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客》 第一章 两个少年 临安,这座新建的大宋皇城仍然延续着东京的繁华昌盛。北方战事不休,大半国土沦陷,可在风景如画的江南,仍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大量的富豪,艺人,歌姬的南迁令临安的繁华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西湖边上尽是赌坊当铺,河堤两旁满是酒馆行院,无论白天黑夜,骚人墨客高朋满座,丝乐不绝。 隆盛赌庄位于飞象胡同,规模较小,下注也不大,是平民百姓消遣玩耍之地。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垂头丧气的从赌庄走出。个子稍高的一个道:“今天手气臭到家了,早上出门踩着****,就说今天要走霉运,你却非要来赌!两贯钱半个时辰输光,今天吃什么呢!”另一个少年反唇相讥道:“输罢一贯就说收手,你非要连本带利的赚回来,害我又搭进去一贯,你这天杀的撮鸟。”这两个少年都是临安的小混混,稍高的叫洛天初,另一个叫朱雨时。 两人一天没吃东西,连吵架的力气都欠奉,蹲在道旁发呆。洛天初脱下破草鞋,搔搔脚丫子道:“本金没有了,只好找个倒霉鬼顺他一把了。”这时一名妙龄少女从二人眼前走过,鄙夷的瞥了他们一眼,朱雨时注视着她的胸部道:“我们在所有场子都挂了号,进去就被盯着,根本无从下手,还不如借两把朴刀,等夜深人静时做回绿林好汉。”洛天初不屑道:“你有那贼胆么?顺手牵羊好歹算是手艺人,劫道这种无赖勾当我可不做”。朱雨时忍着没说“其实咱们就是无赖”,苦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今晚吃西北风去?”洛天初想想道:“行院里那么多山珍海味,混进去胡乱吃些就够医治肚皮了。”朱雨时没好气道:“就我们这身破烂行头,进去也会被赶出来。”洛天初道:“你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在杜家胡同发现的那个狗洞么,那狗洞直通聚凤楼的后院,那厨房也在后院,山珍海味还不是手到擒来。吃完再溜达溜达,说不定还能碰见聚凤楼的花魁,说不定人家还看上咱们英俊不凡的相貌,要好好招待咱们呢。”朱雨时两眼放光道:“混吃混喝无所谓,要见姑娘总要体面一些的。”洛天初点头道:“咱们这就去借几件衣服,然后去西湖里洗个澡,晚上就行动。” 两人说干就干,先来到衣店,洛天初假意跟掌柜攀谈,他口才了得,捧得店掌柜乐呵呵的,朱雨时趁机偷了两件华贵男服和两双软底布鞋。衣店掌柜半个时辰后才发现丢了东西,站在街上对他们离开的方向大骂不止。 两人沿着西湖走出一段,找了个僻静处下湖洗澡。尽管僻静,依然有零散的行人路过,见烟雨朦胧,如诗如画的西湖中竟有两个赤条条的汉子在嘻哈打骂,不禁摇头侧目。他们见惯了鄙夷的目光,早已麻木,只顾自娱自乐,见到漂亮姑娘路过时还恬不知耻的跟人家打着招呼,羞得人家长袖遮面,碎步走过。 两人上岸擦干身子,穿上顺来的华服,还真人模狗样的有股公子气派。洛天初笑侃道:“朱少,请吧。”朱雨时也做了个很有风度的姿势,道:“不敢,洛少请。”洛天初哈哈一笑,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两人重回临安大街,赫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腰板挺直了,步子迈大了,连看姑娘的眼光都自信了许多,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天色渐晚,青楼正是热闹时分,两人溜进了‘杜家胡同’,径直来到尽头。此处罕有人来,地面堆着厚厚的枯枝败叶。洛天初俯身在西墙角拔弄枯叶,越挖越深,现出了一个狗洞,道:“来吧。”二人穿过狗洞,来到聚凤楼的后院,藏身在树丛间张望,见院中木叶萧萧,三五阁楼伫立其中,前院的丝竹欢笑声隐隐飘来,好像恍如隔世。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白吃,对地形甚是熟悉,借着夜色,轻车熟路的沿着长廊前行,躲过几波端菜送酒的小婢,来到了厨房西面的墙下,这间屋子是个储物室,平时没人,总熄着灯,是潜入的最佳地点。因窗台甚高,朱雨时用手将洛天初托了上去,然后洛天初再拉了他上来。屋内一片黑暗,只听外面的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显然今夜的生意极好。朱雨时指着地上的酒窖入口道:“要不先下去吃几杯?”洛天初点头道:“好,现在生意火爆,厨房人多不好下手,先吃顿酒也是好的。” 两人掀起酒窖把手,顺着阶梯走下,酒窖内漆黑不能方物,洛天初点起火折子,四周登时明亮起来,见酒窖堆满了陈年好酒,正中摆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只五香熏鸡和几盘热菜,还有一个烛台。两人心中好奇,见饭菜还是热的,洛天初奇道:“难道是胖厨子开小灶,却忙着没功夫吃,倒让咱们赶上了。嘿嘿,看来我们转运了,先吃饱再说。就算厨子发现也不怕,又不是吃他家的,他也不会心疼。”他们一天没有进食,匆匆点上蜡烛,甩开腮帮吃了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吃个大半,朱雨时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道:“把剩菜都带走,明天午饭也有了。”洛天初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醉醺醺道:“不急,再吃两坛再走。”说着拿起一小坛‘竹叶青’,拍开封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正在开怀畅饮时,洛天初忽觉光线一暗,好像有人挡住了烛光,他还当是朱雨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酒窖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洛天初心里发毛,不知这三人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怎地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是鬼魅不成?倒在一侧的朱雨时已喝了七分醉,见洛天初惊魂不定的模样,笑骂道:“哈哈,瞧你那熊样,见鬼了么。”见洛天初还是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便顺着他目光一看,吓得大喊一声道:“我的娘呀!” 仔细打量那三人,来者两男一女,皆是青衣白袜,背挂长剑的俊秀道士。身材高瘦的男道士神色倨傲,徐徐道:“尔等何人,在此作甚?” 待看清他们是人非鬼,洛天初定下神来,听他说话无礼,便做出一副无赖姿态,撇嘴瞪眼道:“洒家在此吃酒,干尔等何事,欲问洒家大名,先自通名姓。”高瘦道士目色一寒,一瞬不瞬的瞪着洛天初。”洛天初打了个冷战,心想我和不少流氓恶霸都互瞪过,如何不敢正视这小道士?他哪知对方是修习道家内功的高手,其目光的震慑力远非‘吓瞪眼’可比。另一个皮肤稍黑的道士较有礼貌,上前两步道:“在下正一派董平,请问两位仁兄,可曾见过一个额系红巾,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洛天初摇头道:“从未见过。”董平点头道:“哦,多谢告知,打扰了。”高瘦道士对董平道:“师兄,你当真见点子逃进了聚凤楼?”董平道:“肯定不会看错。”高个道士道:“咱们再出去找找,临安城都是咱们的人,那恶贼插翅难飞。”将走时,高瘦道士瞥见朱雨时正全神贯注的打量着那女道士,神情十分痴迷。原来那女道士粉嫩玉白,黛眉凤眼,清丽脱俗,朱雨时看的如痴如醉。女道士早发觉他无礼的目光,粉嫩小脸气的通红,又羞又恼,却不好发作。高瘦道士大怒道:“放肆!”只听“啪”一声,朱雨时脸上一阵火辣,身子摔出去两丈。 这巴掌含有内劲,打得他一时难以爬起,但他忍住一声不吭,决不示弱。洛天初“嗷”一嗓子跳了起来,轮起手中酒坛朝那道士头上砸去,尽管威猛有余,但在武学高手面前,如此门户大开的动作无疑是送死。高个道士冷笑一声,斜刺里踢出一脚,准确无误的踢在酒坛上,“砰”一声酒坛碎裂,酒水和碎片溅了洛天初一脸,身子也跌了回去。高个道士冷哼一声道:“泼皮伎俩,不自量力。”洛天初性情刚烈,吼道:“贼鸟人!”猛一拍地面,又窜起来,挥起拳头就打。高个道士听他出言不逊,动了真怒,上前一欺身,轻巧躲过他的全力一击,手掌贴在他胸口,掌劲一吐,又将他震了回去。洛天初性情倔强,还想起来再战,却“哇”一口吐出鲜血。高个道士冷冷道:“那一掌我只用了两成力道,再口无遮掩,便送你们去见阎王。”洛天初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句话狠话也说不出。董平皱眉道:“师弟,他们并非习武之人,何必下此重手,要是让师傅知道,免不了要受责备。”高个道士点头道:“望师兄包容才是,我们到别处找那恶贼吧。” 他们走后,朱雨时爬到洛天初身边,紧张道:“小洛,伤的严重么?”洛天初捂着心口,吃力道:“人家是练家子,咱们真该拜个师傅学学武艺,免得受这鸟气。”朱雨时叹道:“这次认栽吧,以后再找回来就是。”说着给洛天初轻揉胸口,过了好半天,洛天初才勉强坐起,在朱雨时的搀扶下站起身,道:“咱们快走,若再被聚凤楼的人揍一顿的话,小命可就交代了。哦,别忘了把吃的带上。” 第二章 一见如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朱雨时才把洛天初拖出狗洞,架着他回到洛天初的破家里。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动弹不得。洛天初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呼吸不畅,浑身乏力。朱雨时脸颊上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道:“你的伤比较重,还吐血了,我留下照顾你吧。”洛天初摇头,道:“你爹走的早,干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不回家,她老人家一定睡不好,回去吧,代我问候干娘。”朱雨时道:“好,那你歇着,明天我来看你。” 朱雨时走后,洛天初沉沉睡下,一觉睡到次日中午,醒来后觉得胸口更疼了,可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想起昨晚带回来的半只熏鸡,忙挣扎起身,扶着桌子缓缓移动。来到灶房一看,却发现桌上包酒菜的包裹不见了,还以为是朱雨时带走了,正要回屋时忽觉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惊叫了声“我的娘啊!”原来地上竟躺着个人。 那人也刚睡醒,睁开眼睛,呲牙笑道:“小兄弟,来找吃的么?对不住了,我一天没吃东西,就把你们带回来的饭菜都吃了。”洛天初大惊道:“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还敢白吃我的?胆子不小啊。”那人哈哈笑道:“我叫钟远鹏,就是昨晚那几个牛鼻子口中的恶人。”洛天初记了起来,更加惊奇,仔细打量那人,见他三十五六岁年纪,额头系着一条红巾,脑门宽大,四方大脸,粗眉下的眼睛炯炯放光,身穿夜行衣,身高八尺,魁梧如山,躺在地上好似门板,正如昨晚董平所述。洛天初不解道:“那些道士要拿你,你不逃命,躲在我这里作甚?你又怎知那些牛鼻子对我说过什么?”那人道:“小兄弟放心,我绝无恶意,说起来你们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其实一直躲在那酒窖,那些酒菜就是我从厨房取来吃的,见你和另一个小兄弟从入口下来便躲在空酒缸中。没想到正一派的牛鼻子也寻来了,若不是见到了你们,他们定会仔细搜查。我听见宋连峰欺负你们,也着实为你们着急,但我内伤严重,就算出去也斗不过他们,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洛天初见他确无恶意,便放下心来,虽是初次相逢,但觉这个“恶贼”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便心生好感,道:“原来如此,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若要出城的话,我可以帮你雇辆车子,不过车钱要你出。”钟远鹏沉吟片刻,有点难以启齿道:“现在临安到处是少林寺,正一派,游龙门,大熊帮的弟子,都在搜寻在下的下落。钟某现在出去是死路一条,又无容身之地,所以昨夜才跟你们回来,想借此地休养伤势。若小兄弟不肯,钟某马上离开,绝不强求,这锭金子寥表相救之情。”说着掏出一锭黄橙橙的元宝,放到灶台上。 洛天初这辈子见过金子,摸过金子,却从未拥有过金子,可他是重义之人,又同情钟远鹏这样的末路好汉,正色道:“你找我帮忙便是信得过我,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怕事之人,我这狗窝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钟远鹏大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是条汉子!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洛天初学他般豪爽大笑,二人两手相握,很快就成为了朋友。有些人仅见一面就能成为抛头洒血的朋友,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只是形同陌路的熟人。 洛天初破败的小厅中连把像样的椅子也没有,他把唯一一把矮椅让给了钟远鹏,自己随便坐在土地上,尴尬道:“大哥,不是小弟不识礼数,但是家贫,没有茶水招待。”钟远鹏道:“小兄弟肯收留我已是感激不尽,怎会相嫌,愚兄的盘缠都在这里了,以后吃喝就麻烦小兄弟张罗了。”说着取出一个小黑袋,里面有七贯钱和一些碎银。洛天初也不推辞,将袋子揣在身上,起身道:“我这去买些午饭回来,大哥稍等。”钟远鹏道:“好。”洛天初出门后心想钟大哥真是坦荡之人,这么多钱让我带走竟不担心,也不怕我去告发他,这样的好汉值得一交。他说昨天打我和小朱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宋连峰,正一派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可宋连峰的气度哪比得上钟大哥。 洛天初身上有伤,行动迟缓,用了一个时辰才买完酒菜。路上果见许多陌生的江湖人物在街上走动,应该就是找钟远鹏的了。他一个人竟惹出这么大的动静,逼得少林,正一,游龙,大熊四派同时出动,可见钟大哥的本事有多大,也不会是善男信女,可洛天初不在乎,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钟远鹏瞧得起他,以兄弟相称,他自是满腔热血相报,现在就算宋连峰打死他,他也不会出卖钟远鹏。 洛天初的家住在偏僻的小巷里,附近罕有住户,道路泥泞崎岖,十分难找,确实是躲藏的好地方。洛天初推开残缺不全的屋门,见钟远鹏正和朱雨时相谈正欢,原来他走后朱雨时登门,钟远鹏向他说明缘由,朱雨时跟他们是同一类人,坚决支持洛天初的决定,三言两语就成了兄弟,无所不谈。 洛天初把酒菜摆到地上,三人席地而坐,他们先向钟远鹏敬酒,钟远鹏二话不说,一口气吃了六杯。喜欢吃酒的男人凑在一起,酒一下肚就再也停不了,虽然他们都有伤在身,也知吃酒对康复不利,但谁都不提此事,一杯接一杯的干。三人酒量甚豪,越吃越精神,话题也多了起来。朱雨时不好意思的问道:“钟大哥,那正一派的小道姑叫什么名字?”钟远鹏嘿嘿笑道:“怎么?看上人家了?”朱雨时老脸一红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过她一次后一直念念不忘,昨晚都失眠了。”洛天初笑骂道:“你小子就是发春的猫,见到漂亮姑娘都心动。”朱雨时叫冤道:“别瞎说,我还是童子之身呢,这次我是真动心了,那小道姑就是我的冤家,不过她是出家人,我这么想倒是亵渎人家了。”钟远鹏笑道:“正一派的门规虽严,却无规定必须出家,派中火居道士为多,可以吃肉,可以成婚,酒窖里的那三人虽身穿道袍,却都是俗家弟子。那小道姑名叫何月莲,是第二辈的入室弟子之一,算是年轻有为了。”朱雨时先是一喜,又叹息道:“就算可以成婚,但人家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武功又高,长得又美,少不了追求者,怎能瞧上我这种碌碌之辈。”钟远鹏淡淡道:“正一派的武功再好又算的了什么?凭你哥俩这份义气,牛鼻子们就没一个比的上。你的事愚兄记下了,等伤好后就想办法成全你。”朱雨时感动的几乎流泪,道:“谢谢大哥。”钟远鹏笑道:“区区小事,何须道谢。”洛天初和朱雨时都心想这要算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呢? 洛天初道:“大哥你又是何门何派呢?”钟远鹏道:“愚兄效命于血刀堡。”洛朱二人相望一眼,都没听过血刀堡的名号。钟远鹏微笑道:“我堡地处偏远的西蜀,近些年才崛起,道路闭塞,不曾与中原武林来往,所以没什么名气。非愚兄吹嘘,论实力我堡当属武林第一,仅暴风、黑雨、惊雷、闪电四位堂主,随便一人都可匹敌各大派的掌门,除此外还有‘六大寨主’,愚兄便是其中魔王寨的寨主了。我堡除了武功高手外,能人智士也不乏其人,军师公孙明月乃当世大才,上读斗转星移之奥,下解山川河流之势,满腹学问,大小事务处理的井然有序,堪比汉初萧何。”洛天初和朱雨时相顾愕然,洛天初道:“血刀堡如此强大,你们的堡主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钟远鹏颔首,目露敬慕之色,道:“四堂主,六寨主中有七人入堡前都做过堡主的对手,最后却死心塌地的追随,不全是因为佩服他那惊世骇俗的武功,更折服于他的胸襟和气度。他是天生的统帅,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朱雨时感叹道:“你们堡主也太厉害了,他叫什么名字。”钟远鹏道:“令君来,与愚兄年纪相当,可人家的成就愚兄却望尘莫及。”洛朱二人都想钟远鹏如此推崇此人,必是十分了不起的,二人互视一眼,洛天初小心翼翼的道:“钟大哥,不知我和小朱能不能拜入血刀堡门下,我们虽然不会武功,但我们敢拼命,绝不会给你们丢人。”钟远鹏大笑道:“两位贤弟正是我辈中人,令堡主一定十分欢喜,待愚兄伤好就带你们一起走。来吃尽这一杯!”洛天初大喜过望,没想到如此顺利,他最向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加入江湖门派,那简直威风极了。 朱雨时脸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钟远鹏问道:“朱贤弟想说什么?”朱雨时叹道:“能和钟大哥还有好汉们相处是小弟梦寐以求的,但家中尚有老母在堂,难以离开。”钟远鹏赞道:“高堂尚在,儿不远行,孝子也!不用担心,等风声过去,咱们雇辆车,带着老娘一起前去便是,从此你娘就是愚兄的娘,一定会好好赡养她老人家的。”朱雨时激动的拜倒于地,感动的眼泪直流。 他和洛天初从小相依为命,整天遭人欺辱,被人冷眼看待,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哥可以依靠,就好像长久在水里漂着,突然爬上了岸,那种踏实的感觉令他们的心也有了归宿。钟远鹏也十分感动,双手将他扶起,道:“愚兄此行的收获本已不小,但与得到两位贤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三人重新归坐,洛天初道:“还没问大哥来临安所做什么?怎会惹上四大派的?”钟远鹏笑道:“不瞒两位贤弟,愚兄这次着实干了番大事,全因一场赌注而起。”洛朱二人都是小赌徒,眼睛顿时放光,异口同声道:“什么赌注?” 钟远鹏道:“惊雷堂主赵横山跟愚兄都是急脾气,三个月前愚兄和他碰巧都在北山打猎,阴差阳错的同时射中一只苍鹰。当时分不清是谁射的那一箭更致命,其实是一件小事,愚兄本想把猎物让给他,谁知他调侃道‘哈哈,老钟,你的箭和裆中那活儿一样,都没啥劲’,我知他向来口无遮拦,也不在意,也笑侃道‘赵兄那活儿倒是好用得紧,怎地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赵横山成婚十五年,至今仍未有后,乃他心中伤痛。他当即恼怒,破口大骂起来,我也不怕他,针锋相对。骂着骂着火气就都上来了,最后争起那猎物,他知道愚兄至今光棍,说‘要是洒家的箭比你的力道强,就去临安皇城把官家的妃子绑三个给你做婆娘’。愚兄当时气撞脑门,说‘若我输了就去少林、正一、游龙、大熊四派各取一本武学秘籍送给你做寿礼’。定下赌注后,便去检查苍鹰的伤口,结果他的箭矢深我半寸,愚兄只能认赌服输,当天就下山了。令堡主和众兄弟都知道愚兄脾气,男人间的赌注谁也不好插手,只好放我去了。下山后愚兄先拜了少室山,又上了龙虎山,斗了游龙,戏了大熊。大熊帮总舵就设在嘉兴,得手后便顺道来了临安,这里鱼龙混杂,易于藏身养伤。丢失武学秘籍对各大派来是奇耻大辱,追杀愚兄的都是各派精锐,一路追到此地。愚兄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长期调养,起初选在聚凤楼,那里有吃有喝,酒窖也是个隐秘所在,谁知行踪竟被正一派的董平发现,他怕一人敌不过我,就回去搬了救兵,估计是正一派想独出风头,所以才没叫其他帮派同来。以后的经过你们也知道了。” 第三章 天赋异禀 钟远鹏说完解开夜行衣,露出铁板一般的身躯,洛朱二人惊叫一声,原来他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刀伤、剑伤、掌伤、枪伤、烧伤,冻伤,旧伤上添新伤,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横七竖八交错在一起,密密麻麻数不过来。钟远鹏笑道:“这么多伤仍要不了愚兄的性命,愚兄也足以为豪了。”他指着胸前两个重叠的乌黑掌印道:“这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无机禅师留下的,那老和尚的《大慈大悲掌》已入化境,我敌他不过,要不是跑的快,性命已丢在了少林,最严重的伤就是它了。”又指着二十多处剑伤道:“其中六处剑伤是正一派所留,他们的《降魔剑典》好生了得,幸好当天派中的两位高手不在,二代弟子的剑法还未大成,愚兄才勉强逃脱。其他十几处剑伤来自游龙门,他们的剑法虽灵动迅捷,但内功心法一般,剑气不强,外伤虽多,经脉却无大碍。最可笑的还是大熊帮,连愚兄一根毛都没伤着,真是辱没大熊先人,一代不如一代。” 洛朱二人听的目瞪口呆,钟远鹏虽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凶险可想而知。大熊帮是江南一带的大帮派,门下弟子走在街上耀武扬威,神气了得,怎地在钟远鹏面前如此不中用?钟远鹏从怀中掏出四本古书,随手扔在桌上,道:“这就是四派的的武学秘籍。你们看看吧。”二人见其中有少林的内功宝典《易筋经》,正一派的剑法绝学《降魔剑典》,游龙门的《青龙游风剑》,还有大熊帮的《霸王神气甲》。二人倒吸了口凉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要知随便一本流传到江湖上都会引起巨大的骚动,他们终于知道钟远鹏闹的事有多大了,四派高手不找他拼命才怪。 钟远鹏道:“你们要是喜欢,就拿着先看。”洛天初道:“我们不会武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是大哥拼命换来的,还是大哥收起来为好。”钟远鹏点头道:“也好,我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段时日先教你们些基础功夫,回到血刀堡后再好好调教你们。”两人大喜,洛天初道:“大哥你的伤严重到什么程度,看你脸色并无异常,走路吃饭也不碍事呀。”钟远鹏哈哈笑道:“愚兄的伤在内不在外,我现在有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两人大惊失色,朱雨时道:“大哥你还是别教我们功夫了,来日方长,你疗伤要紧,需要什么草药我帮你去抓。”钟远鹏欣慰道:“愚兄伤在经脉,草药没有用处,只能自己运功疗伤。每天三个时辰,多亦无用,死活就看老天安排了。可无论如何一个月后都必须要走,不然就赶不上赵横山的寿辰了。”洛天初道:“为了一句玩笑,搭上半条命,值得么?”钟远鹏坚定道:“值得,如果打赌输的是赵横山,他也会去皇城绑三个妃子给我,至死方休。说到做到才是好汉!”洛天初和朱雨时热血沸腾,心想也要做钟远鹏这般的好汉。” 随后三人结义金兰,钟远鹏为大哥,洛天初长朱雨时一岁,为二哥,朱雨时为三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洛天初和朱雨时拜过钟远鹏,同声道:“大哥!”钟远鹏微笑相扶,道:“愚兄无亲无故,从此你们就是愚兄的亲人了。” 结义完后,钟远鹏给他们讲起了江湖趣事,二人听的津津有味,浑然忘我,不知不觉天色将晚,他们把剩饭吃了,二人得知钟远鹏的伤势后都不敢再劝他吃酒。吃罢晚饭,朱雨时告辞回家陪伴母亲,临走前钟远鹏道:“明天清早过来,愚兄教你们武艺。”朱雨时大喜离开。 当夜,钟远鹏独自在卧室运功疗伤,洛天初在厅中睡不着,便想起昨夜被宋连峰欺负,打算看看正一派的武功,下次打架也有所准备,便向钟远鹏借了《降魔剑典》观看。谁知剑谱十分深奥,他虽认得字,却看不懂口诀的含义。原来口诀中都是经脉穴道,运气吐纳的练功法门,他从未练过武功,当然不识,心想虽看不懂,但可以强背下来,以后慢慢请教钟大哥。他聪明绝顶,看书过目不忘,如果有人管教,以他的悟性天资,金榜题名也非难事。只因《降魔剑典》太过拗口。他在昏灯下看了三遍才一字不漏的背下,此时已值三更,睡意袭来,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待他醒来,感觉脑袋像灌了铅般又沉又晕,知是醉酒的缘故。抬头见钟远鹏正背对自己,在后院观赏野花,微笑道:“二弟睡得可好。”洛天初奇道:“大哥脑后长眼了么?怎知我醒转?”钟远鹏转过身道:“习武到了一定火候,便会对目光和杀气产生感应,你以后就明白了。” 这时朱雨时推门而入,怀中抱着一个长形包袱,笑道:“看我带什么来了。”他将包袱摊到地上解开,里面是三柄破旧的官刀,笑道:“这是我爹生前在衙门当差时用的,我拿来给钟大哥防身。”洛天初拿起一柄官刀,抽出一看,见刀身生锈,刀口钝卷,却是浑铁用料,磨一磨仍是把好刀,高兴道:“好小子,记你一功。”钟远鹏道:“三弟,你带兵器前来,可曾有人注意你,有人跟踪你么?”朱雨时愣了愣,道:“我没留意,应该没有吧,大清早的行人不多,应该没事。”钟远鹏点头,道:“你装兵器的包袱太过显眼,这次是你运气好,以后要多加小心,行走江湖半点马虎不得。”两人点头应是。 钟远鹏道:“愚兄先就教你们学武常识。练武不能盲练,要因材施教,比如骨骼粗大,身形健壮之人就不适合练轻身功夫,只适合外家功夫,愚兄就是例子。相反亦然,瘦小单薄之人要练外功也是千难万难。两位贤弟是中型体质,可练柔也可练刚,不过愚兄还是要看看你们的骨骼是否适合学武。”说着伸手在朱雨时的脑袋、脖颈、两肩、背脊、前胸,膝盖、小腿处按了几下,欣喜道:“三弟你的资质上佳,是练武的好材料,若肯下苦功,可在三年后化茧成蝶,也许还能超过你的暗恋情人何月莲。”朱雨时听罢大喜过望,激动的连连搓手,迫不及待的想练武。 钟远鹏开始检验洛天初的骨骼,才按了两处便“咦”了一声,又重新捏了一遍,每查一处都十分认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他额上冒了一层冷汗,自言自语道:“这。。这是潜龙骨啊。”洛天初见他久久不言,以为自己不适合学武,着急道:“大哥,怎么样了?”钟远鹏没有答言,又从头捏了一遍,思索道:“二弟你十七岁了,不知算不算晚,不过你要是能七岁学武,成为一代宗师也不足为奇,你的骨骼是万中无一‘潜龙骨’,愚兄仅知令堡主与你相同。”洛天初担忧道:“那小弟现在练武是不是太迟了?”钟远鹏道:“二弟骨骼清奇,愚兄不敢妄下定论,学武的年龄自然是越小越好,希望你是个例外。”朱雨时笑道:“你小子资质好的紧啊。”钟远鹏道:“资质再好,不下苦功一样没用,愚兄先教你们认识身体上的穴道经脉。” 往后几个时辰,钟远鹏给他们讲解了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以及重要的一百零八处穴道,令他欣慰的是,洛朱二人的记忆力都十分惊人,讲过一遍就记下八成,又经过反复提问,常人半个月的功课他们几个时辰就学完了。钟远鹏告诫他们不要自满,认穴只是基础,打穴才是目的,这要经过长期的实战才能做到。 随后开始教二人刀法,钟远鹏演示了一套“劈山刀法”,共有十八招,变招也不多,适合初学者学。钟远鹏耍完后问道:“记住多少招了。”朱雨时道:“一半。”钟远鹏满意道:“已是难得,二弟你呢?”洛天初挠挠头道:“好像都记住了。”钟远鹏脸一沉,不相信道:“耍来我看。”洛天初道了声“好”,当即耍了起来,除了动作生硬外招式毫无差错。钟远鹏又惊又喜,心想二弟如此天赋,学武定会一日千里,三弟虽稍逊一筹,但也是极好,此二人说不定会成为我堡以后的栋梁。”欢喜归欢喜,却不能让他们骄傲自满,严肃道:“出刀要行云流水,身体不能僵硬,要快狠准。”一个时辰后,洛朱二人都将“劈山刀法”烂熟于胸,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丝毫不觉乏累。 到了正午,朱雨时上街买回饭菜,道:“城里的武林人士又多了许多,连做公的都惊动了,官府在街上贴出大哥的画像,悬赏三千贯呢。”钟远鹏冷笑道:“死伤不挥冤鼓,复仇不求官府,哼,四派心急寻回秘籍,连江湖规矩都不顾了。请官府帮忙四大派也没少使钱财吧。”洛天初道:“做公的不会真帮四大派,八成是收了钱财应付一下。” 钟远鹏突然长叹道:“大宋官场**,敛财成风,对百姓作威作福,对外却是怂包。靖康之变后金狗占了咱们半壁江山,徽宗,钦宗二帝囚于辽阳,国都东京仍未收复,若国都没了,敛那么钱财又有什么用呢。”洛朱二人对天下大势不甚了解,道:“这也是我们无能无力的。”钟远鹏道:“战争与政治确实跟咱们无关,但愚兄毕竟是宋人,以前在蜀中听说大宋屡战屡败,以为只是金人太过强大,此行来到江南,才得官家暗弱,军无战心,不是人家太强,而是咱们太弱。无论羊羔再怎么听话,也迟早逃不过被狼吃掉的命运。”洛天初道:“上次金兵攻占了临安,声称要捉拿官家,谁知官家跑到了海上去,金兵没船,只好撤走了。我和小朱都躲了起来,连金兵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等我们武功学成就和大哥一起并肩作战。” 第四章 四派高手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钟远鹏道:“当官的也并非都是废物,当世便有三人堪称英雄,也是我大宋的希望。”洛朱二人忙问道:“是哪三人?”钟远鹏道:“有一人威镇扬州,曾在黄天荡以八千水军逼得完颜兀术十万大军进退不得,你们可知此人是谁?”洛朱二人同时摇头。钟远鹏奇道:“这等大事愚兄在蜀中都听说了,你们近在临安却不知道,你们整天都干些什么?”二人俊脸通红,低头道:“小弟知错了。”钟远鹏道:“男子汉当知天下事,如果眼中只有偷鸡摸狗的勾当,志向也仅限于此。”两人惭愧受教。 钟远鹏道:“那人名叫韩世忠,端是条好汉,尽管灭方腊一事我不赞同,但在打金兵方面,他比刘光世,张俊这两个逃跑将军强多了。”朱雨时道:“好像听过他的名头,另两人又是谁?”钟远鹏道:“他们叫吴阶和岳飞,靖康之变前,吴阶在镇压方腊起义时立有大功,在河北镇压群贼时也颇有谋略。后来镇守川陕边境,打退了西夏多次进犯,又收复了永兴,被任命为永兴军经略使。那岳飞更了不得,三人中以他年纪最轻,才三十多岁,靖康之变后才开始展露头角,仅几百兵马就屡次杀的数倍之多的金兵溃不成军,重夺建康,断了金兵的退路和粮道,逼完颜兀术走了水路,这才有韩世忠在黄天荡建功。”洛朱二人听罢也极其佩服三将。 用过午饭,钟远鹏叫他们相互拆招,他见二人的招式愈加纯熟,心想这两个兄弟资质上佳,便有了让他们修炼《易筋经》的打算。那《易筋经》乃天下武学魁宝,博大精深,深奥难练,没有十年苦功难有小成,钟远鹏为二人的长久打算,想让他们先背会经文,以后慢慢修炼。这两个小子也是幸运儿,一上手便学到了所有江湖客梦寐以求的内功心法。到了晚上,朱雨时告辞回家,钟远鹏回内室疗伤,洛天初继续在院中练刀。 次日钟远鹏继续让他们在院中对练,实战是快速提高武功的最好途径,顺便检验他们的练习成果。一比之下钟远鹏暗自欢喜,显然他们昨晚都下了苦功,招式运用甚是熟练,还懂得随机应变,颇为难得。 战了三十回合,洛天初一刀削来,朱雨时向后躲过,洛天初猛的上步,用肘部击在朱雨时前胸的‘紫宫穴’上,朱雨时“哎呦”一声,倒也没有怎样。钟远鹏连忙喝止,道:“二弟打穴很有进步,但兄弟间切磋要点到为止,尤其等你们有了内功以后,打在这么重要的穴道上轻则受伤,重则致命,要格外小心。”两人同声应命。接着又切磋了半个时辰,累的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往后一个月,在钟远鹏的指点下二人的刀法突飞猛进,将“劈山刀法”三十种变招全部练熟,另外钟远鹏让他们休息时将《易筋经》烂熟于胸,让他们自行摸索着修炼,反正内功初期也不会走火入魔,等遇到难关时再帮助他们会效果更好。二人将《易筋经》一页页背熟,最后的十二页各绘着一名虬髯老僧,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或头下脚上,曲腿倒立,或双臂枕于脑后,盘膝卧倒,无一相同。老僧身上标有经脉和穴道的运气线路,两人不懂何意,只能强行将图中的姿势和线路记熟。他们懵懵懂懂的练了一个月,只练成了第一页的前三句口诀,却已感到丹田中聚起了火星般的真气,虽少的可以忽略,可还是兴奋不已。另外,闲聊时钟远鹏也向二人介绍了血刀堡好汉们的姓名和特点,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又羡又敬,不在话下。 钟远鹏的伤势已恢复六成,这日他们计划着如何出城,四大派搜遍了城内的所有客栈,酒楼却仍未放弃,认定钟远鹏仍在城中。四门官兵也配合着严加排查,想悄无声息的离开难比登天。洛天初分析道:“四大派应该猜出了大哥藏在普通民宅,可想将临安的所有民宅搜查一遍是不可能的,做公的也不会同意这等扰民之举。只要继续以静制动,不出一月,四大派必丧失信心,官府的也不会再允许这些江湖客招摇过市的找人。再过半月,四大派在官府的压力下顶多留下少量弟子打探,大队人马必将打道回府,那时离开就容易多了。” 钟远鹏道:“二弟分析的在理,可愚兄是个急性子,等不了那么久。”洛天初道:“何必仓促呢,就算赶不上赵横山的寿辰,迟些日子也总比送命了好。”钟远鹏道:“愚兄的伤已恢复大半,剩下的伤势并非新伤,而是旧伤发作引起的,短时间也好不了,再这么缩下去也会被那群鼠辈耻笑。”洛天初叹了口气,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那咱们一起走就是。”钟远鹏想了想道:“二弟三弟,你们大不必陪愚兄冒险,愚兄先走一步,等风平浪静时再来接你们。”洛天初断然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不必再说了。”钟远鹏长笑道:“好!二弟无牵无挂,我们就他娘的闯他一闯,三弟还有老娘在堂,是不能走的,就留下等我们来接你吧。”朱雨时叹道:“唉。。就没别的办法么?”三人沉默片刻,谁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朱雨时无奈道:“那我只能留下来了,你们可一定要来接我啊。”钟远鹏道:“一定。” 三人心里都生出生死离别的复杂情绪,但眼前如何出城还是个最大难题,钟远鹏目露凶光道:“真不行就快马杀出去,看谁能拦我。”洛天初摇头道:“那样就算能杀出城,跑不出多远也会被追上。”钟远鹏道:“愚兄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洛天初道:“出城的每个人都要被官兵和四大派的人盘查,无论是藏在草垛里,棺材里,还是车底下,那些老江湖都不会漏察一处,我们只有扮成他们绝不会查的人,才有机会混过去。”朱雨时道:“什么人他们绝不会查呢?”洛天初忽然眼睛一亮道:“官差!他们一定不敢盘问六百里加急的官差,只要我们有两套官差行头,再骑着快马飞奔出城,喊着‘闪开,闪开,官家急报’,他们一定不敢阻拦,大哥再化妆一下,那么快的马速肯定让他们看不清楚,”朱雨时大喜道:“平时官差奉旨出城,飞马经过城门,守兵连问都不敢问,真是妙计。”钟远鹏笑道:“二弟脑瓜子真好用,比愚兄强多了,可官差的行头哪里讨得?”朱雨时道:“这个包在小弟身上,我知道几个官差的住处,他们都备有旧官服和招文袋,翻翻他们的箱子就有了。”洛天初喜道:“那妙极了。”朱雨时笑道:“我不能陪你们去冒险,总要尽些绵薄之力,两位哥哥宽坐,我这就去取。” 朱雨时刚刚离开,钟远鹏的脸色蓦地一变,向洛天初使了个眼色,做出噤声的手势,声息皆无的移到窗前,突然闪电般出手,单手破窗而出,然后猛的拉回,揪起一人连同窗户摔了进来。那人神色慌张,正欲张口大叫,钟远鹏‘啪’一巴掌括在他脸上,打的他七荤八素,紧接着封了他的哑穴。钟远鹏没有管他,闪在窗台旁仔细倾听,确定再无他人时,才将掉落的窗户按上,开始打量那人。 那人二十五六岁,白脸微须,长相英俊,透着股书生气,身穿黄白相间的武士劲服,背挂一口长剑。钟远鹏冷笑道:“原来是游龙们的严魏风,听说你家传有一把好剑,还写的一手好字,你倒是把功夫都用在书法上了,武艺却是稀松。”严魏风被封哑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钟远鹏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说谎是自找苦吃,我的手段你该是听过的。”说完解开了他的哑穴。严魏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钟远鹏冷笑道:“有种,看你能挺到几时。”说罢抓起他左臂,在手肘关节处轻轻一推,‘咔’一声关节错位,严魏风一声疼叫,豆大的汗珠涔涔落下,呻吟不已,咬牙道:“休想让我回答你的任何问题。”钟远鹏好整以暇道:“是么?要不把你右指齐根斩断?那样你就再也无法提笔了。”说着抽出官刀,作势欲斩,严魏风吓得魂飞魄散,对于他来说不能写字比要了他的命都难受,赶忙道:“不可不可,你问就是。” 钟远鹏深知此人视书法如命,这才对症下药,三言两语便令他妥协,轻笑一声,问道:“还有谁知道我们在这儿?”严魏风道:“还有我的一个师弟,这个区域的民宅由我们搜查,发现你在这里后,我师弟已先回去报告了,由我留下继续监视。”洛天初急道:“小朱呢?你们抓他了么。”严魏风道:“姓朱的离开后师弟才去报信,想必已被师弟所擒。”洛天初心里一沉,着急道:“你们会拿他怎么样!”严魏风摇头表示不知。钟远鹏道:“四大派以名门正派自居,不会对不懂武功的三弟怎么样的,却肯定会来要挟愚兄,哼,他们有人质,咱们现在也有了一个。”洛天初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钟远鹏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行迹暴露,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正在这时,忽只听门外有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钟远鹏在么?”钟远鹏笑道:“来的真快,二弟,开门迎客。”洛天初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一位中年道士,双目如电,不怒自威,穿一袭蓝白相间的道袍,想必就是正一派的高手了。他看了眼洛天初轻浮的脚步就知他不会武功,便不放在心上,大步进屋。跟在他后面的是位身穿杏黄长袍的中年剑客,长袍款式与严魏风大致相同,做工却讲究多了。接着进来的是个彪悍魁梧的虬髯大汉,洛天初对他身上那套衣服再熟悉不过,正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派大熊帮,此人便是大熊帮的帮主,仇厉海。最后进屋的是名干瘦老僧,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淡黄僧袍,神情肃穆庄严,细如一线的眼中深藏实而不华的神光,一看便是得道高僧,便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无机大师。 洛天初的小厅本就不大,多出这四人来更显拥挤,门外的四派弟子将这座小屋围团团围住,房上,树上,街口都有埋伏。洛天初透过屋门看到朱雨时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狼狈不堪,嘴里却大骂不止,宋连峰冷笑的看着洛天初,意思是说“小子,你就是下一个。”董平和何月莲也在其中。洛天初喊道:“小朱别急,我们这就来救你。”喊完回身对钟远鹏道:“大哥,小朱果然被他们捉了。” 四派高手各站一角,将钟远鹏围在当中,钟远鹏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手掌放在严魏风的后心处,只要掌劲一吐,严魏风将登时没命。洛天初知大哥自顾不暇,不敢再添乱,默默站到一旁。严魏风那冲黄袍剑客叫道:“师傅救我!” 那黄袍剑客正是游龙门的帮主王人逍,见弟子如此窝囊,还当着别派高手面前向自己求救,暗自羞恼,沉声道:“闭嘴。”中年道士道:“钟远鹏,你偷我秘籍,伤我弟子,不可饶恕,识相的交出秘籍,自行了断,将留你全尸。”钟远鹏淡淡道:“笑话,钟某且会坐以待毙,秘籍只能从钟某尸体上取得,有本事来拿好了。此事与我这两位朋友无关,如此钟某战死,你们身为名门正派也不会为难他们吧?”洛天初血气上涌,刚想说话,却被钟远鹏手势止住。中年道士道:“当然不会,我们要拿的只是你和秘籍。你既决定垂死挣扎,又何必挟持人质,不如我们都将人质送还,由贫道请教你的高招。”钟远鹏哈哈笑道:“二当家所言极是,那就把我那兄弟放回来吧。”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五章 孤注一掷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那中年道士乃正一派的二当家何仁瑾,掌门白清华的师弟,性情刚烈不阿,嫉恶如仇,手中长剑不知斩杀过多少恶贼暴徒。他回身向宋连峰点了点头,宋连峰便拎着朱雨时走进屋来,重重扔在地上。何仁瑾道:“给他松绑。”宋连峰拿出匕首割断了朱雨时身上的绳子,低声道:“臭小子,早看你贼眉鼠眼不像好人,别让道爷再看见你。”何仁瑾道:“可以交换人质了。”钟远鹏点头道:“好。”朱雨时听的真切,赶紧连滚带爬的奔向钟远鹏。王人逍道:“我们的人呢?”钟远鹏喝了声“接住!”说着将严魏风猛地掷向了无机禅师。他深知这四派高手中以无机大师的功力最为深厚,想要逃跑就一定要拖住这老和尚。 无机大师低宣佛号:“阿弥陀佛。”身形微微一侧,伸出干瘦枯槁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严魏风的腰带。于此同时钟远鹏揪住洛朱二人的衣领,一手一个的扔出窗外,连同破窗一同摔落在外面。他自己刚想跃起,忽觉腰间一寒,王人逍的快剑已然袭到,喝道:“还想跑么!”何仁瑾凛冽的剑气和仇厉海的铁拳也已赶之。钟远鹏心知在这三人的攻势下不可能全身而退,何仁瑾的剑气是不能硬挨的,仇厉海的铁拳躲过要害即可,王人逍的剑法太快,避无可避,幸好力道稍欠,不足以致命。机会仅有一次,若等无机禅师也出手将再无机会出屋。 想到这里踏上两步,贴近王人逍和仇厉海一侧,利用二人的站位挡住了何仁瑾的攻势,不顾二人的攻击,身子猛的撞向屋墙。‘轰隆’一声巨响,土砌的墙壁被撞出了一个大洞,他的人也钻进了洞里。王人逍的长剑刺入了他的小腹,仇厉海的铁拳也砸在了他的肋骨上,顿时断了五六根。钟远鹏强忍一口鲜血没吐,破墙而出,灰头土脸的摔倒在小巷上,抬头一看,见小巷已被众弟子围住,根本无法冲出。洛朱二人见大哥受伤,忙跑了过来。钟远鹏伤势严重,咬牙支撑,一眼望见何月莲也在弟子当中,心中暗喜,无视腰间流淌的鲜血,直扑向何月莲。众弟子没想到他还敢冲上,稍怔了一下,待准备迎击时,钟远鹏将憋在胸腔的鲜血喷了出来、鲜血含有内力,非同小可,首当其冲的七八名弟子被血喷中,痛叫倒地。站在第二排的何月莲惊慌失策,正要拔剑时穴道已被钟远鹏制住,动弹不得。众弟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要冲上,钟远鹏夹手夺过何月莲手中的长剑,横在她脖间,喝道:“谁敢靠近我就杀了她!她可是何二当家的私生女!二弟三弟快过来,小心被人抓了。”众弟子被他这一唬都吃了一惊,相互顾视,不知真假。 四派高手也钻出墙洞。何仁瑾听罢脸上一红,怒道:“胡说八道!没想到你卑鄙如此,竟拿女子要挟,是好汉就放了她,何某陪你决一死战!”钟远鹏道:“你们各大派重要人物的底细我们血刀堡都了如指掌。二十年前,你为了追求剑道,斩断情丝,抛弃了你的妻子,拜入正一门下。十年后你剑法有成,良心有愧,回河北老家看望妻子,才知她因伤心忧郁已离世多年。而你出走那年她已怀有身孕,并诞下一女,取名月莲。你心中追悔莫及,只能加倍补偿女儿,你怕说出真相会令女儿恨你,更怕影响自己的名声,所以就隐瞒事实,将女儿纳入正一派。表面上虽是严师,却在暗中处处呵护,比如三年前的‘茶武会’,各大派都派出三名优秀弟子切磋武艺,何月莲在二代弟子中武艺并不出众,你却力排众议带上了她。还有六年前你要收十名弟子为入室弟子,竟将十四岁的何月莲也收了进去。还有五年前。。。” 何仁瑾突然怒喝道:“住嘴!”只见他脸色苍白,眼圈发红,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再说不出一句话。何月莲眼眶湿润,哽咽道:“师傅,这。。。这是真的么,我真是您的。。女儿么?”何仁瑾抽出长剑,遥指钟远鹏,厉声道:“放开她!”钟远鹏道:“只要放我兄弟三人离开,我就放还你的女儿。”何仁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眼眦目欲裂,怒吼道:“放开她!”钟远鹏一字字重复道:“放了我们,就放你女儿。” 何仁谨从未如此失态,在场众人几乎都相信了钟远鹏所说。王人逍暗自幸灾乐祸,心想游龙门与正一派同为剑派,可正一派的名气压了自己一头,何仁瑾这件丑事将大大折损门派清誉,对自己大大有利,当下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嘴脸,道:“姓钟的,死到临头还信口雌黄!何二当家正直坦荡,侠义布满天下,怎会如你说的如此不堪!对吧,二当家。”何仁瑾老脸通红,过了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月莲确是何某的亲生女儿,请不要伤害她。”众弟子一片哗然,暗自交头接耳,可何仁瑾本人却恢复了往常的坦然自若,他其实早想父女相认,只是碍于面子迟迟不敢说透。今天钟远鹏当众道破反令他放下了多年的包袱,顿感轻松。何月莲这才知威严且不苟言笑的师傅竟是亲生父亲,一时芳心大乱,心里涌出百般滋味。 钟远鹏伤上加伤,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若非心中有股强大的意志支撑着,恐怕早已倒下。见何仁瑾坦然承认,不禁竖起拇指道:“好,敢作敢当是条好汉,比你旁边那个伪君子强上百倍,你只要答应。。。” 王人逍冷冷问道:“你说谁是伪君子?”。钟远鹏嘿嘿笑道:“何二当家旁边还站着仇帮主和无机和尚,你怎知我在说你?你心虚什么?要不我也讲几件关于你的故事?”王人逍目露杀机,保养极好的手掌握上了剑柄,这就要准备拔剑。何仁瑾道:“王兄无须与他争辩,看他有何话讲。”王人逍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仇厉海低声道:“姓钟的失血过多,撑不了多久,消得片刻定然昏死过去。”这时钟远鹏道:“给我们备一辆马车,你们不许追赶。待我们回到四川就放何小姐回来,绝不会亏待令千金。”仇厉海冷笑道:“你把我们当孩童了么,跟老子来这套把戏,到了四川你们不放人该怎么办?”钟远鹏笑道:“待老子到了四川还用怕你们么,留下何小姐对我们有什么用?跟正一派结怨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仇厉海喝道:“那也不行!你们也要留有人质才行,等何小姐回来我们也会放人。”钟远鹏不耐烦道:“去你娘的,老子信不过你们,哦!你是不是看老子流血过多,想等着老子倒下?嘿嘿,要是老子真扛不住了,何大小姐一定死在老子前面。”王人逍怒道:“少老子老子乱叫!你是谁老子?正一派的家事王某不想干涉,但我游龙门的《青龙游风剑》剑谱你必须交出来!” 钟远鹏的身体已渐感不支,忽觉眼前发黑,脚下一软,强打精神站住,道:“除了刚才的要求,你们四派的秘籍我也必须带走,想要秘籍的话,两个月后来我们血刀堡一趟,运气好的话就还给你们。如果你们不答应或再用废话来拖延,我这就动手杀了她,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何仁瑾知他说得出做的到,自己已亏欠了女儿太多,当下不敢冒险,转身向无机禅师、王人逍、仇厉海作了个揖,道:“事关紧急,何某斗胆做一次主,一切后果由何某担当。连峰!去把王掌门的马车牵来,放他们走!现在就去。”宋连峰见师傅声色俱厉,不敢违抗,应命而去。原来王人逍生性好色,就算远行也要带夫人随行,这次出门就带着新纳的两位年轻夫人,同乘一辆软厢马车,这次两位夫人为了一睹夫君风采也乘车来看热闹,却没想到便宜了钟远鹏。 王人逍质问道:“请问何二当家,我们的秘籍怎么办!把他们放走了还怎么讨回来。”何仁瑾道:“讨回秘籍有何某一力承担。何某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让其物归原主,请各位放心。”王人逍不屑一笑,道:“无机大师辈分最高,还请拿个决断。”无机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缓缓道:“父女相认,人生大幸,秘籍虽珍终归身外物,我佛有好生之德,还是圆了这份因果罢!”何仁瑾万分感激,连忙道谢,无机面带微笑,合十还礼,尽显高僧风度。无机大师德高望重,说话分量举足轻重,王人逍也无可奈何,一脸不忿。 这时宋连峰牵着马车回来,堵在小巷的弟子竞相让道。钟远鹏让洛朱二人先上车,自己挟着何月莲最后上车,何仁瑾厉声道:“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我女儿少了一根头发,何某绝不饶你。”钟远鹏道:“知道。”何月莲扭头哭喊了一声:“爹!”何仁瑾眼圈一红,鼻头一酸,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朱雨时坐到驾位上,调转马头,驾车出了小巷,往城门而去,众弟子只能眼巴巴看着,无人敢去追赶。 王人逍没好气道:“请何二当家尽快把我们的秘籍讨回来,再给死伤的弟子一个交代,不然王某可要上龙虎山找白掌门理论了。”何仁瑾也自觉理亏,点头应是。仇厉海也对何仁瑾的做法颇为不满,与王人逍一起率领弟子走了。何仁瑾再次向无机大师表达谢意。无机微笑道:“老衲信得过二当家,若有难处,少林不会袖手旁观。”何仁瑾恭敬道:“多谢大师,何某一定讨回秘籍。”无机道:“那老衲就先回少林了。”何仁瑾拱手道:“大师保重。”待无机他们走后,董平上前道:“师傅,是否让弟子悄悄跟着钟远鹏他们?”何仁瑾摆手道:“钟远鹏行事虽邪,却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必会兑现承诺,放月莲回来。”董平道:“弟子询问过朱雨时,得知他们和钟远鹏是拜把兄弟,情同手足。刚才钟远鹏应该知道若杀了师妹,他的两个兄弟也难逃一死,他纵不怕死也会为兄弟着想,所以弟子认为就算不放他们走,钟远鹏也不敢对师妹下手。”何仁瑾点头道:“平儿你进步不少,为师也有七成把握钟远鹏不会下手,但为师只怕万一钟远鹏犯起浑来,那为师就要悔恨终身了,月莲。。唉,为师不敢打这个赌。”董平道:“弟子明白了。弟子打听到朱雨时有母亲住在城内,不如我们请他母亲一同回龙虎山,好生招待,也好让他们投鼠忌器,遵守诺言。待师妹回来,我们也送朱母回临安便是。”何仁瑾想了想道:“也好,不过请朱母时须好言相劝,不可动粗,一事归一事,不可坠了我派名头,这事你去办,连峰性子太急,为师不放心。”董平点头领命。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六章 一路向西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朱雨时驾车驶出了西城门,在城前盯梢的大熊帮弟子认出是王人逍夫人的座驾,守城的宋兵也乐得清闲,任其通行。 此时钟远鹏的心劲已泻,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车厢里。幸好何月莲的穴道仍然被封,不然她已将三人一网打尽。洛天初从衣服上撕下一条长布,眼含热泪的为钟远鹏包扎腰间伤口。朱雨时边赶车边急问道:“大哥伤势怎样?”洛天初哽咽道:“呼吸微弱,脸色难看的紧,不知能挨多久。”朱雨时道:“那怎么办,要不先找个大夫给大哥看看。”洛天初道:“不可,要是让四大派的人得知大哥已经昏倒,他们就再无顾忌,那时大哥就死定了。”朱雨时狠狠抽了马儿一鞭,道:“那怎么办呢?” 包扎完的伤口很快又渗出血来,再这样流血一个时辰,钟远鹏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洛天初情急下想起钟远鹏教他们识穴时曾说若身受严重外伤,可以用封穴来止血,不过并未教给他们方法。他眼珠一转,将目光投到了何月莲身上,陪笑献媚道:“何仙姑,你一定懂点穴止血的法子,请你大慈大悲,教教我吧。”何月莲自从上了马车就始终闭着眼一言不发,此时睁开眼睛冷冷瞧了他一眼,“呸”了一声,旋又闭上。洛天初讨了个没趣,继续好言相劝道:“何姑娘,你们乃名门大派,积德行善乃贵派准则,现在有有人危在旦夕,你怎能见死不救?”何月莲就像没听见,置之不理。洛天初又道:“尽管钟大哥得罪过你们,但也促成了你们父女相认,因祸得福,反是喜事。我们到了四川就放姑娘回去,一码归一码,请姑娘教我如何封穴止血,多谢多谢。”何月莲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竟像是睡着了。洛天初实在没办法了,叹了口气,对朱雨时道:“我劝不动她,还是你来吧,我替你赶车。”朱雨时怔道:“你都不行,我有什么法子?”忽见洛天初对自己频使眼色,这才明白他是有意促成自己和何月莲亲近的机会,当下红着脸应了一声,跟洛天初调换了位置。 朱雨时心知好言相劝是肯定行不通的,只能用些损招。虽然他对何月莲甚是倾慕,但为了钟远鹏的性命,不得不做出一副无赖相,坏笑道:“何小姐,你还是乖乖配合吧,我可没小洛那么好脾气。”见何月莲依旧置若罔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扯了一下何月莲的腰带,何月莲的衣服是折叠式的,全靠腰带系住,此时领口一松,雪白的香颈立时展露出来。朱雨时偷瞄了一眼,老脸通红,心中颇有不忍,这一个多月他对何月莲朝思暮想,现在让他欺负心爱之人,深感内疚。何月莲吓得杏目圆睁,厉声叱道:“你干什么!”朱雨时心中一软,道:“我也不想这样,请小姐救救我大哥吧。”何月莲怒道:“呸!让姓钟的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你们这些恶人盗我秘籍,害我同门,等我冲开穴道就拿剑刺你们一百个透明窟窿!”朱雨时把心一横,再用力一扯她的腰带,她颈下一大片雪白肌肤露了出来,再往下就是若隐若现的亵衣了。 何月莲这才真怕了,像她这种未经人事的少女连同性都没看过她的身体,如今却在车厢里当着三个男人的面敞开衣襟,心中想死的心都有。正一派的入室弟子数她年纪最小,极受师兄们的关照,从未见过这般流氓无赖之人,朱雨时在她眼中就是只癞蛤蟆,想想就恶心,更别说在癞蛤蟆眼前露骨了。她又羞又怒又急又恶心,浑身战栗不止,泪水在眼眶里滚滚打转,倔强紧闭的小嘴微微抽动,忍耐已到了极限。朱雨时曾幻想过多种与何月莲相处的美好场景,有花前月下,有小桥流水,有诗雅山林,也有孤舟江上,可绝没有眼前这种煮鹤焚琴的败兴景象。正在赶车的洛天初催促道:“小朱快点!大哥不能耽搁了。”朱雨时见她还是一字不说,心想罢罢罢!豁出去了!你要恨就恨吧,突然张开大手,隔着衣服握住了何月莲的****,用力一抓。 他和洛天初至今都是处男,连女孩子的手都未牵过,平时故做老道只是为了不让其他小混混看扁,如此越轨的举动还是头一遭。只觉何月莲的胸部坚挺而柔软,那一瞬间美妙让他有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就算让立刻死了也不枉此生。何月莲如触电般猛一抽搐,滚滚欲下的泪水“唰”一下流淌下来,怎奈穴道被制毫无反抗之力。侮辱浇灭了她满腔的怒火,无助,绝望,恐慌袭上心头,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弱小,昔日的清高和倔强在身体被侵犯的刹被彻底碾碎,一个女人这时除了乞求和妥协外,还能做什么呢?她咬出血的朱唇轻轻开启,颤抖的吐出了三个字“隔俞穴”。 赶车的洛天初叫道:“小朱!是背上的‘隔俞穴’,快给大哥点上!”朱雨时“哦”一声,这才恍神,手掌恋恋不舍的从何月莲胸部上移开。钟云鹏本就趴着的,不用翻身,按照所学的手法重重点在第七根胸椎旁的‘隔俞穴’上。洛天初还不放心,道:“何小姐,除了‘隔俞穴’还有没有其他止血的穴道?多点几处更加妥当。”何月莲抽泣不止,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曲池,疾宫,檀中,涌泉。”她每哭一声,朱雨时的心就似被刀捅了一下,用这种方法去逼心爱的女人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将穴道都封好后赶忙为何月莲系上了腰带,赔礼道歉。何月莲哭泣不止,心里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哪里理他。 过了两个时辰,将近黄昏,洛朱二人对临安外的地界并不熟悉,天色渐黑,连个打尖的地方都想不出来。朱雨时问道:“咱们走多远了?”洛天初道:“二三十里吧,你可知附近有打尖的地方么?”朱雨时摇头道:“咱们出了临安就像是离了海的鱼,跟废物没两样了。”洛天初叹道:“在临安我们也是废物,不然大哥也不会伤成这样。今晚总要找些吃的,大哥失血过多,一定要补养身子。” 正说间,道旁现出一家野酒馆,门口斜插着一支皱黄的‘酒’字招旗,柴门虚掩,窗透昏光,烟囱里冒起青烟,显然有人正在做饭。二人大喜,停住马车,朱雨时前去敲门道:“店家,我们乃路过行人,错过了宿头,叨扰一杯酒吃。”过了一会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来了。”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想来这乡间野店难得开张一次,老人十分殷勤,问道:“客官请进,不知是吃酒还是住宿。”朱雨时道:“都要,老人家,你们有几间客房?老人道:“客官唤俺王老汉便是,算上老汉和老伴的那间,共有三间,地方简陋了些,却还算干净。”朱雨时道:“我们正需要三间,不过占了你们的住处,你们又睡何处?”王老汉道:“我们在灶房宿一夜便是,不碍事。”这时王老汉的老婆头扎毛巾,腰系围裙,浑身油腻的出来跟朱雨时打招呼,一看便是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朱雨时不禁想起含辛茹苦带大自己的母亲,自己这么一走不知她老人家要何等着急。他眼圈一热,从钟远鹏的钱囊中掏出两贯钱交给了王老汉,道:“麻烦你们准备吃喝,有肉有汤就行,我们只住客房和灶房,你们的房间还是你们住。”两个老人惊讶的看着那两贯钱,王老汉诚惶诚恐道:“这些钱住上等酒楼也够好几天的,小老儿如何敢受,”朱雨时道:“受得受得,收下吧。”王老汉感激道:“既然客官如此慷慨,那小老儿就收下了,今晚宰羊炖汤给客官吃。”说完和老伴忙活去了, 洛朱二人背着钟远鹏和何月莲下了马车,朱雨时背何月莲时只觉软香贴身,情愿永远这么背着她。何月莲一脸愠怒,想到再过一个时辰就可冲开穴道,到时非刺你们一百个透明窟窿不可。待屋中坐下后,钟远鹏依旧昏迷不醒,靠在椅子上昏睡,何月莲则像木头人般坐在那里,两眼杀气腾腾,王老汉夫妇虽觉奇怪,也不敢多问,只管好吃好喝的招待。除了一盆香喷喷的羊肉汤外,还有一碟酱牛肉、一碟腊肠、一碟松花蛋、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坛花雕,一锅稀粥。洛朱二人都没心情吃酒,把花雕还给了王老汉。 洛天初盛了碗羊肉汤,由朱雨时拨开钟远鹏的嘴,小心翼翼的喂了进去。他俩早已饥肠辘辘,但喂汤时极其耐心,生怕喂的快了呛住大哥。王老汉在旁边暗暗点头,心想这年头难见如此重情义的年轻人了。 大半碗喂下后,钟远鹏突然轻咳几声,宽阔的胸膛起伏不定,洛朱二人见状大喜,忙唤道:“大哥,好些了么。”钟远鹏徐徐睁开眼睛,先是一阵茫然,看清两个兄弟后,疲倦的眼中现出一丝暖意,握住二人的手,道:“大哥没事,让兄弟们受累了。”二人见他还能说话,甚是欢喜,洛天初又喂他喝下了半碗汤,吃了几块羊肉。钟远鹏道:“愚兄漂泊半生,无亲无故,如今有了你们两个兄弟,老天也算待我不薄。”朱雨时笑道:“大哥,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到了四川我们还要继续请大哥教我们本事呢。”钟远鹏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钟远鹏吃了不少东西,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他看了眼何月莲,突然想起一事,变色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洛天初道:“戌时了。”钟远鹏浓眉一挑,抓起盘中三粒花生米,曲指弹射,都打在了何月莲的穴道上。何月莲惊怒道:“你!”钟远鹏动用了真气,牵动伤口,喘息道:“好险,这女娃差点冲破穴道,那时就麻烦了。我现在教你们封她穴道的法子,我气力未复,打穴力道太浅,你们须每个时辰点她一次,才可无事。”何月莲眼中闪出惊骇之色,心想他竟对自己的功力深浅了如指掌,而且奸诈精明,以后路上还不知要被朱雨时这小贼如何欺侮。到了这时,攒了半天的心劲儿全泄了,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钟远鹏最见不得女人哭,不耐烦的道:“臭丫头你哭什么,带着你只是权宜之计,你当我愿意么,到了四川就放你走。” 洛朱二人心知何月莲为何难受,朱雨时红着脸小声对钟远鹏说了逼问她的经过。钟远鹏听罢哈哈大笑,笑的腰间伤口崩裂,渗出了血,他也不在乎,朗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小姐你自是冰清玉洁的姑娘,我三弟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你们真是天作一对。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你们就洞房了罢!”朱雨时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的摇头,却也没有出言反对,钟远鹏耍他道:“怎么?莫非你看不上正一派的千金?”朱雨时的头摇的更快,生怕钟远鹏误会。钟远鹏微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这顿饭当是喜宴了!咦?怎么没有喜酒?店家!酒来!”洛天初拉住他道:“大哥,你的伤不能吃酒。”钟远鹏大笑道:“三弟成亲,做大哥的哪能不吃两杯。酒来!”王老汉一直在旁侍候,将那坛花雕重新摆回桌上,离开前还低声对何月莲道:“姑娘,那位小相公人挺好的,恭喜恭喜。”何月莲气的俏脸苍白,羞怒不已。 钟远鹏对王老汉道:“老人家,今天是我三弟大喜之日,您和大娘也一起凑着吃吧,人多热闹。”王老汉就和老伴道了谢,加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钟远鹏手扶桌子颤微微站起,拍开花雕上的封泥,举起酒坛道:“愚兄先干了这一坛!”说罢抱着酒坛仰脖喝下,一滴都没有落下,在场人都感受到了他的豪壮之气。洛天初见他摇摇晃晃,忙起身接过酒坛,笑道:“仅此一坛酒,大哥别吃光了,也给兄弟们匀些。”钟远鹏擦了擦嘴,笑道:“你们都吃一些。”洛天初发觉只剩下了小半坛酒,为了不让钟远鹏多吃,便将剩下的全吃了下去,因吃的太急只觉两眼发直,脑袋发蒙,勉强笑道:“不好意思大哥,兄弟都吃完了。”朱雨时明白他们看似在抢酒,其实是在为自己挡酒。因为成亲时娘家人往往要灌新郎吃酒,笑其醉后丑态,而新郎那边当然会有好兄弟来挡酒,现在虽没人劝酒,他们也要自己灌自己,因为兄弟成亲连个挡酒的都没有,那像什么话。朱雨时心领神会,感动不已。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七章 不肖之子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正当他们庆祝的时候,小脸被气得煞白,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月莲鄙夷道:“你们闹够了么?我何时说要嫁给这个混蛋的?”要知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知书达礼,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绝不是朱雨时这样的粗鄙之人。 钟远鹏微笑道:“你不想嫁也可以,回去后我派人四处传播小朱逼问你的经过,嘿,人多口杂,闲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最后会传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何月莲怒道:“你敢!”钟远鹏冷笑道:“你可别激我,我既敢盗四大派的秘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就算把你衣服扒光游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钟远鹏只不过是吓吓她,他既已许诺何仁瑾要完好无损的放她回去,当然不会真那样欺负她,但为了三弟的幸福,若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成婚,且不更好。果然何月莲被吓住,气得浑身颤动,但一个字也不敢说了。钟远鹏大笑道:“这就是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妹了,三弟,抱你媳妇进洞房吧。”这种事朱雨时吹牛无双,外厉内荏,结巴道:“这。。。这。。。大哥,恐怕不行吧。”洛天初踢了他一脚,笑骂道:“臭小子心里乐开花了吧?你可要想好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也许你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朱雨时索性把心一横,大踏步来到何月莲身边,将她拦腰抱起。何月莲吓得大叫道:“放下我!混蛋!放下我!你要干什么!我要杀了你!”朱雨时抱着她走进客房,钟远鹏还不忘提醒道:“别忘一个时辰后点她穴道,可别死在洞房里。”待客房门关上,钟远鹏和洛天初同时放声大笑,二人以茶代酒,推杯换盏,都为朱雨时高兴。王老汉突然道:“小老儿想请教客官一个问题,要是话说的不对,还请不要见怪。”钟远鹏洒然道:“老人家有话请说。”王老汉把声音压得很低,神秘问道:“客官莫非是来自梁山的好汉么?”两人愕然相对,接着大笑起来,洛天初道:“你的消息可不灵通,水泊梁山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早被朝廷招安,在征方腊一役中死之**了。”王老汉恍然道:“原来如此,二十年前小老而去过一趟山东,那时梁山好汉的名头正响,听过他们的侠义事后甚是敬佩,今日见客官说话好爽,这才姑且一猜。” 洛天初见王老汉眉头紧皱,不时唉声叹气,心中一动,问道:“你问我们是不是梁山好汉,莫非老人家遇到了什么麻烦?”王老汉黯淡的眼中现出痛苦之色,道:“正是,唉,犬子王力虎从小忤逆,不学无术,天天跟一群市井无赖厮混,实在管他不住。那忤逆子最近更加无法无天,竟落草做了强盗,强取豪夺,欺男霸女,小老儿想了又想,对付这种败类只能以恶制恶,所以想请梁山好汉替小老儿教训那厮一番。”洛天初点头道:“谁家都有烦心事,您老还是想开些吧,我们不是梁山好汉,而且着急赶路,您还是物色他人吧。”王老汉诺诺称是,道:“天色也不早了,客官早些休息吧。” 夜间,洛天初爬在墙上倾听,奇道:“隔壁怎么没动静?莫非小朱没得手?”钟远鹏笑道:“洞房让他进了,成不成就看他的本事了。”洛天初笑道:“小朱敢说不敢做,我出去到窗户上瞄瞄。”钟远鹏刚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动,给洛天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道:“好像有人在偷咱们马车。”洛天初什么都听不见,紧张道:“会不会是四大派他们反悔,派人来追赶我们。”钟远鹏断然道:“不会,若是追兵不会只听见一声马嘶,更不会有车轮响动,那一定是咱们的马车,出去看看。” 两人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贴着墙壁朝马厩方向瞧去。只见缰绳已被解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牵马车向道中走去。钟远鹏没好气道:“哪来的鸟人,敢来偷咱们的车,这人只是个小贼,二弟你去擒下他”。洛天初早有此意,应了一声,悄悄尾随上去。那人做贼心虚,神经紧绷,正暗自窃喜盗得马车,全没留意洛天初到了身后。 洛天初有心捉弄他,猛地大叫道:“贼人哪里走!”那人吓得跳了起来,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个拳头飞来,鼻子已被击中,痛叫一声向后倒去。洛天初做了那么多年小混混,打架经验十分丰富,一击得手后又一把抓住那人衣襟,向怀里一拉,肘击撞在那人胸口。那人一声闷哼,被撞的眼前一黑,好悬窒息,躺在地上呻吟。 那人二十四五岁年纪,相貌平平,普通庄稼汉打扮。洛天初俯下身道:“你是什么鸟人,敢偷小爷的马车?”那人捂着胸口喘息道:“这是俺家!俺拉自家的马车管你何事,你们又是打哪里来的,为什么打我!”洛天初和钟远鹏对望一眼,都猜出这人便是王老汉提到的那个忤逆子,王力虎。估计难得回家一次,一回来便发现这辆豪华马车,虽知是客人的,还是起了歹心想要偷走,也不想想若客人明早发现后自己的爹娘该怎如何赔偿,果然是个不肖的败家子。洛天初最恨不肖之人,骑在王力虎身上,抡起巴掌对他脸上一顿乱抽,随着抽脸的节奏大声道:“车是我的!不是你的!车是我的!不是你的!”钟远鹏哈哈大笑,也不拦阻。王力虎“哇哇”直叫,大喊道:“爹!娘!救我啊!儿被打了,要杀人了啊!”钟远鹏啐了一口,不屑道:“怂包。”其实王老汉夫妇早被惊醒,一直躲在门口偷看,这时听到声音才知是自家儿子被打。王老汉赶紧蹒跚上前,责怪道:“你这畜生吃了豹子胆,连这几位好汉的车马都敢偷,要非人家手下留情,你且有命在!”王力虎怒道:“管他谁的,都把儿打成这样了,你也不出来救我!”王老汉到近处一看,见王力虎的脸肿起老高,眼泪都被打出来了。王老汉虽恨铁不成钢,心里却着实心疼,当下深深一躬,对洛天初道:“犬男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虎威,还望看在小老儿的薄面上,饶过他吧。”洛天初道:“既然老人家发话,那就算了。”王老汉钟远鹏是他们的大哥,再次躬身道:“老汉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好汉考虑。”钟远鹏道:“请讲。”王老汉道:“犬男如此泼皮,只有您这样的好汉才镇的住他,不知能不能带他一起上路,给您打个下手,管教管教他?”钟远鹏想也不想道:“老人家,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您别不爱听,你儿子跟我们性情不同,不是一路人,跟着我们也没用。”王老汉还没说话,王力虎已偷偷从地上爬起,溜出十丈外大骂道:“去你的贼直娘!谁要跟你们走,偷袭算什么本事,还好汉呢?我呸!这个梁子咱们结上了,你给我小心点。”洛天初火撞脑门,走上两步道:“小子你回来,咱们再耍耍。”王力虎边跑边回头,喷着吐沫骂道:“小子你来啊,爷爷在这儿等着你。”洛天初怒道:“娘的!”迈腿就追。王力虎见他追来,也道了声:“娘的。”撒腿就跑,窜的比兔子都快。钟远鹏喝道:“二弟!为他耽误睡觉不值当,回来吧。”洛天初愤愤不平走了回来,钟远鹏笑道:“做大事者要气量大些,不必跟他一般计较。”洛天初应道:“是!”王老汉又过来道歉,两人一笑了之,不在话下。 这时朱雨时也闻声出来,紧张道:“外面怎么这么吵,可是四大派的人来了?”洛天初坏笑道:“惊了你的春梦,真对不住,没什么事,你快回去陪新娘吧。”朱雨时脸一红,白他一眼道:“少来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钟远鹏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朱雨时这才放心,又和洛天初笑骂了几句,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大早,钟远鹏和洛天初梳洗完毕,正用早饭时,只听东房门吱呀一声响,朱雨时偷偷摸摸的走了出来,来到他们旁边坐下,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向他们频频点头,装作若无其事道:“今天的天气不错。”洛天初轻咳一声,好整以暇道:“如何了?”朱雨时“嗯”了一声,把嘴塞的满满的,一句话不说。洛天初沉不住气道:“快说啊,昨晚顺利么。”朱雨时脸又一红,还是不说话。钟远鹏也急道:“到底干没干,有什么害臊的。”朱雨时满脸羞愧,轻轻摇了摇头。钟远鹏叹道:“三弟是老实人啊。”洛天初不解道:“那你一整夜都干什么了。”朱雨时沮丧道:“什么都没干,在地上睡了一宿。”洛天初更不理解道:“你不想跟她成亲么?”朱雨时颓然道:“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我怎忍心再对她做那种事。”洛天初叹了口气,心知这种事不能强求,只怕小朱与何月莲是有缘无分了。 朱雨时吃饱后将何月莲背了出来,昨夜除了点穴外,两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何月莲杯弓蛇影,疑神疑鬼,整夜未睡,此时秀目内含红丝,精神萎靡。朱雨时想喂她吃些东西,但她就是不张嘴,一心绝食。朱雨时急的抓耳挠腮,没有办法。钟远鹏淡淡道:“你吃不吃?不吃扒光你的衣服。”这招对付她再有效不过,何月莲神色微愠,心里害怕,只好勉强吃了几口,仍没看朱雨时一眼。 准备上路时,何月莲忽然红着脸道:“我。。。我要更衣。”洛天初打量一番道:“仙姑的衣服白净,何须更衣,出门在外就别讲究了。”何月莲闭着眼,羞怒道:“我要入厕!”三人这才恍然。钟远鹏道:“三弟,你陪她去吧。”何月莲脸色登时一变,钟远鹏摊手道:“没办法,我们兄弟都是男人,只有三弟最合适,谁让你们入过洞房呢。”何月莲道:“你可以把我的穴道解开,我不跑就是。”钟远鹏摇头道:“我伤势未痊,制不住你,万一你突然翻脸怎么办。”何月莲厉声道:“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别小觑人!我发毒誓还不行么!我穴道解开后如果要害你们,或者逃跑,令我下辈子做猪做狗,永世不能超生,”朱雨时也劝道:“大哥,月莲都发誓了,就别为难她了。”洛天初笑侃道:“月莲?叫的挺亲,人家答应么。”钟远鹏道:“女人的誓言是最不可信的,除非有一个办法,我可以信你。”何月莲道:“你说!”钟远鹏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墨绿瓷瓶,道:“这里面是‘八仙夺魂露’,无气无味,喝下后第八天必死,乃我堡蛊王寨主贾阴阳所制,江湖上绝没有它的解药,你把它喝下,我就给你解穴。”何月莲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好像在看一条毒蛇,犹豫不决。朱雨时道:“大哥,八天可到不了四川,那时月莲没解药怎么办。”钟远鹏没好气道:“愚兄身上若无解药,怎会出此下策。”何月莲忽然道:“好!我喝!”钟远鹏取过一只酒杯,打开瓷瓶封盖,倒了半杯道:“这些足够了,三弟,喂她服下。”朱雨时拿起酒杯,颤抖着喂何月莲服下,喂心爱之人服毒绝不是件愉快的事。何月莲喝完后,钟远鹏抓起四根筷子,“哧,哧,哧,哧”甩了过去,打在了她前胸的穴道上。 何月莲许久没有活动,解开后反不适应,身子发软向一边倒去,朱雨时赶忙将她扶住。何月莲猛甩开他的手,冷冷道:“离我远点!”她双手撑着板凳缓缓站起,稳当片刻后,筋骨才舒展开来,径直奔向茅厕。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八章 独震群贼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五月的江南长空如洗,暖阳撒金,人行南雁一字而归,远山花香伴随微风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两旁青山俊秀挺拔,碧翠连天,一条蜿蜒小溪潺潺流动,小鱼嬉戏其间,别添生趣,道旁飞瀑突泉层出不穷,令人流连忘返。 兄弟三人见此美景心情大好,坐在车头说说笑笑。何月莲一个人坐在车厢里,虽不愿搭理他们,毕竟少女心奇,外面景色如诗如画,也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日头虽毒,可一路来林荫夹道,倒也阴凉清爽。他们从王老汉处买了馒头,烧饼,熟牛肉,装了三大袋,干粮充足。当下他们轮流驾车,其他人在车厢里吃饭。何月莲吃的很少,不时怔怔望着窗外。朱雨时关心道:“何小姐,再吃一点吧,旅途劳顿,别亏了身子。”何月莲冷冷瞥了他一眼,神情充满厌恶,不理不睬。 又行了两个半时辰,到了黄昏,三兄弟正商量着在何处打尖,只见远处缓缓行来一人一骑。洛朱二人眼力不济,只看见个人影。钟远鹏仔细打量一番后,冷笑道:“二弟三弟,咱们被山贼盯上了。”洛朱二人不解道:“山贼?在哪里?”钟远鹏道:“前面那人就是山贼的斥候,是来踩点子的。大队人马应该在十里外等着咱们。”洛天初笑道:“他也许只是个路人呢?刚才也遇见过不少行人呢。”钟远鹏微笑道:“你们初入江湖,经验不足,慢慢就懂得里面的道道了。现在正是黄昏,不明不暗,正是绿林好汉打羊的时刻。远处地势越走越险,两边高山夹道,只要当道堵截,我们便插翅难飞。方圆三十里不见村落,罕有人烟,必是为躲避山贼而远远迁走。我们这辆马车华贵扎眼,路人远远望见便好奇打量,那人却始终不向我们瞧一眼,必是心虚怕我们察觉,等到了近前再仔细打量。再看那人坐在马上稳稳当当,毫不颠簸,大腿甚是粗壮,与手臂不成比例,可见下盘功夫有些根基。还有他太阳穴微鼓,眉宇间煞气颇重,一定是个江湖老手,却偏偏穿了件乡间穷汉的行头,不伦不类。天已将黑,来路四十里没有小镇可以打尖,他马上又没有干粮铺盖,却不急不躁,悠悠前行,若说他是路人,世上哪有这诸多巧合?” 此时洛朱二人才看清了那人容貌,果然如钟远鹏说的一样,对大哥更是佩服,何月莲也向钟远鹏投以惊讶的目光,不得不佩服这位黑道豪客的江湖阅历。洛天初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懂山贼的道道?”钟远鹏淡笑道:“太行山的雷家五虎,伏牛山的孙大掌柜,九华山的祝氏双雄,芒砀山的小刘公子,都是愚兄杀的,杀了他们自己也就成了行家,”洛朱二人对江湖人物都不认识,倒也没觉什么。何月莲却是花容变色,她知雷家五虎都乃少林弃徒,深得少林真传,仗着人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横行一时,田大掌柜的独门兵器‘青铜算盘’专走偏门,不知坏了英雄好汉的性命,祝氏双雄是对同胞兄弟,两人合练‘一心剑法’心有灵犀,默契无间,曾和游龙门六名剑客交战全身而退。那小刘公子是个恶名昭彰的采花淫贼,轻功暗器甚是了得,仇家遍地,却拿他毫无办法。只知五年前这些为祸一方的恶贼相继伏诛,都猜测是几位匿名大侠合力所为,竟没想到却是钟远鹏一人干的。 踩点的山贼越行越近,朱雨时紧张道:“大哥怎么办?要不要先制住他,然后原路回去,绕道而行?”钟远鹏笑道:“随便他踩点好了,这种场面就溜之大吉,以后还怎么混迹江湖。”洛天初低声道:“平时大哥自然不惧,可你现在身受重伤,武功难以发挥,如果他人多势众,只怕要虎落平阳。”钟远鹏微笑道:“还有一句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待会儿碰上他们的大队人马,你们都躲在车里,看看愚兄的手段。”洛朱二人都为他暗捏了把冷汗,说话间已和那人照面,只见那人长相凶悍,凝视在远处的眼睛忽然收回,开始仔细打量他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钟远鹏身上,微微皱眉,显然看不出深浅,钟远鹏安然若素,却不看他。那人眼睛忽然一亮,通过荡起的车帘,瞥见了何月莲的玉容,眼内邪光大盛,直到马车远去才回过神来,跳下马查看车轮的深浅,从中判断里面有没有携带大量财宝。何月莲被他无礼的目光所激怒,她现在能蹦能跳,若不是钟远鹏不让打草惊蛇,她早提剑跟那人理论了,她也不知为何,对钟远鹏开始有种敬畏的感觉,不知不觉的服从于他。 前方地势跟钟远鹏预料的一样越走越险,左右青山如两座屏风般向远方延伸。此时他们都对钟远鹏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一人说话,只有钟远鹏大马金刀的独自赶车,余人都手持兵器藏在车厢。又走出两里,道旁隆起一座山丘,钟远鹏瞥了眼丘间茂密的树林,冷笑一声。就在此刻,忽听一声锣响,土丘上人声鼎沸,一队喽啰兵从直冲下来,潮水般包围了马车。这些喽啰兵衣衫不整,散漫无纪,却有二三百人,聚在一起也颇有声势。钟远鹏一眼望见王力虎得意洋洋的站在最前排,表情张狂之极。钟远鹏久经大阵,当下静观其变。 正在这时,喽啰兵向两旁一分,一位身穿戎装,倒提长刀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匹黑马越众而出,乍一看还真有些将军风范。他是群贼中唯一一个骑马的,钟远鹏看了眼他的战甲,是宋军副统制的装束,想必是战败后怕担罪名,索性占山为王,快活一时。这种败军为贼的事例太多,丝毫不奇,索性看他们如何唱戏。那头领立马横刀,姿态威武,对马旁的王力虎道:“你说的肥羊就是他们?”王力虎一脸媚笑道:“回禀大王,正是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鸟人。”那头领道:“老六,有干货么?”这时队伍中转出一个农家汉子,正是适才踩点的‘路人’,想必是抄近路回来的。老六道:“车内没有大量金银,却不知有没有银票。而且里面的女娃俊俏的紧,将军一定满意。”那头领眼睛一亮,嘴角泛起笑意,当下点头,纵马上前,在马车两丈外停住,将刀柄插入地下,道:“本将军心情好,不想杀人,把你们的车,女人,钱财留下,滚吧。”钟远鹏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瞧着他,那眼神既不愤怒,也不激动,更不惧怕,似乎没有表情,可往往没有表情的表情却是最可怕的表情,因为你无法捕捉到他的情绪,狼在猎杀前都很冷静,可到底谁是狼谁是羊呢? 钟远鹏默默观察着那头领的每一个细节,他胳膊的长短,兵器的长度,马能活动的空间,预判着出手方法。他尽管身受重伤,但对手却不知道,这就是他的机会。 那头领见无人说话,还以为被吓傻了,轻蔑一笑,正要再说话时,钟远鹏忽然从马车上站起,扯掉身上的粗布单衣,露出了盘结错节的猿臂和宽阔坚实的胸膛。喽啰兵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都看到了他身上密布的伤痕,腰间一处五寸深的剑口还未结疤,皮肉向往翻着,周边一片殷红,不时流血。钟远鹏昂然挺立,浑身刚毅的线条充满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男子气概,就好像一尊远古的战神塑像,令人心生敬畏。 当所有人被他的气势所慑时,钟远鹏蓦地从车上跃起,大鹏展翅般扑向那头领。拇指,食指,中指立如鹰爪,锁向敌人咽喉,用的正是鹰爪功。他的武功所学甚杂,连他都不清楚到底会多少门武功,可在临敌时,每种武功都能恰到好处的随心发挥。那头领为将多年,手底下当然不软,他反应倒也迅速,双手握住扎在土里的长刀,身子飞离马鞍,以刀柄为轴,双脚在空中横扫钟远鹏腰部,他看准了对方腰间的伤势未好,他有十成把握能扫中对手。却没有想到的是钟远鹏的‘鹰爪功’只是虚招,人在半空使了个‘千斤坠’,身子倏然一沉,恰好躲过扫腿。那将领用力过猛,去势难收,继续向后转去。钟远鹏一把抓住了他赖以支撑身体的长刀,爆喝一声,连人带刀举了起来,高高举到头顶。 钟远鹏浑身的肌肉蓦地收紧,双臂上的青筋如小蛇游走,腰上的剑疮崩裂,鲜血直流,可他毫不在乎。那头领人在空中,吓得脸色苍白,哪想到这汉子有这般神力!要知浑铁打造的长刀重五十三斤,常人连舞都舞不动,何况再加上个几百斤的活人,这一举少说也有千斤之力。钟远鹏大喝一声,猛地将刀轮下,那将领再抓不住刀柄,重重摔到地上,钟远鹏挥刀劈了下去,冰冷的刀锋砍进前胸,鲜血迸溅足有半尺,也溅了钟远鹏一身。那头领还没死透,口呕鲜血,痛苦呻吟着。 钟远鹏手提长刀,淡淡的看着他,既没有得意,也没要骄傲,更没有同情!只有杀人无数才之人方能这般铁石心肠。当那头领以乞求的目光望向他时,他已高高举起了大刀。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九章 雨中探敌 血花飞溅,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已身首异处。钟远鹏看了眼群贼,喝道:“滚”!喽啰兵见他如此凶煞,早已心胆俱裂,谁敢上前送死,吓得掉头就跑,比来时更快。 其实钟远鹏内伤发作,站立都很勉强,却仍未忘记始作俑者王力虎,怒喝道:“王力虎,你就这么走了么!”正准备开溜的王力虎被这一嗓子吓得好悬尿裤,赶忙跪地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好汉,还望看在我爹的份上放小人一条生路吧。”钟远鹏不愿和他废话,向洛朱二人招了招手,让其过来。二人虽时常打架,却从没见过杀人,经过那头领尸首时,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地上血泊。钟远鹏指着王力虎道:“这小子交给你们处置,看在王老汉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便是。”说罢摇摇晃晃的回到马车。 揍人是洛朱二人的长项,对王力虎一顿拳打脚踢,洛天初边踢边骂道:“鸟人你跑啊!不是跑的快么!怎地不跑了!”王力虎哀嚎求饶,眼泪都被打出来了。两人打了片刻,朱雨时道:“回去好好孝敬你爹,休要再惹老人家生气,滚吧。”王力虎感激涕零,一瘸一拐的跑了。洛天初又看了眼那头领的尸体,皱眉道:“这群人真不仗义,自己老大身首异处,却连个收尸的也没有。”朱雨时道:“咱们给他埋了吧,无论生前做过多少恶事,死后总要归土的。”洛天初点了点头,道:“咱们以后跟大哥行走江湖,免不了要见死人,没什么好怕的,什么都有第一次。” 二人心惊肉跳的掩埋了尸首,回到马车时后见钟远鹏正在盘坐运气,见到二人笑道:“你们进步不小,知道杀了人后要清除痕迹,不过做的不够彻底,用火烧才能毁尸灭迹。”洛朱二人对望了一眼,都知大哥误会了他们的本意。何月莲淡淡道:“那人虽坏却罪不至死,你如此心狠手辣,将来必有报应。。”钟远鹏冷哼一声道:“妇人之见,钟某行事不用你来教。”何月莲冷笑道:“我派有一套驱毒功法,今天我用来查看体内毒性,哼,我根本就没有中毒,你不过是唬我罢了,看我不刺死你们这群魔头!”钟远鹏淡淡道:“你若真确定没有中毒早把我们制住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不妨现在就杀了我,是否中毒日后便知。”说完继续闭眼疗伤,不再理她。何月莲被说中心事,苍白的小脸气的鼓鼓的,手中紧攥长剑,仔细琢磨着他的话,又观察了他的神情,见他气定神闲,不急不躁,最后‘哼’了一声坐回原位,已然放弃。钟远鹏暗自捏了把冷汗,心想原来正一派还有这种查毒功法,幸好这丫头经验不足,不然就在阴沟里翻船了,其实她完全可以把自己杀了再从身上搜出解药。当下不动声色道:“二弟三弟,赶车吧。” 就这样一路无事,一个月后来到江西地界。此时钟远鹏的伤势已好了大半,精神甚好。洛朱二人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何月莲每隔七天都服下一小口无色无味般的“解药”,钟远鹏说解药只能延缓毒性发作,不能根除,只有到了四川才会彻底为她解毒。 何月莲一直怀疑毒药的真假,却也不敢拿命冒险,毕竟她和何仁瑾刚刚父女相认,年纪轻轻谁会想死,欣慰的是朱雨时最近很守规矩,没有任何轻薄之举,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有时朱雨时问话,偶尔也回上一句,这已令朱雨时激动不已。江西是正一派的势力范围,钟远鹏有意绕开大路,以免碰上正一派的弟子发生冲突。 这日下午,天色忽然阴暗下来,狂风大作,山雨欲来,抬头看,黑压压的云团狰狞丑陋,好像一只黑色巨兽吞噬了大地,钟远鹏道:“不妙!要下暴雨。”话未说完,一滴雨水已落在了脸上,接着雨点愈加密集,顷刻间大雨倾盆,天地间茫然一片,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四人赶忙躲进车厢,突然间电闪雷鸣,昏天暗地,两匹马儿受惊开始原地踏步,长嘶不止,车厢也摇晃起来。钟远鹏跃回座驾,紧揪缰绳,稳住了马车。因为雨声太大,说话根本听不见,洛天初大喊道:“大哥!云层太厚,雨一时停不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钟远鹏浑身湿透,也没了主意,路上连个山洞都没有,如何避雨呢。 忽见前方跑来了十几个村民,男女老少皆有,神情狼狈,互相搀扶,一瘸一拐,脸上皆带恐惧之色,见了他们的马车,先是一惊站住,当发现只是过路行人,再不看他们一眼,继续拼命逃跑。钟远鹏跳下车拦住一个中年汉子,在雨中大声问道:“大哥,前方出了什么事,你们跑什么?”那汉子没心情解释,匆匆道:“你们也快逃命吧。”。钟远鹏又问后面的一个怀抱啼哭婴儿的妇女道:“大姐,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妇女神色悲痛,眼睛通红,痛哭道:“金兵屠了俺们村,全村人都死了,我家男人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也。。。也被鞑子砍了头。”说到最后一句已泣不成声,但哭声在雨声中却是那么的渺小。大乱天下,这样的哭声一天要有多少起?又有谁在乎?可钟远鹏就在乎,他浓眉一挑,目露杀机,问道:“金兵有多少人?你们村子在哪里?”那妇女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几百,也许几千,那么乱谁看数的清楚。沿路再走十里就是我们村了,你们也快跑吧。”说完抱着孩子逃命去了。 不一会儿难民就跑的无影无踪,天地又被大雨的声音所淹没,钟远鹏孤零零的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心想雨势如此之大,看来老天爷也在为那村的亡灵难过,但老天爷你光哭有个鸟用,这事让我撞上便不能不管。他飞身上车,一提缰绳,喝道:“驾!”马车继续向前行进。洛天初道:“大哥,前面有金兵,我们还去干嘛,避一避吧。”钟远鹏道:“正是有金兵才去!杀金兵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洛天初跟朱雨时对望一眼,心想大哥如此英雄,可惜自己却不是好帮手,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他们同时握住官刀,心情紧张。何月莲倒是不惧金兵,正一派的门规中虽不许随意伤人,却允许杀虏救民。何仁瑾本身就嫉恶如仇,对残暴不仁的金兵恨之入骨,凡是遇到零散的金兵都会无声无息的结果掉。 钟远鹏在雨中急赶**里地,一座依土山而建的村落便呈现在山雨朦胧间。钟远鹏将马车赶进一片小树林藏好,道:“二弟三弟,我们走,何姑娘留下看车。”洛朱二人也不多言,手持兵器紧随其后。何月莲望着他们在雨中消失的背影,想不通钟远鹏这样的恶人怎会冒着性命危险替百姓报仇,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那两个小子根本没有武功,却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赴汤蹈火,这是傻还是勇敢?何月莲不明白了,对他们的看法也有所改变。 兄弟三人冒雨急行,身上都已湿透,可他们心里都燃着熊熊战火,明知前方凶险之极,却无人胆怯。他们经过一大片庄稼地,多数庄稼已被金兵践踏,要知庄稼是村民的生计,就算金兵不进村洗劫,这个冬天全村人也要出去乞讨了。他们刚到土山下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从上坡流下的雨水皆是血水,还有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将下来,触目惊心。洛朱二人胃中一阵抽搐,强忍着没呕吐出来。钟远鹏观察了地形,道:“村子东高西低,东边的房子跟土坡相齐,咱们可直接爬上房顶,看看村中情况再做打算。”三人猫腰上了土坡,依稀听见村中传来金兵的叫喊之声。他们绕到村子西面的土坡,这里的土坡和房顶相距只有一丈,钟远纵身跃上房顶。洛朱二人一咬牙,退后几步,疾冲过来,也跃了上去,可是用力太猛,殊忘了房顶的斜面,跳上后站立不稳,身子向后仰去,钟远鹏眼疾手快,同时抓住了二人,一起拉了上来。二人伏在房顶大口喘气,钟远鹏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探头向村中望去。 第十章 村中恶战 村民尸体有一百多具,横七竖八的陷在泥水里,惨不忍睹。血水经大雨冲刷淡了许多,但村子仍飘满了刺鼻的血腥气。十几名金兵把从各家掠夺来的财物集中在两辆骡车上,一辆装钱财,一辆装器具,现已基本装满。金兵的发型各异,有的四面秃瓢,中间留一撮长发,有的两鬓处辫两条小辫子,还有的是光头,耳朵上却挂着大金环,好像群鬼乱舞。 钟远鹏道:“这批金兵应该是北归的败军,且抢且退,回到金国后就都发财了,你们看,那边还停着的五辆大车,那就是他们这一路的收获,再加上这两车,就是七大车了。”洛天初道:“他们人数也不算多,十几个罢了。”钟远鹏道:“不止这些,大多数人都在屋中避雨,咦?你们听,咱们身下的房子就有人。”三人趴在瓦上倾听,屋内确有声音传出,却听不真切,好在雨声极大,掩盖了洛朱二人刚才上房的动静。钟远鹏内力深厚,听觉灵敏,已听明白了屋内的声音,脸上微红。朱雨时低声道:“我掀开瓦片看看。”说着他将瓦片掀开一缝,和洛天初挤着脑袋向里面观看,只看了一眼,二人登时愣住,眼睛瞪得贼大,俊脸臊的通红。 入眼场景****不堪,一名美妇赤身**,正在床上遭受着一名金兵的凌辱。那美妇双手被麻绳捆绑,身上淤青,显是刚被暴打,紧咬牙关承受着,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金人十分粗暴,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眼中泪花滚滚,一脸痛苦绝望之色。靠窗处还捆着一名十四五六岁的少女,应该是那美妇的女儿。美妇羞惭的无地自容,不敢看向女儿,女孩冰雪可爱的脸上充满了恐惧,看着母亲被凌辱,吓得呆若木鸡。 那金兵粗重喘息着,用生涩的汉语道:“叫你家小雌鸟一起来伺候军爷,她还没有过男人吧,军爷就喜欢雏鸟。”美妇惊怒道:“你敢!”说着一巴掌打在那金兵脸上,那金兵不怒反笑道:“这才够滋味。”说罢更加用力。美妇哀求道:“你要奴家怎样都行,求你放过我女儿好么,她。。。她还只是个孩子。”那金兵狞笑道:“****,少说废话,你家男人已死,你们都要回中都给军爷当奴隶。” 洛朱二人龇目欲裂,热血上涌,这就准备拿刀下去拼命。忽然眼前一花,见钟远鹏不知何时已进屋,站到了床前,一手抓住金兵的辫子扯到床下,用鞋底猛踩他的命根子。那金兵正要张嘴惨叫,却被一拳打在嘴上,满腔牙齿皆被打掉,吞到了肚里,疼的连叫都叫不出了。钟远鹏从地上捡起美妇的衣服扔还给她,道:“穿上。”没向她曼妙的躶体看上一眼。 美妇这才知有高人相救,赶忙穿上衣服,连声道谢。钟远鹏抬头对房上的二人道:“你们从上面跳进来,动静别太大。”洛朱二人依言掀开房瓦跳了下去。钟远鹏又为那少女松绑,美妇冲过去抱起女儿放声痛哭,少女呆滞片刻,‘哇’一声也大哭起来。钟远鹏指着那金兵道:“二弟三弟,宰了这鸟厮!”二人尽管心中愤怒,但从未杀过人,紧握着刀柄不敢下手。钟远鹏怒道:“连个鸟鞑子都不敢杀还当什么好汉。”洛天初一咬牙,狠狠一刀斩下了金兵的头颅。朱雨时也抽出刀来刺进了他的胸膛。钟远鹏点头道:“这才像话!” 美妇拉着女儿的手跪拜于地,哭道:“多谢英雄相救。”三人将她们扶起,却不知该怎样安慰,钟远鹏叹道:“二弟三弟,我们把这两个女人救走吧。”洛朱二人应道:“是!”美妇垂首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内屋丈夫的尸体,道:“奴家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好汉答应。”钟远鹏道:“我们自会把你家男人的尸体掩埋,不必担心。”美妇眼中流下清泪,抬起头坚定道:“奴家要留下伴随夫君,只望三位好汉救走我的女儿,奴家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将报答恩情。”钟远鹏见她心存死志,暗赞是个贞烈女子。朱雨时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别想不开,跟我们一起走吧。”美妇凄然一笑道:“你们杀了金兵,他们发现后必然追赶,三位好汉虽勇,却难以照顾我们母女两人,奴家不愿连累你们,只求女儿脱险。”说罢跪地连连磕头。钟远鹏心想她这番见识倒不像普通的乡间女子,也许她有过一段不平凡的身世。既已决心殉夫,又何必阻挠人家阴间相聚呢。 钟远鹏转过身道:“你安心去吧,钟某拼死保你女儿周全。”美妇感激道:“卢梅君多谢好汉!”钟远鹏一听她的名字,虎躯稍稍一震,想当年的“东京双艳”指的就是李师师和卢梅君,卢梅君不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颇有见识,常与名士纵论天下,没想到靖康之变后竟沦落至此。卢梅君抱着女儿哭道:“莺儿,你乖乖听这几位叔叔的话,跟他们走吧。”那女孩边哭边摇头道:“莺儿要跟母亲一起,母亲别扔下我。”卢梅君一咬牙,将女儿推向了洛天初。洛天初也明白她要干什么,紧紧抱住莺儿,不让挣脱。 卢梅君转身猛冲出去,一头撞到墙上,鲜血顺着墙壁流下,尸体慢慢跌倒,躺在了丈夫身边,莺儿大叫了一声,昏厥过去。三人看着他们夫妻的尸体,心情都十分沉重,可眼下没功夫感慨,更没功夫掩埋他们的尸体,只能用草席卷起,放在床上,鞠了一躬,钟远鹏捡起了金兵的马刀,带在身上。 洛天初背起莺儿,正打算上房离开。忽听房外马蹄声响,一人大笑几声,在门外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女真语。钟远鹏闯荡江湖多年,勉强听懂了话中之意,原来雨势转小,门外的金兵问死那金兵是否行完好事,该准备启程了。三人面面相觑,没了主意。门外那金人听屋里没有动静,哈哈大笑,竟一脚踹门进来了。眼前的场景令他顿时愣住,只见三名宋人各持兵器,地上的同伴已尸首分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转身欲跑,钟远鹏出刀如电,一刀劈中了他的胸口。那金兵惨叫一声,尸体倒在门外。 钟远鹏心叫不好,向门外看去吃了一惊,原来大雨停歇,百余名金兵从屋中走出,有的抱着女人,有的抬着财宝,听到惨叫声都停下谈话向他们望来,吓了一跳。钟远鹏心知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先杀出去,大叫道:“二弟三弟随我杀出去!”当下领头杀出,挥动手中马刀,二话不说将一名金兵劈成两截,洛天初背着莺儿随后,朱雨时仗刀在后掩护。钟远鹏一路勇往直前,顷刻间又砍掉三个人头。这时金兵才反应过来,皆怒骂拔刀,向他们杀来。 钟远鹏深知一旦被金兵围住,二弟三弟必不能脱身,自己也不会独自逃生,只能趁金兵未聚拢前突围出村,再由自己断后。定下计后,他如猛虎般扑入金兵,手中马刀舞出一大片银光,罩住周身,刀气呼啸,冲上来的金兵皆被斩杀。他这种打法极耗内力,只能撑上一时半刻,但他豁了出去,既要保证前进速度,又要保护自己人不受损伤。洛天初和莺儿在他的掩护下安然无事,朱雨时的压力也不大,因为所有的金兵都奔钟远鹏而来。 钟远鹏正杀到酣处,只见一名身穿黑甲的中年金将,骑着大马,倒提宣花大斧杀来,腰间系着一块蓝色腰牌,显示出他的身份是一名谋克,也就是金兵的百夫长。钟远鹏心中暗喜,心忖擒贼先擒王,杀了他金兵自然大乱。那谋克杀到近前,钟远鹏长啸一声,马刀银光突收,飞身跃起两丈,双手握刀力劈华山而下。这一刀灌足内劲,威力惊人。那谋克没想到他如此骁勇,忙举斧相架,“当”一声兵器相交,谋克两肩虎口震裂,从马上栽下吐血不止,难以再战。钟远鹏也心中震撼,没想到一个区区谋克竟能硬接自己一刀而不死,已相当难得。余光忽现发现七八支箭矢疾射而来,他赶忙替后面三人挥刀挡箭,可箭来的又密又快,两枝箭矢射进他的右臂,令他挥刀速度稍慢,大腿又被一名金兵的马刀割伤。 钟远鹏身经大小数百战,几处轻伤毫不在乎,挥刀将伤他的金兵砍翻,又舞出一片刀光,又有几名金兵血溅当场。此时距离村口还有五十丈,村外没有敌人,只要能出村就有把握逃生,可大量的金兵围涌过来,令他们行进放缓。钟远鹏不遗余力的杀出一条血路,始终不给金兵包围的机会,可他重伤之下强行提气,又冲出二十丈后已渐感不支,急需停下来调整内息,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 押后的朱雨时也遭到了金兵的攻击,几次险象环生,幸好他将‘劈山刀法’练得纯熟,苦苦支撑,身上也添了数处刀伤,他知如果自己倒下,洛天初和莺儿也将遭殃,便生出一股死战之意,变得异常勇猛,施展刀法主动进攻,结连砍伤了两名金兵。洛天初全心照顾莺儿,腿上的两处刀伤也是为莺儿挨的,看到朱雨时如此拼命,叫道:“小朱好刀法!”朱雨时杀的满头大汗,抽空回了句:“当然。” 第十一章 落难公主 这时更多的金兵箭手爬上两侧的屋顶,居高临下射出一轮飞箭。钟远鹏暗骂一声,挥刀拨挡,马刀旋转如飞,将大部分箭矢打落。洛朱二人却没这般本领,同时中箭。朱雨时的右臂被两支箭矢洞穿,脸上冷汗直冒,撒刀于地。洛天初中的那一箭更加要命,正在前胸上,他失去了钟远鹏的保护,又被金兵的马刀砍中,深入小腹,他忍痛将背上的莺儿放在地上,用身子挡在下面。那金兵瞧出便宜,挥刀砍向他的头,可刀还没砍到,反被钟远鹏一刀削掉了头颅。钟远鹏赶忙查看洛天初的伤势,见三寸长的伤口中不住向外冒血,当下迅速为他封穴止血,但仍然血流不止,箭矢深入体内,难以拔出,急出了一头大汗,同时还要单手招架攻来的金兵。朱雨时气血上涌,砍断臂上的箭杆,发疯似的护住他们,金兵见三人已是笼中之兽,也不急着上前拼杀。 他们的突围计划已彻底失败,现在深陷重围,钟远鹏和朱雨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对洛天初不离不弃。钟远鹏苦笑道:“没想到你我兄弟竟死于此地,黄泉路上倒也不愁寂寞。”朱雨时眼中布满血丝,喝道:“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钟远鹏仰天长笑道:“三弟说的好!”他放下洛天初,提刀站起,打算跟金兵做最后一搏。 正在这时,村口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一个苗条身影冲入阵中,手中长剑飞如白虹,匹练到处所向披靡,金兵相继倒地,来者竟是何月莲。原来她见三人走后,心中好奇,忍不住跟了上去,见他们舍身相救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暗感吃惊,想起何仁谨平时所讲的侠义之道,心想魔道中人尚且如此,我辈且能坐视不理。 这才决定仗剑救人。 何月莲身法灵动,剑法飘逸,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虽非正一派的上乘剑法,却尽显名门弟子的风范,她边打边叫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钟远鹏会意,扔掉马刀,一左一右夹起了洛天初和莺儿,道:“三弟跟着我。”他双手夹着二人,只有腿可以击敌,还要照顾朱雨时,一会儿功夫他跟朱雨时又多处挂彩。好在何月莲推进甚快,杀开了一条血路跟他们会合,又保护他们反身杀回。朱雨时正跑时被一名金兵一脚踢翻,手中刀也不知丢到何处。 何月莲香汗淋淋,气道:“真是废物!”回身一把抓住朱雨时的手腕将他拉到身旁,一起前进。朱雨时受宠若惊,大为感动。他们一路冲杀,金兵死伤五十多人,余人也不敢冒然上前送死,这时终于冲到了村口,何月莲道:“你们先走!”钟远鹏惦记二弟伤势,不敢逞强,点头道:“你也小心。”携着洛天初和莺儿先跑了出去。何月莲反身且战且退,朱雨时突然惊叫道:“小心!”,原来有两支暗箭飞来,何月莲一时没有察觉,朱雨时顾不得许多,跃起挡在她身前,两支暗箭正中后背。何月莲忙将他扶住,惊愕道:“你。。。你怎么样了。”朱雨时气若游丝道:“就算为你而死了也值,快跑。”何月莲秀目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宝剑回鞘,咬牙将他背起,展开轻功奔去。金兵在后面用女真话怒骂不止,紧追不舍。何月莲也不知为何要救这个“小贼”,昨天还恨不得捅他一百个透明窟窿。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天初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一间杂乱的小屋里,莺儿正担忧的看着他,见他醒转欣喜道:“哥哥他醒了。”正在外屋熟睡的钟远鹏立刻坐起,来到床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挺过来了。”洛天初喃喃道:“我只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晕乎乎的,身子难动一下,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钟远鹏道:“那是因为愚兄点了你的穴道,你的血已止住,一直在发高烧,说梦话,好在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不过仍须静养几日。”洛天初道:“我睡了多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钟远鹏道:“三天,这里还是那个小村。”洛天初惊道:“我竟睡这么久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同屋的朱雨时道:“我们逃走后金兵把方圆十几里都搜遍了,却没想到我们竟会回来,钟大哥说这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钟远鹏道:“这里是大宋的地盘,金兵也不敢如何嚣张,搜不到我们也会押着财宝北上了,不用担心。”洛天初见朱雨时爬在另一张床上,背上和肩上用破衣条包扎着,惊道:“你也伤的这般重?”朱雨时笑道:“我的只是皮外伤,入肉不深。你要好好谢谢莺儿,这两天可是人家一直照顾着你。”洛天初望向莺儿道:“谢谢你。”莺儿低头道:“奴家的命是你们救的,当然要好好照顾你们。” 洛天初这才发现莺儿是个难得的美人痞子,虽只有十四五岁,却出落的俊俏水灵,像极了卢梅君,长大后肯定也是位绝色美人。钟远鹏道:“要感谢的还有何姑娘,若非她出手相救,咱们兄弟都要完蛋,事后人家又拿出正一派的‘紫阳护心丹’给你们服用,这才保住了你们的性命。”何月莲独自坐在一旁,道:“我随身携带的药已用完了,你们身上的伤太多,以后用药的地方还多着呢。”钟远鹏想了想道:“这次我们兄弟欠你一命,我也就不逼你回四川了,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何月莲神色一动,惊疑不定的望向他。钟远鹏道:“你喝的并非‘八仙夺命露’,只是普通的水罢了,我是有意让你上当的。” 何月莲冷哼一声,拔出长剑道:“你倒敢说实话,不怕我杀了你们么?”钟远鹏笑道:“我元气已复,姑娘想杀我只怕不易,不过我不还手便是,谁让欠你一命呢。”朱雨时急道:“月莲手下留情,别伤害大哥。”何月莲怒道:“闭嘴!我的名字是你叫的么!先杀了你这小淫贼。”说着飞身跃起,一剑刺向朱雨时。钟远鹏身形晃动,抢在何月莲身前,曲指弹中剑身,何月莲虎口一麻,长剑脱手,对钟远鹏怒目而视。钟远鹏叹道:“三弟也是救过姑娘的,就算有得罪过姑娘的地方也该抵过了,望姑娘手下留情。”何月莲跺脚道:“好!我打不过你,以后再找你们理论。”说罢捡起长剑,便要夺门而去。朱雨时失声叫道:“月莲,你要走么?”何月莲人已到了门口,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叫人捉摸不透,但仅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朱雨时长叹了一声,趴在了床上,心情失落。莺儿不解道:“小朱哥哥对月莲姐那么好,月莲姐为什么要走呢。”朱雨时苦笑道:“我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看不上我。”钟远鹏和洛天初只能好言安慰。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道:“人生变化无常,朱公子将来必有作为,还怕抱不得美人归么?”众人都是一惊,闪目观瞧,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笑呵呵的中年胖子,面相和蔼,笑容可掬,穿着考究,倒像是大酒楼中和气发财的掌柜。钟远鹏心中暗惊,心想来者早到了门外,自己却毫无察觉,仅这份收敛气息的功夫就颇为了得。 那华衣胖子进屋后向众人团团一躬,笑道:“在下贱名大福,跟随主人路过此地,并非有意要做窗外君子,还望各位见谅。”说完后又有四名华衣少年鱼贯进屋,手中托着精致的黑漆托盘,盘上摆放着食物,衣服和刀伤药。钟远鹏不认得他们,但确定不是四大派的人,见他们步法矫健,体态轻盈,太阳穴高鼓,无疑都是高手,既然眼下没有恶意,索性静观其变。大福道:“三位见义勇为,仗义救人,我家主人十分钦佩,略备薄礼犒劳大家,还望笑纳。”那四名少年将托盘一字摆放在他们面前,洛朱二人早就饥肠辘辘,洛天初在重伤下颤巍巍的伸出手,努力的去撕一只烤鸡腿。钟远鹏差点被气乐,板着脸道:“二弟且慢!”大福道:“阁下莫非怀疑食物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下可以先吃一口证明。”钟远鹏道:“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们不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华衣胖子笑道:“阁下休要误会,我们绝无恶意,是我家主人想结交诸位,这才略备粗食款待。”钟远鹏道:“你家主人是谁?”大福道:“赎小人暂不能说,待各位伤好后自会相见。”钟远鹏道:“你家主人怎知我们做下的事?想来他的本事也该不小,何不阻止金兵屠村?”大福道:“我们来时已然太晚,今日才查明是诸位仗义出手,我家主人感激不尽。”钟远鹏道:“为何要感激我们?干你们何事?”大福道:“小人还是不能说,以后我家主人自会向各位解释。”钟远鹏点头道:“也好,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东西我们收下了。”大福喜道:“多谢诸位赏脸,小人这就回去复命,往后的饮食和刀伤药都由我们提供,诸位安心养伤就是。” 待他们走后,朱雨时皱眉道:“这帮人神神秘秘,送来的东西能吃么。”钟远鹏捏起一块熟牛肉塞进嘴里,笑道:“那些人都是高手,既知我们行踪,想害我们不必如此麻烦,尽管吃喝就是,该知道时自会知道。”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莺儿一眼,因为他发现大福他们进屋后看莺儿的神情十分恭敬,说不定这件怪事跟莺儿有关,但莺儿却显然不认识那群人,倒是怪异之极。 他们在村里住了七天,洛朱的伤势大有所好转,大福送来的金疮药,止血散,顺气丸都十分有效,他们已能下地走路。钟远鹏埋葬了莺儿的父母,莺儿天天前往祭拜,其他时间都在照顾洛天初、他们投缘,一见如故,一聊天就是一两个时辰,互有好感,莺儿唤他“小洛哥哥”,洛天初则唤她“莺儿妹子”。莺儿父母离世,心情沉痛,洛天初想方设法的斗她开心,她也对洛天初生出依靠的感觉。钟远鹏和朱雨时在一旁窃笑,钟远鹏笑道:“二弟,莺儿姑娘如此待你,你可不许负了人家,待莺儿守孝一年,你二人便成亲罢。”朱雨时立即附和,洛天初大红着脸不好意思,他尚不知成婚对于男人意味着什么,只觉的莺儿机灵俊俏,讨为老婆定是自己的福气。 每到饭点大福都会派人送上吃喝,款待周到,他们也懒得多问,反正终会水落石出。这天中午,大福又来送饭,钟远鹏道:“大福兄弟,我的伤势已好,即将启程,你家主人再不露面的话,那只好请你转达我们的谢意了。”大福道:“诸位何必着急,不如多待几日,等伤彻底好后再走吧。”钟远鹏摆手道:“赶路要紧,难以逗留了。”大福沉吟道:“诸位请先用饭,小人去去就来。” 三人又痛快的饱餐一顿,酒足饭饱后,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缓缓走入,那人四十左右岁,穿一袭海蓝色锦袍,白面微须,目若朗星,气度雍容华贵,举止有龙凤之姿,大福等人对他毕恭毕敬,走在身后连眼都不敢抬。中年文士对钟远鹏他们微微一笑,立即有人端上楠木马扎,他就随便坐了下来,大福等人垂首立于身后。 他们所在的房屋十分简陋,可那中年文士随随便便坐在那里的神情姿态就好像皇帝上朝,陋室也难掩他高高在上的王者气质,他笑道:“各位对招待还满意么?”钟远鹏道:“不能再满意了,我们都吃胖了几斤。”中年文士道:“那就好,我还为诸位准备了二百两银子作为路费,请不要嫌少。”钟远鹏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不必了,盘缠我们够用,你到底找我们何事,痛快说出来吧。”大福等人的脸色一变,大福道:“休对我家主人无礼。”中年文士摆手道:“无妨,那本人就解释一下。”他用手点指莺儿,道:“这孩子姓李,是我李某的女儿,本人来中原就是为了接她们母子,唉,可惜我来晚了一步,梅君已经走了。”说罢他闭上双眼,甚是遗憾。 洛天初奇道:“莺儿的父亲已被金兵杀害,你怎能说是莺儿的父亲呢?”中年文士淡淡道:“当年我在汴梁与梅君相处一年,甚是恩爱,但因梅君毕竟是红尘中人,声誉不美,当时家严尚在,我不敢把她接回家,只能离她而去。事后我才知她有了莺儿,但因种种缘由一直无法接她们团聚。死的那人叫程礼,他倾慕了梅君二十年,最后梅君有了我的孩子后心灰意冷,便下嫁于他隐居到了这里。现在家中之事已由我做主,大宋连年战乱,我很担心她们母女,便亲自来接她们了。到达后才知金兵屠村,我让大福带人寻找她们下落,这才发现你们也在这里,通过你们的谈话得知是你们救了莺儿。我若当时就说起此事,你们也许会不信,所以我让大福好生招待你们,一是打消你们的戒心,二是感谢你们的仗义相助。”钟远鹏道:“既然感谢我们,何不把名号亮出来,神神秘秘的如何结交。”中年文士顿了顿,道:“在下姓李,西夏人士,碍于身份原因,不便大张旗鼓。”钟远鹏神情一动,道:“西夏皇族便是姓李,莫非你是皇亲国戚?”中年文士迟疑半响,道:“既然阁下猜到这里,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本王便是李仁孝,当今的西夏皇帝。” 众人惊讶的合不拢嘴,万没想到此人竟会是皇帝,如今宋金交战,西夏置身事外,休兵生息,国势日强,李仁孝更是治国明君,深得百姓拥护。朱雨时看了眼莺儿,吃惊道:“你要是皇帝,那莺儿且非就是公主?”李仁孝道:“是的,我就是来接她回宫的。”钟远鹏笑道:“我这辈子阅人无数,皇帝还是头一次见,可钟某粗人一个,不会向你磕头,请你也不要见怪。”李仁孝莞尔道:“本王年少时游历天下,也算半个江湖人,不在乎那些礼节。”钟远鹏道:“你的手下都是高手,要带走莺儿轻而易举,为何还要搞得如此麻烦。”李仁孝道:“君王也要守礼,君不知礼则臣民无礼,你们救了我女儿,我当然要聊表心意,有何奇怪。”钟远鹏由衷道:“我一向对皇帝没有好感,但你却是个好皇帝,莺儿后半生享用不尽了,好的紧啊,莺儿,跟他回去吧。” 莺儿一直躲在洛天初身后不肯出来,听到钟远鹏相唤,才疑惑的看了眼李仁孝,道:“你真是我爹?”李仁孝道:“程礼是你的继父,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娘已故,你可愿随爹返回西夏?”莺儿望了洛天初一眼,道:“我不想和小洛哥哥分开。”李仁孝笑道:“这位朋友如果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莺儿大喜,问洛天初道:“跟我们走么?”洛天初摇头道:“我要跟大哥去血刀堡,莺儿你去吧,他是皇帝,你就是公主,以后你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了。”莺儿哭道:“人家不想和你分开,一起走嘛。”洛天初安慰莺儿道:“你先回西夏,待我安定下来后找你去玩。”莺儿还是不依不饶,仍不肯走。洛天初再劝道:“我现在处境危险,你跟着我只能让我分心,万一我死了以后怎么陪你玩?”莺儿吓了一跳,道:“我不让你死,我听你的就是。” 李仁孝随行的还有五十名亲兵,簇拥着两辆马车在屋外等候。李仁孝牵着莺儿的手来到屋外,向三人行汉人礼节,道:“各位今后若不如意,可到西夏投我,必不薄待。”三兄弟赶忙还礼。钟远鹏心想李仁孝贵为西夏皇帝却毫无架子,为人和蔼可亲,以德服人,西夏在此人的统治下定会愈加强盛。 莺儿掏出一块方巾交给了洛天初,道:“小洛哥哥,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这块方巾并不特别,上面绣着两只鸳鸯,材质和绣功都属一般,应该是莺儿新学女红的作品,但送人的话却意义重大,鸳鸯代表的意思谁都明白,洛天初诺诺收下。莺儿道:“小洛哥哥不给莺儿留点什么么?”洛天初这才恍然,在身上摸了又摸,连一件像样的物事也无,终于摸得一物,竟是一对赌博用的骰子,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唯一从小玩到大的物件,送给你了。”钟远鹏和朱雨时见他以骰子赠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莺儿含笑把骰子收起,道:“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的,莺儿走了,小洛哥哥多保重。” 李仁孝和莺儿上了马车,赶车的武士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开动。莺儿掀开车帘向他们挥手告别,三兄弟也招手示意,心里都知此生很难有再见之日了。 第十二章 衣冠禽兽 何月莲离开后独自在山中行了几日,这天在溪边喝水。她盘算脚程再走三天便可以回到龙虎山,本应为重获自由而庆幸,不知为何却有种小小的失落感。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心湖总会浮现出朱雨时的大脸。“我怎会想他?”她狠狠拍打了一下宁静的水面,涟漪却更加多了。她长舒了口气,起身准备赶路。 忽听一人道:“可是月莲贤侄么?”何月莲一回头,见二十多名江湖客牵马站在树林旁,为首二人正是王人逍和仇厉海,其余皆是他们的弟子。何月莲喜道:“原来是王仇两位帮主,前辈怎会驾临此地?”王人逍笑道:“我们是来拜访贵派白掌门和二当家,一起商量讨伐血刀堡一事,看来贤侄已然脱困,很了不起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何月莲上前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其实他们也算不上大奸大恶。”当下将经过讲述一遍,只是略过尴尬之事不提。王人逍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他们还会舍己救人,请贤侄上马,我们护送你回龙虎山。”一名弟子牵了匹白马交于何月莲,何月莲道了谢,正要上马时,王人逍突然出手如电,用剑鞘点了她的腰眼。何月莲顿时身子一麻,摔倒在地,失色道:“王门主!这是何意。”王人逍一改往日的君子之风,阴森笑道:“臭丫头,谁让你从他们身边跑开的?你这一跑几乎坏了我们大计!”何月莲秀目圆睁,不解道:“你在说什么?”王人逍道:“我们一直有人在远远跟着你们,你若不跑,待他们到四川放了你后,我们就可以把你杀了,再对江湖上宣称是血刀堡杀了你,正一派势必和血刀堡不共戴天,若少林寺也参合进去,你们三方死拼,正好为大金郎主肃清中原武林的眼中钉。”何月莲一脸迷茫,摇头道:“我不明白!”王人逍哈哈笑道:“听说金国天使曾拜访过少林和你们正一派,希望你们效忠,却被你们断言拒绝,哼,知实务者为俊杰,不是金国的朋友,就是金国的敌人,钟远鹏这次盗了我们四家秘籍,我们就将计就计,挑拨你们相互残杀,明白了么?” 何月莲怒道:“原来你们早成了金国的走狗!连魔道中人都比你们有骨气!”王人逍神色不善的打量着何月莲,邪笑道:“仇兄,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仇厉海笑道:“先别说,让我试猜一下。如此美人,若我们不享受一下,真是暴殄天物,不如我们先占了她,一路去四川也不愁寂寞。到时把她和钟远鹏一并杀了,拿回四派秘籍。对外就说是钟远鹏把这丫头强奸致死,这对正一派是奇耻大辱,不跟血刀堡拼命才怪。那时死无对证,两方定会刀兵相见。而我们既得到了美人,又得了秘籍,还对金国立下大功,一箭三雕,且非大妙。” 何月莲听的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平时满口仁义的前辈暗地里竟如此龌龊不堪,吓得不敢说话,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朱雨时。王人逍哈哈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有一点仇兄考虑不周。”仇厉海问道:“什么事?”王人逍道:“如今四皇子就在宝鸡军营,距四川不远,四皇子尤其喜爱性情刚烈的处女,如果把这丫头献上,四皇子必会好好奖赏我们,甚至比挑拨武林内杠的功劳更大。”仇厉海眼睛一亮道:“如此借花献佛的妙计,也只有王兄想得出来。”两人互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何月莲浑身发冷,心情沉到了谷底,这两人已彻底沦为金国的走狗,阴险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王人逍道:“魏风,把她的嘴堵上,别让她咬舌自尽,邀功请赏就全指她了。”在临安被钟远鹏生擒的严魏风上前一步道:“师傅,弟子觉得此事不妥。”王人逍道:“哦?你有什么好提议么?”严魏风道:“弟子觉得外敌入侵,国家遭难,江山社稷倾危累卵,身为名门正派应当主动联合各派,罢弃前嫌,一致抵御外敌,而不是助纣为虐,倒戈一击!”王人逍不耐烦道:“为师知你心善,但你有没有想过待大金国得了天下,为师也是开国元勋,江湖上唯我独尊,天下英雄无不拜服。为师身为掌门要考虑如何将本门发扬光大。”严魏风跪地道:“师傅若能登高一呼,联合江湖豪杰抗金,我游龙门也能名垂千古,就算不成,也不至遗臭万年,受世人唾骂啊!师傅!”说到最后磕头不止。王人逍道:“迂腐!宋朝气数已尽,我等安敢逆天行事!上次你对金国天使不敬,为师尚未罚你,今日又说这等大逆之言,若传到金国那里让为师如何交待!还不退下!”严魏风抓着王人逍的衣服,苦劝道:“弟子一片忠心!求师傅悬崖勒马!”王人逍大怒道:“滚开!”一脚将他踢倒,道:“再说废话就滚出本帮!”严魏风伏在地上放声痛哭,失望到了极点。王人逍道:“让仇兄见笑了,我们上路吧。”仇厉海笑道:“没想到贵派还有这等食古不化之人,王兄立场坚明,处事果断,仇某佩服。” 钟远鹏三人在镇上购置了马匹,省了很多脚力。一个月后他们进入了四川,距血刀堡只有三百里路程,钟远鹏见完全可以在赵横山过寿前赶回,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洛朱二人却不时轻轻叹息。想他们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有些心事也在所难免。尤其是朱雨时,他对何月莲动了真情,外伤虽已痊愈,心伤却越来越重,无药可医。钟远鹏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安慰也没用,越说越愁,就有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手指着盘旋在雄山千仞间的陡峭蜀道:“蜀道之险对于蜀地来说是把双刃剑,看这绵绵八百里秦川,飞鸟也难偷渡,只要有几千军士把守险要,十倍雄兵也休想入川,反之,想要出关也同样困难,道路险要,难以行军,消息更加闭塞,就像我堡英雄好汉众多,名气反没有江湖的二流门派大。”洛天初有了兴趣,问道:“一路来经过的村子多为少数民族,汉人怎地不多?”钟远鹏道:“此地的异族和汉人分开居住,汉人多住在城镇中,而这方圆八百里的村落都属彝族,苗族和藏族的地盘,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从不出川,语言也不通,我堡的名气也就无法远扬。”洛天初望着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叹道:“这里远离硝烟和战争,真是世外桃源呀。”钟远鹏笑道:“川陕地势复杂险峻,易守难攻,又有大将吴阶,吴鳞两兄弟镇守,金兵根本不敢打来,老百姓这才安居乐业。”洛天初沉吟道:“金兵未必不敢来攻,他们前几次的失败让他们不敢再次渡江,定会拟定新的进攻路线。如果得到川陕便扼住了长江上游,作为灭宋的大本营,然后迂回进攻,迫使大宋分兵把守,如此就能牵着大宋的鼻子走了。”钟远鹏惊讶道:“二弟进步很大,对天下大势竟有如此见解,愚兄自愧不如。”洛天初搔了搔头,笑道:“我瞎猜而已,谁知准不准呢。”朱雨时笑道:“小洛在战略方面很有一套,无论是偷看行首更衣,偷鸡摸狗,还是黑砖砸人,都是他计划的,无不成功,说不定真有统帅之才呢。”洛天初笑骂道:“去你的!我要是统帅,你就是大将,哪次坏事不是你亲自干的?”三人哈哈大笑,沉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日已偏西,钟远鹏指着小山上的一座破庙道:“那是‘三公庙’,供奉着刘关张三位兄弟,今晚就在那里歇一宿吧。”想到桃园三结义的豪情万丈,三人只觉壮怀激烈,浓浓的兄弟之情填满胸腔。三公庙早断了香火,长期不曾打扫,庙宇颓落不堪,尘土厚积。他们在庙门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进庙,见庙堂上立着三尊泥像,正坐那人身穿黄袍,白面朱唇,脸带微笑,眉宇和善,目视远方,淡然而坚定,悠然不失威严,便是先主了。他身旁站着两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左首人是外披绿袍,内穿铠甲的关云长,他手握‘青龙偃月刀’,轻抚须髯,丹凤眼似张似合,有股睥睨天下英雄的傲气。右首张飞黑面如炭,豹眼环睁,虬髯戟张,好如凶神恶煞,连阎罗小鬼见了也要跪地叫声‘三爷爷’。 钟远鹏皱眉道:“三位好汉的神像落魄至此,我们把这地方打扫一番,再跪拜行礼吧。”两人欣然同意,用了一个时辰将三公庙打扫干净。神像,神龛,地面都恢复了原来的色彩,三人在神龛上摆了酒肉瓜果,又从桌上找出发潮的檀香,半天才点燃,每人手持一根,跪在神像前。钟远鹏朗声道:“三位好汉在上,弟子钟远鹏,洛天初,朱雨时给你们行礼了。”三人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钟远鹏又道:“我们三兄弟欲效仿先贤,除暴安良,快意恩仇,行侠江湖,不求同年同月生。”三人合声道:“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钟远鹏最后道:“望三位好汉在天之灵佑我兄弟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说罢三人再次磕头,起身将香火插进香炉。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钟远鹏插在香炉中的香竟突然折断,摔成了三节,有小半截仍在燃烧,,却有种燃到尽头的感觉。正诧异时,忽听到上方发出“吱吱吱”的声响,抬头一看,刘备泥像的脖颈处竟现出一道裂痕,裂痕越来越长,彩漆簌簌而落,大量的灰土从中落下,最后头像一歪,顺着身子滚落下来,正好滚到钟远鹏的脚前。三公像的造型本来相辅相成,有种整体的美感,现在刘备少了一头,三公像显得诡异之极。 三人冒起一身冷汗,谁都看出这是大凶之兆,暗示着钟远鹏有可能出事。洛天初当即跪倒,大声道:“多谢皇叔显灵,预其凶兆,望皇叔助大哥化解此劫,若大哥功德不够!晚辈愿减寿二十年相换!”朱雨时也赶紧跪倒,急道:“弟子也愿减寿二十年,只要大哥平安无事!”钟远鹏起初也被吓得不轻,愣了半响,忽然怒道:“呸呸呸,你们说什么浑话!刘皇叔!他们刚才说的都是屁话!你别当真!钟某纵横天下,杀人无算,这时死已是赚了!人各有天命,无须强求!”洛天初道:“大哥,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你这是何必。。。”钟远鹏大笑道:“何必在意!人生数十年弹指既过,大哥我本已活不过三年,又有何惧?”洛朱二人大惊失色,忙问何故。钟远鹏笑道:“大哥盗《易筋经》时中了无机的‘大慈大悲掌’,掌法如其名,威力固大,却不会让我马上死去,只将掌印印在我的身上,掌劲会慢慢渗透到体内,不会有任何痛苦,三年内会令人渐感无力,杀气锐减,善意萌生,旨在让恶徒在最后的三年里悔悟罪行,一心向善,死后也好轮回转生。无机知我命不久矣,这才答应何仁瑾放走我们。”洛朱二人听罢悲从心生,放声痛哭。钟远鹏也眼眶湿润,道:“大哥这辈子做过不少大事,但最高兴的还是收得两位贤弟,老天已待我不薄,死又何憾!” 正在此刻,忽听庙门外有人道:“今天要死的人绝不止你一人,你们三兄弟一起上路。”说话间从门外闯进二三十人,为首的正是王人逍和仇厉海,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朱雨时一眼发现被缚双手的何月莲,惊叫道:“月莲!你怎么了?”何月莲大声道:“他们其实是金国的走狗!要杀了我们后再挑拨我们两派火并!他们好坐收渔利。”朱雨时拔刀怒道:“你们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王人逍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嚣本门主。现在关门打狗,你们谁都跑不了。”朱雨时大骂道:“无耻小人!”这就要上去拼命。钟远鹏拉住他道:“你们给愚兄观阵,我去会他。”王人逍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凌空抖了个剑花,微笑道:“你猜我几剑能杀了你?”钟远鹏淡淡一笑,无视他的心理战,伸出了一根手指。王人逍笑道:“不用一百剑那么多的。”钟远鹏狠狠道:“我一拳就能锤死你。”王人逍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大笑道:“我倒要见识。。。”话还没说完,钟远鹏已攻了过来,他赖以成名的正是他那大如簸箕,硬如铁锤的铁拳。 王人逍眼瞳收缩,使出游龙帮的绝学“游龙清风剑”,长剑迅疾如电,化作一道白虹迎向拳头,拳头再硬也是肉做的,绝不能和长剑硬碰。可钟远鹏那一拳只是虚招,身子猛地退到了洛朱二人身边,他的真实意图是带他们冲出庙墙逃生。此地已是血刀堡的地盘,只要有了支援就什么都不怕了。 谁知仇厉海已料到了他这一手,提前封住去路,面带讥笑道:“这一招不灵光了吧。”。钟远鹏心中一惊,只好驻足。仇厉海突然出手,拳头旋转而出,虎虎生风,他和钟远鹏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钟远鹏怕洛朱二人受伤,不敢躲避,提起二人的衣领扔到一旁,前胸却硬挨了一拳,一声闷响,吐出血来。王人逍的长剑再次攻来,刺入了他的后心,抽剑时带出一缕血箭。钟远鹏支撑不住,门板般的身躯轰然跌倒,洛朱二人心都碎了,哭喊道:“大哥!” 王人逍的长剑再次飞出,白光连闪,钟远鹏身上瞬间又多了八处剑伤,都伤在穴位上,再无反击之力。钟远鹏人虽倒下,却骂不绝口道:“金狗!够胆杀了爷爷!”王人逍阴笑道:“好一条硬汉,看你能硬到几时,所有弟子听令,每人刺他一剑,剑口必须见血,却不能要他性命,死在谁手里就罚谁一天不能吃饭。”仇厉海也笑道:“有趣,我们也来玩玩。”洛朱二人龇目欲裂,抹干眼泪,大吼一声,抽出大刀不顾一切的冲向王人逍。王人逍轻蔑一笑,视若无睹,身后跃出两名弟子,手持长剑跟他们战在一起。 这些日子他们白天赶路,晚上练功,早将《劈山刀法》烂熟于心,运用自如,与游龙门的弟子战了二十回合竟然不败。因他们情急拼命,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两名弟子竟一时拿他们不下。王人逍怒道:“没用的东西,给为师退下!”两名弟子羞愧退回。 王人逍不屑对二人用剑,收剑回鞘,大步向洛朱走来。二人二话不说,挥刀就砍。王人逍冷哼一声,飞腿揣在了朱雨时小腹,朱雨时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倒了下去,腹部巨痛如绞。洛天初手中的钢刀也被王人逍一脚踢飞,直插进上方的横梁上,接着脚下一空,被王人逍扫腿扫中,跌倒于地,这一腿扫到了骨头,几乎折断,豆大的汗珠顺脸而下,怎么也站不起来。王人逍回身训斥弟子道:“收拾这两个小厮何用费力,都愣的干什么,还不去刺那姓钟的!” 第十三章 大哥遗言 大熊帮的弟子先上,他们练得是‘大摔碑手’,掌力刚猛,练到一定火候可断石开碑。他们在钟远鹏身旁站定,轮流出掌打在他身上,虽都没打到要害部位,但钟远鹏的四肢已被一**的掌力震碎。待所有弟子打完,钟远鹏已奄奄一息,就算还能活下去也是个废人,这辈子都休想再起来了。仇厉海笑道:“还没断气,王兄,该贵派出手了。”王人逍道:“好,去吧”弟子得令后,一个个拔剑上前,游龙门的剑法精准迅疾,刺入钟远鹏体内的每一剑都正好两寸,钟远鹏的衣服被无数伤口染红。洛朱二人痛断肝肠,痛哭失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怎奈他们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无能无力。 王人逍冷冷看了眼仍未动手的严魏风。道:“魏风,你还要违抗师命么。”严魏风道:“师傅曾教导我们不辱临死之人,就算大奸大恶之徒也不能戏弄玩虐,弟子下不去手,望师傅也不要自食其言。”王人逍勃然大怒,拔剑刺入了他的肩头,严魏风痛叫一声,惊叫道:“师傅。”王人逍怒道:“劣徒,出言不逊,屡抗师命,我没你这个徒弟。”严魏风脸色苍白,吓得不敢多说。王人逍手持长剑来到钟远鹏身边蹲下,从他身上搜出四本秘籍,笑道:“《易筋经》和《降魔剑典》我早想拜阅一下,反是你令我得偿所愿。若你求个软,王某就给你个痛快。”钟远鹏吐着血沫,挣扎道:“滚你娘的。”王人逍哈哈笑道:“就先断了你的手臂吧。”说完举剑便斩。 忽然一阵大风将庙门刮开,一个人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跃过众人,冲到了王人逍近前,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便夺过了王人逍手中的四本秘籍,肩头一撞便将他撞翻于地。王人逍竟毫无还手之力,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和出手。王人逍从地上一跃而起,刚要发狠,又颓然坐下,吐出一口血来,这才发现已受了严重的内伤。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把目光投向那人,不知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人三四十岁,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神情从容不迫,目光清澈深邃,透露着一股绝对的自信,那是只有不败之人才有的自信。