了,听见他们的话后,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便把她们扔出去,救什么救,白费事!”5346 第148章 你给我闭嘴 独孤寒大喝道:“你给我闭嘴!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大是吗?” 李冰曦忙劝道:“你冷静点。为何不先问问元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潇潇她不会没有理由的这么对她们……” 面对着李冰曦,独孤寒的怒气才收敛了许多,他看着她无奈说道:“你就不要为她说话了,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 独孤潇闻言顿觉心寒,连连冷笑,凉凉道:“大哥,既然在你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了我便是这等胡作非为之人,那就是吧……没错,她们两个就是被我故意毁容的,我看她们不顺眼,看她们长得比我漂亮,我心里不舒服极了——” “够了!”独孤寒一声冷喝,“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 独孤潇凉凉一笑,朝独孤寒甩了个脸子便又夺门而出了。 李冰曦忙追了上去,“潇潇!” 独孤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洛诗尴尬道:“让洛小姐见笑了。” 洛诗摆摆手:“无妨。我倒是觉得独孤大小姐这次不像是没有缘由便朝着陆元舞动手的,或许你应该在发火之前问她一句为什么,也好过现在你们兄妹闹得这般的不愉快。” 独孤寒苦笑道:“潇潇任性惯了,哪一次打人是有正经理由的呢?” 独孤潇这次没有使用法力离开,从福来客栈出来后便一个人在大街上茫然的走着。 她从来不是个会轻易掉眼泪的人,即便是曾经忍受了那么多的白眼与嘲弄,她也只是用极端的方式发泄出来,从未像此刻这般委屈的哭过。 在凤蓁的一番相劝之下,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改掉以前的坏脾气,劝诫自己再也不能因为嫉妒别人便心生恨意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这次陆元舞被她如此相待纯属自作自受,可是大哥连缘由都不问,便这般认定了又是她任性妄为,让她如何能不委屈? 在她决心改变的时候,最想得到认可的,不正是自己最在意的亲人吗? 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陆元舞是因何而来的,他不知道…… “潇潇!”李冰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独孤潇下意识的脚步一顿。 李冰曦快步追上来,见独孤潇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将头一偏看向另一个方向,语气莫名:“你追来干什么?” “潇潇,你大哥他也是一时情急,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清楚……” “他打从心眼里,就没有想过要相信我,我凭什么坐下来和他好好说?”独孤潇说着,感觉眼睛像进了沙子一般难受酸涩,突然苦笑道:“也许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像你们这样的女子了吧……” “可是我相信你。”李冰曦道:“我相信你这次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独孤潇惊讶的回头看她,对面那个看起来依旧羸弱却神色平静的女子,让她从那双澄澈的眸子中看到了真挚与信任,心中突然一酸,让她忍不住的有了想要倾诉的冲动。 李冰曦轻叹一声,带着独孤潇找了一家茶馆的雅室坐下了,打算和她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独孤潇终是将知道的一切,以及自己的心里话都跟她说了。 李冰曦听完惊道:“元郡主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迫害凤馆主?” 独孤潇点点头,“大哥说得没错,我有时候做事确实不考虑后果。可是当时,我真的很生气,她陆元舞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想要使唤我独孤潇?以前我是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也动不动便不由分说的教训人,可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从未使用过任何阴谋诡计,即便是打了人,也会让那人知道打人的是我独孤潇,她陆元舞竟然将我想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我没打死她,便是她走运了!纵然我看不过凤蓁,也不必她来提醒我该怎么做!” 独孤潇当时在房间里听见外面陆元舞和若菱的议论声后,便想将她们弄进来收拾一顿,可转念一想,她们怎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找她? 于是在陆元舞上楼的间隙,独孤潇进入到了她的识海里,窥探到了她来此的目的。 这是独孤潇独会的一门法术。 李冰曦眉目间写满了担忧,“凤馆主如何得罪了元郡主?” 独孤潇微微扯了扯嘴角,“凤蓁那样自带招厌的女人,还用得着主动去开罪别人?” 李冰曦讶异的看着独孤潇,她此番言语虽然听起来满是嘲讽之意,可是她能听得出来,独孤潇对于凤蓁,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的讨厌状态了。 李冰曦好劝歹劝,独孤潇终是愿意随她回去向独孤寒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此事也需要尽快的想出一个解决之策来。 洛诗正悠悠的坐在凳子上劝独孤寒:“少庄主,我觉得独孤大小姐的提议不错,既然救治不了,干脆将她们送回镇国公府去,让镇国公想办法救她们得了。” 独孤寒蹙眉:“我们又岂能见死不救?” “救与不救,还得看她们值不值得。这元郡主仗着自己郡主身份,还曾去找过我蓁姐姐的麻烦,我洛诗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却也是个记仇的,若是我能救也便罢了,现在连我爹都无能为力,独孤少庄主您又让我再想什么法子呢?” 独孤寒依然眉头紧锁:“可毕竟是我们伤的——” “那也是她们咎由自取!”独孤潇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冰曦和独孤潇携手一起走进来,李冰曦随之关好了房门,忙用眼神示意独孤寒不要再冲动乱说话。 “我已经问过潇潇了,元郡主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害凤馆主……”李冰曦神情凝重的说道。 “什么?”洛诗大惊,“这个恶毒的女人,活该被毁容!亏我们还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救她们!” 独孤寒也是一惊,眉头皱的更深了,看向独孤潇的眸子里便又多了些许的复杂之色,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潇潇,大哥不该不问缘由便责备你,可……你也不该如此冲动。即便陆元舞她的心思恶毒,你不理会便是,何须做得如此决绝……”9146 第149章 她是元郡主 独孤潇神情淡淡的,也不想再与他争辩些什么,反正大哥正直的有些过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觉得她做的过分。 洛诗却是不应:“独孤少庄主此话何意?不必理会,难道便任由她陆元舞去害我蓁姐姐?” 李冰曦忙道:“洛小姐你误会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洛诗起身欲走:“你们何意我管不着,反正这个想要伤害蓁姐姐的恶毒女人,我是不会再管了!” “洛小姐……”李冰曦忙叫住她,“那便麻烦你去提醒一下凤馆主,剩下的事情我们会解决。” 洛诗点点头,然后便飞速赶往了红娘馆。 李冰曦叹了一口气,本来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却不曾想在这当口上又出了这等事,她看向独孤寒,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独孤潇接道:“自然是和独孤山庄撇清关系。” 眼看着独孤寒的脸色又变了,独孤潇暗自翻了个白眼,忙继续说道:“难道大哥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独孤寒眸光复杂而深沉,除治好陆元舞的脸,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难道真的要按照独孤潇所言的来做吗? 独孤潇又填了一把火:“大哥,我们可以先将陆元舞送回去,装作与我们无关的样子,到时候再想办法医治她的脸,如此一来既解了我们现在的烦恼,又能让陆令青对我们感激涕零,何乐而不为呢?” 独孤寒蹙眉暗自思忖许久,终是决定暂且按照独孤潇所说的来做。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陆元舞和丫鬟若菱从独孤潇的房中离开,径直下了楼,在走出客栈之前,还刻意将之前那个伙计再次叫了来。 陆元舞昂首挺胸的被若菱搀扶着,见那个伙计谄笑着过来,傲慢的吩咐道:“若菱,再赏这个小二哥一两银子。” 若菱从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伙计,伙计高兴的接过,口中不停地说着“谢谢”。 若菱道:“你方才为我们郡主指了路,这是再次给你的赏钱。” 然后便搀着陆元舞走出客栈,上了马车,朝京郊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客栈大堂里原本坐着吃饭的人,此刻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方才那两个女子,突然有一个人猛拍脑门说道:“是镇国公府的元郡主!” 大堂内一片哗然,“原来她就是元郡主,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陆元舞的马车直接驶出了京城,走在东郊的山道上时,突然来了一阵狂风,车夫使劲拽着缰绳,却还是控制不住惊了的马儿,最终陆元舞和若菱被甩出了马车。 “郡主……”若菱轻唤了一声,便朝着陆元舞的方向爬过去,车夫依然在使劲拽着缰绳想要将马儿驯服。 一个绿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冷笑着看向陆元舞:“元郡主,你并没有完成答应我的事情……” “千沫儿?”陆元舞猛地瞪大双眼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元郡主,我们之前便说好了,若你不能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陆元舞和若菱的惨叫声,伴随着千沫儿的大声狂笑回荡在山道之间,车夫被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抖,任由马儿狂奔而去…… 千沫儿飞至不远处的树丛中,瞬间化作了独孤寒的模样,看着马车旁几近崩溃的三人,神情有些凝重,独孤潇和李冰曦随后站在了他的身旁。 “大哥,已经将陆元舞和她那丫鬟换了回去,方才我们两个扮演的是不是特别的出神入化啊!” 独孤寒凝眉不语,独孤潇自顾自的说着,“大哥演的千沫儿应该也挺像的,至少跟我从陆元舞的神识中见到的相差无几。” 镇国公府。 书房内,陆令青正背对着书案,看着墙壁上的一副山河图若有所思,银瀚敲门而入。 “主上。”银瀚拱手道。 陆令青淡淡道:“本公交代你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 “禀主上,属下已派人在月岭各地广招修仙人,目前已有几百人,相信在不久之后,人数将会达到上万,如此应能与国师相抗……” 陆令青眸光微闪,一脸的凝重,他缓缓转过身来:“这些还远远不够。曾经的无极道人比那姜云放法力高上不知多少,却还是被他们设计,死在了独孤寒的手上,尚且凤氏红娘馆的背后还隐藏着法力更高深之人,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银瀚颔首:“属下明白。属下定会再多派人手,不遗余力的去四处寻找会法术之人。” 陆令青点点头,突然微微眯了眯双眼,“银瀚,金泽的下场是你亲眼所见的,本公不希望再有第二个金泽出现。” 银瀚忙抱拳颔首,“属下定会誓死效忠主上,绝不玩忽职守。” 陆令青深沉的眸光中看不出最终的情绪来,他缓缓点头,“如此便好,希望你们都不会再让本公失望。先下去吧。” 银瀚再次行礼,在转身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陆令青看着银瀚的背影,心中几许复杂。 以前他更看重于金泽,几乎将所有重大的任务都交由金泽来执行,便是被金泽那张巧言令色的嘴给忽悠了,相比之下,他对于木讷寡言的银瀚则是多了几分戒备。 而现在他才明白,其实冷漠寡淡的银瀚才是办事最踏实,对他最衷心的。 以前是他忽视了。 陆令青正沉思间,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守卫在外慌慌张张的禀报:“国公爷,郡主……郡主她出事了!” 陆令青闻言腾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来,大声道:“元舞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守卫支支吾吾道:“郡主她……她……” 陆令青神色不耐,一脚将守卫踹翻,然后匆忙赶至了陆元舞的院子。 陆元舞院中侍候的丫鬟脸色都多多少少的有些苍白,无论是守在外面的,还是在里面忙活的,神色均十分紧张,陆令青见状顿觉不安,忙加快脚步进了陆元舞的寝室。1946 第150章 快去叫太医 在陆元舞身旁侍候的丫鬟见陆令青进来纷纷跪倒在地,陆令青眸光一沉,问道:“郡主到底怎么样了?” 所有的丫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更是无一人敢开口回答,陆令青走至床前,见到陆元舞那张狰狞布满疤痕的脸时,心中一震,眼神一凛,大声吼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郡主怎会变成这样?!” “太医呢?快去叫太医!”陆令青大声冷喝,眼中已遍布杀气。 有丫鬟壮着胆子回道:“回国公爷,已经差人去叫了,此刻应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说着,太医署的太医来了好几个,见到陆令青忙要见礼,陆令青大吼道:“先来看看郡主的脸!” 太医们忙直接赶到床前,连搭线都不必了,然而在看到陆元舞的脸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资质稍老些的一个太医上前仔细查看过陆元舞的脸伤后,神情凝重的问道:“不知郡主的脸……伤了有多久了?” 陆令青沉声道:“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方才回来的时候便成这样了。” 太医脸色大变,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这……这不可能……” 其他的太医们也是神色大惊,“郡主的脸已经愈合结了疤,如何也不像是新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令青不耐烦的吼道:“本公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公只要你们治好郡主的脸!” 太医们已是冷汗直流,闻言纷纷跪倒在地,“国公爷,郡主的脸伤的蹊跷,更是奇怪,下官……下官从未见过这种伤疤,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其他的太医也跟着附和:“下官无能……” 陆令青大怒,一脚踢翻一个,然后吼道:“来人!” 从外面立刻进来几个侍卫。 “将这些庸医都给本公拖下去斩了!” “国公爷饶命……” 太医们伴随着凄厉的求饶声被拉去了镇国公府的校场上,在大刀落下的瞬间,一阵阵强烈的血腥味伴着微风吹走了…… 即便陆令青下令严守陆元舞被毁容的事情,还是和太医们被其斩首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一起传到了祺王府。 苏祺也是一脸的迷茫,想不通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密信中写到陆元舞出府后曾去过福来客栈找独孤潇,但是从独孤潇的房中出来的时候还完好无损,客栈内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尤其是那个被陆元舞赏赐过银子的伙计,他最能确定那时陆元舞的脸还是完好的。 所以说,与独孤潇无关了? 然后陆元舞便坐着自家的马车出了城…… 苏祺眸光复杂的盯着那封密信又看了一会儿,和明渠一起分析道:“陆元舞和其丫鬟的脸是在出城之后伤的,那个车夫应是最大的知情人,陆令青他没有派人审问过吗?” 明渠道:“审过,可是那个车夫被吓傻了,短时间内还未恢复过来。陆令青曾派人去福来客栈调查过,因不能将陆元舞毁容一事泄露出去,所以问的很隐晦,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线索……不过能确定的是,应该和独孤潇无关。” 苏祺蹙眉:“为何如此笃定?” “若真是独孤潇所为,依照她以往的行事作风,不会这般安静……” 苏祺沉思片刻,便决定去红娘馆走一趟。 他知道这定不会是凤蓁所为,可不能保证与她身边的人无关,在陆令青查出些什么之前,他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好从陆元舞被毁容一事上做文章。 陆令青派银瀚前去福来客栈调查,对于所得结果并不满意,当即下令将所有牵涉到的人全部抓来严加审问。 银瀚忙阻止道:“主上万万不可。如此一来,郡主受伤一事怕就瞒不住了……若是传到了宫里,以及祺王一派的大臣耳中,恐会对郡主的后位产生威胁……” 陆令青闻言神思凝重,陷入到了纠结之中,在他迟疑间,银瀚又道:“尚且郡主直接去见的人,便是独孤山庄的大小姐独孤潇,我们总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得罪独孤山庄……” 陆令青眉目之间满是忧愁之色,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依你之见,本公该如何做?” “如今郡主和若菱均失去了受伤时的记忆,属下觉得,当务之急是让车夫老刘尽快清醒过来,只有他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令青眸光微闪,冷冷道:“那便再去太医署请太医,若是这次再不能让本公满意,本公让整个太医署陪葬!” 银瀚领命而去。 苏祺到达红娘馆的时候,洛诗和独孤潇才前后脚离开,凤蓁一见苏祺便知他的来意,笑道:“王爷的消息得到的挺及时啊!” 苏祺微讶:“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凤蓁点点头:“全部。” 苏祺撩袍坐下,静静听她讲完事情的始末,脸色已是完全的阴沉下来。 “陆元舞竟是要害你……” 凤蓁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是啊……我倒是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元郡主,竟让她求到独孤潇的头上了……” “你竟还能这般若无其事……”苏祺有些无语,好像陆元舞要害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不是没害成吗?如今她被毁了容,也算是自食恶果。”凤蓁想了想又道:“王爷如此匆忙的来找我,对此事有何看法?” 苏祺微微勾了勾唇,反问道:“你觉得呢?” 凤蓁笑了笑,道:“独孤大小姐这次替我解决了麻烦,还是一举两个,我自然是乐得清闲。莫非王爷觉得,我还会往前凑不成?” 苏祺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重点,讶异道:“两个?除了那陆元舞,难道……” “那千沫儿便是之前在蛇妖洞中将我认作是凤凰仙的乌鸦精,之后也曾多次害我……不过这次她能找上陆元舞倒是出乎了我的意外……” 洛诗跑来告诉她,陆元舞欲要联合独孤潇一起害她,却被独孤潇给毁了容,之后独孤潇他们是如何处理的,洛诗并不知道,但是独孤潇在一个时辰之后也来了红娘馆。 自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凤蓁。1946 第151章 就是千沫儿 独孤潇这么快的来找凤蓁,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担心凤蓁对陆元舞生了恻隐之心,用自己的治愈系法术来救她。 之前洛诗被独孤潇伤了的时候,独孤潇曾亲眼见过凤蓁使用治愈系法术,此法术绝非普通人可以修炼,虽然要耗损许多灵力,也并无什么杀伤力,但是具有九成九的修复能力,是许多修仙者都想要修炼的法术,但是真正能逐渐成功的,却是这世间少有的有缘人。 独孤潇知道,凤蓁是这人界之中唯一能治陆元舞脸伤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尽早的来提醒她,千万不能损耗自身灵力去救陆元舞这种人。 苏祺自然知道凤蓁不会去管陆元舞的死活,但他此刻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几分想要揶揄她的心思,“那凤馆主会依照独孤大小姐嘱托的那般,见死不救吗?” “见死不救”四个字故意咬的很重,凤蓁自然是听出了话中的戏谑之意,她笑道:“从来不曾知道,祺王说话竟也这般的风趣。王爷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大度之人,难道会去救一个处心积虑要我死的人吗?” 收了玩笑,凤蓁正色道:“若是那陆元舞是个心地善良的也就罢了,我绝不会将陆令青的过错迁怒到她身上来。一个如花少女被毁了容,我自然不可能如此心狠视若不见,可是陆元舞她是想要害我啊……以德报怨也得看她值不值得!” 苏祺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凤蓁这种性子倒是让他欣赏得很,“本王这次来,绝非让你去救她的。” 凤蓁点头:“我知道。陆元舞她虽然是你的表妹,可终究也是陆令青的女儿,你有你的立场,绝不可能会因为她而改变些什么……如果我所料无误的话,此次陆元舞毁容,足以让你借机做些什么吧……” 苏祺会心一笑:“知本王者,莫若凤馆主,你……会帮本王的吧。” 凤蓁笑道:“这是自然。” 苏祺也微微笑了一笑,想起独孤潇,又问道:“本王听闻之前这独孤大小姐与你也有诸多的过节,怎么这次倒是肯帮你出气,还亲自来给你提个醒?” “在那之前,其实她已经有些想通了,或许便不那么针对我了吧。她伤陆元舞,也不全是为了我,而是气不过陆元舞将她想象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人,她来提醒我,也是不希望我去为陆元舞治脸而已。” 凤蓁笑了笑,又道:“总之,她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两个麻烦,我该是谢谢她的。” 苏祺看着凤蓁明媚的笑容微微失了神,突然意识过来,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又问道:“乌鸦精千沫儿缘何会一直视你为敌?那次捣毁蛇妖洞的也并非你一人,即便是恨抓走她进锁妖塔的,也不该是你……” 凤蓁无奈一笑:“谁让我和他们口中的那个凤凰仙长得神似呢……这乌鸦精前世为天界的孔雀仙子,与凤凰仙子一直有过节,被贬下凡间之后,不知因何缘由,投生了妖胎,竟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与法力,只是容貌受损严重,恰巧又遇上了与凤凰仙长相相似的我,也便将所有的不甘与仇恨都加诸到我身上了……” 苏祺蹙眉道:“乌鸦精不除,对你一直是个潜在性的威胁,本王回去便多加人手搜寻其下落。” “王爷莫不是糊涂了,除去乌鸦精一事便交给镇国公去忙活罢。尚且她在暗处,想要找到她也并非易事,不必将更多的人力再去浪费在她的身上了。” 苏祺点点头,虽然这般答应下来了,却还是向凤蓁要了千沫儿的画像,回去后便派明伦请了数位修仙人在京城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 在太医署所有资深太医的轮流诊治下,终是让车夫老刘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一想到那日陆元舞和若菱被千沫儿毁掉容貌的血腥惨状,他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恐惧,不过对于了解情况也是足矣了。 银瀚亲自审问了车夫老刘。 “你可知郡主去福来客栈所为何事?” “郡主只是让老奴驾车去福来客栈,至于旁的,老奴未敢多问。老奴在客栈外面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郡主才从客栈出来,然后便吩咐老奴驾车前往东郊……” 银瀚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郡主去东郊做什么?” “郡主出行,老奴只负责驾车前往,从不敢问去干什么……” 银瀚点头,“那你便说说郡主是如何遇害的吧。” 车夫老刘的脸色瞬间大变,眼中无不透着惊恐:“老奴驾车行驶在去往东郊的山道上时,突然出现一个绿衣女子拦在了前面,那女子似乎与郡主早就相识,老奴听郡主好像是叫她千……千沫儿,对,就是千沫儿……后来,是她……是她将郡主……” 之后的话车夫老刘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已经能够知道,害陆元舞的人正是那个名为千沫儿的绿衣女子,银瀚忙将这个消息回禀给陆令青。 陆令青即刻下令,让银瀚找来京城最有名的画师,根据车夫老刘的描述将千沫儿的样貌画出来,然后派人四处捉拿。 银瀚立即领命,刚想退下,陆令青又问道:“郡主去东郊做什么?” “属下问过车夫老刘了,但是郡主的去处他不敢过问……” 陆令青凝眉思索了一番,吩咐道:“将若菱给本公带过来。” 银瀚微微蹙眉,才想说若菱也一样伤得很重,但在看到陆令青那阴冷的眸光后便将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若菱的脸上包满了绷带,因视线受阻,走起路来也不太方便,银瀚吩咐两个婢女将其搀扶到了陆令青的面前。 若菱立刻跪下给陆令青行礼,陆令青未曾看她一眼,只是冷声问道:“郡主去福来客栈找独孤潇所为何事?” 对于陆元舞去找独孤潇一事,陆令青有些恼火,难道她不知道独孤潇是什么人吗?竟还敢往其面前凑! 若非这几日陆元舞的情绪有些激动,拒不见人,他真想好生教训她一顿,可是一想起她所糟的罪,又很是心疼,只怪自己平时太过放纵她了,若是那日她没有出门,也许便不会遭此大难。 第152章 到底谁病了 若菱闻言神色一紧,低着头不敢言语,陆令青的再次冷喝声令其吓了一跳,忙颤抖着声音说道:“郡主……郡主她是想求独孤大小姐帮忙对付凤蓁,最好是能将凤蓁神不知鬼不觉的卖到窑子里去……” 陆令青惊讶道:“元舞她是为了对付凤蓁?她什么时候和凤蓁结仇了?” 若菱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郡主她从未向奴婢提及过原因……” 陆令青眉头紧锁,冷声道:“简直是胡闹!凤蓁的背后有祺王,有姜云放,更不知还有多少法力高强的人,岂是那么容易认栽的?” 陆令青突然眯了眯眼眸,缓缓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想了片刻,难道元舞受伤与凤蓁有关? 那个千沫儿又是何人? “洛氏医馆的大小姐洛诗曾去过独孤潇的房间,后来独孤潇和李冰曦先后出了房门,又一同回去,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你们在独孤潇的房中又经历了什么?” 若菱被问及之后,脑中突然闪现出许多画面,下意识的回道:“郡主向独孤大小姐说明来意后,独孤大小姐突然变了脸色,很是生气的质问郡主,她凭什么要替郡主做事,更是故意画了一副鬼妆来吓我们,我们不由得尖叫一声,后来便将独孤少庄主和李小姐给引过来了……” 若菱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中,陆令青听着倒是不觉有疑,这确实像是独孤潇的行事作风。 若菱继续道:“后来郡主被吓晕了过去,独孤少庄主很生气的教训了独孤大小姐一顿,李小姐便让她的贴身婢女去洛氏医馆寻洛小姐来给郡主看诊,独孤大小姐因为独孤少庄主吼了她,便生气的跑了出去,李小姐随后追了出去……” “后来郡主醒了过来,再次请求独孤大小姐帮忙,独孤大小姐竟是同意了,郡主随后便欣然的离开了,下楼的时候因为心情好,又命奴婢赏了之前那个伙计一两银子……” 若菱所说的这些和银瀚去福来客栈打探来的消息全部吻合,陆令青不疑有他,又问:“你们从福来客栈出来时,可觉得有什么异样?” 若菱想了想摇摇头,“奴婢不曾发觉有何异样。” 陆令青又问:“从福来客栈离开后,你们去往东郊作甚?” “郡主是要去京郊白云庵找千沫儿……” “那个千沫儿究竟是何人?郡主是何时与她相识的?她又为何毁了你们的脸?” 陆令青说完,若菱的脸色一阵惨白跌坐在地,“是她?怎么会是她……” 陆令青冷冷道:“你与元舞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车夫老刘全都看见了!回答本公,郡主是如何认识的那千沫儿,千沫儿又是谁?” 若菱哽咽道:“奴婢只是曾听郡主提起过她,说她是某个修仙门派的弟子,因自己的意中人被凤蓁抢走而心生怨恨,特来找郡主一起对付凤蓁……奴婢记得,郡主说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她法力高深,人还很凶,郡主似乎很怕她……” 陆令青大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不来告诉本公?” 若菱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回国公爷,是郡主她不让奴婢告诉任何人……” 陆令青阴沉着脸问:“千沫儿她住在东郊的白云庵?” 若菱忙点头应是。 陆令青忙又叫来银瀚:“速带人赶往东郊白云庵,捉拿千沫儿!” 银瀚走后,陆令青又问若菱:“郡主可曾说过去白云庵寻千沫儿所为何事?” “千沫儿曾对郡主说过,若有事可去白云庵找她,这次郡主去福来客栈请独孤大小姐帮忙,虽然独孤大小姐最终同意了,但是所有的谋划都需要郡主来敲定,郡主便想起了千沫儿……” 若菱说着突然便有些气愤:“可是不知为何,我们刚出城门,独孤大小姐便追上来说她反悔了,让郡主再想他法,另寻他人,郡主一气之下和她理论,做人怎能出尔反尔,但是独孤大小姐毫不理会,之后便绝尘而去了……郡主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赶路,去寻千沫儿想办法……” “可是奴婢不明白,千沫儿她为何要如此对郡主?郡主已经尽力了……” 陆令青突然眸光转深,思忖片刻,越想越觉得那千沫儿定然是认为陆元舞没有利用价值了,才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待她,顺便栽赃到独孤潇的身上,借以挑起镇国公府和独孤山庄的矛盾…… 陆令青顿觉心烦意乱,“元舞她到底为何如此执着于除掉凤蓁,她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怨?若菱,本公命你回去务必从郡主的口中问出来!” 若菱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陆元舞是决计不愿见到她的,却也只能答应下来,因为陆令青实在是太可怕了。 因为陆元舞见到的千沫儿是易容之后的,所以陆令青派去白云庵的暗卫并未将其认出来,而苏祺派去的人根据凤蓁描述所出来的画像,倒是和千沫儿正面遇上进行了一场恶战,只是被其给逃走了。 而白云庵的所有尼姑均被千沫儿所害,也都一并回禀了苏祺。 苏祺大怒,更加坚定了要捉拿千沫儿的决心,“再多派些人,无论如何要将这个千沫儿给本王抓回来!” 皇宫里,这日,苏煜突然带着温不全去太医署溜达了一圈,看着太医署中仅剩的几个资深太医,明知故问道:“朕听闻几日前,镇国公一怒之下斩了数名太医,太医令更是连日留在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上究竟何人病了?” 太医们闻言纷纷面色一变,垂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镇国公下令,让他们守住元郡主被毁容的消息,若是从他们口中走露了丝毫的风声,那他们全家人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现在外面的流言便是镇国公最新宠爱的一名琴姬患了重症,镇国公几乎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叫到了府上为琴姬诊治,因太医无能,镇国公冲冠一怒为红颜,斩了数名太医。 若是别人问起来镇国公府上究竟是何人患了病,他们自然要说是那名琴姬,可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九五至尊,即便是这位小皇帝平日里荒唐不已,可终究是他们月岭朝的天子,他们若是按照镇国公吩咐的那般说,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210 第153章 朕为你做主 苏煜玩味看着这些屈服在镇国公权威下的太医们,其实他心中知道,在他们的眼中,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摆设,镇国公才是他们真正效忠的主子,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也是为了保命,便也不再为难他们,摆驾去了镇国公府。 这次皇帝出行,仪仗隆重,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皇帝去了镇国公府。 陆令青听完下人传报,心中恼怒不已,心道这个苏煜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来,之前陆元舞盼星星盼月亮也不曾将他盼到府中来看她,现在反倒殷勤起来了! 虽然如此想着,皇帝来府,该有的礼数却还是要有的,陆令青即刻起身出去相迎。 苏煜一见陆令青,立刻像个孩子似的奔了过来,亲切的喊道:“舅舅!” 陆令青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见状训斥道:“阿煜,你是皇帝,言行举止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 苏煜有些委屈的点头道:“朕知道了。朕只是太久没有在私底下见过舅舅了,所以一时有些激动……” 陆令青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继而微微颔首,问道:“你不在宫中继续摆弄你那些木头玩意儿,来我这镇国公府有何要事?” 苏煜笑道:“朕雕刻了一只猞猁,想要送给元舞,正想着已有多日不曾听见元舞在朕的耳旁唠叨了,突然有些想念,便亲自过来了,也顺便看望一下舅舅……对了,元舞呢?” 苏煜说着左看右顾,“依照元舞的性子,知道朕来,一定欢快的跑过来了,怎么今日不见元舞身影?” 陆令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苏煜却恍若未闻般,突然眼睛一亮,猛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朕知道了!元舞她一定是想给朕一个惊喜,不然就是想和朕玩捉迷藏了……朕记得小时候,元舞经常和朕玩捉迷藏的游戏,舅舅,你且去忙你的吧,朕去找元舞了……” 苏煜说着便要往外走,陆令青沉声叫住他:“阿煜……” 苏煜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面露不解之色:“舅舅还有何指教?” 陆令青缓缓走至他面前,脸色沉重,“……元舞病了。” 苏煜惊讶道:“病了?严重否?元舞病了为何不差人进宫告诉朕一声,朕若是知道,该早些来看元舞的……” 陆令青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呐……” 苏煜随陆令青去了陆元舞的院子,陆元舞正在屋内大发脾气,将所有能摔的东西都给摔了,自从她醒过来后便将屋内所有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现在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看着院中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侍女,苏煜蹙眉道:“舅舅,元舞她究竟得了何病?怎么连人都不用在前侍候吗?” 陆令青一贯淡漠的神色只有在提及陆元舞时才能有所缓和,看起来更像一个慈爱的长辈,苏煜看了在心中连连冷笑。 “元舞她……阿煜,现在也许只有你能劝她了……” 陆令青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煜命温不全在外等候,自己则是到门口去敲门,“元舞,朕来看你了……” 屋内,陆元舞正呆呆的坐在床上,听见苏煜的声音猛地回神,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从惊喜转为慌乱不过是在刹那间。 她颤颤巍巍的下床,踩着满地的狼藉跑到被她打破的镜子碎片前,颤抖着手指捡起一块鼓足勇气放在眼前,却猛地丢了出去。 满脸缠绕的绷带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而她心中也清楚地明白,在这绷带之下,是她的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这样的她,又如何去见她最心爱的皇帝表哥? 陆元舞双臂抱膝蹲在地上,情绪几近崩溃,通红的双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她一定要让父亲将千沫儿给抓起来,让她承受一下比她现在多百倍的痛楚! 还有凤蓁,若不是因为她,千沫儿也不会找上她…… 苏煜在外面敲了一阵门,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无任何动静传来,又道:“元舞,朕听说你病了,特来看望你,你将门打开,朕有东西要送给你。” 陆元舞神色一阵慌乱,忙捂着脸跑到了床上,蒙着被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元舞,你再不开门,朕自己进去了。” 苏煜说完,示意几个人过来将门给撞开了,然后吩咐道:“你们都退到院子外面去。” 温不全领着所有的人走出了院子。 苏煜这才进门,看着满地的碎渣犹如一片废墟,微微蹙眉,陆元舞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竟颓然至此,难道她的脸伤真的无人能治了吗? 苏煜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再看床上被子里一抽一抽的身影,他的心中更是复杂万分。 陆元舞是他的表妹,即便他对她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却也不希望看到她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可是—— 她对凤蓁生了杀心,他便绝不能忍。 如今她所承受的一切不过是自食恶果,若是自此她能改邪归正便罢,若是不能,便休怪他不念兄妹之情了。 苏煜心中如此想着,人已经是到了陆元舞的床前。 “元舞……” 苏煜轻轻唤了一声,见被子下的人明显瑟缩了一下,他叹道:“元舞,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终究还是朕的表妹……” 陆元舞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然她并未从被子中出来,只是哑声道:“皇帝表哥,我现在……很丑……你……你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又轻轻地抽泣起来。 苏煜温声道:“从小到大,朕何曾嫌弃过你?先起来,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自有朕为你做主。” 陆元舞这才掀开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只是还坚持用手捂着脸,即便如此,苏煜也看到了她脸上缠满的绷带,“元舞,将手放开吧,朕……什么都看不到。” 陆元舞想起自己脸上还蒙着白布,自是看不到那狰狞的疤痕,这才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 “皇帝表哥……”陆元舞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眼中不自觉的蓄满了泪水,滴落在绷带之上便消失了痕迹。210 第154章 我会劝她的 苏煜眸光骤然一冷:“元舞,告诉朕,是谁伤得你!” 陆元舞猛地扑到了苏煜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倾倒而出。 “朕定会下旨,全城搜索千沫儿。” 陆元舞嘴角翕动半晌,终是哽咽道:“皇帝表哥,太医们都说我的脸……治不好了……” 苏煜轻声安慰道:“纵然如此,朕待你的心,也依然不变。” “可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做过皇后啊……皇帝表哥,月岭朝的那些反对爹爹的元老们,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我成为一国之后的啊……” 陆元舞已是泣不成声。 苏煜沉默了半晌,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他道:“有朕在,那些老臣的话,又能算得了什么?反正朕向来荒唐,也不在乎再多个坏名声……” 陆元舞感动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苏煜虽然如此应道,心中却是另一番心思。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元舞,朕雕刻了一只猞猁给你,看,喜欢吗?” 陆元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接过来打开,一只形同小猫的木质雕刻物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她欢喜道:“皇帝表哥,这就是猞猁?看起来和猫长得很像……” 苏煜点头笑道:“是啊……朕的羽林中郎将,可是经常进献一些稀奇的东西给朕,前些日子,吴晗送了一只猞猁进了宫,朕便雕刻了一只木头的来送给元舞,可还喜欢?” 陆元舞温柔抚摸着手中的木头,开心地点点头:“喜欢!只要是皇帝表哥送的,元舞都喜欢!” ※※ 魔君赤猊听闻无极道人被人界独孤山庄的少庄主独孤寒打得灰飞烟灭之后大怒,“没用的东西,连个凡人都打不过!” 冷静下来仔细思虑过后,又觉得独孤寒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眼神骤然一凛,难道是麒霜? 可是之前他和她交手的时候,分明已经探出了他的底细,即便无极道人不是其对手,也没有这么容易便被打得灰飞烟灭吧? 赤猊如何也解不开心中的疑惑,便想亲自去人界走一趟。 魔界大臣纷纷相劝:“魔君有天印加身,若是贸然去往人界,恐会惊动天界,小地方也便罢了,京城乃人间天子脚下,魔君此番前去触动天印的几率非常之大啊……” 赤猊闻言顿觉心烦,若非现在对抗天界的实力不够,哪里还用得着这么憋屈的度日? 可是无极道人没了,人间皇室的真龙之气又靠谁来收集?这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赤猊扫了大殿下一眼,神色不虞,冷冷问道:“大将军獍渊为何不在?” “魔君难道忘了,大将军奉旨前往冥界了啊……” 赤猊这才想起来,之前怀疑血律藏身于冥界,派獍渊前去一探究竟了。 只怪这些日子以来他闭关修炼创世魔功太过频繁,记性有些不好使了,看来要抓紧人界的计划了。 “那等大将军回来,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本君!” 凤氏红娘馆的名声已经打响,凤蓁又接了新的订单,和白曜又投身到了牵线搭桥的忙碌之中。 没有了麒炎的日子,又回归到了以前的简单平静,凤蓁表面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心中的伤痛却是很难随着时间的消逝来抚平。 渐渐地,凤蓁喜欢上了出去应酬。 月岭民风开化,之前被凤蓁保媒成功的人家,不时的便来邀请凤蓁去家中做客,而每次凤蓁都是来者不拒,直到晚上才踏月而归,自然是喝的酩酊大醉回来。 白曜劝她不要再出去喝酒了,可是她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自然要如此潇洒的过活,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啊……” 白曜这次终于忍不住了,端了一盆子凉水便从凤蓁的头上浇了下去,凤蓁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看着白曜生气的道:“阿曜,你干什么?” “整整一个月了,你任由自己堕落颓废,哪里还是我认识敬重的那个姐姐?我知道你对龙神大人的心思,也知道你忘不了他,可是他既已决然离去,你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他对你狠心无情,你却来折磨自己,你这样对得起身边这些关心你的人吗?祺王殿下和姜师兄都在忙着筹谋布局,而你却在这里一蹶不振,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了吗?大仇未报,你又有何资格放任自己?” 白曜实在是气急了,才会对凤蓁发这么大的火,这一个月来,凤蓁除了为别人做媒就是出去喝酒,他除了为她惋惜外,更多的是心疼她啊! 凤蓁却是苦涩一笑:“到现在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去报?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可是姐姐你以前无论遇到了多大的困难,从来都不会轻言放弃,更是不会失去对生活的向往,现在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呀……”白曜说着便忍不住的抹起眼泪来。 凤蓁双目无神,情绪很是低落:“我不是因为麒炎那个混蛋……我只是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好没意思……” “蓁蓁,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 麒霜的身影突然飘落而至。 凤蓁微讶:“霜霜?你怎么回来了,找到老妖了?” “别提了!”麒霜一屁股坐凤蓁身旁,摸到她的衣服时突然大叫一声:“呀!蓁蓁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凤蓁无奈看向白曜:“还不是这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 麒霜的眼神立刻悠悠的飘向了白曜,白曜委屈道:“麒霜姐姐,你不知道,你走后的这一个月里,姐姐她有多荒唐……” 白曜的嘴巴张张合合,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将凤蓁这一个月里所做的事情几乎都说了,麒霜从最初的好奇到微微蹙眉,然后便是眉头紧锁,到白曜说完的时候,她的双目已经完全呆滞了。 “阿曜,你说着不累吗?我听着头都要大了。” 麒霜揉了揉眼睛,摆摆手让白曜先下去:“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 白曜无奈看了一眼凤蓁,欲言又止,然后摇头一声叹息,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155章 夺回凤凰羽 麒霜这才扭头看向凤蓁,一双秀眉拧成了柳叶状,“蓁蓁,你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临走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要开开心心的生活,怎么便过成了这般颓废的样子?是因为麒炎?” 凤蓁无语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扯到麒炎身上去,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突然觉得,生活失去了目标,没有什么意义罢了……” 麒霜挠挠头:“这是什么烂理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心生这样的心思,我从来不是一个悲观的人……霜霜,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麒霜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以前我呆在应龙神族的大部分时候,都觉得挺无聊的,就想出去四处走走,后来走累了,便去找瑶姬姐姐,可是依然觉得一颗心没有着落,不知在何处该停下我的脚步……” 她顿了顿,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纠缠着离墨让他不得安宁,是一件特别爽快的事情!” 凤蓁牵了牵嘴角,心道老妖定然不知在某处正在打喷嚏呢…… “蓁蓁,你说离墨他究竟去哪里了呢,我四处寻他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凤蓁有些无语,说好的安慰她呢? 麒霜在凤蓁从京兆府衙出来后,便离开京城去寻找离墨,此次不过是回来看一眼凤蓁,说道了一通离墨后,又离开了。 ※※ 妖、冥两界交地,秋风镇,隶属于妖界范畴,随处可见兽首人身的小妖。 虽然全镇的小妖法力不高,但从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的笑容来看,他们在此地的生活还是非常富庶与幸福的。 “这里的酒这般难喝,关键是连肉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小妖脸上的笑容是从哪里来的!” 一家客栈的大堂里,靠窗位置上坐着两个明显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上到处都是嫌弃的表情,手执筷子仔细的翻着桌子上的饭菜,最终啪的一声将筷子甩了出去。 “这么难吃,连个肉丝都没有,怎么吃啊!走,我们再换一家店!” 离墨说着便要起身,麒炎却依然纹丝不动,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当初是你非要跟来的,便不要有这诸多的抱怨。秋风镇地处妖、冥两界之间,最多时候受得是冥界的庇佑,受冥府的影响,这里的小妖们也从不食肉……” 离墨惊讶道:“为何?” “冥界的人根本不需要吃饭喝水,他们生活的地方终年黯淡无光,而冥府也便是地府,除了鬼差便是历经轮回,去往奈何桥的鬼魂,秋风镇的小妖们不食肉是因为他们觉得那些肉便是冥府里鬼魂的尸身,更甚是他们的同类。在有些妖的心目中,无论何种物种,只要不是神、佛、魔、人、鬼,便是他们的同类。” 离墨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可真是奇葩的理由……不过,这里离冥府有多近?” “找到通往冥界的入口之后,一进去的地方便是冥府。” 离墨突然觉得有些吃不下去了,干咳两声:“……这可真是够近的。” 麒炎悠悠扫了他一眼,“还想吃肉吗?等我们找到了入口,到了冥界后,我不介意让师叔请你吃一顿……尸魂……” 离墨鸡皮疙瘩不由起了一身,“尸魂……是什么东西?” “便是那些刚死不久,被判即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若是你真的这么想吃,想来师叔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麒炎!”离墨猛拍桌子道:“你故意恶心我的是不是?” “谁叫你偷懒好吃,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可曾去找过进入冥界的方法?” 麒炎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自从出了神魔私去地府篡改生死簿的事情后,冥王凌晔便在冥界的四周设了结界,而入口只在其中的两个结界处,秋风镇地处妖界,在妖界无主的情况下,这里是最容易进入冥界的地方。” 离墨想了想,道:“若血律真在冥界,那妖界可不是真正的无主啊……血律绝不会放任他的妖民们不管的……” 麒炎挑眉道:“最好是这样。血律若是知道我们来此,定然不会再藏着不露面了……” 离墨懒懒道:“怕是我们刚到秋风镇,血律便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冥宫。 