眼角旁的浅浅皱纹更平添他的个人魅力,身穿一袭白衣,负手而立,风采只有天上神仙可比。当他看到钟远鹏身上的数十处剑伤和掌伤,柔和的目色变得炽热起来,他能想象钟远鹏所受的痛苦和耻辱,蹲下紧紧握住钟远鹏的手,道:“钟兄稍歇,待我杀光这群鼠辈再为你治伤。”他的声音清朗而充满磁性,钟远鹏醒转过来,反抓住那人的手,低声沙哑道:“属下能再见堡主最后一面,死而无憾。”那人出手如电,封住钟远鹏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道:“钟兄别说话,我去去就来。”说罢霍然起身,向两派弟子走了过去。 仇厉海搀扶着王人逍站在人群最后,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人不屑回话,一挥长袖卷起排山倒海的气浪,站在前面的弟子被吹的睁不开眼,连站在那里都费力。接着他平平无奇的推出一掌,看似谁也没有打中,却有七名弟子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七窍流血而亡。众人耸然动容,谁都没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那人本不喜杀人,这些年的修心养性更令他变得不喜与人争斗,但这次他动了真怒,出手毫不留情。他继续大步向众弟子走来,王人逍大声道:“一起上!杀了他!”众弟子仗着人多蜂拥而上,从不同的角度攻击那人的要害,可那人的武功已到了返璞归真,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只见他蓦地站定,登时一股巨大的气场蔓延开来。身在气场中的弟子竟再难向前一步,身子发软颤抖,冷意从脊梁直窜上来,那人在他们眼中好像变得愈加高大,成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噗通,噗通”弟子们相继软瘫跪倒,就跪在钟远鹏的身前,那人又随手推出一掌。又将那些弟子立毙当场。 饶是王人逍和仇厉海见多识广,此时也看呆眼了。他们曾听江湖前辈说武学练至登峰造极时,其招式大巧不工,返璞归真,草木皆为利器,弹指也能杀人,他们本以为只是夸夸其谈,直到今日才知真有这样的高手,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惊惧不已,见大势已去,便打算开溜。王人逍喝令道:“此人妖术已被为师看穿,大家不用惧怕,跟为师一起上!”其余弟子本听掌门这么一说,果真精神一振,真以为那人只是妖术作祟,纷纷冲上拼杀。王人逍和仇厉海却趁机向庙门冲去。那人微微冷笑,随意拍出两道气浪,将那群弟子震飞,只见人影一晃,瞬间追上了王仇二人。两人心胆俱裂,跃向两旁,袖中精光闪闪,打出了七八道暗器,却是打向奄奄一息的钟远鹏。 他们混迹江湖几十年,经验老道,心知只有钟远鹏才是那人的软肋,他非救不可。此时那人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但为了救钟远鹏只能折返回去。他身法快如闪电,提前一步来到钟远鹏身前,衣袖一挥暗器便落了一地,杨仇二人冲出庙门,夺路而逃。那人不再追赶,开始为钟远鹏疗伤。此时的钟远鹏又昏厥过去,那人将他扶起,盘膝坐于身后,微一运功,双掌与头顶就冒起袅袅白烟,飞速点通钟远鹏身上穴道,两掌紧贴后心,开始运功。 严魏风和何月莲都安然无恙,似乎那人出手前已分清谁该杀谁不该杀,所以杀了那么多人,却偏偏不伤他俩。他们见此人顷刻间杀了这么多人,吓得面如土色,此时更倒吸了口凉气,要知头顶冒烟是功力提至巅峰时的现象,不但要求内力深厚,更要酝酿良久,那人举重若轻,瞬间将内力提至顶峰,这是何等修为。 洛朱二人对他更是敬若天神,听钟大哥唤他为‘堡主’,想必便是令君来。朱雨时勉强站起,为何月莲解开绳子,道:“你没受伤吧,这位是血刀堡的令堡主,是来救咱们的。”何月莲畏惧的看了令君来一眼,皱了皱眉。正在闭眼疗伤的令君来忽然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一一报来。”要知运功时要集中心神,一心二用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当下洛天初将如何在临安认识钟远鹏,结义为兄弟,和路上的经过讲述一遍。令君来听罢面露欣慰之色,道:“难怪你们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原来是结义兄弟,很好。”洛朱二人松了口气,原来令君来是凭着感觉判断出的敌友,什么谎言也瞒不过他的法眼。令君来又问道:“何姑娘,听朱兄弟说你在小村就离开了,怎地又出现在这里。”何月莲战战兢兢的将王人逍和仇厉海的阴谋说了一遍,最后道:“他们本打算杀人灭口后,去投奔那个四皇子,得堡主相救,月莲感激不尽。”令君来道:“马四皇子是不是叫完颜兀术?”何月莲道:“是。”令君来又对严魏风道:“你那师傅阴毒无耻,难得你能分辨曲直,你若不愿回游龙门的话,可愿加入我血刀堡。”严魏风早有此意,只是不敢张口,忙跪地磕头道:“在下愿意之极,愿鞍前马后报答教主。”令君来道:“请起,血刀堡没这么多规矩。”严魏风没想到令君来如此平易近人,忙起身答道:“是,堡主。” 此时到了疗伤的关键时刻,令君来不再说话,冒起的白烟将他和钟远鹏笼罩起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白烟聚而不散,过了好久才渐渐散去,露出人来。钟远鹏浑身大汗,胸前是一大片黑色血渍,有经验的人都知这是体内的淤血,医者可用汤药慢慢化除,令君来却是用内功将其逼出,看似简单其实却比汤药凶险百倍,一个差池便会让钟远鹏伤上加伤。 众人松了一口气,都以为钟远鹏有救了,令君来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剑眉颦蹙,露出伤感之色,叹了口气。洛朱二人忙问道:“堡主,钟大哥怎么样了?”钟远鹏已恢复神智,道:“愚兄的伤已回天无术,堡主注入了大量内力于我,愚兄这才能回光返照片刻。二弟三弟休要难过,愚兄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二人心情跌至谷底,忍着泪水道:“大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钟远鹏眼眶湿润,摇头道:“人迟早会死,愚兄这辈子杀人无算,现在死已是赚了。你们性情纯良,行走江湖难免吃亏,你们必须答应愚兄,三年内不能离开血刀堡,更不能为愚兄报仇。”二人含泪答应。钟远鹏对洛天初道:“二弟你遇事很有主见,思维敏捷,果断坚决,不足之处是你眉宇间傲气凝重,以后切记戒骄戒躁。”洛天初连连点头应是。钟远鹏又对朱雨时道:“三弟你心底善良,对感情过于痴情,要知情深则伤,是练武大忌,可天性难变,你可练一些旁门武功来弥补不足。”朱雨时含泪答应,不由看了何月莲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都略显尴尬。 钟远鹏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虚弱道:“我还有话要对堡主说。”你们到庙外等候吧,严魏风上前搀起了洛天初和朱雨时,和何月莲一起退出庙门。令君来眼眶通红,紧紧握住钟远鹏的手,道:“钟兄还有什么交代,我一定做到。”钟远鹏道:“还有三件要嘱咐堡主。”令君来点头道:“你说。”说着又给他灌输真气,维持他的生命。钟远鹏道:“第一件事,请堡主好好照顾我那两个小兄弟。”令君来道:“当然,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你只管放心。”钟远鹏道:“他们如今虽不起眼,但资质惊人,堡主一察便知,加以磨练前途不可限量。”令君来点头道:“我定会细心培养他们。你想让他们回堡后如何安置?”钟远鹏道:“他们急需名师指导,我意让二弟拜陆堂主和公孙军师为师,陆堂主也是天纵英才的人物,二弟绝对信服,公孙军师学富五车,更有二弟学不完的东西。三弟就拜江堂主和贾寨主为师吧,江堂主的轻功和贾将军的蛊术可弥补他性格上的不足。若数年后他们不负众望,有所成就的话,可将我魔王寨主之职传与二弟,堡主你看如何?”令君来微笑道:“原来钟兄早有计划,我且有异议。只是贾寨主的性子孤僻古怪,连我都爱答不理,小朱跟他能合得来么?”钟远鹏笑道:“若是二弟一定不行,三弟却没问题,痴情之人的性子必然坚韧,最能忍受,这个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令君来笑道:“还是你了解你的兄弟。”钟远鹏道:“第二件事是待我死后,赵堂主定然追悔莫及,要以死谢罪,请堡主一定劝止,告诉他是我请求他活下来的,若觉亏欠于我,便为我堡多多建功,算是报答。”令君来流泪道:“你总为他人着想,你自己呢?”钟远鹏道:“我无牵无挂,没什么可想的,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堡主的。”令君来“哦?”了一声,道:“钟兄请说。”钟远鹏叹道:“请堡主不要再跟夫人拧下去了,夫人为了堡主不惜背叛绣水宫,足见夫人对堡主的情意之深。堡主的刀法已然登峰造极,若能多抽些功夫陪她,相信夫人一定会愿意回来的。”令君来苦笑道:“她只要回来我一切依她便是,只是不知她人现在哪里,不然我一定亲自去请。”钟远鹏道:“这本是堡主家事,下属不该多言,但有一事压在我心里多年,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令君来微笑道:“你可是和楚来客一样?都倾慕于她。”钟远鹏脸上顿时通红,结巴道:“堡。。。堡主怎么知道?我对谁都没说过。”令君来微笑道:“其实你又何尝不是痴情之人,把真情深藏,默默守护,真是难为你了。这事静瑶也是知道的,从没有怪过你,还说你将来的老婆一定幸福的紧。” 钟远鹏涨红着脸,叹道:“其实我在入堡前就见过夫人,那时我还是个无名小卒,碰见了游历中原的夫人,当时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独自战胜了‘湘西老怪’,那绝世风采让属下倾慕不已,暗自立誓非她不娶,后来得知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绣水宫圣女,一生都不会嫁人,最后夫人为堡主离开了绣水宫,我再没有什么妄想,只想一心一意的为堡主和夫人效命,这件事若不说出来就算死也不痛快!望堡主不要见怪”令君来黯然叹息,道:“你的为人我清楚,且会对这种小事介意。”钟远鹏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下我可以死而无憾了。” 他眼神又暗淡下去。令君来还要再给他输入真气,却被钟远鹏抓住了手,道:“该说的都说了,堡主。。。不要再浪费。。。真气了。”令君来也不愿他再受折磨,道:“你打算葬在哪里?”钟远鹏的眼神游移散乱,用尽了最后一口气,缓缓道:“祖龙。。。山上。”说罢目光就呆滞在那里,停止了心跳。令君来合上他的眼帘,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们都进来吧。” 四个年轻人闻讯重回庙中,洛朱二人见令君来脸上的泪痕便知不妙,见大哥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呼喊一声跑上前去,怎奈无论如何呼喊钟远鹏都不可能再醒转过来,两人跪在尸体前伤心痛哭。 这时庙门外又走进四人,为首是的名黑脸少年,二十左右岁年纪,身穿灰衣长袍,脚上蹬着一双草藤鞋,对令君来施礼道:“军师让属下来接应堡主,不知堡主有何调遣,咦,这。。。这不是钟寨主么?”令君来道:“铁鹰你带人去附近镇上买副上好棺木,雇一辆马车,再派人回山报讯,让大家为钟兄吊唁。”那个叫铁鹰的少年也露出伤感之色,应了声“是”。率领手下在钟远鹏的尸体前跪下,恭敬磕了三个头后才起身离去。 第十四章 英雄入堡 不到两个时辰铁鹰便将东西准备完毕,还准备了十几匹马充当坐骑。他们抬着棺材进了庙门,发给每人一条白布系于腰间,然后一起将钟远鹏的遗体小心翼翼的放进棺材,洛朱二人眼睛哭的红肿,亲自抬着棺材走下小山,放进了马车,车内摆着两桶冰块,以防炎热的天气腐坏尸体。 令君来道:“我们连夜起程,明日下午便能回堡。”众人齐声应是。令君来转身对何月莲道:“何姑娘,那两个败类尚未走远,我让铁鹰带人护送你回正一派,保你毫发无损,不负钟兄承诺。”何月莲称谢答应。令君来又道:“至于贵派的《降魔剑典》是钟兄拿命换来的,就暂时由我们保管三个月,在此期间不会有人窥视,三个月后便将《降魔剑典》和《易筋经》一并奉还送还给贵派和少林。何月莲支吾了一声,只能同意,再次拜谢后,纵身上马,告辞而去。 洛天初擦了擦眼泪,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失魂落魄的朱雨时,道:“再不讨句明白话,以后相见可就难了。”朱雨时如梦方醒,大叫一声道:“月莲慢行,我有话说!”何月莲俏脸一红,低头道:“你有何话说。”朱雨时拉住她的马头,真情流露道:“月莲,你愿意下嫁于我么?我已失去了大哥,不想再失去你了。”何月莲脸上更红,不好意思道:“你这浑厮,当着这么多人说些疯话,你不要面皮我还要呢。”朱雨时怔了怔,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娶!”何月莲没想到他如此大胆,芳心剧颤,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钟远鹏的死对朱雨时的打击太大,这才如此失态,不顾一切的说出平时打死也不敢说的话。朱雨时充满期待的盯着她看了好久,叹息道:“如果姑娘不肯,便给我句明白话,让我死了这份心罢。”何月莲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道:“我不能答应你。”朱雨时早知结局般点了点头,黯然松开了马缰。何月莲忽然红着脸补充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要先答应才成。”朱雨时倏地一愣,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登时明白了她的隐喻之意,大喜道:“好,好,我会想办法向何二当家提亲的。”何月莲“嗯”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提马缰,当先跑了出去。令君来忽然道:“小鹰,到了正一派后,小朱的事你可随机应变。”铁鹰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道:“明白!”拍了拍朱雨时的肩膀,领着四名士兵尾随何月莲而去。 令君来他们也启程出发,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洛朱二人驾着马车随后,再往后是严魏风和一干血刀堡士兵。洛天初问道:“堡主,血刀堡在什么地方?”令君来道:“就在祖龙山上,据此还有二三百里的路程。”洛天初奇道:“离的如此之远堡主怎会及时赶来相救?”令君来道:“我堡的眼线遍布天下,更别说四川境内,一点风吹草动也瞒不过我们,我得到飞鸽传书后便立即赶来接应,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洛天初心想血刀堡在江湖上默默无名,没想到竟如此厉害,如果堡内英雄全部出来行走江湖,相信不出一个月,血刀堡的大名将传遍大街小巷。 行至清晨,道路平坦开阔,四下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七八个村落首尾相连,鳞次栉比的铺成一片,足有十万户人家,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景色。村中男子皆穿窄袖斜襟的短衫和多褶宽裤脚的长裤,女子头上缠着包头,房屋样式也跟汉族大不不同,洛天初奇道:“这些村民是哪个民族?”令君来道:“这里是彝族区,他们有自己的族长,自己的规矩,连官府都不干涉他们的生活。像这样的少数民族还有羌族,藏族和苗族。他们民风强悍,团结对外,相互间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我们血刀堡外,谁的帐都不买。”洛天初奇道:“我们的面子怎么那么大?”令君来正要说话,只见正在田间嬉戏的彝族少年认出了令君来,先是一愣,随后现出激动神色,赶紧向他行礼,高声唱起了彝语山歌。山歌很短,只有一句,但唱过不久,不远处的一位彝族农妇也高唱了起来,跟少年唱的一摸一样。朱雨时道:“他们在唱什么?”一名血刀堡士兵微笑道:“他们在唱月亮神降临,得到过恩赐的人儿快来拜见。” 这时离的最近的村民也跟着高唱起来,转眼间,两个村子,三个村子,最后演变成所有村子的大合唱。不到一会儿功夫,上万名男女老少箪食壶浆的从村中走出,聚集在土路两旁,顶礼膜拜,吟唱祝福之词。有的彝族百姓虔诚跪下,将装着酒肉用的篮子顶在头上,供令君来一行人食用。洛朱二人这才明白他们口中的月亮神便是令君来。百姓的队伍排出三里之长。洛朱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欢迎阵势,可见彝族百姓对令君来敬若神明。有几个老人见令君来的坐骑在身旁走过竟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妙龄少女们像见到情郎般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向令君来伸出玉臂,频频招手。年轻少年则流露出敬慕之色,目送远行。洛朱二人心中感慨不已,民风彪悍的少数民族连官府都管理不住,却甘愿对令君来俯首称臣,真是难以想象。 令君来和众人下马步行,他向村民抱拳行礼,却不索取任何东西。洛朱二人走在其中,深切感受到了彝族人的热情淳朴,也学令君来般向彝人还礼,几名少女冲二人暗送秋波,他们俩哪受过这等礼遇,若不是钟远鹏的死对他们打击太大,此时早已飘飘然了。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彝族老者,穿着比普通彝人华贵许多,来到令君来身旁双膝跪地,双臂平举缓缓放下,然后全身趴在地上,正是最虔诚的大礼,五体投地。令君来赶忙双手搀起,道:“果木族长,折煞令某了。”果木族长起身后用汉语唱诺道:“伟大的月亮神,您住在神山之上,拒绝我们的拜谢,您的慷慨让您的子民感到不安,这次您路过彝地是我们的荣幸。请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这些薄礼。” 说完有几个彝族汉子抬着一口小箱子放到地上,果木族长打开箱子,里面尽是金珠珍贝,果木族长道:“这些都是孝敬您的,您一直不肯收,便积攒了这么多,还望笑纳。”令君来道:“多谢族长好意,不过如此重礼我是断不能收的。”果木族长道:“堡主勿要嫌薄,另外还有礼物奉上,丫头来。”这时两名彝族少女来到近前,都穿着汉族服饰,竟是一对孪生姐妹,十五六岁年纪,标致可爱。令君来不解道:“这是何意?”果木族长道:“这两个女娃才行过‘还裙礼’,特意来伺候您的。”令君来忍不住笑道:“我是有家室之人,这样且非叫我为难?”果木族长惶恐道:“她们只能做月亮神的下人,怎敢让月亮神为难。”令君来苦笑摇头。果木族长道:“若月亮神不受的话,老朽便带领族人不吃不喝在此跪拜三天,以表诚意。”令君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道:“这样吧,财宝我留下,姑娘实不敢收。”果木族长道:“既然月亮神心意已决,我等不敢强求。这就恭送尊驾上路。”说罢用彝语招呼了一声,彝人纷纷向车队拜别。 令君来他们带着队伍继续赶路,洛天初好奇问道:“请问堡主,月亮神这名号从何而来?”令君来道:“十三年前四川马贼横行,最大的马贼头子名叫李成,此人武艺高强,性情凶残,手下喽啰足有五万,横行无忌。各族人都惹他不起,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后来彝、羌、藏、苗四族团结起来,共御马贼,谁知事情泄露,李成在他们举兵当夜发动偷袭,意欲将他们的壮丁全部歼灭。李成手下多是宋朝败兵,打仗颇有章法,四族勇士虽勇,却无打仗经验,被李成几轮冲杀打的一败涂地。幸好我事先得知此事,当即率领堡内三千勇士星夜前往支援,巧的是我们出现在山头向李成大军冲杀下去时,正好一轮明月从山后升起,皎洁明亮,将李成的阵型照的一清二楚,对方却只能看到我们模糊的身影,不知多少兵马杀到,李成顿时乱了手脚。四族勇士以为天兵下凡,士气大振,与我们两面夹击,杀的李成大败而退。少数民族朴实迷信,从此我便有了月亮神的称号。以后几年我又率众平定了另几波四川强贼,从此得以太平。因和少数民族的关系甚好,各族壮丁纷纷加入我堡,这也是我堡这些年迅速发展壮大的原因。”朱雨时道:“早听钟大哥说堡主乃天神一般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令君来道:“其实我不愿被人神话,但公孙军师说四族民风强悍,不服管教,却对神明却毕恭毕敬,为了我堡的大业,我就被迫做一回月亮神了。”洛天初感动道:“我们只是两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大人物从来都瞧不起我们,堡主却不厌其烦的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这条命就卖给血刀堡了。”令君来道:“我们既是兄弟,再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二人大为激动,谁敢想令君来这样的人物竟和自己称兄道弟。严魏风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暗自感慨,以前他一直觉得王人逍很了不起,此时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了不起。 行至下午,马车上又多了好多礼物,在路过羌人和苗人的地域时,发生了与先前大致的情形。百姓们自发的箪食壶浆前来相迎,令君来只好接受了礼物。黄昏时他们离开大道,进入林间小路,又走了一个时辰便行到了祖龙山脚下。 祖龙山巍峨高耸,气象万千,纵横百里,连绵起伏,乃方圆百里第一大山。山上灌木丛生,翠绿迭起,一条十丈飞瀑如雨帘断线般从溶洞中倾泻而下,激落在山半腰的水潭。水潭之水蓄满后不断溢出,继而流入下面的水潭,如此一潭接一潭,足有七潭之多,最后一潭落在山脚,溢出之水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从众人身旁流过。抬头看,山上利壁千屻,危石奇险,断如斧凿,只有一条蜿蜒小路可以上山。另一侧是悬崖峭壁,稍有差池就会连人带马跌入山涧。洛朱二人不敢赶车,一起牵马上山。转过一处山坳,眼前是一片宽阔平地,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寨耸然而立,石寨皆以山石筑成,当道而立,紧挨悬崖,易守难攻。寨门上的横石上刻着‘黄河寨’三字,取‘不到黄河不死心’之义。寨墙上数十名血刀堡士兵,兵器和腰间都系着白布,钟远鹏的死讯早被铁鹰的手下快马传讯回来。 这时寨门打开,走出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一名白面文士,身高八尺,儒雅稳重,淡定从容,眼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隐然有诸葛降生的风采。左边的黄脸汉子短眉狭眼,身宽臂长,十分威武。右首是名妙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身材婀娜,蛾眉杏眼,高鼻朱唇,乌云垂肩,嘴角处带着一丝傲气,一双黑溜溜的美眸盯着洛朱二人,神色不善的打量他们。 白面文士先向令君来施了一礼,道:“堡主一路辛苦,钟寨主的事属下已得知了。”令君来悲恸的点了点头,道:“灵堂备好了么?”白面文士道:“时间仓促,只简单布置了一下,所有堂主和寨主皆在驻地等候,为钟寨主‘接风’。”令君来道:“好。”那黄脸大汉跪在马车旁,手扶着钟远鹏的棺材顿足捶胸,大哭不已。令君来道:“杨寨主,你也节哀,我们上山吧。“黄脸汉子擦干眼泪,道:“是。” 洛朱二人听钟远鹏介绍过血刀堡的诸多人物,那白面文士定是军师公孙明月。黄脸汉子应该是把守第一道关卡的黄河寨主杨谭。却不知那美丽少女是谁。美丽少女忽然道:“爹,这两个小子就是钟叔的结拜兄弟?”令君来点头道:“是,还未介绍新入堡的这几位少年英雄,这是洛天初,这是朱雨时,还有这位是游龙门的严魏风,现已改投我堡门下。”三人分别向公孙明月和杨谭行礼,互道了姓名。美丽少女轻蔑的看了洛朱二人一眼,道:“你们武功这么差,算什么少年英雄?钟叔武功那么好,起码可以全身而退,定是被这两个累赘害了性命,钟叔堂堂英雄,跟他们这两个臭小子讲什么义气!”洛朱二人的脸色忽白忽红,心中羞愤难当,仔细想想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若自己真有本事。大哥定不会死,只能暗怪自己无能。”令君来怒斥道:“雪儿放肆,女儿家懂什么,义气且能分人,如今他们虽不会武功,以后未必没有出息。”那少女哼了一声,撇着小嘴不再说话,原来她就是令君来的独生女儿,令雪儿。 在杨谭的带领下,众人走进黄河寨,只见内部布局严谨,兵士林列,气氛森严,五座巨大的石屋十分显眼,几乎占了一半空间,每座石屋里放着八十张床铺,可容四百名军士食宿。东北角与西北角各安置两个仓库,一个囤粮食,一个存兵器,中间的空地却是练军的操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众人穿过黄河寨后盘旋上山,此处山路更加陡峭,杨谭找了数名年轻力壮的士兵抬着钟远鹏的棺木前进。小半个时辰后来到‘锁妖寨’,也是依山而建,格局跟黄河寨大同小异。寨主高玄已在寨外等候,与众人行礼后,跪拜了钟远鹏的棺木。洛朱二人听钟远鹏说高玄善于易容之术,所做的人皮面具毫无破绽,足可以假乱真,只是为人生性好色,钟远鹏并不喜欢,交情一般。 高玄陪着众人继续上山。一路上奇峰飞瀑,岩洞异兽层出不穷,令人心旷神怡。洛天初赞叹道:“在此山修寨真是妙极。”公孙明月“哦”了一声,道:“妙在何处?”洛天初道:“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自不必说,关键是此山水源充足,猎物丰富,就算被千军万马围山,一年半载也不愁吃喝,且非妙极?”公孙明月微微一笑,点头赞许。那美丽少女白了洛天初一眼,道:“自作聪明。” 接着便到了蛊王寨,钟远鹏只说过寨主名叫贾阴阳,未曾过多介绍。奇怪的是蛊王寨并没有前两寨那样戒备森严,根本就没有守军,只有四名苗族老人坐在寨中,围着桌子吃茶,见到众人打量了几眼,连起身相迎都没有。血刀堡的人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公孙明月道:“贾寨主现在哪里?”一名老人道:“在屋中炼蛊,正到了关键时刻,不许任何人打扰。他说半个时辰后会赶往‘托天岭’参与议事。” 蛊王寨只有十几间黑黑的小木屋,木屋房门紧闭,阴气森森,充满了神秘感。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草药味,血腥味和腐臭味的混合体,闻多了就有股恶心的感觉。出寨门时洛朱二人几乎是捏着鼻子出来的。令雪儿吓唬他们道:“贾寨主身上的气味更重,你们要是敢在贾寨主面前捏鼻子,就等着化成浓水吧。”洛朱二人不懂蛊为何物,只感觉和毒物有关。洛天初问道:“为何蛊王寨无人把守?要是敌人攻来且非不攻自破?”令君来等人相继莞尔,公孙明月道:“六大寨中蛊王寨是最可怕的,绝对是敌人的噩梦,不知情者来多少死多少。”洛朱二人相顾愕然。 第十五章 一殿豪杰 再往山上走是‘神仙寨’,距离尚远便听见一声声悲壮的鼓声,接着是琵琶与古筝合奏的‘送魂曲’。乐声凄凉伤感,听者断肠。公孙明月感慨道:“顾寨主真是性情中人。” 只见寨前空地上有一名身着素白的英俊男子盘膝坐于蒲团上,便是最善诗词歌赋的神仙寨主顾瑶,,身前的矮几上托着一方古琴,正在垂目奏琴,身后是四名白衣美女,怀抱琵琶合音。另有一名白衣女子立于寨墙之上,高挽云袖,露出鲜葱般的玉臂,敲击着大鼓。顾遥的琴声愈发激昂,悲伤之音好如狂风骤雨,万浪击石,跌宕起伏,突然间琴弦崩断,他霍然睁眼,隐见泪光闪动,推开矮几,吟唱道:“好汉任风吹,埋骨青山义气回。历经英雄多少事,轮回,喝令阴间鬼作陪!豪杰把梦追,天坠流星月消颓。又梦昔年同醉酒,人非。一殿豪杰少了谁!”吟罢仰天长啸,来到棺木前放声痛哭。众人也都感动落泪。待他心情平复,与众人见过礼后,陪着走进了‘神仙寨’。 洛天初发现从“神仙寨”可清楚望见下方的‘蛊王寨’,若打仗时士兵站在寨墙向‘蛊王寨’射箭助阵,威力可想而知。通过他们的谈话得知那五名白衣女子都是顾遥的妻妾,在寨墙上敲鼓的乃正妻胡氏。胡氏向众人施一万福,领着妻妾回屋了。 ‘神仙寨’后就是钟远鹏统领的‘魔王寨’,里面的五百军士见寨主的棺材抬来,全体跪地而哭。钟远鹏平时极够义气,和士兵感情深厚。魔王寨正中设着一座祭台,一名中年男子正跪在祭台前默默祷告,祭台上摆放着钟远鹏的灵位和各种供品,光酒就有二十多坛,那人便是‘神将寨’的寨主吕义,平时他与钟远鹏的交情最好,常在一起吃酒比武,亲如兄弟。只见吕义神态憔悴,起身来到钟远鹏棺材前轻轻抚摸,喃喃说道:“回来就好。”吕义性情稳重,感情不流露于外,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的心情无比沉痛。吕义道:“老钟生前最爱在‘露天崖’喝酒,那里视野极好,多有鲜花嫩草,便将老钟埋葬在那里吧。”令君来道:“再好不过了,现在魔王寨主空缺,烦劳吕兄暂为接管吧。”吕义领命道:“是。” ‘神将寨’和‘魔王寨’只有百丈之遥,各守险要,互成掎角之势,平时两寨士兵都在一起训练,加上两位寨主素有威望,要求严格,两寨士兵的战斗力也是六寨中最强的。再往上的山势无险可守,是一片广阔的茂林,有四条山路通往顶峰‘托天岭’,血刀堡的主建筑便修建在托天岭之上。而暴风堂,黑雨堂,惊雷堂,闪电堂便镇守在这四条山路之上。每座堂口都是一座石砌的小城,城内设有府邸,粮仓,仓库等重要设施。城门前悬有吊桥,桥下挖有护城河,因蜀地雨量充足,护城河从不缺水。另外所有营帐都以石头砌成,每座堂口都有三千军士,峭壁以浮桥相连,战事一开,四堂间还可互相支援。 黑雨堂把守的山道与托天岭呈一条直线,登顶最快,众人便从黑雨堂经过,营中士兵垂首肃穆于两旁,目送棺木进城。有三人站在城门前迎接,为首的‘暴风堂’堂主铁寒,此人面如铁青,神色冷峻,两眼一片鱼白,竟是一个瞎子。铁鹰就是他的独子。左首那人是“黑雨堂”堂主陆飞,浓眉大眼,气度不凡,眉宇间英气逼人,颇有大将之风。右首那人年纪稍轻,相貌英俊,身形单薄,又高又瘦,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便以轻功独步江湖的‘闪电堂’堂主江飞燕,只有‘惊雷堂’堂主赵横山外出办事,不在其中。三位堂主与众人见礼后,又拜过了钟远鹏的棺木,一同赶往托天岭。托天岭上本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被血刀堡士兵砍出了一大片空地,修建了血刀堡。 血刀堡浑体用山石筑成,无瓦无檐,简单粗矿,砌墙的石块皆有棱角,并不平整,却有种大气豪迈的感觉。大门上挂着个黑底红字的大扁,上写‘血刀殿’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殿两旁摆放着两个火炉,燃着熊熊烈火。众人进入大殿,殿中立着八根石柱,墙壁间挂满火把,扑腾跳动的火焰将乌黑的石壁映的张牙舞爪,好如怪兽扭动。正中设有一台,摆着一张长案,案后是一把高脚黑漆交椅,后方墙壁上挂着个个半尺长的刀架,却空空如也。椅旁雕刻着两只俯卧的石狮,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却不敢抬头张望,安安静静的卧在那里。下首单独摆放着一把红木交椅,乃公孙明月的座位。再往下的红木交椅都是首领们的座位。整座大殿简朴肃穆,威武凌人。 令君来在黑油漆交椅上坐下,各位首领也分别落座。公孙明月叫士兵加了四把椅子,让令雪儿,洛天初,朱雨时,严魏风坐在末尾。钟远鹏的棺木就厅在大殿正中。大殿上一片寂静,只听见火把突突的冒焰声。这时门外走进一人,洛朱二人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来者是鬼。原来那人个子很高,却是驼背,走路时好像一只大龙虾,身上瘦的只剩骨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好像吊死鬼一般。他长发披肩,眼睛小的眯缝起来,嘴唇红如鲜血,大晚上看见真能把人吓得魂魄出窍。他一进大殿,众人登时感到一股阴寒之意,洛朱二人打一哆嗦,便闻到一股强烈的怪味,好像是草药,鲜血,腐臭的混合味,跟蛊王寨的味道一模一样。公孙明月道:“贾寨主请入座。”贾阴阳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钟远鹏的棺木,鼻子嗅了嗅,忽然道:“把棺材打开。”他的声音就如他的人一样,冷冰,阴森,尖锐。众人都是一惊,公孙明月皱眉道:“棺材虽未上钉,但无故打开恐对死者不敬。”贾阴阳冷冷道:“谁说无故?钟寨主死后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装进棺材,魂魄还未出窍,棺材阴气极重,不打开魂魄难以放出,难道你们不想让钟寨主投胎转世?”公孙明月半信半疑,没有说话。令君来道:“贾寨主有阴阳眼,就依他所言吧。”公孙明月只能从命,对杨谭点了点头,杨谭上前把棺材抽开。贾阴阳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钟远鹏的尸体,就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似的,眼睛随着空无一物的空间移动,真好像看到灵魂一样。洛朱二人只觉身上的寒意更重了。贾阴阳最后点头道:“可以合上了。”然后悠悠来到自己的坐位上,一坐下就闭上了眼睛,大殿又陷入了寂静。 公孙明月轻咳了一声,道:“钟寨主是游龙门和大熊帮那群贼厮害死的,现在请钟寨主的结义兄弟再把经过详细一遍。”说罢向洛天初点头示意。洛天初战战兢兢的起身,行了礼后便从在临安结识讲起,直到三杰庙死去,足足讲了一个时辰。他刚讲完,江飞燕和顾遥同时从椅子上窜起,江飞燕激愤道:“请堡主准许我带闪电堂本部下山报仇,誓要灭了他们两派!”顾逍大声道:“我愿与江兄同往!” 令君来道:“死对王仇二贼太便宜了,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交给贾寨主处置。”睡着般的贾阴阳忽然道:“那样最好,老夫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令君来道:“其他人小惩便可,无须赶尽杀绝,如何惩罚你们自便。王仇二人武功不弱,分住两地,稍后你们从本部挑选一百名高手,只追杀仇厉海一人。”两人知堡主另有安排,便领命道:“是!”令君来又道:“陆飞,吕义听令。”两人来到大殿正中,同声道:“在。”令君来道:“你们也带一百名本部高手,追杀王人逍。”两人齐声领命。待他们重新回座,公孙明月道:“请问堡主,新入堡的洛天初,朱雨时,严魏风要如何安置?”令君来道:“洛天初和朱雨时虽不会武功,但资质不错,学武尚不算晚。严魏风从小在游龙门学艺,底子很好,为人也够正直,我打算让他们拜我们的首领为师,好好培养。” 正在这时,贾阴阳突然伸出干柴般的手指,指着朱雨时道:“我要他了。”令君来先是一怔,暗忖钟兄的临终打算正是要让朱雨时拜贾阴阳为师,没想到他竟主动选了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却故作惊讶道:“贾寨主为什么选他?”贾阴阳道:“我一进门就感到这小子的‘火焰山’极高,最适合学我的蛊术。”血刀堡的人都知道贾阴阳所说的‘火焰山’是指阳气重。令君来笑道:“那就依贾堂主吧。”朱雨时好悬没从椅子上跌起来,失落的心情又跌了八层,直入地狱,心想自己怎就这么倒霉,怎地偏偏被这吊死鬼看上了,随便哪个首领当自己的师傅都求之不得,怎地偏偏是他!”令君来道:“贾寨主武功高强,本领奇特,肯收你为徒是你的造化,还不快行拜师之礼。”朱雨时没办法,硬的头皮来到贾阴阳身前,跪倒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贾阴阳身上浓重的气味好悬把他熏晕过去,真不知坐在他旁边的顾遥是如何忍受的。贾阴阳微微颔首道:“起来吧。”朱雨时如获大赦,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令君来又道:“江堂主,等你行动回来,每隔半个月去蛊王寨传授朱小兄轻功。你的轻功加上贾寨主的蛊术,朱小兄定会成为江湖奇才。”江飞燕领命道:“遵命,”嘴上答应,心里却暗暗叫苦,并非不想教朱雨时,是他实在不愿去蛊王寨。朱雨时又拜过江飞燕为师后,心情忐忑的坐了回去。令君来道:“顾寨主,你平时最善吟诗作赋,书法丹青,严魏风也颇善此道,以后他就拜你为师了,你们也互得一知音。”原来严魏风的书法已小有名气,顾瑶早有所闻,本就想把他留在自己寨中,没想到堡主如此通情达理,自是喜出望外。严魏风当然更加欢喜,顾瑶的诗词名传天下,行院红馆多有传唱,这下不但拜得名师,还多了个吟风弄月的同伴,怎能不喜。 最后轮到了洛天初,在座首领都看出他资质不凡,都想将他编入寨中,但堡主不发话,谁都不便出言要人。令君来看了眼陆飞,笑道:“陆堂主,你就做小洛的师傅吧。”陆飞道:“遵命,是否让他住在黑雨堂?”令君来道:“不必,你来军师府传艺就可。”公孙明月如何通透,当即道:“堡主放心,属下定会照料好洛小兄,将平生所学倾囊传授。”洛天初赶忙跪拜了两位师傅。 令君来正要宣布议事结束,忽听大门外一阵骚动,守门士兵奇道:“咦!是赵堂主!”只听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吼道:“给洒家让开!”血刀堡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黑塔般的壮汉跳到棺材前,一下将棺材抽开,看到钟远鹏的尸体时,整个人愣了半响,突然顿足捶胸,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吼道:“洒家来晚了,都是洒家害了你!钟兄你快起来打俺两巴掌!俺真不是东西!”那人四十左右岁,壮如公牛,满脸络腮胡子,浓眉豹眼,狮鼻大嘴,凶煞可怕,好如钟馗在世,张飞转生。洛朱二人已猜出他便是和钟大哥打赌的赵横山。若不是他的缘故,钟远鹏就不会前往四派盗书,也就不会死,他心中的后悔可想而知。他的额头已磕的血迹斑斑,坚硬的石板被磕出一条裂痕,可他浑然不觉,依然向敲鼓般磕着。令君来大步从台上走下,怒喝道:“赵横山!你发什么疯!好好说话。”此时赵横山精神恍惚,突然大吼道:“钟兄!是洒家害了你,你都死了,洒家且有脸活在世上!”坐着轮起手掌猛击自己的天灵盖。令君来早料到他会这般做,刚要去拦,忽见一人先一步将他的手抓住,接着抡起巴掌,连抽了赵横山十几个耳光,“啪啪”作响,明亮清脆,正是吕义。吕义抽完最后一个巴掌时已泪流满面,怒道:“你这浑厮,想这么一死了之,哪有这般容易,孬种罢了!”赵横山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既不躲避,也不说话,神情木讷。令君来拿出四派秘籍扔在地上,道:“这是钟寨主拿性命换来的,至死履行了对你的承诺。”赵横山看都不看一眼秘籍,悔恨道:“钟寨主因洒家的赌约而死,洒家不能让他一人在地下孤单。”令君来叹道:“你可知钟寨主临终前说了什么?”赵横山惊奇道:“什么?”令君来眼眶湿润道:“钟兄料你必会寻死,让我转告你留得大好身躯为我堡出力,你总不会拒绝一个死人的请求吧。”赵横山耸然动容,低头哽咽道:“是!洒家绝不让钟兄失望!” 第一章 拜得名师 赵横山平静了一下,狠狠道:“请堡主允许洒家灭了游龙和大熊二帮,以慰钟兄在天之灵。”令君来道:“此事我已交给了陆堂主和江堂主他们,你就不用管了。”赵横山立刻火冒三丈,道:“复仇之事由洒家一力承担,谁跟俺抢,俺就跟谁翻脸!”令君来拍案而起,怒喝道:“令是我发的,你也要跟我翻脸么!”赵横山强忍着气道:“不敢。”令君来气愤道:“此事到此为止,回你的驻地自领一百军杖!”赵横山不敢再说什么,‘哼’了一声起身便走。路过洛朱二人时忽然站住,问道:“你们就是钟兄的结拜兄弟?”洛朱二人见他满脸是血,阎王太岁般的尊容,吓得不敢说话,勉强点了点头。赵横山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说一句“对不住”。磕完就一阵风似地去了。 议事完毕后,洛天初和朱雨时便分开居住,公孙明月带着洛天初穿过血刀殿的后门,来到后门的四方大院。天已黑透,院落简单干净。点着几盏白纸灯笼,正中摆放着一座铜制的大香炉,香烟袅袅,令人错觉仿佛身在佛门净地。院**有两座府邸,东面府邸名为‘清心阁’,乃令君来的住处。公孙明月带着他来到西面的军师府,公孙明月叩打门环,稍后大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位六旬老仆,提着灯笼道:“老爷回来了。”公孙明月笑道:“下次开门别走太快,小心摔着。”老仆笑道:“是,是。”军师府上只有他一个仆人,妻妾,管家,丫鬟,老妈子,厨子一概没有。院中有四间厢房,回廊相通,廊上挂着灯笼,后院是一片菜地。公孙明月道:“以后你就住南厢房,我带你去看看。” 走进厢房后,公孙明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指着角落的柜子道:“蜡烛在柜子里,晚上看书可以用。”房内陈设简单,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乃公孙明月的墨宝,笔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上联:羽扇前隆中武侯谈对,下联:清谈间东山谢公救国。横批:志在天下。另一间是卧房,三座大柜上摆满藏书。公孙明月道:“住处还满意么?”洛天初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比我以前的住处好太多了。”公孙明月道:“那就好。”他来到书架旁拿出一部《孙子兵法》和一部《六韬》,道:“这两部兵书乃兵家必学,你先看两天,两天后我跟你交流书上内容。”洛天初道:“是。” 忽听有人叩打府门,道:“军师,小洛在么?”公孙明月吩咐老仆道:“是陆堂主,快去开门。”陆飞进府见着他们,道:“追杀王人逍的人马还未备齐,我先来教小洛几招,不然来回数月只怕要耽搁学武。公孙明月道:“甚好,我院中狭窄,你们到府外空地上练吧。” 夜空无星无月,黑如锅底,朱雨时的心情同样看不到光亮。贾阴阳弓身负手,缓缓下山,朱雨时走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尽量屏住呼吸,不愿闻他身上气味。贾阴阳忽然回身道:“小子,你离我这么远,是不是不愿闻老夫身上的味道?”朱雨时吓了一跳,快走几步道:“弟子不敢。”贾阴阳道:“等你闻习惯后就会上瘾的,闻不到这味道你浑身都难受。”朱雨时心里一哆嗦,心想这老毒物是存心要把自己变成小毒物。山路漆黑不能方物,到处是万丈深渊,峭壁危崖,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朱雨时头次上山,不熟下山路径,走路小心翼翼。贾阴阳嫌他走的太慢,回身将他夹到腋下,展开轻功,如飞般冲下山去。朱雨时虽被他的气味熏得几乎窒息,但他从来没有这般飞过,兴奋地睁大眼睛,时而发出几声惊呼。大家只知贾阴阳的蛊术厉害,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轻功也如此出众,脚下一纵便是五六丈距离。遇到有些迂回的山道,他直接跃过深不见底的山涧,跳到一处危崖,再从危崖跳到另一处危崖,兔起鹘落般跃回山道,大大节省了路程。朱雨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发抖,耳边生风,头一次感受到了轻功的妙处,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轻功,也对贾阴阳生出尊敬之意。 他们上山用了二个时辰,贾阴阳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带他回到了蛊王寨。众山寨在夜里火把通明,好如火蛇盘山,唯有蛊王寨黑灯瞎火,那四五个苗族老头也不知去向,只剩下他们两人。贾阴阳指着一间阴森小屋道:“你就睡这儿。” 陆飞先查看了洛天初的根骨,吃惊道:“难怪钟寨主和堡主对你们如此器重,你的根骨竟是潜龙骨。”洛天初道:“师傅,钟大哥担心我年龄偏大,错过了学武时机,是这样么?”陆飞道:“还好,若你再大上一两岁恐怕真就埋没良才了。你的内功虽然微乎其微,但根基很好,是上乘的内功底子,钟兄教你们的是什么内功?”洛天初道:“大哥让我们把《易筋经》背熟,遇到不懂之处再向别人请教。”陆飞笑道:“你们运气可好的紧,上手就练佛门绝学内功,钟寨主对你们期望非浅啊。”洛天初道:“大哥对我们一齐深重,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陆飞道:“钟寨主带你们来血刀堡,正是希望你们能出人头地,有所作为,他日你们若能成为我堡栋梁,便是对钟寨主最好的报答,明白么?”洛天初眼含热泪,点头答应。陆飞道:“堡主已派人将《易筋经》和《降魔剑典》送了回去,那《易筋经》的内容你记清楚了么。”洛天初道:“记清楚了,最后那十二页图经我和小朱也按图画了下来,还有《降魔剑典》也记得一字不差。”陆飞喜道:“太好了,我正拿不准教你什么武功,这下都齐活了,内功学《易筋经》,剑法便学《降魔剑典》。”洛天初愁道:“只是书中内容生涩难懂,理不出头绪。”陆飞道:“你先背一篇我听听,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屋内黑暗无光,潮湿闷热,那股气味更加浓郁了。贾阴阳点燃火折子,道:“这屋算是干净的,你觉如何?”朱雨时皱眉看了看四周,见屋子不大,家具倒也齐全,唯一没有的却是窗户,不禁奇道:“里面气味这么大,为何没有窗户通风?”贾阴阳冷笑道:“通风?它们就喜欢活在没风的地方。”说着一指地上。朱雨时这才发现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几乎占了屋中的一半空间,仔细倾听还能听见罐中传来虫子的爬动声和蠕动声。朱雨时心里发毛,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贾阴阳道:“无非就是些毒蛇,蜥蜴,蛤蟆,蝎子,泥鳅,毛虫,蚂蚁,毒蜂之类罢了。”朱雨时惊叫道:“我睡在这里,万一毒物出来把我吃了怎么办?”贾阴阳道:“盛放毒物的器具为师都已封死,就算出来,它们不饿的话也不会伤你。”朱雨时不解道:“为什么?”贾阴阳道:“这些毒物都是炼蛊的至阴之物,而你的‘火焰山’极高,是至阳之人,就像女人喜欢男人,男人喜欢女人一样,这些毒物又喜欢你又怕你,所以不会害你的。”朱雨时哪里放心,道:“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跟毒物住在一起吧。”贾阴阳道:“万物皆有灵性,毒物也有,你跟它们住在一起,身上就会染上它们的气味,以后类似的毒物就不会伤害你,也利于以后操纵蛊物。”朱雨时倒吸了口冷气,心中虽然害怕,但想到不能让钟大哥失望,便硬着头皮道:“弟子明白了。”贾阴阳点点头道:“早点歇息,明早我带你进山收集毒物。”说完拿着火折子退了出去。朱雨时叫道:“师傅,请给我留根蜡烛照明。”贾阴阳淡淡道:“毒物喜阴,虽在器皿中,但触觉十分敏感,轻微的温度变化都会察觉,不能点蜡。”说罢走了。朱雨时恨得牙根痒痒,心想要是冬天连火都不让生,且非要冻死。 现今夜深人静,瓶罐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清晰。朱雨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心想睡着就不怕了,赶忙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心里忐忑不安,总担心睡着后毒虫爬到自己身上,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吓得赶忙坐起,左摸摸,右摸摸,确定身上没东西后才敢放心躺下。此时正值盛夏,屋子密不通风,他汗流浃背,焦躁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在陆飞的解释下,洛天初理解了《易筋经》前两篇的内容,若无指点当真难解其中奥妙,洛天初又让他看了最后十二页的图经,陆飞告诫他道:“这你现在可练不了,最少要十年以后才能尝试,眼下先把基础心法练好就行了。”陆飞又解释了《降魔剑典》的第一篇后,道:“仅这些内容就够你修炼一年了,好好修习,我回来后再查看你的进度。打坐运气必须每天坚持,绝不可耽误,学武之初内功尤为重要,没有内力的话,再高明的招式也是花架子。”洛天初领命道:“是,师傅。” 陆飞走后,洛天初正要迫不及待的回房练习,忽听有个女子声音道:“站住!”洛天初吓了一跳,回身一看,来者正是令雪儿。她的俏脸在火光映射下显得娇艳欲滴,忙施礼道:“大小姐好。”令雪儿板着脸道:“好什么好。”洛天初傻傻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令雪儿吁了口气,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洛天初一愣道:“道歉?道什么歉。”令雪儿道:“父亲向我解释过了,我现在才知你们确是钟寨主的好兄弟,以前错怪你们,不会还生我的气吧。”洛天初笑道:“我们且是小气之人,以后还望大小姐多多关照。”令雪儿道:“那就好,就知道你不敢生我的气。走啦。”说完她一蹦一跳的跑了回去。洛天初忽然发现令君来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看着他们,令雪儿跑到近前笑道:“爹爹,我已经道过谦了,他没生我的气。”令君来点了点头,便领着令雪儿走进清心园。 洛天初回到军师府的房间,按照陆飞教他的法子打坐练气,只觉火苗般的真气在体内迅速游动,真气每运转一周,疲劳便减少一分,不知不觉竟然坐着睡着了,而真气依然运转不止。不知过了多久,他霍然睁眼,发现天已见亮,只觉精神旺盛,毫无困意,他兴冲冲下床,推门走了出去,在小院渡步,呼吸着山上清新的空气,心情十分舒畅。忽听有人唱起山歌,“天地悠悠之美,人间匆匆之憾,几十年,到白头,青松依在,绿水仍流,乾坤更变孰能定?农夫一锄头。”洛天初闻声走去,见公孙明月正在后院的菜地浇水。洛天初叫道:“军师要帮忙么?”公孙明月笑道:“田中游戏而已,何忙之有,你快去读书吧。”洛天初施礼道:“是。”公孙明月又道:“对了,钟寨主的棺材已下葬在‘露天崖’。江湖人士的丧事没民间那么多规矩,重在心,不再形,你有空可以去祭拜一下。”洛天初鼻子一酸,又点头道:“ 第二章 分别学艺 朱雨时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直到曙光初露才沉沉睡去。还未睡死便听“咚”一声门响,贾阴阳尖锐的声音传入耳朵“快起来,不然就无法在正午赶到白毛谷了。”朱雨时只好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真想钻回被窝睡个天昏地暗。贾阴阳笑道:“第一夜都是这样的,今夜你肯定能睡个好觉。”朱雨时心里狠狠道:“废话,今夜肯定见床就着。”贾阴阳见他傻愣在那里,催促道:“用缸里的凉水洗脸,就精神了。”朱雨时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屋外,才发现那四个苗族老头又回来了,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背后背着箩筐,箩筐里装着瓶瓶罐罐,不知要干什么。朱雨时用冷水使劲蹭了蹭脸,贾阴阳指着地上一个装满罐子的箩筐和镰刀道:“背上它,跟着走。”朱雨时只好背起箩筐,跟在他们后面。 一行人出了蛊王寨往山下走去,路过锁妖寨和黄河寨时,本在训练的士兵赶忙让出一条道来,高玄和杨谭都笑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贾阴阳一行人连理都不理,径直走过。朱雨时发现这些堂主,寨主似乎都不敢招惹贾阴阳,任何人见他都敬而远之。 一行人下了祖龙山,钻进了密林深处。林里荆棘挡路,杂草横生,与树木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道道的屏障。带路的那几个苗族老头熟练的在林间左钻右钻,似对一草一木都甚是熟悉,身手十分矫捷,那些荆棘杂草连他们的衣角都沾不上,时而挥动下锋利的镰刀,挡路的东西应刀而落。贾阴阳悠哉悠哉,把手负在身后,如闲庭信步。朱雨时可就惨了,裤子被荆棘挂了个口子,脸上手上也被挂伤,背后的箩筐不时绊住了树枝,拉着他半天走不动,不一会儿便与前面的贾阴阳落下距离,他不甘心成为累赘,强忍着奋力前进。贾阴阳却没有等他的意思,只顾走自己的。朱雨时心里叫苦,回头看了眼来路,哪里还辨的出回去之路,后脊梁冒出冷汗,拼命斩断荆棘蔓藤,只有跟上他们才能走出这片密林。 他眼前忽然一花,贾阴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他先是一愣,以为贾阴阳是回来找他,心中欢喜,可顺着贾阴阳冰冷的眼光瞧去,“哇”一声惊叫出来。原来贾阴阳手里正捏着一只花斑毒蛇,毒蛇距他的脸颊不到三寸,血嘴吐信,煞是可怖。贾阴阳冷笑道:“就是来找你们的,倒自己上门了。”那毒蛇似乎特别怕贾阴阳,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逃走。贾阴阳嘿嘿一笑,从朱雨时身后的箩筐中拿出一个罐子,将毒蛇塞了进去,将盖子塞紧放了回去。道:“不想死就快跟上来,别让为师救你第二次。”朱雨时余惊未定,忙道:“是。” 他们又在林中走了两个时辰,有了刚才的经历,朱雨时处处留心,四处查看,一路下来衣服已被挂的破破烂烂,好像个叫花子。贾阴阳和那四个老头走走停停,虽对他很不耐烦,但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朱雨时心里很不是滋味,竟让一群老人等自己。他还发现贾阴阳和老头们说话的言语全听不懂,问道:“师傅,你们说的是什么话?”贾阴阳道:“我们都是苗人,说的自然是苗语。”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出来树林,眼前是一片广袤的泥泞草地。贾阴阳对朱雨时道:“这里是沼泽地,紧跟我。”朱雨时连连点头。在穿越沼泽时,那几个苗族老人分散开来,从沼泽中拾起一个个罐子,看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把盖子塞上,放进筐中,再将箩筐中的空坛子拿出来,放了回去。穿过沼泽后,每人箩筐中的罐子都换了三成。朱雨时问道:“师傅,是不是把空罐子放到这里,过段时日毒物自己就进去了?再如此交换就得到了练蛊材料?”贾阴阳瞥了他一眼道:“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但只是空罐子是不行的,为师加了特殊的香料,专对毒物的胃口。” 众人走出沼泽,又行了一个时辰,已近正午,贾阴阳招呼众人休息片刻再行。苗族老人们拿出干粮分给众人,贾阴阳交待朱雨时道:“待会儿到了白毛谷切勿大声喧哗,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小心连地底下都会钻出蝎子哲你”。朱雨时应了一声,吃过干粮继续前行。他发现越走草木越少,周围尽是秃山和白沙,茫茫不见尽头。队伍改由贾阴阳领路,苗族老人也没人敢超过他。贾阴阳神色严峻,一双小眼炯炯有神,全神贯注的盯着路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沙面微微一动,好像轻风吹过,他立即挥手让众人站住,从朱雨时的箩筐中挑出一个紫色罐子,打开盖子,横放地上,让所有人远远蹲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半柱香的功夫过去,罐子旁的沙面蓦地鼓起,钻出一只手掌长的赤红长蝎,先围着罐子绕上一圈,试探的接近罐口。 藏在一旁的朱雨时看的专心致志,重心前倾,却没留意脚下的白沙甚滑,踉跄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动静。蝎子立即停住动作,赶忙往沙子里面钻。贾阴阳骂了句“蠢货。”箭一般窜上,在蝎子几乎钻进沙里时,两指精准的捏住尾钳,猛地一提,抛进了罐子,将盖子塞紧。贾阴阳扭头对朱雨时道:“笨手笨脚的,差点小命不保。”他见朱雨一脸茫然,解释道:“那是‘白针蝎’,尾巴上的毒针跟绣花针一样长,攻击性极强,你刚才暴露了位置,它钻沙不是逃跑,而是要去攻击你。他的毒针可在沙里刺穿你的鞋底,令你防不胜防。对付这种‘白针蝎’的唯一法子就是提前将它制服,若一击不中,就赶快逃命吧。”朱雨时吓得只有点头的份。 众人继续前进,来到了一片四面环山的凹地,这里是道路的尽头,沙地广阔,地势极低,贾阴阳道:“这里就是白毛谷了,都小心些。”他当前带路,按着特定的路线将装满毒物的罐子收回,将空罐子放到原位。一个苗族老人在取罐子时,贾阴阳用苗语急促低喊一声,那老人顿时不敢动了,缓慢的退了回来。贾阴阳上前小心翼翼的伏下身子,单手去拿半埋在沙中的罐子,刚提起一点,罐底忽然窜出一物,只扑他的手腕,贾阴阳早有准备,手中罐子在空中一划,那物不但没扑到,反而自己钻进了罐子。贾阴阳告诉朱雨时罐中之物为‘青光蛇’,被香料的味道引了进来,因它十分凶猛,罐里的其他毒物皆被咬死,它又从罐里出来,藏在底部等候其他猎物上门。一个时辰后他们已更换完所有罐子。贾阴阳道:“这次运气不好,没什么大毒物,罢了,回去吧,定要在天黑前赶回沼泽,绝不能在这里过夜。” 在回去的路上,贾阴阳跟朱雨时讲起蛊术的来历,虽然蛊术是苗族的象征,但并非所有苗人都会用蛊,只有‘蛊苗’一族才懂蛊术,蛊苗一族人数极少,他们排斥外人,不服教化,贾阴阳就是蛊苗族的蛊术第一人,被冠以‘蛊王’之名。他加入血刀堡时带来了十七名蛊术高手,可那些人大都折在了‘白毛谷’中,仅剩下了这四位老人。贾阴阳说必须在天黑前赶回沼泽,非因天黑难行,而是太阳落山后沼泽将变得稀软,平时能走的地方也变得不能行走,进去必死无疑。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如果过不去沼泽,那就只能在白毛谷过夜,晚上夜静风凉,正是毒物出没之时,不下万种毒物会出来捕食,无人能在谷中存活一夜。 黄昏时他们回到沼泽,朱雨时明显感到沼泽松软了许多,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就好像踩进了稀泥,站上一会儿就有可能陷下去。好在有惊无险的走了过去,贾阴阳道:“差点就过不来了,要不是你小子路上耽误,哪用这般惊险。”朱雨时心中惭愧,连连道歉。 他们又回到了那片满是荆棘的密林,朱雨时走了一天,只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他真心佩服这几个蛊苗老人,直到现在还这么生龙活虎,便问道:“师傅,这几位前辈年纪都已不小,难道没有妻儿需要照顾么?为何还要跟着师傅东奔西跑?”贾阴阳冷笑道:“那是他们自找的,谁让他们挑战为师时都失败了。”朱雨时奇道:“他们挑战过师傅?”贾阴阳道:“为师身为蛊王难免要接受别的蛊师们的挑战,战胜为师便可成为新的蛊王,败了的话就要任为师在身上下蛊,永远听命于我,为师定期给他们解药延缓蛊毒,让他们活着,这就是挑战蛊王的代价。”朱雨时惊道:“莫非那四位前辈就是。。。”贾阴阳冷哼道:“何止他们,以前那十七位蛊师都是,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挑战为师了”。朱雨时打了个寒颤,道:“师傅,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耽误了人家一辈子。”贾阴阳不屑道:“这是蛊苗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任何失败都有代价,如果承受不起就不用挑战了,再说武林高手对决也是你死我活,你怎就不说残忍呢?”朱雨时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晚间终于回到了祖龙山,朱雨时累过了劲儿,双腿麻木,失去了知觉,反倒不累了。上山时正好赶上其他寨开晚饭,朱雨时的肚子立时‘咕咕’叫了起来,觉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回到了蛊王寨后贾阴阳令他们将筐中的罐子拿了出来,放进四间小黑屋里,道:“都回去吧。”四名苗族老人向他施礼后便离去了。朱雨时道:“师傅,咱们吃什么啊?”贾阴阳道:“路过锁妖寨时为师已让高玄送两碗汤面过来,这不就来了么。”只见一名士兵端了个托盘走进山寨,托盘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羊肉面,还没端到跟前,朱雨时的口水已流出了出来,只见宽宽的面条上铺满了羊肉,辣椒,香菜和葱花,对一天没吃饭的他真是天大的诱惑。朱雨时道了声谢,端起面就吃,全然不顾吃相。锁妖寨的军士笑道:“这两碗面是高寨主嘱咐加过量的,请贾寨主慢用。士兵走后,贾阴阳不紧不慢的在朱雨时身旁坐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道:“为师吃不了这许多,匀给你一半吧。”朱雨时满嘴塞满面条,点头道:“多谢师父。”贾阴阳给他匀了半碗,这才开始吃。朱雨时把整碗面吃了个底朝天,汤都没剩一口。忽见贾阴阳吃的甚慢,一根一根的吃面条,细嚼慢咽。朱雨时吃饱后立即睡意上涌,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么?”贾阴阳淡淡道:“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朱雨时吃惊道:“还去白毛谷么?”贾阴阳道:“不去,明天为师教你炼蛊。”朱雨时松了口气道:“那弟子告退了,师父也早点休息。”贾阴阳点了点头。朱雨时一溜烟跑回屋子,衣服和鞋胡乱甩到地上,光着膀子倒在床上。虽然屋中毒物仍在,但困意远大于惧意,躺下后四肢放松,脑袋昏沉,这才知原来躺在床上是这般舒服,片刻间便睡了过去,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次日早晨,洛天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跟昨夜一样,打坐运功时睡着了,但醒来时发现内息依旧运转不止。他下床洗漱完毕,坐在桌旁继续阅读《孙子兵法》和《六韬》。他昨天已把这两本书背会,只是《六韬》字数太多,有些地方记得不甚详细罢了。他又看了一个时辰,直到完全记熟后才拿着兵书来找公孙明月。公孙明月打开门后,见他手中拿着书,笑道:“这么快就看完了?”洛天初道:“看完了,请军师多多指点。”公孙明月带着他来到书房,道:“这两本兵书都属‘武经七书’,乃为将者必读之物。《孙子兵法》虽只有寥寥五千字,却博大精深,字字珠玑,值得为将者反复推敲。《六韬》主张‘伐乱禁暴’,‘上战无与战’,强调‘形人而我无形’,‘先见弱与敌’,其实就是说明正与奇的重要性。对军队的编制,器械的使用尤其重要,十分值得借鉴。”洛天初点头应是。公孙明月微微一笑,一连问他二十个书中问题,洛天初对答如流,另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令公孙明月暗暗赞赏,很是满意,道:“一天时间就理解的如此透彻,很是难得,但这两本兵书都是治兵根本,必须记得一字不差才可,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背诵,是不是有些仓促了?”洛天初道:“我觉得都已记住了,还请军师考校。”公孙明月微一诧异道:“背来我听。” 其实公孙明月早知他资质甚佳,也看出他心中有股自得之意,有心要煞煞他的锐气,只要他背错一字,就要好好告诫他一番。洛天初清清嗓子,便开始从《孙子兵法》的《始计篇》开始背,公孙明月本认为他背不出十句一定出错,便拿起书边听边对。可当洛天初背到第五篇《势篇》时,公孙明月脸上才稍稍变色,直到将整篇背完都不曾背错一字。公孙明月刚想称赞他两句,谁知他磕都不打,直接开背《六韬》。公孙明月这才吃了一惊,要知《六韬》足有两万多字,读完后理解已是不易,短时间内一字不落的背诵他自问也做不到。半个时辰过后才将全文背诵完毕,公孙明月赞叹道:“我今天算见识了什么叫博闻强记。”洛天初谦虚道:“不敢当。”公孙明月道:“闲暇无事,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洛阳城有户李姓人家,家中生了个神童,三岁便会作诗,父亲李元很是高兴,便带着神童走家串巷,四处炫耀。亲戚街坊也十分羡慕,夸那孩子聪明了得。李元认为孩子是神童,根本不需要读书。就这样过了十年,那神童作诗的水平还停留在三岁之时,已不比同龄孩子高明多少了。又过了五年,李元发现他孩子的诗词已远远比不上同龄的孩子了。”洛天初起身道:“聪明人若不用功,早晚会被勤奋的人超过,军师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绝不骄傲。”公孙明月欣慰道:“果然一点就透。” 公孙明月起身来到长案旁,拿出一副与长案齐宽的卷轴,展开到长案上,道:“你来看。”洛天初认出是一副地图,公孙明月解释道:“这是现今天下形势图,你看大宋居南,金国占北,吐蕃在西,大理立西南,西夏拥东南。我们所处于大宋,金国,吐蕃三国交界之间,你看这个朱笔标着的地方便是我们的祖龙山。”洛天初道:“我们这里是四战之地,离金国边境很近啊。”公孙明月点头道:“是的,还好我们有八百里秦川作为屏障,陈仓道上又有和尚原,大散关这些坚城壁垒才能暂且安全,然而居安思危,我们不得不为长远打算。”洛天初道:“我们血刀堡养这么多兵,难道是在备战么?”公孙明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审时度势才是上策,这张地图你收着吧。” 第三章 祖龙山上 又一天过去,朱雨时学得了炼蛊的流程。所谓炼蛊就是将众多毒物放进一个封闭的器皿之中,不喂它们吃喝,逼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一只毒物,便是蛊。这是每位蛊师都会的,剩下的便是高手与普通蛊师的分水岭,好比如何训练和使用蛊,如何搭配毒物才能炼就更厉害的蛊,如何调制吸引毒物的香料等。贾阴阳说寨里的十七间屋子中虽都是蛊,但蛊与蛊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前四间屋子存放的是普通毒物。经过一轮淘汰后,炼成的蛊被安放在另四间屋子,然后再自相残杀一次,炼出来的便是蛊中的佼佼者了。一般优秀的蛊师炼到这里已十分满足,但贾阴阳是蛊中之王,当然不会就此打住,再让它们互相厮杀,最后练就的便是‘霸王蛊’。 贾阴阳道:“以前人手多时可保持十罐‘霸王蛊’,现在维持三四罐已很勉强。”朱雨时道:“为何不多找些帮手。”贾阴阳道:“炼蛊不是靠人多就能做来的,不但要用经验,更要敢于冒险,又无利可图,所以从事这行的人少之又少。朱雨时参观罢十六间屋子,道:“师傅刚才说有十七间无,最后一间在哪里?”贾阴阳迟疑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他和朱雨时来到东北角的一片小林中,深处是一块被乱草遮掩的山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山壁上有一人高的洞口,洞口上挂着一面白幡,上用朱笔写了四个粗红大字“入洞者死。”朱雨时惊道:“这就是最后一间?”贾阴阳点头,慎重道:“洞中之物凶险之极,你现在还没资格进去。”朱雨时好奇心起,却也不敢多问,跟着他走了回来,道:“弟子该从何学起呢?”贾阴阳道:“头一个月你什么都不要做,就看为师做,不懂就问。为师写过一部《蛊王秘录》,记载着天下各种毒物的毒性和解毒之法,也记录着为师数十年来炼蛊的心得,乃为师毕生心血,送给你后要好好研读。”朱雨时发现贾阴阳并非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不近人意。比如今早送给自己的新衣服,教自己时的那份耐心,毫不保留的将本事传给自己,心里生出一份感动,道:“弟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贾阴阳淡淡道:“你是为师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若不好好学,就把你喂了蛊。”朱雨时吓了一跳,偷看了他一眼,发现贾阴阳眼中竟含有一丝笑意,这才知是在说笑,道:“是!” 就这样洛天初和朱雨时就在血刀堡安顿了下来,两个月过去。他们都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了长足的进步。洛天初练功摸到了门道,只觉眼睛看的越来越远,听觉越来越清晰,平时听不见的动静也变得清晰可闻,他还将武经七书中的《三略》,《李卫公问对》,《司马法》,《尉缭子》,《吴子兵法》烂熟于胸。平时没事就听公孙明月讲历史故事,听得如痴如醉,对那些名臣将相甚是憧憬。公孙明月偶尔教他一些阵图,然后让他背画出来,再让他思索破阵之法,有些阵法公孙明月也不知如何可破,洛天初却时而能一语道破,公孙明月愈加惊叹这个少年的天资。 朱雨时又跟着贾阴阳去了四次‘白毛谷’,已不像第一次般那么窝囊,从头到尾可以跟上他们的脚步。学习《蛊王秘录》让他懂得了多种毒物,也可以从毒物中提炼出简单的药粉,也就是毒药。在贾阴阳的指点下,他炼出了第一只蛊,并能通过术语令它攻击别人。他令蛊攻击了一只山鸡,起初无事,可不到一个时辰精辟山鸡倒下,表面上看不出蹊跷,可剖开肚子,里面却爬满蛆虫,恶心的朱雨时一阵狂吐。贾阴阳告诉他已经入门,叮嘱他驭蛊时要时刻留神,因为御蛊最怕出错,一旦被蛊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从上次分开为止,洛朱二人一直没有见面,但他们一有空就去露天崖祭拜钟远鹏,保佑大哥早日转世。 这日贾阴阳令朱雨时到他房中练习配制吸引毒物的香料,房中到处是瓶瓶罐罐。墙上和门上也挂着用绳子串成的干毒物,倒像是普通人家的辣椒和腊肠。正厅有张四方大桌,上面摆着几十副用纸盛放着的药粉,贾阴阳正在讲解时,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小朱!小朱!在这里么?”朱雨时听见是洛天初的声音,登时喜出望外,刚想出去相见,贾阴阳先一步出了门,沉脸怒道:“嚷嚷什么,有屁快放。”洛天初见到贾阴阳登时打个冷战,赶紧施礼道:“晚辈无礼,打扰贾寨主,不过确实有要紧事告诉小朱。”朱雨时出来笑道:“你这臭小子这么久也不来看我!”洛天初哈哈一笑,两人抱在一起,大笑打骂着。洛天初一瞥贾阴阳阴晴不定的脸色,忙正色道:“军师收到飞鸽传书,说铁鹰大哥从龙虎山回来了,距祖龙山只有三十里,还有关于你‘娘子’的消息。”朱雨时这两个月的苦行僧生活几乎令他忘却了何月莲,经他提起顿时心跳加速,俊脸通红,偷看了一眼贾阴阳,试探道:“师。。。师傅,徒儿能否跟他下山看一下,很快就回来。”贾阴阳冷冷道:“铁鹰早晚要上山复命,你们等着就是,何必下山?”朱雨时不敢再言。洛天初道:“这趟和铁鹰大哥一起回山的还有小朱的母亲,母亲前来,儿子下山迎接才有礼数,望贾寨主应允。”朱雨时大惊道:“我娘也来了!怎么回事?。”洛天初道:“信上只说干娘来了,具体情况要问铁鹰大哥。”贾阴阳点头道:“孝义不可废,你们去吧。”两人如获大赦,赶忙道谢,这就准备下山。贾阴阳皱眉道:“急什么,见令堂总该换件干净行头,你这幅模样倒像是为师虐待你一样。”朱雨时苦着脸道:“弟子就这么一套衣服,还是师傅您上次给的。”贾阴阳哼了一声道:“在这儿等着。”说罢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出来扔给了他一套新衣服,朱雨时发现这套衣服竟还是用上等布料所做,犹豫道:“这么好的衣服。。。弟子不舍得穿。”贾阴阳怒道:“休做儿女之态,快滚到山下水潭洗干净,别给为师丢人。”两人连连称是,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下山路上两人嬉笑打闹,心情大好,感觉好像回到了临安小巷。不同的是他们已不是街头的小混混,再不用过那种游手好闲,偷鸡摸狗,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们已是血刀堡的弟子,是被令君来寄以厚望的下一代人才,这种充实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顿时感到人生充满了希望。这一切都要感谢钟大哥。 随后两人聊起天来,朱雨时道:“你最近学的如何?”洛天初道:“就是无聊了些,除了练功,看书,写文章,跟军师讨论天下大势外,就是陪令小姐玩,你也知道令小姐的脾气,想一出是一出,不是放风筝,就是要我给她演皮影戏,再不就是扎孔明灯,一惹她不高兴就要跟我比武,没两下就被她打趴下,真是苦啊。”朱雨时猛一踢他的屁股,气愤道:“少得了便宜卖乖,有美女朝夕相伴还不知足?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洛天初大笑道:“我知道你比我苦,你身上的怪味儿快跟老毒物一样了,快说说他是怎么教你的?”朱雨时当下将经过大体讲述一遍,洛天初听罢啧啧摇头道:“幸好他不是我师傅,不然我连三天都受不了。对了,要不你跟军师说说,能不能给你换个师傅?”朱雨时连忙摇头道:“不不,贾师傅虽然古怪了些,但对我很好,我且能让他失望,再说这点苦都受不了怎能对得起钟大哥的一片苦心。”洛天初赞叹道:“好样的!” 又行了一阵,朱雨时忽然道:“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咦?你现在练的是什么功?内力好像比以前强了好多。”洛天初恍然道:是了,陆堂主下山前将《易筋经》第一章我们不懂的地方都解释于我,坚持练习确实获益良多。”当下他将练《易筋经》的不解之处一股脑的告诉朱雨时,朱雨时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洛天初道:“你睡觉时就按我说的练,睡着后真气仍然运转,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朱雨时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对了,大小姐怎么总找你玩?难道她对你有意思?哈哈,你要是能把大小姐娶到手,那你就是令堡主的乘龙快婿了。”洛天初摇头道:“别拿我开心了,大小姐什么身份,要嫁也是名门望族,江湖少俊,咱们几斤几两还不清楚么?还有她那大小姐脾气我也受不了,就算结婚也要天天打架。”朱雨时哈哈笑道:“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就你那癞蛤蟆样,不撒泡尿照照,哈哈哈哈,乐煞我也。”洛天初笑骂道:“你这撮鸟,我打不过大小姐。难道还打不过你么。”说完就来抓朱雨时,两人笑着跑下了山。 下山后朱雨时脱光衣服跳进水潭洗了一番,换上了新衣,顿时神清气爽,焕然一新。顺着林道走了半时辰,走上大路等候。不到片刻,只见前面沙尘滚滚,一队人护送着一辆马车行近,为首骑士正是铁鹰,见到他们笑道:“老夫人就在车上呢。”朱雨时大叫一声道:“娘!你在里面么。”车厢门帘掀开,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唤道:“我儿,娘在这儿。”朱雨时扑了上去,哭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洛天初上前行礼,笑道:“干娘,以后您就跟我们永远不分开了。”朱雨时的母亲闺名姓李,朱李氏含着眼泪道:“我从小看着你们长大,总怪你们不务正业,浪荡无根,现在你们虽做着落草勾当,但兵祸连连,民不聊生,有口稳饭吃也是好的,等将来朝廷招安说不定还能混得一官半职,那娘就谢天谢地了,都起来,让娘看看。” 事后铁鹰告诉他俩起初朱李氏得知他们加入血刀堡后勃然大怒,说他蒙羞祖宗,要与其断绝母子关系,铁鹰耐心解释血刀堡只是江湖门派,有自己的营生,绝非打家劫舍的贼人,朱李氏这才明白,跟他们一起来到四川。 朱雨时道:“娘,你怎么跟铁大哥一起回来了?孩儿本打算过段时日回临安接您呢。”朱李氏摇头道:“你们在临安不告而别,为娘十分担心,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这时有个姓董的道士自称是你们朋友,也在寻找你们,让为娘跟他们回龙虎山的正一派,说你以后会去那里。为娘心里着急,便跟他去了。事后才知原来你们借了人家的武功秘籍,人家怕你们不还,才请为娘上山做客。人家礼数周全,吃喝供应不缺,娘也只好在那里等信儿。几个月后铁鹰小兄送着一位姓何的姑娘回到龙虎山,送还了什么《降魔剑典》,这才知你们现在这里。所以为娘便跟铁鹰小兄一道回来了。这一路铁鹰小兄照顾周全,还给为娘雇了辆马车,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铁鹰笑道:“大娘见外了,自家兄弟,何须客气。”朱雨时道:“正一派真够狡猾的,竟敢以我娘为质。”朱李氏夫人忽然正容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告诉为娘你和那位何姑娘到底什么关系?为何铁鹰小兄一到正一派就下聘礼为你提亲?这等婚姻大事怎能不问过为娘?”朱雨时大窘,结巴道:“提。。提亲?我也不知道呀。”铁鹰笑道:“你忘了堡主嘱咐我的话么?让我到正一派后见机行事。那日正赶上白掌门出关,他老人家道骨仙风,生性随和,受人尊敬,何仁瑾与女儿相认也是心情大好,最关键的是何姑娘似也对兄弟有意,不提亲等待何时?” 说着取出一张纸单道:“这是提亲礼单的副本,你看看是否满意。”朱雨时拿过礼单一看,上写着聘金一千两白银,聘饼一担,海味八式,三牲,大鱼,椰子两对,酒四支,四京果,生果,四色糖,茶叶,芝麻,铁盒,香炮镯金,斗二米。朱雨时倒吸了口凉气道:“聘金就一千两呀。。。”铁鹰笑道:“正一派是名门大派,何姑娘又是二当家的独生女,一千两不算多。再说了,血刀堡若跟正一派联姻也是江湖大事,且能寒酸了。”朱雨时为难道:“可。。。可我哪里讨得那许多银子呢”铁鹰笑道:“令堡主且会让你出钱,聘礼我当时就打点好了,何仁瑾也收下了,他说何姑娘三年内不会出嫁,女儿虽对你有好感,但她只嫁给品德端良,有所作为的英雄少年,如果三年内你无法做到,何姑娘将另嫁他人,那时会把聘礼退给我们。”朱雨时苦笑道:“英雄少年。。。唉,看来我没希望了。”朱李氏怒道:“没出息的,三年长着呢,你就不会争口气么。那何姑娘标致乖巧,讨人喜欢,为娘很满意,你必须将她娶进门来。”朱雨时红着脸,只好点头。铁鹰笑道:“咱们还是先上山向堡主复命吧。 山路难行,朱洛二人轮流背负朱李氏上山,可李氏身宽体胖,没多久两人就吃不消了。铁鹰主动背起李氏走到了蛊王寨。让众人吃惊是贾阴阳竟站在寨门前等候,见到朱李氏施礼道:“在下蛊王寨主贾阴阳,也是朱雨时的师傅,老夫人在上,在下有礼了。”朱李氏忙还礼道:“老先生太客气了,犬子一向顽劣,能得先生为师是他的造化,老身替他过世的爹谢谢您了。”贾阴阳忙把她掺起,他不善言辞,只是连连道:“是,是。”接着将朱李氏他们送出了寨。 这一路走下来,朱李氏相信了铁鹰先前之言,血刀堡的士兵确实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绝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令君来和公孙明月已在血刀殿外等候,见他们前来,都出殿相迎拜见朱李氏。朱李氏受宠若惊,赶忙还礼,心想这位堡主如此谦虚有礼,一定不是坏人,我儿跟着他定能学到不少本事。 托天岭上还有好几座闲置小院,本为接待远客,公孙明月便令人将其中一座‘静风苑’打扫干净。他知朱李氏旅途劳顿,便让洛朱二人带她下去歇息。待他们走后,公孙明月详细问了铁鹰去正一派的经过,然后笑道:“何仁瑾没有当面拒绝,推说三年之期,也是给了我们台阶,但如果三年后朱雨时真成为了英雄少年,他该如何收场呢?这便是堡主的妙计吧。”令君来颔首微笑。铁鹰道:“属下不懂,还望堡主,军师指点。”公孙明月笑道:“堡主料定何仁瑾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我们揭发了王人逍的奸计,送还了秘籍,救回了何姑娘,他自觉欠我们人情,也不好当面拒绝,就用这种借口拖延,这才是堡主的真正目的。”铁鹰更糊涂了,道:“属下是个粗人,军师就别兜圈子了。”公孙明月大笑道:“堡主知朱雨时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不似洛天初般争强好胜,所以故意让何仁瑾说出这番话来刺激他,有了目标便有了动力,明白么?”铁鹰恍然道:“原来如此。”公孙明月笑道:“而且我们的聘礼越重,朱雨时的压力也就越大,越会勤加练武,誓死报答我堡。而那些银子只是寄存在正一派而已,以后会原封不动的退还过来,没有任何损失。”铁鹰心悦诚服道:“堡主和军师竟考虑的如此深远,属下受教了。” 铁鹰一干人走后,令君来道:“我们是不是对那两个孩子有些偏爱了?”公孙明月立即明白令君来暗中所指,脸色稍稍一变,忙起身道:“属下适才言多了。”令君来示意他坐下,叹道:“为帅者最忌赏罚不公,铁鹰虽是耿直之人,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怕别人说三道四。”公孙明月道:“堡主说的是,怪属下考虑不周了。”令君来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军师何必自责。钟寨主和我都看出那两个小子有大器之才,洛天初的武学资质不必多说,你也多次向我提过的他的博闻强记和军事天赋,他说不定能成为我堡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朱雨时也是相当不错,他的宽厚坚忍是洛天初所欠缺的,两人又情同手足,性格互补,若能把他培养成才,别说区区一千两,一万两也在所不惜。”公孙明月拜服道:“堡主慧眼如炬,心思缜密,属下佩服。”令君来叹道:“都要感谢钟寨主,唉。可惜人已不在了”公孙明月道:“钟将军自是为他们煞费苦心,但他的嘱托中有一点属下不敢赞同。”令君来道:“哪点?”公孙明月道:“寨主之位是寨主们靠本事和血汗才当上的,若洛天初平白无故的继承了魔王寨主之位,唯恐将士们心中不服。”令君来道:“军师之意呢?”公孙明月道:“只有当他武功学成,为我堡立下大功后才能考虑此事,就算如此也不能徇私,因为铁鹰同样也有竞争的资格。”令君来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 第四章 前辈往事 二个月后陆飞,吕义和江飞燕,顾遥的两组人马分别回来,此次行动大获全胜,游龙和大熊两派全无抵抗之力,所有参与残害钟远鹏的人皆被斩去一手,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却都不知是什么门派所为。可惜的是没有拿住王仇这两个主凶,两帮的弟子说王仇二人根本没有随队回派,而是一路向北投奔了金国。洛朱二人得知他们逃跑的消息后并不遗憾,便想练好武功后亲手报仇。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年。洛天初和朱雨时的相貌气质都发生了大的转变,如今都已是身高八尺的临风少年。洛天初的武功进展最快,远超众人预期。《易筋经》已有小成,《降魔剑法》也练至第四层境界。顾遥和他比武切磋,三十招内竟拿他不下。事后顾遥笑道:“照这样下去,再过两年我一定不是小洛的敌手”。 相比之下朱雨时就低调许多,他已练成了江飞燕的“凌霄青云步”和“飞花指”,只是很少展露武功,了解的人不多。而他的蛊术更从不示人,因为蛊术无法切磋,一旦下蛊便是害人。他已学会了贾阴阳的大部分本领,并独自炼就了三种霸王蛊,一只七彩毒蜂,一只白玉蝎,一条青头蜈蚣。这三样都是朱雨时拿自己的血喂养的,连贾阴阳都不敢随意接近。练习下蛊时用的是山鸡和野猫,从未在人身上使用过。看到那些动物惨死的样子,朱雨时暗下决心不到迫不得已时绝不对人使用。如今去白毛谷采集毒物的重任已由朱雨时一人承担,三年内那四名蛊苗老人又有三位死在谷中,都是因为不服朱雨时的劝告,擅自行动所至。只有一位叫蓝哥的蛊民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平安无事。 这日无事,洛天初,朱雨时,江飞燕,顾遥,严魏风,令雪儿相约下山赶往三十里外的天水镇游玩。这几年来,这六人成为好友,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性格相投,在一起总有话题,时而结伴下山游玩。 六人骑着高头大马,说笑间迎面骑来两人,正是暴风堂主铁寒和儿子铁鹰。铁鹰远远向他们招手示意,铁寒则面无表情,继续策马前行。他是四大堂主之首,尽管双目失明,武功却深不可测,平时沉默寡言,刚正不阿,大家都对他又敬又怕。六人同时在马上施礼,道:“铁堂主好。”铁寒无目胜于有目,一听声音和呼吸声便知他们是谁,道:“你们都是我堡的重要人物,为何总往外跑?你们份内之事都做好了么?”顾遥笑道:“铁堂主,我们在山上待得闷了,出来透口气罢了,绝不敢耽误正事。”铁寒冷哼道:“新来的娃娃也就罢了,江堂主,顾寨主你们怎么也跟他们厮混。”铁寒在血刀堡的资格最老,对其他堂主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留情面,除了赵横山敢顶一两句外,其他人都不愿顶撞他。江飞燕勉强笑道:“铁堂主教训的是。”铁寒那双鱼白的眼睛盯着江飞燕,令他浑身不自在,铁寒道:“我看你是酒瘾犯了,想去镇上讨几杯好酒吧?”江飞燕干笑道:“呵呵,是想小酌几杯,铁堂主真了解我。”铁鹰淡淡道:“你入堡时就是个酒鬼,公孙明月恐你酒后误事,令你在山上不许吃酒,所以你只好偷偷跑到镇上吃,切记杯中之物丧人心智,休要沉迷于此。”江飞燕叹道:“是。”铁寒又转向顾遥,道:“你就更不用说了,定是你那五房夫人让你去镇上采购女人之物吧。”顾遥尴尬笑道:“家有五虎将,不得不从。”铁寒道不屑道:“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又点指着洛天初,朱雨时,严魏风,令雪儿道:“你们学业未成就吃酒做乐,且不有辜堡主和军师的期望。”四人垂着头,不敢答话。铁寒叹息一声,策马从他们身边走过。其实铁鹰也有心加入他们,但见父亲如此气恼,只好把话吞了回去,冲他们做了个同情的表情,随之而去。 待二人走远,他们才舒了口气,顾遥道:“你们谁见过铁堂主夸过人的?”众皆摇头。江飞燕苦笑道:“铁堂主不但对手下严格,更加严以律己,士兵出操他必是第一个到场,最后一个离开。所有堂口中暴风堂的训练强度最大。相反陆堂主训练士兵是以激励为主,将士兵当成朋友,亲切却不失威严,士兵对他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而不是惧怕。”洛天初这些年时常与陆飞接触,对陆飞的本事十分敬服,听罢深有体会。六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的到了天水城。 天水城地处宋,金,吐蕃三国交界处,对于三国来讲都是重要的商业重镇,乃一座三不管的自由商城,不属于任何一方。路上各国的商队川流不息,吆喝声不绝入耳。宋朝的茶叶,丝绸,金国的皮毛,野味,吐蕃的冬虫夏草,牛羊皮货都是抢手之物。街上,饭馆中到处是讨价还价,吐沫横飞的商人,甚至还有远来自西夏,大理的商人也来走货。商家聚集的地方总少不了高档的酒楼茶社和赌场青楼,这也为谈生意提供了方便。他们都不是一次来玩,径直走进一家名为‘醉翁居’的酒楼。楼有三层,装修豪华,顾遥出手大方,扔给小二一贯钱钱道:“三楼招呼着。”小二忙赔笑道:“客官请上楼,上面宽敞。” 三楼尽是包间,包间之间用屏风隔着,他们选一处靠街的包间坐下,透过窗户俯视川流不息的大街。小二道:“客官来点什么呢?”顾遥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道:“好酒好菜尽管上,让你们最红的姐儿来吟个小调,赏钱自不会缺。”他入堡前本是东京阔少,天天宿醉青楼,挥金如土,可谓风月之圣,花丛老手。在这种地方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小二一看他的架势就知是行家,赔笑道:“是,一切按大爷说的办。”江飞燕忽然道:“顾兄,娘儿就算了吧,别忘了还有大小姐在场呢。”顾遥猛然醒悟,坐直了身子,发现令雪儿的小脸气的发白,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好啊,顾遥,回去我就向你的夫人们告状,你就等着吃不完兜得走吧。”顾遥心里好笑,暗想别说只是找几个红粉陪酒了,就算真的夜宿青楼,夫人们得知也是一笑了之。但当着令雪儿的面且能说实话,赶紧赔笑道:“令大小姐息怒,在下不敢了。”随即对小二说道:“只把酒菜上来便好。”小二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去了。令雪儿不忿道:“真不明白那五位姐姐怎会喜欢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人。”江飞燕笑叹道:“顾遥是红粉堆里的大行家,大小姐还是别问了,堡主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令雪儿哼了一声,鼓起小嘴,有意无意的对洛天初道:“你是不是也想找人陪酒?”洛天初一愣,忙摇头道:“哪。。。哪有。”令雪儿白了他一眼道:“都一个德行。”顾遥轩眉一挑,看了她和洛天初一眼,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意。 酒菜上来后,严魏风吃罢两杯,诗意上涌,朗声道:“有酒必有诗,不如我们出题对诗,对不上罚酒如何?”朱雨时摇头道:“你这不是看我笑话么,我哪里会对什么诗。”顾遥端着酒杯摇头晃脑道:“吟诗作赋若无美女相伴,我可没有兴致,不如让小洛带着大小姐到街上逛逛,我们到对面的‘望月楼’再吃两杯如何?”严魏风眼睛一亮道:“甚好。”顾遥和他虽是是师徒关系,但二人‘臭味相投’,都喜欢吟风弄月,水墨丹青,平时嬉笑玩耍,全无师徒之礼。令雪儿杏眼一瞪,道:“水平低就是水平低,找这么多借口干嘛,难道我不是女人,难道我长得不漂亮,你为何做不出诗。”顾遥心知语失,赶忙道:“是我水平低,大小姐勿怪。”令雪儿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洛天初道:“江堂主,我上山这么长时日还不知道我堡的起源,现在无事,你给我们讲讲吧。” 江飞燕点头道:“也好。我们血刀堡不像少林,正一,峨眉那样历史悠远,开山立户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光阴。上任堡主宁天宇是我们的创派祖师,他本是川中隐居的高手,因不甘寂寞出山行走江湖,欲有一番作为。游历剑无意在山林中得到了一柄宝刀,因刀身呈暗红色,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他便取名为‘血刀’,回到四川后此刀之名创立了血刀堡。创堡十年间无甚作为,弟子寥寥无几。有一次老堡主在路边发现一个汉子得了时疫,奄奄一息。老堡主宅心仁厚,不顾传染之危,将他接回堡中医治。两年后才得康复,那人为报答老堡主的救命之恩,便加入了血刀堡,也就是铁堂主了。铁堂主是位隐居多年的武学高手,行事果决,胸有城府,很快成为了老堡主的左右手,令我堡壮大了不少,绿林好汉杨潭和江湖异人高玄也在那时加入了我们。老堡主和铁堂主年纪相当,便结义为兄弟,情同手足。又过了几年,在一个下雨天,老堡主在回堡路上救了一个饥寒交迫的婴孩,并收为义子,传授他武功,你们想必猜得出那个婴孩就是现在的令堡主了。令堡主天纵奇才,十四岁时武功已不次于老堡主。老堡主对他器重有加,便将‘血刀’传给了他。令堡主觉得老堡主自创的刀法太过普通,便携刀远赴深山修行。三年后返回,创出了绝世刀法《血刀九诀》,其威力惊天动地,上可伏仙,下可诛鬼,老堡主和铁堂主联手也非敌手,那年令堡主才十八岁,至今纵横不败,就连吐蕃的黄沙城主楚来客也只能抵挡五刀。老堂主便将堡主之位传与他,不久便去世了。在令堡主的带领下,血刀堡日渐强盛,又有了公孙军师,四堂主和六寨主相助,这才有了今日之规模。因众好汉不常江湖行走,以致我堡名头不响。其实我们的头领以前都是江湖上纵横一方的豪杰,每个人都有一段传奇的故事,加入我堡后便销声匿迹,江湖上的人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我们立志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业,不枉这一身本领,这些抱负都能在血刀堡实现。”洛天初惊叹道:“令堡主真了不起,十八岁的成就便强于别人一生,可那血刀现在何处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江飞燕尴尬道:“此事缘由还是请大小姐来说吧。”令雪儿叹了口气,道:“血刀被我娘拿走了。”朱雨时道:“难怪从未见过堡主夫人,但夫人为何要将刀拿走呢?”令雪儿眼眶有些湿润,叹道:“父亲以前嗜武如命,天天拿刀琢磨,便冷落了我娘,我娘气他爱刀比爱她多,一怒下拿刀离家出走,五年来不知去向。”说罢低声哭泣起来,洛天初好言安慰一番。朱雨时不解道:“何不将夫人找回来呢?军师手下耳目众多,找一个人应该不难。”顾遥笑道:“夫人名为尤静瑶,曾为绣水宫的圣女,当初武功不比堡主弱多少,除非她情愿现身,不然谁都别想找到她。” 洛天初道:“适才江兄提起的那位能接堡主数刀的楚来客又是何许人也?”江飞燕笑道:“楚来客乃吐蕃第一高手,被吐蕃皇帝封为镇疆神公,赐于了一大片领土,坐镇‘黄沙城’,自称黄沙城主。俨然成了当地的土皇帝。他前辈子风光无限,后半辈子却情路坎坷,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没有人能好运一生。”洛天初感兴趣道:“如何情路坎坷了。”江飞燕道:“那年他游历西夏,正碰上了青春年少,貌美如仙的尤静瑶。他们一位是吐蕃第一高手,一位是西夏绣水宫圣女,都是眼高于天,自信无比的人物,话语不和当即动手,楚来万没想到尤静瑶竟能战至百合不败,便深深被这位美丽又有个性的女子迷住,动了真情,不忍伤她,任她离去。事后他对尤静瑶朝思暮想,魂不守舍,发誓非尤静瑶不娶,最后找上绣水宫,向宫主倪红颜说明要求后,倪红颜勃然大怒,要知绣水宫的弟子尽是女性,修的是纯阴武功,严禁和男人来往,尤静瑶更是下一任的宫主人选,且能嫁人。可楚来客毕竟是和倪红颜同等身份的武学宗师,碍着身份倪红颜只能闭门不理,望他自行离去。没想到楚来客铁了心的要娶尤静瑶,不惜放下身价跪在绣水宫前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倪红颜为了让他彻底死心,便带着尤静瑶出宫见他,让尤静瑶亲口拒绝了他。楚来客唉声叹气,难过之极。倪红颜这才告诉他宫中的规矩,尤静瑶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楚来客最终冷静下来,说既然尤静瑶永不嫁人,那他也终身不娶,以表决心。如果事情到此而止也算圆满。可事后不久尤静瑶前往中原,阴差阳错的碰见了令堡主,两人注定有缘,身上都系着月老的红线。有缘之人不用千言万语和苦苦等待,很快就两情相悦,坠入爱河。尤静瑶更因此放弃了圣女之位,长住在了血刀堡。这件事彻底激怒了倪红颜和楚来客,倪红颜最先上门问罪,尤静瑶跪在地上求师尊放她一马。倪红颜已知她非处子之身,破了功法,功力只剩下三成,木已成舟,回天无术,但门规不可废,她必须清理门户。这时令堡主挺身而出,愿替尤静瑶受过,接她三掌。倪红颜气他猖狂便答应了,三掌后本以为令堡主必死,可堡主只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性命却是无虞。倪红颜信守承诺,便罢了此事,正式将尤静瑶逐出宫门。可楚来客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对尤静瑶一往情深,不敢加怒与她,便把所有怒气发泄在了令堡主身上,非要决斗不可。令堡主只好出战,二人斗得不分伯仲,楚来客施展出平生所学,招招尽是杀手,丝毫不留情面。那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一场比武,从中受益良多。令堡主伤势未愈,难以久战,被迫拿出血刀,施展出‘血刀九决’,终于在第五招胜了楚来客半筹。令堡主惜他是个英雄,不忍杀他,便放他走了。楚来客却错认为令君来是在羞辱他,反激起他的好斗之心,往后每隔三年他都会前来挑战,每次都败在血刀之下。算日子距上次比武又快三年了,相信他还会再来。”洛天初不解道:“此人屡战屡败,不知好歹,令堡主为何还总放过他?”江飞燕道:“英雄惜英雄,配做令堡主对手的不多,天下无敌也是一种寂寞。” 第五章 初露锋芒 洛天初好奇问道:“令堡主的对手中,还有谁堪为敌手?”顾遥看了朱雨时一眼,道:“那便是贾寨主,贾阴阳了。”洛朱二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贾阴阳竟如此厉害。顾遥道:“贾寨主看似平凡,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他的可怕。说来惭愧,每次议事我都坐在他旁边,他的气味那么重我却不敢吭一声,生怕他一怒之下在我身上下蛊,我最怕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朱雨时好奇道:“我师傅为什么和堡主比武,经过如何。”顾遥缓缓道:“除了铁,高,杨三位头领外,其他头领都和令堡主交过手。几乎都是完败,只有贾寨主除外。他乃蛊中之王,性情狂傲,听说令堡主被尊为月亮神,心中不服,便来挑战。我们都不相信这苗人有什么本领,以为令堡主一招便能胜出。谁知贾寨主先发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出了七八种蛊,令堡主对蛊一无所知,全部中招。换成别人早被毒死,可令堡主内功深厚无比,当即封住毒性,用血刀制住了他。令堡主既没有逼贾寨主解毒,也没有杀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承让了’,便要自行逼毒。贾寨主被令堡主的气度折服,当即为他解蛊,堡主吐了七天才将秽物吐净,身体虚弱,半个月没能下床,这也是堡主最为狼狈的一次。按照蛊苗的规矩,输掉挑战的人这辈子都要受对方驱使,虽然令堡主没有此心,但贾阴阳认赌服输,便在血刀堡安家落户了。” 谈性正浓时,忽然楼下传来嘈杂之声,一群汉子骂骂咧咧的上了三楼,约有十几人,敞胸露怀,衣衫不整。为首是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高大,皮肤暗黄,穿一件无袖布衫,手臂粗如圆柱,最显眼的是背后的那口浑铁巨刀,比普通的刀长一半,宽一半,威猛无比。这群人上楼后嚣张跋扈,径直来到最大的包厢前,那包厢里坐满了客商,都鸦雀无声的看着他们。巨刀少年身后走出一个满脸横肉,左脸颊上留着一条刀疤的大汉,一脚踩到客商的饭桌上,厉声道:“爷们要用这台桌子,识相的滚蛋。”包厢内的客人都是宋人,有位华衣少年满脸怒容,便要上前理论,旁边的老者不愿惹事,把他按住,拱手道:“我们正好吃完,各位朋友请了。”说完招呼着大家匆匆结帐而去。 刀疤大汉得意洋洋,让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十几个人这才落座。小二恐慌道:“客官吃点什么?”刀疤大汉骂道:“休要废话,大酒大肉上来便是。”小二不敢再说,应诺下楼去了。 洛天初道:“这伙人什么来头,为何如此猖狂。”江飞燕淡淡道:“这年头土匪恶霸到处都是,不足为奇。这种闲事不用管,管也管不过来。”说完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赞道:“好酒,不知下次再吃要等到何时了。”那刀疤大汉左顾右盼时瞥见了如花似玉的令雪儿,贼眼一亮,拍了一下身旁的巨刀少年,用下巴点了点令雪儿的方向,道:“老大,那桌的小娘儿够俊不,比青楼里的骚娘们美多了,唤来陪酒如何。”巨刀少年眼光扫了过去,正迎上了洛天初的目光。洛天初神功初成,眼神和气度也有一副高手风范。巨刀少年心中一凛,低声道:“那桌人不简单,咱们是来求财的,别招惹是非。”刀疤大汉怪声道:“咱们从关外至此怕过谁来,那桌无非一群浪荡子弟,惊他们一下就尿裤子了。”说罢长身而起,走了过去。巨刀少年骂道:“他娘的!老二你回来!” 刀疤汉子瞪着洛天初走了过去,骂道:“小子,你那贼眼看什么呢!”洛天初虽然不惧,却不愿惹事,低声问道:“我该跟他理论么?”江飞燕道:“欺到头上,必须教训一顿。”洛天初道:“好,我去会他。”朱雨时低声道:“小心。”洛天初站到过道上,瞬也不瞬的和刀疤大汉对视,道:“你要怎地?”刀疤大汉一指令雪儿道:“让这娘儿过我们那桌吃杯酒,一事皆无,不然大爷叫你们好看,嘿。。。”他还没笑完,洛天初便一拳打中他的鼻梁,顿时鼻血长流,天旋地转。 刀疤大汉并非如此不济,真打起来的话,不懂拳脚功夫的洛天初未必能占便宜,可他过于轻敌,这才被偷袭得手。洛天初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胸口,刀疤大汉闷哼一声,飞跌出去,压坏了两把椅子。洛天初的“易筋经”神功略有小成,出招的力道大的惊人。江飞燕和顾瑶都喝了声“好!”令雪儿也撅着小嘴道:“打得好!”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不敢吱声,在座客商纷纷结账逃窜,顾瑶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对小二道:“这是赔偿贵店的损失。” 那桌上十几条大汉奔跑过来,扶起了刀疤大汉,道:“二哥,你没事吧。”那巨刀少年也长身而起,面无表情的来到洛天初身前,道:“老二有眼不识好汉,该受此罪,可做大哥的不能袖手旁观,愿再领教阁下高招,取你的兵器吧。”说罢从身后缓缓抽出巨刀,横在胸前。这柄浑铁打造的厚重大刀,臂力不足者连拿都拿不动,握在他手中却轻松自若。洛天初见他眼中精光闪闪,便知不是等闲之辈。自己不懂拳脚功夫,必须用剑方能匹敌。他这一犹豫,气势少挫,巨刀少年又踏上两步,举刀遥指洛天初,气势威猛之极,洛天初暗叫不好。 江飞燕忽然放下酒杯,道:“小洛战过一场,回来休息,让我会会他。”顾遥不满道:“你醉了,应该我来。”江飞燕大笑道:“这点酒仅够我提神,何必相争。”洛天初道:“他是冲我来的,我必须迎战,请借长剑一用。”严魏风起身道:“用我的水龙剑。”他解掉了腰间长剑掷于洛天初。洛天初道了声“多谢”,缓缓抽出长剑,只见剑身亮如一潭秋水,阳光一照,剑身上的水龙雕纹好如活了般的缓缓游动,金光闪闪。这水龙剑乃当今七大名剑之一,在严家珍藏三代,直到严魏风拜入游龙门后才拿出使用,王人逍早对此剑垂涎三尺,只是找不出由头讨去。 巨刀少年赞了声:“好剑!却不知剑法如何。”洛天初仗剑道:“你的刀也不错,可惜错在用刀之人,却来讨死。”巨刀少年大笑道:“伶牙俐齿,看刀!”手上一翻,巨刀斜斜挑上,刀气破空而出,所过之处的桌椅四分五裂,霸气无比,显露出惊人的刀法造诣,连江飞燕和顾遥都不禁‘咦’了一声,开始仔细观战。 洛天初并不躲闪,反以剑气硬接,他的《降魔剑典》已练至第四层,剑气运用已相当熟练,当下暗念口诀,凝气于剑,射出了一道剑气,与刀气相撞一起。两人浑身一震。巨刀少年目露讶色,当下信心稍挫,迟疑了一下。洛天初趁机提剑窜上,‘唰唰唰’刺出三剑。《降魔剑典》重意不重招,他每一剑都是随心而发,有意无招。江飞燕等人暗暗点头,心想洛天初已窥得上等武功的门奥了。 洛天初掌握主动,攻势一发不可收拾,水龙剑忽快忽慢,快则剑影重重,难辨真假,慢则稳如磐石,无坚不摧。每剑刺出方圆一尺皆被剑风笼罩,气势逼人。巨刀少年也不示弱,巨刀上下翻飞,封住所有攻势,反攻时皆攻在剑势最弱处。洛天初看似占得上风,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打着打着巨刀少年忽然虚晃一刀,跳到远处,道:“等一下,说完再打。”洛天初防他有诈,戒备道:“说什么?”巨刀少年道:“你姓宋还是姓董?”洛天初摇头道:“都不是。”巨刀少年奇道:“怪了,正一派的二代弟子中也只有宋连峰和董平才有此造诣,你跟正一派有何渊源。”洛天初笑道:“问别人来历前,先介绍自己才算有礼。”巨刀少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喝道:“不说了,再来打过。”洛天初收剑回鞘,摆手道:“不必了,你我功力相当,三百合内难分胜负,你我又无冤仇,何必拼命,只望你们以后对人和善一些,骄横惯了,吃亏的总是自己。”巨刀少年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也收刀回鞘,抱拳道:“有道理,在下东郭问刀,请问朋友高名。”洛天初还礼道:“洛天初便是。”东郭问刀笑道:“不打不相识,一起吃几杯如何?”洛天初笑道:“不必了,我们这就要离开了,后会有期。”东郭问刀点头道:“好!小二,这位朋友的账算我头上,砸坏的东西也由我来赔!”小二连忙应诺。洛天初对江飞燕他们道:“我们走吧。”众人起身下楼。 到了楼下后江飞燕,顾遥,严魏风他们酒兴未尽,拉着朱雨时去青楼继续吃酒,朱雨时从未光明正大的逛过青楼,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洛天初和令雪儿负责为大家采购,每人都塞给洛天初一张清单,上面陈列着要买的东西。朱雨时忽然变卦,想加入洛天初的采购队伍,却硬被顾遥拉了回来,低声在他耳边道:“那俩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说心事,你去当蜡烛么?”朱雨时这才恍然,对洛天初暧昧一笑,毅然加入了逛青楼的队伍。约定三个时辰后在城门口会合。 洛天初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清单,心中叫苦不已。令雪儿道:“听说东市集新开了一家衣行,陪我去逛逛。”洛天初道:“等把货办齐了再逛吧。”令雪儿白了他一眼,道:“我说现在逛就现在逛,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哼哼。”洛天初笑道:“还想欺负我么,别忘了你已经打不过我了。”令雪儿杏眼一瞪,道:“你说什么?想让我不理你么。”洛天初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不敢不敢,依大小姐就是。”令雪儿“哼哼”一声,满意道:“这才像话。” 这对俊男美女并肩走在街上甚是显眼,路人皆投以注目礼。令雪儿人如其名,肌肤胜雪,凝白欺霜,身材高挑婀娜,明艳动人。她少女情怀,并不讨厌别人看她,认为那是对自身美丽的认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笑容也如阳光般灿烂明媚,她就是这么一个天真快乐的女孩。 ‘高记衣行’里的女服果然多种多样,让人眼花缭乱。布料和做工都是一流,样式和颜色也是高贵而不庸俗,简约而不简单,清雅而不做作,妩媚而不露骨,可爱而不笨拙。令雪儿沉浸其中,开始一件件饶有兴致的挑选起来。洛天初有过陪她逛街的经历,深知她一挑起衣服就没完没了,低声道:“大小姐,你先看着,我到外面转转。”令雪儿置若罔闻的点点头,眼睛都没眨一下。洛天初心中暗喜,迅速出了衣行,拿出清单,开始对照购买。不到一个时辰采购完毕,拎着四个包袱回到‘高记衣行’,见令雪儿正坐在板凳上气鼓鼓的盯着门外,见他回来‘噌’的跃起,冲到近前娇叱道:“你死哪里去了,竟敢让我等你那么久!”洛天初曾算过令雪儿有时一天要生气二十五次,好在每次时间都不长,只要送一些小恩小惠就可以让她消气。眼前情况是他意料之中,早已有了对策,忙拿出一碟胭脂和一瓶香露,道:“在下知错了,看在这点小心意上,还请大小姐原谅则个。”这一招果然有效,暴跳如雷的令雪儿顿时如退了潮的海水,来的快,收的也快。接过两样物事后,放到小巧的鼻子前闻了闻,转怒为笑道:“胭脂是上等货色,香露也是百合清香味的,念你还有这份心便饶了你吧。快去给本姑娘付账吧。”洛天初心里好笑,到掌柜处一问,掌柜道:“那位姑娘一共买了七件,共是二十七两五钱。”洛天初点点头,心想大小姐真够奢侈的。 距碰头还有一个时辰,他们闲着没事,走进一家茶社消磨时间,茶博士送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令雪儿呷一口,笑道:“还记得你刚上山时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么?”洛天初笑道:“小姐把我和小朱骂的狗血淋头,怎会忘记。”令雪儿道:“你还记仇呢,人家不是都跟你道歉了么。”洛天初道:“是是。”令雪儿眼珠一转,神秘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听说你们上山前在金兵屠刀下救过一对母女,那个叫莺儿的女孩还是西夏皇帝的女儿,还对你很有好感,是这样么?”洛天初心想一定是朱雨时这小子说的,便道:“她是西夏公主不假,有好感却可谈不上,当时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令雪儿嘿嘿笑道:“若无好感,她临走前为何要送你绣帕?上面还绣着一对鸳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鸳鸯的含义。”洛天初心中暗骂朱雨时,尴尬一笑,没有言语。令雪儿眯着眼道:“你也送了她一副骰子,对吧?”洛天初笑道:“人家送我东西,回赠也是应该的。”令雪儿摊开玉手,道:“拿绣帕让我看看。”洛天初心中不悦,低声道:“大小姐赎罪,此事不行。”令雪儿秀眉一挑,瞪眼道:“你说什么!”洛天初道:“别说绣帕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身上也不能交予大小姐。”令雪儿道:“为什么!”洛天初道:“若我拿大小姐送我的东西去讨好另一个女孩子,想必大小姐也会生气,这样太不尊重人了。”令雪儿冷笑道:“你倒挺懂女孩子的,看来那位西夏公主对你挺重要的,比本小姐重要多了。” 洛天初最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目光投向他处,一句话都不说。令雪瞪视了他片刻,狠狠道:“姓洛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无爹无娘的孤儿么!我一辈子都不要理你!”说完大步离开茶社。洛天初双拳紧握,心中隐隐作痛,他最恨别人骂自己孤儿,若换成旁人,他早上去厮打,他也知令雪儿只是口不择言,并非故意,可还是满肚子气,心想你爱理不理,正好落得清闲。 第六章 形迹可疑 洛天初又一想,我一个堂堂男儿何必跟她计较呢,天水城鱼龙混杂,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可怎么办,便赶紧放下茶钱追了上去。不出片刻便追到令雪儿身后,只因心里有气,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令雪儿也察觉到了他,也不理睬,只顾走自己的。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西城门。 还有两刻钟才到相约的时辰,两人都不说话,各站城门两侧等着,眼神偶尔对视便马上移开。洛天初是个细心人,仔细回想了适才的对话,心想为什么大小姐提起莺儿就如此生气?莫非她在吃醋?莫非她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呢,她是堡主千金,我算什么,想到自己凄凉的身世,心中又是一阵痛苦。这三年的成长令他脱胎换骨,全身心的投入武道之中,精气神都得到了显著升华,心无杂念,全无儿女之情。陆飞不止一次在令君来面前赞他是武学奇才,要知心烦气躁乃学武大忌,只有心如止水之人才能问鼎武学巅峰。 只感觉这两刻钟尤其漫长。洛天几次想上前说几句软话,毕竟人家是女孩子,总要迁就一些,可看到令雪儿那不善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不愿去碰钉子。江飞燕一行人终于牵着的坐骑,有说有笑的走来,每人带着三分醉意,看来青楼之行甚是愉快。来到近前一看到他们的神情便知不对,顾遥笑道:“小洛你欺负大小姐了么?胆子可不小呀。”洛天初叹道:“我哪敢啊。”令雪儿指着洛天初,愤愤不平道:“他就是欺负我了,顾寨主你要帮我出气。”顾遥听出她在使小性儿,大笑道:“他怎么欺负你了,说来听听。”令雪儿一时语塞,‘哼’了一声夺过自己的小红马,翻身上马道:“你们都不是好人。”说罢策马城门。洛天初将货物分给众人,也都上马离开。 在回城路上,严魏风坏笑道:“小洛,你到底是如何欺负大小姐的,从实招来。”洛天初笑骂道:“好小子,你也调侃我,还是说说你们在青楼干的好事吧!”严魏风笑道:“大白天在青楼能有什么兴致,无非吃酒罢了,倒是小朱看到姐姐们时有些把持不住。”朱雨时立即反驳道:“去你的,我第一次进青楼,当然有些紧张。”严魏风笑道:“那个叫红月的姑娘似乎对你很有兴趣,你何不留宿那里呢。”朱雨时还没说话,洛天初笑道:“这可不敢乱说,要是传到正一派何仙姑耳朵里,小朱的春梦可就泡汤了。对了,你怎么不给人家写信呢?这么久了,人家忘了你怎么办呢。”朱雨时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何月莲,只是他性情腼腆,不敢写信罢了,当下沉默不语。江飞燕躺在马背上,拿着一坛竹叶青往嘴里倒,感慨道:“年轻多好,起码还有朝思暮想的人儿,老了以后就只有苦酒相伴了,哎,还好有酒。”顾遥笑道:“你一吃酒就惆怅万千,你才三十三多岁,风华正茂,哪里老了?”江飞燕眯着眼道:“人心已老,人就老了,你有五位娇妻陪伴,风流花前月下,老的是慢些,却是很累。”顾遥大笑道:“好汉才敢娶五妻,这个就不用你老兄操心了。” 前面的令雪儿忽然扭头道:“你们几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再不快点天就黑了。”现已黄昏,距祖龙山还有三十里地,确实要加快行程了,便一起策马飞驰。令雪儿忽然“咦”了一声,道:“洛天初,我的衣服呢?你放到什么地方了?”洛天初知她气已消了,赶紧顺坡下驴。道:“哦,就在。。。咦?坏了,我忘在茶社了,当时光顾追你了,少拿了一个包袱。”令雪儿小脸气得发白,不满道:“他们几个的包袱你都拿了,怎地偏偏没拿我的,你是故意的么?”洛天初叹道:“且敢,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顾遥道:“不就是几件衣服么,我这里多的是,要是大小姐入眼就都送你。”令雪儿道:“谁要你的,我就要自己的。”朱雨时道:“那我陪小洛回去拿吧。”洛天初道:“不行,你这次下山,贾寨主本就不悦,再回去晚了,他下次肯定不会放你粗来,我这就回去。”说罢一拉缰头,向来路驰去。令雪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笨手笨脚的别弄脏我的衣服,我跟去瞧瞧。”也掉转马头跟了下去。顾瑶神秘笑道:“说不定我堡要有喜事呀。”众人一阵大笑。 洛天初见令雪儿跟了上来,皱眉道:“取件东西而已,你就不用来了,别让堡主担心。”令雪儿不服气道:“本小姐又不是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洛天初只好道:“好吧,我们快去快回。” 天水城的城门日夜不关,方便商旅来去自如,回城时天色已暗,城内却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热闹。大小商铺张起五颜六色的彩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迎来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刻。 那家茶社仍在营业,洛天初一进去茶博士便笑道:“客官回来了,你的包袱仍在这里,请拿去吧。”洛天初道了谢,接过包袱,对令雪儿道:“好了,咱们快走吧。”令雪儿道:“你看夜市多热闹,我想再逛逛。”洛天初道:“现在很晚了,再不走天就黑透了。”令雪儿笑道:“少逛一会儿而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洛天初拿她没办法,道:“最多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令雪儿道:“好啦好啦,知道了。” 天水城内热闹非常,令雪儿东张西望,兴致颇高,买了不少小玩意。洛天初正要劝她离开,忽见前方街角闪出十几条大汉,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后背巨刀,正是下午交过手的东郭问刀。他们显得甚是谨慎,沿着道旁小心走着。洛天初起疑,拉了拉令雪儿的衣袖,道:“你看他们不正是下午和我们交过手的那群人么。”令雪儿望了一眼道:“那又怎样。”此时那群人在一条小巷口站住,四周张望一番,闪人进了小巷。洛天初沉声道:“他们绝非善类,行动如此鬼祟八成要干坏事,我们须查个清楚才是。”洛天初受钟远鹏影响很深,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令雪儿更不怕事,只觉刺激有趣,当即答应。 他们跟着进入小巷。已不见了东郭问刀的身影,巷内一片漆黑,巷中有巷,一路走来四五个岔口,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处。洛天初并不着急,顺着地上杂乱的脚印追了下去,做拐右拐,将要走到尽头时,忽听暗处有人道:“谁?干什么的?” 此处远离闹市,僻静荒凉,四周房屋倾颓,久无人住,洛天初眼睛已习惯了黑暗,发现说话那人蹲在墙下,手握长剑,另外还有一人蹲在堆积的杂物堆后,拿一根齐眉短棍,作为第二岗暗哨,轻易不会现身。不远处的小院隐有昏光散出,想必就是那伙人的聚点了。洛天初更加确定他们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下定决心非管不可,可对面有两个人,单独应对只怕打草惊蛇,便悄悄拉住令雪儿柔软的小手,手指在她他手掌上迅速划着‘点穴’二字,与此同时他装作吓了一跳,失声道:“怎么还有人?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其实蹲在墙下那人在‘醉翁居’也见过洛天初和令雪儿,现因夜色难辨只能看清是一对年轻男女,便坏笑道:“原来是狗男女来偷情来的,咦,你这娘儿身材倒好,可惜大爷有事,这回放过你们,滚吧。”洛天初佯愠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他又在令雪儿微微冒汗的手掌上迅速写着“准备。”令雪儿握了他两下手指表示明白。那人冷笑道:“不知好歹的小子,大爷改变主意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说着提剑上前,就要动手。 洛天初的身子突然纵出,掠过了那人,目标竟是躲在杂物堆后的拿棍者。那人全没想到洛天初已发现了自己,根本没有防备,被洛天初一掌切到脖颈上,闷哼一声,昏了过去。提剑者大吃一惊,刚要拔剑呐喊,令雪儿欺到近前,一连点中他身上五处穴道,那人身子一软,瘫倒于地。洛天初一个箭步,接过他手中落下的长剑,没有发出如何声音。 洛天初低声赞道:“大小姐好俊的功夫。”令雪儿俏脸微红,显然是刚才牵手的缘故,也低声道:“那当然。”令雪儿身为令君来和尤静瑶的女儿,学武资质自是上乘,若肯下苦功前途不可限量,可她玩心太大,心浮气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武功也就是一般高手的程度,可对付这种三流角色还是不在话下。洛天初将剑架在那人脖上,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敢大叫一声就割掉你的头。”那人是个软骨头,认出他是‘醉翁居’的少年,赶忙道:“少侠饶命,我们都是东郭大哥的手下,本在关外落草,这次被齐国的李成将军请来到天水城劫一笔富贵,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少侠饶命。”洛天初心情一动,没想到李成被令君来赶出蜀地后竟投靠了齐国,这次在血刀堡眼皮子底下作案,说不定还和血刀堡有关,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追问道:“劫什么钱财?李成来了没有?”那人苦着脸道:“小人只是放风的,怎知这些大事,不过李成将军不在这里。”洛天初量他不敢撒谎,指着前方的小院道:“东郭问刀他们是不是就在里面?”那人点头道:“是,屋里有十三人,除了东郭大哥,还有一位杨再兴将军,他乃李成将军的得力大将,也是这里的主事,连东郭大哥也要听他吩咐。”洛天初默念了两遍杨再兴的名字,心想此人本领说不定还在东郭问刀之上。他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将那人打晕。 金国占领河南山东等地后因语言不通,文化不同,难以直接统辖,便想出了以汉治汉之策,设立齐国,扶植汉人为王,替金人打理此地,如此齐国便夹在宋金两国中间,成为了金国的傀儡和走狗,对宋朝骚扰不断。齐国的傀儡皇帝刘豫本是大宋的济南太守,献城投降后因善于溜须拍马,左右逢源,深得金国贵族信任,便封他为了齐国皇帝,儿子刘麟成为太子。齐国初建,急需人手,被赶出四川的李成走投无路,便投奔了齐国,深得刘豫重用,任命为大将军。 洛天初道:“大小姐你回堡将此事转达给堡主和军师,我留下见机行事。”令雪儿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洛天初道:“我的大小姐,事关重大,你就听我一次吧。”令雪儿郑重其事道:“我没任性,我知道该做什么。让你孤身涉险,而我独善其身,那是不义,我爹会骂我的。再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谁还陪我玩。”洛天初点头道:“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有危险就先脱身,我来断后。”令雪儿嫣然一笑道:“知道了,还真把本小姐当累赘了。” 朱雨时一行人回到祖龙山后各自回寨,朱雨时进入蛊王寨时见贾阴阳的房间仍亮着昏灯,便敲门问道:“师傅休息了么,弟子回来了。”屋中传来贾阴阳尖细的声音道“进来。”朱雨时推门进屋,见正厅无人,贾阴阳在卧室里,床上摊着一块方布,放着几件叠好的衣服。朱雨时奇怪道:“师傅要出远门么?”贾阴阳道:“别傻愣着,你也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咱们有急事下山一趟。”朱雨时虽然好奇,但也不多问,正要回屋时发现蓝哥哭丧着脸蹲在墙脚,奇怪道:“蓝哥也来了?这么晚了我们还去采毒么?”贾阴阳不耐烦道:“路上再说。” 夜里山风最凉,冷雾从天而降,弥漫山谷。下山路上,贾阴阳简单向朱雨时介绍了情况,距此地不远处有一座‘草阳村’,村民皆是蛊苗人,共有二百余户,大到八十岁老人,小到六岁孩童皆会用蛊,乃蜀地最大的蛊村,贾阴阳和蓝哥皆生长在这个村子。但现在草阳村出现了一件离奇怪事,一天之间竟有二十多位村民中蛊,每人中的蛊性皆不一样,而且毒性极大,奇怪的是至今无人死亡,显然下蛊人之意不在杀人。村内的蛊术高手一筹莫展,无人能解,正好蓝哥回村探家,村长姜可善这才想起还有位蛊王住在血刀堡,便让蓝哥返回祖龙山请贾阴阳救人,这已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朱雨时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道:“难解的蛊毒性都大,那些村民中毒如此之深却能不死,当真奇怪。”贾阴阳沉声道:“蛊术的最高境界不是置人于死地,而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死都掌握在下蛊人。若猜的不错,下蛊之人应是冲着为师来的,二十年了,终于又有人来挑战了。”朱雨时惊道:“师傅怎能断定是冲你来的呢?”贾阴阳冷笑道:“在为师的家乡下蛊,却不杀人,明显是逼为师出马,看有无解蛊的能力。”朱雨时道:“下蛊容易解蛊难,这种挑战方式有欠公平。”贾阴阳冷笑道:“话是没错,但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世上无蛊不能解,全看本领。”朱雨时发现他说这话时眼睛发光,脸带微笑,充满信心。 第七章 杨门后人 小院不大,栽有四株梧桐树,地上堆满陈年落叶,一层层的覆盖地面。落叶腐蚀,踩上松软。洛天初和令雪儿每踏一步都是高抬腿,轻落足,万分小心。饶是如此还是发出轻微的枯叶踩压声。好在不时有风吹过,梧桐发出‘呜呜’之声,掩盖了声响。院内有间小屋,灯光透窗而出,二人悄悄蹲在窗台下,倾听里面动静。 只听屋内有人道:“大哥,我们收了李成将军那么多酬金,又不远千里从关外赶来,事到如今你还犹豫什么?”洛天初听出说话之人是那刀疤大汉。另一人道:“胡霸你懂什么,我们干过那么多票买卖,我何曾犹豫过?但这次对付的血刀堡非同小可,我特意向本地人打听了一下,你可知那令君来是什么人物?被当地人奉为‘月亮神’,武功深不可测。手下四堂六寨的首领也是一流高手。三年前游龙门和大熊帮被灭,两位帮主望风而逃,原来也是这伙人干的。咱们这次劫他们的富贵,就算做成了买卖,将来也必受报复,游龙门和大熊帮就是例子。” 洛天初听出这人是东郭问刀,心中大奇,没想到此事真和血刀堡有关,暗自庆幸来对了,可血刀堡又有什富贵财可劫呢?当下更加凝神倾听。胡霸不服气道:“那怎么办?人都来了,难不成就这样回去么?”东郭问刀沉声道:“谁说回去了,要干就要干的不露痕迹,不能让血刀堡查出是我们干的,也不能让他们怀疑到李将军头上。”只听还有一人道:“东郭兄弟说的对,‘不露痕迹’也是李成将军的意思,所以才请你们来做成此事。你们做了十几年的无本钱买卖,经验丰富,路子又广,又是外地人,事后难以追查。东郭兄既知血刀堡的厉害,而且至今未走,想必已有妙计,何不说出来参详一下。”洛天初心中一动,听那声音清爽沉稳,从容不迫,八成就是那杨再兴了。 东郭问刀道:“我听说血刀堡和吐蕃的黄沙城势成水火,令君来和楚来客互为情敌,我们可用此大作文章,化妆成吐蕃人来抢那笔富贵,血刀堡将来报仇也是找黄沙城,跟我们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不会说吐蕃语,只怕装的不像。”杨再兴道:“这个好说,动手时蒙住头脸,故意吐字不清,扭曲语调,装作外域人说话就好,城内吐蕃客商极多,血刀堡定会怀疑是黄沙城干的,真是好计”东郭问刀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们说血刀堡在这里有大笔富贵,可富贵到底在哪?望杨将军明示。”杨再兴道:“这本是一个秘密,别说你不知道,就连血刀堡的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其实天水城中有一半的生意都是公孙明月在暗中经营,这也是血刀堡的重要财源之一,关系着他们几万人的生活大计,所以连内部人都要保密,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东郭问刀奇道:“如此机密之事李成将军如何得知?”杨再兴道:“那是李成将军的事,我也无从知晓。”东郭问刀道:“你们把行动定到明晚,可否先把计划先告诉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杨再兴道:“每年的三月初六和九月初三,血刀堡的所有买卖会将半年内赚的银子装箱封存,集中在‘三笑客栈’的后院装车。三笑客栈也是血刀堡的买卖,那天不做生意,有士兵严加看管,再由一名堂主将银车押往血刀堡。明日就是九月初三,那车银子足有二十万两,够我们襄阳军士吃用一年了。”东郭问刀惊道:“娘啊,二十万两!血刀堡真够有钱的,不知明天前来押车的堂主是谁。”杨再兴道:“这次来的是暴风堂主铁寒,此人武功甚高,不好对付。”东郭问刀急道:“那怎么办?”杨再兴道:“他武功虽高,但在来的路上会遇到我们请来的高手,能拖延他很久,我们就可在他到达前抢走银车,只可惜我没机会领教他的高招了。” 东郭问刀道:“在三笑酒楼守护银车的有多少人?”杨再兴道:“五十人左右,其中没有高手,不难对付。”东郭问刀道:“抢得银车后呢?这里是血刀堡的地盘,他们追赶的话,我们想退回襄阳也没那么容易。”杨再兴道:“这个都已安排好了,有二百人在落霞坡接应我们,我们押着银车到达后,把银子分成四份,分成四路返回襄阳,就算他们追上一路也不打紧,那时你们的任务已完成了,剩下一半的酬金将如数奉上。”东郭问刀道:“要是血刀堡抓了活口,通过审讯且非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杨再兴道:“接应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外来的镖师,彼此都不认识,只是负责押运,万无一失。”东郭问刀道:“那就好。” 洛天初不明白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机密之事,他们怎了解的如此透彻,难不成是自己人泄密?他在令雪儿手掌上写道‘速报堡主,我留下偷听。”令雪儿知事关重大,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向墙根移动。此时天已立秋,晚风清寒,令雪儿穿的单薄,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虽用手捂住,但还是发出了声音。屋内立刻有了反应,烛光迅速灭掉,杨再兴沉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在窗下。”说话间三条黑影从窗掠出,正是东郭问刀,胡霸,还有个手提‘虎头烂银枪’的俊朗少年。紧接着又是十几条黑影窜出,将他们围在当中。 洛天初只好提剑挺立,将令雪儿挡在身后,令雪儿暗怪自己,急的快哭了出来,连声道:“对不起。”洛天初稳住心神,淡淡道:“没事。”东郭问刀认出了洛天初,奇道:“洛兄,怎么是你?”洛天初笑道:“一天未到便又重逢,真是有缘。”东郭问刀大声道:“你来这儿作甚?”洛天初道:“路过而已。”杨再兴道:“你是血刀堡的人,对么?”洛天初不答反问道:“你就是杨再兴吧。”杨再兴听对方道出自己名字,稍吃一惊,冷然道:“不管你是谁,都难留活口了,认倒霉吧。”洛天初道:“好汉不难为妇孺,让她走,我跟你一决生死。”胡霸阴险笑道:“放心吧,你这娘儿如此俊俏,我们怎舍得杀她。”洛天初道:“闭上你的赃嘴。”杨再兴道:“素问血刀堡中藏龙卧虎,就让在下领教一下阁下的手段。”洛天初道:“那你应该向我们堡主挑战才是。”杨再兴冷笑一声,情绪不为所动。 此时两人都不再说话,暗自凝神戒备,寻找对方破绽。洛天初表面平静,心中暗自震惊,只觉杨再兴的气势猛增,人如枪一般锋利,挺拔,冰冷,人和枪混为一体,人即是枪,枪即是人。洛天初首次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只觉难以战胜,稍有气馁。 他微妙的心理变化影响到了自身气势,被杨再兴察觉后‘虎头烂银枪’旋风般刺出,枪头白穗狂舞,整条枪好似变成了一条恶龙,带着劲风呼啸而至,欲要将洛天初一口吞下。洛天初眼中光芒暴涨,长剑脱鞘而出,斜斜削向枪头与枪杆的交接处,这也是攻击中最弱的一环。杨再兴‘咦’了一声,喝道:“好剑法。”手腕微微一扭,银枪已改变方向,刺向洛天初的手腕,刁钻的角度令人始料不及。洛天初的手腕倒像是送上去一般,忙撤剑回来,‘唰唰唰’虚刺三剑,封住他进攻的线路。杨再兴蓦一转身,长枪急转直上,一招‘横扫千军’扫向洛天初腰部。这一扫灌以雄厚内力,就算顽石也要击碎。洛天初退无可退,只能以剑相拼,运足内力迎击银枪,‘当啷’一声,长剑震断,可枪劲不减,继续扫来,若被扫中不死也残。洛天初已受内伤,决定孤注一掷,手提断剑纵身一跃,不退反进,脚底贴着枪杆擦过,准备近身拼命。杨再兴冷笑一声,脚下迅速后退,比洛天初进的还快,收回银枪,单掌在枪柄处一推,喝了道:“走!”只见银枪如离弦之箭般脱手飞出。洛天初无暇应变,被银枪刺了个正着,贯穿右胸,身子也随着枪势向后飞去。枪头透过身体扎进土墙,他的人也被钉在那里。枪头的气劲袭体,“哇”一口吐出血来,染红了身前衣服,可他性情倔强,不肯受辱,咬牙拔出银枪,伤口更是鲜血喷涌。他半跪于地,攥枪不放,尝试着起身再战。 令雪儿哭喊一声,跑过去扶住了他,哭道:“你怎么样了,可别死啊,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洛天初叹道:“我死不足惜,只是不能保护大小姐周全,愧对堡主。”东郭问刀点头道:“好个硬骨头。”胡霸喜道:“你小子怎么不狂了,杨家枪法的滋味不好受吧?”杨再兴道:“此人剑法不俗,内力精湛,可惜欠缺临敌经验。”胡霸道:“该如何处置他们。”杨再兴叹道:“留不得,杀了吧。”东郭问刀忙道:“不必坏他性命,抓起来好了。”杨再兴道:“他是血刀堡的人,留下要坏大事,我们数百人都要受到牵连。”东郭问刀叹了口气,沉默不语。胡霸道:“这臭小子让我亲自动手,可女的呢?杨将军如何打算?”杨再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随便你。”胡霸哈哈大笑道:“得令。”他上前对东郭问刀道:“大哥,你杵在这里作甚,莫非也对这丫头感兴趣?”东郭问刀冷哼一声,默默走开。胡霸笑着对令雪儿道:“你男人马上就要死了,哭也没用,识相的跟着大爷,保你一生富贵。”令雪儿怒道:“滚!”胡霸哈哈大笑道:“不错,有野性!”洛天初脸无血色,冷汗直冒,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动她。”胡霸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骂道:“死到临头装什么好汉,大爷不会让你死的如般容易,让你看着你的女人被大爷侮辱。”说着一把揪住了令雪儿的头发,令雪儿本有一身武功,可她现在心乱如麻,完全不知反抗,哭喊道:“不要。”洛天初疲倦的眼中射出熊熊怒火,怒吼道:“住手!我宰了你!” 奇怪的是胡霸还真松了手,脸上的表情异常诡异,像中了邪法一般,眼内失去光彩,倒退两步,栽倒于地。所有人大吃一惊。围拢过去一看,发现胡霸脖颈后扎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这种银针材质柔软,几乎没有重量,用做暗器若无浑厚的内功是难以做到的。杨再兴脸上骤然变色,夹手夺过洛天初手中的‘虎头烂银枪’,环顾四周,喝到:“什么人!出来!” 这时房顶忽然现出一人,一身白衣如雪,高佻婀娜,却是名女子。头戴范阳斗笠,一层青纱挂在帽檐,遮住了容颜,手握一柄古鞘弯刀。杨再兴看到那柄刀时不禁皱了皱眉,只觉这柄刀充满着骇人的戾气,刀未出鞘已令人毛骨悚然。 白衣女子从房顶飘落下来,挡在洛天初和令雪儿面前,杨再兴还没说话,令雪儿惊呼道:“娘!是你么?”那白衣女子上前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除了娘谁还会救你。”令雪儿“哇”一声哭了出来,抱住白衣女子哭道:“娘!你终于回来了,别再走了好不好,女儿不要再受欺负了。”白衣女子蹲下身子抱住女儿,哽咽道:“乖孩子,别哭,娘不走了,谁欺负你娘就让谁偿命。”群贼听了勃然变色,只有杨再兴神色不变,面无表情打量着她们。 令雪儿急道:“娘,你赶快看一下小洛,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白衣女子来到洛天初身边封住他胸前八处大穴,取出一个玉白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蜡丸给他服下,道:“他有内功护体,性命无碍,静养一月便可无虞。”令雪儿松了口气,这才放心。洛天初已猜出这白衣女就是令君来的妻子,曾经的绣水宫圣女,尤静瑶,忙道:“多谢夫人相救。”尤静瑶点点头,这才走向杨再兴。 杨再兴忽然道:“原来尊驾便是堡主夫人。杨某初入江湖时便闻盛名,甚是敬仰,今日各为其主,杨某只能斗胆请夫人赐教。”尤静瑶淡淡道:“杨门世代忠烈,你身为杨家后人不思为国尽忠,反助纣为虐,残害同胞,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你的列祖列宗?”这番话戳中杨再兴的痛处,冷峻的脸上登时通红,喝道:“我的事你管不着。请夫人拔刀!”尤静瑶淡淡道:“不用。”杨再兴奇道:“不用?”尤静瑶摇头道:“对付你不用这柄刀。”杨再兴长笑道:“好!”话音刚落,‘虎头烂银枪’已卷起一股旋风,化作一道白光刺向尤静瑶,洛天初领教过此枪的厉害,叫道:“夫人小心!”尤静瑶已对杨再兴做了不低的评价,可直到动手还是发现低估了他,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功力。 尤静瑶的白衣无风自动,一抖柔云般的长袖,长袖流云赶月般撒将出去,同时催动内功,长袖蓦地缩紧裹住了枪头,打蛇打七寸,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杨再兴催动内力,大喝一声,手腕一翻,枪尖竟将长袖震破。尤静瑶黛眉微颦,暗吃一惊,莲步后移。杨再兴抢得先机,‘虎头烂银枪’化作漫天光点,梨花暴雨般撒将下来。 第八章 蛊苗村中 尤静瑶单手对敌。面对杨再兴的狂攻丝毫不乱,纤手幻化无数掌影将周身封的滴水不漏。杨再兴一**的攻势也奈何不得,可他并不急躁,继续稳扎稳打,心知坚持下去早晚能寻得破绽。 尤静瑶忽然施展轻功绕着杨再兴转起圈来,她知枪乃兵器之霸,硬拼时威力惊人,却灵活欠缺,应变不易。这一招果然打破杨再兴的节奏,只好跟陀螺一样,随着尤静瑶的在原地转圈。尤静瑶以轻功见长,到后来越转越快,化作一团白影转动不休,杨再兴头晕目眩,银枪不知该刺往何处,他猛一咬牙,抡起长枪横扫开来,眼见击中了尤静瑶,却只是一个幻影,她本人悄无声息的闪到身后,射出了三根银针。杨再兴也是了得,也不回身,向前疾冲几步,蓦地转身,将银枪舞动如飞,‘叮叮叮’三响,银针尽数击落。尤静瑶却又不见。他心知中计,暗叫不好,却为时已晚,尤静瑶又闪到了他身后,一掌击在后心,将他击倒于地。 杨再兴身子刚一贴地,便翻身跃起,打算再战,可他忽然发现尤静瑶刚才的那一掌不含丝毫内力,如果蓄满内力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不禁冷汗直流,道:“为何手下留情?”尤静瑶淡淡道:“你的《杨家枪法》不过如此,漏洞百出,杀之无趣。”杨再兴怒道:“那是我学艺不精,休要侮辱我家枪法。”尤静瑶道:“杨家枪法本身没有弱点,有弱点的只是你这个人。”杨再兴不解道:“我有何弱点?难道我练的不是杨家枪法?”尤静瑶道:“杨家一门英烈,枪法带有一股浩然正气,仅那股气势便令敌人闻风丧胆。而你的枪法中只有杀气,怨气和怒气,却无一分正气,这样的杨家枪法又有何惧?”杨再兴听罢气焰全消,挺拔的身躯也软了下来,苦笑道:“没想到竟让一个外人来告诉杨家枪法的真谛。”尤静瑶道:“我们西夏人也敬佩你们杨家一门的赤胆忠心,望你别玷污先人英灵。世上远不止一条路,只要回头,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杨再兴心神一颤,站住那里思索良久,忽然向尤静瑶深深一躬,道:“多谢指点。”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望着杨再兴消失的背影,东郭问刀叹道:“完了完了,这票买卖没法干了。”尤静瑶冷冷道:“你们不滚么?”东郭问刀忙道:“是是是,夫人说的对,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滚!”喽啰们见杨再兴战败,早有逃跑之心,见老大发话,立刻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东郭问刀留在原地。尤静瑶道:“你怎么不走”东郭问刀当即跪倒,正色道:“在下愿弃暗投明,投效血刀堡门下,望夫人,洛兄弟代为引荐。”尤静瑶道:“你们为齐国办事,就算投靠也该是齐国,为何要反投我们?难道想做齐国的奸细?”东郭问刀忙道:“在下且敢!以前聚义山林只为了混口饭吃,实属无奈,打家劫舍更非我心中志向,只望能投效明主,不负男儿七尺之躯。齐国只是金国傀儡,绝非善处,到了四川后闻得血刀堡大名,便有了归属之心,只是各为其主,难以背离,如今再无牵挂,才敢把话说出来,从此牵马坠蹬,死而无憾。此心可昭日月,望夫人成全。”尤静瑶道:“听你的语气志在必得,你怎知我会答应?”东郭问刀朗声道:“夫人刚才不是说世上不止一条路,只要回头,任何时候都不算晚。”尤静瑶气笑道:“你倒记得清楚。”东郭问刀道:“是!”尤静瑶道:“那你还愣着干嘛?”东郭问刀不解道:“夫人是说。。。”尤静瑶道:“你能否入堡要由堡主决定,现在洛天初受伤,没有车驾又怎么回堡?难道要让我亲自去找车么?”东郭问刀大喜道:“是是是!我这就雇车,夫人稍等。” 东郭问刀很快雇车回来,洛天初已昏迷不醒,他背着洛天初放上马车,载着三人出了天水城,向血刀堡赶去。一路无事,马车转进一条林间小路,已是血刀堡的势力范围,道旁冒出了四名士兵,盘问道:“什么人?”东郭问刀忙道:“在下刚刚投效贵堡,车上有堡主夫人和大小姐,另外洛天初身受重伤,耽误不得。”一名士兵惊道:“夫人回来了?此言当真?”令雪儿撩开车帘,道:“真是我娘回来了,你们快让开,小洛伤的真的很重。”那四人都认识令雪儿,再无怀疑,忙施礼放行。 尤静瑶透过车窗,发现这几年祖龙山的变化很大,以前山下是一大片繁密难行的树林,如今修成了平整宽阔的土路,直通山麓。路上布满暗哨,组织严密,远非几年前可比。马车上山后,每过一寨都是寨门大开,各寨主向尤静瑶施礼问好,见识过血刀堡的坚寨雄兵,东郭问刀难掩内心惊讶,心想血刀堡的实力只有当年的水泊梁山才能媲美,暗自庆幸来对了地方。 再往上车马难行,顾遥找了个担架,由两名士兵抬着洛天初上了托天岭。在血刀殿中,令君来先查看了洛天初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安心休养即可,便令人抬回军师府照料。直到现在尤静瑶才取下范阳斗笠,露出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她全身没有丝毫挑剔之处,如画般完美无缺,脸上不施胭粉,秀发不戴金银,更显出了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冷艳气质。她还是那样年轻,跟令雪儿站在一起就好像姐妹一般。 令君来重逢爱妻,许多话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尤静瑶见到夫君两鬓添霜,眼角皱纹深刻了几分,她冰山般的玉容被思念的情感所融化,暗怪自己当年不懂事,为赌一口气携刀出走,撇下爱人为自己担心焦虑,也哽咽道:“你。。。一向可好?”令君来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和怜惜,笑道:“好好,五年了,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尤静瑶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垂首道:“君哥,我错了。”令君来摇头道:“傻丫头,错明明在我,回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尤静瑶点了点头,双手呈上血刀,道:“这是你的刀,还给你”。令君来看都没看那柄刀,道:“如今我们一家团聚,我要好好弥补以前的错失,再不让你离开。”尤静瑶破涕为笑道:“现在就算打死奴家也不会走的。”群雄见堡主一家终于和睦,纷纷鼓掌叫好起来。随后令君来问明了天水城中的经过,和公孙明月互视了一眼,都感疑惑,不明白李成怎会得知堡中的财源秘密,幸好洛天初及时发现才免遭一难,此事太过蹊跷,但也只能慢慢调查。东郭问刀表明心意后,令君来又问过他几个问题,看出他秉性不坏,也是重义之人,便允许他入堡,安置在吕义寨下,东郭问刀自是喜出望外。 草阳村位于祖龙山北二十里的密林中,极其隐蔽。三年间朱雨时几乎踏遍毒物出没之地,唯独未涉足这片深林,只因这里长年雾气弥漫,五丈内模糊一团,最容易迷路, 夜间雾气更浓,五丈内的事物都看不清。贾阴阳全凭感觉带路,却没走错一个岔口,朱雨时暗自庆幸不曾单独来此,不然肯定会被大雾所困。一路来他闻出附近有许多毒物出没,有些粪便的气味还是首次闻到,可见此地甚至比白毛谷都要凶险。又走了一个时辰,只见前方朦胧的迷雾中透出几点火光。贾阴阳道了声:“到了。” 草阳村坐落在前方的空地上,村子以木栅围成,寨门两旁各立一鼎熊熊燃烧的火炉。朱雨时见村中布局清晰可见,皆是一色的木头房子,暗自奇怪村中竟无雾气,就好像一道无形的墙将雾气挡在了外面,便向贾阴阳请教原因。贾阴阳不悦道:“问之前先观察四周,看有何不同,为师的《蛊王秘录》皆有记载,好好想想。” 朱雨时道了声“是”,开始观察四周,眼睛忽然一亮,发现沿着村子栅栏种有一排乳白色的长草,恍然道:“原来是清灵草,此草浑体幽白,形如百合,气味甘甜,可破迷障浓雾,解赤毒,仅产于蜀地。”贾阴阳点头道:“这才像话。”原来《蛊王秘录》不仅是一部蛊术宝典,还记录了数千种有关的毒物和草药,朱雨时都已背熟,欠缺的只是经验。 来到村口处,只见门前坐着一名苗族少女,她头戴蓝底碎花的布帕,身穿蓝底红襟的麻布衣和黑蓝相间的百褶裙,脖子上挂着一串纯银的铃铛项链,手脚上也带着铃铛银环,正坐在那里打瞌睡。蓝哥用苗语唤道:“是姜奴儿么?你在这里做什么?”朱雨时已能听懂苗语,只见那叫姜奴儿的苗族少女揉揉眼睛站了起来,浑身的铃铛响个不停,见到他们喜道:“蓝叔,你可算回来了,爷爷着急的不得了,特让我在这里迎接蛊王大驾,这位就是蛊王大人么?请受晚辈一拜。”蛊苗族以蛊术的高低定尊卑,贾阴阳尤其受人尊敬,而族长便是姜奴儿的爷爷,姜可善。” 借着火光,见那姜奴儿长得清秀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如水,眼眸一转便透露出少女的顽皮天真。贾阴阳让她免礼,姜奴儿这才打量起朱雨时,好奇道:“你不是我们族人?来这里做什么?”朱雨时用苗语答道:“在下朱雨时,是蛊王的徒弟。”姜奴儿笑道:“原来如此,快进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她一进村姜奴儿就以清脆的嗓音喊道:“大家快醒来,蛊王大人来帮助我们了。”她的声音本就好听,加上身上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伴奏,就好像唱歌一般轻快悦耳。 不一会儿功夫,村内的几处火炉皆被点燃,村民纷纷从屋中走出,向贾阴阳躬身行礼。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毒娃回来了么?”只见一名身穿红黄麻衫,头裹黑巾的苗族老人走出人群,正是族长姜可善。贾阴阳忙道:“姜叔,您还好么?”姜可善眼含笑意的拉住他的手,骂道:“好你个毒娃,离家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是不是把族人都忘了。”贾阴阳惭愧道:“且敢,听说村民都中了蛊,救人要紧,快带我去看吧。”姜可善道:“正是,跟我来。”大家跟着他来到村西边的一片空地上,这里临时搭建起一座大草屋,屋门紧闭,远远便能闻见浓浓的草药味。朱雨时早已闻惯这种味道,现在他身上的气味就是如此,每次跟洛天初下山玩之前都要洗上半天。 姜可善道:“我们怕蛊毒传染,便将中蛊之人集中在这里安置。”贾阴阳点了点头,正要进屋,忽听有村民哭喊道:“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男人。”贾阴阳回头一看,见村民全部跪倒,痛哭失声。姜善人叹道:“他们都是中蛊人的家属,我们身为蛊苗却被外人用蛊所害,真是丢人到家,可下蛊人的手段高明之极,我们确实束手无策,幸好我们还有你这个蛊王,只能依仗你了,毒娃。”贾阴阳道:“放心。”当下和朱雨时,姜可善,和姜奴儿一起进了草屋。 屋内恶臭之气浓重,皆散发自中蛊之人,地上铺着二十张草席,上面躺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少数人还存有意识,多数人昏迷不醒,除了有口气外,已与死人无异。姜奴儿道:“他们都失去了自理能力,吃喝入厕都由我和爷爷照顾。朱雨时道:“他们的亲人怎不来帮忙?”姜奴儿没好气道:“难道你没看出他们中的蛊会传染么?只要‘太阳山’低的人靠近他们,便会被蛊毒侵蚀,其中五人就是被传染的。咦?你的太阳山倒是很高。。。”姜奴儿仔细观察了朱雨时的印堂,发现他的阳气仅次于贾阴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贾阴阳一言不发,围着屋子走上一圈,发现每人中的蛊几乎都不一样,有的人明明是瘦子,可肚子偏偏跟孕妇一样大。有的人脸色正常,但其他部位的肌肤却呈死灰色。有的手脚趾红肿如鸡蛋大小,触手也跟鸡蛋般柔软。有的全身张满毒疮,不住向外流脓,臭不可闻。还有的全身通红如从染缸捞起来一般,触手滚烫。最可怜的是个小男孩,他的肚脐中长出一株三尺高的白花,茎秆粗硬,撑得的他的肚脐几乎裂开,痛苦难当。其余人的症状也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有死,却生不如死。朱雨时倒吸了口冷气,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他看了眼贾阴阳,见他神情凝重,眼中露出一抹深思之色,好像在想着别的事,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他已是村中的最后希望,谁都希望他能力挽狂澜,救人于水火。谁知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无能为力”。姜奴儿失声叫道:“什么!你也解不了?”贾阴阳摇头道:“解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姜奴儿难掩失望之色,大叫道:“你可是蛊王啊,怎会有你解不了的蛊!”贾阴阳还是摇头,道:“解不了就是解不了,我也没有办法。”姜可善皱眉道:“难道你跟了‘月亮神’后荒废了蛊术,如今只是徒有虚名?”贾阴阳道:“姜叔赎罪,事实确实如此。”姜可善道:“可你的功底仍在,起码可以一试,这些人病入膏肓,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生死由天也就是了。”贾阴阳叹道:“治不好的,还是别耽误功夫了罢。”姜可善沉下脸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治不好没关系,总算尽了力,可你连试都不肯试,却是何故?难不成你离家多年,跟我们疏远了,连出力都不肯么?”贾阴阳道:“且敢,小侄本领低微,根本不知从何下手,还是请他人来解吧。”姜可善气冲冲道:“他人若能解何须请你来!你当真不解?”贾阴阳一个劲儿摇头道:“不是不解,是解不了,姜叔勿怪。”姜善人大怒道:“谁是你姜叔,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往后草阳村再不是你的家!你走吧!” 说罢气冲冲的摔门而去,站在屋门前大声宣布道:“大家都回去准备棺材吧,蛊王也帮不了我们。”屋外顿时一片哗然,全村人放声大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有些人在盛怒下大骂道:“什么狗屁蛊王,浪得虚名罢了!”不到片刻功夫,村民在哀怨声中离去,姜可善冷哼了一声,也带着姜奴儿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 只有朱雨时清楚师傅这几年不但没有荒废蛊术,而且大有精进,越是困难的事越会迎难而上,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今天的表现大不寻常,完全不像他的作风。贾阴阳瞥了他一眼,道:“傻看什么,走吧,还等人家来赶么。”朱雨时看了眼地上的患者,迟疑道:“师傅,我觉得这些人中的蛊并非全不能解,试一下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贾阴阳微微一怔,冷笑道:“你说你能解蛊?”朱雨时道:“我没把握,但我认为值得一试。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想要请教师傅。”贾阴阳不耐烦道:“有屁快放。”朱雨时诺诺道:“连弟子都觉得或许能解,以师傅之高明怎会看不出来,莫非。。。”贾阴阳瞪着他道:“莫非什么!”朱雨时偷看了他一眼,道:“莫非师傅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解不了,而是不愿解,是这样么?”贾阴阳神色一变,紧张的向窗外望了望,压低声音骂道:“放屁,瞎猜什么!”朱雨时道:“不管弟子说没说中,毕竟是二十条人命,不能放任不管,师傅以为如何?”贾阴阳冷笑道:“为师说过解不了,要解你自己解,为师爱莫能助。”朱雨时忽然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着贾阴阳,道:“既然如此,弟子便索性豁出去试一试了。”贾阴阳心中一动,没想到向来惟命是从,少言寡语的小徒弟竟如此坚决。要知解蛊的风险极大,稍有闪失便会被蛊毒反噬,不禁对这个小徒弟多了一份敬意和欣赏,不过语气仍然轻蔑,故意讥笑道:“随便你了,出村往北有座小木屋,为师便在那里等你,早些放弃,别让为师久等。”说完转身出了草屋。 第九章 妙手救人 次日清晨,姜奴儿从井中打了两桶水,照例去草屋给中蛊的村民擦洗,她的心情十分不好,没像往常般唱起动听的山歌,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给村民擦洗了,姜可善已决定今晚放火烧掉草屋,与其让村民继续受罪,倒不如早些结束他们的痛苦。打水时她看到患者家属们在村外砍伐树木,为亲人打造棺木,她叹了口气,心情沉痛。 她刚推开了草屋的门便愣住了,见朱雨时盘膝于地,小心翼翼的将一根银针插在一位中蛊者的后背,再看那中蛊者背上跟刺猬似的扎满银针。姜奴儿奇道:“你这是干嘛?”朱雨时正在聚精会神,轻声道:“别吵。”姜奴儿不知他在做什么,轻手轻脚的来到他身边,发现被扎针之人叫李二牛,他中的蛊令他后背长满了又硬又圆的疙瘩,他神智还算清醒,对朱雨时道:“小兄弟,辛苦你了,就算我死了也不怨你。”姜奴儿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在解蛊?”朱雨时轻轻点了点头。 姜奴儿不敢再说,她也是蛊术行家,知这个时候最忌打扰,便蹲在一旁仔细观摩,越看越惊,看出朱雨时扎针的手法叫‘女娲补天针法’,这套针法能解很多复杂的蛊毒,但极其难学,首先要判断出体内蛊毒最密集的一点,然后以此点为轴,扎上第一针,要求入肌三分,不可多少一分。然后以同样力度绕着第一针再扎三十五针,呈圆形一层层向外扩张,每一针都要和前后左右保持二寸距离,不可偏差分毫。然后再向外扎七十二针,每针入肌一分,与前四周针位保持一寸距离。除此之外,还要求施针人有相当的内功为基础,这样扎针才有效果。多数蛊师因不通晓内功而难以学成,久而久之令这套针法逐渐失传,姜奴儿只是听爷爷提过,今天也是第一次得见。 一个时辰后朱雨时将针扎完,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道:“为了扎针不出错,我一晚上没敢合眼,现在大功告成了一半了。”姜奴儿道:“接下来做什么。”朱雨时道:“我需要打坐片刻,回复精力,你帮我烧一桶热水,越烫越好。”姜奴儿虽对他没什么信心,但试一试总是好的,便道:“好,你等着。”她兴冲冲出门,对过往的村民道:“大家先别急着做棺材,蛊王的高徒正在给他们解蛊,说不定事有转机呢。”村民也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但也希望能奇迹发生,聚回在草屋周围,等待结果。姜奴儿回家烧了锅热水,倒进桶中,拎回了草屋。 朱雨时运起《易筋经》,将真气游走全身,不一会儿恢复了体力,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正好姜奴儿将热水提了进来,他道:“来的正好。”接过水桶放到李二牛身旁,先俯身观察了他后背上肌肤,发现扎针周围的疙瘩泛起一层紫青色,朱雨时吸了口气道:“胜败在此一举了。”当下点了李二牛的穴道,掀开桶盖,拿起葫芦瓢舀起热水送入口中。那是刚烧开的沸水,只觉嘴里火烧般生痛,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他强忍住,运足内力,将热水猛喷在李二牛背上。带着内劲的水星渗进肌肤,李二牛‘啊’一声惨叫,表情十分痛苦,可他身上穴道被点,半分动弹不得。朱雨时也不说话,又舀了两瓢沸水,用同样的方法喷在他背上。李二牛‘嗷嗷’直叫,全身大汗淋淋。姜奴儿看的胆战心惊,不时偷看朱雨时的表情,不知是福是祸。 朱雨时心里也没底,他虽在《蛊王秘录》中学过此法,也将‘女娲补天针法’练得纯熟,可实践还是头一次。待腾腾的雾气过后,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查看李二牛背上的疙瘩,只见疙瘩比以前小了一圈,周围的紫青色也淡了许多,毛孔中渗出一股乳白色的液体。姜奴儿兴奋的拍手叫道:“好啊,蛊解了,真有你的。”朱雨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接连向李二牛背上喷了三次热水,疙瘩才逐渐软了下去,渗出的白汁越来越多,紫青色的皮肤也恢复如常。朱雨时满头大汗,欣慰道:“二牛哥的蛊已基本解了,回去后每天用烫毛巾擦背十次,两个月后蛊毒便可根除。二牛哥,你现在背上不痒了吧?”李二牛激动道:“不痒了,不痒了,多谢小蛊王施恩相救,在下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朱雨时替他起出后背上的银针,道:“二牛哥过誉了,‘小蛊王’这个名号我可万万不敢当。” 一百零八根银针上沾满了粘液,朱雨时将其泡在水盆中清洗。朱雨时道:“二牛哥,你已经可以回家了。”李二牛向他磕了三个响头,推开草屋走了出去。屋外村民掌声雷动,叫好喝彩。中蛊人的家属跪在地上顶礼膜拜,感谢上苍庇佑。姜奴儿怕朱雨时分神,重新将屋门关上,道:“接下来做什么。”朱雨时道:“我查过他们中蛊的情况,用同样的方法还可再救五人,余者都要另辟蹊径了。”姜奴儿道:“救一个是一个,哥哥辛苦了。”朱雨时听她唤自己‘哥哥’,俊脸一红,偷眼看去,发现姜奴儿俊俏的小脸上也飞起红霞,模样娇羞可爱,不禁心中一荡,暗骂自己没有定力,赶忙收敛心神,将木盆的水倒掉,捡起银针,道:“咱们给那位大婶解蛊。” 他们来到一位中年妇女面前,她叫黄姑,手脚趾红肿,软如鸡蛋,难以下地。朱雨时知银针扎入肢端会引起巨大的疼痛,便先喂她喝了碗麻沸汤,又点了她身上穴道,这才开始下针。先找出了手脚蛊毒最深的一点,各扎一针后,然后用同样的办法,各扎了十八针,将深入体内的蛊毒逼于表皮,再用新烧开的沸水以内力喷进皮肤,杀尽聚于一点的蛊毒,令蛊毒化为白汁从毛孔渗出。 解蛊甚费功夫,救完黄姑已是黄昏,朱雨时一夜未睡,此时心力憔悴,眼睛酸疼。姜奴儿关心道:“你去歇息一下,养足精神再继续吧。”朱雨时也明白精神若不能集中,稍有差错便会害人性命,便不敢逞强,靠墙坐下,运起《易筋经》内功,体内涌出一股暖洋洋的热流,疲倦的身体好似陷入一团厚厚的棉花堆中,舒坦无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朱雨时的《易筋经》修为虽比不上洛天初,但也有所小成,十几周天运转下来再次恢复了精力。睁眼时已是夜深人静,屋内掌着灯,蜡台旁备有数根蜡烛,想必是姜奴儿为他夜间解蛊准备的。朱雨时不敢耽误,正要起身时忽觉大腿上压着一物,一看之下竟是姜奴儿的螓首枕在腿上,正在沉沉恬睡。她粗长的辫子垂在肩前,娟秀的玉容清丽可爱,长而弯的睫毛遮住眼帘,小巧的樱唇微微开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朱雨时小心翼翼的将腿抽出,拿过包裹让她枕着,又怕她夜寒着凉,脱下外衣给她盖上,这才来到肚子如孕妇般大的刘老汉身旁,开始为他施针。 朱雨时施针时一丝不苟,不敢丝毫怠慢,不知不觉又到天明,姜奴儿睡醒后发现盖着他的外套,甚是欣喜,来到他身边静静看着,完事后问道:“我去烧热水。”朱雨时点点头,道:“请再给我拿点吃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姜奴儿叫道:“哎呀,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 又是半天过去,朱雨时扎针已轻车熟路,快上许多,又为三位村民解了蛊,姜可善和蓝哥请朱雨时到家中吃饭,朱雨时一心救人,婉言拒绝,在草屋随便啃了两个馒头,毫不停歇。全村人见他解蛊之术如此了得,又如此卖力,全部心生感激,都站在外面陪他,不忍离去。姜可善和蓝哥也一直在屋里替他打下手,只是二人年纪已高,没多久便已乏累,只留下姜奴儿继续帮忙。贾阴阳一直没有出现过,朱雨时心想也许师傅是在考验自己,只要能为村民解了蛊,师傅定然欢喜。 到了晚间,朱雨时暗自发愁,剩下的十五人已不能再用‘女娲补天针法’解蛊,有几人解蛊之法他虽有了主意,但为了不出差池,回忆《蛊王密录》上的内容,如开方子般将解蛊的步骤写在纸上,修改三次才确定下来。 他首先来到村民郭孝全身边,看过他全身深灰干裂的皮肤,先以清水擦净身体,再用姜奴儿准备好的****涂抹全身,只见他肌肤颜色立时由灰变黑,又时灰时黑,忽明忽暗,好不怪异。朱雨时接着将一满碗****放到他身旁,从一盆热水中取出一把浸了多时的匕首,以干布擦干,在烛火上撩了几撩,在他手臂上割了一刀,入肉两寸,半天却不见有血流出,朱雨时心中着急,在伤口周边捏了捏,仍不见有血流出。细细一想,忽然灵光一闪,在伤口处涂抹了一层****,忽见伤口喷出一注黑血,无数条状的黑色小虫从伤口蜂拥而出,转眼间爬遍郭孝全全身,****着他身上的****,随后黑虫嗅到了那碗****的甜味,如一注黑水般的从他身上爬下,钻进****碗中,霎时间黄橙橙的****变成了黑水,皆被黑虫喝光。有些黑虫喝得太多,肚子被撑爆了,没喝饱的小虫便来蚕食它们的身子,相互残杀起来。朱雨时点燃火折子扔在碗里,一把火将它们烧成了灰烬。郭孝全臂上伤口流出的血渐渐由黑变红,姜奴儿用清水给他清洗伤口,撒上金疮药后包扎起来。 郭孝全肌肤的颜色恢复红润,干裂处也已滋润平整,朱雨时道:“郭大哥你的蛊毒虽解,但体内糖分已被蛊虫吸收的七七八八,从此以后吃一年甜食方可恢复正常。郭孝全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被姜奴儿掺扶起来走出草屋。候在外面村民又见郭孝全走出,顿时欢声雷动,郭孝全的家人在门外磕头谢恩不止 到了晚上,朱雨时被姜可善拉到家里吃饭,菜肴十分丰盛,姜奴儿和村中的四位长老作陪,朱雨时被请到上位,他说什么也不肯,可奈不住一意相劝,只好坐了上去。席间大家都赞他蛊术高明,又骂贾阴阳无情无义,连他小徒弟都不如。朱雨时忙为师父开脱,可众人仍对贾阴阳忿忿不平。酒席散后,朱雨时告辞离开,姜可善拉着他手道:“解蛊不急一时,你可万不能累垮,今晚就睡在这里,奴儿已为你收拾好了屋子。”朱雨时谢道:“多谢族长好意,晚辈不敢讨饶,我睡在哪里都一样。”姜可善哈哈笑道:“你们汉人的礼数太多,没我们苗人直爽,让你睡下你就睡下,这也是郭孝全的意思。”朱雨时道:“郭大叔?晚辈不太明白。”姜可善哈哈一笑,拉住他的手道:“你跟我来,一看便知。”当下带着他走进内堂,路过姜奴儿身边时,见她眼中嘴角带着暧昧笑意,眼中却有不忍之色,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享乐。”朱雨时更是一头雾水。 院中还有四间木屋,姜可善指着亮灯的一间,道:“进去吧,鸡鸣前不要出来。”朱雨时看窗内似有人影闪动,奇道:“里面有人么?”姜可善笑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便走了。朱雨时只好怀着不安的心情推门进屋,只见木屋不大,只有些简单的家具,床边坐着名年轻的苗族少女,正低头玩弄着衣角,见到朱雨时忙跪倒在地,道:“多谢相公救我父亲性命,小女子郭晴给您磕头了。”朱雨时这才知她是郭孝全之女,忙双手相搀,道:“姑娘不必多礼。”那郭晴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微黄,嘴唇厚实,姿色不算甚佳,却别有一番粗犷风情。郭晴道:“奴家家贫,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谢礼,家严便托族长送我与相公为奴,伺候相公一世,望相公勿要嫌弃。” 朱雨时在临安时虽也戏弄少女,但只是少年心奇,占些口头便宜罢了,从未和女子亲密过。他本性纯良,这些年在血刀堡令他眼界大开,精神上得到了升华,对这些无聊之事再无兴趣,如今女方投怀送抱,他反没了主意,紧张的满头大汗,结巴道:“这这这。。。不行,姑娘你还是回。。。回去吧。”郭晴见他局促的表情,‘噗嗤’笑道:“奴家真心以身相报,不会给你下桃花蛊的,无论你以后有多少娇妻美妾奴家也不会在意。”朱雨时着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救人绝非为图报答,姑娘你还是走吧。”郭晴道:“莫非相公是嫌弃奴家的蒲柳之姿么?”朱雨时忙摇头道:“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你,像我这种人怎配使奴唤婢,实在不敢有误姑娘。”郭晴忍不住抽泣道:“家严已将奴家送与相公,要是相公不要我,奴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只好一死了之。”朱雨时好生为难,但他是有原则之人,心知此事万不可答应,道:“郭大叔在哪,我亲自对他解释,只要此事不传扬出去便无损姑娘名声,以后自嫁得如意郎君,比伺候我好上百倍。”郭晴道:“父亲说他会在院里等消息,只要我们吹熄了蜡烛,他就走了。”朱雨时道:“我这就出去找他。”当下告罪一声,出了屋门,果见郭孝全和姜可善正在院中抽着旱烟,见到朱雨时出来都大吃一惊,姜可善奇道:“你出来作甚?”朱雨时一躬到底,道:“小子并非不识抬举,实在不敢耽误郭姑娘终生,这样对郭姑娘也太不公平,只能谢过郭大叔的美意了。”郭孝全为难道:“这怎么说的,是不是小兄弟看不上她?”朱雨时忙道:“绝不是,郭姑娘是个好女子,在下配不上她才对,此事我们谁也不提,这样对郭姑娘声誉无损,以后还能许个好人家。”郭孝全叹了口气,皱眉沉默不语。姜可善知强扭的瓜不甜,便道:“朱小兄乃打熬筋骨的好汉,小郭你也不必强求了,就依人家所言,此事作罢吧。”郭孝全只好点头道:“是。”姜可善道:“既然如此,那老朽也不敢再留朱小兄过夜了,此事是我们思虑不周,事先没询问尊意,失礼勿怪。”朱雨时道:“哪里,在下谢过好意,告辞了。” 他不想再惊动他人,便没走正门,直接越过了两丈高的院墙。他的轻功得江飞燕真传,此时已有小成,江飞燕授业时,开始什么都不教他,只是让他站在山崖边上,闭眼感受风的速度和流向,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江飞燕的‘凌霄青云步’讲究‘御风而动,乘风而行’,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凌霄青云步’总能将风的特性利用的淋漓尽致,随心所欲。江飞燕另外还传了他一套《飞花指》,也是上乘的点穴功夫,配合着绝妙轻功,专走轻盈灵活的路线。 夜深人静,村民大都就寝,朱雨时独自一人渡回到了草屋前,发现姜奴儿正坐在屋前的木阶上托着香腮发呆,便唤了声道:“姜姑娘,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姜奴儿一看是他,惊奇的蹦了起来,诧异道:“你不是和郭姐姐一起么?怎么回来了?”朱雨时道:“在下何德何能,怎配使奴唤婢,当然不敢接受。”姜奴儿奇道:“你这人真怪,这等美事哪有男人不喜欢的。”朱雨时没好气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姜奴儿俏脸一红,道:“我。。。我在等你呀,想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朱雨时笑道:“我要一晚上不回,你且非要等一晚上?”姜奴儿俏脸更红,低下头道:“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的,我。。。我太不喜欢你跟郭姐姐睡觉的。”朱雨时神情尴尬,心想苗家女子说话真是大胆直接,随口问道:“为什么?”话一出口便觉后悔,姜奴儿显然对自己有意,这种话怎能当面问出,不是让人家女孩子难堪么。谁知姜奴儿毫不在意,含情脉脉道:“因为我也喜欢你,不想让你和别的女人好。” 朱雨时没想到她如此胆大,竟敢向男子示爱。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姜奴儿忽然上前,两条玉臂缠上了他的腰肢,仰头在他唇间吻了一下,然后‘咯咯’一笑,转身跑了。朱雨时怔了半响,这是他的第一次接吻,以前曾幻想过无数次亲吻的感觉,没想到现实的感觉更加美妙,他站在原地回味良久才精神恍惚的走进草屋。 第十章 恩恩怨怨 朱雨时一进屋就看见贾阴阳坐在烛光下,正拿着自己所写的解蛊方子观看。朱雨时赶忙行礼道:“师傅,您终于来了。”贾阴阳“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方子,最后道:“还算可以,你的解蛊法子尽管可行,却不是最佳,就算解了蛊,中蛊人也要减寿二十年。”朱雨时吓了一跳,忙请教道:“弟子才疏学浅,还请师傅指点。”贾阴阳沉默不语,忽然道:“小子,为师待你如何?”朱雨时忙跪下道:“师傅对弟子有天高地厚之恩,若无师傅教诲,弟子哪有今天。”贾阴阳点了点头,道:“那为师求你一事,你可答应?”朱雨时道:“师傅尽管吩咐,弟子无不照办。”贾阴阳道:“为师让你这就随我回血刀堡,不管这里之事,如何?”朱雨时惊道:“这是为什么,弟子不懂?”贾阴阳无奈道:“其中原由为师以后再告诉你,这次就听为师的罢。这间屋子里的人都被为师点了睡穴,没人能听到咱们谈话,你以后见到他们大可把责任推到为师身上,就说是为师挟持你走的,不让你为难便是。” 朱雨时道:“师傅,这些人性命垂危,不管师傅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看在十几条人命的份上,还是帮帮他们吧。”贾阴阳道:“为师从小就在村里长大,跟他们的感情比你要深,为师心里又何尝不难过,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朱雨时不解道:“救更多的人?弟子愚钝,听不懂。”贾阴阳厉声道:“我说的够多了,最后问你一次,到底跟不跟为师走?”朱雨时心里矛盾之极,他决不愿违背师命,但让他放任患者去死更不可能。当下把心一横,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八个响头,道:“弟子斗胆做主一次,无论师傅如何责罚,弟子都甘愿领受,但弟子非救他们。”说罢又磕头不止。贾阴阳怒火中烧,本欲破口大骂,但见他甚是诚恳谦恭,心下一软,叹道:“罢罢罢,由你吧。”这就转身要走,朱雨时喜道:“多谢师父成全。”贾阴阳苦笑一声,深邃苍漠的眼中却流露出敬佩之意。 就这样朱雨时在草阳村住了二十天,每天除了一个时辰打坐外都在为村民解蛊。他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已成功的为十八人解了蛊。草阳村民见到他都毕恭毕敬,奉若天神,姜奴儿更对他崇拜有加。朱雨时也觉得很有成就感,他以前感觉最快乐的事无非是在赌场里面赢钱,如今才知帮助别人才是最大的快乐,每当救活一个人,他甚至比患者的亲人都要高兴。如今的患者只剩下两人,他却没有丝毫懈怠,反而更加忧虑,因为这两人中的蛊异常怪异,他根本无从下手。 其中就有那个肚脐长出白花的小男孩儿,名叫沙小格,那白花花瓣共有五片,冰晶透亮,触手微凉,由里向外翻长着,蕊心是三根红色长须,须端长有三颗红色小珠,一张一弛的,就好像人在呼吸一般。花茎油绿坚硬,长有两尺,直通沙小格的肚脐。通过这段这些日子的观察,朱雨时断定这并不是花,而是一种花蛊,花既是蛊。花蛊极其罕见,又极其难练,连贾阴阳都没炼过,所以《蛊王秘录》对花蛊的记载不多。朱雨时详细问过沙小格的家人,了解到他肚脐刚长出花时,村中的蛊师曾尝试将花剪断,谁知白花竟不枯萎,没过几天又长了出来,沙小格却更加憔悴虚弱,从此再不敢尝试剪花。朱雨时认为这株花蛊的根须寄生在大肠上,靠吸收人体的营养为生,只要人不死,花就不会谢,若硬拔的话会连同肠子也拔出来,人也就没救了。 另一名中蛊的村姑名叫花姐,身上长出三十多处毒疮,每处毒疮如小碗般大小,里面腐烂流脓,臭不可闻,不时还有恶心的毒虫在疮口间爬进爬出。最要命的是有处毒疮长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可怕。花姐本是村里出名的漂亮姑娘,本打算年底成婚,谁知道飞来横祸,把一个如花似月的姑娘给毁了,成天以泪洗面,生不如死,若不是未婚夫拉着她的手发誓说无论她成什么样子都非她不娶,她早就寻了短见。朱雨时听姜奴儿说了她的情况,心情非常难过,他看出花姐中的是‘腐肉蛊’,《蛊王秘录》详细记载了炼制‘腐肉蛊’的流程,最后一个步骤便是将炼好的蛊放进死尸嘴中寄养七七四十九天,让蛊蚕食腐烂的尸肉,所以‘腐肉蛊’本身就含有腐蚀肌肉的毒性,中蛊后身体会一点点腐烂流脓,时候越长,毒疮越多。若是花姐在中蛊后三天内让朱雨时来解,他可用‘女娲补天针法’杀尽体内毒蛊,可惜他到达草阳村时她已中蛊十天,朱雨时一筹莫展,前些日子忙起来更加耽误了,如今毒疮已发展开来,回天无术。 朱雨时想了整整一天都没想出对策,到了夜间,郁闷的他独自一人在村外林间散步。冷雾如烟,金风拂动,木叶瑟瑟作响。朱雨时心想若师傅在的家一定能教我如何给沙小格和花姐解蛊,花姐的情况尽管很不乐观,但应有办法延她几年寿命。他本想去北边的小屋去求贾阴阳帮忙,但他深知师傅的倔强性子,心知去也是碰钉子,但他仍然想去碰碰运气,因为他真的黔驴技穷了。 就在这时,忽见前方林中人影一闪,转眼消失在迷雾里,身法甚是迅捷。朱雨时刚一愣神的功夫,又看到一个身影跟着掠去。朱雨时不爱多管闲事,但心想这两人在此地出没或许和草阳村有关,他放心不下,便施展出‘凌霄青云步’赶了上去。借着风势,他的身子轻飘飘的荡了出去,不见腿上如何使力,每一跨步便有三丈距离,好像乘风漫步一般。可他追了半天还是只能瞧见前方那人模糊的背影,难以将距离拉近,可见对方的轻功也极是高明。好在前面二人没多久就停住脚步,朱雨时借着夜雾悄悄靠近,脚下没发出丝毫声音,以一株大树为遮掩,蹲在齐腰的杂草中,伸头向外张望。 前方二人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正是贾阴阳,难怪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朱雨时是个精细之人,心想师傅行踪如此诡秘必是不愿让人发现,那人不知是敌是友,我且躲在这里,如果对师傅不利再出手相助。另一人是名中年女子,一身苗族服饰,头发如蘑菇般盘起,外包头巾,在夜里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到亮如寒星般的眼睛,贾阴阳长叹了口气,道:“丹姑,你还好么。”那个叫丹姑的女人冷哼一声,冷冷道:“当然好,我怎能死在你前面。”贾阴阳默然半响,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不肯原谅我么?”丹姑气笑道:“原谅?我恨不得把你的心剖出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硬心肠竟为了两只扁毛畜生而不救自己的孩儿!”朱雨时心中一动,心想师傅从来不提家室,还以为他一直独身一人,没想到今天竟碰上了师母,他们还曾经有过孩子。 贾阴阳痛苦道:“你知我痴蛊如命,那对‘蛊王鹰蛋’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当时我一时糊涂,舍不得拿它来救我们的孩儿,还将你气走这么些年,现在已觉后悔,但已无法挽回。”丹姑阴冷道:“那两颗蛋已在‘天养蛊浆’中浸泡了二十年,现在应该孵化出来了吧。”贾阴阳道:“已有了孵化的迹象,两个月内便会出壳。”丹姑讥嘲道:“想让我原谅你也不难,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贾阴阳的身躯微微一颤,激动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丹姑厉声道:“只要你把那两颗蛋扔下万丈深渊,我立即随你回血刀堡。”贾阴阳吃了一惊,怔在那里,低头不语。丹姑哈哈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说‘后悔不已’,‘无法挽回’了么?那两颗蛋比你的亲儿子都重要,二十年前你舍不得,现在你更舍不得。我就是要看看你那虚假的嘴脸。”朱雨时在黑夜中看不见贾阴阳的表情,但想必难看的紧,还没有人敢如此数落师傅,他却一字不吭,过了半响才道:“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儿,但这些都跟草阳村的村民无干,你要报仇来找我便是,何必伤其无辜?”朱雨时大吃一惊,这才知原来师母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丹姑道:“这些年我勤学蛊术,为的就是能用蛊杀死你,让你自食其果,这次回来有意试试你的本领,看我下的蛊你能不能解,便挑了草阳村下手,这样你就不得不出手相救,没想到你竟看出了是我的手段,故意不救,哼!以为这样我就会消气,放过那些村民么?谁知你料错了你那小徒弟,仅他就几乎解了我全部的蛊,足见他师傅又该如何高明,我还是远不如你。” 贾阴阳苦笑道:“你想要我这条老命何必如此费事,只要你说句话,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就是。”丹姑冷笑道:“哼,你还没见到蛊王蛋孵化,舍得死么?再说且能让你死的如此便宜,我定要用蛊术杀你,让你尝尝我的孩子中蛊后的痛苦滋味。”贾阴阳叹道:“你的脾气还是没变,你不要生气,但你想用蛊术胜我,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当下他摊开双手,自嘲道:“蛊王鹰蛋我舍不得,但我这条命却舍得,你要拿就拿去,为我们的孩儿报仇吧。” 丹姑的瞳孔收缩,目露寒光,只要她吹一口气,蛊就能种在贾阴阳的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曾多次想象贾阴阳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场景,可到了眼前她却不忍下手。毕竟夫妻一场,想当初她乃大理蛊苗族的蛊婆,一次采集毒物时碰上了远道而来的贾阴阳,言谈之间对这个其貌不扬外的青年生出好感,最后委身与他,私奔来到四川,过了几年快乐日子。两人爱好相同,性格相投,感情一向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若非贾阴阳对孩子见死不救,绝不至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她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下手。 朱雨时暗提真气,心想如果师母要害师傅便立刻出手偷袭。突然贾阴阳和丹姑同时闷哼一声,摔倒于地。朱雨时心中大骇,暗想难道丹姑已下过蛊了么,可她自己怎么也倒地了,显然都遭了暗算。当他大惑不解时,忽听林中一声冷笑,一人拖拖然从一株树后转出。朱雨时定睛一看,见那人背脊微驼,脸上全是兴奋之色,朱雨惊讶不已,来者竟是蓝哥,万没想到他会暗算暗算二人。朱雨时忍不住要跳出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但立刻冷静了下来,他看出蓝哥武功平平,随时都可以出手制服,还是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贾阴阳像是被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沉声道:“蓝哥,你为何要放蛊害我。”蓝哥一改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表情,目露阴鸷冷森之气,讥笑道:“你难道不知?”贾阴阳道:“我自问待你不薄,当然不知。”老黄冷笑道:“待我不薄?十七年前我败于你,被迫当了你的的蛊民,你天天对我呼来喝去,碍于你在我身上下的蛊,我不敢反抗,只能听命于你。想我以前也是众人敬仰的蛊师,十七年的光阴就这么荒废了。为了杀你,我对你表现的忠心耿耿,希望你能收我为徒,把本事传给我。可气的是你情愿教一个一窍不通的臭小子也不教我,好在老天不负我,三个月前我在白毛谷发现了一条金蚕王,不但解了你在我身上下的蛊,还能破去你的百毒不侵之体。这次该你倒霉,我正在这里炼蛊,你们却自投罗网,倒省去我很多功夫,不出一个时辰,蛊毒将食尽你们的肠胃,现在手脚是不是已开始发麻无力了?”说完他纵声大笑,得意之极。贾阴阳道:“蛊术输的一方便要沦为蛊奴,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谁坏规矩就要万蛊噬心而死,这个诅咒你没有忘记吧。”蓝哥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贾阴阳继续道:“你杀我除了报仇外,是不是还打算成为蛊王?”蓝哥淡淡道:“谁杀了蛊王,谁就是蛊王,这也是老祖宗立的规矩,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这是我应得的。”贾阴阳道:“很好,我成全你,你把丹姑的蛊解了罢,她和此事没有关系。”蓝哥道:“这婆娘的蛊术不次于我,肯定会救你的,我没那么傻。”丹姑道:“我早发过毒誓,谁助我杀了这无情之人,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恩情,你先替我解蛊,让我亲手杀了他。我将云南一系的蛊术全教给你来作为报答。”老黄听了颇为心动,心想云南大理的炼蛊之术很有独到之处,若能得到她的亲传,自身的蛊术将更上一层楼。 丹姑知他心动,道:“你的金蚕王虽是难得的毒物,但你炼蛊却不得其法,若用我的方法炼制,金蚕王的毒性将更厉害三倍。”蓝哥眼睛放光道:“快说说怎样炼制。”丹姑道:“给我解蛊就告诉你!”蓝哥一对贼眼闪闪发光,掂量不下,决定先试探一番,道:“这样吧,我先杀了贾阴阳,然后给你解蛊,如何?”丹姑道:“你先给我解蛊,让我亲手杀了他。”蓝哥登时起疑,狞笑道:“我先给他几刀,给你留口气便是。” 此时他已料定丹姑是在骗自己,决定先杀死贾阴阳,回头折磨丹姑,逼她说出炼蛊之术。只见他紧握匕首向贾阴阳心口刺去,朱雨时早做好了准备,身子急射出去,施展飞花指法,点在蓝哥握刀的手上,蓝哥痛叫一声,匕首落地。他武功也有些根基,曲指成抓向朱雨时的指头,朱雨时勤练指法多年,连木板都能穿透,何惧他的肉掌。挥指迎了上去,一下次便戳穿了他的手掌,露出了两个指尖。蓝哥吃痛,向后急退,待看清是朱雨时后,忙道:“你别误会,我没打算伤他们。”朱雨时还未说话,贾阴阳忙提醒道:“小心,他在施蛊。”朱雨时心中一紧,果见他嘴唇轻轻张动,当下再不犹豫,欺身上前,瞬间点出三指,击中他耳门,神阙,气海三穴,蓝哥立时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 朱雨时回身对贾阴阳道:“师傅,现在怎么办,要我用银针给你们解蛊么?”贾阴阳身上的蛊毒已经发作,喘息道:“不。。。金蚕王蛊你解不了,只有下蛊人才能解,你先给他下蛊,逼他给我们解蛊。”朱雨时从未对人下过蛊,还有些不忍和紧张,但为了救师傅也只能如此,应了声是,从腰上的皮囊中拿出一管竹筒,打开筒塞,将竹筒平放到地上,口念御蛊咒,只见一条青头蜈蚣从筒中爬出,直奔蓝哥爬去,蓝哥瞪大眼睛,冷汗直冒,脸上尽是恐惧之色,认出这就是‘青头蜈蚣蛊’,毒性猛烈,中蛊后二个时辰内血液凝固而死。青头蜈蚣在朱雨时的指引下爬进了蓝哥的裤腿,进入体内,解开才拍开他的了穴道,道:“快给我师傅和师母解蛊,不然我也不给你解。”蓝哥怕朱雨时骗他,问道:“你可带了解‘青头蜈蚣’的香料和药粉?”朱雨时不怕他耍诈,从囊中掏出两个小瓷瓶,打开塞子放他鼻下晃了晃,随即收回,蓝哥闻过后,道:“好,我这就给他们解蛊,你也要言而有信。”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将一抹黄色药粉倒在树叶上,取出火折子点燃药粉,立刻腾起一股蓝色火焰,冒起了黑烟,发出一股浓烈的异味,贾阴阳和丹姑一闻那异味,顿时俯在地上呕吐不止,一堆堆的小虫随着胃液吐了出来,足有半刻钟才将毒虫吐净,两人颓然倒地,吐的筋疲力尽。 第一章 蛊王鹰蛋 朱雨时扶起了贾阴阳,关切道:“师傅你怎么样了?”贾阴阳有道:“无妨,去看看你师母。”朱雨时应了一声,丹姑先道:“别假惺惺,小子,去把蓝哥给杀了。”朱雨时迟疑了一下,没有动手。丹姑道:“他险些害死你师傅,你还不忍下手么?”朱雨时道:“师娘,此人虽心底险恶,毕竟坏事未成,应有悔悟,不如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丹姑骂道:“没用的小子。”贾阴阳叹道:“老婆子,你我一生害人不少,我这小徒弟心底仁善,就由得他吧。” 丹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朱雨时向二人躬身道:”多谢师傅师娘。”转身替蓝哥解了穴道,又将解药给了他,道:“红瓶子伴绿茶内服,绿瓶的药粉烧成烟,闻之便可。”蓝哥接过药瓶,嗫嚅相谢。朱雨时又道:“师傅已饶你性命,望您以后好好享受晚年,莫要再算计别人了。”老黄诚惶诚恐,连连称是,向三人团团一躬,便走了。 丹姑挣扎起身,朱雨时上前来扶却被她一掌推开,怒视贾阴阳道:“姓贾的,你害死了我的孩儿,这笔帐改天再和你算。”贾阴阳凄然道:“那孩子何尝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丹姑仰头长笑,道:“你倒也知道是你的亲生骨肉,就让那两个‘蛋’为你养老送终吧。”说完转身就走,朱雨时忙道:“还望师母大发慈悲,告知解蛊之法。”丹姑阴冷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道:“你师傅乃蛊中之王,何必问我。” 朱雨时叹了口气,回身道:“师傅,让徒儿背你回村疗养吧。”贾阴阳道:“为师已没脸再见村民,在此疗伤便了,我这就告诉你解蛊之法,你回去将方法教给姜奴儿,我们明早就返回血刀堡。”朱雨时大喜道:“多谢师傅,可师母还会继续为难村民么?”贾阴阳道:“她本性不坏,给村民下蛊只是想试探为师的蛊术,如今她心灰意冷,不会故技重施了。”朱雨时放心道:“那就好。”接了嘴张了张,欲言又止,贾阴阳问道:“你是不是想问那‘神鹰蛊蛋’的事。”朱雨时道:“这是师傅家事,弟子虽然好奇,却不敢过问。”贾阴阳道:“此事说来话长,明日回程时再慢慢告诉你吧,我先教你解蛊法子。” 沙小格肚脐长出的那株白花名叫胡蔓草,生长在云南香山,解蛊的法子也极其怪异,取生蛋一颗,把它煮熟后研成粉末,加一勺清油服用,然后以尖刀削胡蔓草的茎秆,用雄黄酒涂抹茎秆,如此这般七天后胡蔓草便会枯萎,缠绕在肠子的根茎也会松开。那时一拔便可连根拔起。至于花姐就比较麻烦,毕竟她的‘腐尸蛊’拖得太久,想要恢复如初已万万不能,贾阴阳给朱雨时说了个药方子,让他依方抓药,取鲜桃一颗,将桃皮碾成二钱粉末,另用盘蝥虫末一钱,与麦皮炒熟后混以大蕺末二钱,就着米汤服下,如此坚持十天,便可杀掉体内多数的腐尸蛊,一月后脓疮便会愈合,留疤是难免的了,可此法治标不治本,体内蛊毒无法根除,只能暂缓毒性,延长三年寿命。朱雨时叹道:“有三年也好,起码花姐能和情郎完婚,生儿育女,夙成心愿。”贾阴阳摇头道:“万不可生育,她现在的体质生出来的孩子不是怪胎就是毒孩儿,绝难养活。”朱雨时暗自感伤,别了贾阴阳,赶回草阳村。 刚过四更,村民仍在熟睡,苗族民风朴实,夜不闭户,朱雨时来到姜可善的家门前,轻叩虚掩的房门,道:“晚辈朱雨时,求见村长,姜姑娘。”片刻功夫后,只听姜奴儿银铃般的声音道:“来啦。”开门将朱雨时迎了进来,姜可善手持烛台从内屋走出,道:“小兄弟请坐,深夜造访有什么急事么?”朱雨时坐下后将解蛊之法口述一边,并强调这贾阴阳教他的,只隐去丹姑一事不提。姜可善大喜道:“看来毒娃良心未泯,这次就原谅他吧。”朱雨时道:“晚辈明天就要回血刀堡,他们的蛊毒要数日才能化解,想请姜姑娘提前熟习一下,以后就由她为二人解蛊了。”姜可善道:“小兄弟大仁大义,请受老夫一拜。”朱雨时忙道:“万不敢当,村长请起。”姜奴儿对朱雨时甚是倾慕,想到他明天就要离去,一时心情沉重,眼圈通红,转身回了屋,道:“我更衣便来。”姜可善道:“这丫头骄纵惯了,小兄弟请勿见怪。”朱雨时知姜奴儿的心意,可他始终惦记着何月莲,一心想成为少年英雄以配得上她,难以容下她人,便道:“姜姑娘请便,我在屋外等候。” 朱雨时在屋外等了片刻,姜奴儿出来后面无表情道:“走吧。”朱雨时跟着她来到草屋,借着屋内的火光,见她黛眉微颦,秀眸含伤,俊俏秀丽的小脸在烛光下惹人怜爱。朱雨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从未接触过女人,自从那日被吻后,他情窦初开,若说现在没有一点心猿意马那是骗人的,道:“沙小格的蛊。。。”他刚开口,姜奴儿忽然扑进他的怀中,香唇不顾一切的封住了他的嘴。朱雨身躯一颤,坠入暖香柔玉之中,他明知这样不对,却又不忍推开,香津如蜜,**入骨,只觉小腹处好像升起一团火焰,难以自持,刚想把她推开,但姜奴儿紧紧搂住自己的腰肢,牢不放手,只好继续亲吻下去。 良久,唇分,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姜奴儿也是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密,桃腮带晕的小脸贴在朱雨时宽阔的胸膛,温柔而安详。朱雨时的双臂也揽住了她的腰肢,心情复杂之极。两人拥抱良久,姜奴儿缓缓脱离他的怀抱,微笑道:“这么一来,就算你走了我还是有回忆可想的。”朱雨时不知该说什么,姜奴儿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傻瓜,快解蛊吧,不然天就亮了。” 贾阴阳的法子果然可行,他们忙了一夜,沙小格和花姐的情况都有好转,两人自是喜出望外,朱雨时也将借蛊之法教给了姜奴儿。接着他收拾好包裹,和姜奴儿一起出了草屋,只见村民都聚在屋外相送,还有的跪倒于地,感谢救命之恩。朱雨时赶紧跪下还礼,耽误了好一会儿才拖拖拉拉的出了村。朱雨时站在村口,回身向大家作揖施礼,姜奴儿默默流下了两行情泪,朱雨时暗自感慨,用苗语道:“各位保重,在下告辞了。” 离开村子后,他走出几步便见贾阴阳坐在一株大树,朱雨时道:“师傅久等了。”贾阴阳打坐了一夜,体内蛊毒尽除,精神矍铄,心情也好了许多,微笑道:“臭小子,武功和蛊术都还没学到家,勾搭姑娘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为师给你提个醒,苗族女人可别乱招惹。”朱雨时涨红着脸,心想师傅怎只知自己和奴儿的事,忙想解释一番,贾阴阳一摆手道:“不必说了,走吧。” 二人在雾林中行了一阵,贾阴阳道:”你倒能沉住气,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打听‘蛊王鹰蛋’的事呢。”朱雨时道:“师傅想说时自然会说与弟子听的。”贾阴阳暗自点头,心想多数人遇到稀奇事物都会产生好奇心,痴迷时更加难以自控,变得贪心不已,这也是江湖上纷争不断的原因,而这小子却不贪心,随遇而安,看似单纯,实则暗含大智慧。 当下贾阴阳徐徐道:“世间蛊类不下千种,其中最厉害的当属‘神蛊兽’。自古能炼成‘神蛊兽’的蛊师寥寥无几,慢慢就只变成了一个传说。”朱雨时道:“神蛊兽是什么?和我的青头蜈蚣,白玉蝎,七彩毒蜂有什么不同么?”贾阴阳道:“蛊物多为虫类,也有少数的花蛊和树蛊,兽类最为珍奇罕见,不但要寻得合适的野兽,更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师家中三代的蛊师都在尝试炼制神蛊兽,总结出很多的经验心得,直到了为师这代才稍有眉目,非是为师比祖先高明,只是运气好了许多。炼蛊的材质可遇不可求,为师找了半辈子才在北疆天山上找到了两颗适于炼蛊的鹰蛋,结合祖先传下的法子,用百种毒蛊调配出‘天养蛊浆’,将鹰蛋浸泡其中,期间蛋的颜色要变化七次,每一次变化足有三年之久,变化完后还要经历数年才能孵化而出,其中的复杂一言难尽。为师每月都要向‘天养蛊浆’注入大量的蛊虫来维持毒性,你不是奇怪我们在白毛谷采得的毒物都用到了何处,现在明白了吧。”朱雨时恍然道:“原来如此,炼蛊的地方是不是那个挂着‘入者必死’条幅的山洞?”贾阴阳点头道:“不错,那个山洞长年封闭,毒气太重,以前你体质太弱,怕你进去会受不了,现在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了。”朱雨时道:“昨夜师傅说‘神蛊鹰蛋’最近将要孵化,当真有此事么?”贾阴阳道:“不错,为师等那一天已等了二十五年,尽管漫长,但和付出毕生精力的祖先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你师母毕竟是个女人,不懂为师的苦心。为师总不能为一个竖子将多代人的梦想断送于手吧。” 朱雨时道:“师傅的孩子到底中了什么蛊,为何非要神蛊鹰来解?”贾阴阳忆起往事,眉头微皱,目色含伤,徐徐道:“那年孩子三岁,趁我不备进入了炼制‘蛊王鹰’的密室,不小心碰触到了‘天养蛊浆’,全身肌肤变成了绿色,昏死过去,我和丹姑发现后大吃一惊,知道必须用鹰蛋的蛋壳以毒攻毒才能救活孩子,可那样的话‘神蛊鹰’也就完蛋了,为师狠下心不准你师母拿蛋壳救人,她便跟我大吵大闹,欲要硬抢,可她武功不及为师,被为师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哭着求我救孩子,我一心要完成祖宗心愿,坚持不同意,就这样没一会儿孩子便死绝身亡,浑身墨绿,惨不堪言,为师心中也是痛心疾首。解开丹姑的穴道后,我们埋葬了孩儿,丹姑哭了三天,也骂了为师三天,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昨夜。唉,我们都老了,可她对为师的仇恨却更深了。”朱雨时心情伤感,能想象出贾阴阳当时的心情,一面是祖宗遗愿,一面是娇妻病儿,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不对。朱雨时道:“弟子认为师母还是关心师傅的,师傅有机会和师母复合。”贾阴阳道:“此话怎讲?”朱雨时道:“就在蓝哥和师母讲条件的时候,弟子认为师母并非想杀害师傅,反而有心相救,可见对师傅并非无情。”贾阴阳回想了一下,也觉如此,便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用过干粮,又走了二个时辰便回到了祖龙山的林间小路,朱雨时知林内布有暗哨,提气朗声道:“兄弟们辛苦了。”他内功已有小成,一句话传出甚远,只见树上,林中,长草堆里冒出十几人来,向他们施礼道:“贾寨主,朱兄弟一路辛苦,快请上山吧。”二人还了礼,过了树林开始上山,回到了蛊王寨。贾阴阳心事重重,直接回屋去了。 朱雨时来到托天岭拜见母亲朱李氏,正说话间,只听洛天初在门外叫道:“小朱回来了么?”朱雨时应了一声,兴冲冲跑了出去,两人哈哈大笑,抱在一起。洛天初此时的内伤已好了七八成,先拜见了朱李氏过后,道:“小朱你回来的正好,堡主正召集大家议事,得知你们回山的消息后便派士兵去通知你们,我本想把你回来的消息先告诉干娘,请她老人家放心,谁知你也在这里,倒省事了。”朱李氏道:“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二人告别朱李氏,离开小院,互道经过,洛天初先叙述一遍,得知他身受重伤,朱雨时担心的连忙询问,洛天初笑着拍拍胸膛道:“伤已好了,不用担心。”朱雨时又得知了他迎回了夫人,那东郭问刀也加入本堡,也很是高兴。 说笑间来到血刀堡的铜门前,洛天初道:“议完事后到我屋里继续说,我备了好酒小菜,我们好好聊聊。”二人进了血刀大殿,见除了贾阴阳外群雄均已到齐,他们先向令君来和众头领行礼后,坐于末座。洛天初闻了一闻,低声对朱雨时道:“你身上的气味怎么这般重,快跟贾寨主一样了。”朱雨时没好气道:“我在草阳村忙了快一月,哪有功夫洗澡。”他们见公孙明月对面多出一把红木交椅,朱雨时道:“那把椅子是留给谁的?”洛天初道:“不是说过堡主夫人回山了么。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大家敬佩的紧,当然是她老人家的位置。”朱雨时“哦”了一声,这才明白。 就在这时,尤静瑶和令雪儿从内堂的屏风后转出,尤静瑶身穿一袭白色纱衣,流云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美若天仙,风华绝代,刚回血刀堡时的苍白脸色如今已现红润,冷漠如霜的眼睛中也透露着一抹暖意,显然和令君来复合后心情大好。朱雨时第一次见到尤静瑶,心中惊叹不已,心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堡主。 第三章 寨主之缺 令雪儿站在尤静瑶身后,向洛天初做了个鬼脸。洛天初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跟她打闹,装作没有看见。不多时贾阴阳也已赶到,公孙明月道:“大伙都到齐了,现在开始议事。昨日收到了黄沙城主楚来客的战书,先给大家读一遍。”说着取出一封白色信函,抽出信纸,展开念道:“令兄台鉴,一别三年,弥添怀思,得闻兄近年威名大噪,兵甲剧增,猛将如云,武功更胜往昔。弟不胜欢喜,慕兄之情更甚。弟近日得一宝刃,名曰‘孤鸣’,宽背厚重,重六十四斤,九天玄铁打造。当与兄之血刀比肩。弟当携剑于正月初一申时前往贵地清幽谷,邀兄论剑赏雪,仅此奉闻,勿烦惠答。来客手肃。” 他刚读完,群雄一片哗然,赵横山道:“楚来客三战三败,竟还要求战,堡主这次不用留情,杀了他便好。”令君来道:“前三战我用兵器胜他,虽然空手不一定吃亏,但他心中不服也是正常。我只是奇怪那孤鸣剑乃当今七大神剑之首,由叶家后人保管,他是如何得来。”顾遥道:“至少有一点说的不错,孤鸣剑确实可和血刀比肩,堡主大意不得。”铁寒沉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堡主前三次皆胜在兵器之利么?”顾遥笑道:“是我失言了。”高玄道:“日子挑在正月初一,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明摆着不想让咱们好好过年。”陆飞沉吟道:“若我记得不错,正月初一也是夫人的生日啊。”尤静瑶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杨谭一拍大腿道:“是了!那厮得知夫人回来,嫉妒的要命,不想让堡主陪着过生日,哼,癞蛤蟆还没死心呢。”令君来不悦道:“楚来客乃一代宗师,吐蕃第一高手,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是他敌手?他若是癞蛤蟆,且非你连癞蛤蟆都不如?”杨谭臊的满脸通红,低头不语。令君来道:“他虽是我的情敌,但同样值得尊敬,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二十年的痴情不渝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当如约赴会。公孙先生,说另一件事吧” 公孙明月又拿出一封信,道:“这封是朝廷的招安书,乃川陕经略使吴阶派人送来的。朝廷要给我们封官哩,兄弟们有何感想?”赵横山道:“我是个粗人,也知朝堂上昏君佞臣,误国误民,做官免不了受他们鸟气,哪比得在山上快活。”吕义点头道:“不错,咱们一辈子混在江湖,哪学过看人家脸色,此事不妥。”陆飞道:“朝廷连宗泽,李纲这等国士都不能用,何况我等?且有梁山的例子在前,宋江,卢俊义等下场路人皆知,我也认为绝不可行。” 众人都觉有理,频频点头,陆飞补充道:“我们也不能明言拒绝朝廷,我们积攒这点人马着实不易,如果开战,朝廷可在各地募兵,而我们的士兵打一点少一点,难以长久抗衡。我的提议是对于朝廷我们可为援,而不称臣。若金兵来犯,我们提兵相救便是。”群雄尽皆称善。公孙明月面带微笑,轻捋长须,道:“堡主意下如何?”原来他和令君来早有商量,结论跟陆飞不谋而合,让大家讨论主要是想了解众人对招安的态度。令君来笑道:“陆堂主所言极是,就以我的名义给吴阶回信吧。”公孙明月应了一声,接着道:“现在我们来议最后一项,那就是魔王寨的寨主人选,大家都知钟寨主去世后魔王寨主一直悬空,现今我堡后辈中人才济济,可有什么好人选么?” 群雄知他说的是铁鹰,洛天初,严魏风,朱雨时四人,东郭问刀尽管武功不错,为人仗义,可资历尚浅,不在讨论范围。铁鹰从小生长在血刀堡,虽未曾立过大功,但武功深得铁寒亲传,兢兢业业,诚实本分,无论资历还是本领都是最佳人选。洛天初的崛起最快,根骨绝佳,武功进步神速,在公孙明月和陆飞的指点下,文武双全,这次破坏了齐国奸计,迎回了夫人和血刀,可谓立下大功,也是有力的竞争人选。朱雨时身兼轻功蛊术两项绝技,本事不输于他们,可他生性低调,不露风头,亲和有余,威望不足。严魏风武功扎实,却对天下大事无甚兴趣,只爱书法丹青,吟诗作乐,爱好太多便难以专心学武,所以铁鹰和洛天初便是最大的竞争者。 杨谭第一个提议道:“铁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武功人品自不用多说,堡内事务也相当熟悉,自是不二人选了。”陆飞心想铁鹰确实有良将之才,做寨主也无不可,但洛天初却是天纵奇才,以后成就必在铁鹰之上,如能在寨主之位上好好磨练,对他大有裨益,可身为师傅不便举荐,况且铁堂主也没有为铁鹰说话,还是先静观其变。高玄道:“杨寨主言之有理,铁鹰从小在堡中长大,资质和忠心都没问题,我也支持他。”陆飞心想高玄和杨谭都与铁寒较厚,这么说明显是偏向铁鹰。寨主之位能者居之,且能论资排辈。当下看了眼江飞燕和顾遥,两人跟他一般心思,都是支持洛天初的。江飞燕清了清嗓子,道:“洛天初入堡虽晚,但他的进步有目共睹,又为我堡立过功劳,稍加时日绝非池中之物,我提议洛天初。”顾遥跟着道:“我也附议。” 令君来和公孙明月心中暗笑,他们知首领间的关系分为三派,一派是以铁寒,高玄,杨谭为首的‘老人派’,这些人年纪较长,资历也老。另一派是以陆飞,江飞燕,顾遥为首的新锐派,这些人年轻气盛,更具活力。像赵横山,吕义,贾阴阳则是独来独往,算是‘中立派’。‘老人派’和‘新锐派’虽在一些观点上意见不一,却从未伤过和气。令君来和公孙明月也认为让他们暗中较劲倒也不错,有竞争才有动力。如今寨主人选争议不下,赵横山的意见便显得尤为重要,毕竟四大堂主中已有两人是支持洛天初的,铁鹰这边只有铁寒一人。尽管铁寒和陆飞都没有发言,但他们心意自然瞒不过令君来和公孙明月。公孙明月问道:“赵堂主的意见呢?”赵横山外粗内细,遇到大事反而沉着冷静,若他是个彻底的浑人也做不到堂主之位。他思量了片刻,道:“小鹰和小洛都可以胜任,不过小鹰长小洛大五岁,更稳重一些。小洛才刚二十岁,还需要多加历练,以后有的是机会。” 其实赵横山也明白洛天初的潜质优于铁鹰,说不定堡主之位以后都是他的,这次把机会让给勤恳的铁鹰又有何妨呢?公孙明月暗自点头,心想赵横山还是顾大局的,他也有心让给铁鹰为寨主,除了肯定他多年来的功劳外,也想激励一下洛天初。可陆飞一派力挺洛天初,堡主和自己身为中间人,那边都不能偏袒,该如何是好呢?转而问吕义和贾阴阳的意见,吕义道:“他们各有各的优点,小鹰沉稳持重,小洛聪明机灵,若非要选一个的话,我选小洛。这些年我暂领魔王寨主一职,对寨中弟兄十分了解,他们对钟寨主难以忘怀,若由钟寨主的义弟带领他们,他们会更加欢迎。”众人都知吕义和钟远鹏交情深厚,他举荐洛天初难免有告慰故人之意,但说的也是实情。 公孙明月笑道:“现在小洛和小鹰各有四人举荐,贾寨主,你的意见至关重要了。”贾阴阳一直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听公孙明月说罢,随口道:“我觉得我徒儿朱雨时最好,我推荐朱雨时。”众人都是一愣,杨谭道:“贾兄,现在我们议的是洛天初和铁鹰,你怎么扯到你徒弟了。”贾阴阳睁开眼睛,道:“谁说我一定要选那两个小崽子,我就选我徒弟,你待怎地?”杨谭不敢惹他,不再言语。朱雨时尴尬道:“弟子怎能跟洛兄和鹰兄相比,师傅你就饶了我吧。” 贾阴阳倒不是真希望朱雨时能当上寨主,只是他极为护短,自己怎么打骂徒弟都行,可没人提议徒弟就心里不舒服,便毫无顾忌的插科打诨。相反如果有很多人举荐朱雨时,他反而不会同意,他是绝不会放这小徒弟走的。听了朱雨时的谦虚之词,他打了个哈欠,道:“没出息的小子。” 公孙明月被他们师徒搞得哭笑不得,道:“好吧,现在小鹰和小洛各有四票,小朱一票,因为小朱的票数太少,暂时不议。寨主之位还是从前两人之中选定吧。”吕义道:“既然选不出来,就让他们比武切磋,谁胜谁当寨主,公平合理,输的一方也心服口服。”赵横山抚掌道:“妙极,这个法子再好不过。”顾遥怕洛天初武功不及铁鹰,忙道:“拳脚无情,刀剑无眼,出个闪失如何是好。”高玄没好气道:“咱们习武出身,不比武功比什么?难道比吟诗书法不成?那谁都不是你们师徒的对手。”顾遥微笑不语。 令君来一直旁听,此时发话道:“我有一法,可以综合考校他们的武功才智。”众人好奇,问道:“请堡主示下。”令君来道:“西边的宁远县最近来了一个恶霸,名叫傅子亮,他武功了得,练就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手下五六百个弟兄,专在宁远县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百姓们苦不堪言。因他势大,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任他胡为。傅子亮生性多疑,吃饭睡觉都有数十名喽啰保护,想杀他并不容易。小鹰,小洛你们可在各寨挑选七名士兵一起行动,不管用什么方法,谁能在十天内把傅子亮的人头带回这里,谁就是魔王寨的寨主。”群雄都点头称善,此法既能决出胜负,又能为民除害,一举两得。公孙明月道:“小洛,你的内伤恢复如何,用不用再休息几天?”洛天初道:“全好了,不碍事。”公孙明月点头道:“那十日之限便从明日算起,议事已毕,你们都去准备吧。” 散会后,洛天初拉着朱雨时来到自己屋中,桌上备有几盘小菜和两壶竹叶青,坐下后朱雨时便皱眉道:“你逞什么能啊,内伤明明没好却硬说好了。那傅子亮定是个狠脚色,你可别丢了小命。”洛天初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朱雨时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摸样,知他鬼点子多,便没有再劝。”洛天初叹道:“若非魔王寨原先属于钟大哥,我说什么也不会和铁鹰兄去争的,钟大哥的临死心愿便是希望我们继承他的寨主之位,我必须尽力争取,不让大哥失望。”朱雨时奇道:“钟大哥的临死心愿你怎么知道?当时只有堡主在场,难道是堡主告诉你的?”洛天初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么,钟大哥去世时我们只是毫不起眼的臭小子,那时铁鹰兄强过我们百倍,为何当时不让他做寨主呢?定是因为钟大哥请堡主给咱们一个机会,所以堡主才会这么培养我们。”朱雨时点点头道:“如果真是钟大哥的遗言,那你可要加油了。”洛天初笑道:“放心吧,我会赢的,只是感觉有点对不住铁鹰兄了。”朱雨时没好气道:“你哪里来的自信,铁鹰兄的武功可是在你之上,我看他的赢面要大一些呢。”洛天初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先不说这个了,你接着说说你们草阳村的事。” 朱雨时将经过完整讲述一遍,本想将姜奴儿的事忽略过去,可洛天初何等聪明,见他突然含糊其辞,便打破沙锅问到底,终于将亲热之事套了出来,他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好啊,还道你是忠厚老实之人,没想到竟行此禽兽之事!”朱雨时道:“去你的,起码我还把持住了,要换成你,哼哼,后果不堪设想。”洛天初摇头晃脑道:“可怜啊可怜。”朱雨时道:“可怜什么?”洛天初自言自语道:“可怜人家何女侠在千里外对你痴心一片,你却另结欢好,怎对的起人家。”朱雨时红着脸解释道:“我。。。我对月莲之心天地可鉴,毫无动摇,你不要胡说。”洛天初耍他道:“呵,叫的挺亲热,人家应你嘛?也不知羞,嘿嘿。”朱雨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嗫嚅道:“你给我闭嘴。”洛天初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最近给何女侠写信了么?”朱雨时摇了摇头。洛天初咋舌道:“你怎么还不写,可别让人家真误会了,女孩子是要哄的。”朱雨时没精打采的点点头道:“只怕她早就把我忘了。”洛天初道:“所以才让你写信呀。”朱雨时叹道:“哎,我真不知该如何下笔,还是等等吧。你明早要赶往宁远县,早些歇着,我走了。”洛天初起身道:“我送你一程,顺便请顾寨主拨七名士兵给我,我今夜就动身。”朱雨时道:“不是明天才开始么,你今夜走不犯规么?”洛天初笑道:“傻瓜,到了子时就是明天了。” 第三章 螳螂捕蝉 暴风城,丑时,夜黑。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城郭东面的小楼还亮着烛光。 铁寒走上小楼,推门而进。屋中的铁鹰,高玄,杨谭正在围桌说话。铁寒道:“你们在做什么?”高玄起身道:“老堂主来的正好,我和杨寨主听过一些傅子亮的事迹,正在说给贤侄听,知己知彼嘛。”铁寒冷哼一声。道:“洛天初子时就带人快马向宁远县赶去。运气好的话,等小鹰到了宁远县,他已把事情做成了。”杨谭脸色一变道:“他如此急躁,不是赶着送死么,城中有几百喽啰,傅子亮本人就是高手。”铁寒空洞的白眼望着窗外,道:“那小子熟读兵书,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你们在这儿说再多也没用,谁知那傅子亮还在不在宁远县,是否外出。就算在,他平时行踪如何,不亲身其地又如何查访?”铁鹰当即起身道:“孩儿这就点兵出发。”铁寒道:“为父已为你选好了人,都是我暴风堂的精锐,还有十六匹快马,这次你定要成功,休给为父丢人。”铁鹰领命道:“是!” 公孙明月走进精舍时令君来正在灯下看着地图,头也不回头的问道:“先生,那两个小子有动静么?”公孙明月道:“我已派人暗中跟着他们,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会飞鸽送信回来。小洛子时就已出发。小鹰本在暴风城和杨高两位寨主说话,铁堂主去后,他也带人启程了,还带走了十六匹快马。”令君来莞尔道:“看来他们都是势在必得,你觉得两方谁会得胜?”公孙明月道:“不好说,实力上小鹰占优,但我隐隐觉得他会吃小洛的亏。”令君来道:“我也有同感,小洛子时便走,你对这事有何看法?”公孙明月毫不迟疑道:“兵贵神速,先下手为强。”令君来摇头道:“不仅如此,小洛走的匆忙只为引小鹰也走的匆忙,他是不想让小鹰准备充分。没有高杨这两个老狐狸出谋划策,老实的小鹰很可能会着道。” 次日大早,朱雨时向贾阴阳请安,道:“师傅,咱们的毒物快没有了,用不用弟子去白毛谷寻些回来?”贾阴阳摇头道:“不用了,昨夜为师已去洞中看过,那两颗鹰蛋马上就要孵化了。”朱雨时喜道:“这是好事啊,师傅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呢?”贾阴阳叹道:“那畜生害死了我的孩儿,又害我和丹姑分离二十多年,为师心中愧疚。”朱雨时道:“师傅别自责了,您也说过当时无论选择什么都是错的,同样也都是对的,毕竟师傅完成了几代人的心愿啊。”贾阴阳道:“你说的不错,为师打算等那两个畜生一孵化就宰了它们,既不负祖命,又替孩儿报了仇,那时再去找丹姑,好生求她,希望她能原谅。”朱雨时喜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贾阴阳道:“来,为师这就带你见识一下它们。”朱雨时兴奋道:“是。”二人出了房子,来到那乱草遮掩的山壁前,掀起写有“入者必死”的白布进入山洞。朱雨时立刻感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似乎黑洞的尽头便是十八层炼狱,每走一步便更近死亡。他见过的蛊物可谓不少,无论再怎么厉害的东西也没令他如此害怕过。他头皮发麻,毛孔收缩,汗毛根根竖起,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层冷汗,眼睛不安的打量四周。身上所带的三只小竹筒轻微摇晃起来,里面的‘青斑蜈蚣’,‘白玉蝎’和‘七彩毒蜂’也察觉到前方的恐惧,都开始焦躁不安。贾阴阳从石壁的铁槽中取下一支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后,回身道:“害怕不丢人,不害怕才可怕,你有一名优秀蛊师该有的反应,跟着为师走。”朱雨时应了一声,心神紧张的跟在后面。 山洞狭长,走了半炷香功夫还没到头,身后漆黑一片,早已不见洞口。又走了片刻,只见前方现出一扇丈宽的铁门,想必那蛊王鹰蛋便在其中,门内透出的死亡气息几乎让人窒息,恐惧愈加强烈,身上的小竹筒也颤抖加剧。贾阴阳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铁门,走了进去,依次点燃了墙壁上的六根火把,照亮了石室,只见石墙边摆放着一堆堆的瓶瓶罐罐,中间是一张方桌,摆放着一个脸盆般大小的水晶盆,价值不菲。盆内盛满粘稠的绿色液体,从远处看好似一块巨大的翡翠,那股死亡气息便是从盆里散出。现在亲眼见到,朱雨时反而放松了下来,定住了神。 贾阴阳将火把放进铁槽,指着水晶盆道:“里面的绿水便是用无数霸王蛊酿制的天养蛊浆,那两颗蛊王鹰蛋在里面养了二十五年,毒性可想而知,等它们孵化后为师也没把握驾驭它们。”朱雨时心知无法驾驭的后果就是被反噬,紧张道:“既然如此凶险,还是早些毁了吧。”贾阴阳道:“这两个畜生耗了为师半生精力,不看一眼就毁掉实在不甘。”朱雨时道:“那两个蛋长什么样子,我能看一眼么?”贾阴阳点头道:“来。”带着朱雨时来着水晶盆前,从桌上拿起一根铜丝漏网,向水晶盆里捞去,捞了两下竟没触到硬物,不禁‘咦’了一声,道:“奇怪了。”突然手臂一颤,触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那东西竟用力扯住着漏网,贾阴阳脸上顿时变色,身子僵在那里,低声道:“已孵化了,你快出洞,千万别回来。”朱雨时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水晶盆中的绿水猛烈翻腾,有几滴溅到盆外,落在了贾阴阳的左手上。贾阴阳大惊失色,忙推开朱雨时,向后跃去,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斩断了左腕。鲜血喷洒而出,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忙点了气海和肩井两穴,减缓流血。再看地上的断腕,霎时间变成了黑色,撒了一地黑血。 朱雨时惊呼一声,刚上前两步,贾阴阳暴喝道:“退下!”朱雨时不敢再动。只见翻腾的绿水中忽然冒出两颗雏鹰的黑色小脑袋,它们的眼睛呈血红色,充满了残忍暴戾之意,见到地上的黑血和手腕,血红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的‘呃呃’直叫,跌跌撞撞的跳出水晶盆,扑腾了两下湿漉漉的翅膀,跃下了桌子。它们浑体油黑透亮,用力一抖便将绒毛上的绿水甩掉,开始蚕食地上的断腕,不一会儿便吃的只剩黑骨。它们比普通的雏鹰大上三倍,一孵化便能行走进食,简直匪夷所思。贾阴阳忍着断手之痛,用了十几种口令,可两只雏鹰置之不理,毫无效果,偶尔看他一眼,便扭头到一边,似含鄙夷之意,好像在说“想用这种方法来命令我们,门都没有。”贾阴阳却异常兴奋,叫道:“不愧是传说中的神蛊兽,列祖列宗,你们看啊,这就是蛊王鹰!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哈哈哈。”朱雨时急道:“师父!你看!那两只鹰正盯着咱们看呢。”贾阴阳扭头一看,见它们昂首挺胸,直视二人,傲气十足,好像正在绝巅高崖之上,睥睨着芸芸众生。贾阴阳道:“它们是蛊中王者,无人可以驾驭,这等灵物不能毁在我的手中,罢了!我不管也就是了。”说着转身出了铁门,朱雨时吓了一跳,忙取了根火把跟了上去,回头一看,见那两只雏鹰竟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看它们走路的神态,就好像皇帝出巡般神气威武。 两人出了洞,站在远处回身观看,见两只雏鹰站在洞口向外张望了一阵,对这个明亮的世界好奇不已,突然抬望天空,像是发现宿命般的颤抖了一下,血红的眼睛眯成一线,被蔚蓝的天空深深吸引,久久不动。突然间,其中一鹰怪叫一声,从洞中窜出,向前加速奔跑,拼命闪动着翅膀,可刚刚跃起便摔回了地上。另一只鹰也怪叫一声,学它般奔跑,振翅,同样也摔了下来。 就这样两只雏鹰反复尝试,毫不停歇,半个时辰后一只雏鹰振翅飞起,“呃呃”直叫,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近处的树丫,盯着另一只雏鹰,像是在说“快飞起来,别让我久等。”另一只雏鹰更加卖力,发疯的奔跑振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也终于飞了起来,也在天上盘旋一周,落在了同伴身旁。 它们望向二人的目光也不再含有敌意,只见脑袋一缩,身子略微前倾,竟像行礼一般,似在感谢二人的养育之恩,随后血眼突睁,一声长鸣,振翅飞起,在空中越升越高,越飞越远。贾阴阳望着它们在天空中化作的黑点,感慨道:“这等通灵之物也只有浩瀚的天空能容得下它们。” 午时一刻,铁鹰一行八人十六骑风尘仆仆的赶到距宁远县十里的小镇,他们昼夜赶路,换马不换人,赶到这里时已人困马乏,便在镇上茶馆稍作歇息,让小二饮马喂料。他们要了酒菜,吃过三碗酒后,一名士兵道:“眼见已至宁远县,怎么还追不上洛天初他们?难不成他们也有备马?”另一名士兵道:“下山前我特意问了守夜的士兵,洛天初他们没有备马,八成是在半路打尖,这才错过。”铁鹰道:“不要操心别人,管好我们的事就行。县城中有傅子亮眼线,骑马太过着眼,就把马寄存在这里,分散进城。我先找家客栈住下,恢复体力,你们去摸摸城中情况,打听出傅子亮的住处后回来画张草图给我,我今夜就去他府上一探。” 吃完饭后,他们陆续进入了宁远县,开始分头行事。三个时辰后,士兵们的报告让铁鹰吃了一惊,原来傅子亮心知仇人太多,为了防范仇杀,他在县里共有七座宅院,每次回府都用七辆一摸一样的马车向不同的宅院驶去,谁也不知他坐在哪辆车上,比狐狸还要狡猾。铁鹰皱眉道:“傅子亮只有在马车里时才独身一人,这也是杀他的最佳机会,但一定要查明他会在哪辆车上,若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一定要十拿九稳时才可出手,我们明天一起去踩点。” 四天后,公孙明月收到了两封飞鸽传书,神情担忧的来见令君来。令君来正和妻女在托天岭东边的望峰亭喝茶赏景,山下夕阳撒金,云海浮动,甚是壮观。他见公孙明月到来,笑道:“军师来的正好,一起来品茶观云。”两人的关系亦君亦友,但公孙明月不便和家眷同坐,笑道:“属下站着说话好了。”尤静瑶微笑道:“莫非军师不屑与我们女流之辈为伍么?”公孙明月忙道:“夫人误会了,属下且敢。”说着坐了下来。尤静瑶道:“雪儿,军师要跟你爹爹谈事,咱们去那边看看。”令雪儿道:“公孙叔叔,你是不是有了小鹰哥和洛天初的消息?”公孙明月点头称是。令雪儿拉着尤静瑶的衣袖撒娇道:“娘,我想听听。”尤静瑶拿她没办法。道:“那你陪着爹爹吧,为娘先去了。”说着盈盈做了个万福,公孙明月忙道:“恭送夫人。” 令君来感兴趣道:“他们进展如何了?”公孙明月道:“小鹰在宁远县做的很好,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令君来道:“哦?他怎么行事的。”公孙明月道:“据信使回报,傅子亮找了七个和他身材模样相似之人,回府时都蒙上面纱,坐进七辆同样的马车。小鹰极为聪明,观察了三天发现那七辆马车中的人都是假的,真正的傅子亮是赶着一辆载满干柴的驴车走的。我的信使见小鹰一直跟着那辆驴车绕来绕去,最后行进一座青楼的角门。当时小鹰只有一人,不敢贸然下手。原来傅子亮从不回府,每天只在青楼留宿,贪色是他最大的弱点。”令雪儿啐道:“这种恶霸死也活该。”公孙明月接着道:“宁远县的青楼只有两家,昨夜小鹰他们扮作嫖客混了进去,打听出傅子亮这些日连续光顾了一家,据青楼的姑娘们说,次日他会光顾另一家。相信小鹰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令君来赞道:“小鹰精明能干,先生训练的信使也十分得力,连这么细节的事都能打听出来。” 令雪儿忍不住道:“洛天初呢?有他的消息么?”公孙明月神情怪异道:“小洛他没去宁远县。”令君来也是一惊,诧异道:“他去了哪里?”公孙明月道:“他找了处风景秀美之地,整天和士兵们游山玩水,相斗嬉戏,饮酒作乐,时而还赌几把钱。”令雪儿‘呸’了一声,道:“果然恶习不改。”公孙明月叹道:“也许小洛本就不想胜出才故意相让的,只是做的太过明显了。”令君来沉思半响,道:“他生性好强,怎会服输,他在何处游山玩水?”公孙明月道:“文旗山上。”令君来默默念道:“文旗山,文旗山。”忽然他抚掌笑道:“我懂了,咱们在蜀中生活多年,对于地势的了解反不及小洛了。”公孙明月不解道:“请堡主明示。”令君来提示道:“文旗山下是何处?”公孙明月想也不想道:“自是甘谷了,咦?”他眼睛蓦地一亮,道:“甘谷是从宁远县返回的必经之地,莫非那小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可够坏的。”令君来道:“甘谷位于渭水中游,地势平坦,小洛站在文旗山上,周围十里一览无遗,待小鹰从甘谷经过时已是人困马乏,小洛一方却是以逸待劳,胜负立分。”公孙明月摇头苦笑道:“这种损招也只有他想的出来,对付敌人尚可,但对付自己人,就算胜出也有趁人之危之嫌。”令君来笑道:“我说过无论用什么办法,谁把傅子亮的人头带回来,谁就是魔王寨主,小洛没有做错什么。而真正的战争残酷无情,有本事的人才能趁人之危。” 月明星亮,冷风急袭,十六匹快马在野外的大道上撒蹄疾驰。铁鹰八人都已受伤,回想起昨天傍晚那一战仍然心有余悸。傅子亮果真去了那家青楼。铁鹰埋伏在暗处,倏地窜出,以十成铁掌功力猛击他的后心,傅子横猝不及防,吐血两斗,却仍然未死,犹自死战。八人竟一时拿他不下。他们恶斗长街,很快引来了傅子亮的爪牙。铁鹰当机立断,硬受了傅子亮一掌,斩下了他的头颅,以布巾裹好,背在身上。八人且战且退,铁鹰亲自断后,浸淫十几年的铁掌威不可当,力毙多人,他也多处受伤。好在十六匹马已藏在城外,八人负伤上马,这才勉强脱险。他们不敢耽搁,为了甩掉追兵,每三十里便换一次马,傅子亮的手下只能望尘莫及。 行到文旗山下,铁鹰才松了口气,大家受的都是外伤,疗养二月便可无碍,铁鹰拱手道:“此行大功告成,全仗兄弟们拼死杀敌,铁鹰感激不尽。”士兵们都在马上还礼道:“恭喜铁寨主。”铁鹰点头微笑,疑惑道:“奇怪了,洛兄弟到底在干什么呢?”正在这时,忽听山丘上人喊马嘶,一队人马手持兵刃冲将下来,荡起了尘沙滚滚,不知来了多少敌人。 第四章 失手误伤 黑衣人尽皆蒙面,铁鹰以为是傅子亮的手下,吆喝道:“休要惊慌,准备迎敌。”黑衣人冲到近前,铁鹰大喝催马,挥掌打向为首之人,那人同样一掌击来,二人身躯一震,飞身离鞍向后跃去,互相卸掉了劲力。铁鹰心下骇然,心知此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与此同时其他黑衣人也和士兵们交上了手,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喊声迭起。那些黑衣人的武功倒是平平,可铁鹰手下尽皆带伤,筋疲力倦,只能勉强支撑。铁鹰环顾全局,发现黑衣人的人数远没有想象的多,甚至还比己方少上一人,心神稍定,抖擞精神再战那黑衣头领。 铁鹰的掌法没什么复杂变化,简单直接,每一掌势大力沉,好似冈峦起伏,大江奔流。黑衣头领与他斗了十几招后相形见拙,蓦地一声长啸,拔出背后长剑,在夜空中挽出七八个剑花,好似风飘玉屑,雪带琼花,接着化作一道白芒刺了出去。铁鹰对剑法所识不多,不知这是游龙门的《青龙游风剑》,以铁掌抓向他的手腕。黑衣人连移三步,剑光灵蛇般一抖,斜刺里刺向铁鹰背心,铁鹰吃了一惊,忙弯腰避过,长剑却变刺为削,斩断了铁鹰背上的首级包袱,接着快步抢上,接过包袱后抛了出去,山丘上还埋伏着一名骑士,见包裹飞来忙举起皮囊接了进去,然后二话不说,拨马便走。 铁鹰怒喝道:“站住!东西还我!”刚要追赶,只觉背脊一寒,长剑再次袭来,被迫回身迎敌。两人又战了二十回合,难分上下。铁鹰余光一扫,见手下士兵尽被黑衣人制住,利刃加身却无相害之意,眼神中还有着笑意,对二人的打斗指指点点,频频点头。铁鹰心想就算做不成寨主也要救回兄弟们,只有先将这头领擒住了再说。他开始全神贯注,全力催动铁掌,连绵不绝的掌风一**涌了过去。 那黑衣头领正是洛天初扮作的,正如令君来所料,他本就打算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文旗山上望见铁鹰他们飞马驰来,忙率人蒙上黑巾,埋伏在丘陵上,按照计划行事,由洛天初来抢首级,六人纠缠铁鹰的手下,留一人在山丘候命,首级得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血刀堡交差。 洛天初心想就算铁鹰去追首级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此告知真相。突见铁鹰的掌法精奇严谨,功力深厚,便生出好胜之心,暗想领教一下厉害,若立刻以真面目相见,旁人还道自己惧之不战呢。 当下改用拿手的《降魔剑典》,将剑诀一招招演示出来。他的剑光陡然一收,招式放缓,剑气倍增,缓缓刺出。铁鹰识得厉害,喝赞道:“好剑法!”他双掌齐飞,掌影虚虚实实,洛天初蓄满真气的一剑不知该刺向何处。铁鹰爆喝一声,并指成刀,顺着剑身斩下,洛天初若不弃剑手腕就会被打折,赶忙用了《青龙游风剑》中的一招‘青龙盘柱’,长剑绕着铁鹰膀臂缠了上去,将先一步刺穿他的肩胛。铁鹰大惊,侧身一躲,掌缘猛切他的手腕,洛天初抽剑急拉,剑锋朝上,斩他手掌。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洛天初暗叫惭愧,心知自己的《降魔剑典》仍未纯熟,紧急时还要用别家的剑法自救,果然只有实战时才能找出不足之处。 又斗了二十回合,铁鹰的根基深厚,丝毫不露疲态,洛天初的《易筋经》也是气脉悠长,洛天初心想时机已到,若再不告知真相就有戏弄之嫌了,当下虚晃一剑跃了出去,扯下了黑巾,一躬到底道:“鹰兄铁掌威猛,小弟多有得罪,万勿见怪。”铁鹰见是洛天初,顿时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道:“这是。。。”其他黑衣人也哈哈大笑,扯下黑巾,将刀下的同伴扶起,连声道歉。铁鹰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 洛天初将经过说了一遍,连连道歉,铁鹰生性豁达,听罢笑道:“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的人影,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当真好计,我怎就想不到呢,洛兄无须道歉,我输的心服口服。”洛天初本以为铁鹰会气得大怒,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气度,反有点不是滋味,开始后悔没有光明正大的竞争。铁鹰却毫不在意,众人一路回堡,二人有说有笑,谈论着刚才的打斗,铁鹰将手刃傅子亮的过程说了一遍,洛天初对他更为尊敬。暴风堂的士兵白被仙人寨的人打了一顿,尽管下手留有分寸,得知真相后还是骂骂咧咧,被仙人寨的士兵笑劝了多时才消气。 夜已入深,他们都疲惫不堪,也不急着赶路,包下路边的一家野店过夜。洛天初和铁鹰以前只是熟识,并未深交,除了朱雨时外,他平时和江飞燕,顾遥,严魏风关系最好,一是年纪相若,二是性格相投,在一起谈天说地,无拘无束。对于陆飞他是三分亲近,七分尊敬,从不敢嬉皮笑脸。而铁鹰平素不爱说话,加上敬畏他的父亲铁寒,所以亲近的机会甚少。 当夜二人在房中秉烛夜谈,洛天初发现铁鹰热情谦虚,朴实诚恳,对于中洛天初算计一事毫不介怀,洛天初发自内心佩服此人。直到天明后才各自打坐了半个时辰,恢复精力,继续赶路。 回到血刀堡时已快黄昏,士兵们各自回寨,他二人并肩上血刀殿复命。首领们都得知洛天初获胜的消息后都出寨来为他贺喜,也都勉励了铁鹰,替他惋惜。只有铁寒,杨谭和高玄没有露面。朱雨时最是高兴,陪洛天初一道上山,抵达血刀殿后才返回蛊王寨。 殿内坐着令君来,公孙明月和赵横山。赵横山见到洛天初‘哼’了一声,嗤鼻道:“奸诈小鬼。”洛天初知他脾气,微微一笑,不跟他抬杠,与铁鹰拜见了堡主和军师。公孙明月请他们坐下后,道:“事情的经过我们都已知晓,洛天初送回了人头,理应获胜,小鹰你有什么想说的么?”铁鹰道:“属下佩服洛兄的才智武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公孙明月赞赏的点点头,赵横山竖起拇指,赞喝道:“好样的!是条汉子,不跟奸诈小子一般见识。”洛天初的自尊心极强,听赵横山张嘴奸诈,闭嘴奸诈,已有点不耐,嘴唇动了一动,终究还是忍住。令君来瞧在眼里,微笑道:“胜负已分,赵兄无须多言,你刚才说有个提议,说到一半他们就来了,先把你的事说完。”赵横山点头道:“好!洒家要铁鹰到惊雷堂做副堂主,俺平常事多,忙不过来,正需要个人帮俺。”令君来道:“可以。”铁鹰错愕道:“我。。。”赵横山知他要谦虚推辞,便将他拉到身旁坐下,道:“以后你就是洒家的副堂主,俺现在命令你不许说话!”铁鹰见他豹目圆睁,虬髯戟张,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赵横山见令君来这么爽快的答应自己,很是得意,又道:“堡主,洒家还有个提议。”令君来心想我为了维持‘老人派’和‘新锐派’的关系才顺水推舟答应了你,你还想怎样?只好道:“什么提议。”赵横山用手一指洛天初道:“洒家看这油滑小子很不舒服,要揍他一顿出气,望堡主应允。”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已飞身而起,老鹰扑兔般抓向洛天初,摆明不给令君来反对的机会。 洛天初又惊又怒,匆忙间使出一招‘铁板桥’,身子猛的向后翻去,虽勉强躲过了那一抓,但招式用的太急,收式不住,跌到于地,甚是狼狈,压在胸中的怒火立即窜上脑门,暗想你辱我太甚,我且真惧了你。公孙明月脸色微变,看了令君来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没有出言喝止,转念一想便心如明镜,心知这次洛天初大出风头,若能在赵横山手下吃点小亏,铁寒那边也找回了些面子,对于小洛也是个提醒,让他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以赵横山的身份偷袭小辈已是自跌身价,一击不中后便应该住手,可他是个浑人,见堡主和军师都没出言阻止,更加胆大起来,打算再出手时,谁知洛天初竟然主动进攻,长剑出鞘,暴出一团剑芒直逼过去,赵横山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没有准备下只好暂避锋芒,向后退去。洛天初不容他喘息。施展出《降魔剑典》加《青龙游风剑》轮番伺候,剑剑不离赵横山要害。 要论真才实学,三个洛天初绑一块儿也不是赵横山的对手,可赵横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十招内竟难以还击,施展轻功在大殿上游走。洛天初恼他出言不逊,紧追不舍,两人兔起鹘落,追逐的煞是激烈。赵横山定下神来,大骂道:“小畜生,当真不知好歹么!”洛天初反应极快,紧接着道:“畜生骂谁?”赵横山也没多想,骂道:“畜牲骂你,呸呸呸!”令君来和公孙明月相顾莞尔。赵横山动了真怒,厉声道:“再不弃剑让你好看!”洛天初毫不退让道:“你试试!”赵横山沉声道:“好!你看着。”说着大手一抓,登时有股旋风般的螺旋劲力吹散了漫天剑影,洛天初心中大骇,忙御剑凝神,用出《降魔剑典》中的‘凝神守一’,将精气神凝于剑锋,一道剑气激射而出。赵横山哂笑道:“雕虫小技。”他单掌击出,剑气顿时荡然无存。 要知赵横山所用的乃是他的成名绝技‘钟馗抓鬼手’,配合着他的螺旋劲力以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饮恨掌下,因他杀人太多,江湖群雄被迫联手追杀,他一路逃到四川,被令君来所救,这才加入了血刀堡。他为了不露痕迹已极少再用此招,洛天初能逼他用出已是一种荣耀。 赵横山的大手猛击向洛天初的前胸。令君来见势不好,忙喝道:“手下留情!”凶性大发的赵横山猛然清醒,忙收去五成内劲,饶是如此,洛天初仍被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长剑撒手,脸色惨白如纸,可他性子倔强,仍然不依不饶,还想起身再战,却‘哇’一口吐出血来,昏厥过去。 令君来刚想跳过来查看伤势,却突然停住,心想刚才洛天初本有机会躲过要害部位,却为何没有尝试?为什么故意不躲?他又仔细看了看洛天初摔倒的姿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苦笑摇头,退了回去。铁鹰从椅上一跃而起,失声叫道:“洛兄弟!”刚要冲上却被令君来一把抓住,低声道:“别动,好戏要上演了。” 公孙明月指着赵横山怒道:“你这浑厮!害死了钟寨主还嫌不够!还要再多杀他一个义弟么!”赵横山也大为后悔,可大错铸成,无法挽回,心中暗暗祷告“千万别死,千万别死,俺已欠了钟兄一命,若再死一个,洒家这一条命如何赔法。”他慌忙跑到洛天初身前,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仍微微有气,这才松了口气,搭上脉搏查看伤势。却没注意到洛天初摔倒的姿势是侧身躺在地上,两腿微微叉开,左手搭在胸前,右手枕在头下。赵横山刚搭上他的脉搏,脚下就被洛天初双腿夹住,借势一绊,左手迅速扣住他的脉门,枕在头下的右手则点了他的人迎,膻中,鸠尾三穴。赵横山穴道被制,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吃惊的看着他。 洛天初身受重伤,点穴的力道不足,可一时半刻也难以冲开。他强撑着身子,颤巍巍的捡起长剑,指着赵横山道:“我武功远不如你,现在却能要你性命,我这奸计还有点用吧?”赵横山愣了愣,哈哈笑道:“有用有用,好小子,原来那一掌你是故意不躲的,胆子够大,无论是不是奸计,你敢拿性命来赌,洒家都服了!向你道歉便是。”洛天初只觉头晕目眩,缓缓点头道:“好,好,你。。。”说完再支持不住,长剑再次落地,身子向后栽去。令君来一个箭步把他抱住,衣袖一带便解开赵横山的穴道,头也不回的抱着洛天初向内院走去。赵横山一跃而起,叫道:“堡主,人是洒家打伤的的,让洒家给他治伤吧。”令君来也不理他,径直出了大殿。 赵横山一脸着急,抓耳道:“洒家本想吓吓他的,要是那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公孙明月没好气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闯祸,年纪一大把了,就不能控制下脾气么?”赵横山苦着脸道:“堡主连一句怪责的话也无,叫洒家心里更不踏实,不如军师你打洒家几下,先做小惩。”公孙明月苦笑不得,叹道:“堡主知你是无心,所以才没有怪责,我又不会武功,打你还手疼呢,你先回去吧,有小洛的消息再通知你。” 这些日子令雪儿一直在家中勤加练武,原来尤静瑶回来考校她的武功后发现竟毫无进展,责怪令君来教女无方的同时也对令雪儿严加管制,从早上到黄昏,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监督她练武。令雪儿自是苦不堪言,但她深知母亲言出必践,不敢有丝毫怠慢。她的资质本是极佳,一用起心来,仅一个月武功就突飞猛进,尤静瑶也很是满意。得知洛天初回山的消息,尤静瑶在女儿的央求下只好同意她做完晚课后出门玩耍。 好不容易到了黄昏,令雪儿早已无心练功,忽听院中母亲奇道:“咦,小洛怎伤的这般重?”又听父亲道:“他跟赵横山吵了嘴,被打伤的。”令雪儿听到这里哪还坐的住,一阵风似得冲出了闺阁。 令君来将洛天初安置在他精舍的床上,尤静瑶看罢伤势,皱眉道:“赵横山竟将一个小辈打成这样,该是多好的本事。”令雪儿急哭道:“爹,他的伤严重么?”令君来叹道:“他旧伤未愈,又中了老赵的钟馗抓鬼手,引得旧伤复发,伤上加伤,好在他有《易筋经》护体,没有性命之忧,武功却是废了。”令雪儿哭的梨花带雨,难过道:“他要是没了武功会生不如死的,爹你想办法救救他呀”令君来叹道:“爹尽量一试吧。”令雪儿道:“爹你真有法子么?”令君来笑道:“难道你对爹爹没信心么?”令雪儿喜道:“当然有,我就知道没爹爹办不成的事。”令君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他气脉杂乱,穴道闭塞,爹若救他便要损耗一年功力,爹和楚来客的大战在即,你不怕爹落败么?”令雪儿露出尴尬之色,低着头喃喃道:“爹爹武功盖世,定会平安无事,可若不救他,他这一生就毁了。”令君来失笑道:“好个女生外向,还没嫁人就向着人家说话。”令雪儿俏脸飞红,气的跺了跺脚,跑出门去,却站在门口露出头来,道:“爹,你不会不救他吧。”令君来笑道:“既然是未来的女婿,当爹的怎能见死不救。”令雪儿这才放心,气的跺了跺脚,跑远了。 第五章 任督二脉(上) 尤静瑶道:“救他至少要耗去三年功力,你为何只说一年?”令君来微笑道:“我只想知女儿心意,说的严重不是让孩子内疚为难么。”尤静瑶道:“你耗去三年功力,楚来客却苦练三年,此消彼长便是六年,对于你们这等高手,六年光阴代表什么你应该明白,何况洛天初还不一定就是我们的女婿。”令君来道:“不是女婿就见死不救么?你该了解我的为人。”尤静瑶叹息一声,道:“我知重情重义,这次就让我帮你一起为他疗伤吧,至少你可以少消耗一些功力。”令君来笑道:“好吧,让我再仔细查看一下他的伤势,也好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又把住了洛天初的脉搏,良久后,他眉梢一挑,神情亦喜亦忧,喃喃道:“这是福是祸呢?”尤静瑶问道:“怎么回事?”令君来沉声道:“小洛有机会打通任督二脉,同样也可能失败,各占五成,这可为难我了。”尤静瑶美眸睁大,难以置信道:“打通任督二脉只是传说,世上真有此事?”令君来点头道:“是的,大多数人以为按大小周天的行气法门,打通初中上三关便可打通任督二脉,结果无一成功。殊不知任督二脉之间有一道断脉,位于前胸剑突内部,脉内是一滩死血,只要化去这摊死血,任督二脉便可通连,大小周天的练气法门对这摊死血无能为力。”尤静瑶道:“我听师尊说绣水宫的创派祖师便是位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可见还是有办法打通的。”令君来摇头道:“自行打通绝不可能,无论是外力还是内力,或是药物,都难以奏效,唯一的机会便是机缘巧合,上天恩赐。”尤静瑶看着他的眼神,起疑道:“莫非你也打通了任督二脉?”令君来干笑两声,没有接话。尤静瑶道:“你何时打通的,怎么不告诉我?”令君来苦笑道:“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也是机缘巧合,我答应那人要恪守秘密,你就别为难我了。”尤静瑶知丈夫一言九鼎,答应过别人的事绝不食言,但她毕竟是个女人,都某些事都格外关心,追问道:“你只须告诉我那人是男是女,其他我一字不问。”令君来哑然失笑,道:“是位得道高僧,你想到哪里去了。”尤静瑶脸颊微红,闪烁其词道:“那你说说小洛现在如何有机会打通任督二脉。”令君来道:“老赵的螺旋劲打在小洛的剑突前胸,掌劲穿入体内,聚于他的断脉之中,换成旁人也就死了,可小洛所练的《易筋经》有守护经脉的神效,与那螺旋劲一守一攻,僵持不下。两股内力相互撞击,激起断脉之血向上涌去,可易筋经的力道还不足以强到令他吐出死血,而螺旋气劲早晚会破体而入,那时小洛就回天无术了。我可用内力维持他体内真气不绝,而你催力加强他体内的螺旋气劲,令二者维持在平衡状态,激化他们的相互撞击,逼死血往上涌去,只要小洛能吐出断脉之血,他的任督二脉便打通了,伤势也就不治而愈。在建瓯瑟吉欧其中存在巨大的风险,若小洛吐不出这口血而让死血回流的话,我们的功力便会反噬他的五脏六腑,大罗金仙也难以回春” 尤静瑶道:“既这么凶险,不如我们直接化去他的螺旋内劲好了,至少保命不成问题。”令君来感慨道:“打通任督二脉乃天造奇缘,这等机会百年都不一定有一次,试想小洛没有易筋经护体,或者老赵的螺旋劲打重一些,再或者没有两位高手拼着消耗功力为他疗伤,一切都是枉然,目前条件齐备,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如果任督二脉打通,小洛将会涅槃重生,脱胎换骨,经脉扩展数倍,功力大进不说,练功也是事半功倍。面对如此良机,武学之人就算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也要赌上一赌。我相信小洛本人也会如此选择。尤静瑶道:“明白了,今日我们就试上一试,看看效果如何。令君来道;“好。” 尤静瑶破了处子之身后功力减少了七成,但她这些年潜心修炼,已然恢复大半,不然也难以单手击退杨再兴。她盘膝坐在洛天初身前,令君来坐于身后,四掌同时贴上洛天初的前胸和后背,立时感到两股真气在洛天初的断脉中剧烈撞击,好像在打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令君来将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输入进去,加强了易筋经的护体真气。令‘守城兵力’大增。洛天初的脸色亦现出红润。尤静瑶送出一股阴寒内劲,加入了螺旋内劲的阵营,攻城方得了‘援兵’后士气大振,再次疯狂进攻,洛天初的脸色又变回了惨白。 尤静瑶每加大一分真气,令君来也随之加大一分,维持着平衡的局面,一个时辰过后,洛天初渐渐有了知觉,感觉背后暖烘烘的,极为舒服,好像沐浴在阳光下一般。胸前却是寒风凌厉,刺骨凉意,难受万分。他体内的‘攻城战’从小规模的几百人发展到几千人,上万人,只觉寒热交迫,胸腔被挤压的快要爆炸一般,一股热流直涌上来,从嘴中吐了出来,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夫妻二人见他吐出一大口血,心知此法可行,便缓缓撤去内力。尤静瑶长出了口气,额上香汗淋漓,令君来拿手帕替她擦拭,道:“今天只是第一天,共要十天方能见功,只怕要辛苦你了。”尤静瑶道:“我们可以找陆飞他们前来守护,我如果顶不住他们还可以帮忙。”令君来摇头道:“不行,他们的真气要是也进去的话,小洛体内就会变成了‘三足鼎立’,‘五胡乱华’,情况更加复杂。如果你感到不支就告诉我,我自有办法,不用担心。”尤静瑶点头同意。 往后的七天,他们进行的都很顺利,每天运功后洛天初都会吐出一口血,每次都吐的少一些,表明他断脉中的死血正逐渐减少,可若不彻底吐干净仍无法打通任督二脉。洛天初早已清醒,得知令君来夫妇不辞劳苦的为他疗伤,心中感激不尽。令君来有意隐瞒自损功力和助他打通任督二脉之事,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救人向来不求回报。朱雨时等兄弟们也来看望过他,赵横山更是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道歉不止,洛天初哭笑不得,只好在床上磕头还礼。 第五章 任督二脉(下) 到了第九天,令君来夫妇用了一个时辰才令洛天初吐出死血,其间尤静瑶始一直以九成功力支撑着,功成后已近虚脱,令君来的额头也微微见汗。让洛天初休息后,他们回到房间,令君来单掌按在尤静瑶的小腹上,将一股暖洋洋的真气灌入她的丹田。尤静瑶精神一振,道:“你的真气也消耗不少,不可为我蓄气。”令君来道:“别说话,凝神归气。”尤静瑶只好依他所言,片刻后精神饱满,气色红润,道:“今日我已尽了全力,明日只怕更难,我担心支撑不住。”令君来微笑道:“有我在不必担心。”尤静瑶叹道:“我本想为你分忧,却成了你的累赘,现在的我真没用。”令君来搂她入怀,轻声道:“若不是你为我舍去了多年功力,现在你的武功并不逊于我,我对你只有感激。”尤静瑶微笑道:“少安慰人,就算我功力不失也比不上楚来客,更别说你了。”她这一笑明艳不可方物,足令百花羞惭。令君来动心道:“你上次不辞而别,一走便是五年,让我饱尝相思之苦,可知罪么?”尤静瑶的美眸涟漪闪动,低头轻笑道:“知罪又如何,你还想让奴家如何赔罪?”令君来笑道:“再为我生个儿子怎样。”尤静瑶脸上一红,娇嗔道:“去你的,大白天说什么疯话。”令君来笑道:“那我们晚上再议便是。” 第十日,洛天初自封穴道,盘膝坐好。令君来夫妇四掌紧贴,内力徐徐加强,洛天初立觉体内半热半寒,攻防交战,胸腔内热血翻腾,缓缓上涌。一个时辰过后,尤静瑶将功力提至第十成,她秀眉颦蹙,渐感不支。令君来推算还需一个时辰才能逼出死血,尤静瑶显然难以坚持,当下撤出一掌,按在她的手臂上,尤静瑶顿觉一股阳刚内力源源而来,压力顿时大减。 又过了一个时辰,令君来暗自着急,最后这口死血太难逼出,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尤静瑶的内力断断续续,再难坚持。他睁眼一看,见爱妻头顶上白烟袅袅,功力已烧至极限,再这么下去只会灯枯油尽,他赶紧道:“静瑶撤力。”尤静瑶不安道:“那你怎么办?”令君来不容分说道:“信我!撤力!”尤静瑶咬了咬牙,只好缓缓收力。令君来身子飘然一移,坐于洛天初身侧,左掌保持不动,右掌顶替尤静瑶抵住前胸,一人分当两人来用。世间还从未有人能把令君来的神功逼到极致,就算是吐蕃第一高手楚来客也只让他用出了九成功力而已,此时他却运用出了十成,只见他周身霎时间热烟蒸腾,弥漫精舍,势如浓雾,相邻难见。令君来的发丝无风自动,头顶冒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尤静瑶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只知丈夫的武功深不可测,可到底有多高她也不知,直到今天才算见识。 洛天初浑身颤抖,连续吐血,最后一口吐出的是白色液体,断脉之死血终于吐净,最后不堪忍受令君来的惊人内力,昏了过去。令君来缓缓收功,氲氤退散,他的眉发衣服尽皆湿透,好像淋雨一般。 他起身推开窗子,正好一阵山风吹来,带着山间野菊的清香,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世间又多了一位高手。”没有人能真正听懂这句话,因为没人明白‘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次日洛天初醒转后便觉内伤好了八成,心想叨扰堡主多时,便告辞回了军师府的小屋。调养了半个月就已痊愈。打坐练功时委实吓了一跳,只觉经脉里的真气如大江奔腾,内功剧增到一个全新境界。以前真气走不到的地方现在畅通无阻,四肢百骸更为强壮有力。目不能及的远处,耳不能闻的微声现今一目尽然,清晰可闻。他哪知这是打通任督二脉的神效,还当是因祸得福,误打误撞练成神功,大喜下练起了《易筋经》最后的十二页图经,模仿着奇怪的姿势,回忆着图中所表的运气之法练习。陆飞说至少五年后才能修炼图经,洛天初曾偷练过一次,只觉气息滞涩,体内憋闷,才知陆飞所言不虚,赶紧停下。现在练时却觉四肢百骸升起一股热流,顺着图经所标的经脉线路缓缓流下,每个时辰流动一周,真气也随之增强一分。他不知打通任督二脉后经脉的容量扩大了数倍,以前若是一条小溪,现在则是一条大河。 一个人刚练内功的那几年进度必然迅速,可有了经脉的局限,越往后进度越慢,就好像河道已满,只能靠时日慢慢扩张。洛天初的‘河道’一下子扩大了数倍,每练一分便有一分的效果,进度自是一日千里。他一连十天足不出户,没日没夜的反复修炼那十二页图经,源源不断的真气填灌着他的‘河道’,注满了‘水’,练功的进度也慢了下来,可仍比常人快上许多。他这十天之功相当于别人的十年,甚至更多。他如痴如醉,又用了十天修炼《降魔剑典》,从第四层练至第七层境界的“剑气纵横”。《青龙游风剑》更是得心应手,随手一抖便暴出几十个剑花,如百花齐放,孔雀开屏。他难掩心中狂喜,将长剑抛向空中,纵声长啸,啸声直冲云霄,惊起了林间飞鸟。此时正值正午,令君来一家正围桌吃饭,听到啸声都是一愣,令雪儿放下了碗筷,奇道:“这不是小洛哥哥的声音么,他怎么了?”令君来微微一笑,道:“他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三个月过后,腊月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数天不止,玉屑弥漫,寒风似刀,天地间一片苍茫白烟。血刀堡上下却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都在为过年做着准备。各城各寨都挂上大红灯笼和年画对联。各寨组织了有才艺的士兵,编排了说唱曲艺。洛天初接手魔王寨后将山寨整顿的有声有色,他将八百人分为五营,从每营挑出一位经验丰富的士兵作为统领,东郭问刀也被他招到中营当统领。练兵时没有效仿学那样把士兵练得筋疲力尽,而是除了日常操练外讲演阵法的变化,和林战,山战,水战,遭遇战,游击战的技巧和兵家大忌。每过半个月便将士兵拉到山下野练,将兵器换成木棍,上面抹以白灰,每两营为一组进行演习。定时一个时辰,战斗方法不限,偷袭,诱敌,埋伏,诈败,火攻,水淹都可以用,身中白灰者算作死亡,胜败取决于最后的伤亡数。结束后洛天初让输的两方在一旁观摩,他则带着未参战的一营对阵得胜的两营,他每次都能以一营之力击败两营的兵力,充分展示了过人的军事天赋,士兵们也对他敬若天神。除此外他还整肃军纪,颁布条令,事无巨细,无不周详。 一到黄昏令雪儿就找他来玩,魔王寨的士兵都看出大小姐对洛寨主有意,皆偷笑不语,议论着二人何时成婚。洛天初对令雪儿也有好感,可他只是少年好奇,不知爱为何物,只觉得和她在一起玩的很开心,毫无男女之念。他一心想报令君来的知遇之恩,脑中只有练武练兵,从不松懈。公孙明月起初怕洛天初难以服众,现在早无疑虑,时候越长越惊叹他的军事天赋。每次信使回报都说洛天初读书直到三更,从不间断。公孙明月心想等令堡主闭关出来一定十分欣慰。 洛天初将功力剧增一事只告诉了朱雨时,当朱雨时见识过他的武功后咋舌不已,叹道:“上天真是眷顾你,你的武功应该快赶上四位堂主了。”洛天初道:“这全拜堡主和夫人相赐,不然我哪有如此福缘,看来上苍也想让我来报答他们的恩情。对了,最近你怎么不来找我?”朱雨时道:“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堡主对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你做了寨主一定要好好干,为钟大哥争口气。”洛天初点头应是。 第六章 楚客西来(上) 三日后到了除夕,血刀堡的士兵大多是本地人,每人领了三两银子,三斤猪肉,两坛烧酒,放假到正月十五。多数士兵都兴高采烈的回家过年去了,少数没走的都聚在陆飞的黑雨城中,整日猜拳行令,饮酒作乐,热闹非常。 陆飞,江飞燕,顾遥,朱雨时,严魏风,东郭问刀连续几天聚在顾遥的神仙阁里,食则同桌,寝则同榻,饮酒比武,吟诗赏雪,好不欢乐,却忙坏了顾瑶的五位娇妻,天天在他们宿醉后清扫‘战场’。 这一日阁内温暖如春,他们席地而坐,天南地北无所不说,圣贤奸佞无一不谈。泥炉燃着火苗,木桶温着热酒,杯里浮着青梅,舒适惬意。东郭问刀吃了一碗酒后,赞道:“俺漂泊半生从未如此痛快,能结识这么多好兄弟,就是给俺皇帝老子都不换!”严魏风道:“可惜小洛不在,不然更加有趣。”东郭问刀叫道:“是啊!小洛当了寨主后就整天一个人待着,小朱你去叫他出来吃酒,不来就一起拉他出来。”朱雨时不胜酒力,吃的满脸通红,摇头道:“不去,他不来自有他的道理,我可不想打扰他用功。”顾遥道:“以前就他爱玩,现在就他勤奋,真的改变好多。”东郭问刀道:“平时用功也就罢了,怎地过年也不例外,不热闹一番怎算过年。” 陆飞背靠墙壁,闭着眼缓缓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小洛心藏大事,无心玩乐。我们身为头领,虚度光阴,实属不该。”东郭问刀道:“天下大事与我们何干?兄弟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才叫快活。”陆飞叹道:“如今天下大乱,南北对立,西夏,吐蕃割据一方,就连湖湘杨太也在割据城池。我堡英才集萃,拥兵数万,却蜗居于这弹丸之地,且是长事?大丈夫当有所为,我辈不思进取,整日饮酒作乐,自该羞愧。罢了,散了吧,都回去好好想想。” 午时,洛天初为钟远鹏扫墓回来后便俯在案上观看地图,并用朱笔在图上标标点点,忽听门外有人道:“小洛在么?”洛天初听出是公孙明月的声音,忙开门道:“师傅快请进。”公孙明月拎着一个竹桶进屋,掸了掸雪尘,笑道:“听说你天天闷在屋里,便温了两壶好酒来看看,不打扰吧。”洛天初忙道:“没有没有,师傅快请坐。”公孙明月从竹桶中取出两壶花雕摆到桌上,洛天初满杯后,二人一饮而尽。公孙明月不经意看了眼案上的地图,道:“你早知蜀中地势,为何还看地图?”洛天初回禀道:“徒儿看的是天下地图。”公孙明月奇道:“看天下地图作甚?”洛天初道:“徒儿最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公孙明月道:“说来便是。” 洛天初整理了一下头绪,徐徐道:“我们祖龙山易守难攻,可挡雄兵百万,但毕竟只是弹丸之地,发展有限。如今我堡拥兵四万余众,山上已快容不下了,粮饷也颇为紧张,过完年钱库已空,若再无远图,只怕要坐吃山空了。”公孙明月点头道:“所虑极是,你可有远图之策?”洛天初道:“我认为只有拥有自己的城池和基业才是长久之计。”公孙明头道:“说的不错,不瞒你说,我和堡主也有此意,只是现今形势不同于五代和唐初那般混乱不明。除齐国这个奴颜之邦外,金,宋,吐蕃,西夏的基业都传承数代,民心思向,朝局稳定,军队有素。要从他们手中夺得城池必惹得人家出兵来伐,所以未有行动。”洛天初道:“杨太席卷了洞庭七州十九县,拥兵二十万,霸业已成,同样都是义军,我们哪里不如他们?”公孙明月道:“这个问题提的好,洞庭军有湖泊之利,我们有山川之险,本来旗鼓相当。可洞庭位于南宋腹地,为敌者不过南宋一家而已。南宋将军中善水战者不多,更要兼顾金国的威胁,所以拿杨太没有办法。而我们这里被金国,吐蕃,齐国,南宋包围着,手足难伸,实在难有作为。”洛天初想了想道:“师傅说的是,诸国中唯有齐国立国不稳,又被金国操纵,军无战力,民心背向,我们可否取而代之?”公孙明月哈哈笑道:“齐国虽弱,但它地处中原万战之地,况且又是金国的走狗,我们打狗,主人切且会袖手旁观?”洛天初沉吟道:“如果南联宋,北抗金又如何?”公孙明月怔了怔,道:“说下去。”洛天初道:“金国把齐国作为它的屏障,我们也可作为南宋的屏障,替南宋抵挡进攻,南宋白捡了个便宜,一定不会拒绝。如果能和南宋结盟,我们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可趁机发展壮大。”公孙明月道:“是一条出路,可和金国开战为之尚早,我们没有那个实力。”洛天初道:“金国固然兵强马壮,正面开战必输无疑,但我们有山川之险,只要把守要津,任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待他们攻的元气大伤时,就是我们反败为胜,扩大战果的良机。如果那时能和南宋联手,胜算就更大了。公孙明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运数如何了。如果一切皆被你言中,下一步如何进展?”洛天初道:“先取京兆府安家,京兆府乃唐代长安,天下王气所在,去年金国重修此城,希望是给我们做的嫁妆。然后取凤翔,宝鸡,咸阳等重镇,如此一来关中尽归我有。”公孙明月赞赏道:“计划很好,可粮草怎么解决,如果失败一次就再无翻身之力了。”洛天初苦笑道:“我也为这个犯愁,所以必须和陕西的吴阶搞好关系,粮草之事只能依仗他们了。” 公孙明月明白他所说的联盟只是权宜之计,最终目的还是要称霸一方,自立为王,倒不是他们心存反心,不思报国,而是大宋令他们再不抱希望。徽宗官家即位后挥霍无度,骄奢淫逸,仅二十年就倾覆了如日中天的大国。神州之下民怨沸腾,国力大衰,金灭辽后也看出了宋朝的腐朽不堪,行将就木,索性撕毁合约,挥兵南下,势如破竹,直破汴梁,才有了靖康之耻。赵构即位后不思收复失地,只顾在临安风花雪月,金兵一打来就逃往大海,弃子民社稷于不顾,令无数有志之士心灰意冷。人们恨金国,更恨大宋君臣的软弱无能。通过这次聊天,公孙明月发现洛天初的策略和志向都非同小可,假以时日也许真能如他所愿,带领血刀堡争霸天下。 第六章 楚客西来(下) 公孙明月走后,洛天初独自在托天岭的林间散步,胸中跌宕起伏,充盈着豪情壮志。雪已停住,山风吹落了树梢上的雪尘,他用手去接,雪花入手即化,冰凉入心。就在这时背后传出‘沙沙’声响,他猜到是令雪儿,有心想捉弄她一下,不回头径直走过树林,闪身不见。令雪儿快走跟上,见没了人影,前方是危崖立壁,高悬千仞,崖边的石头滑不留足,甚是危险。令雪儿心中一紧,小心翼翼的移步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只见白茫茫的烟尘雪雾,唤了两声“小洛哥哥”便感到脑袋发晕,两腿发软,赶紧退了回来。 正在担惊受怕时,忽觉脖间一凉,用手一摸竟是个雪球,赶紧回头望去,只见洛天初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笑呵呵的看着她,海鸥一个雪球在手中滚来滚去。令雪儿又喜又怒,指着他道:“好啊!你敢戏弄本小姐。”说着也捏了个雪球向他掷去。洛天初哈哈大笑,倒挂金钩躲了过去,轻巧的翻身落地,笑问道:“你偷偷跟着我干嘛?”令雪儿睁大眼道:“谁跟你了?我路过来着。”洛天初嘿嘿笑道:“你每次撒谎都习惯性的睁大眼睛,你不知道么?”令雪儿吃惊道:“有这回事?”她这么一问显然承认了撒谎。洛天初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吧,休让夫人挂念。”令雪儿嘟着嘴道:“我又不是孩子,晚回去一会儿有什么打紧?” 以前洛天初出身微寒,武功又差,自尊心极强的他认为令雪儿一定瞧不起自己,自然对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如今心境大不相同,不但成为了寨主,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况且令雪儿对他大有好感,便有了地位相当的感觉。看着她如花似玉的绝色容颜,心想雪巅之上,美人在旁,江山待望,人生何憾,情不自禁的拉住她冰凉的小手。令雪儿娇躯微颤,害羞垂首,却无将手抽出之意。洛天初的心也激动的砰砰直跳,他也是首次接触女孩子,大胆的轻抚着她鹅蛋般光滑的脸蛋,轻声道:“雪儿,你。。。你真好。”令雪儿呸了一声,娇嗔道:“我坏着呢,谁要对你好了。”心下却甚是欢喜。洛天初又大胆的轻轻将她搂入怀里,又不敢抱的太紧,生怕唐突,碰到她的胸脯。令雪儿闻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心神一荡,反而大胆的搂住了他的腰肢,柔声道:“我爹已有意招你为婿,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来提亲吧。”洛天初一愣,道:“提什么亲?”令雪儿推开他道:“当然是我们的亲事了,笨蛋,难道要我向你提亲么?”洛天初挠挠头道:“哦,可怎么提亲呢?”令雪儿没好气道:“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跟笨蛋一样,提亲当然要有媒人,你要先对你的两位师傅说,让他们一起做媒就更好了,明白么?”洛天初忙道:“哦哦,我懂了。可我们现在成婚是不是早了点呢?”令雪儿瞪眼道:“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还早什么。怎么感觉是我要急着嫁给你似得,别得了便宜卖乖,追求本小姐的人多着呢。”洛天初最不喜欢的就是她的大小姐脾气,他向来没耐心去哄女孩子,解释道:“我刚做寨主不久,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不敢因儿女之私辜负了堡主新任,近期内我还不想成家。”令雪儿杏眼圆睁,本想发飙,可想了想,忽叹了口气,道:“难怪爹喜欢你,你和他都是同一类人。好吧,我不怪你,也不催你,可你也莫要让我等太久。”洛天初松了口气,道:“知道了”。于是两人重归于好,牵手在林间漫步,心情甜蜜无限。 明天便是正月初一,也是令君来和楚来客决斗的日子,而令君来尚未出关,众头领都坐卧不宁,都前来问公孙明月堡主何时出关。公孙明月笑道:“堡主何时让我们失望过?该出关时他自会出关,不必担心。” 已过五更,洛天初忙碌了一天,深感疲倦,正要运功练气,忽听窗外有人道:“小洛,随我下山吧。”他听出是令君来的声音,忙推开窗户,见外面夜朗风清,繁星漫天,令君来立于月光之下,长袍随风轻摆,玉树临风,状若天人。那柄血刀随意握在手中,神态轻松自若,好像要去踏雪游玩一般。洛天初惊奇道:“堡主是去决斗么?”令君来微笑颔首,道:“想一起去看看么?”洛天初受宠若惊,连连称是,忙穿窗而过,随他一路下山。士兵们大都回家过年,众寨皆空,他们缓步来到山下,见道旁桦树上栓着两匹健马,令君来道:“这是我闭关前请军师准备的。”洛天初这才知令君来早有打算。 决斗之地的清幽谷足有百里,两人策马徐行,到了次日晌午,令君来在五里远处下马步行,洛天初也牵马跟着,惊奇的发现令君来在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浅,到最后踏雪无痕,方明白他是利用步行来调整气息,现在已处于最佳状态。 清幽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进谷,谷中是一片雨水积成的湖泊,现已凝结成冰,只见一人坐卧于冰湖上,正拿着鹿皮袋吃酒,见到令君来笑道:“令兄别来无恙,怎地还带来一个伴当?。”洛天初见那人古铜色面皮,双颊如削,宽眉凤眼,鼻高唇厚,一脸胡渣,眼神锐如苍鹰,精光炯炯,一副塞外男子的英伟之气,头戴狐裘帽,发结短粗辫,身穿羚羊皮裘,腰扎牛皮带,脚蹬鹿皮软靴,忽然长身而起,腰杆挺拔如枪,肩膀伟岸如山,生出一股渊渟岳峙般的逼人气势,酒壶随手一扔,手中握着一柄宽背短剑,剑的形状简单粗犷,剑柄较长,剑身宽厚略短,护手处没有剑格,好似春秋战国时的款式,乍看毫不起眼。 令君来缓步走上冰湖,道:“这位小兄弟叫洛天初,是我堡魔王寨的寨主,小弟带他来观摩比武,事先没对楚兄提及,万勿见怪。”那人正是楚来客,盯着洛天初看了一眼,诧异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当真难得。”洛天初被他这么一盯,只觉浑身一颤,好如中电,心道厉害,不敢再和他对视。 两位高手在三丈外站住,楚来客打量了一番令君来,皱眉道:“令兄气色欠佳,最近可曾受伤?”令君来不愿骗他,道:“稍有损伤,并不妨事。”楚来客变色道:“何人能伤令兄?莫非是倪红颜?”令君来微微一笑,道:“我的伤乃自己造成,不干他人的事。”楚来客大笑道:“我说呢,世上又有谁能伤的了令兄。令兄请上眼,这便是孤鸣剑了。” 说着缓缓抽出手中剑,剑体黑乌,非铁非钢,剑锋圆钝无锋。令君来喝彩道:“好剑!”楚来客道:“令兄可知此剑出处?”令君来道:“叶孤鸣叶大侠的佩剑谁人不知,百年前叶大侠的剑术天下无敌,人称剑神,一生行侠仗义,威名远播,此剑便以他命名。”楚来客道:“令兄只说对了一半,此剑本身另有其名,令兄可听过春秋时的四大神剑?”令君来动容道:“干将,莫邪,巨阙,辟闾,难道此剑是巨阙或辟闾的其中之一。”楚来客道:“令兄博闻,此剑正是巨阙。欧冶子善造名剑,所制的钝钩,堪泸,磐郢,鱼肠皆为传世利器,最后铸的巨阙却乏钝厚重,殊不知这才是欧冶子的最高境界。越王勾践曾拿它去刺铜锅,破口如切米糕,也只有这等神剑可匹敌令兄的血刀。”令君来笑道:“血刀的材质虽也难得,可名气就远不如巨阙了。”楚来客道:“神器和凡铁的差别在于用剑之人。巨阙改名‘孤鸣’后仍为七大神剑之首,只因他是叶大侠的佩剑。”令君来点头道:“说的好。”楚来客苦笑道:“我在令兄刀下败了三次,本该无颜再战,可我在吐蕃着实无聊,所以就算明知要败也还是来了。”令君来笑道:“我们虽是情敌,但我钦佩楚兄的武功情义,也期盼着楚兄能来,好的对手比好朋友更加难得。”楚来客苦涩一笑,道:“自从第一次落败后我便对静瑶绝了念头,再战只是仰慕令兄神功,绝无他念。”洛天初心想楚来客也算是条好汉,大家都误会他了。令君来道:“楚兄的“火焰气功掌”天下一绝,不知在剑法上造诣如何,今日正要领教一二。”楚来客大笑道:“来来来,这就让你领教一下。” 他说打就打,孤鸣剑平平推出,看架势像是初学者般平平无奇。令君来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越是简单的招式越让人捉摸不透,如剑本身一样,大巧不工,返璞归真。令君来的身子飞一般疾退,血刀出鞘,红光一闪,刀复归鞘,好像根本不曾拔出,可划出的红光仍在,如一道血痕般挡住剑势。楚来客的动作仍旧缓慢,孤鸣剑轻轻向上一撩,看似毫不费力,剑气却像拉满弓弦上的箭矢,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脱手飞出,他的双脚也在冰面上踩下两个大坑。令君来看出厉害,当下以快打慢,不给他出手的机会,脚下游移,毫不受冰面的影响,突然间红光再现,瞬间劈出六十三刀,杂乱的刀光织成一道红网罩了下来,楚来客不慌不忙,孤鸣剑在半空划出一面气墙迎了上去,两股劲力同时抵消。 洛天初暗自称奇,心想这不是《降魔剑典》中的剑意么,怎么他也会用?忽听冰面传来‘嘎嘎’的破裂声,他定睛一看骇然失色,二人周围的冰面被他们的真气震出了横七竖八的裂纹,裂纹愈来愈深,迅速向远处延伸。二人立刻飞身跃起,忽听“轰隆”一声,五丈方圆的冰面陷落水中。 第七章 武会请帖(上) 冰面四分五裂,分成了数大块漂浮着,不出片刻冰面都将沉没。 洛天初飞身跃上了岸,见二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周围的变化对他们毫无影响。楚来客平举起孤鸣剑,缓步踏上,走过之处的冰块纷纷落水,他毫不在意,步伐的节奏丝毫不乱。令君来为洛天初消耗了三年功力,楚来客却苦练三年,六年的差距逼他必须全力以赴。当下他缓缓拔刀,拔刀的节奏与楚来客的步伐完全一致,待得孤鸣剑近身时血刀也正好出鞘,那便是决一胜负之时。 孤鸣剑距令君来仅有一尺,血刀离出鞘也仅剩一寸,眼看在电光火石之际,楚来客陡然停步,身后陷落的冰面也嘎然止住,显然刚才是他故意踩落,意在不留退路。他本以为令君来在强大的压力下会露出破绽,谁知却毫无漏洞,在关键时刻停步也是想诱对方先沉不住气而出手,可令君来气定神闲,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两人就僵在那里,谁也不动。 脚下的冰面纷纷碎落沉湖,湖面上已七成是水,他们所站之地只有床般大小,哪料撞上了另一个冰块,冰面立刻向下倾斜。冰上行走已是不易,而他们站在在倾斜的冰面上还能稳如平地,好像双脚钉在上面一样,洛天初暗叹二人的功力之高。 冰块逐渐竖了起来,他们都有一脚陷于水中,楚来客最先支持不住,猛踩冰面飞身掠起,落在四丈远的冰块上。令君来的双脚几乎与湖面平行,暗自凝聚真气,笑道:“楚兄注意了,你站的地方归我了。”说罢身子飞天窜起,足有六丈之高,在空中一翻身,头下脚上急冲下来,手中血刀红芒大作,化作无数刀影,霎时间狂风大作,天地变色,劲风将楚来客的狐裘帽吹落水中,衣服也鼓张起来。此刀乃《血刀九式》之一,汇聚了令君来的毕生功力。他的眉发变成了红色,无数刀影皆是无坚不摧的刀气,无一虚招。楚来客不敢接招,忙运功摆脱此刀的气场,跳到了另一块冰上。回头见令君来已站在自己站过的地方,也不追击,血刀归鞘。 洛天初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绚丽无匹的刀法。楚来客叹了口气,心知令君来又放了自己一马,苦笑道:“以前用掌法尚能接你五刀,换了剑却连一刀也接不住。”令君来笑道:“武功贵精不贵多,如果楚兄一直在练“火焰气功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楚来客道:“败了就是败了,请允许我三年后再来讨教。”令君来笑道:“楚兄乃我知己,就算不来找我,我也会去吐蕃登门造访。”楚来客喜道:“那就说定了,三年后请令兄到黄沙城吃酒,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令君来道:“好,一言为定。” 楚来客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吃酒的话也许不用等那么久,你看看这个。”他指头一弹,信封平平稳稳的飘了过去,令君来两指夹过,见信封是官封,上写着“英雄帖”三字,落款注着‘右元帅沈王完颜宗望致令堡主赐鉴’,盖着朱红图章。令君来大奇道:“完颜宗望不就是金国的二皇子么。”说着展信观看,上写道“堡主均鉴,久闻堡主大名,仰慕非常,本王将于二月十五日于燕京召开英雄大会,诚请堡主率贵堡豪杰一并光临,天下英雄共聚一堂,决出‘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门派’两大尊号归所。恳盼慨允。”令君来奇道:“我几乎从未出过蜀地,金国二皇子怎知我名?又怎会送给我英雄帖?”楚来客笑道:“金国使者送给我英雄帖时问我还知不知什么厉害人物,我就问他们有无邀请令兄,那使者不知令兄大名,我便告诉他们如果令兄不来还比什么‘天下第一高手’。那使者当即以二皇子的名义给令兄写下‘英雄帖’,由我顺道带来了。”令君来笑道:“他们还邀请了些什么人?”楚来客道:“那就多了,少林,正一,绣水宫,峨眉,华山,嵩山,泰山,衡山,地方帮派有大江会,青灯教,紫烟门,金龙镖局等。武林名宿就更多了,大理段氏子弟,神剑山庄柳少卿,月牙山凌虚渡,三指真君欧阳群,黑手杜杀,辽东参客侯宝仁,黄河三雄等等。”令君来道:“这些人物多是中原武林人士,对金国恨之入骨,且肯奉召?再说那少林和正一派都是方外之人,且会为争夺天下第一的嘘头来比武。”楚来客道:“金国势大,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来。” 令君来点点头,道:“多谢楚兄告知,待我回去和大家商议后再做定夺。”楚来客拱手道:“好,在下也告辞了,望令兄也来赴会,不然比武大会就太无趣了。”令君来拱手道:“在下尽量,楚兄请了。”楚来客飞身跳到岸上,看了看手中之剑,道:“五年前叶家败落,子弟被仇人追杀,由我出手解围,叶家人便以此剑作为谢礼。既得神兵,当然也要学得上乘剑法,便上龙虎山和白清华切磋武艺,我传了他‘火焰气功掌’,他也传授了我《降魔剑典》的精髓。如今此剑的宿命已了,按照武林规矩输的一方要留下兵器,剑就请令兄收下吧。”他一甩手,孤鸣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插在了令君来脚下的冰块上。令君来刚想说“不必如此”,楚来客几个纵掠,已然走远。 令君来拔出宝剑,拿在手里蓦地一沉,竟有五六十斤重,心想这短剑怎地如此沉重。见它黑黝黝毫无光泽,剑身与剑柄通体相连,像是一块黑炭。记得楚来客在信上说此剑以玄铁打造,要知玄铁比黄金都要贵重,打造兵器时加上一两半钱便可铸出神兵利器,更别说用纯玄铁造剑了,难怪成为欧冶子的传世之作。 令君来跃回岸上时,洛天初已将孤鸣剑的剑鞘捡回,递给了他,令君来手掌轻轻一送,便将孤鸣剑抛如鞘内,道:“你练的也是《降魔剑典》的,它就送给你了。”洛天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多谢堡。。。哎呦,这剑好重。”令君来说了玄铁的贵重,洛天初更是喜出望外,将孤鸣剑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第七章 武会请帖(下) 两人回到血刀堡,令君来连夜召集众头领前来议事。公孙明月将英雄帖读了一遍,道:“我们去是不去,大家拿个主意。”赵横山第一个起身道:“当然去!洒家在山上憋了这么多年,无聊的紧,是时候会会天下高手了。”大部分首领跟他想法一样,都技痒难捺,跃跃欲试。”陆飞道:“堡主神功盖世,我堡豪杰云集,然而名头却不响亮,索性把那‘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门派’都夺到手。令我堡扬名立万,且不甚好。”令君来也是同样的心思。 公孙明月道:“山寨事多,头领们不能都去参赛,要留下几人助我打理山寨。”铁寒道:“老夫是失明之人,再好的盛会也看不到了,就和高杨两位寨主留下听令吧。”公孙明月笑道:“如此甚好。”贾阴阳和吕义也自称不去,公孙明月笑道:“有你们几位留下自是无忧了。其他人皆随堡主赴会,燕京路遥,准备两日便出发吧。”众人齐声领命。 正在这时,忽听两人道:“我也去!”声音一个来自大殿门口,一个来自内堂,正是东郭问刀和令雪儿。东郭问刀刚才一直在殿外候着,生怕自己去不了,这才主动前来请命。令雪儿是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以她的性格哪肯错过热闹。东郭问刀进殿道:“在下上山已有数月,寸功未建,很是惭愧,恳请堡主允我一起前去,为堡出力。”令君来知他武艺不错,人也义气,便答应道:“好,你也坐下吧。”东郭问刀诚惶诚恐,一躬到底道:“多谢堡主。”令雪儿一拉令君来的衣袖,撒娇道:“爹,让我也去嘛。”令君来道:“你娘最近身体不适,你还是留下照顾她吧。”原来尤静瑶已怀孕三月,虽然行动无碍,但肚子出怀,抛头露面颇为不雅,这才没有出席。令君来挂念爱妻,心知此行至少数月,便想留下女儿照料。”令雪儿笑道:“朱伯母今日已搬进了耳房,另外还有两个经验的老妈子照料,没什么可担心的。”令君来忙向朱雨时道:“多谢伯母了。”朱雨时忙起身还礼。令君来又对女儿道:“你跟我们去也可以,但不许胡闹,你答应么?”令雪儿冲他做了个鬼脸,调皮道:“知道了。”美眸偷偷瞄向洛天初,洛天初和她对视一眼,脸上一红,忙将头转开。 公孙明月正要宣布议事结束,一名小校突然来报道:“启禀堡主,军师,各位头领,山下有位宋朝将军,有事求见堡主。”令君来与公孙明月对视一眼,都觉蹊跷,道:“快请。”