血律一身红衣盘膝坐在水晶床上,猛地睁开双眸,便见凌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若是不怕这千年的闭关修炼瞬间成灰,大可现在出去与那麒炎一绝死战。最坏也不过是重演千年前的悲剧而已……” 血律面若寒冰,冷冷道:“本尊千年来所承受的一切全部拜麒炎所赐,现在麒炎就在秋风镇,你让我如何还能安坐在这里?” 凌晔无奈道:“可是你的法力还未完全恢复,若是在这最后关头沉不住气,可是会功亏一篑的啊……千年前,若不是本王救你回冥界,你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说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现在要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凤凰羽……”血律重重道:“无论如何,本尊都一定要拿回凤凰羽……” 凌晔牵了牵嘴角,“到现在,你还没能忘记那个女人?” “她因本尊而死,如何能相忘?”血律痛苦地闭上了双眸。 凌晔不知该说他什么好,都已过了千年,他对凤凰仙的情意非但不减反而渐增,想起那个人界和凤凰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可若是告诉了他,他定然会放下一切去人界找她,可如今他正修炼到了关键时刻,不能离开这水晶床,也只能暂且用尽一切方法将他留在这里了。 凌晔这般想着,便又加固了这里的结界,对血律道:“若是想夺回凤凰羽,唯有彻底的恢复法力才能打败麒炎,否则一切妄想。你最好沉下心来静心修炼。” 说完他便离开去找东岳帝君了。 东岳帝君乃是东华帝君的兄弟,也便是麒炎的师叔,他必须要提前向其知会一声,免得闹出更大的麻烦来。 第156章 谁放了风声 独孤寒几人依然住在福来客栈。 若是不出陆元舞那个意外,他们在一个月前便能离开京城回返独孤山庄,而独孤寒却执意要找出救治陆元舞脸伤的办法,好为独孤潇减轻罪责。 独孤潇本就不在乎再多伤了一个人,即便关系到月岭皇室与独孤山庄之间的矛盾,在镇国公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能将责任推到独孤山庄身上来。 纵然陆令青有所怀疑,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罢了,和她甚至是独孤山庄,又有何干系呢? 可是独孤寒却忘不了他的侠之大者,身为修仙门派的少庄主,必须要兼顾天下苍生。 独孤潇劝了他好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无奈之下她又去了红娘馆找凤蓁,回来之后便去见了独孤寒。 “大哥,在这人界之中,只有凤氏红娘馆的凤馆主能医治陆元舞的脸伤,可是你莫要忘了,陆元舞当初想要害得人便是她,凭什么要求人家去救一个处心积虑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你就算是在这福来客栈扎根直至迈进黄土,除了向神仙求救,也别无他法,若是你执意留在这里,便自己一个人呆着吧,我带着大嫂回独孤山庄了。” 独孤寒神色冷淡,不为所动,因为他心中知道李冰曦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至于独孤潇,他从来便没打算过她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去偿还她犯下的错责。 独孤潇一眼便看穿了独孤寒心中所想,叹道:“大哥,之前是凤蓁的一席话让我想通了,我的人生其实还有另一种活法,也还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镇国公与祺王之间的明争暗斗在月岭已是众所周知,我猜测,祺王定然会在陆元舞被毁容一事上大做文章,根据祺王与凤蓁那相交甚笃的关系,我便直接去问了凤蓁,她果然说祺王已有谋划,让我们莫再插手此事。 “大哥,陆元舞若是能就此安分下来,也许凤蓁她一时心软便救了她也不无可能,所以,你就不要再执着于此了,你也不想有朝一日成为祺王的阻碍吧?在你心中,不是早就认定了祺王为最终的胜者吗?” 独孤寒听完神色有所动容,却依然在犹豫不决,独孤潇见状撇撇嘴道:“大哥心系天下的这份心没错,可是这天下也并非离不开你吧?” 独孤寒脸色微微一变,却是说不出任何反驳道话来,李冰曦这时推门进来,也跟着一起劝道:“你毕竟也只是个凡人,不要将太多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肩上,陆元舞变成如今这样是她自作自受,又或许是天意。我们何不顺其自然?” 独孤寒思虑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无奈道:“你们两个在这里一唱一和的,我便是想再继续留下,怕也是不可能的了。罢了,那便如曦曦所言,顺其自然吧……” 独孤潇看了一眼李冰曦,朝着独孤寒挤眉弄眼道:“难道大哥便不想尽快将嫂嫂娶进门?” 独孤寒闻言神色微囧,李冰曦则是红着脸嗔了她一眼,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几日后,陆元舞被毁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你们知道吗?一个多月前,镇国公府广招天下名医并非是为了医治府上的琴姬,而是为救元郡主的脸伤,听闻太医署的数名太医都因此被镇国公一怒之下斩首了,那日连空中吹着的风都飘着一股血腥味呢……” “元郡主的脸毁了,而且听说已是面目全非,那她如何还能成为月岭的皇后?怕是皇上到时候会成为天下人的耻笑吧……” 无论是客栈酒楼,甚至是商铺里,随处可见讨论陆元舞毁容以及她能否如愿嫁给皇上为后的人,即便是官兵大肆打压那些嚼舌根传播流言的,也还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镇国公若是在寻常百姓中杀一儆百,怕是会彻底失了民心,在大怒的同时,也只能是派人查探这消息究竟是从何处走漏出来的。 姜云放也快速赶到了祺王府,见到神色一脸沉重的苏祺,蹙眉问道:“王爷可知风声是谁放出去的?” 苏祺摇摇头:“不会是我们这边的人,也绝不会是陆令青的人。” “那会是谁,难道还有另外一股不明的势力,黄雀在后吗?” 沉默。 许久,姜云放才不无惋惜的道:“苗疆的局我们才设了一半,看来是要功亏一篑了。” 苗疆人擅长蛊毒,精通以蛊为医之术,六年前,传言苗疆王庭出了一个圣女,可解世间百毒,医世间百病,只是那圣女除了苗疆王外,只有拥有真龙之气的月岭皇帝才能得以召唤,而苗疆近十几年来与外邦频频走动,有自立为国的倾向,朝廷多次想派兵镇压,却惧于多国外邦的兵力,只得听于镇国公的命令,任由苗疆在两年前从月岭独立了出去。 而那名苗疆圣女,其实是六年前,苏祺培养的一名死士,为了有朝一日能收复苗疆,也为彻底铲除镇国公一党,被苏祺送进了苗疆王廷。 自然是少不了灵虚真人的帮助。 苏煜这些年来能真正得陆令青的信任,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名苗疆圣女。 苏祺当年所中“地绝散”一毒,世间无解,在苗疆圣女出现后,其实是苏祺得以续命的一个希望,而苏煜却拒绝用他的真龙之气召唤圣女为苏祺解毒。 因此陆令青才相信了苏祺、苏煜兄弟是真的反目了,而苏煜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只知享乐的草包。 而自从两年前苗疆脱离月岭独立为国之后,月岭的皇帝便失去了召唤苗疆圣女的能力,若想让苗疆圣女为月岭国人治病解毒,唯有收复苗疆,或是挟持苗疆王。 苏祺便是想要利用这一点,逼陆令青出兵。 众所周知,祺王手上并无兵权,镇国公为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像出征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该他来做的。 陆令青对独女陆元舞的宠爱是刻进骨子里的,想让她在苏祺未死之前,成为月岭皇后之心也是非常强烈的,所以,苏祺绝对相信他会为了陆元舞派兵征战苗疆。 而陆令青也绝不会让苏祺置身事外,想方设法的会让苏祺出征苗疆,即便是在天下百姓知道祺王手中没有兵权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苏祺届时会有办法让陆令青交出一部分兵权来。 自然是不到真正出兵征讨苗疆的时候。 而这些布局却是在陆元舞毁容的消息不曾流传出去的前提之下。 第157章 放弃了后位 月岭朝向来注重大国之仪,是绝不会允许一个破了相的女子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即便皇帝再为荒唐,也绝容忍不了在接见外邦使臣的时候,尊贵的一国之后因为容貌而使月岭颜面受损。 镇国公一党自然是无人敢说些什么,而中立一派或是反镇国公一派,便在证实流言为真之后开始频频上谏了。 民间也一股脑的涌出了许多歌谣,都是讽刺陆元舞既已毁容,却还要霸占皇后之位为国抹黑的,即便是官府派兵镇压,也阻挡不了这些消息的大肆传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元舞很快便听说了这些消息。 一时之间,她的情绪险些崩溃,然一想起那日苏煜对她的承诺,便又燃起了希望。 只要她的皇帝表哥不嫌弃她,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便不去在乎别人说什么。 “若莲,快去打听一下,如今朝中的风向如何?”陆元舞忙吩咐新换的贴身婢女若莲去宫中打探消息去了。 很快,若莲便神色匆匆的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 陆元舞疑惑问道:“怎么如此之快便回来了?” 若莲支支吾吾道:“奴婢才出府,便遇上了吴晗吴大人,他将如今宫中的局势,都告诉了奴婢……” 陆元舞忙问:“如何了?” “……接连几日早朝,杨太傅带领着几位老臣便频频上谏,请皇上下旨……下旨……废了立您为后的圣谕……” 陆元舞突然面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若莲忙去扶她,颤抖着声音道:“郡主,皇上他并未同意……您不要这样,皇上他绝不会下旨废了您的……” “皇帝表哥……”陆元舞失声低唤。 “郡主,虽然杨太傅带领着一群老臣据理力争,可是穆相国和祺王殿下他们却不曾谏言,有镇国公在,一定会灭了那些老臣的威风的……” 很快,又有了新的歌谣出来,这次是骂苏煜的。 一国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国之颜面,不理臣子苦心,不配为君,辱骂之意甚重。 陆元舞听完之后便伤心的晕了过去。 陆令青大怒,派了许多暗卫出去,却是不曾找到那些流言或是歌谣的最初传播者,银瀚提议道:“主上,为了郡主的后位,您还是尽早做决断,出兵苗疆吧……” 陆令青眸光一凛:“即便是立刻出兵,你又如何保证定能打胜仗?纵然是得胜凯旋归来,又得到几时?元舞的名声已经毁了,她可是等不起的啊……” “可是如今民间对皇上和郡主的骂声不断,若是郡主不交出后位,怕是很难平息……” 陆令青阴冷的眸光中满是杀意,突然问道:“皇上这几日的表现如何?” “自从流言兴起,羽林中郎将吴晗便不曾出过宫,一直密切注视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皇上对于杨太傅那些老臣们的施压很是愤怒,已经在寝宫内发了好几天的脾气了,将他所有雕刻的木质物都给摔了……” 陆令青的目光这才渐渐缓和了些,心中几番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元舞醒过来后便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直直盯了一个多时辰的雕花木栏才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因缠满了绷带而看不出表情来,可是那一双涣散无神的双眸,却是显示出了她的痛苦与无助。 许久,她才沙哑着声音吩咐道:“若莲,去将国公爷叫过来……” 这是陆元舞受伤后,陆令青第一次见到她。 “元舞,你终于肯见爹了……”陆令青沉声道,脸上满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心疼与不忍,再不见平日里的严肃冷厉。 “爹……”陆元舞缓缓抬头看他,泪水静静地从她脸上流淌下来,艰难苦涩开口道:“您进宫去向皇帝表哥请旨,废了元舞的皇后之位吧……” 陆令青眸光一沉,“元舞,你……” 陆元舞不停地摇着头:“元舞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世人诋毁我也便罢了,我绝不允许他们用那般恶毒的言语辱骂皇帝表哥……所以爹爹,算了吧……只要皇帝表哥一切安好,元舞便别无所求了……” 陆令青紧握双拳,咬牙道:“元舞,爹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翌日早朝的时候,陆令青便命银瀚拎着工部尚书的尸体上了瑶华殿。 百官脸色纷纷巨变,杨太傅率先站出来指责道:“镇国公,你视朝廷重臣的命为草芥,公然蔑视朝廷律法,当真是要造反了吗?” 陆令青眸光一凛,冷声道:“本公若是造反,你们岂还有命站在这里?” 说罢不等重臣回声,他继续道:“若是让本公再听见任何对元郡主有诋毁之意的言论,下场犹如此人!” 陆令青说完便拂袖离开了大殿,杨太傅颤抖着身子道:“月岭之不幸啊……” 穆相国忙劝道:“杨老,保重身体啊……”说着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工部尚书的尸体,不再多言。 陆令青派人杀了工部尚书,又将其尸体拎上了瑶华殿,本想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却不曾想早朝还未结束的时候,民间又有了新的歌谣。 大意便是皇帝不顾国之颜面,执意娶丑后,并弃臣子的性命如敝履,总之瑶华殿上发生的一切在民间全都传遍了。 没有人敢骂镇国公,恶语相向的全是小皇帝苏煜,陆元舞听闻后不顾一切的去求陆令青,她宁愿这个皇后之位不要了,也不要苏煜因她而忍受着骂名。 陆令青在没有任何解决之策的情况下,为了挽救如今的局面,只得亲自去宫中请旨,废了陆元舞的皇后之位。 苏煜坚持再三而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妥协道:“舅舅,您和元舞为了朕的名声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朕无以为报,今后一定会更加的疼爱元舞,您放心,元舞虽然放弃了皇后之位,朕也会册封她为皇贵妃。” 陆令青冷冷道:“皇上记得自己的承诺便好。本公先行回府了。” 从皇宫回来后,陆令青便叫来了银瀚,彻查工部尚书死的那日,早朝上的所有人。 他的眸光一凛,心下确定散播陆元舞毁容的消息以及编造那些歌谣的人,一定在那些人之中。 第158章 需借追风扇 麒炎和离墨两人在秋风镇几经打探,终是知道了冥界的入口在哪里,只是若想打破结界,还需要从秋三娘的手中借得追风扇。 秋三娘是一只修行了十八万年的老虎妖,曾是妖王血律座下的一名女护法,因犯下重罪而被驱逐出妖王庭,后几经辗转来到妖、冥两界的边境处落脚,继而成立了秋风镇,成为了秋风镇的第一任镇长。 等到秋风镇的妖民渐渐增多,许多小妖都来此定居之后,秋三娘便卸下自己的镇长之位,隐居了起来。 后来冥王凌晔在冥界之外设立结界,机缘巧合之下与秋三娘相遇,因血律的关系,秋三娘便献出自己的上古神器追风扇助凌晔加固了结界,待结界落成后,凌晔又将追风扇还给了秋三娘。 自那之后,若想从妖界进入冥界,除了冥界主动敞开大门外,必须要用秋三娘的追风扇才能打开结界。 然十几万年以来,没有一个人知道秋三娘的下落,更别提找她相借追风扇了。 离墨听完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狂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抽搐道:“从这结界布成之后,那秋三娘便再不曾出现过,我们要去哪里寻她?” 麒炎倒是一脸的平静,淡淡道:“冥界的入口只设在了与天界、妖界的交界处,一旦从天界进入冥界,必将被天界诸神察觉,除了从妖界寻求破界之法,我们别无选择。” 一听到要去天界,离墨就忍不住的心生恶寒,终是不再上蹿下跳,他灵光一闪,笑眯眯的扬开折扇凑到麒炎面前,“你看我这琉璃骨扇如何?虽不是上古神器,可也跟了我八万年,汲取了天地日月之灵气,怎么着也能顶半个追风扇吧?不如我们去试试?” 麒炎投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道:“那你便去试吧,早去早回。” 离墨兀自翻了个白眼,收起折扇不再玩笑,叹道:“我这扇子自然是不能和上古神器相提并论的。” “知道便好。”麒炎一杯一杯喝着茶,却觉得口中越发的苦涩起来。 离墨看了一眼麒炎的茶杯,撇撇嘴道:“纵然每日只品一杯,终是会有茶叶尽了的那一日,你还不如每次喝的时候都分我一点,也好过你一个人喝着香茶品苦涩的味道吧?” 麒炎敛眸不语,顿觉怀中紧紧包好的茶叶像火一般发烫。 这是凤蓁将许多种茶混合在一起,亲手调配的茶叶,之前在红娘馆的时候,每日都喝这茶,他渐渐地便习惯了。 后来他才明白,一个天界上神喜欢上了吃凡间的饭菜,喝凡间的酒水,不是因为他沾染了世俗,而是因为,那些都出自于她之手。 所以,在临走之前,他顺走了她仅藏酿了几个月的桃花酿,和所有她亲手调配的茶叶。 桃花酿越久越香醇,他是决计不舍得喝的,而这些茶叶,他也是每日才品一点,无论离墨想尽什么方法,都不曾从他这里要到过一个渣。 他只是想将她的痕迹,留下的更久一些罢了。 苏煜寝宫内的密室。 苏祺沉着脸过来,冷冷问道:“将陆元舞毁容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人,是不是你?” 苏煜垂眸不语。 苏祺脸色一变,“真的是你?” 苏煜终于抬起头来,严肃回道:“是我。” 苏祺大怒:“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仅毁了我一个多月的谋划,更是害了工部尚书,和十几个无辜百姓的性命!” 陆令青将所有收了苏煜暗卫银子往外散播消息的百姓全部抓了起来问斩,更是直接弄死了工部尚书,而这幕后的推手竟然是他们月岭的一国之君。 苏祺在最初的时候便怀疑过苏煜,等到那次早朝结束后,他便更加的笃定了是苏煜派人干的。 陆令青斩杀了那十几个百姓之后,本不会再有人敢站出来乱说什么,而偏偏又出现了许多诋毁苏煜和陆元舞的歌谣,凭苏祺对苏煜的了解,多半是苏煜派他的暗卫宣扬了全京城。 所以陆令青才没能抓到任何传扬诋毁歌谣的人。 苏煜沉声道:“朕从未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都是陆令青他心狠手辣……若是朕在之后放弃了,那最初被害的十几个百姓不就白死了吗?所以朕才会将事情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在此之前,你便应该想到会有人死,而你依然为了一己私欲亲手策划了这一切,这便是你作为月岭皇帝的担当吗?”苏祺冷斥道,神色中尽是失望之情。 “皇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苏煜敛眸,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只是不愿将自己的正妻之位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即便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愿做这最违心的一件事……” “……是为了……凤馆主?”苏祺默然许久,才沉声开口道:“阿煜,若为兄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一定不会让你身锁于这皇宫之中,可是……你我的命运都不是我们自己能掌控的啊……” 苏煜也沉痛的闭上了双眸。 “皇兄,我知道,即便我这样做,也给不了蓁儿任何承诺,更护不了她的周全,所以,我从未奢求过……能和她有什么结果。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些念想罢了。” 苏祺神色一片复杂,嘴角翕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苏煜突然抬头,眸光坚定的看向苏祺,“皇兄,我向你发誓,这一辈子,我只任性这一次……” 苏祺轻叹一声:“罢了。收回陆令青的兵权,总还会有机会的,只是你要时刻记住,身为天子的责任……百姓与臣子,他们都是你的子民,是你应该保护的人,而不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可以牺牲的人……” 苏煜重重点头:“皇兄,朕明白。” ※※ 凤蓁自那次被白曜用水浇过之后,便清醒了许多,再不出去与人喝酒,只是情绪还是有些萎靡不振,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姜云放、徐文佑和洛诗曾先后多次过来劝她,陪她说话,都察觉了她的不正常。 第159章 变了一个人 自从京兆府衙回来后,过了没几日,凤蓁就像丢了魂一般,性子变得和以前大相径庭。 即便是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颓废消极过,而如今,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忧郁的女子。 白曜一语中的道:“姐姐好像不怎么爱笑了,连银子都不喜欢了。” 姜云放因为担心凤蓁,连日来一直是忧心忡忡的,苏祺在和他一起共事时,一下子便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几次相问之下,姜云放终是一脸凝重的道:“蓁儿突然觉得自己活着失去了意义,找不到了生活的目标。整日郁郁欢欢,谁劝都没用……” 苏祺微讶。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忙着苗疆布局之事,却是不知道在短短一月之中,凤蓁竟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不解:“凤馆主的性子活泼开朗,怎会突然变得郁郁寡欢?” 姜云放蹙眉道:“蓁儿她向来坚强,即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也从不会消极待日,她现在这样,我怀疑是被下了蛊,或是被施了法术所致。她的身边一直有法力高强的人保护,即便是有人想害她,在红娘馆内也绝无机会下手,唯一可能的,便是在京兆府衙的那几日。” 苏祺眸光一凛:“难道是无极道人?” 姜云放摇摇头:“无极道人已死,暂不能确定。不过能在我们这些人的保护之下对蓁儿下毒手的,定然不会是凡人。”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何人能在麒霜的眼皮子底下对凤蓁不利,难道是魔君? 姜云放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麒炎兄妹和离墨都走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尽一切可能的保护好凤蓁。 苏祺的心也一直未曾平静下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去红娘馆看望凤蓁。 白曜见他来此,也只是一声叹息,“姐姐说她没事,不用你们整日过来开导她。可我看得出来,她哪里是无事的样子?王爷,你去看看吧,兴许你能劝得了她。” 深秋已至,庭院里的枯叶扫了又落,萧条的景象不自觉的便给人一种寂寥之感。 凤蓁正坐在廊下的石台上发呆,萧瑟的秋风吹得檐下的红灯笼不停地摇摆,而她却是连一件披风也没有戴。 苏祺看着对面廊下凤蓁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眸光一沉,忙快步走了过去。 他解下自己肩上的银色披风为她披上,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上传来:“起风了,进屋吧。” 凤蓁缓缓回仰着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王爷,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苏祺垂眸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眼神一紧,沉声道:“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凤蓁自嘲道:“我现在是不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们都别管我了罢,连我自己都想放弃自己呢,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觉得活着很没劲……” 苏祺的眼中闪过疼惜,抿唇不语,凤蓁继续道:“快入冬了……阿曜一个人在外面跑我也不放心,我打算将红娘馆暂时歇业,若是我能坚持到来年春天,再行开业吧。” 苏祺心下一沉,凤蓁已是有了轻生的念头么,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手不自觉的便握上了她的,却触觉到那双白皙的小手如冰般透心的凉,眼神一变,再顾不上其他,当即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她的房间。 苏祺将凤蓁放在床上后,凤蓁挣扎着欲起来,苏祺俯身欺下,在据她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道:“别动。” 凤蓁自是不敢再动,用手轻推着他的胸膛,道:“你起来,我只是想坐起来靠着。” 苏祺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从她的里侧将被子拽了过来为她盖上,这才直起身子来,扶着她起来靠在了床头上。 “蓁……凤姑娘……”苏祺还是没有勇气叫她蓁儿,最后由凤馆主改口为凤姑娘,心中轻叹过后,他道:“本王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对付镇国公。你的才识,并不逊于任何一个男人。” 凤蓁自嘲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些什么呢?即便我想帮你,怕也是有心无力了……也许我是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吧,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苏祺眸光一沉,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决定开口道:“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已经查出了十一年前,杀害你凤家满门的仇人是谁,你还会像现在这般郁郁颓废下去吗?” “你说什么?”凤蓁心中一震,面色陡然一变,抬眸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王爷说已经查出了杀害我爹娘的凶手,他是谁?” 苏祺重重道:“是镇国公陆令青。” 凤蓁眸光一凛,双手紧握成拳,咬牙道:“是他……” 苏祺搬了个椅子来坐在她旁边,将十一年前陆令青屠杀云氏红娘馆满门的缘由,以及姜云放的身世都一并告诉了她。 凤蓁神色大惊:“师兄他……他竟然是……” 苏祺点点头:“不错,姜云放他确是先帝宠妃容妃娘娘所生的九皇子,本王的皇弟。” 凤蓁恨恨咬牙:“所以,陆令青在当时还不能确定师兄是否为九皇子的情况下,便下令屠杀我凤家满门,是宁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她的眼中突然遍布杀意:“陆令青,我凤蓁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苏祺从来不想在她的眼中看到这彻骨仇恨的目光,他只希望她能一直快乐的过着她想要的生活,陆令青不仅是她的仇人,更是他做梦都想要除掉的人,所以,他本不想告诉她这个真相。 可是当他看到她这颓然消极的样子时,除了用仇恨来激起她求生的意志外,再想不出旁的方法来了。 凤蓁突然便要起床,苏祺忙拦下她,“你要做什么?” “我去杀了他!” “杀了他,你是报了仇,可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年陆令青杀害你全家,便是因为你的父母收留了遗失在外的九皇子,给他的谋反大业带来了极大的隐患,你若真的想报仇,便要先夺走他在意的一切,再取他性命!杀了他简单,可是之后呢?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月岭的天下生灵涂炭吗?” 第160章 容妃与云茵 镇国公的手上有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即便是杀了他,若虎符收不回来,无论是边境大军,还是京城禁卫军,都不会听他们的调遣,而陆令青一死,势必会引起大乱,到时候想要谋反的,便不止是陆令青,更是他手下的那些野心勃勃的大将了。 凤蓁神色有所松动,重重道:“那我便助王爷收回兵权,彻底瓦解陆令青。” 她的眸光微闪,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猛然抬头问苏祺:“王爷方才可是说道,师兄的母妃是……容妃娘娘?” 苏祺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之间这么大的反应,却也微微颔首:“不错,正是先帝容妃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对?” “原来如此……”凤蓁沉吟一下,道:“我曾见过娘亲有一块视若珍宝的玉佩,上面便刻有一个‘容’字,而师兄当初是拿着刻有‘茵’字的玉佩来找的我爹娘,现在想来,娘亲和容妃娘娘曾经定然很是要好……娘亲从来不肯和我们多说,她应该是为了保护师兄的吧……只是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师兄的身份……” 凤蓁眸中一片痛苦,苏祺沉声道:“容妃娘娘乃是前卫国公江逸尘的独女,在出阁前,确实与凤夫人为闺中密友,想来陆令青便是因为这个才怀疑到了云氏红娘馆……” 在得知姜云放的身份之后,苏祺便命人去查了云茵和容妃江芷容的关系。 云茵和其父亲初来京城之时,举目无亲,即便是做些小生意也会历经百难,也是在那时,云茵偶然结识了卫国公府的大小姐江芷容,两人惺惺相惜,很快便义结金兰,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在云茵的父亲死后,也是江芷容陪着她度过了那一段最困难的时期,帮着她成立了云氏红娘馆。 后来,云茵便遇上了凤蓁的父亲凤元琤。 凤元琤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性情温厚正直,曾有幸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做陪读,因此读了许多的书,后来凑了些银子进京赶考,也是在这个时候与云茵相识。 云茵赏识他骨子里的那一份傲气,更欣赏他的品行才气,渐渐地,两人互对彼此产生了好感。 而随着凤元琤的落考,他们两人也险些渐行渐远。 凤元琤觉得自己的出身配不上善良美好的云茵,在自己科考落败之后更是否定了自己的价值,无论云茵怎么挽留,都想回乡去隐居。 是江芷容多次找他谈话,劝慰他,才让他和云茵没有就此错过。 所以,凤元琤夫妇曾经对姜云放说的,他的娘亲于他们有恩,一点不假。 后来,江芷容被选为秀女入宫,皇帝对其一见倾心,特册封为容妃,她与云茵便鲜少能见面了。 但是两人的感情从未随着时间的消逝而磨灭半分,凭着她们对彼此互赠的玉佩的珍惜程度便可以看得出来。 凤蓁听完不禁感慨:“原来娘亲与容妃娘娘竟是有这样一段姐妹情谊……” 苏祺也叹道:“本王之前不肯告诉你们这些,便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毕竟陆令青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若想除掉他,并非在一朝一夕。而如今看你这般,便再没有了不说的理由……云放那边,本王也要去知会一声,只是到时,免不了要你去开慰他了。” 凤蓁肃然道:“家仇未报,我不会再意志消沉下去了。师兄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定然很难接受,我会好好开导他的。” 苏祺点点头,见她的眼神再不似之前的涣散,这才放下心来,去往了国师府。 无论是因为仇恨,还是旁的什么,只要她能重新振作起来,便是对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来说,最好的安慰。 姜云放见苏祺亲自来府,知他是从凤蓁那里过来,心下一沉,忙担忧的问道:“王爷急着来见我,可是蓁儿她出什么事了?” 苏祺随姜云放去了书房,沉默半晌,他才沉声道:“凤姑娘她已经没事了。本王这次来,事关于你……” 姜云放微微蹙眉,一脸的茫然:“与我有关?” 苏祺沉沉点头,“关于你的身世……” 姜云放闻言心中一震,眸光骤然放大,激动道:“王爷你知道我的身世?” 自十一年前,他和阿娘在乡下老家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之后,他便怀疑起自己的身世也许并不寻常,纵然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在看到阿娘那慈爱目光后的忧郁后,他便再不忍心开口去问了。 也许他的父亲曾经将阿娘伤得很深吧。 即便是阿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告诉他半分关于自己身世的信息,只给了他那块刻有“茵”字的玉佩,让他拿着玉佩去京城的云氏红娘馆找凤元琤夫妇,后来他才知道,那玉佩曾是凤蓁的娘亲云茵给他阿娘的。 每当他向云姨问起她和阿娘的关系时,云姨总是慈爱笑着摸他的头,含糊不清的应对着,说等将来他便会明白一切。 可是后来,云姨的全家,除了蓁儿一人,全部被歹人所害。 自那之后,他曾多年活在自责之中,因而心魔渐生,修炼法术时险些走火入魔,是蓁儿多年的陪伴与相护,才让他彻底的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没有他,阿娘便不会为了保护他而被那些黑衣人杀害,云姨一家也不会被他连累而最终惨死。 而这一切最重要的根源,便是他究竟是谁,或是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那些人想要而不曾得到的? 所以,当此刻苏祺说知晓他的身世时,向来沉稳如他,也免不了因震惊激动而瞬间失态。 苏祺的脸色些许凝重,姜云放心下一沉,还是强壮镇定的说道:“王爷不必有所顾忌,直说便是,我……到底是谁?” 即便他再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从他那有些颤抖沙哑的声音,也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苏祺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姜云放,你是先帝与容妃娘娘所生的九皇子,前卫国公江逸尘的外孙,本王的九皇弟。” 第161章 还有外祖家 姜云放瞳孔猛地放大,心中一震,整个人已是有如石化。 半晌,他才沙哑着声音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苏祺知道他定然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容不得他不相信,他继续道:“正是因为你这皇子的身份,陆令青才会一再的追杀你,准确的说,从你出生的那时起,他便打算除掉你了……” 姜云放眸中满是痛苦,“所以,阿娘她和云姨一家人,真的是因为我而死的了?” 苏祺叹了一口气,劝道:“这并非你的错……你的阿娘红秀本是容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当年容妃娘娘的寝宫失火,是容妃娘娘拼死将你托付给了红秀,帮助你们逃出了寝宫,红秀她对容妃娘娘本就衷心,再因为感激,护你她永不会后悔的……” 苏祺说着,便又将容妃和云茵的相识乃至相交的过程讲给了他,姜云放眸光一紧,握拳道:“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云姨他们……” 沉默了许久,姜云放终是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眸中闪过杀意,“杀害容妃娘娘……我母妃,和云姨一家的,便是陆令青那个狗贼?” 苏祺沉沉点头:“我也是十一年前,陆令青派人追杀你之后,偷听到了他和我母后的对话,原来当年容妃娘娘的寝宫失火并非意外,而是他派人下的毒手……” 苏祺的眸中也闪过极致的恨意:“陆令青那个老贼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狠心下毒手,又何况是父皇的其他皇子呢……除了阿煜我们兄弟三人,无论是皇子公主,都被他害死了……” 姜云放狠狠握拳,沉着双眸看向苏祺:“我母妃的死,皇后娘娘可否也有参与?” 苏祺敛眸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却又立即道:“可是她也得到了报应……” 先皇后连同陆令青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深爱着先帝,想让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女人的妒火让她变得心狠手辣,却也为他深爱的男人付出了生命。 当她得知兄长陆令青并非为了稳固她的后宫之主的位置才残害皇肆,而是为了弑君篡位后,便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先帝,却最终被陆令青发现并毒害了。 苏祺对陆令青的恨,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祺又道:“其实,容妃娘娘还有一个儿子,他便是已故的四皇子,与你一母同胞的四皇兄……” 姜云放的双眸已变得猩红,他沉声问道:“也是被陆令青害死的?” 苏祺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半晌之后,姜云放又问道:“我的外祖父……前卫国公如今何在?为何我从未听闻过他的半点消息……” 难道也是被陆令青害死了吗? 姜云放狠狠握拳,指节泛白,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陆令青那个狗贼。 苏祺道:“江老他如今并不在京城,而是任职武陵郡太守。自容妃娘娘进宫之后,似乎便与卫国公府断了往来,而卫国公也曾公开宣布和容妃娘娘断绝父女关系,其中缘由似乎是因容妃娘娘没有在先帝面前为卫国公府求得庇佑。 “后来江老便被降爵贬去了武陵郡做了太守,后与容妃娘娘再无联系。容妃娘娘没有了娘家的庇护,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其实后来我曾去过武陵郡看望江老,他当年执意与容妃娘娘断绝关系,其实是为了保护容妃娘娘……” 姜云放眸光微闪,对于知晓这个世上还有亲人存在着已是万分激动,再知还有外祖家,便更觉心中温暖了。 “江老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当年他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着容妃娘娘,在容妃娘娘的寝宫失火之时,其实是可以将容妃娘娘救出来的,而容妃娘娘因为当时心死,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念头,便让她的贴身婢女红秀带着刚出生不久的你随着暗卫出了宫。 “江老知道陆令青一直在派人监视着他,也不敢将你抱到武陵郡的府中抚养,便让红秀带着你去了乡下,更是派了许多暗卫保护着你们。只是好景不长,平静的生活才过了五年,陆令青便得知了你并没有随容妃娘娘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消息,那一夜,他派了数百个死士去了你们所在的村庄,那些暗中保护你们的暗卫也全部身死……” 苏祺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之后的事情姜云放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陆令青与你我,甚至蓁儿都有着血海深仇,那与王爷你一母同胞的皇上呢?他当真为了能安坐皇位,事事唯陆令青马首是瞻?”姜云放冷声道。 “阿煜他不过是为了取得陆令青的信任。这些年,他用荒唐来掩饰自己的隐忍,让陆令青以为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草包皇帝,既是为了迷惑陆令青,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我只是不愿他像我一样,受到陆令青的迫害罢了。” 姜云放眸光一紧,不敢置信的道:“王爷怎么说也是陆令青的亲外甥,他……他竟然……” 苏祺苦涩一笑:“他连我母后都能狠心加害,我又算得了什么?云放,其实,我最多,也不过只剩下五年光景了……在这五年之中,我必须要彻底瓦解陆令青的势力,才能安然离去……” 姜云放听完大惊,“难道便无解毒的方法了吗?” “灵虚真人曾教过我一套解毒之法,却也不能彻底根除,在毒性蔓延至全身之前,我修炼此法,最终一个步骤出错,便将毒素尽数封印在了心脏上。虽然灵虚真人施法暂时护住了我的心脉,却也只延长了几年的生命。可是我从未后悔过修炼此法,如若不然,在八年前,我便已经溘然长逝了。” 姜云放抿唇不语,连师父都没有办法,难道真的就这样让他死去吗? 虽然他是先皇后之子,陆令青的外甥,可终究和他一样,都是命不由已的可怜人,更何况他也是他的兄长,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见他是这般结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已经看淡。云放,我只希望,你能和阿煜一起,在贼人除尽后,将我们月岭朝继续发扬光大……” 第162章 比天仙还美 秋风镇。 离墨晃晃悠悠的跟在麒炎的身边,一双眼睛里冒着光,摇着扇子不停地问道:“你竟然找到秋三娘了,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她现在到底住在哪里?” 麒炎不厌其烦的听着他一路的唠叨,终于开口回了他一句,却是让离墨险些跳脚。 “若都像你一样,整日躲在客栈里非吃即睡,便是等到血律重回了妖王庭,也依然找不到秋三娘。本座带着你,还不如一人行事来得痛快!” 离墨一听立刻不乐意了,“麒炎,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当本座愿意陪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若不是担心你被缚龙钉所束,到时候被血律和凌晔两人合攻,本座便陪在小凤蓁的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了……” 离墨连翻几个白眼,这才突然想起来一提凤蓁便戳中了麒炎的痛处,忙扭头去看他,啧啧两声道:“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模样,给谁看啊?本座可不会同情你,这都是你自找的!想起那晚小凤蓁哭得那般委屈,我就想揍你!” 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两圈,离墨凑了过来,贱兮兮的笑道:“既然你选择了放弃小凤蓁,那便彻底的相忘于江湖罢。我告诉你怎样能更快的忘了她,先把你怀中的那些茶叶给我……啊……” 话还没说完,离墨便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麒炎越来越远,一眨眼的功夫,便被甩到了一里之外的酒肆房顶上,“砰”的一声穿透瓦片掉进了大堂中。 所有的小妖闻声均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离墨躺在地上哀嚎,“麒炎,你这个王八蛋,仗着法力比本座高,便如此的欺负人,早知道本座就不来了,真是白担心,就你这样的,哪需要我帮忙啊……” 将麒炎骂了一通,离墨这才猛地回神,眨了眨眼睛看向那些多数还未完全修炼成人形,人首兽身的小妖们,一个恶寒险些呕吐出来。 这些个歪瓜裂枣的模样,能不能不要用这般猥琐的目光瞅着他? 关键还都是一群公的…… 离墨猛地站起身来,扬手一扇手中的琉璃骨扇,将方才所有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小妖们全扇飞了…… “本座是长得比天仙还美,可也不是给你们这些人看的,真是让本座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离墨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瞬间掉落了一地的桃花,他慢悠悠的低头一瞅,长叹一声道:“真是将本座的桃花都吓掉了……” 忽然一股香醇醉人的酒香迎面而来,离墨吸了吸鼻子,咧着嘴跑到内堂贴了封条的那口酒缸面前,一头扎了进去。 向来注重自己那英俊潇洒形象的他,此刻尝了这美酒,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很快便喝得见了底,笑着道了一声“好酒”,便倒头睡着了。 这边离墨偷喝了人家的酒正在醉梦中,那边麒炎已经到了秋三娘的住处。 是一间兵器铺。 伙计见麒炎从外面进来,不由多看了几眼。 像这般超然脱俗、气质不凡的人,在他们秋风镇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便怀疑起了麒炎的身份来。 虽然心下这般想着,面上还是礼貌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客官,想要挑选些什么兵器?” 麒炎淡淡的扫了一眼铺中摆放的兵器,说道:“我想要的兵器,怕是你给不了。” 伙计笑道:“若是这里摆放着的兵器没有入得了您的眼的,您也可以去搜寻来锻造兵器的材料,隔壁的那间打铁铺子也是我们老板娘的产业,可以根据您的需求锻造出各样的兵器来。” 麒炎淡淡道:“无需这般麻烦。我想要的那件兵器,你们这里便有。” 伙计心下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面上却依然不显,笑着问道:“不知客官想要哪件兵器?” “追风扇。”麒炎薄唇轻启道。 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忙又恢复了方才的样子,笑脸相陪道:“客官怕是弄错了,您说的这件兵器,我们闻所未闻。” 伙计说着,不动声色的朝着旁边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溜进了内室。 这些个小动作,以及方才伙计那一瞬间的失态,自然是逃不过麒炎的目光,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直接道:“将秋三娘请出来吧,本座大驾光临,她该迎接才是。” 伙计脸色一变,心道这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主,只是他又是从何得知秋三娘在这里的?从他到这里来以后,还不曾有人来这里找过秋三娘。 伙计如此想着,口上却道:“客官莫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叫秋三娘的。” 麒炎挑了挑眉,拂袖一挥,兵器铺子的大门便关上了,所有的兵器都同时抖动了起来,叮当作响,似乎下一刻便要朝着小妖们飞了过来一般。 正在里面挑选兵器的小妖们见状一惊,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伙计的脸色再也控制不住的白了起来,他朝着麒炎道:“客官,你这是干什么,您吓到我们的客人了……” “叫秋三娘出来。”麒炎面无表情,冷冷道。 伙计欲哭无泪:“客官,你真的搞错了,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叫秋三娘的啊……” “本座没有耐心在这里听他们鬼哭狼嚎,更不想听你废话。” 麒炎眸光一闪,眼中的凶光看得伙计瞬间汗毛倒竖,忍不住的发抖起来。 “本座再说最后一遍,叫秋三娘出来。不然这里所有的兵器都将刺穿你们的身体。” “上古龙神,天界上神,如此对待我们妖界子民,当真欺我妖界无人了吗?” 一声凌厉而威严的女声自空中飘来,只见一个面色冷淡、容颜姣好的女子从楼上走下来,缓缓走到麒炎面前,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麒炎上神,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倒是和我心目中的形象颇为吻合,一样的狂傲无礼,目中无人。” 麒炎冷冷看了她一眼,只道:“阁下便是秋三娘了吧,既然你知道本座身份,定也晓得本座因何而来。还请将追风扇借本座一用,过后定当完璧归赵。” 第163章 你给我醒醒 女子一声冷笑,甩手道:“我知你身份不假,可我并非你口中的那劳什子秋三娘,也不知道追风扇为何。麒炎上神还是到别处问问吧,慢走不送。” 麒炎牵了牵嘴角,拂袖一挥,兵器铺内所有的小妖均不见了踪影,女子脸色一变,回头直视着麒炎的双目,冷冷道:“你将他们都弄去了哪里?” 麒炎悠悠说道:“不过是嫌他们碍事,丢了出去罢了。不过,若是一会儿本座失了耐心,这秋风镇上的妖民,都别想好过。” 女子怒道:“你在威胁我?” “本座只是喜欢和痛快人说话罢了。既然本座已经找到了这里,你觉得,你还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吗?” 女子咬牙道:“好……好一个天界上神!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便应该知道,我曾经的身份吧!” 麒炎淡淡道:“昔日妖王血律座下有三位护法,分别为左护法狐兽胡不言,右护法狮兽石邑,和中护法虎兽秋三娘。而中护法在十几万年以前,因爱上魔界大将军獍渊,被其所惑欲偷妖王血律的上古流幻境相赠,最终被妖王察觉,逐出了妖王庭,本座所言可有误?” 秋三娘脸色大变,怒喝道:“你住口!” 麒炎不理会她,继续说道:“可是后来你才发现,那獍渊不过是刻意接近你,想要夺取妖王的上古流幻境罢了,可怜你当初一颗真心交付,换来的却是屈辱和欺骗——” “闭嘴!”秋三娘怒而向着麒炎出手,两人顿时打了起来。 麒炎却只是退守,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本座来此不是与你打架的,你若想妖王平安,早日重回妖王庭,便借本座追风扇一用!” “我凭什么信你?千年前,若不是因为你,妖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年的事情,本座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来寻妖王,便是为了弥补本座当年鲁莽所犯下的过错,如今魔族猖獗,欲有毁灭六界之势,唯有天界、妖界结盟,共抗魔界,才能换回六界的安宁……” 秋三娘冷笑道:“千年前,天兵攻上妖王庭,抓走了我妖界众多士兵,若非妖王及时逃脱,恐也被你们抓走了,现在你来跟我说什么结盟,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信与不信,由不得你,待本座见了妖王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妖王现今下落不明,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又来打我追风扇的主意,究竟有什么阴谋?” “本座说过,喜欢和痛快的人说话。妖王他如今就在冥界,你又岂会不知?少在这里跟本座装模作样!” 秋三娘冷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麒炎上神,只守不攻,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莫不是被关了千年,法力也削弱了,连我一个修行二十万年的虎妖都打不过了?” “本座若是将你打死了,又去哪里借追风扇?” 麒炎说着,猛一发力,便将秋三娘击落在对面的柜台之上,然后稳稳的飘落在地,“对付你,本座还是绰绰有余的。” 秋三娘挣扎着站起来,伙计要来扶她,却被她给拒绝了,冷冷看向麒炎:“我是打不过你,可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拿走追风扇!” “这恐怕便由不得你了。”麒炎说着,挑眉道:“本座听闻,你在这秋风镇有好多处产业,除了这家兵器铺,隔壁的打铁铺子,还有西街的酒肆、客栈,而那家酒肆每年都要向冥界冥府供送你们自制的美酒十坛。依据本座查探的消息,这几日那缸美酒便要开封装坛了……” 秋三娘闻言心中一震,他又想搞什么花样?那十坛酒是她每年都要送去冥府的,除了给冥王外,最重要的是,妖王要靠着她的独门秘酒配合着修炼养伤,今年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妖王岂不是要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你到底想说什么?” 麒炎悠悠说道:“也没什么,只怕现在那缸酒只剩下连一斗都不到了……” 秋三娘大惊,顾不上其他,忙出门跑向了西街的酒肆。 麒炎和秋三娘瞬间出现在酒肆的门口,才进门,便听见均匀的鼾声自内室传来,秋三娘脸色一变,忙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室。 一见那已经被开封了的酒缸,和酒缸上面露着的那双腿,秋三娘便僵在了原地。 麒炎走过去揪着离墨的腿将他从酒缸里捞了出来,随意的扔在一旁,离墨还迷迷糊糊的呢喃着:“好酒……本座要喝他个天昏地暗……” 麒炎淡淡的往缸底里瞥了一眼,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离墨倒是够给力的,只剩薄薄的一层底了。 秋三娘抓狂似的大叫一声,抄起旁边的棍子便朝着离墨奔了过来,刚想一棍下去,便被麒炎给拦住了。 “不必动怒。若你能借本座追风扇,本座向你保证,定将那一缸酒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秋三娘气急败坏的朝着他嚷道:“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一缸酒对你很重要。”麒炎不急不慢的说道:“而现在,只有本座能帮你。” 秋三娘默然片刻,突然仰头看着他,冷冷道:“你说你能原封不动的还我?这可是我独门秘制的,不是外面卖的那些普通的酒!” “本座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以此来威胁你了。”麒炎走至酒缸面前,指着里面道:“只要这里面还剩一滴酒,本座便能变出一缸来,绝对保证原装原味,丝毫不变!” 秋三娘的神色有所动容,“你说得可是真的?” “本座从不说假话。”麒炎突然眸光一黯,除了……在她面前说得那些话。 秋三娘想了片刻道:“那好,只要你将这缸酒原封不动的变出来,再帮我寻几件锻造兵器所用的材料,我便将追风扇借给你。” 麒炎看了离墨一眼,对着秋三娘说道:“一言为定。” 秋三娘也道:“一言为定。”然后走到离墨面前,踢了他几脚:“喂,醒醒。你是什么人,竟敢偷喝老娘的酒!” 第164章 有故人来见 离墨眉头拧了拧,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恍惚间,好像看到麒炎和一个凶女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终于醒了?”秋三娘冷眼瞧着他,“你和麒炎上神是一起的?” “你又是谁?”离墨蹙眉,眼睛突然瞪得浑圆,猛地看向麒炎,“难道这个母夜叉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秋三娘?” 秋三娘立刻火了:“你说谁是母夜叉?” 说着又扬起了手中的棍子,麒炎伸手一拦,对秋三娘道:“本座的朋友只是一时喝高了,你莫要与他计较。还是先谈谈追风扇——” “我方才也说过了,若想借追风扇,麒炎上神须先得替我寻锻造兵器的材料来。” 秋三娘将棍子随手扔在一旁,也不再管离墨,走到酒缸面前,看着麒炎说道:“既然麒炎上神已经答应了,那便先还我酒吧,之后就可以去苗疆的玉阳雪山之上寻千年寒冰锁了……” 麒炎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拂袖一挥,酒缸里瞬间盛满了酒。 秋三娘忙激动得去检查那缸酒,发现与她所酿制的毫无二致,明显松了一口气。 “麒炎上神言出必行,三娘也自当秉持信义,只要麒炎上神将千年寒冰锁带来,必将追风扇相借。” 离墨蹙眉问道:“那千年寒冰锁可是千年之前,从天界诛仙台陨落在凡间的一段捆仙锁?” 秋三娘诧异看向离墨,冷嗤一声道:“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的。” 离墨拧拧眉,偷偷瞥了麒炎一眼,然后朝秋三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麒炎眸中一片复杂之色。 千年前,凤凰仙被押上诛仙台的时候,妖王血律不顾一切去救她,当时便打断了诛仙台上的捆仙锁,原来那断锁竟是陨落到了人界苗疆的玉阳雪山之上吗? “麒炎上神想必知晓那千年寒冰锁的来历。”秋三娘突然开口道:“千年前天界诛仙台上的捆仙锁被妖王折断,掉落在玉阳雪山之上,被寒冰洗印了千年,方有了如今的千年寒冰锁,而它正是我近期所锻兵器的最重要的一种材料,怎奈我秋风镇上无人能抵御得了那寒冰锁的威力,只得劳烦麒炎上神去跑一趟了。” ※※ 麒炎和离墨才出秋风镇,便被风尘仆仆赶来的麒霜给逮了个正着。 麒霜双手插腰瞪着离墨,“好啊,我说怎么哪哪找不着你,原来真的是和麒炎一起来找妖王了……” 离墨一见麒霜,顿觉脑仁疼,下意识的便想开溜,麒霜却突然到了他面前,狠狠揪着他的耳朵道:“又想跑?之前明明说好了的,无论去哪里,都得带着我!” 离墨“哎呦”两声,气急败坏的嚷道:“你把手松开!” “我偏不松!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离墨没办法了只得向在一旁看热闹的麒炎求助,“麒炎,管管你妹妹,我都快要被她祸害死了!” 麒炎淡淡的说道:“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便继续往前走,留给离墨一个张狂的背影。 离墨气的将手中的折扇甩了出去,却在快要打中麒炎的时候猛地一个旋转,又沿原路返了回来,直直的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你们兄妹两个合伙欺负我一个,本座不干了!” 离墨气的快要抓狂,然而最让他扎心的还是跟了自己八万年的这把折扇,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恨不得一脚踩烂了它,可在抬脚的瞬间又有些舍不得,只得很没有出息的又将其拾了起来。 “你鼻子怎么样了,没事吧?”麒霜想去查看一下他鼻子上的伤,却被他甩头阻止了。 “将手拿开,别碰我!”离墨揉着自己的鼻子,和她说话好似一脸的嫌弃。 两人跟在麒炎身后吵吵闹闹不停,一路倒也没觉得无聊。 麒霜又凑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离墨:“问你哥去!” …… 眼看着麒炎和离墨出了秋风镇后,獍渊从隐身结界里出来,眸光微闪,然后朝着秋三娘的兵器铺子而去。 行至门口,他却突然停住了,仿佛脚下绑了千金的石头般,怎么也迈不动向前的脚步。 十几万年前,他们初识时,她虽是妖王座下的中护法,却不过是个性情纯真的少女,若非因为他,也不会被当作叛徒,落得个被赶出妖王庭的下场。 直至今日,他才发觉当年的时光恍若隔世,却已经过去十几万年了。 十几万年太久了,久得甚至让他忘了她那笑靥如花的容颜了。 獍渊的脸色依然冷硬如铁,紧紧攥了攥拳,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兵器铺的伙计还陷在之前麒炎将这里搅弄的天翻地覆的阴影中不能自拔,又突然见一个面若罗刹的陌生男子进来,险些后仰抽过去。 “我找秋三娘。” 獍渊走至伙计面前直接说道。 伙计强撑着没有倒下,心中却在不停地哀嚎,今日这是怎么了,都是前来找老板娘的…… “客官您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叫秋三娘的——” “你只管去回了她,故人来见。” 伙计顿时呆若木鸡,他到底要不要按照老板娘的吩咐回答,只要有人来问起秋三娘就说他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不知是哪位故人来此?” 秋三娘从楼梯上缓缓下来,自从麒炎找上门之后,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索性直接承认了。 獍渊闻声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她,四目相对之时,周边一切犹如静止,曾经的点滴自脑中闪过,好似天旋地转,突然一个霹雳,便将他们带回了现实中。 秋三娘骤然变了脸色,拂袖一挥,便又上了楼去,并吩咐伙计道:“将他给老娘轰出去!” 獍渊却沉声开口道:“三娘,你知他们远非我对手。” 秋三娘脚步骤停,转身眸光犀利的看着他,冷冷道:“你不配唤我名字。” 獍渊微微蹙眉:“三娘,你还在恨我?” “恨?”秋三娘一声冷笑:“你连让我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獍渊静静地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只剩冷漠,再不见曾经的一丝柔情,他的心中只余无限苦涩。 第165章 桃花开不败 獍渊嘴角翕动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其实我——” “直接说你的来意吧。我想我们妖界的任何一个子民,都不会欢迎魔界大将军的到来。”秋三娘冷冷打断了他。 獍渊怔怔看了她半晌,苦笑连连,“你我之间,已是无话可谈了吗?” “妖魔不两立。十几万年前,我因一时糊涂背叛了妖王,但也从那时起,便发了誓言,永世与魔界为敌,所以——”秋三娘说着突然将一把利刃横在了獍渊的脖子上,“今日魔界的大将军擅入妖界,我如何能放过?” 獍渊纹丝不动,眸光却是越来越黯淡,沉默片刻,他缓缓扭头,任由脖子与剑刃擦边而过,看着她冷漠的脸,沉沉说道:“我来问你借追风扇。” 秋三娘冷笑一声:“笑话!我凭什么借给一个魔界的大将军?” “用过之后,我会立刻归还。希望你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借我一用。” “以往的情分?”秋三娘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眸光越来越冷淡,语若冰霜:“你带给我的,除了欺骗和侮辱,还有什么?”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今日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便还了你十几万年前所欠我的一切吧!” 秋三娘说完便猛地抬剑再次朝着獍渊的脖子砍去,却在快要触及到他时突然停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躲,更不还手?” 獍渊沉沉道:“我不会和你打。” 秋三娘咬牙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即便你要杀我,我也不会还手。我只希望,你能将追风扇借我一用。” 秋三娘如何不知他来秋风镇的意图,神情越来越冰冷,“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无论如何,这追风扇,你都不可能从我手中拿走!” 她紧紧握着剑,冲着他大吼道:“还手!” 獍渊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心中一紧,闪身离开了兵器铺。 秋三娘眸光一闪,忙追了出去。 獍渊的身影现出在兵器铺的外面,看着秋三娘离去的方向,他喃喃道:“其实,适才我想说的是,从始至终,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只是,从来无法违背魔君的旨意罢了。 ※※ 凤蓁和白曜随苏祺从祺王府的密道里一直到了京郊,苏祺看着凤蓁道:“一定要亲自去吗?” 凤蓁点点头:“师兄去武陵郡寻江大人了,你又不能离开京城,现在唯有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苏祺眉头紧锁,“苗疆一行势必凶险异常,本王必须要多派些人保护你才能安心。” 凤蓁摇头拒绝:“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阿曜一个人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的亲卫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凤蓁坚决不用苏祺的暗卫跟着,苏祺也只得作罢,其实他知道凤蓁和白曜的法力也用不到他那些暗卫们的保护。 凤蓁又道:“稍后便劳烦王爷送我和阿曜的替身回红娘馆了。待陆令青发现了,也早查不出来我们去了哪里。” 未免陆令青派人跟踪他们的去向,凤蓁和白曜先大摇大摆的去了祺王府,然后从祺王府的密道里出了城,在临走前,她让白曜将王府的两个侍卫变成了他们两人的样子,等过一段时间后便代替他们回红娘馆。 苏祺颔首:“本王会处理好一切。凤姑娘,白公子,你们一路保重。” 凤蓁和白曜跳上剑柄,回头朝着苏祺挥挥手,凤蓁道:“我的御剑之术虽然不太娴熟,走走歇歇,很快便也到了,王爷不必担心,等师兄回来后,你替我告诉他,就说我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怀。” 凤蓁说完便双指并拢指剑,默念口诀,御剑飞走了。 他们此去苗疆,便是要和苗疆圣女里应外合,杀了苗疆王,收复苗疆,将苗疆的兵马收为已用。 苏祺手中没有兵权,在封地少陵私募的兵马也远远不及陆令青手下兵马的一半,唯有将苗疆的军队尽数收编,才有与陆令青抗衡的可能。 而凤蓁便主动请缨前去苗疆完成任务,如今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尽快的除掉陆令青,为她的家人报仇雪恨,也为月岭的百姓扫除祸害。 ※※ 魔君赤猊在收到獍渊的来信后,先是震惊,随后便冷冷的笑了起来。 原来天帝早就将麒炎给偷偷放了出来,让其秘密的寻找血律的下落,目的便是为了对付他。 他们认为,他赤猊便会让他们如愿吗? 假以时日,待他魔功练成之时,六界,将再无限制他去向之地,他要让麒炎和血律为整个六界陪葬! “回信给獍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麒炎和血律见面。”赤猊吩咐完身边的魔兵之后,便又闭关去练功了。 待他练到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他便亲自前往人界月岭皇宫,吸尽真龙之气,以助他练成旷世魔功。 之前他让无极道人去助陆令青夺皇位,便是看中了陆令青的狠辣和野心,那正是他所需要的真龙之气,而如今看来,陆令青那个废物,是很难在他魔功快要练成之时登上皇帝宝座了。 不过还好,苏煜那个皇帝虽然无能又胸无大志,真龙之气却是有的,对他的魔功练成影响不是太大。 既然他养了一群废物的手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麒炎三人到达苗疆之后,便直奔玉阳雪山,接连找了数日也不曾发现千年寒冰锁的踪迹。 无奈之下,只得先在苗疆城里住下来。 麒霜在找到离墨之后,几乎片刻不离的跟着他,就怕又被他给甩下偷溜了。 离墨被她缠的头疼,奈何向麒炎求救还不如自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忍受着麒霜的骚扰与折磨了。 麒炎不时的打趣他:“你这桃花几万年盛开不败,干脆一次性为我们家霜霜开完得了。本座也好讨一声八舅哥来听听?” 离墨闻言险些吐血:“还八舅哥,我怕你无福担待!再说了,就你妹妹这母老虎的性子,若是真的赖上了我,那我岂不是不见天日了,以后这话可莫要乱说——” “本姑娘哪里配不上你了?”麒霜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揪起离墨的耳朵便是一顿数落,“本姑娘若是看得上你,那可是你的福分,你还在这里不情不愿的,怎么,为本姑娘开一朵花委屈你了?” 第166章 见苗疆圣女 苗疆王城,一间茶楼的雅室里,凤蓁和白曜临窗而坐,边品茶边看着窗外街上来往的人群。 白曜的目光不似凤蓁那般打量着各色的行人,而是从每个摊位上的吃食上扫过,亮的出彩。 从一进来坐下,凤蓁便知道白曜的魂儿早被那些吃的勾走了,只是思及他们来此的目的,担心白曜会不经意间的惹出些许事端来,只得让他耐着性子陪她等待着苗疆圣女的到来。 “阿曜,等我们见完了圣女,你想吃什么,姐姐都带你去买,现在先吃着这些干果将就些吧。你身子再往外仰,便要栽出去了。” 白曜闻言将凳子往里移了移,坐了片刻干脆起身将窗户关上了。 他朝凤蓁嘿嘿一笑:“姐姐,我自是分得清轻重的。” 凤蓁微微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感叹,若是一个人总能保持阿曜这种心性该有多好,只是她,却是再也变不回当初的凤蓁了。 其实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变成如今这般,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真正变得开心起来,就好像人生中的喜怒哀乐,再没有了喜乐。 门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凤蓁示意阿曜去开门,一个戴着兜帽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白曜将门关上后便自觉的搬凳子坐到了临近门口的位置。 女子将兜帽摘下,拱手朝着凤蓁行礼道:“冷心见过凤姑娘。” 凤蓁忙起身回礼:“冷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说罢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 冷心慌忙接过,垂首抱拳道:“冷心只是祺王殿下的暗卫,万当不起姑娘的如此厚待。” 明伦受王爷吩咐,早在凤姑娘来之前便已暗中来此,自是将凤姑娘与王爷的渊源告诉了她,心灵如她,怎会不明白凤蓁在王爷心上的分量,在她心中,早已将凤蓁视为未来主母相待了。 凤蓁明白冷心是顾忌身份上的礼数,但她向来不是讲虚礼之人,闻言对她温熙一笑:“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别,尚且我又不是你们王爷,不用太过拘谨。若是冷心姑娘愿意,我们可以朋友之礼相交。” 冷心有些受宠若惊,“这可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快坐下来与我说说苗疆王的事情吧。” 冷心这才不再拘泥,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不过说起苗疆王的时候,眉头却是紧紧皱了起来。 “六年前,我成功的以苗疆圣女的身份在苗疆王廷里潜伏了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也已深得苗疆王信任,可以自由出入苗疆王宫。苗疆王平日里在饮食方面非常谨慎,任何食物都要经他人试毒之后才肯放心食用。投毒不成,我曾几次暗杀过他,但奇怪的是,苗疆王非但刀枪不入,只要刺杀过他的刀剑都将再不能近他的身,似乎在他的身上有某种能够感应的东西……” 凤蓁蹙眉:“这是为何?” 冷心摇头:“至今我也不曾寻出缘由来。不过,还有一个人,或许对我们有用。苗疆大军的虎符虽然在大将军石为仲的手上,却与掌握在苗疆王自己的手中无异。苗疆王朝中所有的武将都被效忠于苗疆王的前任圣女下了蛊,一旦他们有反叛之举,苗疆王便会用前任圣女教给他的办法启动蛊术,致使那些武将们生不如死。 “而这位苗疆王自从将苗疆从月岭朝独立之后,便越来越刚愎自用、喜怒无常起来,当初跟随他征战的四大名将如今也只剩石为仲一人。石为仲之所以能安然活到现在,不过是因其能投苗疆王所好,我曾暗中试探过,他对于苗疆王也早已是积怨至深,也许收编苗疆大军,我们可以从石为仲入手。” 凤蓁微微颔首:“不过,前提是我们必须能想办法解了他的蛊毒。” 冷心无不面带忧色,“我曾生长在苗疆,自幼学蛊,在这苗疆王庭也做了六年的圣女,可对于前任圣女所下是何种蛊毒,依然不曾研究出什么来,想要收服石为仲,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你也不要太过灰心,办法总归是有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为何任何利器都近不了苗疆王的身。” 凤蓁决定找个适当的时间夜探苗疆王廷,想必那苗疆王这几年来防备颇深,若想不被察觉,还需谨慎行事。 冷心又告诉了凤蓁一些苗疆王的事情,便叮嘱凤蓁在这苗疆王城里行事一定要小心,或许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苗疆王的眼线。 “凤姑娘,我不宜在此耽搁太久,便先行告辞了。” 冷心起身对凤蓁再次行礼。 “我们就住在对面客栈的天字三号房,若有要事,可直接前去找我们相商。” 冷心点点头,将头上的兜帽戴上,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白曜见凤蓁面色凝重,便知事情棘手,又不想让她太过忧愁,便提议带她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姐姐,我们来此第一时间见了圣女,还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苗疆城里的景色,不如出去走走吧。” “我看你是肚子里的馋虫又犯了吧。”凤蓁无奈摇头,“也罢,就你这性子,肯定是呆不住,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便陪你出去转转吧。” 白曜乐不可支,瞬间起身往外跑,“姐姐,快走!” 凤蓁和白曜在来的时候,便换上了苗族的服饰,此刻走在异域风情的大街上,倒也看不出是异族人来。由于凤蓁只学了几天的苗族话,便尽量减少开口的次数,而白曜就不同了,他在能幻化成人形的那日起,便对人类的各种语言有着得天独厚的学习天赋,只要听过一遍,也就说得九成像了。 凤蓁静静地跟着白曜扫荡过一个又一个的糕点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若是永远活的像个孩子一样,又何尝不好呢? 麒炎三人又从城外的玉阳雪山无功而返,麒霜见这两人一个个愁容不展,不由啧啧感叹:“没想到啊,这向来高傲的麒炎上神和离大桃花,也有愁成这个鬼样子的时候……” 第167章 决定不再见 离墨斜了她一眼:“谁有您心宽哪!这都多长时间了,再找不着,我都要被累疯了,天天的早出晚归的,谁受得了啊!” “所以呀,我们才更要去城里溜达溜达,找找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放松放松心情嘛!”麒霜说着便揽上了离墨的胳膊,“走吧走吧,我们去逛逛!” 离墨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姑奶奶,我都快要累死了,让我回去睡会觉成不?” 麒霜撇嘴:“装什么啊,你一个桃花妖,还知累是何种感觉?不要妄图反驳我,你知道,你是赢不了的。” 离墨无语望天,最终只能选择乖乖和麒霜走,他是真的打不过她啊! 至于麒炎,他早就不抱幻想了,他是不会对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的援手的。 麒霜很满意的点点头:“早这样不就行了,干嘛要费那么多口舌?”回头冲着麒炎摆摆手:“哥,我们先走了!” 麒炎却默默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麒霜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不回客栈?也不用法术,竟是跟着我们像人类一样……散步?” 麒炎淡淡扫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回道:“城外没有线索,或许城内有。” 离墨倒很是镇定,“你就当他是脑子进水了罢。” 苗疆城里有很多对于麒霜来说异常新鲜的东西,离墨看似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左逛右看,却又有些乐得其中了。 而麒炎,说是寻找线索,却只是安静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麒霜拉着离墨走到一个面具摊前,拿起一个老虎面具便戴在了脸上,对着离墨一通张牙舞爪。 麒炎便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些面具目光悠然。 麒霜又换了几个面具试戴,玩够了便想左右看看四周哪里还有好玩的,突然看见了远处人群中拿着糖人的白曜和凤蓁,眼神顿时一亮,刚想朝着他们摆手,离墨迅速拽着她的手随便抓起了摊上的一个山羊面具。 “你看这个面具多适合麒炎啊!” 麒霜立刻会意,跟着附和:“对对,好像麒炎啊!哥,你看这个面具多可爱!”说着就往麒炎的脑袋上套。 麒炎一把拍开她的手,“离墨,你陪着她胡玩吧,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麒炎往凤蓁他们出现的方向走,离墨和麒霜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那个……” 然后抬眼一看,大街上哪里还有凤蓁和白曜的影子。 离墨和麒霜心中同时一松,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麒炎顺着这条长街一直走到了尽头,然后才朝他们住的客栈的方向而去。 离墨和麒霜他们两个的心思,他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早在凤蓁踏进这苗疆城的那时起,他便从解灵石中感应到了,她就在他的附近。 在那一刻,他的心中闪过惊喜,有过激动,却在最终的冷静之后,化作了怅然。 即便知道她此刻正和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又能如何? 既然当初决定放手,便不再见罢。 纵是见了,也不过是徒增彼此的困扰与痛苦罢了。 ※※ 天界,凌霄宝殿。 新任天庭守护神覃骁行至大殿中央奏道:“天帝,千年前麒炎上神闯下弥天大错,因此获罪在东海冰封囚禁,如今尚不到获释之期,却已然破海而出。臣暗中查探到,他正藏匿在人界之中,故臣请旨,下界捉拿麒炎罪神。” 覃骁是近几百年来唯一靠自己的修炼飞升成上神,并从上神中脱颖而出的最新一任中央天庭守护神。他的神力如今在天界无人能及,却始终摆脱不掉上任天庭守护神,享誉六界的天界战神,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上古龙神给他带来的冲击力。 那些嫉妒他的神仙总是略带嘲讽的在他耳边说着,与麒炎上神相比,他是如何的不堪,甚至他连与麒炎上神相比的资格都没有,即便他获封天庭守护神的称号,也永远成不了威慑六界的天界战神。 所以,这几百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修炼,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打败麒炎,让那些嘲讽他的神仙们都看看,他覃骁,才是当之无愧的天庭守护神。 恰在近时,下界有消息传来,麒炎已经私自从东海逃了出来,他怎能放过这个证明他的大好机会。 覃骁言毕,天帝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大殿下方的顽灵仙翁,“不知覃仙所言,仙翁有何异议?” 顽灵仙翁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心知天帝这是在责怪于他,慢条斯理的走到覃骁旁边,拱手道:“覃骁上神所言不错,麒炎上神确实已经离开东海前往了人界,但他是被天帝亲自放出来的。” 顽灵仙翁说完,之前在窃窃私语的诸神们顿时哗然,天帝的脸色瞬间一黑,想踢死顽灵仙翁的心都有了,这老头向来不靠谱,可也没坑他到如此地步啊! 明明是那老头和天后联合起来将他给设计了,如今却要他来承担不守天规的后果,这让他以后在诸神面前的威望何在? 想至此处,天帝的神色顿时变得阴鸷起来,冷斥一声道:“都给朕住口!” 天后见状,忙道:“天帝请息怒,让顽灵仙翁将话说完吧,免得让诸神对您有所误会。” 顽灵仙翁在天帝尖刀似的眼风下继续说道:“老仙适才所说乃是事实,但天帝此举也是事出有因。魔君赤猊千年闭关期限已至,闻他正在练就一种可毁天灭地的旷世魔功,一旦让他练成,将严重危及六界安稳。 “而观如今六界之中,麒炎上神乃是为数不多的能与赤猊相匹敌的上古之神,所以老仙在深刻的权衡利弊之下,特向天帝为麒炎上神求来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天帝心怀天下苍生,特准许麒炎上神暗中在下界寻找妖王下落,以达成共抗魔族之盟。即便不能成功说服妖王结盟,麒炎上神也能在暗中实施一些粉碎魔君阴谋的行动,于谁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 第168章 不要再试了 顽灵仙翁说完,诸神都若有所思的表示赞同,尚且此事关于天帝颜面,他们也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覃骁虽然心中窝火,却也只得暗自咽下。 “麒炎上神若能戴罪立功,自是极好。然对抗魔君,非麒炎上神一力之为,我们天界诸神众仙,也应做些什么才是。”太上老君提议道。 天帝道:“魔族尚无明确挑起六界之争的行动,天界不宜有过多的举动,便让麒炎上神在下界暂且履行原责吧。” 太上老君不以为然道:“麒炎上神本是天帝暗中放出,依他的能力,若想不为人察觉,自然能够办到,既然身份泄露了,便说明当时情况复杂。无论何由,如今魔君也定知麒炎从东海出来的消息,以他的行事作风,定会早做准备,我们也要早做应对之策才是。” 天帝微微颔首:“老君所言不无道理。既是如此,便传旨下去,着天界各营提早做好迎战准备。” ※※ 入夜,凤蓁将解灵石交给白曜,自己则是默念口诀进了解灵石中,如此白曜可隐身潜进苗疆王庭而不易被人发觉。 白曜有着千年修行,自可一路畅通无阻的躲过守卫们的眼睛,直达苗疆王的寝殿。 冷心的提醒在前,不可贸然让白曜自己接近苗疆王,在进入寝殿之后凤蓁便从解灵石中出来了。 “阿曜,你守在门口,若外面有何异常也能及时提醒我,我去看看那苗疆王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白曜绝不会放任凤蓁一人前去冒险,本想和她一起过去,但又觉得她此番话不无道理,他要替姐姐保证这苗疆王的寝殿绝对的安全也是极为重要的,若是姐姐有危险,他还可以及时救她并带她离开这里,这么一想便同意了。 见白曜专注的盯着门外,凤蓁安心笑了笑,转身轻步走向苗疆王的内室。 宽荡的寝室里到处透着一股迫人的紧张感,凤蓁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确定没有隐藏的机关或是危险后,才敢继续朝着床前走。 凤蓁躲在距离床前几尺远的纱帐后静静看了床上的苗疆王片刻,微微眯了眯眸子,猛然抬手,一支袖箭直朝苗疆王的眉心射去。 然而,却在即将碰至苗疆王的身体之时,袖箭猛地被震了回来,凤蓁清楚地看到那一刻,从苗疆王的身上向外散发出了强烈的寒光,就如同刀剑相碰时的激烈白光。 待到袖箭完全消失之后,那些光也随之消失了。 凤蓁可以确定,在苗疆王的身上,藏着能够庇佑他的法器,只是具体是什么,在他身上的哪个位置,因方才强光耀眼又极其短暂,她暂未看清。 她的袖箭是离墨送给她防身之用,被施加过法术,所以能不被苗疆王所察觉,她决定再试一次,确定那法器的具体位置后,好想办法将其给偷过来。 然而当她抬起手的瞬间,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将她和白曜强行带出了苗疆王庭。 城中寂静的深巷中,待凤蓁和白曜的意识恢复清醒后,便见一个戴银质面具的男子站在他们的面前。 凤蓁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之前曾救过他们的那个神秘人,虚无。 “是你将我们带到这里的?”凤蓁问。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复杂而深沉,却是不曾直视过凤蓁的目光,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他以指为笔,在纸板上写下一行字:会有危险。 凤蓁直直的看了他半晌,才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里,你到底是谁?” 他继续写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突然有所感应,你在这里。那样做很危险,你不要再试了。 凤蓁缓步又向他靠近了几分,仰头审视着他幽深的双眸,忽然抬手覆上了那张冰凉的面具。 而他的手也在瞬间握住了她的。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样子?”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他这次没有在纸板上写任何东西,而是松开了她的手。 凤蓁的手有些颤抖,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看那张面具下的脸。 她转身,不再看他,“你走吧。无论你是谁,都不能阻止我想做的。” “蓁蓁!他们在那里!” 巷子前方传来麒霜的声音,虚无一下子便闪身不见了,凤蓁抬手抹了把脸,朝麒霜和离墨扬了扬手。 白曜很是吃惊,似是不敢相信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麒霜一过来就拉起凤蓁的手,“下午的时候,我和离墨在街上看到你们了,你们怎么也来苗疆了?” “我是替祺王来的,具体的以后再跟你们详说。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麒霜的神色突然有些为难,倒是离墨张口说道:“我们是陪麒炎那家伙来找千年寒冰锁的。” 麒霜回头看了离墨一眼,传音道:“不是不能提麒炎吗?” 离墨挑眉:“能瞒得住吗?” 凤蓁没有什么神色的变化,只是“哦”了一声,便没再继续问。 麒霜又问:“刚才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 “不知道。他说他叫虚无。” “虚无?”麒霜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凤蓁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小凤蓁,你和小狼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离墨将胳膊搭到白曜肩膀上,摇着扇子问道。 凤蓁看了一眼离墨,眸光微闪,说道:“老妖,霜霜,既然你们在这里,不如帮我一个忙吧。” 离墨和麒霜对视一眼,便闪身带着凤蓁和白曜到了指定的地方。 自然是苗疆王的寝殿。 离墨皱眉:“小凤蓁,你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一个大男人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蓁蓁,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麒霜看起来很是兴奋,一个劲的抓着凤蓁的胳膊问来问去。 凤蓁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又朝苗疆王射了一枚袖箭出去。 当白光从苗疆王的身上散发出来之时,离墨和麒霜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过了一会儿,麒霜忽然拂袖一挥,苗疆王的被子和上衣便都被扯了去。 几人不禁瞪大了双眼。 第169章 好大的勇气 那苗疆王的身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长条,仔细看来,却又是深深长在了他的肉里,此刻在麒霜的神力作用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离墨突然很是激动的说道:“那千年寒冰锁竟是在他的身上!” 麒霜也是又惊又喜,“这便是千年寒冰锁?” “自然不是。此刻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千年寒冰锁显现出来的虚影,真正的寒冰锁在他的体内。不过恐怕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若想取出来,绝非易事。” 凤蓁有些听明白了,“所以苗疆王之所以刀枪不入,是因为他的体内有千年寒冰锁所护,而这千年寒冰锁,正是你们此行要找的东西?” 麒霜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苗疆王的肚子,“蓁蓁,你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那秋三娘只道在玉阳雪山上,谁能想到,它竟在这苗疆王的体内呢?” “老妖,你可有办法将它从苗疆王的体内取出来?”凤蓁想着有他们插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离墨皱了皱眉,叹道:“这寒冰锁是如何到了苗疆王的体内我们无从得知,若是强行将其与苗疆王分离,怕会人死锁损。目前为止,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能将他们分开。” 麒霜问:“以我的上古神力也不行吗?” “千年寒冰锁乃是天界捆仙锁中的一条断锁,经玉阳雪山上的寒冰所炼,其中仙力不减反增。说是苗疆王被寒冰锁所护,不如说是寒冰锁的载体,它选择寄居其中,两者早已是密不可分。上古神力或许可行,只是如何施力,尚需研讨。” “那就将他带回去,麒炎或许会有办法!” 麒霜说着便要动手,凤蓁忙阻止了她:“不可。苗疆王若是此时失踪,定会引起苗疆大乱。在未得到苗疆兵权之前,苗疆王必须安然无恙的呆在这苗疆王庭之中。” 麒霜只得罢手,“蓁蓁,你来苗疆是为了夺取苗疆军权?” “苗疆本为月岭国土,当年苗疆王勾结外邦自立政权为先,如今我不过是助祺王将苗疆重新收复,借苗疆大军来与镇国公抗衡。在没有任何兵力的情况下,只能让苗疆王亲自下旨回归月岭,或是在保证能统率苗疆大军的前提下杀了苗疆王。今晚我只是先来了解一下苗疆王的情况,等与石为仲见面之后,或许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答应我,先不要动苗疆王。” 麒霜听完叹了一口气:“若是我们不需要这千年寒冰锁来与秋三娘当作交换条件,我就能帮你杀了这苗疆王了。如今也只能先想办法取锁了。” “你说得对,麒炎或许知道,我们先回去与他商量一下对策,至于这苗疆王又跑不了,就让他先在这呆着吧。”离墨说着看向凤蓁,“小凤蓁也与我们一起走吧。” “不必了。我和阿曜还有别的事要做。你们若是将千年寒冰锁取出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 离墨和麒霜同时看了彼此一眼,知她不愿见到麒炎,也便不再多言。 回去后,离墨向麒炎炫耀,能找到这千年寒冰锁全是他的功劳,若是还像他们之前那样找下去,恐怕等血律出了冥界,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麒霜自然不会让他将功劳全抢了去,又是一番争论必不可免。 而麒炎似乎并无太多吃惊,仿佛一早便知道了。 ※※ 两日后,凤蓁与石为仲在冷心的安排下进行了一场会面。 石为仲武将出身,身上的刚硬气势自是不必多说,凤蓁对于他的第一印象倒还不错,觉得此人应是个正直之人。 一番客套之后,凤蓁开门见山说道:“石大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既然选择来见我,便说明事有余地。苗疆王虽然带领你们自立为国,可他的行事也寒了你们武将的心吧。苗疆自古以来便隶属月岭,现在我代表月岭朝来邀请你们回家,不知石大将军可愿意?” 石为仲端坐在凤蓁的对面,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势,自从他坐下的一刻起,便一直在打量对面的这个小姑娘,淡定从容,谈吐自若,面对着他没有丝毫的胆怯与慌张,倒是让他有些夸目相看了。 然最让他佩服的还是月岭朝的祺王,竟让一个小姑娘来同他谈判,当真是好大的勇气。 若说一开始进来之时,他的心中闪着无边的怒火,此刻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可以算是他的晚辈的小姑娘如何来说服他带兵归顺月岭国。 “身为人臣,自当效忠于自己的主君,否则天理难容。凤姑娘如何以为本将军会背叛我们的国主?” 凤蓁淡淡一笑:“石将军自然是忠义之人。当年将军身在苗疆王的麾下,自有一番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仅将苗疆自立为国,不曾举兵侵犯过月岭其他土地的一分一毫,是当年四位将军极力劝说的结果,此般不曾丢掉心中大义之人,是令小女子也极为佩服的。 “这么多年来,月岭从未承认过苗疆王国主的身份,便意味着终有一日,月岭将会收回苗疆的土地,而现在,也该是时候了。如今的苗疆王对所有人都心存猜忌,凉薄暴虐,不然也不会让前任圣女对所有有品阶的武将们下蛊,如此一个残忍无情的主君,还值得石将军的衷心拥戴吗?” 石为仲闻言心中有所动容,手也不自觉的拳起,自从七年前被下蛊之时,对于他们曾经用命相护的主君,他便寒了心了。之所以苟且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在这世上,还有所牵挂,还有他不得不去保护的家人罢了。 “我知道石将军最放不下的就是您的家人,在此我代表祺王向您保证,只要您愿意带兵归顺,我们一定会确保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如果您同意,明天早上我就能将您的家人送走,而您和所有武将们的蛊毒,我也能一并解了。” 石为仲闻言震惊不已,直直看了凤蓁许久,而这个小姑娘脸上的淡定诚然,让他从心底莫名的相信,她并非是在说笑。 第170章 是血浓于水 “凤姑娘当真……能解诸将身上的蛊毒?” 石为仲心中也十分的清楚,那是连现任圣女都解不了的蛊毒,此刻他却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抱有了希望,不由得在心底自嘲起来。 凤蓁微笑道:“石将军若是不信,便让我来试试吧,只是不知将军有没有这个勇气来做第一个试解之人。” 石为仲心中的激动惊喜自是言语所不能表达,从方才的那一刻起,他看向凤蓁的眼神便不再是看一个孩子了。 “若是凤姑娘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石某的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姑娘尽管拿去试好了。” “将军……”石为仲身边的近卫有些担忧的唤道。 “无妨。”石为仲朝他摆摆手。 凤蓁指了指雅间内的软榻,“那便劳请将军全身躺下来。” 石为仲照做。 凤蓁坐在距离软榻三尺远的椅子上,打算用自己的治愈系法术为他去除体内的蛊虫,她都能令死物复活,想必治疗蛊毒,也不在话下。 “姐姐……”白曜脸上闪过担忧,却也知道凤蓁决定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也便没有说出阻止的话。 凤蓁对他笑了笑,“不要担心,大不了待会阿曜背姐姐回去便是。” 白曜默默垂首看地,瘪嘴点了点头。 凤蓁安抚好白曜,这才张开双手,对着石为仲施放灵力,大约一刻钟之后,石为仲猛地咳嗽起来,俯身朝地上吐出了一只黑色小虫。 石为仲的近卫在惊骇之余忙扶起他,拿着手帕为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凤蓁也有气无力的倒在了白曜的怀中。 “姐姐,为何不让霜姐姐他们帮忙?”白曜扶着凤蓁,心疼又无奈。 “人间之事,总不能事事让他们插手,况且这点小事,我也是能解决的。你看,这次我还是清醒的,就说明……我的修为……已经在慢慢增长了……” 白曜忙道:“姐姐,你还很虚弱,便不要再说话了。一会儿我背你回去。” 石为仲缓了一会儿后,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只死虫,眸中思绪复杂,最终在亲卫的搀扶下走到凤蓁面前作揖行礼。 “石某在此谢过凤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的身体……可还好?” 凤蓁缓缓笑了笑,“无碍,休息过后灵力便会恢复。我虽自幼修习法术,学至今也不过是半吊子,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石为仲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彻底改观了,不由心生一股敬佩之情,“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让石某在钦佩之余又有些惭愧,之前是在下狭隘了。石某愿举兵归顺祺王麾下,还请姑娘将在下的诚意转告给祺王殿下。” “这是自然。待明日,我的身体养好之后,便会前往军营为剩下中蛊的将军们救治。将军的家人们,我也会妥善安排好,请将军放心。” 石为仲再次拱手行礼:“姑娘大恩,石某感激不尽。姑娘身体要紧,还是过几日……” 凤蓁轻轻摇头:“将军不必担心。方才只是为了博取将军信任才将蛊虫杀死后引出,若是直接将蛊虫杀灭在体内,自会省下不少灵力,我的身体还是承受得住的。” 石为仲这才放下心来,又道:“只是国主那边,哦不,是苗疆王,近几年来,他不知练就了什么邪功,竟是刀枪不能近身,国主尚在,石某若是公然率军归顺月岭,怕是会让全军将士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通敌罪名,只怕会让某些将士心中难安。” “这个将军也不必忧心,我会让苗疆王主动下诏归顺月岭,只是尚且需要些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还请将军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免打草惊蛇。” 石为仲虽然惊疑,在发生了方才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自觉的对面前这个小姑娘产生了信任,即便他清楚苗疆王不可能会同意归顺,却也愿意选择相信凤蓁适才之言。 ※※ 祺王府。 明渠匆匆敲响书房的门,苏祺让其进来后,见他神色有些仓促,心中一紧,忙问:“可是凤姑娘那边出了事?” 明渠摇头,脸色是往日里不曾有过的凝重,也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愤怒,他咬牙道:“是姜国师回来了。” 苏祺凝视了他片刻,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请王爷移步密室,姜国师和前卫国公正在里面等您。” “江大人来京城了?”苏祺惊讶之余,忙回房净面更衣,然后匆忙赶至了密室。 对于前卫国公江逸辰,苏祺是从心中敬佩的。 江老一生清正廉直,心怀天下,从未因他是先皇后之子,陆令青的外甥而嫌恶过他,相反曾暗中多次给予过他关爱和提携,若非江老之助,他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掌控月岭的半个朝堂,成为唯一能让镇国公心怀忌惮的祺王。 无论江老是为了替容妃娘娘报仇而助他掌权对付镇国公,还是为了月岭的天下百姓,他都永远心怀感激。 姜云放和江逸辰是从祺王府对面的茶楼里进入祺王府密室的。陆令青从未放弃过对姜云放的追杀,自从他出京前往武陵郡之时,一路的杀手就从未断过,而江府如今只剩江逸辰一人,这些年他所培养的暗卫也令他足够自保,所以陆令青的人也是有来无回,而江逸辰随姜云放进京,陆令青是不知道的。 苏祺进入密室之后,还未来得及向江逸辰行礼,姜云放便神情激动的跪到了他面前,重重的唤了一声:“兄长!” 苏祺低头看着他,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然后便是一滞。 “祺儿……”江逸辰踉跄着站起身来,看着苏祺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 绕是向来淡漠如姜云放,也不禁红了双眼,“兄长,外祖父已经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与我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初见之时,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莫名的亲近之感,原来这便是血浓于水。 苏祺面色煞白,看似镇定,心中却已是一番惊涛骇浪,他望着两鬓斑白的江逸辰哽咽问道:“这是真的吗?” 江逸辰由姜云放搀扶着缓慢朝苏祺走过来,“祺儿,瞒了你这么多年,是外祖父对不起你……” 第171章 埋藏的往事 二十年前,江芷容以秀女身份入宫,后得先帝恩宠赐封容妃,随之不久,卫国公府的世子爷,江逸辰的侄子江元因科考舞弊案所牵涉出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等数罪,被处以极刑,此乃当年轰动京城的大案。 前任卫国公战死沙场之后,由其胞弟江逸辰承袭爵位,江元虽为其侄,也应受其管教,犯下此等罪行,江逸辰免不了有管教不严之过。 先帝念及卫国公府战功赫赫,又因宠妃容妃的关系,便未曾株连其族,只判了江元一人之罪。但江元所行已到令全京城百姓唾弃的地步,卫国公府的根基也因此不稳。 容妃虽身处后宫,因为家族之过,处境也并不太好。 先皇后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在先帝和世人面前是个温婉贤淑的皇后,在六宫之中却是个狠厉的角色,因容妃受宠,便处处对其打压。偏偏容妃又是个清冷的性子,既不会迎合奉承,又不会隐忍,久而久之,常常顶撞皇后的帽子便被扣了下来,也在后宫之中落得了个嚣张跋扈的坏名声。 最初之时,先帝还会因为对容妃的宠爱而斥责皇后,然容妃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在先帝的眼中也渐渐不再讨喜,又因容妃从来不会在先帝耳旁抱怨,也从不会为自己辩解,宫中的那些传言听在先帝的耳中便让他心中愈加烦躁,对容妃也渐渐疏远。 失去了天子的庇佑,皇后对于容妃的欺凌打压便更甚了。 镇国公的政见向来与卫国公不合,两人算得上是宿敌,陆令青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朝堂之上多次上奏,江元胆大包天到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其后定有卫国公的包庇纵容。虽然每次都无实质性的证据,因为容妃和江元之事,让先帝对于卫国公府越加厌恶,也因此更加迁怒于容妃,如此陷入死循环,卫国公府和容妃在朝堂和后宫的处境,便到了空前艰难的地步。 卫国公府已不复之前的风光,江逸辰更加不能因此让自己的女儿在宫中抬不起头来,便以家族生祸容妃不为求情之由,将容妃逐出了族,此后无论是富贵衰败,都将再无关系。 容妃失宠,皇后怀上皇嫡子,先帝为保龙嗣安全,便召其他妃嫔侍寝。一夜醉酒后,先帝闯进容妃的宫中强行临幸,却令容妃也怀上了龙子。 皇后与容妃有孕时间仅仅相隔一月,后来容妃早产,才能有机会和足月产下皇子的皇后来一个偷天换月。 容妃与卫国公府不再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江逸辰为了保护女儿做出的无奈之举,自从江芷容出生的那时起,他便预料到将来女儿会有入宫的可能,而深宫之中,又如何少得了阴谋算计?所以,他在江芷容很小的时候,便培养了一批女暗卫,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在容妃有孕之后,江逸辰便料到将来皇后会对容妃母子下手,便秘密将那些女暗卫插进了宫中,皇后和容妃的身边以及宫廷的稳婆之中都有江逸辰的人。 因容妃一直不肯向先帝服软,两人的关系也不曾有所改善,先帝很少来容妃寝宫看望她,以至于容妃早产先帝也不知情。因为那些女暗卫的关系,皇后派来的探子也不知道容妃已经在皇后分娩的一个时辰前产下了一位小皇子。 皇后生产之时,先帝在寝宫外徘徊等候,里面却是一片忙碌。宫女们端着干净的热水不停地往里送,往外端出来的血水也是一盆又一盆,在外面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着皇子的降临。 这时一个小宫女挎着一个布篮子匆忙跑过来对先帝行了一个礼:“见过皇上,这些是蔡稳婆用来助产的工具,方才蔡稳婆走的匆忙忘带了,奴婢快速整理好后便送过来了。” 皇后宫中的大太监走过来检查了一下篮子,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先帝挥挥手让她进去了。 一声啼哭之后,皇后顺利产下了一位小皇子,而皇后也在蔡稳婆的“帮助”下晕了过去。 蔡稳婆抱着婴儿去清洗,皇后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忙过来照顾皇后。 在大宫女向殿外的先帝报喜之时,蔡稳婆见两个宫女都在忙着照顾皇后,忙与后来拎着布篮子进来的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将清洗好的小皇子迅速放进了篮子里。 皇后寝殿的内室里还有一个隔间,是皇后礼佛之地,一个宫女从里面抱着个孩子出来交给了蔡稳婆。 而寝殿里进进出出端盆子的宫女们却恍若未见般,只管做着自己的事情。 原来在半个时辰前,容妃睡着的时候,一个女暗卫偷偷将中了迷魂香的小皇子给抱了出来,一路躲过皇宫内的巡卫,来了皇后的寝宫,提前藏身在了礼佛用的隔间里。 而那个时候,皇后生产症状已出,没有人进过隔间,自然不知道里面有人,而皇后宫中除了大宫女和贴身侍候的两个小宫女是原来的人外,剩下的以及蔡稳婆,都是江逸辰派来的女暗卫易容而成的。 大宫女将小皇子抱给先帝看的时候,蔡稳婆以及那个拎着布篮子的小宫女已经领赏出了皇后的寝宫。 在容妃醒来之时,被换过来的小皇子已经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先帝一见小皇子便喜欢得不得了,更是亲自抱了过来,刚想开口赏赐皇后宫中的所有人,便有太监来报:“皇上,容妃娘娘有早产的迹象,稳婆已经匆匆赶过去了!” 先帝虽与容妃生了嫌隙,可到底情分还在,容妃又是他最爱的女人,闻言心中自是大喜。 