不多时小校领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那人四十岁年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却昂首挺胸,气定神闲,身穿的夹袄上沾满雪尘,掸了掸后,施礼道:“各位头领请了,在下吴璘,受我大哥吴阶所托,有事与诸位商量。”公孙明月神色一变,起身还礼道:“原来是吴璘将军,久仰久仰,快请坐。”小校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公孙明月对面,吴璘称谢,坐下后道:“我来贵堡的事和等下商议的内容请诸位务必保密,这关系着我和兄长的性命。”令君来让小校退下,关上殿门,道:“这里的兄弟都信得过,由我向将军介绍。”当下向吴麟一一引见。众人见过礼后,吴麟笑道:“还是和你们说话痛快,不像跟文官首次见面都要说番文邹邹的屁话。”众首领莞尔一笑,都对这个短小精干的汉子生出好感。 吴璘轻咳了两声,转入正题,道:“大哥和我镇守川陕多年,一直采取深沟高垒,坚壁清野的策略。金兵善于野战,攻坚战却是弱项,如果来犯,我们利用山川之险足能让金兵有来无回。”公孙明月道:“蜀中百姓常言有吴家兄弟一天,川陕便固若金汤,此言当真不虚。”吴璘道:“不敢当。只是最近朝廷新派来了位‘川陕宣抚处置使’来掌管当地军务,让我好兄长好生为难。”公孙明月道:“可是殿中侍御史,张浚张大人么,他也是刚来不久吧?”吴璘惊奇道:“贵堡果然不凡,张浚到任不到半月你们竟也知晓了。”公孙明月听他直呼张浚其名,语气颇为不屑,不动声色道:“张大人乃官家心腹,又是主战派,该和经略相公志同道合才是。”吴璘没好气道:“非是兄长和我器小,容不下那张浚,只是他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对官家夸下海口说要一年之内收复东京汴梁,还和官家相约在汴梁吃酒。简直儿戏之极,一到任便准备伐金之事,兄长力劝不听,还说我们扰乱军心,被好生责怪一番。兄长无奈下只好请贵堡帮忙,我是秘密前来,若被张浚得知定轻饶不过。”公孙明月心下一惊,暗想不会是让我们去刺杀张浚吧,问道:“我们能做什么呢?”吴璘叹道:“张浚只是一介书生,从未带过兵,何况对手又是强大的金国铁骑,我大哥料定他出兵必定大败,十几万将士送了性命不说,一旦被金兵长驱直入,川陕将无险可守,千万百姓生灵涂炭,大宋社稷也将不保,那一天到时务必请堡主带领人马前往和尚原和大散关支援,这两处要塞扼守陈仓道,举足轻重,一切粮饷由我方提供,请看在川陕的千万生灵面上万勿推辞,小弟在此谢过诸位大德。”说罢离座下跪, 公孙明月忙道:“吴将军不可如此。”忙起身相搀,吴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道:“若堡主不允,吴璘也没脸回去见兄长了,川陕早晚失陷,死在这里总比死在金兵手上好。”公孙明月瞥了洛天初一眼,见他眼中闪光,微微点头,便向令君来道:“堡主,吴将军为川陕百姓请命,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便答应了吧。”令君来尚不知他和洛天初的策略,但想军师足智多谋,行事谨慎,这么说必有道理,便起身扶起吴璘道:“金人残暴,多行不义,就算吴将军不来,到时我等也会拼尽全力,和川陕共存亡,请转告经略相公,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吴璘大喜道:“堡主大义,我回去后会派专使与贵堡联系,一但张浚兵败,就请堡主立即出兵增援。”令君来道:“最近我要和兄弟们去一趟燕京,将军有事尽可联系公孙先生,如金兵如预料般来犯,我等立即赶回,绝不误事。”吴璘奇道:“燕京是金贼地盘,你们去那里干嘛?”令君来取出书信与他观看,将情况说明一遍。吴璘恍然道:“原来如此,如有机会便杀了那二皇子完颜宗望,那可是天大的功劳。”说罢告辞离去。 议事结束后,公孙明月请令君来,陆飞和洛天初一起到他屋中,将和洛天初那日讨论的策略说了,令君来和陆飞又惊又喜,对洛天初刮目相看,陆飞道:“小洛你且说说,假如张浚兵败,我们支援到和尚原后该做什么?”洛天初道:“徒儿只是纸上谈兵,若有不对之处请堡主,师傅勿要见怪。”陆飞笑道:“休要谦虚,联南抵北的策略是你想出来的,又是你暗示军师答应吴鳞的,你大胆说就是。”洛天初应了一声,道:“进驻和尚原后,首先要帮吴家兄弟打退金兵,获得他们的信任,这是前提。金兵败后元气大伤,我们趁机出兵攻打京兆府,向吴阶借粮,他欠我们的人情,我们拿下京兆又对大宋有益无害,自会同意。攻下京兆府后立取潼关,如此便扼守住了关中咽喉,任金兵千军万马也难攻下,接着蚕食关中郡县,广招兵壮,加固城墙。数年之后出兵函谷关,取洛阳而征战四方,进退皆可,霸业可成。”令君来笑道:“此乃百年大计,能否成功全看天意了。我担心燕京离此山高路远,出事后我们难以及时赶回支援。”公孙明月道:“堡主放心,那时我先率三万士兵增援吴阶,你们直接赶往和尚原相会便可。” 第八章 总瓢把子(上) 两日后,令君来等十一人收拾好行装,公孙明将他们送到山下,互道珍重,群雄离别上路。路上有说有笑,踏雪寻梅,心情大好。一天后进入齐国境内,每逢关卡只要亮出英雄帖来,城门士兵立刻放行,从不为难。 十日后他们来到旧都汴梁的闾阖门前。如今汴梁已变为齐国国都,城池依旧,物是人非。想到以前汴梁的繁华昌盛,大家感慨万千。当年金国兵临城下,大宋不战而降,倘若那时军民一心,死战到底,金兵未必攻的下来。如今二圣被囚北疆,生不如死,早知今日相信他们当初情愿战死也不会投降。 正待进城,城门官问道:“诸位可是去燕京赴英雄大会的?”陆飞道:“正是。”说着呈上了英雄帖。城官看罢奉还,笑道:“大金国的客人也是我齐国的贵客,城西的云鹤楼专门接待各路英雄豪杰,诸位请吧。” 汴梁城分外内城,皇城三重城郭,城垣相连,水陆兼容。街道平直纵横,相交如畦,雕梁阁楼鳞次栉比,交相掩映。店铺林立却大多关张倒闭,生意惨淡。多数百姓逃亡南方,城中人口仅剩原来的三成,皇城依旧,只是景象黯然萧索,颇有黄昏沉暮之意。 顾遥从小生长在汴梁,旧地重游,欣喜激动,走上虹桥时望着脚下滔滔不息的汴水,触景生情,背诵了一段《东京梦华录》的章节“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清明出游,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相互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这段是描写“清明上河图”一般的盛世场景,顾遥举目远望,长叹黯然,群雄都出言安慰。 云鹤楼三面围湖,槐树挂雪,酒幡凝冰。楼宇规模宏大,三层之高,五楼相向,其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隐闻管乐似竹,倒似亡国之音。群雄走进酒楼,只见大厅开阔,装饰豪华,摆着四十张红木圆桌,二三楼皆是包间雅阁,此时坐满了前往燕京的江湖豪客,他们斗酒行令,谈天说地,好不热闹,桌上杯盘狼藉,地上乱七八糟。顾遥心想此楼本是文人墨客的聚集地,现今文雅全无,倒成了凡夫莽汉的市集了。小二迎上笑道:“客官随便坐了,酒菜这就奉上,客房都打扫干净,随时可回房休息。” 众人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喝过茶后,江飞燕环视大厅一圈,皱眉道:“这些人物多是三流脚色,难道都是参加英雄大会的?”陆飞笑道:“哪有许多一流人物,人家去瞧热闹不行么?”不多时酒菜流水价上来,众人赶了半天路早就饿了,便大吃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怒骂道:“青花帮的淫贼,给老子滚出来。”这一嗓子声如洪钟,内功充沛。厅内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门外。只见一个黑脸汉子大踏步迈进,身材精瘦,面相不善,怒时更是凶神恶煞。只听东边一桌人喝道:“姓杜的,别不识好歹,若非帮主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上次便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群雄向那桌看去,见坐着七八名江湖客,穿绿绸夹袄,为首的汉子脸色苍白,一副病态,眯着眼盯着那黑脸汉子,发话之人便是他的弟子了。 东郭问刀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陆飞淡淡道:“那黑脸的是“黑手”杜杀,白脸的是青花帮的帮主蔡怜花。”东郭问刀失笑道:“一听名字便是个风流浪子。”杜杀快步走向那桌,骂道:“去你娘的,你们八个打一个还有脸说,够胆的跟老子单打独斗。”又指着蔡怜花怒道:“姓蔡的,我妹子现在何处?”蔡怜花轻蔑一笑,好整以暇道:“你家妹子,怎地问我?”杜杀怒喝一声,猛的一拍桌子,红木桌子被他一掌穿透,群雄咋舌不已,都想“黑手”果然名不虚传,那蔡怜花也不是好惹的,这下有好戏看了。离他们近的几桌怕殃及鱼池,远远避开观看。 蔡怜花讥讽道:“姓杜的,你真是长进了,都敢和桌子动手了。”杜杀骂道:“滚你娘的,我妹子要少一根毫毛,老子就阉了你这淫贼!”蔡怜花大怒,一双小眼蓦地张开,放出两道寒光,喝道:“兔崽子骂谁?”杜杀喝道:“兔崽子骂你!呸呸,你敢占老子便宜,看掌。”说完迎面就是一掌。洛天初和赵横山相顾莞尔,都想起了那天相斗之事,现在二人前嫌尽解,不在话下。 杜蔡二人站在桌上恶斗不止,桌上器皿‘乒乒乓乓’碎落一地,掌柜和店小二站在远处劝架,不敢靠前一步。江湖客们指指点点,频频点头,打到精彩处,尽皆鼓掌叫好。二人从桌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回桌上,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洛天初瞥了陆飞一眼,见他双眉紧锁,暗含担忧之色,不禁心中纳闷。正当酣斗之时,忽听一人朗声道:“黑手杜杀,心狠手辣,身负三十七条人命。‘采花圣手’蔡怜花,邪淫不堪,强奸五十名处女。本人曾立誓要诛杀尔等,为江湖除害。今日二贼聚首,倒省事了。”群雄一直全神贯注的观战,不知何时进来了八名蓝衣剑客。为首那人五十岁年纪,白面微须,一脸正气,背挂一口长剑。有些江湖客认出他来,叫道“是华山派的古风归,古掌门到了。”还有人道:“古掌门嫉恶如仇,杜杀和蔡怜花要倒霉了。” 杜蔡二人停住打斗,向古风归望去,心下都是一凛,暗想他怎么来了。古风归喝道:“二贼大限已到,不伏诛等待何时?”杜杀道:“姓古的,我知你手段厉害,待我了却这桩恩怨,再与你理会。”古风归淡淡道:“别枉费心机了,古某既要杀你除害,就绝不给你逃跑的机会。”杜杀血气上涌,怒道:“我杜杀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这辈子还不知‘跑’字怎么写!”古风归轻蔑冷笑,并不理睬。蔡怜花道:“姓杜的,你我各自为战都不是姓古的敌手,不如先杀姓古的,你我再一决生死。”杜杀一想也对,当即同意。古风归冷笑道:“五十招内杀不了你们,放你们走又何妨。”杜蔡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个心思,‘先下手为强’。同声大喝一声,一左一右攻了上来。古风归向后掠去,轻巧避开,一拍背后剑鞘,长剑龙吟弹出,他伸手握住剑柄,手腕一抖,‘唰唰唰’便攻出七剑。他这套剑法名为‘落雁松下峰’,取名来自华山的落雁峰,招式狠辣奇险,迅疾如电,剑身比普通剑长出三寸,更能发挥出此剑法的威力,上手便占得先机,逼得二人相形见拙。古风归苦练剑术数十年,自非山贼出身的杜蔡二人可比,三十招过后,长剑刺中杜杀大腿,剑气入体,摔倒于地,难以再战。蔡怜花独力难支,三招后小腹中剑,好在他躲过要害,不然性命已休。 第八章 总瓢把子(下) 群雄纷纷喝彩道:“好剑法!”“古掌门当真了得。”“快杀了那两个奸贼!”古风归剑指二人道:“尔等还有什么话说。”杜杀本想说待找回妹子再来请死,但嘴唇动了动,便即忍住,心知古风归不会答应,与其受辱不如痛快一死。蔡怜花冷然道:“有死而已,何必多言,若我们总瓢把子还在,且容你如此张狂。”古风归笑道:“总瓢把子?莫非是十年前齐鲁十八路黑道的总瓢把子?哼,他一直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见也是胆小如鼠之辈。他在十年前凭空消失,该是被某位大侠结果了罢。”杜杀‘呸’了一声道:“放屁,就算你家死完总瓢把子也不会死。”古风归冷然道:“他是生是死,你们到阎王爷那里问问就清楚了。”说着一剑刺下,忽觉脑后生风,他知是暗器,赶紧转身挥剑,将来物削为两截,却是一根筷子。他环视众人怒道:“何人暗算,出来说话!” 陆飞轻叹一声,放下手中另一支筷子,向令君来行了一礼道:“堡主,这事我要管一管了。”令君来料到他会出手,便微笑点头。陆飞走上前朗声道:“杜杀从不伤害无辜,所杀之人皆罪大恶极。蔡怜花更没有********,只是娶了五十个貌美如花的老婆而已,而且都是心甘情愿,赶都赶不走,有些人嫉妒他的艳福,便说些污言秽语,送他一个‘采花圣手’的称号,坏他名声。不知这些内情古掌门是否知晓。”古风归见负手悠悠,脚步沉稳,知是高手,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替二贼开脱。”陆飞道:“本身无罪,何须开脱,我就是他们的老大,就算惩治也不须古掌门出手。”杜蔡二人开听陆飞的声音耳熟,只是见他年纪不大,不敢相认,直到陆飞自称是他们的‘老大’,两人这才相信,激动的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哭道:“总瓢把子你总算回来了,想的兄弟们好苦啊。”陆飞看了看他们,鼻子也是一酸,叹了口气。 除令君来和赵横山外,血刀堡的人也都吃了一惊,这才知陆飞以前的身份。当年陆飞少年得志,游历江湖时碰见了令君来,二人比武打赌,如果输的是令君来,便将血刀堡送给陆飞,如果陆飞输了,则要一辈子效力于血刀堡,这便是总瓢把子消失之谜的原因。陆飞愿赌服输,从未抱怨过一句,对令君来也是真心钦佩。以前他当瓢把子时始终带着面具,取下后便没人认得他。江飞燕和顾遥最为震撼,他们早就觉得陆飞不该在江湖上默默无名,却没想到他是以前大名鼎鼎的黑道枭雄,赵横山嘿嘿冷笑,早知此事。 古风归瞳孔收缩,杀气骤升,重新打量陆飞,眼中露出质疑神色,陆飞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岁,按年龄推算他统领黑道时也才二十多岁,未免太年轻了。当年的黑道势力以齐鲁为最,共有十八路人马,长年拼杀不断。杜杀和蔡怜花便是其中两路的首领,一个弱冠少年有什么本领让数千豪杰俯首听命?仅武功高还远远不够,更要有惊人的手腕。古风归问道:“阁下怎么称呼。”陆飞笑道:“你可以叫我总瓢把子。”古风归“呸”了一口,道:“两个奸贼已是恶贯满盈,你更是万恶之首,今日古某便将你们这群邪魔外道一网打尽。”只见他长剑一挺,飞速刺来,看似距离尚远,可眨眼间袭到近前,犹如一座破地冲天的奇峰。陆飞看出这套剑法虽然厉害,但弱点是幅度过大,不易变招。 陆飞当下以独门兵器迎战,是两根一尺长的镔铁短棍,施展出家传棍法与长剑战到一处。短棍大开大阖,虎虎生威,劈,轮,扫,点,精妙无比。古风归也难以从的他的武功中看出身世。血刀堡群雄只知陆飞掌法厉害,棍法也是头见得见,全都频频点头,暗自称赞。 五十招过后,陆飞已掌握了古风归的剑路,开始针对起来,古风归的很多剑招都要往后缩剑后再飞速刺出,如此方能发挥剑法的威力,所以陆飞有意露出破绽引他来攻,在他缩剑时先一步封住剑路,让他有力难发。古风归被陆飞克的节节退后,落于下风,额头上冒出冷汗,暗悔低估了对方,现在骑虎难下,一世英名眼看就要付诸流水。他偷眼瞥了血刀堡那桌人,见个个气度不凡,功力深厚,心下更是一凉。就在他分神之际,陆飞的双棍猛地欺到近前,他忙挥剑格挡,却被右手铁棍点中肩头。他臂膀一酸,长剑脱手,身形疾退,念头飞转,喝道:“卑鄙!你暗算我。”陆飞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将双棍交与左手,笑道:“你赢别人就是光明正大,输了便是中了暗算,不愧是名门正派。”古风归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用手指着血刀堡群雄,冷笑道:“你们邪魔外道在此聚首,古某一己之力难以相敌,他日再找你们算账,我们走!”说罢带领弟子离开了。” 杜蔡二人忙拜倒道:“属下拜见总瓢把子,相救之恩无以为报,只愿追随鞍前马后。”陆风沉声对蔡怜花道:“你可当真掳了杜家妹子?若你连拜把兄弟的妹子也敢欺侮,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蔡怜花吓得赶紧叩首道:“属下虽然好色,却绝不敢行此禽兽之事,我们对杜家妹子招待周道,谁都不曾动她一根汗毛,只恨杜杀辱我太甚,想吓吓他罢了。”陆飞的脸色这才缓和,道:“她人在哪里?”蔡怜花忙向手下一使眼色,两名弟子从墙角抬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打开袋口,先看到一头乌黑秀丽的秀发,随即露出一张精致姣好的脸蛋,正是杜杀的妹子,杜梅。蔡怜花解开她的穴道,杜梅便跳出布袋,扑到杜杀怀里抽泣着。杜杀柔声道:“妹子,姓蔡的没把你怎样吧。”杜梅摇头道:“蔡帮主对我以礼相待,倒是苦了哥哥寻找。”杜杀拉着她来到陆飞面前道:“是总瓢把子救了你,快磕头谢恩。”杜梅便要盈盈下拜,陆飞扶起她道:“不必多礼,这里没什么总瓢把子,我现在是血刀堡的黑雨堂主,对了,其他兄弟怎么样了?”蔡怜花惨然道:“自从总瓢把子不知所踪,我们群龙无首,本想再推举一位总瓢把子,可十八路兄弟谁都不服谁,都想上位,不久后便开始自相残杀,只有属下和姓杜的抽身而退,姓杜的解散了人马,独走江湖,属下则自立门户,当上了帮主,做些小买卖。”陆飞黯然叹息道:“金盆洗手是件好事,可你为何要抢走杜家妹子?”蔡怜花指着杜杀,气道:“属下虽风流成性,可三个月前碰上了一位心仪的姑娘,誓要娶她不可,却是他坏了我的好事。”陆飞道:“继续说。”蔡怜花道:“属下虽然娇妻无数,却从未如此动心过,只想好好待她,绝非图她色相。我告诉她为了她情愿休了所有妻妾,只要她一个。可那姑娘通情达理,说休了她们不是害了人家么,便答应委身下嫁。谁知就在我们成亲当天,姓杜的这厮跑到礼堂大吵大闹,说属下轻浮薄幸,放浪形骸,****不堪,若在私下里骂我也无妨,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可那时满堂宾客,我的岳父又是个要头脸的人,如何下得来台,当即停止婚礼,拂袖而去。那姑娘伤心欲绝,躲在房中以泪洗面。属下恨极了这厮,这才掳了他的妹子吓他一吓,并无恶意。” 陆飞转向杜杀道:“他说的可是实情?”杜杀惭愧点头,道:“属下当时贪多了两杯,路过那里时认出他来,不明原委,以为他想骗人家姑娘,这才闹了一番。”陆飞叱道:“你这浑厮,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么,人家大喜之****搅什么局。既然你妹子安然无恙,那错皆在你,由你去那姑娘家磕头认错,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也要圆满此事。”杜杀拜服道:“我确是亏欠蔡兄,理应如此。”蔡怜花叹了口气,道:“现在去也没用,我那岳父气还未消呢。他家姑娘既已许给了我,便是泼出去的水,终归要进我门,倒也不急。瓢把子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吧,我和杜兄也有请帖,当助一臂之力,以瓢把子的武功定能夺魁。”陆飞莞尔道:“人外有人,比我高明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姓陆名飞,我带你们见过我们令堡主。” 两人首次听到瓢把子真名,仍不敢直接称呼,心中不解为何放着黑道头领不做,情愿甘居人下,做什么堂主,想必这位令堡主更是位厉害人物。陆飞带着他们来到令君来面前,三人下拜道:“见过堡主。”令君来还礼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多礼。”杜杀道:“在下有一事想求,请堡主应允。”令君来道:“请说。”杜杀道:“在下想重回瓢把子旗下,牵马坠蹬,万死不辞。”蔡怜花忙道:“我也是,青花帮二百弟子也愿一并归入贵堡。”令君来失笑道:“只要你们瓢把子同意,我自是没有意见。”陆飞心中对这帮兄弟也有愧疚,如果当年自己处理好后事,兄弟们也不会自相残杀,现在血刀堡正在用人之际,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杜蔡两二人大喜,俯身再谢。 第九章 湖湘杨太(上) 群雄正在欢喜结识之际,只听楼上有人鼓掌道:“好功夫,好手段。”那人声音如玉落珠盘,字字清脆,甚是好听。群雄闪目观瞧,见二楼雕花栏杆后站着位年轻公子,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如冠玉,目若寒星,鼻梁直挺,皓齿朱唇,一对剑眉入鬓。他身高八尺,穿一袭蜀锦紫缎长袍,腰系白玉腰带,显得风度翩翩,鹤立鸡群,眼神中充满了高傲和自信,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柄和剑鞘皆以墨玉铸就,高贵而不庸俗,正如其人,华丽的外表下覆盖着锋利无比的剑锋。还有四男四女分立两旁,男的面皮白净,女的妙龄多姿,但和此人站在一起只能更衬托出他的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陆飞也被他的风度所折,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了,不知尊姓大名。”紫袍公子并不作答,似乎别人对他行礼理所当然,道:“陆兄的武功仪表皆是上品,在下有心结交,请移驾雅阁,小酌几杯。”陆飞莞尔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呢。”紫袍公子淡淡道:“上来再说吧。”陆飞心里来气,暗想你连名字都不说,且是待客之礼,淡淡道:“抱歉的紧,在下不和无名之人吃酒。”说完也不理他,背对着坐了下来。紫袍公子脸色一沉,道:“我话未说完,你且能背对于我?”陆飞气笑道:“我的问题阁下也未曾回答,为什么就不能坐下?”紫袍公子沉声道:“站起来。”陆飞自斟了杯酒,拿在手里端详着,不置可否道:“我想和很多人吃酒,阁下却不在其中,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么?”紫袍公子冷笑道:“很好,陆兄会为今日的言行后悔。”说罢转身欲回雅阁,杜杀见他出言挑衅,拿起手中满满一杯酒泼向紫袍公子,大骂道:“后悔你妈的!”紫袍公子霍然转身,衣袖一挥,带起一股劲风,酒水被扇了回来。江飞燕眼明手快,忙一拉杜杀。酒水将桌上的餐具打碎了。众人脸上同时变色,都心想好深厚的功力。紫袍公子清冷一笑,瞥了令雪儿一眼后,带人返回雅阁。血刀堡众人见惯风浪,也不在意,又谈论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次日杜杀让蔡怜花遣人送杜梅先回血刀堡,蔡怜花又派人回帮中送信,让全帮迁往祖龙山报到。 两日后群雄进入了金国境界,途中的江湖人物越来越多,大都结伴来看热闹,参赛的倒是极少。这日天气大好,阳光送暖,道路上的积雪化得七七八八,有位白马少年从后赶上,十**岁年纪,浓眉大眼,朴实端正,一脸英气,胯下坐骑极为神骏,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四蹄飞扬,长鬃飘洒,疾驰在泥泞的道路上轻松自在,当真是龙脊贴连线,银蹄白踏烟。众人暗赞好马儿。浓眉少年见到他们一勒缰绳,旋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躬身施礼道:“在下丘山云,这厢有礼了,敢问各位可是去赴英雄大会么?”众人见他恭敬有礼,都生出好感,顾遥道:“正是,小哥有何赐教?”丘山云喜道:“小弟也习过枪棒,只是本领低微未在邀请之列,家父命我出来长长见识,若各位不嫌,可否带我一起同行,绝不给各位添麻烦就是。”群雄对视一眼,均不知这少年底细,不敢答应。丘山云见他们面有难色,哈哈笑道:“小弟叨扰了,这就告辞。”欲上马时,令君来忽然道:“小哥误会了,相遇便是缘分,路途尚远,互相照应,有何不可。”丘山云喜道:“如此多谢了。”他飞身上马,跟在群雄后面,也不靠近,也不打听,众人知他谨守江湖规矩,不打听别派私事,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陆飞见他马腹的得胜钩上斜插一杆丈二红枪,马袋中放着一把硬弓和装满箭矢的飞鱼袋,心想这幅行头倒像是行军打仗,他的马上功夫应该相当了得。 又行了数日,丘山云一直随他们吃喝住行,关系也拉近了不少,每次用饭都坐在一起,谈笑甚欢。只是丘山云从不问群雄的来历,众人也就不好意思问他,言谈中发现他对天下大势很感兴趣,更对宋金的战争成败有独到见解,而且流露出对金国的强烈愤恨,这种‘愤恨’不像是个人恩怨,倒像是忧国忧民的民族之情。 丘山云为人勤快积极,习惯良好,每次群雄起床后都发现他已坐在大堂等候,将所有人的碗筷烫好,摆置整齐,稀粥也都分到大家碗里。他的腰板总挺的笔直,做任何事都雷厉风行,吃饭时用手托着碗底向嘴里扒着吃,夹一口菜后再扒米,动作迅速,却不掉一粒,也不剩一粒。群雄才吃几口的功夫他就已吃完,笔直的坐在那里,两手平放膝上,静等大家。群雄不好意思让他等着,便邀他吃酒,都被他婉拒,一路来滴酒不沾。途中不少行人见到令雪儿的美貌后都忍不住多看几下,可丘山云始终目不斜视,也从不正视其他女人,谨守男女之礼。吃完饭后,群雄起行,他说走就走,步子极大,两三下就把行李挂在马上,飞身上马,毫不拖泥带水。群雄都猜想他的父亲一定是位严厉且有原则之人,不然也调教不出这样的儿子。陆飞想的更多一些,除了家教外,丘山云的素质更像是一名军人,如果一支军队皆由这样的士兵组成,一定战无不胜。 这一日群雄来到了易雄镇,离燕京不过百里的路程,将近黄昏,本来清冷的小镇随处可见江湖豪杰。客栈爆满,连道旁的野店都挤破了头,还有人为了争夺一间客房大打出手。血刀堡众人只好连夜赶路,行出二三十里地,天已黑透,倏见道旁现出一家乡村野店,尽管破旧,店面却不小,有着十来间客房,木桩上拴着四匹马,看来已有人入住。众人在店前勒马,东郭问刀进屋打听道:“店家,还有客房么?”小二赔笑道:“大爷,对不住,房间都满了,请您改投别处吧?”东郭问刀见厅中空荡荡的,只坐着一桌客人,道:“休要耍老子,哪里客满了。”说着便往里闯,只听一人道:“谁这般大胆,敢闯我们洞庭帮包下的店。” 那桌的四位客人穿着简单普通,乍一看毫不起眼,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对门而坐的汉子目光深邃,满腮胡渣,给人一种刚毅沉稳的感觉,隐然有股领袖派头。两侧汉子的相貌身材相似,像是一对兄弟,对东郭问刀说话的那人相貌丑陋,健壮如牛,一看便不是善男信女。东郭问刀道:“你们四人包下这么大的店,不让别人入住,是何道理,要是冻坏了爷爷,你们赔得起么。”那丑陋壮汉大笑道:“他娘的,原来是讹钱的。”说着掏出五个大钱,随手扔在地上,道:“拿着滚吧,别搅了大爷的酒兴。”东郭问刀怔了怔,这才明白他把自己当成了无赖,听见群雄在后面偷笑,脸色更是铁青。他性情暴躁,大喝一声拔出巨刀,二话不说挥刀便砍,管你什么洞庭帮,太湖帮,先砍了再说。 丑陋汉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说打就打,忙从桌上拔出九环雁翎刀,敌住巨刀,二人斗在一处。店内刀影晃晃,风声大作,他们打法相似,攻多守少,凶狠勇猛。他们出自市井,打架时也要占嘴上便宜,骂的粗俗难听,几十句后竟无一句重复,曲里拐弯,如对歌谣,上下连贯,尾字押韵,根据骂的上句骂出下句,针锋相对,好似对联。赵横山和杜杀听得如痴如醉,默默背了两段,方便以后骂人之用。 为首的汉子带着浓重湖湘的口音,喝道:“住手!都别打了。”丑陋壮汉冷哼了一声,抽刀回撤,东郭问刀骂道:“谁跑谁是我儿子。”丑陋壮汉骂道:“我儿子才不跑呢。”为首汉子道:“周伦,稍安勿躁。”那叫周伦的壮汉便不再说话,退到一旁。为首汉子起身向群雄拱手道:“诸位好汉请了,适才误会一场,在下杨太,诸位不弃的话便请同坐,大家交个朋友。” 第九章 湖湘杨太(下) 众人也猜到他就是洞庭帮的军师杨太,洞庭帮有如今的规模全是此人之功,只是没想到如此貌不惊人。令君来还礼道:“原来是杨军师,在下令君来,久仰大名。”杨太愣了愣,愕然道:“阁下可是蜀中血刀堡的那个令君来?”令君来心中奇怪,不知他怎知自己之名,道:“正是区区。”杨太猛一拍大腿,一躬到底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等有眼不识真人,失礼失礼。”令君来道:“大家初次见面,杨军师不必多礼,敝堡地处偏远,不知杨兄如何得知?”杨太兴奋道:“杨某久仰大名,我义兄曾说天下高手中只有令堡主让他心服口服,可见堡主武功是何等出神入化。”令君来奇道:“杨军师的义兄又是哪位?”杨太笑道:“便是吐蕃的‘镇域神公’楚来客。”令君来这才恍然,道:“原来是楚兄。” 杨太忙招呼大家坐成两桌,吩咐店家好酒好菜送上,双方各自介绍,那一对兄弟都是杨太的堂兄,大哥叫杨华,二哥叫杨钦,杨太最小,都唤他为杨幺郎,周伦也和东郭问刀也对饮和好。席间令君来问道:“吐蕃和湖湘天南地北,杨军师和楚兄是如何结识的呢?”杨太道:“这还和堡主有关,三年前楚大哥败于堡主,郁闷下没有返回吐蕃,便来湖湘游山玩水,舒散心情,他在洞庭湖上泛舟钓鱼,我帮几个不开眼的士兵当他是大宋奸细,想要抓他审问,都被他踢下了水,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钓鱼。我得知后大为惊奇,亲自带人去一看究竟。义兄对我们熟视无睹,我不自量力的跟他动手,仅十招便被制服,好在大哥手下留情,没要我的性命。”群雄心想能和楚来客交手十招已是不易了。杨太接着道:“杨某平生最爱结交英雄豪杰,在我的诚心邀请下,大哥就在洞庭住了三个月,其间我们很能谈得来,便结拜为兄弟,大哥又指点了我几手功夫,令我受用无穷。最后大哥不告而别,小弟再也没见过他,我来燕京赴的目的之一便是来拜见大哥,没想到先见到了令堡主和诸位英雄。” 陆飞笑道:“杨军师何尝不是英雄了得,统辖七州十九县,儿郎数十万,战船数千艘,兵精粮足,称王称霸,比起当年的水泊梁山也不遑多让。”杨太苦笑道:“敝帮的发展已进入了瓶颈,自保尚可,想扩大战果便难了,只因敝帮缺少诸位这般英雄了得的人物,不然别说区区湖湘,就连鸟皇帝的宝座我也能给夺了。” 众人都听出他有相邀之意,正要婉言谢绝,突听“啪!”一声震响,丘山云起身怒斥道:“大胆逆贼,竟有这等非分之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杨太见他与令君来一路,有点摸不着头脑道:“令兄,这位小兄是。。。”丘山云厉声道:“我叫丘山云,不是血刀堡的人,只是顺路同行而已。国家形势危如累卵,你有一身好本领不思报国,还要趁火打劫,聚众造反,自相残杀,配做一名大宋男儿么!”他神情激动,慷慨激昂,在场群雄无不动容,都以为杨太会恼羞成怒。谁知杨太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丘山云坐下后,道:“丘小兄勿急,请听杨某一言,若说的不对,你再骂便是。”丘山云“哼”了一声,坐了回去,腰杆笔直,双手按膝,目光炯炯盯着对方。杨太缓缓道:“前几朝中农民起义的例子也有很多,凡是大规模的起义,哪一个不是官逼民反?百姓若能安居乐业,谁愿意造反犯险?抓住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呀,只有走投无路时才会以命相搏。人心都是肉长的,若皇帝真能恩泽天下,造福百姓,百姓只会为他焚香祈福,怎会反他?大家说是也不是。”群雄频频点头,丘山云也觉有理,继续听了下去。杨太又道:“敝帮的前任帮主钟相便是位赤胆忠心的好汉,靖康二年,金国势大,大宋濒临灭国,他倾尽家当,招募三百乡勇北上勤王,投奔当时的东京留守宗泽,尽管力量微不足道,却是一腔热血,忠心可嘉,请问丘小兄,钟帮主算不算忠君爱国的好汉。”丘山云点头道:“自然算得。”杨太道:“可赵构官家猜忌心重,怕义军聚众造反,便令宗留守将前来投奔的百万义军遣散,此举不但寒了大伙的心,更将汴梁拱手送给金国,不是我们不勤王,而是不给我们勤王的机会,这怪谁来?金兵南下烧杀抢掠,百姓们被金兵欺负也就认命了,可大宋的败兵流勇也趁机打家劫舍,欺负百姓,他们见金兵跑的比兔子都快,欺凌百姓却如狼似虎。赵构毫不重视,仍对百姓横征暴敛,湖湘百姓哀鸿遍野,食人充饥。当时金兵又联合马贼孔彦舟犯我湖湘,官府无能,只知投降,受苦的皆是百姓。钟帮主被迫率众起义,自卫家园,杀官吏,废苛政,等贵贱,均财富,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后来钟帮主和长公子被孔彦舟设计陷害,杨某辅佐二公子钟子仪击败了孔彦舟,我们从中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到了危难关头谁也指望不上,只有壮大自己才能自保,从此我们伐木为船,垒土为寨,洞庭湖上水寨林立,风帆栉次,军民士气大振。南宋朝廷不容我们,派兵前来镇压,我们只能反击,一不做二不休的对南宋开战,这便是敝帮起义的经过。” 群雄听罢都暗自称赞。丘山云一言不发,过了半响起身向杨太施礼道:“适才不知原委,冒昧冲动,这厢赔礼了。”杨太微笑道:“无妨。”丘山云道:“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教杨首领。”杨太道:“请讲。”丘山云道:“洞庭军为何只攻宋,不攻金齐二国?”杨太笑道:“我们的实力不足以撼动金国,再说金国也不打我,暂且相安无事。南宋不自量力,屡次来犯,却被我们打的丢盔弃甲,相比下南宋更好对付。我们要打金国必先取南宋为根基,当今官家无半分恩泽于天下,留之何用,还不如改朝换代,有德者居之。若我洞庭帮取代了南宋,首先就会攻金,收回燕云十六州,一雪靖康之痛。”丘山云本要发作,但听到最后两句脸色稍有缓和,道:“杨首领既有抗金之心,为何不向朝廷请降,接受招安?”杨太觉得这问题甚是幼稚,不愿回答,笑道:“丘小兄对大宋忠心,自是好的,可没脑子的忠心便是愚忠。我猜丘小兄是官军里的人物,当知为臣要忠,为君也要明,君若不明,臣忠则死。”丘山云细细体会着他这句话的寒意,点头道:“我同意杨首领所言,不过还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杨太无奈笑道:“招安后的下场不难猜出,首先被剥夺军权,然后将首领调往各地,运气好的能苟且偷生,运气不好就被杀害。再说,我视宋军如蝼蚁,逢战必胜,南宋有什么资格令我臣服?”丘山云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果你们归于岳家军麾下,以岳将军的为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杨太叹道:“不错,宋军善打仗者也就岳飞,韩世忠,吴阶三人,如果到了不得不降的地步我会投靠韩世忠或吴阶,投降岳飞只有死路一条。”丘山云变色道:“为何?”杨太道:“韩世忠和吴阶深悉为官之道,懂得左右逢源,保全自己和下属。岳飞刚正不阿,人品端正,不知圆滑玲珑,水清则无鱼,他在朝中没有朋友,这样的人且能救我?小岳将军,你比谁都了解你的父亲,你说对么?”丘山云浑身一震,吃惊的望向他。群雄也是大惊,这才知丘山云竟是岳飞的儿子。 杨太微笑道:“你一提岳将军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丘山’合起来便是‘岳’字,我早闻岳飞的长子十二岁从军,文武双全,打仗身先士卒,勇不可挡,十五岁时便勇冠三军,人称‘赢官人’。论功劳就算封‘统制’都不为过,可是岳飞却从不报他的功绩,直到现在还只是个八品武官。”岳云叹了口气道:“杨首领既已看出,我也没必要隐瞒。家父得知金国要开英雄大会,便让我装作江湖人士深入金境,察看金国的布防虚实,再混入燕京看看金国到底搞什么名堂。诸位若想拿我这颗人头去金国领赏,那就请吧。”杨太大笑道:“我最敬重英雄好汉,赢官人深入虎穴,我等且会行此卑鄙之事,堡主你说是么?”令君来笑道:“正是,久闻岳家父子大名,来,大家敬岳小兄一杯。”群雄同时举杯,一饮而尽。岳云一躬到底道:“多谢各位,云与诸位虽政见不合,但见仁见智,诸位乃真豪杰,云便破例吃上一杯。”群雄纷纷推杯换盏,互相敬酒,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第十章 失恋打击(上) 天亮后血刀堡和洞庭帮一起上路,晌午时抵达燕京。当年宋金联手灭辽后,宋朝以一百万岁币从金国手中换回了燕京,可金国交还的只是一座空城,满城的男女,牲畜,金银皆被拉往北方,大宋却以为得了个大便宜,反而歌功颂德。没多久金国反约,重夺燕京,许多金国贵族举家迁移至了燕京,大大增添了城市的繁荣。燕京城墙长三十七里,高大厚固,坚不可摧,插满了黄龙牙旗,在冬日下随风飘荡。城门前聚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好汉,等待着城门官的询问。赵横山道:“奶奶的,比武还询问什么。”杨太道:“现在燕京鱼龙混杂,金国怕出乱子才会如此。” 当城门官得知他们是来比武的,便告知比赛日期定在两天后,城中设有‘英雄馆’,凡持有‘英雄帖’的门派或个人都可以到那里住宿。城内人口稠密,市场兴隆,百姓多为被掳来的汉人,还有少数的辽人和渤海人。金国人数最少,地位最尊,汉人最多,却最为卑贱,碰见金人都要侧立道旁让其先过。不过城中的江湖客们才不管这许多,偏不给金人让道,金人也知这些汉人身怀武艺,也不敢轻易招惹。 ‘英雄馆’坐落在城内最繁华的东大街上,英雄馆楼高四层,豪华虽不及丰庆楼,但占地更广,可供五百人食宿。整条大街上的客栈都被看热闹的豪杰住满,还有的花钱寄宿民居,到处是寒暄攀谈的声音,不管认识不认识,先拱拱手道几句‘久仰’再说。还有些人揣着金银,见持有‘英雄帖’的人物便上去攀交情,奉上金银,望能装作人家的弟子混进去见识一番,人都以能进‘英雄馆’为荣,住在这里比再任何高档客栈都有面子。 ‘英雄馆’已住着三百多人,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茶水美酒,皆在高谈阔论,结交朋友。一名汉人侍从迎了上来,看过血刀堡和洞庭帮的‘英雄帖’后,向杨太恭敬施礼道:“欢迎杨军师大驾光临,贵帮行馆另在他处,由小人带路吧。”杨太道:“且慢,大家都住这里,为什么我们要去别处?”侍从笑道:“杨军师有所不知,凡是少林,正一,绣水宫,黄沙城,洞庭帮,峨眉,剑气山庄,五岳剑派这等名门大派,我们另安排有别致小院以供歇马,就在隔壁的名人巷中。”杨太皱眉道:“我一路和血刀堡的好汉同来,不便分开,不如我们同去,不知能不能住下?”侍从道:“住下倒没问题,只是此例一开,其他人都效仿的话,我们就为难了,望杨军师谅解。”令君来笑道:“杨兄尽管前去,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用介意。”杨太摇头道:“要去同去,不去都不去。这里就很不错,不用换了。”侍从见他如此坚持,只好同意,道:“一二楼的客房已满,诸位要休息的话就请上三四楼,在此之前请在这本‘出战册’上报出贵派的出赛人选,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明日我们将对所有报名的豪杰进行整理,比武章程也在明晚宣布,届时在此设宴,请诸位勿要错过。当下群雄填写了出战册,洞庭帮只有杨太出战,血刀堡除了令君来不让令雪儿参赛外,其他人都写上了名字,令雪儿嘟着嘴,很不高兴。到了岳云时,他摇摇头道:“我就不参加了。” 群雄各自回房休息,相约晚饭时再下楼。客房都是单间,房间不大,却很干净。洛天初换了身衣服,跑到隔壁朱雨时房中,神秘道:“正一派果然来了,你猜你的月莲妹子来了没有。”朱雨时愕然道:“不知道,你知道?”洛天初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最后一个填写出战册,顺便往前翻了翻,正好看到正一派的名单。”朱雨时紧张道:“你看到她的名字了?”洛天初呵呵一笑,大模大样的吃了口茶,吊他胃口。朱雨时急道:“快说呀。”洛天初嬉笑道:“当然看到了,人家名字写的清秀工整,跟模样一般好看。”朱雨时叹道:“那是当然,无论文武我都是不如她的。”洛天初笑道:“我若告诉你她住哪里,你敢去见她么?”朱雨时惊道:“你知道她住哪?”洛天初道:“你没听那侍从说么?正一派就住在那名人巷里,就在我们隔壁不远。一起去看看么?”朱雨时沉吟半响,终于点头道:“好吧。”洛天初大笑道:“这才像话。” 两人拉开房门,正见令雪儿古灵精怪的爬在门上偷听,朱雨时讶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令雪儿吓了一跳,却摆出一副有理的模样,质问道:“我正要问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洛天初笑道:“我要带小朱去会他的梦中情人。”令雪儿睁大眼睛道:“什么!梦中情人?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位正一派的何姑娘吧,有趣有趣,我也要去,看看何姑娘如何美貌,竟让小朱如此痴迷。”朱雨时没好气道:“算了吧,你去了只会坏事。”令雪儿瞪眼道:“胡说什么!我可是你的军师,只有女孩子才了解女孩子,你要不让我跟去就比怪我就把你的事到处去说。”朱雨时跟她斗嘴从没赢过,只好同意。 三人出了英雄馆,走了半条街后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巷内宽敞,青砖铺地。每座府邸相隔很远,一共有着十几所庄园。朱红阔门,青石围墙,府邸上挂着各派的大匾,正一派的院子在左首第四家。朱雨时看了看围墙,觉得跳上去没有问题,却见洛天初大模大样的叩打门环,朱雨时一下紧张起来,低声喝道:“你干什么!”洛天初笑道:“咱们现在是血刀堡的人,要是飞墙入户被人发现,且非给堡主丢人。”朱雨时本以为是秘密行动,哪想到要堂而皇之的拜见,想起三年前铁鹰为自己求亲,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亮相,着实没有勇气,便生出脚底下抹油的想法。洛天初太了解他了,忙对令雪儿道:“那小子想跑,抓着他。”令雪儿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笑道:“小朱别害臊,有我们保护你,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朱雨时满脸通红,嘴上强硬道:“谁要你们保护了。” 第三章 失恋打击(下)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位青衣白袜的年轻道士打了个问讯,道:“三位有事么?”洛天初拱手道:“小师傅请了,劳烦通秉一声,我等专程前来拜见白掌门,何二当家。”年轻道士又施礼道:“对不住三位,两位掌教不见来客,还是请回吧。”朱雨时如释重负,对洛天初挤眉弄眼,示意快走。洛天初装作没看见,笑道:“既如此,那只好得罪了。”说着他出手如电,按住小道士脉门,点了他身上穴道,将他放倒,小道士又惊又怒,颓然倒地。 洛天初大步进院,令雪儿扯着朱雨时在后面跟着。院分两进,有七八间大屋,假山,池塘,大树布置精巧,却不见人。洛天初提气道:“晚辈拜见白掌门,何二侠。”正北厅门突然打开,走出一名中年道人,正是何仁瑾,后面负手站着一位身穿太极道袍的瘦高老道,眉须皆白,神色温和,站在雪地中颇有道骨仙风之姿。随后从后院冲出六名年轻道士,各拿兵器,分于两侧。 何仁瑾问那被点穴的弟子道:“英儿,你怎么样。”开门的小道士道:“弟子无事,只是被点了穴。”何仁瑾心中稍安,这才打量来人,觉的洛天初和朱雨时甚是眼熟,却想不起是谁。原来三年内他们的样貌身材大有改变,尤其是气质,已有一派年轻高手的风采。何仁瑾抱拳道:“三位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见教。”洛天初眼睛扫了一圈,不见何月莲的身影,也不见宋连峰和董平,笑道:“二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三年前在临安与钟远鹏一起的那两个小子么?”何仁瑾神色一变,重新打量他们,这才认出,惊道:“就是你们?”洛天初道:“正是,得知何二当家也来参加英雄大会,我们兄弟特来拜见。” 当年令君来救何月莲逃离魔掌,又归还了《降魔剑典》,已让两派冰释前嫌,还有朱雨时的亲事,也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了两派的关系。何仁瑾有意无意的瞥了朱雨时一眼,道:“来既来了,为何点我弟子的穴道,显本事么?”说着捡起两粒小石子,曲指连发,打在那弟子身上,穴道立解。那弟子哼了一声,手握长剑站在何仁瑾身后。洛天初道:“两位掌教不见客人,被迫出手得罪,晚辈绝无不敬之意。”接着对那白发道士道:“这位便是白清华掌门吧,晚辈久仰多时,这厢有礼了。”说着一躬到底,甚是恭敬。白清华微笑道:“不必多礼,三位到此除了问候应该另有他事吧?”洛天初道:“是的,我们也想顺便拜见一下何姑娘,多年不见,甚是挂念,不知她现在何处?”何仁瑾看了眼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朱雨时,道:“小女有事外出,你们若有事,何某可代为转达。”洛天初心想真是不巧,道:“晚辈不敢劳烦,先告辞一步,叨扰勿怪。”何仁瑾点头道:“不送。” 三人出了馆驿,朱雨时长长出了口气,洛天初笑道:“怎么了?见到未来岳父紧张么?”朱雨时气道:“去你的。”洛天初道:“你刚才的表现很好,你越显得紧张局促,就越合何仁瑾心意,像他那么古板严谨之人,绝对不喜欢风流潇洒之徒,刚才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脸色,发现他对你并无反感,说明你已成功了大半。”朱雨时心中暗喜,道:“真的么?”洛天初点头道:“是的,虽然没见到何姑娘,却试到了你岳父的心意,也不算白来,如果你能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众,便是少年英雄,就符合他当年提出的要求,那时我们再向他提亲,看他有何话说。”朱雨时激动道:“我肯定好好表现,只是我嘴笨,以后还是你帮我拿主意吧。”洛天初大笑道:“那是当然,如今钟大哥不在了,他答应你的事就由我这二哥替你完成吧。”朱雨时心中感动,不知如何表达。令雪儿笑道:“放心吧小朱,我也会全力支持你。”朱雨时心情大好,也开起玩笑来,坏笑道:“如果我和月莲真有那么一天,你和小洛的孩子应该也会打酱油了吧。”令雪儿俏脸飞红,佯怒道:“好啊,本小姐好心帮你,你却敢说我的坏话,看我不打死你。”朱雨时赶忙告罪求饶。令雪儿表面发怒,心中却暗自羞喜,偷偷瞄了洛天初一眼,见他只是尴尬一笑,没有其他表示。 刚到小巷口就听见前方传来嬉笑声,三人抬头一看,见走来了两男一女,洛朱二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宋连峰,董平,和何月莲。所谓女大十八变,何月莲出落得更加清秀美丽,还增添了几分娇媚。朱雨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只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三人没认出他们,还以为是别派的年轻弟子,扫了一眼后便继续说笑。何月莲没有穿道袍,外套着墨蓝色的丝绸棉马甲,内穿浅粉色的夹衣,手臂上挽了个竹篮,装满了采购之物,和宋连峰说话时神情亲昵,洛天初心中一动,暗想他们整日朝夕相处,莫非日久生情?那小朱可就惨了。 如今的洛天初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他想做的事必须做到,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如果真是那样,那就要为朱雨时铲除情敌了。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也露出了一丝杀气。宋连峰也是年青一代的高手,立时察觉到对方的敌意,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傲然道:“你看什么?”洛天初微微冷笑,并不理他,对何月莲道:“何仙姑,你还记得我们么?”何月莲看了他两眼,只觉眼熟,打量朱雨时时不禁娇躯一颤,惊呼道:“是你。” 朱雨时心中一酸,发现何月莲认出他时只有吃惊,没有喜悦,想起她刚才和宋连峰的喃喃笑语,心想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乃何仁瑾的爱女爱徒,天作之合,那夜何月莲在三杰庙前说的话恐怕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早已忘了。他心中一阵刺痛,好悬流出泪来。 宋连峰也认出了他们,变色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小无赖,来找打么?”又指着朱雨时道:“臭小子,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的聘礼一直原封未动的保存着,很快就退还给你,月莲和我已私定终身,你以后要再来骚扰,我就宰了你。”朱雨时一听“私定终身”,一颗心更是沉入谷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胸腔充溢着一股气,几乎要爆裂出来,强忍住眼泪,问何月莲道:“何姑娘。。。他说的是真的么?”何月莲眼圈发红,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微微颔首。朱雨时只觉好像一脚踏空,跌下了万丈深渊,退出三步才扶墙站住,默然半响,突然发喊一声,跑了出去。令雪儿大叫道:“小朱!你去哪里。”说着赶了上去。洛天初心中有气,但他挂念朱雨时,没工夫理会他们,也跟着走了。 宋连峰笑道:“无赖就是无赖,他们要是来比武最好祈祷别碰上我,不然叫他们好看。”何月莲凝望着朱雨时的背影,心知对方难过,她又何尝不难过,三年前她确实喜欢上了朱雨时,也愿意嫁给他,后来铁鹰大张旗鼓的送来聘礼,心中也觉甜蜜,便想给朱雨时写信,但转念一想我一个女孩子怎能主动写信,等他先写给我才是。她哪知朱雨时对她奉若天仙,就连写封信也觉得唐突,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直不敢动笔。她左等不来信,右等不来信,心里焦急,暗中赌气,心想你不给我写信,我就不理你。又过了一年,她彻底失望,以为朱雨时忘了自己,何必傻傻等他。那时宋连峰频频示好,呵护备至,一近一远,一亲一疏,对比下便有了分晓。她和宋连峰一起长大,更多像是兄妹亲情,虽然在宋连峰的百般请求下答应了婚事,却谨守男女之礼,连手都没有牵过,感情平稳和睦,可波澜不惊的感情最是索然无味,他和朱雨时在一起的日子虽短,却同经生死,感情从憎恨化为情意,爱恨间只有一线之差,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永生难忘。直到现在才知道朱雨时并没与变心,一时百感交集,往事浮上心头,突然扔掉篮子跑了回去。宋连峰和董平相顾愕然,忙追了上去。 朱雨时一口气跑回房间,插门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倒。洛天初和令雪儿在外面叫不开门。便想让他静静也好。正要离开时,朱雨时忽然打开房门,他眼睛哭肿,一身酒气,抱住洛天初哭道:“我好难受,你陪我吃酒好不好。”洛天初鼻子一酸,道:“好,我陪你,雪儿,多拿些酒来。”令雪儿应了一声,转身下楼。洛天初这才发现令君来,陆飞,杨太,江飞燕,顾遥等人都在各自的门口诧异张望,不知发生何事。洛天初做了个等会儿再说的手势,拉着朱雨时进屋坐下。令雪儿抱来了两坛竹叶青,知趣道:“你们聊,我出去啦,要是去找他们打架一定叫上我。” 洛天初拍开一坛酒,自己先吃了一大口,递给了朱雨时,朱雨时猛灌了一口,叹道:“月莲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怪她,宋连峰确实比我合适。”洛天初一本正经道:“我今晚就宰了宋连峰如何?”朱雨时一把抓住他道:“不可,你别杀他。他若死了,月莲定会伤心,我一人难过也就罢了,不必拉上别人,只要月莲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洛天初叹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替他们着想,不过你的胸襟我确实佩服。”朱雨时苦笑道:“什么胸襟,我只是一个傻瓜,要早听你的给月莲写信,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洛天初安慰他道:“别想这么多了,也许事情仍有转机呢?”朱雨时惨笑道:“都私定终身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心事多的人醉的就快,心伤的人醉的更快,朱雨时在醉梦中哭着叫着何月莲的名字。洛天初叹了口气,把他抱到床上,走出屋去。 第一章 比武章程(上) 洛天初吃罢晚饭,带了些饭菜到朱雨时房中,等他到深夜才醒,朱雨时喝了点稀粥,只觉头痛欲裂,难受之极。洛天初便和他同塌而眠,直到天亮。朱雨时仍是精神恍惚,洛天初和令雪儿拉着他到街上散心。二人一唱一和的逗他开心,心情总算稍有缓解,他本想再去吃酒,却被洛天初制止,说晚上要宣布比赛章程,明日就是英雄大会,吃醉怎么能行。三人一直玩到傍晚才返回英雄馆。 此时英雄馆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大厅正中的十几张圆桌没有坐人,每张桌上都插着一张红笺,上写着各大派的名字,显是预留的位置。三人找到己方的桌子后坐下,顾遥关切道:“小朱好些了么?”朱雨时勉强笑道:“不劳各位挂怀,我没事。”顾遥笑道:“这就是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为情伤身最不值得。”正在这时,忽听侍从唱喏道:“华山派古风归掌门,衡山派武挺掌门,泰山派宫震掌门率同弟子到!”群雄顿时安静下来,坐在后面的人伸长脖子向前张望。这三位掌门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家,深受大家尊敬,群雄一起拍手叫好。三位掌门向群雄抱拳行礼,率领弟子坐在本派的座位上。杜杀看了眼古风归,‘啐’了一口道:“什么鸟东西。” 又听侍从唱喏道:“少林派无音方丈,达摩院首座无机大师,罗汉堂首座无律大师,正一派白清华掌门,何仁瑾道长,峨眉派李休止掌门及门人弟子到。”群雄更是一片喝彩,这三派的江湖地位比前三派又高一筹。血刀堡好汉也起身向他们看去,主要是想看看何月莲到底何许人也。朱雨时不敢起身,躲在人群中透过缝隙瞧去,一眼看见了身着道服的何月莲走在人群当中,他螓首娥眉,玉容苍白,美眸闪烁,不时偷偷扫向群雄,像是在找什么人。宋连峰不时在她耳鬓间轻声说话,她那带有忧色的俏脸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如海棠花般清美怜人。朱雨时看在眼里,暗道:“罢了,罢了。月莲和宋连峰本就是天造地设一对,我何必痴心妄想。” 血刀堡群雄见何月莲果然美丽清秀,难怪小朱痴迷。转眼打量少林三位高僧,全都年过花甲,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八名弟子也是修为深厚的得道高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喧不闹。峨眉掌门李休止举止威严,锋利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大家只觉浑身一寒,不敢与其对视。三派坐定后,又陆续来了嵩山掌门程星,大江会长梅婷,七十二路镖局总门长尤忌恶等一干弟子。还有大理段氏段长箫,三指神君欧阳群,月牙山隐士凌虚渡这些江湖名宿。随后又听侍从唱喏道:“剑气山庄柳少卿公子到。”只见从外走进九人,皆身穿白衣,中间一位华衣公子,冷峻如霜,腰悬长剑,不与任何人寒暄,径直走过正一,峨眉两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闭上了眼睛,随从一字排开,立于身后。峨眉掌门李休止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显然不满他的目中无人。血刀堡群雄认出他就是那位紫袍公子,老江湖们都听过剑气山庄的盛名,那是武林世家,四大山庄之一,虽然人丁不旺,但每一代的庄主皆是首屈一指的剑客,百年前的柳湘亭更与剑神叶孤鸣相提并论。剑气山庄屹立数百年,曾被无数豪杰登门挑战,至今未有一败,成为了江湖上的传说佳话。柳少卿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侍从接着唱喏道:“黄沙城主楚来客到。”只见楚来客领着随从走了进来,看到令君来后向他微微一笑,令君来也对他点头示意。楚来客身后有两名随从各位显眼,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穿黑,女的穿白,三十左右岁,男的脸黑如炭,女的脸白如霜,皆面无血色,冷若寒冰,就好像地狱中的黑白无常,让人看了心里发冷。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飘进一团花瓣,清香扑鼻,群雄眼前一亮,见六名彩衣女子轻身飞进,落地后分列两行,同时从袖中射出两条薄如蝉翼的丝带。有一女子从外飞进,正好落在丝带之上,踏带而行,好如凌波仙子在腾云驾雾,轻跃落在绣水宫桌前,悠然坐下,姿态优美之极。她头戴范阳斗笠,罩着一层面纱,难见玉容,仅看身材和体态都以为是位妙龄少女,可令君来和楚来客却知她就是绣水宫主倪红颜,年纪已不下六十。群雄见他轻功如此高明,爆出惊天价的叫好声。侍从也赶忙报出了倪红颜名字。那六名彩衣少女向倪红颜施礼后分别落座,其中一位少女样最为貌美,十七八岁年纪,乌发堆云,垂若杨柳,瓜子脸上黛眉凤眼,巧鼻樱嘴,皮肤白若羊脂,凝水欲滴,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勾魂摄魄,颦笑间已令在场男人心潮澎湃,目不转睛。洛天初只觉这少女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其他五名少女却都冷冰冰的,谁敢多瞧她们一眼,马上怒目而视,恨不得要把对方眼睛挖出来一般。绣水宫的择徒标准中相貌极为重要,所以宫中弟子都为美貌少女,练过“玉女素心神功”后更能青春长驻。此内功虽是天下绝学,但必须要保持处子之身,一旦破身便将散去七成功力,尤静瑶便是例子。 参赛者终于已到齐,门外进来了一队金兵,拥着一位身穿金国官服的汉人,四五十岁上下,白净面皮,身材消瘦,颚下留有几缕须髯。站在前方的台阶上,团团抱拳,道:“在下高庆裔,替二皇子前来招待诸位。”高庆裔本是宋官,降金后深得完颜宗望器重,如今官拜尚书左丞,作为汉人已是相当难得,派他来主持也足见完颜宗望对英雄大会的重视。高庆裔道:“我大金国有幸邀得各路豪杰以武会友,角逐天下第一高手和门派的两大尊号。诸位英雄名满江湖,本领各有千秋,这次大会一定精彩之极。我大金国办此盛会一是为了彰显国力,二是诚心结交诸位豪杰,要是谁愿意留下为我国效力,我国将量才录用,酌情提供官职俸禄,房产家当,满足一切要求。”此言一出群雄哗然,交头接耳,有的表示不屑,有的低声暗骂,也有的默然不语,暗暗沉思,还有的喜出望外。高庆裔接着道:“诚然,英雄大会的宗旨还是给诸位一展绝技的机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今天下英雄齐聚,比比才知谁才是天下第一。”群雄群情激动,摩拳擦掌。 第一章 比武章程(下) 高庆裔道:“下面介绍英雄大会的章程,大会分有两个环节,‘个人战’和‘团体战’。首先进行‘个人战’,顾名思义便是各自为战了。根据昨天截止的报名,个人战共有二百五十六人参加。我们的比赛场地在城东三里外的大擂台,那里设有观众席,可容纳上万人。但是报名的人数太多,一一比试耽搁太久,所以那里只进行前三十二名高手的比试,此前的预选赛会在城内四个室内比武馆进行,一天之内决出复赛人选。为了避免同门高手过早自相残杀,我们昨夜将比赛选手进行合理对阵,尽量避免同门在三十二名前相遇。往后的对阵由抓阄决定,那就全凭运气了。稍后各赛区的对阵表将会挂出来,请到时查看。‘团体战’是门派之间的对阵,每个门派派出三名高手为代表,与其他门派的高手一一对阵,赢两场者为胜出方。因为考虑到会有人在个人战受伤,所以团体战的报名将等到个人战结束以后进行。个人战和团体战的第一名将获得‘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门派’的称号及刻有字样的玉牌金匾,还可获得两万两黄金,二十万两银票的奖赏。第二名也可获得一万两黄金,十万两银票的奖励。”群雄听到奖金如此丰厚无不吃惊,那可是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高庆裔接着道:“本次大会只有两条规矩,第一,无论各位之间有什么梁子,大会期间不许私下斗殴,违者不但双双取消资格,也要受到我大金国的严惩。第二,比武时拳脚无情,刀剑无眼,死伤各安天命,我大金国不担任何责任,要向对方寻仇也要等大会结束以后。”群雄心想这也是合情合理。高庆裔笑道:“好了,大事说完,请大家尽情享受英雄大宴吧,大家可别吃太多酒,明天还有比赛呢。来啊!上酒菜,鼓乐奏起来。” 高庆裔带人离开后,来了六名乐师,四名歌姬演奏小曲,群雄鼓掌叫好,吹起口哨。饭菜流水价上来,甚是丰盛,吃喝一会儿,来了名金国小校,贴出了四张赛区的对阵表。群雄立刻蜂拥过去观看,令君来让严魏风抄了两份,一份给了洞庭帮,一份留着回房细看。上楼前朱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何月莲,见她正和宋连峰谈笑,叹了口气,黯然上楼。 血刀堡分区的结果是令君来,赵横山,杜杀在东赛区。陆飞,严魏风,东郭问刀在西赛区。顾遥,洛天初,朱雨时在南赛区。江飞燕,铁鹰,蔡怜花在北赛区。陆飞道:“每个赛区有六十四人,分为八组,每组一个出线名额,连胜三场便可出线。根据对阵形势,杜杀和蔡怜花要对阵白清华和古风归,毫无胜算,你们保命要紧,万不能逞强。两人大叫倒霉,点头应是。陆飞又道:“铁鹰和小洛前两轮的对手都不强,但小鹰有可能在第三轮碰上绣水宫的弟子陶冰清,小洛会碰上黄沙城的黑鬼,也就是楚来客的随从之一,我们不知他们的武功底子,但主子都大有来头,你们须小心应付。”两人应是。陆飞轻咳一声道:“还有,小朱你在第二轮将碰上何月莲,你现在的武功已不逊于她,只怕你不忍下手,故意让她取胜。”其实朱雨时一看到对阵表便发觉此事,心情复杂之极,听陆飞这么说他咬了咬牙,道:“陆堂主放心,比武关系着我堡声誉,我一定全力以赴。”陆飞点头笑道:“希望如此。”接着陆飞又对其他人说了对手的情况,比如对手什么武功,师傅是谁,特点如何。众人听他如数家珍般将众高手剖析的如此详细,都暗赞他的见识。最后陆飞对赵横山道:“赵兄,第三阵你将对阵大江会长梅庭,你若不用‘钟馗抓鬼手’只怕很难胜他,要用的话怕是你的身份便要暴露。”赵横山嘿嘿笑道:“暴露怎地,反正是早晚的事,倒要看看谁敢惹洒家。”洛天初,朱雨时,严魏风他们不知内情,都好奇询问,陆飞看了赵横山一眼,道:“我说不说?”赵横山大笑道:“洒家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陆飞笑道:“好吧,赵堂主以前行走江湖时以‘钟馗抓鬼手’纵横不败,出手狠辣,常要人性命,死在他手上的江湖人物足有二百多人,其中不乏成名高手,比如少林无量大师,华山原掌门周木林,泰山原掌门孙洪杰,峨眉二当家平才良等,当时我还在做总瓢把子,也差点死于赵兄手下。”赵横山笑道:“咱们斗了二天两夜,不分胜负而已。当时洒家被江湖通缉,幸好有堡主相救才活到今日。”东郭问刀奇道:“赵堂主杀过那么多人,难道没人能认出他么?”赵横山大笑道:“洒家纵横江湖,见过我出手的,除了陆飞都死绝了,他们只能根据尸体上留下的线索来判断洒家是谁。”江飞燕对陆飞道:“陆兄,你别光顾着给大家分析,你第三场的对手是尤忌恶,也是场恶战,不可小视。陆飞点头道:“是,我理会得。”令君来道:“在一个赛区的明早结伴而行,现在都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洛天初将南区对阵表抄了一份,回房观看,发现第二场的对手竟是正一派的宋连峰,心中大喜,暗想“好小子,你死定了”。他哪知隔壁胡同的宋连峰也跟他一般想法。 天亮后同在一个赛区的洛天初,朱雨时,顾遥一路走出英雄馆,见岳云和令雪儿站在门口,令雪儿笑道“我们要跟你们去瞧瞧热闹。”岳云也笑道:“岳某闲着无事,希望三位不要介意。”三人甚是乐意,便一同赶往城南的比武馆。看热闹的江湖客们也拿到了各区的对阵表,都在比较着那个赛区的好戏更多。一路上热热闹闹,好像赶集。城南武馆前站满了人,守门的管事用金语和汉语轮番叫道:“比武的才能进去,看热闹的往后站!”一队金兵出来维持秩序,把看热闹的人挡在两旁。岳云道:“看来我们是进不去了,就在外面等你们吧。”令雪儿道:“你们一定要赢啊,加油加油。” 告别后,三人上前对那管事道:“我们是来比武的。”报出了各自的姓名,管事拿出名册核对,道:“进去吧,比赛快开始了。”三人进了比武馆,沿着石径路走过一座花园,来到正厅演武堂。演武堂正中铺着大红地毯,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武’字。四周架起炭炉,一点不觉寒冷。前来比武的人聚堆而站,何仁谨,何月莲,宋连峰,董平也在当中。何月莲见到朱雨时神色一变,眼神复杂,朱雨时低头不敢与他们对视。宋连峰冷笑着看着他们,挑衅的盯着洛天初。洛天初的眼光却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搜索一个人,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柳少卿,他穿一袭湖水绿长衫,手握剑柄,腰杆笔直,眼望天花板,远离人群,似是不屑与人为伍。顾遥道:“剑气山庄一向低调,柳少卿虽不闻有什么惊人战绩,但无疑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好在我们没跟他分到一组。”洛天初道:“他那么难以相处,没有朋友的话,武功再高又有什么意思。”顾瑶微笑道:“有些人并非喜欢孤单,只是还没有遇到他的同类知己罢了。”洛天初抬头见二楼的回廊上有七八名金国贵族坐在高交软椅上,身前长几上摆放着各色茶果,笑谈观战。坐于正中的金国男子衣着华贵,披金戴银,身材魁梧,深眼高鼻,身边依偎着两名貌美女子,穿着女真贵妇服饰,可一看脸蛋便知是汉人,她们一个给那金国男子倒酒,另一个将粒葡萄送进他口中,神情妩媚。洛天初摇头叹息,把脸转向一旁。 第二章 故人重逢(上) 比武馆又陆续来了几位江湖客,黑鬼也在其中,他一来便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皮肤本就黑,现在更和黑暗融为一体。就在这时,大家眼前一亮,见两名华衣少女联袂走进,都是绣水宫的弟子,其中一位便是那个让男人魂不守舍的美丽少女,看过对阵表得知她名叫李清婉,另一名美女名叫姬娃,都分在别的组中,构不成威胁。 李清婉充满异彩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打量着在场好汉,被她看过的人都被她的妩媚所慑。她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顾遥,柳少卿,洛天初身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这三位器宇不凡的英俊男子甚感兴趣,抱之嫣然一笑。洛天初只觉心神一荡,被她吸引,她的眼神仿佛有种魔力,让人看后欲罢不能,恨不得拜倒在石榴裙下。洛天初只觉她婀娜修长的身子仿佛缓缓走来,莲步踏着奇妙的节奏,旋转舞动着,再转过身时已褪去了美丽的衣衫,露出了没有一丝脂肪,不盈一握,如灵蛇般扭动着的腰肢,又一转身便褪去了亵衣,露出了高挺柔嫩的****,圆润修长的**。洛天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只见她微微开启樱桃小嘴,发出**般的呻吟。正情难自禁时,忽听有人在耳边唤道:“小洛,你怎么了。”洛天初猛打了个激灵,幻觉消失,恢复清明,见顾遥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他喘息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掩饰道:“我没事。”只见李清婉捂嘴轻笑,两眼弯如月牙,甚是勾魂。洛天初听陆飞说过世上有种迷人心智的邪术,想必此女便是高手,忙收摄心神,不再看她。 这时三名穿着金国官服的汉人走到大厅中央,先向回廊上的金国权贵跪下行礼,那中年贵族对他们点头示意后,才对群雄团团抱拳,道:“我们是本赛区的裁判官,比武时辰将到,先交代下比武规则。拳脚兵器,暗器下毒可任意使用,方法不限,没有禁打部位,一切以胜负为准。死伤,认输,逃跑便算失败。现在有请第一对选手出阵,由峨眉派黄克剑对阵‘昆仑棍’传人丁峰。 只见人群中跃出两人,站在红地毯‘武’字正中,一剑一棍,相对而立,群雄向后退去,腾出场地。二人互道一声“得罪”便斗在一起。他们招式倒也巧妙,只是激烈有余,水平不足,最后黄客剑胜出。第二三场的实力也是一般。到了第四场,裁判官喊道:“由黄河三雄的黄立雄对阵血刀堡的顾遥。只听人群中有人“嗷”一声吼,一个穿着粗布坎肩的大汉跳将出来,长满胸毛的宽阔胸膛袒露外面,丝毫不觉寒冷,手中握着两柄‘旋风斧’,颇有威势。顾遥微微一笑,展开手中折扇,一扇一扇的缓步上场。何仁谨和柳少卿都听过顾瑶之名,打量起他来,见他折扇的扇骨以纯金打造,两侧利如刀刃,扇面绘着一副‘美人戏花图’,乃唐寅真迹。下方扇骨雕成的图案是一个美妇,从走路,看花,摘花,嗅花,带花的一连串的优美动作,神态逼真,栩栩如生,采用顶级的镂空,重影工艺,展开扇子的一瞬间,那美妇好像活了一般,将动作连贯做出,似幻似真,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连坐在回廊上的金国贵族也坐直了身子,叹为观止。 顾遥当年人称‘散金童子’,在汴梁城中挥金如土,数年间败光了百万家业,他却毫不在乎,哈哈一笑,了然出城,从此音讯全无,最后也加入了血刀堡。黄立雄对顾遥喝道:“喂!你那扇子值钱的紧,打坏了俺可不赔。”顾遥笑道:“我这辈子也没让人赔过东西,朋友不必多虑,请进招吧。”黄立雄喝道:“好!看斧。”说着抡起双斧劈下了去,顾遥脚下一溜来了身侧,合扇当做判官笔点他肋下。黄立雄一斧砍向美人扇,另一斧劈向他脖颈,顾遥不等他招式用老,已绕到侧面,用扇敲他手腕,黄立雄斧头沉重,欠缺灵活,忙向前迈出两步,手臂下垂才险险躲过。顾遥占得先机,紧追不舍,美人扇突点如风,短削短打,逼得黄立雄连连后退,势大力沉的双斧无法发挥威力,反成了累赘。十招过后黄立雄已快退出厅门,退无可退,大喝一声,掷出单斧,顾遥侧身躲过,笑道:“朋友,缺一斧就更不是对手了,还是认输吧。”黄立雄嘿嘿笑道:“未必。”顾遥见他神色得意,心下起疑,突觉背后风起,猛然醒悟,适才那斧又倒飞回来,忙低头向旁掠去。黄立雄哈哈大笑,尚未接斧,另一斧子也掷了出去,与此同时接住了先前那斧,再扔了出去,形势瞬间逆转,只见两把斧子在空中盘旋起伏,来回穿梭,顾遥展开轻功虽毫发无损,却也无法还手,不一会儿两人又回到大厅正中。 洛天初和朱雨时心下着急,为顾遥捏了把汗。他们哪知顾遥是有心想看看对方的飞斧功力,十招过后发现技止于此,心想不如趁机会磨练一下自己新创的‘蝴蝶扇功’。只见他身子猛地窜到黄立雄身前,对方的双斧还未飞回,只能出拳迎击,美人扇忽开忽合,卸掉拳风,接着舞动如风,缠住他的双手不让接斧。黄立雄大急,眼看双斧从身旁飞过嵌入梁柱。他面如土灰,心里大慌。顾遥笑道:“你的飞斧已破,看看我这套扇法如何。”说着美人扇一展,脱手而出,扇子旋转飞起,两翼扇扇,如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只是这只‘蝴蝶’是会杀人的,只要被两侧的利刃蹭中,与刀剑砍中无异。蝴蝶扇也不飞远,绕着黄立雄飞来飞去,两侧利刃每次斩破他衣衫便即飞回,群雄知道顾遥手下留情,要不十个黄立雄也死了。最令奇怪的是蝴蝶扇飞起后就不见落下,上下左右翻飞,真如活了一般,顾遥一味的施展拳脚,招招打在黄立雄要害之上,一触便回,没伤他分毫,自始自终也没有接扇,难道扇子能自己飞起来么?只有少数人才发现每当美人扇劲力稍弱时,顾遥不是肩膀一动,就是手在半空一拉,扇子便恢复活力,顾遥的每招每式在攻敌同时也控制着美人扇的路线,竟是以气御扇。也只有扇子这种圆形物事才能如此施展。刀剑这类兵器就算再高的内功也不能让它们飞起来。扇子和拳脚相辅相成,威力更是加倍。洛天初暗叫惭愧,心想以前和顾瑶切磋时还以为只胜自己一筹,若他那时使出这套扇法,自己且能挡他十招。 平时顾瑶爱吟风弄月远胜于练武,创出这套扇法后很少练习,这时拿黄立雄当陪练,将蝴蝶扇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很是满意。他蓦地收扇撤步,停住不攻。黄立雄以为扇子还在身边飞舞,仍旧左躲右闪,跳跃不止,群雄都乐出声来,二楼的金国男子也是哈哈大笑。顾遥道:“黄兄,承让了。”黄立雄这才反应过来,他也是知好歹的人,拱手道:“多谢顾兄手下留情。” 第二章 故人重逢(下) 裁判官宣布胜利后,道:“第五场比赛有请正一派宋连峰对阵大江会贺知常。宋连峰倒提长剑走下场地,贺知常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参赛只是为了增加阅历,脸上还有些紧张,倒提子母钩,恭恭敬敬向宋连峰施了一礼,道:“请宋兄手下留情。”宋连峰漫不经心还了一礼,看出对方是个新手,有心想显露本事,道:“朋友小心了,看剑。”说话间剑光一闪,挑断了对方腰带,幸好贺知常反应快,赶忙抓住裤子才没落下,如此出丑令他面红耳赤,拉着裤子哭着跑了下去。宋连峰嘿嘿一笑,宝剑归鞘。裁判官宣布道:“贺知常逃跑,宋连峰获胜。”何仁谨见弟子侮辱对手,怒道:“连峰,你回来。”宋连峰知师傅又要唠叨,装作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心里却全然不当回事。 裁判官道:“第六场由嵩山派张阳对阵血刀堡洛天初。”洛天初吁了口气,手持孤鸣剑走到厅心,与张阳见礼。台下忽然有人‘咦’了一声,他也没在意,全神贯注的投入比赛。发出声音之人正是李清婉,她听到洛天初三字时着实吃了一惊,忙去墙上看了的对阵表,果然看见他的名字,她暗自惊呼“竟真的是他”。”又回头打量洛天初,越看越像,心中欢喜道:“果然是小洛哥哥。”原来她就是当年的莺儿,成为西夏公主后又拜在绣水宫门下,她天资聪明,武功突飞猛进,加上人又乖巧,很讨倪红颜喜爱,这才带她一起来参加大会。 洛天初和张阳的比赛已经开始,张阳先发动进攻,他是嵩山派弟子,从小学艺,剑法变化多端,威力不凡。洛天初只闪不攻,在场地上来回纵越,张阳剑剑落空。这是洛天初打通任督二脉后的首次交战,他有心想试试效果,十招下来他已发现张阳的四处破绽,每一处破绽均可要他性命。胸有成竹后,洛天初看准刺来的一剑,快及胸口时迅速闪开,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只听龙吟清响,张阳虎口发麻,长剑松手。洛天初忙接住他的长剑,双手递还道:“承让了。”张阳一愕,叹了口气,接过长剑道:“多谢。” 在场众人暗自惊叹洛天初的武功了得,而知他底细的正一派众人更为吃惊,三年前他还是个不懂武功的小混混,如今却战胜了嵩山高徒,显然还未尽全力,简直匪夷所思,宋连峰下一场的对手就是他,此时神色惊疑不定,看不出对方的深浅。洛天初下场后,顾遥喜道:“好啊小洛,没想到你的武功精进如此,真让我吃了一惊。”洛天初刚要说话,忽闻清香扑鼻,扭头一看,见李清婉笑吟吟的站在身边,一脸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洛天初赶紧收敛心神,怕再中邪术。李清婉拉住他的衣袖道:“小洛哥哥,小朱哥哥,你们还记得我么?”洛天初怔了怔,端详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而且越看越眼熟,名字呼之欲出,却始终叫不出来。毕竟李清婉的变化也是极大,他虽记得莺儿,新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说。朱雨时被情所困,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李清婉笑道:“你们还记得莺儿么?”洛天初大吃一惊,这才恍然,惊喜道:“真的是你!你不是去西夏当公主了么?怎么学武了?名字怎么也改了?” 李清婉笑道:“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我们到那边慢慢说吧。”回头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朱雨时,便将洛天初一人拉到旁边,两人久别重逢,各自叙说着经过。原来李仁孝觉得她的名字太过俗气,便重新给她取名叫李清婉。为了弥补心中愧疚,回到西夏皇宫后对李清婉宠爱有加,此举招来了宫中女人的不满,皇后,嫔妃,公主都看不惯皇帝善待这个“野种”,几次想加害于她,好在李清婉机警才屡次脱险。李仁孝虽是皇帝,却也不能一直保护着她,为了她的安全便将她送到了绣水宫,倪红颜尽管眼高于天,却也不敢拨皇帝的面子,便收她为徒。洛天初也说了自己的经过,大赞血刀堡好汉的重情重义。李清婉听罢不置可否,看了眼他手中的其貌不扬的孤鸣剑,笑道:“小洛哥哥,你现在的武功很不错嘛,怎么还用这把破剑,以后我送你一把好的。”洛天初刚想解释,便听裁判官道:“下一场由血刀堡的朱雨时对阵金龙镖局的白双槐。”李清婉“咦”了一声,道:“小朱哥哥要上场了。”洛天初将目光投回赛场,担忧道:“老天保佑他能振作起来。”李清婉奇道:“小朱哥哥怎么了?为何心不在焉。”洛天初叹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朱雨时一直在想着何月莲,心神不属,连叫他名字都没听见,白双槐早在场中横刀等候,顾遥猛一推他,着急道:“你要呆到何时,该你上场了。”朱雨时打一激灵,这才匆匆进场。白双槐是老江湖,见他两眼发直,拘谨不安,以为他怯场心虚,笑道:“要是害怕就认输吧,我的鬼头刀可是不长眼的。”朱雨时没听到他说什么,不由自主的望了何月莲一眼,见何月莲眼中尽是担忧之色,他心中一动,暗想她这是关心我么?莫非我仍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白双槐早等着不耐烦了,挥刀削向他脑袋,何月莲捂嘴惊呼道:“小心!”朱雨时顿时精神大振,神智清醒起来,心中大叫道:“她在担心我!她在担心我!”刀风扑面,也不见他脚下有何动作,身子御风般荡了开去,用的正是‘凌霄青云步’。顾遥和洛天初都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朱雨时心想既然月莲心中有我,那我就仍有希望,私定终身又如何,毕竟没有完婚,我为什么不能把她争取回来。何仁瑾要求他的女婿武德兼备,我要是这场输掉,那就一切休提了。想到这里他抖擞精神,展开轻功满场游走,身法如幽灵般忽快忽慢,忽高忽低,脚下像踩着什么东西,身在半空也能变向,全无规律可言,以为要慢下时却飞箭般窜了出去,想堵截时他却向反方向移动。累的白双槐满头大汗,胳膊都砍酸了,却难近他三尺之内。李清婉惊叹道:“小朱哥哥的轻功很是高明啊。”洛天初见兄弟重振旗鼓,心中大喜,暗想他蛊术的更高明。 又过了片刻,白双槐止步不追,提刀指着朱雨时道:“臭小子,你光轻功好有什么用,打不过我一样赢不了。”朱雨时心眼实诚,一想也对,便开始主动进攻,施展出飞花指法,攻向他周身穴道。白双槐见他上当,挥刀迎战,两人一交手便是三十回合,白双槐的武功原比朱雨时高上一截,可朱雨时胜在轻功,每到危急时总能化险为夷,白双槐空耗了太多气力,时候久了便气力不支。朱雨时抓住机会,点中他身上大穴,白双槐顿时全身僵硬,难以动弹。裁判官判定朱雨时胜出,朱雨时忙向白双槐赔罪,解开了穴道,白双槐“哼”了一声,骂道:“****运。”转身走了。朱雨时也不介意,转头看向何月莲,只见她面带笑意,微微点头,他顿时心花怒放,什么成败荣辱全不放在心头,兴冲冲的走了回去。 李清婉看在眼里,嘿嘿笑道:“原来小朱哥哥是有心上人了。对了,你也有心上人了么?”洛天初甚是尴尬,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接,心中不确定令雪儿算不算心上人,但既然谈到了婚事,那应该就算是了,便点了点头。李清婉看出他默认的对象不是自己,本充满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忽又笑道:“她一定很漂亮了是不是?叫什么名字?”洛天初脸红道:“是,她叫令雪儿。”他说话时没发现李清婉眼中蕴含着的嫉妒和不满,但只是一闪而过,立刻恢复常态,像小女孩般雀跃道:“我能见见雪儿姐姐么?”洛天初道:“当然可以,比完武后我便带你见她,你是我妹子,你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的。”说到这里想起刚才的幻觉,心中羞愧不已,不敢再想。李清婉心里暗笑道:“谁要做你妹子,谁要跟她做朋友。”表面却是一副欢喜模样,连连称是。 这时朱雨时搔着头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对李清婉歉然道:“对不起莺儿,我刚才没。。。没听到你说话。”李清婉坏笑道:“小朱哥哥你见色忘友,我才不要理你。”朱雨时连忙道歉,请她原谅,李清婉哪是真生气,只是逗他玩罢了,看他态度诚恳,也就不为难他了。 第三章 初露锋芒(上) 两个时辰过后,何仁瑾,何月莲,柳少卿,黑鬼,姬娃都战胜了对手,通过了第一轮的比赛。洛天初发现姬娃比武时李清婉毫不关心,暗感奇怪,问她道:“姬娃是你师姐,你怎么不看她的比赛?”李清婉淡淡道:“她是她,我是我,她不关心我,我又何必关心她。”洛天初暗自摇头。 这时轮到了李清婉上场,对手是华山派的邵公。李清婉笑道:“两位哥哥稍等,我去去就来。”两人嘱咐她小心,她飘飘然来到场中,好像夜间精灵。邵公倒提长剑,脸色怪异的缓步走出。自从李清婉出现在比武馆后他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她,他乃古风归的师弟,至今尚未婚娶,只因他眼光太高,寻常女子看不入眼,唯对李清婉一见钟情。只是他极要面子,又见李清婉跟洛朱二人聊得甚欢,莫非她喜欢二人中的一个?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渴望,对李清婉奉若天神,所以脸色才如此怪异。 绣水宫弟子都从小学艺,倪红颜性情孤僻冷傲,她们耳濡目染,也都变得一样孤僻冷傲,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李清婉调皮活泼,古灵精怪,加上悟性极好,深得倪红颜青睐,决心对她好好调教。可她学武时已十五六岁,上等武功难以速成,便传她一套“迷心术”防身。这套功法是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旨在勾心,不在勾人,是以绝色的容颜,无邪的言行,卓越的风姿,隐晦的挑逗,撩人的幻想来迷惑男人心神。李清婉为了练习‘迷心术’找了许多西夏男人练习,如今已有三十二名西夏男子对她朝思暮想,神魂颠倒,情愿为她而死,可却连她的衣服角都没碰过。 李清婉一看邵公的眼神便知其意,心里暗笑,毫无预兆的施展出‘迷心术’。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暧昧,暗蕴着一股火热的激情,樱唇微微开启,呵出香兰之气,稚嫩的少女脸庞露出渴望被征服的期待,可是姿态仍然端庄淑雅,与眼中的欲火对比鲜明。男人不就是喜欢外表贤淑,内心****的娇娃么?尤其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让人产生一种犯罪的快感,满足雄性的征服**。 ‘迷心术’只对一个人生效,其他人均不受影响,只见邵公满脸通红,喉头滚动,呼吸急促,一向稳定干燥的握剑之手也沁出了汗水,身体微微颤抖着。群雄见他神色奇怪,以为他身体不适,几个相熟的江湖客有意给他台阶下,叫道:“邵兄,你伤势不轻,不比也罢。”他们哪知邵公欲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把李清婉按在地上大肆挞伐,只有她的**和求饶的呻吟声才能使他满足。他像受到召唤般的向前走去,谁知李清婉神情突变,面无表情道:“请阁下赐招。”此时的她变得神圣不可侵犯,脸上闪耀着圣洁的光辉,好像观音大士一般,哪怕向她亵渎一眼便是天大的不敬。邵公的第二步无论如何不敢迈出,反而缩了一步,满腔欲火化作倾慕崇敬,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哪怕她对自己笑一下便是天大的恩赐,恨不得立刻跪下顶礼膜拜。 所有变化都在一瞬间完成,外人根本看不出蹊跷,只有身在其中的邵公觉得心神煎熬。与此同时,李清婉突然出手,毫不留情,一掌打在心神恍惚的邵公胸口,他的身子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吐出血来,受了严重的内伤,可望向李清婉的目光仍然敬慕含情,回味着玉掌打在身上的感觉,真希望她能再打他几掌。 裁判官宣判胜利后,李清婉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这种男人她见过不知多少,毫不在意。她又变回了天真烂漫的少女,蹦蹦跳跳的来到洛天初身旁,笑嘻嘻的就像刚吃了糖果的小女孩。洛天初见邵公伤的甚重,悄悄告诉她以后跟无冤无仇的人比武时要下手留情。李清婉心里好笑,却频频点头,甚是虚心。 到了中午第一轮比试完毕,一队下人端着饭菜从里间鱼贯走出,分发给每位江湖客,僧道的饭菜都是素斋,考虑甚是周到。大家也都饿了,不一会儿便都吃完,下人将空碗收走。洛天初看了眼二楼回廊,见金国贵族已走的不知去向,想必也是去用餐了。裁判官道:“后面还有两轮比赛,时间有限,给大家一刻钟休息。” 第二轮只需进行十六场,最后一轮八场。首轮因水平良莠不齐,每场进行较快,第二轮胜者对胜者,实力接近,用的时候也较长,几场过后顾遥首先进入最后一轮,洛天初也开始迎战宋连峰。 两人势同水火,一上台就互相瞪视,见识过洛天初第一场的实力后宋连峰也不敢小觑于他,可仍然充满自信,他乃正一派首徒,武林新秀中的佼佼者,绝不相信全无根基的洛天初能在三年内超过自己,因为他也在不断进步着。张阳落败只怪他太过脓包,仅此而已。当他看到洛天初手中那柄破锈短剑时就更放心了,连柄像样的长剑都没有也敢来参加大会,看来人如其剑,都是废物。其实用‘人如其剑’来形容打通任督二脉后的洛天初确实恰如其分。洛天初朗声道:“宋连峰,当年我们兄弟不会武功,被你好生欺负,今日就全还给你。”宋连峰嘿嘿笑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出剑吧。”说着抽出明晃晃的长剑,遥指对方。洛天初仰天打了个哈哈,生出一股骄狂之意,大笑道:“对付你何须拔剑。”说着伸出两根手指,道:“我用两根手指就能破你的剑法,若动了第三根指头,便算我输。”此言一出,群雄顿时哗然,都知宋连峰是何仁谨的得意弟子,剑法超群,如此大言不惭且有好果子吃?顾遥,朱雨时也是眉头紧锁,都觉洛天初太过托大。宋连峰怒极反笑,干笑数声嘎然止住,冷冷道:“你既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罢腰间一拧,长剑平稳推出,剑锋发出‘嗤嗤’破空之音。洛天初看出他将《降魔剑典》练至第四层,可和以前的自己打成平手,现在自己已今非昔比,两根手指毫无花巧的来夹长剑。群雄惊呼一声,都想他手指定是废了。宋连峰心里好笑,心想凭你一对肉指也想撼我剑锋,自不量力,当下剑势不变,斩向他手指。洛天初故技重施,突然曲指弹中剑身,宋连峰浑身一震,长剑脱手,险些跌倒。洛天初拿过长剑,“唰唰唰”舞了几个剑花,接着手捏剑身,暗运巧劲,又将剑投掷在红毯上,轻轻摇晃着。宋连峰心叫大意,站稳后刚想抢剑,忽觉胯下一松,长裤不知何时落到脚跟,这才想起是洛天初在舞剑花时动的手脚,里面虽穿着衬裤,但在大庭广众下脱下裤子是何等羞辱。他心中怒极,脸憋成了酱紫色,他曾这般侮辱贺知常,如今轮到自己可谓报应不爽,李清婉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第三章 初露锋芒(下) 宋连峰心知自己成为笑柄,以后也没脸行走江湖,急红了眼,眼中布满血丝,夹手抢过地上的长剑,恼羞成怒道:“无赖小人!我要宰了你!”洛天初看了看他的剑,好整以暇道:“你的剑怕我,杀不了我的,我不动让你刺便是。”宋连峰提起裤子,随手拧紧,喝道:“那你就站着!”运起全身功力,挺剑猛刺。洛天初果然动也不动,朱雨时吓得惊叫一声,眼看长剑快及胸口,忽听见‘吱吱吱吱’的破裂声,剑身生出细长的裂缝,随之破裂,亮晶晶的铁片洒落一地,宋连峰手中仅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他惊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群雄也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看着宋连峰的窘迫模样,李清婉笑得前仰后合,肚子生疼。 何仁谨,顾遥,柳少卿悚然动容,看出长剑其实是被洛天初做了手脚,以阴柔内劲将长剑内部震断,外表看似完好,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又被宋连峰内劲一催,立刻土崩瓦解,尽数折断,想做到此点不但要有非凡的内力,更要把握好劲道的力度。 洛天初冷冷看着灰头土脸的宋连峰,眼中全无同情之色,一字字道:“服么?”宋连峰低着头,双拳攥紧,指甲嵌入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浑身颤抖,显然愤怒到了极致。何仁谨沉声道:“峰儿,技不如人无须再战,回来!”宋连峰就像没听见般,脸上肌肉因愤怒而扭曲。洛天初冷笑道:“还打么?不打就滚蛋!”朱雨时劝道:“小洛,少说两句吧,他已经输了。”洛天初点了点头。何仁谨突然提气喝道:“峰儿!回来吧!”宋连峰身子一晃,看了眼师傅,又狠狠瞪了洛天初和朱雨时一眼,尽是怨毒之色,洛天初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宋连峰回去后。何仁谨和何月莲都对洛天初怒目而视,显然对他如此羞辱宋连峰甚是不满。洛天初正要下场,何仁谨突然道:“姓洛的,你武功不错,可欺负弱小却令人不齿,他日何某当领教高明。”洛天初停住脚步,也不回身,淡淡道:“我本想杀了你的徒弟,只是小朱不许我这么做才改变了计划,已是便宜他了。你徒弟经常欺负弱小,我也曾是受害者,我替自己出口气有何不可?你想替你徒弟找回面子又何须择日?此时便可!”说完蓦地转身,双目如电,直视何仁谨。何仁谨也知宋连峰恃才傲物,得罪过不少人,但他们之间情同父子,今日徒儿受此大辱,自己若不说句话,正一派的名誉也会受损,却没想到洛天初敢当场挑战,可他又且是惧战之人,长身而起,走进场中,朗声道:“妙极,何某前来领教。” 全场一片寂静,在中原武林够资格跟何仁谨叫板的绝不超过二十人,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只怕要吃大亏了。李清婉两眼放光,唯恐天下不乱,心中暗叫道:“打,打,打,小洛哥哥杀了他。”洛天初和何仁瑾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决斗一触即发之际,裁判官突然道:“两位且慢,大会规定一切私人恩怨都要等大会结束后再算,若两位在此动手,本官只好取消二位的比赛资格,请慎重决定。”二人都是知大体的,都不愿因此耽误正事,便顺着台阶下了。洛天初微微一笑,转身离场。顾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你不知我刚才多担心你,不过也真是服你了。”李清婉兴奋的挽着洛天初的手臂,欣喜道:“小洛哥哥你太厉害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洛天初哪想到她如此大胆,耳根一红,尴尬着将手臂抽出。 对面的何月莲和董平都在安慰宋连峰,宋连峰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默然不语,何仁谨脸色严峻,不时说上两句话,也像是安慰之言。洛天初叹了口气,道:“对不住了小朱,让你为难了。”朱少摇头苦笑道:“没什么,你是我兄弟,无论你做什么都支持你。”洛天初心中感动,点了点头。 又一场比过,黑鬼在五招之内解决了对手,他下场前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洛天初,两人都知对方是最后一场的劲敌。接下来好戏登场,由朱雨时对阵何月莲。何月莲恼洛天初欺人太甚,迁怒于朱雨时,仗剑走到场中,对朱雨时道:“你出来罢!”朱雨时硬着头皮出阵,顾遥在他耳边道:“你代表的是血刀堡,要是故意放水,我可不饶你。”朱雨时苦脸应是,来到场中先向何仁谨,宋连峰,董平施了一礼,算作替洛天初赔不是。宋连峰“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不受他这一礼。何仁谨沉声道:“峰儿,输要输的大气,你这像什么话。”说完微微欠身,还了半礼。朱雨时见何仁谨还礼,心中大喜,又转身向何月莲一躬到底。他们是平辈,本不必行此大礼的。 台下的李清婉嘟起小嘴,没好气道:“小朱哥哥这是何必,打就打嘛,行这么多礼作甚。”洛天初心中暗叹,他明白朱雨时矛盾的心情,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缓解自己和何仁谨的矛盾。要是自己和他们闹翻,最难做人的就是朱雨时了,早知如此刚才就给宋连峰一个台阶下了。” 何月莲气消了大半,叹道:“现在是比武,无须多礼,出招吧。”朱雨时一百个不意跟心上人交手,在平时他会马上认输,可他现在代表着血刀堡,让他好生为难。何月莲也不想和他动手,但迟迟不动的话只怕别人要说闲话,只好轻诧一声道:“看剑了。”说着长剑送出,剑身抖如灵蛇。朱雨时心想你要真把我杀了,心里多少会内疚,那样就会永远记得我了。想归想,还没傻到真要去死,身形一晃,脚下一溜烟倒退出去。何月莲的剑术一般,轻功却是不错,脚下加力,身子倏然加速,紧追不放。朱雨时不敢怠慢,更不敢还手,施展出“凌霄青云步”,脚下在空中连踏三步,步步登高,腾空飞起五丈之高。群雄皆喝彩道:“好轻功!”何月莲自知跳不了那般高,抢先来到他的落脚处等着,挺剑刺他小腿,本意也不愿伤他太重,只要胜出便可。哪知朱雨时在落地前,两脚在空中一踏,下落之势立缓,何月莲一剑刺空。朱雨时的脚尖在剑身上一踩,借力翻身跃起,想顺手点她脖后穴道,转念之下便即放弃,只用手轻轻扫了下脑后的长发,手尖从发中划过时只觉柔顺之极,还带着淡淡的少女清香。 群雄都看出朱雨时手下留情了,何月莲却觉得朱雨时是在调戏自己,想起当年他在车厢里逼问自己说穴道时的“恶行”,心中大气,暗想本性难移,还是这幅德行。便提剑追着朱雨时满场乱跑。朱雨时一直不敢还手,一味闪避。李清婉早看的不耐烦,没好气道:“他心上人的武功也一般般嘛,小朱哥哥太妇人之仁了。” 两人又追了一阵,群雄也起哄道:“要打快打,别耽误功夫。”朱雨时发现顾遥表情严肃,正瞪着自己,心下着慌,也知大事为重,不敢再让,只好施展出“飞花指法”迎战何月莲。何月莲的剑招中时而夹带一招‘降魔剑典’,因她内力不足,只能偶尔施展,殊不知高明的武学若不能连贯使用还不及一般的武功,况且何月莲本就稍逊于朱雨时,朱雨时有好几个机会点她穴道,但穴道不是在胸口就是在小腹,要不在大腿间,实在不敢冒犯,只能加紧出招,逼她露出肩膀上的弱点。何月莲渐感不支,她也看出朱雨时故意想让,不忍让自己难堪,心情复杂之极,没想到这臭小子的武功竟这般好了,偷眼望去,见朱雨时狭眉大眼,高鼻厚唇,也算英俊,突然叫道:“住手。”朱雨时的手指忙缩了回来,道:“怎。。。怎么?”何月莲喘了几口气,****上下起伏,见朱雨时的眼神充满痴迷,红着脸道:“我打不过你,认输了。”朱雨时心中大喜,让她主动认输真是再好不过。忙再次一躬到底,道:“在下侥幸获胜,多谢姑娘承让。” 何仁谨心想这年轻人武功不俗,人也朴实有礼,也是不错的女婿的人选,可峰儿对莲儿痴情一片,又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也是佳配,到底如何抉择,还是让女儿决定吧。” 第四章 美人心肠(上) 何仁谨和柳少卿都在第二轮胜出,何仁谨得胜理所当然,众人吃惊的是柳少卿仅用一剑便刺穿了“西北鹰王”刘根柱的肩胛,连何仁谨也没有把握做到,大家对他的提防之心又增添了几分。姬娃和李清婉也分别战胜对手,李清婉依旧用出她拿手的“迷心术”,迷的对方神魂颠倒后一招取胜。群雄都大惑不解,何月莲的武功明明一般,怎能接连击败两位高手?其他进入第三轮的还有少林八大金刚之一的了鸣大师,正一派的董平和“辽东参王”鹿宝仁。 比到现在大多数人已经离馆,没有离开的都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看最后谁能出线。趁着休息期间,大家忙着调整内息,都想在最后一轮胜出。出线的人将在城东大擂台上当着数万人献艺,无论输赢都扬名立万了。 第三轮首轮由顾遥对阵‘飞刀门’门主周一刀。二十合后顾遥使出“蝴蝶扇功”,在第五十三招上击败了周一刀,成为南赛区第一位三十二强。下面便是洛天初对阵黑鬼。洛天初手拿孤鸣剑来到场中,黑鬼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漆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比常人长出一截的手臂自然下垂,干枯如鸡爪的双掌随意贴着大腿,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然而洛天初却感到他身上蕴藏着一股可怕的爆发力,长臂就是他的武器,枯手就是他的利刃。出手时的那一击定如雷霆般可怕。洛天初心知他是楚来客的得力手下,不敢有丝毫怠慢,缓缓抽出了孤鸣剑。 孤鸣剑黑乌无光,远看如一块黑炭,何仁谨和柳少卿却是神色一变,异口同声道:“孤鸣!”黑鬼一字字道:“此剑是我主人的。”他是楚来客的手下,自然见过此剑,他很少说话,但只要说话就绝非废话。洛天初心中一凛,知他在用心理战,暗示这柄剑只有楚来客配用,自己还不够资格。他回答的也很是巧妙。“你何不把这柄剑还给你的主人?”比起鼓唇弄舌,八个黑鬼也比不上洛天初的伶牙俐齿,他只淡淡说了一个“好”字。 洛天初知他出手在即,凝神不动。黑鬼向前迈出一步,仅一步便大大增强了气势,洛天初也坚定的迈出一步,气势持平,两人在两丈外站定,群雄都看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连孤傲不群的柳少卿也站在人群外观看。 何仁谨曾听女儿描述过令君来的神勇,如何轻而打败了王人逍和仇厉海,又如何用不可思议的内功为钟远鹏疗伤云云。何仁谨半信半疑,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高手。可今日看到洛天初和朱雨时的表现,心中暗自吃惊,不明白这两个没有根基的小子怎能在三年内进步的如此之快。顾瑶和当年的钟远鹏只是担任寨主之职,上面的四大堂主更加厉害,而身为堡主的令君来也许真有通天的本领。想到此处额头冒出冷汗,这么说来血刀堡才是江湖第一大派,任何门派都没有抗衡的实力,奇怪的是如此大派竟默默无闻这么多年,真是孤陋寡闻了。 何仁瑾在思索时,场上的洛天初已先行出招,手中孤鸣剑毫无花巧的从上劈下,卷起一道气浪,破空之声好似龙吟。黑鬼不慌不忙,枯爪探出,将气浪撕破,接着双爪齐出,抓向对方胸口。洛天初暗叫厉害,忙用孤鸣剑平削向他的手腕。黑鬼撤爪躲过后,三指反扣他的咽喉。洛天初猛刺一剑,又刺出一道气浪,阻住来势。黑鬼提防他有后招,不敢硬接,纵身向旁一闪,洛天初突然变招,挥剑斩他腰间。黑鬼眼中凶光大盛,不避不闪,弹爪孤注一掷的抓向他的肩头。这一抓快如闪电,洛天初突然意识到他的胳膊比常人长出一截,只怕剑气未及,胳膊却先废了,忙撤步躲避。 高手过招胜负在毫厘之间,洛天初忽略了他胳膊的长度,立刻被黑鬼占据上风。只见他鬼魅般飘身上前,双爪舞动如飞,化作两团黑影,封住洛天初四周的退路。洛天初暗叫不好,心知陷入逆境,若让他全力施展出来,数招之内就要落败,当下只有拼力一战。当下一声清啸,纵身跃起,在空中将全身真气灌入孤鸣剑,眼睛精芒暴涨,黑鬼只觉气流上窜,在孤鸣剑尖处形成一个气流漩涡,越聚越大。黑鬼眼中露出严峻之色,也将全身功力凝于枯掌,硬接洛天初这一剑。洪流般的剑气从剑锋中射出,和黑鬼的掌风硬碰,一声巨响,黑鬼被震得踉跄退出七八步,气血上涌,受了不轻的内伤。人在半空的洛天初被震的更高,在空中几个旋转翻身,卸去了大半力道,安然落地,所受的内伤小的可以忽略。他这一把赌赢了,功力上虽没占到便宜,但胜在化解内伤的方式,看似运气,其实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董平低声对何仁瑾道:“师傅,洛天初用的剑气好像是《降魔剑典》的路子。”何仁谨并不回话,继续认真观战。像《降魔剑典》这等上乘剑法是没有固定招式的,它是一种将内力化为剑气的法门,达到一定境界后,剑气挥发自如,不苟泥于招式。如不亲自交手很难判断出洛天初的剑气是哪一路,以何仁瑾的身份在有把握之前是不会轻下结论的。 洛天初道:“黑鬼兄,你受了内伤,还要再战么。”黑鬼咬了咬牙道:“战!”洛天初佩服他的毅力,点头道:“好!那在下就得罪了。”他了解黑鬼这样的人,手下留情反是侮辱他,全力一战才是对他的尊重。当下运起全身功力,向前踏出三步,孤鸣剑缓缓刺出,登时有七道剑气从不同方向朝黑鬼交叉攻去,发出‘嗤嗤嗤’的破空声。黑鬼大惊变色,赶忙向旁掠去,险险躲过,适才站过的红毯被剑气割的横七竖八,田畦井然。他还没站稳,洛天初又射出七道剑气,黑鬼哪敢犹豫,身子一扑,向右侧跃出数丈,刚落到地上,剑气又来,他不敢回身,再次扑了出去。 董平和何月莲齐声惊呼道:“剑气纵横”!原来洛天初所用的招式正是《降魔剑典》第七层境界“剑气纵横”,也是这门剑法的瓶颈,威力远大于第六层,可同时发出数道剑气从不同角度攻来,令对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乃正一派独有,已可断定洛天初用的正是本门武功。何仁谨表面上虽波澜不惊,心中却骇然不已,他三十岁时才够资格修炼第七层境界,苦练十年方成,这小子从头开始,怎能仅用三年练成?“练气”绝非一朝一夕,就算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做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至于他怎么会用《降魔剑典》倒不奇怪,钟远鹏盗得秘籍后完全可以抄录一份让他的义弟修炼。 这时黑鬼已被剑气逼到墙角,所过之地的地毯四分五裂,残破不全,包括顾瑶在内,群雄尽皆咋舌,不敢相信一个少年有如此功力。柳少卿也露出凝重之色,欣赏般的微笑点头,非但不惧,反而大感兴趣。李清婉目眩神驰,对洛天初更加崇拜了。 第四章 美人心肠(下) 又是一轮剑气袭来,黑鬼避无可避,把心一横,闭眼等死。良久却无动静,睁眼一看,见洛天初收剑入鞘,并将剑呈了上来,道:“这柄剑本就不属于我,请黑鬼兄还给你的主人吧。”黑鬼凝视他半响,淡淡道:“你很好,剑是你的,我不要。”说完大步走出了比武场。洛天初也获得了出线资格,心中自是欢喜,出场后正要找朱雨时庆祝,董平走过来道:“洛兄请留步,小弟有事请教。”洛天初转身点了点头,道:“董兄请说。”他对董平的印象还算可以,语气也比较客气。董平道:“请洛兄归还本派《降魔剑典》的抄本,那是本派秘籍,不可流世。不知是否还有别人练过这套剑法?”洛天初实话实说道:“不瞒董兄,没有什么抄本,除了我之外也没人练过,剑法口诀我都记在这儿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董平想了想道:“洛兄的剑法该是钟远鹏所授,失了秘籍只怪我们学艺不精,没什么可说的。令堡主归还秘籍我派十分感激,洛兄私练武功一事也就不追究了,但请洛兄在此立誓,不能将本门武功再传于他人,更不能用本门武功做伤天害理之事。”董平心想木已成舟,废掉洛天初的武功是不可能的,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说些场面上的话,保全本派名声,只要他不传他人也就是了。洛天初知他心思,道:“好,我答应你便是,立誓就不必了。”董平脸色微变,道:“洛兄不立誓,空口白话以何为凭?”洛天初微笑道:“我答应过的事不立誓也会守诺,如果我是把誓言当放屁的人,立誓又有何用呢?”董平怔了怔,点了点头,知他生性骄傲,不屑于立誓,道:“既如此,那多谢洛兄了。”洛天初还了一礼,走回人群。何仁瑾暗赞董平说话得体,若这话由自己质问,那小子一定胡说八道。董平不卑不亢,将事情圆满解决,比冲动易怒的宋连峰强多了。 随后何仁谨,柳少卿,姬娃都进入了三十二强。接下来该李清婉上场,对手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了鸣和尚,无律大师的亲授弟子,少林最年轻的“八大金刚”之一。李清婉暗自叫苦,了鸣从小在少林长大,学艺三十年,武功高强,佛法深厚。“迷心术”只怕难以生效。 李清婉暗叫倒霉,最后一场怎就碰上这个秃驴,事已至此只能强行一试,说不定这秃驴只是个道貌岸然的花和尚呢?她暗施‘迷心术’,风姿卓艳的走了过来。怎奈一副老实相的了鸣一上场就闭上眼睛,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李清婉心里暗骂道:“死和尚,臭和尚,傻和尚,快快睁开你的狗眼。”表面上却施礼道:“大师莫非瞧不起小女子的拙劣武功,要闭着眼睛动手么?”了鸣惶恐道:“不敢不敢,请女施主动手便是,那时贫僧自会睁开。” 原来了鸣从未离开过少林寺,更未接触过异性,这次三位禅师特意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可他古板木讷,一路来除了上年纪的婆婆婶婶外,对于年轻女施主是一眼都不敢看的,恪守清规戒律。无机曾劝他说‘心中无魔眼中便无魔’。无机却说眼不见魔心自净。三位禅师苦笑不得,但又都喜欢他的憨厚朴实。就算是出家人,如他这般赤诚之人也不多见。了鸣打定注意等李清婉出手后再睁开眼睛见招拆招,不看她的脸也就是了。 李清婉知这次只能靠真本事了,这秃驴看起来傻的紧,总有办法应付。当下云袖一挥,两条丝带激射而出,一条扫面门,一条扫小腹,丝带灌以真气,威力不次于软鞭。这次突袭十分隐蔽,丝带又是软物,破风声极小。谁知了鸣蓦地睁开眼睛,双掌带风击中丝带,丝带就像抽了筋的蛇一样软垂下来。李清婉心下大骇,忙把丝带一卷罩向了鸣。了鸣不避不闪,双手合什,稳扎马步,闭眼不动犹若磐石。李清婉心想他功力远胜过我,如此良机,不杀他等待何时!丝带一翻,一条索脖颈,一条缠脉门,手中拉紧,下了死手。了鸣喃喃自念《大悲咒》,突然全身运气,“砰”一声,两条丝带被震为碎片。李清婉惊得花容失色,这才知差距之大。 《洗髓经》,《易筋经》,《罗汉伏魔功》,《纯阳童子功》乃少林四大内功心法,了鸣练得便是“纯阳童子功”,与绣水宫的“玉女素心神功”甚为相似,只是一阳一阴罢了,大成后内力都精纯无比,但要维持童子之身,一旦**就会散去大部分功力。李清婉学武较晚,现在才刚开始学“玉女素心神功”的基本口诀,比起了鸣自是天壤之别。她心思急转,突然叫道:“大师内功精湛,小女子佩服,若要让小女子认输,就请大师受我一掌,倘若大师无事,小女子自不敢再战。”了鸣心想出家人跟女施主动手本就不雅,能逼她认输当然最好,这位女施主功力一般,受她一掌倒也无碍,便答道:“好,女施主请。”又闭上眼睛。 李清婉心下窃喜,扔掉丝带,将长袖笼了一笼,把手藏在里面,攻向了鸣。了鸣深吸一口气,凝立不动,突觉一尖锐物事刺入心窝,他武功虽高,见识却浅,想到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答应人家不动便不可食言,可那尖锐之物越扎越深,群雄齐声惊呼。了鸣疼痛难忍,只好睁开眼观看,见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扎在心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下。他不解的看着李清婉,道:“女施主不是说用掌么?为何要用兵器?”李清婉装作无辜的模样,像受了惊吓般退出几步,其实她是怕了鸣反击,捂着嘴害怕道:“小女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不起大师,你还好吧。”只见她神情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其实暗地里心花怒放,心想你这个臭和尚,心窝被扎进五寸还活的了么!了鸣恍然道:“原来是女施主无心之失,贫僧有内功护体,未伤及心脉,女施主无须担心,我们再来过吧。”李清婉本来兴奋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小脸刷白,心道:“怎么办,怎么办,竟刺不死这死秃驴。”只好装傻道:“什么再来过?”了鸣虽有神功护体,毕竟伤在要害部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吃力道:“小僧既答应接施主一掌,就绝不能食言,请施主再来过吧。”此言一出群雄都看不过去了,也不在乎绣水宫的名头,愤愤不平道:“大师!那小妖女暗算你,别跟她讲什么仁义道德,一掌毙了她罢。”洛天初也看出李清婉装蒜,也觉过分,心中不悦。李清婉反应极快,突然肃然拱手道:“大师言而有信,佩服佩服,那小女子就不自量力,再打一掌了。”了鸣强忍着疼痛,闭上眼睛道:“女施主请。”李清婉眼中泛出狠毒的光芒,心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定要制他死地!她眼珠一转,瞧见仍插在心口上的匕首,迈步冲上,运尽全力狠狠推在后柄上。匕首立刻扎穿了鸣的心窝,没根而入。鲜血激射而出,洒落在李清婉的衣袖上。了鸣护体真气已破,再抵挡不住,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甚是迷惘,断断续续道:“施。。。施。。。”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死绝。 这一下了激起众怒,群雄大骂声骤起,有几人手持兵器便要上前杀她,连裁判官也大喝不止。洛天初也恼李清婉心肠狠毒,换成别人他肯定袖手不管,可李清婉左一个“小洛哥哥”,右一个“小洛哥哥”,总不能真看着她被杀吧,赶紧抢步来到李清婉身旁,向群雄作揖道:“诸位息怒,她是我义妹,年小无知,都是我这个兄长的错,大家就别跟女孩子一般见识了。”群雄没在上前,一是忌惮他武功了得,二是要同时得罪了绣水宫和血刀堡,自问没这个胆子。大家虽退了回去,嘴里仍然大骂不止,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李清婉装出一副害怕颤抖的可怜模样,心里暗骂这些臭男人,要用出‘迷心术’在你们身上定是另一番嘴脸了。 第五章 施针救人(上) 群雄虽退,何仁瑾却没退,他怒视着李清婉,厉声道:“小妖女!了鸣大师慈悲为怀,忠厚老实。你却用这等卑鄙手段坏他性命,你若识相就快点自刎谢罪,别逼我出手。”李清婉像只受惊吓的小兔子,赶快猫到洛天初身后,露出半张脸,嘟着小嘴偷看着一脸杀气的何仁瑾。 洛天初暗叹了口气,他已看出李清婉早不是那个简单天真的小女孩,她的心机可能连老江湖都望尘莫及,自己自负聪明,现在不也成了她的挡箭牌么。可她毕竟叫自己一声‘哥哥’,她的母亲临终前又嘱托我们照顾她,又怎能见死不救,平声道:“我这妹子从小没了母亲,疏于管教,二当家就算要讨公道也该去找她的师傅,由她师傅责罚于她,你说是么?”何仁瑾大声道:“绣水宫乃邪魔之派,有什么公道可言,这等妖女人人可诛,就算那倪红颜不满,何某又有何惧。”洛天初暗想他不畏强敌,坚持原则,是个正人君子,叹道:“二当家说的在理,在下无话可说,可李清婉是我妹子,我必须保他,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她前面。”何仁瑾道:“你也是明事理之人,且不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何不大义灭亲,为武林除此一害!”洛天初笑道:“晚辈没二当家的觉悟,晚辈只知义字当头,兄弟朋友便是一切,就算他们做了天大错事,做朋友的也要一并承担。”何仁瑾瞳孔收缩,点头道:“好,看来你我一战在所难免,就算取消资格,何某也要手刃妖女。”洛天初钦佩他的凛然正气,道:“那晚辈就斗胆请二当家赐教了。”何仁瑾不再说话,手握剑柄缓缓拔剑。 顾遥来到洛天初身旁,手持美人扇,笑道:“小洛说的不错,兄弟有难同当,就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了,若二当家执意出手,只有群战而已。”董平和何月莲也手持长剑站在何仁瑾身侧。何仁瑾皱眉道:“你们退下。”何月莲:“父亲勿忧,群战又怕他何来。”何仁瑾暗怪他们添乱,自己以一敌二就算不胜亦可全身而退,他们一来反而要分心照顾。 朱雨时心里为难之极,最后跺了跺脚,把心一横,站在了洛天初一边,低着头不敢去看向何月莲。何月莲哼了一声道:“三对三正好公平。”何仁瑾的心劲儿泄了一半,知此战必败,若对方一出手就制住女儿,自己也就不战而败了。就在这时从门外冲进一队金兵,为首之人正是高庆裔。 原来裁判官眼看压不出场,忙派人出去搬兵镇压,那士兵出门后正好遇见路过的高庆裔,便向他通报此事,高庆裔心想我昨晚才宣布过规矩,今天就有人大胆乱纪,若不阻止以后更约束不住这些江湖草寇,便直接率人进了比武馆,将何仁瑾,洛天初等人围在当中。高庆裔来到现场,大眼一扫便猜到了七七八八,一个和尚的尸体倒在一旁,一个小姑娘躲在少年身后。八成是小姑娘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杀了和尚,这群道士才要找她的算账,这才僵持。 高庆裔打了个哈哈,道:“好啊好啊,你们真不把我大金国的法度放在眼里了,听本官一句劝,就此罢手本官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然就把你们都抓起来。”洛天初向何仁瑾拱手道:“二当家,您也不想连累女儿和徒弟吧,若信得过在下,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我会给少林高僧一个交代。”何仁瑾见高庆裔出面,也怕连累女儿和徒弟,只要强忍下气,道:“无论少林如何处理,倘若这小妖女再用奸计害人,何某还要杀她。”洛天初心知理亏,只好应是。高庆裔见事情已了,便令金兵收队,笑道:“这就对了,本官重申一遍,有什么恩怨以后再说,燕京城内严令私斗,诸位好自为之。”说罢带兵走了。 李清婉对着何仁瑾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拉住洛天初道:“谢谢你小洛哥哥,你对我真好。”洛天初没有看她,‘哼’了一声扯出袖子,大步走了回去。李清婉心想不就是杀了个臭和尚么,小洛哥哥怎么也这么古板不化,只好低着头,嘟着嘴,眼中含着着晶莹的泪花,迈着小碎步跟在洛天初后面。洛天初看出她在做戏,仍不理她。 裁判叫人收拾了了鸣的尸体,比赛继续进行,由朱雨时对阵峨眉派的黄克剑,朱雨时一心想得到何仁瑾的认可,在场上全力以赴,大战五十回合后,最终用轻功配合着飞花指法,点中了黄克剑的穴道,胜出比赛。就这样南赛区的血刀堡三人全体出线,三人互相庆贺。 最后一场比赛由正一派的董平对阵辽东参王鹿宝仁。鹿宝仁本就是金国人,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生的粗犷健壮,身上斜挎一个百宝囊,不知装了什么。董平施礼道:“请鹿兄赐招。”鹿宝仁常和汉人做生意,汉语流利,道了声:“看招。”运起一对肉掌跟董平战在一处。董平的《降魔剑典》也练到了第四层境界,他资质一般,但学武专心刻苦,剑法火候尚在宋连峰之上,只因他不爱出风头,这才让别人错以为宋连峰才是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的剑法朴实无华,凝稳持重,剑气飞扬,颇有名家风范。洛天初暗自点头,心想若非功力莫名其妙的大增,自己未必是董平的对手。鹿宝仁的武功虽也不错,但他从未正规学过武,平时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东学一招西学一招,跟董平这种名家子弟相比终是差了一截。 众人都看出此场悬念不大,见天色不早,便打算离场去酒楼填饱肚皮。洛天初他们也想知道其他伙伴们的战况,正打算离开时忽听董平一声惨叫,长剑撒手,痛苦的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撕扯着衣襟,将道袍和内衣全部撕破,露出胸膛,使劲抓挠胸口,留下数道血痕。众人大惊失色,见董平胸前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而且越来越多,向脖子和脸上蔓延,他的表情痛苦之极,眦目欲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像他们这种江湖好汉就算断掉手腕也要咬牙忍住,不然会被别人瞧不起。董平本也想咬牙忍住,嘴唇都咬出血来,可实在挨不住身上的痛苦,嚎叫着将衣服全部撕开,裸露出上半身来。众人吓了一跳,原来他身上出满了红斑,看起来恶心可怖。鹿宝仁面带微笑,似乎很享受眼前的情景。正一派的人忙到近前观看,何月莲关心道:“董师兄你怎么样了?”说着便要摸他额头,何仁瑾大喝道:“别动他!他中了毒!”何月莲和宋连峰惊得忙缩回了手,看着痛苦不堪的董平,脸色也吓得惨白。何仁瑾随身带有刀伤药和解毒药,忙从怀中取出一瓶乳白色瓷瓶,顾不得启封,两指一捏便将瓶口捏断,用剑鞘点中董平的脖间穴道,让他张开嘴来,一股脑将绿色蜡丸倒了进去,又连点穴道助他吞下。 第四章 施针救人(下)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董平身上的红斑不但没减,反而变得更多更大,反加剧了董平的痛苦,他‘嗷’一声跳起两丈,重重摔回地上,使劲抓挠身体。指甲嵌入肉中,渗出鲜血,刚才还玉树临风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红斑怪物。何仁瑾心如刀绞,顾不得身份道:“阁下赢了,请快赐解药罢!”鹿宝仁抱着胳膊,摇头笑道:“我的解药精贵的紧,没有一千两黄金是不卖的。”何仁瑾急道:“我如何讨得一千两金子,请你高抬贵手,救我徒儿一命,金子我早晚给你便是。”鹿宝仁道:“我做生意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何仁瑾见爱徒痛不欲生,再控制不住情绪,两眼通红,怒吼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快拿解药来!”董平忍着痛,吃力道:“师傅,别求他,杀了我吧,弟子不孝,不能再侍奉师傅左右了。” 何仁瑾仰天长啸,肝肠寸断,流下泪来,他一生无子,拿董平和宋连峰当亲生儿子看待,其中最喜董平,对他的教导也格外严格,一点过失都会大加训斥,只望他能精益求精,对宋连峰和其他弟子反而比较宽松。董平也甚是争气,从不犯相同的错误,学武勤奋刻苦,其他弟子休息时只有他孜孜不倦,因他的人缘和德行皆属一流,白清华和何仁瑾已暗定他为下一任的掌门人选,万没想到今日遭此横祸,让何仁瑾如何不痛心,想起以前对爱徒的苛责惩罚,心中难过之极。 何仁瑾还不死心,大叫道:“平儿你要撑住!为师就算带你访遍天下名医也要把你治好!”董平毫无反应,原来受不了剧烈的痛痒,昏厥过去。何仁瑾脱下道袍,裹住董平,便要带走。鹿宝仁笑道:“奉劝你一句,千万别用什么解毒药,那样只能让他死的更快。”何仁瑾一字字道:“我徒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何某誓取你头颅相祭,有违此誓,天诛地灭!”鹿宝仁听他发了毒誓,愣了愣,狠笑道:“好啊,我等着你。“ 正当这时,忽听一个微弱且没有自信的声音道:“董。。。董兄好像是中蛊了。”何仁瑾回头一看,见说话之人是朱雨时。他凝眉一想,董平身上的症状确实跟中毒有所不同,听说苗疆之人善于用蛊,武林中对此道知之甚少,要是中蛊该怎么办呢。他以为朱雨时也是猜测,随口一说,冲他点头道:“多谢告知。”朱雨时没底气的道:“晚。。。晚辈可以尝试给董兄解蛊。”何仁瑾蓦然回首盯着他,惊讶道:“你会解蛊?”朱雨时一见何仁瑾就犯怵,也许是女婿见老丈人的反应吧,道:“晚辈可以一试,请二当家把董兄放下,待晚辈先看一看。”何仁瑾将信将疑,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如他所言,将人放下。 朱雨时蹲在董平身前,仔细看了看红斑的颜色形状,用鼻子嗅了嗅,用手指轻轻按了按。洛天初紧张道:“小心!”朱雨时已然心中有数,道:“董兄中的是蛆蛊,只触表皮是不会中毒的。”鹿宝仁听他道出‘蛆蛊’二字,脸色稍稍一变,暗想难道这小子也是同行?何仁瑾见他说的肯定,激动道:“可有办法医治?”朱雨时道:“请问二当家刚才喂董兄吃的是什么药?”何仁瑾道:“那是我派自制的‘莲花碧露丸’,有解毒奇效,毫无害处。”朱雨时道:“它的配方是什么?”何仁瑾毫不犹豫的道了出来,一连说了十几种珍奇药物,听的朱雨时眉头大皱,何仁瑾忙问究竟。朱雨时叹道:“那些珍奇灵药对董兄体内的‘蛆蛊’是上好的补品,增强了它们的生命力,令其繁衍更快。若董兄不吃的话晚辈倒有九成把握解蛊。可现在蛆蛊繁殖太快,晚辈只能尽力而为了。”何仁瑾懊悔不已,没想到反害了徒弟,忙问道:“你现在有几成把握。”朱雨时沉吟一下,道:“一成吧,二当家想让我试试么?”何仁瑾神情沮丧,可朱雨时已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能赌一赌了,道:“请朱贤侄全力一试,无论能否将人救活,何某都感恩戴德。”朱雨时首次听他唤自己‘朱贤侄’,显然关系更近一步,心中大喜,道:“我一定尽力。” 自从离开草阳村后他一直将那套银针随身携带,没想到今天真派上了用场,还拿出一个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如翡翠般碧绿的天养蛊浆,他把水晶瓶放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拧开瓶口,瓶中竟还套着一个小号的水晶瓶,封的格外严实。群雄都纳闷那一点点绿色粘液是什么东西,竟用两个价值不菲的水晶瓶装着。贾阴阳告诉过他天养蛊浆乃以毒攻毒的解蛊神药,他这才带了一点防身。 朱雨时道:“此物剧毒无比,沾上一滴即亡,请各位站远一些。”群雄见他说的郑重其事,都往后退了几步,只有何仁瑾蹲在原地,准备随时帮忙。朱雨时从皮夹中拿出一根银针,准备动手时忽听何月莲柔声道:“拜托你了。”朱雨时见她眼中充满期待,一副恳请之色,心里猛一激动,拿针的手轻抖了两下。何仁瑾回头怒视女儿道:“不要影响他救人。”何月莲玉脸一红,退了下去。朱雨时精神大振,深吸了口气,开始施针。 他说话时战战兢兢,没有底气,加上年纪又小,群雄对他都没什么信心。朱雨时的‘女娲补天针法’已练的娴熟无比,手法稳定精准,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和气质忽然变得大不一样,聚精会神,充满自信。他在这个领域中少有人及,连贾阴阳也承认他已是一位优秀的蛊师。 朱雨时随手捏起五根银针,让针尖浸了天养蛊浆,手指一弹银针同时飞出,扎在董平身上呈梅花形状,围起了几个红斑。银针入皮一寸,间距也是一寸,不差分毫。他射出后瞧都不瞧,便准备第二波银针。他扎针的顺序从外至里,先断了蛊毒的蔓延之势,然后再聚而杀之。 鹿宝仁惊叫道:“这莫非是‘女娲补天针法’中的一种?你小子从何处学来?”当时大厅寂静无声,他这一叫吓了朱雨时一跳。何仁瑾和洛天初同时怒目而视,洛天初低喝道:“闭嘴。”朱雨时收敛心神,继续扎针,不一会儿董平大半个身子已布满银针,‘梅花’之间又组成梅花,无一空隙。何仁瑾忽然发现一些红斑泛起黑色,瞬又变回红色,接着又变成黑色,来回转变,没过一会儿,所有红斑都开始时红时黑。 朱雨时扎针完毕,何仁瑾道:“这黑红变色是怎么回事?”朱雨时道:“这是天养蛊浆和蛆蛊的毒性在相互对抗,两者都剧毒无比,两消之下就算存有残渣也容易清除了。”鹿宝仁听罢厉声道:“这是天养蛊浆?莫非你在饲养传说中的神蛊兽?”洛天初道:“干你何事,再大声喧哗就别怪我不客气。”朱雨时道:“一刻钟后我需要一壶热水和半罐新鲜的鸡头血,劳烦准备一下。”裁判官也在人群中,便吩咐下去,不出片刻准备齐全。朱雨时喝下一口滚烫的沸水,运足内力喷在董平身上。连喷了三四口,董平身上的红斑便向上凸起,有一物从里面顶破皮肤,爬出一只浑体通红的蛆,慢慢蠕动着,甚是恶心。接着所有红斑皆被撑破,数百条红蛆爬行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群雄谁都没见过如此恶心场面,何月莲好悬没呕吐出来。撑破的伤口处溢出黑血,那蛆虫对黑血甚是畏惧,争先恐后的钻进准备好的鸡血罐子,待都进去后,朱雨时封住罐子,让人将它埋在日光下,三天后才可取出扔掉。朱雨时观察着黑血流了片刻转变成红,却不是鲜红之色,倒像是橙色。朱雨时颓然半响,坐倒于地。鹿宝仁大笑道:“你的蛊术虽然不错,可惜还是没能尽解我的蛆蛊,哈哈。”笑罢跑出了场馆。 朱雨时垂头丧气,将银针拔出装回皮囊,这批银针沾过了天养蛊浆已不能再用了,等下就要扔掉。何仁瑾急道:“他说的是真的么?”朱雨时黯然点头,道:“蛆蛊的繁衍能力甚强,若一次不将它们彻底杀除就会慢慢复活。”何仁瑾道:“再杀一次不行么?”朱雨时摇头道:“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太过凶猛,就算体格健壮之人也不能连续使用,现在董兄身体虚弱,三个月内不能解蛊。新繁殖出的蛆蛊会对天养蛊浆产生抗性,更难杀尽了。”何仁瑾黯然道:“平儿还有多少时日?”朱雨时道:“我给他开个方子,一天服用三次可暂缓蛆蛊繁衍,平时多食菜蔬,禁食鱼肉等大补之物,我每隔三月替他杀一次蛆蛊,至少还有两年之数。何仁瑾稍稍放心,道:“恳请朱小兄将平儿带回血刀堡照料,我就算寻遍千山万水也会找到救平儿的方法。”朱雨时道:“二当家不着急,董兄身体虚弱,七日内必须静养,受不得车马劳顿,再说,去寻解药也不必那么费事的。”说最后一句时他将声音压的很低,何仁瑾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待英雄大会后大可逼鹿宝仁交出解药,当下点头同意。朱雨时讨了笔墨写了个方子交予他,何仁瑾拜谢后,抱着董平和女儿先行抓药去了。何月莲走到朱雨时身边施一万福,感激道:“谢谢你。”朱雨时诚惶诚恐,赶忙还礼。 第五章 女儿心事(上) 南赛区的比赛全部结束,裁判官说今晚将在英雄馆进行下一步的对阵抓阄。正式比赛从后天开始,共分四天比完。 四个赛区的比赛属洛天初这边结束的最晚,陆飞,江飞燕等人早已比完,都在门口等他们出来。从战败出场的选手口中得知洛天初他们都已晋级,他们自是大喜,放心的先回去了。只有令雪儿在坚持等候。 出馆时天已擦黑,令雪儿所坐的茶馆正好望见场馆大门,一见他们出来便兴高采烈的跑出来喊道:“我在这里,你们怎么才出来?”洛天初见她小脸冻得发白,想到她从早上等到现在,心中感动,但当着别人的面也不便问候,道:“有事耽搁了片刻,让你久等了。”令雪儿笑道:“听说你们都晋级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让本小姐失望的。快给我讲讲经过。”洛天初笑道:“这可说来话长,稍后再说吧,你知道其他人的战况么?”令雪儿笑道:“那还用说,当然全晋级了,哦,除了杜杀和蔡怜花,他们的对手太强,落败也是情理之中。还有陆堂主,铁鹰大哥,蔡怜花都受了伤。”洛天初吃惊道:“师傅受伤了?”令雪儿道:“你忘了陆堂主第三场的对手是尤忌恶么?那可是七十二路镖局的总门长,胜他已是不易了,好在伤势不重。”洛天初笑道:“他的七十二路总门长还是比不上我师傅的十八路瓢把子。”令雪儿忧心道:“不过铁大哥和蔡怜花的伤势就比较严重了。”洛天初皱眉道:“怎么回事?”令雪儿道:“铁鹰大哥身中三掌,伤势不轻,惨胜绣水宫的陶冰清。蔡怜花对阵古风归时没过几招便自知不敌,想要认输,可古风归长剑逼的甚紧,故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身中七剑才勉强逃到场外,现在重伤在床,没有几个月难以康复。”洛天初怒道:“古风归满口仁义道德,实是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 晚风甚凉,一阵风吹过,令雪儿打了个冷战,道:“好了,回去再说吧,本小姐都要着凉了,咦?这位姑娘是?”她这才发现洛天初身后站着位美丽少女,看神情和他们稔熟,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这完全是女人对于情敌的第六感。还没等洛天初介绍,李清婉笑嘻嘻上前道:“雪儿姐姐好,小妹李清婉,绣水宫弟子,令堂是我的师伯,你也算是我的师姐啦,师姐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李清婉是从刚才顾瑶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尤静瑶与本门的关系。尤静瑶叛门这种丑事倪红颜当然不会对弟子们说。洛天初仍未消气,但礼多人不怪,心想她和令雪儿年纪相当,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令雪儿对绣水宫的印象不好,但人家给你施礼,总不能失礼于人,当下还礼道:“我娘早脱离了绣水宫,我可不敢当你的师姐。”李清婉笑道:“不是师姐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小洛哥哥的妹子,以后可要好好亲近了。”令雪儿听完心中一动,心想“小洛哥哥”这称呼且是你叫的,你何时成了他的妹子?再看李清婉花容月色,妩媚娇艳,绝不在自己之下,醋意立起,冷笑道:“原来姑娘是洛天初的义妹,不知这名分是何时算起的呢。”李清婉娇笑道:“哪里是什么正经名分,关系亲了就这么叫了,雪儿姐姐不是也这么叫么?”令雪儿脸上砰然变色,狠狠瞪着洛天初,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她气的是洛天初竟连这种事都告诉了她,实际上洛天初并没有说,完全是李清婉猜到的,有意试探一下。 洛天初不知该如何解释,李清婉说的是实情,无可辩驳,这种模棱两的话最容易惹人误会。”令雪儿是个直性子,果然中了李清婉的套儿,厉声道:“洛天初,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说!”洛天初苦笑一声,正要说话,李清婉抢着道:“我和小洛哥哥三年前便认识了,那时我就是这么叫他的,小洛哥哥,你还记得这个么?”说着像变戏法样摊开手掌,手心托着三粒发黄破旧的骰子,洛天初惊道:“这。。。这是。”他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分手时自己送给她的纪念之物,没想到她一直都带在身上,心里多少也有些感动,可怎么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当着令雪儿的面拿出来呢?李清婉一脸好笑的端详着他为难的表情,补充道:“这是我们分手时你送我的信物,你不会忘记吧?对了,我送你的鸳鸯手帕呢?你带着了么” 洛天初俊脸一红,饶他平时伶牙俐齿,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时钟远鹏有意撮合他们,说是订婚信物也非不可,李清婉的话总让人联想翩翩却又无法反驳,当下支吾道:“我。。。我。。。”表情甚是尴尬。当年他少年无知,李清婉清秀动人,曾想能讨得这么个漂亮老婆肯定是自己的福气,这是市井百姓的正常念头,并不奇怪。自从钟远鹏死后他立志要在血刀堡出人头地,为大哥争口气,性情转变很大,对男女之事也看淡了,连对令雪儿这种美女都毫无绮念,更别说那鸳鸯手帕,早被他压到了箱底。今日和李清婉重逢自是欢喜,但再无其他,可这些事他又如何能解释的清楚,只能越描越黑。 令雪儿质问道:“洛天初!她的手帕呢?”洛天初心感无奈,只好实话实说道:“没带。”令雪儿大声道:“是没带还是不敢拿出来!”洛天初叹道:“真没带。”令雪儿道:“我不信,让我搜搜。”朱雨时劝道:“大小姐,小洛他确实没带,我亲眼见他压到箱底了。”李清婉本只想气气令雪儿,可当听到洛天初如此处置自己的手帕,神色一变,瞪视着他。令雪儿推开朱雨时,怒道:“你们是狐朋狗友,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了!”说着就来搜身。洛天初心想我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被她搜身成何体统,当下也不顾男女之嫌握住了她的手,诚恳道:“雪儿,你当真不相信我?”令雪儿被他一握丝毫动弹不得,以为他带了手帕,心虚不让自己搜,气的哭了出来,叫道:“你欺负人!快放开我!”她的声音不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洛天初只好放开她,令雪儿伤心哭道:“你既和她有旧为何不对我说,我。。。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说罢转身就跑。行人有些看不过去的,纷纷骂洛天初道:“好个薄幸郎,喜新厌旧,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洛天初没空理会他们,叫了声“雪儿”便要追赶,却被李清婉拦住去路。她一天都是嬉皮笑脸,此刻却一脸严肃,凝视着洛天初。洛天初没好气道:“你还要怎样!”李清婉柔声问道:“小洛哥哥,送你的手帕你真的毫不在意的压在箱底么?”洛天初恼她故意气走雪儿,大声道:“是又怎地!”李清婉秀目一黯,凄笑道:“也不怎地,我再问你一句话。”洛天初望着令雪儿跑开的方向,急道:“快说。”李清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你是要她,还是要我。”洛天初脾气一上来,哪管的了许多,厉声道:“当然要她!你滚开!”李清婉娇躯一颤,花容失色,不敢相信道:“你。。。你让我滚?”洛天初哪里理她,一个翻身从她头上跃过,上了房顶后几下纵跃就过了半条街,忽听李清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洛天初,你就是个混蛋!” 第五章 女儿心事(下) 洛天初不顾行人惊讶的目光,在房上兔起鹘落,如履平地,顺着令雪儿跑去的方向追出三条街,却连她人影也没见着,低头一看,只见朱雨时从后追来,站在街上叫道:“你先从房上下来,被金兵看见要盘问的。”洛天初跃下房道:“你见到雪儿了么?”朱雨时摇头道:“没有,我是追着你来了。”洛天初心想以凭现在的脚力应该早追上她了,难道她故意藏起来了,又道:“顾兄呢?”朱雨时道:“顾兄回去向堡主他们报平安了,我跟你一起找。”洛天初叹道:“这事要宣扬出去,不知堡主他们要如何看我。”朱雨时道:“放心,顾兄会解释清楚的,清者自清,不用担心。我倒觉的你对莺儿刚才的态度有点过分了。”洛天初道:“她已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莺儿,她现在叫李清婉,心肠恶毒的紧。”朱雨时点头道:“她在比武馆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但她刚才那么做却都是为了你。”洛天初道:“为了我?”朱雨时道:“你或许对她无心,她却对你有情,不然以她的个性且会在意你和大小姐的事,你也许感觉不到,但我和顾兄都看出来了,纵然你不喜欢她也可以说的婉转一些,你的最后一句话有失风度,她也不比大小姐好受。” 洛天初也冷静了下来,暗自后悔,道:“先找到雪儿再说吧,下次见她我好好赔罪便是。”朱雨时道:“这就对了,我们别这样瞎找,大小姐的穿着长相那么显眼,一问便知。”两人便向路人打听有没有见一个身穿红氅,后披红色披风的漂亮女孩,路人都说没见,两人心下蹊跷,难道令雪儿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他们哪知令雪儿跑开后以为洛天初肯定会马上追来,可余光一扫却发现他又和李清婉说上了话,心中更怒,下定决心再不见他,更不会让他找到自己,一拐弯躲进了一家绸缎庄。洛天初心急火燎的踩着房顶追去,却没发现她就在脚下。令雪儿等他们走后从后门溜了出去,所以他们在那条街上怎么也问不出。 两人又找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城门,朱雨时道:“大小姐不会跑这么远的,我们回去问问。两人又回到了那条街上,向东询问,这次路人皆知,都看见红衣少女向东而行,二人大喜,沿路追问,有人说见她进了前方‘三里铺’的小酒馆。两人忙找到那家小酒馆,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小二是个汉人,正准备打烊。洛天初塞给他几文铜钱,打听令雪儿,小二得钱欢喜,连连点头道:“有啊,有啊,那位漂亮姑娘凶的紧,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人吃着闷酒,吃了两壶呢。”洛天初追问道:“她人去了哪里?”小二道:“走啦,跟着一位英俊公子走啦。”洛朱二人对视一眼,心想血刀堡称得上英俊的也就江飞燕,顾遥和严魏风,莫非是他们中的一位劝走了雪儿么,那样就放心了。离开时朱雨时多问了一句,道:“那位公子姓什么?”小二想了想道:“小人好像听那姑娘唤他。。。柳公子,对对,柳公子,错不了的。” “柳公子?”洛朱二人大惑不解,血刀堡中没人姓柳呀,突然他们心中一震,露出惊异之色,柳公子莫非就是柳少卿?洛天初又问道:“那公子可是穿着绿色衣服,模样高傲的紧?”小二道:“没错,正如客官所说。”洛天初不解道:“那姑娘为何跟他走?是被逼的么?”小二摇头道:“那位公子路经小店时见那姑娘独吃闷酒,就进来陪她吃了两杯,小的不敢偷听客官说话,但那姑娘好像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洛天初二话不说,展开轻功直奔名门巷而去。他望了望天空,见明月升起,天已黑透,柳少卿八成是个风流之人,雪儿又吃了酒,带回住处能有什么好事了。” 他们脚下甚快,不一会儿便来到柳少卿下榻的小院前,刚要叩门又停住,对朱雨时道:“要是雪儿已经走了,咱们跟姓柳的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先进去看一下。”朱雨时点头同意,两人绕到侧墙,墙高三丈,他们不敢直接跃进去,先把住墙头,见院中四下无人,轻撑墙头跳了进去。院中格局与正一派相同,都是雅致的两进小院,北面的大屋里透出火光。两人低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屋子。他们的轻功虽已相当高明,但柳少卿何等人也,丝毫不敢大意。 二人来到窗台下,见窗户紧闭,屋里有人笑道:“在下的‘茉莉花酿’是不是比酒馆里的糙酒要好吃一些?”两人听出是柳少卿在说话。一名女子道:“柳公子乃高雅之人,吃的酒当然是好的。”洛朱二人对视一眼,听出是令雪儿的声音,她果然到了这里,还跟少卿在一起饮酒。柳少卿笑道:“在下并不在意酒的优劣,只在乎吃酒之人。”令雪儿奇道:“吃酒之人?”柳少卿道:“对面坐的若是知己,就算是乡村野店的浑酒也可把酒言欢,和讨厌的人吃酒就算是琼浆玉液也如饮白水,毫无滋味。”令雪儿笑道:“柳公子说的极对,奈何小女子并非公子知己,只是个刚认识的酒友罢了。”柳少卿笑道:“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做不成知己,有些人却可一见如故,成为良友。”令雪儿道:“柳公子有这样的知己良友么?”柳少卿道:“以前没有,最近或许有一位了。”令雪儿问道:“是谁呢?”柳少卿并不答她,悠悠吟道:“银河倒海激飞浪,剑影刀光。剑气山庄,风雪黄墙古寺旁。轻舟醉酒人如月,吾辈孤凉。神剑飞扬,莫叹今生未轻狂。”令雪儿仔细听完,笑道:“江湖门派厮杀不断,神剑山庄孑然世外,十年磨剑,可惜只在月下花前舞剑,连一个对手也无,所以来此会一会天下豪杰,不枉此生。”柳少卿莞尔道:“现在小姐知道知己是谁了吧。”洛天初心中一动,忍不住悄悄捅开窗纸,偷眼望去,见令雪儿螓首低垂,娇羞无限。洛天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承认柳少卿确实极具魅力。柳少卿笑道:“意兴阑珊,聚会终有散。天色已晚,再留小姐便是唐突了,小姐若要离去尽可自便。”令雪儿起身道:“多谢柳公子的美酒,小女子不敢打扰,告辞了。”柳少卿送她到了大门外,道:“今日仓促,有酒无菜,不知小姐明晚可否再光临寒舍,一叙前话。”令雪儿迟疑道:“我。。。我不知道,看时候再定吧。”柳少卿笑道:“不管小姐来与不来,柳某都将摆酒相候。” 待令雪儿走后,洛朱二人溜回了墙角,离开小院。朱雨时道:“他们只是寻常吃酒而已,你莫要往心里去。”洛天初道:“我并没有生气,觉得他们两个倒也算一对。”朱雨时咋舌道:“你说笑吧?你真的这么想”洛天初点头道:“有什么不对么?”朱雨时没好气道:“谁人不知你和大小姐早晚要有喜事,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小姐听见且不伤心。”洛天初缄默半响,怅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大小姐如果和柳少卿在一起也许更好一些。”朱雨时不解道:“为什么?”洛天初道:“大小姐已到婚配之年,而我却无成家之念,对儿女私情的兴趣也不大,只怕耽误了大小姐,这才有此感想。”朱雨时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像第一次认识他般,道:“记得以前逛行院的主意都是你出的,要是以前我一百个不信,但我现在却信你。”洛天初笑道:“为什么现在信我?”朱雨时叹道:“你的武功进步很大,性格变化更大,好像变了一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洛天初笑骂道:“去你的,你的武功进步也不小呀。”朱雨时笑道:“我没你那么高的志向,只想娶妻生子,孝敬老人,若能娶到月莲我便今生无憾了。”洛天初笑道:“现在你有机会了,大可名正言顺的去正一派探望,董平的性命操在你手,你现在提婚的话何仁瑾很难拒绝。”董平摇头道:“我不想趁人之危,大小姐应该已回去了,我们也走吧。” 回到英雄馆,群雄正在大厅喝茶聊天。洞庭帮的人和岳云也在。令雪儿早回来一步,也和大家坐在一起。东郭问刀见他们回来,大笑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我正要出去找你们呢。”洛天初看了令雪儿一眼,见她脸蛋红晕,酒意未消,怒气却烟消云散,眼神有些复杂,略显心虚。洛天初不想让她难堪,问道:“雪儿你去哪了?让我们好找。”令雪儿避开他的眼神,目光闪烁道:“我。。。我逛街去了,你管得着么。”。陆飞笑道:“顾遥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场误会而已,那李清婉本叫莺儿,是当年小洛他们路见不平从金兵手中救下的,相处不到几天就被西夏皇帝李仁孝接走,后来改名叫李清婉。这事很多人都知道,雪儿你多心了。”令雪儿脸上如火烧云似的,心知完了,这下大家都知道我和小洛哥哥的关系了,急道:“谁多心了,我。。。我不理你们了。”说完跑上楼去。群雄哈哈大笑。令君来看了洛天初一眼,微微一笑。洛天初稍显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朱雨时有心缓解气氛,道:“铁兄和蔡兄的伤势如何了。”江飞燕道:“堡主已运功给他们疗过伤,蔡兄伤势重些,不过性命无碍。” 第七章 重利拉拢(上) 杨太道:“三十二强中有十位来自血刀堡,占了小一半,贵堡的名头从今日起威震武林,各门派都要甘拜下风。今日我有幸和楚大哥分到看一个赛区,他说个人赛的桂冠非令堡主不可,这里提前恭喜堡主了。”令君来谦虚还礼,严魏风笑道:“刚才这里还有好多人,见到我们都走了,竟无人敢和我们坐在一起儿。”顾遥笑道:“三十二个名额多半被我们和名人巷的诸派取得,这里的豪杰九成已被淘汰,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对了,赵兄今日可曾被看出身份?”赵横山笑道:“大江会的梅亭徒有虚名罢了,洒家还没用出‘钟馗搜鬼手’就把他那打趴下了。”众人尽皆莞尔。 岳云忽然道:“我听说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也观看了比赛,诸位在场上可曾见过?”洛天初回忆道:“我倒是见了一名金国男子,很有派头,周围贵族都对他十分恭敬。”当下将那人的身形外貌描述一遍。岳云点头道:“有可能就是他。”陆飞神色一动,压低声音道:“岳小兄打听完颜宗望干什么?莫非。。。”岳云知他意思,微笑道:“就算我真有此心也未必能够成功,更会连累诸位,不会轻易犯险的。”江飞燕道:“说起姓完颜的,我突然想起我那赛区有个叫完颜离的高手,与人过招都是一招制敌,武功深不可测。”赵横山道:“是不是那些人太过脓包,所以才胜的轻松?”江飞燕道:“他前两阵的‘青峰浪侠’周戒浑,‘高丽猛农’李俊喜确实只是二流角色,但第三场的嵩山掌门程星却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那完颜离随手一拳便将他击出场外,程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导致嵩山派无一人晋级,连夜抬着重伤的程星回去了。”群雄神情凝重,能一掌击败程星的人绝非凡人,英雄大会果然藏龙卧虎,都记住了完颜离这个名字。 正当这时,一名长相英俊的中年文官从外走进,在众人面前行了礼,道:“诸位英雄请了,下官徐还,奉高尚书之命请令堡主到府上一叙。另外大江会和嵩山派的人都已离开,他们的两座小院都打扫干净,请诸位前去入住。”众人互视一眼。心想刚来的时候都没人重视,如今十人晋级,便马上有人邀请了。令君来道:“既然高尚书有命,令某这就前往,陆飞,小洛,你们跟我走一趟。其他人收拾下搬进名人巷。” 徐还亲自领着三人去见高庆裔,门外备有马匹,上马后向东而行。金国怕江湖客们夜里闹事,实行了宵禁,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骑着马拐了几拐,走上一条笔直的青石大街,两旁每隔十步都架着火盆,四下明亮,不时有一队队的金兵在街上巡逻,守卫严森,整条街并不算长,陈列着七八座宅邸,皆富丽堂皇,深院高墙。徐还向巡逻的金兵打了招呼,用女真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金兵点头放行。洛天初心想以后免不了和金国打交道,要学学女真语才行。徐还带他们在一座官邸前停住,朱门上悬挂着一方长匾,上写‘高府’二字。还未叩门,便有门公打开大门,道:“可是徐先生和客人来了么?”徐还道:“正是,请门公带路吧。”当下领着三人走进高府。 府内格外气派,分中,东,西三路,每条线路都能贯通全府,正前方是座占地极广的花园,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曲折贯通花圃。花园正中是座花石圆坛,里面竖着一块巨石,浑体玉白,下宽上窄,足有小山般高,远观如一座雪峰。徐还介绍道:“当年徽宗大兴花石纲,劳民伤财,为了这块石头不惜拆掉城墙,如今它被搬到了这里,徽宗再也欣赏不了。”巨石两旁的八片花圃中栽满梅花,一走近满鼻皆香。绕过巨石便见一座雄伟大宅,里面灯火明亮,两座石狮陈列左右,更添威严,两端的回廊曲折蜿蜒,不见尽头,不知后面还有多少庭院。 一行人上了台阶,守门的士兵对令君来三人道:“请卸下兵器,走时奉还。”令君来道:“我等前来拜见高尚书,没有携带兵器。”那士兵道:“话是如此,还要搜上一搜,例行公事,得罪勿怪。”说着便将三人逐一检查,果然未带兵器。徐还在门外道:“禀主子,血刀堡的贵客已到。”只听殿内有人道:“快请进。”血刀堡三人都听过高庆裔说话,而这人的声音雄厚,显然是另一个人。徐还推开大门,请令君来三人进去。 宅内金碧辉煌,亮如白昼,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波斯地毯,四周陈设极为讲究,装点的物事也是珍贵豪奢。令他们吃惊的是屋内坐着不少熟悉的面孔,有峨眉掌门李休止,华山掌门古风归,泰山掌门宫震,衡山掌门武挺,七十二路镖局总门长尤忌恶,还有辽东参客鹿宝仁,另有一人坐于左首首座,看地位更为重要,却不认得。那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四方大脸,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古铜色皮肤,穿一件单衣,隐见他衣中盘根错节的扎实肌肉,从脑后的辫发可以看出他是个女真人,身材高大魁梧,极其彪悍,比旁边的古风归高出一头,浑身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正中长案后坐着位金国贵族,头戴珍珠白貂软帽,身穿金丝绣边的羊绒锦袄,目光深邃,相貌奇伟。洛天初认出他就是观战的那位金国贵族,摆如此阵仗不知何意。位于右首首座的高庆裔起身道:“你们还不快拜见我大金国二皇子殿下。”三人都是一惊,心想那金国贵族果然就是二皇子完颜宗望,当年金兵第一次南下,他就是军队的右副都元帅,更是靖康之变的策划者之一。据说他在沙场上作战勇猛,有万夫不当之勇。血刀堡三人并不跪拜,只是抱拳行礼,连弯腰都没有。高庆裔变色道:“见了我王为何不跪。”陆飞道:“我们都是江湖粗人,见识短浅,不懂礼数还望担待。”完颜宗望点了点头,用流利的汉语道:“很好,脾气大,本事就大,我大金国就需要这样的人才,若一见本王就跟奴才一样卑躬屈膝,也没资格接受本王的邀请。坐下说话吧。” 第七章 重利拉拢(中) 三人在右首末端的三张椅上坐下。完颜宗望道:“你们血刀堡人才济济,有十人进入了前三十二名,天下名门无一可比。你们以前没什么名气,埋没多时,空有一身本领,太过可惜。本王做事向来先舍后取,为了表示诚意,来啊!把东西抬上来。”话音刚落有四名金兵抬来一口沉甸甸的檀木箱子,放在厅中打开。箱内金光闪闪,装满了黄金,在场众人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金子。完颜宗望道:“这是两万两黄金,是送给令堡主的见面礼,另外还有三十万两银票,分给你的手下。”接着从屏风后走出十几名风姿卓越,容颜娇美的妙龄少女,她们款款走来,在厅中站成一排,完颜宗望道:“这些处女年芳十八,都是赵宋高门的千金小姐,不是将门之女,便是官宦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给你们兄弟当婆娘吧。”陆飞和洛天初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完颜宗望为了拉拢如此下本,难怪这些掌门宗师都效力麾下,能经得起如此诱惑的人真的不多。 完颜宗望继续道:“文人读书,武人习武都为讨个出身,搏个功名,然后锦衣还乡,光宗耀祖。金银美女只是过眼烟云,只有实在的事业才能满足男儿的志向,从今起,令堡主便是我大金国正四品的皇家禁卫军总教头,再给你们十五个从六品的禁卫军副统制名额,你们自行安排便是。”他刚说完,在场掌门都露出嫉妒之色,看来他们的待遇远远不如。令君来不动声色道:“二皇子如此厚恩,不知要我们如何为报。”高庆裔道:“二皇子招贤纳士的美意难道堡主看不出来么?在座的掌门在半年前就接受了封赏,成为二皇子的贵客,若堡主也能率众来投,助我大金国夺得天下,且不是美事一件?还不快谢赏么。”令君来淡淡一笑道:“乡野之人懒散惯了,要那些金银美女亦是无用,更不知如何做官,只怕要辜负二皇子的美意了。”高庆裔没想到令君来竟会拒绝,吃惊道:“你不愿意?”众掌门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要是令君来他们也投靠过来,二皇子岂会再重视我们。 完颜宗望却不气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令君来,哈哈大笑道:“给吐蕃送英雄帖的信使回来说楚来客雄才大略,一代宗师,视天下英雄如草芥,唯独服气令君来一人,本王原来将信将疑,如今亲眼所见当真英雄了得。结交高人这些见面礼自是轻了,这样吧,所有金银美女加上一倍,赐堡主世袭千户侯,国宾之礼相待,十五个名额官升一级,赐宅赏地自不必说。只是封侯一事还要启奏圣上,想必圣上也会应允,你看如何?”此言一出,厅内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除了那金国大汉外,众掌门嫉妒非常,死死瞪着令君来,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令君来施了一礼道:“二皇子会错意了,在下并无待价而沽之意,刚才所说确是实情,请二皇子勿疑。”完颜宗望皱了皱眉,抚着唇上胡须,想了一想,摆手道:“把他们押上来。”只见八名金兵五花大绑的押来两个人,那二人虽然穿戴齐整,手脚上却带着镣铐,面如死灰。洛天初浑身剧颤,认出他们是大仇人王人逍和仇厉海,当下怒火中烧,从椅上一跃而起,就要动手。令君来按住他的肩头,聚音成线道:“别轻举妄动。”洛天初对二人怒目而视,恨不得用眼睛杀死他们。王仇二人偷看了一眼,认出了令君来,却没认出洛天初,可如此仇恨的目光肯定对自己不利,赶紧低下了头。 令君来对完颜宗望道:“此二人和我血刀堡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知这是何意。”完颜宗望呷了口茶道:“只要令堡主答应效命我大金国,此二人就交与你们发落。”高庆裔大声道:“他们本也是我大金国的贵客,二皇子为了你们甘愿冒着杀贤之名,这是何等重视,别不识好歹了。”王人逍和仇厉海跪在地上,害怕的颤抖不已,不知命运如何。陆飞心想金钱,色诱,官爵,人情所有伎俩都用上了,完颜宗望可谓煞费苦心,有如此多的人才为他卖命,也难怪金国日益强盛。令君来道:“我血刀堡向来有仇必报,不愿假手于人,二皇子的盛行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万难从命。”完颜宗望脸上砰然变色,怒视着令君来,重重一拍桌子,拂袖而去。高庆裔也大怒道:“好不识抬举!”也随着完颜宗望走了。金兵带着王仇二人离开,他们长舒了口气,生怕令君来改变心意,不用金兵催促,一溜小跑出了大堂。洛天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怒目圆瞪,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两脚。众掌门也纷纷离去,看着令君来的眼神略带讥诮之色,笑他不识时务。只有那金国大汉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令君来,似有欣赏之意,缓缓起身走了出去。堂内霎时间空无一人,令君来低声对洛天初道:“放心吧,既知二贼投靠了金国,早晚能取他们首级。”洛天初只好点头应是。 第七章 重利拉拢(下) 徐还带三人出来高府,在回去的路上他见四下无人,低声道:“令堡主在重利下不受诱惑,不做金人走狗,气节如松,徐某真心佩服。”三人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陆飞试探道:“徐兄出仕金国,怎地向着我们说话?”徐还微笑道:“不是每一个降金的汉人都是卖主求荣的奴才,在下只是身不由己,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陆飞低声道:“徐兄慎言。”徐还毫无顾忌道:“堂内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都是些道貌岸然,见利忘义之徒,平时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一见金银美女就如狗般低贱,什么东西。” 三人见他大骂,心里也觉痛快,只是还不了解他底细,不便多言。令君来道:“那个金国大汉是什么人物?”徐还道:“那人名叫完颜离,乃金国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以前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贴身护卫,数次孤身救驾,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阿骨打感激他的救主之情,赐姓完颜,他本来的姓氏反不知道了。太祖死后,胞弟吴起买继承皇位,对完颜离也是礼敬有加,想给他加官进爵却被谢绝,他对做官没有兴趣,依旧天天打熬筋骨,潜心练武。吴起买封他为‘虎侯’之爵,和‘金国第一勇士’的称号。”令君来道:“原来如此,那他来参加英雄大会又是为的什么?”徐还道:“或许想做天下第一高手吧,此人痴武如命,闻得世上有楚来客,倪红颜,白清华,无音这等高手,自然要来见个高低。如果他能摘得桂冠,对金国来说也是件大好事,对中土武林也是个打击。”令君来道:“嵩山程掌门被他一掌打成重伤,难道二皇子没有拉拢嵩山派么?” 徐还笑道:“下官只是皇府的普通幕僚,这种事怎会知道,我猜是拉拢过的,一定是拉拢不来,便索性毁了他,完颜宗望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各位要小心了。”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来到了名门巷,徐还道:“下官就送到这里,三位早点歇息吧。” 他们分开后,三人来到原嵩山派和大江会的宅邸前,两座宅邸相临,牌匾已换成了血刀堡字样,严魏风正挑着灯笼外在外等候,见到他们忙将其迎了进来。血刀堡和洞庭帮的好汉都在厅内,顾瑶笑道:“好在你们安然无恙,我们怕出意外,正计划着怎么闯府救人呢。”洛天初奇道:“要是我们出了意外你们怎能及时知道?”江飞燕笑道:“你们走后我在后面跟着,以防高庆裔对你们不利,我在房顶上听了你们的谈话,听到堡主屡次拒绝完颜宗望的拉拢时着实捏了把汗,好在有惊无险,就提前回来报信了。洛天初这才恍然,心想江堂主轻功一绝,难怪自己毫无察觉。 赵横山道:“那姓高的都说了什么?”陆飞正要开口,杨太忽然道:“诸位慢聊,我等先告辞了。”众人知他不愿打听别派私事,刚才不走只因不确定令君来等人的安危,岳云也起身告辞。令君来一笑,道:“大家虽相识不久,却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不用见外,更不必回避。”陆飞这才将经过讲述一遍。他一边讲,赵横山一边骂,将那些掌门全都骂了一遍。岳云听到完颜宗望果然也在燕京,露出了沉思之色,虎目藏着一缕杀气。说到完颜离时,江飞燕补充道:“此人绝不可轻视,我在赛场见过他动手,以我推测和堡主是一个级别的。”最后说到了王人逍和仇厉海,赵横山猛的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洒家正愁找不到那两个兔崽子,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今夜就替钟兄报仇去。”朱雨时也是意气上涌,道了声:“我也去。”便跟赵横山一起向外走去。令君来道:“且慢!” 赵横山瞪眼道:“怎么?洒家替钟兄报仇也要拦么?”洛天初替令君来解释道:“赵大哥误会了,如今金国拉拢我们不成,二贼自然又变回了座上嘉宾,肯定藏起来不肯露面,我们冒然行动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完颜宗望对我们已动了杀机,正愁没有借口呢。”赵横山大声道:“大不了把完颜宗望也宰了,咱们大闹燕京,看谁敢拦着!”令君来叹了口气,摇头不语。陆飞道:“休说浑话,完颜宗望身边高手如云,且是你说杀就杀的,钟兄的大仇谁都想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堡主行事自有道理,你要是胡来害了兄弟们,你有几颗脑袋赔罪。”赵横山哼了一声,道:“洒家跟你说不着,只要堡主说的在理,洒家自然服从。” 众人都将目光移到了令君来身上,令君来道:“二贼气数未尽,让他们多活两天无妨。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请诸君一听。”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都知令君来的计划定是非同小可。令君来道:“我打算全力夺得本次大会的桂冠,那时完颜宗望会再次见我,无论在什么场合我都会刺杀他。你们事先转移到城外,不要参与,分头赶回四川。” 群雄谁都没想到令君来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孤身刺杀金国的二皇子。赵横山大笑道:“堡主果然没让洒家失望,仅这份勇气洒家就服了!”陆飞道:“堡主为何要杀完颜宗望?”岳云道:“他手上沾满了我大宋子民的鲜血,人人皆可诛之,云为此事愿效死命,但有吩咐万死不辞。”令君来道:“杀完颜宗望的原因有三,第一,正如岳小兄所言,替死在他手上的大宋生灵报仇,挫一挫金国的锐气。第二,向天下表明决心,我血刀堡与金国势不两立,也完成了吴麟将军的请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愿此举能唤醒我大宋男儿的血性,对抗金大业大有好处。”岳云喝彩道:“说得好!”洛天初道:“此事必须计划周详,可提前计划亦是无用,谁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不过有两大难点现在就能想到,一是堡主必须夺得桂冠,三十二强中藏龙卧虎,那完颜离,倪红颜,楚来客,无音,白清华都是宗师级的高手,想最终获胜谈何容易。第二就算堡主摘得桂冠,也顺利的刺杀了完颜宗望,堡主一人如何脱身?若要我们舍堡主一人送死,那是肯定不行的。”群雄频频点头同意。令雪儿担忧道:“爹,你可绝不能出事呀。”令君来爱怜的摸了摸她头发,笑道:“第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对手虽强却也不惧。事后我一人脱身方便,那些高手追我的话你们也就相对安全了,那时是打是跑皆由我说的算,燕京城外群山连绵,杀我谈何容易,你们放心好了。” 没见识过令君来武功的岳云和杨太仍觉冒险,沉默不语,血刀堡众人却知他有把握才敢如此提议,帮忙反是累赘。令君来道:“好了,大家早点休息,还有几天功夫,到时再议不迟。” 第八章 破镜重圆(上)一更 洛天初回到房中,想到大仇人就在燕京,立时毫无睡意,便练起“易筋经”来。他双手撑地,身子靠墙,两腿交叉盘起,按记忆中图经上的经脉穴道走气。练习内功需要心如止水,他此时心事重重,突然发觉经脉内真气逆流,吓了一跳,知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忙全神贯注,将气息逐步收回丹田。他额头冒汗,暗叫好险,心知今夜不便练功,便躺在枕头上,全身放松,不久便沉沉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房门‘吱呀’打开,他立刻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大亮,红日东升,朱雨时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洛天初奇道:“我房门上着闩呢,你怎么进来的?”朱雨时笑道:“你忘了我师傅江堂主乃天下第一侠盗,我当然学了几手登堂入室的伎俩,现在已是晌午了,你要睡到何时。”洛天初没好气道:“你不会先敲门么?”朱雨时道:“就算敲门你也不会开的。”洛天初道:“我为何不开?”朱雨时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出门。”洛天初奇道:“我为什么不想出门?”朱雨时道:“因为你不想见了大小姐尴尬。”洛天初怔了怔,笑叹道:“我确实不想出门,但并非是这个原因,昨天的事我不在意。”朱雨时愣道:“那你在意什么?” 洛天初叹道:“越是练武越能发现和真正高手的差距,若昨晚我也有令堡主一样的武功,说不定可以当场杀了二贼,挟持完颜宗望后全身而退。如今一切重任压在堡主肩上,根本帮不上忙,觉得自己很没用。”朱雨时吃惊道:“你是为这个忧心?”洛天初点了点头。朱雨时道:“照你这么说,武功更加低微的我是不是该羞得没脸见人了?”洛天初大笑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加紧练武,以后能帮到堡主。”朱雨时叹道:“令堡主这样的高手百年都未必出一个,就好像平民百姓非要和皇帝比好命,受气的终是自己。”洛天初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确实有点急功近利了,昨晚练功差点走火入魔。” 朱雨时道:“我这次来是向你汇报大小姐动向的,你虽然不在意,不过还是听听为好。”洛天初道:“我又没说不听,说就是了。”朱雨时道:“你可知她今早去哪了?”洛天初摇头道:“猜不出来。”朱雨时道:“大小姐喜欢赖床谁都知道,可她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就在后面跟着她,她去了燕京的彩衣坊买了两件漂亮衣服,又去香料铺买了胭脂和香露,然后就去了神剑山庄的馆驿。”洛天初苦笑道:“柳少卿约她今晚吃饭,她这么早去干什么?难道真看上了柳少卿。”朱雨时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要是大小姐真的移情别恋,你会难过么?”洛天初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会有些失落,难过到不至于,我会祝福她。”朱雨时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担心大小姐会瞧不上你,现在看来该担心反是大小姐。”洛天初正色道:“我绝无伤害大小姐之意,我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她去死,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强,谁也难以逼谁去爱上一个人。”朱雨时叹道:“我没有逼你,只是想告诉你大小姐到了馆驿后知会了门公,婉拒了柳少卿的邀请。”洛天初怔住,道:“她拒绝了?”朱雨时点了点头。洛天初奇道:“那她买新衣服和香露做什么?”朱雨时道:“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么?”洛天初摇头。朱雨时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说呢?”洛天初沉默无语。朱雨时道:“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想和李清婉比一比美貌吧,女孩子的心事谁知道呢。”洛天初道:“你就知道的比我多。”朱雨时道:“不管怎么说大小姐都是为了你,你可识相点。”洛天初道:“我们就当不知道她和柳少卿的事,今天见了她我先赔罪吧。”朱雨时点头道:“大小姐应该已梳妆完毕,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她,我要去给董平煎药,就不陪你了。”洛天初笑道:“见到何仙姑替我问好。”朱雨时脸一红,道:“见到了再说吧。” 朱雨时走后,洛天初刚出小院便迎面碰见了令雪儿,她身穿青橙色的丝绸锦袄和摺边胡裤,脚穿鹿皮翻毛短靴,晶莹透亮的俏脸显得欺霜赛雪,朱红小嘴鲜艳欲滴,好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秀发高高拢起,发髻处叉着一枚金蛇簪,显得贤淑端庄,颇像大家闺秀。洛天初呆了呆,差点没认出来。令雪儿见他凝视自己,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羞嗔道:“呆瓜,没见过么?”洛天初忙正色道:“我正要向大小姐解释昨天的事,那着实是一场误会,请大小姐不要生气。”令雪儿道:“算了,我没生气,我也有做的不对之处。”要让令雪儿主动认错谈何容易,可见她确实想和洛天初言归于好。洛天初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现在闲着无事,我陪大小姐逛逛如何。”令雪儿道:“你还叫我大小姐?唤我雪儿吧。”洛天初迟疑了一下,道:“是,雪儿。”令雪儿微微一笑,好如雪中绽放的红梅,娇艳无限。此时正好严魏风和东郭问刀说笑着从院中走出,见到二人相视一笑,东郭问刀坏笑道:“打扰二位说私话了,真对不住了。”严魏风笑道:“别说的那么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两人相视大笑。洛天初也不在意,道:“雪儿,咱们走吧。”令雪儿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了出去。东郭问刀模仿洛天初的语气对严魏风道:“雪儿,咱们走吧。”令雪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东郭问刀装出害怕的样子,脸上却甚是得意。 朱雨时到达时宋连峰本在院中练剑,见到他转身就走,朱雨时问好,他也不理,一进屋就将门重重关上。何仁瑾本对他甚是同情,可见他如此小肚鸡肠,毫无气度,不禁火撞脑门,便要出言指责,却被朱雨时劝住。 董平转醒过来后觉得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朱雨时正在喂他吃药,便要起来磕头谢恩。朱雨时让他躺了回去,道:“董兄不必多礼。”炉火烧的正旺,温暖如春,朱雨时喂完药后解开他的衣服查看蛊毒,何月莲不方便观看,先行离去。白清华,何仁瑾站在身边相陪。董平仍能感觉到伤口处的微微搔痒,朱雨时的方子虽暂缓蛆蛊蔓延,却难消除董平的痛苦,如此活着当真生不如死,可也没有其他办法,叮嘱几句后起身告辞,白清华和何仁瑾送他出屋。何仁瑾道:“月莲,你替为父送送朱贤侄。”原来何仁瑾发现朱雨时心底善良,谦恭谨慎,更对女儿一片情深,女儿嫁给他绝不会受委屈,便默许了他俩的关系。何月莲知父亲深意,吃惊的向她望去,见何仁瑾冲她微微点头头,便垂下螓首,红着脸应道:“是”。 第八章 破镜重圆(下)二更 何月莲送朱雨时到了门口,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古怪的气氛中又带着一缕春风,何月莲犹豫了一下道:“我口渴了,我们去吃杯茶吧。”朱雨时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两人出了小巷,找了家茶楼,上了二楼后坐在临街的位置上,点了壶碧螺春,呷了几口,朱雨这才将酝酿多日的疑问说了出来,道:“当初何小姐既已答应下嫁敝人,为何要悔婚呢?若是敝人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告知,我一定会改的。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他终于把这番话鼓足勇气的说了出来,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何月莲低着头道:“你让人提过亲后就了无音信,连封信都不写,我还当悔婚的是你呢,你想让我等你多少年呢?我已经十九岁了,早到了嫁人的年龄,你若一辈子没有音信,难道让我等你一辈子?”朱雨时惭愧道:“都是我的错,小洛早就劝我给你写信,可我实在不敢写,怕唐突了你,早知如此我情愿一天给你写三封信。你可知这三年我日日夜夜都。。。都在思念你。”何月莲红着脸听着。朱雨时道:“我知道你跟宋师兄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我不用你马上回答我的。”何月莲叹了口气,忽然笑道:“你确实是个傻瓜。”朱雨时一愣,不好意思道:“我确实笨,不像小洛那样聪明。”何月莲好奇道:“他怎么聪明了,说来听听。”一提起洛天初,朱雨时自豪道:“首先他的根骨是五百年不遇的潜龙骨,学武事半功倍,不然他的武功怎么这般高。”何月莲颔首道:“这个我承认,我爹也说他的进步不可思议,还有什么?”朱雨时笑道:“还有就是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管多么艰涩难懂的书,只要他看过两三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像你们的《降魔剑典》他就只看了三遍。”何月莲‘呸’了一声道:“偷学人家武功还好意思说么,还有什么?”朱雨时笑道:“还有他辩才无碍,思维敏捷,做事胆大心细,滴水不漏,尤其在军事上更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虽然他不曾真正的带兵打仗,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一代名将,他要是不算聪明,那世上就没聪明之人了。”何月莲颔首道:“原来如此,我问你这些,就是想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凭什么那么张狂,看来确实有些本事,宋师兄是斗不过他的。”朱雨时道:“他和我们兄弟在一起时一点也不狂妄,等你以后跟他熟了就会发现他很好相处,他为了朋友抛头洒血也在所不惜。不过他向来吃软不吃硬,以宋师兄的性子肯定与他不和。”何月莲微微一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也顺着他就是了。”朱雨时惊讶道:“你不是在生他的气么?”何月莲摇头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生他的气且非让你为难么?”朱雨时大喜道:“月莲,你真好。”何月莲看着他的笑脸,微笑道:“你可知刚才我为什么说你笨蛋?”朱雨时笑道:“因为我确实笨啊。”何月莲道:“难道你不明白我爹的意思么?”朱雨时一怔道:“二当家什么意思?”何月莲道:“我爹对我管教甚严,绝不会让我送男子出门的,因为这意味着女儿要出门子了。他今天这么做,就是认可了你。”朱雨时愣了半响,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动道:“认。。。认可我做女婿了?”何月莲脸上一红,轻轻“嗯”了一声。朱雨时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怪叫一声从二楼跳了出去,在空中连翻了七八个跟斗,平平稳稳的落在对面的房顶上,仰天长啸,将这些天的压抑尽皆发泄了出来,随之跃回茶楼。街上行人见他高来高去,看的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正好洛天初和令雪儿从这里路过,见一人在空中飞来飞去,连打跟斗,开始都吃了一惊,赞叹这人轻功了得,待仔细一看,这不是朱雨时么?又见他跳了回茶楼,令雪儿指着对面那人道:“小洛哥哥你看,那不是何家小姐么?”洛天初道:“果然是他们,也只有何小姐能让他高兴成这样,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令雪儿拍手叫好。 待朱雨时坐回位上,何月莲娇嗔道:“你这是做什么?让人家看到成什么样子。”朱雨时赶忙道:“是是,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咦,对了,你不是和宋师兄私定终身了么?他。。。他怎么办。”何月莲叹道:“我跟他清清白白,你别瞎想。既然你没有变心,那我们的约定便在他之前,我和宋师哥不会再有瓜葛,望你不要介意。”朱雨时喜出望外道:“你从没有怪过你,错都在我。”看着他紧张局促的表情,何月莲忍俊不住,噗嗤一笑,娇婉动人。 洛天初大笑的从楼梯口走来,他现在耳力极佳,远远听见二人对话,心想朱雨时终于虏获芳心,为他欢喜不已。朱雨时立时想到刚才的话已被他们偷听,尴尬不已。何月莲也觉不好意思,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就要离开,令雪儿拦住她笑道:“姐姐别走啊,你要走了小朱非跟我们拼命不可。”洛天初道:“我们是刚巧路过,该走也是我们走,您请安坐。”何月莲见他们没有嘲笑之意,心中稍安,便回到原位。令雪儿挨着她坐下,逗她说笑,几句话便打消了隔阂。何月莲只觉她活泼大方,毫不娇柔做作,生出一种亲近之意,不一会儿便成了好朋友。 性格相投的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衣服,首饰,打扮,吃喝,杂耍,逸闻趣事都是话题,何况她们年纪相若,都无闺蜜,很快成为知己,说的兴高采烈,反而将洛天初和朱雨时冷落到了一边。二人也不插嘴,微笑的听着着她们“叽叽喳喳”,丝毫不觉无趣,反而有种快乐的满足。曾几何时他们只是街头不入流的混混,在他们眼中携美女出入茶馆酒楼的都是阔少公子,哪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正是:“少年一跃青天步,情系在,江湖路。锦瑟年华谁与度。寒刀冷剑,沉浮几主,倩影魂归处。黄昏孤雁人迟暮,休问情愁多几许,与君同醉,纵歌西去,一夜春风雨。” 正当谈笑时,忽听楼梯上传来‘蹬蹬蹬’急促的上楼声,柳少卿手提长剑冲了上来,见四人围坐一桌,朱雨时和何月莲神态亲密,不禁妒火中烧,怒视着何月莲。何月莲也是一惊,起身道:“师兄,你怎么来了。”宋连峰冷笑道:“我见你许久不回,以为又被这小贼纠缠,这才赶来寻你。没想到你。。。嘿嘿。”何月莲皱眉道:“没想到什么?”宋连峰打了个哈哈,道:“没想到你倒挺乐意被纠缠的,竟然还和他一起吃茶。”洛天初心想这是人家的事情,自己不便干预,当下静观其变。何月莲心想既然碰上就正好做个了断,道:“多谢师兄挂念,和谁吃茶是我自己的事,师兄就不必管了。” 宋连峰一惊,他本以为何月莲会马上跟自己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他在和洛天初的一战中颜面尽失,成为了江湖笑柄,现在武林人士见到他都暗自偷笑,他已一无所有,只有何月莲这个“未婚妻”聊以自慰,打算回到龙虎山后娶为妻子,师傅肯定会在白掌门面前为自己说好话,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那样才有机会翻身。可如今何月莲眼中已看不见柔情,只有同情和怜悯,他心中一凉,惊道:“你说什么?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何月莲轻叹了口气,心知师兄性高气傲,说出实情难免和他决裂,可这件事不得不说,只好道:“师兄,当初我答应你只因多年没有朱雨时的音信,以为他不在乎我了,现在既知他初衷未变,我们的事也就算不得数了,还望你能理解。”宋连峰好如五雷轰顶般愣在那里,体内的气力好像被抽干,背脊如空米袋般弯了下去。身子也摘了一摘。何月莲于心不忍道:“对不起了,师兄。” 过了片刻,宋连峰忽然恶狠狠笑道:“我早该想到当年你被他们掳走后一起食宿数月,怎会再是清白之身,就是这姓朱的玷污了你,对么,所以他才对你朝思夜想,而你。。。哼哼,也忘不掉他的好处。”何月莲神情剧变,小脸气的发绿,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宋连峰懊恼道:“早知你这等下贱,天天想着男人,这些年来我又何必对你相敬如宾。” 朱雨时勃然大怒,正好说话之时。突听‘啪’一声清响,何月莲重重括了宋连峰一巴掌。宋连峰心神涣散,全无防备,被打了个实在,脸上肿起老高。何月莲气的胸膛起伏,厉声道:“我当初怎会看上你这种人,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宋连峰受此大辱,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好,好啊,我现在斗不过你们,以后我会加倍奉还的。”说完掉头冲下楼去,心想洛天初毁了自己的前程,朱雨时抢走了自己的女人,何月莲更是背叛了自己,他暗中立誓,要以十倍的痛苦奉还给他们。 第九章 大赛开始 三更 宋连峰走后何月莲默默垂泪,朱雨时和令雪儿都劝慰不止。洛天初道:“你们可要小心些,姓宋的说报仇绝非说笑,估计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朱雨时沉声道:“让他来好了,他那样侮辱月莲,我正要找他理论。”洛天初道:“真刀真枪的话自不怕他,怕的是他背后里下刀子。”何月莲道:“我是师傅的女儿,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拿我怎样。”洛天初道:“总之小心为上,我们也回去吧,快要抽签了。” 三人出了茶楼,先送何月莲回到馆驿。洛天初见朱雨时显得忧心忡忡,道:“你的梦想已经成真,怎么不喜反忧?”朱雨时叹道:“姓宋的说了那些恶毒之言,我怕月莲伤心难过。”洛天初哂笑道:“有此一事何姑娘也看出了宋连峰的为人,也不是件坏事,人家是江湖侠女,没你想的那么软弱,走吧。” 他们回到馆驿,大家都准备妥当,除了铁鹰和蔡怜花仍在静养外,其余人一同赶往英雄馆。此时血刀堡已是江湖议论的焦点,走在路上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投以注目礼,尤其是昨天表现突出的几位,令君来,赵横山,陆飞,江飞燕,洛天初都是大家讨论的话题。 战败后的江湖客都离开了英雄馆,馆内撤掉了多余的陈设,只留三十二副红木桌椅,只要一派中有一人晋级了比赛,便设有一张桌,摆着那派的名牌,派中其他人也可陪同入席。血刀堡一行人来到时,其他门派已到了大半,楚来客,杨太也来和大家见礼。楚来客笑道:“我说过要请令兄吃酒,前两天有事未能相见,待抽完签以后我们找个地方一醉方休。”杨太赞同道:“就算吃的烂醉,只要运功将酒水逼出也不会影响明天的比赛。“令君来含笑答应。楚来客看向洛天初道:“你就是洛天初?”洛天初忙答道:“正是晚辈。”楚来客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本以为‘黑白双鬼’定能晋级,没想到黑鬼却败于你手,以你的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洛天初道:“城主过誉了,晚辈侥幸罢了。”黑鬼在楚来客身后淡淡道:“赢就是赢,没有侥幸,我输的心服口服。”楚来客笑道:“说得好,那柄孤鸣剑也算有主了。”洛天初起身称谢。 此时绣水宫众女来到,她们个个都美若天仙,可无人敢直视无礼。不一会儿少林,正一等大派陆续来到,队伍中的何月莲始终低着头,没与朱雨时对视,也没见到宋连峰,何仁谨沉着脸,表情十分不快。 馆内安静,无人高声喧哗,群雄坐定后,高庆裔带着一队金兵走了进来,徐还也在其中。高庆裔向群雄抱了抱拳,道:“诸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望大家在以后四天的比赛中再接再厉。本官这就宣布一下入围的选手名单,然后便是抽签对阵。”说完他取出一张绢纸,朗声念道:“入围的有少林派无音,无律,无机三位禅师。正一派白清华,何仁谨两位道长,绣水宫主倪红颜,李清婉和姬娃。黄沙城主楚来客,白煞。血刀堡主令君来,及赵横山,陆飞,江飞燕,顾遥,洛天初,朱雨时,东郭问刀,严魏风,铁鹰。大理段氏段长萧。剑气山庄庄主柳少卿。洞庭帮杨太。峨眉派掌门李休止,连清月。华山掌门古风归。泰山掌门宫震。衡山派掌门武挺。三指神君欧阳群。月牙山隐士凌虚渡。辽东参客鹿宝仁,最后是我大金国第一勇士完颜离。”念完后徐还将一个红漆木盒放在高庆裔身前的桌上,木盒密封完好,朝上一面有个刚好能探手进去的小洞。高庆裔拿起木盒摇了摇,发出哗啦哗啦的纸片声,道:“诸位的名字都在这里,将由本官抽签决定对阵顺序。”说着他将手伸进桶内,抽出纸条念道:“第一场由血刀堡的严魏风对阵。。。”又从桶中捏出一张纸条,继续道:“对阵血刀堡主令君来。”严魏风本正紧张的吃茶,心想自己运气不错,预赛的对手都不强,希望好运能再次降临,哪怕赢上一场也好,可听见令君来的名字时‘扑哧’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正喷在东郭问刀的脸上。东郭问刀擦了擦脸,笑骂道:“奶奶的,你小子的运气真不错。”陆飞笑叹道:“第一场便是自己人内斗,好的是小严不会受伤,堡主也能顺利晋级”高庆裔将纸条逐一念出,徐还在旁边做着记录,对阵顺序分别是李休止对段长萧,铁鹰对柳少卿,朱雨时对鹿宝仁,倪红颜对顾遥,凌虚渡对江飞燕,白清华对武挺,宫震对无机,白煞对完颜离,无律对东郭问刀,无音对姬娃,陆飞对古风归,杨太对楚来客,欧阳群对赵横山,洛天初对李清婉,何仁谨对连清月。 高庆裔念完时徐还也将对阵表写完,贴在了墙上。洛天初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第一场就遇上刚开罪过的李清婉,他忍不住扭头朝绣水宫那桌看去,正迎上李清婉的目光,狠狠白了他一眼,将头扭向一旁。洛天初忽觉胳膊一疼,发现令雪儿正在暗中拧他,他不敢轻举妄动,悄悄把胳膊抽开,低声道:“你干什么?”令雪儿哼哼道:“你看谁呢?好看么?”洛天初不愿和她争执,只好闭嘴不言。 高庆裔道:“三十二名和十六名的比赛各占一天,前八名和前四名的比赛都在一天完成,决赛占一天,共计四天。巳时开赛,地点在东门外三里的比武台,那里为每派都设有帐篷,可供休息,由裁判官叫名入场。到时我大金国的贵族们也会前去观战,不要到处乱走,捅什么篓子。祝大家明日大展神威。” 接下来的酒菜更加丰盛,可群雄都急着去比武场踩点,草草吃完后前往东门。血刀堡,黄沙城,洞庭帮将近二十人结伴同行,沿着东门外的官道走出一阵便看见前方的开阔地上设着一座宽大石台,有一丈多高,可容百人。雪已停住,数十名汉人奴隶在台面上撒盐,四周彩旗飘扬,几十座大帐篷绕台搭建,外围设着一圈木桩,以三条粗大的麻绳拦住,看热闹的观众只能在圈外观战。 有些高手正在台上适应场地,月牙山隐士凌虚渡在台上纵身跃起,在空中变化出好几种身法,稳稳落下,游刃有余。群雄都暗赞他轻功了得,江飞燕心想此人轻功不次于自己,明日正好跟他一较高下。峨眉派的连清月有意展露武功,在台上练起剑来。少林和正一派的高手只是看了看环境,便下台离开了。朱雨时没见到何月莲,略显失望。绣水宫却无一人前来,似乎不屑于踩点。洛天初上台后发现撒过盐后的地面丝毫不滑,不会出现滑倒之类的失误。 随后令君来,楚来客,杨太三人一道吃酒去了。洛天初下台后见令雪儿望着别处,顺着目光望去,见柳少卿和大理贵胄的段长萧正在远处说话,柳少卿也向令雪儿颔首示意。洛天初模仿着她适才的语气道:“看谁呢?好看么?”令雪儿一惊回头,脸上微红,道:“打个招呼而已,什么好看不好看。”洛天初笑道:“刚才我打招呼怎就不行。”令雪儿哼道:“就不行!你跟谁打招呼都行,就她不行。”洛天初见她如此在意李清婉,便不再反唇相讥。 当晚血刀堡众人讨论如何防范金国加害,可毕竟只是猜测,总不能比赛尚未开始就溜之大吉,只能加强警惕而已。令君来吃酒回来后继续为铁鹰运功疗伤,可内伤难以治愈,大家都劝铁鹰明天比赛量力而为,不要勉强。随后大家回房休息,养精蓄锐。 比赛当日,血刀堡群雄一起出发,出城后见官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虽距比赛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可方圆几里到处是赶来观战的江湖客和普通百姓,有些人五更便来占位,所有的制高点都被占满,山坡,树杈上也坐满了人。有三千金兵隔开人群,留出一条专供选手行走的小路,不然休想挤到前面。 只见徐还站在入场口,见了他们热情的打了招呼,群雄回礼。徐还笑道:“今日下官无事,不知可否与诸位一同观战?”群雄本最看不起他这种汉奸,但他曾大骂过那些“名门正派”,对他倒也不反感,何况他又是金国官吏,不好开罪,只好请令君来定夺。令君来笑道:“那再好不过,徐相公请。”徐还大喜,让令君来先行以示敬重。在徐还的指引下群雄来到属于所属的帐篷,两旁的邻居是黄沙城和绣水宫。帐篷很大,容二十人也不觉拥挤,四角摆放着熏熏燃烧的火炉,暖烘烘的寒意尽去,长桌上摆着酒水果蔬,十几把软椅绕桌围成,铺着兽皮垫子,掀开帐篷的棉帘便可望见场上的情景。 群雄在篷里转了一圈就出来瞧热闹,正碰上楚来客率众而来,众人相互行礼,距离开赛还有一刻钟,只有绣水宫未到。那些汉人奴隶又在比武台上撒了一遍盐,洛天初看着他们冻裂的肌肤,单薄的外衣,忧苦的表情,不禁暗自叹息,心想有朝一日杀光金狗,救出同胞。朱雨时望着远处正一派的帐篷,寻找着何月莲的芳影,怎奈正一派都在帐篷里坐着,无人出来。 眼看巳时将到,所有人眼前忽然一亮,**名美丽女子从隔开的小道上姗姗走来,正是绣水宫驾到。为首的倪红颜头依旧用斗笠遮住头脸,身后弟子却一个个艳光四射,不少观众看直了眼,李清婉大大方方,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其他少女却冷冰冰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有个中年汉子一直痴痴的盯着姬娃,当姬娃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部时登时大怒,云袖一卷扫便将他扫飞出去,砸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观众一阵喧哗,都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绣水宫众女根本不当一回事,径直来到所属的帐篷前,两名女弟子快步掀开棉帘,倪红颜带人走了进去,洛天初本想借机向李清婉道歉,可李清婉看都没看他一眼,毫无机会,只能等会儿再说了。东郭问刀笑道:“这些臭娘们真够狠的。”楚来客微笑道:“这话可别让她们听到,不然你可有苦头吃了。”东郭问刀笑道:“多谢城主提醒,不过俺和女人大战都是她们吃的苦头多些。”群雄都知他的‘大战’所指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令君来却没有笑,想到倪红颜是爱妻的师尊,若不是当年她放了爱妻一马,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亏欠她一些,何况她又是西夏第一高手,心中十分敬重。 三声炮响,巳时已到,场上金兵以马刀敲击盾牌,发出整齐的“咚咚咚”声,气势威严雄壮,又以金语齐声喝道:“静!静!静!”百姓停止吵闹,全场安静了下来,高庆裔身着官服走上了比武台,只见他辫起了头发,一身女真人打扮,先向东首的三座帐篷躬身施礼,那三座帐篷位于山丘之上,视野最佳,可将全场尽收眼底,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金兵把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显然里面的人物非同小可。高庆裔又向四面团团抱拳,用女真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群雄虽听不懂,却听出他声音洪亮,底气充足,声音传出很远,自身武功想必不弱。高庆裔接着用汉语朗声道:“感谢四方宾朋赏光,共聚此地观赏这场武林盛会。比赛的三十二位选手是从数百名高手中脱颖而出的的佼佼者,将在这里决出‘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门派’两大尊号,闲话不说,比武现在开始。 第十章 各展神通(上) 四更 高庆裔离开后,裁判官朗声道:“第一场比赛由血刀堡的令君来对阵同门的严魏风。”观众见比赛开始,纷纷叫好,掌声雷动。严魏风硬着头皮出了帐篷,和令君来一起走上台阶,来到了比武场正中。血刀堡群雄都知这是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二人拱手行礼,裁判官宣布比赛开始。令君来笑道:“全力向我进攻,让我看看你的进步。”严魏风对令君来敬若神明,再次躬身施礼,心想堡主有意让我展示武功,不然且有出招的机会,便道:“属下献丑了。”一抖手中水龙剑,宝剑出鞘,使出游风清风剑,‘唰唰唰’舞出九朵剑花罩向令君来,令君来道了声:“好。”脚下一移,身子风一般的飘了开去。严魏风使出浑身解数,毫不保留,剑风霍霍,迅如奔雷。他的水龙剑名列七大名剑之一,剑锋上流动着一抹蓝水般的光芒,舞将开来煞是好看,只见蓝光点点,好似漫天繁星。观众拍手叫好,以为严魏风占了上风。严魏风也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艺,心中激动,斗志昂扬,连攻了数十剑,却连令君来的衣角也没沾上,严魏风心知这是必然的结果,毫不灰心,虚晃一剑,向后退了一步,水龙剑脱手而出,如流星般刺了出去。宝剑脱手相当于毒蛇去了七寸,如此孤注一掷可以说是放弃了比赛,令君来微微一笑,便要伸手接剑,谁知突然间宝剑凌空变向,猛的向下一沉,改刺令君来腰部,他这手飞剑绝技学自顾遥的‘蝴蝶扇’,能在半空改变飞剑的路线,初次碰见只怕要吃大亏,可惜对手是令君来,眼看就要命中小腹,他两指闪电般一夹,水龙剑便再难前进半寸,将剑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道:“传说二百年前有位道士降服了一条水龙收于此剑之中,剑身流光似水,幽蓝凝霜,不愧为天下名剑。”说完将剑掷回给了严魏风。严魏风接过水龙剑,向令君来深深一躬,道:“多谢堡主手下留情,属下认输了。”裁判官随即宣布令君来获胜。有些观众颇为不解,刚才明明是严魏风占了上风,怎地突然认输了,都觉得很不过瘾。 第二场比赛由李休止对阵段长萧。身为峨眉掌门的李休止名声很大,一报名便引来无数喝彩之声,他的‘聆音掌’乃武林一绝,观战都希望能大开眼界。段长萧身为大理贵族,深得一阳指真传,在段氏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消瘦,相貌儒雅,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打扮,与李休止见过礼后,当场交手。 聆音掌每发一掌都带有‘铃铃铃’的破风声,好似珠落玉盘,煞是好听,掌法也因此得名。一阳指的纯阳指风也发出‘嗤嗤嗤’的声响,两股气劲相撞响若击鼓,激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群雄都对段长萧刮目相看,要知他这般年纪能和李休止交手二十招不败已是难得。可到了五十合后,段长萧气力不济,渐感不支,一阳指风越来越弱,只能利用身法维持不败。李休止依然沉稳如山,游刃有余,似乎还未尽全力,过了片刻段长萧实在支撑不住,向后跃去,示意李休止住手,吁吁喘气道:“在下技不如人,领教了。”李休止也拱了拱手道:“承让。” 两人下场后,第三场由柳少卿对阵铁鹰。铁鹰的伤势虽稍有好转,可脸色依旧苍白,出着冷汗,大家甚是担心,劝他弃权。铁鹰摇头道:“我尚有一战之力,绝不认输,更不能丢家父的颜面。”说罢起身,整了整衣衫,大踏步走上了比武台。 柳少卿已在等候,他始终都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的冷傲气质绝非装腔作势,那是从小养成的剑客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他淡淡看了铁鹰一眼,平声道:“你本就非我敌手,何况身上带伤,本人的问情剑不欺弱者,回去吧。”原来他的那柄墨玉佩剑也是七大名剑之一,名曰‘问情’。铁鹰盯着他道:“你说我是弱者?”柳少卿颔首道:“与我相比,你自是弱者。”他言语虽狂,语气却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铁鹰泛起一丝狠笑,道:“那就烦劳指点一下我这个弱者罢。”说着豹子般扑上,用出家传铁掌,左掌一晃他面门,遮住他的视线,右掌猛轰他的胸口,这一招后还有许多变招,无论对方如何躲闪都可应对,他知负伤难以久战,必须占得先手速战速决,认为柳少卿和自己年纪相仿,都是从小练武,何惧之有。 铁鹰从小勤奋学武,以为只要流的汗比别人多,本事就能比别人大,这也是铁寒的教导之方。而柳少卿自从十八岁以后,悟剑的时间就比练剑要长,更注重于精神上的磨练,加上他的天资远胜常人,自非铁鹰所及。 铁鹰右掌刚轰到却不见了柳少卿的踪影,愣神间背后劲风袭来,暗叫不好,有一物砸在背上,前跌倒地,后背疼痛欲断,转脸一看,见柳少卿淡淡的看着他,刚才所用的只是剑鞘。铁鹰一跃而起,不顾疼痛扑向对方,双掌上下齐攻,要和柳少卿拼命。柳少卿轻轻闪开,同时出手如电,用剑鞘打在他的脚跟,再次将他打翻,后背更痛了,一时难以爬起。柳少卿淡淡道:“你败了,下场吧。”铁鹰见对方既不拔剑,又不伤害自己,以为有意戏弄,他性情甚倔,又忍痛蹦起,挥掌直冲柳少卿。柳少卿冷哼一声,道:“匹夫之勇。”侧身避开,以剑鞘点他左肋,铁鹰上前跟步,飞腿踢他手腕,柳少卿这一刺乃是虚招,剑鞘又在他后背上连击三下,这一次他加了内力,铁鹰疼的汗流浃背,双手撑地,几次想爬起来都跌了下去。血刀堡群雄心急火燎,要知脊梁对于武人格外重要,要是落下伤患只怕武运也要结束,都希望铁鹰认输好了。可铁鹰就是不肯低头,再次站了起来,他心里打定主意,就算被打死也绝不认输。柳少卿冷冷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毅,斗志顽强,露出不屑之色,认为这般胡打蛮缠和市井无赖没有区别,不耐烦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人么。”铁鹰咬牙道:“来杀便是。”柳少卿目露杀气,不再说话,手握剑柄,准备拔剑。铁鹰连站都勉强,根本无力躲闪。令君来心想绝不能让铁鹰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被禁赛也要救下铁鹰,正准备施展轻功跃上比武台,忽听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道:“柳公子手下留情,勿要伤他性命。” 第十章 各展神通(下)五更 说话者正是令雪儿,她这一声传出老远,柳少卿自是听得清楚,他稍稍迟疑,突然剑光一闪,问情剑电光火石般刺出,令君来以为事有转机,谁料他突然出手,再想上场已为迟已晚。长剑刺在铁鹰心窝,拔出时带起一蓬鲜血,翻然倒地,生死不明。血刀堡群雄惊呼一声,赵横山眦目欲裂,大骂道:“敢杀我铁鹰贤侄,看洒家不把你撕成碎片!”令雪儿也捂住嘴哭出声来。大家群情激奋,根本顾不了什么比赛规矩,这就要下场跟柳少卿拼命。令君来忽然拦住大家道:“且慢,铁鹰没死。”群雄都是一愣,赵横山激愤道:“剑入心脏五寸谁人不死,洒家誓要把姓柳的剁成肉酱。”令君来缓缓道:“剑锋只是贴着心脏刺入,并未伤及心肺,铁鹰只是昏了过去,柳少卿那一剑已是留情了,你们快把铁鹰抬回来救治。”洛天初,朱雨时等人纷纷冲到比武场上,从金兵手中接过担架,抬回了铁鹰。回来后查看伤势,剑锋果真贴着心脏刺入,稍偏分毫必死无疑,如此快剑还能拿捏的丝毫不差,不由惊叹柳少卿在剑术上的惊人造诣。铁鹰性命无碍,只是三个月内不能再练功了。 裁判官在台上念道:“第四场比赛由血刀堡的朱雨时对阵辽东参客鹿宝仁。朱雨时头次在万人瞩目下登台露相,显得有些紧张,适才已去了五六次茅厕,听见自己的名字又忍不住跑了趟茅厕,念到第三遍时才匆匆跑上了比武台,洛天初大叫道:“小朱必胜!” 朱雨时发现正一派不知何时也出了帐篷,在外观战,何月莲也在弟子队中,两人对视了一眼,何月莲向他微微点头示意,朱雨时暗自欢喜。鹿宝仁见他在痴痴傻笑,心想这小子也精通蛊术,应该是个劲敌,怎么看起来像个傻子,不禁喝道:“小子,你是来比武的么。”朱雨时缓过神来,道:“是,还请赐教。”鹿宝仁见他傻头傻脑,道:“你的蛊术是谁教你的。”他的汉语含糊不清,朱雨时想起他对董平施蛊后见死不救,心中厌恶,道:“晚辈的师承稍后再说,还请前辈恩赐蛆蛊解药,董平是晚辈的朋友,命在旦夕,还望前辈救他性命。”鹿宝仁怪眼一翻,双手负肩,他本就身材粗壮,穿一身毛茸茸的兽皮衣裤,头上还带着罩头遮耳的黑绒帽,活像个大狗熊,道:“我的解药精贵的紧,你们凑齐一千两黄金了么?”朱雨时皱眉道:“我们又不是富贵人,哪里讨那么多金子,还有其他方法么?”鹿宝仁摸了摸腮下的拉碴胡子,邪笑道:“我还喜欢漂亮的女人,董平的那个师妹就很不错,好像姓何。你替我去问问正一派,让她来陪我三天就给你们解药。”他所说之人当然是何月莲,全场一片哗然,不少人都想此人好大胆子,竟敢公开挑衅正一派,殊不知他的背后有金国撑腰。正一派众人勃然变色,若不是白清华制止,早都喝骂起来。 朱雨时本打算跟他讲道理的,可听他侮辱心爱之人,大怒道:“你嘴巴干净点,人家是冰清玉洁的姑娘,休要玷污人家清誉。”鹿宝仁哈哈笑道:“处子早晚成为夫人,有什么大紧,最多大爷收她做个妾室也就是了。”朱雨时按捺不住怒火,怒喝道:“你闭嘴!”跨步冲到他近前,指风霍霍,分击胸前大穴。鹿宝仁没想到他身法如此之快,措手不及下向后急退。朱雨时紧追不舍,占据了主动,飞花指法已相当有火候,逼的鹿宝仁接连后退。鹿宝仁练的是外家功夫,碗口大的木棍打在身上也能震断,可对方的指力凝聚一点却不敢硬抗,想利用轻功寻找战机,可对方又以轻功见长,不给他丝毫可趁之机。二十个回合过后已颇显狼狈,身中三道指风,好在躲过要害,又身穿皮袄,皮糙肉厚,未伤及筋骨,得意的表情荡然无存,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再不敢轻视。其实朱雨时生性随和,从不发怒,可谁要是侮辱了何月莲,他非拼命不可,当下全力而为,有心要教训他。 又过十五合,鹿宝仁败势已呈,脚步踉跄,心想只能以蛆蛊取胜。突然大喝一声道:“且慢!我有话说!”朱雨时一怔,道:“你想说什么。”鹿宝仁大口喘气,汗流浃背道:“我打不过你,你不是想要蛆蛊的解药么,我这就给你。”说着伸手入怀,在囊中摸索。朱雨时宅心仁厚,以为他真要给予解药,大喜过望,也就不再进招,全没发现他嘴唇轻动,口中念的正是施展蛆蛊的咒语,伸手入怀也是为了打开放置蛆蛊的小瓶子。朱雨时全没想到他会使诈。 场外的洛天初暗感不妙,目不转睛的盯着鹿宝仁的举动,大叫道:“小朱小心,那厮可能会用蛊。”朱雨时心中一凛,忙向鹿宝仁望去,见他嘴里念念有词,脚底猛的一麻,一股钻心的酸痒钻进脚掌,他情知中蛊,赶紧坐倒褪掉鞋袜,取出银针和天养蛊浆,将沾过天养蛊浆的银针扎入脚面起红点的部位,围成一个圆形,令蛊毒不致扩散。 鹿宝仁见他应变如此之快,稍感诧异,心想要等他解完蛊后哪有自己的好果子,冲上前一脚踢在朱雨时心口,朱雨时不敢让脚上的银针掉落,不敢擅动,硬接了他一脚,胸前闷痛无比。可他明白蛆蛊要比拳脚可怕的多,索性封住腿上穴道,令其无法动弹。鹿宝仁得意大笑,上前去踢他扎针的脚面,朱雨时用手撑地,翻转站起,单腿着地,却被鹿宝仁的大掌括在脸上,半边肿起老高,再次倒地。 洛天初手握孤鸣剑站在最近的地方,随时准备上台救人。鹿宝仁见朱雨时没有还手之力,反而不急于杀他,意要折磨他一番,一把抓起朱雨时后领,拎了起来,铁锤般的拳头连击他的小腹,打得朱雨时连胃液都吐了出来。鹿宝仁哈哈大笑道:“不知天高地厚小辈,敢跟大爷作对,你的指头不是厉害么,来戳大爷啊,你的轻功不是很好么,怎么不跳了?”说着将他重重摔在台上,又向他踹去。朱雨时身子缩得像只龙虾,护住要害,其他地方任你踢打。鹿宝仁最后一脚重重揣在他的后背,将他踢的滑出好远,鹿宝仁笑呵呵道:“大爷这就拔下你脚上的银针,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谁都以为朱雨时必败,洛天初暗含了一口真气,准备动手,可谁都没想到一直挨打的朱雨时忽然坐了起来,微笑道:“你能走的过来么?” 第一章 轻功追逐(上)一更 鹿宝仁先是一愣,以为朱雨时虚张声势,冷笑道:“臭小子还敢嘴硬。”正要迈步时忽觉小腿像灌了铅般沉重,竟失去了直觉。他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吓得面无人色,冷汗顺着胖脸流了下来,不住敲打揉搓着小腿,可小腿就好像变成了木头桩子,半点感觉也无,心知着了朱雨时的道儿,怒骂道:“你对老子做了什么!”朱雨时缓缓坐起,并不答他,先处理脚上的蛆蛊,因他扎针及时,控制了蛊毒扩散,不一会儿便解去蛊毒。 鹿宝仁的整条腿失去知觉,更向上半身蔓延,好像身陷沼泽,正被慢慢吞噬,强烈恐惧感袭上心头,心中发毛,嘶声叫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蛊!”朱雨时起身向他走了过去。不知何处飞来一只七彩蜜蜂,通体绚丽斑驳,绕着朱雨时转来转去,发出‘嗡嗡’的振翅声。朱雨时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甜味,那七彩蜜蜂便一头扎进小瓶,塞上了瓶盖。鹿宝仁失声叫道:“七彩蛊蜂!这是毒蜂蛊!。”朱雨时道:“你倒识货,你应该也明白我配制的毒蜂蛊只有我一人可解。”鹿宝仁脸色惨白,点头道:“不错,我。。。我认输了,给我解蛊吧。”说到最后一句竟害怕的哭泣起来。群雄见这彪形大汉如此孬种,都投以鄙夷的之色。血刀堡众人见朱雨时反败为胜,欣喜自不必说。 原来朱雨时中了暗算后便决定以牙还牙,以蛊还蛊。鹿宝仁以为奸计得逞,只顾对他拳打脚踢,放松了警惕,却没发现他悄悄放出了七彩蛊蜂,袭击了他的小腿。中了‘毒蜂蛊’的部位会失去知觉,渐渐波及全身,最后变成‘植物人’,可大脑依然清醒,虽无法致命,却比致命更可怕,想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动弹不得,这种折磨让人生不如死。鹿宝仁深知厉害,这才不顾脸面的哀求。解毒蜂蛊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再将蜂蛊放出来,在被叮的部位再叮一口便可解除,对于朱雨时是举手之劳,鹿宝仁的生死已在他掌握之中。 朱雨时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施蛊,见他这幅可怜模样也动了恻隐之心,心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要他性命,正准备给它解蛊时,心中一动,道:“要我救你不难,但你必须拿蛆蛊的解药交换,不然你就在床上躺一辈子吧。”他说的话虽狠,如果鹿宝仁真没带解药他也不会见死不救,可鹿宝仁一心活命,哪敢耍诈,连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他上半身还可以动,忙拿出一白一黑两个瓷瓶,交予朱雨时道:“白瓶混着热水外涂,只涂一次即可,黑色瓶里的药丸每天吃上一粒,七天尽解蛆蛊。”朱雨时料他不敢相欺,便伸手去接。鹿宝仁缩回了手,迟疑道:“你不会食言吧,要是拿了解药又不救我怎么办?”朱雨时道:“少拿你的心思揣度他人,你爱给不给,等你成了‘植物人’,我再到你身上取也不迟。”鹿宝仁脸色惨白,心知全无筹码跟朱雨时讲条件,只好递上了瓶子,巴结道:“少侠人中龙凤,一诺千金,绝不会出尔反尔的。”朱雨时鄙视他的小人嘴脸,打开瓶盖闻了一闻,点了点头,揣入怀中,取出装有‘七彩毒蜂‘的瓷瓶,打开瓶塞后念了几声密语,那只绚丽的七彩蛊蜂‘嗡嗡’飞出,钻进鹿宝仁的裤腿,叮了一口后飞了回来。鹿宝只觉腿上渐渐有了知觉,强烈的酸麻感遍布全身,他知半个时辰后便可恢复,自是不住的千恩万谢。 裁判官不想让他们耽误时间,宣布朱雨时胜利后便令他们下场。鹿宝仁两腿酸麻,由几名同伙抬了下去,观众们都对他大笑不止。朱雨时直接来到正一派的帐篷前,将解药交给了何仁瑾,并告知了使用方法,何仁瑾千恩万谢,令弟子带着解药回去救治董平。朱雨时在两位掌教面前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何仁瑾见他憨厚朴实,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峰儿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朱雨时一怔道:“二当家说什么?”何仁瑾忙摇了摇头道:“没事。”朱雨心想宋连峰始终没有现身,大家都面带忧色,不知出了什么事。” 回到血刀堡的驻地时,倪红颜和顾遥的比赛已经开始,倪红颜乃宗师级的人物,比赛时全场鸦雀无声,血刀堡众人更是聚精会神,生怕顾瑶有失。顾遥一出手便施展出‘蝴蝶扇’绝技,手中扇翩翩起舞,如蝴蝶般飞来飞去。可这等绝技在倪红颜面前却成了雕虫小技,她头戴斗笠,面纱遮面,只用单手作战,宽大的云袖时而如汹涌翻滚的波浪,时而如倾泻九天的飞瀑,气浪四面八方罩来。她本人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尽显宗师风范。顾遥的“蝴蝶扇”根本飞不进她一丈之内,只能全力防守,在强大的气浪下支撑的甚是勉强,一口真气将尽,却连换气的空暇也无。 倪红颜要杀他易如反掌,倒不是她手下留情,只是自预赛以来碰上的都是庸手,这才想拿顾瑶热身,为以后的比赛做准备。能成为倪红颜的‘陪练’,顾瑶也该感到自豪了。十个回合过后,倪红颜便想结束比赛,斗的太久有损自己的名声,只见云袖一收一抖,从中射出一条白色丝带,白蛇般疾冲过去。顾遥内力耗尽,美人扇掉落台上,全无还手之力,被丝带卷起甩到了空中。倪红颜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随手扔掉了丝带,只因沾了男人的身子,便不能再用了。顾瑶在半空接连变化了好几种身法才卸去了冲力,落地后顺势一滚,这才没有受伤,只是内力消耗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心里暗叫惭愧,幸好倪红颜今天心情不错,这才手下留情。 第一章 轻功追逐(下)两更 血刀堡群雄松了口气,严魏风跑到台上捡回了他的美人扇,一起回归本队,迎面碰上了即将比赛的江飞燕,顾遥和他在东京时就是好友,又不约而同的加入了血刀堡,关系更加密切,无须多说什么,互视一眼,彼此一笑,尽在不言中。 江飞燕和对手凌虚渡同时登台,二人都是轻功高手,这一场也将会以轻功决胜。不少江湖客都在暗自议论着江飞燕,不少人认出了他就是当年劫富济贫的‘侠盗’。原来江飞燕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曾为开封府少尹,为官期间清正廉明,深得百姓爱戴,却因得罪权贵,遭人诬陷,全家老小流放海南,流放途中被买通的衙役杀害。正巧有位奇人路经汴梁,听到老百姓谈论此事,便追赶了三天三夜,正赶上衙役在处决江家的最后一人,那便是十岁的江飞燕了,那奇人杀了衙役将人救出,接到自己家中。那奇人与夫人收他为徒,传授武艺,发现江飞燕在拳脚上的资质一般,轻功悟性却是极佳,便传授了他的独门绝技“凌霄青云步”,十几年后江飞燕独闯江湖,从没有吐露那对夫妇的姓名,也无人知道他的武功来历。因他恨透了贪官污吏,专门惩治贪官,劫富济贫,并暗中调查父亲被冤的内幕,可多年过去毫无线索,每当想起家人死于非命便借酒消愁,吃的烂醉,后来生出酒瘾,更是无酒不欢。因他轻功极高,穿墙越户如履平地,所取钱财尽分给穷苦百姓,便有了‘侠盗’之名。 观战的江湖客都在讨论血刀堡好生了得,陆飞,江飞燕,顾遥这些年多年音信全无,原来尽归于血刀堡,难怪有十人晋级。 江飞燕与凌虚渡行过礼后,凌虚渡道:“阁下便是当年的‘侠盗’江飞燕?”江飞燕笑道:“盗是有的,侠字却不敢当。”凌虚渡道:“江兄客气了,谁不知侠盗轻功绝顶,劫富济贫,‘侠’字有何不敢当。”江飞燕笑道:“凌兄的事迹虽然不多,但有一次你和别人打赌,仅用一手一脚便爬上了龙门奉先寺的大佛头顶,这等轻功天下罕有,却不知为何不在江湖上走动。凌虚渡笑道:“在下长居月牙山上,只以轻功为乐,不喜江湖纷争,这次出山实是想看看自身的轻功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对于胜负并不在意,久闻江兄轻功一绝,如今碰面可见老天待我不薄,还望江兄不吝赐教。”江飞燕道:“不敢,还望凌兄指点。” 当下二人拉开架势,准备动手,江飞燕心想他的名望不大,却有真才实学,且先试探一番,当下抢先出招,脚下凌空虚踏,身子风一般闪到凌虚渡近前,手指打出两道指风击向他的肩井穴和太渊穴。凌虚渡脚踏奇步,一溜烟绕到江飞燕身后,挥拳击他后心。江飞燕心中一凛,他曾听师傅说过江湖上有一种神秘步法名为‘八卦迷踪步’,从八八六十卦中演变而来,博大精深,变化无穷,与‘凌霄青云步’各有所长,他师傅也只知道个大概,没想到凌虚渡竟是此道高手。 江飞燕脚下一踏,身子轻快跃起,在半空连踏三脚,凌空变向到他的身侧,指风点向他‘期门穴’。凌虚渡步法巧妙,向左踏上两步,又向后退了一步,再迅速朝左一转身,也不见如何迅疾,却巧妙躲过,反拳打向江飞燕后颈。善于轻功者多以攻击穴道和要害为主,招式威力不算很大,但配合着轻功却另有奇效,如果一味追求出招力道,速度便会放慢,失去优势反而得不偿失。另外他们出招从不用老,不然肌肉难免僵硬,也会影响身法。凌虚渡的拳法轻飘飘的,不见如何凶猛,却在身法飘忽间攻击要害,令人防不胜防。 江飞燕头也不回的向前窜出三丈,一阵风般绕到凌虚渡身后,反点他的后颈。凌虚渡如法炮制,身子一折也绕到他身后,仍打后颈。两人就这样绕着小圈展开了追逐战,比谁的速度更快,气脉更悠长,谁先打中对方后颈。他们越追越快,不一会儿便分不出彼此的影子,只见两团黑影在台上飞速转动着,带起了一股旋风。如果只为得胜,他们都不用如此追逐,凌虚渡尚未用出拿手的软鞭,只要回身一鞭,江飞燕在高速下根本不可能躲过。反之亦然,江飞燕也可回身射出指风,可二人都较上了劲,定要在轻功上见个真章,全无偷袭取巧之念。 这场比赛虽不凶险,却是别开生面,群雄也想知道这两人的轻功谁更胜一筹。二人轻功在伯仲之间,身法却大不一样,江飞燕步幅极大,绕一个圈只需三步,拐弯变向全在空中完成,身子轻飘飘的好似浮云。凌虚渡正好相反,步幅不大,频率却是极快,时而斜走,时而倒走,步法精妙无比,是最有效率的绕圈行径,没多走半分冤路,绕一个圈虽要十几步,却丝毫不慢于江飞燕的三步。两人如此般绕了半柱香的功夫,凌虚渡在速度上稍占上风,距追上江飞燕只差一尺,只因江飞燕的‘凌霄青云步’更擅长高纵高跃,凌空变向,速度并非专长,时候久了早晚会被追上。 然而除了比试轻功,对二人的内力也是一个考验,他们的内功都是弱项,江飞燕的师傅曾说他心浮意动,内力难有大成,再加上多年寻不到仇家,心灰意懒,更加荒废内功,本还不如凌虚渡。直到加入血刀堡后才大有改观,祖龙山上风景怡人,清幽无喧,又有一群好兄弟时常切磋武艺。他不肯落后于人,便勤加练武,交流心得,内功大进,此时已高出凌虚渡半筹。 凌虚渡的内功眼看耗尽,距江飞燕的后颈仍有半尺,眼看触手可及,心中却知再难追上,自己速度虽优,却输在了内力上,结果还是败了。想到这里,突然飞身从圈中跳了出来,翻身落在远处,拱手笑道:“在下内力不济,比下去也是枉然,还是提早认输为好。”江飞燕也几乎到了极限,对他也很钦佩,相互客气了几句,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至今已进行了六场比赛,到了正午,裁判宣布休息半个时辰,百名仆人托着一盘盘的烤羊腿,果蔬,酒水送给各派。许多人早已饥肠辘辘,抓起羊腿大口吞嚼,那羊腿外酥内嫩,甚是鲜美。看热闹的观众也从包袱中取出干粮来吃。血刀堡三人晋级,三人落败,都在预料之中,只是铁鹰的伤势让人担心。徐还兴致勃勃,不住与大家说话,岳云不愿跟他多说以至暴露身份,远远坐在一边。忽听篷外有个女子道:“小洛哥哥,你出来一下。”众人停住谈话,向洛天初望去,洛天初听出是李清婉的声音,心中一动,心想她叫我小洛哥哥,莫非已不再生气了?那天言语有失,正好向她道歉。” 第二章 兄妹之情(上)三更 洛天初正要起身去见李清婉,忽觉背脊一凉,只觉一道冰冷的目光盯在身上,扭头一看,见令雪儿小脸阴沉,眼神罩霜。洛天初知她又在吃醋,但自己心中无愧,何况本就对不住李清婉,人家找上门来,怎能避而不见,当下一撩棉帘,走了出去。 李清婉穿了件别致的杏黄夹袄,云发盘起,脸上不施妆彩,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显得俊秀清纯。见到洛天初也没有亲热的去挽他胳膊,屈身做了个万福,就像书香门第的小姐。洛天初见她如此有礼,有种见外的感觉,只好也抱拳还礼。李清婉道:“小洛哥哥我们到那边走走吧。”洛天初点头同意。 两人穿过帐篷走出七八步,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山坡前,李清婉转身道:“清婉是来专程来道歉的,那日行事不周,气走了雪儿姐姐,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希望小洛哥哥不要恼我。”洛天初见她一字不提自己的过激言行,反而先行道歉,心中更加惭愧,当下诚恳道:“哪里,都是我的不是,我那臭脾气一上来什么都欠考虑,该向你道歉才是,并收回那天所有的不敬之言。”李清婉凄笑道:“你或许真把我当妹妹看待,可我却没有把你当成兄长,自从那年分离,这两粒骰子我就一直带在身边,期望与你重逢,没想到心愿倒是实现了,却闹得如此不快。”洛天初知她心意,脸上一红,尴尬道:“都是我的错。”李清婉道:“你不必为难,如今我已没有一丝妄想,真心祝愿你和雪儿姐姐早结连理,白头到老。” 洛天初见她眼圈发红,心知她误会了自己和雪儿的关系,解释只怕让她误会更深,索性不语,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点头道:“多谢了。”李清婉摊开手掌,托着那两颗破旧的骰子,道:“为了不让雪儿姐姐心疑,你把这个收回去吧。”洛天初明白她此举是要划清界限,以后不再往来,心中生出一股失落感,不知该不该接过来。李清婉接着道:“我知道我的绣帕你没带在身边,你回去扔掉便是,就不用还我了。”洛天初明知不亏欠她什么,可就是有一股愧疚感,他们一个在大宋,一个在西夏,天南地北,比武大会后只怕就再无相间之日,他叹了口气道:“若不嫌弃,骰子摸就留着吧,我们毕竟是患难之交,朋友一场,留点念想也是好的。”李清婉缓缓点头,收回了骰子,道:“既然如此,那清婉告辞了,哥哥多保重”洛天初道:“你也保重。”李清婉走出两步又转过身道:“对了。差点忘记我们等会儿还要比武,我自知非你敌手,但也会全力以赴,希望哥哥也能无牵无挂,不要留情。”洛天初被他提醒,心想论武功自己胜出的问题不大,但做哥哥的打赢妹子有什么光彩,何况人家还对你有一番情意,一时好生为难。 回到帐篷见众人仍在说笑,心中稍定,只有令雪儿神色冷漠的坐在角落,看都不看他一眼,朱雨时坐在她身旁笑着陪话,不用说也知在为自己开脱。 比赛继续进行,后面两场分别是无音方丈对阵衡山掌门武挺,无机大师对阵泰山掌门宫震,结果都是两位高僧得胜。第九场比赛由天命城的白鬼对阵完颜离,血刀堡群雄都想见识一下完颜离到底是何方神圣,都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完颜离身高九尺,辫发垂肩,身材魁梧雄壮,随便站在那里便充满了震慑力,脸上刚毅的线条如大理石雕刻一般,深邃沉稳的眼神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他的对手是楚来客的手下,黑白双鬼中的白鬼,这个女人只穿一件白色单衣,全身瘦骨嶙峋,皮肤惨白如雪,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手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锋锐无比,阴森恐怖。仔细观之她的五官倒是很美,却面无表情,像是一座冰山,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比武开始后白鬼立即出手,她的身法迅疾无比,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冲向完颜离,同时发出鬼魅般的长啸,尖锐刺耳,这是类似于“狮子吼”一类的功夫,以内力扰乱对手的心神,无论谁乍一听下都会毛骨悚然。白鬼眨眼冲到三尺内,苍白的鬼爪插向完颜离的天灵盖,神情凶狠,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完颜离不躲不闪,蓦地爆喝一声,这一声震得全场人耳膜轰鸣,嗡嗡直响。白鬼首当其冲,竟然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完颜离张开簸箕般大小的手掌卡住了白鬼的脖子,轻轻一甩扔出了场外。 眼看人要摔到地上,突见黑影一闪,一人飞身接住了白鬼的身子,正是黑鬼。他一探白鬼鼻息,经脉尽断,人已死绝。原来白鬼的长啸未尽时被完颜离爆喝一声所截,相当于比拼了内功。完颜离的内功强出她太多,反逼着她的啸声倒流回了体内,加上爆喝的强大内劲顿时将经脉全部震断,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术。 黑白双鬼他们本是一对亲兄妹,生长在武林世家,黑鬼叫方信,白鬼叫方悦,方家规矩极严,却没想到儿女竟相互爱慕,做下了男女之事,被发现后父亲方耀东大怒下欲杀了他们,将其囚于密室,打算明天处置。母亲不忍,偷偷放走了二人,还偷了一本祖传的武功秘籍交给他们。两人逃走后怕父亲不会善罢甘休,不敢待在中原,一路向西跑到了吐蕃境内,安全后便开始修炼那本名为《阴阳奇妙功》的秘籍。这本是一门夫妻修炼的上乘武功,可他们却是亲兄妹,血脉相连,犯了大忌,练了一个月便开始走火入魔,方信肌肤越来越黑,到后来黑如煤炭,方悦肌肤却越来越白,白无人色,身形亦愈加消瘦,变得瘦骨嶙峋。两人不知原因,还以为这是内力大增后的现象,都不以为意,继续练功。三个月后他们的性情变得愈加暴躁,竟然互相残杀,以命相拼,最后同时口喷鲜血,摔倒在地,经脉错乱,岌岌可危。 他们藏身于吐蕃的一座废庙里,正巧楚来客路过歇脚,见二人昏死过去,便查看他们伤情,看出他们是练功走火入魔,便令手下将他们带回黄沙城休养。伤好后方家兄妹对楚来客感恩戴德,不敢向他隐瞒身世,将丑事合盘端出,谁知楚来客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们宋人的规矩太多,在我们吐蕃近亲成婚之人大有人在,没人会瞧不起你们。”方家兄妹听罢大喜,便在黄沙城长居。一年后两人的经脉不但调理顺畅,还在楚来客的指点下领悟了‘阴阳合修功’的修炼诀窍,功力大进,感激的表示愿为楚来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楚来客大喜,他身边正缺人手,有他们相助正是如虎添翼,从此方家兄妹就成为了楚来客的左右手。他们练功虽有大成,可‘阴阳奇妙功’的副作用仍在,两人愈加沉默寡言,有时十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就算行房练功,也从不发出声音,这倒不是他们的感情淡了,都是练功导致性情大变,又因他们形貌如鬼,便有了黑白双鬼的绰号。 第二章 兄妹之情(下)四更 黑鬼抱着妻子冰冷的尸体,禁锢多年的感情宣泄而出,回想起当年在方家花园中的花前月下,又甜蜜又害怕的奇妙滋味,以及刚得到方悦贞操时她那恐慌害怕的眼泪,还有被父亲撞见时她那害怕坚定的眼神。。。忽然仰天长啸,悲鸣不止。他心意已决,面朝楚来客的方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楚来客知他心意,暗叹了口气,心想鸳鸯不独生,那些说他们**败德的君子们个个三妻四妾,寻花问柳,谁能做到他们这般至死不渝,又有什么资格取笑人家,便向黑鬼点了点头,道:“去吧。”黑鬼方信大喜,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重重磕了个头后一掌击在自己太阳穴上,闷哼一声爬在了妻子身上。 楚来客吩咐手下道:“好生成殓他们的尸体,运回黄沙城同穴而葬,不得怠慢。”手下领命前去。完颜离正准备离场,迈了一步倏地站住,回首遥望楚来客,相距虽远仍感到了楚来客眼神中的战意。完颜离夷然不惧,战神般挺立在那里,双目如电,丝毫不让的与楚来客对视,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看出楚来客配作为做自己的对手,哈哈一笑,迈步离开。 血刀堡群雄虽不知黑白双鬼的往事,但见黑鬼为妻子殉情,也替他们惋惜。洛天初见令雪儿眼圈微红,正可怜楚楚的望着自己,他明白令雪儿一定在想若是她也死了,自己会不会像黑鬼般为她殉情。洛天初扪心自问做不到,不管有情无情,堂堂有用之身怎能如此轻贱。 接下来的比赛由东郭问刀对无律大师,东郭问刀自知好运已尽,硬着头皮下场迎战。无律大师是得道高僧,开打后让了东郭问刀三十刀都未还手,有意让对方知难而退,换成其他人早已认输,可东郭问刀是个浑人,心知无律不会伤己,反而只攻不守的刀刀抢攻,心中暗藏侥幸,希望无律不慎摔出场外。无律微微一笑,低喧‘阿弥陀佛,’当下使出了‘袈裟伏魔功’,灰布僧衣无风自鼓,两只衣袖交叉一挥便掀起了一股气浪。东郭问刀心中一凛,暗叫不好,气浪笼罩下根本无处可逃。无律不想伤他,袖子一甩让气浪转变了方向,同时闪身上前,掌劲在他腰间一吐,道了声:“去吧。”东郭问刀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团笼罩全身,带着自己向台下飞去,力道虽不猛,却如何挣脱不得,到了台下气团忽消,半点损伤也无。东郭问刀大声道:“老和尚你真厉害,我输了!”无律微微一笑,合十还礼,笑道:“小施主,承让了。”东郭问刀瞪眼道:“施主就施主,干嘛加一个‘小’字?你把俺当孩童么。”无律怔了怔,错愕道:“是,老衲语失了。”东郭问刀又瞪眼道:“和尚便和尚,为何自称‘老衲’你那个‘老’字不是在衬托俺‘小’么?”无律本想说你不也称我‘老和尚’么,转而一想便即莞尔,修了半辈子的禅,此时竟向和这无知少年争辩,想想也觉可笑,微笑道:“施主不要多心,贫僧没有不敬之意。”东郭问刀从小厮混市井,就算打架输了也要讨几句口头便宜,所以才这般没完没了。他正想说‘你称自己是贫僧,难道我看起来就富贵么?’突觉有一物撞到身上,低头看是一粒小石子,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见陆飞站在人群前,眉头紧皱,连打手势让他回来,他对陆飞甚是敬畏,不敢再耍贫嘴,灰溜溜跑回到本队。 三位少林高僧的比赛都已完毕,洛天初忽然想起一事,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呦,我差点忘了。”众人忙问何事,洛天初便将李清婉在比武馆内用奸计杀害了鸣以及自己在何仁谨面前大包大揽一事说了,群雄听罢都大骂何月莲行事卑鄙。陆飞道:“你既已应允,那就去一趟吧。”洛天初道:“是,我这就去。”朱雨时道:“我陪你去。”洛天初摇头道:“一个人方显诚意,带着帮手反显心虚了。”他偷偷瞥了眼令雪儿,见她不理不睬的看向别处,看来还在赌气,暗叹一声离开了帐篷。 少林寺的帐篷隔着七八个门派,场上也开始了白清华和姬娃的比赛,洛天初无暇观看,来到少林的帐篷前,向小和尚通报了姓名。求见三位大师。小和尚进去通报后便请他进去。洛天初道了谢,撩棉帘走进。见帐篷内盘膝坐着几位年轻和尚,正在闭目念经,对洛天初不理不睬。东首的蒲团上坐着三位高僧,须眉皆白,骨骼清奇,精瘦爽朗,眼神智慧而深邃,一看便是得道高僧。洛天初赶忙行礼道:“晚辈洛天初拜见无音方丈及两位首座。”无音道:“洛施主无须多礼,请坐下说话。”说着一指旁边的蒲团,洛天初道了谢,坐了下来,和三位少林高僧同坐也毫无局促紧张之态。曾在临安见过他的无机打量了他一阵,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仅三年不见洛施主就脱胎换骨,简直难以置信,可见施主福缘深厚才有今日成就,望施主勿入岐途才是。”洛天初道:“多谢大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当年若非大师放过我们,也没有晚辈的今天。”无机笑道:“因果一场,何谢之有,这次洛施主前来只怕不是叙旧,而是为那妖女陪话的吧?”洛天初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转而一想便即明白,了鸣惨死时有许多武林豪杰在场,少林众僧一定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袒护李清婉的经过。了鸣是无机大师的亲传弟子,感情笃深,称为‘妖女’已显然表明了他的态度。当下起身道:“李清婉是晚辈义妹,平时疏于管教,犯下大错,作为兄长理应为义妹出头,晚辈愿承担一切后果,只求大师放过她罢。”无机没有立即说话,默默的盯着他看了良久,缓缓道:“当年贫僧同意放你们上路,只因看出你们乃重义之辈,并非歹人,事后你们归还本寺《易筋经》也应验了贫僧眼光不差。不知这次施主是为义还是为情?为义贫僧完全理解,为情的话施主可要当心了,那妖女有一套蛊惑心神的法门,施主切勿因此堕落,毁了前程,不然可惜之至了。”洛天初暗自感动,心想不愧为得道高僧,句句金玉良言,为他人着想,心中好生尊敬,解释道:“大师误会了,晚辈和李清婉只有兄妹之义而已,晚辈不自量力为她出头实是出于爱护,再无其他。晚辈明白李清婉之罪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不知如何做才能放过她呢,还望三位高僧示下。”无机道:“修行之人本不该在意身上这具皮囊,了鸣生具慧根,涅槃于此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造化,我佛法眼通天,了鸣德行必成正果。不过那妖女的手段太过卑鄙残忍,有损我少林之名,方丈师兄当天就手书一封给了倪红颜,望她能秉公处理此事,谁知石沉大海,音信全无。”洛天初心想倪红颜太过骄狂了,竟连少林都不放在眼里,只怕怨仇会更深了,道:“贵寺没有直接去找李清婉寻仇已是大发慈悲,晚辈也就放心了,只是想斗胆询问贵寺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三僧沉默半响,无律叹道:“如在以前敝寺定要追究到底,讨回公道,现在只能忍气吞声了。”洛天初吃了一惊,不解道:“为什么呢?”无音道:“敝寺所处河南府地处齐国境内,金齐一家,好在他们两国礼佛重道,倒不曾找我们的麻烦,二皇子完颜宗望和四皇子完颜兀术不止一次想笼络敝寺,都被老衲谢绝,他们本就颇有成见。那倪红颜代表的西夏为金国盟国,她本身也和金国贵族交往密切,敝寺倒不是怕倪红颜,而是怕给了金国一个找麻烦的借口,祸及少林。老衲无能,不敢拿敝寺的百年基业冒险,只怕让洛施主见笑了。”洛天初不但没有轻视他们,反而更加敬佩,要知无音方丈本可以找出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可他坚持不打妄语,道出实情,已是非常难得,由衷道:“三位大师顾全大局,何耻之有,晚辈完全理解。”同时心中暗自感慨,心想果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连方外之人都被尘世所束缚。好在李清婉的事告一段落,就算少林以后报仇也会去找倪红颜的晦气,绝不会去欺负李清婉这个弱小女子,可李清婉她真的弱小么?洛天初也答不上来。 第三章 只打双腿(上)一更 洛天初离开了少林寺的帐篷,向比武台上看了一眼,见比赛刚刚结束,姬娃一脸沮丧,显然是输了,回到绣水宫的营帐向倪红颜躬身施礼,道:“师尊。”倪红颜点了点头,令她站回本队。洛天初正好经过这里,只觉倪红颜身上散发出一股战栗寒气,低垂的面纱下似有一对冰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莫名的生出一股畏惧感,赶紧快步走过。忽见李清婉似笑非笑的站在众女中,美眸复杂难明。 待洛天初走后,倪红颜带着弟子回到帐篷,她居中而坐,淡淡道:“婉儿,你刚才的眼神运用的很好,姓洛的小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有你了,只是他还没察觉罢了。”李清婉又变回嬉皮笑脸,古灵精怪的模样,笑嘻嘻道:“多谢师尊夸奖。”倪红颜道:“姓洛的武功远高于你,你却说你和他的比赛有六成把握得胜,这是为什么?”李清婉道:“师尊曾教导我们与高手为敌前要先了解对方习性,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攻其弱点再强的对手也有可能战胜。洛天初的弱点就是重义,弟子刚才与他相见时有意让他心生内疚,比赛时他便不忍对弟子下手,然后弟子再示弱与他,趁他轻敌时冷不防的出手偷袭,应有七成胜算,说六成已是保守了。”倪红颜淡淡道:“为师知你们之间有段往事,你是不是对他动情了?”说到最后一句时的声音已十分严峻。李清婉吓了一跳,忙跪地道:“弟子从不敢忘师尊教诲,对男人只是逢场作戏,绝不曾动情,望师傅明察。”倪红颜“嗯”了一声,声音缓和道:“料你也不敢,你一向聪明也不至做出傻事。倒是你,姬娃,身为师姐却对比赛毫无准备,蠢得和白清华正面交锋,十个你又且是那牛鼻子的对手?”姬娃惭愧道:“弟子知错,师尊教训的是。”倪红颜道:“这种事知错亦无用,要怪就怪你天资不足,难当大任罢了。”姬娃娇躯一颤,心知师尊不会再重视自己,噙着眼泪道:“是。” 其实倪红颜还有两位师妹,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只是绣水宫规定新掌门继位后同辈的师姐妹必须远离,为的是避免争夺掌门而互相残杀。倪红颜继任后立志光大门户,对弟子的教导极为严格,二代弟子中最满意的便是尤静瑶了,为她付出了大量心血,一心想把她栽培成继承人,可惜天违人愿,尤静瑶最终叛门离开,嫁人产女,修为付诸东流。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性格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尤其是对男女情事,半分容忍不得。从此她故意让弟子出门办事,却让英俊少年出面勾引,只要没有当面回绝的弟子回宫后全被废了武功,挑断了手脚筋。二代弟子中只存活下来了五人,却没有尤静瑶那样的人才,便将希望寄托在第三代弟子身上,她派人大量寻找俊秀机灵的女童加以培养,修习几年基本功后,可塑之才便传以高深武学,资质一般的便让她们打杂为婢,姬娃和陶冰清已算得上出类拔萃,却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直到李清婉的出现才让她心情好转。李清婉古灵精怪,天赋极高,难得的是她心狠手辣,将男人玩弄于股掌间却不动情,尽管起步较晚,但用上十年光景也能脱颖而出。有了尤静瑶的前车之鉴,她对李清婉看管甚严,一直相安无事。可不知为何,当她第一眼见到洛天初后就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她也想不明原由,也许是洛天初也来自血刀堡,这才对李清婉发出警告。 接下来的比赛由陆飞对阵华山掌门古风归,洛天初回去后见到陆飞正从杜杀手中接过了镔铁双棍,旁边的蔡怜花道:“姓古的奸诈阴险,瓢把子不用对他留情。”陆飞道:“你们怎么还是叫错?我早已不是瓢把子了。”两人赶忙更正道:“是,陆堂主。”陆飞倒提双棍走出帐篷,一路上与江飞燕,顾遥,洛天初,朱雨时等人击掌而过。严魏风望着他的背影道:“古风归的剑法诡异莫测,人又心狠手辣,陆堂主可要小心了。”赵横山笑道:“你懂个屁,陆飞的心狠手辣十倍有他,别忘了他曾是黑道头领,要不是狠角色能坐上那个位子么。”蔡莲花道:“赵堂主说的不错,现在的陆堂主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与以前判若两人,当年兄弟们都对他又敬又怕。”严魏风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陆飞和古风归曾在丰庆楼交过手,互相都有了解,当时古风归因分心挨了一棍,肩膀虽然无碍,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亏,深以为耻,这次誓要找回脸面。虽恨陆飞入骨,但在天下英雄面前仍然保持着风度,当下抱拳道:“陆兄请了,那****我棋逢对手,今日就来分个胜负。”陆飞淡淡一笑,抱拳还礼道:“正是,陆某今日若不打断阁下双腿,绝不下台。”古风归又惊又怒,刚想发作,忽然想到这是陆飞的激将法,赶紧收敛心神,冷笑道:“好个狂妄后辈,古某这就让你自享其言。”说着全身一抖,背后长剑龙吟弹出,落在手中,道了声:“喂招吧”陆飞也不答话,一晃手中双棍,左手棍点向他胸口,右手棍直接砸向双腿,摆明就是来砸腿的。古风归见他如此轻视自己,心中大怒,可立刻默默念道:“冷静冷静,不要上当。”身子横移,躲过后长剑平刺陆飞咽喉,然而剑到中路飞斜而下,改刺左腿,此剑变招奇险,跨度又大,剑上真气充盈,正是‘落雁松下风’的精髓,刺腿显然也是还以颜色。陆飞不慌不忙,身子微斜,左手棍打向他持剑手腕,右手棍仍砸双腿。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是武功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舍弃了繁琐无用的招式,越是简单的招式暗含的变招就越多。古风归冷哼一声,随之变招,向后退了两步,身子一俯,长剑如山涧飞流的泉水,呈一道弧线刺向陆飞小腿。陆飞冷笑一声,依旧左棍格剑,右棍砸腿,招式竟然完全一样,连破对方妙招。 第三章 只打双腿(下)两更 全场群雄都看明白了,这一战跟江飞燕和凌虚渡的那场有些相似,前者是看谁先碰到对方后颈,他们是看能打断对方的腿。好赌之辈借机开盘,赌二人胜败,赔率为一赔一。不少人纷纷下注,赌谁的都有,不相上下。若在十天前谁都会下注古风归,但现在的血刀堡声名鹊起,古风归还亲口承认了以前交手不分胜负,可知情人都知道那次交手是陆飞稍胜半筹。 两人交战了三十招,招招都向腿上招呼,如今他们骑虎难下,要是转攻其他地方反显得技不如人。古风归的妙招层出不穷,剑剑精妙无比,时而翻身倒刺,时而连环点刺,动作优美灵动,群雄都拍手叫好。陆飞的招式毫无花样,仍旧是一棍格剑,一棍砸腿,无论多么复杂的剑招都能以这招化解,以一招敌百招,火候和拿捏完美无缺,只有内行才看的出来。 此时古风归大呼上当,他一直告诫不可中了陆飞的激将法,可到头来还是钻进了圈套。‘落雁松下风’要旨在于奇,险,准,刺出后对手根本不知要刺向何处。可现在别说陆飞,满场人谁都知道他要刺腿,无论前半招如何精妙诡异,后半招都要攻击下盘,剑术的精髓全然无法发挥,作茧自缚。陆飞的兵器沉稳凝重,善于防守,只要稳守下盘便立于不败之地,古风归以短击长,威力大打折扣,可要是改攻其他部位便是承认技不如人,落下个卑鄙胆小的名声。 陆飞好整以暇,趁机观摩他的剑法,从中受益良多。三十招过后,古风归额头见汗,就算他妙招无限,内力却有限,拖也要被陆飞拖死。心想与其败于对手,倒不如偷袭得胜,就算闲言闲语也顾不得了,何况自己已经投靠了金国,金银玉器,美女香车应有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早不用再吃江湖这碗饭。赢得比赛,讨好金国主子才是大事。打定主意后仍旧装模作样的刺向陆飞左腿,陆飞也用老法子应对,突然剑势一挑,快如奔雷,夹带着凌厉的剑风刺向小腹。陆飞知他不甘于失败,早留有一手,双棍随之变招,蓦地交叉压住他的长剑,棍上带有一股粘力,古风归大惊下忙运气撤剑,谁知棍上粘力忽撤,他用力过猛,身子猛地一摘,陆飞欺身上前,挥棍便打。古风归也是了得,失去平衡用了个后空翻,荡了开去。哪料陆飞的双棍另有妙用,右手棍的顶端装有挂钩,另一根装有个圆环,他数间将挂环扣住,拧动棍柄,机关松动,拉出一条三尺长的铁索,短棍瞬间变成了铁鞭。 古风归本以为这一跃的高度足能躲过短棍,谁知对方的武器却变长了,铁索连同长棍紧紧绕上他的双腿,陆飞运劲一拉便将他从半空拽了下来,脸先着地,门牙磕掉了两颗。古风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腿上传来‘咔嚓’一声,两条小腿被‘铁鞭’生生扭断,形状扭曲变形,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 陆飞心知血刀堡若要起事,金国就是最大的敌人,古风归这些投降派以后难免沙场相见,不如趁早灭一个是一个,可要真杀了他只怕惹怒金国,让他残废也就是了。裁判宣布胜利后,陆飞向四周豪杰抱了抱拳,走下台去。华山派弟子和医官蜂拥上台看望古风归,华山弟子狠狠盯着陆飞的背影,却无人敢说什么。 观众对这场比赛大加赞赏,都认为这是目前最精彩的一场,不但二人武功高明,陆飞还用出了高明的战术,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真打起来没有三百回合难分胜负,陆飞先以高明的激将法激起古风归的高手傲气,在天下英雄面前逼得他不得不连续攻腿,待发现中计已骑虎难下。并在关键时刻破去古风归的偷袭,运用短棍的机关一举获胜,都赞陆飞是智勇双全。就连倪红颜也对弟子道:“这个人的打法很是聪明,你们都该学学。”陆飞回去后皆大欢喜自不必提,徐还也是喜笑颜开。 下一场比赛由楚来客对阵杨太,两人的名字一报,观众又是一阵轰动,楚来客乃吐蕃第一高手,在江湖中地位崇高,可在老百姓心中杨太的名气却更大,已有人拿他的洞庭军和当年的梁山泊做比较,更有人认为他的势力比梁山还要大,如今洞庭帮席卷湖南七州十五县,拥兵二十万,虎踞一方。朝廷屡战屡败,成为茶馆中说书先生讽刺的话题,也是百姓们热议的焦点。杨太名为军师,大权独揽,钟子仪只是名义上的帮主罢了。金国这次拉拢的对象中杨太排首位,得到了他便是得到了整个湖湘,意义无比重大。完颜宗望暗中接见了杨太三次,许以重利。杨太世故圆滑,说话留有余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深知金国虽然强大,但距离洞庭十万八千里,鞭长莫及,难以帮忙,先看看形势再定不迟。事后他怕血刀堡众人误会,所以一字不提。他对血刀堡好汉着实动了一番心思,洞庭帮的钱粮兵船一概不缺,独缺大将,血刀堡群雄个个身怀绝技,本想一概笼络帐下,如此便有实力主动攻打南宋,可是接触这几天发现令君来等人绝非池中之物,不是自己能驾驭了的,遂放弃了念头。 杨太乃农民出身,武功本来一般,可经过楚来客半年来的点拨和这些年的苦练,勉强跻身为一流好手,可和楚来客相比依然毫无胜算,他对个人胜败也不在意,当下他拉开架势,用的正是楚来客传他的‘烈阳掌’。‘烈阳掌’练到第八层境界方可修习楚来客的‘火焰气功掌’。杨太练功勤奋,怎奈帮中事务繁琐,难以静心,进度大打折扣,如今只练到第六层。 楚来客对自家武功了如指掌,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武功进度,道:“贤弟你眼中血丝密布,莫非水土不服?”他这番话其实是给杨太稍后的战败找个台阶,他哪知杨太失眠是在盘算如何拉拢血刀堡,便道:“多谢大哥牵挂,昨夜多贪了几杯,并无大碍,请大哥赐教。”楚来客道:“贤弟无恙就好,请出招吧。” 第四章 钟馗鬼手(上)三更 杨太知楚来客不会先出招,便无须谦让,道了声:“献丑了。”提气灌掌,左掌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右掌平平退出,掌风带起了一道热流。这套掌法楚来客二十岁时便练得纯熟,也亦烈阳掌应对,随手一划,带起一团热浪护在身前,杨太的掌劲打在上面好像石沉大海。二人的武功同宗同源,杨太这一掌好比向大火堆里扔了一根火棍,被火堆吸收后反助长了火势。杨太心知义兄比自己高出太多,反而不急不躁,又连续打出了几掌,攻势看似凶猛,可都被楚来客的热浪吸收的无影无踪。杨太心知过场已经走完,没必要再比下去,当下拱手道:“大哥武功高强,小弟望尘莫及,不敢再比了。”楚来客还礼道:“承让了。” 观众看过了这么多场,发现高手不少,可是大都实力悬殊,精彩不足,那些刀头舔血的绿林人物见他们点到为止,不见血腥,都觉大不过瘾,也只有陆飞那一场还算激烈。裁判官紧接着宣布由‘三指神君’欧阳群对阵赵横山。赵横山早等的不耐烦,听到点名笑骂道:“奶奶的,可算轮到洒家了。”陆飞道:“欧阳群是有名的暗器名家,大意不得。”赵横山笑道:“算个鸟蛋,看洒家不扭断他的脖子。”陆飞道:“别忘了这里有不少你的仇家,要是看出你的身份就麻烦了。”赵横山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副‘我有何惧’的狂傲表情。令君来不悦道:“你胜了便是,不要惹是生非。”赵横山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洒家知道了。”说罢大踏步走出帐篷,飞身跳上了比武台,歪着大脑袋,抱着双臂,眯着豹眼环视群雄,一副惹是生非的嘴脸。令君来和陆飞眉头大皱,心知少林,峨眉,华山,泰山等派都和他有梁子,若他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早知便不带他来了。 欧阳群四五十岁年纪,身材矮瘦,脸黄如蜡,小眼精光闪闪,嘴角泛着冷笑,仔细打量着赵横山。赵横山也在打量着他,发现他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齐根断去,少了两根手指无论是挥拳还是出掌都会威力大减,可他那闻名天下的暗器正是由这只残手发出。原来欧阳群的断指是为练暗器自行切下的,他认为拇指,食指,中指足够接发暗器,余下的两指反是累赘,为了能更快的出手,竟不惜自断其指,仅这份勇气便非常人所及,难怪他的暗器在江湖上堪称一绝。当年赵横山横行江湖时便听过他的名声,曾有心上门挑战,可在此之前先去挑战了陆飞,二人大战两天两夜不分胜负,惺惺相惜。随后江湖门派联合发出武林通缉令,誓要捉拿这个会用‘钟馗抓鬼手’的神秘人。三十名善于追踪的高手组合在了一起,好几次差点捉住了赵横山,可每次都被他险险逃脱。赵横山在逃命时始终黑巾蒙面,所以江湖上只知他的身材和武功,却不识他的相貌。赵横山一路向西逃窜,藏进了秦岭的深山老林,可三个月后还是被仇家寻到,双方激战一场,赵横山力毙二十六人,自己也灯枯油尽,身受重伤,未死的江湖高手便打算将他擒住,一睹这恶人的真面目。正巧令君来从此路过,看到蒙面大汉遭人围攻,虎落平阳,动了仗义之心,便捡起石子打中了那些追踪者的穴道,将人救走。赵横山是个浑人,在血刀堡养好伤后不但不感恩,还非要和令君来比武。令君来起初好言相劝,最后被逼无奈下只好答应。赵横山出道后纵横不败,自以为天下无敌,谁知仅五招就被令君来抛到空中,摔到了地上,他不服起来再打,再被抛飞,爬起来又打,又被抛飞,一连摔了七次才对令君来心服口服,他就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一旦被驯服便对主公忠心不二,从此就在血刀堡长住下来。几年后陆飞也加入进来,二人也心照不宣的对身份互相保密。 赵横山在祖龙山待久了脾气被磨平了不少,听了劝说只想揍欧阳群一顿也就是了。谁知寒光忽然一闪,欧阳群竟先发制人,暗器出手,他不愧为暗器行家,那道寒光来的太快,赵横山连什么暗器都没看清,暗骂了一声,赶紧向后跃去,身子拉成了一条直线,寒光贴着鼻子飞过,肌肤被劲风刺的生疼。身子还没落地,欧阳群身前又爆出五点‘寒星’,眨眼袭到,赵横山心知低估了对手,飞身跃起,双腿分开,寒星从胯下飞过,慢了半拍便要坏了他的命根子。 赵横山身后的观众可倒了霉,那些暗器余劲不止,误伤了观众,台下一片惊呼,离得近的人们纷纷躲到远处。赵横山无暇理会,全身心投入战斗,欧阳群得势不饶人,趁势追击,只见他两手齐挥,打出七道暗器,这七道暗器呈弧线攻来,有的飞东,有的飞西,快缓不一,让人眼花缭乱。赵横山久经沙场,心知刚才的两拨暗器意在把自己逼到场边,这波暗器才是真正的杀招,四面八方都被封死,只能向后纵跃才能躲开,可跳到场外比赛也就输了。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很多人为了保命只能弃场认输,可赵横山的打斗经验极其丰富,判断出这些杂乱暗器的目标是自己的所站之地,既然无路可退,何不向前一步。他这一决定十分大胆,当下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刚站住便听见‘嗤嗤嗤嗤’的破风声从身边划过,七道暗器贴着他的身子飞过,却无一击中。赵横山暗松了口气,幸好欧阳群出手够准头,若稍有偏差向前一步反成了活靶子,同时他也看清那七件暗器乃四棱旋转镖,来自东瀛,发镖时手劲带有回旋力,还能再飞回来,当下他一动不动,果然四棱旋转镖在半空转向,顺着原路回去,仍然没伤到他。 欧阳群“咦”了一声,想不到对手如此高明,轻易便破了自己的‘前三板斧’。他看出对方内力雄厚,非己能敌,所以决不能给他近身的机会,不待暗器飞回又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撒出一把‘金钱镖’,无数黄橙橙的铜钱铺天盖地飞去,这一撒并非为了伤敌,而是为了阻挡赵横山的近身之路,这时那旋转镖也飞了回来,他右手三指灵巧一划,便将七件暗器叠成了一串,夹在指间,接着手腕一翻,再次送了出去,加上先前的金钱镖,赵横山就算变成一只苍蝇也躲不开。 第四章 钟馗鬼手(下)四更 可惜赵横山不是苍蝇,他是杀人无数,身经百战的赵横山,他刚才已得到了一息喘息之机,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调整一下内息便可扭转战局。他豹眼圆瞪,一把撕掉了外衫,运起螺旋劲,迎风一抖,宽大的衣衫立刻鼓张起来,如一个大袋子般将金钱镖尽收了进去,又是一抖衣衫,将七枚旋转镖也收了进去,他将一大包暗器随手扔在地上,得意之极,仰天长笑,显得豪情万丈。一时兴起将衣服全部撕掉,袒露着上身,露出黝黑厚实的身板,盘根错节的肌肉,黑铁一般的胸膛。他握拳击打着胸膛,厉声道:“雕虫小技还敢在洒家面前卖弄,还有什么能耐一起抖出来吧。” 满场观众见他如此豪迈霸气,也被激起血性,喝彩道:“是条汉子!”还有些被欧阳群误伤的人叫道:“赵爷好样的!快替我们收拾这暗箭伤人的鼠辈!”观战的令君来苦笑一声,他虽怕赵横山生事,但也只有赵横山最能鼓舞大家士气。欧阳群被赵横山气势所慑,暗生惧意,见赵横山上前,忙打出一枚透骨钉。赵横山的浑劲儿上来后热血激昂,闪都不闪,猛提了口气,任凭透骨钉打在胸口坚实的肌肉上。他体内充盈着螺旋内劲,透骨钉打进半寸就被肌肉卡出,赵横山脚下丝毫不停,直奔欧阳群。 欧阳群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没见过有人竟敢不避自己暗器的,这赵横山到底何方神圣,看来只能用毒针杀他。那毒针在一个时辰前才淬过剧毒,见血封喉,反正比赛不禁用毒,自己也没有犯规。 想到这里他的三根手指灵伸进腰间皮囊,撮住一把毒针,甩手抛出。赵横山也同时向他抓去,用的正是拿手绝技‘钟馗抓鬼手’,整个手掌好像越变越大,如蒲扇般盖在欧阳群脸前。因距离太近,那一蓬毒针尽数扎在掌心。欧阳群心中大喜,心想就算你武功再高,中了我的独门毒针也必死无疑!可他万想不到赵横山竟不顾毒针,反抓住他的手掌,三指紧扣,毒针末端顶在他的手心,欧阳群暗捏了把冷汗,正暗自庆幸银针末端无毒时,赵横山蓦地暴喝一声,铁条般的手指猛地下掰,‘咔嚓’一声将他比黄金还贵重的三指硬生掰断,毒针尽数扎进手心,只透手背。欧阳群惨叫一声,左手紧抓右腕,手指间骨肉尽露,被毒针刺透的细小伤口中渗出黑血,手掌顿时变得又黑又肿,欧阳群猛一咬牙,从短靴中拔出匕首,砍掉了右手,如杀猪般的一声惨叫,断手的伤口处鲜血喷涌,却呈红色,命是保住了,他强忍疼痛,难以置信道:“你中了毒针为何无事?”赵横山哈哈一笑,道:“洒家百毒不侵,你这下三滥的伎俩也敢拿来卖弄,不杀你已是便宜了,滚吧。”欧阳群满脸羞愧,扶着断手匆匆跑下台去。其实赵横山并非百毒不侵,而是他数十年的苦功令他的手掌上生出一层厚厚的茧子,足有一小半手掌的厚度,再加上灌满了真气,毒针连他的茧子都没刺破,更别说见血封喉了。 赵横山神气活现的正准备下台,忽听西首一人沉声道:“阁下且慢,我有话问你。”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隐含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众人一起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正是峨眉掌门李休止。赵横山听他语气甚不客气,嘿嘿冷笑,并不理睬。李休止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掌!”赵横山心中一凛,心道他倒对‘钟馗抓鬼手有所了解。原来‘钟馗抓鬼手’运功完毕后手掌会变得漆黑如墨,天下武学中只有这一门功夫有此特征。李休止的师弟平才良便死于赵横山之手,李休止誓要为师弟报仇,对凶手的武功特点调查的十分清楚。当年江湖通缉令发出后,前来之士共分作三组人追杀赵横山,第一组由三十名善于追踪的轻功好手组成,第二波是五六名一等高手,追随着第一组留下的记号前行,第三组只是凑热闹的乌合之众,本就指望不上。李休止便在第二组当中,他赶到时赵横山已被令君来救走,从此再没有了凶手的消息。 李休止和赵横山从未蒙面,但他眼光敏锐,从赵横山的武功中看出端倪,再加上赵横山身份隐秘,便起了疑心,这才出言质问。赵横山心知身份暴露,可他连阎王老子都不怕,更何惧说李休止,冷笑道:“你是什么鸟人,洒家凭什么听你的话?”李休止在江湖上地位仅次于少林和正一的掌门,本人的自尊心也极强,投靠金国后也被待为上宾,见赵横山出言不逊,心想就算你不是凶手也轻饶不得。当下一声清啸,从看台处飞身跃起,三个纵越来到比武台上,双目紧锁赵横山的双手,果见漆黑如炭,黑中还泛着亮点,眼中杀意大盛,厉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你就是当年前用‘钟馗抓鬼手’杀人无数的大恶人,你承认否!”赵横山冷笑道:“是便怎样!”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片,老江湖们都还记得那场武林风波,在场的仇家见有李休止牵头,都纷纷上台,足有十几人,其中宫震指着赵横山骂道:“原来你就是杀害我恩师的恶贼,我曾发誓要取你头颅来祭拜恩师,今日就取你的性命。”其余十几人也和赵横山有血海深仇,只等李休止和宫震先动手,便要一拥而上把赵横山碎尸万段。裁判官见形势失控,怕祸及自身,远远跑开,不敢上台。赵横山被围当中面不改色,一双炯炯有神的豹眼冷冷打量着他们,暗运真气,随时准备拼命。 忽见北边丘陵上跳下几人,兔起鹘落跃上了比武台,站在了赵横山身边,正是陆飞,江飞燕,顾遥,和洛天初,东郭问刀武功稍弱,慢了一步来到。赵横山嘿嘿笑道:“这是洒家的事,尔等来作甚?”陆飞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就爱多管闲事,跟你这厮又有什么关系。”原来血刀堡群雄见赵横山身份暴露,知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没等令君来下令便上台救人。令君来倒不急于抛头露面,他知少林寺的无量大师也死于赵横山之手,少林三位高僧尚能沉得住气,他也就先静观其变。 一些看热闹的观众起哄道:“打啊!动手啊!”峨眉,泰山两派弟子见血刀堡来人助拳,也纷纷抄起兵器冲了上来,李休止和宫震知己方人虽多,但称得上高手的只有他们二人,打起来还是己方吃亏。李休止对陆飞道:“你们也许不知道姓赵的就是当年行凶江湖的大恶人,欠下累累血债,我们今天定要讨个公道。这种人留在贵堡只会玷污门风,若贵堡能自行清理门户,那就再好不过了,袒护于他就是与江湖各派为敌!”他言辞犀利,不卑不亢,血刀堡众人心知理亏,不知该如何反驳,可再理亏也不能让赵横山出事,这是底线。 第五章 神鹰护主(上)三更 众人都对无量大师又敬又佩,事情过去多年,赵横山也生出悔意,也不便责备,令君来道:“无量大师的苦心没有白费,感化了你不再伤害无辜,救了许多生灵,已是天大的功德了。” 晚饭后大家各自歇息,洛天初有意找令雪儿陪话,令雪儿面冷心热,不一会儿就不再生气。回到房中后,洛天初练起《易筋经》的十二页图经,摆出各种姿势,真气长河般运转百穴,只觉内力又有提高,饶是如此还是对明天的比赛没有信心,何仁瑾成名已久,乃正一派的第二号人物,和他交手怎能不紧张,可他天生喜欢挑战,兴奋之情反多于紧张,盼得明天赶快到来。 清早时大家一起赶往比武场,杨太败北后就带人连夜赶回湖湘,并未前来。观众依旧人山人海,更胜昨日,来到帐篷时见徐还已在等候,众人也不以为意,任他加入。参赛选手陆续到齐,昨天淘汰了一半人,空出许多帐篷,略显清冷,可比赛气氛却更加激烈。时辰到后,在金兵的击盾声中全场安静下来,裁判官宣布比赛开始,第一场比赛由令君来对李休止。 如今已是十六强的比赛,一上来便是两大高手对决,观众都高声叫好起来。这几天血刀堡的名气扶摇直上,令君来的属下尚且如此了得,身为堡主的本领更可想而知,李休止虽垂名已久,但大家都更看好令君来。 李休止见令君来背负双手,单手握刀,面带微笑,看不出武功深浅,心想此人比我小上十岁,有何神通能让那么多豪杰甘心卖命,应该是那种急公好义,仗义疏财的‘小孟尝’,不然仅凭武功怎能折服赵横山那种浑人。他稍稍宽心,拱手道:“请阁下赐教。”令君来还礼道:“不敢当,请。”李休止心想先下手为强,道了声:“得罪了。”施展出‘聆音掌’,双掌一错,平平推出,只听空中传来‘铃铃铃’的破空声,一股巨大掌力涌了过去。令君来暗自点头,心想李休止确实有真才实学,他也不出刀,运起了三成功力,单掌击出,与聆音掌的掌风撞到一起,‘嘭’一声旗鼓相当,相互抵消。李休止心中大骇,那一掌已是自己七成功力,对方化解毫不费劲,内功深不可测。他经历过大小百余战,就算有时内力不济也总有一拼之力,像今天这样一上手就生出自暴自弃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他稳住心神,不信令君来的内功如此之高,当下展开身法,四下游走,频频发掌,每一张都是毕生功力所聚,掌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如一层层滔天大浪。 令君来眼中精芒暴涨,道了声:“好掌法!”踏步握刀,凝立不动,待得气浪临近,只见红光一闪,半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十几道狂风冲天而起,卷起冰粒无数,将十几道掌风同时斩断,刀身在阳光下泛着绚丽的红光。李休止心中大骇,惊疑不定,令君来微微一笑,反手挥出一道迅雷般的刀气,李休止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头顶疾风驰过,眼前一花,几缕花白的头发掉落下来,原来发髻被刀气斩断,头发散落开来,甚是狼狈。他从未见过如此刀法,睁大双眼瞪着令君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令君来收刀入鞘,好整以暇道:“承让了。”李休止有自知之明,虽不情愿也只能认输。刚才令君来出招之快如电光火石,裁判官尚未反应过来,过了半响才宣布令君来获胜。令君来道谢后下了比武台。观众爆出惊天价的鼓掌声,都看出令君来是位不出世的绝世高手,仅一刀就击败了李休止。如此多高手齐聚此地,‘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到底归于何人,谁都难以定论。谁都没注意李休止是如何下台的,没有人会关注败者。 第二场比赛由柳少卿对阵朱雨时。洛天初嘱咐道:“那小子你打不过的,用蛊赢他。”朱雨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洛天初知他心底善良,不忍下手,补充道:“等胜了再给他解蛊便是。”朱雨时本不愿对人下蛊,但他对柳少卿毫无胜算,只好答应。深吸了口气,走向比武场。顾遥忽然指着天空道:“那两个黑点是什么?”众人仰头瞧去,令君来目力最好,道:“是两只黑鹰,咦,鹰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倒是奇了。” 柳少卿穿了一袭宝蓝色的长衫,两臂抱怀,问情剑握于左手。淡淡打量着朱雨时。朱雨时悄悄的将怀中藏蛊的瓶塞拔开,准备好随时唤蛊。柳少卿似是看透了他,道:“蛊毒只是旁门左道,奈何不得真英雄,我这柄剑就是你毒物的克星。”朱雨时听他说的正义凛然,极有自信,心里有些发虚。柳少卿的目光始终不离他的嘴和手,以防他偷偷放蛊,缓缓道:“比武已经开始,你准备好了么。”朱雨时也没多想,随口道:“准备好了。”话音刚落,眼前寒光一闪,问情剑已送到眼前,寒冰一样的剑气逼的他全身毛孔收缩,大惊下,忙向左移出两丈。险险躲过,面颊被剑气划了一道口子。柳少卿这一剑本来势在必得,没想到他轻功如此高明,略感惊讶,身子如影随形跟上,长剑刺向右肋,朱雨时哪敢大意,全力施展‘凌霄青云步’向一旁闪躲,背上的棉衣被剑气割破。 柳少卿剑剑紧逼,朱雨时仗着轻功了得,左躲右闪,几次险象环生,若无轻功保命,早和铁鹰一般下场。柳少卿唯一忌惮的是他的蛊术,心想只要逼得你无暇用蛊,你就有气竭的时候,看能撑到几时。片刻过后,朱雨时身上伤痕累累,尽管都不严重,可剑气袭体,受了轻伤,却连还手之机都没有,更别说召唤蛊物了。柳少卿的剑气一**攻来,朱雨时的易筋经心法尚未大成,内力不及对手,身法也变得不再灵活,脚步沉重起来。又是三道剑气袭来,中间一道直奔朱雨时,另外两道封住了他的进退之路,朱雨时再无法躲闪,情急下运起全身功力硬拼剑气,整个身子被剑气震的倒飞出去,摔到地上吐出两口鲜血,一时难以爬起。 柳少卿胜券在握,表情却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得意和轻视,目光始终不离他的嘴和手,毫不轻敌。令君来等人都想柳少卿当真了得,剑法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终都能保持冷静,已有了一代宗师的潜质。 第五章 神鹰护主(下)四更 朱雨时反而平静下来,将生死置于度外,心想得我这辈子交一生死兄弟,得一红颜知己,已死而无憾了。忽然又想到了姜奴儿,当时自己明明喜欢的是月莲,却未能把持住和她有了肌肤之亲,想想也觉惭愧,可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么?想到姜奴儿灿烂的微笑,灵动的双眼,他犹豫了,以前因为何月莲的缘故不愿深思姜奴儿的事,现在想想发现自己也同样喜欢着姜奴儿,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他正胡思乱想,柳少卿淡淡道:“裁判,我是否已胜。”裁判官点头道:“对手已无还手之力,足下已然胜出。”朱雨时正要相谢手下留情,忽然神色奇怪的望着蓝天,惊奇道:“咦,那是什么,那两只老鹰怎么向我们飞来。”柳少卿看都不看,冷笑道:“你已输了,还想趁我不备偷袭么?”朱雨时的眼睛越睁越大,神情惊讶不已,大声道:“那。。。那不是是蛊王鹰么!它们怎会也在这里!” 柳少卿见他神情似不像诡计,心中一动,便打算扭头观看。可还没回头,便觉头上两股劲风呼啸而至,他暗自心惊,心想如此来势汹汹怎会是鹰,分明是两名高手联手来攻,当下舞剑护住全身跃了出去,发现没人追来时才转身观看。只见两只矫健的黑鹰傲然挡在朱雨时身前,它们双眼血红,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甚至比柳少卿还要高傲。 这两只蛊王鹰比那时高大了许多。它们在蛋里数十年已然成精,其性通灵,不知怎地飞来了燕京,在高空认出了朱雨时,这才飞下来解围。柳少卿心中纳闷,奇道:“这扁毛畜生来捣什么乱。”蛊王鹰像是听懂他话般一声长鸣,振动翅膀,做出攻击之势,充满敌意的瞪视着他。柳少卿心中一凛,暗想难道它们能听懂人言? 全场观众从没见过如此怪事,都安静下来仔细观看。蛊王鹰蓦地振翅而起,一左一右飞到半空,夹击柳少卿,尖嘴和利爪好如武器,毫不逊于武功高手。柳少卿大吃一惊,舞出一道剑屏挡在身前,谁知两鹰竟然变招,身子滑行侧飞,用钢爪抓他头皮。柳少卿冷静下来,从容应对,手腕一抖,问情剑扫向空中,凌空攻出两道剑气,两鹰忙升空躲避,其中一鹰慢了一些,脚掌被剑气割了一道口子,从空中滴下一注黑血。那鹰痛叫一声,盘旋升空,眼中杀气更盛,死盯着柳少卿,一副报仇之态。 柳少卿暗自惊骇,他的剑气能就算打在石头上也会留下剑痕,难道那黑鹰的爪子竟硬如顽石?又发现剑锋留下的鹰血乌黑发臭,一闻下头晕目眩,心知有毒,赶忙收敛心神,把毒气逼出体外,可鹰身上怎会淬毒,难道也是朱雨时的把戏?这么厉害的双鹰要是朱雨时一开始就召唤出来,想胜他谈何容易。神蛊鹰激起凶性,在半空怪叫一声,再次俯冲下来,这次二鹰各自进攻,柳少卿分别迎击,一人两鹰在台上纵横交错,上冲下扑,身法都迅捷之极,令人眼花缭乱。到后来连柳少卿也看不清二鹰来势,将剑气罩住全身,不敢贸然出击,还要防范从半空滴下的毒血,俨然处于守势。 观众见双鹰如此厉害,一片哗然,要是能养几只这种鹰,还练武功何用。此时朱雨时也站了起来,同样惊讶不已,他见柳少卿将门户守得滴水不漏,双鹰虽猛却也攻不进去,心想反正自己已经输了,蛊王鹰是贾师傅的心血,不可有失,便尝试叫道:“多谢鹰兄相助,还请罢手吧。”没想到这一喊还当真管用,双鹰同时振翅飞起,落到朱雨时脚前看着他,似在听他号令。朱雨时知它们乃通灵之物,一躬到底道:“在下已经败了,再斗下去也无济于事,相助之情铭记于心。”两鹰怪叫一声,似是嫌他啰嗦,很不耐烦。朱雨时小心翼翼道:“在下不敢相留两位,望闲暇时来我处歇脚,一定好好款待。”两鹰露出满意的神色,绕着他渡步了一圈,急奔两步冲天飞起,直上云霄,远远飞去。 朱雨时受了内伤,捂着胸口缓步下台,洛天初忙搀扶着他,问道:“那就是蛊王鹰么?当真厉害了得。”朱雨时有气无力道:“是的,不知它们怎么会来,没想到还能认出我,贾师傅要是知道一定欢喜。”柳少卿忽然道:“朱兄且慢,我有话相问。”朱雨时道:“柳兄请说”柳少卿道:“你为何不在比赛时召二鹰相助?那样我也难以赢你。”朱雨时道:“那二鹰不是简单的蛊物,而是灵兽,是它们自愿助我,非是我召之即来的。”柳少卿也觉匪夷所思,点了点头道:“多谢告知”便提剑下台了。血刀堡群雄尚不知蛊王鹰的事,朱雨时回去后慢慢讲述,也讲了草阳村的经过,大家这才了然,也为贾阴阳夫妇反目感到可惜。 第三场由江飞燕对阵倪红颜,江飞燕自知不敌,一上台便以轻功游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意拖延时间。谁知倪红颜的武功出神入化,虽伤不到他,却以内功生出一道气场,限制了江飞燕的移动空间,并将气场越缩越小,到最后江飞燕只觉身处一条狭窄的胡同,左右碰壁,轻功施展不得,只能见好就收,跳到台下,施礼认输。第四场是少林内战,由无音方丈对罗汉堂无机大师,两人互施礼后,无音连发三招不含内劲的‘罗汉拳’。罗汉拳是少林入门拳法,每个少林僧人都会。无机也以‘罗汉拳’拆了三招,以示尊敬方丈,不敢与之过招,前三招全是礼貌的过场,随后各自施展平生绝技,无音用的是‘大力金刚掌’,无机用的是‘拈花指’,气劲一刚一柔,招式光明磊落,看似简单,却都含有浑厚内力,足以一招破百招,达到了返璞归真的上乘境界。观众们都心想少林寺被誉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果然名不虚传。 百招过后,二僧仍是难解难分,正当群雄猜测谁会得胜时,正在比拼的二僧乍然分开,同时双手合十。无机笑道:“方丈师兄佛法精湛,内功精纯,无机自愧不如,就此认输了。”无音微微一笑,道:“承让了。”观众都不知无机输在哪里,只有令君来,倪红颜,楚来客,白清华这等高手看了出来。他们同门高手比武,不用比到山穷水尽,只要有一方露出破绽,以对方的的功力和经验必能抓住,那就必输无疑了。就好比弈棋,无音的黑子作势围杀,无机的白子总也冲不出去,到了最后十几手已无路可走,干脆弃子认输,一般人当然看不到那么长远。 第七章 故人之子(上)一更 观众们还在议论少林内战时,完颜离伟岸的身躯已站在了比武台上。他的对手是无律大师。身为戒律堂首座,无律绝非白鬼可以比拟的,完颜离肯定要用出真本事迎战。到底他实力如何,此战当见分晓。 无律宝相庄严,合十行礼。完颜离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这位少林高僧,用生硬的汉语道:“老和尚,你的功夫还算不错。”无律道:“贫僧习武多为强身健体,施主习武又是为何?”完颜离道:“武术就是杀人术,若不杀人,学之何用,老夫知你定不喜欢,只要胜的过老夫,老夫可以不再杀人!”无律道:“施主如此自信,贫僧当全力一试。”完颜离道:“和尚请先进招吧。”无律道:“出家人争强斗胜已是不该,还请施主先赐教。”完颜离淡笑道:“那和尚就再没有机会了。”说着上前一步,令他气势大涨,无律顿时感到一股小山般的重量压了过来,赶忙运起内功抵抗。完颜离又上前一步,无形的气场更重,一股强烈的杀气袭体,无律全身肌肉无故颤抖,赶忙收摄心神,进入禅定状态,稳住形势。 完颜离的虎目中闪过一丝赞赏神色,喝了声:“好!”他这一声振聋发聩,无律心神一震,好悬破了几十年的禅功。完颜离随之又踏上四步,每走一步的压力和杀气都增重一分,到了第六步无律已难守心境清明,只觉魔念袭来,汗水顺着花白眉须流了下来,浑身轻微颤抖,到了崩溃的边缘。其实他们一开始便在比拼内功,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暗藏汹涌,凶险之极。无律眼看灯枯油尽,完颜离却好整以暇,高下立判,只听他道:“和尚持斋念佛一辈子,这个时候佛为何不来救你?”无律的禅功被破,全屏一口真气支撑,勉强道:“生死之命早有定数,贫僧并不强求。”完颜离微笑道:“好个痴和尚,那老夫就送你上西天礼佛吧。”说罢催动真气,破了无律的最后一道防线,无律‘哇’一声吐出鲜血,胸前灰布僧袍被染红一片,昏厥了过去。完颜离一招未将他杀死,便不愿再出第二招,笑道:“老夫要杀你轻而易举,却放了你一马,如果只有佛能救你,那老夫就是佛了。”大笑着走下台去。少林僧人忙救回无律,他伤势严重,生死不明。 陆飞道:“堡主可看出完颜离的深浅?”令君来的脸色略显严重,摇了摇头。赵横山叫道:“老陆你还是关心下自己吧,马上轮你上场了,对手是正一派的牛鼻子掌门,你可胜得过他?”陆飞笑道:“胜负管你何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赵横山笑骂道:“奶奶的,你才是太监。”岳云虽知他们在说笑,可他自幼便受岳飞忠君爱国的教诲,听陆飞拿官家开玩笑,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徐还看在眼里,笑道:“这位小相公似乎很在意南朝的官家啊。”岳云吃了一惊,心想可别被这汉奸看出破绽,便道:“我本就是宋人,当然在意官家。这里的观众也大都来自大宋,其中不乏忠君爱国之辈,相信贵国不会如此小气,容不得人吧。”他这番话洗脱了自己,也暗中羞辱了徐还。徐还陷入沉思,感叹道:“小相公说的在理,心念官家,心系大宋的人大有人在,徐某有事先行告辞,稍后再来叨扰。”众人只当他遮羞离开,都不在意。 陆飞和白清华上了比武台,白清华身高八尺,穿一袭浅蓝道袍,背挂一柄古鞘长剑,头上松挽了个发髻,须发雪白,肤色红润,眉目俊朗,状似神人,全场观众都为之心折。陆飞向来敬重有德高士,欠身道:“白掌门请了,陆飞有礼了。”白清华道:“不必多礼,陆兄虽曾是黑道中人,但在任期间约束手下不得伤害无辜,所劫钱财也多有接济百姓,贫道甚是钦佩。”陆飞笑道:“过奖了,若在下行为不端,只怕白掌门早就上门除魔卫道了吧。”白清华笑道:“好人多福,坏人多灾,自有运道,听说陆兄无门无派,武功皆是家传,贫道倾慕已久,正想领教。”陆飞笑道:“不敢,还望白掌门指教才是。”白清华见他两手空空,道:“陆兄的棍法精妙,今次怎地不用?”陆飞道:“双棍变化虽奇,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却难以取巧,所以不用。”白清华捻须一笑,深以为然。 陆飞道了声“得罪”。身子一晃,单掌猛切脖颈,内力浑厚,劲风呼啸,白清华道了声“好”,身子一侧,单掌托向他的手肘,看似软绵绵毫无气力,却有一股难以抗拒的粘力吸住了胳膊,陆飞大吃一惊,知对方内力浑厚,被碰到胳膊非断不可,当下运起全身功力才将手臂挣脱回来。白清华双掌一探,凌空抓去,陆飞又感到吸力拉来,忙使了个千斤坠稳住身形,谁知吸力突然消失,眼前剑光一闪,剑气已迫在眉睫。陆飞避无可避,大喝一声单掌击出,两股气力相撞,陆飞被震得退后三步,身子还没站稳,白清华握剑的手腕翻了几翻,又刺出数道剑气。陆飞施展出家传绝技,双掌齐飞,每掌都推出一道气墙挡在身前,将剑气尽数化解。 白清华难掩心中惊讶,道:“年轻人有此功力可真了不起。”陆飞支撑的万分辛苦,若张嘴说话真气便要外泄,不像白清华那般随心所欲。打着打着陆飞突然变招,虚晃一招远远跳开,爆喝一声,运起全身劲力,单掌击出,破风声犹如虎啸龙吟,此乃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力非同小可。白清华心中一奇,暗道了声:“好厉害!”横剑当胸,平平推上,同时发出七道剑气,用的正是《降魔剑典》的第七层境界。‘嘭’一声巨响,两股劲力相当,陆飞身在半空无从借力,身子远远荡了出去,翻身落在地上,惭愧道:“多谢手下留情,在下认输了。”原来两人比拼劲力时虽在伯仲之间,可陆飞居高临下,稍占便宜,结果还是稍逊半筹,而且他人在半空,门户大开,白清华手下留情,这才安然落地,陆飞光明磊落,不愿占便宜,当即认输。 第七章 故人之子(下)两更 白清华笑吟吟的收回长剑,道:“陆兄承让了,请问令尊名讳可是上长下阳?”陆飞大惊道:“白掌门认得家父?”白清华叹道:“你这套‘风雷掌’乃令尊绝学,贫道曾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陆飞大奇道:“白掌门何时见过家父,在下怎地不知?”白清华回忆道:“大约在三十年前,贫道独自在深山修行,正巧碰上隐居的令尊,令尊甚是好客,请贫道到府上盘桓数日,我们便在草庐中论道讲武,畅谈天下大事,那时你才五六岁而已。”陆飞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位中年道士。”白清华哈哈笑道:“正是,贫道和令尊谈到武学处时多有意见不和,索性在山中切磋演练,令尊的掌法就是刚才你所用的风雷掌,贫道也从中受益匪浅。有一日有位青衣人给令尊送了一封书信,令尊看罢面露忧色,说家中有事,要私自处理,劝贫道离开。贫道打扰多日,也有告辞之心,便下山了。行了一日,贫道忽然想到令尊如此好客怎会突然逐客?难不成那封信有什么古怪,莫非是仇人找上门来?不愿连累贫道才这么说的?当时放心不下,沿路返回后大吃一惊,草庐被烧为焦土,地上一片狼藉,大愧树下立了一座新坟,木碑上用血写着你母亲的名讳。贫道心中懊悔,心想果然是仇家上门,万幸没有发现你们父子的尸首,想必已安全离开。贫道稍觉欣慰,便在令堂坟前拜了几拜,下山到镇上请了石匠刻了石碑,立于令堂坟前。从此贫道行走江湖时一直在打听你们的下落,可惜音信全无,今日有幸得见故人之子,贫道了去一桩心愿,当真妙极!令尊他还好么?” 陆飞热泪满颊,跪倒在白清华面前,道:“原来白掌门便是为母立碑的恩公,陆飞多谢了。”白清华忙上前相掺道:“贤侄无需多礼,快起来。”陆飞起来后擦干眼泪,悲痛道:“先父多年前便已过世,他在天之灵也会感谢白掌门的恩德。”白清华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惜可惜,贫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知那日找上门的仇家是谁,贤侄可曾报仇。”陆飞道:“大仇已报,不劳道长费心。”白清华点头道:“好,好。”他知报仇是陆飞私事,别人不提,也不好过问,两人虽有很多话想说,可台上不是说话之处,只好先各自回派。 原来陆飞的父亲陆长阳年轻时有位结义兄弟叫张之光,两人武功高强,在山东绿林闯出名头,拜见当时的齐鲁十八路总瓢把子项莫离时,碰见了他的女儿项小香,项小香出落的美丽动人,从此张之光便跟丢了魂似的,整日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他哪知陆长阳也对项小香情有独钟,项小香也对他一见钟情,暗中已有来往。