等先帝赶到容妃寝宫的时候,稳婆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 而先帝却只是匆匆看了孩子一眼,便大步进了内殿,问道:“容妃的身体如何了?” “回皇上,娘娘一切安好。” 容妃见先帝依然关心她,心中闪过一丝暖意,但是先帝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有些茫然。 “或许是上天对朕垂怜,在先后失去两位皇子后,今日让皇后与你先后为朕诞下了两位皇儿。容儿,不要再与朕置气了,好吗?” 第172章 只会更恨他 容妃不解,皇后诞下皇嫡子,喜讯定会传遍各宫,在她生产之前不曾有消息传来,便说明皇后产子的时间在她之后。而她虽未曾及时派人向皇上禀报自己早产的消息,但问过稳婆之后便会明了,皇上为何会说皇后诞下皇子在她之前? 容妃心中虽有疑虑,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她问过身边的人才知道,是她的父亲安排人将自己的孩子与皇后所生的小皇子偷偷交换了。 她问为什么。 可她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等她能下床时,执意要去卫国公府问个清楚,女暗卫无奈之下只能在深夜将江逸辰给偷偷带进了宫。 “容儿,皇上之前的两个皇子相继夭折,你当真以为是天生体弱的缘故?都是皇后和陆令青所为!” 容妃被吓了一跳,皇后靠打压妃嫔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她尚能理解,可是残害皇嗣这么胆大包天又天理不容的事情,皇后当真做得出来? “既然父亲知道皇子们夭折的真相,为何不禀明皇上?” “你以为皇上没有怀疑过吗?他只是没有证据罢了。陆令青为人狠辣而狡猾,他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容妃看了一眼小床上的婴儿,虽然清楚他是皇后的儿子,可她的目光里,却只有慈母的温柔。 “父亲,既然皇上对皇后有所怀疑,那他一定会保护我们母子的,您又何须如此?” “百密总有一疏。陆令青他们在暗,即便皇上派人保护你们母子,焉知没有让他们钻了空子的时候?那日皇后寝殿那么多人,我们还不是一样将孩子给换了进去?只有将皇后的孩子换过来,才是最为保险起见的。” 容妃走到小床前,看着里面吐泡泡的小婴儿心都快要融化了,握上他软绵绵的小手,她摇头道:“父亲,皇后虽恶毒,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我怎能用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去换自己儿子的命?” 江逸辰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小床上软糯糯的孩子也是心有不忍,但他必须这么做。 “我会派人保护他的安全。有皇上的人和我们的双重保护,若陆令青还能害了他去,那便是他的命该如此,能替我的外孙挡了灾,也算是他替他母亲赎罪了。若他能平安长大,你就好生待他,将来或许有机会告诉他们兄弟两个真相。在这深宫之中,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性命。” 容妃哽咽:“可若将来他果真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害,对他岂不是太过残忍……” “有那样一个恶毒的母亲,对于他来说,活着才是耻辱。” 容妃最终也只能听从江逸尘的建议。 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去向皇上告发自己的亲生父亲吗?再将孩子换回去也早已是不可能的了。 自那之后,容妃几乎是日夜不离的照看着孩子,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害了他的性命,由于她的服软,先帝也经常来寝宫看她,然而随着她的日渐复宠,皇后终是忍不住了。 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容妃突然晕倒在寝宫,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她的孩子突然暴毙而亡,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来。 容妃险些疯掉。 先帝大怒,派人详查皇子遇害一事,可最终什么也没查出来。 容妃恨先帝无能,再不肯给予他半分柔情,直至四年后,与先帝的关系才渐渐缓和下来,而后来,她也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小儿子生的希望。 在容妃的四皇子死后不久,卫国公江逸辰也因镇国公的打压被降爵出京,出任武陵郡太守一职。后来得知容妃死在冷宫的大火中,他一病不起,若非人世间还有两个外孙作为牵挂,恐怕他一个孤寡老人,也坚持不到现在。 “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我的小外孙还活着,也知道当年容儿没有将孩子送到我那里,是为了保护他。当云放去武陵郡认我时,我就知道是容儿在天有灵,让我们祖孙终于团聚了……当时我的第一念头就是尽快赶来京城,让你们兄弟相认,祺儿,你能原谅当初外祖父所做的一切吗?外祖父对不起你这些年所受的折磨,也对不起二十年前那个无辜可怜的孩子,若有报应,也应报应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啊,你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只剩五年时间……” 江逸尘已是老泪纵横,苏祺撩袍重重一跪,凄厉唤道:“外祖父!” 江逸尘忙去扶他起来,苏祺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若无外祖父,孙儿便不可能活到现在,又怎会去怪外祖父呢?都是因为孙儿,才让外祖父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罪责,一切理应孙儿来承担!” “好孩子,快起来,这远非你的错。”江逸辰眼中闪着浑浊的泪光,想起这些年来一直寻找解药未果,心中便堵的厉害,难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注定逃不过“命运”二字吗? 明渠站在一旁早已哭肿了双眼,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陆令青,看着那边祖孙三人相认的场景,也从心中替他们的王爷高兴。 看着两个外孙均一脸的沉重,江逸辰抛却痛苦的事情不再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祖孙三人今日团聚,本是大喜之事,不要一个个哭丧着脸了,来,都和外祖父说说,你们这些年经历的趣事吧……” ※※ 凤蓁答应石为仲要去军营为将士们解蛊毒,却发现他们所有人体内的蛊虫已经先一步被消灭掉了,回来后便去找了离墨和麒霜,问是否是他们二人所为。 离墨和麒霜明显一愣,却又都抢着说是,最后笑嘻嘻的说道:“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我们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若让你一下子救那么多人,恐怕一个多月下不来床,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这份罪呢?” 凤蓁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 能让他们如此维护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不想见她的龙神吧。 他做这些又算什么,既然选择消失,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要再为她做任何事,他以为她会感激他吗? 他这样只会让她更恨他! 第173章 说话别打岔 离墨和麒霜在回去的路上不断问彼此:“确定不是你?” 然后一起摇头。 麒霜一脸呆滞,“难道真是麒炎?” 离墨长眉一挑,摇着折扇道:“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虽然他知道肯定是麒炎。 回到客栈,两人直接闯进麒炎的房中,还未开口就被麒炎的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我找到取千年寒冰锁的方法了。” “真的吗?哥,我就知道你比某些人厉害多了!”麒霜朝离墨投去一个得意的笑。 离墨无语:“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然后看向麒炎,“怎么取?” “千年寒冰锁虽然已经脱离捆仙锁千年,却依然保留了捆仙锁的仙力,是因它们本就同气连枝。所以若想取锁,还需你上天借来捆仙锁。” 离墨一听就炸毛了,“我不去!本座曾扬言永不再踏入天界一步,可因为你们,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次脸了,像顽灵老头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便罢了,捆仙锁在诛仙台上,正在中央天庭里,本座若是去了,以后这脸该往哪里摆啊?要去你们去,反正我是不去!” 麒炎扬了扬眉,悠悠说道:“不去也行。魔界大将军獍渊已经追过来了,到时候你就留在这里应付他吧。” 离墨闻言脸顿时板不住了,“谁?你说獍渊?他怎么来这里了?” “从秋风镇一直跟过来的。” 麒霜惊讶道:“他一直跟着我们?怎么我没察觉?” “一路只知道玩,若是还能被你发现,一力战败妖王左右护法的魔界常胜将军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麒霜语塞,她承认自己玩心太大,向来没有警惕之心,可是论单打独斗,那个獍渊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吧? 离墨顾不上已经陷入沉思中的麒霜,气怼麒炎道:“我的修为远不及你们,发现不了獍渊的跟踪无可厚非,可你既然早就发现了,还能让他一直跟到现在?” “不让他跟,如何让他有机会进冥界?”麒炎笑的一脸阴险。 离墨有些懵了,“你故意让他跟着我们,是为了让他去冥界……等等,你为什么要让他进冥界,难道你要将血律交给魔界?” 麒炎气闷,“你的脑子是被猪吃了吗?” 见离墨和麒霜两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眼中还有着好奇,麒炎真是又气又好笑,“我真是被你们两个打败了。你们以为秋三娘这么痛快的同意将追风扇借给我们,只是因为抵抗不住千年寒冰锁的吸引力吗?” 两人点头又摇头,却是听得越来越糊涂,“难道不是吗?” 麒炎有些无语,“离墨年纪小不了解也就罢了,麒霜你难道不知道妖王身边曾有三大护法,而且个个忠心耿耿吗?” 离墨不乐意听了,“什么叫我年纪小,怎么说话呢?” “别打岔!”麒霜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麒炎:“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秋三娘已经被血律逐出妖王庭十几万年了,她的忠心还会不减当年吗?不管怎样,她应该没有胆量,也没有理由拿你开涮吧?” “没有胆量?她胆子大着呢!”离墨在一旁哼唧道:“你是没有看见当时秋三娘那个泼辣跋扈的样子,她可是完全没有将我和麒炎放在眼中。” “照你这么说,她应该不是很好相与的样子,怎就同意了以千年寒冰锁去交换追风扇?” “因为她早就料定,等我们拿到千年寒冰锁回去之时,血律已经不在冥界了。”麒炎的语气很平静,再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看透了秋三娘的用意。 麒霜恍然,离墨却是一副想要打人的模样,“麒炎,我们此行不就是为见血律吗?你既然早就猜到他会在我们去冥界之前离开,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来这里找千年寒冰锁?” “若我所料无误,血律是在冥王凌晔那里养伤。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我和他皆身负重伤,后来血律又以一己之力托起天虞山,伤势远在我之上。当年若非尊师为我疗伤,依我那时的伤势,又怎能挨得过在东海的千年冰封?那日,我们去找秋三娘之时,血律定是到了治伤的最后关键时刻,不然秋三娘也不会为了拖延时间来让我们寻千年寒冰锁。 “我早知獍渊在后跟踪却假装不知,也是故意引他来此。赤猊派他来,绝不会让我有机会见到血律同其谈及神妖两界结盟之事,而獍渊也绝不会错过任何重伤血律的机会,让他跟来此地,既为我们寻找千年寒冰锁多了一个帮手,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何乐而不为呢?” 这下两人终于听明白了。 不出片刻,离墨又跳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便没有必要再取千年寒冰锁了,你还让我去天界要捆仙锁作甚?麒炎,你不会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话吧!” 麒炎挑眉:“我有这么无聊吗?” 离墨冷哼:“你无聊的时候多了,你先说,你为何要偷偷帮助小凤蓁?” 麒炎神色骤冷,“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来!你明明就是放不下小凤蓁!” 麒霜见麒炎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忙拽了拽离墨的袖子,提醒他少说几句。 麒炎蓦地起身,看着离墨冷冷道:“你若不去,本座亲自去便是。不过,等獍渊去偷苗疆王时,就得由你来对付獍渊了,到时候凤蓁那个女人一定会去多管闲事,你也可以选择回你的桃花谷,或去别的地方潇洒快活也罢,没人拦你。” 说着看向麒霜,吩咐道:“你即刻动身去往茂城牙山。血律定知我与赤猊都在找他,离开冥界后绝不会回天虞山,最有可能的便是去找胡不言。我要清楚他接下来的行踪,等这边事情一了便过去找你。” 麒霜在麒炎生气或是一本正经嘱咐她什么的时候,从不敢忤逆于他,很痛快地便应下了。 临走前,她劝解离墨,“我哥他执意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别再吵起来了。” 第174章 会是一场梦 离墨见麒炎要走,忙叫住他,“麒炎,你这个王八蛋,拿准了本座不会放任小凤蓁不管,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这个狂傲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吗?事情听你的也就罢了,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麒炎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可你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以后不要再拿凤蓁说事,无论如何,我们之间不可能,这一点你是清楚的。” 离墨摇头叹道:“以后我不提便罢。现在可以说了吧?” “千年寒冰锁一定要取,追风扇也要借。到时候一不留神被獍渊抢走了,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没有追风扇,想要破冥界入口的结界便是难上加难,獍渊虽魔功高强,却有勇无谋,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在我们之前进入冥界去找血律,而冥王凌晔又怎会容忍一个魔族的人擅闯他的冥宫?冥王除了冥界之事,向来不管其他,若非给天帝几分面子,怕是早就像妖界那样脱离天界的管辖了,既然不能让他主动帮我们抗击魔族,被动的替我们重伤一下魔界的大将军也是好的。” 离墨也清楚獍渊对于魔君赤猊的重要性,若能将其打伤,他自我牺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被那些老东西嘲笑他说出的话就像放屁罢了。 谁让他又打不过獍渊呢? 只是一想起来被麒炎算计的死死的,心中就不爽的厉害,也没给麒炎个好脸色便气呼呼的走了。 ※※ 离墨化作一片桃花瓣飞上天宫,成功躲过南天门守卫的眼睛,直奔诛仙台而去。 诛仙台的附近有两个天兵把守,离墨狠下心从自己身上采下一把桃花瓣变作了两头山羊,让它们直冲那两个天兵奔了过去。 在离墨的控制下,两头山羊分别迅速跑向两个天兵重重地撞了他们一下,然后在他们的长枪挥过来之前,飞速跑远了。 成功的将两个天兵引开,离墨现身在诛仙台上,一眼就注意到了刑具里空置的捆仙锁。 “幸好没被发现。”离墨见四下无人,掌心凝聚法力,伸手就要去拿。 然他自断仙骨之后已不再为神,捆仙锁自动将其识别为妖魔,突然金光乍现,嗖的一下朝他飞过来,瞬间将他给紧紧得缠绕住了。 而他越是挣扎,捆仙锁收缩的就越紧,纵使他使尽了所有的法术,也未能将其挣脱开。 不一会儿便吸引来了大批的天兵。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天庭!” 离墨心中窝火得厉害,本想悄悄拿了捆仙锁就走,谁料这仙器竟有如此威力,连他几万年的修行都不能将其挣脱开,现在还被这些天兵们认作成擅闯天庭的妖孽,虽然他们不认识他,但是一会儿他们领头的来了,难保不识得他,到时候他的颜面何在啊! 不行,他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脱身。 ※※ 晚饭时候,凤蓁叫了一大桌子菜让客栈里的伙计端到了她的房中,白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姐姐,今天的晚饭怎么这么丰盛?” “明天便是月岭国的新年了,今晚是除夕夜,苗疆王在自立为国主之后,便下诏不准苗族人再过月岭的新年,所以今晚我们只能将就一下,等回去之后,姐姐再给你补上。” 入夜之后,凤蓁辗转难眠,这么多日了,每次来找她的只有老妖和霜霜,难道她和麒炎,终是形同陌路了吗? 可那日,他又为何多管闲事? 凤蓁越想越烦躁,猛地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后便出门了。 大街上空荡而寂静,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入睡,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习惯不再过月岭的新年了吧?凤蓁想。 可当明年的今天到来之时,这里一定是灯火通明,烟花绚烂。 走着走着,凤蓁便停在了离墨他们所住的客栈外面。 她仰头看着二楼的方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麒炎的房间呢? 突然神情落寞,苦涩一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他根本不愿见她的。 靠坐在大红柱子前的石阶上,凤蓁双臂抱膝,一阵寒风吹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出来竟是忘了披一件披风,真冷呢。 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突然觉得,天大地大,在这世间,好像已经没有了能让她心之所寄的东西了。 刺骨的寒风冻得她瑟瑟发抖,可是她却不想回去,在眼皮阖上的那一瞬间,她想,就这么死了也好呢。 “蠢女人,你是猪吗?!” 麒炎突然现身,怒吼一声,抱起她便闪身到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这里有漫山梅林,满树红灯相映在盛开的梅花之间,却又温暖如春。 他将她放在一棵梅树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等你明日醒来后,便会认为,这只是一场梦。梦醒过后,一切都将恢复原来的轨迹……” 于他而言,能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已倍觉满足,即便是睡着了的她。 天快亮的时候,麒炎将凤蓁抱回了她的房间,临走前忽然眸光一闪,冷笑道:“敢在我麒炎的眼皮子底下拿人,獍渊,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麒炎走后,凤蓁摸着发沉的脑袋坐了起来,“奇怪,昨晚阿曜回房之后我便睡下了,怎么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昨夜做的梦,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怎么会做这么可笑的梦,麒炎根本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可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真实?”凤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忙起床叫人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洗脸,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梳妆完后,她忽然想起梦中麒炎在临走前说得那句话,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他所说为何意,琢磨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那苗疆王是否安然无恙的在苗疆王庭里。 ※※ 离墨被天兵发现后,也顾不得挣脱捆仙锁便想先离开诛仙台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没过多久,便见他面前的天兵们从中间向两旁让出了一条过道,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红发将军大步朝着他走过来。 离墨只瞅了他一眼便慌忙转过了身去。 这下完了,来的还是个老熟人。 第175章 少说两句吧 “赤翼将军,属下们在诛仙台上发现了这个擅闯天庭的大胆妖孽……” 赤翼刚硬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尤显妖魅,看着被捆仙锁所缚的那粉衣男子的背影,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站了片刻,大步走到离墨的面前。 离墨终是避无可避的与他正面相视。 “真的是你,六殿下。”赤翼道。 “知道是我还不赶紧给我松开!还有,不许叫我六殿下,这里没有什么六殿下!” 离墨豁出去了,反正脸已经丢光了,他吊儿郎当的对赤翼道:“看来在天帝老儿身边混得不错啊,如今已是掌管天庭十万天兵的大将军了。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赶紧给我松开,让我带着捆仙锁下界去,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赤翼没有急着给他松绑,而是反问道:“殿下要这捆仙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有急用!你快给我松开,再耽搁下去,人间都过了好几日了。”离墨有些不耐烦了。 “捆仙锁乃天庭仙器,赤翼没有擅作处置之权,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待我命人去禀报天帝——” “你若去向那天帝老儿禀报,本座立刻从这诛仙台上跳下去!” 赤翼看了他片刻,道:“也罢,殿下拿自家的东西,我等自是无权过问。”说罢一挥手,捆仙锁便自动松开落到了他的手上。 然后他双手向离墨奉上,“殿下。” 一句自家的东西,让离墨顿时没有了心思去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是伸手掠了过来。 很不客气的动作。 他直视着赤翼的双眼,目光中带着怒火。 然后一个闪身,飞身下界去了。 离墨走后,赤翼命众天兵尽数散去,天帝突然现身,“三万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回中央天庭。” 赤翼抿唇道:“殿下他早晚会回来的。” “可是他恨朕啊,恨朕当年对他母妃的无情……”天帝的神情尽显落寞。 “微臣与殿下一同长大,一起修炼,以微臣对殿下的了解,殿下方才的反应说明,他对陛下的恨,已经不再像三万年前那般强烈了。” 天帝苦笑:“可是他依然恨朕不是吗?” 那是他的儿子,他又怎会不知,只要离墨心中的恨意还在,他就不可能回来,更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 麒炎将獍渊拦在了城外。 “将人放下,本座可以当作从来没有见过你。” 獍渊见麒炎被罚了千年,出来依然这般狂傲,不由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连魔君尚且不能在其身上占得便宜,他更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本将军不曾想到,麒炎上神这么快便被放了出来,怎么,麒炎上神也来插手人间之事了吗?” “本座若无记错,人界本来便由天界管辖,倒是魔族人不得擅入人界的规定,獍渊大将军莫不是忘了?” 獍渊眯了眯眸子,冷冷道:“本将军所为何来,麒炎上神心知肚明,这个人,本将军今日要定了。” 麒炎玩味一笑:“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带他走了。” “等会再打!”两人正要交手,离墨突然赶到,将捆仙锁潇洒的扔给了麒炎,轻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向獍渊,话却是对着麒炎说的,“这个人便是给了他,他也取不出来千年寒冰锁,纵是让他得到了千年寒冰锁,以他与秋三娘的恩怨,也借不来追风扇,既然如此,何必与他动手呢?” 獍渊皱了皱眉头,突然冷笑道:“本将军借不借得来追风扇又有何妨,只要你们拿不到追风扇就好了。” “本座拘束了千年,下手难免没个轻重,若是一不小心将獍渊大将军打死了,岂不凭白加重神魔两界的矛盾。离墨,还是你上吧。” 离墨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回头幽怨的瞪着麒炎,“那你就不怕我被打死了?” “放心,本座会救你的。你虽没什么大用,怎么也能撑一会吧,等獍渊大将军筋疲力尽了,本座再出手,应该能顺便斩了赤猊的羽翼。” 麒炎轻飘飘的说着,假装思考片刻,点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离墨哼哼道:“恐怕到时候我连渣都不剩了。” “为天下苍生而死,那是你的荣幸。” 獍渊听着麒炎和离墨两人的对话虽心中窝火,却有些迟疑了。仅凭麒炎一人他尚且无胜的可能,又多了一个离墨外加捆仙锁,若真的打起来,他怕是占不到任何上风,难道要把千年寒冰锁让给他们? 正在他犹疑间,突然察觉身后有人偷袭,眸光一冷,猛地凝聚掌力,转身朝后击了出去,麒炎却比他更快的飞移过去迎上了他发出的魔球,瞬间攻破。 离墨趁机将昏死过去的苗疆王给抢了过去。 獍渊躲过麒炎的一击后不再恋战,化作一缕黑烟暂且逃走了。 麒炎朝着凤蓁咆哮:“你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如果我再迟一点,你就被他打死了!” 凤蓁红着眼怼道:“我的死活与你何干?没人要你多管闲事!” “凤蓁!”麒炎气的脸都白了,额上青筋直冒,紧握的双拳咯嘣作响,连后背传来的阵阵痛意也湮灭在了他的怒火中。 离墨赶紧过来扶着麒炎,对凤蓁道:“小凤蓁你就不要再故意气他了,若非怕牵动他后背的缚龙钉,我们也不至于同那獍渊周旋那么久。獍渊虽不是麒炎的对手,可在缚龙钉压制麒炎龙神真元的情况下,若想击退獍渊,定会损伤元气,可在这个时候与獍渊动手实在是没有必要,你刚才贸然闯过来,麒炎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吼你。” 凤蓁也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我也只是想帮你们,并不是故意给你们惹麻烦的……” 麒炎凉凉道:“你的道歉,我们可乘受不起。以后少出现惹麻烦就是了。” 离墨掐了他一下,“你就少说两句吧。” 凤蓁听他说话太气人便想回怼,但见他脸色不太好,心知定是方才急着救她回击獍渊时牵动了缚龙钉,便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不由心疼起他来。同时也更加懊悔,她若不添乱,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176章 不要有负担 回客栈后,离墨为麒炎输送了些灵力,暂且压制住了缚龙钉对他元神的侵害。 凤蓁见麒炎无大碍了,才问起苗疆王来,“老妖,用捆仙锁将千年寒冰锁引出来后,苗疆王会不会死?” 离墨点头道:“千年寒冰锁与他早已融为一体,一旦离开,它所在的宿体也将不能存活。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们若非达成了某种契约,也不能形成人锁同存的结果。说到底,还是欲望使然。” 苗疆王这种人死不足惜,凤蓁是担心难以向石为仲交代,便提议让离墨带着苗疆王和捆仙锁去石为仲的府上,让石为仲亲眼看着千年寒冰锁从其体内出来。 离墨自然应允,“按照时间推算,千年寒冰锁与他达成契约的时间,应该正好是苗疆脱离月岭国之时,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凤蓁笑着点头,她本来也不在乎苗疆王这条命,在她的计划中,本来就有刺杀苗疆王这一项,等他死后,她就让阿曜化作他的模样下达重新归顺月岭的诏书。 当石为仲亲眼看着千年寒冰锁从苗疆王的体内出来时,才明白了这些年苗疆王为所欲为却无人能伤及他的原因,想起那些枉死的同僚和兄弟,他的内心不免一阵感慨。 最终,他同意了凤蓁的计划,“不过在下尚有一个请求,苗疆王虽作恶多端,但王室中的人却是深明大义的,这些年苗疆王也落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在下希望能放过苗疆王的血脉。” 凤蓁正想说什么,明伦突然从外面进来,向凤蓁行礼后,对石为仲说:“王爷已经派在下将苗疆王室的情况全部打探清楚,石将军所言多虑了。王爷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相反,待苗疆王下诏并暴毙之后,由苗疆王的长子继任新的苗疆王,继续管理着苗疆。” 石为仲这才完全放心了。 明伦继续道:“相信石将军对我朝中的局势也有所了解,灭镇国公这等奸贼,便要仰仗石将军的大军了。” 石为仲拱手道:“在下定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待他们达成共识之后,凤蓁才开口问明伦:“没想到王爷竟是早就将你给派来了,为何你一直未曾与我联系?” 明伦挠挠头,回道:“王爷吩咐过,若无紧急情况,不得给凤姑娘添麻烦。属下见凤姑娘做任何事都心中有数,便没有前来打扰。” 凤蓁笑道:“王爷的手下们可真有意思。若是换做明渠,怕是来的第一日,就迫不及待的来见我了。” 凤蓁因为在苗疆的任务快要完成了,不由得感到轻松起来,也不曾注意到明伦所称的那声“属下”。 “既然这里很快便没有我的事了,以后就由明伦与石将军您联系吧。石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凤蓁朝石为仲拱手行礼,石为仲忙回礼,明伦适才的那声属下,他可是听清楚了,不愧是能做祺王妃的女子,胆识与魄力丝毫不输他们这些男人啊。 从石为仲的府中出来后,凤蓁执意同离墨回去,离墨问她为什么,她说还有一些事情要与麒炎问清楚。 离墨想劝她就此放下,却听她说:“我不过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不会纠缠不清的,难道连老妖你都不相信我了吗?” 离墨还能说什么呢,他又用以往不着调的语气说道:“哥哥当然是相信小凤蓁的了。只是你一大早就出来了,小狼也没跟在身边,再不回去,不怕他着急?” 离墨这么一提醒,凤蓁突然想起来,她早上出来的急,把阿曜给忘了。 “正好老妖你在这里,你回去替我向阿曜说清楚,免得他担心。我很快就回去。” 离墨从来就不能拒绝凤蓁的任何要求,只希望麒炎他们俩能好好的说清楚,再不要有任何纠缠了。 看着凤蓁远去,他轻叹一声,然后就去找白曜了。 等凤蓁赶到客栈的时候,却被掌柜的告知,麒炎已经退房离开了,还让她带信给离墨,说下一个地点见。 凤蓁失魂落魄的出来,自嘲连连。 原来他是这么的不愿见到她,可是昨夜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她只是想问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是梦,不是吗? ※※ 苗疆王的诏令昭告天下之后,归顺书也很快的送到了京城皇帝的手中。 月岭朝新年官员放假直至十五,苗疆王的归顺书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来,正好在正月十四这日到达,因事关重大,皇上下旨提前一日开朝商榷苗疆的后续安置之事。 正月十五的朝堂之上,百官对于由谁去接管苗疆产生了分歧,苏煜只好让温不全将苗疆王的归顺书一字不漏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了出来。 苗疆王大意是因苗疆不堪忍受外邦的侵扰,才决定重新归顺月岭国,但前提条件是让皇帝下旨,准许苗疆王的儿子继任苗疆王的王位,否则不予归顺。 穆相国、杨太傅这些老臣们纷纷上谏同意苗疆王的条件,朝廷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收复苗疆,自然是万民之福。 镇国公陆令青心中诧异,他原本想出兵苗疆,夺得苗疆圣女为陆元舞医治脸伤的机会,奈何被苏祺以各种理由牵绊住了,怎么就突然传来苗疆王自愿归顺的消息了? 无论是何缘由,陆令青都说服自己先放下,请奏道:“既然苗疆已被我朝收复,那苗疆圣女自然听从天子的旨意,请皇上下旨,请苗疆圣女前来为元妃娘娘医治。” 陆元舞在年底已经正式入宫被封元妃,因她毁容一事早就传遍了全京城,此时陆令青也没有了在言语上忌讳的必要,直接在朝堂上请旨。 苏煜自然是没有驳回的理由,当即写好同意苗疆王的请求并请苗疆圣女和新任苗疆王一并在下月进京面圣的手谕,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了过去。 没过几日,苗疆王薨逝,由其长子接任其王爵的消息便传到了京城。 第177章 戏该结束了 苗疆王位易主的消息传来之时,苏祺正和姜云放商议完削除陆令青兵权的最佳时机,明渠秉完凤蓁不日便会抵达京城的讯息后,兄弟两个严肃的面容同时有了喜色。 “蓁儿终于要回来了!”姜云放的眼角都带着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凤蓁,他找到亲人了。 自从与江逸尘和苏祺相认后,姜云放的性子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漠了,重拾人世间的温情之后,他倍感珍惜和亲人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同苏祺的关系也更加亲切起来,有时也会和他开玩笑了。 “兄长,蓁儿此去两个多月,可都是在替你受累,你打算如何嘉奖她?” 苏祺笑道:“只要是凤姑娘想要的,无论我这里有的还是没有的,我都想办法给她,这总可以了吧?” ※※ 自从苗疆王归顺月岭国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陆令青便命银瀚派暗卫去打探近两个月来苗疆所发生的事情,当听完银瀚的回禀后不免怒火中生,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他苏祺以为收编了苗疆的大军,便足以与本公相匹敌了吗?他还差得远呢!” 银瀚问:“主上,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本公之前让你在全国各地寻募修仙人插进各个军营中,可办好了?” “属下已全按主上的吩咐安排好了。” 陆令青满意点点头:“如此甚好。本公手中有可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令牌,区区一个苗疆军,怎能与本公的天下兵马相敌?有了这些修仙人混迹在军营中,也能教全军将士们法术,纵然他苏祺有仙人相助,难道还能以一敌百万大军吗?” “如此主上便可高枕无忧了。管他祺王还有什么动作,都不会是主上您的对手。” “高枕无忧?本公派人暗杀了苏祺八年都未能如愿,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骑到本公的头上却束手无策,难道要完成本公的大业,只能等五年之后,苏祺所中地绝散完全发作吗?本公真是后悔,当年错失了除掉他的最好机会……” 银瀚眸中凶光乍现,却也只是一瞬间,“祺王不过还有一个五年,而主上您却还有好多个五年,胜者终究还会是您。” 陆令青眸光一闪,冷冷凝视着银瀚,“你的意思是说,本公只能靠他苏祺死了之后才有机会登上宝座是吗?” 银瀚忙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陆令青审视了他片刻,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起来吧。你说得倒也没错,本公现在确实没有除掉他的办法。不过,他想除掉本公,却也并非易事。” “祺王如何能是您的对手,自然不能撼动您——” 陆令青伸手示意他打住,银瀚立刻闭口不言。 “若只是要本公的命,苏祺完全是做得到的。只是他有顾虑。你知道是什么吗?”见银瀚垂眸不敢言语,他也并未生气,继续说道:“本公手上的百万兵马,是整个月岭朝的支柱,拿不到虎符令牌,他不敢向本公出手。只是这令牌,一块在本公的身上,另一块就连当今皇帝都不知道在哪里。” 他笑的一脸阴诡,“皇上手中的虎符,早在苏煜这个废物登基之后,便到了本公的手中,除了本公,谁也没有调遣兵马的权利!” 银瀚敛眸,隐藏住了他眼中的阴暗之色。 陆令青此般思虑过后,便更加不将苗疆大军放在眼中了,之前的怒气也消散无几。 “元舞在宫中过得如何?苏煜可因元舞毁容而嫌弃她?” “拒宫中的探子回报,元妃娘娘在宫中最为受宠,皇上十天有九晚都是夜宿元妃娘娘宫中。” 陆令青满意一笑:“如此甚好。” ※※ 当夜,苏祺在密室中面见其安排在陆令青身边的眼线。 是银瀚。 “王爷,今日镇国公第一次对属下提起另一块兵符,以免他生疑,属下未敢多问。请王爷放心,属下会尽快找到那块兵符。” “镇国公老谋深算,当年从皇上那里要得兵符之后,以方便出兵平定叛乱为由拒绝归还,百万大军只供他一人调遣,自然是不将本王那区区七万苗疆军队放在眼中。这只老狐狸怎么也不会想到,让你安插在各军中的修仙人皆是本王的人。虎符你也不必费力去找了,狗急总有跳墙之时,等他到了不得不调动大军的时候,两个虎符令牌还会不出现吗?” 银瀚颔首:“属下明白。” “在陆令青身边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他察觉出你的真实身份来。” 苏祺突然幽幽一笑:“看来,是时候让这只老狐狸不再那么有恃无恐了。明渠。” 明渠忙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你去让温不全告诉皇上,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也该结束了。” ※※ 苏煜扔下手中的木头,激动的跳起来,揪着温不全的领子,不敢相信的问道:“皇兄的意思是,以后朕再不用看镇国公的脸色行事,也不用每夜去元妃的宫中了?朕终于不再是一个窝囊的皇帝了?” 温不全开心的眼泪都出来了,连连点头:“皇上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苏煜眸光呆滞了好一会儿,终是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来人!” 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几个小太监。 “将这些木头都给朕清理出去,即日起,宫中不得再出现任何荒淫度日的景象。” 温不全尖细的嗓音响起:“还不快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办!” 几个小太监一脸懵圈之后,忙去清扫皇上寝宫内的木头。 很快又来了许多的宫女太监,将寝殿里里外外全部清理了一遍。 苏煜摆驾御书房之后,当即下旨将羽林中郎将吴晗以煽惑天子骄奢淫逸之罪斩首于午门外,由户部尚书窦同的长子,现羽林校尉窦青峰暂代羽林中郎将一职执掌羽林营。 一日之内,肃清宫中吴晗的势力多达数千人。 苏煜心中大怒,这么多年来,陆令青竟在宫中安排了这么多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动了吴晗一人便牵涉出这么多的党羽,等陆令青那只老狐狸下台之后,皇宫以及朝堂之上该是多大规模的一次大换血…… 陆令青听闻小皇帝当日内的举动后怒不可竭,“好一个苏煜,这么多年来,竟是藏拙到了这等令人发指的地步!别以为收回了一个区区羽林营就可以跟本公拍板,窦同多年来圆滑中立,才使其和他的儿子钻了空子,禁卫军和金吾卫可还是牢牢的握在本公的手中!” 第178章 一切已办妥 那日,麒炎为躲凤蓁先行一步回了秋风镇,随后不久离墨得信就追了过去。 “千年寒冰锁可是在我的身上,你跑这么快回来有用吗?”离墨一脸嘚瑟。 “自然是没有你有用。既然如此,我就找个地方等你,你自己去向秋三娘换追风扇吧。” 离墨险些跳脚,“那只母老虎不把我打出去就不错了!” “那就少说废话。” 麒炎不再搭理他,大步朝着秋三娘的兵器铺而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秋三娘已经早早的等在大堂里了。 看到离墨拿出来的千年寒冰锁,秋三娘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样子,妖娆一笑,尽在风情万种。 “我就知道,有麒炎上神亲自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秋三娘笑着将千年寒冰锁接过来,“既然如此,三娘断没有失信之理,这把追风扇,暂且借你们一用。” 说罢在她的手上便多出一把扇子来。 离墨伸手去接,秋三娘笑着提醒道:“用完之后,可要记得归还于我。”这才松手。 上次相见之时秋三娘那凶巴巴的样子还记忆犹新,此刻见她如此和声细语的同自己说话,离墨顿觉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完追风扇一下子就跑到了麒炎的身后,生怕这只老虎精棉里藏刀之下还有什么阴谋。 “离六殿下可真是有趣。下次可要记得,莫要再偷喝别人家的酒了。”秋三娘笑的一脸妖媚,看在离墨的眼中却有些瘆得慌。 麒炎微笑道:“多谢。用后自当前来归还。” 等他们走后,秋三娘脸上妖娆的笑容瞬间化为了阴冷,眸光微眯:“真想看看高傲的麒炎上神眼中的失望之色是何样子呢……” 出了兵器铺,离墨传音问麒炎,“如果獍渊不来抢夺追风扇,我们真的要去那冥界不成?” 麒炎回道:“他会来的。” “有你在我身边,他敢出现吗?”离墨怀揣着追风扇,暗自决定采用迂回战术,既不能让獍渊察觉是他故意给他的,又不能让自己挨打。 “这就要多亏你那好外甥女了。” 离墨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便听麒炎大声喊道:“出来吧!” 躲在暗处的獍渊心中一紧,以为被麒炎发现了踪迹,刚想现身,便看见一个身穿水绿色衣服的小姑娘欢快的跑到了麒炎面前。 离墨惊道:“碧笙?怎么是你?” “小舅舅,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找你们吗?” 碧笙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扭头冲着麒炎灿烂一笑:“麒炎哥哥,父君已经训斥过碧笙了,以后碧笙不会再任性妄为了。碧笙愿意只做麒炎哥哥的妹妹,麒炎哥哥不要讨厌碧笙了好不好?” 麒炎看了一眼离墨,再看向碧笙,沉着脸道:“离墨是你舅舅,你却唤我哥哥,无端拉低了我与他之间的辈分,以后他还不得狂上天去?” 离墨顿时哄笑:“麒炎,还不快叫舅舅?” 碧笙见麒炎不高兴了,嗔怪看着离墨,“小舅舅,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麒炎,“那碧笙不叫你哥哥叫什么?” 麒炎见她来得正好,也不再计较以前的事情,直接传音让她帮忙。 碧笙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会意,拽起麒炎的袖子就要拉着他走。 “麒炎哥哥,你若计较与小舅舅的辈分,以后我不叫他舅舅就是。碧笙这次来,是奉了天后娘娘之命,带你回天有事相商的,你快跟我走吧,娘娘有急事找你。” 碧笙说完,拉着麒炎一下子就不见了。 离墨见状,故意在原地骂道:“什么事情这么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不知道本座不能跟上天庭吗?麒炎你这个王八蛋,你就跟碧笙走吧,本座也不管你那些破事了!” 獍渊见离墨落了单,想也没想便悄然而近…… 碧笙与麒炎现身在秋风镇外,她问:“麒炎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在我们进秋风镇后不久。” “麒炎哥哥真的很厉害。碧笙在几日前便等在这里了。你一直没有拆穿我在跟踪你们,就是为了让碧笙帮你让那个魔界大将军有机会从小舅舅那里抢追风扇吗?” 麒炎垂眸道:“我并非有意利用你。” 碧笙摇头:“我并没有怪麒炎哥哥,我很庆幸自己能够帮到麒炎哥哥。” 突然一阵桃花香气扑鼻而来,离墨伴着几朵桃花瓣晃悠着现身在他们面前,哼哼唧唧道:“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这满身的桃花就要被獍渊给打掉了。” 碧笙忙过来扶着他,“小舅舅,你没事吧?” 离墨摆手,“没事。一切都办妥了。” 麒炎难得对他说了一次好话:“辛苦你了。” 离墨一脸受宠若惊:“能得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无憾了。哎,碧笙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顽灵仙翁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会来这里,让我提前来这里等你们。” 麒炎和离墨对视一眼,一脸恍然,原来那老头将一切都算到了,故意让碧笙来这里帮他们解决麻烦的。 碧笙继续道:“天界诸神众仙已经知道麒炎哥哥从东海出来了,他们都同意让麒炎哥哥以戴罪立功的形式重回天庭。所以,以后麒炎哥哥可以正大光明的想去哪便去哪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碧笙一起?碧笙保证绝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离墨看麒炎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想让碧笙跟着,所以,说服碧笙回去这种事就让他来吧。 “碧笙啊,你也知道麒炎在下界,还有那天帝老儿交给他的任务。带着你确实有所不便,不如你先回东海,或是回天庭去陪天后娘娘也行,等麒炎的任务完成了,我就让他去找你好不好?” 碧笙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可是麒炎哥哥是不会去找碧笙的。” 离墨忙劝道:“难道你还不相信舅舅吗?小舅舅何时骗过你?你方才说天界诸神众仙都希望麒炎回去,确定是所有的人?” 碧笙想了想后摇摇头,“也有一些人不希望麒炎哥哥回去,尤其是新任中央天庭守护神覃骁。” 第179章 有漫天桃林 离墨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所以啊,你必须得回天庭暗中观察他们是否有什么动作,免得麒炎回天之后被他们使小绊子。天帝老儿最疼你了,有什么状况你也可以随时向他反应。” 碧笙看了麒炎一眼,最终点头同意先回天庭。 她知道麒炎对她的厌恶犹在,想要取得他的喜欢也并非朝夕之事。只要他回天庭,就不可能再与那凡人凤蓁扯上什么关系,她也没有必要非得在人间看着他,如此想来,也便放心回天庭了。 碧笙走后,离墨啧啧叹道:“这位东海的小公主也是出了名的任性,可唯独在你面前温顺的像个小绵羊,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也让我听你喊一声舅舅?” 麒炎一个眼风过来,吓得离墨顿时后退一步,“我开玩笑还不成吗?” 麒炎无奈道:“她的温顺不过是装出来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离墨摊摊手:“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是爱你爱的太卑微了。” “卑微?”麒炎不以为然,“不过是为了掩饰她那极强的占有欲罢了。” 离墨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她也得有那个本事吧。走吧,下一个地点,茂城。” ※※ 凤蓁和白曜从苗疆回来后,先去了一趟祺王府,然后便一连歇馆数日,在白曜的几次催促下,凤蓁终是从房中走了出来,于今日重新开门营业。 白曜还像以往那般接待着客人,可是凤蓁却没什么心思。 她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着,该找一个新的馆主继续将红娘馆发扬光大了。 来的几个客人都是让红娘馆帮着留意另一半的,白曜将他们的身份信息以及求偶条件一一记录下后,便送他们出了门。 “好在都还没有意中人,不然又要有得忙了。” 白曜开始翻看之前记录的未婚适龄男女的卷册,发现没有什么能与方才那几人的条件相吻合的,也便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明白,这事也是靠缘分的,急不来。 看着凤蓁又在一旁发呆,白曜无奈叹息,以前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阿曜,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凤蓁突然扭头看着他问道。 白曜不解凤蓁为何如此发问,却也点头回道:“喜欢。因为有姐姐。” 凤蓁抿唇笑笑,又问:“如果姐姐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你愿意吗?” “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白曜想也未想便回道。 “那等姐姐大仇得报之后,我们就回桃花谷。” 白曜虽然不懂凤蓁为何要放弃在京城的一切,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支持并且跟随,因为姐姐是他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于是应凤蓁的要求,白曜开始在城内张贴凤氏红娘馆寻求新馆主的启示,当天来应招的便挤爆了全馆。 一连几日的应试,也没能选出一个完全符合凤蓁标准的人来,失望之余难免有些泄气,也许本就是她太天真了,如何还能有人像她一样,对这红娘馆加诸如家人一般的感情呢。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摘匾之时,从门外传来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蓁姐姐,你看我有没有资格接下你的红娘馆?” 凤蓁惊愣之余转身,讶然道:“洛诗,小佑?怎么是你们!” 洛诗笑着跑进来挽上她的胳膊,“我们知道你想卸任,正在寻找新的馆主,一连几日了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所以我跟阿佑商量,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好了。” 徐文佑跟着道:“我们担心若是再晚来一步,这凤氏红娘馆的大匾怕是要被摘下去了,所以忙赶着过来了,好在来得还算及时。” 凤蓁又惊讶又感动,不由觉得鼻子酸酸的,含泪笑道:“你们还真是挺了解我的。” “这红娘馆不仅耗费了蓁姐姐你大量的心血,更是你心中对于家与亲人的温暖寄托,如何能让它落入只重盈利的商人手中?蓁姐姐你要的是一个能懂你的馆主,所以我跟阿佑就来了。” 凤蓁不得不承认,她等了这么多日,要得便是这么一个人,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懂凤氏红娘馆的人竟会是洛诗和徐文佑。 “可是,你们两个,一个是洛氏医馆的大小姐,一个是云香楼的三公子,怎能来继承我这个小小的红娘馆?” 洛诗和徐文佑相视一笑,分别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未来的期许,洛诗俏皮一笑:“洛氏医馆的继承人是我师兄不是我,云香楼的少东家是阿远哥不是小佑,尚且那些都是祖辈的产业,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早就商量过了,等成亲后便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然后慢慢地将它做大……正好这时候蓁姐姐你在选新任馆主,我们便决定接手你的凤氏红娘馆,反正我们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不如就做红娘喽!” 