陆长阳见兄弟如此痴情,不忍说出真相,只想找个好机会再跟他解释,谁知一次幽会时被张之光撞上,当下恼羞成怒,大骂陆长阳为人不义,挖自己墙角。陆长阳百口莫辩,只好听着。张之光越骂越恼,便动起手来。陆长阳的武功略高一筹,最后将他打翻于地,却不伤他。张之光起身后仍旧骂不绝口,当场割袍断义,扬长而去。陆长阳和项小香也私奔离开,隐居山林。项莫离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也离家出走,便收了年轻有为的张之光为义子。谁知张之光心狠手辣,几年后毒害了项莫离,自领总瓢把子。继任后仍对陆长阳的夺情之恨念念不忘,散布人手追查二人下落,找了两年终于让他找到。他忌惮陆长阳的武功,不敢单独上门,便带了十几名高手一同前去,叫人投下战书,故作光明正大。那时白清华尚在陆长阳家中做客,陆长阳知对方有备而来,不忍连累朋友,便将白清华遣走。张之光上门后见项小香仍不显老,反而更显风韵,便欲杀陆长阳后占为己有,便与十几人联手大战陆长阳。陆长阳招架不住,眼看要被张之光的大刀砍中,项小香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反被错杀。陆长阳狂怒之下勇不可挡,连杀数人后又重伤了张之光。张之光见项小香横尸刀下,自己又受了伤,没了心劲儿,便带人匆匆退去。陆长阳挂念孩子,不敢追远,见妻子惨死,仰天长啸,悲痛不已。年小的陆飞也抱着母亲放声大哭,陆长阳怕张之光再次上门,葬了妻子后烧了草庐,带着陆飞远走高飞。 安顿好后,他几次想行刺张之光报仇,可张之光总有大批高手随行,难以下手,有一次他忍耐不住,强行刺杀,险些深陷重围,脱不了身。从那起张之光就连洗澡都带着高手,就更没有机会了。陆长阳只好放弃,整日督促陆飞练武外,郁郁寡欢,颇显苍老。陆飞甚是争气,武功每日俱进,很快便青出于蓝。陆长阳追念爱妻,茶饭不思,身体每况愈下,不久病逝。陆飞痛哭几天后,将父亲的遗体火化,回到故居与母亲合葬。故居乱草丛生,一片废墟,若不是看见母亲的墓碑,连母亲的坟头都找不到。他不知是谁为母亲立碑,心中暗自感激。从那起陆飞便开始了报仇大计,因他容貌太像父亲,怕被张之光认出,便带了一张铁面具,经过几年经营,他终于为母亲和外公报了仇,手刃了张之光,取得总瓢把子的位置。 这时赵横山和楚来客的比赛已经开始,台上劲风呼啸,连裁判官也远远避开。赵横山比起楚来客仍差着一个等级,三十招过后始终处于下风,最终被楚来客的‘火焰气功掌’一掌震出场外,这才知道差距,他生性豁达,哈哈一笑,当场认输。 第二轮的最后一场由何仁瑾对战洛天初。洛天初手提孤鸣剑,深吸了口气,走出帐篷。另一面的何仁瑾也背负长剑,缓步上了比武台。洛天初施礼道:“见过二当家。”何仁瑾还了半礼,道:“平儿服了解药,昨夜大有好转,带我转告朱雨时,多谢他救活了平儿。”他说话声音不小,朱雨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诚惶诚恐。洛天初笑道:“二当家不必客气,我兄弟侠义心肠,那是举手之劳的事。”何仁瑾点头道:“三年间你的武功突飞猛进,若非亲眼所见,何某一定不信,今日正好领教一下你自学的本门剑法”。洛天初道:“在下班门弄斧,望二当家指点。” 第八章 晋级八强 三更 何仁瑾是洛天初至今遇上的头号强敌,但他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气势上不落下风,全神贯注在对手身上。 何仁瑾更是沉稳如山,二人一动不动,僵持不下。有见识的高手看出他们在比拼忍功,看谁先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对精气神的要求很高。何仁瑾平时吐纳练气,悟道养生,做到心静如水并不困难。可少年人生性好动,心火旺盛,加上七情六欲,就算什么都不去想,不一会儿杂念便生。洛天初能打破年龄限制全归功于任督二脉,任脉属阴,主导六阴经,督脉属阳,总督阳脉。二脉一通则奇经八脉即通,奇经八脉一通则全身百脉皆通,当他有意控制气息时,气血便通过任督二脉的调节阴阳融合,浑然天成,进入不偏不倚的中庸之境。 只有令君来知道内情,其他高手见洛天初达到了这等境界皆暗自骇然。何仁瑾心想这小子三年之功堪比别人三十年,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领。正想间暗叫不好,刚才一分神时乱了心境,洛天初察觉出来,毫不犹豫的拔剑出击,孤鸣剑射出一道汹涌剑气。何仁瑾久经大战,不慌不忙的抽出长剑,原地不动,内力灌剑,长剑一指,剑气激射出去,两股剑气激烈碰撞,不相上下。洛天初展开身法,孤鸣剑在半空虚刺三下,又射出三道剑气。何仁瑾有心跟他比拼剑气,毫不取巧的也射出三道剑气,仍然旗鼓相当,两人都在试探对方,尚未拿出真实本领。 何仁瑾发觉洛天初的剑气刚猛纯正,有上乘内功的底子,仔细一想便猜出他练的是《易筋经》。钟远鹏当年盗出四派绝学,他既学了《降魔剑典》,会《易筋经》也就不奇怪了,可《易筋经》博大精深,罗汉堂的武僧终其一生也不一定练得大成,这小子又是如何速成的呢? 二人在台上眨眼间斗了三十回合,赵横山,陆飞等人哪想到洛天初变得如此厉害,全都乍舌不已,赵横山大奇道:“这小子这么厉害,那天怎会被我误伤?”令君来暗自好笑,心想若不是你用螺旋劲把他打伤,他又怎能因祸得福。在场观众本以为这是场没悬念的比赛,没料洛天初竟和何仁瑾战成平手,全都难以置信,安静观战。何仁瑾亲眼见识过洛天初的实力,知这小子不同凡人,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毫不急躁。 两人斗到酣处,功力都提至顶峰,同时施展出《降魔剑典》第七层境界‘剑气纵横’。只见比武台上剑气呼啸,雪尘飞扬,两人兔起鹘落,双剑虽不曾相交,但所发剑气已碰撞过无数次,始终难分高下。洛天初招招紧逼,处于进攻方,何仁瑾剑法严谨,全身封的滴水不漏,防两招攻一招,攻防转换自如,剑势行云流水,处在守势只是战术需要,并非落于下风。直到交手后他才发现洛天初使的《降魔剑典》与自己的貌神离合,全无道家超然飘渺的意境,却多了几分雄霸刚猛之势。要知《降魔剑典》与正一派的道家内功相辅相成,属于阴柔路子。而洛天初所练的《易筋经》是至刚至阳的内功心法,有几招要用阴绵如丝的阴力才能发挥威力,洛天初则使的如霸王抗鼎,威力大打折扣。何仁瑾暗自惋惜,心想如此良才美玉,如果是我派弟子,经过调教必能此剑法的威力发挥极致。洛天初也发现了同样的剑招何仁瑾使出来的威力更加强大,便留心观察,从中受益良多。 他们斗了八十回合,内力都消耗大半,何仁瑾经验丰富,已想出了得胜的法子。他挡住攻来的五道剑气后,身子冲了上去,反守为攻,长剑直刺洛天初,朴实无华,却并未射出剑气。洛天初心想《降魔剑典》开篇写着‘降魔之剑,剑非真剑,以气御剑,以意为招。手中有剑似无剑,剑在心中。’何仁瑾以剑为剑,且非落于下乘?莫非久战不下,心中着急,这才乱了方寸。随即发现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何仁瑾是以气灌剑,凝而不发,他的长剑本身就是一道剑气,他的人也是一道剑气,若要破掉这股剑气,只有击败他本人。洛天初心中一凛,心想他这是孤独一注,以命相拼,只能好法炮制,将真气灌于孤鸣剑刺了出去。这一剑用出全部功力,剑身被真气激的‘嗡嗡’作响,藏着山呼海啸,石破天惊之势。 洛天初以为真气比拼定会受有强烈的撞击,眼看两剑碰撞时,何仁瑾的劲力忽然消失,洛天初感觉就像用力去提一包重物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用力过大反失去平衡,归根结底还是缺乏经验,没能看出门道。他的身子向前栽去,胸中气血翻涌,真气反弹回来伤了自己。与此同时何仁瑾的长剑上生出一股强大的粘力吸住了孤鸣剑,运劲一带便要夺剑。洛天初败像已呈,仍然全力抵抗,强行压住内伤,凝聚起新生的真气灌于长剑,紧紧握住剑柄,死也不松手。 何仁瑾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的新力生的如此之快。不过他仍然胜券在握,加大气力猛地向上一带,洛天初做出最后的反抗,向下猛一挥剑,只听‘叮当’一声,何仁瑾身子一摘,向后退了四五步,体内气劲翻涌,胸口发闷,手中长剑断为两截。原来洛天初的孤鸣剑乃战国神器,无坚不摧,普通长剑怎能争锋,挨上便断。何仁瑾剑也受了用力过猛的反噬之伤,好在撤步时化去了大半,没想到失利在兵器之上。 何仁瑾忽然大笑道:“好小子!有你的,何某认输了。”洛天初惭愧道:“晚辈刚才已必败无疑,何敢言胜,请换剑再比过吧。”何仁瑾道:“兵器已断,锋锐已消,无心再战,跟你这后辈斗了近百招已是以大欺小。输便是输,不干兵器的事。你的武学天赋世所罕见,稍加时日当无敌天下,望你以后行走正道,造福世人。”洛天初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感动道:“晚辈谨记二当家教诲。”何仁瑾点头笑道:“如此武林幸甚,苍生幸甚。”说罢转身,舞动着手中的断剑道:“这把断剑便是凭证,若你食言,何某必携此剑向你问罪。”洛天初对他的正义凛然十分钦佩,望着他的背影又施了一礼。 回到帐篷后,赵横山大笑着拍着他肩膀,笑道:“好小子,什么时候武功这般强了,是不是有什么奇遇?”陆飞也笑道:“是啊,若无奇遇的话,你的功力怎会增强了三四倍之多。”洛天初便说了那次重伤初愈后莫名其妙的功力大进,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江飞燕和顾遥都笑道:“这是天赐神功,连老天都眷顾你。”赵横山哈哈笑道:“原来你小子变强还亏了洒家那一掌,你该谢洒家才是。”陆飞听到令君来和尤静瑶联手为他疗伤时便瞥了令君来一眼,见他微笑不语,便猜到此事八成和堡主有关。 此时第二轮比赛全部结束,距第三轮开始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期间金国供应饮食,不在话下。饭后陆飞问道:“小洛,你的伤势如何。”洛天初道:“还好,调养三日便可无事。”陆飞道:“你稍后还有比赛,去里面运功疗伤吧,比赛时我再叫你。”洛天初领命而去。令雪儿本想和他说话,这下也不敢叨扰了。顾遥道:“接下来的四场比赛都是高手对决,我堡有两人入围也算不错了。”江飞燕调侃赵横山道:“是啊,我本以为入围的该是堡主和赵堂主,没想到赵堂主却被淘汰出局,可惜可惜。”赵横山怒道:“奶奶的,洒家的对手可是楚来客,那家伙连堡主碰到都头疼,洒家有什么法子。”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严魏风忽然道:“不好,小洛下一场的对手也是楚来客啊,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令雪儿俏脸一沉,嗔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输就输了,什么凶多吉少。”严魏风赶忙打嘴道:“是是是,看我这臭嘴。”陆飞笑道:“入围八强的个个实力超群,还有倪红颜,白清华,无音,完颜离,都是宗师级的高手,比赛再无运气可言。”东郭问刀忽然道:“堡主,柳少卿那小子张狂的紧,淘汰了咱们两个人,等下可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赵横山起哄道:“洒家也早想揍那小子了。”令君来莞尔一笑,并不回话。 只听一阵铜锣响毕,裁判官唱喏道:“第三轮比赛开始,由令君来对阵柳少卿。令君来整衣携刀来到场上,见柳少卿手握问情剑,不疾不徐的走来,丝毫没有因对手是令君来而紧张怯战。令君来对他很是欣赏,和洛天初一样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后起之秀,以后的武林将会是他们的天下。而他对洛天初的期望还不止于此。 柳少卿在两尺前站住,状态已调整到最佳,缓缓道:“你可准备好了?”他既不行礼也不寒暄,看似无礼,令君来却知他是位纯粹的剑客,多余的话是不会说的,微笑道:“是!”话音刚落眼前便暴起十几点寒星,雨点般剑芒迎面而来。令君来向后一撤,用刀鞘将剑芒尽数弹开。谁知柳少卿又打出一道势如破竹的剑气,凛冽之风将周围的空气卷的四散开去,有股所向披靡之势。他心知令君来的武功高明,所以一出手便全力以赴。令君来暗自赞赏,心想他的功力比现在洛天初还要高出半筹,可与何仁瑾,李休止比肩,有心想看看他还有什么高招,纵身到两丈开外。没有还手。 柳少卿心中震惊,要知普通高手在他的剑气笼罩下想移动半步都难,令君来却丝毫不受影响,顿时生出一股挫败的感觉,但很快调整过来,剑势一变,问情剑再次暴出一蓬寒星,只是这次的寒星数量比先前多了两倍,共有几十点,真正致命的寒星只有一颗,隐藏在了其中。这一剑名为‘流星漫天,寒光一现’,乃剑柳家神剑中的绝技之一 令君来见到如此精妙的剑法不禁技痒,便不再躲闪,有心要来破这一招。瞬也不瞬的盯着飞来的寒星,立刻找出了藏在其中的杀招,出手如电,飞指一弹,听听‘叮’一声龙吟,数十点寒星化作乌有,问情剑暴露出来。柳少卿只觉虎口一震,问情剑好悬脱手,退出三步才卸去气劲,难掩震惊之色。他那一招平生从未失手,今日却被指头弹中剑身,那是何等眼力和身手,何况还尚未拔刀。 令君来那一指用了四成功力,本以为柳少卿会长剑脱手,没想到只是震退了几步,也暗自惊讶,微笑道:“剑气山庄的剑法果然非同小可,领教了。”柳少卿神色一变,愠道:“你是在讽刺我的家传剑法么!”令君来正色道:“不然,柳庄主年轻尚轻,若再苦练十年,这招剑法或许仍伤不到令某,但令某已不敢尝试去破。二十年后,或许连令某都躲不开了。”他说的恳切,又是实话,柳少卿恢复冷峻之色,道:“你以为你赢定了么?”令君来笑道:“不敢,但阁下的赢面确实不大。”柳少卿皱了皱眉,随后微微点头,他知令君来说的是实话,他也一向尊重实话,并没有生气,道:“拔刀吧,让我见识一下阁下的刀法,输也要输的心服口服。” 第九章 宗师较量 四更 令君来知他可杀不可辱,道:“好,看我这一刀。”说着他右手握刀柄,左手按刀鞘,状如渊渟岳峙,刀未发,刀气已漫天盖地。柳少卿赶忙运功抵御。他的自信和镇定在含有天地之威的刀势前荡然无存,头一次感到渺小和无助。 只见红光一闪,巨浪般的刀气席卷而来,令君来随手一刀便是他的二倍功力。柳少卿暗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索性闭上眼睛等死,能死在此人手上也不辱没剑气山庄的名声。 世上没有人喜欢死,柳少卿也不喜欢,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放手一搏,可见他如今真的心灰意冷了。他本也可以认输离开,可对于剑客来说“输”便等于“死”,他情愿死也不愿活着受辱,这正是剑客精神,尽管极端,却值得尊敬。 只觉一阵狂风从身边掠过,柳少卿猛地睁开眼睛,见令君来微笑的看着自己,刀已入鞘。柳少卿道:“你门下铁鹰和朱雨时都伤于我手,你为何不杀我报仇?”令君来道:“比武较量,受伤难免。求死简单求生难,阁下败于我手,按江湖规矩迟早要把这个跟斗找回来,难道阁下失去了挑战我的勇气么?”柳少卿涣散的瞳孔立时聚焦,剑眉倒竖道:“你说什么?”令君来淡淡一笑道:“话尽与此,若阁下想死,请自刎便是,懦夫不配死在令某刀下。”柳少卿厉声道:“谁是懦夫!谁要自刎!五年。。。不!三年内在下将登门造访。”令君来笑了笑,颔首道:“随时恭候。”说罢再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少卿心头一跳,明白了他的深意,油然生出一股敬仰之情。 令君来回去后,赵横山和东郭问刀都在埋怨他对柳少卿太过仁慈,陆飞却知令君来的武功已出神入化,高处不胜寒也是一种寂寞,索性为自己培养对手,得知世上还有柳少卿这样潜力无限的对手存在,寂寞的心情也能得到安慰。 接下来的比赛是场重头戏,乃首场两大宗师的对阵,由倪红颜对阵白清华。两位同时来到台上,彼此久闻对方大名,只是一在山西,一在西夏,从不曾谋面,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白清华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犹如位列仙班的太上老君。倪红颜阴冷如霜,诡秘莫测,好像幽林中的精灵。他们都见识过对方比武,但对深浅还是一无所知,谁都不敢冒然出手。 倪红颜迈开莲步,绕着白清华缓缓渡步,白清华则面带微笑,如磐石般动也不动。倪红颜那双冷漠的眼睛观透过面纱打量了一周,走回原地,竟发现白清华闭上了眼睛,神态悠然。倪红颜知他是凭借着道家的‘天人感应’来感应自己的吐纳呼吸,来寻找弱点。白清华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他们谁都没找到对方的破绽,可谓势均力敌。 倪红颜当先出手,一双纤纤玉掌化作无数掌影,数不清的劲风叠叠扑来,破风声尖锐刺耳,犹如冤魂嘶叫,慑人心神。大家只当绣水宫的武功以丝带见长,没想到掌法也如此骇人。哪知绣水宫有一套无上的武学宝典,名为《天魔功》,收录有七类武学,有《魔袖功》,《魔掌功》,《魔器功》,《魔音功》,《魔相功》,《魔化功》,《魔御功》。每一功法都记载着多种奇功异法,博大精深,穷毕生精力也难同时精通三种以上。倪红颜就只练成了三种。门下弟子们根据自身特点选择而练,因绣水宫中多为女弟子,所以练《魔袖功》这种阴柔武功的人最多,但绣水宫的武功远不止此,像李清婉的‘迷心术’就只是《魔御功》中的皮毛罢了。 白清华瞳孔收缩,须发被掌风吹得向后荡去,看出她掌法的厉害之处在于变幻莫测的后招,如果躲闪便会让她占据主动,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身份相等,倪红颜没用丝带,他也就不使用兵器。正一派的拳脚功夫中有一套《绵针掌》,创于开派祖师张陵,特点是聚气成针,以小博大,以点击面,威力虽不甚强,却最适合防守,对方功力越高,防守效果就越好。只见他双掌柔云般交错拂动,打出一道道细如银针的气劲,每道气针都正中倪红颜的掌风风眼,掌风皆被刺破,四散开来。 倪红颜收起掌影,并指成刀,立劈而下,两根玉指不下于真刀之威。白清华惊叹她的应变之快,当下撮指如雄鸡的尖嘴,避开了她的指刀,撮她软嫩的掌心。倪红颜冷哼一声,曲指成爪扣向他的脉门,白清华一声长笑,再次打出数道‘气针’扎向掌心,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他们所施展的武功许多弟子也都会用,但在功力和火候上相差甚远,同样一招他们用出来便是天地之别。试探阶段过后,他们全力施为,越打越快,身法移动如飞,一灰一白两团影子在台上闪转腾挪,飞上跃下,令人眼花缭乱。二人功力相当,战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全场寂静无声,他们每招每势都扣人心弦,瞬息万变,胜负就在刹那之间,可二人妙招横生,机变无穷,不给对方半点机会。到了现在他们已知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便同时分开。 白清华道:“既然拳脚上难分高低,不如改用兵器如何?”倪红颜颔首道:“正有此意,贵派《降魔剑典》名震中土,本座早想领教。”说着将双袖轻轻一抖,甩出了两条瀑布般的丝带,道:“亮你的剑吧。”白清华微微一笑,从背后取下一柄古鞘长剑,这柄剑不同于上一场的普通长剑,剑鞘松纹入理,色泽古黄,缓缓将剑抽出,只听“叮”一声龙吟轻响,萦绕不绝,剑身像被蒙了一层黄纱,光泽朦胧,朴实无华,给人一种神圣超然的感觉。这柄剑名为‘定闲’,名列七大名剑之一,乃正一派的镇派之宝,也是掌门信物,白清华轻易不用。以他的剑术造诣用普通长剑和神兵利器已无区别,可《降魔剑典》第八层‘碧云连天’催动时要将大量的真气集于剑身,普通长剑承受不了,剧烈颤抖不说,还有断剑之危。白清华修道多年,与世无争,若非此战关乎着正一派的名誉,他也不会使用此剑。 倪红颜赞道:“好剑!”白清华道:“这确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宫主如觉不公,贫道可以换剑。”倪红颜道:“不必,本宫的这两条丝带也非凡物,宝器对宝器正好公平。”白清华再次看向那两条丝带,只见质地紧密,雪白中夹带着金光,道:“贫道眼拙,不知宫主的丝带有何特别之处?”倪红颜道:“这两条“坤灵带”以昆仑雪蚕丝,百年蜘蛛丝,极品乌金丝混编而成,在树脂,陈醋,泉水等物所配的药水中浸泡半年,变得坚韧无比,任何神兵利器也难以坏它分毫。白清华笑道:“贫道长眼了,请宫主赐招。” 倪红颜将坤灵带一抖,螺旋般卷起两道狂风,左右夹向白清华。白清华手捏剑诀,定闲剑如风中鹅毛般起起伏伏,一团云海般的真气挡在身前,他一上来便施展出第八层‘碧云连天’的功力。坤灵带碰上‘云海’便蔫了下来,倪红颜心想这牛鼻子当真了得。手腕一抖,坤灵带又活灵活现的如两条白蛇,一探一缩的在‘云海’外徘徊,伺机进攻。白清华将定闲剑向前一送,身前那片‘云海’便涌了过去。倪红颜赶忙向后纵去,坤灵带上下翻滚,卷起叠叠气浪,用来消磨‘云海’的气劲。白清华看出她的用意,踏步上前,运气灌剑,使‘云海’后劲不断。倪红颜边打边退,‘云海’每被她打消一分,白清华便补上一分,仍然僵持不下。 白清华占据优势。倪红颜哪里肯服软,娇咋一声,坤灵带冲天卷起,荡出一道强烈的旋风,威力竟和‘云海’不相上下。这招名叫‘风卷残云’乃《魔袖功》中的绝学之一。白清华没想到她会突放奇招,仓促间应变不及,‘云海’被吹到了天上,烟消云散。 旋风来势不变,白清华虽惊不乱,凝聚剩余功力,长剑横扫劈下,一道十字交叉的剑气迎上旋风。因他没来及凝聚功力,这一剑只用出七成功力,劲力相撞后落于下风,向后退出三步,受了内伤。倪红颜则原地不动,毫发未损。像他们这种宗师级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招之间,白清华虽仍可再战,但胜率已不到两成,只能寄希望于倪红颜犯错,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白清华心知只能压住内伤速战速决,若能跟对方拼个两败俱伤,那就多了一分希望。他本身对胜负并不看重,可他代表着正一派,必须要做最后一搏。只见他脚踏八卦方位,定闲剑刺出,剑气纵横飞扬,大气磅礴,不露丝毫急躁之色。倪红颜心知只需稳扎稳打便立于不败之地,便将坤灵带舞出一道气场,护住全身,只守不攻。防守自是比攻击轻松许多,白清华又不敢放弃防守,尽管屡次露出破绽引倪红颜来攻,可对方就是不上当。结果可想而知,百招过后白清华仍然没有斩获,虽可继续坚持,但斗志已丧,再战亦是徒劳,便收剑回鞘,道:“宫主武功出神入化,贫道认输了。”虽然失败,但言谈举止仍不失宗师风度,倪红颜点头,道:“非你武功不济,只是运气稍差罢了。”白清华笑道:“宫主保重,贫道告辞。”说完下场离开。 直到此时全场才开始鼓掌叫好,议论着刚才的比赛,白清华虽然败北,但他那超然脱俗的风采已令人心折,无人会因此而看轻了正一派。第三场比赛由无音方丈对阵完颜离。观众知这又是一场好戏,变得鸦雀无声。只见无音双手合十,低喧佛号,他对完颜离重伤无律一事大为不满,他虽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却非毫无感情之人,他和无律,无机三人从做比丘时便情同手足,如今无律虽然保住性命,经脉却被重创,再难复原,武功是基本废了。凭完颜离的武功就算不把无律打伤也能获胜,他这么做便是在挑衅少林,无音一心向找回颜面。 完颜离打量了无音几眼,嘴角泛起讥嘲的笑意,道:“老和尚,如果你想为那个和尚报仇,只怕还不够资格。”无音听心中一凛,心知他不是在说大话,而是有充分的自信,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为了少林的声誉必须全力以赴。 无音道了声“得罪”,施展出‘大力金刚掌’向他轰去。完颜离哈哈大笑,竟不躲闪,伸出钵子般大小的铁拳,也是一拳轰来,拳掌相交后两人被震的退后三步,完颜离刚一站住,小山般的身子立刻冲上,展开猿臂,铁拳如雨点般打来,每一拳上都凝劲不发,展开近身搏击。无音对掌力也十分自信,照他般凝气于掌,近身作战。两人拳掌交加,劲风呼啸,时而十几招不碰一下,时而五六招连续交撞。他们二人内功深厚,多次比拼后都没有受伤,但这般短兵相接更考验反应能力,他们都绷紧了弦,稍有松懈后果都不堪设想。 完颜离久经战阵,大小数百场拼杀,早练就了钢铁般的神经。而无音在古寺黄灯中整日清修,比起好勇斗狠肯定不如对方。五十回合过后,完颜离越战越勇,每出一拳都伴随着一声大吼,势如猛兽,气势上压了无音一头。无音收慑心神,欲将杂念抛去,突听一声犹如炸雷般的吼声,犹如晴天霹雳。无音心神失守,脑中‘嗡’一声鸣响,就在愣神之际,完颜离趁虚而入,铁拳击在他的胸口。无音闷哼一声摔出去两丈开外,吐了两口鲜血,昏厥过去。少林僧人赶忙下场抢救,对完颜离怒目而视。完颜离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全不将少林放在眼里。 第十章 柔福帝姬(上)五更 陆飞道:“没想到无音方丈都败的如此之快,看来完颜离应擅长近身短打一类的功夫。”令君来点头道:“应该是了。” 接下来进行的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由楚来客对阵洛天初。洛天初调顺了气息,上台后向楚来客躬身施礼。楚来客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着他,道:“不必多礼,剑还用的顺手么?”洛天初道:“是。多谢城主赐剑。楚来客道:“你身带内伤,我若欺负你一个受伤的晚辈,还算什么英雄,我只用单手跟你过招,你若能逼我用出另一只手,便算你赢。”洛天初道:“比武决斗,城主不可儿戏,晚辈可不想占便宜。”楚来客大笑道:“好小子,你真以为能胜的了我的单手么,出招吧。” 洛天初又施了一礼,抽出了孤鸣剑,刺出了一道十字剑气。楚来客果不食言,右手施展‘火焰气功掌’,身子前方腾起一团水雾,剑气一入水雾立时发出烧焦般的‘嗤嗤’声,蒸发般消失不见。接着楚来客手掌一翻,洛天初忽觉脚下地面升起一股热气,热气越来越重,好像投身烈火中一般,烈焰焚身般的感觉令他痛苦不已,想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洛天初明白身处他的气场笼罩之下,唯一脱困的方法便是以内功相抗。当下运起《易筋经》内功,一股暖洋洋的热流贯通全身,炙热感觉减轻许多,走出气场笼罩的范围。 谁知楚来客的气场跟随过来,转眼又陷‘火海’,比刚才更加难受。洛天初心知决不能被动挨打,出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加强体内真气运转,再次迈出气场后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楚来客赞道|:“好!”大袖一挥,掀起一股热浪将他所阻住。洛天初身形稍顿,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热浪翻滚的气息,真气灌剑,孤鸣剑突破热浪,直刺楚来客。楚来客不躲不闪,曲指弹向剑身。洛天初心知若要躲闪将再次陷入他的控制,当下也不变招,任由他弹剑。‘铛’一声轻响,洛天初虎口巨震,手臂发麻,好在他事先有所防备,孤鸣剑才不至脱手。楚来客见他长剑未掉,只好侧身躲过剑气。洛天初能逼他躲闪一招已足可骄傲了。 楚来客心知仍是低估了他,开始认真对付,只见他右掌朝天,五指微曲成爪,一团火焰般的气流聚于掌中转动,挥手抛出,火焰气流只奔向洛天初。洛天初不知此招厉害,以剑气抵挡,谁知气流一遇阻力登时四散溅去,洛天初身上的衣服登时着火,吓得他赶忙拍打,被烧了几个大洞,热气侵入体内,皮骨火辣辣的生疼。 洛天初知与楚来客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可他好胜心强,总想再拼一下。便聚起全身真气,周身散发出一股气流,头发倒飞开去,衣衫无风鼓起,眼中战意大盛。楚来客笑道:“倒是个倔种,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洛天初虎目暴起精光,大喝一声,孤鸣剑山呼海啸般刺出,这一剑是他的十成功力,威力着实了得。猛烈的剑气吹得楚来客衣衫倒飞,他大声道:“像点样子!”说着单掌拍出,打出一道热浪,与剑气僵持不下,只不过洛天初拼尽了全力,而楚来客却游刃有余。洛天初泛起狠劲儿,一声大喝激发出体内潜能,真气陡然大增。楚来客本已摸清了他的功力,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可他突然气劲猛增,若非楚来客的真气收放自如,只怕还真伤在了洛天初剑下。他向后急退三步,将掌上真气加到七成方才顶住,可被一个少年逼退三步已相当难堪,心想若折了锐气,对以后的比赛大大不利,便将真气加到八成,洛天初立时抵挡不住,向后疾退数步。楚来客收住劲力,放了他一马。洛天初心知好歹,向楚来客躬身施礼道:“多谢城主手下留情,在下认输了。”楚来客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羡慕他的年轻,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二人下场后,裁判宣布第三轮比武结束,明天将进行最后两轮的比赛。对阵形势是倪红颜对阵令君来,完颜离对阵楚来客,每场的胜者将晋级决赛,奖赏也在明天赛后颁发。 观众知明天的比赛必定精彩,有些人担心抢不到好位子,便干脆不走了。血刀堡在城中酒楼买了饭菜,回到驿馆开怀畅饮,谈论比赛中事,铁鹰的伤势有所好转,下床和大家一起吃饭。江飞燕和顾遥都对洛天初的进步赞不绝口,赵横山吃了几杯后武性发作,非要和洛天初比武切磋,被令君来和陆飞喝止。令雪儿对洛天初更加崇拜,望向他的眼神深情款款,心里美滋滋的。东郭问刀和严魏风好奇心强,一直向朱雨时打听蛊王鹰的事。朱雨时告诉他们蛊王鹰甚有灵性,绝非普通飞禽,要对他们要以礼相待才行。 酒之酣处,除了铁鹰带伤不能吃酒外,其他人都吃得尽兴。陆飞 笑道:“我堡人才济济,英雄无数,又有小洛,小朱,小鹰这些后起之秀,论声望和实力已在少林,正一等派之上,可谓天下第一大派。大家虽未结拜,却情同手足,只要我们兄弟们齐心合力,世间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来干了这杯酒!”大家也都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满饮杯中之酒。令君来道:“若是军师和其他头领也在就更热闹了。”江飞燕笑道:“军师所设的眼线遍布天下,我们在燕京如此露脸,早有飞鸽传书飞报回去了。”令君来道:“我堡如今有四万子弟兵,钱财已颇为拮据,军师仍能维持着如此庞大的情报网,还能将堡中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乃我堡第一功臣。”众人频频点头,都知公孙明月虽不懂武功,可堡中日常琐碎之事都要靠他经营安排,遇到难决之事也是他屡出妙计解决,大家无不敬佩,由他坐镇后方别提多放心了。顾瑶忽然以竹筷敲桌,即兴吟唱了首《浪淘沙》,“大笑响山巅,星煞聚贤,飞箭射月戏神仙。敢问何人天大胆,就在眼前。风起北国边,吹皱云烟,江湖一战写新篇,兵甲连天将如雨,文武皆全。”这首词虽缺意境,但极为应景,群雄又推杯换盏了一阵,不觉到了深夜。 赵横山道:“堡主,你明天首场对手就是倪红颜,你可有胜算?”令君来正要说话,神情稍稍一动,示意大家噤声,朗声道:“门外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呢?”众人都是一惊,暗叫惭愧,在酒醉的情况下都失去了往日的机警。只听门外有个男子声音道:“属下李晓参见堡主与诸位首领。”众人吃惊的对望一眼,心想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自己人,莫非是军师派来的。杜杀上前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相貌平常的年轻人。他神情甚是恭谨,道:“属下李晓,是公孙军师派在燕京的信使,今日得到军师的飞鸽传书,令树下转交堡主,这才冒昧打扰。” 第十章 柔福帝姬(下)六更 李晓从怀中取出一张一指宽的字条递了上去。令君来拿起字条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极小的符号,看不懂是什么,苦笑道:“我不懂军师联络的暗语,上面写着何意?”李晓又从取出了一张信纸,道:“属下已将暗语译出,请堡主过目。”令君来接过信通读一遍,眉头便紧锁起来,默然不语。大家很少见到令君来发愁,能让他发愁的事一定非同小可,当下安静下来,等着他说话。令君来将信传阅,道:“你们都看看吧。”陆飞接过信,众人都凑上来官桥,只见信上写道:“张浚与金兵决战与富平,损兵十万,丢弃粮草辎重不计其数。金兵趁势而进,攻陷陕西多数州县。吴阶整兵数千,坚守和尚原,遣弟来我堡求救。属下擅做主张,亲率两万儿郎星夜赶赴和尚原增援。请堡主见信速归。”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岳云失声叫道:“那富平是一片开阔平原,最擅金国的铁骑奔袭,张相公熟读兵书,怎选在那里与决战!十万将士的性命呀!”血刀堡人心想吴璘说过张浚刚愎自用,志大才疏,唯恐他轻敌冒进,没想到真被言中。要知大宋全国的士兵一共还不足六十万,此一役便损失十万精锐,大伤国力。岳云连连摇头,叹息道:“损失十万人也还罢了,最可惜的是张相公征集的那八万匹战马,那几乎是我大宋所有的战马了,若将这八万匹战马给我们我岳家军。。。算了不提了,贵堡大仁大义,助我大宋守川,请受岳云一拜。”令君来双手相搀道:“理当如此,不敢受小将军大礼。”岳云道:“贵堡不食君禄,便不是份内之事,若天下义士都如贵堡般义薄云天,金虏安敢正视我疆土。”令君来点头道:“小将军说的是。”陆飞道:“眼下该当如何,还请保住定夺。”令君来又将信看了一遍,道:“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连夜赶往和尚原协助军师作战,那和尚原是川陕要塞,若有闪失,则汉中不保,不知要有多中百姓遭殃,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群雄齐声应是,听到要与金兵作战,众人摩拳擦掌,热血沸腾。陆飞道:“既如此那我们今晚便动身。”岳云道:“家严在鄂州也会得知败讯,不用我去报信,在下愿听从贵堡调遣,赶往和尚原,共抗金兵。”众人齐声叫好。洛天初想了想道:“我想临走前杀了王人逍和仇厉海,为钟大哥报仇!”江飞燕道:“我们也想为钟兄报仇,但那二人现在一定躲了起来,咱们又不能挨家挨户的搜,和尚原事急,关系着四川命脉,耽误不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忍一忍吧。”洛天初也知事态紧急,便点头答应。 群雄商议完毕,正要动身时,忽听有人轻叩府门。大家都是一奇,心想谁会在深夜造访,难不成是赵横山的仇家?东郭问刀道:“我去看看。”众人装作无事,继续坐下来吃酒。不一会儿只听到院内传来马车响动,有一人随东郭问刀走进大厅,正是徐还。众人心中一凛,心想他怎么在这节骨眼来了,他是金国的走狗,若让他探得风声,也许会惹来杀身之祸。陆飞,江飞燕,岳云等都动了杀念,看着令君来眼色行事。令君来则笑吟吟的起身相迎,道:“原来是徐兄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徐还笑道:“深夜冒昧造访,失礼之处还请见怪。” 令君来请他坐下后道:“徐兄此行必有见教,在下洗耳恭听。”徐还哈哈笑道:“首先当然要恭喜堡主晋级到下一轮的比赛,以堡主的武功夺冠想必不难。”令君来的目光始终不离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蒙承徐兄瞧得起,可惜明天的比赛是不能再比了。”徐还惊道:“这是为何?”令君来道:“刚收到敝堡的来信,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须我回去处理,只能缺席明天的比赛了。”徐还失声道:“有什么事比夺得‘天下第一高手’更为重要的,这个名誉可是习武人梦寐以求的呀。”令君来道:“事发突然,耽误不得,让徐兄失望了。”徐还着急道:“堡主什么时候动身?”令君来盯着他眼睛道:“今夜就走。”徐还突然起身,失声道:“今夜可不行!”令君来好整以暇道:“为何不行呢?”徐还愣住,缓缓坐下,沉默不语。令君来叹了口气道:“我们已接触过数日,徐兄想必也看出我们是何等样人,有话尽请直说,不用再试探了。”徐还仍然沉默,显得犹豫不决。令君来道:“我能看出徐兄人在曹营心在汉,要是想让我们帮助你回到大宋,你大可混在我们当中,不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有人阻拦,我们会保护你杀出重围。” 徐还一拍大腿,大声道:“有堡主这句话,在下就明说了吧!在下确实像回到大宋,可不仅是我一个人,另外还有两位想一起走。”令君来奇道:“还有谁呢?”徐还道:“人就在马车上,诸位稍等,我去请来相见。”说完回到小院的马车旁,掀起车帘对里面的人小声说了几句,不出一会儿车厢内现出一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婀娜女子。那女子来到大厅,取下斗笠,众人眼前一亮,竟是一个绝色美女。洛天初心中一动,觉得她甚是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徐还对这少女甚是恭敬,介绍道:“这位就是属下提到的令堡主,其他都是血刀堡的好汉。”那少女见一屋子都是男人,甚是害羞,低垂螓首,向众人施了一个万福。大家见她虽身着粗布黑衣,但仪态高贵,气质优雅,都猜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令君来不解道:“这位姑娘是。。。?”徐还道:“这位便是我大宋的柔福帝姬了。 群雄大惊失色,愣在当场。原来徽宗在位时崇尚古风,效仿周朝的称谓,将公主之名改为帝姬。那柔福帝姬本名为赵嬛嬛,乃徽宗第二十女。汴梁城沦陷,徽宗,钦宗,连同皇亲国戚,妃子命妇都被押往了金国,其中便有柔福帝姬。因柔福帝姬和茂德帝姬相貌最美,皆被完颜宗望纳为侧室,甚是宠幸。洛天初突然想起赵嬛嬛那日在预赛比武馆中依偎在完颜宗望身旁,难怪会有印象。 岳云一个箭步上前,跪地道:“岳云拜见帝姬!”赵嬛嬛见他行此大礼,好奇问道:“官人可在我大宋任职?”岳云道:“云愧领八品武官之职,拼死也会保护帝姬周全。”徐还惊道:“你叫岳云!岳飞是你何人?”岳云道:“正是家父。”一听岳飞之名,赵嬛嬛和徐还眼睛登时一亮,赵嬛嬛亲自上前搀起岳云道:“小将军快快请起,奴家在北国久闻尊父大名,甚是敬仰,如果大宋多几位令尊这样的大将,说不定便能解救父王和皇兄了。”说罢潸然泪下。岳云赶忙又跪下,激动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家严之志便是收复失地,迎二圣回朝!不知两位官家现在何处,若也在燕京,云当设法营救。 赵嬛嬛悠悠叹了口气,将岳云搀起,凄然道:“二圣被囚在上京福寿寺中,离这里千里之遥,奴家能到此地也是和五姐想方设法求完颜宗望带我们来的。”岳云道:“适才徐相公说还有一人想和我们一起离开,莫非便是茂德帝姬?”赵嬛嬛点头道:“正是五姐,她。。。她现在脱不了身,奴家也是偷偷溜出来的,马上还要回去,若被完颜宗望发现可就糟了。”岳云斩钉截铁道:“有云在,谁都休想伤害两位帝姬!” 像岳云这样的低级武官,在大宋强盛时根本不配和赵姓贵族说话,可现在他却是赵嬛嬛最为依仗之人。徐还道:“两位帝姬得知要在燕京举办比武大会时便有了南归的心思,燕京距我大宋国境不远,前来参赛的多是中原豪杰,说不定能碰上仗义之士搭救。自从在下见堡主拒绝了完颜宗望的拉拢,便有了相求之心,只是兹事体大,在下不敢大意,所以这两天才多和诸位亲近,发现诸位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重情重义,今日岳小将军又对我一番奚落,在下便确定了诸位就是我们要找的救星。为了取信诸位,帝姬这才冒险相见。”群雄这才恍然。岳云道:“云一介武夫,不知徐相公的苦衷,冒犯之处还望原谅。”徐还拉着他手道:“我朝自古重文轻武,在此乱世,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比一百个大学士都要重要,岳将军是我大宋的希望,在下只有敬佩,怎会相怪。” 第一章 逃跑计划(上)一更 众人请赵嬛嬛在上座坐定,徐还向她介绍了在座豪杰。这几日赵嬛嬛随完颜宗望在山丘的王帐中观看比赛,多数人她也都认识。 令君来问徐还道:“徐兄能否也请茂德帝姬今晚和我们一起出城?”徐还道:“金国怕出乱子,晚上不开城门不说,完颜宗望对两位帝姬看管也甚紧,这次茂德帝姬拖住了他,柔福帝姬这才得空与诸位相见。”令君来道:“我们该如何同时救出二位帝姬呢?”徐还道:“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比武大会决出冠军之后,他会亲自上台为获胜者赐赏,那时帝姬就可以单独行动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令君来道:“王帐外有重兵把守,又该如何营救?”徐还道:“王帐后的半山腰处设有一轩,也就是茅厕,周边不敢设有守卫,四周多是苍天古松,我已察看过,守卫的视野顾及不到那里。到时两位帝姬假装如厕,宫女不会跟随,我会将两件金兵的衣服藏于轩中的暗格,帝姬在里面换上衣服后出来,由我带着离开,我平时经常带兵办事,应该可以鱼目混珠。”令君来道:“那门外的宫女怎么办?总不能当着她们的面乔装改扮吧。”徐还道:“当然不行,那四名宫女都会武功,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还请堡主借我两三名高手,扮作我手下的金兵,到时制住宫女,藏于轩中,方可离开。我们只要远离山丘便基本安全,完颜宗望定会长篇阔论一番,等他发现帝姬不见时已经太晚了。” 令君来对道:“解救帝姬事关国事,我们一定帮忙,请帝姬和徐兄先看看这封信吧。”说着将那封飞鸽传书递给了二人。赵嬛嬛和徐还看罢又忧又喜,忧的是金国攻陷陕西,若突破陈仓古道便可深入蜀中腹地,那大宋危矣。喜的是这些豪杰都是忠于大宋之士,足可信任,手下士兵又有数万人,能和金国有一拼之力,对这次行动更加充满信心。徐还将信还给了令君来,道:“诸位忠肝义胆,无双国士,必当青史留名。”赵嬛嬛道:“奴家也随诸位去和尚原,将士们为保我赵氏江山浴血奋斗,奴家又且能只顾自己安危,情愿为将士们烧饭补衣,稍尽绵力。”群雄互视一眼,心想帝姬倒是个知情义的女子。 令君来吩咐道:“江飞燕,顾瑶,洛天初,你们三人明日便跟着徐相公,听从吩咐,救出两位帝姬。”三人齐声应是。徐还喜道:“这下我心里就有底了。在下从未办过这等大事,不知诸位对明天的行动还有什么想法?”令君来望着洛天初道:“小洛,你说说看。”洛天初微微一愣,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在下认为营救之事关系重大,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考虑。”徐还道:“愿闻赐教。”洛天初道:“我们行动虽隐蔽,可早晚会被发现,那时金国定会派出人马追赶,铁鹰兄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必须提前离开。”铁鹰急道:“我没事,不会拖累大家的。”洛天初道:“铁鹰兄当然不是拖累,只是那时血战难免,怕的是完颜离,李休止这样的高手也在其中,为了铁兄的安危着想,还是请蔡大哥明早护送出城,找个地方养好伤后去和尚原与我们会和,切忌沿途不要吐露真实姓名,我们的姓名在金国都有登记,不要暴露身份。”蔡怜花道:“放心,我定保铁兄弟周全。”铁鹰虽心有不甘,也知他说的有理,便点头答应。洛天初继续道:“岳兄,你这两天观察了燕京的兵力部署,不知城中有多少金兵,都集中在哪里?”岳云道:“多数兵力都集中在比武场维持秩序,约有一万五千人,还有五千人分布在城内和城门,总共有两万兵力。” 洛天初道:“城中的五千人一时抽调不及,对我们不够威胁,但比武场的一万五千人确是个麻烦。若事情败露,任我们武功再高也杀不出去,要想个办法拖住这些士兵才是。”徐还道:“这可怎么拖呢?行动就是一个‘快’字,只要进行顺利,就算被发现我们也走远了。”洛天初道:“如果不顺利呢?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转而问朱雨时道:“小朱,记得你说从蛊物身上提炼出的毒药效力很大,是不是?”朱雨时点头道:“是的,提炼出来的毒粉混合药材,配出的毒药都比普通的厉害十倍。”洛天初道:“那太好了,我需要一些效力极强的泻药,不知一夜间你能不能配出来。”朱雨时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问题,泻药比毒药好配,一夜间我能配出两剂,毒粉我有现成的,其他药材要去药铺去抓,可现在天色已晚,药铺都打烊了,我只能去顺些回来。”洛天初道:“那就拜托你了。”朱雨时道了声“不麻烦。”便起身出门顺药去了。 徐还道:“要泻药干什么?是要在金兵的饭菜里下药么?这可不太好办。”洛天初道:“确实不好办,可在井水里下药就容易多了。”徐还眼睛一亮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金兵做饭喝水有专用的井眼,不过也有金兵把守。”洛天初道:“我观察过那几个井眼。附近的老百姓也可以使用,金兵并不阻拦。明天让小朱和严兄装作普通百姓去打水,将泄药分藏于桶中,入水即散,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做成了。”徐还喜道:“妙计,明天咱们自带干粮清水,绝不吃金国提供的饭菜,只是为何我们仅下泻药而不用毒药,毒死那些金兵且非更好?”洛天初叹道:“用些井眼井也有百姓在用,我们只求脱身,不必伤其无辜。”徐还恍然道:“洛兄所虑极是。”洛天初道:“明天堡主结束比赛后,所有人都备好快马,接住徐兄和帝姬后立即出城。如此一来只好委屈堡主假装认输。要是进入了决赛,拖得功夫就长了。 第一章 逃跑计划(下)两更 大家频频点头,认为洛天初说的在理。令君来笑道:“你们该走就走,我就算胜出也没关系,到时我自有办法脱身。”洛天初吃惊道:“堡主难道还想继续行刺完颜宗望?”徐还和赵嬛嬛同时变色,徐还不敢相信道:“可真有此事?”令君来点了点头,道:“只要这个始作俑者一死,谁还会在意跑走了帝姬,你们也就更安全了。”血刀堡众人知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相劝,徐还害怕道:“我们只要顺利逃跑就好,不用把事情搞这么大。”令君来道:“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帝姬,那完颜宗望在金国位极人臣,杀了他对金国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不知帝姬意下如何?”他这句话问得隐晦,要知一夜夫妻百日恩,赵嬛嬛虽是被迫相就,可天长日久也许会生出感情,这里她地位最尊,所以还要让她决定。赵嬛嬛正色道:“完颜宗望乃我大宋死敌,本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堡主若能真能手刃此贼,无疑为为大宋剪除一害,奴家自是欢喜。”令君来道:“有帝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洛天初道:“既然堡主决定刺杀,当须有人接应才是,不能让堡主孤身犯险。”令君来笑道:“不用,我一人足矣。” 徐还不敢让赵嬛嬛待得太久,便先送她回去。一个时辰后他又自己回来,带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三套金兵的衣服。皮帽,棉衣,棉靴一应俱全。这时朱雨时也偷药回来,大家便在一起拟定着逃跑路线。 次日天还未亮徐还便带着江飞燕,顾遥,洛天初三人准备去了。蔡怜花赶着徐还驾来的马车,护送着铁鹰出了西门,远避养伤。其余人在厅中吃罢早饭,收拾行李后赶往比武场。朱雨时连夜配好了几幅药力极强的泻药,和严魏风化妆改扮,装成当地百姓,挑着两担水桶前往指定井眼下药。当地百姓也多有出来挑水,金兵也不能阻止百姓们烧水煮饭,便轻易的将泻药混了进去。 今日将决出‘天下第一高手’,比武台周边更是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多数门派的帐篷都已撤下,只剩下血刀堡,绣水宫,黄沙城,完颜离的帐篷依然屹立,突出了与众不同的地位。半个时辰后,参赛的四位高手均已到齐,高庆裔亲自上台宣布比赛开始,第一场由令君来对阵倪红颜。 今日倪红颜未带斗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本身年纪在六十左右,却因练了“玉女素心神功”,岁月并未在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七八岁,貌美冷艳,惊似天人,足能令少年动情。令君来深施一礼,道:“多年不见,宫主一向可好?”倪红颜对令君来积怨已久,当年她对尤静瑶寄予厚望,可尤静瑶却为了令君来背叛师门,直到今日她都引以为恨,将所有责任归咎于令君来,冷冷的打量着他,见他风度翩翩,气宇超凡,依旧潇洒不减当年,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测,难怪会得到爱徒的青睐。倪红颜颇为自负,面对强敌仍然泰然若素,冷冷道:“你勾引本座爱徒,当年看在静瑶份上放你们一马,今日便是算账之时。” 令君来也不生气,道:“感激宫主成全,若换一个地方绝不敢与宫主过招,今日被迫得罪,还望宫主体谅。”倪红颜冷笑道:“废话少说,让本宫看看你的血刀到底如何厉害。”她说打就打,长袖一抖,坤灵带激射而出,扫向令君来的面门。令君来身形飘动,躲了过去。她的另一条丝带紧接飞出,缠向令君来腰间。令君来向后退出三步,再次躲过。倪红颜一抖坤灵带,卷起两股旋风夹击而去。令君来纵身飞起,凌空虚踏三步,落于三丈开外。倪红颜收招道:“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还手?”令君来道:“在下尊敬宫主,故前三招不敢还手。”倪红颜冷笑道:“用不着!”说着舞动丝带,涌出了一**的气浪。令君来道了声“得罪。”血刀出鞘,红光乍闪,将气浪斩断。 倪红颜忽然变招,左手坤灵带变得硬如铁棍,右手带却软若柔云,一路使棍法,一路使鞭法,同时施展出两种武功,左右夹攻而去。令君来不敢大意,血刀化作红光护住全身,倪红颜招式虽妙,却难攻得进去。令君来拿出真本事,全力施展刀法,姿态飘逸如仙,周身刀气纵横,观众轰然叫好。令君来一声清啸,身子激射而出,从‘棍鞭’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手中刀化作一团红光,爆出一连串的刀气。倪红颜身子疾退。令君来紧追不舍,刀气如大雨般倾泻而下,不给她喘息之机。一盏茶的功夫便攻出了一百三十刀,令人眼花缭乱。正在强攻之时,忽觉右脚脖一紧,不知何时被坤灵带悄然缠上,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原来倪红颜故意示弱,让他把精力全放在进攻上,这才偷袭得手,同时左手‘棍’抡起,向他腰间横扫过去。令君来身形刚一动,脚上丝带便生出拉力,让他动弹不得,只好挥刀迎向‘棍子’。谁知‘棍子’刚贴上刀锋,忽然变回柔软坚韧,顺着刀势一层层的缠上刀身。令君来心知她要夺刀,不待坤灵带全部缠上,先运功扯动刀柄,将倪红颜拽上一步,趁她失去平衡的之际,再次运功,将气劲沿着坤灵带传送过去。倪红颜手臂一麻,忙运功抵挡,如此一来她难以顾及两头,被令君来撤脚脱刀,摆脱了坤灵带。 令君来缓步上前,每迈一步气势便增强一分,青石板留下了一寸深的脚印。迈到第七步时他突然站住,身子旋转一周,一刀劈出。一道半尺长的‘红云’夹着厉风,擦着地面呼啸击出,所过之处飞沙荡雪,天地变色。倪红颜也蓄势待发,两条昆凌带横在半空蓄劲已久,丝带无风飘起,突然向中间一挥,两条坤灵带各带起一道巨大的气浪,前去夹击令君来的‘红云’。 第二章 血刀九绝 三更 二人气劲相撞,暴起一声巨响,激荡出来的气流将周围的空气吹散,瞬间形成了一个‘真空区’,两人有神功护体,均未受伤。令君来站住后又如流星般冲了过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红光,精神和刀融为一体,其势无坚不摧。倪红颜的坤灵带卷起排山般的气浪,同时纵身而起,聚气灌掌,又打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她的应对十分高明,先以气浪消弱刀气,再用掌风与之硬拼。令君来暗自惊叹她的应变,想变招已经太迟,只能破釜沉舟下去。 交手的过程只在电光火石间,谁都没看真切,两道人影就那么交纵飞过。落地后倪红颜雪白的衣袖上破了一个大口,晶莹的肌肤上现出一道浅浅的红线,接着一串鲜血从红线中冒出,顺臂流淌,染红了衣袖。她看都不看伤口,冷酷的目光盯向令君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令君来看似毫发无损,可他受的内伤却要比倪红颜严重得多。苍白的脸色转又恢复了红润,用内功压制住了内伤。血刀堡群雄都看出形势对令君来不利,为他捏了把冷汗。 倪红颜展开反攻,幽灵般飘了上去,看似不快,可身形刚一动便出现在令君来身前,两掌连环击出,纤纤玉掌含有万斤之力。令君来展开守式。这情形跟先前白清华那那场有些相似,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谁先损伤就意味着失败,难道令君来会重蹈白清华的覆辙么。 不到一碗饭的功夫倪红颜便攻出一百多招,令君来自始至终难以还手,然而他不急不躁,没有像白清华那样孤注一掷。倪红颜也佩服他的耐心,心想本宫且会给你反败为胜的机会。她尚不知令君来还有一套绝世刀法尚未使出,楚来客便是败于《血刀九绝》之下,威力惊天动地,但对身体也消耗过大,所以轻易不用。更重要的是此刀法杀气太重,魔性太大,心神失守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这些年令君来修身养性,心无杂念,群考公孙明月打理堡内的事物这才安心修炼刀法,终于驾驭住了此刀法的魔性,将力量反化为己用。 倪红颜强攻不下,气势稍稍转弱,令君来抓此机会,蓄势待发的挥出一刀,将倪红颜逼退。她刚想再次冲上,却发现令君来周围腾起一股烟雾。这绝非普通的烟雾,而是以真气蒸发出来的水汽,令君来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隐于烟雾之中。倪红颜心中巨震,退后了两步,她本认定令君来已是强弩之末,哪想到他还有这般功力。热腾腾的烟雾罩在她的脸上,肌肤毛孔渗出丝丝香汗,长长的睫毛上也凝起了水珠,顺着眼帘滚下。她难掩心中的骇然,从未见过如此神功,竟然怔住在那里,不知该进该退。全场观众鸦雀无声,楚来客嘴角微微一笑,心想看倪红颜能接几刀! 一阵寒风吹散了烟雾,令君来的身影缓缓走出,满场观众忍不住惊呼出声,倪红颜也惊得退后几步。原来令君来像是变城了另一个人,头发和眉毛皆变成了血红色,令人叹为观止。 天地间一片肃杀,令君来横刀在手,犹如战神般顶天立地。浑身充满着阴寒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眼神淡然无情,不喜不怒,却比任何复杂的表情都要可怕。倪红颜倒吸了口凉气,发现对方还未出手,失败的气氛就笼罩住了全身。 令君来突然拔地而起,根本看不清他拔刀的速度,一道铺天盖地的刀光如匹练便笼罩下来,这一刀之威足令天地变色,似非人间所有。倪红颜露出惊惧之色,不敢与之争锋,赶忙向旁边闪去。只听“轰隆”一声,刀气击中地面,震碎了一大片三寸厚的青砖。 令君来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连倪红颜也没看清,但直觉告诉她对方就在身后,想也不想向前窜去,果然身后生出一股刺骨的刀气,她不敢回头,继续前冲。可刀气来的更快,逼得她飞身跃起,刀气从脚下飞过,慢上半分便会被击中。 倪红颜不甘示弱,坤灵带激射飞出,打算在逆境下强行进攻。令君来不躲不闪,真气凝刀,红光大盛的刀身上现出几条明亮的光点,水珠般沿着刀身滚动,霎时间,红光大作,狂风呼啸,红光化作一道美丽的弧线迎向两条丝带。倪红颜心想任你刀气再强也休想毁坏我的坤灵带。兵器相交时我只要撤去真气,再以掌风击你,你新力未生,不死也伤。 想法虽好,却低估这一招的威力,就在刚想卸去真气时,忽觉手臂一阵酸麻,血刀上的真气如电流般顺着坤灵带击中了她的手臂,血液在一瞬间停止流动,全身经脉闭塞,一丝真气也使不出。她人在半空,身子直往下坠。若头颅再坠下一尺,就会正好撞上劈来的刀锋。倪红颜不愧为一代宗师,关键时候当机立断,坤灵带撒手,体内真气恢复运转,单掌在刀身上一拍,身子倒飞出去。尽管脱身的巧妙,却是以沉重的内伤为代价,被刀身上的气劲袭入了经脉。她不肯在天下群雄面前出丑,在空中压住内伤,依旧以优美的身法落在地上。如果她落地后立刻翻滚几周还可卸去不少气劲,可是她宁死也不会在地上打滚的,杨柳般的身段依旧笔直,再重的伤也休想压弯她的腰肢。就在这时,眼前红光再闪,血刀如影随形。倪红颜暗叹口气,心道我倪红颜竟死在此地!当下不再反抗,索性闭眼等死。只觉阴冷的刀风迫在眉睫,皮肤如针刺般生疼,可过了半天,这一刀仍未砍下。她睁开眼睛一看,见令君来的眉发和眼睛都恢复原样,血刀回鞘。倪红颜知对方饶自己一命,问道:“那是什么刀法?”令君来道:“血刀九绝。”倪红颜喃喃念了几声,叹了口气,转身便走,长袖一挥,落在地上的坤灵带便听话的钻进袖管。她一点都不感激令君来的不杀之恩,更不会在他面前认输,如此离开便等于弃权。高庆裔当即宣布令君来获胜。高庆裔和倪红颜也是熟识,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宫主不必挂怀。”倪红颜点了点头,回到帐篷。 血刀堡众人都知令君来受了内伤,待他回来后赶忙询问。令君来道:“不碍事,这里就留下我,你们到指定的地点接应帝姬。”赵横山不忍道:“你可要多保重。”令君来笑道:“老赵何时也婆妈起来了,又不是生死离别。”赵横山哈哈笑道:“堡主说的是,等咱们到了和尚原再一起吃酒杀敌!”众人向令君来告别后,便一起前往昨夜约好的接应地点。待他们走远,令君来脸上的笑容消去,吐出一小口血,赶紧打坐疗伤。 洛天初三人跟徐还学了几句女真话后,随他离开住所,赶往比武场观察形势。四人来到金国贵族们观战的山丘上,距完颜宗望的王帐只隔着一座小坡。徐还和几名金国官僚见过礼后,打听了比赛形势,得知令君来进入了决赛,他们都松了口气。洛天初往己方帐篷瞭望,见外面空无一人,心想大家都已撤离。 再往台上看,见完颜离和楚来客相斗正酣,二人根本不避对方的进攻,以硬碰硬,频频拳掌相交,有时一连交手十几掌,真气碰撞声此起彼伏,毫无花俏可言。完颜离的身形如一条矫健的猎豹,浑身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双拳大如簸箕,每出一拳都给人一种大山压顶的窒息感觉。楚来客将‘火焰气功掌’发挥到极致,手掌燃起一圈蓝色的火焰,每出一掌都带起一条火线,空气变得焦热无比,普通人早已窒息。 三十回合过后,完颜离向后一跃,大笑道:“痛快!老夫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过了,城主果然没让老夫失望。”楚来淡淡道:“彼此彼此。”完颜离道:“自从老夫练成了‘虎啸神拳’,城主是第一个逼老夫用出之人,就算你败了也不枉了。”楚来客浓眉一挑,冷笑道:“我倒要领教一下。”完颜离喝道:“好!你看着。”说完他沉腰跨步,大喝一声,单腿蹬地,猛虎般冲了出去,接着一拳击出。拳头陡然增大了几圈,状如铁锤,霸道无比,可谓内外功结合的巅峰。楚来客心中一惊,看出厉害,不敢硬接,身子一拧向旁闪去,火焰掌反切他的腋下。谁知这一拳不但威猛,而且灵活,变招打向楚来客的肩膀。招式虽然简单,却大巧不工,胜过一切变化 楚来客虽有把握躲过这一拳,但刚才一直以硬碰硬,以他的的倔强性格,躲闪的话颇不甘心,殊忘记对方的优势便是硬碰硬,自己的‘火焰气功掌’强在变化和气场的掌控,如今以弱击强颇为不智。当下运起全身功力,火焰气功掌迎了上去,拳掌再次相交,“砰”一声巨响,楚来客连退五步,只觉手臂酸痛难当,一时半刻提不起来,掌心的骨头震痛欲裂,更严重的是真气渗入经脉,穴道闭塞,所剩功力不足五成。完颜离身形向后一顿,退了半步,情况要比楚来客要好的多,又是一声爆喝,再次打出虎啸神拳。楚来客吃了暗亏,赶紧翻身退后,如果他刚才就这么做的话,胜负犹未可知。完颜离见对方露出败像,哈哈一笑,却毫不放松,趁胜追击。 楚来客心中懊恼,可木已成舟,懊恼已是无用,心知无望获胜,再打下去只会更加难堪,不等完颜离上前,赶紧一个翻身,远远荡了出去,落在了场外,按照大会规矩,落场便是输了。 完颜离也知胜的侥幸,如果楚来客打的再聪明一点,定将是一场恶斗,他微笑道:“楚城主,承让了。”要知楚来客乃吐蕃国师,在吐蕃的地位举足轻重。二人先前因黑白双鬼一事生出隔阂,互生敌意,如今他们的比武尘埃落定,完颜离也不愿得罪楚来客而影响两国的关系,这才礼貌问候。楚来客也是这番心思,道:“完颜兄技高一筹,楚某佩服,不过完颜兄想折冠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完颜离笑道:“城主快人快语,不欺老夫,老夫正要和令君来一决雌雄,看看是他的刀厉害,还是老夫的拳厉害。”说罢他提气叫道:“令堡主,该你上场了!” 他主动叫阵倒省了裁判官的事,令君来高挑消瘦的身影走出帐篷,他单手提刀,闲庭信步般渡步到台下,与楚来客擦肩而过时,楚来客轻声说道:“替我赢他。”令君来微笑颔首,来到比武台上,道:“请完颜兄指教。”完颜离认真的打量着他,半响才道:“老夫没把握赢你。”观众们都是一惊,没想到狂傲的完颜离竟也谦虚起来,尚未交手先说没把握取胜,且非自丧锐气。令君来道:“阁下谦虚了。”完颜离摇头道:“你那‘血刀九绝’太过厉害,老夫没信心破解。”令君来道:“在下也没把握抵挡阁下的‘虎啸神拳’。”说罢互视一笑。他们看似畏惧对方,其实正好相反,只有心中无惧之人才敢说实话。 第三章 血刀问鼎(上)四更 令君来和完颜离在相遇前都是纵横不败的高手,平时练功时常会想像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假想敌,自从他们在高庆裔府上碰面后,都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对方便是那个假象敌,直到今天才正式“重逢”。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他们的体会最深,胜负对他们来说已并非那么重要,只求痛快一战。 雪停多日的天空忽又飘下雪花,寒风呼啸,天地一片寂静,观众鸦雀无声,数万双眼睛盯着他们二人。一些眼力好的江湖客发现雪花快落到他们头上时突然消失不见,化作水滴落在一旁。原来二人都在凝聚功力,头顶上热气腾腾,融化了雪花,护体真气又将水滴弹了开去。他们如两尊石像,僵持不动,忽然一阵北风吹过,卷动着天上的飞雪在一瞬间遮住了令君来的视线。完颜离突然出手了,身影一闪便来到了令君来身侧,飞起一脚踢向腰部。他的招式已是极快,令君来的刀却更快,红光一闪,冰冷的刀锋横在腰前,等着他踢上来。完颜离立即变招,并指成刀戳向令君来咽喉。令君来向后一跃,‘唰唰唰’舞出三道刀气。完颜离不躲不闪,大喝一声,猛出一拳,将刀气击散。令君来道了声:“好!”一刀斜斜劈出,攻守兼备。完颜离向左侧一冲,连攻带躲,挥拳击他后脑。令君来头也不回,反刀削向他的拳头。完颜离突然张开手掌,运劲按住了血刀的刀身。 两人都是一震,向后退去。适才他们的交手电光火石,在一瞬间完成,多数观众只看到影子晃动,不知发生何事。而令君来和完颜离都尚未拿出真实本领,只是在试探实力。完颜离道:“你受的内伤比我严重,时候一长你当先败。”令君来笑道:“不见得,阁下赤手空拳,在下宝刀在手,拳头再强也难撼刀锋,所以我并不吃亏。”完颜离大笑道:“很好,得君为敌,大快平生。”令君来微微一笑。完颜离接着道:“你我功力相当,这么打下去难分高下,不如各凭绝招,一决胜负如何?先让老夫见识下的你的‘血刀九绝’”令君来笑道:“我更想先领教一下阁下的‘虎啸神拳’。”完颜离大笑道:“你比老夫还要托大,可别后悔。”说罢暗运内功,准备出拳。他哪知令君来并非托大,而是他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使出三招‘血刀九绝’,他没有把握在三刀内战胜完颜离,只能随机应变,另想办法。 完颜离攻上前来,饱含劲风的铁拳连环打出,一副硬拼之态。令君来吸取了楚来客的教训,不敢硬接,展开身法游走开去。完颜离经验老道,提前向他躲闪的方向击出一道拳风,迫使他不得不接。令君来只好劈刀迎上,刀气被刚猛的拳劲击散,却也阻缓了完颜离的来势,令君来趁机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场地的另一边。 谁知刚落地又是七八道拳风袭来。完颜离已看出对方轻功高于自己,便不将真气全部集中在一拳,而是快速打出多道拳风来遏制令君来的行动。令君来不慌不忙,每当被拳风所困时便出刀化解,因为拳风化整为零后威力大减,抵挡并不吃力,完颜离知他心意,却也没有好办法。 二人战了五十回合,令君来一直防守,不攻一刀,意在消耗对方内力。完颜离的内力虽然雄厚,可‘虎啸神拳’所消耗的真气是平常武功的三倍,心知不能再耗下去,便收住‘虎啸神拳’不用,改用普通打法,威力和气势都打了折扣。 令君来的压力骤减,知他欲保留气力,突然变守为攻,血刀化作漫天刀影罩了过去。完颜离稍稍一惊,赶忙灌力于拳,击在刀影中心,漫天刀影顿时消去,两人都向后退了两步,暗自卸掉对方气劲。 令君来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挽起左臂的衣袖,提刀在臂上轻轻划过,一注鲜血顺着刀锋流了下来。完颜离大奇道:“这是何意?为何自残身体?”令君来道:“你可知这柄刀为何称为血刀?”完颜离摇头道:“不知。”令君来道:“此刀具有灵性,每当以主人之血祭拜后便会变得威力惊人,势大无比。我的内伤严重,难以久战,只能借助此刀之威。”完颜离瞳孔收缩,盯着血刀惊奇道:“世间竟有这般神器!它到底从何而来?” 令君来并不答话,只见血刀暗红色的刀身愈发明亮,一闪一闪泛着红芒,好像充满了生命,忽然道:“看刀了。”陡然拔身而起,横刀劈下。血刀立时红光四射,阳光般的刀气破空而下,其速度和力道惊天动地,连完颜离也躲不开。可他不愧为金国第一高手,危机时激起凶性,大吼一声,施展出‘虎啸神拳’,将所有真气集于右拳,手臂上盘根错节的肌肉瞬间涨起三寸,一根根的青筋犹如青蛇游动,拳头更加其大如斗。 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巨响,观众耳朵都是一鸣,观战的楚来客,倪红颜,白清华,何仁瑾,洛天初等人皆大惊失色,难以置信他们的功力竟强大至此。场上二人被这一击反震出去,令君来翻身站住后,挥动血刀再次割破手臂,又是一注鲜血洒落刀锋,血刀再次明亮起来。完颜离受了内伤,蘸去嘴角的血渍,皱眉道:“又来!”令君来道:“正是,看刀。”完颜离压住伤势,忙运气准备。 血刀爆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刀气,完颜离已无能力躲闪,运起十成功力的‘虎啸神拳’,全力迎击。真气再次碰撞,完颜离退出十几步方止,身子一摘好悬摔倒,喷出了一滩鲜血,咬牙道:“世上竟还有这种武功,真是开眼了!” 此时令君来周围腾起烟雾般的水汽,不再祭刀,改用起‘血刀九绝’。原来‘祭刀’威力虽强,魔性也更大,令君来用了两招后只觉心生恶念,杀意大起,知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如被魔念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忙收敛心神,改用魔性较小,可以掌控的‘血刀九绝’。完颜离的伤势比自己更严重,正是时机。 第三章 血刀问鼎(下)五更 水汽退散后,令君来的眼睛,眉毛,头发又变成了血红色,横刀缓步上前,火红的头发被风吹的四散飞扬。完颜离挺直虎躯,大喝道:“休要装神弄鬼,吓不倒老夫的”令君来忽然斜冲飞起,足有六丈之高,一个翻身,头下脚上俯冲袭来,手中血刀红芒大作,化作无数刀影,匹练般撒将下来。受伤的完颜离不敢硬接,勉强脱离了气场笼罩,刀气击地,‘砰’一声地面崩裂,飞沙走石。他的身子在空中一打横,脚尖点地,毫不滞留地横冲出去,刀气也变得更强,带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地上的雪粒倒卷着向后飞去,直劈向完颜离的后背。 此时完颜离已无争胜之心,只想着如何保命,眼看躲闪不及,只好纵身跃起。学武之人都知道向空中躲避等于自断后路,可完颜离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本打算在空中缓一口气后再做计较,谁知令君来身子陀螺般旋转飞起,跃起六丈,高出完颜离一个身位,借着旋转之力劈下一刀,只见风云变色,狂风骤起,完颜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处可逃,拼尽残余功力,两拳齐出,只抵消了小部分刀气,树干般粗壮的双臂在强压下发出‘咯吱’的骨骼声响,最后再也抵挡不住,大叫一声,狂吐鲜血,从半空坠落下去,身下的石板被他庞大的身躯压了个粉碎。 令君来轻飘飘的落地,他的内伤也是极重,眼神和头发也都变回了常色。哪料完颜离突然从碎石中翻身跳起,大叫道:“老夫还没败呢!再来比过。”令君来大吃一惊,心想此人受了如此重击竟能不死,自己功力只剩下两成,再战下去必败无疑。 完颜离刚迈出两步忽然全身颤抖,又吐出血来,‘扑通’坐倒于地,尝试几次再也站不起来。令君来松了口气,道:“认输了么?”完颜离一言不发,仍在努力的想站起来。令君来道:“完颜兄何必勉强,就算你站起来又如何?你的伤势已无法再战。”完颜离道:“老夫情愿马革裹尸也不愿低头认输,你何不给我一个痛快。”令君来心想此人武功出神入化,除了自己无人能敌,错过这次机会便是放虎归山,以后想杀就难了。当下心中一动,便要动手。 忽听高庆裔大叫道:“堡主刀下留人!胜负已定,无须坏他性命。”完颜离怒视他道:“姓高的,你添什么乱!老夫难道不能成全自己么。”高庆裔对他毕恭毕敬,道:“将军千金之体,且能因失利一次而轻言生死,再说将军身兼大任,还记得太祖的托孤重托么。”完颜离倒吸了口冷气,脑子清醒下来,顿时绝了死念。原来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临终前将完颜离叫到榻前,着他保护皇室安全。完颜离对金太祖敬若神明,不曾有负重托。当年完颜宗翰和完颜兀术出兵南下,他便担当两位皇子的贴身侍卫,宋朝多有死士前来行刺,皆折于他手。 高庆裔见将他说动,便起身朗声道:“经过四天的角逐,‘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终于得主,便是血刀堡的令君来。”观众们顿时暴出惊天价的叫好声,观众大部分都是宋人,见令君来战败了金国第一高手,蟾宫折桂,都发自内心的欢喜。不少人高喊道:“堡主好样的!”“打的漂亮!”楚来客微微一笑,像是早料到一般。山丘上的洛天初三人大为激动,若非现在乔装改扮早高声叫好起来。令君来双手抱拳,向四方行礼。 完颜离缓过气来,挣扎起身,颇为勉强。高庆裔令两名金兵上去搀扶,完颜离沉声道:“滚开”,吓得金兵退了回去。高庆裔道:“下面有请二皇子殿下为前两名胜者赐赏。”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谁都听过完颜宗望的大名,当年他带兵攻宋,一路势如破竹,杀害大宋子民无数,凡是有良知之人无不恨之入骨。场上金兵听到二皇子驾到赶忙抖擞精神,严阵以待,以防有人行刺。 洛天初发现不少金兵脸上露出了一种难受的表情,忍不住去摸肚子,腰部慢慢拱起,大冬天里大汗淋淋,显得十分痛苦,心知是朱雨时的泻药发作,忍不住暗自好笑。 八通鼓响过后,完颜宗望从山丘的黄帐中渡步而出,两队铁甲卫队紧随其后。徐还低声对洛天初三人道:“注意了,按约定两位帝姬随后便会出来。”完颜宗望所到之处,两列金兵都击盾行礼。完颜宗望向士兵们点头示意。忽听“噗。。。。”一声悠长的屁响,一股恶臭散发出来。完颜宗望一皱眉,狠狠瞪了一眼那拉裤的金兵,那金兵满脸通红,肚子疼的难受,虽想站的笔直,怎奈还是弯下腰去。 完颜宗望又走出两步,接连几声屁响,恶臭漫天,许多士兵捂住了肚子。他暗骂了句:“败兴。”快步上了比武台。 就在这时,王帐的棉帘掀起,快步走出一位金国艳妇,正是赵嬛嬛,身后跟随着四名高大侍女。赵嬛嬛垂首敛目,悄悄望了眼徐还他们所在的地方,见他们已准备就绪,稍露安慰之色。江飞燕低声道:“怎么就一个人?茂德帝姬呢?”徐还皱眉道:“不知道,怕是事有变故,我们先按计划行事,等下一问便知。”三人迅速下了小丘,转进一片小树林,深处围有一圈栅栏,里面搭着一座黄色帐篷,隐于茂密的林木间,便是茅房了。谁知路口处竟有金兵把守,足有二百多人。徐还心中一凉,着急道:“怎会有人站岗,前两天可是没有的。”洛天初低声道:“也许是今天决赛,怕闹出事来才加强警戒,那些金兵正望着我们,我们先过去再说,见机行事,不行就动手。”徐还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金兵的侍卫长不认识徐还,喝道:“站住,里面是皇室禁地,你们不得入内。”徐还强打精神,用熟练的女真话道:“在下主簿徐还,奉二皇子之命前来保护王妃,王妃稍后就到,尔等安敢阻拦。”那侍卫长听是完颜宗望的命令,态度大为转变,忙道:“原来如此,得罪得罪。”徐还道了谢,刚走出两步,侍卫长发现他们只有四个人,起疑问道:“保护王妃的人怎么这么少?阁下可有二皇子手书?”徐还回身道:“笑话,王妃入轩要什么手书?此乃二皇子口谕,尔等不信自去向二皇子讨个明白。”守卫长忙单手贴胸,施礼道:“属下不敢。”徐还再不看他,昂然进林。 到了林中后,顾遥笑道:“徐相公摆起官架子可真像回事,把那军汉都唬住了。”徐还苦笑道:“耍嘴皮子有什么用,要救出帝姬还得靠你们才行。” 第四章 赛场之变(上)一更 此时赵嬛嬛还没有到,四人便藏在大树后面等候。不一会儿赵嬛嬛带着婢女转入树林,侍卫官施礼道:“请问王妃,二皇子殿下可有派人来保护你么?”赵嬛嬛不动声色道:“是的,他们都是最好的侍卫,不用尔等操心。”她回答的极为巧妙,她身边的侍女便是派来的侍卫,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既糊弄了侍卫长,也避免了婢女起疑,躲在树后的四人听得真切,暗赞赵嬛嬛机敏。 赵嬛嬛一行来到帐篷前,用女真话交代婢女道:“尔等在外等候。”婢女齐声应名。此处林木茂密,把守在林口的金兵目光难及,洛天初他们知动手的时机已到,全都凝神准备。 赵嬛嬛进帐后,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四名婢女同时惊呆,原来她已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金兵服饰,一名婢女刚要询问,胸前便被顾瑶所发的石子击中,昏厥过去。那些婢女训练有素,发现情况不妙,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两步便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皆被藏在树后的三人用石子击中,那些石子带有真气,和中招无异。 四人同时窜了出来,把那些女婢藏入帐中,徐还低声问道:“茂德帝姬怎么没来?”赵嬛嬛眼圈发红,却不敢哭出声,轻声抽泣道:“完颜宗望那禽兽昨夜他将五姐折磨的遍体鳞伤,今天连路都走不了,为了不成为我们的累赘,五姐已经放弃逃走了。”四人心情一阵沉重,知茂德帝姬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宋朝了。想她被俘这些年受尽了凌辱折磨,好不容易有了个脱离牢笼的机会,却不幸错过,心中酸苦可想而知,还不如当初没有希望。 他们知此时不是感慨之时,眼下要赶紧离开此地,便让赵嬛嬛站在队伍中间,原路返回。走到林口时,那侍卫长问道:“你们不是去保护王妃么,怎么要走?”徐还道:“帝姬身体抱恙,行动不便,自有婢女侍候,我们这就回去禀告二皇子。”侍卫长奇道:“王妃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抱恙了?”徐还道:“似乎是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侍卫长惊道:“原来如此,今天又好多弟兄都闹肚子,拉的站不起来,没想到王妃也如此不幸,你们快去吧。”徐还应了一声,松了口气,刚走出几步,那侍卫长突然喝道:“等一下!”徐还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道:“还有何事?”侍卫长眯着眼睛道:“你们进去时有四个人,出来怎么成了五个?”徐还暗叫不好,没想到竟把这个细节忽略了,一时答不上来,侍卫长命令身边的金兵道:“黑罕图,你去林中看看发生了何事!”那金兵领命后飞奔入林。顾遥低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徐还慌张道:“他们发现我们多了一人,正派人去查,只怕要有麻烦了。”洛天初冷笑道:“只怕麻烦的是他们!”他说话时没有压低声量,那侍卫长骂道:“你们宋人怎么穿我金国的军装!是奸细么!都不许走。。。”话还没说完,忽觉胸前一闷,身子便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吐血数斗,当场断气。 出手的正是洛天初,他见事情暴露,索性先下手为强,以他现在的功力杀一名侍卫长自是轻而易举。他没将孤鸣剑带来,便抽出腰间的斩马刀,顺手将近处的两名金兵砍翻。顾遥和江飞燕也同时出手,顾遥手舞美人扇,跃进金兵队中,以纯金扇骨点打金兵穴道,真气灌扇,打的都是死穴。江飞燕也加入了战团。三人先发制敌,打了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可金兵有二百多人,敌众我寡,不能久战。金兵也反应过了来,喝骂着围拢过来。江飞燕大声道:“小洛开路,顾遥保护徐相公,我保护帝姬,一起杀下坡去。” 与此同时,完颜宗望正在台上滔滔不绝的高颂金国之盛。“自我太祖立国,起兵会宁以来,国运昌荣,兵甲雄威。刀锋所指,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灭辽吞宋,海内震动,四方诸国竞相臣拜。告慰宗庙,神灵欢喜,风雨晦明,无不从顺。盛世之期,适当今日。东城设台,立武论剑,邀天下豪杰共谋一醉,议天下之大事。。。。。。”令君来发现他说来说去最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招揽人才。 待完颜宗望讲完,周围好几名金兵忍不住拉了肚子,臭不可当。完颜宗望也发现事有蹊跷,怎会如此多的士兵吃坏肚子,等下定要好好调查。他对令君来道:“令堡主武功盖世,技压群雄,‘天下第一高手’之称非堡主莫属。”令君来道:“不敢当。”完颜宗望又对完颜离道:“皇叔的武功和令堡主只在伯仲之间,无论谁胜出都在情理之中,皇叔虽一招落败,却仍是我大金国的第一高手。以后诸多大事还要仰仗皇叔。”完颜离本不姓完颜,只因多次救驾才被金太祖赐姓完颜。如今完颜宗望亲口称他为‘皇叔’,如何不令他感动,单膝跪地道:“老臣何等何能,‘皇叔’之号万不敢当。”完颜宗望双手将他扶起,道:“老将军戎马一生,有大功劳于社稷,区区名号有什么受不得的。”完颜离再次拜谢,感激涕零。令君来心想完颜宗望收买人心颇有一套,完颜离不为他卖命才怪,如让完颜宗望继任了金国皇帝,以他之文武全才,知人善任,野心抱负,金国将会更加强大,后患无穷,就算没有吴璘将军的嘱托也要除去此人。” 完颜宗望向台下的随从一招手,便有一队人列队上台。为首的礼官手托着一个黑底红面,做工精美的四方漆盘,上盛着一枚手掌般大小的玉牌。后面的礼官抬着一方匾额,以黄绸包裹,看不见题字。再往后的人也托着漆盘,上面放着一个翠玉盒子,最后上台的是四名精壮金兵,抬着一个黄橙橙的铜箱,箱上镶珠嵌玉,甚是贵重,四人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箱子‘咣当’一声放在地上,显是十分沉重。 完颜宗望环顾四方观众,朗声道:“我大金国欲效仿秦朝的商鞅变法,言出必诺,以法治国,绝不轻戏于民。这些东西都是属于第一名的奖赏。”他来到第一个漆盘前,高举起盘中玉牌,只见那玉牌通体墨绿,用上等玉石所制,四角刻有龙头,栩栩如生,不怒自威,龙身盘绕相连,首尾一体,中间刻有“天下第一高手”六字,完颜宗望高声道:“这便是‘天下第一高手’的玉牌了。”说罢将玉牌交给了令君来,道:“请堡主将玉牌挂于腰间,以示尊荣。”令君来道了谢,道:“草民一介武夫,不敢如此奢张,还是收藏起来为好。”完颜宗望笑道:“堡主差矣,《礼记.玉藻》有曰:君子必佩玉。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垂之如坠,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堡主比武不欺弱者,点到为止,武风淳厚,正是君子所为,当配此玉。”令君来没想到他如此通晓汉人文化,不好再说什么,便将玉牌系于腰间。 第四章 赛场之变(下)两更 完颜宗望大笑道:“堡主一表人才,人如其玉,玉如其人,妙极,妙极。”说着他来到以黄绸蒙着的匾额前,揭开了黄绸,只见以松木为料的黑漆匾额上也刻着“天下第一高手”六个雄劲苍拔的金字。完颜宗望道:“这六个字乃当代书法名家米芾亲笔,一字可值千金。堡主要是能将它挂于山门之上,那是何等威风。”令君来再次谢过。完颜离走到第三个礼官身前,拿过盘中玉盒,道:“名头是虚,真金白银才是实在的东西,这盒子里是二十万两银票,共计四十张,都是官银,全国钱庄都可兑换。”令君来接过玉盒,把银票拿出,收了起来,却把玉盒放了回去,心想堡中钱粮拮据,这些银子正是雪中送炭。完颜宗望来到铜箱前,直接打开了箱盖,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元宝,散发着诱人的光芒,道:“这是两万两黄金,便让贵堡弟兄们抬回去吧。”令君来心念一转,道:“在下能否将这些黄金兑换成十万两银票?”完颜宗望笑道:“怎么?贵堡高手如此之多,难道还怕山贼劫道么?”令君来道:“只想携带方便一些。”完颜宗望道:“当然可以,只是黄金和白银在市面上的比价是一比八,你要的价却是一比五,本王要取信与天下,不能占你的便宜,高尚书,再取二十万两银票来。”高庆裔领命,从怀中拿出一打银票,恭敬递了上去。 令君来道:“一比八也只是十六万两,二皇子怎地给我二十万两?这不是一比十了么?”完颜宗望接过高庆裔手中的银票,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大金国有的是金山银山。只要堡主愿意开价,本王绝不还价,这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令君来知他深意,只是他胸怀大志,英雄傲骨,又且是钱财所能收买的,可接过银票时,心中犹豫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完颜宗望对他总是以礼相待,如果不接钱财,取他首级倒也坦然,如今既要拿钱,又要杀人,尽管一心为公,仍有种不仗义的感觉,此举有违他的性情。最后他一狠心,心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完颜宗望必须要死。想到这里,心中登时生出杀意。 完颜离立刻生出感应,霍然转头,惊疑不解的望着他。令君来忙收敛心神,心想幸好他内伤严重,不然有他保护根本没有机会。”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道:“二皇子,在下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可否?”完颜宗望以为他回心转意,喜道:“请讲。” 令君来点了点头,缓步渡到场边,面对数万观众,朗声道:“这燕京数年前还属大宋城池,如今金人是主,宋人是客,我们都应感到羞愧。在下虽夺得了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但如果不能为社稷中兴,为收复领土出一份力,依旧是个废人,练武又有何用?难道只是为了博金国贵族一笑?让金国人自吹自擂,宣赞他们的强盛?在下为此深感惭愧。” 说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只因令君来说的话‘大逆不道’,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都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完颜宗望脸上变色,但为了保持风度也不便出言阻止。令君来继续道:“我大宋人口十倍于金国,却屡战屡败,丢掉半壁江山,为何?只因我们一盘散沙,人心不齐,只要我们百万军民团结一心,金国何惧之有?”他的最后一句包含内力,山谷中回音阵阵“金国何惧之有。。。。何惧之有。”也不知哪个大胆的观众最先鼓掌叫好,瞬间爆起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一片。 完颜宗望见自己的讲话无一人鼓掌,他这番“大逆不道”之言倒博得了满堂彩,当下冷眼旁观,淡淡道:“如堡主这般慷慨激昂之辈着实不少,只是无一人能改变现状。成王败寇,江山大业是杀出来的,动嘴皮子谁都会,但也只是说说罢了。” 令君来头也不回,双手负后,单手握刀,道:“二皇子说的不错,江山确实是杀出来的,在下非是在耍嘴皮子,从今起我血刀堡和金国势不两立,正式开战。”完颜宗望愣了愣,哈哈笑道:“哪怕是南宋官家说此话,本王也无惧,别说你们区区一群占山之匪,也配向我大金国挑战,休要往脸上贴金了。”令君来道:“配不配挑战贵国以后自有分晓,现下我要做一件事,以表明我血刀堡对抗金国的决心。”完颜宗望好整以暇道:“何事,本王洗耳恭听。”令君来一字字道:“杀你立威。”完颜宗望悚然变色,这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台上,最近的侍卫都在五丈开外,完颜离重伤在身,也靠不住,吓得赶紧往台下跑去。 令君来哪容他离去,闪电般冲了过去,血刀出手,红光一片。完颜宗望绝非庸手,可在他的刀气笼罩下寸步难迈。然而令君来这一刀的目标却是完颜离,他深知此人若在,休想伤完颜宗望一根毫毛。自从完颜离感应到他的杀气后,一直全神戒备,虽然受了重创,但他有深厚的内功底子,休息一阵后,压下内伤仍有三四成的功力。令君来出刀后他奋不顾身的护在完颜宗望身前,而刀气正是奔他而来,完颜离大喝一声,凝聚所剩内力,一拳迎出,拼死护主。就在刀气和拳劲将要相撞时,令君来的刀气突消,避开他那一拳,左掌飞出,打在他的胸口。完颜宗望万没想到他会弃刀用掌,只觉胸口一闷,庞大的身躯向后倒飞三尺,轰然倒地。 令君来取巧得手,其实他自身的内伤也颇为严重,为了保留气力追杀完颜宗望,那一掌只用了两成力道,好在完颜离伤上加伤,一时难以再战。完颜宗望脱离了气场笼罩,拼命向场外飞奔,用金语大声叫道:“抓刺客!杀了他!”场外的数百铁金兵呼喊冲来,若让完颜宗望冲进人群就难杀了。令君来飞身纵起,一个起落便到了完颜宗望身后,挥刀便要砍下,突觉身后掌风袭来,劲道又快又急,不知是谁偷袭。令君来已不能再受伤,不然将无法脱身,只好收刀不攻,反手一掌迎上,偷袭那人被震得连连后退,却没有跌倒。令君来余光一瞥,才发现偷袭者却是高庆裔,没想到他深藏不露,武功竟也如此高明。完颜宗望则趁机冲进了金兵群中。 观众见令君来竟敢当场刺杀金国二皇子,全场乱成一团,就连楚来客和倪红颜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四周金兵潮水般涌来,其中不乏投效金国的武林高手,有峨眉李休止,衡山武挺,泰山宫震,大江帮梅婷,镖局总门长尤忌恶,均在其中。就算令君来没有受伤,也不是这么多的人对手。楚来客暗自焦急,心叫快走快走,我吐蕃是金国友邦,如果他们叫我帮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可令君来艺高人胆大,在危急关头从容镇定,迅速观察场上形势,见倪红颜和楚来客都按兵未动,完颜离仍未站起,便放心了一半。又发现完颜宗望并没有撤离现场,而是在万军从中吹胡子瞪眼,指着自己破口大骂,催促士兵上前,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他眼睛顿时一亮,发现金兵都冲过来了,完颜离身边却只有十几个护卫,当下清啸一声,迎着金兵冲了过去,眼看要冲进人群,蓦地凌空跃起,落脚点正是密密麻麻的金兵脑袋,再次飞身纵起,在半空掠出七丈,直扑完颜宗望。 第五章 大闹燕京(上)三更 令君来在半空时瞥见从西面射来十几只飞箭,放箭的那一队箭手都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能挽两石强弓,准头极佳,可还是奈何不了令君来,只见他大袖一挥,将飞来之箭尽数裹在袖中,顺手掷向完颜宗望。他的劲道何其之大,飞箭呼啸而出。完颜宗望大惊失色,赶忙向前扑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箭矢从他头上掠过,命中了数名护卫,他们虽都身披铁甲,但箭矢上真气充盈,全部破甲而入,贯穿后心。其余护卫虽惊不乱,忙举起盾牌护住完颜宗望,缓缓向后撤去。 令君来脚踩着金兵人头,又是两个起落,距完颜宗望的护卫队仅有十丈之距。几名金兵谋克(百户长)看出了令君来的用意,用女真语大喊道:“都向后退!保护二皇子,那厮还要行刺!”然而令君来一跃数丈,虽然察觉却掉头不及。令君来翻身落地,眼看便要追上完颜宗望。 正在这时,眼前剑光霍霍,两道剑气左右夹攻,逼人眉睫。令君来知有高手来到,目光一扫,见持剑者乃武挺和宫震,便要挥刀将他们震退。可那二人对他颇为忌惮,只敢以剑气骚扰,不敢硬拼。令君来暗自着急,眼看不远处的李休止,尤忌恶和梅亭即将赶至,若再无法得手就只能放弃。当下一横心,不避不闪武宫二人的剑气,全力疾追,被两道剑气袭体,伤上加伤。吐出一小口血后,不顾伤势的冲到护卫队前,铁甲护卫严阵以待,并排冲了上去。令君来大喝一声,血刀狂舞,好如虎入羊群,金兵人头尸首分家,血注激飞,切菜般的杀出一条血路。完颜宗望边跑边回头张望,吓得腿都软了,见满身是血的令君来冲到身前,知再跑也是无用,转身大叫道:“堡主饶本王性命,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全都答应。”令君来横刀在手,道:“我只要你的首级!”挥刀要砍时,突然察觉到背后袭来了一道剑气和一道掌风,不用问便知是李休止和尤忌恶。这是杀完颜宗望的最后机会,如果错过将前功尽弃,当下再不犹豫,一刀劈下。 完颜宗望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人首异处,而令君来也硬受了身后的攻击,尤忌恶的掌力足以劈岩碎石,可打在令君来后背上的就好如打在钢板,自己反受了内伤。李休止的功力强他三分,没用铃音掌,用起了长剑,但也仅刺入令君来的背心两寸,也是身子一震,长剑好悬脱手。令君来狂吐了一口鲜血,并不回头,拎起完颜宗望鲜血淋漓的人头,包进了长袍,继续向前飞速掠去。众高手和金兵见主子惨死,都吓呆在哪里,茫然不知所措,高庆裔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道:“还看什么!还不去把二皇子的首级夺回来!”众人这才晃过神来,纷纷上马,呼喊着追了上去。 令君来连受几位高手重创,内伤严重之极,尽管以真气压着不让发作,也顶多撑上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内若无法脱身疗伤,被抓住的后果可想而知。他轻功极高,几个纵越便远离了比武台,一路向北疾驰,放眼一望,不由心中暗喜,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广袤山区,山上地形复杂,马不能行,金兵人多的优势便不复存在,若只是小股的追击部队,自己便有了脱身希望。正想间,忽听身后蹄声大震,数千名骑兵随后追来,为首一条铁塔大汉,嘶声大喝道:“令君来!你杀我少主,老夫绝不与你干休!”令君来听出是完颜赶来,赶紧加快脚程,若被他追上便休想脱身了。 完颜离受的那一掌力道不大,很快便调顺了气息,发现完颜宗望已然被害,悲怒交集,自愧有负太祖所托,誓要捉令君来回来在二皇子灵前五马分尸。愤怒之情激发出他体内潜能,浑然忘却严重的内伤,抢下一名金兵的战马,带人追了上去。令君来脚程虽快,却难以持久,好在大山近在眼前,到时跟金兵玩捉迷藏,就算千军万马也不怕了。 在比武台主持大局的高庆裔让士兵抬走了完颜宗望的无头尸体,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朗主知道后一定会大发雷霆,自己也少了一座靠山,只能另寻‘大树’栖身了。可眼前这个烂摊子还要自己打理,他猜到令君来刺杀之事早有预谋,不然血刀堡的其他人也不会撤的如此干净,不过他们肯定还没有走远,当下召集在场的十二位猛安(千户长),令其中两人维持全场秩序,观众谁都不能离场,打听血刀堡的下落。其他猛安率兵在方圆五百里内仔细搜索,发现血刀堡贼子后尽量抓活的,死的也行,只是不能放走他们。 十二名千夫长正要离开,有一名谋克跑奔跑过来,大叫道:“不。。。不好了。。。出事了。”高庆裔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快说!”那谋克道:“那个叫徐还的汉人主簿反了,他带了些士兵劫走了王妃,一路杀下土丘,我们五百人拿不住他们,属下特来求援。”高庆裔又惊又怒,骂道:“徐还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劫走了哪位王妃?”谋克道:“是柔福帝姬。”高庆裔道:“还有多少士兵参与谋反?”谋克道:“三名士兵。”高庆裔气得鼻子都歪了,狠狠扇了那谋克一耳光,大骂道:“废物!饭桶!五百人拿不住他们三个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谋克委屈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三名汉人委实了得,有万夫不当之勇,咱们儿郎死伤甚多,根本拦他们不住。”高庆裔听到那些士兵是汉人时心中一动,察觉到此事和令君来行刺都是一回事,说不定那三名金兵就是由血刀堡的高手改扮而成,他们不但要刺杀二皇子,还要劫走帝姬送回南朝。高庆裔身上起了一股寒意,当机立断道:“所有猛安都带兵前去平乱,他们中必有血刀堡的人,抓住一个就等于抓住了一群,势必要将王妃夺回!”千夫长齐声应是,各带兵马而去。 第五章 大闹燕京(下)四更 高庆裔心想血刀堡群贼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围剿的士兵虽多只怕仍拿他们不住,己方高手全都去追了令君来,这可如何是好,忽然计上心头,吩咐道:“去城中把王人逍和仇厉海叫来。”他深知这两位掌门和血刀堡有不共戴天之仇,让其参与追捕必然卖力,又派出八路快骑,沿途传令各州,彻查出入行人,并通知齐国派人在中道阻截,务必一网打尽。一切布置妥当后,高庆裔望见了帐篷外的楚来客和倪红颜,大声道:“吐蕃与西夏均是我大金盟友,如何我国遭难,人手短缺,两位宗主何妨相助一臂之力,以示友邦之情?”楚来客和倪红颜对望一眼,楚来客没有答话,倪红颜缓缓道:“如何相助,还望高大人示下。”高庆裔道:“血刀堡群贼作乱,刺杀皇子,劫持王妃。在下虽派兵围剿,只怕也拦他们不住,只有两位宗主能让群贼落网,此乃大功一件,下官必启奏圣上,答谢贵国大德。”倪红颜思虑片刻,颔首道:“本宫便助你捉拿那群血刀贼子。”高庆裔大喜道:“如此甚好,多谢宫主。”楚来客暗中好笑,知她自知不是令君来的敌手,便索性去追较弱的一路。倪红颜率领弟子走后,高庆裔又问楚来客道:“城主意下如何?”楚来客叹了口气,心想令君来虽是我的情敌,但他义薄云天,乃重情重义的好汉,与我互为知己,怎忍落井下石。可金国如日中天,如若不应便是得罪了金国,我王也会不悦。想到这里忽然有了计较,大可明着去追令君来,其实两不相帮,令君来的武功独步天下,很有可能化险为夷,若连完颜离都一筹莫展,自己拿不住人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立什么大功,压根就没兴趣。主意打定后,便道:“既然倪宫主去捉拿群贼,老夫便去捉拿贼首,请高大人静候佳音。”高庆裔欣喜道:“有劳城主了。”楚来客道了声“好说。”便独自向北而去。 洛天初三人杀的浑身是血,他提刀在前开路,与冲上的金兵近身砍杀,战场上充斥着血腥与暴力,杀气腾腾。洛天初刚开始杀人时还有些手软,到了后来杀的麻木,杀性大起,斩马刀劈下后必定溅血。金兵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肢体滚满山坡,雪白的地面被血水浸红。 打仗和比武完全不同,江飞燕虽擅指法,但在战场上却用不着这种细腻的武功,他也抽出马刀一边砍杀,一边护着赵嬛嬛。顾遥施展出‘蝴蝶扇’功,美人扇高速旋转,在周身翩翩起舞,金兵碰之则伤,不到一会儿工夫‘蝴蝶扇’便成了一只‘血蝴蝶’,最后因太耗内力改用了点穴手法。 以他们三人的武功本能很快杀出重围,但有徐还和赵嬛嬛需要保护,只能亦步亦趋,步步为营,保持着三角阵型,各挡一面,将徐还和赵嬛嬛围在中间,前进速度虽慢,却是一直在走。 正杀间,忽听比武场方向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随即全场寂静,又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接着传来盔甲振振声,马蹄奔走声,呼喝叫骂声,飞箭破空声,最后是众马狂奔之声,声音一路向北远去。洛天初他们猜到八成是堡主得手后引着金国高手向相反方向跑去,给己方争取时间,看来堡主安然无恙,他们也放下心来,抖擞精神一路杀下土坡,江飞燕大喝道:“小洛抢马!” 洛天初目光一扫,见前方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名骑兵,为首一名中年金将,黑面浓髯,身形魁梧,黑鍪黑甲,手提长刀,胯下的大黑马极其神骏,有龙腾虎跃之姿。洛天初不知那大将便是有‘盖天大王’之称的金国名将,都统制,完颜赛里。 都统制统领着十位猛安,也就是万夫长,这次大赛的军马调度都由他负责。完颜赛里本正领着卫队巡逻,正碰上洛天初他们杀下坡来。他经验老道,不急着带兵支援,而是压住阵脚,封住他们去路。洛天初哪管得的许多,翻身跃出包围圈,横刀冲向完颜赛里的马队。骑兵们刚要策马迎敌,完颜赛里看出他们不是洛天初的对手,用女真语大喝道:“都退下!”亲自提马出队,挥刀迎上。洛天初见他来的凶猛,凌空跃起,抡刀直劈了下去。完颜赛里双手举刀,一招‘举火烧天’,硬架马刀。“咣当”一声,马刀打在浑铁的刀柄上,断为两截,洛天初右臂发麻,借势向后跃去。完颜赛里也觉双臂发酸,没想到对方如此力大,若非胯下是宝马良驹,普通的马还真经不住他这一击。洛天初在空中扔掉断刀,落地后一掌将一名金兵打翻,抢过长枪又冲了上去。 他虽未学过枪法,但曾和杨再兴交过手,见识过杨家枪法,当下比葫芦画瓢,连环突刺,闪转腾挪,倒也有模有样。完颜赛里封住门户,只守不攻,二十回合不分上下。洛天初心中着急,回头见江飞燕和顾遥已抵挡的甚是吃力,要是再夺不得马匹,待金兵援军赶到就全完蛋了。他不想再和完颜赛里多做纠缠,扑向了其他骑兵。完颜赛里看出他意在抢马,长刀斩向他后脑,逼得他被迫躲闪。洛天初忽然瞥见完颜赛里腰间挂着一口护身宝剑,蓦地连攻三枪,完颜赛里长刀轻挑,尽皆挡住。谁知洛天初突然撒枪扑上,单掌击他面门。完颜赛里翻转长刀,自内向外削向他手掌。洛天初出掌是虚,左手悄无声息的握上他的剑柄,飞身跃起,顺势将剑抽出,在空中剑交右手,刺向完颜赛里的头顶。完颜赛里暗叫厉害,长刀斜刺里推出,正抵在剑尖之上,突觉双臂如中电般一麻,长刀好悬脱手,原来洛天初暗使了八成内力,本以为他会落马吐血,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悍。 洛天初一落地便施展出《青龙游风剑》,攻向旁边的骑兵。只见他快剑如风,三名骑兵同时喉咙中剑,跌下马来。完颜赛里两臂酸麻难举,又见他刺翻了两名骑兵,翻身上了一马,大吼道:“杀马!”洛天初听不懂他说什么,却见骑兵挥刀斩去了空马的马头,立时恍然,挥剑格住斩来的马刀,大叫道:“马已夺到,快走!” 江飞燕,顾遥他们其实早可以突围而出,只是洛天初那边夺马未定,不敢引着金兵前去会合,闻声后,两人各抱起一人,施展轻功奔了出去,立时拉开了于金兵的距离。洛天初在马上出剑如飞。江飞燕抱着赵嬛嬛飞身跃起,并没直接落在马上,而是飞腿连踢翻了三名骑兵,然后翻身坐在了洛天初身边的马背上。顾遥也飞身跃起,美人扇旋转飞出,击伤了三名骑士,落在马背上后美人扇正好飞回手中。三人骑在马上,豪气大生,互赞道:“好俊的功夫!”哈哈一笑,拍马就走。完颜赛里这时回过劲儿来,怒喝道:“哪里走!”当先追了上去。 第六章 游战金兵(上)一更 完颜赛里一马当先,紧追不舍,洛天初回头张望了一眼,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江顾二人已对他武功很是放心,道了声“小心!”便先行撤退。洛天初调转马头,双脚一夹马腹,向完颜赛里直冲过去。完颜赛里大喝一声,单臂抡起长刀,力劈华山砍了下来,他天生神力,长刀势大力沉,颇有千钧之势。 洛天初不敢硬接长刀,脚踩马背纵身跃起,长刀将他的坐骑一劈为二。洛天初人在空中,真气灌剑,剑尖如蛇信般抖动,刺他面门。完颜赛里收刀甚快,反向空中抡起,竟不躲不闪,意要两败俱伤。洛天初忽然右脚踏左脚,凌空变向躲了过去,落在马的另一侧,长剑平推,刺向他腰间。完颜赛里打了个冷战,只觉浑身乏力,知被他的气场笼罩,情急间跳下马去,翻身一滚。洛天初趁机跳上了他的大黑马,上马后发现它比普通马高出半头,鬃毛油黑发亮,浑体半根杂毛也无,体健如龙,嘶如龙吟,暗赞好马,不逊于岳云的“踏雪无痕”。正要拍马前行,大黑马忽然一声长嘶,人立起来,险些把洛天初掀翻在地,原来那马甚通人性,见他击倒主人,不愿他骑在马背。洛天初紧揪马鬃,大喝道:“畜生,不听话有你好瞧的!”说着运起内力逼入马体,那马猛地一哆嗦,平静了下来,不敢再惹这位新主人。洛天初心中大喜,摸了摸它的鬃毛,道:“这才乖。”一踢马腹道:“走了!”大黑马撒开四蹄,绝尘而去。完颜赛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看大黑马被他轻易驯服,气的火冒三丈,这时身后的骑兵赶上,他夺了一名金兵的战马,率军继续追赶。 大黑马行进飞快,不一会儿便赶上了江飞燕和顾遥。二人齐声赞道:“好俊的马儿!”洛天初也甚爱此马,高兴的摸了摸它的鬃毛。 三人沿山中小路疾驰,两侧的小山起伏绵长,另一侧就是比武场的看台,只是相隔一山,互望不见。眼看要离开山路,进入开阔地带,忽闻小山对面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和雄壮的盔甲振动声,不知多少兵马,但肯定是金国追兵。徐还和赵嬛嬛齐刷刷脸上变色,徐还急道:“怎么办。”洛天初应变迅速,道:“不要慌,我们也穿着金兵衣服,他们一时分辨不出,照面后请徐相公主告诉他们,就说血刀堡的人还在王帐的山坡上交战,请他们速去支援,我们都是从战场撤下的伤兵。他们急着抓人,不一定能看出破绽。”徐还紧张的点了点头。 两拨人在小山尽头相会,黑压压的金兵中旗帜鲜明,盔甲明亮,刀枪霍霍,少说也有七八千人马,为首的猛安以为他们是自己人,正欲询问,徐还先用女真话叫道:“将军!血刀反贼还在王帐缠斗,请速去增援!我们便是被他们所伤。”那猛安一心抓贼,无暇细想,催促兵马转向进入他们来时的小路,洛天初他们趁机策马飞奔。 金兵大部队不久便碰上了完颜赛里的追兵,几位猛安刚要行礼,完颜赛里气急败坏道:“血刀堡的贼子就在前面,尔等可曾见到?”猛安们同时愕然,其中一人道:“刚才见了几个骑马的伤兵,他们说贼子还在王帐附近缠斗,让我们来增援。”完颜赛里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何时见过骑马的伤兵?他们当中是不是还有个人骑着匹大黑马?”那猛然汗流浃背,道:“是的。”完颜赛里又给了他一巴掌,更怒道:“蠢货,连本将军的坐骑都认不出么?他们向什么方向去了?”那猛安回忆道:“向东南而去。”完颜赛里狠狠道:“后队变前队,骑兵脱下盔甲,轻衣简行,步兵慢慢跟上,不追上贼子誓不回军!” 骑兵脱去盔甲后,完颜赛里领着骑兵行上大道,见高庆裔领着另一队骑兵从比武场方向而来,两军合并一处后,高庆裔道:“赛里,贼子是不是向东南方向跑了。”完颜赛惭愧的道:“他们从末将眼皮子地下溜走,都怪末将大意。高庆裔道:“将军不必自责,那群贼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颇具计谋,我们都被吃了他们的亏。”完颜赛里道:“适才比武场中喊杀声震天,难道也出了什么事?”高庆裔黯然道:“不错,二皇子遇害了。”完颜赛里犹如五雷轰顶,失色道:“什么!二皇子怎会遇害?”高庆裔将经过简单的叙述一遍,又道:“完颜离将军已率众高手去追拿凶手令君来,想必不会有失。我们要将其党羽一网打尽,抢回王妃,为二皇子报仇!”完颜赛里虎目含泪,狠狠道:“不将这班反贼五马分尸难解我心头之恨!” 洛天初三人策马飞奔时,忽听身后蹄声滚滚,远处沙尘弥漫。他们催马更紧,只是二人共乘一马,速度远慢于轻衣简装的金国骑兵,洛天初的大黑马虽快,却干着急没有办法,不一会儿两边的距离便拉近不少,相距不到半里, 前方忽现出一片广袤树林,林外有九名骑客正在不住张望,见到洛天初他们都喜形于色,高呼道:“在这里,快过来。”洛天初他们定睛一看,他们正是陆飞,赵横山,朱雨时,令雪儿,岳云,东郭问刀,严魏风,杜杀和李晓,这片树林便是他们约定的会面地。洛天初奔到近前,大声道:“金兵在后追赶,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先到林中一避吧。”陆飞先让徐还和赵嬛嬛骑上两匹空马,道:“好,大家快进林。”岳云回头打量着后面的追兵,忽然道:“不能全部进林,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赵横山问道:“为什么?”岳云道:“林中有林木挡道,速度必然缓慢,如果金兵并不进林,而是赶至前方的必经之地设伏,我们便成了瓮中之鳖,待他们的步兵主力赶至,进林沿着我们在雪地上的脚印捉拿,我们岂能活命。”大家听他说的在理,都问道:“那怎么办?”岳云道:“我留下断后,我会尽量拖延他们,你们进林后两人共乘一马,将空马赶着向东而去,你们则从西走,出林后沿着河溪向东,走出十里便是丘陵地带,到时我会和你们会合。 赵横山笑道:“岳小兄言之有理,就让洒家留下断后,你跟他们先走便是。”岳云摇头道:“不可,断后你没经验。”赵横山瞪眼:“放屁,洒家杀人时你还没出生呢!敢说洒家没经验!”岳云道:“战场不同江湖厮斗,赵兄的武功没多大用处,搭进性命是小,耽误事情是大。”赵横山心中不忿,还待再说,陆飞道:“事关紧急,不要抬杠,岳小兄,不如由我和江飞燕助你一臂之力如何?我们都听你号令便是。”岳云看了眼他们的坐骑。道:“你们的战马并非良种,不行。”他看了眼洛天初坐下大黑马,眼睛一亮,道:“若真想留一人助我,非洛兄不可,只有他的坐骑才能与金兵周旋。”顾遥本想说洛天初刚才激战过一场,内力消耗了不少,可洛天初已抢先道:“在下正有此意,愿与岳兄并肩杀敌。”陆飞见金兵马上便至,道:“那你们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赶快撤退,其他人快进林换马!” 第六章 游战金兵(下)两更 进林前朱雨时和令雪儿都来向洛天初告别,要他保重,朱雨时将保管的孤鸣剑还给了他,洛天初接过剑,催促他们赶快进林。 众人进林后立刻换马,将空马用缰绳系住,以防跑散,东郭问刀将马儿牵向东边,在马臀上砍了一刀,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带着众马向东飞驰,留下一串凌乱的蹄印。 此时金国骑兵冲到近前,岳云不慌不忙,把丈二红枪挂在得胜钩上,从革囊中取出硬弓,将箭壶斜跨腰间,沉声道:“跟我上。”夹马斜刺里迎了出去。洛天初最喜欢的兵种便是骑兵,无论移动力和杀伤力都是兵种之最,可惜血刀堡缺马,从无机会演练,现在有机会跟岳云一起大战金国骑兵,自是激动不已。他见大黑马的革囊中也有一把黑漆硬弓,三壶羽箭,便模仿岳云手持硬弓,斜跨箭壶,赶了上去。 高庆裔一眼认出了洛天初,厉声道:“那小子就是血刀堡的,别让他跑了!”完颜赛里则打量着岳云,奇道:“这少年怎地有些眼熟。”高庆裔道:“他们两个怎么跑回来了,难道还要迎战?”完颜赛里道:“他们果然不是普通贼寇,竟还懂得断后。”说着一招手,对三名猛安道:“你们不要管他们,带一千骑兵进林追敌。”三位猛安领命而去。岳云和洛天初在金兵一百丈外停下,观察他们调兵。金国骑兵都穿轻衣,难以分辨出他们的官职大小,但岳云却通过他们马头的位置,说话的神情,看出了准备进林的猛安身份,低声道:“看到那三个带头的军汉了么,他们要进林追击,我们放箭射死他们,他们没穿盔甲,中箭必死。”洛天初首次沙场实战,还是以寡敌众,心中稍稍紧张,紧握弓柄的手掌沁出汗来,点了点头。岳云目光沉着冷静,低声道:“他们动了,准备。”洛天初见金兵兵分两路,一路进林,一路直奔他们冲来,忙道:“他们也冲我们来了。”岳云道:“没关系,先射死那三个当官的。”洛天初稳了稳心神,道:“好!” 那三名猛安带着金兵正要进林,岳云扣住一支羽箭,搭上弓时便已满月,流星赶月般射了出去,然后他看也不看,如法炮制又射两支,三箭一气呵成。洛天初又惊又羡,他也偶有练箭,准头也算不差,却比岳云差远了。岳云一勒缰绳,道:“撤!”这时才听到三声惨呼,三名猛安竟相落马,箭矢皆插在背心之上,如果他们仍然身穿盔甲,就算中箭也可不死,岳云观察入微,没放过任何可趁之机。准备进林的一千士兵见三位主将倒毙,没了主意,停在了林口,岳云目的达成,成功拖延住了追兵。 岳云和洛天初在平原上策马飞驰,他们的坐骑都是宝马良驹,远快于金兵的普通战马。岳云道:“引他们绕圈子!”说话间再次弯弓搭箭,连珠射去,每出一箭便射翻一名金兵,金兵就好像成了他的活靶子,可以随意猎杀,虽也射箭反击,可是用的都是一石弓,飞出一段便落到地上,岳云连闪都不用闪。要知岳云用的是四石弓,又一直和金兵保持着六七十丈的精准距离,所以只有他射金兵的份。洛天初也射了三箭,两中一空,他的黑漆长弓也是四石,他虽也能轻松拉动,但准头和速度却差了许多,往往岳云放出五箭,他才能射一箭。 完颜赛里见三名猛安中箭落马,生死不明,本来气急败坏,可当看到岳云巧妙的战术和箭法后,心中一凛,断定这少年必是军旅中人,而且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当下大喝道:“变为一字长蛇阵。”金国骑兵听到号令后横着奔散开来,列成一排,如潮水般向二人驰去,不给他们饶圈子的空间,如果他们继续向反方向跑去,那就深入了金国腹地,早晚要被擒拿。岳云长眉一轩,收弓入囊,挺起丈二红枪,道:“你我合力冲杀一处,务必在包围前冲破敌军”。洛天初应声叫好,也抽出了孤鸣剑。这时金兵已然接近,岳云大喝一声道:“杀过去!”当先提枪冲向敌军。 完颜赛里向踟蹰在林外的几名谋克道:“尔等接替猛安之职,带兵进林捉拿贼子。”那些谋克只好领命而去,又都回头向岳云张望,生怕他又放冷箭。洛天初看到金兵进林,道:“他们又进林了。”岳云道:“咱们只能挡他们一时,我们的人已走出了一段,金兵发现马蹄脚印后会分去一半兵力,剩下的五百人不足以对陆堂主他们构成威胁。”洛天初笑道:“好!我们就再多拖延片刻,为他们争取时间。”岳云道:“嗯,准备接兵了。” 这时一字长蛇阵的两侧骑兵忽然向中间收拢,中段骑兵放缓马速,形成了一个口袋状,交兵后两侧骑兵便会封住袋口,将二人围在中间,此时的袋口已缩的很小。岳云知这是阵法变化中的一种,喝道:“绝不要停,一气杀出!”当下丈二红枪抖将开来,刺如流星乍现,甩似蛟龙摆尾,红缨飞洒,煞是好看。洛天初发现丈二红枪的枪杆柔韧,招式以速度,变化,精准见长,和杨再兴的杨家枪法中的刚猛浑厚是截然不同的路子。立时有三名金兵中枪落马,‘袋底’被岳云刺破了一个洞,当先冲了出来。完颜赛里看罢他的枪法,脑中电光火石闪过,想起他是谁来。 原来金兵第二次南下时,完颜赛里跟随完颜兀术“搜山捡海抓赵构”未果,便在建康周边大肆掠夺,准备满载北归。当时岳飞还只是一名统制,手下不足千人,却在广德攻击金兵,六战六捷。金军进攻常州时,他又率部驰援,四战四胜。随后在牛头山设伏,大破完颜兀术,一举收复建康,金军被迫北撤。从此岳飞威名传遍大江南北。完颜赛里记得岳家军中有位少年将军,胯下白马,手舞红枪,勇不可挡,后来得知那少年是岳飞之子岳云,年仅十六岁。如今两年过去,岳云变得更加英伟高大,可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他见岳云成功突围,蓦地连发三箭,射的却是洛天初。洛天初挥舞孤鸣剑,刺翻数人,忽觉劲风袭来,知是暗箭,赶忙用剑拨开,却阻缓了突围之势,破开的‘袋底’重被金兵堵上,‘袋口’也被封死,他被困在当中,进退不得。他赶紧将孤鸣剑舞出一道剑屏,护住全身。岳云勒住战马,叫道:“别急,我救你出来。”刚说完,又有冷箭偷袭,他忙用红枪打落。完颜赛里放下长弓,用汉语高声道:“岳云小辈!敢入我金国国境,还不束手就擒!”岳云反用金语喝道:“完颜赛里,你有本事来擒便是。”完颜赛里微微一怔,没想到岳云早认出了自己。 洛天初的‘剑屏’只挡住了一面,金兵的攻击却从四面八方而来,他的腿上和后背挨了两枪一刀。他心念电转,改变战术,用剑气削断了金兵刺来的枪头,没有枪头犹如毒蛇失了七寸,打在身上也无妨。孤鸣剑削铁如泥,长枪碰上即断,一削便是一排,解了燃眉之急,可仍难以突围。金兵看出他的用意后也改变战术,改向刺马,只要能杀了他的坐骑,任他武功再高也只能被擒。洛天初全力护马,腹背受敌,形式凶多吉少,他不愿拖累岳云,喊道:“岳兄快走,不要管我。”可岳云就像没听见,拍马舞枪杀了回来。 第七章 危机四伏(上)三更 岳云和金兵刚交上手,完颜赛里和高庆裔便带着卫队前来捉拿。他们知岳云乃岳飞长子,捉了岳云后便可用来要挟岳飞,可是大功一件。 岳云只好暂缓救人,回马迎战。完颜赛里挥刀劈来,高庆裔手持双股剑,从侧面夹攻。岳云夷然不惧,抖擞精神力敌二将,丈二红枪左挡又刺,不落下风。他知不能恋战,若也被包围只能双双被擒,当下待包围之势未成,虚晃一枪,拨马便走,坐下白马极其神骏,加上枪法高明,白马过处金兵惨呼倒地,杀出一条血路。 洛天初早被围的水泄不通,他武功虽高,但金兵前赴后继,杀之不尽,此时大汗淋漓,左支右绌,身上多处挂彩,大叫道:“岳兄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岳云倔强不屈,那肯放弃,杀出重围后迂回一圈,正打算再次冲杀,忽闻大地震动,远处沙尘滚滚,旗号隐动,原来是金国的主力步兵赶到,他心中一沉,心想就算战死也不独生,猛一咬牙,冲势不减,颇有虽千万人我往矣的悲壮气魄。 完颜赛里用女真话命令道:“贼子冲阵!死守勿动!”金兵训练有素,当真死都不动,无论岳云奔袭冲杀,金兵就是不让他和洛天初会和。完颜赛里和高庆裔如影随形的跟着岳云,也令他难以全力进攻。岳云救人心切,没留神完颜赛里背后袭来的一刀,正砍中了他的后背,鲜血直流,好在入肉不深,没有危险。他心中暗忖道:“罢了!我岳云马革裹尸,死在沙场也不枉此生,可惜看不到父亲收复河山的光景了。” 完颜赛里暗自让骑兵从反方向包抄岳云,岳云冲势太急,发现后已然太迟,一头冲进了包围圈,心想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被的,最好能和完颜赛里同归于尽,死也值了。完颜赛里哈哈大笑,道:“岳云小儿,放下兵器,跪地收缚,可饶你。。。”话还没说完,岳云已挺枪刺来,完颜赛里道:“不识好歹!”岳云一心拼命,没留神高庆裔绕到身后,长剑毒蛇般刺向背心。高庆裔十拿九稳,仿佛看到了他身体被一剑洞穿时的景象,耳中似乎也听到了剑锋磨骨的刺耳声。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物打在剑上,高庆裔没有防备,虎口剧震下,长剑脱手,断为两截。 只听一个豪迈的声音大笑道:“岳小兄,若非洒家的暗器你且有命在,洒家这就来救你,看你看看洒家的经验,哈哈。”说话间两人从林中的树上跃下,正是陆飞和赵横山。原来他们走出一段后后,陆飞不放心他们二人,便打算和江飞燕一起回来接应。江飞燕轻功绝顶,起码脱身不成问题。谁知赵横山非闹着跟来,无奈下只好答应,沿途碰到一队五百人的骑兵,二人躲在树上放他们过去。 出了树林,见到场面混乱,不敢冒然现身,爬上最近的一棵树冠上观察形势,正好看到高庆裔在后面偷袭岳云,赵横山想也不想便将金钱镖打了出去。那金钱镖其实是欧阳群的,比武时他用衣服接住了大量的金钱镖,一战后缴获颇多。他的螺旋劲何等之强,高庆裔的长剑碰上立断。岳云见大喜道:“陆兄,赵兄快来助我!”赵横山得意道:“小兄弟,现在知道洒家的重要了吧。”岳云急道:“快点!洛兄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赵二人定睛一看,方看见洛天初被围在当中,多处受伤,眼看要灯枯油尽。而远处金兵的步兵主力正在逼近,这才知情况危急,再不说话,赵横山上前用起‘钟馗抓鬼手’护住岳云,将冲上来的金兵一个个打下马去,开始大战完颜赛里和高庆裔,以一敌二仍游刃有余。岳云压力顿减,和陆飞一起冲阵救人。陆飞双棍飞舞,中者不是脑浆崩裂便是骨断筋折,威不可挡。金兵见他们如此勇猛,心中发毛,且战且退,被杀出了一个口子,陆飞大叫道:“小洛快出来!” 洛天初的体力到极限,本已万念俱灰,连陆飞和赵横山出现都不知道,直听到陆飞的声音才霍然回首,精神顿时一振,气力顿生,挥剑一扫将身前金兵逼退,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岳云见金军主力将到,大叫道:“陆兄与洛兄共乘一马,我去接应赵兄。”陆飞道了声“好”,飞身上马,坐在洛天初身后,道:“你尽管骑马,追兵我来挡住。”洛天初疲惫不堪,早无力再战,当下专心策马,向林中冲去。 岳云甩开追兵,冲到赵横山三丈开外,喊道:“赵兄上马!”赵横山已震毙十几名金兵,正和金国二将酣战一处,大笑道:“让洒家再杀片刻。”岳云气的脸都绿了,不断催促道:“快走!快走!”赵横山只是充耳未闻。路过的陆飞提气厉声道:“老赵你走不走!”赵横山意犹未尽,没好气道:“好吧好吧,洒家知道了。”正要跃上岳云的马时,完颜赛里大怒道:“且能让你们说走就走!”他策马追来,轮刀直砍赵横山。赵横山顿住身形,转头怒道:“洒家正要说走就走,你待怎地!”反而迎了上去。陆飞和岳云见他如此轻易便被激将,气的差点吐血。 长刀劈面而来,赵横山豹眼圆瞪,不避不闪,单手接住了刀柄,完颜赛里力气何等之大,赵横山的双脚被压得陷进土里。完颜赛里见他竟能单手接住长刀,更是大惊失色,想把刀夺回却纹丝不动。赵横山长笑道:“金狗!滚你娘的吧。”举掌打在他的马头上,马头顿时四分五裂,马身飞出一丈有余,摔在地上。赵横山大笑三声,纵身一跃,跳上了岳云的马背。 完颜赛里的一条腿压在死马之下,一时抽开不得,正好洛天初快马经过,他精神一震,大叫道:“踩死你!”说着纵马向他头顶踏去。完颜赛里怒瞪着大黑马道:“妨主畜生!竟敢害我!”那大黑马忽然一声长嘶,从他头顶跃过,一路疾驰了下去,又回头望了一眼故主。洛天初先是一怔,然后抚摸马鬃道:“你对旧主有情有义,不忍伤害,做的很对,我不怪你。”大黑马又是一声嘶鸣,似是听懂了他的话。 第七章 危机四伏(下)四更 在赵横山的掩护下,岳云的白马赶了上来,岳云道:“我们不要进林,绕着林走,把追兵甩开后再去会合。”赵横山笑道:“刚才杀的真是痛快,稍后再回头杀一阵如何。”陆飞脸色一沉,道:“你在江湖上率性而为也就罢了,以后在战场上一定要服从命令,要知军令如山,说斩便斩,绝无戏言。”赵横山嘿嘿笑道:“想要洒家这颗黑头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洒家听你们的就是。”岳云道:“小弟这条命是赵兄所救,小弟感激不尽。”赵横山得意道:“那还用说,现在知道洒家厉害了么。”岳云莞尔道:“早知道了。” 步兵主力赶到了现场后,完颜赛里也抽出腿来。他们适才一战死伤百余人,让对方全身而退,他大怒下命令步兵充填空马,继续追赶。高庆裔道:“我们不如去林中追赶另一批贼子,那些人中有女眷,不像刚才四人武艺高强。这批贼子颇讲义气,抓住一个说不定便能让其他人自投罗网。”完颜赛里赌气道:“林中贼子已有兵在追,我们继续追那四人,我就不信抓不住他们!”大声命令道:“快上马!跟我追!”高庆裔叹了口气,正要上马跟去,忽见一队二十人的骑士自北而来,却是汉人打扮。完颜赛里厉声道:“准备迎敌!”高庆裔摆手道:“且慢!是自己人!” 当先的两名骑士飞身下马,半跪在高庆裔马前道:“草民率领弟子参见高大人。”来者竟是王人逍和仇厉海。高庆裔高居马上,道:“事情你都知道了?”王人逍道:“是,血刀堡狗贼胆大包天,竟敢刺杀二皇子,草民愿尽全力,抓贼子归案。”高庆裔点头道:“很好,尔等忠心可嘉,我大金国必不会亏待你们,随本官走吧。”王人逍和仇厉海见他在马上趾高气昂,心里将他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原来高庆裔性情扭曲,他虽是‘汉奸’,可他最瞧不起的便是‘汉奸’,尤其是这种卑躬屈膝的‘汉奸’。他在金国身居高位,降金的汉人对他敢怒不敢言。 令君来一口气冲到山麓下,抬头看,见山势嵯峨,立壁似刀,变将血刀和人头负在身后,施展轻功,手攀凸石,如灵猿般爬了上去,爬出十几丈后,跃上一处突起的石面,向下望去。见山麓处聚满了金兵,完颜离一下马便向山上爬去。令君来捡起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头向他砸去,石头上含有真气,完颜离不敢硬接,只能跳回地面,他气的虎须颤抖,龇目欲裂,指挥手下金兵先行爬上。令君来急需疗伤,无暇跟他们纠缠,继续向上攀爬,他的身子被石面所掩,下面的人都不知他已经离去。 金兵虽都是骑马的好手,爬山就不行了,好半天才爬上令君来站过的石面,这才他早已离去。完颜离心知上当,飞身攀住石壁,几个起落便跃了上去。李休止,宫震,武挺,梅亭,尤忌恶也随之攀上。他们到达石面后不做停留,继续上攀。不一会儿便将金兵拉下。完颜离心知在山岭间追杀令君来,士兵毫无用处,只能依仗这些武林高手。 他们爬出一阵后,便显出轻功的高低来,完颜离和李休止并肩齐上,宫震和武挺其次,梅亭和尤忌恶最后,若不是完颜离身负重伤,李休止也不能与他并驾齐驱。爬到半山腰后,见山麓处的金兵已变得小如豆粒,如果不慎失足,再高的高手也将粉身碎骨,他们本领虽大,但在这命悬一线的山壁上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好在又爬出一阵后山势变缓,可以步行上山。山上白雪积厚,恶石林立,崎岖难行。令君来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向前延伸。完颜离观察果脚印,道:“那厮本有踏雪无痕的功力,可现在脚印却如此之深,可见他受的内伤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他一定跑不远,八成会藏在某处疗伤。”宫震道:“那我们就顺着的脚印追去,看他能躲到哪去。”完颜离道:“不错,我们走” 几人展开身法,追着脚印前进,过了一盏茶功夫,脚印在山坳前消失不见。武挺奇道:“脚印怎么没了。”李休止打量着周围环境,见附近树木繁多,向远处连成一片,便飞身跃上一株大树,俯身仔细观看,在一截枝桠上又发现了脚印,道:“在这里了”,随即站在脚印处,把自己想象成令君来,跃上另一株大树,落脚处果又发现脚印,他接连跃过七八棵大树,落脚点和令君来丝毫不差,其他人在树下跟随。又经过几株大树,脚印又消失不见。正在纳闷时,忽见来路有一人拖拖然走来,那人走的也没多快,可转瞬间便来到众人面前,身后雪地上留下一层几乎难辨的浅浅脚印,正是楚来客。 完颜离知道他和令君来交情非浅,生出警戒之心,问道:“城主所来何事?”楚来客道:“高大人请在下来相助各位,一起捉拿贼首令君来。”完颜离松了口气道:“太好了,有城主相助令君来更是插翅难飞。”他说的倒不是恭维话,他本就身负重伤,一路爬山奔走后,只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就算碰上令君来也没把握拿下,楚来客实力与自己相若,又没怎么受伤,实是个强大的外援。楚来客道:“在下见李掌门在树上连续纵跃,看来已发现敌踪,怎又停滞不前?”李休止道:“令君来的脚印在这棵树上消失,附近也没有任何痕迹,倒是奇了。”楚来客有心不参与他们的事,便道:“既然连李掌门都找不出他的踪迹,看来令君来的本事当真不小。”完颜离冷哼一声道:“令君来又不是神仙,老夫才不信他会飞天遁地。” 他抬头又望向那株大树,上面树叶落尽,可一望到顶,绝不会有人藏身。另一面是悬崖峭壁,谷间云气霭霭,深不见底,令君来能跑到哪里去?他忽然发现对面山壁上是一片山坞,他人处下首,看不真切,便飞身爬到树顶,平视望去,见山坞占地不小,堆满怪石,就算藏几百人也难以发现,他对树下的同伴道:“那厮定藏在对面山顶,我们过去抓他。”众人在山崖前踌躇不前,山壁相距六丈,平时他们都可以跳过去,但现在下面是万丈深渊,站在崖边都觉腿软,就算有能力跃过也不敢尝试,再说对面山坞高于所站之地,就算跳过去也会撞上山壁。 完颜离目测了一下距离,道:“从树顶可以过去。”说着他纵身一跃,身子在万丈高空上好如腾云驾雾,足有八丈之远,安然落地,转身招手道:“都快过来。” 要跳过去不但要轻功高明,还要有克服恐惧的勇气。他们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如果胆怯肯定被他人耻笑。正当犹豫时,只见楚来客飞身上树,身子轻飘飘飞起,双脚凌空踏步,如一片秋叶般落在对面山坞。完颜离动容道:“好轻功。”楚来客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脸上泛起忧色,心想:“令兄肯定就在附近,只怕凶多吉少了。” 李休止,宫震,武挺相继跳了过来,尤忌恶和梅婷轻功最弱,权衡下不敢拿性命冒险,便守在了山崖。完颜离心想五名高手对付一个受伤的令君来已经足够,此地是一片孤崖,除了来路外再无出路,定让他在劫难逃。 第八章 绝处逢生 完颜离在山坞上发现了令君来了落地的脚印,然而脚印只有一个,再找不出其他。完颜离道:“那厮必然拼着最后一口真气施展出踏雪无痕的轻功,躲到了某处。我们慢慢搜寻便是。”当下他们分成三路搜索,完颜离自己负责中路,楚来客走左路,李休止,宫震,武挺三人走右路。 山坞上怪石云堆,白雪覆盖,阳光一照白茫茫一片银色,炫人双目,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找一个人当真不易,何况敌明我暗,随时有被偷袭的危险。完颜离和李休止两拨人步步为营,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楚来客却像走马观花,希望能先一步找到令君来,暗示他有所防备。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搜遍了整个山坞,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李休止奇道:“那厮就在这里,怎会找不到?”完颜离沉声道:“那厮的智计不输于武功,我们重新找过,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他们又来回找了三遍,连石缝中,巨石下的小洞都没放过,仍找不到。宫震道:“是不是他发现我们找来,情知必死无疑,为了不受折磨便跳崖自尽了。”完颜离冷笑道:“若换成是宫掌门,在还有一线生机的情况下,会自尽么?”宫震道:“想必不会。”完颜离哂笑道:“连你都不会,令君来又且会轻生。”宫震脸上一红,不再言语。 完颜离望看了眼楚来客,道:“城主认为他会躲在哪里?”楚来客摇头道:“不知道。”他虽在摇头,眼中却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情不自禁的向悬崖边上望去。完颜离看在眼里,哈哈笑道:“英雄所见略同,那厮肯定就藏在悬崖下的断层之间,我们沿着悬崖寻找,看下面是否有可以容身的石坪或缝隙,变能找到他了。” 随即他们便沿着悬崖搜索,楚来客暗忖道:“令兄啊令兄,你现在该怎么办呢,看你一代英雄受辱于人,让我于心何忍。真到了那步田地我情愿让你死在我的掌下,免得让你受苦。” 就在这时,东边的武挺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叫声越来越远,渐渐渺不可闻,显是坠落悬崖。他们转头一看,见声音传来处的悬崖下窜出一人,正是令君来。只见他手持血刀,斜跨包裹,脸色苍白憔悴,但一双寒星般的眼睛依旧散发着慑人的光芒。 他确实藏在山壁的断石上,当完颜离等人抵达山坞时他就已察觉,可他正在疗伤的关键时刻,加上藏身之处隐秘,若不俯身无法发现,心想对方一时也找不到自己,便抛去杂念,集中精力疗伤。随后完颜离他们开始搜查山崖,知再躲不过去,好在已经压住了内伤,能发挥平时的五成功力,武挺那倒霉鬼正好来搜自己这里,能消灭一个敌人便多一分胜算,便趁武挺探头下来时揪住衣襟,拉下了万丈深渊。 完颜离,李休止,宫震立时将令君来围在当中,手持兵器,严阵以待。楚来客站在他们身后,却无助拳之意。完颜离道:“姓令的,识相的话就自封穴道跟我们回去,免得再让我们动手。”令君来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识相的人么?”完颜离冷冷道:“你杀害我国二皇子,死罪难逃,老夫必杀你雪恨。”令君来看了看他的脸色,微笑道:“要是在下猜的不错,完颜兄的内伤已经发作,若不马上就地疗伤的话,只怕先入棺材的会是阁下。”完颜离脸色一变,心想此人好生了得,仅看自己脸色便知虚实,若不速战速决将他拿下,也许真会如他所说。其实令君来只是试探他的虚实,好决定是战是退,当发现完颜离脸又异色,便知被自己猜中,暗想你已是强弩之末,我尚有一拼之力。 完颜离有心速战,爆喝一声,挥拳击出,他不再奢望能活捉令君来,只希望将他力毙掌下。同时李休止和宫震的一掌一剑也从左右袭来,李休止的“聆音掌”风声曼妙,宫震的剑气凌厉迅猛,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令君来收敛心神,心知不能和他们硬拼功力,能拖一时是一时,血刀虚晃一刀,拔身而起,在空中灵巧翻身,落在他们身后。本想和他们打游击战,可还没迈步,对方的拳风,掌风,剑气又逼了上来,只好被迫迎战,立刻落于下风。好在完颜离的功力连四成都不到,不然他早就败了。令君只守不攻,血刀舞动如飞,却刀刀虚招,只在必救之处运气抵抗,他只希望完颜离赶快灯枯油尽,只要能熬倒这个强敌,李宫二人倒杀不了自己。 三十回合过去,完颜离开始心烦气躁起来,偷眼见楚来客神色悠然的在旁观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更是来气,怒道:“楚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不来帮手?”楚来客淡淡道:“你我身份且能连手对敌,不是自贬身价么,纵然得胜也是丑事一件,楚某不屑为之。”他这番说辞早已想好,让完颜离无话可说。令君来暗中大喜。 完颜离冷哼一声,继续专心打斗。楚来客有意调侃道:“若完颜兄认为不是令君来的敌手,便请与两位掌门下来休息,由在下单独会一会他。”这番激将之言正戳中完颜离心中的伤疤,想他出道以来,无论是战场厮杀还是与人比武,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却当着天下豪杰之面败在令君来的刀下,又任他在眼皮子底下割去完颜宗望的头颅,丢尽颜面,内疚不已,此时三人联手也拿他不下,想想都觉羞愧。他怒极攻心,出招力道更大,恨不得一拳震碎令君来的五脏六腑。 又战了二十回合,令君来始终处于下风,却将门户封的滴水不漏,完颜离他们纵能得胜也要在百招之后,可完颜离却撑不到百招了,一方面是他内伤发作,另一方面是山顶空气稀薄,剧烈活动后只觉气息不畅,头重脚轻,最后坚持不住,坐到于地。令君来见状大喜,压力顿减,李宫二人的掌剑虽然厉害,可毕竟是两人联手,只要有机会先伤一人,剩下之人便不在话下了。 完颜离赶紧盘膝运功,压住内伤。令君来有心杀他斩草除根,却被李宫二人逼得无暇分身,忽听完颜离道:“楚城主,老夫已脱离战场,你可以出手了吧。”楚来客微微一怔,没想好如何答他。完颜离接着道:“老夫知城主恼我杀你属下,又对惜败一事不服老夫,事后老夫可向你斟酒赔罪,再和城主切磋一场也无妨,但如果城主仍然作壁上观,便是贼子同党,老夫当启奏我王,我王盛怒下说不定会攻打贵国,想必城主也不希望贵国的百姓生灵涂炭吧。”这句话说中了楚来客的软肋,他心想帮令君来的话可以轻松除掉完颜离三人,可望了一眼站在悬崖另一边的梅亭和尤忌恶,便绝了这个念头,心想只要自己倒戈,那两个小子肯定会溜走报信,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令君来忽然道:“在下早想和楚兄再战一场,择日不如撞日,还请楚兄赐教。”楚来客心中感动,知他不愿让自己为难,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就得罪了。”说完大踏步走了过去,一上手便用出‘火焰气功掌’,如火焰般燃烧的真气一波一波的涌了过去。令君来好如身于黄沙烈日之下煎烤,痛苦难当,可他明白楚来客仍未竭尽全力,不然以自己的状态连一招都接不住,只好思索脱身之策。 十几回合过后,令君来已抵挡的十分勉强,楚来客双掌不住催发层层热浪,令他汗流浃背,大口喘息。可每到危急关头,他却总能化险为夷,倒不是他还有余力,只是每次楚来客快要得手时都减弱了真气,放他一马。令君来何尝不知,暗自心中感激。 完颜离虽在闭目疗伤,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场上动静,不满道:“城主为何不全力出招?难道还对这贼首有惺惺相惜之意么?”楚来客冷冷道:“楚某行事,无须别人指手画脚。李休止,宫震你们给我退下!本城主不用你们帮手!”他知令君来这次在劫难逃,与其让这两个汉奸玷污英雄,增加自吹自擂本钱,不如自己亲手送他上路。李休止和宫震见他说话如此无礼,心中大为不满,可也是敢怒不敢言。 令君来明白楚来客的心意,但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死在这里,笑道:“楚兄手段高明,只是在下尚有事要办,恕不奉陪了。”楚来客目光闪动,心想你能逃走当然再好不过,但返回之路有梅亭和尤忌恶把守,你能跑到哪去?” 李休止和宫震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守住西面,堵住了回去之路。完颜离也终止运功,从地上跃起,挡在西首。哪知令君来却不向西,反而向南奔去。 完颜离他们赶紧跟了上去,怕令君来声东击西,始终不敢擅离西首要位,其实就算令君来原路返回也难以在凌空的情况下冲破梅尤二人把守的悬崖。完颜离边追边道:“他肯定要折回向西,勿要上当。”他知令君来所奔方向是道万丈深渊,距离对面的悬崖足有十五丈之远,没有人能飞跃十五丈的距离,令君来也绝做不到,况且对面山崖还要高于此地,跳过去也会撞上山壁。 眼看快到悬崖尽头,令君来却没有减速之意,楚来客心想莫非他真要投崖自尽?或是希望崖下有河流可以救命?可这片荒瘠的山区根本没有河流呀。令君来毫不犹豫的飞身掠起,只见他衣袂飘荡,头发纷飞,姿态犹如神仙御风。可他毕竟不是神仙,谁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会粉身碎骨,岸上四人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的看着。令君来的身子飞出十丈后向下滑翔,眼看就要撞上山壁,谁知落脚处的山壁竟有一株古松。他的下落之势太快,将松树踩断,却也卸掉了下坠之势,赶紧用手攀住山壁,手足并用向上爬去。 原来令君来抵达山坞后曾观察过周围环境,对那株松树只是匆匆一瞥,本没有留意,直到生死关头才灵光乍现,想出了这挑大胆的逃生之路。 完颜离气急败坏,搬起一块大石头向他砸了过去。令君来赶紧一蹬山壁,身子瞬间拔高一丈。石头砸中他脚下的山壁,石屑横飞,响彻山谷。完颜离也虚脱倒地,催促道:“快发暗器,扔石头,把他打下去!”李休止和宫震都随身携带着暗器,一人发梅花针,一人发飞蝗石,将百宝囊的暗器一股脑全发了出去。李休止的梅花针重量极轻,只适合近距离发射,现在山风甚急,距离又远,梅花针一出手便被风刮了出去。宫震也不以暗器见长,缺少准头,难以构成威胁。待他们再捡石头时,令君来已攀上了对面的山崖,俯视着他们大笑道:“在下告辞,后会有期。”完颜离怒吼道:“姓令的,临阵脱逃不是好汉,有种你别走。”令君来微微一笑,哪里理他,转身离去,接着传来他爽朗的高歌声,“江湖风雨飘,世间恩怨几时了。江山兴亡更替,英雄红颜多少。丈夫当有为,横刀向天笑。欲问胸中志,请观泰山高。” 完颜离,李休止,宫震都懊恼不已,没心情去听他唱的什么,楚来客听得真切,心想令兄志向远大,这次你夺得天下第一,弑杀金国皇子,劫走大宋帝姬,,大扬血刀之威,又在天罗地网中扬长而去,可谓快意之极。然而物极必反,金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血刀堡以后再无宁日。” 第九章 割肉取箭 血刀堡进林的人马一路向西而行。一个时辰后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响,知是追兵赶上。队伍中有不会武功的徐还和赵嬛嬛,厮杀起来难免照料不周,江飞燕便让顾遥,令雪儿,李晓,杜杀保护二人先走,他和其他人断后。”杜杀道:“前无敌兵,不用那么多人保护,我留下帮你们杀敌吧。”江飞燕道:“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帝姬,金国高手甚多,不要前功尽弃了。”杜杀只好点头答应。 顾遥笑着对江飞燕道:“你还欠我十两银子的酒钱,可要活着回来还我。”江飞燕笑骂道:“放心,我不会比你先死的。”两人哈哈一笑,拱手保重,两拨人分道扬镳。 江飞燕嘱咐留下的三人道:“金兵人多,不可硬拼,我们要出其不意,最后抢马离开,明白了么?”三人齐声道:“明白。”江飞燕又道:“你们都带暗器了么?”除了严魏风外,另外两人都没有带。