徐文佑跟着附和道:“所以,我们做此决定,并非只是为了帮助凤姐姐你,而是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无论凤姐姐是因何而放弃红娘馆,以后做什么又会去哪里,等你想要回来的时候,它都会一直在这里。凤氏红娘馆的精神也将会被永远的传承下去。” 将红娘馆交给洛诗和徐文佑,凤蓁自然是放心的,郑重谢过之后,便将地契和红娘馆的大印一并交给了他们。 “馆里的事情,稍后我会让阿曜与你们进行交接,等我们收拾完东西,不出意外,明日便会搬到祺王府去住。你们两个若是无事,便尽早过来重新开业,毕竟这段时间也堆了不少客人的卷册了。” 洛诗和徐文佑本想说让凤蓁和白曜继续住在这里,但听她说要搬到祺王府后,便自动臆想了些什么,狡黠笑道:“祺王府定是比这里好的,只是以后再想见姐姐,怕是难了。” 凤蓁摇头笑笑:“我们不过是暂住些时日罢了。师兄弃国师府搬到了祺王府,我只是想趁还在京城的时候多陪陪师兄。” 洛诗和徐文佑虽然不清楚凤蓁、姜云放和祺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也便没有多问其中的缘由,只是问了凤蓁离开京城后要去哪里。 “或许会带着阿曜先去四处走走,然后回桃花谷吧。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只有漫山桃林。” 第180章 上古的力量 血律从冥界离开之后,果然去了人界茂城与胡不言会合,若非冥王凌晔偶然在人界茂城见到过胡不言,他们君臣之间怕是没这么容易重逢。 胡不言若是早知石邑也在寻找他,便不会离开妖界来人间避祸了。 血律却是没有任何责怪他之意。 胡不言做的已经够好了。 血律本想出关后就去寻麒炎报仇,但被冥王给劝了下来。 他的身份除了是上古凶兽九翼天龙,更是妖界之王,浪费了千年的时光,重出六界后首先要解决的,不应该是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是要带领着妖界子民重回当年的辉煌。 不为争霸六界,只为妖界子民不被他族所欺,享太平盛世,生活无忧。 千年前,他被冥王带回冥界时身负重伤,更有羽化湮灭的危险,必须时时在寒冰床上闭关修炼,而他又心系妖界子民的安危,权衡之下,便将从凤凰仙子那借来的青菱珠交给了座下右护法石邑,命他秘密将散落在各地未曾被天兵抓走也不曾被魔兵侵犯的妖兵们统召起来,训练成了几支精锐的妖族军队。 而这千年来,妖界只是自成一片散沙,未曾被魔族彻底的侵占,便是靠石邑统领的这几支精锐军队,多次与偷渡妖界各个边境的魔兵展开伏击战争。 而石邑也仅能是依靠青菱珠得到全军隐藏之地不被发现的庇护,在妖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妖界子民因无人统管,做出自相残杀、为祸人间之事自是不在少数。 血律心中的愤恨与自责,又怎能是言语所形容。 胡小璃见牙山之上那抹红衣似火的身影此刻正透着无边的孤寂,顿感鼻头酸涩,曾经叱咤风云的妖王何以落得这般境地。 她的身份,只是妖王座下左护法之女,终究是尊卑有别,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也只能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才敢窥上他半刻时候。 胡不言的目光从胡小璃的身上掠过,终是落到血律的身上,在原地沉思良久,才轻叹一声,朝着山尖上那抹红影而去。 “妖王,属下已经将您于不久后返抵天虞山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众妖们皆热血沸腾,欢呼期待着您重展雄威,各地颓废的现象骤然减少,连在人界游荡的小妖们也多数返了回来,现在正是妖心激昂之时,是您整顿歪风邪气的最佳时机……另外,右护法已经率军先行回了天虞山以作整顿,牙山之上属下也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即刻启程了。” 胡不言才说完,便有一个小妖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妖王,左护法,有……有人擅闯……” 话还未说完,便见三道光芒闪过,麒炎、麒霜和离墨三人现身在血律和胡不言面前。 胡不言下意识的护在血律身前,冲着麒炎猩红着眼睛吼道:“你竟还敢来,你将我们妖王害得还不够惨吗?” 麒霜不乐意听了,“这也不能全怪我哥啊,妖王若不跟他打,不就没后来那些事了吗?况且我哥他也受了千年的惩罚了,权当扯平了!” 胡不言气极:“你——” “霜霜,闭嘴。”麒炎冷斥完麒霜,越过胡不言直接望向了血律,那抹火红色一如千年前的娇艳刺眼,只是多了些孤煞之气。 而血律此刻看他的目光彰显出来的恨意,足够将整个牙山荡平。 “妖王,当年之事,错责在我,今日,特来请罪。”麒炎说着身子往前躬至九十度,朝血律深深作了一揖。 能让高傲的上古龙神以此姿态伏低认错的,三十万年来,唯有妖王血律一人,而看在胡不言的眼中,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麒炎上神觉得如此便可以抵消我们妖王千年来所受之罪了吗?” “胡不言,你不要太过分了!”麒霜想上前教训他,被离墨给一把拉住,“你不要再添乱了。” 血律对于麒炎的举动非但无动于衷,寒眸中反倒现出了骇人的凶光,“麒炎,你很清楚,你欠本尊的,远不是请罪可以弥补的!” 突然上前一步,天地之间骤然变暗,狂风呼啸,血律着一袭翻飞的红衣站于阴风之中犹如鬼魅,他看着麒炎冷喝道:“麒炎,你不是想和本尊一较高下吗?现在本尊给你这个机会!” 麒炎如挺直的孤松一般傲然而立在血律的对面,疾速而过的风将他额上梳起来的那捋银色刘海儿又吹了下来,两股上古力量对视,激起压迫之势,此情此景,尤现千年前的震撼。 “好。无论妖王心中有何怨愤,全可冲着本座倾力而发。但此战过后,希望妖王能以大局为重,共商抗魔大计!” 麒霜和离墨心中一紧,忙阻止道:“麒炎,你身中——”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麒炎面不改色的打断他们。 一红一白两道光瞬间冲上云霄,不多时,天空便完全黑暗下来。人间百姓难免会有恐慌,好在接下来从天上打下来几道响雷,才让人们误以为是有一场大雨欲来,只是冬季下雨并非常见,才有这异象出现。 麒霜担忧的道:“只愿千年前的那场灾难别再重演……” “放心吧,麒炎他自会有分寸。”离墨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严肃说道。 胡小璃摸黑过来,惊慌问胡不言:“爹,发生什么事了?妖王呢?” 胡不言甩袖气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狐狸,你说谁欺人太甚?我哥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第一个要你的命!”麒霜快要被气死了,明明欺人太甚、乘人之危的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胡说,偏偏麒炎那个傻子还不听劝,执意与那个血律打,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胡不言一听更急了,“妖王重伤新愈,麒炎在这个时候来挑衅不是欺人太甚又是什么?他有东华帝君的相护,千年前受的那点伤自然算不得什么!” “别跟我提东华那个老头!老狐狸,你若再胡扯,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狐狸皮撕下来做大衣?” 若不是有离墨拽着,此刻麒霜便要动手了。 “爹,您冷静点,到底出什么事了?麒炎他又来找妖王决斗了?”胡小璃也忙拽着胡不言,虽然担心血律,却也知道胡不言不是麒霜的对手,以免真的激怒了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哥诚心诚意来找妖王和解,你们不领情也便罢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打架吗?你们知不知道,稍有不慎,我哥便有灰飞烟灭的危险!” 麒霜正歇斯底里的吼着,红白两道光疾速从天而降,瞬间恢复白昼。麒炎单膝撑地,脸色苍白如纸,而血律安然落于他身前的不远处。 “麒炎,你身中缚龙钉,竟还跟本尊交手,当真是狂傲到目中无人之地了吗?” 第181章 一个都没有 麒炎被麒霜和离墨搀扶着站了起来,很是平静的说道:“若能以此偿还我曾经犯下的罪恶,纵是被缚龙钉所压制的龙神真元彻底消散,也自当无悔。还请妖王相信,本座绝无轻视傲慢之心。”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那支随身护了千年的凤凰羽来,深深注视了片刻,终是压下心中的疼闷与不舍,双手向血律递上。 从看见凤凰羽的那刻起,血律的心中便是一动,眸光顿时亮了起来。千年前与凤凰仙相处的种种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起初激动的心瞬间变得生疼。 他缓缓走到麒炎的面前,双手也有些颤抖的接过了凤凰羽。 这是凤凰仙子唯一存于世间的一根羽毛,里面更是封印着他当年拼尽全力保留下来的飞羽的一魄,他用命来珍视的凤凰羽如今终于又回了他的手中。 麒炎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眼神,肃然道:“时隔千年,我早已后悔,当初不该以凤凰羽激你出手,以至于后来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如今我将凤凰羽完璧归赵,希望妖王能念及天下苍生的安危,暂且放下对我以及天界的怨恨,共同击败赤猊称霸六界的野心。” 血律沉默许久才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凉凉笑道:“当年天帝下旨抓我妖兵数万人,如今来跟本尊谈天下苍生,岂不好笑?” “被天兵抓走的妖兵皆被安置在了李天王的玲珑宝塔中,只待与妖王达成盟约后尽数放还。天界诚意至此,望妖王能暂且放下私怨,击灭赤猊后,本座愿凭妖王处置。” 血律默然片刻,冷冷道:“那便等将我妖兵尽数放回来之后再谈诚意吧!” 说罢红光一闪,已至天虞山妖王庭。 胡不言剜了麒炎一眼,随即拉着胡小璃回狐狸洞调集小妖们准备回妖界天虞山。 麒炎得血律那句话,便知结盟之事已成,瞬间没了支撑倒在了离墨的怀里。 ※※ 洛诗和徐文佑离开红娘馆后,凤蓁便让白曜挂起了免业牌,然后各自回房去收拾行李。 凤蓁却在自己的房门口见到了苏煜。 “皇上,您怎么又来了?”凤蓁很是无语,这个小皇帝怎么这么喜欢钻地道来她的院子,如今难道不正应该是他励精图治的时候吗? “蓁儿,你要走了吗?”苏煜神情落寞,语气也尽显悲伤。 凤蓁微讶:“你都听见了?” “为什么?难道京城不好吗?” 凤蓁轻轻摇头:“当初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找寻灭门仇人,等大仇得报之后,这里也便没有我所留恋的了。” 苏煜有些急了,“可是你师兄还在,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朋友都在,你真的打算要一走了之吗?” 凤蓁笑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你国事渐忙之后,纵是我想见你,怕也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况且我也并非马上就走,少说也得再等上几个月。我不过是倦了,才这么快就把红娘馆转让出去。” 苏煜沉默片刻,小声问道:“你一定要住到皇兄府上去吗?” 凤蓁愣了一下,只听苏煜又说:“蓁儿,不如你跟朕回宫吧,皇宫里也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对于苏煜的话凤蓁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在邀请她去他家中小住,但她只想趁还在京城的时候多陪陪师兄,便婉言回绝了。 苏煜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却也强装出笑容问她:“蓁儿,如果朕请你最后为朕做一次媒,你愿意吗?” 凤蓁以为他在开玩笑,不由调侃道:“你的后宫有佳丽三千,还用得着我为你做媒?” “蓁儿,如果朕说,朕从来没碰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包括元妃在内,你相信吗?” 凤蓁见他神色严肃,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张了张口,不敢置信的问道:“皇上,后宫中那么多女人,仅妃嫔便有十几个,姿色如何我尚不敢妄议,但她们都是朝中显赫大臣家的女子,你当真从来没碰过她们,一个都没有?” 苏煜郑重点头,声音掷地有声:“一个都没有。” 凤蓁觉得此刻听到了这世上最为荒诞的话,一个帝王竟然从来不碰自己的妃子,难道是那方面有问题?还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皇上,你不会想让我给你介绍一个男人吧?那我可不干,说出去我会被人打死的。” 苏煜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想什么呢?朕不碰她们,是因为不喜欢她们。谁规定了,天子就必须要宠幸嫔妃?” “可是为皇家开枝散叶自古以来便是身为帝王的义务啊。” 苏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朕便做史上,世人眼中最荒唐的一个皇帝吧。” “既然如此,你还让我为你做什么媒?再将一个女子送进深宫之中葬送如花容颜吗?” “朕可以下旨让她们出宫寻良人嫁了。蓁儿,你忘了吗,朕还少一个皇后。” 凤蓁此刻倒是对这个小皇帝有些刮目相看了,都说帝王最是多情,像苏煜这样专情的天子,只怕翻尽史书,也很难找出几个来。 她直接道:“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苏煜赧然,低头不敢看她,“无论她是谁,你都会帮朕吗?” 凤蓁笑了笑:“当然了。你是月岭朝最为尊贵的天子,又如此专情,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呢?” “真的吗?”苏煜笑得像个孩子,突然又有些失落,“可是朕不确定,她是否对朕有意。她曾为了救朕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能为了皇兄深入虎穴,若朕贸然开口,只怕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凤蓁回想起苏煜每次来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便有些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让自己帮他做媒,又碍于天子的颜面不好启齿,此次得知自己要走了,才不得不说出来吧。 于是她便帮他分析:“既然那个女孩子能为了你连命都不顾,想必是喜欢你的,至于也能为祺王深入虎穴,也许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月岭朝的百姓才会那么做……” 她突然就想到了冷心,那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自幼在苗疆长大,小小年纪便被送到了苗疆王的身边当圣女,若非祺王对她有恩,她也不会誓死效忠,在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要扯上男女之情的。 在苏煜欢喜没一会儿,她又道:“也许那个女孩子也只是舍身保护天子,是为了月岭国着想。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找她问清楚比较好。” “若是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朕天子的身份呢?” “那你以前曾对她有过恩吗?” 苏煜摇头。 凤蓁想了想,道:“她既不欠你什么,又不知道你的身份,还能为了救你不顾自身性命,应该是喜欢你的吧。想来这世上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命吧?” 苏煜激动的扳着她的双肩晃了两下,“蓁儿,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是吗?没有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凤蓁被他晃得头晕,忙道:“或许是。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你总得亲自问过人家之后才能确定。” 苏煜突然垂眸紧紧凝视着她,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张了张口却发现舌头在关键时刻像打结了一样,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凤蓁一脸懵视下从密道溜走了。 这么迫不及待?凤蓁歪着脑袋看着洞口发呆,不知道让小皇帝如此痴情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呢? 第182章 宣旨祺王府 麒炎被离墨带回桃花谷养伤,之前被麒霜烧掉的桃花小筑又被离墨造了出来,三人在此过了几日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麒炎在下界的任务已了,若非那日和血律之战使得缚龙钉又往里压迫了他的龙神真元几分,需要静养数日,此刻他已经回天述职去了。 离墨一直在他耳旁叨叨,若他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纵是桃花谷这灵力充沛之地加上他们的全部真气也救不回他这条性命。 麒炎自是清楚离墨和麒霜对他的关心,也便没有反驳,只道以后不会再让他们担心。 他嘱咐离墨道:“待我回天之后,希望你能回京城去保护凤蓁。血律暂且还不知道人间有一女子与凤凰仙子长得极像,我也希望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一旦被他发现,定会将凤蓁与凤凰仙之间的渊源追寻到底,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我只希望,凤蓁这一世,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嫁人生子,平安一生。” 离墨如何不明白麒炎的担忧,可是凤蓁的身份终究能瞒得住吗? “先不论天帝老儿是否相信小凤蓁与凤凰仙毫无干系,当初我们在茂城之时,胡不言与胡小璃都曾将小凤蓁误认作成凤凰仙子,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告诉血律?” 麒炎眉心微拧,“胡不言很清楚,当初若非血律深陷儿女情长,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而现在血律认为凤凰仙子早已魂飞魄散,自冥界回来后便回妖王庭重振妖风,在这个时候,胡不言应该不会向血律透漏半分关于凤蓁的消息。只是我担心会有意外出现,所以才想让你回京城去看着凤蓁,绝不能让血律与她相见。” 离墨叹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小凤蓁,你放心,我会替你护小凤蓁一世平安喜乐。” ※※ 凤蓁和白曜将红娘馆让给洛诗和徐文佑后,便搬到了祺王府生活,和苏祺相处时间长了,便发现他并不似外人以为的那般高冷,每日和姜云放他们说说笑笑,凤蓁的心情较之前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然而这一日,温不全从宫中前来祺王府宣旨,打破了凤蓁他们几人现有的宁静。 苏祺眸中闪着寒光,冷冷盯着温不全,厉声道:“你说什么,皇上要立凤姑娘为后?” 凤蓁已经呆愣在原地,犹如石化。 难道那日苏煜与她说起的那个女孩子是她?怎么会…… 姜云放双手紧握成拳,在苏祺质问温不全的时候,腾地冲了出去。 苏祺忙追出去拦住他,“云放,你去哪里?” 姜云放咬牙道:“我进宫去找皇上说清楚,蓁儿不是他一道圣旨便能锁进深宫中去的!” “要去也该是我去。你留在府中照看着凤姑娘,她的情绪才有所缓解,万不能因为此事再被影响。” 苏祺说完,给了明渠一个眼神,明渠立刻会意,揪起温不全的衣领便跟在苏祺的屁股后面往府门方向走,随温不全一同而来的几个小太监见状均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跑到王府大门外后,发现苏祺早已坐着马车绝尘而去。 而他们的总管大人,被明渠拎着挂在马背上,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温不全吓得连连尖叫,疾速而过的风吹的他睁不开眼,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终于到了宫门外,温不全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苏祺为当朝一品亲王,有出入宫门不必下马车的尊权,但明渠得从马上下来,拎着温不全大步跟在了马车的旁边。 温不全欲哭无泪,“祺王殿下,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敢违背啊,奴才只是依照皇命传旨,您快让明渠护卫放开奴才吧!” 明渠趁机掐了他一把,“别嚎!若不是你向皇上进言,皇上能让你来祺王府传旨?平日里就你话最多了,不说劝阻着皇上,还怂恿皇上直接一道明旨过来,可曾考虑过凤姑娘的感受,可曾问过凤姑娘愿不愿意?” 明渠越说越生气,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温不全哭嚷道:“这次真不是奴才……”不过皇上打算拟旨时,他也没拦着,是皇上说的凤姑娘是喜欢皇上的啊,怎么所有人都发这么大的火? 行至御书房门口时,明渠才放开了温不全让他进去禀告,苏煜见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瞬间放下了手中笔,蹙眉问道:“小全子,朕命你去祺王府宣旨,怎么哭着回来了?” “皇上,奴才——”温不全还未说完,苏祺便大步走了进来,苏煜见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目光微一闪烁,便明白了苏祺怒火的来由,当即秉退了左右,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皇兄不在王府为郡主待嫁做准备,匆匆进宫可是有话要对朕讲?” 温不全所宣圣旨中,苏煜册封凤蓁为郡主,以祺王义妹身份入宫为后,等钦天监选好吉日后,与礼部一同准备帝后成亲大典。 “皇上,你连问都不曾问过凤姑娘,便宣下这样一道封后的旨意,将凤姑娘置于何地?你可曾想过,若她不愿,是抗旨还是委身下嫁?” 苏煜从龙案后慢慢走出来,与苏祺阴暗的目光相接,严肃道:“皇兄,朕并非罔顾蓁儿的意愿,朕曾经隐晦的问过蓁儿,她说她是喜欢朕的,所以朕才命小全子前去宣旨。皇兄进宫来质问朕,可是蓁儿让你来的?” 苏祺微愣,他当时急着去拦姜云放,却是忽视了凤蓁的反应,难道果真如苏煜所言,她是自愿的? 苏煜观察苏祺的反应,猜测到凤蓁可能并未反对,不由得心中一喜,因将封后诏书提前昭告天下的那一丝悔意也淡了许多。 “皇兄,朕是真心喜欢蓁儿的,朕也可以做到为了她向朝臣抗争,保证后宫只有蓁儿一个皇后。皇兄……你会祝福朕的,是吗?” 苏煜不敢去看苏祺的眼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卑鄙,更是对不起将他从小护到大的皇兄。可是他真的害怕,怕蓁儿在祺王府呆久了,会与皇兄日久生情,他什么都可以让给皇兄,可是唯独蓁儿,他不能让。 第183章 去做个了断 苏祺忽然觉得面前的苏煜有些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自己的私心他变得不顾大局,不顾他人的处境了? “皇上,虽然如今的局势已经开始扭转,可终究奸贼未除,危险尚在,你此时将凤姑娘卷入漩涡中来,可能确保护得了她?” “皇兄要的,无非是逼镇国公调动大军,好趁机夺取虎符,而朕这般做势必会激怒他,不正给了皇兄一个机会吗?” 苏祺怒问:“以凤姑娘为饵吗?” “皇兄,禁卫军大统领是银瀚安插进去的祺王府的人,镇国公尚且不知皇宫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可是朕清楚,现在的朕是有能力保护蓁儿的,到时她贵为皇后,一个毁容的陆元舞对她便构不成威胁,如此皇兄还在担心什么?” “那便请皇上记住今日的话。若凤姑娘无异议,本王自当遵旨!” 苏祺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 “你说什么?凤姑娘不见了?” 苏祺回府后,便见姜云放一脸阴霾的坐在前厅,此刻忽然意识到,凤蓁或许并不愿进宫。 “只因他是天子,便可以为所欲为吗?蓁儿意在自由,如何过得了那尔虞我诈的深宫生活?皇上此举是要逼蓁儿落得一个抗旨的罪名吗?”姜云放怒道。 “云放,皇上并非独断之人,本王向你保证,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绝不会让凤姑娘受得半分委屈。” 正说着,白曜拿着几串糖葫芦从外面进来,“哦,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姐姐说她只是出去散散心,过两天就会回来。” 苏祺问道:“那凤姑娘可曾提及对于今早那道圣旨的打算?” 白曜摇头又点头:“姐姐说等她回来之后,会亲自向皇上说清楚,让你们不必为她担心。” 姜云放蹙眉,再次确认:“蓁儿真的是这么说的?” 白曜边咬着糖葫芦边点头。 苏祺和姜云放两人均困惑不解,依照凤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情,怎会如此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 过两天就会回来……在这两日里,她到底在等些什么? ※※ 凤蓁御剑在云海之上漫无目的的飞了几个时辰,最终决定去桃花谷暂避两日。 她从不知道苏煜对她竟是生了那样的心思,也绝无入宫的打算,只是在得知立后诏书已经昭告天下后,突然产生了一些荒谬的想法。 她想知道,麒炎若是听到了苏煜要立她为后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不相信麒炎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同时,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嘲笑自己,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麒炎是上古龙神,又岂会轻易动情,纵然情动,又怎会看上她这个普通的凡人呢?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 反正圣旨已下,若想全身而退还得再想对策,倒不如让她利用这两天时间去让自己的心做个了断。 最坏也不过是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她还能承受。 凤蓁从山下一步一步走上去,看着满山的桃林瞬间心情舒畅了许多,沁鼻的桃花香气依然是熟悉的味道,十一年来的记忆以片段的形式一直闪现在脑海中。 “蓁蓁?” 熟悉的声音,凤蓁愣了片刻,转身看过去。 “真的是你啊!”麒霜拎着一只死鸡跑过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你怎么想起来桃花谷了,小狼呢?” “阿曜在祺王府,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不由自主的就到这里了。”然后她的视线落到麒霜手中的那只死鸡上,“这是?” “嗨,这是我从山下抓的。” 说起这个来,麒霜脸上还有些雀跃,“离墨说女人要贤惠,首先要学会持家,做饭是第一步。我哥病了想喝鸡汤,所以我就每天去……山脚下……捉鸡……” 麒霜眼神开始闪烁,“哈,蓁蓁,我说错了,是离墨想吃鸡……” “麒炎也在这里?”凤蓁眼神一紧,追问道:“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缚龙钉的疼痛又发作了?” 麒霜想给自己俩巴掌,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蓁蓁啊,你也别太担心,修养了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凤蓁急道:“以他的修为还要修养几日……他到底伤了多重?” “身中缚龙钉还跟妖王打,伤得能不中吗?”麒霜小声嘀咕,猛地回神发现凤蓁已经跑远了,慢慢伸手捂嘴,眨了眨眼,将鸡一扔,忙飞奔回桃花小筑,“离墨,我不是故意的啊!” 离墨恰巧从竹屋里出来,一道黄影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带走一阵凉风,他愣了愣,猛地瞪大双眼,“小凤蓁?” “离墨,快……快让我哥躲起来,蓁蓁来了!” 离墨才转身,脚还未完全踏进去,身后传来麒霜的恐慌声,他瞬间不着急了,扭头道:“你的消息传递的真及时啊,小凤蓁都进去了。” “进去了?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挡着点!” 离墨眼一瞪,“晚了!” “你就守在竹屋里,还能让蓁蓁闯进去,还能再没用点吗?” 两个人瞬间吵了起来。 屋内,麒炎闭目打坐,周身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显得超然脱俗,凤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飘然如遗世独立的样子,不禁心生迷茫,天神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吧。 从前的他,即便落入了凡间,也是那样的耀眼,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给她一种相隔遥远的感觉,他们之间,终是回不到过去了。 麒炎忽的睁开了双眸,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疏离,刺得凤蓁生疼。 “你的伤……还好吗?”凤蓁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已无大碍。”麒炎说完又阖上了眼眸。 凤蓁心中堵的厉害,却依然努力表现得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道:“苏煜已经下旨要册封我为皇后,或许以后等待着我的,便是身锁深宫,做一个牢笼里的金丝雀……” 麒炎的眼皮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不慎运功过猛,后背传来阵阵剧痛,嘴里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口不对心道:“能成为人间最尊贵的女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第184章 新人换旧人 凤蓁忍下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自嘲连连,本就知道他会这般说,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既然决定要个结果,那便将脸面什么的,彻底抛下吧。 她上前几步,鼓足勇气说道:“麒炎,我凤蓁今日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矜持,向你承认……我喜欢你。虽然你一度高傲的令人讨厌,嘴巴比谁都坏,可就是抵挡不住我喜欢你……麒炎,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麒炎猛地睁开眼,眸光中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亮光,他能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心在猛烈跳动,仿佛下一瞬就要飞出来了。 可当理智终于战胜感情,在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花时,他终是压下了那股冲动,刻意用冰冷的语气回她:“可是本座对你毫无情意。” 心,在瞬间变得生疼,如刀割一般的疼。 可是他不后悔。 人神相恋,必遭天谴,后果远非他们所能承受。若她恢复凤凰仙的真身,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更难测的结局,或许比现在还要凄惨百倍。既然他们终究无果,又何必给她希冀呢? 他只是不愿让她再受到更深的伤害。 “麒炎你撒谎!”凤蓁已是泪盈于睫,“在苗疆的那一夜,根本不是梦,对吗?” 麒炎眼神微微闪烁。 “其实那晚我并未昏迷。”凤蓁含泪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会出现,才会假装晕倒在冷风中。即便后来你用法术封住了我的意识,我对于那片梅林中的记忆依然深刻,只是因为我不想错过……不想错过与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麒炎,你还想骗我,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麒炎不敢再看她的脸,闭眼道:“本座只是不希望你冻死街头才送你回了客栈。至于你所说的那些,或许是梦魇,或许是你强行臆想出来的,总之与本座无关。无论本座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都只是不想让你死,与旁的无关。” 凤蓁红着眼问道:“当真无关?” “无关!”麒炎说得决绝。 凤蓁忽然凄美一笑,言语决绝:“麒炎,这将会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轻贱自己的尊严。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天界上神,我做我的月岭皇后,至此两不相欠,恩断义绝!” 扒在门外偷听的离墨和麒霜两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下一刻凤蓁便掩面从里面跑了出来。 “蓁蓁!”麒霜忙追了上去。 离墨暗道一声不好,腾地跑进屋,果然发现了已化作应龙真身的麒炎盘旋在地,白色的龙鳞泛着寒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而他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忙凝神布诀,将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麒炎。 追凤蓁无果而返的麒霜进来看见这一幕,脸色霎时变白,慌忙催动自身神力,顿时一道金龙虚影一跃而出,腾飞在麒炎的上方,随着金光不断地倾洒进麒炎的身体,不多时便恢复了人形。 离墨瘫坐在软榻上,抬手抹了一把额间沁出的汗珠,麒霜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哥,你从来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人。如今变得如此不可自控,时时会有元神尽散的危险,你让我们如何能安心?”麒霜神情严肃,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麒炎:“能拔掉你体内缚龙钉的只有蓁蓁一人,不如——” “此议休要再提!”麒炎毫不犹豫打断她,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下定决心,绝然道:“本座会将自己的心冰封。不受情绪的影响,缚龙钉对龙神真元的压制便不会再进一步。只要我不再轻易动用上古神力,便不会再有元神消散的情况发生。霜霜,你和我与父兄的神体不同,我们没有那么容易羽化湮灭。” 麒霜对于这个顽固不化的兄长也是无计可施,此刻她心中最恨的便是东华那个老头了,究竟是多么冷硬的心,才会在凤凰神兽一脉消零殆尽之时,将缚龙钉用在他唯一的徒弟身上。 离墨只是在一旁沉默着,未发一言。因为他知道纵是再劝也不过是白费唇舌,麒炎的性子早在他们初识之时,他就清楚了。 只是将自己的心冰封,就能彻底相忘吗? ※※ 苏煜已经心神不宁两日了,自那日苏祺进宫来质问过他之后,他便开始担心凤蓁会不愿意进宫,到时是牺牲他天子的颜面成全她,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立她为后?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可是他却不后悔。或许是因为帝王生来便有的征服欲,他容忍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朝夕相处,即便那个人是他最敬仰的皇兄。 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姜云放。 “小全子,若蓁儿对朕有情,却不愿意进宫失了自由,到时朕该怎么办?” 苏煜心乱如麻,干脆放下手中的奏折,问向站在身边的温不全。 “奴才觉得,凤姑娘定会为了您进宫的。您既已打算在完全亲政后废除后宫,凤姑娘还有什么理由不满的呢?您再赐她一道可随时出宫的金牌,不就将一切都解决了吗?” 苏煜闻言眼神一亮,“小全子,你的主意不错。蓁儿向往自由,那朕便给她足够的自由,国事不忙之时,朕也可以陪她出宫四处游玩,只要是她喜欢的,朕都要尽力满足她。这样,蓁儿应该不反对做朕的皇后了吧?” 温不全笑着点头,心中却在腹诽明渠,他的话是多了点,可是能让皇上开心啊,不像那个话唠明渠,只会让人讨厌。 “皇上,夜深了,还是回寝宫歇息吧。” 苏煜心情大好,坚持批完最后一道奏折才回了寝宫。 玉椒殿。 若莲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进来走到陆元舞面前福身行礼:“娘娘……” 陆元舞面纱外露着的眼睛里透着希冀,忙问:“打听好了吗?今晚皇上可来本宫这里?” 若莲将头垂得更低了,抿唇道:“奴婢看到全公公掌灯随皇上回了养居殿……” 陆元舞眼中的期盼瞬间凝结成了失望,一下子瘫坐在地,“皇上一定是厌弃我了……”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面纱下的疤痕,绝望一笑:“就我这副鬼样子,连寻常人见了都要避之不及,又何况是多情的帝王呢?在这深宫之中,向来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第185章 给彼此机会 “可为何偏偏是凤蓁?”陆元舞突然止了哭泣,眼中凶光乍现,“那个贱人,一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将皇上给迷惑住了!本宫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被她所害,现在又来抢本宫的皇后之位,本宫不会让她如愿的!” 说罢凶狠的目光猛地射向若莲,吓得若莲不禁打了个哆嗦,忙将头垂得更低了。 “本宫让你传信给国公爷,可有回信了?” “回娘娘……还不曾。银瀚护卫说国公爷听闻立后诏书后大怒,一直在想法子解决,让娘娘您在宫中务必保重身体,其他什么都不用管。”若莲忙回道。 “圣旨已出,爹还能有什么办法?爹他到底在顾虑什么,难道堂堂镇国公还忌惮她一个小丫头不成?” 陆元舞不解,为何陆令青不同意她杀了凤蓁的提议,难道真的要让凤蓁那个贱人成为六宫之主,让她对凤蓁行跪拜之礼? 不,她绝不能容忍! 苏煜回养居殿后,温不全随即吩咐宫人准备侍候皇上沐浴更衣,引着苏煜才进内殿,突然发现有人影闪过,顿时大惊尖叫:“何人——” “小全子。”苏煜很快便看清了那人是谁,当即笑容摆在脸上,打断温不全后吩咐道:“先叫他们退下吧。” 温不全揉揉眼睛,猛地放大,“凤——”在看到苏煜示意他噤声的眼神后忙住了嘴,一抹坏笑闪过,飞速转身喝令所有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然后将养居殿的大门紧紧关上,亲自守在了外面。 苏煜这才快步走过去,激动道:“蓁儿,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凤蓁指了指龙床下的密道,“我从红娘馆过来的。” 苏煜揉揉自己的鼻尖,笑得像个孩子,“蓁儿,朕从未想过,你会从这个密道里过来找朕,朕真的是太高兴了!” “皇上,红娘馆已经不是我的了,这个密道也该叫人封了。” “对对,是该封了。朕明日便叫人去办。”苏煜说着虚扶着凤蓁坐下,两人一直相对无言,却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同时开口,苏煜尴尬的挠挠头,“蓁儿,你先说。” 凤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上,还是你先说吧。” 苏煜酝酿了一会儿,道:“蓁儿,朕没有事先问你就下了立后圣旨,你可怪朕?” “皇上,我此次来,便是为了向你说清楚,其实……你误会了。”凤蓁微微蹙眉,心中一声叹息,继续道:“那次你问我……我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女子是我,或许我不应该……我应该早些问清楚的……” 苏煜眼中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闷声道:“所以蓁儿你的意思是……” 凤蓁看着他眼中受伤的神色心有不忍,却也只能如实回答:“皇上,我一直将你当作朋友,甚至……弟弟看待,从未有过其他的男女之情。我很感激你愿意以凤位相许的这份情意,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做到欺骗自己的心……所以,我愿意接受一切抗旨的罪名。” 许久,苏煜才沙哑着声音问道:“蓁儿已经有了心悦之人,是吗?” 见凤蓁垂眸不语,苏煜的一颗心如坠冰窟,“是皇兄吗?” 凤蓁摇头。 苏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是……姜国师?” “都不是。”凤蓁继续摇头,沉声道:“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会有结果。所以,我死心了。即便你因抗旨之罪判我斩刑,我也认了。” 苏煜万没有想到凤蓁心中的那个人既不是苏祺,也不是姜云放,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谁能让凤蓁倾心相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堂堂月岭皇帝竟然输给了一个不知名的人。 “蓁儿,朕不会斩你,更不舍责罚你。朕只是怨自己没能在那个人之前走进你的心。可既然蓁儿你也说了,你与他不可能,为何不愿忘掉他,重新接受一份感情呢?朕可以等,无论等多久,朕的皇后之位,永远是你的。” “皇上,您又何必——” “蓁儿,朕喜欢你。”苏煜握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深情道:“从见你的第一眼,朕就喜欢上了你。朕也曾挣扎过,连自己都尚且是一个傀儡皇帝,又有何资格谈爱呢?可是现在局势不一样了,朕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蓁儿,可不可以给朕一个机会,让朕来守护你一生?” 凤蓁轻轻将手挣脱出来,“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怎可为儿女情长所累?我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向往的也是寄情山水般的自由生活,这深宫寂寞终将不属于我。所以,娶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吧,不要再将感情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不,除了蓁儿,朕不接受任何女子。”苏煜神色坚决,“蓁儿想要的自由,朕给得了你。等朕完全亲政后,便会下旨取消三宫六院,唯皇后一人足矣。蓁儿也可随时自由出入宫廷,即便那些老家伙们不同意,依照蓁儿的本事,这座皇宫也是锁不住你的。所以,蓁儿愿意给朕,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能得一朝天子如此承诺,凤蓁怎会不感动,可是她真的能放下麒炎,接受苏煜吗? “蓁儿,如果你实在不喜这皇宫,等皇兄找到续命之法后,朕便让位给皇兄,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或者,等以后我们有了皇儿,等他长大一点,朕就马上荣升太上皇……” 苏煜一刻也不停地说着对未来所描绘的蓝图,凤蓁看着他眼中的希冀不由心下一软,能得一人如此真心相待,何尝不是她的荣幸,或许她可以选择期待一下这样的生活。 ※※ 帝后的婚期定在了开春,不过还剩一月时间,礼部与内务府匆忙准备了起来。 祺王府已是张灯结彩,各处挂起了大红长绫,而光彩夺目的大红喜字看在明渠的眼中,却是分外刺眼。 王爷对凤姑娘的情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眼看凤姑娘住进了祺王府中,有了和王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机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皇上给截了胡,祺王府转眼间就成了娘家。 王爷心中难受却还要强颜欢笑,更是命令他不许生事,皇帝下旨,他又能生出什么事来呢?明义和明伦都不在府中,他连一个唠叨吐不快的人都找不着。 有时候他见王爷心思忡忡忍不住多嘴,若是真的喜欢凤姑娘,为何不将她给抢过来,又不是没有这个本事,而王爷却说,若是皇上真能待凤姑娘一心一意,他这个将死之人又为何不能选择成全呢? 明渠不由一阵心酸,偷偷找了个地方大哭一场。 姜云放却是在闭门两日之后,再次跑去问凤蓁:“蓁儿,师兄最后问你一遍,嫁入皇家,当真想清楚了?” 第186章 不留有余地 凤蓁也曾反复问过自己,那日冲动之下所做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今她对苏煜,尚无一丝的男女之情,是否会对他太不公平?可是想到那日,他对她许诺时的神情,她便如何也提不出反悔的话来了。 她怎能再伤他第二次? 被伤的那种痛太过撕心裂肺,她曾尝试过,便够了。既然她亲口应了他,那便用余生,试着去爱他吧。 “师兄,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既然做了决定,我便永不后悔。”只有不给自己留有余地,她才能逼自己忘了麒炎,好好地度过余下的日子。 姜云放沉默许久,才忍痛道:“既然这是蓁儿你的选择,师兄一定会让你成为皇帝后宫唯一的女人,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新任苗疆王和圣女在大将军石为仲的护送下,进京朝拜皇帝,陆令青趁机请苗疆圣女为陆元舞医治脸伤。 冷心为陆元舞看诊后,摇头道:“元妃娘娘的脸是被妖术所伤,我虽为圣女,却终究只是个凡人,请皇上和镇国公恕罪。” 陆元舞的心顿时如坠冰窖,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陆令青怒道:“苗疆圣女可解世间百毒,天下皆知,怎么到了元妃娘娘这里,便无能为力了?本公看你分明是想抗旨!” 冷心面色沉稳,微微福身,不卑不亢道:“皇上,元妃娘娘脸上的毒非凡世所有,小女子真的是爱莫能助。只是国公爷的一句抗旨,险些将我苗疆置于死地,请皇上为我苗疆做主。”说着便跪了下来。 “圣女快快请起。”苏煜忙虚扶着她起来,随后看了一眼陆令青,“舅舅,朕知你怜惜元舞,朕又何尝不痛心,只是莫要因一时情急而坏了苗疆与我朝的情分啊。圣女已经尽力了,朕自当有赏。也请舅舅放心,朕会下旨全国缉拿女妖千沫儿,定会尽全力治好元舞的脸。” 陆令青狠狠盯着苏煜的脸,苏煜依然镇静自若的看着他,良久,他才挤出一句“皇上好自为之”,便拂袖离去了。 回府之后,陆令青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一直以来被他视作废物的苏煜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中,因凤蓁背后那股不明势力的原因,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局势一步步的脱离他的掌控,这让他如何再能忍下去? 多年来的筹划,岂能栽到凤蓁一个小丫头的手上? 思虑良久,陆令青决定叫来银瀚,商讨一下起事事宜。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多等一刻,便多生变故。 “国公爷何不再多等三个月?” 獍渊突然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的冷肃。 陆令青皱眉:“你是何人?” “魔界大将军獍渊。” 陆令青心下一惊,连连后退几步,“你是魔?” 獍渊连一丝余光都不给他,只冷冷道:“国公爷只需知道魔君会在三月之后助你夺得月岭皇位。” 陆令青目光闪烁,似是在想魔界中人三番五次的说来助他夺位的目的。 獍渊扫他一眼,难得多说几句:“国公爷一直担心的凤蓁背后的那股仙力,乃是脱离神籍的天界六殿下离墨。人间皇位之争,天界自是不会插手,但离墨已经不是天界的人了,国公爷觉得,以你百万凡人大军,能抗得过拥有几万年修为的离墨?” 陆令青大惊。 “魔君要的是整个六界,区区人界,还不至于让魔君费尽心力来讨。你只需记得,三月后魔界会助你成事。另外,魔君要你在铲除祺王一党后立刻登基。” 獍渊说完便离去了。 回魔界的路上,他脑中始终回荡着那几日与秋三娘相处的种种。 那日,他从离墨手中抢夺追风扇,成功进入冥界之后,才知中了麒炎的计。 血律早已离开冥界,等着他的,是冥王。 冥王与世无争,但不代表他能容忍魔界中人擅闯冥界,而他自不是冥王的对手。 在他重伤之时,是秋三娘出现救走了他。 其实他知道,冥王不会伤他性命,只会将他打成重伤。但秋三娘的出现,让他对她的愧疚更深了。 伤好离开之前,她问他能否放下一切随她归隐。 他又何尝不想答应?但他知道,魔君是不会放任他离开的。 到时他只会成为魔君眼中的背叛者,连带着她,都将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决绝,换来的是她与他的彻底情绝。但他不后悔,她在秋风镇上平静生活,也好过跟他一起卷进六界之争中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注定只能是敌人了。 眼见帝后大婚之期越来越近,陆元舞的情绪愈加不稳定。 自苗疆圣女为她看诊那次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得见陆令青。除了她的玉椒殿,苏煜哪里都不允许她去,而她偷偷派人给陆令青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在这皇宫之中,她再激不起一丝的浪花。 后来,她连东西都不敢摔了,因为没有人会再给她送来新的。 她将如今自己的这般处境,全都归在了凤蓁的头上。 喝完最后一口稀粥,她恨恨道:“我绝不能让她安然嫁进皇宫中来,绝不!” “就凭你?” 陆元舞脸色一变,然后就见千沫儿坐在了她的对面。 “是你!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陆元舞起身疯了般朝千沫儿扑过去。 千沫儿一甩手,她的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娘娘!”若莲忙惊叫着去扶她。 整个玉椒殿,只剩下了若莲一个侍候的,千沫儿讥笑道:“看来元妃娘娘与在冷宫无异了。等那凤蓁成了东宫皇后,你现在的日子怕也是到头了。” “我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陆元舞越说越恨,偏她奈何不了她,只能用一双狠厉的眸子盯着她,满脸疤痕狰狞而丑陋。 “瞧瞧你这副样子,也难怪皇上不肯用正眼看你了。毕竟凤蓁那姿色,是世间少有啊。” 千沫儿轻抚上自己光滑的脸蛋,满意的笑了笑。自从她喝了那些女子的血后,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呢。 陆元舞讥笑:“除了脸蛋光滑些,你与我又有何异?” 千沫儿突然到了她面前,掐着她的脖子问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与之前有何不同了吗?” 陆元舞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怕她了,闻言冷笑道:“有何不同?还能变漂亮不成?” 陆元舞像看疯子一般看她。 “怎么可能?”千沫儿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明明看起来好多了……” 不知想到什么,手一松,她就放开了陆元舞。 “你阻止不了凤蓁进宫的。若想除掉她,只能在之后找机会下手。而我会帮你。” 陆元舞凉凉一笑:“你觉得我会再相信你吗?” “你以为是我将你的脸毁了?还是和千年前一样愚蠢!”千沫儿斜视着她,“害你毁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凤蓁。他们不过是想借镇国公之手除掉我,才会将污水往我头上泼。” 见陆元舞还不信,她继续道;“等到时候我将凤蓁的脸换给你,让你拥有她的一切如何?” 陆元舞有些动容:“你当真没再利用我?” “笑话,我当然是在利用你。我只是不想让凤蓁那个贱人好过,至于你,顺便帮一下也没什么的。” 陆元舞这才信了。 “可是我现在连玉椒殿都出不了,又能帮得了你什么?” “你秘密传给国公爷的那些信,都被皇上给扣下了,我可以替你传话啊。作为诚意,这次我带来了国公爷给你的信。” 陆元舞看过之后,笑道:“那就多谢你相助了。” 第187章 足够的自由 三月底,月岭皇帝苏煜正式迎娶皇后入主凤栖宫。 那一夜,苏祺和姜云放两兄弟回府后,相约喝到天亮。二人心照不宣,却从不开口打破,只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白曜也跟着他们回了祺王府,与明渠两个人又摆了一桌,“姐姐出嫁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明渠与他碰杯,“我也不开心。我们大家都不开心……” “姐姐说以后让我住在宫里,可是我不喜欢住在那里。我要跟着姜师兄去游历天下……” 凤栖宫内,苏煜和凤蓁行完礼后便在床边静静坐着,直到龙凤烛“噼啪”的爆了一声响,苏煜才颤抖着手揭开了凤蓁的盖头。 苏煜眼珠子一刻也舍不得从凤蓁的脸上离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蓁儿,你真美……” 凤蓁嘴角扯出一抹笑。 “蓁儿,我终于娶到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苏煜深情说着,便要去吻凤蓁。 凤蓁却下意识的偏过了头。 苏煜身子僵了僵,语气难掩失望,“蓁儿,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凤蓁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沉默许久,苏煜才扬起一抹笑来,“没关系的,蓁儿。我会等……我会一直等到你全心全意接受我的那一日……夜深了,你……你歇息吧。我去外殿睡……” 苏煜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凤蓁抬头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挽留的话来。 或许,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吧…… 等殿内烛火全熄了,窗外,一道白光闪过,直到了凤蓁的床前。 麒炎平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心却像被千把刀子剜过一般痛。 那日,她说要和他恩断义绝,去做她的月岭皇后,他多想拉她入怀,然后劝她不要嫁。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原以为,凭她的性子,是绝不愿被锁进深宫中的,然而她还是嫁给了苏煜,成为了月岭皇后。 就因为和他赌气吗? 就要赔上自己的下半生吗? 哪怕是嫁给姜云放也好啊。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们回桃花谷也好,游历天下也好,自由自在的做一对侠侣不好吗? 为什么偏要进宫?这个傻猪。 他想过阻止她的,可是他又以什么立场呢? 方才苏煜想吻她时,他真的很想揍苏煜一顿,可是他又凭什么呢? 过了今夜,还有明晚,还有以后数不尽的夜晚,总有一日,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夫妻,他又在这里伤心什么呢? 以后,她是别人的妻,再不是那个只能被他欺负的蠢猪了…… 凤蓁醒来的时候,苏煜已经去上早朝了,看着凤栖宫内多了的宫人,她不禁皱眉,一个大宫女打扮的女子见状对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由我一人侍候皇后娘娘更衣梳洗便可以了。” 凤蓁还捂着被子呆坐着,猛地想起来,昨夜她和苏煜并未圆房,若传出去恐怕不好,便道:“你也下去吧,我散漫惯了,不习惯有人侍候。” “皇后娘娘,奴婢是皇上的暗卫之一,您放心,昨夜的事情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大宫女说着拿来一套崭新的宫装和一套她平日里惯穿的衣服款式,恭敬道:“皇上吩咐过了,娘娘喜欢穿什么款式,就让奴婢们吩咐尚宫局去多做些来。” 凤蓁愣了愣,然后拿了那套宫装自己起身换上了。既然选择了入宫,那便不能一切依照自己的喜好来了,便装什么的,等出宫的时候再穿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名叫青璃。”青璃福身说完,便继续整理着床铺。 凤蓁见她手脚麻利,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心了。 梳洗上妆之后,青璃吩咐宫人上早膳。 凤蓁见桌子上摆的都是自己惯爱吃的,微微惊讶,青璃笑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吩咐奴婢们准备的。” 不知道苏煜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倒是有心了。凤蓁感动之余,心上的愧疚似乎更深了。也暗暗说服自己,一定要珍惜身边之人。 待到宫人们将吃剩的膳食撤下去,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凤蓁便想出去走走,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闹声。 “皇上吩咐过了,各位娘娘不得来打扰皇后娘娘清净,还是各自请回吧。” 一位贵妃打扮的女子姿态傲慢的说道:“妃嫔拜见皇后是规矩,怎么皇后娘娘才入主中宫,便将我们这些姐妹们拒之门外吗?” “朕好像说过,不得你们离开各自寝宫,怎么,都忘了吗?” 苏煜大步走来,厉声呵斥道。 众妃嫔们均打了个激灵,还是方才那个贵妃咬唇道:“臣妾们不过是依照规矩行事,难道也错了吗?” “是啊,嫔妾们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要将我们都关起来?” 苏煜脸上已是薄怒,温不全尖声道:“皇上的话你们也敢反驳?还不快回去!” 众妃嫔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凤蓁从门后出来,问道:“皇上这是为何?” 苏煜笑着迎上去,“她们迟早也是要离宫的,我怎么能让蓁儿见了她们烦心呢?” “可是她们的家族都效力于镇国公,皇上现在这般——” “蓁儿不必担心。我和皇兄都盼着镇国公狗急跳墙呢。” “是为了逼他亮出虎符?”凤蓁觉得陆令青不似这等沉不住气之人。 “若是能最好。”苏煜道:“我主要是不想让蓁儿受委屈。” 凤蓁张张嘴,她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啊。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费功夫去应付那些个妃嫔。 只是她有些好奇,陆元舞竟是没往她跟前蹦跶来? 苏煜似是察觉她心中所想,指尖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陆元舞已经被禁足了。” 凤蓁突然觉得,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没有那些烦心的人在眼前晃悠,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呢。 苏煜果真做到了先前承诺的,给了凤蓁足够的自由。她可以随时从苏煜养居殿内的密道出宫,无论什么时候想见白曜,也可以让他进宫来。 凤蓁也时常回祺王府,与在宫外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第188章 各自的算计 御书房外,温不全睨若莲一眼,压低声音道:“若莲姑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近日国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皇上让咱家转告若莲姑娘,一有得闲皇上便会去看元妃娘娘的。” 若莲快速瞥了一眼御书房紧闭的房门,低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全公公可否再去禀告一声,元妃娘娘实在是惦念皇上的紧……奴婢实在是不忍心再次见到娘娘失望的神色,还请公公代若莲再去求求皇上吧……” 温不全耐着性子道:“若莲姑娘,短短几日内,咱家已经为此事去烦皇上四次了,咱家这次是真的爱莫能助了,你还是回去吧。” 陆元舞几乎每日都派若莲来,温不全初次禀报苏煜时,苏煜命他往后直接将若莲给打发回去,此次也不例外。 见若莲还不走,温不全微微有些火了,心道你家主子当真不知道皇上对其厌恶到何种程度了吗? 若莲想起陆元舞的话,犹豫片刻抬头看向温不全,压低声音道:“那烦请全公公在皇上得空的时候提上一嘴,元妃娘娘为了皇上什么都肯做,包括……去骗镇国公的虎符。” 温不全闻言眼神一亮,见若莲走远了,这才进御书房去向苏煜禀报此事。 苏煜听了拧眉看向温不全。 温不全被他看得一愣,心道皇上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如果元妃能从镇国公手中取得虎符,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小全子,你跟了朕这么久,怎么智商不增反减?” 温不全没反应过来,脱口道:“皇上,奴才没觉得啊……”见苏煜还在瞪着他,忙问:“难道皇上觉得有什么不对?” “陆元舞是如何得知朕想要镇国公手中的虎符的?” 温不全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呀!这显然是镇国公的阴谋!”随即拍起了马屁,“皇上真是机智过人,奴才哪里想得到这一层啊……” 苏煜却在这时起身往外走。 温不全忙追了过去,“皇上,您去哪儿啊?” 苏煜停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朕去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温不全愣神的功夫,苏煜已经走出了老远,等他跟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是去往凤栖宫的路。 凤蓁正指挥着一群宫人在凤栖宫的院子里种花,苏煜进来命他们不必行礼,快步走到凤蓁面前,笑道:“蓁儿,有了你,这凤栖宫内当是万紫千红啊。” 凤蓁微微一笑:“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朕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朕恨不得能时时陪在你身边。” 院内忙活的宫人们有的闻声掩面偷乐,温不全尖咳一声:“干好你们手中的活,都把耳朵给咱家闭起来!” 凤蓁不自然的笑笑,没有答话。两人并肩往内走,苏煜将之前若莲的话对她说了。 “依你对陆元舞的了解,她可有这等慧心?” 苏煜摇头笃定:“没有。她知道镇国公的强势,却不见得知晓镇国公最终的野心。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背后有镇国公撑腰,才会做事不计后果。至于才智,我敢肯定,她没有。” “你是怀疑,是镇国公让她这般跟你说的?”凤蓁说完又觉得不对,“凭陆令青的心计,不可能想不到你会猜出其中的意图,怎么还会多此一举呢?难道是为了搅乱你的心?” 苏煜笑:“所以,绝不是镇国公指使她的。” “那会是何人?”凤蓁这般说着,心底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我完全可以对此置之不理,却又忍不住的想知道陆元舞到底想干什么,蓁儿,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的心性还不够沉稳?” 凤蓁笑着摇摇头:“陆元舞无非是想挽回你的心,你是当局者迷。” “蓁儿,你知道的,我的心从未在她那里过……”他望着她,深情又迷离。 凤蓁不自然地别过目光,转移话题道:“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了。” 苏煜很快掩饰掉眼中的落寞,问道:“是谁?” “千沫儿。” 苏煜眼神一凝:“那个一直想害你的乌鸦精?” “除了她,我再想不出别的人了。”她可没忘,之前便是千沫儿撺掇陆元舞去找她的茬,结果犯到独孤潇手里了。 苏煜的眼中闪过杀气,“蓁儿,我向你保证,一定将千沫儿抓来任你处置。” “千沫儿的目标是我,她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你莫要为我而去涉险。” 苏煜轻抚着她的发丝,扬唇一笑:“蓁儿可是在担心我?”忙又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去玉椒殿看看陆元舞,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她会如何向镇国公‘骗’得虎符。” 既然他早就做了打算,凤蓁也不好再劝,只道:“你小心些,多派些人暗中保护你。” “我会的。只是蓁儿,你一定要相信,无论我怎样对陆元舞,眼见未必为实,你千万不要误会……” 凤蓁点头:“我知道。” 苏煜微微有些失落,为什么无论他和她说什么,她总是那般平静呢? 陆元舞听闻苏煜过来了,又高兴又紧张,忙跑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见额头上仅有的一小块疤已经被梅花朱砂掩盖,粉色的面纱完全遮住了她所有的丑陋和不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皇帝表哥,你终于过来看我了。”苏煜一进来,陆元舞就轻泣着跪在了他面前,愈加瘦弱的身子让人一眼瞧上去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苏煜扫了一眼极致冷清的玉椒殿,再看八仙桌上仅有的一盘馒头和两道小菜,不由蹙眉,从前的陆元舞是绝不会甘于过这样的日子的。 猛地想起曾经她对凤蓁所做的一切,才浮起来的那丝心软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元舞快起来,都是朕这些日子太忙,忽略了你。”然后吩咐身边的温不全,“传膳御膳房,朕今日要在玉椒殿用晚膳。” 陆元舞心中一喜,忙亲自沏了一壶茶为苏煜斟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元舞知道,是以前太任性了,这才招了皇帝表哥厌弃。这两个多月以来,元舞闭门不出,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过错……请皇帝表哥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已经改好了……” “朕倒不知,元舞有何过错?” 陆元舞低头绞弄手中的帕子,抿唇道:“我不该因为嫉妒,对皇帝表哥心尖上的人儿下手……皇帝表哥,元舞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好生尊敬皇后姐姐,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吗?元舞只求皇帝表哥能不时地过来看看,这诺大的玉椒殿,真的好冷清啊……”说着捂眼哭了起来。 苏煜压下心中的厌烦,柔声劝道:“元舞莫要哭了,朕从未怪过你,只要你今后好生与皇后相处,朕会念及往日的情分,经常过来看你的。” “真的吗?”陆元舞抬头,眼中闪着亮光。 苏煜点头:“君无戏言。” 晚膳后,苏煜让陆元舞好生休息,抬脚便要走,却是绝口未提虎符之事。 陆元舞心下一急,忙拦住他,“皇帝表哥,元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和你说!” 苏煜停步,示意温不全和若莲都下去,复又坐了回去。 陆元舞犹豫片刻,似是下定决心才开口:“皇帝表哥,我知道你一直想收回爹手中那块原本该在你这里的虎符。元舞想告诉你……元舞可以帮你拿到那块虎符。” 苏煜挑眉:“元舞如何得知朕想收回虎符?” “是……是我爹告诉我的。”见苏煜不信,她忙道:“是真的!爹想让我借虎符重新得到你的宠爱。他说,只要有虎符在,你就能像以前那样一直对我好。” 苏煜适时流露出欣喜,“元舞,是真的吗?你真的能为朕拿到虎符?” 陆元舞点头:“是真的。” “可是你不怕朕拿了虎符之后,就不再对你好了吗?” 陆元舞立刻吃惊的看着他,突然就泪流簌簌,“皇帝表哥真的会那样对我吗?” 苏煜忙过去为她擦眼泪,柔声道:“当然不会。” “元舞这就放心了。”陆元舞靠在他的怀里,嘴角一抹冷笑,虎符果然对他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陆元舞小心翼翼问道:“今晚皇帝表哥可不可以留下来陪元舞?” 苏煜痛快应了。 若莲早就被温不全赶着回宫女房睡觉去了,在迷香的作用下,直到天亮都不会醒来。 苏煜站在院子里,看着殿内烛光映照下痴缠在一起的那一双影子,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移步凤栖宫了。 第189章 去皇室宗祠 凤栖宫寝殿内的光还亮着,凤蓁正坐在窗前看着月亮发呆。 苏煜轻轻走过去,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夜里风凉,怎么还开着窗子?” “已是五月初了,无碍。”凤蓁依然抬头看着夜空。 她和苏煜成亲已一月有余,可是她心上那个人却仿佛扎了根般不愿离去。 此刻的他,应该在遥远的夜空上方,不知道离那轮明月有多远呢? “啪”地一声,她猛地将窗户给关上了。突然之间,连带着那月亮,似乎都变得那么不顺眼。 苏煜诧异问道:“怎么了?这窗户哪里惹着你了?” 凤蓁回头看着他,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是不是她和苏煜有了夫妻之实,就能彻底忘记那个混蛋了? 可是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苏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蓁儿,你怎么了?” 凤蓁猛地清醒过来,甩甩头,心道:还是再等等吧。 “我没事。陆元舞竟放你回来了?” 苏煜便将替身那事与她说了。 凤蓁张张嘴,惊了好半天,才道:“亏你能想得出来。” 苏煜不好意思的笑笑:“蓁儿谬赞了。”反正她们迟早也是要出宫去的,那个人是他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没人知道。 他定是不愿委屈自己的。 “陆元舞竟对你说是陆令青让她以虎符争宠的?”凤蓁倒是有些好奇,陆元舞此话几分真几分假了。 “无论真假,我都决定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最后定能揪出千沫儿。我已经打算请姜国师秘密进宫,暗中保护你了。” 光凭他的那些暗卫,定然不是千沫儿那女妖的对手,千沫儿一日不除,他的心便难安一日。 凤蓁却道:“不必麻烦师兄了。有一个人,比师兄更方便。” 苏煜好奇问道:“是谁?” “上古龙女,麒霜。” 在她进宫前的那晚,麒霜去找过她,在解灵石上施了神力,只要她有危险,麒霜便能感应得到,第一时间来救她。 摸着怀中的解灵石,凤蓁自嘲一笑,麒炎再不会回来了吧。 苏煜大吃一惊,“蓁儿你竟认识上古龙女?”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在陆元舞面前,需要我配合的,我也不会推辞。毕竟千沫儿是冲我来的,我不能坐视不理。” 翌日一早,温不全前去玉椒殿宣旨,解了陆元舞的禁足,并赏赐了许多东西。 陆元舞精心打扮一番,从赏赐中挑了一个翠绿色的面纱戴上便朝凤栖宫而去了。 凤蓁听闻陆元舞这就来向她请安,暗道其可真沉不住气。 陆元舞一进来便朝她恭恭敬敬跪下了,“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假笑惯了,面对着厌恶的人也如行云流水一般。 不知为何,似乎从京兆府大牢回来之后,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来,也再难真心从心底开心起来,就好像丢了什么一样。平日里的笑容,不过是形式上的礼貌罢了。 陆元舞却没立刻起来,接连给凤蓁磕了三个头:“皇后娘娘大度,不与臣妾计较,还允许皇上给了臣妾这么多赏赐……” 说着看似无意的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继续说道:“可是臣妾却不能不向皇后娘娘请罪。先前臣妾曾几次冒犯过皇后娘娘,如今想来,真是不该。臣妾已经真心悔过了,只盼以后能与皇后娘娘如那娥皇女英般一起服侍皇上,不知皇后娘娘可愿认下我这个妹妹?” 凤蓁扶她起来,“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如何会与你计较?” 说着拉陆元舞一起坐在软榻上,“从答应皇上进宫以来,姐姐就想明白了,后宫争宠是在所难免的,可我的性子如何能过得了这样的生活?后来我就想开了,只要诸位妹妹们不对我起坏心思,我就劝皇上雨露均沾,我们一起将皇上侍候好了才是正经。” 凤蓁强忍着心中的恶寒,终是将这段话说完了。 陆元舞面上一喜:“那就多谢姐姐了。妹妹以后一定好生与姐姐相处……” 自那以后,陆元舞经常来凤栖宫陪凤蓁说话,恭顺的样子仿佛让人真的相信她已经换了个芯。 眼瞧着“苏煜”留宿玉椒殿的时候越来越多,她却迟迟怀不上龙种,陆元舞那不安分的心越来越强了。 终于忍了一个月,在得到千沫儿的指示后,陆元舞去向苏煜说了虎符的所藏之地。 苏煜适时露出惊讶之色,“虎符竟是藏在我月岭皇室宗祠之中?” 陆元舞点头:“我亲耳听到爹对银瀚说的。” 为了找到虎符,苏煜特允许陆元舞可以常回镇国公府。陆令青一直忙着筹备两月后的起事,也顾不上陆元舞,再有千沫儿后来跟她说上次那封信并不是陆令青给她的,陆元舞这才知道她又被千沫儿骗了。 但是眼见局面朝着她们的计划在走,陆元舞也就顾不上许多了,反正她们的目的都是除掉凤蓁。 陆元舞并未向陆令青提起任何关于虎符或是千沫儿的事,陆令青心知陆元舞对苏煜的感情,也并不曾向她透露半分夺位的野心,父女二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陆元舞就又回了宫。 一切都是她和千沫儿的谋划。 苏煜思忖片刻,道:“朕这就亲自去宗祠将虎符带回来。” 陆元舞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苏煜问:“元舞可还有话要说?” “皇帝表哥,苏氏皇朝祖上有规矩,历任皇帝在迎娶皇后之后,若想进入宗祠,需携皇后一起,才能彰显对各先祖的敬重。所以,是不是……要请皇后姐姐一起过去?” 苏煜一拍脑门,“元舞不说朕险些忘了。那朕就带你们姐妹一起去。” 陆元舞惊道:“元舞也有资格去吗?” “当然了。朕也要让世人知道,朕也如那帝舜一样,有娥皇女英两姐妹共伴在侧。” 苏煜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于是,苏煜以寻回虎符不宜惊动镇国公为由,带着凤蓁和陆元舞,在一批明暗卫的护送下,“秘密”出京前往了月岭宗祠。 第190章 你杀不了我 官道之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向前疾驰飞奔,其后紧跟数道马蹄滚滚。 放眼数里望去,再看不见其他人烟。 忽然,猛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道路两旁林木沙沙作响,马车逆行不得,只得被迫停下来。 “护驾!”马背上的护卫们顿时警惕望向四周,手也下意识的握上剑柄。 风沙蔓延,护卫们不自觉抬手护眼的同时,面前的那辆马车竟凭空消失了。 护卫惊喊:“皇上,娘娘!” …… 林间某处不知名的山洞里,昏迷的三人之中,陆元舞最后醒来,见到的便是苏煜正怀抱着凤蓁说着体贴安慰的话,而她与他们隔了足足有数尺远,竟是被晾在了一边。 看起来分外扎眼。 陆元舞的胸膛不停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扫了一眼现身处境,微微扬了扬唇角,看来千沫儿很快便能得手了。 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扭头去看苏煜,她和千沫儿的计划里,没有将皇帝表哥一并抓过来啊,千沫儿究竟在搞什么鬼? 暂且压下对千沫儿的怀疑,她出声问道:“皇帝表哥,皇后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儿?”一脸惊恐又无辜的表情。 苏煜皱眉:“朕也不知。” 然后低头对凤蓁一脸温柔的说道:“蓁儿别怕,我会保护你。” 陆元舞狠狠咬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真是帝后情深呢。”一道绿光闪过,千沫儿便落在了他们面前,凉凉看向苏煜怀中的凤蓁,话却是对陆元舞说的,“看见了吗?你不过是个外人。” 陆元舞很想对她说“人都给你引过来了,不动手还在等什么”,想起苏煜还在旁边,只冷着脸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千沫儿却嗤笑道:“怎的不关我事?你不是说事成之后,凤蓁的脸归你,其余归我,我倒是有些好奇,苏煜喜欢的究竟是这张脸还是人,当知道你陆元舞换了凤蓁的脸后,还会不会像对凤蓁那般对你呢?” 陆元舞面色一惊,大声道:“你胡说!” 苏煜眼神一紧,立刻将凤蓁拉到身后,怒视着陆元舞,“原来你费尽心思将我们引出宫,打的是这个主意!” 陆元舞登时泪盈于睫,咬唇道:“皇帝表哥,我没有……”伸手一指千沫儿,“是她!是她故意这般说来陷害我的!” 千沫儿轻摇着她的七彩孔雀扇,笑道:“陷害?若无你的帮助,我又如何能这般轻易地将这个狐媚子抓来,好一泄心头之恨呢?” 皇宫内被下了结界,她不能使用任何妖法,即便是去陆元舞的寝宫,也是凭轻功进去的,不然也不用费这么多功夫了。 “你!”陆元舞气极,“死乌鸦,你又骗我!” “明明就是你蠢。谁让你愿意相信我呢?”千沫儿眼中忽然流露出一股凶狠,“我恨极了这张脸,无论是谁拥有它,都得死!除非……” 千沫儿说着抬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除非让我拥有它。” “呵呵。”凤蓁突然轻笑起来。 千沫儿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凤蓁从苏煜身后出来,勾唇冷笑:“千年前,你争不过凤凰仙,而现在,你处心积虑,依然杀不了我。” 千沫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救你吗?” 凤蓁但笑不语。 千沫儿将七彩孔雀扇前移在凤蓁面前晃了几晃,“我知道麒炎已经回天了,他再不可能保护你了。至于离墨,此刻应当正和麒霜在桃花谷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哪还有闲心来管你?至于你那个师兄姜云放……” 千沫儿说着轻笑着看向苏煜,“即便你让姜云放暗中跟随又能如何呢?他连跟我动手都不配!” “师兄?”凤蓁见姜云放背剑从洞外大步进来,扭头看苏煜。 “蓁儿,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关于你的安危,我不敢有丝毫的轻视。所以我才将姜国师找来了,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说到最后,苏煜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凤蓁笑着摇头:“你心系我的安危,我又如何会怪你呢?” 姜云放只觉被苏煜与凤蓁之间那深情对视的笑容刺得心生疼,强迫自己别过目光,朝千沫儿拔剑冷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你伤害蓁儿!” 千沫儿连看他一眼也无,继续对凤蓁道:“杀了你,能让这么多人心痛,倒也值了。” “你知道的不少,可惜还是低估了我们对小凤蓁的感情,也太高估了你自己!” 伴随着一阵桃花香气,离墨和麒霜在一把桃花瓣中飘然落地,而千沫儿手中的七彩桃花扇也在瞬间到了麒霜的手中。 千沫儿神色一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揪我身上的桃花,你看这又掉了一地!”离墨嫌弃的瞥一眼麒霜,转而到了凤蓁旁边。 “让哥哥看看,小凤蓁瘦了没有!”离墨盯着凤蓁的脸瞧了片刻,才满意地点点头,瞪了苏煜一眼道:“看你小子对小凤蓁还算上心的份上,即便你抢走了小凤蓁,本座也不与你计较了。小凤蓁是本座看着长大的丫头,你若让她受丁点儿委屈,本座定饶不了你。” 苏煜忙朝离墨拱手一拜,“想必阁下便是离墨桃花兄了,蓁儿常向我提起你,还有麒霜女神。”说着很是恭敬地又朝麒霜作了一揖。 麒霜哼了一声,便把头偏了过去,显然对苏煜有很大的意见。 离墨却纠结起了苏煜的称呼:“……离墨桃花兄。什么鬼?” 凤蓁呵呵笑了两声:“老妖,不然你让他叫你什么?离墨仙人?你又该生气了。” 苏煜见凤蓁在为他说话,暗赞自己机智的同时,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嘴角也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麒霜白凤蓁一眼,“蓁蓁,你倒是向着他说话。我来这么半天了,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 “霜霜,你一来我的目光便离不开你了,怎么会看不见你呢?”凤蓁忙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说好话,虽然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 “小凤蓁,你别理她。她这人就这样,阴晴不定的。”离墨说着朝麒霜使眼色,意思就是明明是你哥负了人家,你朝人家阴阳怪气的作甚。 麒霜狠狠瞪他,又在心中轻叹,除了她哥,蓁蓁嫁给谁,她都好心痛啊…… 第191章 还记得她吗 千沫儿见状便想使用遁术溜走,却被麒霜一把给拽到了跟前。 “想跑?”麒霜看着眼前被仙绳捆得严实的千沫儿,嫌弃的撇撇嘴,“自己长得丑怪谁。丑也就罢了,偏偏长了一颗黑心,真是……离墨,你们天界神仙转世,都是这般让人困惑吗?” 千沫儿快要被气吐血了,尖叫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离墨也懒得同麒霜计较,很是善解人意的回答千沫儿的话,“明知道你这妖物一直想害小凤蓁,我们又如何真的放任不管?这段时日里不曾出现,也是为了将你引出来。” “行了,遗言也让你说的不少了,该上路了。”麒霜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便让千沫儿灰飞烟灭了。 躲在角落里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陆元舞见状险些晕过去,没想到凤蓁这贱人竟与神仙有交情,而皇帝表哥也是知晓的,他们竟然将计就计将她害到如此地步,难道皇帝表哥从始至终对她没有丝毫的情义吗? 那曾经的一切又算什么呢?逢场作戏吗? 麒霜扫了一眼陆元舞,对苏煜道:“她就交由你处置了。”若不是不能对凡人下手,她还真想捏死陆元舞解气。 处理完千沫儿,麒霜和离墨便要离开了,临走前对凤蓁道:“蓁蓁,有解灵石在,你不用怕任何人伤害你。” 麒霜说完又斜了一眼苏煜,“好生对待我们蓁蓁。” 回桃花谷后,离墨问麒霜,“你也能通过解灵石与小凤蓁心生感应?” 麒霜叹气:“解灵石终生只认一对契约。我哥先与蓁蓁下了契,我又如何能感应得到什么?” 离墨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此纵是麒炎回了天,又如何能真正放得下小凤蓁呢? 九重天的上神寝殿内,麒炎见凤蓁平安回宫,这才拂袖一挥,将眼前的流幻境给收了起来。 神妖两界不日将达成盟约,众神一力为他请旨,功过相抵,就此解了他的冰封幽禁,天帝见众神未揪着其提前私自放他出来一事,欣然应允。 但恢复原职,他拒绝了。 在新一轮神妖魔大战到来之前,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躲着清修,将心中的杂念彻底炼化。 他曾想过将自己的心冰封,然而在缚龙钉的作用下,他的身体终究是不允许,只能靠不断地修炼,增长修为来忘记在凡尘的一切了。 顽灵仙翁时不时地过来瞧瞧他,有的时候他真的是烦透这个老头了,若不是他搞出这么多事情,他们又何以到如今这般境地? 正想着,那老头的声音就在殿外响起来了,“覃骁上神,本翁劝你莫要将名声看得太重,以致祸及己身。” 覃骁不以为意,“仙翁此话差矣。本神不过想与麒炎上神较量一番,又非什么大事。” “覃骁上神依然为天庭守护神,麒炎回天,并未碍着上神什么,上神又何必执着于分个高低呢?” 覃骁一听怒了,“仙翁可是认为本神是那等容不得强者的卑鄙小人?” 顽灵仙翁气得险些翻白眼,他是那个意思吗?他不过是不想覃骁重蹈千年前麒炎的覆辙罢了。 覃骁不想再与他多说,越过他便大步朝里走,麒炎却在这时出来了,面无表情道:“覃骁上神的职责是为守护天界安宁。如今,不为着天魔大战做准备,倒是屡屡来找本座的麻烦,可是太闲了?” “麒炎上神虽被囚千年,在天界的声名却一直不减,本神只是想与你这前任天界守护神做个角逐,麒炎上神屡屡相拒,莫非是看不起本神?” “本座曾发誓,再不会与谁比斗。覃骁上神还是请回吧。”说罢闪身进了殿内。 覃骁还欲上前,顽灵仙翁道:“麒炎乃是上古龙神,便是荒废了千年修为,覃骁上神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一点,想必上神心中清楚得很。” 看着顽灵仙翁慢悠悠地往里走,又找麒炎下棋去了,覃骁一口气哽在喉中憋闷得厉害,终还是拂袖离去了。 回宫之后,苏煜便以陆元舞勾结女妖千沫儿谋害帝后的罪名,下旨将其赐死。 朝野一片轰动。 皇上这是打算与镇国公一斗到底了吗? 上次处决吴晗等人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去,这次竟是直接赐死了镇国公的爱女,许多大臣们不禁心生惶恐,月岭朝这是真的要变天了啊…… 若不是之前得了魔界大将军獍渊承诺,只需再等一月,便可以得魔界助力起兵夺位,陆令青当朝就拔剑朝苏煜刺过去了。 苏祺冷眼看着陆令青那愤而隐忍的样子,不禁佩服他真是能屈能伸,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不起兵造反,险些给人造成假象,以往他的野心都是假的。 银瀚得苏祺指示,时时刻刻盯着陆令青的举动,一旦有了虎符下落,立即禀报。 天虞山上又恢复了往昔的生气,百里盛开的桃花经久不败,千年前的种种,犹在昨日,只是桃林仍在,桃花下的那个女子却已经不在了。 血律负手站在桃林之中,一身红衣在漫天飞舞的粉色桃花瓣下,如血般娇艳。 胡小璃远远地偷看着他,一如千年前血律守望在凤凰仙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胡小璃终是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朝那抹红色身影走了过去。 “妖王……” 胡小璃垂着头搅弄自己的手指,低声唤了一声。 血律没有应声,也没有呵斥让她退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一片桃花落在他掌心,忽而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胡小璃愣了一瞬,忙点头道:“小狐一刻不曾忘记飞羽仙子……” 沉默片刻,血律道:“是啊,千年前,你与她相处的时日最多……” 胡小璃看出了他眼中的哀伤,那一抹如火般的红此刻却是如此的落寞,让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自从回了天虞山,妖王日日来此,一站就是一整日,天界那边派了好几个使臣过来,请妖王上天与天帝共商结盟之事,都被妖王往后推迟了时日,他怕是还在记恨着天界逼死凤凰仙。 父亲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向妖王透露关于那凡人女子凤蓁的半个字,可是眼见妖王此般感怀凤凰仙,她的心中不由便生出了那个心思。 若是妖王见了那个与凤凰仙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会不会认为是上天重新将飞羽仙子还给了他? 他的背影是否会不再这般凄凉…… 第192章 我们见过吗 温不全指挥宫人们推着一辆约六尺宽、十二尺长的木头车进了凤栖宫的院里,只见那车高三尺有余,用一块大红绸缎罩着,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样子。 “先放这吧……哎,你,小心点,别碰坏了,当心你的脑袋!”温不全见一个小太监不小心碰到了红布,当即尖声呵斥。 青璃闻声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那木车,“全公公,您推一辆车过来做什么?” 温不全翘着兰花指嗔她一眼,“没见识了吧。不是带轮子的就都是车!” 青璃诧异,“不是车那是什么?” “先不跟你说,娘娘呢?”温不全表示不与这等无知之人说话,越过她就往里走,见凤蓁从内出来,行礼后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命奴才给您送惊喜来了!” 凤蓁已将方才他们说的都听在耳中,上下扫一眼红布遮的那物件,最底下的四个轮子应当是为了移动方便安上去的,且是上等的水沉木,一时之间,她也猜不出来苏煜命人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全公公,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究竟是什么?” 温不全这才吩咐宫人将那块大红布扯了下来,映在众人面前的,乃是一道万紫千红的风景。 木轮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花,每株都各成一品种,最重要的是,它们全是用木头雕刻出来再经上色的,仿佛赋予生命般活灵活现。 饶是青璃这等女暗卫,也忍不住惊叹,这是出自何人之手,能将雕功练至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啊。 温不全扬眉无不骄傲的说道:“娘娘,这上面的每一个纹络,都是皇上一刀一刀亲自刻出来的……” 纵使凤蓁的心修炼的再平静,对于苏煜为她做的一切也无法视而不见,现在的她虽感觉不到喜惧,却也真心地被苏煜感动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让她开心,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堂堂一国之君能为她做到如此,或许,她该试着彻底接受他了。 苏煜在御书房内翘首以盼,终是将温不全盼回来了。 “蓁儿可还喜欢朕送她的‘万紫千红’?” 皇上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竟装起了矜持,这么着急那就亲自去送啊,在这都等得望眼欲穿了。温不全心中腹诽完,忙迎了上去,“娘娘喜欢得不得了。” 苏煜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朕就知道蓁儿会喜欢的。” “皇上,娘娘还问您今晚有没有时间过去用晚膳。” 苏煜还在咧嘴笑着,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温不全,“你方才说什么?” 温不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说了一遍,“娘娘今晚请您过去用膳。”皇上可真是没出息。 苏煜愣了半晌,猛地站起来,吓得温不全直朝后仰撞到了鎏金柱子上。 “小全子,你怎么比朕还激动?” 温不全踉跄着站直,嘿嘿笑道:“奴才这是为皇上高兴呢。” 苏煜心情愈加好了,眉飞色舞的说着:“小全子,看来朕的这招以退为进用得不错。朕不能老是去蓁儿面前晃悠,那会招她烦的。像这样不时地给她制造点惊喜,时日久了,蓁儿就开始想朕了……蓁儿邀请朕共用晚膳,是不是意味着她开始接受朕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主动请朕过去凤栖宫……” 凤栖宫内有小厨房,凤蓁命人去往御膳房将她要的食材都拿了来,便想亲自下厨做几道民间小菜,想来苏煜整日吃那些山珍海味,也愿意偶尔换些口味的。 “娘娘,您对皇上真好。”青璃边为凤蓁换便衣边说道。 凤蓁目光看着屏风上的花鸟虫鱼,恍惚道:“我也不能总是辜负他。” 忽然一抹红光闪过,青璃眸光一凝,“谁人胆敢擅闯凤栖宫?” 下一瞬她就晕倒在了凤蓁脚下。 “青璃……”凤蓁这才回神,快步走出屏风。 血律目不转睛的盯着凤蓁的脸,仿佛一下子忘记了呼吸。 千年甚至三千年前的许多个片段在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记忆中的容颜逐渐和眼前之人重叠,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上天是宽容的。 凤蓁蹙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红衣男子,她很确定从未见过他,为何会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那种感觉随着他的步步走近愈加强烈,凤蓁不自觉捂上了自己的胸口,为什么她会对面前之人愧疚到心痛的地步? 血律在她面前蓦地停住,垂眸看她半晌,终是沉声问道:“是你吗?” 凤蓁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抬头问他:“我们见过吗?” 血律见她眼中的茫然,倏地想起胡小璃的话来,胡不言确定她不是飞羽,可这世间又怎会有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 而她见到他的反应,也不似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是血律。”他道。 凤蓁猛地反应过来,“你是妖王?” 血律挑眉:“你认得我?” “曾听说过。但我不是凤凰仙,妖王也没有必要来找我。” “你不怕我?”一个凡人,见到他这个妖界之王,该是如此冷静淡然吗? 凤蓁摇头:“我生来便不知怕为何物。” 血律眼神一紧,动用他的上古神力窥探了半晌,也没能看出她的魂魄不全来。 “这不可能……”他想不通,她明明该是少一魄的,生来不知何为惧,不正是缺了“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中的惧魄吗? 为什么会看不出来? 凤蓁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即便你们所有人都将我认作是凤凰仙,可我终究不是啊。” 血律却坚持道:“不,你是。” 凤蓁皱眉:“我真的不是。” “在见到你之前,或许我不相信你便是飞羽,毕竟千年前飞羽魂飞魄散是我亲眼所见。可在见到你之后,我敢肯定,你就是她。你不记得前世的事了,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想起来的。” 血律说完,拉起凤蓁的手腕,一个闪身,就到了天虞山上。 “你还记得这里吗?”他问,声音几许沧桑。 那年他就在此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妖王后,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犹在昨日。 第193章 只留你三日 三千年前。 那时的飞羽还不是天界的凤凰仙子,只是下界丹穴山上初化为人形的小凤凰。 在凤族被除去生来神籍之后,即便是身为上古神兽凤凰唯一的直裔血脉,在族中的处境还不如一只普通的凤凰,然而她的天性乐观活泼,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那日,她外出游玩,正巧碰上了来给族长送请帖的两只大鹏鸟,原来是大鹏族的前任族长受到了佛祖的赏识,已入佛界金身成佛,新任族长继位,来请他们凤族的族长前去赴宴的。 请帖送到后,两只大鹏鸟在离开丹穴山前,遇到了正要下山的飞羽。 飞羽生来便拥有一副绝世容颜,便是天界仙子,也鲜有胜过她的姿色,两只大鹏鸟顿时起了色心。 飞羽法力低微,自不是他们的对手,若非参加完前任大鹏族长成佛宴的血律在回妖界时恰巧路过丹穴山救了她,怕是她已惨遭不测。 “真是丢尽了你们大鹏族的颜面!”血律终究还是饶了他们一命,凤族归属天界,大鹏族属于佛界,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将冲突闹大。 飞羽从未见过像血律这般英姿卓然的男子,立刻将他视作了大英雄,见他要走,想也未想便拦道:“大英雄,等等。” 血律活了几十万年,第一次成了别人眼中的大英雄。他本应立即回妖界,以免赤猊又借机生事,却因她的那声“大英雄”停了脚步。 “娘亲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于我有大恩,我要报答你。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飞羽的天真烂漫成了血律眼中最美丽的颜色,一如他最爱的火红色,那一刻,向来冷漠孤傲的血律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你若听了本尊名讳,会被吓晕的。” 飞羽斜着脑袋看了他半晌,冲他眨眨眼睛,“你生的这般好看,又有一颗热心肠,纵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在情理之中的,我为何要害怕呢?至于吓晕,就更不可能了。” 长得好看他承认,可这热心肠,血律仔细想了想,他有吗? “从未有谁说过本尊心肠好。”血律想起上古时期的种种,不觉自嘲一笑:“几十万年过去了,无论本尊做什么,他们似乎还是习惯性的将本尊与凶煞联系在一起。” 只因他是上古凶兽,世间仅存为二的上古凶兽。 飞羽却不这么觉得,“你能对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凤凰出手相救,便说明你是心善的,你这么好,怎会是凶煞呢?” “本尊心善么……你这般认为?”见飞羽点头,血律道:“你可知本尊乃是上古凶兽九翼天龙?” 飞羽摇头又点头:“之前不知,现在知道了。我曾听闻过你的事迹,现在你是妖界之王。” 血律很是意外,她竟听说过他,还能这么平静地与他交谈,难道她不怕吗? “我听族中老人们说过,在你为妖界之王以前,妖界一盘散沙,常有小妖们来我们丹穴山挑衅,后来妖界在你的领导之下,才变得一片清明。所以,你是我眼中的大英雄。” 飞羽说这话是真心的,她是从心底里崇拜血律。 正因为初见时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会在两千年后的天界凤翔阁,那么快的认出了她。 那是唯一说过他心善,叫过他大英雄的女子,只是再见时,当初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凤凰已变成了温婉沉稳的天界仙子。 她因报他两千年前的恩情,成为了被天界抓捕的逃犯,却还在担忧着他的处境,这个善良的女子给了他唯一的温暖,也让他孤寂了几十万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想要燃烧的念头。 他说娶她为他的妖王后,并非只是为了应付天兵的权宜之计,而是他真的对她动了情。纵是过了千年,他依然不后悔爱上她,只恨自己当初没能护得了她。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故事。”血律站在山巅之上眺望着远方,神情恍惚,似是还陷在过去的回忆中出不来。 “千年前,在这里,我向飞羽表明心迹……也是在这里,她向我借了七星龙渊剑……”血律眸中闪过一抹痛色,目光投向千年前神妖魔大战的那片战场,“就在那里,她用七星龙渊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凤蓁听他徐徐说着,不知为何,心中仿佛堵了千斤的石头般,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当是对凤凰仙的惋惜同情,深吸一口气道:“飞羽仙子的忠义勇气诚然令我佩服,妖王对飞羽仙子情深义重,也令我感动。只是……我终究不是妖王口中的凤凰仙……放我回去罢。” 血律苦笑:“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你对我说的,终究还是让我放你走……你便这么不愿……留在我身边么?” “妖王,你要我如何说才能相信,我真的不是——” “我会向你证明,你是。” 血律眼中的坚定让凤蓁快要抓狂,为何他比所有人都傻,就是不愿意相信事实呢? 她的语气变得冷起来,“即便如妖王所言,如今的我是人界月岭皇后,也和妖王再无甚干系。请妖王放我回去。” 血律垂眸看她半晌,才道:“我只留你在这里三日,若三日后,你依然想走,我绝不再拦,你可答应?” 凤蓁见此时他是绝不肯放她走了,便应了下来,不过是在这里等上个三日,到时她还是要走的。 远处,胡小璃静静地看着那一双身影,心痛之余,却也释然一笑,以她的身份,终究是配不上妖王的,若妖王能得偿所愿,再好不过了。 “是你告诉妖王的?”胡不言不知何时站在了胡小璃的身后,眸光微沉,却只轻叹一声,什么都没再说,摇头离开了。 他知道早晚瞒不住的,只是这个傻丫头,哎…… 右护法石邑见妖王领着凤蓁回了妖王庭,还以为是凤凰仙回来了,当即吓了一跳,扭头见胡不言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料到他一定知内情,当即勾上他的肩膀,追问道:“那个女子明明是凡人,为何会和飞羽仙子长得一模一样?她果真是飞羽仙子的转世么?你在人界,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胡不言瞪他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大步走开了。 秋三娘安静地站在庑廊里,心道:千年前,让妖王不惜一切也要相护的女子,便是长这个样子的么? 凡人身尚且有如此花容月貌,当年的凤凰仙该是何等的绝色…… 第194章 我和他不熟 苏煜得知凤蓁失踪的消息后,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尤其当青璃禀告说凤蓁很可能不是被人掳走的。 温不全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煜,“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去救她。” 苏煜这才如梦初醒,忙吩咐温不全:“快派人去祺王府请皇兄和姜国师进宫!” 苏祺和姜云放很快便赶来了,事出从急,苏煜直接领他们到了凤栖宫。 姜云放细细查看了凤栖宫里里外外,不曾发现结界被破坏的痕迹,心下更加不安,苏祺见他神情沉重,蹙眉问道:“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凤栖宫的结界乃是上古龙女麒霜所设,非人不得入内。来人未破坏结界丝毫,却能神不知鬼不鬼的掳走蓁儿,可见他的法力绝不在麒霜之下。” “你说对了。带走小凤蓁的乃是妖王血律。”离墨突然现身,扫了一眼神情焦虑的兄弟三人,“麒霜已经赶往妖王庭要人了,本座前来通知你们一声,省得你们自乱阵脚,给那镇国公以可趁之机。” 苏煜不明其中缘由,咬牙问道:“那妖王为何要抓蓁儿?” “妖王怕是也将凤姑娘认作凤凰仙了。” 苏煜诧异望向苏祺,“什么凤凰仙?皇兄你到底在说什么?还有姜国师,你似乎也不太吃惊,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吗?” 苏祺和姜云放便将当初在茂城牙山所见所闻与苏煜说了。 离墨从皇宫离开后,便也想赶去妖界助麒霜一臂之力,却在半途与刚从妖王庭回来的麒霜遇上了。 “小凤蓁呢?莫非那血律不肯放人?” 麒霜气道:“血律坚称蓁蓁是凤凰仙,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跟我走。还说什么三日之后,是去是留由蓁蓁自己决定。本姑娘就给他三日期限,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来,三日之后,我们再去要人!” 离墨虽与血律不熟,却也知其向来守信重诺,也便安心与麒霜回桃花谷了。 妖王庭内,胡小璃奉命照顾凤蓁衣食起居,有的时候仿佛给了她一种错觉,千年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飞羽仙子也从未离开过。 凤蓁忽然开口问她,“小璃,你便没有想过去为自己争取吗?” 胡小璃猛地看向凤蓁,一脸惊异,“凤姑娘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懂。有些时候,一味默默付出是没有用的,幸福是需要自己主动争取的。哪怕最终毫无结果,至少,你也曾表明过自己的心迹,便没什么遗憾的了。” 纵然落得个遍体鳞伤,若能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选择向麒炎说明自己的心意。最后明知不可能了,也就死心了。 胡小璃没想到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竟被凤蓁看了出来,沉默片刻摇头道:“小璃深知最后的结果,所以也便不再抱有妄想之心。” 或许吧。对于血律,凤蓁并不熟悉,也便不再劝胡小璃什么。 胡小璃见血律进来,便默默退出去了。 此时的凤蓁,像极了千年前想回天界自首的凤凰仙,血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再次重逢,还是要以这种方式将她暂时留下来。 “之前没让麒霜带你走,你怪我吗?” 怪你就能放我走了吗? 凤蓁终是没有这么说,想这妖王也是失去爱人的可怜人,她也就不在言语上刺激伤他了。 “我既已答应妖王的三日之期,又怎会怪妖王呢?” 血律摇摇头,他知道她在恢复记忆之前,是不愿留在这里的。 