江飞燕道:“行走江湖,暗器是必备之物,就算不擅使用,也要带着防身,小严在大门派待过,这些细节做的很好,你们都要好好学着,先捡些石头凑合用吧。”林中碎石不少,朱雨时和东郭问刀捡了些揣到怀里。江飞燕道:“我们分别藏到松树冠上,追兵到后先以暗器攻敌,待他们惊慌后下来杀死带头的金兵,然后抢马,且战且退,随机应变。”三人齐声应是。江飞燕听蹄声将至,道:“他们来了,上树。” 四人各爬上一株又高又密的松树,树冠盖有积雪,他们藏在里面一点都不出来。刚藏好便见一队五百人的轻骑兵赶至,一名谋克到了树下摆手停住队伍,跳下马来观察雪地上的痕迹,用女真语道:“这里有脚印,汉狗们在此处下过马。”另一名谋克道:“他们肯定是下马小解,不像咱们女真人在马上都能撒尿。”那名谋克又道:“脚印都是新的,他们刚走不久,我们快追上去。咦?你脖子上怎么有个。。。”只见与他对话的谋克忽然翻身栽倒在雪地上,脖间扎着一柄飞刀。那谋克大惊,刚要喊“有埋伏”,喉间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还没出声也栽倒于地,喉间插着根尖锐的旋转镖。 金兵一阵骚动,仅剩的一名谋克大声道:“别乱!”正说着忽觉一股劲风袭来,他有了防备,赶紧滚下马来,那物落在身旁,竟是一块石头。他躲在马后,指着一株大树道:“贼子藏在树上,乱箭射死他们!” 江飞燕心知不能让金兵放出箭来,不然箭如飞蝗,在树上难以躲闪,肯定会被射成刺猬,大叫道:“大家下去厮杀。”说着当先从树上掠出,施展出‘凌霄青云步’,在空中连踏八步,手中飞刀频发,又有几名金兵中刀倒地。朱雨时,东郭问刀和严魏风也从树上跳了下来,石子和旋转镖不住发出,金兵纷纷落马。那谋克大声命令道:“放箭!快放箭!”只听‘嗖嗖嗖’弓弦乱响,百只箭羽同时射出。江飞燕在他们放箭前便冲进敌群,施展轻功在群马间游走,展开近身短打的功夫,骑兵接连坠马。金兵马距较近,难以展开进攻,想反击时江飞燕早一溜烟般跑到别处。 朱雨时也凭轻功躲过飞箭,冲进敌群,学江飞燕般展开游击战。东郭问刀的轻功一般,但他有七尺长的宽背巨刀,舞起来犹如大墙,将箭尽数挡开。严魏风的水龙剑虽是七大名剑之一,却无格挡优势,只能左削右劈,挡开飞向要害的箭矢,可肩头和大腿却各中一箭。金兵的箭头带有狼牙倒刺,入体紧勾其肉,痛苦加倍不说,还极难取出。 严魏风痛叫一声,摔倒与地,肩上腿上鲜血直流。江飞燕回头见他受伤,当即点翻一名骑兵后飞身上马,叫道:“你们抢马跟上来。”他纵马来到严魏风身边道:“魏风!把手给我。”严魏风忍痛抓住他的手,跃上了马背。朱雨时和东郭问刀也抢到马匹,一起杀出阵去。 金兵缺乏指挥,连包围都没有,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去。有些金兵想提马追赶,硕果仅存的谋克忙道:“不可妄进,小心再中埋伏。”其实他也知再中埋伏的可能性极小,可他看出这些‘贼子’都喜欢先杀当官的,逼急了他们肯定先拿自己开刀。然而完颜赛里的军令又必须执行,便决定让军队缓缓行进,既不逼急那群贼子,又可完成任务。江飞燕他们这番偷袭虽没击退金兵,但阻拦追击的目的却已达到。 江飞燕在马上折断了严魏风身上的箭杆,发现箭头入肉太深,封了穴道后仍然血流不止,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严魏风的衣袖和裤子皆被染红,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江飞燕安慰他道:“再忍耐一下,等追上顾兄他们就为你取箭。”严魏风爬在他背上,低声道:“我没事,别为我耽搁了赶路。”江飞燕道:“别说话,闭上眼休息一下。” 顾遥他们没有行进太快,两拨人很快会和一起,顾遥见严魏风浑身是血,紧张道:“小严受伤了?要不要紧?”江飞燕道:“中了两箭,性命无妨,这会儿可能昏了过去。”顾遥道:“我们是先赶路还是拔箭?”江飞燕道:“箭头带着狼牙刺,现在和肉搅在一起,取箭的话要将肉一同取出,痛苦不说,失血过多还有性命之危,须小心处理。我们虽挫了金兵一阵,但金兵未退。还是等晚上出林后,到小河旁再启箭吧。”顾遥道:“好,听你的。” 他们又在林中走了两个时辰,天色逐渐暗下,江飞燕几次耳贴地面均无发现追兵动静,终于安全下来。赵嬛嬛重获自由,心中激动不已,由衷感激道:“诸位的再造之恩,奴家没齿难忘。待回到临安,定会向皇兄表达诸位的爱国的壮举,皇兄定会重赏诸位的。”众人见她施礼,忙也跟着还礼,可听后面的话,江飞燕冷冷一笑,将头转到一边,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吃了一口,没有接话。朝廷害他全家蒙冤而死,他恨透了君昏佞臣,这才一脸不屑。 顾遥道:“我等一不为财,二不为名,也谈不上什么忠君爱国,只为‘侠义’二字,以后帝姬见了官家也无须提起这段经过。”赵嬛嬛眨眨眼睛道:“难道诸位不愿为我大宋效力么?诸位本领如此之大,若能带领大宋官兵作战,也就不怕金国了。”血刀堡众人心里好笑,心想岳飞,韩世忠,吴阶兄弟都是能征惯战的大将,也不见得官家如何重用了,倒是重用了纸上谈兵的张浚,富平一战将川陕主力打了个精光,若无我血刀堡的增员,川陕便会沦陷。可我们是为川陕百姓而守城,并非为了你们赵姓皇族。 当下他们各有心事,场上一片沉默。徐还察言观色,向赵嬛嬛使了个颜色,让她别再说了。赵嬛嬛见了,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诸位救奴家逃离龙潭虎穴,这份恩情永生不忘。哎,只是我那苦命的五姐没能一起逃出,不知她还要受怎样的罪呢。”一想起茂德帝姬,她又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冬天昼短,没一会天色黑下,他们走出树林,没多久看到了岳云提到的小河。河水奔流,没有上冻,江飞燕道:“此地安全,我们来给小严取箭。”下马东郭问刀和杜杀负责饮马喂草,李晓从包裹中取出些干粮分与大家。赵嬛嬛和徐还坐在枯草上仰望星空,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归宋朝,心中激动不已。江飞燕和顾遥将严魏风抬到河草边上,这时严魏风已然醒转,低声呻吟着,顾遥道:“忍着点,这就为你取箭。”严魏风脸色苍白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江飞燕拿匕首割开了伤口一圈的衣服,见箭头深入皮肉,皱了皱眉。顾遥不敢点火,怕引来追兵,只燃起了火折子,凑近来照亮,问道:“能看清么?”江飞燕微微点头,道:“我要先割开伤口周边的肉才能用匕首剜出箭头,绝不能硬拔,不过。。。”严魏风缓缓睁开眼道:“不过什么,江堂主但说无妨。”江飞燕叹道:“你的箭插的太深,要剜好大一块肉才行,这里没有麻沸汤,怕你受不得罪。”严魏风道:“我受得了,江堂主尽管动手吧。”江飞燕点了点头,取河水擦洗了伤口,再拿出酒壶,将酒浇到匕首上,将刀锋在火折子上火苗处过了几下,开始剜肉。严魏风虽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在剧痛面前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流满全身,牙齿摩擦的‘咯咯’作响。江飞燕手快刀快,很快剜下一块鸡蛋大小的肉块,用刀锋轻轻一起,取出了箭头。严魏风胸前流满鲜血,赵嬛嬛和徐还闻着刺鼻血腥气,看着血淋淋的肉块心中发毛,赵嬛嬛泪流满面,道:“对不起,是奴家让大家受苦了。”江飞燕从李晓手中接过金疮药,均匀的撒在伤口上,再用绷带包扎整齐,又用同样的方法取出了腿上的箭头,严魏风再次疼的昏迷了过,好在终于熬了过去。 夜间他们轮流放哨,在小河边休息了一夜,次日精神饱满,继续赶路。他们沿着小河向东前进,走了一个上午来到小河尽头,果如岳云所说,前方是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不但易于藏身也能阻挡追兵的视线。东郭问刀笑道:“岳云真是个‘活地图’,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江飞燕道:“这就是职业军人的习惯,经常会留意一些别人不会留意的事物,在燕京这几天他经常出城观察地形,等以后他们的军队打到这里就方便多了。论起打仗咱们可是门外汉,可要像人家好好请教。”东郭问刀道:“岳云他老子岳飞一定更了不起,他们的将军和士兵也差不到哪里去,说不定真能中兴大宋呢。”徐还听到此处也和他们热烈的讨论起来,缓解了前夜的尴尬。 午时,他们坐在一座小丘下吃干粮,顾遥担心道:“不知陆兄和赵兄接应的如何,还有堡主,也不知他是否平安。”江飞燕道:“堡主武功盖世,机警过人,不用担心。陆堂主冷静沉着,岳云经验丰富,赵堂主和小洛也都武功高强,他们四人在一起也应该不会出事。”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山丘上有人冷冷道:“他们或许没事,你们却要有事了。”说话者是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充满着自信与威严。众人大吃一惊,忙抬头观瞧,只见那女子头戴范阳斗笠,面垂轻纱,一身白衣如雪,卓立于土丘之上。他们好像看到了一尊恶魔,浑身一哆嗦,来者正是倪红颜。 她轻飘飘跳下山丘,挡住去路。从山丘后又转出两人,正是李清婉和姬娃。李清婉美眸一转,便盯上了令雪儿,嘿嘿一笑。令雪儿也回瞪着她。 第十章 群斗宫主(上)一更 江飞燕和顾遥快步挡在赵嬛嬛身前,江飞燕抱拳道:“宫主有何赐教?”倪红颜道:“尔等胆大包天,弑杀金国皇子,劫走王妃,本宫正要抓你们回去。”江飞燕道:“宫主乃西夏武林第一人,为何要替金国卖命。”倪红颜冷笑道:“你也配质问本座?抓你们几个竖子手到擒来之事,还用卖命么?。”徐还鼓足勇气道:“倪宫主,金国待阁下无非恩厚而已,金国能做到的我大宋亦能做到,只要宫主放我们南归,我大宋官家必感念宫主大恩。”倪红颜嗤笑道:“宋朝疆土丢了七分,偏安江南一隅,早晚被金齐所灭,值得本宫讨好么?”徐还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顾遥让徐还退到身后,道:“宫主曾经的高徒是我们的堡主夫人,说起来咱们还是亲家,何必苦苦相逼呢。”倪红颜怒道:“闭嘴,谁和你们是亲家,分明是令君来勾引本宫弟子,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顾遥道:“就算宫主不念亲情,那昨日比武台上我们堡主也对宫主手下留情,宫主恩怨分明,就放我们过去吧。” 此话戳正中倪红颜痛处,她狠狠道:“昨日本宫一时失手,让他一招,他爱杀不杀,本宫又无求他。”顾遥知她是铁了心要与己方为难,看来一战在所难免了。江飞燕道:“宫主不愿开罪金国,难道我们血刀堡就好欺负吗,宫主武功虽高但比起令堡主如何,宫主心里自知。我们若被抓回金国难逃一死,那时令堡主必会不顾一切的为我们报仇,肯定会大闹绣水宫,想必宫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倪红颜心中一凛,心想令君来确实干得出来。可她性情高傲,且能当场示弱,冷然道:“来便好,倒省了本宫去找他。” 东郭问刀大骂道:“呸呸呸!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倪红颜一字字道:“你骂谁?”东郭问刀指着她大骂道:“骂的就是你这个老****!不知羞耻的老****。”倪红颜虽带着面纱,也可想而知她脸上肯定罩上了一层寒霜,她不再说话,随手打出一道掌风,攻向东郭问刀。江飞燕和顾遥早有防备,同时跃上出掌,合力挡住了他的气劲,被震的退后两步。顾遥道:“宫主的内伤尚未痊愈,还是别打了吧。”倪红颜道:“收拾你们几个鼠辈还绰绰有余,一起上吧,休说本宫欺负你们。” 江飞燕道:“顾兄,小朱你们随我出战。其他人保护帝姬和徐相公。”倪红颜用手点指东郭问刀道:“你也出战,不然我第一个杀你。”东郭问刀拔出巨刀,昂首上前,怒道:“奶奶的,老子怕你不成。”他是血腥汉子,纵然面对倪红颜也是一无所惧。江飞燕道:“那就由我们四人领教宫主神功。” 谁知李清婉上前道:“启禀师尊,弟子想和那位令姐姐切磋比武,不知可否?”倪红颜点头道:“尽量别坏她性命,抓活的。”李清婉眨眨眼睛,笑道:“是。”朱雨时急道:“你想对雪儿做什么?”李清婉笑侃道:“她的意中人又不是你,你着急什么?”令雪儿拔出腰间软剑,厉声道:“你真以为能坏我性命么?”李清婉笑吟吟上前道:“姐姐口齿伶俐,武功却是稀松,不然血刀堡那么多人参加比武,怎偏不让姐姐去?”令雪儿俏脸一红,无言以对,忽然杜杀猛一拉她的胳膊,喝道:“小心暗器!”令雪儿被拉的向旁闪去,只听‘嗤嗤嗤’三声从脸颊飞过,原来李清婉无声无息的发出三根飞针。令雪儿暗自心惊,冷汗直流,杜杀大骂道:“好卑鄙的妖女。”李清婉面不改色,笑道:“怎么样?若不是他拉你一把,你现在已经输了,还敢跟小妹比试么。你也不用勉强,只要拿剑在脸蛋上划破几道,小妹就不再为难你了。” 令雪儿缓过神来,怒叱道:“谁说不敢!我这就在你脸上划几道看看。”李清婉好整以暇道:“那就来吧。” 杜杀挡在令雪儿身前道:“想和大小姐动手先赢了我再说。”姬娃淡淡道:“你的对手是我。”杜杀白了她一眼道:“臭娘们,想找老子一边排队去。”姬娃脸上一红,娇叱道:“找死!”晃双掌打了过去。李清婉不看他俩决斗,笑着对令雪儿道:“姐姐既迟迟不出招,那小妹就先动手了。”只见她两腕一翻,手上多出对峨眉短刺,向前一欺身,刺向令雪儿的眉心。令雪儿抽出软剑和她斗在一起。 此时倪红颜以一抵四,游刃有余,云袖挥扇间便将四人的攻势化去,而且余势未消,迫得四人全力招架。只见她身形转动,长袖翩翩,起伏如波浪,摆动如云堆,倒像是在跳一段动人的舞蹈。可云袖下的四人却难受不已,处于明显下风。这一战的成败关乎着许多人的性命,他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硬撑下去。 另两组对阵中姬娃武功略高,但杜杀的实战经验丰富,弥补了功力上的不足,一时难分高下。令雪儿却不是李清婉的对手,剑招散乱无章,颇为狼狈。李清婉步步紧逼,一心制她于死地。其实论资质令雪儿绝不输于李清婉,只是她生性浮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度不进则退,自是比不上日夜苦练的李清婉。朱雨时余光扫到,心中大急,大叫道:“莺儿!不要伤她,不然我和小洛跟你没完!”李清婉笑道:“我正是要跟洛天初没完,最好让他来西夏找我,让我报上次败北之仇。”令雪儿嘴上仍不示弱,轻蔑道:“你就算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他的,想报仇?做梦去吧。”李清婉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有兴致耍嘴皮子,看我不把你的舌头给割了。”说着峨眉刺直奔前胸而来,令雪儿匆忙躲闪,被刺中肩头,痛叫一声,摔倒在地。李清婉目露凶光,便要趁机杀人。 朱雨时一直留心着她们,此时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脱离战局,飞身跳过去道:“快住手!”他速度极快,指风犀利,点向李清婉的‘耳门穴’。李清婉眉头一皱,闪了开去,嗔道:“你捣什么乱,又不干你的事。”朱雨时赶紧蹲下检查令雪儿伤势,见只是皮外伤,稍稍放心,抬头瞪视她道:“你怎么这么狠!你越这样小洛越不会喜。。。”最后两个‘欢你’还没吐口,李清婉的峨眉刺便猛刺下来,她是怕倪红颜听见,是以先抢攻封住他的嘴。朱雨时向旁一闪,气道:“好啊,现在连我都打了,早知你会恩将仇报,当初我们便不该救你!”李清婉娇笑道:“小朱哥哥说的什么话,妹妹只是向你讨教两招而已。”她嘴上说的虽甜,却是招招狠辣。朱雨时‘哼’了一声,专心与她过招。他的武功比李清婉要高出半筹,凌霄青云步加飞花指已让她穷于应付,如果再用出蛊术她更吃不消了。不过他宅心仁厚,嘴上虽凶,却绝不会下此毒手,放过了几次本可得胜的机会。李清婉却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第十章 群斗宫主(下)两更 朱雨时撤出战局后,江飞燕三人的压力顿时大增,抵挡的更加吃力。倪红颜稳操胜券,云袖上的劲风将江顾二人逼退五步,故意留下了东郭问刀。江飞燕知她恼东郭问刀言语不逊,大叫道:“问刀快跑!”可倪红颜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没喊完,倪红颜的玉足便蹬在了东郭问刀的心窝。东郭问刀鲜血狂喷,倒飞出去三丈,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江顾二人都是重义之人,当下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冲上拼命,将生死置于度外,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倪红颜冷笑道:“拼命便可伤的了本宫么。”说罢催动神功,云袖如扇子般来回起荡,掀起了两股强如暴风般的气劲,二人便在风眼之中,想冲上去都难,更别说伤敌了。倪红颜道:“本宫先废了你们的武功!”江飞燕见势不好,大叫道:“顾兄,向后撤!”顾遥登时恍然,既然进不得,那就向后退,当下各施展轻功朝一方掠去。倪红颜道:“鼠辈想逃?”江飞燕回身骂道:“老妖婆!爷爷在这儿呢,有本事来追啊。”比轻功他不怕倪红颜,便想激她来追自己。倪红颜却不上当,笑道:“先拿住姓顾的,你还跑的了么。”说着她展开身法追向顾遥。顾遥忙回身使出‘蝴蝶扇’的功夫,美人扇脱手而出,那扇骨锋利如刀,飞速旋转下中之即伤。倪红颜不屑声:“雕虫小技。”云袖一扫便将美人扇打在地上。顾遥只为拖延,趁机展开轻功奔了出去。倪红颜的料坤灵带突然从袖中激射而出,迅速追上了顾瑶,如气墙般拦在身前。顾遥前进之势受阻,被另一条丝带缠上了脚踝。倪红颜轻轻一拉,他顺势跌倒,被拉了回来。 江飞燕赶忙掉头回来,施展出飞花指法,连打出数道指风攻向倪红颜。倪红颜好笑道:“这不是回来了么,何须要追。”说着一挥云袖将指风吹散,江飞燕被震得向后飞去,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受了不轻的内伤。倪红颜道:“本座说废尔等武功就废武功,你们且能逃得了。”她不住拉动丝带,只等把顾遥拉到近前便要动手。 朱雨时一直眼观全局,心中焦急不已,突然间发现天空上盘旋着两个黑点,仔细一看竟是那对神蛊鹰。朱雨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放声大叫道:“鹰兄鹰兄!快来助我。”那一对神蛊鹰甚通灵性,好像听懂了般,一声‘啁’鸣,从天上俯冲下来。朱雨时大喜道:“快去救顾兄和江兄,对付那老妖婆!”神蛊鹰也不认识谁是谁,但却真的直扑倪红颜而去。双鹰的黑羽油亮泛光,眼睛艳如玛瑙,爪子上泛着绿光,浑身上下充满剧毒,无论什么人沾上即亡,倪红颜也不例外。 倪红颜曾见识过它们大战柳少卿,当下神色不变,冷哼道:“连畜生都来搅局。”话虽如此说,心中却生警兆,这是一种高手的直觉,察觉到了双鹰的威胁。眼看呼啸扑至,她虽不知它们身上的剧毒,但直觉告诉她不能用手掌迎击,赶紧撤掉缠住顾遥的坤灵带,双带笔直的激射攻出。双鹰也发现厉害,怪叫一声分散开来,躲了开去,接着折飞回来,再次进攻。倪红颜心想这畜生倒不简单。也不见她胳膊如何动作,飘落的坤灵带再次抖得笔直,如两道白光般分攻双鹰。双鹰向两边掠去,谁知坤灵带蓦地一折,在半空直挺挺的打了个弯,紧追不舍。双鹰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变化,想振翅高飞已然不及,如被扫中便要受伤落地。 正当这时,距离倪红颜只有一丈的顾遥捡起了美人扇,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突然发难,点向她三处大穴。倪红颜心思都在双鹰身上,直到扇风接近才霍然惊觉,暗叫大意,身子闪电般后退,扫向双鹰的丝带也收了回来。这时江飞燕也杀了回来,击出指风助战,和顾遥一起进攻倪红颜。倪红颜动了真怒,喝道:“没完没了的鼠辈,真当本宫不会杀人么”说着卷起丝带涌向二人。谁知双鹰见二人有难,立刻俯冲袭来,四只利爪直抓向倪红颜头顶。倪红颜怒极,骂道:“该死的畜生。”当下分一条丝带飞向空中,迎击双鹰,双鹰侧翼斜飞闪过。倪红颜分出一条丝带后力道减弱一半,江顾合力一击竟将她逼退半步。倪红颜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让尔等看看本宫的手段。” 她全力施展神功,双带漫天旋舞,气劲铺天盖地,风声大作,和二人双鹰打了五十回合,竟仍占上风。江顾二人心惊不已,这才知她的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双鹰被风雨不透的气浪逼在空中难以冲下。江顾二人也身负内伤,抵挡的更是吃力。倪红颜已不打算再抓活口,出手毫不不留情,誓要将人和鹰断送此地。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听有人念道:“阿弥陀佛”,还有一人唱诺道:“无量天尊”。说话之声都不大,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全场清晰可闻。众人都停住打斗,转眼观瞧。只见路旁不知何时多出二三十名骑客,仔细一看,是少林和正一两派。为首是无音方丈,无机禅师,以及白清华和何仁谨。无律伤势严重,躺在马车中疗养。还有一辆马车上放着一口棺材,成殓着了鸣的尸体。 原来昨天金国先放行了一些没有嫌疑的大派,经此一闹,接下来的门派比武也就取消,无音和白清华都不愿待在这是非之地,一同连夜离开。他们知大路上设有关卡,为了避免麻烦,便绕小路离开。经过岳云和洛天初战斗过的树林时,见遍地尸体,满地羽箭,身为出家人都叹息不已,暗念经文超度。因为队伍中有棺材和伤员,所以在林中行进缓慢,直到现在才出林,忽闻前方有打斗之声,这才上来观瞧。当时倪红颜和血刀堡的人都在全神酣斗,谁都没发现他们接近。 正一派欠血刀堡的人情,何仁谨也默认了朱雨时这个女婿,便决定相助血刀堡。他们询问了少林的意见,少林群僧更是对倪红颜和李清婉大为不满,先前因不愿招惹金国而搁下了鸣的大仇,此时正好煞煞她们的锐气。 第一章 托付终生(上)三更 江飞燕赶忙向二派求助道:“绣水宫的妖女要杀害我等,还请两位掌门主持公道。”倪红颜道:“血刀堡群贼现今是通缉的要犯。尔等若多管闲事,便是贼子一党。”无音想到了鸣的惨死,悲从心生,看到李清婉嬉皮笑脸的也在当中,还冲自己做着鬼脸,气的要冒出火来。李清婉躲到倪红颜身后,刮着脸道:“老和尚也不知羞,盯着人家看,眼睛都不眨一下。”无音面沉似水,双手合十,缓缓道:“老衲想和宫主理论一下了鸣被害之事,还请宫主给个交代。”倪红颜仰起头道:“技不如人,生死常事,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无音厉声道:你的弟子是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了鸣,二人素无恩怨,为何下此毒手,宫主身为一派之主,就是这样纵容弟子的么?” 倪红颜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道:“手段就是手段,不分高雅和卑鄙,少林乃中原第一大派,你们的八大罗汉却被本门不成材的徒孙戏弄至死,该反省倒是你们。整日足不出寺,不懂人情世故,武功再高又有何用?经此一事你们也该长了教训,倒该感谢本宫的徒孙才是。”无音强压出怒火,道:“宫主既要袒护凶手,那老衲只好向宫主请教两招了。”倪红颜冷笑道:“老和尚,你明知不敌何必还要出手,少林这次铩羽而归,就别再多添耻辱了。”少林寺弟子皆被激怒,正要出言呵斥,无机首座道:“少林是佛寺,参禅才是正业,武技逊于宫主何耻之有?了鸣之仇必定要报,方丈师兄伤势未复,贫僧当与联手双战宫主。”倪红颜皱眉道:“少林堂堂大派也要以多取胜么。” 忍耐许久的何仁谨厉声道:“你们这些妖女行事卑鄙下流,人人皆可诛之,讲什么江湖规矩!”倪红颜‘哼’了一声,淡淡道:“白掌门,你们牛鼻子也要多管闲事么。”白清华手捋须髯,道:“血刀堡的朱小兄有大恩于本派,不忍袖手旁观。”董平正色道:“不错!就算朱兄没救过小弟的性命,我正一派也要除魔卫道,铲除你们这干妖人!”董平自从吃了解药后大有好转,一天内蛊毒尽去,除了身体仍虚弱外已完好如初。 朱雨时心中感动,情不自禁的望了何月莲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都流露出关切之色。倪红颜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本宫总算见识了你们中原大派是何等虚伪无耻!今天算你们走运,本宫以后再和你们理会!”她来如阴魂,走如鬼魅,霎时间三人走了个干净。何仁谨急道:“为何不追?”无音缓缓道:“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们就算联手得胜也胜之不武,以后少林自会为了鸣讨回公道。”何仁谨又问白清华道:“师兄咱们为何不追?”白清华微叹了口气,并没有答他。事后何仁谨才知白清华是不愿开罪金国。正一派弟子三千,拖家带口,百年道观,几代心血,顾忌实在太多,不愿把事惹大。 蛊王鹰不知何时已飞走。江飞燕他们赶忙查看了东郭问刀的伤势,见他脸色如纸,气息微弱,何仁谨为他把过脉后,从董平手中接过一瓶没开封的‘紫阳丹’,交于江飞燕道:“他的性命无碍,只是内伤太重,这瓶紫阳丹专治内伤,一天服用三粒,三个月后可下床走路。”江飞燕千恩万谢,打开药瓶一闻,一股清香扑鼻,知药丸珍贵,忙喂东郭问刀吃了一粒。 血刀堡众人向两派施礼道谢,江飞燕道:“救命之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等之处,刀山火海,义不容辞!”无音双手合十道:“贵堡侠义英雄,从龙潭虎穴中救出帝姬,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也深感敬佩。请转告贵堡主,若有闲暇,欢迎到少林寺做客。”他们得到无音大师的赞誉自是激动不已,连声称谢。 何仁谨看见人群中有位身着金兵服饰的女子,虽然云鬓飞乱,脸颊乌脏,仍难掩高雅的气质,动容道:“莫非这位就是帝姬殿下么?”赵嬛嬛施一万福,道:“赵嬛嬛拜谢诸位救命之恩。”两派门人大惊,赶忙跪下见礼,不管无音和白清华在武林中的威望多高,在赵氏皇族面前也只是一群草民,礼仪不可失。赵嬛嬛忙道:“诸位快快请起,奴家可不敢当。”众人起身后,董平跪倒在朱雨时身前,郑重其事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请受董平一拜。”朱雨时忙跪下还礼道:“折煞小弟了,董兄快快请起。”二人起身后,白清华道:“我们先告辞了,诸位一路保重。”群雄拱手作别, 朱雨时和何月莲始终没说过一句话,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体会 到了绵绵情意,眼见就分开,心中大为伤感,何月莲的泪水在眼眶中滚了几滚,忍住没有流下。何仁谨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将她拉住,等在原地,待两派人走出一段后又折了回来朱雨时面前。 朱雨时的心‘怦怦’乱跳,见何仁谨一脸庄重,不知何意。何仁谨正色道:“朱雨时,你可知何某便这一个女儿么?”朱雨时已吓得不敢说话,只有点头的份。何仁谨又道:“若我将女儿交付于你,你可否保证好好待她?”朱雨时心中剧震,心中呐喊道:“他这是同意将月莲许配给我了。”激动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连连点头。江飞燕,顾遥等人互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何月莲脸红的像天边那一抹火烧的红霞,不好意思的扯住何仁谨的胳膊,低头娇嗔道:“爹,你。。。你怎能这样。”何仁谨笑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一脸的慈祥,柔声道:“你若不愿跟他,便跟为父回江西吧。”何月莲脸上更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何仁谨大笑道:“女大不中留,早晚要跟人走的,给你找个好的归宿爹也就放心了。哎。。。爹不愿你像你娘一样,幽怨成伤,后悔终身。待你们安顿以后,定下婚期,爹就把嫁妆给你带来。” 第一章 托付终生(下)四更 按照大宋礼法,朱雨时和何月莲目前只是订婚,本是不能见面的,但他们都是江湖儿女,就不讲这些俗礼了。何仁瑾生性豁达,心想血刀堡距龙虎山千山万水,寄一封信也要数月,何必让儿女受这相思之苦,朱雨时诚实正直,是个可托付之人,这才做此决定。何月莲扑到父亲怀里痛哭失声,道:“爹。。。女儿不想离开你。”何仁谨噙住泪水,道:“爹不能陪你一辈子,等你有了落脚地,爹会常来看你。”何月莲哭道:“我会天天给爹写信的。”何仁谨笑道:“傻孩子。” 朱雨时倒是异常安静,一直低头不语,忽然叹了口气,眼眶湿润道:“小侄多谢二当家好意,可小侄不能带何姑娘走。”他这一句也让血刀堡众人目瞪口呆,何月莲也止住哭声,睁大眼睛惊望着他。何仁谨变色道:“为何。”朱雨时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徐徐道:“小侄此行是前往和尚原迎战金国大军,不知能否活着和何姑娘成婚,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且非耽误了何姑娘终身。”何月莲娇叱道:“不许说!你不会死的。”何仁谨微微点头,朗声道:“我的月莲且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女子。她既嫁你为妻,生是你的人,死亦是你的人,轰轰烈烈爱上一场,纵有一死,何憾之有!”江飞燕等人心挑拇指,暗自佩服何仁瑾的气度见识。”朱雨时如梦方醒,一躬到底道:“多谢二当家指点,小子明白了。”何仁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善待月莲,知道么?”朱雨时诚惶诚恐道:“是。”何仁谨又望了女儿一眼,微微一笑,转身上马,绝尘而去。何月莲追出几步,哭喊道:“爹!”何仁瑾的背影微微耸动,却一直没有回头。 何月莲蹲在地上哭了良久,朱雨时陪在她身边,怜惜的望着她,柔声道:“咱们也走吧。”何月莲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起身牵过马儿,站在朱雨时身旁,眼睛虽已哭肿,但眼神却闪烁着一种幸福的光彩。 正一派的紫阳丹甚是灵验,东郭问刀吃了一粒后逐渐醒转,和杜杀共乘一马。众人大都有伤,行进缓慢。何月莲远离亲人,心中怅然难过,令雪儿便陪她说话,心情才有所好转。顾遥为逗她们开心,口若悬河,妙语连珠,讲的故事诙谐幽默,斗得众人捧腹大笑。江飞燕走在队伍最前,取出皮囊吃了一口酒,喃喃道:“不好不好,酒将尽,这可怎么办呢。”众人都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心情大好,虽然前途凶险未卜,却不影响现在的欢乐。 顾遥道:“岳云说和我们在附近会和,怎么还不见他们踪影。”江飞燕道:“他们四人就算打不过也跑的了,应该是没甩掉追兵,不敢冒然引来。” 入夜后江飞燕,顾遥,朱雨时,杜杀轮流值班,其余人躺在土丘上沉沉睡下。夜间风大,朱雨时值夜时见何月莲只盖着一层毯子,身子缩成一团,便脱下自己的皮袄,蹲在身旁为其盖上。何月莲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睛道:“陪我一会儿好么”朱雨时心中甜蜜之极,便坐在她身边,任她柔滑的脸蛋枕着自己的手掌,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朱雨时不忍抽出手来,便这么坐了一夜,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睡梦中忽听见令雪儿银铃般的娇笑声。朱雨时睁开眼睛,正见令雪儿蹲在他俩面前,笑吟吟道:“小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疼人了,连外衣都给人家盖上。”何月莲也醒转过来,二女已熟络,何月莲向她痒肉挠去。令雪儿咯咯一笑,赶忙逃开。江飞燕望着她们,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继续赶路吧。”严魏风换过两次药后,流血已止,已可独乘一马。众人便在微露鱼白的苍穹下继续赶路。 朱雨时忽然想起一事,问何月莲道:“昨日在人群中怎么不见宋连峰?”何月莲道:“自从上次酒楼事后,他便消失了。我爹得知经过后本恼他不晓事,还说等他回来后要严加惩罚,谁知他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朱雨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何月莲轻声道:“他的事你无须自责,我心既已属你,自然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样对他也是件好事。再说那天他那么骂我,足见他心胸狭隘,他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谁都没有办法。”朱雨时道:“你可将那天骂你的话说于二当家了?”何月莲道:“当然没有,那么丑的话我怎说的出口。”朱雨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不然以二当家的脾气不将他逐出师门才怪,那我的罪过就大了。”何月莲正色道:“你别瞎想,你不欠他的,一点都不欠,该是他欠你的才是,我也欠你的。都怪我当初信心不坚,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哎。。。不说也罢。总之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用一生补偿你。”朱雨时心中感动,拉起她嫩葱般的小手,柔声道:“谢谢你。”正说着忽然发现前面的令雪儿正安静的竖着耳朵偷听,朱雨时赶紧松手道:“雪儿,你都听见了?”令雪儿缓缓扭过脸来,一脸坏笑,学着何月莲的声音道:“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用一生补偿你。”何月莲臊的满脸通红,急夹两下马腹,追上她笑骂道:“死蹄子,让你偷听,看我拧你。”说着便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令雪儿痒地娇躯一颤,娇笑着夹马奔跑。何月莲紧追不舍,两人追赶着绕起圈来。众人放声大笑。严魏风因笑声过大还牵动了伤势。赵嬛嬛心中感慨,羡慕道:“我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便能跟这些江湖儿女一样嬉笑打骂,那该多好啊。” 她们一路有说有笑,到了中午,前方传来流水之声,走了一段后水声渐大,犹如万马奔腾。转过山坳一看,见一条大河横跨眼前,河水赤黄,流势湍急,有十几丈宽,马不能过。江飞燕道:“如此大河必有渡桥,咱们沿河往上游走,定能找到。众人刚走出几步。突听后方蹄声震天,势若奔雷,连水流声都被压了下去。众人骇然变色,只见黑压压一片金国骑兵急速追来,看不清有多少人,为首的是完颜赛里,高庆裔,倪红颜。后面跟着王人逍,仇历海,李清婉,姬娃。江飞燕和顾遥都见过完颜赛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既在这里,小洛他们又在哪里?莫非已遭他们所擒?”朱雨时看到仇人也在当中,厉声道:“害死钟大哥的恶贼也在!”江飞燕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快走!”杜杀道:“要断后么?”江飞燕催促道:“敌兵太多,断后亦是无用,快走快走。”众人加紧催马,发命狂奔,朱雨时一直扭头狠瞪着王仇二人,真想冲回去和他们拼命。 疾驰了一阵,见前方横跨着一座三丈宽的木桥,桥头上人影晃动,不知是谁。江飞燕他们也管不了许多,径直向桥头奔去。 第二章 围追堵截 桥上有四人四马,正是陆飞,赵横山,洛天初和岳云,见到对方平安无事,他们都喜出望外。原来在岳云的带领下,四人引着金兵跑到了晚上,趁黑入林。进林后将棉布缠在马蹄上,牵马前进。金兵没携带火把,漆黑间找不到他们的马蹄印,也听不到马蹄声。完颜赛里知四人武功奇高,不敢将士兵分散开来,大队人马搜到了天明,人困马乏,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其中有不少金兵又开始拉肚子,虚脱的走不成路。完颜赛里只好命令原地休息,天明后继续搜寻。直到次日傍晚,沮丧的完颜赛里正要收队放弃,碰上了返回的倪红颜师徒,这才得知血刀堡另一伙人的行踪,当即会和一路,连夜追赶。 其实岳云他们在林中走出一程后便连人带马藏在了长草丛里,待完颜赛里带兵走远后,又向反方向折回,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出林后没多久便遇上大河拦路,找到木桥后,岳云说这是六十里内唯一的渡桥,己方同伴必从这里经过,四人便在桥上养精蓄锐,等待同伴。 从上午等到中午,赵横山已等的不耐烦了,道:“咱们回去找找好了,他们也许遇到了麻烦。”陆飞道:“如果我们离开时他们正好赶到,不就走岔了?”赵横山没好气道:“万一他们被金兵抓住,咱们再等多久也是白等。”陆飞道:“这样吧,我和小洛前去接应,如果我们走后他们赶来,或是金兵追来都不用等我们,我和小洛回来后见桥上没人自会想办法过河找你们。”岳云主动请缨道:“小弟熟悉地形,洛兄的坐骑神骏,还是由我们去打探吧。”陆飞点头道:“也好。” 他们正要动身时,忽见西边驰来一队人马,那队人马后面雪尘扬天,金国大队紧随其后。认出是自己人后又惊又喜,岳云看了眼后面的追兵,道:“快撤到桥尾岸边!”他们对岳云言听计从,一起来到桥尾。岳云挂起丈二红枪,跳下马来,从革囊中取出大刀,便向桥墩劈去。此时同伴已陆续过桥,见他毁桥立明其意,都纷纷抽出兵器去毁桥墩。这时金兵追到桥头,完颜赛里见他们正在毁桥,大喝道:“快冲过去,别让他们把桥拆了!”一队骑兵当先冲上木桥。 两个桥墩已被劈断,却仍没有倒塌。血刀堡群雄站在桥的一侧,运尽全力将桥向另一侧推去。他们力道何其之大,‘咔嚓’一声,将桥推断。冲过来的十几名金兵连人带马坠入河中。木桥一截落河后,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木板,桥身从中折断,只余下小半截架在对岸。 完颜赛里大怒不已,心知不管是绕道还是搭桥都要耽搁半天,那时贼人早跑远了。朱雨时指着对岸的王人逍和仇厉海道:“小洛,我们的大仇人就在哪里!可惜现在无法报仇!”洛天初紧握剑柄,怒道:“便让那两个狗贼多活几日,早晚将他们的人头供奉在大哥灵前。”赵横山大声道:“钟兄之死因洒家而起,洒家这条命寄存至今,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且能放过!”说着奋不顾身的往河水里跳去,陆飞和江飞燕赶忙把他拉住,陆飞怒道:“什么时候了,还犯浑!”赵横山叫道:“你们先走便是,洒家自取拼命!”岳云大叫道:“你们想当活靶子么?金兵要放箭了。” 忽听弓弦声频震,天上破空声呼啸,落下来一阵箭雨,众人赶忙护住身子向后策马,眨眼间箭矢落满一地,好在无人中箭。陆飞催促众人撤退。完颜赛里不甘心,令人金兵伐木搭桥。高庆裔道:“上游六十里另有座渡桥,半天即到。搭桥却要一天,将军为何舍近求远?”完颜赛里道:“积雪能留下他们的蹄印,虽然慢上半天却仍知追赶的方向,绕道虽快,却失去了敌踪,得不偿失。” 一路上洛天初三人都因无法报仇而闷闷不乐,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好转。洛天初忽然发现何月莲也在队中,惊讶的合不拢嘴,见她和朱雨时神情亲密,心中顿时大喜,赶紧向朱雨时打听了经过。朱雨时红着脸将先前的事讲述一遍,洛天初听罢心花怒放,心想小朱终于圆了美梦,当真不易。 何月莲发现令雪儿在洛天初身边时就不再那么古灵精怪,反而十分温顺,便纵马向前在她耳边笑语几句,令雪儿脸上立飞红霞,二人又嬉戏耍笑了一阵,何月莲又对蛊王鹰甚是好奇,朱雨时简略说了,何月莲听罢眉头大皱,她从小就不喜欢毒蛇猛兽,对浑身剧毒的二鹰甚是害怕,便劝朱雨时以后少练蛊术。 朱雨时忽然想起了姜奴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若被何月莲知道他们亲过嘴,后果不堪设想。何月莲见他头冒冷汗,心神不属,关切道:“你怎么啦?”朱雨时勉强笑道:“没。。。没什么。”心里打定主意,待和尚原一战完毕,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再去一趟‘草阳村’,向姜奴儿说明原委,了结这段情缘。虽然他也喜欢姜奴儿,但如今有了月莲,也是无奈之举。 岳云带着他们避开大路,尽捡荒无人烟,崎岖难行的小路行走。道路荆棘当道,沼泽成片,只能牵马步行,不过没遇上一个金兵,已是万幸。如此行了三天,出了金国国境。这日阳光温暖,积雪融化,万物生机勃勃,他们却形象狼狈,衣衫褴褛,好如乞丐。带出干粮早已吃完,一路来打些野味充饥,令雪儿和何月莲实在吃不下鲜血淋淋的生肉,仅看岳云吃的满嘴是血就忍不住想吐。令人惊讶的是身为皇族的赵嬛嬛不但能吃生肉,连肝和肺也吃的津津有味。 殊不知在赵嬛嬛柔弱的外表下有着惊人的忍耐力。靖康之后,皇族一夜之间沦为俘虏,所受的虐待可想而知,许多皇族都因忍受不了而自尽,赵嬛嬛却坚强的活了下来。在金国贵族面前她什么都穿过,也什么都没穿过,什么都吃过也什么都没吃过,所受的苦难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因为她相信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 何月莲一整天没吃东西,朱雨时心中不忍,问岳云道:“现在我们甩开了金兵,可否把鹿肉烤熟了吃?”岳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朱雨时只好坐了回来,劝何月莲将就吃些。岳云忽然道:“小弟记得不错的话,前方二十里有座偏僻小村,有十几户人家。我们可到村里买些干粮,够三人三天吃的便好。从今以后,男的吃生肉,帝姬和两位小姐吃干粮。”众人本来大喜,以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痛快的洗一个热水澡,可听到后面一句又高兴不起来。”顾遥道:“我们盘缠充裕,为何不能多买些干粮?”岳云道:“那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家境贫寒,每户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已是难得,我们却有十五个人,要备齐干粮只怕他们全村也拿不出。更重要的是如果金兵路过那村子,随便一问便知购买那么多东西的人是我们,便暴露了行踪。” 众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细,令雪儿和何月莲互视一眼,令雪儿道:“我们不吃干粮了,这肉也。。。也吃得。”说着她强行咬了口生肉,屏住呼吸,嚼都没嚼便吞了下去,只觉一股腥气充满口腔,胃里翻了几翻,还好没有吐出来,但第二口却实在咬不下了。岳云道:“大小姐不用勉强,稍后由小弟亲自去买干粮,想必不会出事。”令雪儿和何月莲相继道谢。 岳云又来到赵嬛嬛身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害殿下一路受苦,其罪非轻,待护送帝姬至安全所在后再自行领罪。”赵嬛嬛热泪盈眶,扶他起来道:“将军快请起,将军受的苦且是奴家能比,奴家只有感激,且敢怪罪。”血刀堡众人心想岳云的武功机智都无可挑剔,只可惜太过迂腐古板了些。 严魏风失血过多,这两天吃了不少鹿肉和鹿血,正好大补体虚,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东郭问刀也能勉强吃下东西,却仍然萎靡不振,不能走路。 他们又在山中穿行了十日,仍在齐国的地盘上。齐国身为金国的傀儡肯定也在紧锣密鼓的捉拿他们,所以不敢现身,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这日他们来到许昌境内,藏在城郊二十里外的树林中休息。这时天已黑透,便打算在林中过夜。备的干粮早已吃完,只剩下些为数不多的鹿肉干。江飞燕道:“许昌是大城,我趁夜进去顺些衣物和干粮回来,保管神不知鬼不觉。”众人都知他的‘侠盗’之名,飞墙越户不在话下,都大为赞成。 可就在这时,林中突然火把通明,火光跳跃间人头晃动,瞬间将众人团团包围,少说也有三千士兵。众人大惊失色,岳云大声道:“不好!中埋伏了!”说罢横枪挡在赵嬛嬛身前。那些士兵都是汉人,穿着土灰色的军服,虽没打旗号但肯定是齐国的士兵。火光亮如白昼,三员大将策马进入包围圈,他们身穿戎装,甚是威武,正中将领身材瘦小,阴鸷深沉,目光冷酷,手拿一把钢叉。左首那人身形肥胖,下颚留着三缕山羊胡,双手各持一把铜锤。右首是位少年将军,剑眉星目,身材矫健,倒提虎头烂银枪。洛天初,令雪儿,东郭问刀都认得他,正是杨再兴。杨再兴冷峻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也认出了他们,却不露丝毫表情。陆飞则认得中间那精瘦汉子,正是被令君来逐出四川的马贼头子李成,事后他投靠了齐国,深得重用,对血刀堡怀恨在心,所以才派杨再兴到天水城劫持银车,却被洛天初撞破。 李成以钢叉点指众人,喝道:“令君来那厮躲在哪里?”陆飞冷笑道:“令堡主在的话你还有命说话么?”李成也冷笑道:“不在也没关系,抓住你们也是大功一件。”江飞燕笑道:“你还记得兵败后滚出蜀地的怂样么,当时你吓得大小便失禁,仓皇如丧家之犬,如今寻得新主人便在这里耀武扬威的,要知野狗就是野狗,永远都改不了****的。” 李成大怒道:“放屁!那夜若不是你们偷袭,胜败尚未可知,得知你们在燕京做下歹事后,便算定会必经过此地,就在这里守株待兔,让我报当年之仇。”岳云忽然道:“李成,孔彦舟,你们还认得我么?”李成和左首胖子一齐向他瞧去,看清眉目后不禁勃然变色,惊呼道:“岳云!”他俩紧张的向四处张望,生怕岳家军队就在附近。岳云道:“我们交战多次,尔等逢战必败,我绝不相信你们能算出我的撤退路线,还能提前在这里设伏,是什么人给你们出的主意。”孔彦舟干笑了两声,道:“吃了你们岳家军那么多亏,难道就不能变聪明一次么?有何奇怪?”李成舟也笑道:“纵有千败又如何?笑到最后的才是胜者。现在你们不就是插翅难飞,任我们鱼肉么?”岳云冷笑道:“你们真以为赢定了么?”孔彦舟好整以暇道:“这里有三千兵马包围着你们,外围还有弓箭手封路,我们就算想输也不容易。再说你的撤退路线有何难猜,别忘了人外有人呢。”岳云“哦”了一声,道:“那人是谁?”孔彦舟一指杨再兴道:“便是这位杨将军了。” 第三章 妖道灵素(上) 岳云借着火光打量杨再兴,杨再兴同样也在打量着他。岳云道:“尊姓大名?”杨再兴道:“杨再兴。”岳云看了眼他的虎头烂银枪,“咦”了一声道:“可是开封府杨家的后人?”杨再兴脸色微变,没有答他。岳云道:“你不答也罢,可你是如何判断我要路经此地的。”杨再兴道:“其实不难,我虽不知你们从哪条小路而来,但若不经许昌便要绕一百里的路程,你们急于赶路,一定不愿绕道。此处是唯一可通过许昌的小路,这片树林又是最好的藏身之地,所以我料你们必经此地。我们已埋伏了三天,只等你们前来。”岳云默念了三遍‘杨再兴’的名字,心想此人心思缜密,有古良将之风,堪称劲敌,没想到伪齐还有这般人物。 就在他们问答之际,陆飞压低声音道:“我们合力向西突围,江飞燕,洛天初,岳云负责保护帝姬和徐相公,其余人掩护。冲出包围后分批撤离。我和老赵保护东郭问刀向东走。令雪儿,朱雨时,何月莲向南走。顾遥,杜杀,严魏风,李晓断后。江飞燕你们保护帝姬继续向西前进,这次没有会和地点,直接在和尚原碰头便是。”交代完毕后,陆飞上了东郭问刀的马匹,将他护在身后,高声喝道:“老赵当先开路!”赵横山大吼一声道:“洒家知道!”说着冲进齐兵群中,螺旋掌劲迭出,齐兵纷纷横尸当场。众人紧随其后,拳脚并用,兵刃横飞。一时间惨呼声,马嘶声,兵器声响成一片,杀出了一条血路。李成,孔彦舟,杨再兴同时变色,没想到他们如此刚勇,赶忙纵马追上。 血刀堡的阵型是以赵横山开路,顾遥断后,其他人分列两旁,将赵嬛嬛,徐还,受伤的东郭问刀护在中间。他们有的骑马,有的步战,个个武功高强,齐兵一靠前不死即伤。齐国士兵有些是宋朝的残兵败将,有些是混饭的流寇山贼,平时欺压百姓得心应手,打起硬仗来就远不如金兵了,个个贪生怕死,见众人杀人如麻,竟无一人再敢冲上,只在旁边吆喝呐喊。赵横山抓一个扔一个,像下饺子般一个个抛出,撞在树上脑浆迸流,其他人也毫不留情,所过之处尸横遍地。齐兵心胆俱裂,不敢再追,悄悄向后缩去。督战的李成大怒,一连戳死了三名逃兵,厉声道:“都给老子冲上去!临阵脱逃者斩!”齐兵见后退也是死,还不如上去一拼,纷纷大喊冲上,抡刀一阵乱砍。他们人多势众,上百柄大刀同时砍来也颇具威胁,众人多有挂彩。 李成纵马赶上,隔着一名齐兵探叉直刺,刺进李晓的大腿。李晓痛叫一声,摔倒于地。李成哈哈大笑,手按长叉,拖着他的伤腿拉出人群,把他腿上撕烂了一大片,鲜血狂流不止。众人看在眼里,却难以分身相救。队尾的顾遥几次强行救人,都被齐兵的乱刀挡了回来。李晓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他情知必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哭喊道:“快跑!不要管我!记得我的名字叫李晓!” 在这个时局纷乱,英雄辈出的年代,如李晓这般的小人物比比皆是,他们都为所属的势力做出了贡献,却没有人记住过他们的名字。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没有这些小人物的努力,谁都无法成就一片事业。血刀堡众人深深记住了李晓,他们满含热泪,心中难过之极,可他们都知不能放缓突围的脚步。 李成和孔彦舟率骑兵加入战局,他们的武功虽不如陆飞他们,但在乱军中却是最具威胁的攻击力量,好在守在中端的陆飞,洛天初,江飞燕实力甚强,他们也不敢冒然靠近。杨再兴一直没有出手,只在旁边督战,如果他也出手至少还能再留下一两个人,李成几次呼喝他帮忙,他却无动于衷。 大战进行了一刻钟,血刀堡众人却觉得甚是漫长,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以鲜血和伤口为代价。他们已杀死齐兵二百多人,受伤者三百余人,终于杀出了包围圈。陆飞喝道:“按计划行事!”群雄齐声领命,立刻分散逃去。 负责断后的顾遥,杜杀,严魏风边打边退,为众人争取时间。李成指着洛天初那一路道:“帝姬在那里,杨再兴你去追。”杨再兴点了点头,率领骑兵前去。李成和孔彦舟分兵追赶南路和东路。顾遥,杜杀,严魏风和留下的五百齐兵玩起了游击战,三人轻功高明,一边带着齐兵在林中绕圈,一边以暗器打断他们的火把。齐兵的火把越来越少,在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只有挨打的份。 洛天初那一路都有马匹,跑出一阵后只听杀喊声渐小,岳云起疑道:“杨再兴明明来追我们,怎么不见了,难道他另有诡计?”江飞燕道:“顾不得许多了,也许前面还有埋伏,请岳兄当先开路。”岳云道了声“好。”正要纵马先行,洛天初忽然惊呼道:“徐相公,你怎么了。”只见徐还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的伏在马背上,身子渐渐从马上滑落。江飞燕眼明手快将他接住。赵嬛嬛动容道:“他。。。他怎么了?”江飞燕这才发现他左肋有处枪伤,伤口甚深,血流不止。徐还一介书生,身子骨弱,已然不省人事。赵嬛嬛吓得跳下马来,扑到他身边哭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江飞燕道:“请帝姬说话小声一些,徐相公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罢了。”赵嬛嬛平伏了一下心情,道:“他有没有危险?”江飞燕道:“我已封住了他的穴道,血会慢慢止住,问题是刺他的那一枪上含有气劲,已深入经脉。徐相公没有内功护体,倒是十分危险。”赵嬛嬛着急道:“那怎么办?你们不是都会内功疗伤么?快救救他吧?”江飞燕摇头道:“现在徐相公身体虚弱,内功疗伤只能适得其反。”赵嬛嬛哭的像泪人一样,没了主意。江飞燕道:“现今只能为他包扎止血,安定下来后多吃些大补之物,慢慢化去体内气劲。”赵嬛嬛擦了擦眼泪,道:“一切由诸位做主。”岳云跳下马,撕开徐还肋下衣衫,用皮囊中的清水清洗伤口,敷上了金疮药,麻利的包扎完毕,道:“请帝姬快些上马,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行探路了。”说罢跃上白马,没入林中。江飞燕和徐还共乘一马,跟了上去。 第三章(下)妖道灵素(下) 李成没有虚张声势,丛林中果然还埋伏着弓箭手,岳云是侦查兵出身,经验丰富,在没有惊动他们的情况下领着几人饶了过去。这片树林甚大,向西走出一里仍然望不到边,忽见前方林中现出一角飞檐,到了近前一看才知是座土地庙。庙宇简陋,院墙倒塌,就这么孤零零的伫立着,早已破旧不堪。他们连赶了几天的路,适才又拼杀了一场,都已疲累不堪。江飞燕道:“这土地庙倒也偏僻,不如歇息一个时辰再走吧。”岳云看了看天色,距天亮还早,便道:“也好。”他们将马栓在树上,江飞燕抱着徐还踏上了长满青苔的台阶,‘吱呀’一声将庙门推开,便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岳云忽然沉声道:“等一下!有古怪。”江飞燕道:“什么古怪。”岳云皱眉道:“里面好像有人。”江飞燕道:“不会吧,这里怎会有人?”洛天初看了看四周,道:“好像真的有人来过,门上蜘蛛网在我们推门前便遭到破坏,无人推门的话是绝不会碰到那些蜘蛛网的。”江飞燕道:“既然有人进庙,为何台阶上的青苔没有鞋印?”岳云想了想道:“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跳进庙里,要不就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江洛二人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人会古怪的到了门前还要跳进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身怀高明的轻功,踏过青苔而不留痕迹。”他们都倒吸了口冷气,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倪红颜,也有她有如此功力。洛天初心想若里面之人真是倪红颜,想跑是绝不可能的,只能拼死一战。当下手提孤鸣剑,一脚踢开虚掩的庙门,大步走了进去,喝道:“倪红颜,少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庙门本就松动,被他这一脚踢得轰然倒地,荡起一屋尘土。庙内冷清残旧,四壁结满了蜘蛛网,正中供奉的‘土地公‘泥像也被岁月侵蚀的面目全非,神幔上落满尘埃,在黑夜中分不清它原来的颜色。供桌上的器皿洒落一地,桌上正中放着一方蒲团,上面盘膝坐着一人。洛天初,江飞燕,岳云都是一惊,凝聚目力打量那人,见那人是名老道士,束发盘髻,插着一支木簪,穿一袭灰布道袍,脸型狭长如刀削,全身瘦骨嶙峋,六十岁左右年纪,脸上皱纹堆垒,深如刻画,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怎么看都像是位得道仙长,可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时,却放出两道妖异的光芒。 三人看出这老道内功精湛,不知是敌是友。江飞燕抱拳道:“不知道长在此清修,失礼之处还望包涵。不敢请问道长仙号,仙观何处。”那老道不答,那双泛着妖异之光的眼睛打量着他们身后的赵嬛嬛,露出邪淫之色。赵嬛嬛吓得赶紧躲在洛天初身后。岳云仗枪上前,喝道:“老道无礼!”那老道微笑道:“帝姬殿下,还记得贫道否?”赵嬛嬛没有那三人般的目力,在黑夜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微微摇了摇头。那老道哈哈一笑,道:“贫道倒忘了点灯。”说着他大袖一挥,供桌四角摆放着的烛台突然燃起火光,蜡烛是新蜡,是他事先准备好的。那老道便坐在四根蜡烛中间,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阴气森森的瘦脸,更显诡异。 那老道的长相倒十分端正,年轻时想必是位美男子,赵嬛嬛却想不出他是谁来。那老道笑道:“当年贫道与帝姬在汴梁见面时,帝姬只有五六岁,难怪帝姬记不起来。”赵嬛嬛大奇道:“你在汴梁见过我?你叫什么?”那老道笑道:“贫道林灵素便是。” 赵嬛嬛和岳云同时大吃一惊。他们都听过林灵素的名字,想当年林灵素可是徽宗官家眼前的红人,在汴梁城中势力很大,门徒弟子上万。徽宗官家沉迷道教,林灵素就是他最宠信的道士,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不但为他大修道观,劳民伤财,还听信了他的提议,将佛刹改为宫观,和尚都要留法顶冠,女尼也不例外。林灵素得势时骄奢淫逸,不但常与座下女弟子媾和,还猥亵只有十二三岁的童男童女。然而徽宗依然对他宠信不变,全因他深悉徽宗喜好,善于溜须拍马,说徽宗是‘长生大帝君’下凡,真身乃天帝之长子。而蔡京,童贯这些昏官也均位列仙班,最得宠的刘贵妃变成了‘九华玉真安妃’。这一番胡说得到了徽宗,权臣以及后宫的欢心,地位更加牢固。除此外他还精通房中妙术,供奉的丹石让宋徽宗乐死不疲。后来他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当街与太子的座驾争道,惹得太子大怒,联合朝中正直大臣联名参劾,徽宗官家在重压之下只好将林灵素赶出汴梁。十几年过去,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林灵素邪笑道:“贫道深悉相女之术,在汴梁时就看出殿下和茂德帝姬都是难得的美女坯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出所料。”赵嬛嬛脸显愠色,叱道:“无耻!”岳云也怒道:“闭上你的脏嘴!你这妖道,在此作甚!”林灵素这时才看了他一眼,悠悠道:“贫道现为大齐国师,我王刘豫请帝姬到故里汴梁做客,还望帝姬赏光。”赵嬛嬛吓得一缩身子,颤声道:“我。。。我不去。”岳云正色道:“帝姬说不去!你可以滚了!”林灵素笑道:“不但帝姬要去,你们也要去,血刀堡在燕京做出好大的事,把你们押送给金国,我王脸上也有光彩。”岳云冷笑道:“刘豫是个为虎作伥的走狗,你是走狗的走狗,岳云在此,休想动帝姬一根头发!”林灵素奇道:“原来你就是岳云,贫道闻名久矣。贫道有多年未和人交手了,今日便考校一下你们的武艺。”岳云道:“谁用你考校,尽管出招便是。”江飞燕心想己方人多,在窄小地方施展不开,便道:“出来动手吧!”说着抱起徐还出了庙门,其他人紧跟了出去。 林灵素冷笑一声,从供桌上站起,飘然落地,负手缓步走了出去。众人这才发现他身材极高,比身长八尺的洛天初还要高出半头,与他消瘦的身材搭配一起就像一根随风摇摆的麻杆。江飞燕低声道:“你们保护帝姬和徐相公,我先试探一下他的实力。”林灵素内功精湛,听到了他的话,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还敢和贫道单打独斗。”江飞燕道:“我只问一句话,道长是不是非要为难我们不可?”林灵素道:“你们若识相跟贫道走一趟,也就不为难了。” 江飞燕不再说话,施展出飞花指法,指风虚虚实实,点向对方胸前大穴。林灵素不慌不忙,小臂隔空画圆,手掌一切一挥,竟将指风带歪到了别处,左掌直击江飞燕的胸口。江飞燕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的武功如此奇怪,竟能改变气劲的走向。当下不敢怠慢,展开轻功退出两丈。林灵素“咦”了一声,赞道:“好轻功。”蓦地窜上,两掌在空中画一圆圈,接着轻轻一推,竟推出一个饱含真气的‘气球’。江飞燕暗自心惊,心想这妖道武功奇特,功力深厚,比高出自己一截这可如何是好。好在他轻功绝妙,如一阵风般飘起三丈,在半空凝聚真气打出一道指风,打在那‘气球’上。谁知气球不但没被击爆,反将指风气劲溶于球内,变得更大更强。 林灵素哈哈大笑,手臂一带一推,那气球活了般的向江飞燕飞去。江飞燕忙向旁边躲闪,可那‘气球’如影随形,紧追不舍,无论江飞燕如何变换身法都摆脱不了。气球由林灵素的气劲牵引,只要被缠住就难以脱身。江飞燕心中着急,他也可以反身硬拼一击,那样虽可毁掉气球,可自己也会被震伤,林灵素却能再造一个‘气球’出。正当犯愁之时,忽然想出了一条妙计。 第四章 杨家后人(上)一更 江飞燕突然向了林灵素冲了过去。林灵素神色一变,猜到他想干什么,心想好狡猾的小子,且能让你得逞。江飞燕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到林灵素时猛的拧腰闪开,‘气球’变向不及,直奔林灵素而去。林灵素哈哈一笑,抬起手掌接住了‘气球’,那气球便老老实实停在了掌心。林灵素道:“本道爷的武功且会伤到自己,如意算盘落空了吧。”说着又抛出‘气球’,继续飞向江飞燕。江飞燕心中叫苦,继续向前奔跑,他知只要能将他攻的手忙脚乱便无法操纵‘气球’,只是没有反击的机会。 洛岳二人也看出了这一点,便由洛天初保护赵嬛嬛和徐还,岳云大喝一声,舞动丈二红枪杀进战局。他的枪杆柔韧,可直可弯,撒将开来如数条飞龙盘跃,卷起了一窝狂风,用的正是岳家枪法第一式‘超旗’。林灵素‘哼’了一声,道:“你们早该一起上了。”他袖口一探,伸手抓向枪杆,出手虽不快,但眼力精准,直奔目标。岳云枪势一转,躲过这一抓后全力施展出‘岳家枪法’。岳家枪法又称形意枪,是岳飞从兵法中领悟出来,正如他佣兵时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兵之妙,存乎一心’,枪法也是如此。 林灵素见他枪法精妙,知是岳家枪法,有心想多看一会儿,便只守不攻,任他发挥。岳云也不客气,全力进攻。他五岁开始学枪,如今早将枪法练得如火纯情,将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要诀发挥的淋漓尽致。经他这一纠缠,‘气球’脱离了控制,被江飞燕闪过,撞在了一株大树上,‘砰’一声树干簌簌抖动,枯枝败叶落了一地。江飞燕杀回战群,和岳云双战林灵素。林灵素抵挡的游刃有余,只见他的双掌在空中接连画圆,二人的指风和枪气一碰上‘圆圈’便被带到别处。二人连日劳顿,真气已青黄不接,林灵素看出他们都是强弩之末,心中一动,便想在他们身上试下新练成的‘太极双鱼功’。只见他单掌在江飞燕攻来的指风前连画了三个圆圈,手腕一送便将指风带向了岳云,另一只手掌也用同样的方法将岳云的枪气引向江飞燕。两人都没见过这种牵引气劲的武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中招,向后疾退倒地。他们都已灯枯油尽,难以再战,被林灵素上前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林灵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赵嬛嬛,笑道:“帝姬殿下,还是跟贫道回汴梁吧,我王和贫道都是怜香之人,不会让殿下孤独的。”他说话甚是轻薄,丝毫没将洛天初放在眼里。洛天初感到赵嬛嬛在身后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立时生出一股想保护她的豪雄之心,上前一步,大喝道:“休得无礼!退下!”林灵素迎向着他凛然的目光,轻蔑道:“后生,该退下的是你。”洛天初尚是首次承担如此大任,可他压力越大,斗志就越强,生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之气,浑然忘却了疲劳和伤痛,《易筋经》真气在经脉中迅速流转,好如怒江奔腾,填满河道,缓缓抽出了孤鸣剑,剑锋每露一分,杀气便增强一分,功力比与何仁谨交手时还强。 林灵素这才郑重的打量起他来,瞳孔微微收缩,发现这少年才是三人中功力最高的,颔首道:“难得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功力,只是可惜了,你的对手是本道爷,你连一分机会都没有。”洛天初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林灵素笑道:“你说。”洛天初道:“我虽胜不了你,但死的人中一定有你。”林灵素看出这少年抱了死战的决心,要和自己同归于尽。林灵素绝不想死,他还眷恋着世上很多美好的东西,美食美酒,美女金银,都是他的最爱,所以他不会去和任何人拼命,尽管武功高于洛天初,但在气势上却输了一筹。 孤鸣剑离鞘时带起了一声龙吟,洛天初灌气于剑,孤鸣剑平平刺出,枯叶被剑风吹的四散飘动,林灵素的道袍猎猎作响。他不敢大意,施展出‘太极双鱼功’,右掌拂动如春中柳絮,将剑气引向了别处。洛天初对这招已有提防,剑气刚被引开,蓄势待发的左掌便击向他的左肩。林灵素也挥掌迎上。两掌相交,身子同时一颤,洛天初连退四步,林灵素仅退了一步。林灵素只觉左臂发麻,暗自惊讶这小子的内力之强。洛天初的情况更糟,左臂一时难以抬起,但他信心大增,笑道:“你无非会些妖术罢了,真实本领也不过如此。”林灵素的名气虽然不大,但武功绝对是宗师级的高手,如今被徒孙辈的后生奚落,心中大怒,厉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道爷这就废了你!”说罢双掌齐飞,掌力绵绵不绝,柔中带刚,后劲十足。洛天初见激将法奏效,他不再使用‘妖法’,心中暗喜,便施展出《降魔剑典》和他斗在一起。 洛天初的武功虽然逊一大筹,但他全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招式,只为两败俱伤,此消彼长之下竟和林灵素不相上下。林灵素不愿受伤,在洛天初的剑气狂攻下占不到丝毫便宜。他的武功旨在借力打力,以小博大,与后世张三丰所创的太极拳颇为类似。平时需要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林灵素却抵不住红尘中的诱惑,虽练成了一门足可震烁古今的绝学,却无法发扬光大,更连洛天初也一时收拾不下,心中越急就越偏离‘太极双鱼功’的要旨。 林灵素心想这小子一味拼命,短时间内难以取胜,不如和他比拼内功,想他年纪轻轻,内功再高也比不上自己几十年的修为。打定主意后便开始寻找时机,斗到二十回合后抓住机会,趁洛天初一剑用老时闪到身后,挥掌击向他的左肩。洛天初只好用左掌相接,没想到林灵素的掌心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粘力,紧紧吸住他的手掌。林灵素暗中窃喜,运起全身内力攻了过去,有意要震断洛天初的全身筋脉。洛天初赶紧运功抵抗,他的内功确实仍比不上林灵素,但也并非不堪一击。没一会儿他脸上便淌下了豆大的汗珠,衣衫也亦湿透,头顶上升起缕缕白烟,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林灵素也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的运功,不敢分神。 第四章 杨家后人(下)两更 穴道被封的江飞燕忽然对赵嬛嬛道:“帝姬殿下,请来一下。”赵嬛嬛恍过神来,走了过去,目光仍关注着战局,生怕洛天初败下阵来。江飞燕道:“我们的生死全凭帝姬一念之间,不知帝姬有没有这个勇气。”赵嬛嬛睁大眼睛道:“奴家能做什么?”江飞燕的目光望着岳云身旁的丈二红枪,道:“他们比拼内功正到了关键时刻,只要帝姬能将枪投向林灵素,就算刺不死他也能搅乱心神,小洛便有机会得胜。”赵嬛嬛眼中现出坚毅之色,捡起了丈二红枪,道:“奴家试试看”岳云担心道:“殿下小心。”赵嬛嬛点了点头,手握长枪悄悄来到林灵素背后,娇叱一声,掷矛般投了出去。 林灵素全身心都在比拼内功上,完全与世隔绝,没有察觉。他体内真气激荡,赵嬛嬛这一掷当然伤不了他,枪尖刚触及身子便被远远震开,可这一下却把他吓了一跳,心神失守,内力在这一刹那间断流。洛天初立时生出了感应,就好像两军交兵,一方仓皇撤退,另一方当一鼓作气,奋起直追,攻陷了所有阵地。洛天初提起丹田中所有真气,孤注一掷的倾泻而出。林灵素闷哼一声,手掌突然分开,身子箭一般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受了严重的内伤,头也不回的跑了。 洛天初暗叫侥幸,赶忙来给江飞燕和岳云解穴。林灵素的点穴手法甚是怪异,无论怎样解穴揉搓都不管用,最好只好用最原始的法子,输送真气助二人冲穴。江飞燕担心他消耗了太多真气,不可再用,洛天初却说此地危险,必须趁林灵素带援兵回来前离开,不由分说的替他们冲穴。半个时辰过后,二人穴道被解开,他们不敢多做停留,将昏迷中的徐还放在马上后继续赶路。 他们出了树林,沿着土径一路向西,不一会儿便出了许昌境地。土径坑洼难行,人烟稀少,多有荒山大树遮身,倒也安全。正走着。前方荒山挡路,只有一条山坡通往山顶,他们只好牵马翻山,山上野草没膝,山石陡滑,好不容易快到山顶,山路也开阔起来,正准备上马时,山顶忽然现出一名少年将军,身穿银盔银甲,倒提烂银虎头枪,正是杨再兴。他身后是一排黑甲骑兵,共有十几人,全部都是孔武有力的精壮少年。江飞燕他们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对方占据有利地形,又是以逸待劳,以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强冲上去,如今被堵在半山腰,进退不能,当真是走投无路。三人都是一般心情,情愿战死也不做俘虏。 岳云道:“杨将军料事如神,又让你算对了。”杨再兴淡淡道:“只是熟知地势罢了,倒是你们比预料的晚来了几个时辰,看你们如此狼狈,莫非刚才又遇到了麻烦?”岳云笑道:你们的国师林灵素非要和我们聊天,所以耽搁。”杨再兴的脸上微微变色,诧异道:“你们遇上了林道长怎还走的掉。”岳云道:“全赖洛兄弟拼死一战才击退了林灵素。”杨再兴更为吃惊,又打量了一番洛天初,难以置信数月前还是手下败将的他怎能击退齐国第一高手。他沉思了片刻,道:“既然林道长都拿你们没办法,杨某也没本事留下你们,你们过去吧。”众人惊讶对视,江飞燕犹疑道:“你要放我们走?”杨再兴道:“你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岳云大奇道:“你已胜券在握,为何要放我们走?难道还有其他原因?”杨再兴叹了口气,道:“当日在天水城中,你们血刀堡的高手放了我一马,杨某不喜欠别人,放你们走也算是还债了。” 岳云道:“你倒恩怨分明,那你为何还要在林中埋伏?”杨再兴道:“既要还债,当然要让债主领情了。”江飞燕一字字道:“你的债倒是还了,但我们折了李晓兄弟,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杨再兴道:“我一向恩怨分明,想报仇随时可来找我。不过你们今天状态不佳,我不想趁人之危。”江飞燕见他心胸坦荡,是条好汉,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杨再兴道:“什么事。”江飞燕难过道:“李晓落在你们手中必受百般折磨,请你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一个了解,结束他的痛苦。”杨再兴露出同情之色,缓缓道:“我尽量保全他就是。”江飞喜道:“多谢!若能保全李晓兄弟性命,血刀堡上下同感大德!” 杨再兴的性情是凌上而不欺下,吃软而不吃硬,外冷内热,最重情义,他见血刀堡好汉如此重情重义,页生出好感。岳云道:“你如果放我们走,你的手下告发你怎么办。”杨再道:“放心,这十五人都是杨某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绝不会告密的。”江飞燕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们先行告辞,以后如有李晓的消息,还望告知。”杨再兴也拱手道:“一定,请。”。 江飞燕当先上了山顶,走了过去。赵嬛嬛见峰回路转,喜出望外,走在最后的岳云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他发现杨再兴一见到赵嬛嬛就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脸上尽是惭愧之色,他心中一动,道:“我在林中曾问杨兄来历,莫非杨兄真是名门之后?”杨再兴脸上一红,过了半响才叹道,道:“杨令公便是祖上。”他这句说完不仅岳云愣住,就连走过去的赵嬛嬛也勒住缰绳,吃惊的回望着他,诧异道:“你是杨继业的后代?一门忠烈的杨家将竟还有后人?”杨再兴听到‘一门忠烈’四字,顿时汗颜无地,翻身下马,扔掉长枪,跪在赵嬛嬛马前道:“罪民辱没祖宗,但所言属实,不敢欺骗帝姬。”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江飞燕和洛天初都愣在当场。赵嬛嬛叹道:“当年宋辽对峙,杨家一门皆驰骋沙场,屡破辽兵,乃我大宋的中流砥柱。若杨家将仍在,金贼也不敢视我大宋如无物。”杨再兴羞惭之极,道:“罪民不知帝姬也在这里,不然绝不敢在林中设伏,罪民已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帝姬周全,好在帝姬吉人天象,不用罪民保护。” 第五章 陈仓古道(上)三更 赵嬛嬛道:“你是名门之后,又有报国之心,为何助纣为虐,与大宋为敌?”杨再兴痛苦道:“自从家道中败,族人各奔东西。家父远迁江西定居。在下从小家贫,家母去世的早,由父亲传授武艺,教导成人。父亲去世后,在下欲凭一身武艺报效朝廷,光耀祖庭,便去东京应试武举,可是无钱打点考官,被判犯规,取消了资格。当时我盘缠用尽,又受此大辱,大怒下趁夜杀了考官,取了他家银两,逃出汴梁。从此便成了通缉的要犯,亡命天涯,做起了这没本钱的买卖。” 赵嬛嬛问道:“什么是没有本钱的买卖?”杨再兴道:“就是草寇。因辱没祖上名声,所以从不对别人说起家世。”赵嬛嬛道:“那你现在为何说了?”杨再兴道:“我人虽在齐国,但一直向往大宋,只待有朝一日能被大宋赦罪,给在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帝姬乃官家御妹,说不定能求官家赦免在下之罪。”赵嬛嬛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又是如何投效伪齐的?”杨再兴道:“靖康之时,听说汴梁被围,在下便率领兄弟前往东京勤王,我们百十个草寇根本不是金国大军的敌手,还未冲进外围便被杀散。罪民不敢逃远,便领着兄弟们在附近山上住下,见机行事。然而打听到‘二圣’和皇族尽被金人虏获北迁,罪民虽知不敌,还是强行带兵营救。没想到金人甚是狡猾,设了三处疑兵为饵,营救失败不说,还折了一半弟兄。勤王的所有资用都是我们自费,只好又干回老本行,在河南占山为王。没多久金国设立齐国,封刘豫为齐国皇帝。刘豫上台招揽群雄,当时罪民有些名气,刘豫亲自携重礼上山,请罪民相助。罪民当时生活窘困,为了几百兄弟的吃喝便答应下来。虽是被生活所逼,但所作所为愧对祖宗,愧对大宋。”说罢以头触地,不敢抬头。 赵嬛嬛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扶住他宽阔的肩膀,道:“将军请起来说话。”杨再兴诚惶诚恐道:“罪民不敢。”赵嬛嬛直起身子,长叹道:“非是将军负我大宋,而是大宋负了将军。”杨再兴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惊望着她。赵嬛嬛道:“若非当时朝纲**,贪污成风,将军已是我大宋的将军了,且有今日。汴梁被围时,那些握有千军万马的太守袖手不管,明哲保身,将军却敢以几百人出兵勤王。是我大宋不争气,令将军齿冷,为了生计而活何罪之有。奴家向将军赔罪了。” 杨再兴满腹委屈得到了伸冤,理解他的人竟是大宋的帝姬,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他声音哽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赵嬛嬛道:“待奴家回到朝廷便会面奏官家,赦免你当年之罪。我朝正是用人之际,官家必会答应。”杨再兴义正言辞道:“罪人只愿为一名普通士兵,为国杀敌,立功赎罪,告慰祖宗,平生之愿足矣!”赵嬛嬛欣喜道:“将军愿弃暗投明,乃我大宋之福。”杨再兴微一沉吟,道:“刘豫虽是逆贼,但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罪民打算再为他效力一年,然后起身南归,与齐国划清界限。不知帝姬意下如何。”赵嬛嬛道:“这些日子奴家已明白义气对于你们何等重要,大丈夫一言九鼎,杨将军自会守诺。”杨再兴道:“罪民绝不让帝姬失望,请帝姬立即启程,不要勿了行程。”赵嬛嬛点头道:“好,将军保重。”杨再兴叩首道:“恭送帝姬。” 他们下了山后匆匆赶路,几天内平安无事,这日他们来到了陕西富平县境,城池早被金兵占领,他们本可绕道而过,但岳云有心想看一下富平大战的战场,便来到富平县北二十里的旷野。只见旷野上躺满了数不尽的宋兵尸体,如今天气尚未转暖,尸体没有腐朽,但干枯躯体如蜡像般僵硬,不时有乌鸦,豺狼啃食着尸体,大多被啃的满目全非。赵嬛嬛和徐还忍不住呕吐出来。徐还哭道:“人已死了,为何还要让他们暴尸荒野。”岳云指着东首山岗上数千座新坟道:“那里埋着的都是金兵的尸体,金国对异族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只会拿走他们的马匹,银两,武器和粮草,尸体毫无用处。我们再到前面看看,真不明白这一战怎会败得这么惨。” 五人策马在战场上缓缓经过,见宋军尸体中多为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统帅的指挥失当断送了宝贵的生命。他们踏着尸体群走出好远,忽见前方芦苇丛中的宋军尸体皆被麻绳捆缚双手,人首分家,尸身向前扑倒,足有五千多人。洛天初惊讶道:“这些士兵明明已经投降,为何还要杀他们?”岳云叹道:“这次战争是我朝主动发起的,金兵这么做是想给我朝一个下马威。”江飞燕见岳云说话时面无表情,道:“你也在宋军为将,见这么多的同胞惨死怎么都不难过?”岳云叹了口气,道:“江兄怎知小弟心中不痛?可心痛有什么用呢,哭是挽回不了任何事的,妇人之仁只会成为乱世的牺牲品,血债自有血来还。” 他们进入芦苇丛中,依稀可见前方七零八落的营寨和寨内一座座被烧焦的军帐。正走着,忽觉地面松软,脚下竟是一片沼泽,上面铺着数列土袋,首尾相连,长蛇般延伸到对面的营寨,每列土囊都有一人宽,足可行马。岳云心中一动,策马上了土袋,渡了几步,叹道:“我明白了,这些土袋便是我军的败因,走吧,不用进寨了。” 在路上岳云解释道:“从营寨的布局上看张相公还是知兵的,但只是纸上谈兵,妄想以一洼沼泽阻挡金兵进攻。战场上千变万化,没有必胜的阵法,纵是长江天堑,秦岭屏障,凭人力亦能克服,一洼沼泽且能用来扼敌。金兵必是趁夜由步兵身负土袋,匍匐前进,直铺到我军营前,那长长的芦苇便成了他们的掩护。待得天明,我军将醒未醒之际,金国铁骑便踏着土袋杀来。我军措手不及,金兵只需屠杀便可。唉,这关系着川陕安危的重要一战竟败得如此荒唐。”说罢叹息摇头。 第五章 陈仓古道(下)四更 他们又行了一日,路经的宝鸡,凤翔两大重镇也都被金国占领,城楼上的黄龙大旗迎风飘展,旗上绣着将领们的姓氏,最惹眼当属宝鸡城上的那面旗口飘着七丛白毛,绣着完颜字样的杏黄帅纛。岳云道:“宝鸡城内似有金国皇子坐镇,八成是完颜兀术了。”洛天初道:“岳兄怎么知道?”岳云道:“金国皇帝的帅纛上有九丛白毛,皇子有七丛,完颜兀术刚在富平大获全胜,此时屯军宝鸡,必有一鼓作气攻取川陕之意。”江飞燕道:“你们快看,那些大旗上都系着白布,守城士兵也腰束白带,好像都在服丧。”洛天初道:“莫非他们是在为完颜宗望服丧?”岳飞点头道:“很有可能,我们绕路耽误了不少时日,金国信使肯定早把燕京的消息送到,完颜宗望身为皇子,在金国位高权重,他的死影响重大,完颜兀术一直驻军不前,想必跟此有关。” 过了宝鸡再往前走便是渭河,此地位处中游,河床宽浅,沙洲较多,对岸便是大宋境内,两国士兵分驻两岸。驻扎在东岸的金国守军见他们驰来,大声叫道:“什么人!”他一口纯正的北方口音,却是个汉人。要知女真族人一共才六七十万,军队只有十五万,虽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但随着地盘扩大,军队早已不够调度,便将汉人,渤海人,契丹人充实军队,其中汉人士兵最多,俗称签军,数量是女真士兵的十倍,可地位却是最低的,苦累的活儿都由他们来做。 岳云手持丈二红枪,一马当先,道:“前面河浅,我们直接冲过河去。”为首的汉兵见他们没有停下之意,拔出马刀,喝道:“兄弟们!抄家伙!拦。。。”话音未落便中了岳云当胸一箭。岳云趁乱杀进敌群,舞开丈二红枪,大喊道:“大家都是同胞何必为难我等,再不让路死路一条。”汉兵见谋克已死,早无战心,纷纷退散,放他们过河。洛天初他们冲下渭河,河水淹过马腹,行进不快,好在敌军没有放箭,任他们顺利渡过。 把守对岸的宋兵见对岸发生骚乱,早已严阵以待,见他们过河,纷纷弯弓搭箭,为首的黑脸统领大叫道:“尔等何人!站住接受盘问。”岳云一上岸便飞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在下‘保义郎’岳云,见过将军。”黑脸统领大惊道:“你可是岳家军的岳云?”岳云道:“正是区区。”黑脸统领惊道:“难怪对岸两百金兵都挡不住你。不知小岳将军来此作甚?”岳云道:“末将和同伴有事要面见吴经略。”黑脸统领道:“没问题,我可以带你们去,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没收你们的兵器,缚住你们的双手。只因你们武功高强,又素未蒙面,赶上这非常时期,得罪勿怪。” 岳云微一皱眉,正想说话,徐还忽然道:“好不晓事的军汉,你难道敢绑大宋帝姬么!”黑脸统领和士兵们都是一楞,惊奇道:“大宋帝姬?”同时转头望向唯一的女子----赵嬛嬛。当踏上大宋国土这一刻,赵嬛嬛再不是那个虚与委蛇,战战兢兢,任劳任怨的小女人,她虽然头发蓬乱,脸乌衣破,却无法遮掩她身上那高高在上,凌然不可侵犯的贵族气质。黑脸统领只看了她一眼,便信了七八分,当即率众跪地道:“不知帝姬驾到,多有冒犯。末将斗胆问一句,不是殿下是哪位帝姬。”徐还正待呵斥,赵嬛嬛向他一摆手,下马扶起黑脸统领,道:“本宫乃徽宗官家第二十女,柔福帝姬便是。靖康时随‘二圣’远赴北国,这次承蒙义士搭救,方能返回故土。”说罢她喜极而泣,流下了两行清泪。黑脸统领赶忙又跪地道:“在下竟气哭了帝姬,真是罪该万死。”赵嬛嬛破涕为笑,又将他掺起,道:“不关将军的事,本宫只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重回大宋,太过激动而已。” 黑脸统领信誓旦旦道:“帝姬放心,我等誓于川陕共存亡,绝不让帝姬再受罪。”岳云赞道:“说得好!”黑脸统领又问江飞燕和洛天初道:“不知这两位壮士大名。”江飞燕道:“血刀堡江飞燕,洛天初便是。”黑脸统领肃然起敬道:“原来阁下也是血刀堡的英雄!失敬,失敬!若非贵军师率两万儿郎前来助阵,只怕这陈仓道已被金兵占取了。”两人大喜问道:“公孙军师现在何处?”黑脸统领道:“正在和尚原与吴经略一起操办防御工事。末将这就为诸位引路。”他让一名小校先行报讯,又自我介绍了一番,他名叫曹武,宝鸡人士,十五岁从军,现任宣节副尉,平时作战勇猛,深得吴阶和吴璘的信任。 《史记》有曰“秦岭天下之大阻也。”八百里秦川绵延起伏,气象磅礴,雄山峻岭,蔚为壮观。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秦岭也非完璧一块,绵延的山势在大散岭中断,与西来的陇山形成了一条隘道,便是连接巴蜀和关中的陈仓道。大散关乃陈仓道上第一险关,是扼守川陕门户的重要屏障,和尚原则是大散关的屏障,它地势较高,距大散关很近,站在和尚原可将关内一切尽收眼底,其战略重要不言而喻。和尚原有失,则大散关危矣。另外和尚原距凤翔府不过百里,扼守蜀口,可攻可守,乃川陕大战中的第一阵地。 陈仓道四面环山,山浪峰涛,层层叠叠,莽苍苍无边无尽。秦岭山体多由坚实的花岗岩构成,古朴质黄的颜色搭配着错落有致,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山势,更为群山增添恢弘壮丽的豪壮气魄。不知有多少名人将相沿着这条山路开创了王霸之业,那恒古不变的山川古树仿佛正述说着那一段段的传奇佳话。众人走出三里地,前方忽现出一座空荡荡的石镇,石镇建的颇为坚固,却空无一人。曹武道:“这是益门镇,虽建的坚固,却无险可守,镇中百姓都迁往汉中避难了。”又行出十里便听见水声潺潺,转过一处山坳,只见一条十丈宽的浅河如一条玉带般向东流去,河水清澈见底,铺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曹武说这是清姜河,是渭水最大的一条支流,也是全军的水源。清姜河刚过马腿,众人策马来到对岸,见前方道路骤然收窄,三座大山如品字形排列。此地名为‘神岔’,也是一处要害险隘,它前临河,后靠山,附近碥道盘折,高山峻岭,纵想绕过也要大费功夫。 三山间建着一座营寨,卡在最狭窄之处,敌兵来袭也只能攻其一面,难以包围。营寨四面各长八十丈,以当地红桦木所建,很是结实。寨栏高一丈有余,正对‘清姜何’的栏前堆着一排排的土袋,还有整张的狼皮,牛皮,猪皮,都是为了防御金军的火箭。数十个插满枪头的拒马一字排开,纵是骑兵强攻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寨内屯驻三千宋军,他们穿戴整齐,兵器明亮。三百座军帐排列规整。军帐的排列由兵种划分,步兵的营帐靠前,弓手的营帐居中,骑兵营帐靠后。所有军帐前的地面都很干净,军纪严明,士兵无惰。营寨中还设有两座泥土垒成的粮仓和马厩,皆有士兵把守。岳云看罢暗自赞赏,心想吴阶真将才也。 第六章 潜入凤翔(上)一更(要上架了,今天多更点) 曹武领他们来到寨门前,有员中年武将迎了出来,他身穿熟铜盔甲,披着墨绿披风,来到众人前飞身下马,跪在赵嬛嬛面前,道:“末将拜见帝姬。”曹武介绍道:“这位是杨从义将军,现任翊卫郎,是神岔寨的统领。前来恭迎帝姬。”赵嬛嬛头道:“杨将军快请起。”杨从义三十五六岁,长相刚毅,身材魁梧,起身后道:“请帝姬入寨阅兵,儿郎们一定士气大振。”赵嬛嬛笑道:“本宫正要一览我军威容。” 进了神岔寨,三千宋兵分列两旁,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器甲明亮,英姿勃勃。赵嬛嬛看罢欣喜道:“真是精锐之师。”杨从义叹道:“富平之败令我川陕精锐损失殆尽,这三千精兵是吴经略的亲兵,才不曾受损。现在防守的主力还是血刀堡的两万援军。”接着杨从义送他们出了南寨门,道:“往前走二十里便是和尚原,末将不能擅离大寨,赎不远送。” 和尚原建在一座高坡之上,城郭皆由当地花岗巨石砌成,坚固无比,可容三万士兵。本来只有三丈高的城墙如今被加高到了五丈。城上‘宋’‘吴’字的大旗竞相飘展,士兵们都是公孙明月从各寨中抽出来的精兵。士兵们认出了江飞燕和洛天初,兴奋呼喊道:“江堂主和洛寨主来了!”江洛二人也向士兵们挥手致意。 和尚原的城门以浑铁打造,重逾千斤,门后有七道门闩,五根顶门梁,甚是坚固,只听‘嘎吱’几声响,城门被八名士兵推开,走出四个人来,有公孙明月,吕义,吴璘,还有一名紫面大汉,那紫面大汉生的正气凛然,不怒自威,身着一身便装,腰挎宝剑,都猜到他是吴阶。出迎的四人先拜见了赵嬛嬛,然后与洛天初等人见过。 吴阶亲切热情,与洛天初等人一一见礼,血刀堡群雄重逢,更是亲热不已。吴阶道:“请帝姬和诸位到厅中奉茶,待后为大家设宴洗尘。”赵嬛嬛道:“战事吃紧,酒肉金贵,经略无须铺张,家常便饭即可。”吴阶道:“帝姬在此,末将不敢失礼,区区一桌饭菜还是张罗的起的。” 众人进了和尚原,血刀堡士兵欢声雷动,向洛天初他们打着招呼。洛天初也认出了不少魔王寨的兄弟,上前和大家拥抱问好。公孙明月笑着对江飞燕道:“你们在燕京露脸的事,我们知道了,大家都对你们赞不绝口呢。”吴璘大笑道:“没想到你们真把完颜宗望那****的给宰了,真是痛快。”吴阶歉然道:“我等都是武夫出身,说话多有不雅,还望帝姬见谅。”赵嬛嬛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吴阶领着众人走进中军大帐,帐内设有炉火,温暖如春,在众人的请求下,赵嬛嬛坐上了吴阶的虎皮交椅。吴阶为首的川陕将领坐于东首,公孙明月等人坐于西首,西首的第一个座位空缺,是为令君来所留。 几名小校奉上香茗,吴阶道:“诸位在燕京为我大宋除去一害,震慑金庭,吴某钦佩不已,更救回了帝姬殿下,真是天大的功劳一件。”江飞燕他们谦虚了几句,吴阶继续道:“听说贵堡此行共有十一人,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回来?”江飞燕叹了口气,便将在许昌被伏,分头撤离的经过简略说了。吴阶当即命令曹武道:“告诉杨从义,加派人手在渭河沿岸巡逻,相助所有要渡河的汉人。”曹武领命前去后,公孙明月拱手道谢。吴阶道:“先生万勿多礼,贵堡在危急时雪中送炭,与我等共守川陕,这份大恩吴某便无以为报。”公孙明月笑道:“我堡将士多是异族乡民,闲散无教,倒是给吴经略添了不少麻烦。”吴阶笑道:“良好的军规纪律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养成,贵堡不食皇粮,无偿来援已是大恩了。” 岳云道:“张相公现在何处?”吴阶一听此人,露出轻慢之色,道:“张相公在富平之战中受了惊吓,现退居汉中养病,这里有本人全权主持。”众人一阵默然,皆想川陕危机皆由张浚引起,大战在即却躲在后方养病,实在不负责任。吴阶讲述了一遍富平之败的经过,过程和岳云分析的大同小异。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张浚出兵时,仗着出其不意小胜过几场。完颜兀术派先锋完颜娄室率三万骑兵迎敌,那完颜娄室是百战名将,沉稳知兵,无论张浚如何挑战始终闭关不战,张相公得意之余便在城中张榜写道:“凡擒到完颜娄室者,赏千金,封节度使。”有趣的是完颜娄室也在自己城中张出榜文:“凡能擒到张浚者,赏布一匹,驴一头。”众人听罢尽皆莞尔。 吴璘道:“富平大战之后,完颜兀术本要一鼓作气攻打和尚原,却突然得知了完颜宗望的死讯,他们两个兄弟感情最好,完颜兀术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我们便趁机加固了和尚原的防御工事。如果他直接挥兵打来,三丈高的城墙可抵挡不住金兵的冲击,多亏你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公孙明月道:“完颜兀术年少体壮,不久变会康复,那时金国以哀兵出征,战斗力更加可怕。”吴阶点头道:“不错,现在我们防御工事已备,如果金兵真要进攻就快点来吧。”岳云不解道:“吴经略怎么这么着急?”吴阶叹道:“富平一役令我们粮草殆尽,如今粮草匮乏,仅供我们两万人吃半月的,如果金国知我虚实,反而不攻,光饿也能把我们饿死。”岳云道:“成都和汉中屯有大量粮草,为何不发些过来。”吴阶苦笑道:“张相公说和尚原城小不足守,早晚必破,若发粮草徒为金兵所得,还不如孤注一掷,固守汉中,与金兵打持久战。几次劝我放弃和尚原,皆被我拒绝。”岳云道:“和尚原毕竟是弹丸之地,没有后方的支援难以持久,退守汉中也并非下策。”吴阶苦笑道:“不错,可我实在不愿将陈仓道拱手让人,凡我大宋疆土,只有尺进,安有寸退。”岳云拜服道:“吴经略威武。” 第六章 潜入凤翔(下)两更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众人围桌而坐,相互敬酒为赵嬛嬛等人洗尘。酒席还算丰盛,大家各有心事,都没心情开怀畅饮。不一会儿赵嬛嬛和徐还都觉乏累,被安排休息去了。吴阶显得心事重重,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吴璘倒十分热情,频频劝酒。这时一名宋军小校喜盈盈前来禀告道:“陆赵两位堂主和东郭兄弟已到了神岔寨,杨将军令小的先来通报。”众人大喜,起身出寨迎接。”没一会功夫陆飞三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众人又是一阵欢喜。三人与吴阶兄弟见过礼后,被请进大厅继续用饭。 在饭桌上,陆飞问道:“堡主,小朱和顾遥他们三路还没到么?”公孙明月摇头道:“还没有,希望他们平安无事。”赵横山道:“他奶奶的,洒家憋了一肚子的火,金狗怎么还不攻来,让洒家杀几个解气。”东郭问刀伤势未愈,惭愧道:“赵堂主这一路来本有机会杀金兵出气的,只是我病躯残体,赵堂主为了照料我一直忍到现在。”吴阶莞尔道:“我和赵兄一般心思,望他们快些攻来,我们的粮草撑不了多久了。”洛天初忽然道:“金国的粮草都屯于何处?”吴阶道:“多数屯于宝鸡和凤翔,小兄弟莫非想去劫粮?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宝鸡屯兵十万,凤翔屯兵三万,比我们的总兵力都多,绝无可趁之机。”洛天初缓缓点头,沉吟道:“完颜兀术的主力都在宝鸡,我们或许可在凤翔城做些文章。现在金国视我们如囊中之物,绝想不到我们敢主动出击。”吴阶笑道:“凤翔城的守将便是在富平大败我军的金国名将完颜娄室,此人鸷勇果毅,谙熟兵略,是金国开国功臣之一,别说凤翔由他亲自镇守,就算没有他,要攻下三万守军的城郭也至少要五万人,而我们却只有两万。”洛天初道:“吴经略说的在理,可如果金国跟我们打持久战,我们是耗不起的。”吴阶叹道:“那也没有办法,强行攻城肯定全军覆没,那时连一分机会都没有了。” 洛天初笑道:“我们不用强行攻城,可用计取之。”吴阶道:“小兄弟有何妙计?”洛天初道:“路过宝鸡和凤翔时我发现这两座城池许进不许出,我们可派高手混进城中,趁夜作乱打开城门,以火箭为号,埋伏在城外的军队便可一拥而进,打金军一个措手不及。和尚原距凤翔甚近,宝鸡的援兵最快也要三个时辰赶到,那时我们早把粮草运了回来,关键是金兵绝想不到我们敢主动出击,这才是我们的胜算。”吴阶沉思不语,心中已有些松动,判断着成功的可能性。吴璘突然道:“大哥,我认为洛兄弟说的可行,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拼死一搏,或许真能抢到粮草。 吴阶道:“请洛兄弟说一下行动的细节吧。”洛天初道:“我,江堂主,赵堂主,岳兄明早潜入凤翔,再由吴经略,师傅,吕寨主率一万士兵偷渡渭水,在凤翔城外埋伏。夜间我们五人打开城门,放火箭为号,你们率兵杀进,那时金兵正在梦乡,阻止不了我们,另外还请吴经略多准备马车和推车,我们要尽可能的多运走粮食。”吴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案道:“就这么定了!凤翔城的粮草屯于东门不远,只要四位能打开东门,那我们就成功了一半。诸位一路辛苦,先好好歇息一夜,我这就准备运粮的马车。” 酒宴撤下后,血刀堡众人聚在公孙明月房中说笑了一阵才各自回屋休息。次日大早,陆飞,吕义,洛天初亲自挑选行动的士兵。血刀堡的精兵皆出自黑雨堂,神将寨,和魔王寨,公孙明月将这三寨士兵全部带了出来,他们多为土民,心底单纯,没有文化,对令君来崇拜忠诚,愿意为其献出生命,绝不允许金兵来践踏家园。 选定一万人的突击队后,洛天初四人先行赶往凤翔潜伏。吴阶,陆飞,吕义则准备抄小路绕过金兵岗哨,在黄昏时偷渡渭河。赵嬛嬛亲自执酒壮行,洛天初他们饮后,告辞离开。 他们经过神岔寨时,杨从义指引了一条山间小路,沿着山路走了两个时辰便绕开了把守在渭河边的金兵岗哨,渡过了渭河。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分散入城后在城中集合。 刚到未时金兵就要关闭城门,洛天初是最后一批从北门进城的,被守兵盘问了几句,他已会说几句女真话,编了个假名字,糊弄过关。洛天初进城后见墙上新帖着七张告示,每张告示上画着一个人像,走近一看才知是通缉令,第一张画像写着“血刀堡反贼头目令君来,无论何人擒拿归案,生死不计,赏银三万两。”洛天初心里好笑,暗想令堡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画师又没见过本人,哪里画的像。第二张通缉令竟是自己,看到自己的画像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哪里是自己,分明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邋遢汉子,赏银竟也有两万五千两,后面的陆飞和岳云也是两万五千两。赵横山,江飞燕,顾遥是两万两。洛天初暗奇为何不通缉柔福帝姬?她不比我们重要的多么,想必金国认为被劫走帝姬是奇耻大辱,这才秘不声张。 七张画像中只有赵横山的略有神似,只因他张飞似的戟髯令人印象深刻,洛天初开始担心起从东门进城的赵横山,这些日的不修边幅使他胡须更旺,若被守兵察觉就麻烦了。他快步走向东门,刚转上东大街,便听有人唤道:“小子,去哪呢?”洛天初扭头一看正是赵横山,赶紧左右张望一下,上前低声道:“守兵没盘问你么?”赵横山得意洋洋笑道:“洒家何许人也,躲在一辆柴车下混进来的,进城后才发现满城贴着咱们的通缉令,他奶奶的,金国竟敢瞧不起洒家,凭地你们比洒家多值五千两。”洛天初失笑道:“还计较这些作甚,先去找江兄和岳兄吧。” 四人碰面后先找了一个僻静所在,拿出匕首刮去赵横山的胡须。在城中转了一圈,见金兵戒备松懈,想必被富平大胜冲昏了头脑,以为接下来的战斗也将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凤翔城的粮仓建于城东的一座石寨内,石寨长百丈,高三丈,砌有箭垛,可藏弓箭手。寨内共屯五十座粮仓,有五千金兵把守。岳云见寨门始终紧闭,非必要时才开,就算打开城门,想攻破此寨还要费一番力气,若久围不下,金兵索性将烧掉粮食就前功尽弃了。 石寨守军见他们附近徘徊,便喝令他们离开。四人找了一座酒楼,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江飞燕自斟自饮,望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叹道:“城内百姓人人剃头辫发,远看真分不清谁是汉人,谁是金人,只恐晚上误伤无辜。”岳云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金国每攻下一座城池,便令百姓剃头辫发,不从者斩。百姓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从。我适才入城,那守兵便问我为何不辫发,我只好说还未来得及,等进城便削头,才放我进来。”赵横山怒道:“洒家就算当和尚也绝不辫发!”洛天初道:“先说正事,屯粮的石寨易守难攻,如不能速战速决,拖到金兵援军赶到,我们就损失惨重了,大家有什么好办法么。”他们皆知问题严重,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第七章 妙手盗令(上)三更 正在一筹莫展时,忽听楼下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黑脸胖子在掌柜的招呼下上了二楼。那黑脸胖子少说也有二百多斤,比赵横山还要宽上一圈。他深眼窝,高颧骨,剃头辫发,一看便是地道的女真人。有趣的是他穿着一袭月白色襕衫,头戴文士逍遥巾,紫金玉带上系着玉佩,还夹着一柄象牙折扇。走起路来摇头晃脑,顾盼自若,倒像是一名风流才子。 洛天初等人都被他的‘风姿’所震撼,愣在那里。黑脸胖子从腰带间取出折扇,甩手抖开,扇动间笑吟吟的从洛天初那桌经过。四人正要发笑,忽见楼梯口闪出八名金兵,默默跟着那黑脸胖子,竟是他的贴身护卫。看来黑脸胖子肯定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然也不用八名金兵保护。店掌柜陪笑道:“完颜大爷想吃点什么,小人这就准备去。” 黑脸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完颜大爷’,听起来好像粗野的军汉,你看我像么。”酒店掌柜献媚道:“哪里哪里,您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相公,以后小人就唤您完颜相公如何?”黑脸胖子眼中露出笑意,微笑道:“相公和公子都可以,你随便叫吧。”掌柜的察言观色,看出他更喜欢‘公子’这个称呼,忙改口道:“还是完颜公子更配的上您的翩翩风度。”黑脸胖子得意笑道:“算你通透,赏钱拿着吧。”说着甩出二十个大钱,店掌柜自是千恩万谢。黑脸胖子道:“给本公子来一桌上等素席,再来一坛十年花雕。”店掌柜忙道:“是是,公子稍等。” 店掌柜下楼准备自不必说,那黑脸胖子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像是私塾里背书的学生,表情完全陶醉其中。岳云压低声音道:“也许他真有些才学呢,人不可貌相。”其他客人也向黑脸胖子投向好奇的眼光,本想偷笑,但看到他那八名亲兵,就赶紧低下头去。黑脸胖子见这么多人看他,又得瑟起来,吩咐小二道:“取笔墨来!本公子灵感泉涌,想要作诗!”小二哪敢不从,赶紧取来笔墨,道:“公子作诗不用纸么?”黑脸胖子指着身后雪白的墙壁,道:“文豪在酒楼作诗通常都写在墙上,一来彰显我们即兴而作的才气,二来可以传于后世,为后人留下鉴赏的作品,你说对么?”小二嘴角抽动了两下,忙道:“是是是,完颜公子说的太对了,小店能得您题诗一首,可是蓬荜生辉啊。”黑脸胖子嘿嘿一笑,提笔在砚台里蘸满了墨,长身而起,面对无辜的白墙挥毫淋漓。 就在那一瞬间,洛天初真以为他是位饱读诗书,放荡不羁的文人墨客,可当他在墙上完成第一句时,期待就破灭了。那诗勉强算的上一首‘七绝’,上写道:“俺叫完颜撒离喝,素来能文亦能武,长效卧龙山岗吟,月下抚琴无知音。”江飞燕看完都快吐了,尽管黑脸胖子一心想把字体写的龙飞凤舞,洒脱流畅,可明眼人一看便是个初学者,还处于临帖水平。 店小二露出了虚假的笑容,道:“公子写的太好了,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黑脸胖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手将笔扔在地上,坐下呷了口茶,闭目养神。岳云低声道:“原来他就是完颜撒离喝,金国有名的战将,不可小觑,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没想到。。。如此特别。”江飞燕道:“女真人本是茹毛饮血的野蛮民族,他们虽然征服了大宋的土地,可同时也被我朝灿烂的文化所征服,达官贵族争相学习孔孟之道和四书五经,都不愿再做野蛮人,这完颜赛里喝便是一例。” 岳云凝视着完颜撒离喝腰间的那块金镶玉的令牌,见上面写着‘通行令’三字,眼睛蓦地一亮,道:“看到他腰间令牌了么,有了它便可令金兵打开石寨大门,金兵认牌不认人,有了它就可畅通无阻。”洛天初神情一动,道:“我们取得令牌后便可在我军入城后让金兵打开寨门,那时抢粮就方便多了。”江飞燕道:“可我们如何把令牌拿到手呢,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硬抢吧。”赵横山‘哼’了一声道:“如何不能硬抢,找个僻静地结果他了事,交给洒家好了。”江飞燕没好气道:“你如果想断送我们几万人的性命,就那么做吧。” 洛天初瞥了眼自命风流的完颜撒离喝,道:“恐怕江兄要干回老本行了,只有你的妙手空空才能取得令牌。”江飞燕道:“没问题,可他身边有金兵守卫,不好下手。”岳云道:“你看他吃酒又吃茶,不久必去茅房,他的手下总不会陪着他去,那时下手最好。”江飞燕道:“那令牌是重要之物,他若发现必然惊觉,反而打草惊蛇了。”洛天初笑道:“只好我们手脚干净,他还以为是醉后丢到了哪里。遗失令牌罪责不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上报。”大家都点头同意。洛天初又道:“请岳兄去雇一辆马车,得手后我们坐马车离开,不然走在街上太过显眼了。”岳云道了声“好”,便下楼雇车去了。江飞燕道:“我看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先下楼等他了。” 果然片刻后,完颜撒离喝在座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皮球般的肚子,对身后金兵交代了几句就独自下楼了。”洛天初低声道:“他去茅厕了,咱们到车上等江兄。”他把酒钱放到桌上后和赵横山出了酒店,正见岳云赶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二人直接钻进车里。过了一盏茶功夫,赵横山着急道:“不知江兄得手没有,洒家进去看看。”洛天初拉住他道:“别急,若有意外绝不会这么安静,再等等。”正说着就见江飞燕行色匆匆的走出酒楼,径直钻进马车,催促道:“快走。”岳云一挥马鞭,赶车行进。赵横山问道:“怎么样?得手了么?”江飞燕呵呵一笑,手掌一翻便多出一块令牌。那令牌由纯铜打制,上雕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虎牙间刻着一个女真字,岳云解释这个字便是‘令’字。四人大喜,问其经过,原来完颜撒离喝大腹便便,竟是去茅厕大解,江飞燕直等到他出来,才在擦身而过时施展妙手空空,取下了腰间的令牌。完颜撒离喝本就有几分酒意,加上他手法巧妙,一点都没有察觉,继续上楼吃酒了。 第七章 妙手盗令(下)四更 江飞燕道:“令牌拿到了,现在怎么办。”洛天初道:“我们和吴经略约好了丑时进攻东门,东门距粮仓很近,必有重兵把守,等下我们先找家客栈歇下,由我和岳兄去侦查东门的情况。”赵横山不满道:“为何我和江兄不能去?”洛天初道:“你长得太引人注目,江兄刚才又露了面,只怕完颜撒离喝还有印象,还是待在客栈安全。”江飞燕笑道:“我没意见,正好我还有半壶酒没有吃完。”洛天初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找几件趁手兵器。”岳云道:“金国严禁私自交易兵器,没有人敢卖给我们。”洛天初笑道:“江兄连令牌都能轻易得手,取几件兵器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四人找到一家铁匠铺,江飞燕进去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了四件兵器,出来后分给了三人。他们将兵器埋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后,赵横山和江飞燕找了家简陋的小店住下,洛天初和岳云则直奔东门,正碰上守军换岗,只见一队队的金兵沿着城墙上的石阶上上下下。下岗的金兵三五成群的去寻乐子,上岗的金兵大都一副宿醉未醒的神情,毫无警戒之心。 洛天初和岳云心中已有了七成胜算,便顺原路返回,忽见刚才吃酒的酒楼外乱哄哄的,桌椅不住的从店内飞出,喝骂声,求饶声此起彼伏,行人远远的看着热闹,不敢走近。两人混进人群观瞧,见数十名金兵将酒楼砸的一片狼藉,伙计和厨子跪满一地,店掌柜哭着向完颜撒离喝告罪,此时的完颜撒离喝火冒三丈,虬髯戟张,眼睛瞪得溜圆,鼻孔喘着粗气,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店掌柜,早无半分儒生雅客的风度。他突然抓起一个茶碗砸在店掌柜脸上,怒道:“你们是家黑店!竟敢偷老子的东西,再不交出来就一把火把烧了黑店!”店掌柜眼角淌血,捂着脸委屈道:“军爷冤枉啊,小人做的是正经买卖,绝不敢**鸣狗盗的事。”完颜撒离喝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瞪眼道:”放屁,老子在你们店里丢了东西不是你们偷得还有谁?”店掌柜的脸被打的高肿起来,苦苦道:“店中伙计都是老实人,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偷军爷的东西,会不会是外来的客人不认得军爷,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完颜撒离喝道:“老子身旁一直有站着守卫,除了你们外谁也没接近过我。”店掌柜仗着胆子道:“要是小人记得不错,军爷曾单独去过一次茅房,不知那贼人是不是在那时下的手?”完颜撒离喝怔了一怔,回想道:“我从茅房出来时有个人跟我擦身而过,难道那个人就是贼?”店掌柜赶忙道:“肯定就是了,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军爷可要好好教训他啊。”完颜撒离喝沉吟道:“那人好像也是你店里的客人,穿着一身汉服,没有辫发,你可曾有印象。”店掌柜回忆道:“身着汉服,没有辫发的大都是外地人,若小人记得不错,今天的客人中只有三波这样的人,其中一波好像有四个人,军爷来的时候他们已在楼上用饭,会不会就是他们?”完颜撒离喝眼睛一亮,道:“一定就是了!他们的相貌你可曾记得?”店掌柜为难道:“小店一天接待几百位客官,实在记不清了,不知军爷到底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小店愿赔偿一百两银子,只望军爷消气。”完颜撒离喝没好气道:“谁要你的破银子,来人啊!给我在全城抓人!凡是身着汉服,没有辫发的人全都抓起来拷问!”手下金兵应声去了。 听到最后一句时,洛天初和岳云已悄然离去,他们直接来到衣店买了四套女真衣服,又买了四顶皮帽盖住头发,才悄悄的返回客栈。一路上见金兵到处抓人,可怜了那些外地客商,许多人无辜被抓,城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 回到客栈后,赵横山见他们这身打扮,气道:“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好不丢人。”岳云将刚才所见叙述一遍,洛天初道:“完颜撒离喝现在仍抱有侥幸心理,希望能找回令牌,不然只能向完颜娄室请罪。”岳云点头道:“他会把抓住的汉人严加拷问一番,不到明天完颜娄室是不会得知丢失令牌一事。此人老谋深算,如果知晓必会有所警惕。”江飞燕道:“老赵,咱们也换上女真人的衣服吧,别在小事上出了岔子。” 随后他们躲在房间足不出户,倒是有几名金兵敲门盘问,身穿女真衣服的洛天初能言善道,自称是外来的买卖人,又塞给了他们十枚铜钱才糊弄过去。直到晚上,他们趁夜出了客栈,取出了埋藏的兵后赶往东门,在距东门很近的一家小酒馆中坐了下来。要了两壶酒等待着行动的时辰。距离丑时还有半个时辰。 江飞燕只顾自斟自饮,岳云道:“行动在即,江兄喝醉且不坏事。”江飞燕洒然一笑,伸出拳头道:“老弟有所不知,我多吃一分酒就多一分力气,醉了就更好了,力大无穷。”四人随意聊着,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随后他们离开酒馆直奔东城门。洛天初见城门守军约有百人,便道:“我和江兄负责开门,赵兄和岳兄挡住两侧城墙上的援兵。” 城门处的火把猎猎作响,昏昏欲睡的金兵见四条大汉迎面走来,还当是酒鬼游街,不耐烦的用女真话嚷了几句,示意走开。有了三分醉意的江飞燕哈哈一笑,甩手掷出手中酒壶,正砸在那金兵的脑门上,‘咔嚓’一声酒壶碎裂,那金兵脸上满是酒水和鲜血,被击晕雨地。 守城金兵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他们绝不是普通的酒鬼,纷纷质问冲上。洛天初他们大喝一声,取出武器,虎狼般冲向金兵。岳云和赵横飞身跃起,冲上了两侧城墙。 洛天初和江飞燕踢飞了拦路的拒马,拒马上那一排尖锐的木刺穿透了六名金兵的胸膛。金兵发出一阵骚乱,有个年纪较大的金兵大声呼喝几声,牵过一匹马正要跃上。洛天初看出他是名谋克,便掷出长剑,钉进那他的胸膛上后继续飞行,又刺穿了一名金兵。金兵见他如此神勇,先是一楞,接着怒吼涌上。洛天初和江飞燕艺高人胆大,并肩迎了上去。 城门前的混乱立刻引起了城墙上金兵的注意,刚准备下城支援,却碰上了堵在石阶上的岳云和赵横山,他们一个用长枪,一个用大刀,站在狭窄的石阶上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上万金兵一时被困在城上难以下来,几名谋克当即指挥金兵从别的城门绕下,却要沿着城墙跑上一周,太耽误功夫。 东门下的百名金兵已渐挡不住洛天初和江飞燕的进攻,节节败退。洛天初抢过了一把长剑,施展出‘青龙游风剑’,剑风迅疾如电,剑气呼啸似雷,剑影闪处血肉横飞,此类‘快剑’最适合乱战。江飞燕的兵器则是两根判官笔,他以打穴见长,加上独步天下的轻功,制敌的效率比洛天初还要快。两人决意速战,施展出十成功力,金兵伤亡惨重,转眼间已攻到了城门边上。 正当这时,忽听身后有人暴喝道:“何处鼠辈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四人闻声一惊,只三百骑兵从远处奔来,为首的金国大将正是完颜撒离喝,他此时换上戎装,倒显得极为合体。江飞燕当机立断道:“小洛你去开门,我来挡住他们。” 第八章 夜战凤翔(上)五更 江飞燕转身向回杀去,几个纵跃冲到完颜撒离喝的马前,挺判官笔朝他腰眼点去。完颜撒离喝平时附庸风雅,打起仗来却凶猛无比,轮手中刀劈向他的手臂,竟是两败俱伤的招式,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化解之招。江飞燕忽一俯身,判官笔斜刺里挑上,扎向马腹。完颜撒离喝反应倒是不慢,欲将马人立而起,可江飞燕出招太快,判官笔正点中马腹上,灰马痛嘶一声向后仰去,完颜撒离喝赶紧双脚离镫,踩马鞍向后跃去,他不懂轻功,摔在了地上,用女真话大喝道:“将汉贼拿下!” 江飞燕一人难挡百名骑兵的攻击,便利用地形飞檐走壁,频频用暗器伤敌,金兵的强弓飞箭也奈何他不得。好在完颜撒离喝还没意识到他们的目是打开城门,不然只要一声令下,骑兵直扑洛天初的话,抢粮计划就泡汤了。打开城门的使命全落在洛天初身上,他以十成功力全力出击,金兵一近他身非死即伤,只能围而不攻,不愿白白送死。洛天初很快杀到了城门前,大门上架着三根粗大的木栓,还有三根木梁斜支着城门。他运气贯剑,依次从木梁间跃过,每跃一次便斩断一根木梁。 金兵看出他的意图,不顾生死的上前搏命。原来金****法规定,无论什么原因,凡是被敌人从内部打开城门的,当值士兵统统斩首。洛天初躲过了几名金兵的攻击,单臂举剑劈下,意欲一次斩断三根门闩。可当长剑碰到第一根门闩时,发出‘叮当’一声,火星飞迸,长剑断为两节,这才发现门闩是以浑铁打造,他这一分神,后背中了三刀,好在关键时刻躲过了要害。 洛天初急中生智,先舞动半截长剑击退金兵,接着用脚由下至上踢掉了下层的门闩。脚面踢在铁门栓上生疼不已,可他全然不顾,接着又跃起踢掉了中层的门栓。落地后杀了几名金兵,抢得一口长剑,再次飞身而起,只要再踢掉一根便能打开大门。就在这时背后生风,他知有人放暗箭,忙挥剑挡开来箭,落回地面。他扭头一瞥,见射箭者是完颜撒离喝,原来他也看出了这些汉人的目的,虽不知开门的原因,但显然是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洛天初又杀了两名金兵,提气喝道:“江兄再帮我撑一阵,我这就开门。”说着再次飞身去踢门栓,完颜撒离喝刚要放箭,三丈外的江飞燕忽然从金兵手中夺过一把长枪掷去。此时江飞燕能周旋的空间已越来越小,全凭着巧妙的轻功在勉强支撑,投掷长枪令他的身子有了一瞬间的停顿,正有一柄斩马刀砍中他的左臂,锋利的刀锋将整条臂膀砍了下来,江飞燕惨叫一声,捂着断臂飞身上了道旁的房顶,顺着鳞次栉比的屋顶狂奔出去。完颜撒离喝也不追赶,率领骑兵冲向洛天初。 江飞燕用一条胳膊的代价为洛天初争取了时间,他终于踢掉了最上层的门栓,然后对岳云喊道:“城门开了!”阶梯上的岳云喝了声“好。”跃起后踏着人头跳上城墙,正落在一名弓手旁边,一枪将他刺倒,抢过长弓和箭矢。城墙上的金兵潮水般向他涌来,他轮起长枪横扫一圈,把冲上来的金兵扫下城墙,将事先浸好的油布缠在箭矢上,在火把上一点,油布便燃烧起来,随即挽弓搭箭,‘噌’一声将箭射出。燃烧的箭矢如一道流星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格外引人注目。 与此同时只听东面的黑暗处传来震耳的喊杀声,漆黑一片的大地突然亮起千盏火把,火把下人头涌动,冲向东门。吴阶,陆飞,吕义所率领的一万援军一直埋伏在十里远的土坡下,趁夜又悄悄前进了五里,隐藏在杂草群中。洛天初他们打斗的动静甚大,城墙上乱成一片。陆飞他们都有听见,虽担心不已,却也不敢冒然出兵。直到岳云射出火箭,摩拳擦掌的他们才杀了出来。凤翔城没有护城河,援军毫无阻碍的冲到城下,一哄涌进东门。 门前顿时乱做一团。金兵万没想到宋军敢来偷袭,一时措手不及,阵脚大乱。宋军轻而易举的控制了东门。陆飞和吕义各率兵冲上城墙接应岳云和赵横山。二人抵挡了金兵好一阵子,早已疲惫不堪,但见援军一来精神大振,反而越战越勇。金兵或死或伤,东门彻底失陷。 凤翔城其他三门和城内的金兵还有两万五千人,远多于血刀堡。可他们偷袭的太过突然,金兵一盘散沙,毫无组织。完颜撒离喝见大势已去,忙带着骑兵奔回城中,准备凝聚兵力反击。吴阶接应住了洛天初,道:“干得漂亮!快带我们去劫粮。”洛天初见吴阶带来的六千士兵中有一半人都推着独轮车,道:“前方石寨便是金兵的屯粮之地,我们已得到了开门令牌,可我的女真语不流利,开口就要露馅。”吴阶道:“我会说女真话,把令牌给我。”洛天初将令牌递给吴阶,率军来到石寨前。 石寨的守军虽不知东门为何喧闹,但都猜到发生了大事。他们的职责是把守粮仓,只听完颜娄室一人号令,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也不可擅离石寨。寨墙上的守将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吴阶高举令牌,以女真语朗声道:“宋军偷袭了东门,我奉完颜娄室将军之令,前来押送粮草去宝鸡,快速速开寨。”守将迟疑道:“就算要押送粮草也是我们的事,娄室将军怎会另派旁人?”吴阶沉声道:“娄室将军对尔等另有指派,见此令如见娄室将军本人,尔等有何疑虑,误了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吴阶的语气自带着一股威严,若换做徐还那样底气不足的文人,没说两句便心虚了,如何镇的住金兵。守将果然动摇,犹豫了半响道:“给他们开门。” 第九章 夜战凤翔(下)六更 寨门打开后,走出一位金国猛安,打量着吴阶等人,皱眉道:“我怎地从未见过你们,你们怎都不穿军服,让我看看你们的令箭。”吴阶道:“事出仓促,不曾讨得,令牌便是令箭。”那猛安露出警惕之色,道:“胡说!娄室将军发令时必派令箭!来人!把他们拿。。。”后面的字还未吐口,吴阶的长剑已刺穿了他的嘴,抓起头发斩下头颅,高高举起道:“此人贻误军令,已被我枭首,所有人放下兵器,站在原地,违抗者他便是先例!”说着一脚将那猛安的头颅踢了出去。守军尽管对他们的身份半信半疑,但主将被杀,又被吴阶的气势所震,都不敢上前质问,虽未放下兵器,但也没有上前阻拦。吴阶心知只能唬住金兵一时,忙令手下士兵开仓装粮。士兵们一哄而上,数十座仓门同时打开,金黄的粮食如流沙般倾泻出来,装满了一个个事先准备好的空布袋,六千名士兵七手八脚的将布袋装满,不一会儿堆积起来的布袋便如小山般高。 片刻后忽听东门喊杀声震天,八成是金兵反攻而来,吴阶和洛天初对视一眼,露出焦虑之色。正在这时,一名血刀堡的士兵匆忙禀告,原来完颜娄室亲自带兵反扑东门,战事十分激烈,吕义和陆飞率领着四千士兵拼死抵抗,已坚持不了多久。吴阶见粮食已装了不少,高声喝道:“儿郎们,咱们撤!”洛天初道:“不如把剩下的粮草统统烧光,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吴阶摇头道:“你看这些守军只是不明情况才不敢动手,若烧粮惹怒了他们,便会被前后夹攻,想撤退可就难了。”洛天初点头称是,护着粮车向东门撤去。临走前吴阶还郑重其事的对金兵朗声道:“尔等在此待命!休得玩忽职守!若被宋军抢走一粒粮食,统统砍头!” 离开石寨后,吴阶和洛天初正暗自庆幸行动还算顺利,没想到刚走出两条街,忽听身后蹄声震地,回头张望,只见无数火把闪动,不知多少金兵追来。洛天初当机立断道:“请吴经略护送粮车先走,我留下断后。”吴阶断然道:“不行,我来断后。”洛天初急道:“现在不是争执之时,请吴经略速行!”吴阶知情况紧急,道:“那好!我留一千人助你!”洛天初道:“那谁来保护粮车,三百人便好!”吴阶颔首道:“好!活着回来请你喝酒。”说罢带大部队继续前进,留下断后的三百士兵全来自魔王寨,皆是自愿留下,他们在长街一字排开,拦住去路,洛天初手提长剑站在最前面。 追击的金兵有四千人,其中有五百骑兵,为首大将正是刚撤去的完颜撒离喝。原来完颜娄室反攻东门时见宋军死守不退,心下起疑,便猜到宋军前来劫粮!忙令完颜撒离喝火速来守石寨。他赶到时发现粮草被洗劫大半,大怒不已,便率兵前来追赶。他猜到宋军用自己的令牌骗开了寨门,若能把粮草追回还能减轻些罪名,不然人头不保,所以格外拼命。见洛天初的数百人拦在当街,运粮大队就在前方不远,喝道:“休要停顿!跟老子去追粮车!” 洛天初见五百骑兵加速冲来,心中一紧,他深知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如此快的速度冲来,步兵只能被踏为肉泥。好在街道宽度有限,骑兵的优势还不能发挥到最大,但想抵抗住这一波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高声喝道:“儿郎们!我们也许都会死,你们怕不怕!”三百士兵热血沸腾,齐声嘶喊道:“不怕!”洛天初喝道:“好!跟我冲!”说着第一个冲了上去,三百义军见他如此英勇,都发喊一声,紧随其后。洛天初心知若站着不动,必被骑兵冲溃,全力冲击还能抵消一下骑兵的力道。他当下用出《降魔剑典》,射出七道剑气,目标全是骑兵的马腿。首当其冲的就是完颜撒离喝,坐下马一声痛嘶,中了剑气,前腿下跪。完颜撒离喝赶紧脚踏马鞍向后跃去,躲过一劫,这是他今夜第二次跳马了。后面的金兵就没这么好运,全都人仰马翻,倒下一片。洛天初冲到近前,剑剑杀招,剑光所至人头横飞,鲜血飞溅。 先头几匹马一翻,接踵而来的战马反撞上了自己人,人叠人,马叠马,叫骂声乱成一片。不过一些马术精湛的金兵纵马跃了过去,冲到近前。要比单打独斗,魔王寨的士兵并不比金兵差,但缺少沙场历练,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骑兵都有些紧张,使不出平时的一半本领。冲到近前的十几名金兵不一会儿就砍翻了一倍以上的同伴,他们却无一人畏惧逃跑,都死的英勇顽强。洛天初多次从金兵刀下救出同伴,金兵在他剑下一招就死,将近前的十几名骑兵杀了个干净。这时金兵稳住了阵脚,迅速搬开了瘸马,准备再次进攻。 骑兵之强在于速度,生长于马背的完颜撒离喝当然明白此点,当即命令骑兵绕道去追吴阶的运粮队,他本人带步兵继续攻击洛天初,洛天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数千金兵的狂攻,他的三百士兵不出片刻便折损大半。看着同伴接二连三的被杀,洛天初急红了眼,豁出性命与金兵火拼,杀的浑身是血,一眼望见了发号施令的完颜撒离喝,大吼一声向他杀去。完颜撒离喝也早注意到了他,心想这小子当真英勇,比我大金国的武将都要厉害,眼看杀了过来,自知不是对手,连忙向后撤去,呼喝道:“把那小子宰了!”金兵一拥而上挡住了洛天初,洛天初苦战了一夜,内力大耗,此时筋疲力尽,再难突破金兵,只有招架之力。金兵将他和士兵阻断,分割包围,洛天初腹背受敌,多处受伤,回头一看,手下仅剩下二三十人,仍在浴血苦战。长街上尸首遍地,血流成河,死的大都是自己人。洛天初急火攻心,‘哇’一口吐出鲜血,身子摘了几摘好悬摔倒。完颜撒离喝不知何时溜了回来,一个箭步上前,挥斩马刀砍中他的右肋。若不是他有‘易筋经’护体,这一刀足可把他斩为两截。洛天初肋下血如泉涌,咬牙就地一滚,躲过了金兵迎面而来的三刀,在滚动中连点身上穴道,减缓流血之势,还没来得及站起,在地上又是一滚,避开横扫过来的马刀,挥手三剑,将侧面袭来的长枪斩断,随之身形一转,闪开了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就这样苟延残喘的坚持着,金兵硬是杀不死他,还不时被他反杀几人。这时三百士兵已全军覆没,偌大的包围圈中仅剩下他一人,若非有顽强的斗志在支撑着他,只怕早已倒下。 完颜撒离喝看着以剑撑地的洛天初,示意金兵住手,道:“你所犯之罪就算车裂十次也不算多,但本将军怜才,看你这一身本领,杀了可惜,若你肯发誓效忠我大金国,本将军可为你求情几句,说不定能保住性命。”他知完颜娄室不会轻饶丢失令牌的事,若能策反洛天初这样的人才说不定会将功折罪,从轻发落自己。洛天初双目紧闭,血水混着汗水流下面颊,他已无力去擦,缓而坚定道,“不降!”完颜撒离喝瞪眼道:“不识抬举不是?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么?现在杀你比碾死只臭虫还容易。”洛天初闭眼低吼道:“滚你娘的!”完颜撒离喝眼瞪得更大,骂道:“奶奶的,还敢骂人,来人,去把他的首级割下来!”一名金兵缓步来到洛天初身后,高高举起了斩马刀。洛天初用最后的一丝气力扬起了脖子,神情中充满着高傲和不屑,静待这一刀的落下。 第九章 三军统帅(上)一更 就在金兵挥刀砍下时,忽然从上空飞来一条丝带,灵蛇般缠上了洛天初的腰肢,将他拉到了半空。完颜撒离喝见那人藏在道旁房顶,夜间看不清面容,只见身形婀娜,是名女子。完颜撒离喝大声道:“放箭射死他们!”金兵纷纷挽弓搭箭,箭还没放出去,房上那人已带人从屋子的另一面跳下。金兵都不会轻功,只能绕过一条街去追赶,早已人影皆无。 洛天初神志不清,不知发生何事,只觉脸上贴着个软软的事物,柔软舒服,鼻间一股淡淡的清香,隐隐听人说道:“小洛哥哥,别担心,我来救你了。”他本想睁眼去看,可一股强烈的疲倦袭来,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黑暗中有个男子声音唤道:“小洛!小洛。”还有个女子声音道:“小洛哥哥!小洛哥哥!”他只觉这两个声音甚是耳熟,似是朱雨时和令雪儿在说话,可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呼喊声越来越急,想开口回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似有东西卡在喉间,越是着急越是胸闷,到最后他憋足了力气放声嘶喊,突然世界一片明亮,天空湛蓝无比,明媚的阳光刺眼夺目。所在处是一片草地,他半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中,抱他那人惊喜叫道:“你醒啦!”洛天初扭头一看,果然是令雪儿,她的发鬓和衣着都很狼狈,精神倒还不错,现在更是喜极而泣。 问声又赶来两人,却是朱雨时和何月莲,朱雨时上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可好些了么。”洛天初一头雾水,不解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朱雨时奇道:“我正想问你呢,怎么伤成这样?”洛天初思索道:“我记得我在凤翔城被金兵围困,眼看要被他们杀死,却有一人救了我出来,是你们么?”朱雨时和令雪儿诧异的对望一眼,朱雨时道:“这就奇了,我们发现你时独自一人,浑身是血倒在草地上,肋下伤口失血过多,若不是我及时给你包扎止血,你的小命早就没有了。”洛天初疑惑道:“不是你们救的我?”朱雨时摇头道:“不是,我们按着计划赶往和尚原,路经此地便碰见了你,本还以为是惨死的百姓,亏了雪儿心细,又回来看了你一眼,还说就算是陌生人也要将尸体掩埋。待我们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你。雪儿哭的跟泪人一样。你昏迷时一直在发高烧,好在你内功精湛,恢复的快,加上雪儿照料周全,每过一刻钟便更换额上的湿巾,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啊。”洛天初感激道:“真是辛苦你了,雪儿。”令雪儿娇啐了他一口,道:“谁要你谢,对了,你去凤翔城干什么,其他人呢?” 洛天初猛然想了同伴,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全,这就要起身前去和尚原。身子刚一动,只觉肋下伤口疼痛欲裂,朱雨时忙将他按住,急道:“你触动了伤口,看!又开始流血了,我再替你换药包扎。”洛天初趁着换药的功夫将凤翔城劫粮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救我那人想必是隐遁在凤翔附近的高人,这才拔刀相助,不留姓名,以后若能找到一定要好好报答救命之恩才是。”何月莲道:“那就奇了,那人既救了你为何不好事做到底,为什么要把扔在这里,你的伤势这么严又该如何活命。”洛天初沉吟道:“也许人家是去买药去了,把我放在这里是怕被金兵找到,回来后发现你们已救了我,便干脆不现身了。” 包扎完毕后,洛天初在搀扶下缓慢行走,他们所在之地位于渭水南岸的山谷中,距陈仓也就十里之地。他们也不用刻意隐藏痕迹,走出五里便碰上了宋军的哨卡,讲明缘由后哨兵又惊又喜,大赞洛天初英勇,自发砍了山藤,做了顶简易藤轿,抬着洛天初前进。洛天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轿’,对抬他的哨兵很过意不去。他打听了昨夜的战事,哨兵说他们一直放哨未回,也不清楚情况。到了陈仓道口,曹武早在等候,兴高采烈的接住洛天初。洛天初再次询问战事,曹武兴奋道:“当然是大捷,此仗缴获了五万石粮草,够我们吃半年的,吴经略说此仗洛兄弟当为首功,都是你出的妙计,又冒险打开了城门,更在危机时阻挡追兵。我军士气大振,一扫富平之败的消沉,都盼望着与金兵一战。”洛天初暗感安慰,心想三百壮士的鲜血总算没有白流。曹武望着朱雨时三人,道:“这三位是。。。”洛天初道:“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朱雨时,她是令雪儿,令堡主的千金,这位姑娘是何月莲,是正一派何二当家的千金,也是我兄弟的未婚妻,哈哈,都是自己人。”曹武大喜道:“原来如此,欢迎诸位了。”转而对朱雨时笑道:“朱兄弟,摆喜酒时可别忘了通知一声。”朱雨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何月莲也害羞的低下了头。 行在陈仓道上时,曹武讲述了昨夜之战详情,那、完颜娄室不愧为百战名将,组织的反攻凶猛激烈,陆飞他们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才勉强保住东门不失。吴阶的运粮车队赶到后,由吴阶,陆飞,赵横山,吕义,岳云领着两千士兵断后。他们都是以一当百之辈,利用城门洞狭小的空间,阻挡了金兵整整一个时辰。其中陆飞和赵横山伤势较重,最后且战且退到了渭河边上,与杨从义的接应部队会合。完颜娄室不敢冒然渡河追击,便率兵返回了。一战清算下来,我军损失三千六百人,得粮五万石。金兵的损失近一万。洛天初心想对于战争而言己方是胜利了,但那三千六百个活生生的人却再也看不见了,胜利的荣耀属于吴阶,属于自己,属于所有还活着的人,可在庆功宴上有谁会思念那数千具兄弟的白骨。数千人的阵亡对于一场战争只是个很小的数字,但对于他们的家庭却是天塌地陷,又有谁理解他们的痛苦和悲哀。他头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可是战争难以避免,士兵们的生死皆取决于统帅的智慧和意志。洛天初心想如果有机会统兵,一定要尽全力将伤亡减到最少。(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三军统帅(下)两更 刚过益门镇便见到吴阶为首的迎接队伍,他们听说洛天初还活着都兴奋不已,吴阶握住他的手道:“若你死在凤翔,吴某心中何安。此战你为首功,已设下了庆功宴,大家里面请!” 回到和尚原,血刀堡的士兵士气高涨。大家在大厅分桌坐下,洛天初紧挨着吴阶,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喝到酣处,洛天初奇道:“有酒在此,怎不见江堂主,他可是无酒不欢的。”陆担担忧道:“自从那晚回来就一直没见过江兄,还当他和你在一起。”洛天初道:“城门打开后就没见过他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莫非。。。”他当下住口,不愿说出不吉利的话。岳云回忆道:“我当时在城墙上好像听到江兄一声惨叫,似是受了伤,当时情况混乱,我也不能确定。” 陆飞道:“江兄的轻功独步武林,就算不敌也能脱身,应该不会出事。”大家频频点头,都希望事情如此。吴璘道:“我会多派兵打探,只要有江兄的消息立刻赶来通报。不管怎样,这次凤翔大捷,我军不但取得粮草,还歼灭了一万金兵,一扫富平之耻。吴某先敬洛兄弟一杯,若无洛兄弟便无此胜。”群雄纷纷举杯。洛天初道:“此战全赖众将士用命,在下怎敢居功,我认为这杯酒当敬战死的那三千六百兄弟,若无他们的浴血奋战,我们且能在这里喝酒。”说罢以酒浇地,神情悲痛。群雄都扼腕叹息,学他般祭奠亡灵。洛天初放下了酒杯,继续道:“我们抢了金国的粮草,金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凤翔之战只是小试牛刀,真正的恶战还未开始,从今天起我们更要加紧防备,防备金兵进攻。” 吴阶点头道:“不错,完颜兀术年纪不大,却擅用兵,当年他率领着九千骑兵南渡黄河,纵横数千里无人能挡,所到州县闻他大名全都不战而降,完颜娄室也称他是金国新一代的栋梁之才。我们杀了他的二哥已令他恨之入骨,又趁他生病时偷袭了凤翔,他肯定怒上加怒。金兵此战是为复仇而来,斗志旺盛,我们的胜算确实不大。”岳云道:“金兵有十万,我军不足两万,又是经验不足的民兵,前景确实堪忧。”洛天初道:“我军据险而守,只要将帅指挥妥当,不一定必败。”公孙明月道:“我同意小洛的看法,和尚原易守难攻,我们准备充足,尚有一拼之力。”吴阶道:“话是不错,可我们不能将所有兵力都用在和尚原,陈仓道上有一条小路可通大散关,若金兵偷袭了大散关便断了我们的退路,那时就腹背受敌了。”陆飞道:“吴经略打算分多少兵力去守大散关?”吴阶道:“最少要一万人。大散关乃关中咽喉,绝不可失。”陆飞道:“我们本来就不足两万人,分兵一万拿什么抵挡金兵的进攻。”吴阶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散关一定要有重兵把守,不敢有丝毫的侥幸。” 众人一片沉默,谁都知不足一万的兵力是绝难守住和尚原的,只有洛天初神色不变,思虑片刻后道:“依我看,三千兵力防守大散关足矣,无须一万之多。”吴阶摇头道:“洛兄弟切勿大意,三千是肯定不够的。”洛天初道:“我以为不但足够,还能把金兵杀得落花流水。”吴阶诧异的望着他,道:“愿闻其详。”洛天初道:“现在是三月中旬,四月便是本地雨季,到时漂泊大雨,连绵不绝,山路溜滑,人马难行。就算金兵翻山越岭到达了大散关,也绝难渡过十里外的清姜河。”吴阶道:“清姜河并非大河,就算到了雨季,只要就地制造木筏便可渡过了。”洛天初道:“可先派一千刀斧手埋伏在金兵必经之路,见金兵后放其过去。再派一千箭手埋伏在清姜河对岸,待金兵过渡河到了一半时放箭,那时金兵进退两难,损失定然不小。还有一千人先至上游埋伏,用土袋遏住河水,听见下游人喊马嘶,便取出布袋,放水淹之,再顺水杀下来接应,渡河的金兵必定全军覆没,剩下的金兵无心恋战,会匆忙撤退,那时埋伏在归路的伏兵再断其去路,就算不能全歼,也能消灭八成。” 吴阶拍案叫好道:“妙计!原来这三千人并非用来守城,而是进攻的。”吴璘大笑道:“金兵都是旱鸭子,这次叫他们葬身鱼腹,清姜河的河蟹有口福了。”群雄一阵大笑,岳云道:“如果金兵只是佯攻和尚原,主力部队则强攻大散关,三千人该如何抵挡?”陆飞道:“岳兄弟考虑的是,金兵的真正动向我们不得而知,只能到时再做定夺了。”洛天初道:“这点可以放心,金兵主力绝不会去攻大散关的。”陆飞奇道:“怎能如此确定?”洛天初笑道:“金兵占领大散关虽可断了我们的退路,却也同样深陷孤城,自断退路。汉中的兵力与我军同样可以两面夹击。另外大散关的粮食远不够他们十万人吃的,想运粮过去不但要翻身越岭,更要经过我们和尚原,我们只要袭击他们的运粮队,保管让他们十万人活活饿死。完颜兀术不会冒这个险,只会派少量兵力去攻大散关。” 众人频频点头,都觉的洛天初分析的在理。岳云露出惊异之色,没想到从没打过仗的洛天初竟有如此清晰的判断,不禁想起父亲曾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统帅之才,好比西汉的霍去病,十八岁便身为统帅,远征边疆,难道洛天初也是这样的人?还是只会纸上谈兵?这就要用成败来判定了,但如果失败代价可就大了。 吴阶道:“吴某一直以来有个想法,如今和尚原全是贵堡的士兵在守城,我是外人不便指挥,士兵们对我也不了解,缺乏信任。打仗贵在将士同心。我认为洛兄弟年纪虽轻,却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请领统帅之职,调度将士,对抗金兵。”洛天初大惊道:“万万不可,在下出主意还行,且敢当此大任。”吴阶道:“能者当仁不让,请洛兄弟万勿推辞,吴某愿听调遣。”吴璘也道:“凤翔一战已让你在军中竖起威信,士兵们无不敬服,由你指挥最适合不过。”洛天初只是推辞不受。公孙明月道:“论军中影响小洛仍比不上令堡主,统帅一职还是由堡主担任为好。”吴阶道:“话是不错,但令堡主不在这里,如果金兵明日来攻而我军无帅,该如何是好?”公孙明月道:“令堡主虽不在,但他名气仍在,以我愚见,堡主为统帅,吴经略和小洛可暂为副帅,各统所属兵马,先由小洛统一调度,如何?”吴阶赞道:“先生考虑极是,吴某赞成。”公孙明月笑道:“自古强宾不压主,我等只是助阵,如此安排也是权宜之计,事后吴经略仍是统帅,我等绝不敢僭越。”吴阶大笑道:“先生多虑了,吴某且是量小多疑之人,只要能击退金兵,就算砍了吴某的头颅也在所不惜,怎会计较区区名分。”