从怀中摸出凤凰羽来,他问她:“你可识得此物?” 凤蓁眼神一变,脱口而出道:“凤凰羽?麒炎已经将它还给你了?” 血律皱眉:“你和麒炎……很熟吗?” “不熟。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凤蓁别过了目光。 血律已将凤蓁从出生至现在的所有经历都查了个遍,自然知道麒炎曾在她家中住过,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 “这支凤凰羽,是飞羽身上的一根羽毛,里面被我封存了她的一魄。”血律说着看向凤蓁的眼睛,“若想证明你就是她,关键就在这凤凰羽上。” 血律说完,凤凰羽突然散发出强烈的金光,猛地朝凤蓁冲了过去。 血律心惊之下,忙施法将其收回,见凤蓁对凤凰羽意图刺入她心脏没有任何神色波澜,便猜到了麒炎定也用过同样的方法来证明她与凤凰仙的联系。 “对不起,是我一时考虑不周,险些伤了你。” 凤蓁摇头笑笑:“妖王还不相信我不是凤凰仙吗?凤凰羽又怎会伤害它的主人呢?” 血律依然坚定他的猜测,又劝慰凤蓁几句,便上天界去找麒炎了。 麒炎却已在南天门前恭候多时了。 “妖王,本座知道你上天所为何事,在此之前,不如先随本座去面见天帝,待结成盟约,本座定尽力满足妖王的一切要求。” 血律双眸闪着寒光,冷冷道:“麒炎,本尊现在没心思跟你谈什么结盟,你既知本尊为何来此,那便废话少说!” 麒炎淡然转身,“既然如此,本座也没什么和妖王谈的。” “麒炎!” “天界已按承诺将千年前所抓的妖兵尽数送还,妖王却迟迟不肯上天来洽谈盟约,莫不是要毁诺?” 血律顿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本尊随你去见天帝,不过本尊只给你们半刻时间。” 麒炎应允:“半刻足矣。” 凌霄殿内,天帝将血律奉为上座,在诸神的见证下,双方正式签署结盟书,麒炎更是在其中加了一条,神妖魔大战之前,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神妖两界都不得擅自撕毁盟约。 事后,麒炎与血律单独谈话,血律直接道明来意:“你在凡间与凤蓁相处了那么久,可曾清楚凤凰羽为何会攻击她?” 麒炎摇头:“本座曾几次拿凤凰羽试探,凤凰羽都毫无例外的朝凤蓁的心间刺去,若她果真是凤凰仙的转世,是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本尊在冥界千年,若飞羽转世,冥王不可能会不知。所以本尊想请你去向东岳帝君问个究竟。” 麒炎蹙眉:“凤蓁她如今是个凡人,让她在凡间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不好吗?妖王又何必一定要将她变成凤凰仙?” 血律双目突然变得猩红,“麒炎,你没有资格与本尊说这些!千年前,飞羽为了本尊,不惜犯下天条,更是连命都没了,现在有让她重塑真身的机会,本尊为何要放弃?” “你又是否想过,当神仙真的是她希望的吗?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你所坚持的,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你自己?” 血律沉默半晌,沉声道:“本尊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飞羽,从未想过逼她什么,也没想替她做什么决定……而且,她也有权知道自己是谁。” 麒炎也沉默了。 许久,他才道:“依你与冥王的交情,直接去往冥界,让他帮你去问便是,找本座做什么?” “东岳帝君自三十万年前放权给冥王后,便时常不在冥界,行踪飘忽不定,正巧前些时候去了昆嵛山,此刻应当还未离开,本尊想请你前去看看,若能见到东岳帝君,也好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二。” 麒炎苦笑:“妖王有所不知,自本座被放出来至今,尊师一直闭门不见。本座也只能替你跑一趟,至于能否进得了昆嵛山见到师叔,便不能强求了。” 连冥王都不清楚的,确实只能去问东岳帝君了,麒炎也想知道凤凰羽为何屡次攻击凤蓁,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昆嵛山一趟。 第195章 她是凤凰仙 东岳帝君此刻正在东海昆嵛山,东华帝君的府邸内,透过流幻境见麒炎已到了山门外,摸着胡子笑问:“你那徒儿此次是来见本君的,你再没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吧?” 东华帝君叹道:“罢了罢了。既是命中注定有此劫难,无论本君怎么努力,都是避无可避的。”随后吩咐仙童让麒炎进来。 麒炎向东华帝君连磕了三个头,“是徒儿顽劣,让师父失望了。” “麒炎,受了千年的惩罚,以后定要引以为戒,不得再犯。”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起来吧。” 麒炎这才站起来,又朝东岳帝君行礼,“师叔。” 东华帝君朝东岳帝君略颔首,便不见了上座。 “别看了,你师父知道你此次是来找本君的。之前,他也并非生你的气才闭门不见。” 麒炎不解,“那师父是为何不见我?” “以后你便知道了。” “师叔——” “你不是想问本君关于那凡人凤蓁与凤凰仙的关系吗?” 麒炎立即点头:“师叔可否指点迷津?” 东岳帝君摸着胡子笑呵呵说道:“此事你还是上天去问顽灵仙翁吧。他自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师叔,您就不要跟我卖关子了,之前我问过顽灵仙翁,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东岳帝君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你就听师叔的,去问顽灵仙翁吧。” 麒炎只得应一声“是”,然后请辞。 血律正等在东海附近,见麒炎从昆嵛山上下来,忙过去问道:“可曾见到了东岳帝君?” “见到了。不过师叔什么都不肯说。”见血律一脸失落的模样,麒炎又道:“师叔说,顽灵仙翁知晓一切。” 眼见血律闻言要直接上天界去找顽灵仙翁,麒炎忙拦住他,“你能保证,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不会逼迫凤蓁做她不愿做的事情吗?” 血律直直望了他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道:“麒炎你……对凤蓁……” 他不是傻子,麒炎对凤蓁的在意,他看得出来,若麒炎敢说一个“是”字,他立刻打得他也魂飞魄散! 凭什么麒炎害他闭关了千年,抢占了凤凰羽千年,到头来还要来抢他心爱的女人? 麒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血律说的是什么,他摇头道:“没有。” 血律不信,“当真?” “你既不信,又何必再问?” 血律见他神色坦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姑且选择信他。 见血律已先行一步上了天,麒炎嘴角一抹苦笑,他方才多想说,在他心中,凤蓁只是凤蓁,从不是什么凤凰仙的转世…… 顽灵仙翁突然觉得心有些慌,正想着是否要有大事发生,便见麒炎猛地冲进灵虚圣境,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 “麒炎小子,你这是作甚?快放开老夫!”顽灵仙翁尖叫完,见麒炎身后还跟着血律,顿时变了脸色,心下一沉,完了,这下要藏不住了。 “老头,你竟敢骗本座,看本座不拔光你的胡子!” 麒炎手一使劲,眼见顽灵仙翁的胡子便掉下来了,血律弹出一道红光,及时阻止了麒炎。 顽灵仙翁感激地冲着血律连连道谢,血律直接开口道:“还请仙翁告知凤蓁与飞羽之间的关系。” “妖王此话怎讲,她们有关系吗?” 顽灵仙翁不怕死的还想蒙混过关,麒炎又想去揪他胡子,被他快速躲过。 “老头,你直接回答,凤蓁究竟是不是凤凰仙的转世?先前你跟本座打马虎眼,这次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座让你的胡子再长不出来!” 看眼前这架势,顽灵仙翁深知瞒不过去了,只是他们两个怎么会想到一起来找他的? “别猜了,是本座师叔东岳帝君让我们来找你问清楚的。”麒炎一点也没觉得把师叔供出去有什么不妥。 顽灵仙翁险些跳脚了,“东岳那个老头什么内情都知道,既然有意让你们知晓,干什么不直说,反倒把老夫卖了!” 麒炎挑眉道:“老头,你我交情也不浅,再瞒下去可就有点不厚道了啊。” 顽灵仙翁心道:你还知道我们有交情啊?眼见麒炎又在瞄他的胡子,心一横大声道:“我说!凤丫头就是凤丫头!” 麒炎和血律同时一惊,麒炎追问道:“老头你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就是,凤蓁根本不是凤凰仙的转世,她就是凤凰仙!” 见麒炎和血律好像还没听明白,既然都说出来了,顽灵仙翁便决定好心解释到底,“凤丫头根本没入轮回,而是被西海鲛女所救……” 千年前,凤凰仙被血律强留于妖王庭之时,顽灵仙翁便料到依凤凰仙的性子,很可能会自绝性命来保全天界的颜面和血律的处境。 因他与西海鲛女温羽早有交情,西海鲛珠又有使仙灵重生的功效,便趁天兵与妖兵僵持之际请温羽暗中隐藏在天虞山附近,若凤凰仙果真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便用鲛珠将凤凰仙破碎的仙灵及时收集起来。 西海鲛珠吸收了凤凰仙大部分的仙灵,经过千年的滋养,孕育成了一个凡胎,因仙灵破碎不全,这才忘却了前尘过往。 温羽亲手将婴儿交给了顽灵仙翁,正巧凡间有一对夫妻多年不能生养,顽灵仙翁便将鲛珠孕育出来的婴孩放到了那对夫妻的家门口。 那户人家正是云氏红娘馆。 经西海鲛珠滋养孕育出来的凡胎便是凤蓁。 “这便是凤丫头重生的全部经过。所以,老夫才说凤丫头,其实就是凤丫头。她从未进入轮回,又哪里来的转世呢?” 麒炎和血律早已如石化,目光呆滞了许久也没缓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血律的身子猛地动了动,红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麒炎却站在原地未动,此刻他的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原本他以为凤蓁只是凤凰仙某一块破碎仙灵的转世,即便和凤凰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终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可以不必理会凤凰仙的所有宿命纠葛,只需要做她自己,一个真实的凤蓁。 而现在,她怕是再难过平静的日子,只因她是凤凰仙。 第196章 她要负了谁 麒炎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看向顽灵仙翁,“凤凰仙的一魄明明被封印在了凤凰羽里,为何凤蓁的魂魄却是完整的?还有,为何凤凰羽总是对凤蓁充满敌意?” “凤丫头看起来魂魄完整,是因为被鲛珠掩盖了她缺失的那二魄。至于凤凰羽……谁说它要伤害凤丫头了?” 麒炎不解:“二魄?” 顽灵仙翁瞪他一眼,“可不是缺了二魄。千年前被封印在了凤凰羽中一魄,还有一魄,却是因为你才没的。” 麒炎更惊诧了,“怎会因为我?” “就是你和凤丫头说离开的那一夜,在那个山谷里,可还记得?”顽灵仙翁抖抖胡子,大有麒炎说想不起来,就和他干上一架的趋势。 麒炎自然不可能忘记,那晚凤蓁在以为他走后便大哭了一场,他明明就隐身在树梢上看着她,却连安慰她都不能够。 “当时凤丫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你小子怀中的凤凰羽便趁机又吸走了一魄。凤丫头生来无所畏惧,是因她少了‘惧魄’,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灵动爱笑,是因她又少了‘喜魄’,如此,现在那凤凰羽中正是存了凤丫头的两魄啊。” 麒炎目光呆滞,愣了许久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那个蠢猪,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被凤凰羽窃取魂魄的地步了吗? 可是他却亲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心,顿时像被撕裂一般疼。 麒炎回自己寝殿的时候又险些现了原形,打座调息了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顽灵仙翁说,凤凰羽几次三番欲刺凤蓁心脏,并非对她不利,而是想要让她魂魄归位,为了恢复她凤凰仙的真身。 那是否意味着,只要不让凤凰羽接近她,她就还是凡人凤蓁? 血律万分激动的赶回了妖王庭,却在凤蓁的门外止住了脚步。 里面的女子是飞羽,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可是他却突然不敢面对她。 他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他怕她根本不愿接受自己就是凤凰仙的事实,他怕她哪怕明知了自己的身份也要离开他。 他们之间毕竟分离了千年,她若爱上别人,他又能做到放手成全吗? 门却突然开了,那一抹黄色身影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 “妖王,三日之期已至,还请履行诺言放我回去。” 血律垂眸看了她许久,才滚动喉咙,艰难的问了一声:“你对那人间帝王,可有情意?” 凤蓁愣了一瞬,没想到血律竟会问起苏煜来。 “他对我有情,我自不能对他无义。我嫁了他,今生便只能是他的女人。”嫁给苏煜,是她的选择,她不会后悔,她也相信,只要她慢慢地接受他,他们之间一定能做到相濡以沫。 血律眸中的痛苦一闪而逝,而后重重道了一声:“好。” 在凤蓁抬眸的同时,他道:“我送你回去。” 红光闪过,血律带凤蓁出现在凤栖宫的院内。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在青璃的惊呼声中,苏煜像一阵风般从屋内冲出来,一把将凤蓁抱在怀中。 “蓁儿,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三日,我简直是生不如死……还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凤蓁回抱住他,“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血律就站在凤蓁的旁边,眼前二人紧紧相拥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目,然而更痛的,是他那一颗大喜过后伤悲的心。 手紧紧地拳起,极力抑制着弄死苏煜的念头。 看着满园的花草,他的双眸忽然闪过片刻的恍惚,这时,他怀中的凤凰羽猛地朝凤蓁刺了过去。 “不要!”血律回神大惊,伸手去抓凤凰羽,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凤蓁只觉后背闪过一阵刺疼,然后便是全身被撕裂的剧痛,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甚至自己是谁。 血律忙将自身灵力渡给她,却发现自她体内生出一股排斥反应,甚至阻隔了他的近身。 苏煜更是直接被弹了出去。 凤蓁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强,刺的苏煜和青璃睁不开眼,血律心中一紧,双目不眨的盯着凤蓁。 凤蓁脑中飞快的闪过许多画面,突然一声尖叫,随即变成一只金色的凤凰冲上云霄,片刻又飞了回来,瞬间恢复人形朝地面掉落。 血律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她。 凤蓁的身体已经虚脱到极致,挣脱掉血律揽着她的双手,跌跌撞撞的朝一个方向走去,青璃忙上前扶住了她。 苏煜被方才的一幕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呆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凤蓁。 血律的一颗心又重新活了过来,砰砰的跳个不停,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凤凰羽几次三番攻击凤蓁的缘由。 凤蓁停步,脸色苍白如纸,口中喃喃:“原来……我真的是凤凰仙……” 苏煜瞬间明白了一切,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永远的失去什么,再也抓不住。 “飞羽……”血律情不自禁唤了一声。 千年前的种种似在眼前浮现,那句“做我的妖后可好”清晰地响在耳畔,虽未亲身所至,麒炎与血律的那场大战,甚至是天虞山倒塌后的人间惨状,却不受控制的在她的脑中上演。 眼前这个红衣似火的男子,千年来所经受的一切苦痛,全是因她而起。 在她心痛愧疚的无以复加之时,苏煜的一声“蓁儿”又险些将她置于崩溃的境地。 终究,她要负了谁? 凤蓁再也承受不住,用尽全力化作一道金光逃得无影无踪。 血律紧跟而去。 苏煜一下子瘫在地上,似是被人抽走了精魂,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即便苏煜清醒过来即刻封锁了在凤栖宫发生的一切,月岭皇后变成一只凤凰飞走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京城。 陆令青震惊之余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随后用獍渊教给他的方法将獍渊从魔界召唤而来,说道:“凤蓁的真身乃是天界凤凰仙子,连黄口小儿都知道人神不得相恋,苏煜此时一蹶不振,苏祺和姜云放势必也受到了影响,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不知魔君可否同意提前起事?” 獍渊思虑一二,便回魔界禀报赤猊了。 第197章 再续前世缘 凤蓁恢复凤凰仙真身的那一刻,天界便感应到了。 诸神不禁感叹:“千年前凤凰仙子明明魂飞魄散,却还能转世投胎,实乃天界之幸啊!” 天帝如众神一样百思不得其解,顽灵仙翁却摸着胡子笑道:“或许这便是凤丫头的命数吧。” 顽灵仙翁暗中做的一切,天后早已知晓,在凌霄殿上自是不会打破,只对天帝道:“天帝,飞羽既已恢复真身,还是派天神尽早将她接回天庭吧,本宫实在是想念的紧。” 天帝颔首,目光在大殿上扫过,最终停在失神恍惚的麒炎身上。 “麒炎上神,你在凡界与凤凰仙子有过交情,朕便派你迎接凤凰仙子回天。” 此话一出,天后和顽灵仙翁脸色微变。 麒炎回神,也只能沉沉应了声“是”。 覃骁时不时地关注着麒炎,见他今日精神似乎格外不济,尤其在天帝命其接凤凰仙回天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被他敏锐的察觉到,顿觉疑虑。 那日凤蓁从月岭皇宫离开后便去了桃花谷,麒霜带离墨回应龙神族拜见各位长老还未回来,倒是让凤蓁松了一口气。 她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似乎只有桃花谷,才是她心之所向之处。 即便恢复了仙身,她也依然像平日里那般烧火做饭,一日三餐不断,无事的时候,便坐在桃林里,和桃树说话。 从在凡间的小时候说起,那时候有爱她的父母,即便她并非他们亲生,他们依然给了她世间最好的爱。后来,她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和云放师兄相依为命十一载。 回京路上,她遇见了阿曜,自此多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弟弟。应麒霜所托,前往东海将被囚千年的麒炎解救出来,那时候她屡次被自命不凡的应龙天神气的炸毛。 说到此,她嘴角不由一抹苦笑。却在片刻的沉默后,终止了关于麒炎的话题。 后来,她结识了月岭最尊贵的两兄弟,苏祺和苏煜。他们曾一起破了茂城死城的传闻,粉碎了陆令青欲让无极道人做国师的阴谋。 她曾全了徐文远和傅慈的姻缘,也解开了徐文佑李冰曦间的爱恨纠缠,成就了徐文佑洛诗、独孤寒李冰曦两对佳偶。 她还助祺王收复了苗疆,更是灭了屡次害她的千沫儿、陆元舞等小角色。 再后来,她答应苏煜进宫,做了他的皇后。 在她终下定决心要完全接纳苏煜之时,却恢复了凤凰仙的真身。 千年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那时候她与妖王虽只相处了短短数日,妖王护她、立誓要娶她为后的举止令她感动,感恩之下难免心动。 妖王重伤闭关千年,虽是和麒炎打斗有关,何尝不是因她而起。如今过了千年,她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凡人生活后,一朝恢复神识,当初对于妖王的那点心动,全部转化为了愧疚。 她有什么资格呢?她不配得到妖王的爱,更不配苏煜对她许下的唯有一后的诺言。 桃花谷虽好,终究不能一直躲下去,可她该如何去面对妖王和苏煜? 血律就隐身在她的不远处,心中同样不好受。本已下定决心,不将在顽灵仙翁那里听到的所有告诉她,为的就是不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怎料凤凰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他,就让她魂魄归位,恢复了仙身。 犹豫许久,终是决定现身和她好好谈一谈。 凤蓁见他突然出现,愣了一下转身便走,血律忙叫住她,“飞羽,我知道你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便走。” 血律随凤蓁到了桃花小筑,虽只有几间竹屋,却让他倍觉温馨,若有可能,他愿意抛弃一切,和她在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想到此处,他不禁苦笑,说到底,也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凤蓁静静地坐在竹椅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短暂的沉默后,血律先开口道:“飞羽,你不必觉得对我有愧,真的……比起你爱上别人,我更怕的是,这世间再没有了你的存在……如今见你一切安好,我愿放手,成全……你与那人间帝王间的情深意重。” 凤蓁猛的转眸看他,却见他偏着头看向外面桃林,即便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想象的出来,他的眼中,该是何等情绪。 未等凤蓁开口,血律起身便朝外走,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便会后悔。 走了几步,他蓦地停住,“能知道你千年前曾对我动过心,我便无憾了。”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千年前,一错过,便成了永远。 凤蓁心中堵得厉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怎的就叫住他说了出来。 “若妖王不嫌弃,待我回天向天帝请旨,允我做一世凡人,待来生投个妖胎,再报妖王的深情。” 血律心中一喜,转身问她:“你当真愿意与我再续前缘?” 凤蓁点头,既然无法抉择,那便尽力做到两全吧。 门外麒炎刚到,恰巧听到了“再续前缘”几个字,见凤蓁答应,忍下心中的痛楚,调整好面无表情走进去,漠然对凤蓁道:“本座奉天帝旨意,前来迎接凤凰仙子回天。” 凤蓁下意识的攥紧手心,任由指甲陷进肉里,随即粲然一笑:“劳烦麒炎上神大驾,小仙实不敢当。还请麒炎上神先行回天禀告天帝,等小仙与妖王说完最后几句话,再回去请罪。” 麒炎心中似被千把利刃划过,看着凤蓁不语。在他面前自称小仙,如此快的便转变回了凤凰仙的角色吗? 见麒炎没有要走的意思,凤蓁冷笑:“怎么,麒炎上神连这点时间都不留给我与妖王吗?” 血律自是看出了凤蓁对麒炎的敌意,瞬间想到依麒炎的性子,怕是在凡间给了她许多气受,周身当即散发出强烈的寒意,直逼麒炎。 “本尊会亲自送凤凰仙子回天,劳请麒炎圣神回去向天帝禀明,免得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再次围剿我天虞山。” 麒炎感受到喉中的腥甜,再次看了一眼凤蓁,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出现在云彩之上,麒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白云。 覃骁躲藏在云彩之后,见麒炎此般,瞬间明白了一切,嘴角一抹冷笑。 高傲的麒炎上神也不过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女人扰动着心神,连他在身后跟踪都未曾察觉,看来千年前的战神之称,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第198章 皇上驾崩了 血律忍住将凤蓁紧拥入怀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飞羽,这一世,我放你去还那人间帝王的情,这一别便是人间数十载,能不能多陪我几日,好叫我在往后的光阴里,还能有可以回忆的你我?” 凤蓁见他眼中的期盼,不忍拒绝,便同意他在桃花谷多留几日,等过几日再回天庭向天帝请命。 苏煜一直在凤栖宫内等了凤蓁数日,也未等到她的归来,心下已经知晓她的决定,一连醉酒三日,最后是苏祺过来将他打醒的。 “五日前,银瀚便已向我禀报,陆令青决定趁皇后离宫之际举兵谋反,那时,我便送了密信给明伦和明义。三日前,石为仲大将军和明伦率领苗疆大军,明义率领少陵军队已经在城外和陆令青的百万兵马进行了一场厮杀,因魔兵的介入,即便银瀚早在陆令青的军中安插了数百修仙人,也抵挡不住我军的损失惨重。 “危难关头,是独孤山庄的独孤少庄主独孤寒携妹独孤潇率领独孤山庄的众弟子及时赶到,才抵御了魔兵对我大军的残杀。后有天界上神麒炎、应龙神族的族长麒霜以及离墨仙人的加入,才扭转了局势。 “在天界中央守护神覃骁率众天兵赶来支援之际,才使得魔界退兵,陆令青的百万军马归降。战争一直打到今天早上才结束,你知不知道?而你呢,你那时在做什么?你在醉酒逃避现实!你对得起天下子民吗?” 苏煜愣了许久,才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哭道:“我不知道,皇兄,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是我下令不许温不全向你透露半点风声的。我以为你浑浑噩噩几日,也便自己振作起来了,没想到你竟只有这点出息!皇后她并非不讲情义之人,即便她要放弃你重回仙班,也定会回来与你告个别,她未露面,许是还未想清楚,许是被旁的绊住了,你便这般不相信她?” 见苏煜哭得更加伤心,苏祺的心也软了下来,叹道:“如今外面的一切,我都可以替你摆平,可等我去了之后,你要如何撑起这月岭天下?” 温不全这时进来禀报道:“皇上,祺王殿下,姜国师方才派人来说,抓到陆令青了。” 苏祺心中松了一口气,冲眼神呆滞的苏煜吼道:“把眼泪擦干,罢朝数日了,今日该上朝对谋逆之人进行处决了!” 待这场神人魔大战结束后,确定魔兵已经撤回了魔界,叛军尽数归降后,未涉事的百官见陆令青完全倒台,便纷纷涌到了瑶华殿外,要求皇帝上朝,对叛党进行处置。 苏煜调整好心情后命温不全宣布早朝开始,头一件事便是命人将陆令青押上来,继而宣布判决。 陆令青一干叛贼均被判了斩立决,苏煜一声“斩”,立刻有人来押送陆令青去午门,从进殿便一声不吭的陆令青,突然一声狂笑,一道黑烟顿时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朝苏煜飞了过去。 温不全吓得立刻挡在苏煜面前,高喊一声“护驾”,御前侍卫即刻上前,也快不过那道黑烟的速度,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闪过,及时阻止了黑烟冲进苏煜的身体里。 黑烟散去,赤猊化为人形,朝血律冷笑道:“血律,你以为,如今的你,还是本君的对手吗?” 凤蓁跑到苏煜面前,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苏煜看见凤蓁,立刻开心地笑了:“我没事。蓁儿,你回来了。” 凤蓁连连点头:“我回来了。” 血律看了一眼凤蓁那边,对赤猊道:“你已公然和天界作对,天界不会饶你,麒炎他们很快便会去而复返,你再不走,便没机会了。” 赤猊狂笑:“区区几句话,便想骗本君离开?血律,何时你也变得这般胆小怕事了?” 说着和血律交起手来。 姜云放想出手相助,奈何在赤猊面前,法力低微的不值一提,一下子便被震了出去,倒地吐血。 血律和赤猊闭关千年,虽同为疗伤恢复法力,但当初赤猊的伤远比血律轻得多,又修炼了魔族上乘法力,血律已不是他的对手,渐渐地,便落了下风。 赤猊趁机又朝苏煜攻去,麒炎突然现身将凤蓁拉走,继而挡了赤猊的一击,苏祺快步走至苏煜身旁,决定时刻替苏煜挡身。 苏煜见凤蓁被麒炎困在了结界里很安全,便对苏祺大声道:“皇兄,魔君的目标是我,你赶快下去,我不要你为我牺牲!” 苏祺哪里肯听,坚决护在他身前。 赤猊见麒炎这么快便赶来了,一时没有信心能同时将他们两个击败,便寻了个空子附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姜云放身上。 姜云放站起身来,朝麒炎和血律挑衅一笑:“你们若是不顾这个凡人的性命,便来杀本君吧。” 苏祺和凤蓁同时大喊:“不要!” 麒炎和血律同时犹豫了。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即便牺牲一个凡人,天界也不会怪罪,只因姜云放是凤蓁的师兄,他们便不得不顾及凤蓁的感受。 赤猊便借着他们犹豫的这个当口,暗暗放出一股黑烟,从蜷缩在两侧的百官中绕飞向了苏煜,待麒炎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跟前,苏祺猛地睁大眸子,在动身往苏煜身前一挡的同时被一股大力使劲推了出去。 麒炎再不犹豫,重重给了姜云放一击,赤猊眼见快要得手,却发现自己发出的黑烟只是击中了苏煜,并未将其真龙之气吸取分毫,见麒炎果真对姜云放下手,暗骂一声,从只剩一口气的姜云放体内抽身而出化作黑烟离去了。 苏祺站起来快步跑回苏煜面前,俯身蹲在龙椅前,眼中噬着泪,“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我已是将死之人,多活几日又有何用?你是月岭的皇帝,怎可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 凤蓁已经被麒炎从结界里放了出来,踉跄着扑向苏煜,不停地向他输送灵力,却未见任何起色,她大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治愈系法术救不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煜握住凤蓁的手,勉强挤出笑来,“蓁儿不要哭……魔君的目标是我,我……已经欠了皇兄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为我赔上性命……” 凤蓁使劲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决定求天帝允我做一世凡人,我已经做好了与你相伴一生的准备,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啊……” 苏煜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喜色,一滴眼泪滴在了凤蓁的手上,“蓁儿,能得到你这句话……我此生无憾了……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凤蓁紧紧抱着他,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苏煜强撑着一口气继续说道:“蓁儿,我死后,将我的心脏换……给皇兄……用至亲之人的心脏,排斥的可能性……应该会小很多……你是神仙,一定有办法保住皇兄的命的……我求你一定要救救皇兄……他是月岭唯一的……希望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阿煜!”苏祺红着眼眶颤声唤道。 “百官……听旨……”群臣纷纷跪地,苏煜说道:“朕崩后,传位于……祺王。” 百官哭道:“臣等接旨。” “蓁……儿。” “我在,我在……” “无论你之前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他伤了你的心,便不值得你爱……妖王对你的情意千年不变,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希望你能……幸福……” 苏煜说完,握紧凤蓁的手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阿煜!”凤蓁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撕心裂肺。 温不全哭着大喊一声:“皇上……驾崩了!” 殿内殿外呼啦啦跪倒一片。 麒炎替姜云放疗完伤后,因触动体内的缚龙钉,也晕了过去。 第199章 最后的告别 麒炎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在桃花谷,离墨和麒霜皆一脸无奈的望着他。 见麒炎的双眼闪过一丝迷茫,离墨叹道:“小凤蓁恢复仙身了?” 麒炎的眼神片刻间清明起来,沉沉“嗯”了一声。 “你可知——” 离墨才张口,便听麒霜重重一咳,只好改口道:“你昏迷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不少事情。” 麒炎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煜驾崩后,苏祺登基,短短一月内肃清了陆令青的全部势力,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人间将会迎来一片盛世太平。” 麒炎本就心系天下,闻言心下慰然。 “还有还有,顽灵那老头果真是灵虚真人,也便是独孤山庄开山祖师若虚真人的师兄,只不过师兄弟不同命,若虚真人羽化湮灭,灵虚真人得道成仙,最终修炼成上神顽灵仙翁。因这次独孤山庄抗魔有功,顽灵仙翁便向天帝老儿请了旨,给独孤潇换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说换脸也不恰当,明明还是那张脸,偏偏又哪里都不一样了,总之就是变漂亮了,也依稀能看出以前的模样……” 又听麒霜一声咳,离墨忙扭头对她道:“没你漂亮。” 麒炎没心情看他们两个打情骂俏,淡淡问道:“天界如何了?” 离墨哼道:“还能怎样,天帝老儿亲迎凤凰仙回了天。”若不是为了巴结妖王,他才不信天帝能因对凤凰仙有愧便放下身段亲自迎其回天。 “还有,苏煜因舍身成仁,为人界命定帝皇铺了路,已位列仙班了。” 麒炎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也好,她应该不再那么伤心了。 离墨看一眼麒霜,又看向麒炎,最终欲言又止。 …… 凤蓁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苏煜,见他如今已是天界上仙,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再不是之前那个隐忍孤单的小皇帝,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苏煜也从未想过,再次见她,竟是在天界成了同僚,不由苦笑。 前世种种不过转瞬之间,先前的那些相伴一生的诺言彼此间心照不宣的谁也不再提及,只结伴下界去和苏祺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次站在月岭朝堂上,苏煜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不禁摇头苦笑,确实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看着百官从内心发出来的恭敬之意,苏煜感叹,“皇兄确实更适合做月岭的皇帝。” 凤蓁笑看着他,真心评价,“你也不差。” 跟着苏祺下朝回到御书房,等温不全关门退出去,凤蓁和苏煜才现身,苏祺惊愣了许久,才相信眼前站着的,真是苏煜。 “阿煜……你……你没死?”太过震惊,苏祺的声音带着激动地欣喜。 苏煜掩去眸中的苦涩,笑道:“皇兄,如今我与蓁儿,同为天界上仙。” 苏祺更是惊讶不已,“阿煜你成仙了?”转眸去看凤蓁,见她微笑着点头,才欣慰的笑了,“如此也好。阿煜的牺牲值得……” 苏煜但笑不语。 若能选择,他从来不愿做什么神仙,在漫长的人生中,渐渐修炼一颗冷冰冰的心,这样孤独千百年下去,又与石头何异? 他明明还做不到超然物外,却要笑着看着前世的爱人嫁与妖王和亲。 虽然他知道,妖王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于他而言,未免残忍。 苏祺敏锐的察觉到苏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忧伤,祝福的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口,人人都道神仙好,若果真如此,又如何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 也许阿煜与凤姑娘之间,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早在苏煜成仙的那刻,他便认清了现实,此刻也不过是感慨一番,对苏祺道:“若不是蓁儿相告,直至我死后,也不知,原来皇兄与云放才是一母同胞,而我的母后害死了你们的母妃,害你们母子兄弟失散分离……” “阿煜……” 苏煜摇头笑笑,“皇兄不必在意,前尘过往于我而言已是上辈子了,这一世我会做个散仙……天帝准许我可以不时下界,也许将来有一日,我会与云游在外的云放和阿曜相遇……” 姜云放和白曜在凤蓁回天,苏祺登基之后便结伴云游四海去了,斩恶妖除恶魔,惩奸扬善,是他们修行路上的副本。 “皇兄,月岭的江山,便交给你了,弟弟会在天上看着你手中的天下四海升平……” 苏祺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然后深深看了凤蓁一眼,意欲将这个曾经唯一令他动过心的女子牢牢记在心底。 苏煜不禁心生愧疚,从前的他是多混账啊,连那么一丝说出口的机会都未给皇兄,当下忍不住唤凤蓁,“蓁儿,皇兄他——” “阿煜。”苏祺及时打断,“我一切都好,你不用记挂我。以后走好自己的路。” 苏煜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点头应下。 “凤姑娘……”苏祺又看向凤蓁,“以后阿煜,便劳烦你多加照顾了。” 凤蓁点头道:“我会的。王……皇上,也要保重自己。” 等到苏煜和凤蓁消失在御书房内,苏祺闭目半晌,抬手拭掉眼角的一滴泪,方传温不全进来,“传旨,封杨太傅的孙女为后……” 或许,自此之后,他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罢。 …… 麒炎回天之后,听闻神妖两界盟约已成,且天帝下旨,将凤凰仙许配给妖王为后,青菱珠作为天界的贺礼之一,妖王不用再归还,当即感觉喉中腥甜,不禁苦笑,原来这便是离墨欲言又止的内容么? 覃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冷笑道:“麒炎上神难道便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去往妖界和亲?” 麒炎满头青丝飞舞起来,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煞气,眼珠蓦地变红,猛然转身,覃骁便被重重击了出去。 额前那一缕银色刘海儿衬得他此刻凶煞更重,覃骁从未见过这样的麒炎,仿佛下一刻便要舍身成魔,心下一惊,不禁捏了一把汗。 片刻后,麒炎便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覃骁,“若再让本座听见一丝半点的闲言碎语,定不饶你。” 然后一个闪身,便到了上神寝殿,应龙真身忽现忽灭的当口上,听外面仙童来禀,凤凰仙子求见。 第200章 只要能嫁他 麒炎闻言一个心神不稳险些完全现了原形,拼力凝神才得以维持人形。 “叫她回去,本座无暇见她。” 然后便听仙童客气回绝的声音,麒炎脸色更白,眼神更涩。 怎料门板直接朝里飞了过来,麒炎皱眉看着那抹黄色身影飞落在自己面前,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加风华绝代。 果然,缚龙钉在身,凤凰是应龙的契友,也是天敌。 恢复凤凰仙真身的凤蓁,仙力依然微弱,却是麒炎的克星,也是唯一能解他体内缚龙钉之人。 凤蓁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讽刺道:“麒炎,你不愿见我,当真想仙灵尽散吗?到时恐怕没有第二颗鲛珠为你重塑仙身。” 麒炎冷漠转身,“不牢凤凰仙子费心。” 凤蓁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极力控制心神,凝聚仙力,自体内迸出一只金黄凤凰,瞬间飞向麒炎头顶,令其动弹不得。 麒炎冷斥,“你要做什么?”她恢复仙身不久,仙力还未完全回聚,此刻绝不是为他拔除缚龙钉的最佳时机,然而他已是无法动弹,便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只能任由她剥了自己的上衣,感觉后背传来凉彻透骨的痛意,忍不住咬牙皱眉。 凤蓁心下不忍,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痛就叫出来,没人笑话你。” 但麒炎就是强忍着不发出丁点儿声音,凤蓁无奈,只得随他去。 凤蓁双手凝聚凤凰上古神力,先将麒炎肩胛上的两颗缚龙钉吸了出来,顾不得额头不停沁出的汗和摇摇欲晃的身体,猛一发力,将腰上的最后两颗缚龙钉彻底拔除,才没了支撑的信念,金黄凤凰飞回她体内的同时,整个人也倒地晕了过去。 麒炎化身应龙在空中腾飞一圈才化作人形落地,见凤蓁昏倒在地,眸光一紧,忙过去将她抱起来为她输送灵力,确定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颊,麒炎顿觉心中一痛,如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他们之间,怎么就演变成如今这般局面了? 麒炎苦笑,再不愿,也只得将她送回寝宫。 凤蓁去找麒炎前,已先去向天帝禀明过了,是为拔除他体内缚龙钉,因此麒炎送她回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只是难免心中郁结,她考虑得如此周到,是怕在他们之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她与血律的亲事吗? 毕竟她和血律有着前世之恋,如今得以再续前缘,是该好好珍惜。 碧笙躲在山石后面,见麒炎有些失魂落魄的出来,紧紧咬唇,泪水似要夺目而出。 原来你真的对她动了心! 不知道又站了多久,碧笙眸光一闪,紧紧握了握拳,抬步朝天帝神殿而去。 次日凌霄大殿上,天帝问诸神,“三日后妖王来天界迎娶凤凰仙子,诸卿以为,派谁前去送亲合适?” 诸神众口不一。 天帝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麒炎身上,“麒炎上神,你与凤凰仙子在下界算是私交甚笃,与妖王冰释前嫌也难能可贵,朕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知麒炎上神意下如何?” 麒炎目光一紧,心中难掩震惊,但等他抬头望向天帝的时候,那双深邃幽然的眸子里,再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天帝依然注视着麒炎,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似是要从那张冷漠孤傲的脸上寻觅出一丝半点他想试探的神色来,却终究没看出什么来。 耳边不觉想起碧笙的话来,若外公不信,何不提议让麒炎前去妖界送亲,两人之间是否拉扯不清,一试不就知道了? 目前天帝对神妖两界的关系看的甚重,绝不会允许临时再出什么岔子。可眼前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再试下去……若是在送亲路上,麒炎拉着凤蓁逃婚,再与妖王打起来,事态不是发展的更严重? 天帝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旁边天后轻咳道:“天帝,这怕是不妥吧,依麒炎上神的身份前去送亲为免大材小用。” “天后说的是,是朕思虑不周,险些委屈了麒炎上神。”天帝忙顺着台阶下了。 麒炎心中突然升起的那股冲动顿时散了下去。 他还真闪过那个念头。 只是到时候在天下大义面前,他还会退缩罢了。 他们之间,到底缘尽了罢。 …… 天后得知碧笙在天帝面前煽风点火后,一怒之下将碧笙叫过来训斥了一顿。 碧笙委屈哭道:“外婆,笙儿心中不忿嘛。” 天后揉揉眉心,无奈叹道:“都怪我们将你宠的太过了,竟敢做出这等不知分寸之事。” 碧笙趴在天后腿上,又哭了一通,“外婆,我知错了……可是我真的很爱很爱麒炎,他为什么就是不愿多看我一眼呢?” 天后摸摸她的头,怜惜道:“傻孩子,感情这种事如何能勉强得来呢?” 碧笙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哀求,“外婆,不若你让外公下旨赐婚,只要能让麒炎娶我,我什么委屈都能受……” “胡闹!”天后不悦,“身为天家公主,岂能如此轻贱自己!” 见碧笙双眼通红,天后到底软下了心,“麒炎虽是你外公的臣子,却也是上古龙神,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想让他违心接旨,简直是痴人说梦。尚且看在帝君的面子上,我们也不能强迫赐婚给他啊。” 天后没忍心对碧笙说,若非顾念天下苍生,麒炎怕是早就与天界撕破脸,直接带凤蓁远走高飞了。说到底,还是天界拆散了他们,哪里还能舔着脸让人家娶他们外孙女呢? 碧笙咬唇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天后叹道:“你想嫁他,除非他主动求娶。不然,死路不通。” 碧笙不说话了,麒炎若是肯娶她,她又何至于此? 天后心念一转,“不若本宫将麒炎叫来,亲口问问他的意思,若他同意了,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不应,你也要就此放下,以后不得再提,也不能再纠缠下去,如何?” 碧笙面上一喜,“都听外婆的。”她便赌这一次,哪怕麒炎是故意赌气刺激凤蓁,她也认了,只要能嫁给他,一直守着他,她就很满足了。 天后微微摇头,但愿从此之后,这孩子能死心吧。 第201章 大战开始了 瑶池圣境。 天后坐在莲花池前,见麒炎顺着曲折长桥走过来,笑着招呼他坐在对面,“不必见礼,全当来与本宫聊聊闲天。” 麒炎微微颔首以示敬意,随后坐下,目光顺着小仙娥手中的蟠桃落在自己面前,神情依旧淡淡的。 天后笑道:“今年的蟠桃结的格外大,眼下这等形式,蟠桃宴也无暇召开,本宫打算送去诸位仙神府邸,麒炎上神可先尝尝。” “谢过娘娘。”麒炎这般说着,却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目光落在硕大晶莹的蟠桃上,却恍惚间看到了凤蓁曾给他做的那桌子凡宴,不由微弯唇角。 天后见他迟迟不动,也不勉强,客套了几句,便直入主题,“麒炎上神可知碧笙一直对你芳心暗许?” 麒炎眼角余光瞥向莲花池内的一朵红莲,心下轻呵,以为让天后施压,便能左右他麒炎了? “天后娘娘应该一直都知道,本座对碧笙不过只有兄妹之情。” 天后早知他会此般说,面上笑容不变,“你与凤凰仙子在人界的一切,本宫都清楚,也知晓……你们之间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么……麒炎自嘲连连。 “天界这般做派,你心中可怨?” 麒炎直直看向天后,眼神依旧淡漠,“天后娘娘觉得,本座该怨吗?” 天后一叹,“虽为六界苍生,终究于你和飞羽有愧,本宫何尝不希望飞羽那孩子能选择心中所爱,可到底……无可奈何。” 麒炎摇头,“若天帝将她嫁给别人,本座哪怕牺牲一切,也会带她走,可那个人是妖王……妖王爱她、敬她,对她的情意千年不变,本座自惭形秽。若凤凰仙子是她最终的宿命,那么妖王,将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凤凰仙的身份,那她便只能是血律的飞羽,不是他麒炎的凤蓁。 天后眼中带着欣慰,目光似不经意看向那朵红莲,心中微叹,为了让碧笙死心,接下来的话还是得说。 “麒炎上神既然明知与凤凰仙子无缘,何不选择珍惜身边人?碧笙她一心对你,自问也没什么配不上你的。” 麒炎态度坚决,“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何来配不配?本座活了几十万年,对于情爱向来不屑,唯有在她面前,让本座有去窥探情爱一字真正含义的念头,哪怕与她终究无缘,本座也不愿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只要她一切安好,本座便再无牵挂。” 不待天后再说,麒炎立刻起身,“本座绝不会娶碧笙,望天后娘娘海涵。本座告辞。” 等麒炎完全离开瑶池,天后朝那株红莲说道:“出来吧。” 那株红莲正是碧笙所化,此刻已是泪眼婆娑,使劲咬着唇,竟是只字没再言语。 …… 三日于天界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天庭如今也是张灯结彩,到处沉浸着新嫁娘出嫁的喜悦气氛。 麒炎到底还是被天帝派去送亲,却是因着得了信,魔界正蠢蠢欲动,集结魔兵意欲破坏神妖两界结亲。 血律亲自前来迎亲,直至从天后手中接过身着凤冠霞帔的凤蓁,还仿若置身于梦中,一切都似乎那么不真实。 这是他跨越千年且失而复得的爱人,他的新娘,今后将是他的妻。 向来寡淡漠然的血律眼中此刻氤氲着璀璨的光,在一身红衣的映照下,妖冶之中透着儒雅柔和。 苏煜早在这之前便下界去了,不然看到这般场景,又多一个失意断肠人。 麒炎默默站在一旁,敛眸垂去眼底的暗色,掩在宽大长袖下的手险些攥裂,若非缚龙钉已除,此刻他早吐血倒下了吧。 凤蓁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个高大落寞的身影,忍下心中的痛意,抬步进了轿中。 一行清泪从盖头下流出滴到她的手背上,胡乱抹掉,忍不住掩面无声哭起来。 麒炎是爱她的。 她感觉得出来。 果真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直至此刻,她才敢完全确定,可终究……还是晚了。 迎亲队伍快出天界边境时,突然分出两拨,分别沿着两个路线继续往前走。 血律这边带着新娘子顺利到达了天虞山,还未进妖王庭,便听右护法石邑来报,麒炎那边遇上了魔界的伏兵,乃是赤猊亲自领兵,双方已交战。 血律微颔首,这是之前他们早就想到的,覃骁已提前率领大批天兵隐蔽驻扎在那一路附近,若麒炎遇上魔兵,天兵会尽快赶去支援。 石邑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犹豫再三欲言又止,血律见状皱眉道:“照实说,不得隐瞒。” “妖王,那赤猊此番前来并非为了破坏神妖两界结亲,而是……全部魔兵倾巢出动,意欲攻上天界,大战……已经开始了!” 血律脸色一变,“什么?” 赤猊竟有如此把握,可以共抗神妖两界了么! 凤蓁闻言从花轿里冲了出来,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血律的手,焦急问道:“麒炎那边可能抵挡住赤猊?这场大战,这么快便又来了么?” 血律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赤猊不会得逞的,我这便前去相助麒炎。”然后下令,“胡不言即刻调精兵随本尊火速前往支援麒炎,石邑随后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会合,秋三娘留守妖王庭保护妖后!” 凤蓁急道:“我和你一起去!” 秋三娘也道:“属下请求随战!” 血律温声劝慰凤蓁,“飞羽,听话……留在这里。我不想再让你经历一次千年前神妖魔大战的那一幕,只有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无后顾之忧……你听我的话,留在妖王庭等我回来好吗?” 凤蓁看出血律眼底的恐惧,他在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吧,她已经欠了这个男人太多,此刻又如何还能再任性让他分心,终是点头应道:“我答应你……我等你回来。” 血律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我会尽早打败赤猊回来,回来……我们拜堂成亲……” 凤蓁点头,“好。” 血律这才看向秋三娘,眉目如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保护好妖后,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秋三娘忙道:“属下遵命!” 眼看着那抹红色身影转身欲走,凤蓁叫住他,“平安回来。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血律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会带他平安回来。” 说罢闪身离去,天虞山上只剩凤蓁、秋三娘、胡小璃以及迎亲的妖兵们。 凤蓁怔愣许久不曾回过神来,她方才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受伤,心中猛地一滞,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么…… 第202章 我们欠他的 胡小璃陪凤蓁回了屋,秋三娘派兵将妖王庭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没过多久,麒霜和离墨便赶过来了。 秋三娘自是识得他们二人,直接派小妖领着去见凤蓁。 胡小璃很识趣的退了出去,留他们单独谈话。 “霜霜,老妖,你们怎么过来了?麒炎那边应付的过来吗?” 离墨抢着道:“麒炎不放心你,偏要我们过来看一眼才放心,见你没事,我们也要尽快赶回去帮忙了。” 凤蓁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顾我作甚!” 麒霜忙安慰道:“蓁蓁,你别急,有了妖王的帮忙,我哥那边压力少了许多,我们是担心赤猊派人来偷袭妖王庭,才趁这个时候过来看看。这边有秋三娘保护你,我们也能放心了。” 离墨忙扯扯麒霜的胳膊,凤蓁察出不对,“妖王没与麒炎在一道?” 麒霜下意识捂嘴,说漏了。 离墨白她一眼,只好如实道:“獍渊率五十万魔兵攻打中央天庭,麒炎千里传音给血律,让他支援天庭去了。” “麒炎一个人对付得了赤猊?”凤蓁虽然没见过赤猊,却也知道魔君闭关千年,养伤之际修炼一种上古魔功,若修炼成功,整个六界将无人是他的对手。 “你放心,小凤蓁,我和麒霜这便去天庭,将血律换出来。” 凤蓁点头,也不再多言,便往外赶人,“你们快去吧,我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以她的法力确实抵不了多大作用,有那么多人牵挂着她的安危,她保护好自己便是最大的帮忙,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麒霜临走前,忍不住问她,“蓁蓁,若我哥和妖王都能平安回来,你还要嫁妖王吗?” 凤蓁愣了一瞬,脑中闪过血律临走前那有些受伤的神色,坚定点头,“我仍会嫁他。这是我和麒炎欠他的……” 她欠他的情,麒炎害他重伤,欠他千年的时光,他们两个欠了他这么多,她不还谁来还? 麒霜长叹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随着离墨走了。 …… 秋三娘听小妖来禀,天虞山外有人来找,不禁心生警惕,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会是何人? “可问出那人身份?” “回中护法,是东海碧笙公主,天帝天后的外孙女。” 秋三娘重回妖界不久,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小公主,当即回道:“不见!” 小妖又道:“碧笙公主还说您若不见她,便让小的这般回您,魔界獍渊大将军此刻正率五十万魔兵攻打天庭,一路势如破竹,若想破他的魔阵,非您出马不可……” 秋三娘早就做好了和獍渊兵戎相见的准备,但此刻从旁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獍渊没同赤猊一起,单独带兵攻打天庭去了? 碧笙公主为何要单独来此告诉她这个? 想不通,干脆派人将碧笙带了过来。 碧笙一见秋三娘便哭道:“中护法,求您去帮忙破獍渊的魔阵吧,只有你,只有你是最熟悉他的人了……” 秋三娘皱眉,“天帝派你来的?” 碧笙摇头,“不……是我自己来的……我曾听父王他们提起过你的故事,所以知道你和獍渊的渊源,外公外婆他们被獍渊困在了天庭,我父王率兵前去天庭救驾也被困在了阵法中,我父王遇困前让我回东海,我是偷偷跑来妖王庭的……中护法,你一定要相信我,若是天庭破了,獍渊扭头便会带兵攻打妖王和麒炎哥哥那边的……” 秋三娘有些犹豫了,见碧笙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而且她身上确有仙气,身份请凤蓁一看便知真假,只是妖王命她留守妖王庭保护妖后安危,她如何能上天去破獍渊的阵? 碧笙见她似有松动,试探问道:“中护法可还是有什么顾虑?” 秋三娘突然对她道:“你随我去见妖后娘娘。” 碧笙被带到了凤蓁面前,又将方才的那番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凤蓁见此刻的碧笙对她没有一点敌意有些意外,碧笙看出她的疑虑,忙道:“麒炎哥哥已经明确拒绝我了,没有你,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我真的是想救外公外婆还有我父王他们才来求中护法的……凤蓁,不,妖后娘娘,你也不希望天庭被獍渊控制吧?还有麒炎哥哥那边,对付魔君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獍渊,怕是……” 剩下的话碧笙没有再说下去,凤蓁也忍不住担忧起来,若真如碧笙所言,局势怕是不好控制,一旦让赤猊占据上风,便再不好逆转,只是她的话,真的可信吗? “你可曾见到了麒霜和离墨?” 碧笙一愣,突然瞪大双眼,“难道舅舅他们也被困在了阵中?我没敢靠近南天门,也没见到他们……” 凤蓁心中更加不安,天庭此刻究竟是什么局面? “中护法,不若你随碧笙上天去看看吧。这里有妖王设下的结界,还有众多妖兵守护,我不会有危险的。” 秋三娘不放心,“妖后娘娘,属下担心这是赤猊调虎离山之计,若属下离开,妖王的结界和这些妖兵不一定能阻拦得了魔界魔功高强之人……” 凤蓁皱眉,想了想道:“那带我一起走呢?中护法可有把握护我平安到达天宫?” 秋三娘一惊,“万万不可!妖王吩咐过,您不能离开妖王庭。” “妖王让我留下是为我的安危考虑,若你能护我周全,为何不能带我一起走?” 秋三娘摇头,“属下没有把握能破得了獍渊的阵。” 碧笙见状忙道:“中护法是担心妖后娘娘的安危才不肯随我去的吗?可以让天后娘娘随我们一起上天,我有办法避过魔兵带天后进南天门去找我外公他们,眼下虽僵持不下,但天庭一时半刻应是破不了的。” “不行!”秋三娘坚决不依,“若是最终天庭守不住了,天后娘娘的安危谁来负责?” 碧笙急哭了,“那该怎么办啊……” 凤蓁终于下定了决心,“若最终赤猊得胜,六界将会万劫不复,那剩我一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而且妖王麒炎他们也绝不会任由天庭被攻破,若我们能撑到援兵到来,或是在此之前便破了獍渊的阵,岂不是帮了他们许多?中护法,在天下苍生面前,我的安危绝非首要,我只是担心你没做好准备去面对獍渊……” “没……我没有这么想……我和獍渊早已恩断义绝,再见便是敌人。” 秋三娘慌乱过后便平静下来,见凤蓁神色坚决,不由心中一叹,她和獍渊,或许真的要在战场上做个了断了。 凤蓁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便走吧。” 第203章 龙弑血涂诀 南天门前,形势果然不容乐观。 云幕之上一大片黑雾,正是由将近十万魔兵组成的魔阵,里面困了无数天兵,连赤翼将军和东海水君也被困在了里面,外面獍渊和剩下的四十万魔兵将南天门层层围住,只要天兵出来迎敌,便会困在另一个魔阵之中,因南天门外被麒炎设了结界,獍渊一时闯不进去,双方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麒霜和离墨来之前,血律也暂不能破阵,但未被困在里面,和麒霜他们稍一商量,便换去帮麒炎打赤猊了,麒霜虽拥有上古神力,对于阵法却是一窍不通,只能带着离墨闯进南天门,去天庭内想对策去了。 凤蓁她们远远瞧着,不禁发起愁来,一时半刻的,秋三娘也未能看出獍渊这是什么阵法来。 秋三娘道:“麒霜女神和离六殿下在天宫里面,定能保妖后娘娘周全。小公主,你如何带妖后进南天门?” “这个……”碧笙低头不敢看她们,“其实我也没有办法……” 秋三娘神色大变,“你说什么?你竟敢骗我们!” 凤蓁拉住秋三娘的胳膊,“中护法,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等麒霜他们出来,会带我和碧笙进南天门的,獍渊的阵……你可有对策了?” 秋三娘只得暂且饶过碧笙,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耍花样,这才对凤蓁摇头道:“我没有把握,只能上场一试……可是属下不能将您一个人丢在这里。” 凤蓁看得出来秋三娘是不放心碧笙,见她眼中的坚定,只得道:“那我们便先在这里等,等麒霜出来。中护法顺便观察一下獍渊的阵。”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眼看南天门的结界要破,麒霜和离墨终于现身出来,离墨那张桃花般的脸上也带着些许愁容,“连你也再加固不了结界,一时又破不了那魔阵,我们便是这样冲出去了也会被困阵中,照样护不住天庭啊……” 麒霜烦躁的抓塞着离墨的衣袖,“莫给本姑娘说这丧气话!一会儿你领着众天兵去对付獍渊手下的魔兵,莫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我,我要在魔阵向我形成之前杀了那獍渊!” “不行!”离墨坚决反对,“獍渊的魔功短短时日内精进的令人发指,定是和那赤猊使用了什么速成之功,在你无完全的胜算之前,我不允许你去冒险!” “你在担心我?”麒霜顿觉心跳加速,脸也红的发烫,第一次流露出小女子的娇羞之态,“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离墨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别扭道:“想让我娶你,便给我好好保重自己。” 麒霜不禁湿了眼眶,她和离墨小打小闹惯了,平日里说话也都是互相带刺,他一直想甩掉她这个橡皮糖,可偏又打不过她,常常受她欺负,此刻终于亲口说要娶她…… “离墨,你要想清楚了,话一旦说出口,你永远都是本姑娘的人了。” 离墨看她仰着小脸,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掘强的望着他,心猛地被触动一下,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麒霜瞪大双眼,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等离墨放开她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本姑娘守了三十多万年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离墨见她双颊成了红灯笼,忍不住轻笑出声,“从你缠着我的那时起,我不就已经逃不掉你的手心了么?” 麒霜见他笑容里没有半点轻浮打趣之意,流着泪笑道:“那说定了,大战过后,若我们还活着,你要亲自去向我哥提亲。” 离墨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我们都会活着的。” “嗯,我们不会死。”麒霜从他怀中出来,笑着道:“去集兵吧,我在这等你。” 离墨摇头,“不……” “不出半个时辰,南天门的结界便破了……我哥那边战况更激烈,我们一定要拖住獍渊……” 离墨心中一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打算将我支开,独自一人去对付獍渊。” 麒霜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你也说了的,魔阵不破,出去了也得被困,我怎会——” “龙弑血涂诀。” 麒霜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离墨,“你……你怎会知道……” “你与顽灵仙翁的谈话,我听见了。”离墨通红着双眼,大吼道:“你打算使用你们应龙神族的禁术,牺牲自己来杀退南天门外的所有魔兵是不是?麒霜,你是不是疯了,如此一来你便再不是不死不灭之身,神力仙灵尽散,十颗西海鲛珠也救不了你的命!” “你别生气……”麒霜轻轻拽他的袖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龙弑血涂诀的……” 离墨胸口上下起伏,“你没骗我?” 麒霜摇头,“至少现在不会。你去调兵吧,按照我方才说的办法,实在不行再——” “万不得已我也不许!我绝不会让你为了里面那些假仁假义的破神仙牺牲自己的命!” 麒霜无奈,“天帝是你的父亲。” “我没他那样的父亲!”离墨看了一眼南天门,眼看结界要破,拉起麒霜的手便走,“要调兵,你和我一起去。” 麒霜知他是不愿放手了,只得随他一起走,一刻钟后,两人集齐三十万天兵出现在南天门外。 獍渊冷笑,“没想到天庭竟还有兵可调。”抬手一指不远处的黑雾,“那里,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凤蓁紧紧抓着秋三娘的胳膊,“中护法,再不能等了,你若无把握破阵,可有办法拖上獍渊些时候?” 秋三娘望着前方黑压压的魔兵,眸光微闪,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扭头看向凤蓁,“妖后娘娘,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说着看向碧笙,“你和我一起出去。” 碧笙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秋三娘冷冷道:“我不相信你。我不能留你和妖后娘娘单独相处。” 碧笙紧抓住凤蓁的手,不停哀求,“不……我不想出去,一旦落入魔人手中,我怕是没活路了……凤蓁,妖后娘娘,你说句话,救救我吧……” 凤蓁皱眉,“中护法——” “娘娘,属下不能再辜负妖王的信任,任何对你有威胁的人,都不能留在你身边。碧笙公主说了一句谎话,属下便再不能信她,为了天庭的安危,还望娘娘早做决断。” 第204章 快点杀了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绝不会加害妖后娘娘的,我父君还在獍渊的阵中,我还指望着中护法您救他……”碧笙大哭起来。 “莫哭了!”凤蓁捂住她的嘴,“再哭将魔兵引来,没人救你。”说着看向秋三娘,“你用定身咒让她待在我身边,总能放心了吧。” 秋三娘见碧笙不过几千年修为,如何也解不开自己的定身术,这才应了。 碧笙立刻安静下来。 离墨指挥着天兵终是暂时将魔兵缠住,给麒霜与獍渊单打独斗的机会,獍渊得了赤猊上古魔功的速成之术,虽不是麒霜对手,却也未让对方占据上风,双方短时间内僵持不下,獍渊突然猛一发功,整个天都变成了黑色。 “獍渊,你竟要以己之身炼魔,让整个天界生灵涂炭吗?” 秋三娘的声音传入獍渊耳中,让他黑红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起来,重重给了麒霜一击,双方拉开距离,竟是谁也没再上前。 獍渊皱眉望向秋三娘,“你怎么会来这里?” “没想到,我还能让你产生片刻的顾虑。”秋三娘走至距他一臂之远的地方站住,“你还在意我的死活?” 獍渊神色依然冷漠,紧握的双手显示出他此刻面对着秋三娘并不平静,“赶快离开这里。” “我若不走呢?你连我一起杀吗?”秋三娘低低一笑:“你终究还是听从赤猊的命令,修炼了魔族禁术……真是伟大啊,牺牲自己将整个天界炼成魔狱。” 獍渊神色有些动容,仍旧冷冷道:“打不过麒霜,只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你便对赤猊这般忠心,哪怕六界生灵涂炭?”秋三娘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要再往前走了!”獍渊警告道。 秋三娘仿若未闻般继续往前走,余光瞥见獍渊手中黑气又起,自嘲一笑:“那你便杀了我吧。” 眼看秋三娘走到了自己跟前,獍渊竟迟迟狠不下心来落下那一掌,秋三娘仰头朝他绽放一个凄美的笑容,“不要忘了,你曾经欠我的……” 麒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獍渊低头看向插入自己肚脐间的银簪,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当年他骗她从妖王处偷来上古流幻境,抛弃她回魔界前,曾送过她一根簪子,也对她说,若是怨他恨他,便杀了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命门告诉了她。 那时她的眼中闪着绝望,却终究下不了手杀他。 而此刻,她做到了。 他欠她的,终于能够还清了吧。 “三娘……”獍渊笑着栽倒下去,秋三娘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你既然已经看出了我要杀你,为何还要放任我靠近你?”秋三娘抱着他,神情恍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是因为……我早就不想活了吧……”獍渊依然笑着,“我不能背叛魔君,若能死在你的手上,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你宁死,也不肯离开赤猊跟我去过隐世的生活。”秋三娘神色淡淡,语气带着些许悲凉。 “三娘,我爱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只因……各为其主罢了……” 爱……她竟还能从獍渊口中听到这个字吗? 低头看着獍渊的身形化作黑雾一点点散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秋三娘的脸上才淌下来一滴泪…… 獍渊身死魂灭,魔阵自动解除,赤翼将军和东海水君挥领天兵将剩下的魔兵一举歼灭自是不提。 麒霜还感于秋三娘与獍渊的悲剧中出不来,离墨飞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二人又腻歪片刻才猛地惊醒,奔至秋三娘面前问道:“你来这里了,蓁蓁呢?” 秋三娘这才如梦初醒,抬手一指,“妖后娘娘和碧笙公主在那边……” 麒霜和离墨随着秋三娘过去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 天界一角隐蔽处,凤蓁全身被捆仙绳捆着,神色淡漠地望着眼前狰狞笑着的碧笙。 “很奇怪是吗?我为何能解开秋三娘的定身咒?” 见凤蓁不语,眼中明显带着不屑,碧笙怒气更胜,“别以为你乌鸦变凤凰便真的是清傲的凤凰仙子了,在本公主眼中,你永远是那个低贱的凡人凤蓁!” 凤蓁不理会她的话,开口问道:“你去天虞山寻秋三娘,是真想救天庭,还是只为了让我出妖王庭?” 碧笙冷笑道:“两者都有。天界若败,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况且父君还在魔阵中困着,我去找秋三娘,也是存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心思,若结局无可逆转,有你陪葬也便是了,凭什么你安安稳稳地待在妖王庭受着左三层右三层的保护?” “若是神妖两界战败,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了?”凤蓁有些理解不了碧笙的想法,“你这个时候把我弄到这里来,便不想知道南天门前究竟如何了?” 碧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盯着凤蓁森森笑着,“若死,我们大家一起死。若生,你也要死!” “我已经决定嫁给妖王了,没人和你抢麒炎,你对我的恨,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吗?” 碧笙闻言全身的怒火都要烧起来了,一把掐住凤蓁的脖子,“凭什么你没有麒炎也能嫁给妖王成为尊贵的妖王后,凭什么你都嫁给别人了,麒炎还是不肯看我一眼,凭什么你要过得比我好!” 凤蓁脸色憋得青紫,碧笙这才放开了她,“我就是要让你死,我就是要让麒炎痛不欲生,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突然一道鬼魅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是要死,但不是死在你手里。” 碧笙大惊,转身看向来人,“你们是谁?” 两个黑衣魔人对视一眼,嗤笑道:“天界公主还真是蠢,看不出来,我们是魔吗?” 碧笙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他们,“怎么会……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说来魔君让我们兄弟二人守在天虞山外,我们还觉得屈才了,抓一个凤凰仙子用得着我们兄弟出马?谁料那天虞山结界那般牢固,秋三娘那个娘们儿护得紧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多亏了小公主你啊……” 碧笙吓得连连后退,魔人继续道:“怕那秋三娘发现,我们也不敢跟太近,等到她出面去对付獍渊大将军,我们便知道机会来了,怎知这时候小公主你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啊……哈哈哈……你竟解开了秋三娘的定身咒,不用我们出手,便自己乖乖的将凤凰仙子带出来了,哈哈哈哈……” “不过我们有些好奇,以你的修为,能解得开秋三娘十几万年功力的定身咒?” 碧笙已经瘫倒在凤蓁脚下,见那两个魔人笑的不怀好意,两双眼睛色眯眯的盯着她,忙道:“我是东海公主,我会水族不外传的法术……你们不要过来……” 凤蓁冷斥道:“碧笙你起来,不要忘了你是天界公主,有点骨气!起来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吗?快点杀了我!” 两个魔人一听,不高兴了,“凤凰仙子你可不能死,魔君说了,要用你来钳制麒炎和血律,那两头龙发起狠来,可一点不可爱啊。” “碧笙!”凤蓁大声道:“快点起来杀了我!” 碧笙哪里不想起来逃跑,只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在方才凤蓁开口那一刻便被两个魔人定住了。 “你倒是有骨气,可惜这个小公主好像已经被吓得站不起来了呢。”魔人嗤嗤笑着,“都随我们走吧。凤凰仙子交给魔君,小公主便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了,虽然不怎么讨喜,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第205章 不会让你死 真正的神妖魔战场,杀戮血腥交织不散,刹那间魂飞魄散,不计其数。 初始三大上古力量对接相撞,大战数个时辰不见分晓,随后化作真身,应龙、九翼天龙将赤炎金猊兽旋绕在中间,数道光芒射出,没人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那激烈声如同天雷滚滚,经久不散。 赤猊未能如愿吸取人界帝皇真龙之气,无上魔法修炼失败,最终选择修炼魔族秘术,日如千年魔功速成,虽暂不能打败麒炎血律联手合战,胜在体力真气耗损忽略不计,便是耗也能耗死二龙。 但赤猊却不想一直耗下去,夜长梦多的亏他吃得太多了,若獍渊那边占据上风便罢,一旦獍渊败了,他这边压力便会更大些,最重要的是,他要防着麒炎血律二厮做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举动。 他是要统一六界的,可不想和世间仅存的上古力量一起消失。 要做,便做这世间仅存的上古一脉,唯一的王者! 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若起初不派獍渊去攻打天庭,而是命其使用魔族禁术以己化魔来对付麒炎和血律,说不定他眼前的这些所有碍事的生灵都已不复存在,他已成为天下霸主。 但他终究是没有把握,麒炎和血律这两条龙的变数太大了,而且他也不希望坐了六界之首的宝座,却不剩在下伏首的臣子。 赤猊的忧思在听到座下二魔使的声音后,彻底不见了。 用尽将近七成的魔力将麒炎血律甩开,飞身屹立于悬于半空之中的黑石上,看着那抹黄色身影被押到自己面前,露出傲视天下的狂笑。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随即落在云彩上,神色俱是一惊,麒炎朝血律大吼道:“不是说她很安全吗?为什么会在赤猊的手上!” 血律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但双眼中已是怒意滔天,恰此时麒霜、离墨和秋三娘赶至,一见凤蓁落入赤猊手中,均惊惧不已,秋三娘立刻跪在血律面前,“妖王,属下该死。” 血律眸中杀意尽现,拂袖一挥,一股巨大的震力直逼秋三娘而去,麒霜抬手迎上这一击,秋三娘极力稳住身形,依然跪在原地不曾躲闪,忙道:“麒霜女神,莫要救我,本就是我该死!” 麒霜道:“都这个时候了,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将蓁蓁救出来。妖王,若非秋三娘,恐怕此刻天庭已不复存在,若是该怪,最该死的人……”说着怒气腾腾看了离墨一眼,“是碧笙那个贱公主!” 离墨无声叹息,他与碧笙又不熟,看他做什么,究根结底,还是麒炎那家伙惹出来的祸端,此般想着转眸望向麒炎,果然见他的脸色复杂极了,充斥着各种情绪,不由为他担心起来。 赤猊睥睨着对面在他眼中犹如跳梁小丑的众人,心中一阵快意,连属下禀报说獍渊为了那个妖界女人,不顾他的称霸大业的怒气也暂抛脑后去了,吩咐二魔使将碧笙带过来,桀桀笑着:“本君真是要好生谢谢碧笙公主……麒炎,本君听闻,这个东海小公主对你可是一见倾心呢,不如,本君将她还给你如何?” 碧笙闻言心下一喜,忙冲麒炎嚷道:“麒炎,快救我过去!” 麒炎连一个眼神也不吝给她,对赤猊冷声道:“你可知獍渊为何会身死南天门前?都是因为你身旁的那个女人去妖王庭找去了秋三娘……本座现便替天界做这个主,将其交由魔君任凭处置。” 碧笙闻言脸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麒炎,“我一心想要救你,你却想要我死?” 麒炎依然没看她,“赤猊,看来你是活得越久越没长进了,放着这么个女人在身旁,究竟是来恶心本座的,还是恶心你自己的?” “麒炎!”碧笙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随即便听到耳边那犹如鬼魅般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既然麒炎上神如此的不怜香惜玉,那本君便一并为妖王报这失妻之仇了……” “不要!” 赤猊即将动手之际,见东海水君匆匆赶到,玩味般的放下了手,“本君这可是得了麒炎上神的授意。” 东海水君忙向麒炎请求道:“麒炎上神,都是本神教女无方,还望麒炎上神留小女一命啊。” “教女无方四个字说得可真轻巧啊。不知水君统共说过多少次了?”麒炎不知从哪刻起,冷静的出奇,“水君莫要多言了,便是本座肯依,又如何向妖王交代?还是水君以为,赤猊真的肯放?” 东海水君心中一震,猛地看向血律,顿时神色颓然。 碧笙害的不仅是天界的凤凰仙子,更是妖王后,若是天帝在,恐怕也不会为了碧笙而去得罪妖王,况且依眼前的局势,怕是一个也救不回来。 只是令他寒凉的是,碧笙对麒炎痴心一片,他便那么想要碧笙的命,连半刻都等不及了吗? 赤猊见东海水君也歇了救碧笙的念头,瞬间没了心思,将人丢给二魔使,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凤蓁身上。 “哎呀,不知麒炎上神对于凤凰仙子还能否做到无动于衷?”赤猊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麒炎的神色来,又将视线落在血律脸上,“妖王,担心就别憋着,麒炎装就算了,你再假装不在乎,就没意思了,本君对你们三人的纠葛,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赤猊,你既想问鼎六界之首的宝座,便该正大光明的来,耍这等见不得台面的把戏,不怕辱没了你魔君的名声?”血律望向赤猊的眸光仿若喷出火来,却不得不忍下去,生怕赤猊一个举动伤了凤蓁。 赤猊冷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想凭三言两语来激怒本君,本君既然敢挥兵天界,便有绝对的把握能赢。这凤凰仙子本就在本君的计划之中,任凭你们说破了天去,也别想从本君手中将她毫发无伤的带回去。” 凤蓁被施了定身术,连哑穴都被封了,只能默默看着,心知血律不可能轻易放弃她,只好将目光落在麒炎身上,幸好麒炎有所察觉,也望向了她。 这一眼对视,倾注了太多的情绪,二人却仿若心有灵犀般,一下子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说,赤猊定对他和血律有所忌惮,拼力一搏,定能一挽狂澜,为了天下苍生,莫要因她而缚住手脚,必要之时,亲手杀了她。 他摇头一笑,我不会让你死。 第206章 全都结束了 凤蓁急了,麒炎若能放任苍生不管,先前便不会推开她,她绝不愿看到,他为了保住她的命,负了自己一直守护的一切。 然而麒炎再不肯去看她。 凤蓁转眸看向血律,却见对方正在朝她笑,那笑中带着无尽的情意,又足以令她安心,然后便听见他说:“赤猊,你若不放她,那我们便玉石俱焚吧。” 他不愿看到千年前的一切重演,然而千年后的他,也能读得懂她,她绝不愿他们为她一人安危,任由赤猊为祸苍生。 那么,便让他陪她一起死吧。 纵是他们不再反抗,赤猊也终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不是吗? “飞羽……蓁儿……”血律温柔的唤她,“别怕,我和麒炎会一直陪着你。” 赤猊闻言大惊,“血律,你……你竟不管她死活了?” 血律忽然笑道:“本尊倒想问问魔君,我们如何做,你才能放了她?” 赤猊一噎,这让他如何回答? 难道要他说让血律麒炎自刎当场的话来?别说他们不信,连他自己也不信。他原本便没打算放过他们。 血律扭头问麒炎,“本尊一并做了你的主,你应不怨吧?凌晔那家伙不肯前来相助,但凭我俩,拼死一搏,应能胜过赤猊吧?” 麒炎扬眉潇洒肆意的笑着,深深看了一眼凤蓁,对血律道:“本座若说不愿意呢?” 血律拧眉,不解他话中的意思,麒霜却心中一紧,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念头来,不由得去看离墨。 离墨显然也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张口便道:“麒炎,莫做傻事!” 麒炎笑着搭上离墨的肩膀,“兄弟,我妹妹,便交给你了。她脾气偶尔不好,你多担待着些……” “哥!”麒霜一个没忍住,扑到麒炎怀中大哭起来,“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许你死……” 麒炎拍拍她的背,语气难得带着温和的宠溺,“多大人了,还哭。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死……记住,稍后一定要护住他们……” 血律虽然不知道麒炎具体想做什么,但从眼前这情景来猜,也猜得出来麒炎想一己赴死,冷声道:“麒炎,凭你一己之力,绝非是现在赤猊的对手,你便是不想带上我,也由不得你。” 麒炎缓缓笑道:“你若死了,谁来给她幸福?”在血律迷茫的目光下,他低声低喃:“我不会让她死。” 血律猛一惊,自然是听清了麒炎的话,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有办法保住她的命?” 麒炎缓慢点头,“所以,你不能死。” 血律还想再问,麒炎余光瞥见对面不远处赤猊探寻的目光,不再理睬血律,上前两步,对赤猊道:“魔君可愿与本座单打独斗对上一场?” 赤猊皱眉,有些拿不准麒炎的真正意图,“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凤凰仙子在你手上,妖王和本座联起手来拼尽全部上古力量与你对打,不求全胜,自也不能落败,两败俱伤之后,再由麒霜接上,魔君可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赤猊脸色更沉,麒炎接着道:“如此或许能将魔君打的魂飞魄散,但本座不愿眼见凤凰仙子还有妹妹身死,所以想先单独挑战魔君,若是不幸战死,其后的一切,都与本座无关了,魔君意下如何?” 赤猊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是觉得自己傻,还是本君傻?” 麒炎轻笑一声,“呵……原来魔君连这点胆识也无。那魔君以为,都到此时此刻了,本座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赤猊又噎住了,照眼下这等情形,麒炎一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谁又能保证对面这群家伙没留后手?冥王凌晔虽早就扬言绝不会插手除冥界以外之事,可也不能保证就真的置身事外,当然,他若是怕,便不会直接打上神妖两界了。 若是一直畏首畏尾的,那他永远也别想称霸六界了,一早放出的话,若六界强者全聚齐与他为敌,那他便使用魔界禁术,化身为魔,将整个六界化为一片炼狱,不是吹嘘的。 也罢,先收拾了麒炎,管他还有什么后招,人都没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少了麒炎,剩下的,还有何惧? 见赤猊同意了,麒炎又道:“本座有一个条件,本座与魔君交战之时,魔君要保凤凰仙子毫发无伤,不然,本座便应了妖王,咱们所有人一起死。” 赤猊点头应了,命二魔使将凤蓁带到一旁,好生看护起来,也防着对面过来抢人。 麒炎瞥了一眼二魔使身后魔兵押着的碧笙,神色有些不虞,赤猊眼尖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笑道:“也罢,麒炎上神都如此善解人意,送命给本君了,本君便先替麒炎上神和妖王解决了这个蠢女人。” 然后所有人还未看清楚赤猊是何时又是如何出手的,便见碧笙化作一片黑烟随风飘散了。 东海水君颓然跌落在地,碧笙落得这样的下场,又能怪得了谁?怪她自己,更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以来,都太过溺爱她了。若他一早便狠下心来严厉教导,又何至于此? 抬眼望着已分不清黑白双影的上古缠斗,东海水君只希望麒炎能活着回来,至少能重创赤猊也好,若是赤猊得势,那他和碧笙的罪恶,不是更还不清了。 血律说的没错,麒炎绝不是如今的赤猊的对手,几番交战,很快便落了下风,然而下一刻,令众人惊诧不已的是,麒炎身上猛然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一片白色龙鳞飞身而出,化作护体神力将凤蓁整个人环绕起来,任二魔使如何发力也破不开这道屏障分毫。 然更令人心惊的是,接下来的一声龙吼,顿时狂风呼啸,天如夜幕,应龙周身白光尽散,一瞬之间如淋漓鲜血汩汩外冒,直聚成一团大血球猛击赤猊而去。 “龙弑血涂诀……哥!” 在麒霜凄厉的惨叫下,所有魔兵均被血染过,瞬间消失不见,麒霜忍痛化作金龙,闪出金光将所有神妖护在里面,眼睁睁的看着麒炎被鲜血吞噬,在最后一刻给了赤猊致命一击。 “麒炎!”凤蓁在龙鳞的保护下清楚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或是打击太大,竟自行冲破了二魔使的定身术,撕心裂肺的唤了一声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赤猊在灰飞烟灭前所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若他早知如此,绝不会答应在与麒炎这个疯子交手前留下凤蓁的命。 他从不知道,应龙一族,还有这等秘术,若早知自己的结局,拼尽一切也要让麒炎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惨死在他之手。 可终究,是没机会了。 好在,有麒炎陪着他一起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第207章 万般皆宿命 十日后,人间十年。 桃花谷是人界之中难得灵力充沛,适宜修炼之地,此刻离墨的桃花小筑已被鸠占鹊巢,他只能陪着麒霜去到处流浪,不,是去历尽天下,游山玩水。 姜云放和白曜中途放弃了仗剑走天涯的豪迈日子,自十年前便回了桃花谷守候,苏煜这介散仙错过了当年的神妖魔大战,自愧不配为仙,求天帝贬他再一世为人,天帝允诸神请旨,修改天规,凡神者仙者,有恋红尘者,可自请入人界历练一世。 苏煜便也一同加入到了姜云放和白曜的战队,连苏祺,在国事闲暇之余,也常来桃花谷,血律更是直接命胡不言暂为执掌妖界。 他们将离墨挤跑,守在这桃花谷,便是因为凤蓁在此休养。 自亲眼见麒炎舍弃自身修为击败赤猊后,凤蓁昏迷便再不曾醒来。顽灵仙翁说她只是损伤了心脉,经瑶池仙草救治后,很快便会恢复如初,一直昏睡不起,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醒。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让她心死至此的,除了麒炎,还会有谁? 除了血律,其他人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在凤蓁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麒炎。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上古龙神,一直惹凤蓁生气跳脚的麒炎上神。 所有人不禁对血律生出同情之心,便是他一直占据凤蓁床前守候,也不忍计较了。尚且,若无那场意外,他们早就结成了夫妻,一个妖王,一个妖王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凤蓁是在这日突然醒来的。 血律只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见凤蓁在床上坐着,激动地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凤蓁坐了片刻,朦胧恍惚的眼神才恢复清明,望着血律道:“妖……妖王?” “是我……飞羽,你终于醒了。”血律快步走过去,“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凤蓁摇摇头,望着血律欲言又止。 血律敛眸遮下眼底的黯然,片刻后抬头望着她笑道:“他没有死。” 凤蓁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血律口中的他是谁,刹那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终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在哪里?”凤蓁问道,声音几分哑涩。 “在昆嵛山。”血律叹了一口气,“那场大战,麒炎险些同赤猊同归于尽,最后一刻东华帝君现身而至保住了麒炎的命,但是……” 凤蓁听得心都快揪起来了,便听血律带着无尽惋惜的声音再次响起,“麒炎三十多万年修为尽散,应龙真身尽毁,现不过一只普通的小白龙,人形尚不能维持,被东华帝君带回东海重新修炼去了。” 凤蓁心间似一把利刃划过,眼泪无声滚落,抬手胡乱抹掉,良久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血律低声道:“去找他吧。” 凤蓁惊诧抬头,血律微微扬唇,抬手将她鬓间碎发勾到耳后,声音如春风般和煦,“他为了成全我们,连上古神力都可舍弃,我又为何不能成全你们呢?” “飞羽……蓁儿……”血律低低呢喃,“我再不愿承认,也不能否认,如今的你,骨子里的灵魂……是凤蓁。你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麒炎,对吗?” 凤蓁怔怔望着他半晌,最终轻轻点了一下头,从他早知道的那刻起,便已经注定受伤,此刻她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呢? 原本她以为的最好的成全,却最终令三个人痛苦,或许从一开始,她便错了吧。给不了他们想要的那种爱,她其实也不配打着不让他们受伤的旗号,和他们在一起,苏煜如此,血律同样如此。 感动了她自己,却或许只让外人觉得轻蔑。 血律早便清楚的事实,如今听她亲口说起,蓦然有一种释然之感,或许是因为在她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他早便想通了,又或许是他原本以为的始至情深,何尝不是千年的执着? 执着于千年前她因他而死,执着于他对她的情意千年不变。 “你与麒炎才是真正的两心相悦,所以……我愿意放手成全。”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那道枷锁的束缚吧? “对不起……我……我从未想要伤害你,却最终伤你最深……”凤蓁簌簌泪流,千言万语却终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还清,“我欠你的……无以为报。” 血律摇头,“你不欠我什么。无论是千年前的你,还是千年后的我,所做一切皆出自本心自愿,从这一刻起,我们再不欠彼此。” “凤蓁,去找他吧,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不要再为了任何人,去违背自己的本心。” “谢谢你,血律。”凤蓁郑重真心的朝他道谢,自此之后,她只是凤蓁,再不是什么凤凰仙。 竹屋外的众人再也忍不住的一股脑涌进来,凤蓁与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凤蓁在桃花谷与姜云放等人小聚了几日,便前去昆嵛山寻麒炎,却被仙童领着去见了东华帝君。 这是凤蓁第一次见到曾经的天下共主,麒炎的师父东华帝君,没有料想中的威严,似乎只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行过礼后,一直盘压在心头的疑虑忍不住便问了出来,“都道帝君心狠,在所有人都以为凤凰仙魂飞魄散之际,将缚龙钉加诸在唯一的徒儿麒炎身上,小仙同样不解,还望帝君解惑。” 东华帝君笑道:“宿命如此。” 千年前东华帝君便算出麒炎与凤凰仙有一世情劫,须得历练过去才能真正拥有不死不灭的应龙神身,才应了顽灵仙翁的请求,放麒炎去天界任中央天庭守护神,后麒炎与血律大战犯下大错,东华帝君又探得天机,麒炎将会在下一场神妖魔大战中殒身神灭,便趁麒炎受罚加以缚龙钉,意欲让他借机避过这场劫难,怎料顽灵仙翁说服天帝提前将麒炎释放,那时东华帝君便已知晓,命定劫难避无可避,而他这个曾经的天下共主,却不能再插手干预,不然便是更大的劫难。 所幸,东华帝君终究还是想出办法保住了麒炎的命和残存的那抹神识,虽修为尽毁,但无非从头再来,再修炼个一千五百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应龙便也又回来了,几十万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失去的那些修为终究还能再修炼回来。 凤蓁谢过东华帝君,便在仙童的引领下前往东海水镜圣地了。 第208章 细水而长流 麒炎散尽修为拯救了天下苍生,虽对碧笙心狠,东海水君却始终对他恨不起来,在东华帝君将麒炎带回昆嵛山后,便主动将东海境内灵力最充沛最适宜水族修炼的东海水镜圣地让了出来,麒炎化身应龙之前,皆可在此修炼。 凤蓁本想先拜见东海水君与青霓公主再去水镜圣地,却被拦在了龙宫外,便不再强求。虽然是碧笙先对她不起,却终究是她活了下来,碧笙因麒炎的坚持而死,让东海水君和青霓公主对她没有丁点儿膈应,又怎么可能。 凤蓁从未觉得她和麒炎对碧笙有愧,若非魔界的人出现将她们带走,她怕是早就死在碧笙手上了。对于碧笙,她不曾有过好感,但对于东海水君和青霓公主能对麒炎宽容至此还是十分感激的。 血律说,如今的麒炎,只是一条普通的小白龙,饶是凤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时,也忍不住大哭一场。 心疼又心酸。 曾经那个高傲的上古龙神,不可一世的麒炎上神连人形都不再,小小一坨盘旋在水晶床上,正闭目养神,看起来有些可怜,又有些……莫名的喜感。 凤蓁哭着哭着突然噗嗤笑起来。 麒炎虽然失了修为,耳朵的警觉性却还是有的,尤其还有解灵石在身,早在凤蓁踏进水镜圣地的那刻,他便感应到是她来了。但惊喜激动过后,便只剩忧郁了。 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哪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她。他想过躲起来,可圣地就这么大点地方,无论躲到哪里,最后都能被她揪出来。至于解灵石,他如今已经没有法力再随意控制进出了。 于是他便想出了假寐这个办法,自己这般狼狈被她见了便见了,他看不见就行了,怎料这没良心的丫头只象征性的哭几声,就惨无人道的笑了起来。 然后麒炎一下没忍住,猛地睁开了眼。 凤蓁觉得她一定是眼花了,竟然从一条龙的眼神中看到了幽怨。 等她走近想再仔细瞧瞧,那龙眼忽地又闭上了。 凤蓁顿时鼻头一酸,又想哭生生忍住了,他还活着,以后能乖乖待在她身边,这是好事啊,应该庆祝,哭什么。 颤抖着手抚摸上那张冰凉的龙脸,凤蓁深吸一口气,呵呵笑道:“麒炎,你都这样了,还这般傲娇。快些将眼睛睁开,让本姑娘好好瞧瞧。” 麒炎闻言从鼻孔猛地放出两股凉气,直接喷在凤蓁的脸上,凤蓁那白嫩的小脸险些石化。 凤蓁顿时满脸黑线,忽而扯出一个姨母般的微笑,“麒炎,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几个月的时候,你在我家是怎么折腾的了吗?” 见那龙眼皮跳动两下,凤蓁心情甚是愉悦,“现在你落在本姑娘手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顶多让你抓狂,恨不得立刻起来揍我一顿。” 麒炎:“……” “不过,你现在恐怕是打不过我,我终于能体会到霜霜面对离墨时,那种肆无忌惮的心情了。” 麒炎:“……” “不对,霜霜才没我这等待遇。至少离墨能顶嘴啊……你便是被我欺负了,也说不出来。” 麒炎:“……” 还不睁眼瞪她? 凤蓁想了想,手中凭空多出一根红绸带来,放到麒炎的龙头上,纤纤细手飞快的摆弄了两下。 然后一面扇子放在麒炎面前,她憋笑道:“麒炎,你睁开眼看看,这是我今日为你做的新发型。” 麒炎下意识的睁眼一瞧,下一刻便腾飞而起,红蝴蝶结直糊凤蓁脸上,而他朝珊瑚丛里窜去了。 凤蓁拿开蝴蝶结,起身追过去,“麒炎,你别跑!” 见麒炎在五彩斑斓的珊瑚丛里东跑西窜玩得不亦乐乎,凤蓁被他晃得有些头晕,干脆站在中间不动了,望着他笑道:“麒炎,以后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无论千年万年,还是几十万年,几百万年,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独下去了……” “麒炎,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对我来说,挺好的,真的,至少你不会再推开我了……而我才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呢,就这样一直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下去了……” 凤蓁说着,突然感觉周身凉飕飕的,待回神整个人被一条小白龙给紧紧地环绕住了,小脑袋如乖宝宝一般靠在她的怀里,让她的心一阵疼,又柔软的一塌糊涂。 “麒炎,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然后,从这日开始,凤蓁也舍了人身,化作金色凤凰原形,陪麒炎一起在这冰冷的海水里,开始了修炼之路,时光一日日的过去,久得他们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却从不曾觉得无聊,这样平淡长久的陪伴,对于他们来说,是曾经不敢奢求过的珍贵。 一百年后,麒炎终于得以修成人形,还是那般的高傲俊美,只是少了不可一世,多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而他修炼成人身的时候凤蓁正在解灵石里偷吃。 麒霜和离墨常来看他们,每次来都会在解灵石里放上许多凡间的美食,凤蓁不时地便会进解灵石里吃东西,因凤凰的那张小尖嘴吃起东西来太慢了,所以这种时候是凤蓁唯一变成人身的时候。 至于为何要躲起来,实在是怕麒炎见了一口全给吞了。他做了那么久清汤寡水的神仙,不吃不喝也没什么,虽然她现在也不用吃喝,但毕竟做了一世凡人,不偶尔嚼点零嘴,倒是有些不大习惯。 麒炎进去时,凤蓁已经吃了有些时候了,见她还没动身的打算,便开口问道:“吃饱了吗?” 凤蓁被这突如其来极具磁性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见麒炎正抱臂站在她身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麒炎,你、你……修成人形了?”凤蓁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才过了一百年?” 一般兽类修成人形至少也得需要几百年,别提是曾经受过重创的麒炎了,是以凤蓁才会这般吃惊。 “怎么,整日里气我,还不许我早日化人来报仇了?” 凤蓁这才注意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笑,不觉紧了紧衣衫,“你……你想干什么?” 麒炎闪着亮晶晶的眼眸,挑眉一笑,“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说罢猛地将凤蓁扑倒,娇小可人的凤姑娘便被兽性大发的某人吃干抹净了。 事后,凤蓁瘫在解灵石内的大床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某人还精神的生龙活虎,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羞得她忙用被子捂起脸来,却听麒炎在外轻轻笑起来,忍不住用手在他胸前捶小拳拳。 “你再撩下去,可知要面临什么后果?” 麒炎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听得凤蓁魅惑不已,忙止住了手,腾地一下探出头来,哼道:“你才修成人身,怎就有这么大的精力和体力?” 麒炎眨眨眼睛,“这有什么关系吗?” 凤蓁一梗,她怎么知道,她就是随便问问。 麒炎用胳膊将她圈在怀中,深深嗅着她的发香,低声道:“你这蠢猪,可知我这一百年忍得有多辛苦,不能说话,不能抱你,还整日被你气个半死。” 凤蓁想起麒炎现在的原身,也就是那条小白龙,被她整蛊的在珊瑚丛里窜来窜去又躲无可躲的囧样就乐不可支,“谁让你一早便欺负我,后来还死不承认喜欢我,让我伤透了心,都这样还没被我抛弃,你说本姑娘有多大度。” 麒炎眼中似有雾花闪烁,抱着她又紧了几分,“我不会再放开你,永远不会。” 此后,麒炎和凤蓁便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双修生活。修炼之余麒炎提出去外面走走,凤蓁不许,偏要押着他修炼整好一千五百年,化作应龙后方可离开东海水镜圣地。 或许在她心中,曾经那个骄傲的麒炎不该就此陨落。 等到麒炎终于熬到修炼成了应龙真身,喜滋滋的打算带着他的小蠢猪去到处逛逛,突如其来的小包子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麒炎懵了,他明明每次都做好了避孕措施,怎么就怀上了? 凤蓁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母性光辉,瞪他一眼道:“怎么,你不待见我儿?” 麒炎很想说是,但在小妻子杀气腾腾的目光注视下,只得将话给咽了下去,有些幽怨的道:“他就不能晚点来吗?他老爹已经被困在这东海又一千五百年了,刚想出去走走,便要陪着他娘继续养胎,以后也再过不得二人世界,这讨人嫌的小破孩儿!” 凤蓁笑道:“不若我们回桃花谷养胎?” 麒炎眼神一亮,立刻应了,揽起凤蓁的腰身便破海而出,先去拜见了东华帝君,又去谢过东海水君,这才慢悠悠地往桃花谷的方向而去。 路过月岭京城,昔日的一切已物是人非,凤氏红娘馆早不复存在,龙椅上坐着的已不知是苏祺的几世孙,但见京城繁华依旧,便知苏祺的后人将月岭的天下守护的很是不错。 即便凤蓁反复强调她现在的身子好得很,可以多玩上几个月再去桃花谷,麒炎却怎么也不肯应,生怕将她累着,暗暗想着等小包子一出生便把他丢去给麒霜和离墨,然后他们便满天下的去过二人世界。 麒霜和离墨在几乎走遍六界后,除了往返于应龙神族和桃花谷,也不时的回天界看看,离墨和天帝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父子重修于好是早晚的事,等他们再次回到桃花谷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窝又被鸠占鹊巢。 除了麒炎和凤蓁,还多了一只软糯糯的小包子,麒霜顿时对着小包子又抱又亲,还不忘夸赞兄长,“我原还纠结哥哥和蓁蓁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物种,没想到我哥的基因这般强大,小侄儿的真身同样是龙!” 麒炎见麒霜和离墨都如此喜欢他儿子,笑问:“你俩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生一个?” “你妹说了,我俩还要至少再过个几千年的二人世界,才会考虑要小包子。” 离墨虽这般说着,但见那白胖胖香喷喷又软乎乎的小包子趴在麒霜怀里甜甜叫着“姑姑、姑父”,还是有些心痒意动,暗暗想着要不和麒霜商量一下,怎料转日,便不见了麒炎和凤蓁的身影,只给他们留下小包子和一张纸条。 “哥嫂出去玩了,小包子拜托给你们养。” 离墨气得直跳脚磨牙,“老子还没舍得放弃二人世界生小包子,倒先替你们养起孩子了,麒炎,你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给老子滚回来!” 远处云幕之上,麒炎和凤蓁相视一笑,麒炎道:“离墨也真不够意思,不过就是让他替咱们养一年儿子,他就气成这样,明明那么喜欢我儿子。左不过还有两年时光,他儿子也降世了,趁着这个机会,提前学着如何当爹多好啊。” 原来顽灵仙翁那老头闲着无事开启乾坤镜像,探得百余年后,两位新的天界战神横空出世,其中一个是他儿子,另一个便是离小包子,麒炎顺便问了一下离小包子的降世时间,正是两年后。 凤蓁靠在他怀里,但笑不语。 无论六界安宁能持续多长时间,她都会时刻珍惜眼下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平淡而真实。 所谓细水长流,大抵如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