公孙明月欣慰道:“有吴经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吴阶朗声道:“大战在即,其他皆是小事,从现在起,此战统帅便是洛天初,谁都要听他号令。”(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大战将至(上)三更 洛天初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吴阶道:“大敌当前,为将者不可犹豫不决,请统帅这就调兵遣将。”洛天初长出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好,大散关的兵力贵精不贵多,要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默契,只有神岔寨的三千宋军精锐可担当此任。”杨从义起身道:“神岔寨的兄弟愿听从调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洛天初赞道:“杨将军威武,然而光你一人是不够的,若有吴璘将军坐镇就再好不过了。”吴璘起身道:“吴璘领命。”洛天初转身对陆飞道:“若攻打大散关的敌军中有江湖高手,还请师傅多多劳神,不知师傅伤势如何?”陆飞笑道:“不妨事,在下自当前往。”洛天初欣然道:“那就好,你们今日就动身,带上一个月的粮食即可,一切听从吴璘将军安排。切记多设哨卡,侦查军情,如有敌兵来犯,可用我计破敌。”吴璘,陆飞,杨从义领命称是。 洛天初又对吴阶道:“吴经略,不知和尚原的守城器物可准备妥当?”吴阶点头道:“是,我这就带你查看。”众人一行出了大厅,走过操场,顺着石阶登上城墙。士兵们见众将帅齐至,个个精神抖擞,准备检阅。洛天初见城墙上堆满了石块,滚木,羽箭,欣然道:“仓促间能准备这么多,也是难得了。”吴阶道:“秦岭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和木头。羽箭是张浚带来的,还没用上就遭富平之败,好在军需没有受损。最缺的是热油,这里很难找到。”洛天初沉吟道:“那就在关键时候再用吧,不要浪费。” 他的目光忽然被一架如床般大小的巨型弩车所吸引,奇道:“这是何物?”吴阶道:“这是三弓床子弩,是我军的秘密武器,若无它在,此仗我也没多少信心了。”洛天初仔细打量那床子弩,大为好奇。吴阶解释道:“我们在一门弩车上加上三张强弓,最后一张反向安装,因此称为‘三弓床子弩’。弓弦是用动物肌腱制成,利用多弓合力发射箭镞。弩身为檀木,轻巧坚韧,以铁为箭膛,钢为弩机,用木锤击发,威力无穷。”洛天初倒吸了口凉气,道:“此弓有多少射程?”吴阶笑道:“发一箭让大家看看。”两名负责床子弩的士兵领命后,从麻袋取出一根两丈长,形似长枪的长箭,箭头三棱穿甲锥,箭尾是三片铁翎。士兵将长箭放上床子弩,合力绞动手轴,待箭到位后,调整了角度,击下木锤。 ‘噌’一声,六根弓弦同时剧震,长箭如飞龙般****而出,画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转眼变成了一个黑点落了下去。许多人都是首次见识它的威力,洛天初震惊道:“这射程足有一千五百丈吧?”吴阶笑道:“是两千丈,一次可同时发射五根箭镞。”洛天初道:“这样的床子弩我们有多少架?”吴阶道:“一百三十架,四万支箭镞,若箭镞不够,我们还可就地取材制作。”洛天初欣然道:“太好了,咦,这个又是什么?”吴阶见他指的是士兵手中的小型弩弓,道:“这叫‘神臂弩’,跟‘三弓床子弩’的原理相似,采用了复合弓的工艺,只是更为轻便,适于单兵携带。”洛天初拿过一架‘神臂弩’用力一拉便将弓弦挂上,赞道:“好强的弓!如此强弓士兵能拉的开么?”吴阶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有统帅这般气力,你看弩前端的那个如马镫的铁环了么,士兵要将脚伸进去借力才能拉开,有三百七十丈的射程。这神臂弩数量充足,足够士兵人手一把。”洛天初笑道:“金兵以骑兵为主,这两件远程兵器正是它们的克星。” 这时曹武匆匆跑来道:“启禀吴经略,杨将军,神岔寨的兄弟们已整装完毕,现在寨内已空,帐篷和旗帜都来不及收拾,不知要如何处置。”吴阶道:“一把火烧了吧,什么都不留给金兵。”曹武刚要领命前去,洛天初道:“神岔寨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为何要放弃?”吴阶道:“神岔寨没有城郭,难以久守,我们只有一万五千兵力,再分兵守神岔寨太过分散,还是集中起来坚守和尚原为好。”洛天初想了片刻,沉吟道:“我认为神岔寨不能拱手让给金兵,如果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直达和尚原城下,士气必定大振,而我军忽见十万大军来到,难免会生出畏敌情绪,此战成败皆取决于士气,气势绝不可失。” 吴阶缓缓点头道:“统帅以为如何是好?”洛天初道:“我军该在神岔寨迎敌,给敌军当头一棒,挫敌锐气后再撤回不迟。我当亲率五千士兵前往神岔寨迎敌,望吴经略坐镇和尚原,为我压阵。”吴阶道:“你身有重伤,不可亲上前线,还是另选别人吧。”洛天初道:“统帅亲上沙场将士才会用命,这点伤势也顾不得了。”朱雨时道:“我跟你一起去。”洛天初点头道:“好。”岳云,赵横山,吴阶,吕义等也都请战,洛天初道:“我们的实力不可一次全暴露给敌军,不用全部前往。岳兄和赵兄在凤翔一战中受伤不轻,请先和尚原养伤,就小朱和吕寨主同我前去即可。”赵横山急道:“奶奶的,洒家这点伤不碍事,你看这伤腿活动自如。”岳云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小洛现在说的话便是军令,你这叫抗令不遵,要杀头的。”赵横山怒道:“让老子在后方晒鸟蛋,还不如死了痛快!”岳云皱眉道:“你。。。”当下无奈摇头,拿他没有办法。洛天初道:“赵兄,等你伤好后,我保证让你当先锋,杀个痛快如何?”赵横山大晃脑袋,道:“休想用这话糊弄洒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洛天初头大如斗,正无可奈何时,陆飞忽然闪身到赵横山身前,连点中他身上穴道。赵横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大怒道:“姓陆的你干什么!”陆飞正色道:“你藐视主帅,不服将令,不杀你这颗黑头已是法外开恩,来人!将这黑厮绑起来关押,统帅返回和尚原前不可放出!”赵横山大骂道:“你暗算洒家,卑鄙无耻!够胆解开洒家穴道大战三百回合。”陆飞笑道:“想打架以后多的是机会,先关些时日让你清醒清醒。都还愣着干嘛!还不上绑?”士兵们甚是害怕赵横山,战战兢兢的拿来几根麻绳,便要上绑。”赵横山瞪眼道:“兔崽子们,敢绑你们赵爷,看我以后不收拾你们。”陆飞沉着脸道:“绑这黑厮怎能用麻绳,换铁链来。”赵横山咬牙切齿道:“姓陆的你真狠,这梁子咱们是结下了。”陆飞也不理他,让士兵七手八脚的将他绑起,在他的一片骂声中抬走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大战将至(下)四更 陆飞对吴阶道:“浑人一个,让吴经略看笑话了。”吴阶大笑道:“我倒是喜欢赵兄的刚烈性子,来日方长,慢慢就服从军令了。”陆飞点头:“希望如此,只是我这兄弟太过刚烈,我怕他会做出傻事,比如绝食相逼,还望吴经略费心照料。”吴阶笑道:“好说好说,你尽管去大散关,照顾赵兄的事就交给吴某了。”这时令雪儿走到洛天初近前,低声道:“我也跟你去吧。”洛天初歉然一笑,摇了摇头。吴璘道:“大战在即,我们刻立刻护送帝姬到汉中去,若有闪失,我等担罪不起。”赵嬛嬛坚定道:“本宫不走,此战关系重大,本宫身为皇室且能临阵退缩。如果失去川陕,大宋危矣,本宫又能跑到哪里去?本宫愿与诸位共存亡。”众将听罢都大为感动。 回到大厅后,吴璘,陆飞,杨作义告别众人,带领三千宋军赶往大散关驻守。洛天初,朱雨时,吕义也点了五千士兵,准备赶往神岔寨。洛天初让士兵带上五十架‘三弓床子弩’和一千把‘神臂弩’,只有这两件远程武器才能抵挡金国的骑兵。出发前他们去看望了还在重伤中的东郭问刀,正一派的‘紫阳丹’功效极佳,他体内气息基本畅通,只是仍然无法运气,完全康复还需月余。东郭问刀也是急脾气,对不能参战懊恼不已。公孙明月对洛天初道:“你们在神岔寨不要恋战,挫败敌军锐气即可。千斤重担在你身上,你又有伤在身,切勿逞强。”洛天初道:“是!军师放心。” 半个时辰后,五千士兵整装待发。洛天初和吕义早到操场,训话完毕。洛天初心想小朱怎么还不来,难道儿女情长没完,竟忘了时辰?正想着,只见朱雨时和何月莲连诀走来,何月莲轻轻说了声“你多保重。”便远远走开,和令雪儿站在一起。令雪儿坏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何月莲脸上更红,粉拳轻打,令雪儿则嘻嘻偷笑。洛天初见朱雨时神情恍惚,若有所思,低声道:“我们去的是战场,你要是心神不定就留下来吧。”朱雨时忙道:“谁说我心神不定,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洛天初笑道:“是不是何小姐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义无反顾?”朱雨时脸上现出幸福的微笑,点了点头。若在平时洛天初肯定要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现在大军出发在即,只好作罢,将手一挥,高声道:“兄弟们,出发,让金兵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五千士兵列队走出和尚原,吴阶等人送出二里地才拱手作别。 两个时辰后抵达神岔寨,寨内宋军都已全部调往大散关,营帐和防御设施都在,省了不少事。洛天初令士兵砍伐树木,搭了十座三丈高,七丈宽的木台,将五十座‘三弓床子弩’安置上去。又将一千‘神臂弩’队分为四个梯队,练习配合放箭。一切妥当后,洛天初才在中军大帐中稍作歇息,朱雨时为他的伤口换药,道:“你虽是皮外伤,但也相当严重,换做常人至少要静养十天半月,而你还要亲上战场打仗。”洛天初道:“听岳云说他们岳家军的将士就算断了胳膊也不肯轻下沙场,我这点伤算什么。你陪我到寨门前看看,我想再设几处陷坑。” 两人走到寨前,洛天初选了几处地方道:“先让兄弟们生火做饭,吃饱后把这几处挖成陷坑,里面装满尖石木刺,就算杀不了多少金兵也可限制他们的行进速度。哎,你看这里风景秀丽,河水清澈,可很快就要尸体如山,血染清河了。”朱雨时道:“在此之前可要多喝几口这清水了。”说着蹲在地上,双手捧水喝了几口,赞道:“这清姜河水清凉甘甜,你快来尝尝。” 洛天初道了声‘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怔在原地,朱雨时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洛天初失声道:“不好了,我忘了一事。”正好吕义也走出寨门,问道:“忘了何事。”洛天初道:“我们的水源都来自清姜河,如果金兵截断上游我们便无水可饮,那时可就不战自乱了。”吕义道:“我们能不能在寨中挖几口井?”洛天初摇头道:“如果地下有水的话,杨将军肯定早就挖出来了。”朱雨时道:“那我们现在就挖条水渠,将水引进寨内?”洛天初道:“还是老问题,只要截住上游水源,什么渠也是干渠。”吕义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洛天初沉思良久,叹道:“没办法了,除非再给我两万兵力守住清姜河上游。”朱雨时急道:“要不撤军吧,集中兵力防守和尚原也是可以的。”洛天初道:“我们的士兵都没上过真正的战场,平时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看似威风,可真到了沙场上,面对久经沙场的十万金兵,心里难免发憷。那可是十万金兵啊!连我们都会紧张,何况士兵。如果心中生出必败的感觉,那我们就真的败了。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决战前灭掉敌军锐气,激励起我军的信心,才有一拼之力。”吕义点头道:“现在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洛天初斩钉截铁道:“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撤军,让全军将士把一切可盛水的容器都拿出来装水,能装多少是多少。”朱雨时道:“水喝完该怎么办?”洛天初苦笑道:“那就听天由命吧,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渴死,该撤时还是要撤的。”接下来五千士兵便开始大量囤水,水缸,皮囊,杯碗都盛满了水,还有些人砍掉大树,用树干来装水,存得了五天之量。 次日天还没亮,洛天初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开门一看,见吕义一脸凝重之色,道:“探子来报,金国的先锋骑兵已出凤翔,全是骑兵,不知多少人马。”洛天初提剑随他出了大帐,问道:“金兵到了哪里?”吕义道:“探子来报时金兵已在渭水边上。”洛天初惊道:“这么快,金兵已到了么。”吕义道:“还没有,金兵没有立即过河,而是在渭河上修了十座浮桥,现在浮桥还没有建完。”洛天初不解道:“那一段的河水并不深,为何还要费事修桥?”吕义也表示不懂。洛天初道:“金兵的先锋官是谁?”吕义道:“完颜娄室。”洛天初点头道:“不谋胜先谋败。他怕万一兵败,渭河有阻退军速度,这才修了浮桥。”吕义道:“都说完颜娄室是百胜名将,到底是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打仗也开始畏手畏脚。”洛天初沉默不语,心中暗自凛然,心想完颜娄室如此大的名气都能毫不轻敌,这是应有的大将风范。”他四下张望了一眼,问道:“小朱呢?”吕义道:“他得知金兵出动后,便带着士兵把没完工的陷坑挖好。”洛天初道:“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准备迎敌了。” 一个时辰后,神岔寨内严阵以待,盾刀手站最前排,长矛手站第二排,‘神臂弩’手站在第三排,弓箭手站第四排,最后是五十座‘三弓床子弩’的十座高台,每一排相隔五丈,有足够的空间变换阵型。还有一千人的后备部队,随时听从调令。寨内马匹匮乏,只够几名头领乘坐,大家屏气凝神,静待大战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章 完颜娄室(上)一更 洛天初让士兵打开寨门,独自策马出寨,朱雨时问道:“你要做什么?”洛天初道:“我只是到前面看看,你们不要妄动。”二人知他自有主张,便不再多问。洛天初来到视野最好的山坡上勒住黑马,身前便是清姜河。大黑马低头饮水,洛天初轻抚它油光黑亮的鬃毛,笑道:“你倒一点都不紧张,还有心情喝水,一直也没给你取个名字,便叫‘黑电’如何?”大黑马甚通人性,一声长嘶,像是同意。 半个时辰后,远方马蹄轰鸣,似连大地都在颤抖。洛天初回头见寨内士兵多有紧张之色,心想自己猜的不错,兵马未到便紧张至此,如果直接交战肯定兵败如山倒。当下深吸了口气,静待金兵到来。转眼前山坳处现出一面赤红帅纛,上写‘先锋完颜’四字,甚是醒目,随后黄沙荡天,骑兵徐徐转过山坳,无数黄旗迎风飘展,极为壮观。 金国骑兵一色的黑盔黑甲,手持长矛,腰挂马刀,威武雄壮。洛天初心想金国骑兵无敌天下,果然名不虚传。金兵见到神岔寨后也放缓了速度,徐徐逼近。面对如此阵势,洛天初心静如水,眼中射出坚毅之色,将长枪挂在得胜钩上,挽弓搭箭,喝了声“着!”含有真气的飞箭****而出,闪电飞过三百丈的距离,正中帅纛之上,‘咔嚓’一声,纛杆应声而断,巨大的帅纛落在地上,荡起一片尘土。 其实洛天初的箭法并没有这么准,本意只是射死一名士兵,给个下马威即可,谁知运气如此之好,竟阴差阳错的射落帅纛,这对金军可是不详之意,比射死一百人的效果都佳。果然金兵队中一阵骚乱,谁都没见过如此精准的飞箭,连喝骂都忘了。神岔寨内一片欢腾,士兵们鼓掌叫好,洛天初当然不会承认那一箭纯属侥幸,向大家抱了抱拳,微微一笑。 金国队伍忽然分列两旁,一名七旬老将策马而出,他须发皆白,内穿熟铜战甲,外罩紫金战袍,后披大红斗篷,得胜钩上挂着‘虎头卷云刀’,气度从容,威风凛凛。那老将来到帅纛落地处,令士兵们接上纛杆后,一马当先向洛天初驰来。金国骑兵也紧跟上去。 朱雨时叫道:“他们要发动进攻了,快点回来。”洛天初神色不变,没有答话,他身前横着一条清姜河,他料定金兵不会直接进攻。轰鸣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凝重的气氛瞬间在神岔寨中弥漫,那种压迫感足能让人窒息,可当看到寨外不动如山的洛天初,便像吃了颗定心丸,觉得天大的事也压不垮这少年的脊梁。 那老将果然在清姜河前站住,与洛天初隔河对峙,互相打量着对方。那老将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挤压出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他数十年来沙场上的岁月峥嵘,半眯缝的眼睛中包含沧桑,以标准的汉语问道:“可是你射断了老夫的帅纛?”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听不出半分喜怒。洛天初点头道:“是!”那老将又道:“也是你计划的凤翔劫粮?”洛天初直视着他道:“不错。”老将缓缓点头,道:“那你就是洛天初了?”洛天初道:“阁下就是完颜娄室吧?”他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已不用回答。 完颜娄室以马鞭点指神岔寨内中的士兵,道:“你打算用这些蝼蚁之兵来挡老夫的铁骑?”洛天初道:“是又如何?”完颜娄室道:“信不信老夫马鞭一挥就可把你们的营寨踏为平地?”洛天初微笑道:“阁下大可一试。”完颜娄室见他胸有成竹,一副稳操胜券的神态,好笑道:“你的士兵连盔甲都没有,真奇怪你的信心从何而来。”洛天初道:“你也只有一万骑兵,便不自量力的犯我川陕,我也好奇你的信心从何而来?”完颜娄室道:“四皇子曾用一万骑兵横扫中原,川陕又且在话下。”洛天初道:“中原地势开阔,川陕崇山峻岭,且能相提并论,纵是你们百万大军前来,也保证你们有来无回!”最后一声他提气大喝,回音萦绕不绝。士兵们被他的豪情所染,齐声呐喊道:“有来无回!有来无回!”完颜娄室目光一凛,道:“无知小儿,南宋将亡乃大势所趋,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挽回的。”洛天初冷笑道:“那引狼入室便是知世务么?”完颜娄室道:“老夫不愿做口舌之争,只想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老夫保证待得到川陕后绝不滥杀一人,归顺者欢迎,离开者不留,你们的家园安然无恙,怎会引狼入室?”洛天初道:“你们烧杀抢掠,劣迹斑斑,谁会信你?”完颜娄室道:“小儿果然无知,宋金刚开战时我们一贫如洗,钱粮短缺,才以战养战,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我们要取大宋而代之,宋朝子民也就是大金国子民,我们又怎会对自己的子民下手?天下一统便能停止战争,对于两国的百姓也是好事。”洛天初冷冷道:“别再巧言令色了,你们金国多次毁约,早已失信天下,你本人更是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我一个字都不信。哪怕你说的是真话,我们大好男儿又且会向你们金人屈膝?”完颜娄室失笑道:“刽子手?这个词用于四十年前的老夫倒还贴切。”洛天初道:“现在不贴切了么?你带兵不是来杀人的么?”完颜娄室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一个人从不敢杀人到不怕杀人,再到麻木不仁,厌倦杀人,那种心情等你活到老夫的岁数就明白了。” 洛天初默默琢磨着他的‘杀人论’,心知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完颜娄室收回目光,道:“老夫问你最后一句话,此仗是不是非打不可?”洛天初也正色道:“尔等想得川陕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完颜娄室朗声道:“好,老夫正要报凤翔的一箭之仇。”洛天初笑道:“只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完颜娄室笑道:“好个狂妄后生,破你营寨何须动兵,只须截断清姜水源,不出几日便渴死你们。”洛天初心中一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己方的弱点,故做平静道:“那咱们走着瞧。”完颜娄室调转马头,以女真语命令道:“退军,到益门镇扎营。”(未完待续。) 第二章 完颜娄室(下)两更 看着金兵缓缓退去,洛天初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如果今天打仗倒是件好事,己方以逸待劳,大有希望给金兵当头一击。可完颜娄室老谋深算,毫不急躁,等断水后再战就截然不同了。 回到寨后,他下令道:“除了当值士兵,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他随后来到中军大帐。吕朱二人也跟了进来,朱雨时张口就道:“完颜娄室果然要截断我们的水源,这回可麻烦了。”洛天初道:“完颜娄室他本人比断水的威胁更大,金兵在他的指挥下绝不会轻敌犯错。”吕义道:“你们刚才谈话时他已在‘三弓床子弩’的射程范围,只是你离他太近,怕误伤才没有放箭。”洛天初一拍大腿,惋惜道:“对啊!我怎么把那东西给忘了,真是错失良机。若能杀了完颜娄室,金国的先锋骑兵就不足为惧了。”吕义道:“你可约他到河边再谈,到时把他射成刺猬。”洛天初道:“只怕不易了,我发现他的目光总望向我们寨内的高台,他心中也一定起疑,说不定会派人进寨打探。从现在起寨内加设口令,凡不知口令者一律拿下。”朱雨时道:“好,我这就传令。”吕义道:“我们也可以潜入他们的营寨探查情况,若有机会解决完颜娄室,且不最好。”洛天初点头道:“言之有理,等到晚上我和小朱就去。”吕义道:“你伤势未好,不便打斗,我和小朱去就行。”洛天初刚要说话,吕义截口道:“我懂女真话,探听情报比你有用,小朱的轻功得江堂主亲传,你也有所不及,我们都比你合适。”洛天初无话可说,只好答应。 夜间士兵们和衣而睡,枕戈达旦,以防金兵偷袭。丑时一刻,吕义和朱雨时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出了营寨。二人脚程很快,躲过了路上的金兵暗哨,不一会儿抵达了益门镇。 镇中火把通明,金兵皆住在镇内的石屋里,那石屋冬暖夏凉,不怕火攻,只有一队队的巡逻兵在镇中走动。吕朱二人在暗处望着寨中数百间的石屋,吕义低声道:“这么多房子也不知完颜娄室住在哪里。”朱雨时也道:“我们抓个金兵问问。”吕义点头道:“你等着,我去抓一个。”说着他匍匐前进,躲在树后等待机会。他运气倒是不错,不一会儿便有一队巡逻兵经过,一名金兵想要小解,出了队伍,就站在吕义藏身的树干对面。吕义迅速点了他的穴道,提着跑了回来,将他扔到了地上,拿出独门兵器‘反月钩’架在他脖子上,用女真话道:“现在我解开你的哑穴,敢大呼小叫先砍下你的狗头。”那金兵吓得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吕义解开他的穴道后,那金兵竟用汉语小声道:“莫非你们是神岔寨的好汉?”吕义道:“原来你也是汉人,一见你们这些走狗就来气。”金兵尴尬道:小人也是混口饭吃,身不由己,请两位不要杀我,小人知无不言。”吕义问道:“你们共有多少兵马。”那金兵道:“总兵力十一万,先锋军有两万五千人。”吕义道:“怎么白天只来了一万骑兵,其他人呢?”那金兵道:“骑兵只有一万,剩下的一万五千都是步兵。我们分两批赶到,小人就是步兵队的。”吕义皱眉道:“你们行军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毫不知情,连探报都没有?”那金兵道:“你们的探子都被我们抓了。娄室将军成立了一支反侦察队,专们针对你们的探子,如今抓了五人,三死两伤,活着的人由娄室将军亲自拷问。”吕义道:“他们招了什么?”那金兵道:“那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娄室将军已拷问了几个时辰,应该进展不顺。”吕义道:“完颜娄室住在哪里?”那金兵道:“镇中唯一的那套小院便是,他的帅纛竖在院外,有金兵把守,十分好找。”吕义量他也不敢撒谎,击晕他后对朱雨时道:“咱们这就去那小院埋伏,有机会就杀了他。”朱雨时道:“怎么不问问我们的人被关在哪里,先把兄弟们救出来吧。”吕义道:“大丈夫当会取舍,杀完颜娄室和救两个人探子相比,哪个更重要?”朱雨时沉吟道:“要不你去小院埋伏,我去救人。”吕义道:“不行,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不然你我都要深陷敌营。”朱雨时叹了口气,想到那两名探子受折磨,眼眶微有湿润,道:“我们明天再来救人如何?”吕义拍了拍他肩膀,道:“好的,我答应你。” 随后二人潜进了益门镇,见镇中另搭了数百座帐篷,想来金兵太多,石屋不够分配。二人隐蔽物甚多,轻松躲过了巡逻金兵,来到所说的小院前。二人绕到后墙,攀住围墙向里面张望,见院中有十名金兵站岗,手中都拿着火把。院中有三间厢房,都没有掌灯,东厢房门前的金兵最多,想必就是完颜娄室的住处,也是最佳的埋伏地点。吕义观察了一下环境,有了计较,指了指墙根下的长草,又指了东屋旁边的梧桐树,最后指了指房顶。朱雨时会意点头。 两人翻身跳落院内,蹲在长草堆中,矮身向梧桐树挪去。到了树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梧桐树和屋顶相距三丈,朱雨时当先跃了过去,声息皆无。吕义的轻功是弱项,在空中发出了轻微的破风声,有名守军四处张望了一下,又问同伴可曾听到什么声音,被问的金兵困的睁不开眼,摇了摇头后又站着睡觉了。 吕义暗叫“侥幸”,如果刚才有江湖高手在此肯定将会暴露目标。二人刚要掀开房瓦,忽听院外马蹄声响。吕义低声道:“应该是完颜娄室回来了,进屋来不及了,我们等他进屋时一起跳下去杀他。”这时院外火把熊熊,两员战将策马进院,其中一人正是完颜娄室,另一人甚是眼熟,对完颜娄室很是尊敬,错开了半个马头,表示不敢并驾齐驱。朱雨时的心猛的一沉,认出他是完颜赛里,他既在这里,那完颜离,倪红颜,李休止这些高手是不是也来了?额上不禁冒出冷汗。(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夜探敌营 三更 娄室和赛里相继进屋,二人没有把握刺杀成功,便不再下手,趴在房上一动不动,将房瓦掀开一线,眯眼向屋内望去,见金兵点上蜡烛后退出屋子,完颜娄室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完颜赛里正襟危坐。吕义听得懂女真话,只听完颜赛里道:“多年未见,老将军一向可好,末将甚是挂念。”完颜娄室一捋须髯,笑道:“老夫一餐食一斤肉,两斤酒,双臂开得六石弓。”完颜赛里喜道:“老将军乃我朝栋梁,可要保重身体。”完颜娄室笑道:“你怎么也婆妈起来了,对了,你来这里作甚?”完颜赛里叹道:“说来惭愧,末将本在燕京伴随二皇子,二皇子被害末将也有责任,一路追凶手至此,没想到他们早有图谋,竟聚众抵抗我西征大军,倒是小看他们了。”完颜娄室沉声道:“逆贼中不乏人才,绝非一般流寇。”完颜赛里道:“末将就曾吃过他们的苦头。”完颜娄室笑道:“就连你的大黑马也被那个叫洛天初的夺走了吧。”完颜赛里恨恨道:“畜生无情!早晚将他们人马分尸!”完颜娄室道:“你来这里除了看望老夫,还有什么事么。”完颜赛里道:“末将想在老将军麾下听令,将血刀堡逆贼一网打尽,戴罪立功。” 完颜娄室道:“老夫也正在用人之际,你既来了便留下吧。”完颜赛里大喜道:“是!不知现今局势如何?”完颜娄室道:“洛天初领着数千士兵驻守在神岔寨,老夫已令人截断了清姜水源,不消数日贼兵必乱,到时取寨不费吹灰之力。”完颜赛里道:“计是好计,可兵贵神速,老将军何不下令直接攻寨,数千贼兵且能挡我大金铁骑。”完颜娄室道:“老夫也考虑过,不过有两个变数令老夫担忧。神岔寨内搭了十座高台,台上安置的器具应该便是宋军的新式武器‘三弓床子弩’,这种武器老夫没未见过,威力不得而知,我已派撒离喝潜入寨内一探究竟。”完颜赛里道:“就算那东西比普通的弓弩强一些,也应该不足为惧。”完颜娄室道:“宋朝能人智者甚多,不可大意。”完颜赛里道:“那第二个变数又是什么?”完颜娄室道:“血刀堡高手极多,神岔寨三面靠山,只能攻其一面,若那些高手集中防守,我军未必能占便宜。”完颜赛里道:“老将军考虑极是,不过我方高手已在昨夜到达宝鸡,有他们助阵何惧血刀堡的反贼。”完颜娄室喜道:“那好极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完颜赛里道:“有完颜离将军,绣水宫主倪红颜,黄沙城主楚来客,峨嵋掌门李休止,泰山掌门宫震,游龙掌门王人逍,大熊帮主仇厉海,大江帮主梅庭,镖局总门长尤忌恶。” 房顶上的二人心里一紧,心想若这些人齐至,加上金国铁骑,神岔寨如何能守得住。完颜娄室道:“老夫这就致信四皇子,请这些高手到阵前助战。”完颜赛里道:“完颜离将军重伤未愈,仍在养伤。倪红颜一到宝鸡便闭关不出,说是要突破武功瓶颈。楚来客则四处游历,一直出城未回,不过其他高手都跃跃欲试,愿为我朝效力。”完颜娄室道:“攻打神岔寨他们就够了,让他们都来吧。”完颜赛里道:“是,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完颜娄室道:“说便是了。”完颜赛里道:“高尚书在四皇子面前说现今粮草吃紧,望老将军速战速决,三天内攻下神岔,那时大军再发,合力攻打和尚原。四皇子为兄长报仇心切,便同意了他的主张,令末将顺便转达。”完颜娄室怒道:“太祖爷对老夫打仗都信任有加,从不干涉,高庆裔算什么东西,溜须拍马之辈,也敢指挥老夫。有本事让他来速战速决,老夫早想告老还乡了。”完颜赛里忙道:“老将军息怒,军令是四皇子下的,高庆裔身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老将军慎言。”完颜娄室冷笑道:“他的兵部尚书也只是个虚衔罢了,老夫怕他何来?”完颜赛里道:“老将军当然不怕,但军令确实是四皇子下的,军令如山。” 正在这时,忽听到镇中一片骚乱,东南方火光冲天,黑烟直冲云霄。金兵从梦中惊醒,列队涌向出事地点。屋内二人也被惊动,完颜娄室大步出了屋子,大声道:“出了何事?”不多时一名金兵前来禀告说不知什么人点燃了东南角的一堆干草,并没出什么大事。完颜赛里皱眉道:“声东击西!必是血刀堡干的,不知他们有什么目的?”完颜娄室醒悟道:“他们想要劫人,快随老夫去看守俘虏!”他们飞身上马,刚刚出院,又一名金兵快马奔来,道:“启禀两位将军,血刀堡的探子被人救走了。”完颜娄室大怒,一马鞭抽在那金兵脸上,骂道:“废物!对方有多少人?”那金兵忍痛道:“就三个人。”完颜娄室反而冷静下来,道:“那三个人是不是武功了得?”那金兵道:“正是,他们一人使扇,一人使剑,一人使掌,伤了我们好多弟兄。” 吕义听罢心中一动,小声道:“是顾遥他们,太好了,他们也平安无事。”完颜赛里问道:“他们人在何处?”那金兵道:“他们带着人逃了出去,我们追兵拖住了他们,还未逃远。”完颜娄室一挥马鞭道:“快引我们去!”那金兵飞身上马,在前引路,众骑兵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离开小院。 吕义和朱雨时去探敌后,洛天初担心的睡不着,便走出大帐散心。他和守军聊了几句,独自来到清姜河边,发现水势果然小了许多,河床也大幅收窄,估计再过几个时辰将彻底断水,也是意料中事,忽听寨内传来一声大喊“有奸细!”紧接着听到一声惨呼,寨内立刻喧闹起来,士兵们纷纷呐喊道:“抓细作!抓细作。”洛天初赶忙回到寨中,直奔声音发起的高台。士兵们也手持兵器涌了过去,洛天初命令道:“大家原地待命!休让奸细趁乱跑了”。士兵们不再乱跑,而是把守寨门严阵以待。洛天初听第三座高台上连续传来兵器碰撞声,看来那奸细武艺不俗,正要纵上高台,忽见一个肥胖的身影跳了下来,那胖子手持双刀,甚是彪悍,此时却已累的气喘吁吁,一路向寨门冲去。洛天初一见他的呼吸和步法便知他内功不济,抽出孤鸣剑追了上去。那胖子大吼一声,回身轮双刀砍了下来,洛天初挥剑迎击。‘当’一声兵器相交,洛天初纹丝不动,胖子的双刀却被削断,跌倒在地。洛天初收剑回鞘,道:“绑了押进来。” 洛天初回到帐中坐定,已有士兵叙述了经过,原来那胖子扮作士兵爬上高台打探,问他口令却答不上,所以露底。这时那胖子被五花大绑的推了进来,他嗷嗷直叫,被一顿拳打脚踢才按跪在地。洛天初仔细一看,失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那人正是完颜撒离喝,见到洛天初更加恼羞成怒,哇哇暴叫道:“臭小子!在凤翔没杀死你算你走运!现在要杀便杀,休要废话!”洛天初道:“完颜娄室派你来做什么?”完颜撒离喝将头转到一边,闭目不答。洛天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想知道高台上的东西是什么?只是我们早有防备,你又岂能成功。我奇怪的是你武功平平,完颜娄室为何派你来?难道你们金国无人可用了么?”完颜撒离喝“呸”了一声道:“我大金国人才济济,这次是老子主动请令来的!”洛天初笑道:“那你就太不自量力了。”完颜撒离喝大骂道:“还不是你这小畜生害的!”洛天初也不恼他的骂言,不解道:“我害你什么了。”完颜撒离喝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们在凤翔偷走了我的令牌,粮草也不会被你们抢走,娄室将军的一世英名因我而毁,老将军上书请罪,承担了所有罪责,老子心中有愧,便想戴罪立功。没想到天不助我,落于你手,有死而已。”洛天初暗自钦佩完颜娄室的担当。心想完颜撒离喝虽是浑人,但忠心不二,难怪完颜娄室愿意保他。洛天初摆手道:“将这厮关起来,日后发落。”士兵们提起他向外走去,完颜撒离喝大骂道:“休想羞辱老子!我做鬼也不饶你!” 洛天初默默渡回寨门,望着盘龙般的崎岖山路,心里默默念着:“朱少和吕寨主也该回来了。”正想着忽见益门镇方向冒起火光,墨黑天空上一片赤红。洛天初暗自心惊,心想他们二人只是去刺探军情,怎么放起火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当即让军队待命,准备接应。 直等到完颜娄室带人走远,吕朱二人才跳下房来,院中还有五名金兵留守,二人上去打翻于地,换上了金兵的衣服,骑着他们的马大摇大摆的出了小院。火势已被控制,金兵各守岗位,二人追上了完颜娄室的部队后混了进去。 出镇后行出两里,便见前方道上有人打斗,百名金兵正和五名汉人殊死搏杀。其中两人显已带伤,被另两人背着,且战且退,只有一人在全力断后,那人武功潇洒飘逸,灵巧多变,武器是一把折扇,张开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合上时又是件近身快打的短兵器,尽管在夜间看不清容貌,但肯定是顾遥无疑。朱雨时在马上兴奋叫道:“顾寨主小心!金国骑兵来了!”使扇人的身形微微一震,也兴奋叫道:“是小朱么!”朱雨时高兴道:“正是,你们还好么?”另外一人答道:“我和顾寨主,杜大哥都好,你们在哪里?”朱雨时听出那人是严魏风,更加喜出望外,全没顾及他们说话间早引起了金兵的注意,数千双眼睛同时向他望来,有的金兵默默抽出了马刀。 当下吕义挥反月钩将身边的金兵斩于马下,大声道:“从上面过去会合!”朱雨时会意,二人同时从马上跃起,施展轻功踩着金兵的脑袋向前掠去。朱雨时在空中一纵五丈,好似云端漫步,游刃有余。吕义轻功稍差,每掠三丈便要落下重踏一下人头。金兵背对他们,攻击不便,眼睁睁看着他们从上空飞过。眼看要和顾瑶他们会和时,朱雨时突觉冷风袭来,他的人凌空漂移一尺,一支羽箭贴着身子飞过。朱雨时看见偷袭之人是完颜赛里,他脚还没落地,完颜赛里又是一刀砍出,他头也不回的凌空踏出三步,大刀将他后背割了个口子,鲜血直流。落地后他忍疼痛纵出几步,发现金兵没有追来,原来吕义没能突围,已被金兵团团围住。 吕义的轻功虽弱,武艺却是高明,功力之深厚不逊于陆飞和赵横山,反月钩化作两团银团,在夜空中流动飞舞,带起风声赫赫,切脖颈,刺马腿,扎皮骨,钩兵器,招招死手,金兵人仰马翻,无一活命,硬是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吕义大叫道:“别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朱雨时见他如此勇猛,心里稍定,道了声“多小心。”便前去支援顾遥等人。顾遥他们得了朱雨时相助,百名追兵立时招架不住,被杀得东倒西歪,慌忙撤开。 吕义一路杀来,完颜赛里挥刀应战,只十个回合就被吕义的反月钩勾住了刀柄,拉下马来。吕义刚要脱身,忽听有人喝道:“你还未过老夫这关呢。”只见完颜娄室立马横刀,威风凛凛的挡住去路。吕义心想行刺的就是你,当下纵身上前,晃双钩直取完颜娄室面门。完颜娄室架刀格挡,‘当’一声双钩勾住了虎头卷云刀的刀柄,吕义以为他会像完颜赛里一样被拉下马,谁知却纹丝不动,心中一凛,这才知低估了对手。这时完颜娄室也用力向后拉扯,两人的气力竟不相上下。吕义暗自骇然,没想到对方功力竟如此了得,忙收回双钩,格开周围金兵的攻击。完颜娄室开始反攻,每一刀都重有千斤,加上金兵的围攻,吕义频频险象环生,身上也多处带伤。(未完待续。) 第四章 交换人质(上)四更 洛朱二人走出中军大帐后见吕义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安排士兵的轮班。洛天初道:“吕寨主,昨晚大战一夜,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小朱盯着就好。”吕义道:“人生本就苦短,还是少睡为好。我刚才打坐已恢复了精神,不碍事的。”洛天初也不再相劝,出了寨门见清姜河已彻底干涸,此战胜负完全取决于金兵何时攻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中午,顾遥等人精神饱满的走出大帐。他们都是内功高手,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便养足了精神。大家都坐在外面与士兵们一起进餐,每人的食物只是两个粗面馒头,又硬又糙,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顾遥和严魏风来说有些难以下咽。顾遥道:“要是只吃馒头,不见荤腥的话,只怕金兵没打来腿就先软了。”吕义不悦道:“有吃的就不错了,等馒头都没有的时候,树皮也要吃,不吃就饿死你。”顾遥不敢接话,大口啃着馒头。严魏风笑道:“小洛,你那黑电膘肥体壮,不如宰了让兄弟们过过嘴瘾。”洛天初笑骂道:“去你的,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坐骑宰了给我们吃?”严魏风道:“我那马骨瘦如柴,没什么吃的,还是你的马肉多,让我帮你宰了吧。”洛天初笑道:“那可不行,那马也是我的兄弟,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去睡一会儿,你给我好好盯着,出了篓子先把你宰了。” 吃罢饭后,他们都只喝了一小杯水,为了减少消耗,他们不再操练士兵,除了站岗的,其他人都坐在阴凉处休息。存水由吕义保管,确保每人都有五天的存水。朱雨时心想若能用蛊术帮助守寨,便能多增添一些胜算。他把想法告诉洛天初后,背上了箩筐,带了三天的水粮,钻进了茫茫大山。 两天平安无事,可神岔寨中的每个人都神经紧绷,时刻不敢大意。当天夜里,顾遥和严魏风正在守夜时忽听见衣襟带风之声,两人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拿起兵器。只见六个黑影如鬼魅般越过寨门,寨前的士兵皆被他们顺手杀死。其中有两个黑影直扑二人而来,他们一剑一掌,一看便是一流高手。顾遥舞美人扇接住使掌那人,严魏风拔出水龙剑挡住使剑那人。一时间剑光闪耀,掌风霍霍。顾遥和使掌那人功力相当,不相上下,而严魏风却不是使剑那人敌手,仅三招就被剑光笼罩,只能勉强招架。严魏风发现对方的剑法竟也是‘青龙游风剑’,不禁失声道:“师傅是你!”那蒙面黑衣人正是王人逍,怒道:“叛徒!还有脸叫我,今晚就清理门户。”严魏风道:“你闯下祸后远走高飞,害的门派中人全被割耳,你身为师傅的担当何在?你还甘愿沦为金国走狗,你不知多少人想杀你解恨。”那人怒道:“好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说教为师了么,看看先死的是谁!”和顾遥交手的是仇厉海,另外四人是李休止,宫震,梅庭,尤忌恶。 原来完颜兀术收到完颜娄室的信后便令六人前去助阵,完颜娄室在信中恳请把破寨时日宽限到五天,完颜兀术念他德高望重,便也答应了。完颜娄室心知神岔寨还有存水,派这六人来正是为的毁水,顺便救出一直未回的完颜赛里喝。六名高手来到神岔寨后发现三面环山,寨前又有顾遥和严魏风把守,悄悄潜入已不可能,只能强行突破,由王人逍和仇厉海牵制二人,李休止等人去破坏存水,尤忌恶和梅庭则去营救完颜撒离喝。 血刀堡人数虽多,却拦不住六高手的去路,这时洛天初和杜杀已从营帐里冲出,见吕义正在独斗李休止和宫震,仅一个李休止已高出吕义半筹,何况还多了个宫震,吕义节节败退,最后抵挡不住,被李休止点中穴道,倒了下去。存水的器皿被宫震踢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脚下土地均被浸湿。这些存水相当于士兵的性命,此时全被打破将再无水喝。但眼下之急是先救出吕义,洛天初和杜杀刚往前一冲,忽听‘哎呦’一声,严魏风腿上中剑,踉跄栽倒于地,被王人逍点了穴道。 洛天初心中大急,忽见三人从营帐走出,其中一人正是完颜撒离喝。洛天初距他们最近,当下抽出孤鸣剑攻了过去。杜杀紧随其后。两个黑衣人各自迎上。梅庭和杜杀半斤八两,尤忌恶却比洛天初逊上一筹,仅三招便被他剑气笼罩。洛天初意要速战速决,用上《降魔剑典》第七层境界,剑气狂吐,射出七道剑气。尤忌恶也算不弱,躲过五道,却还是中了两道,口吐鲜血,软瘫于地,洛天初扯掉了他的黑巾,认出他来。完颜撒离喝一见不好,撒腿就跑,可还没跑出两步,忽觉背心一凉,被洛天初的剑气击翻于地。 此时血刀堡的士兵也开始围攻蒙面人,蒙面人的武功虽高,可也难突破五千士兵的包围,何况还有洛天初,顾遥,杜杀这些高手在旁侧影。其中一个蒙面人提气喝道:“且先住手,我有话说!”洛天初见他单手扣住吕义脉门,另一手抵住后心,只要掌力一吐便可要了吕义性命,便挥手道:“暂停进攻,听他有何话说。”士兵们便围而不攻,守在原地。 那几个蒙面人聚在一起,除了拿住吕义外,严魏风也在他们手中。当先那黑衣人道:“洛天初,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洛天初冷笑道:“我从不和蒙面人做交易。想诸位不是一门之长就是一派之主,现今却都做了金国的走狗,连脸都不敢露,真是越来越长进了。”那人干笑两声,扯下脸上黑巾,正是李休止,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皆是顺应大势所趋罢了。”宫震,梅庭也扯掉了黑巾,还有二人依旧蒙面不摘。顾遥手指他们,道:“小洛,他们就是我们的大仇人,王人逍和仇厉海。”洛天初剑眉一挑,两道森冷目光射向二人,王仇二人打了个冷战,暗想这臭小子的功力又精进了。 洛天初缓缓收回目光,直视李休止,问道:“你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李休止道:“我们各拿住了对方两个人,不如交换人质可好。”洛天初想也不想道:“可以。”李休止笑道:“我话还没说完。”洛天初冷笑道:“你不会还想说要放你们走吧。”李休止道:“正是如此。”洛天初道:“既然是交易,就要公平,你以为现在还能全身而退么?你只拿住我们两个人,而等会儿我却有把握拿下你们七人,所以刚才的换法并不妥当。”李休止扫了眼层层的包围圈,心想以自己的武功突围并不算难,可其他人未必有这本事,便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待怎样?”洛天初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但两个人必须留下!”李休止猜到他说的是王人逍和仇厉海,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二人的生死,这次的任务已大功告成,只要活着回去便能得到金国器重。人刚要答话,王人逍突然大叫道:“休听那小子唬人,这伙人情深义重,只要李掌门拿人质的性命要挟,他们只会乖乖的交换人质,放我们离开。”(未完待续。) 第四章 交换人质(下)五更 洛天初神色不动道:“李掌门,我们是在打仗,不是行走江湖,只谈利益,不说情谊,你以为我会因私废公么?”李休止一向以利益为重,江湖义气对他只是场面上的虚话,他认为洛天初也应该是无情重利之辈,考虑了片刻,正打算答应时,王人逍突然将严魏风按在地上,将长剑抵住他的脖颈,骂道:“洛天初小崽子听好了,严魏风在我的手上,若不放老子走,就先砍掉他的脑袋,大不了同归于尽。”说着手上用力,剑锋割入肉中,一注鲜血顺着脖颈淌了下来。洛天初急道:“住手!”王人逍道:“快放我们走!不然我就砍下他的头!”李休止眼光何其敏锐,已看出洛天初不忍同伴死去,讥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妇人之仁,看来交易还是要按我的提议进行。” 洛天初恨拳头紧握,咬牙道:“好!那就二换二!”李休止道:“撤走你的兵,我们到寨外再换,省得你耍赖。”洛天初怒道:“你当我是你么?”李休止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是照办的好。”洛天初只好将兵撤回,一众人出了寨门。洛天初道:“不用走远了,就在这里换人!”李休止看了看四周安全,道:“好,我们解开他们的穴道,数三声同时放人。”洛天初答应后,双方各解开人质穴道,数过三声后,人质开始朝己方队伍走去。两边人质相遇时,吕义突然抓住完颜撒离喝的衣领拎回了本队,李休止大怒道:“妈的!匹夫耍诈!”就在吕义出手的一瞬间,洛天初也飞身跃起,孤鸣剑直刺尤忌恶,叫道:“你又没说换人后不许再打过。”尤忌恶听到后面冷风袭来,头也不回,向前窜出三步,只被剑气所伤。 洛天初再待攻击时,李休止出掌迎击,聆音掌势大力沉,洛天初不敢硬接,剑势一转平削他手腕,与此同时顾遥,杜杀,严魏风也都冲上助战。李休止敌不过众人,余光一瞄气的鼻子都歪了,原来己方五人早跑的没影了,忙虚晃一招,施展轻功而去。洛天初令不许追赶,压着完颜撒离喝重回到神岔寨。完颜撒离喝本以为能逃之夭夭,谁知又被逮了回来,气的哇哇暴叫,骂不绝口。洛天初没工夫跟他废话,将重新收押。 回到了中军大帐,吕义道:“是我办事不利,没有保护好存水,请统帅处罚我吧。”洛天初安慰道:“不怪吕寨主,是我考虑不周,没能派人严加防守,要罚也该罚我。”吕义正色道:“保护存水的人是我,为帅者赏罚分明,不可徇私。”洛天初道:“你重新抓回了完颜撒离喝,也算有功,可谓功过相抵了。”吕义道:“水是我军命脉,怎能跟那厮相提并论,难道你要让我跪下相求么!”洛天初叹道:“也罢!那吕寨主就去自领三十军棍吧。”吕义道:“最少也要一百!”洛天初知他刚正不阿,说到做到,便道:“就依你吧。”吕义大声道:“那我去了!”说罢出帐受罚去了。 顾遥道:“我军已经断水,再拖下去只怕不妙。”洛天初点头道:“再拖三天,若情形仍无改观,我们就撤军,我会事先通知吴经略请他接应。哎,没想到出师不利,以后的仗该怎么打啊。”杜杀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若真败了,也是上天注定。”大家又说了几句,各自歇下,由吕义和杜杀守下半夜,吕义挨军棍时没用内力抵抗,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可他是铮铮铁汉,简单包扎后便和杜杀继续守寨。 次日清晨,朱雨时背着满满一篓筐的东西回来,有草药,虎爪,狼牙,蛇信,蝎尾,毒蜂针,独自在帐篷里捣鼓,几个时辰不出来,洛天初曾进去看过,见地上铺满了各色粉末的容器,他专心致志的用药碾子将毒物和草药碾成粉末状,然后将数种粉末相互搭配,最后将配好的粉末用绿叶包起,裹成长条状,系上不同颜色的线绳。洛天初几次想告诉他存水已尽,恐怕撑不了两天就要撤退,可他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又不忍说出,默默的退了回去。 朱雨时从清晨忙到深夜,共做了一百三十根‘绿叶卷’,兴致勃勃的来到中军大帐,众人都问他情况如何,朱雨时道:“这些绿叶卷是野兽体内的‘吸引素’制成,用火点燃后所释放的味道可吸引附近的野兽前来助阵,若附近没有野兽出没,‘绿叶卷’就起不到作用了。”大家都问‘吸引素’为何物,朱雨时解释道:“怎么说呢,可以理解为一种从动物体内提炼出来的气味,那种气味可以导致野兽饥饿,然后疯狂的攻击‘绿叶卷’附近一切可以进食的东西,也包括人。”吕义道:“这东西可以把多远的野兽引来?”朱雨时道:“野兽的嗅觉异常敏锐,三十里之内都没问题。”洛天初道:“都能引来些什么野兽?”朱雨时道:“绿叶卷上系红线的是老虎和狼,黄线是毒蜂,绿线是蛇,蝎子和蜈蚣,黑线是老鼠,白线是蚂蚁,蓝线是苍蝇和蚊子,紫线是飞禽。”严魏风笑道:“有没有熊的,相比下还是熊最厉害。”朱雨时道:“我出去这几天一头熊也没碰见,所以做不出来。”吕义道:“附近林木茂密,不知有多少毒虫猛兽,若这东西真有用的话,定能引来大量的野兽。”洛天初奇道:“你跟贾寨主不是学的蛊术么,怎么还能召唤动物?”朱雨时道:“我算是触类旁通,比如提炼,制粉,混合都是蛊术的方法,我是换汤不换药,换做召唤动物罢了。前两天的夜战让我明白用比武的招式来打仗确实大材小用,蛊术亦然,若用我的三个金蚕蛊去对付三个金兵实在太过浪费,所以我觉得召唤动物更有益于打仗。”洛天初喜道:“太好了!若此物管用,可胜过千军万马!”严魏风笑道:“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你让我们先睹为快吧。”朱雨时道:“好,那我们多准备些生肉吧。”严魏风道:“准备生肉干什么?”朱雨时道:“当然是喂虎狼了,人家是来进食的。”严魏风没好气道:“人还没肉吃呢,哪来的肉喂虎狼。”朱雨时耸了耸肩膀道:“那就等开战那天再看好了。”严魏风道:“只是把动物召来看看,又不当真。”朱雨时正色道:“切勿胡闹,动物极其聪明,你骗了它们一次,下次它们就绝不会上当,若激怒了它们,说不定还会攻击我们。”严魏风吐吐舌头道:“那当我没说。”朱雨时道:“说的口干舌燥,存水还剩多少?给我来一小杯就好。” 众人脸色一黯,洛天初道:“我们已没有水了。”朱雨时惊道:“怎会没水的?”洛天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前夜里的经过叙述一遍,最后道:“我打算今夜就把‘三弓床子弩’从高台上卸下,让军士护送先撤,其他人明天再撤。”朱雨时怨道:“怎么不早说,害我白忙活一阵。”洛天初道:“不会白忙活,‘绿叶卷’在和尚原也用得着。”就在这时,一名小校匆匆跑进大帐,紧张道:“启禀统帅,完颜娄室的先锋部队正向我们逼近。”众人大惊,洛天初道:“他算到我们已断水两天,第三天更是难熬,很可能会撤军,这才毫无忌惮的大军压境,要在我们撤军时一网打尽。吕义冷哼道:“想得倒美。”顾遥道:“现在怎么办,小洛你拿主意吧。”洛天初沉吟片刻,道:“整军!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未完待续。) 第五章 阵前骂战(上)一更 只听山谷间传来金军雄壮的进军声,血刀堡的士兵断水两天,全都嘴唇干裂,精神不振,却无一人逃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天初身上。洛天初暗感压力之大,如果战败,五千弟兄都要丧命,他们的生死皆系于自己的决策,当下强打精神,手提长枪,背挂孤鸣剑,飞身跃上黑电,精神抖擞的在士兵面前驰过,士兵们皆向他行注目礼,他目光坚定,面带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深情,稳住了不少士兵的不安的情绪。 此时已能看到金军长龙般行进的队伍,洛天初遥指金军道:“金兵以为咱们没水喝了,害怕了,要逃走了,可咱们兄弟连死都不怕,还怕他娘的没水喝么!告诉我!你们怕不怕死!”血刀堡士兵被他气势所染,齐声高喊道:“不怕!”洛天初再次暴喝道:“怕不怕死!”士兵喊声更大“不怕!”响彻了整个山谷。 正在行军的完颜娄室奇道:“没想到他们断水两天后仍有这么高的士气,倒出乎老夫意料。”完颜赛里道:“垂死挣扎而已,要不要一鼓作气杀进寨去?”完颜娄室笑道:“人可以七天不吃东西,但绝不能三天不喝水,你看天上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老夫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撑过这第三天。” 洛天初见金兵没有直接攻寨,而是在两里外扎下了临时营盘,防御极其松懈,根本没将血刀堡放在眼里。杜杀道:“那群混蛋如此藐视我们,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拼了。”洛天初道:“完颜娄室故意让我们以为有一线生机,引我们出去拼命,他的阵营表面松懈,却内藏杀机,骑兵时刻待发,我们出去就有来无回。”杜杀急躁道:“干金兵的八辈祖宗,老子口干舌燥,实在耗不下去。闯荡江湖数十年,什么死法都想过,却没想过要被渴死。”洛天初道:“现在是最后的博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大家渴死的。” 如此两军僵持住,天刚刚放亮,金营那边来了四名叫阵官,在五百丈外开始骂阵。他们都是声音洪亮,口齿伶俐的汉人,所骂之言也都是“缩头乌龟”,“无胆鬼”,“投降不死”之类的激将之言。洛天初不为所动,士兵们全都义愤填膺,杜杀几次请命前去捉拿四人,洛天初只是不准。四人骂累了,便席地一坐,敞胸露怀,搔首扣脚,抱着皮囊大口喝水,有的索性浇头淋下。 血刀堡士兵本就口渴难耐,喉间一丝唾液也无,看到他们如此糟蹋水更是急躁不安,杜杀大怒道:“我非把他们的鸟蛋给挤出来!” 此时已值春中,中午太阳高照,晒的士兵昏昏欲睡,有几人脱水严重,昏了过去。金国的骂阵官已换过一波,喧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士兵们越怒,喉间越渴,那种憋的发疯的感觉让人难过不已。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笑道:“哈哈哈,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小子少了洒家果然办不成事!”众人回头观看,说话之人竟是赵横山。洛天初奇道:“赵兄,你不是关起来了么?怎么出来了?”赵横山得意笑道:“洒家怎会被区区两根铁索困住,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这里是怎么回事?金兵指着你们的鼻子大骂,你们却无动于衷,真想做乌龟不成?”吕义沉声道:“休得胡言,金兵骂阵是诱敌之计,我们怎能上当。”赵横山道:“那也要骂回去,怎么都不还口?”顾遥道:“赵兄刚来不知道情况,我们已断水两天,哪有力气骂人。”赵横山笑道:“你们几个小子平安回来洒家也就放心了。现在洒家有的是力气,替你们骂回去吧。”说罢左顾右盼,道:“寨栏这么高,他们看不见洒家,来人把这些木头堆起来,堆得越高越好。”士兵便把搭高台剩下的木头堆将起来,足有三丈来高,赵横山一跃而上,提气呐喊道:“完颜娄室。。。!你听得见嘛。。。!完颜娄室。。。你听得见嘛。。。!”他的声音阔如洪钟,远远传了出去。完颜娄室正在树荫下纳凉,闻声皱眉道:“是谁在大呼小叫。”完颜赛里举目观望道:“这人叫赵横山,浑人一个,武功却着实了得。”完颜娄室点了点头,对赵横山不理不睬,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金国叫阵官朗声道:“兀那汉子!问我军元帅作甚?是想投降了么?”赵横山也不理他,放声大喊道:“完颜娄室。。。!俺。。。******!”“******”三字在山谷中回荡不绝,完颜娄室‘噗’一口将茶喷到完颜赛里脸上,起身将茶碗掷了个粉碎,大怒道:“浑厮安敢辱我高堂!”完颜赛里擦了擦脸,劝道:“老将军勿跟那厮一般见识。”他还没说完,只听赵横山接着骂道:“完颜娄室你听的懂洒家的话么,******的意思就是和你妈妈上床,洒家要和你妈妈上床了,你听见了么?” 自古骂阵多以激将为主,有时还编成顺口溜或诗词,都不低俗,赵横山却直接骂娘,粗俗不堪,好似市井无赖,就连叫阵官们都无言以对。其中一名叫阵官怒喝道:“住口!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来叫阵的还是来骂人的!”赵横山眨眨眼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叫阵官朗声道:“常标便是。”赵横山立刻骂道:“常标!我干你亲娘,你这个狗汉奸,生孩子没屁眼的鸟厮,你家男人都为奴隶,女人都为娼妓。。。”常标大怒道:“你这条疯狗!你娘的叫什么名字。”赵横山打了个哈哈,道:“吴蝶便是。”常标想也没想便开骂道:“吴蝶!我干你亲娘!”赵横山捂着肚子大笑道:“你不但是个狗汉奸,还是个不孝子,连亲爹都骂,还要干你亲奶奶,真连畜生都不如。”常标这才醒悟他用的是假名,吴蝴音似吾爹,倒是自己骂自己了,气的脸都绿了。赵横山不再理他,继续咒骂完颜娄室,把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叔伯姑姨骂了一遍,全是最下流的市井之语,骂完还觉不够,又从他的十八辈祖宗开始骂起,每骂一代还杜撰一段故事消遣,好比他曾祖父因逛暗门子得了花柳病,爷爷偷看寡妇入厕而淹死在粪池,他爹则跟母猪杂交生了完颜娄室,每个细节说的惟妙惟肖,吐沫横飞,跟说书一般,金国的叫阵官张口结舌,连一个字都插不上。 完颜娄室乃至孝之人,气的暴跳如雷,誓要将他大卸八块。神岔寨的将士都笑前仰后合,洛天初心想应付这种场合还非他不可。(未完待续。) 第五章 阵前骂战(下)两更 赵横山正骂的起劲,忽听金兵阵中有人沉声道:“赵横山你休要撒泼,咱们的旧账还没算呢,可敢与我单打独斗?”说话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好如就在身边,正是李休止。他倒不是真想和赵横山单打独斗,只是为了想讨好完颜娄室。赵横山听出了他是谁,仍故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常标之例在前,李休止可不会傻着找骂,冷哼一声道:“装什么蒜。”赵横山见他不上当,也不管许多,开口便骂道:“李休止!****你妈!****亲娘。。。。。。”李休止自持身份,铁青着脸不还口,完颜娄室却得到了解脱,松了口气,对李休止道:“让李掌门为难了。”李休止道:“为老将军分忧是份内之事,那厮无礼,李某早晚将他拿住,交给老将军处置。”完颜娄室笑道:“好好好,得到李掌门这样的人才真是我大金之幸。赛里,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埋锅做饭,准备进攻。”完颜赛里精神一振,应声而去 赵横山骂了一个时辰也觉累了,从木堆上跳下,道:“给洒家来碗水吃,还要继续骂哩。”洛天初道:“早跟你说过了,我们断水两天,哪有水给你吃。”赵横山着急道:“洒家倒忘了,那我们就撤回和尚原吧。”洛天初口干舌燥,不愿跟他多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吕义忽然道:“快看!金兵进攻了!”众人放眼望去,只听“咚,咚,咚。。。”战鼓震天,茫茫多的金国部队在道中列队,骑兵前,步兵中,弓兵后,缓缓向神岔寨逼近。完颜娄室在大红将纛下抚髯微笑,他对这场战斗胸有成竹,当下将旗一挥,大军停步,战鼓声却更加密集了。 大战在即,杜杀吁了口气,道:“总算来了!正好杀金兵解气。”赵横山道:“就算死也要拉几百个垫背,也算不亏。”顾遥苦笑道:“死倒不怕,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生个儿子,顾家从此断后,愧对祖先啊。”赵横山笑道:“谁让你小子那么没用,你有那么多娇妻,怎就生不出个娃娃?”顾遥笑道:“去你的,你跟大嫂不一样无后。”赵横山最恨别人提起此事,当下恨恨道:“臭小子,等到阴间再跟你理论。” 他们在生死关头仍有闲情说笑,而朱雨时和严魏风就显得紧张多了,听着雄壮的战鼓声,二人的身子瑟瑟颤抖。朱雨时紧抓斜跨在身上的鹿皮小包,里面装满了绿叶卷和火折子,打算开战后使用。严魏风紧握着水龙剑,手背因用力过猛而苍白,掌中全是手手汗,呼吸声沉重。洛天初回顾四周,见士兵们大都跟朱严二人一样紧张,心中一阵沉重,明知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应战绝非明智之举,可现在只能背水一战,生死皆看老天爷的心意了。 就在这时,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雷音,众人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黑云密布,狂风大作,伴随着又一声雷音,一滴滴水珠从空中落下。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下雨了!”随即神岔寨中炸开锅般欢声雷动,呐喊声直冲云霄。 “哗”一声。大雨漂泊而下,苍茫无际,雨声掩盖住了金国的战鼓,士兵们全部仰头张嘴,贪婪的大口喝水。每个人都全身湿透,却感到痛快无比,一扫颓势,被打翻的容器也再次蓄满了水。洛天初拔剑在手,遥指苍天道:“连老天爷都眷顾着我们,此战且有不胜之理,金兵虽多又有何惧!”士兵斗志昂扬,再不紧张惧怕,只望和金兵厮杀一场! 完颜娄室的须眉被雨水浇的耷拉下来,他面无表情,缓缓抬头望着苍穹,嘴角泛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完颜赛里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蓑衣披在他的肩头,劝慰道:“老将军勿忧,突降大雨也是有的,我军仍占优势。”完颜娄室缓缓道:“是不是老天怪我们太得寸进尺了,这才结束我大金国的好运?”完颜赛里紧张道:“请老将军慎言,小心被人听去。”完颜娄室笑道:“如果全军统帅是老夫,现在就撤军回去,等上几天再战,贼兵的水总有喝完的时候。”完颜赛里叹道:“只是这次的统帅是四皇子,五天之期将近,老将军撤军只怕不妥。”完颜娄室点了点头,将手中将旗连挥三下,遥指神岔寨。三千金国箭手和一千骑兵同时向前行出百丈,箭手挽弓对着长空,一声令下箭雨如蝗,射向了神岔寨。而一千骑兵则在飞箭的掩护下疾冲寨门。 此时大雨如注,视线模糊不清,洛天初发现敌人放箭,忙道:“金兵放箭!盾刀手掩护!”士兵们早做过防箭训练,士兵们迅速向盾刀手靠拢,全军蹲下组成盾阵。这时箭矢雨点般落下,叮叮当当插在盾牌之上,仍有二十余名士兵中箭受伤。洛天初端坐在马上用长枪拨开飞箭,目望远方道:“金国骑兵出动,准备放箭!十座高台上的三弓床子弩都搭上了五支巨型箭镞,绞索后击锤发射,神臂弩队也放出箭矢。按照计划,床子弩的巨型箭镞并非射向冲来的骑兵,而是射向仍在阵中未动的金兵。金兵大军已在射程之内,部队排列紧密,最能发挥此弩的威力。 长矛般的箭镞无一虚发,大都穿透了两三名金兵的胸膛,瞬间杀了四五百人。金军顿时乱成一团,谁都没见过如此强力的箭矢,完颜娄室也是大惊失色,命令部队向后撤出五百丈,避开射程。 神臂弩是最强的单兵远程武器,洛天初发令后,神臂弩队纷纷坐到地上,搭上箭羽,脚蹬铁环,双手拉弦,放出箭矢。箭头用的是破甲锥,专破骑兵重甲。骑兵中箭后惨呼倒地,一下子又消灭了二百多人。神臂弩最大的弱点就是换箭不快,在填充之间由弓箭手顶上,弓手早已蓄势待发,一轮齐射下去虽多被金兵重甲挡下,却射倒了不少战马。就这样箭手和弩手交替射了两轮,金兵冲到近前时仅剩下一半人马。这一半人马中又有一部分跌入了寨前的陷坑,一时间人仰马翻,烟尘激荡,瞬间将陷坑填满。 后面金兵的骑术高明,踩着坑中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跃过寨前的拒马来到了寨前,强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寨栏撞翻。长矛手一拥而上,隔着寨栏与骑兵互刺,双方各有损伤,最后冲进寨里的金兵只有二百来人,被轻松剿灭,还缴获了数十匹战马。血刀堡众人还没喘口气,金国的又攻来了三波骑兵,每波一千人。朱雨时曾想用绿叶卷来召唤野兽助战,可惜雨势太大,就算点燃了绿叶卷,气味也很难扩散,看来这次难以派上用场了。 远程部队再次放箭,可这次金国骑兵长了经验,用盾牌挡在身前,大大减弱了箭矢的威力,冲到近前时仍有两千余人,洛天初大声道:“赵兄,杜兄守左边,吕寨主,小严守右边,顾兄,小朱和我守寨门,几人齐声领命,带领着士兵跟金兵殊死搏斗。因为要隔栏作战,长兵器更占优势,他们都选用了趁手的兵器,杀起金兵更有效率。正在鏖战之际,忽听金军阵中战鼓急响,又是五千步兵冲了过来。他们皆配有盾牌,飞箭射来便蹲下格挡,除了三弓床子弩能穿透盾牌外,其他武器都无法构成威胁。好在神岔寨三面围山,金兵只能攻其一面,而骑兵的体积太大,反挡住了步兵的去路。 寨前怒骂声,惨呼声,兵器交击声响成一片。天上大雨如浇,地上血流成河,地面被士兵踩着泥泞不堪,下陷少许,血水汇流过去连成了一片片的血洼。战斗愈加激烈,死伤也越来越多,血洼之水没及脚踝。洛天初忽听头顶上传来‘嗤嗤’的破风声,不用看便知又是冷箭,赶忙道:“金兵放箭,注意隐蔽!”可大多士兵厮杀正酣,都无防备,一轮箭后死伤二百余人。好在血刀堡好汉们本领高强,以一当百,消灭了骑兵后开始和步兵交战。洛天初的寨门压力最大,因为金兵知道只要攻破寨门便可一拥而进,那时血刀堡就不再具有地形优势,如果全军正面相拼,结果只能被金兵宰割。(未完待续。) 第六章 神岔血战(上)三更 洛天初快速出枪,透过寨门间的缝隙连续刺倒金兵。顾遥的兵器是一柄三尖叉,也是勇不可当。朱雨时难以独当一面,便在旁边策应。金兵激起凶性,明知三人厉害仍前仆后继的涌来,以身躯充当撞木,一次次的撞击寨门,还有的用斩马刀劈砍寨门。洛天初为了保护寨门,专杀正在破坏的金兵。 又听空中风响,他暗骂了一声,大声道:“箭来了,隐蔽!”这次士兵们有了准备,迅速组成盾阵,或是躲在木堆下面,没受到什么损失。可在躲箭的功夫有数百名金兵踩着同伴的肩头翻进寨里,洛天初在雨中大叫道:“不要乱!死守不退!杀死入寨者!”又回头命令远程部队道:“射杀他们的弓箭手!”远程部队中有人道:“雨势太大!看不清位置。”洛天初道:“正北六百丈,朝那个方向射箭!”远程部队领命后箭如雨点般射了过去。金国弓箭手的视力也被大雨所阻,一轮下来伤亡惨重,完颜娄室忙令二千盾刀手上前掩护。 神岔寨内的战斗愈加激烈,进寨的金兵勇猛顽强,双方伤亡相当,最后虽仍被血刀堡的高手消灭,但朱雨时和严魏风都受了不不轻的外伤,只好先退了下来。朱雨时粗懂医术,为二人包扎止血。现在他们伤亡八百多人,相当于金国的五分之一。然而金兵的人数占绝对优势,加上勇不畏死,寨门终被击破,潮水般冲了进来。 洛天初和顾遥擦了擦糊在眼睛上的血汗,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将冲进寨的金兵全部杀死。士兵们也围拢上来用身躯堵住寨口。又是一轮飞箭袭来,他们只好蹲下躲箭,金兵趁机一拥而进,还有的从寨外翻越进来,共有一千五百金兵。 观战的完颜赛里大喜道:“冲进寨里了!”完颜娄室不动声色道:“寨门已破,还请各位解决掉他们的高手,得洛天初首级者为首功。”李休止,宫震等高手齐声领命,带领两千步兵冲向神岔寨。寨内的战斗已进行到白热化,血刀堡的士兵一字排开,挡住金兵去路,好在金国弓手怕有误伤,不再放箭,而血刀堡的远程部队却可以射杀金兵,十架三弓床子弩每次发射五十根箭簇,每根都穿透两三名金兵,神臂弩手和弓箭手分立两侧,结成双雁阵,不住放箭,金兵损失惨重,可他们的箭矢也几乎用尽。 是赵横山赤膊上阵,手握一柄宣花大斧,每次挥起必听见惨叫之声。他已许久没这么痛快杀人,此时杀得兴起,眼珠子变得通红,大吼连连,活像个杀人魔王。吕义和杜杀顾全大局,何处防守薄弱就到哪里助战,保证战线不被冲破。顾遥的打法最有效省力,他的三尖叉轻盈灵动,专刺敌兵穴道,点上即走,绝不停留,被点中的金兵没有一个时辰休想动弹,皆被后面涌上的士兵踩死,跟杀死无异。洛天初的压力最大,因他正对寨门,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他的枪法一招致命,又快又准,每次出手都能杀死三四名金兵,若非有他,中路已然失守,可金兵源源不绝,好像怎么都杀不完。寨内外的尸体堆积如小山般高。 在近战外射的配合下,血刀堡再次控制住了局面,眼看要把金兵赶出寨外,忽听喊杀声又起,两千步兵杀到,六条人影也飞身进寨,正是李休止等人。洛天初暗叫不好,如今抵挡金兵已甚是吃力,哪有精力去应付他们,可又不能不战。赵横山扔掉宣花大斧,挺直虎躯高喝道:“李休止!我草你妈!爷爷在这儿呢!”李休止大怒道:“黑厮找死!”挥掌击毙了两名冲来的士兵,直扑赵横山。两人一交手便各施绝技,赵横山的钟馗抓鬼手对他的聆音掌,各有巧妙,一时难分上下。赵横山厮杀多时,耗费了许多真气,但他天生有股虎劲儿,发起狂来掌风源源不断,浑然忘却乏累,李休止一点便宜都捞不着。王人逍和仇厉海都不敢去找洛天初,而是合力扑向吕义。吕义喝了声“来得好!”挥反月钩应战。吕义的武功比他们都高半筹,但二人合攻却比吕义高出半筹,王人逍的‘游风清风剑’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剑法变化多端,快如游龙,出剑的角度更是诡异莫测,刁钻狠辣,吕义的双钩必须全力应付才能化解。仇厉海的‘霸王神气甲’是一种比金钟罩,铁布衫更强的外家功夫,练就后浑身肌肉如钢铁般坚硬,普通的拳脚兵器难伤分毫,就算吕义的反月钩打在他身上也只是皮外伤。可这门武功仅善于防御,没有攻击力,仇厉海的拳脚功夫也相当普通,难对吕义构成威胁。吕义看出便宜,全力只攻王人逍一人,只要先将他击败,再慢慢和仇厉海耗。 顾遥的对手则是宫震。宫震的剑法名为“五大夫剑”大开大阖,剑气威猛,颇有泰山的雄伟风姿,顾遥也改用趁手的美人扇,用出蝴蝶扇功,以气御扇,美人扇翩翩起舞,优美的‘舞姿’封住了剑路,两人一刚一柔,实力相当。尤忌恶和梅庭也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合力扑杀较弱的杜杀。洛天初大喝一声接住二人,对杜杀道:“他们交给我,杜兄帮忙守寨。”杜杀点头道:“好!多小心。”尤忌恶的‘虎爪’和梅庭的‘梅意拳’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心想洛天初再厉害也强不过我们联手,尤忌恶一心想报上次被虏之仇,一上来便全力出招,恨不得一爪劈掉掉洛天初的首级去请赏。 洛天初打通任督二脉后,练功事半功倍,一天顶十天,一年顶十年,这数月间的成果等于别人数年,功力突飞猛进,就算不用孤鸣剑和何仁瑾比武,现在也是旗鼓相当。以前催发《降魔剑典》还要事先聚气,现在说用就用,得心应手。当下平推孤鸣剑,以剑气推出一道气墙,挡住二人攻势,接着催动真气,孤鸣剑横扫梅庭,梅庭刚还没来得及换气,情急下向后退去,被凌厉的剑气压着无法呼吸。尤忌恶抓向洛天初的后心,欲解梅庭之围,洛天初不愿前功尽弃,只用左掌回击,孤鸣剑的攻势不变。他虽不会拳脚功夫,但内力强劲,尤忌恶只想立功,和他硬拼一掌,只觉虎口巨震,向后一摘好悬坐倒。而梅庭在危机关头打出了数道拳风,却被剑气击散,被刺透了胸膛,当场毙命。 尤忌恶见机会难得,不顾伤势的上去抓洛天初的后颈。洛天初一脚踢开梅庭的尸体,霍然回首直视着他。当接触到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时,尤忌恶心中发憷,一招还没使完转身要跑。洛天初喝道:“哪里跑!躺下!”说着运起《易筋经》神功,平平刺出一剑,剑气隔空激出,尤忌恶被迫回身迎击,狂吐一口鲜血,身子倒飞出去,撞死了三名金兵。洛天初持剑上前,抵住了他的脖子。尤忌恶仍有意识,求饶道:“少侠饶我性命,我再不敢和贵堡作对了。”洛天初淡淡道:“你战场上仁慈不得,认命吧。”尤忌恶眼中充满惧意,哀求道:“少侠。。。”还没说完就被孤鸣剑刺穿了喉咙。(未完待续。) 第六章 神岔血战(下)四更 洛天初再不看他一眼,目光扫视战场,见同伴和金国高手相斗正酣,并无危险,另一面金兵攻势凶猛,几乎要冲破防线,杜杀也快抵挡不住,便背回孤鸣剑,提起长枪杀回战群。血刀堡的士兵损失也很大,洛天初便令远程部队也全都拿起刀枪参战。他在场上游龙般飞走,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金兵中枪则亡。枪法要诀中有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他只用“刺”和“扫”两样,在战场上最是有效,金兵不住倒下,不一会儿便被刺死了七八十人。血刀堡的士兵见他如此勇猛,也跟着拼命杀敌。 朱雨时和严魏风包扎完伤口后又回来助战,朱雨时见顾遥体力不支,勉强和宫震周旋,便大喝一声,施展出“飞花指”上前助阵,他的资质虽然不错,可惜起步较晚,又无洛天初的奇遇,比起严魏风还弱上一分,对宫震更够不上威胁。顾遥怕要分神照顾他,忙道:“你替我压阵,让我来应付他。”朱雨时“嗯”了一声,却没退下。顾瑶也不再多说,专心对敌,十招过后宫震突然大叫一声,莫名其妙的跳了起来,顾遥怕他使诈,忙拉着朱雨时向后退去。宫震倒地后惨叫一声,扔掉长剑,跪倒于地,杀猪般的嘶喊声,表情痛不欲生,两手用力挠着脸上的皮肤,留下十几道血痕。接着用力撕开衣服,赤条条的躺在地上打滚,两手疯狂的抓挠全身,血痕横七竖八。顾遥见他全身生出黑紫色的脓疮,向外泛着脓水,当下恍然道:“你对他下蛊了?”朱雨时默了点头,心中不忍道:“要不要给他解蛊?”顾遥道:“让他自生自灭吧。”宫震表情痛苦之极,嘶喊数声后抓起长剑,抹了脖子,结束了痛苦。 严魏风帮着吕义对付王人逍和仇厉海,王人逍冷笑道:“孽徒还敢来送死。”剑锋一转来攻严魏风,严魏风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有伤在身,两招后便被逼的踉跄后退。吕义双钩一带,缠住王人逍,助他脱困。严魏风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在一旁偷袭却效果极好,他的水龙剑锋利无比,王人逍不敢用剑相架,仇厉海也不敢用血肉之躯硬挡,大大减轻了吕义的压力。 顾遥的目光从宫震的尸体上收回,道:“我去帮吕寨主,你去帮小洛。”朱雨时应声后分头救援。有了顾遥助阵,王人逍和仇厉海立时落于下风。顾遥道:“留下他们性命,交给小洛和小朱处置。”吕义点头道:“好!” 李休止一直留意着场上局势,见尤忌恶,梅庭,宫震先后丧命,王人逍和仇厉海败势已成,血刀堡的士兵在洛天初,杜杀,朱雨时的带领下越战越勇,这批金兵也将支撑不了多久。他投靠金国为的是升官发财,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当下虚晃三掌,纵身跳出寨栏,飞奔而去。赵横山一愣,怒骂道:“还没打完呢,跑什么!没出息的软蛋!”王人逍和仇厉海也想逃跑多时,但吕义和顾瑶攻势如潮,根本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仇厉海心想一起脱身难比登天,独善其身倒是有些希望,不毒不丈夫,只好拿王人逍当替死鬼了。谁知王人逍也是这般想法,而且行动比他还快,蓦地转身躲在仇厉海高大的身躯后面,飞起一脚踹在背上,仇厉海踉跄的向前跌去,王人逍借着反弹之力向后掠去,几个起落便跳过了寨栏。吕义他们都没想到他会为了逃命而暗算同伴,如今被仇厉海挡住去路,追击不得。仇厉海忙止住冲势,怒骂王人逍道:“你******!”刚想逃跑却被严魏风的水龙剑刺穿小腿,痛叫一声栽倒于地。顾遥怕制他不住,对他后背猛击八掌,把他打的七荤八素,晕厥过去,接着点了穴道,扔在一边。 寨内金兵仅剩三百余人,斗志全失,纷纷逃命。观战的完颜赛里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精锐竟攻不下这个小寨。”完颜娄室脸深似水,抬头看了看暗下的天色,对身后的五名猛安道:“尔等各率一千骑兵,轮番冲击!若攻不下此寨,你们也不必回来了。”五名猛安齐声应命。完颜赛里道:“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攻。”完颜娄室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明天还有仗可打么?”完颜赛里不解道:“末将不懂老将军的意思。”完颜娄室道:“贼兵能坚持至今全仗弓箭之利,如今他们箭矢耗尽,所以今夜必撤。”完颜赛里道:“那且非正如老将军所愿,用骑兵追敌且能不胜。”完颜娄室叹道:“我们今天损失了四千骑兵,上千匹战马失陷寨中,如今贼军也有了骑兵。我军久攻不下,士气不振,夜间追敌太过冒险,如果接下来的进攻仍不能胜,那只能任他们去了。”完颜赛里道:“明天我们将不费一兵一卒的得到神岔寨,也算在期限内取得大寨,也是功劳一件。”完颜娄室自嘲道:“若败仗也能算功劳的话,老夫情愿负荆请罪,绝不获此虚荣。” 完颜赛里看着整装待发的五千骑兵,道:“现在形势不利我军,老将军何必再派儿郎去,打仗不是赌气,望老将军三思。”完颜娄室缓缓道:“赛里,你可知老夫最欣赏你哪一点?”完颜赛里道:“末将不知。”完颜娄室道:“你直言上谏,不怕得罪上司。如今我大金国趋炎附势者不计其数,你的品格就格外珍贵了。”完颜赛里道:“属下是武人,不懂措辞,说话难免莽撞。”完颜娄室道:“武人就要保持武人本色,就要刚毅果断,敢说敢做,宋朝之所以丢了半壁江山全因他们重文轻武,连打仗的统帅都由书生担任,一腔的娘们气,不败才怪。老夫并非赌气,而是要做最后一搏。我料洛天初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一把劲儿便可将他们连根拔起!”完颜赛里道:“末将受教了,末将请令率兵攻寨!不破神岔寨提头来见!”完颜娄室点头道:“去罢!” 血刀堡的士兵果然全部疲惫不堪,当打退了最后一波金兵后全部累倒在地。雨势渐小,但仍淅淅沥沥的下着,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一条血河顺着高坡缓缓流下,汇进了清姜河的河道。寨栏周遭尸体堆积,高过了栅栏。士兵们双腿灌了铅似得沉重,躺下后就再也不想起来,骨头跟散架似得,打仗时不觉疼痛的伤口现在全都有了感觉,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美美的睡上一觉。全军中唯一还站着的人就是洛天初。他清点了一下士兵,死亡一千多人,受伤不能再战者两千五百人,只有一千五百人还能勉强再战,几乎全是远程部队。 洛天初大声道:“仗还没打完!都站起来!”士兵们只好撑着起身,洛天初吩咐道:“能走路的将寨内外的战马归拢起来,我们需要组建一支临时骑兵。另外派一百人护送床子弩和伤兵先回和尚原,现在就走。”朱雨时道:“大家打了一天的仗,能不能休息一下?”洛天初摇头道:“我军筋疲力尽,箭矢见底,再也挡不住金兵的进攻,现在必须撤退,弩车和伤兵行走缓慢,只能先走,我们来断后。”朱雨时点头同意。顾遥拎着五花大绑的仇厉海走过来道:“看看此人是谁。”洛朱二人勾起旧恨,洛天初上前连打抽了他二十多个嘴巴,仇厉海被打得脸颊高肿,牙齿掉落,洛天初狠狠道:“现在没空整治你,押回和尚原后再将你的筋骨寸寸打断,就像你们对待钟大哥一样。”仇厉海面如死灰,满嘴是血,连话都说不出来。杜杀忽然道:“完颜撒离喝趁乱跑了。”洛天初并不太在意道:“没事,以后再擒一次便是。”就在这时,忽听严魏风惊呼道:“我的天啊,金兵又来攻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以牙还牙(上)一更 只见阴霾的苍穹下陈列着五排骑兵,每排一千人,在战鼓声中向大寨逼近。血刀堡的人已是强弩之末,难以再战。洛天初道:“朱雨时,严魏风,你们带人弩车和伤兵先撤,其他人随我迎敌!”严魏风二人道:“为什么让我们先撤?”洛天初道:“因为你们也是伤兵。”朱雨时道:“我还可以再战,让我留下吧。”洛天初沉声道:“这是命令,你们这就出发!”朱严只好应命。原来他们二人的外伤相当严重,全凭着一股精神支撑着,战后失血过多差点晕厥过去,洛天初都看在眼里,便令其先撤。 朱雨时和严魏风带着弩车和伤兵出了后方寨门,洛天初这才放下心来,对留守的一千五百士兵道:“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这是最后一仗!完颜老匹夫以为我们不能再战,可以一举击溃我们,我们偏要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因为我们也有了骑兵!”说着一指得来的一千匹战马,继续道:“我知道你们跑不动了,但我们可以骑马跟金兵作战!”杜杀吃惊道:“你是说要出寨迎敌?”洛天初道:“正是!”顾遥道:“会不会太冒险了?不借助营盘防守,我们且是金兵的对手?”洛天初仰天长笑,豪情万丈道:“依寨防守只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人有马,何惧金兵。刚才金兵打我们,我们现在打回去,让鼠辈领教一下我们的手段!”士兵的士气再次被调动起来,齐声呐喊叫好。洛天初道:“杜兄领五百人守寨,其他人上马随我迎敌!”众将士领命后,手提兵器跃上战马,在寨门前列队,赵横山手提宣花大斧,在马上哈哈大笑道:“洒家这趟是来值了,刚才挨打憋了一肚子的火,早想杀出去了!”洛天初长笑道:“和赵兄并肩杀敌真乃平生快事!”接着双腿一夹‘黑电’,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长枪遥指远处的金国骑兵,大喝道:“兄弟们!跟我杀!”士兵们齐声呐喊,跟着他杀了过去。 完颜娄室见洛天初带兵杀出,着实吃了一惊,转而一想便即明白,现今他们箭矢用光,寨门亦破,仍龟缩寨中无异坐以待毙。骑在马上双腿不觉乏累,加上反守为攻,一鼓作气的势头,确实比守寨好上百倍。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武将都是勇猛无比的高手,有他们开道自是无坚不摧。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完颜赛里虽不是怂将,但跟那些高手相比就远远不及了,一旦主将不敌,士兵群龙无首,如此战败之例不胜枚举,完颜娄室倒吸了口凉气,心想洛天初决策英明,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统帅之才。 此时两军骑兵开始交锋,陈仓道路不阔,洛天初快马飞驰,第一个冲进敌阵,长枪速刺,刺翻三名骑兵,接着长枪横扫,又将几名金兵打翻于地。赵横山,吕义,顾遥也各持武器左杀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洛天初突觉头顶生风,见完颜赛里的大刀劈来,他怕枪杆折断,忙策马避开。完颜赛里的长刀甚是灵活,招式不等用老,竖劈改横劈,拦腰砍去。洛天初的长枪后发先至,疾刺他的前胸,完颜赛里忙收招俯身,向旁一闪,挥刀顺势剁向洛天初的手臂。洛天初暗赞一声“好刀法”,长枪一收躲了过去,接着刺向他的手腕,完颜赛里的长刀不及拉回,反转刀柄磕中枪尖,使其向上扬起后猛地反转刀刃,洛天初若不撒枪,胳膊必被斩断。洛天初暗自心惊,没想到他的马上刀法如此精妙,倒是低估了他,赶紧撒枪缩回了胳膊。他撒枪时用了巧劲儿,三指轻轻一送,掷枪攻向完颜赛里的小腹。完颜赛里大吃一惊,忙用刀柄一挑,再次将长枪挑飞,洛天初突然在马上站起,探臂抓住枪柄,抖枪再攻。二人大战二十回合难分上下,洛天初的武功修为虽远胜对手,但完颜赛的马上刀法精湛无比,洛天初真气消耗巨大,难以震飞他的长刀,只能用招式应战,这才久战不下。 血刀堡的其他几位高手却无人可挡,他们的内力虽也快消耗殆尽,但凭着精妙的招式已足够对付金兵,金军的五名猛安已折损三员,金兵纷纷落马,军无战心,五千精锐被一千新组成的骑兵逼的向后退去,沿途尸首遍地。观战的完颜娄室叹了口气,不愿损失更大,便下令鸣金收兵。鸣声刚响,金兵便迫不及待的向后涌去,洛天初和完颜赛里正斗酣处,欲罢不能,洛天初忽然倒握长枪,双脚一夹马腹,猛地一提缰绳,黑电人立长嘶,长枪居高临下向完颜赛里的头颅扎去。完颜赛里也不示弱,也是一拉缰绳,战马人力而起,挥刀砍向洛天初的脖颈。可黑电是万里挑一的名驹,颇有灵性,人立时前蹄一蹬,正蹬中完颜赛里的战马前胸,那战马痛嘶一声,向后栽去,人仰马翻摔在地。完颜赛里已不是第一次栽在战马上,当下听到鸣金收兵,大怒下也无可奈何,只好拖着长刀跑回本队,回头对黑电骂了句“忘恩负义的畜生。”洛天初见好就收,率军返回神岔寨。这是他们首次主动出击得胜,意义重大。 天已黑透,雨亦将住,此战杀敌五百,死伤五十,缴获三百匹战马,收获颇丰。洛天初派出信使向和尚原报捷,又让士兵收集了散落在寨内的刀剑,箭矢,盔甲等战利品,装满了五大车押送回去。剩下的将士在寨中升起火来烘烤衣服,洛天初等人精赤着上身在中军大帐商议下一步的打算,顾遥道:“今日我们虽然得胜,但人困马乏,还是要防范金兵夜袭。”洛天初笑道:“完颜娄室已不敢小觑我们,我料他不敢前来,只望明天接手空寨便了。”吕义道:“我们的弩车,伤员和战利品都已撤离,我们什么时候走?”洛天初还没回话,忽听寨中传来几声惨呼,众人脸色一变,赶忙冲出营帐,见并无敌军,地上却插着一大片箭矢,射死了几名巡逻的兵士。赵横山骂道:“他奶奶的,明的打不过便玩阴的,大黑天放暗箭。”洛天初沉声道:“完颜娄室要射杀的不是我们的人,而是我们抢来的马,他见识过我军骑兵的威力后,便想将马射死,杜绝后患。”(未完待续。) 第七章 以牙还牙(下)两更 众人向栓马的地方观瞧,见有百匹战马中箭倒毙,其余战马也都受伤,在原地狂躁痛嘶着。正说着又是一波箭雨袭来,洛天初疾呼道:“快救马!”众人各持兵器冲向马群,为战马挡开来箭,还是有数十匹马照顾不到,倒毙死去。血刀堡的士兵手持盾牌赶来帮忙,这才护住马群,几轮飞箭过后才停止不射。 在战争年月里,马匹比黄金还要珍贵,尤其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更是有钱也买不到。吕义道:“小洛,我们也撤吧,被杀这么多马真是可惜。”洛天初道:“完颜娄室想在临走前送我一个惊喜,我也又份惊喜送给他!”顾遥道:“你的意思是?”洛天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不来夜袭我们,我们就去夜袭他们!”赵横山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胆量!洒家喜欢!”吕义道:“统帅既已决定,我等誓死追随,不知要如何劫营?”洛天初道:“金国箭手想把箭矢射到这里,所在之地一定不会远,我料护送的士兵不会太多,经不住我们骑兵一冲!我欲先踏平金国箭手,再直奔敌营,虚张声势吓唬一下他们便是。”赵横山不满道:“为何虚张声势?真刀真枪再****娘的一次好了。“洛天初失笑道:“金兵仍有一万余众,我们如何打得过。”赵横山还欲再说,吕义先说道:“不要多言,统帅说的话就是命令!”洛天初道:“还是请杜兄率五百人守营,其他人上马出击。” 他们换上烘干的衣服,领军出了营寨,他们都知前方是一群没有防御力的弓箭手,全部加紧催马。冲出几百丈后听见前方一阵骚动,显然是金国箭手慌乱,纷纷逃窜。洛天初大喝一声道:“杀!”骑兵潮水般追上,或砍或踏,金国箭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血刀堡众人首次尝到骑兵的威力,甚是兴奋。护卫箭手的是二百金国骑兵,架不住洛天初等高手的强攻,皆被杀败。洛天初他们毫不停歇,沿路直奔完颜娄室的营寨。 完颜娄室共设前后两座营寨,第一座是主寨,完颜娄室便在里面,寨内灯火通明,鲜红的将纛猎猎飘展。哨塔上的金兵见敌军来袭,赶忙击鼓示警,刚击三声便被洛天初一箭射死。金兵疲惫一天,睡得正酣,听到战鼓声忙七手八脚的穿上衣服,冲出营帐。洛天初见好就收,再次挽弓搭箭,射断了将纛的旗杆,接着从马上飞身跃过寨栏,跳进寨内。吕义等人大吃一惊,忙呼道:“小洛不可犯险!”洛天初落地后长枪疾出,刺死冲上来的金兵,接住飘落下来的将纛,又飞身跳了回去,落在黑电之上。此时完颜娄室领兵杀出,人群中还有完颜撒离喝,他被关押了几天,积了满肚子的邪火,大喊道:“洛天初小贼,哪里跑!”完颜赛里也喝道:“把将纛留下!”洛天初哪里理会,呼喝道:“兄弟们走啦。”血刀堡的骑兵立刻由后队变前队,向来路奔去。正在这时,洛天初忽觉疾风袭来,知有高手来抢将纛,他忙侧身回刺,那人攻势被阻,一个翻身向后跃去,只好作罢,正是李休止。赵横山回头大笑骂道:“李休止!****你妈!哈哈哈哈哈!”李休止怒极,也跳上一匹战马,手提长枪随队追击。将纛被夺是奇耻大辱,金国骑兵紧追不舍。洛天初把纛扔给顾遥,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顾遥接过大纛,道了声:“小心。”领着大部队先行撤退。洛天初,吕义,赵横山领着三百骑兵回身应战。 完颜娄室亲自披挂上阵,虎头卷云刀直劈洛天初,大喝道:“小贼看刀!”洛天初知他天生神力,不敢硬拼,低头避开,用枪扎他心窝,完颜娄室双手握刀,向旁格挡,洛天初正要变招,忽见一人驰马冲来,手挥双锏砸向自己,嘴里骂道:“砸死你这兔崽子!”他知来人是完颜撒离喝,忙俯身避开,虎头卷云刀又当胸斩来,他忙手撑马鞍跃起,在空中分腿躲过,重回马上后长枪飞速疾出,欲以速度逼的二人无法还手,然而他苦战一天,内力消耗殆尽,枪招虽快,威力却不大,虎头卷云刀直接砍入枪影,洛天初不敢架刀,枪影立消。完颜撒离喝疯狂舞锏,逼的他在马上闪转腾挪,几番遇险。完颜娄室喝道:“砸马!”完颜撒离喝会意,侧身贴在马腹,用了招“怀中抱月”,右手锏砸前蹄,左手锏砸后蹄。洛天初应变极快,赶忙勒马人立而起,躲过右手锏,同时他身子后仰,单手将长枪扎入土里,挡在后马蹄前面,左锏扫到枪杆上被韧性弹回。黑电似听懂了完颜娄室要害自己,人立时长嘶一声,主动蹄向他的马头。两马相聚太近,完颜娄室拨马不及,马头骨硬被双蹄蹬裂。那马疼痛长嘶,疯狂纵越,完颜娄室控制不住,跳下马来,换了匹马继续打斗。 洛天初以一敌二颇为吃力,好在急时总有妙招应对,金国二将也难以胜他。吕义的对手是完颜赛里,双钩和长刀纵横交错,时而相撞,时而纠缠,片刻间也难分上下。赵横山一面砍杀着金兵一面叫暄道:“我儿李休止何在!我儿李休止何在!”只听一声大喝,李休止从阵中杀出,挺枪高喝道:“你爷爷在此!”赵横山大笑到:“我儿果然乖孝,一喊便到。”李休止注重身份,忍了他一天,此时终于按捺不住,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狗屁!老子剁了你!”赵横山哈哈一笑,抡宣花大斧迎了上去,两人都知没有三五百招难分胜负,便互讨口头便宜,希望以此激怒对方来找到破绽。 李休止的骂人技巧哪比得上赵横山,没骂几句就觉有**份,缄口不语,铁青着脸听赵横山从自己祖宗辈开始骂起。李休止平时听惯恭维话了,哪受得了这份气,可这黑厮偏偏武功高强,拿他没有办法。他心烦意乱时被赵横山看出便宜,一斧划中大腿,鲜血直流,要不是他临机躲了一下,整条腿就没了。李休止疼得冷汗直冒,心中慌乱,又被赵横山一斧砍掉了马头,连人带马摔了下去。他忙脚踩马尸向后跃起,向大寨逃去。赵横山哈哈大笑道:“我儿慢走。” 洛天初见金国的援军浩浩荡荡驰来,心知不可恋战,呼啸一声,让士兵们先撤,他和吕义,赵横山且战且退。路上又碰上金国弓兵的散兵游勇,便顺手杀死,有惊无险的撤回到了神岔寨。杜杀忙带着士兵出寨迎接,完颜娄室准备不足,不敢攻寨抢纛,只好愤愤离去。洛天初见金军撤兵,便道:“我们立刻返回和尚原,走之前把这座营寨烧掉,什么都不留给金兵。”大雨刚过,帐篷和木头都很潮湿,用了半个时辰才将火点起,没一会儿火焰滔天,浓烟滚滚。洛天初带领着众将士在己方士兵的尸首前磕了九个头后才上马而去,还不忘提防着金兵追击,行至天亮仍不见追兵,这才放心疾行。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前两波的护送队伍。又行了两个时辰,只见远处山坳间驻扎着一支军队,为首大将正是吴阶,还有岳云,徐还和赵嬛嬛,原来他们得到捷报后特来接应。(未完待续。) 第八章 首战告捷(上)三更 众人施礼一番后,吴阶道:“我们收到捷报后就自发的前来迎接诸位,大家辛苦了。”岳云笑道:“洛兄挫败金兵锐气,为富平战死的弟兄报仇,真是痛快。在下伤势已好,再有战事我可要打头阵。”洛天初道:“没问题,不过完颜娄室仍有一万兵力,并不算败,战斗只是刚刚开始。”吴阶道:“这一仗打得好险,万一不利于我军,你们且非连援军都没有。”洛天初笑道:“我们信使被金军所擒,虽已救出,但没了马匹,而且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败我也难以预料。”吴阶笑道:“还是公孙军师和岳云了解你,我几次想派人去寨中问候,他们却说不用,说你们是以破釜沉舟之心在和金兵较量,派人问候反令军心思归。”洛天初大笑道:“还是岳兄知我,咦,怎地不见军师?”岳云道:“我们全来接你,和尚原不能无人主持,公孙先生就没有前来。”吴阶看了眼赵横山,说笑道:“赵兄你私自潜逃,统帅可曾惩罚于你?”赵横山大笑道:“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洒家可帮了他的大忙,对吧?”洛天初笑道:“不错,此战赵兄功劳不小,过失相抵,不赏不罚。”赵横山哂道:“洒家自求痛快,谁让你赏。”众人尽皆大笑。 他们边行边聊,岳云道:“快把战斗的经过说一说。”洛天初便开始叙述,说到缺水三天时,吴阶道:“你可真够胆大,断水三天还死撑不撤,若非正值雨季,天降大雨,你们且能活到现在。”洛天初解释道:“撤军的话会受到金国骑兵的追击,很可能全军覆没,当时只能背水一战,击退金兵后再撤,不过确实幸运,忽下大雨。”接着他又讲了跟金兵交锋的经过,过程都是一语带过,但可以想象出战况的激烈。最后说到夜袭金营,抢得完颜娄室的将纛,众人都拍手叫好。吴阶道:“完颜娄室号称百胜将军,如今失了将纛,跟头是栽到家了。” 说话时朱雨时一直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在找什么人。吴阶看了他一眼,笑道:“贵堡的两位小姐每天都食不甘味,若不是我们劝住,她们早来前线看望你们了。刚才得知你们平安无事后才放心,不好意思与我们前来,都在和尚原等候。”朱雨时知他在对自己说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美滋滋的。吴阶接着道:“这两位小姐都聪明的紧,就是她们悄悄放走了赵寨主,让他去打探你们的消息,并助一臂之力。”众人这才恍然赵横山是如何逃脱。赵横山老脸一红,故作不屑道:“洒家是自己逃出来的,两个小丫头只是打打下手罢了。”大家知他不好意思承认,也就不揭穿他。吕义道:“还好老赵来了,不然无人能对付的了李休止。”赵横山得意笑道:“你说的太对了。”众人又是一阵莞尔。 吴阶看过五大车的战利品,一千多匹战马,和俘虏的仇厉海,大喜道:“战利品如此丰厚,我们可组建一支自己的骑兵。如今我军士气大增,就算面对金国主力也不会惧怕。不知下一步如何布置,还望统帅示下。”洛天初谦虚了几下,道:“当务之急要救治伤员,和尚原有几位郎中?”吴阶道:“有三位,可金疮药,烧酒,止血散之类的药品却所剩不多。”洛天初担忧道:“以后的战事需要大量的止血药,这可怎么办呢?”朱雨时道:“刀伤药的方子我知道,草药也不算难找,秦岭多的是,就由我负制药吧。”吴阶喜道:“没想到朱小兄还懂配药,真是太好了。”洛天初喜道:“需要的刀伤药太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带一百士兵同去吧。”赵嬛嬛道:“算上本宫和徐还,我二人闲散多时,也该为大家出份力了。”吴阶忙道:“帝姬千金之体怎能进那深山老林,若是伤了贵体,末将可吃罪不起。”赵嬛嬛笑道:“本宫自愿的,怎会怪你,此事就这么定了。” 回到和尚原后,公孙明月正在城外迎接,士兵们都知洛天初打了胜仗,全部齐声叫好,士气高昂。洛天初他们太过劳累,向士兵打了招呼后便回去歇息了。吴阶和公孙明月负责分配物资,治疗伤员。 大厅后面有数座小院,院中的厢房便是众人的住处。洛天初他们刚进大厅便见令雪儿和何月莲正在围桌喝茶,顾遥和严魏风坏笑了一声,道:“看人家多体贴,茶水都备好了,不知有没有我们的份。”赵横山大笑道:“当然没你的份,快走快走,别妨碍人家说话。”杜杀和吕义也大笑了起来。 待他们走后,令雪儿道:“你们身上怎么脏兮兮的,在泥地里打滚了么?”洛天初苦笑道:“要能如泥里打滚那般容易就好了,大小姐您天天养尊处优,哪知前线的辛苦。”令雪儿佯怒道:“好啊,明明是你不让去前线的,倒来奚落我了,看我还理你不理。”绷起小脸,假装生气,洛天初叹了口气,只好道歉道:“在下语失,大小姐息怒。”令雪儿捏鼻笑道:“去去去,这么臭,离我远点。”洛天初解脱道:“是,我这就回房睡觉了。”令雪儿瞪眼道:“回来!谁让你走了。”洛天初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令雪儿一指椅子道:“你们两个都坐下,把这几天的经过讲给我们听。”洛天初疲惫不堪,为难道:“我刚在路上讲过一遍,口干舌燥,你们怎么不跟着大家去迎接我们?”令雪儿道:“是咱们何大小姐不好意思去,还拉着我留下陪她,姐妹一场,我就只好留下了。” 何月莲推她一下,道:“少说两句你嘴会烂么。”洛天初莞尔道:“何小姐,你和小朱已有婚约,去迎接未婚夫凯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虽不是黄道吉日,但我们胜了金兵,意义重大,干脆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有酒有洞房就成。”何月莲红着脸正要说话,朱雨时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大敌当前怎能成婚,要。。。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何小姐且非成了寡妇,万万不可。”何月莲幽幽看他一眼,轻叹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能独生呢。”朱雨时心中感动,叫道:“月莲!”何月莲微微一笑,虽未说话,但她执着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洛天初道:“小朱,何姑娘的心意你还不知么,你还想说什么。”朱雨时沉声道:“这么糊里糊涂的成婚太对不起月莲。何二当家说过月莲只嫁给英雄少年,我自觉还配不上英雄之称,我要多杀敌立功,等击败金兵后再风风光光的娶月莲过门,那时喜上加喜,且不更好。”洛天初道:“好是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败了又该如何?”何月莲道:“这件事就听他的吧,如果败了,我们就去阴间成亲好了。”朱雨时感激道:“月莲,谢谢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何月莲脸上微红,轻轻点头。令雪儿道:“好啦,别肉麻了,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的胜仗。”洛天初只好将经过又说了一遍,令雪儿和何月莲听得全神贯注,到了关键时刻发出几声惊呼,这才知他们在大雨中拼杀了一天,难怪如此狼狈。”令雪儿道:“原来前线这么惊险刺激,早知道跟赵横山一起去了。”何月莲道:“雪儿,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天的仗,快让他们去休息吧。”令雪儿嘻嘻笑道:“怎么?心疼你的朱郎了?”何月莲拧了拧她的胳膊,道:“去你的,你不心疼你的?”令雪儿赶忙告饶,道:“好啦好啦,你们都去休息吧,晚饭时再叫醒你们。”(未完待续。) 第八章 首战告捷(下)四更 洛朱二人在院中的水井旁冲洗了一下才回屋歇息。洛天初在床上摆出一个《易筋经》图经上的动作,边睡边修炼。两个时辰后疲劳一扫而空,真气如数十条小河般向丹田聚集,越聚越多,渐渐汇成了一条宽阔的‘大江’,顺着奇经八脉奔流不息。如今他晋级为超一流高手境界,可与陆飞,赵横山,李休止,何仁瑾这些高手比肩。刚收功完毕便听见了敲门声,洛天初翻身下床,问道:“哪位?”只听令雪儿道:“笨蛋,你以为是谁。”洛天初笑呵呵的打开门道:“晚饭好了么?”令雪儿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一盘炒青菜,一盘土豆肉丝,道:“我把你的饭菜端来了,就在屋里吃吧。”洛天初道:“好啊,那你呢?”令雪儿道:“我吃过了,不过。。。嗯。。。我陪你坐一会儿吧。”洛天初道:“来,请坐。”两人在桌前坐下,洛天初自顾吃着,令雪儿凝视着他的脸庞,好奇道:“你的皮肤怎么这般好,白嫩透光,连女子都多有不如,看来你的武功境界又提高了。”洛天初道:“我的运气好,因祸得福,受了重伤反而功力大进,至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堡主后要好好问问他老人家。”令雪儿幽幽叹道:“也不知爹现在怎么样了,真为他担心。”洛天初安慰她道:“堡主武功盖世,智慧过人,不会有事的。我最担心的是江兄的下落,自从凤翔一别就没见过他,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怕他出事”令雪儿道:“是啊,希望江堂主平安无事。算来我娘已有六个月身孕了,我也很是挂念。” 洛天初道:“堡内有铁堂主和高杨两位寨主打理,另外还有干娘和老妈子照料夫人,你放心就是。”令雪儿默默点了点头,忽然道:“真希望战事早些结束,我们能打败金兵就好了。”洛天初满嘴塞得都是米饭,含糊不清道:“我也希望。”令雪儿憧憬道:“那时小朱和何姑娘就要完婚了,我在想。。。我们不如也一起办了吧。”洛天初全心都在饭菜上,随口问道:“办什么?”令雪儿俏脸一红,怒道:“你说办什么!”洛天初这才醒悟,忙将饭菜咽下,连连赔罪。他最近的心思都在战事上,一点都没考虑过儿女私情,他也知将来会和令雪儿成婚,那只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不迫切,也不期待。他其实也喜欢令雪儿,就像最要好的朋友或亲人,然而喜欢并不是爱,他仍不知爱为何物。 当下令雪儿追问道:“你到底同不同意。”洛天初心想既然成婚是早晚的事,那就凑热闹一起办了也好,便道:“好,依你便是。”令雪儿这才展颜道:“这还像话,哎,战事快点结束吧。你就可以向我爹提亲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吴经略让你吃完饭后到大厅议事。”洛天初愕然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当下连饭也不吃了,一抹嘴和令雪儿一起去了前厅。 众豪杰已在厅中坐定,正中空着主帅的位置。令雪儿挨着何月莲坐下,洛天初却执意不坐帅位,搬了把椅子放在帅位的侧下方,他说主帅之位留给堡主,他坐副帅之位便好。众豪杰听他说的在理,也就不再相劝。吴阶道:“缴获的兵器已分派下去,另挑选了一千精兵组建了骑兵,还请统帅示下。”洛天初欠身道:“大家辛苦了,现今我们刀伤药紧缺,便请小朱带人入山采药,以补不足。公孙明月道:“采药的一百士兵已经选好,随时可以出发。”洛天初点头道:“那就请小朱明早启程吧。”朱雨时起身领命道:“是。”赵嬛嬛道:“明天本宫和徐还也当同行。”何月莲忽然道:“我也去。”洛天初微笑道:“何小姐若在,小朱做事肯定更加卖力。”朱雨时和何月莲相视一笑,柔情尽在不言中。 吕义道:“秦岭千百年罕有人迹,多有虎豹豺狼,毒蛇猛兽,我愿随军照应,以防万一。”洛天初心想赵嬛嬛身份尊贵,不能有丝毫闪失,有吕义随行自是十分妥当,当即同意。洛天初接着道:“完颜兀术一心要为兄长报仇,我料几天内就会发动总攻,和尚原除了南门无法被攻打外,其他三门都会遭到攻击,应分兵把守。东门六千兵力,主将为岳云,副将为顾遥,严魏风。西门六千兵力,主将为吴经略,副将为赵横山,杜杀。北门六千兵力,由我和吕寨主把守,小朱回来后也守北门。新设的一千骑兵在城中待命,在关键时作为奇兵。公孙军师负责战备,继续督造箭矢和囤积守城的石块,还要安排伤员救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众人齐声道:“遵命。”洛天初道:“守城主将自去点兵,趁这几天和士兵好好磨合,开战时才能指挥的得心应手。” 次日清晨朱雨时带人出了南门,钻进了茫茫深山之中。他将一百人分成十队,给了每人一张草药名单,上列着雄土鳖,胆南星,没药,马钱子,龙骨,南红花,当归,净**等药材,每样草药后都写着草药的样式,颜色,性味。这些士兵也是特意挑选出来的本地乡民,以前都在深山中居住过,对药材并不陌生,朱雨时嘱咐他们晚上用药捻子把当天的药材磨粉包好,三天后在南城门会合。朱雨时一组的成员有吕义,何月莲,赵嬛嬛,徐还,两名士兵和三名和尚原的郎中。三名郎中都是军医,不喜欢进山采药,但连柔福帝姬都不辞辛苦,他们也都不敢懒惰,对赵嬛嬛恭敬有加,却对朱雨时他们爱答不理。 赵嬛嬛后背箩筐,手拿镰刀,跟何月莲一起走在队伍前列,把那三名医官甩在身后。何月莲笑道:“帝姬殿下的身体真好,丝毫不输给我们练武的呢。”赵嬛嬛笑道:“妹子你有所不知,我在金国时无一日不想着逃跑,所以每天坚持在院中锻炼,还时常上山打猎,走的都是山路,好在当时的辛苦没有白费。”何月莲道:“等帝姬殿下回到临安就可以继续享福了。”赵嬛嬛道:“你还是唤我姐姐吧,帝姬殿下是给外人叫的,咱们就别见外了。”何月莲嘻嘻笑道:“是,姐姐,外人听起来就好像我也是帝姬似得。”赵嬛嬛莞尔一笑,道:“我情愿和你交换身份,记得小时候在皇宫受万人尊敬,日子无忧无虑,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圈养在鸟笼中的金丝雀。不知多少嫔妃宫女一辈子都没迈出皇宫一步,根本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和雪儿妹妹,”何月莲感叹道:“外面的女子羡慕你们皇室的生活,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和金银珠宝,没想到姐姐却有这种念头。”赵嬛嬛苦笑道:“每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担当,帝姬也不例外,尽管命运非我所愿,但仍要把这个角色扮好,才算不负此生。至于下辈子嘛,只望莫要生在帝王家。” 秦岭物产丰富,草药遍地都是,一路很有收获。他们越走越远,道路也愈加难行,荆棘丛生,要用镰刀砍伐后才能前进。长草间虫蛇甚多,他们都将袖口和裤口勒紧,以防钻入。饶是如此,不少人身上还是被虫子咬了,痒的难受,三名医官的脸上也被荆棘挂伤,暗自叫苦不已。开路的吕义和朱雨时解决了不少毒蛇猛兽,保证了大家的安全。 当天夜间,他们用镰刀砍出了一片平地,升起火来,以防猛兽偷袭。他们围火坐下,吃喝完毕后,朱雨时从篓筐中取出数十片长条形的绿叶,用药捻子磨碎后混水搅成粘稠状,道:“把它敷在虫子咬过的地方,明天就不痒了。”众人依照言敷上,顿觉被咬处生一片清凉,舒服许多。(未完待续。) 第九章 百年巨蟒(上)一更 赵嬛嬛问道:“朱少侠用的是什么草药,这般管用。”朱雨时道:“这叫三七草,有去肿解毒之效。”赵嬛嬛道:“原来如此。”三名医官露出不以为然之色,显然也早知三七草的功效。 众人宿了一夜,次日继续前进,走到中午,林间忽现一条小溪,众人大喜,便在溪边饮水。吕义打了三只野兔,在溪边剥皮洗净后架起火来烧烤。朱雨时道:“咱们再走半天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正说着,忽听林间传来‘莎莎’声响,吕义,朱雨时,何月莲一惊,拿起兵器向林间望去,只见七只灰毛大狼不知何时接进了他们,它们眼放凶光,口水耷拉在尖锐着牙齿间,不时发出低吼,显然是被兔肉的香味引来。何月莲虽身怀武功,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见到这么多狼难免有些害怕。朱雨时把她挡在身后,道:“不用怕,几只狼罢了。”吕义笑道:“看来我们有狼肉吃了。” 七条灰狼似感觉到了吕义的威胁,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分散朝两边渡去,成半扇型罩住众人。吕义道:“小朱保护帝姬,这些狼交给我了。”朱雨时应是。其中一匹巨狼身型最大,也是狼群之首,它眯着眼盯着吕义,俯身迈出了一步,另外六匹狼也跟着上前,显然把吕义当成了首要目标。吕义嘿嘿冷笑,凝立不动。七狼又迈出三步,眼看就要合围扑上,为首的灰狼突然止步不前,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扬起头来嗅了嗅,“嗷呜”一声转身便跑,六狼惊讶的互视一眼,也纷纷掉头入林,转眼消失不见。 吕义笑道:“算它们识相。”朱雨时久跟野兽打交道,隐隐觉得情况不对,但具体什么不对也说不上来,他们不一会儿便将此事忘却,吃罢兔肉继续启程。又在林中走了一阵,发现附近阴暗潮湿,寻不得一株草药,倒是有很多毒花,毒草和毒蘑菇,朱雨时忽道:“奇怪了,走了这么远连一只飞鸟和小虫都没看见。”吕义道:“也是,到处是些毒花毒草,连一株像样的草都没有。”朱雨时驻步道:“别往前走了,我们回去吧。”吕义点头道:“听你的,反正草药也采的差不多了。”众人刚要返程,何月莲忽然“咦”了一声,道:“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的树木全都枯死,一堆堆的白骨如小山般堆在四周。众人仗着胆子来到空地,赵嬛嬛指着一块头骨道:“这是马的头骨么?”朱雨时见那头骨没有马头骨那么大,嘴前的四颗獠牙又长又尖,惊呼道:“这是狼的头骨。”除此外还有老虎的头骨,狮子的头骨,还有许多残缺不全的头骨,胸骨,腿骨等。朱雨时心想老虎和狼已是丛林战最凶猛的野兽,谁能吃的了它们,而且还吃这么多。忽然间他发现每一块白骨上都罩着一层黑色,他想走进查看,忽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气,恶心的他几欲作呕,忽觉眼前一黑,向后栽倒,吕义一把将他抱住,掐住他的人中穴道:“小朱你怎么了?”朱雨时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何月莲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 朱雨时回想起刚才的事,心想残留在白骨上的毒气都如此厉害,不知正主又是怎样一个怪物,赶紧道:“大家快离开此地,快!”众人见他神情慌张,都知非同小可,只有三名医官嗤之以鼻,认为他大惊小怪。徐还忽然自言自语道:“是我眼花了么?那棵树怎么自己在动?”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棵凋零的枯树干上好像蒙着一层油亮的丝绸,一圈圈的蠕动着,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树干在扭动。 朱雨时久跟毒物打交道,一眼看出树干上缠绕着一条巨蟒,他见过的蟒蛇可谓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蛇身跟人一样粗,长度足有三四丈长。记得贾阴阳曾说有些深山老林中藏有神兽,有的已活了一二百年,几欲成精,威力无穷,若是遇上那样的神兽千万不要逞能,有多远跑多远。难怪那些狼掉头就走,并非是怕了吕义,而是嗅到了林中死亡的气息。 朱雨时厉声道:“别看!快跑!快跑!”说完拉起何月莲的手掉头疾奔,吕义双臂夹起赵嬛嬛和徐还紧随其后。一名郎中没好气道:“有什么大惊小。。。?”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树干后面露出一颗如人头般大小的蟒头,蟒眼呈碧绿色,吐着乌黑的蛇信,嘴里露出四颗锋利的毒牙。两名苗族士兵赶忙分散逃开,那三名军医却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巨蟒从树干上爬下,拖着长长的身子逼近三人,它足有一人之高,黑亮的蟒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一种讥笑的眼神打量着三名医官,似在盘算先吃哪一个。其中一名医官吓得尿了出来,湿了一裤裆,双腿不听使换的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朱雨时边跑边往回看,忽然站住道:“月莲,你继续向前跑,千万别停下。”何月莲急道:“你呢?”朱雨时道:“我回去救人。”吕义道:“走吧!管不了许多了。”朱雨时道:“他们是跟我出来的,我不能丢下他们,你们先走。”说罢展开轻功飞奔回去。吕义心中暗赞一声,放下了赵嬛嬛和徐还,道:“何姑娘,你保护他们先走,我去帮他。”当下从腰间抽出反月钩追了上去。他其实是怕何月莲也来帮忙,所以才交给她保护帝姬的任务。 巨蟒闻到那医官裤裆间的骚气,露出不悦之色,转而看向另一名医官,那医官年纪较轻,皮肤细白,随身还带着香囊,巨蟒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三名医官都看傻了眼,那嘴大的的足能生吞一头牛。一下子就把那医官整个吃了进去,只见蛇身上凸起了一个人形,渐渐向下滑动,隐约还能听见那医官在蛇肚里的惨叫,声音转瞬即逝。巨蟒再次张开嘴,‘哇’一口吐出一具白骨,还带着一滩腥臭的黑水,已然把那医官给消化了。巨蟒正要吃第二名医官,朱雨时飞奔接近,掷出手中镰刀,扔进了巨蟒口中。巨蟒吃疼,合起嘴巴,露出凶狠之色,怒瞪着朱雨时。朱雨时对那两名医官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两名医官这才晃神,连滚带爬的跑了。巨蟒猛地抖动身子,张嘴向朱雨时咬去,速度迅猛,不下于武林高手。(未完待续。) 第九章 百年巨蟒(下)两更 朱雨时清楚只要被蛇牙咬上必死无疑,赶紧施展‘凌霄青云步’左右游走,巨蟒连咬几下没有咬住,蛇身猛地横摆扫来,朱雨时纵身跃起,躲了开去。谁知巨蟒竟料到他会这么做,张嘴向他的落点咬去,朱雨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哪里是跟动物对打,这巨蟒分明就是个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好在他轻功高明,脚底板刚刚沾地立刻腾身飞起,越出三丈。那巨蟒应变奇快,如影随形追上,毒牙始一直紧随他的头颅。 忽听巨蟒发生一声像是打哈气般的惨声,原来是被吕义的反月钩砍中,他本想将蟒身斩为两截,谁知蟒皮异常坚韧,只扎破皮肉,流出血来。巨蟒抓狂般张嘴大叫,放弃了朱雨时,反扑向吕义。吕义的轻功不及朱雨时,只能用双钩抵挡,巨蟒虽怒,但攻防有序,反月钩根本伤不到它。吕义将内功发挥极致,每招都含有强烈的劲风,隔空也能伤敌,却对巨蟒一点用处也没有,好像巨蟒体内也有真气护体一般。 幸好巨蟒没有手脚,只能用牙和尾巴攻击,吕义只能勉强支撑。朱雨时手无兵器,不敢空手上前,情急下想到何不用蛊来对付它,赶忙取出蓝,绿,红三只瓶子,摆在地上后逐一打开,嘴中念念有词,召唤出七彩毒蜂,白玉蝎还有青斑蜈蚣,这三只霸王蛊久未噬血,听到召唤都迫不及待的朝巨蟒攻去。那巨蟒竟察觉到了危险,突然停住不攻,转头张嘴喷出一大滩黑水,正喷到七彩毒蜂身上,将其喷落。黑水落地后又冲到了白玉蝎和青斑蜈蚣,三只霸王蛊全部脚朝天的倒在黑水里,抖了几下竟死绝了。朱雨时彻底傻眼了,三年来辛苦炼成的霸王蛊就这么轻易的被毒死了,足见巨蟒的毒汁有多可怕,眼见黑水快流到自己脚下,忙飞身跳到空地。 巨蟒吐出黑水后也元气大伤,碧眼的神采减弱,蛇身也瘦了两圈,一时无法攻击。吕义抓住机会冲到了巨蟒身前,双钩刺入了它的双眼。无论蟒皮多么坚韧,眼睛永远是最柔弱的部位。吕义得手后不敢做丝毫停留,立即跃到远处。 巨蟒疯狂的嘶叫甩尾,东奔西窜,地上荡起漫天尘土,吕义和朱雨时都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盼它再走远些,好悄悄离去。谁知巨蟒直奔朱雨时撞去。朱雨时哪敢多想,赶忙向旁边闪去。巨蟒虽无听觉,却能感觉到风速的变化和大地的轻微振动,朱雨时这一闪正暴露了目标,巨蟒大力甩尾扫来,朱雨时只顾回头看着巨蟒,忘了前方是那一大滩黑色的毒水,瞥见时急急收住脚步,想再次跃起已为时已晚,正被蛇尾扫中后背,‘啪’一声巨响,朱雨时口吐鲜血。巨蟒的身子甚是灵活,立刻将朱雨时卷了起来,张嘴便咬头颅。吕义见势不好,忙将单钩旋转掷出,锋刃将蛇信斩为两截。巨蟒再次发出嘶声惨叫,剧烈的疼痛令它猛地一缩身子,蟒身立刻紧缠在朱雨时脸上,憋的他几乎窒息,嘴唇紧贴着滑腻的蟒皮,恶心的几乎作呕。更倒霉的是入口处的蟒皮正是反月钩伤到的地方,还不住的向外淌血。他本想闭嘴不喝,却因缠着无法呼吸,只能大嘴吸气,不断的喝下巨蟒之血,想停下都不行。好在巨蟒只有毒牙和毒腺有毒,血却无毒,喝下倒也无事。巨蟒疯狂了一阵后更显虚弱,仍然张嘴来咬朱雨时。吕义暗运真气,将另一把单钩掷出,这一掷聚集了他毕生功力,威力非同小可,单钩连根劈入巨蟒口中,斩断了它的毒腺。巨蟒经不起这一掷的力道,蟒头“噗通”一声摔到地上,几次想挣扎抬头却又倒下。因它毒腺已断,黑色的毒水不住的从嘴中流出,片刻方停。巨蟒虽伤,蟒身却丝毫未松,朱雨时为了呼吸只能大口喝血。吕义怕巨蟒再有后招,也不急于救人,准备等它死透再救朱雨时出来。 巨蟒的生命力顽强,一炷香的功夫后仍在地上呻吟惨叫,朱雨时却喝的大饱,满肚子都是蟒血。巨蟒似也知必有一死,拼着最后气力缓缓咬向朱雨时。吕义手中已无兵器,正打算用双掌和巨蟒硬拼。忽然间从林间掷出一柄飞剑,刺入巨蟒口中。巨蟒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被飞剑击中后无力支撑,再次摔在地上,当场死绝。掷剑者正是何月莲,原来她不肯独自离开,一直和赵嬛嬛,徐还在林中观战,到了此危急时再不忍坐视,便用出正一派的‘掷剑术’,终于绝了巨蟒的最后一口气。何月莲急着上前搭救,吕义忙道:“再等一等。”他找来几块石头砸了几下蟒头,见毫无反应,才和何月莲一起将朱雨时从蟒身中拉了出来。朱雨时满嘴是血,连说了几声“真恶心”。吕义道:“你刚才被巨蟒扫中,让我先查查你的脉搏。”朱雨时道了声“好”,暗运了一下真气,感觉并无不适,丹田中反而热烘烘的,真气汹涌,精神旺盛,内力好像突飞猛进。吕义两指搭上了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奇道:“你的脉相不但不虚,反而十分活跃,真是奇了。原来小朱你深藏不露,内功竟这般了得。”朱雨时也是大惑不解。吕义松开他的脉搏,大笑道:“你们后生小子如此了得!看来不服老不行了。”朱雨时也感到内功大有精进,运劲一掌击出,登时打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吕义喝彩道:“好掌力!”朱雨时心想莫非跟喝了大量的蟒血有关?想那巨蟒并非凡物,或许吞食了什么山间灵果才令气力大增,延年益寿,再加上一二百年的修为,吸收天地间精华,它的血液已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凡人喝下自然身体康健,治愈百病,学武之人喝下就会内力巨增,功力大进。 朱雨时将想法告诉了吕义和何月莲,吕义道:“先看看巨蟒的伤口。”三人查看了被朱雨时吸过的伤口,发现此时流出的血已变成了黑色,散发着一股臭味。朱雨时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流的血分明是红色。”吕义想了想道:“巨蟒死后血就冷了,无毒也变得有毒了。”朱雨时惊出一身冷汗,道:“好悬啊,要是我再晚一点出来可能就被毒死了。”吕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人的运气好起来祸也是福。小洛因重伤而功力大增,你被迫吸了蟒血而功力大进。是老天让你们有所作为,谁都拦不住。”朱雨时又惊又喜道:“没想到我竟也有这般奇遇。”吕义笑道:“你至少增加了二十年的功力,以后可不要欺负何小姐呀。”何月莲也为他感到高兴,微笑道:“他敢。”朱雨时傻笑道:“是啊是啊,我哪敢啊。”赵嬛嬛和徐还也来到近前,得知朱雨时因祸得福,也都为他道喜。 徐还道:“天色不早,我们这就返程吧。”朱雨时道:“先不急着走,我听贾师傅说蛇皮是大补之药,越是厉害的蛇效果越佳,经过特殊材料配制的蛇皮,有治疗内伤的奇效,这巨蟒是蟒中之王,不用它的皮配药真是可惜了。吕义道:“那咱们就拨了它的皮。” 蟒皮坚韧,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全部割下。朱雨时将其折叠起来塞满了一个娄筐,背起来颇感沉重,何月莲最怕毒物,就算是蛇皮也不愿靠近,远远跟在后面。他们走出一段后碰见了那两名苗族士兵和医官。他们不敢走远,一直在这里等候,那两名医官感激朱雨时的救命之恩,态度大有转变,不住道谢。朱雨时自是谦虚还礼。(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大战之前(上)三更 在朱雨时他们去采药的次日,洛天初便得到了金国主力开拔的消息。由完颜兀术亲自统领,随行人员还有完颜离,倪红颜,楚来客等高手。金国大军在神岔寨和完颜娄室会合后,当道扎了十座营盘,做着总攻准备。有人提议趁洛天初趁金兵立寨未稳,率骑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洛天初却不同意,理由是对方兵力太多,又有完颜离,倪红颜这样的高手,奇袭占不到任何便宜,还会损失来之不易的骑兵。 到了晚间,洛天初等人乘马前去查看敌营。他们不敢走大路,便在吴阶的带领下走了山间小路,一个时辰后山路难行,马不能行,便将马匹栓在树上,徒步登山,又翻越了两个山头后在山顶上俯视金国营盘。 营寨内火把通明,他们居高临下洞悉了全貌。只见十座营寨摆成了两座‘梅花阵’,以五寨首尾相连摆成梅花状,中间为空,调起兵来十分迅速,敌兵攻来也可同时出兵迎敌。两座‘梅花阵’相聚百丈,互为犄角,易守难攻。洛天初看罢暗自心惊,没想到金兵除了骑兵强大外,竟还精通阵法,完颜兀术被誉为金国最杰出的年轻统帅,果然名不虚传。洛天初道:“我们所在的观察点十分重要,我们要派人时刻蹲守,随时传递情报。吴阶道:“好,这个我来安排。”他们又观察了一阵后便下山回营。 当晚在和尚原整军备战,次日平安无事,黄昏时侦察兵前来禀告道:“启禀各位头领,金兵的攻城器械刚刚抵达。”众人都是一惊,吴阶问道:“什么攻城器械。”侦察兵拿出一张纸条,念道:“云梯车二百辆,攻城塔二百辆,冲撞车一百辆,投石机五十架,还有一辆又高又大,如房子搬的巨车,叫不上什么名字。”吴阶让他描述那巨车的模样,侦察兵道:“车高数丈,长数十丈,以兽皮遮盖,车内分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可载数百名士兵,配有弓箭机弩,枪戟刀矛,还装有破坏城墙的撞木。” 吴阶惊道:“那是临冲吕公车,世上最大的攻城战车。因它体积太大,受地域限制,行动不便,在周秦之后的战事中几乎绝迹,我也没有见过。没想到金国竟会用这种武器。”洛天初道:“不知那巨车是如何使用的?”吴阶道:“古书上记载进攻时把车推到城墙下,车顶与城墙相齐,士兵可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军拼杀,或可躲在车厢内向城上放箭,车下面的撞木可破坏城墙和城门,是攻城塔和冲撞车两者的结合。”众人一阵沉默,都能想象出临冲吕公车的威力。” 洛天初道:“在下见识浅薄,愧为统帅,还请吴经略主持大局。”吴阶笑道:“统帅说哪里话,和尚原的兵将都是血刀堡的战士,我一个外人就算做了统领也难以服众,此位非你莫属。”洛天初又劝让几句,吴阶坚持不受。洛天初没办法,只好道:“在下虽研习过兵法,却对攻城器械一无所知,还望吴经略详加解释一下云梯车,攻城车,冲撞车,投石机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吴阶道:“云梯车是战国的巧匠鲁班创出的攀城利器,车底装有车轮,可以移动,梯子分两端,中间以转轴连接,使用时将折叠的部分推上城墙,顶端两根铁钩可钩住城垛,梯底是以铁皮制成的盾牌,士兵推动云梯车前进时便可藏在下面。攻城塔是以坚木制成,塔底也有车轮,塔顶与城墙齐高,塔内有阶梯可通塔顶。打仗时让它抵住城墙,士兵从塔底钻入,通过旋梯上了塔顶,就可跳上城墙作战。冲撞车上有一根巨大的木桩,桩上安有铁头,专撞城门和城墙,撞上后木桩会摆动回来反复冲撞,车顶装有遮盖物可保护士兵和木桩,车上也覆盖着浸湿的兽皮以防火攻。投石机的木架上按有一根长而坚韧的横杆,一头用绳索拴住可容纳石蛋的皮套,另一头系有许多条绳索,方便人力拽拉。它的作用顾名思义,可以投放石蛋进城,石蛋可以是一块大石,也可是若干小石,威力惊人,不过需要大量的人力或畜力才能发射,准头稍差。”洛天初听罢默不作声,思考着如何对付这些强大的器械。 顾遥在吴阶描述之际,取笔在纸上边听边画出攻城器械的图形。吴阶说完时,他也停笔画完。他将临冲吕公车,云梯车,攻城塔,冲撞车,投石机的草图拿给吴阶过目,道:“是不是这个样子?”吴阶看过赞道:“顾兄好画工,大体就是这样。”顾遥又将图纸交给了洛天初,笑道:“看图思考效果更佳。”洛天初道了声“是”,接过图纸一张张的看了好几遍后,道:“吕公车的体积太大,若是进攻成都,汉中这样的大城自然威力无穷,和尚原城小路窄,它其实并不实用。云梯车的威胁虽大,但抓在墙头的铁钩却是软肋,我意抽一百五十名步兵组成‘剁钩队’,武器全换成后背大刀,大斧,重锤等重兵器,专剁云梯车的铁钩,没有铁钩云梯车就等于废了大半,就算能架到墙上也是一推就倒,不足为惧。”岳云喜道:“妙计,以后我们岳家军也可以这样防云梯了。”洛天初道:“冲撞车的铁皮虽可防火攻和弓箭,却防不了大石砸压,一块巨石下去便可将其压扁,我们储备的大石十分充裕,正好用得上。对了,我们的塞门刀车有多少辆?”吴阶道:“有五十多辆。”洛天初点头道:“只要金兵的冲撞车撞坏城门或城墙,塞门刀车要立刻前去堵口,绝不能让金兵轻易进城。”吴阶道:“吴某已训练了一批士兵专门负责塞门刀车,请统帅放心。”洛天初点头道:“对付攻城塔就只能用火攻了,它以坚木制成,却没有遮盖物,先以热油泼之,然后释放火箭,方能摧毁。投石机没有准头,在发射期间城墙上不要聚太多士兵,以免没有躲闪的空间。城中的士兵也要贴墙而立,方能将投石机的伤害降到最小。”众人皆点头称是。洛天初道:“我们虽有对策,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恶战在所难免的,我们都要全力以赴。”众人齐声领命。 晚上洛天初在房中观看图纸,令雪儿默默的坐在旁边。洛天初心事重重,没空和她说话,设想着金兵会如何进攻,己方该如何防守。令雪儿不敢烦他,乖巧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直温柔的看着他。 忽听有人轻叩房门,令雪儿大窘起身,低声道:“怎么办?要是别人看到我在你房里,肯定要说闲话了。”洛天初回头笑道:“早说让你回去你非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令雪儿的眼光四处游走,最后盯着床底道:“我藏床下吧?”洛天初好笑道:“要是别人发现你在我床下就更说不清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怕的。”说完便打开了门,来的是朱雨时,他勾头看了看令雪儿,坏笑道:“没打扰你们吧?”洛天初笑道:“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说话。”(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大战之前(下)四更 朱雨时进屋后笑道:“刚回来,立刻就来见你了,我在门外听大小姐说什么床下的?什么意思?”令雪儿气道:“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朱雨时哈哈一笑,赶紧告罪。令雪儿白了他一眼,道:“何姑娘呢?怎没和你一起来?”朱雨时道:“她已经回房休息了。”令雪儿起身道:“那你们聊吧,我去找何姑娘说话。” 待她走后,洛天初问道:“采药还顺利么?”朱雨时道:“还算顺利,十队人都回来了,收获不小,我已把刀上药的配方交给了军医,让他们配药。”洛天初道:“配出的药可供多少人使用?”朱雨时道:“这不好说,要取决于伤势情况,解燃眉之急不成问题。”洛天初道:“以后咱们要专门建立一队人负责采药制药,药品绝不能断。”朱雨时忽然神秘道:“小洛,咱们还像以前那样比比内力吧?”洛天初笑道:“记得上次比过后你大受打击,说再不和我比试了,现在长进了么?”朱雨时笑骂道:“谁大受打击,你到底比不比吧。”洛天初笑道:“比就比,你要是再输了可不许生气。”朱雨时笑道:“小狗才生气。” 两人相视一笑,洛天初先举起双掌,道:“来吧。”朱雨时道:“小心了。”双掌便贴了上去。洛天初道:“你尽管运力便是。”朱雨时闭上眼睛,暗运内力,洛天初笑道:“果然有所进步。”朱雨时逐渐加强内力。洛天初“咦”了一声,诧异道:“大有长进啊!”随之也加强了力道。朱雨时继续加力,洛天初这才露出惊讶之色,郑重起来,不再说笑。两人比拼了一刻钟,地上的青石板被他们的双脚踩陷寸许,头顶上都是轻烟袅袅,朱雨时脸颊上流下汗珠,洛天初却未见汗。洛天初感到他的掌力弱了一分,也赶紧减弱一分,就这样循序减力,气收丹田。 撤掌后洛天初惊喜道:“你此行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内功怎地这般精进?”朱雨时笑道:“是碰上了一件怪事。”当下将恶战巨蟒的经过讲述一遍,洛天初听罢欢喜道:“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奇遇啊,不过也是险象环生,你的运气真不错。”朱雨时挠头笑道:“还是不如你,你刚才用了几成功力?”洛天初道:“七成。”朱雨时道:“我却用了九成。”洛天初笑道:“你会下蛊,我可不会,如果是生死决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朱雨时叹道:“你一说我又想起被巨蟒杀死的那三只霸王蛊,那可是我三年的心血,真是可惜了。”洛天初道:“炼蛊的本事你都会了,以后慢慢再炼就是。”朱雨时:“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何姑娘对毒物甚是反感,还要求我停止用蛊,我不想违她心愿,很是犹豫。”洛天初:“你功力精进如斯,就算不靠蛊术也能独当一面。我认为何姑娘的提议的是对的,想你们成家后有儿有女,如果毒物伤了孩子,且非要重蹈贾寨主的覆辙,你须三思才是。”朱雨时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再炼蛊了,当然,用那些绿叶卷对付金兵除外。”洛天初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已可修习《易筋经》最后的十二页图经,你的内功将进步更快。”朱雨时笑道:“我好奇的是你的进步为何如此神速,比燕京时又上了一个台阶。就算‘潜龙骨’的资质再佳也无这般快的道理。”洛天初道:“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等堡主回来后我也要请教此事。”朱雨时道:“那好吧。现在的军情如何了?”洛天初道:“金国的攻城器械已经到位,我猜明天就会发起总攻。”他将顾遥画的那五张草图递给他观看。朱雨时边看边道:“你有信心取胜么?”洛天初摇头道:“他们有十万雄兵,还有先进的攻城器械,说有信心就是吹牛了。”朱雨时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是没信心了?”洛天初微笑道:“也不是,我不会让大家去送死的。”朱雨时放下草图,问道:“你有几成胜算?洛天初道:“三成。”朱雨时沉默片刻,道:“如果我们败了该何去何从?”洛天初摇头道:“我没想过。”朱雨时道:“若真败了,我们至少可以退回血刀堡,祖龙山的险要地势足可挡住金兵。”洛天初笑道:“那我们就守着山头一辈子不下来么?”朱雨时道:“我的意思是别做无谓的牺牲,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洛天初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道:“你这么说是不是为了何小姐?”朱雨时神情微变,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我。。。我和月莲刚刚订婚,一天好日子还没有过,若这样死了真不甘心!如果和尚原真守不住,我们就退回血刀堡吧,哪怕是退到汉中,成都也可以,金兵未必能占领川陕,死战是毫无意义的。” 洛天初苦笑道:“若我不是统帅也许会和你有同样的想法,可我蒙受大家信任被推为统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朱雨时茫然摇头,洛天初缓缓道:“这意味着大家把性命都交给了我,是两万多条生命!我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统帅的意志便是全军的意志,两万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若心生退意,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拼命?”朱雨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洛天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何不放弃和尚原,全军退守汉中或成都?那样便可暂渡危机,也许谁都不用死了。”朱雨时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好么?”洛天初莞尔道:“你太单纯了,以为撤退就万无一失了么?别忘了我们杀死了金国二皇子,又杀了他们那么多兵将,对于金国可是国仇,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追来。另外,金国得到和尚原便扼住了川陕咽喉,说句狂妄的话,如果连我们都挡不住金兵,汉中和成都的那些宋朝饭桶更挡不住,很可能直接开城投降。堡主,军师,陆堂主一直都有争霸天下的打算,只是时机未到,暂时没说罢了。失去和尚原一切也就成了泡影,我相信堡主也会选择死守。” 朱雨时低头默默听着,一声不吭,心情颇为矛盾。洛天初笑道:“你放心就是,真到了危机时刻,我会安排你和何小姐远走高飞的。”朱雨时霍然抬头道:“放屁!我且会丢下你独自逃命!以前我们一起打架,我何时临阵脱逃过,现在也是如此。我意已决!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在哪我就在哪!”洛天初眼眶湿润,哈哈笑道:“好!那咱们兄弟就大干一场!”朱雨时道:“我的一切都是血刀堡给的,若无血刀堡我和月莲也走不到一块儿,人不能太贪心,我已得到了月莲的爱,平生之愿已了。为了血刀堡的前程,我万死不辞!”洛天初喝彩道:“说得好!”两人重重击掌,热血沸腾。洛天初道:“我新练了一套枪法,威力也算不弱,你不会用长兵器会在战场上吃亏,我这就教给你。”朱雨时道:“好。”两人说练就练。”取过长枪便在院中练了起来。 次日清晨,洛天初神采奕奕的出了厢房,骑着‘黑电’在城中巡视。他教朱雨时习枪直到半夜,用了两个时辰打坐恢复了精神。他见全城将士都已整装待命,军威肃杀,斗志昂扬。他策马一排排的从将士面前走过,虽未说过一句话,但他沉稳坚定,含笑从容的眼神已给士兵们带来了信心。吴阶等将领也都到齐,他们已在半个时辰前得知了金兵攻来的消息,这一仗终于要打了。整个和尚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喧闹,正如狂风暴雨前的寂静,每个人沉重的呼吸着,胸中都压抑着一股气,急需宣泄出去。正在这时,洛天初突然手举长枪,朝天高喊道:“杀!杀!杀!”惊天价的怒喊瞬间点燃将士们的斗志,所有人都朝天空嘶喊着:“杀!杀!杀!”喊声直冲云霄。(未完待续。) 第一章 攻防鏖战(上 )一更 将士们各就其位,静待金兵到来。太阳倦懒的攀上山头,千万缕阳光透过灰蒙的云层照射下来,远方薄雾渐褪,金兵便从雾中走来。黑压压的黑甲士兵每踏出一步都发出‘唰唰’的盔甲震动声,无数旌旗招展,完颜兀术的金色帅纛最为显眼,旁边的是完颜娄室新赶制的大红将纛。金国大军多以步兵为主,只因骑兵在攻城战中毫无用处。 帅纛下的完颜兀术身穿金色甲胄,后披鲜色披风,白净面皮,卧眉凤眼,双目含威,鹰钩鼻子薄嘴唇,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脸色仍显苍白,显是大病初愈。他身后跟着完颜离,完颜娄室,倪红颜,楚来客,李休止,王人逍,完颜赛里,完颜撒离喝,还有姬娃和李清婉。 吴阶道:“金兵已在三弓床弩的范围之内,我们要不要放箭?”洛天初点头道:“好!对准帅纛底下那人,若能把他射死,我们这仗也就不用打了。”箭手们纷纷上箭绞索,击锤发射。百支巨箭划破长空,带着‘嗡嗡’的破风声落向金兵,大都奔着完颜兀术而去。完颜离低吼一声,跳下马来,挡在完颜兀术马前,双拳疾飞,将箭矢纷纷打落,可箭矢太多,他也顾不过来,有一支箭便飞向完颜兀术的面门,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微一摆头便躲了过去。这一波箭射死了数十名金兵,可大军却毫不停留,踏着尸体继续前行。 完颜兀术拔起插在地上的巨箭,冷笑道:“这就是宋军的秘密武器?”完颜娄室道:“是的,这种巨箭由三弓床弩发射,力道奇大,盾牌也挡不住。”完颜兀术笑道:“既然挡不住,那就不挡,把那些奴隶带上来,让他们射个够。”说着他一挥手,大军向两旁一分,从中涌出三千汉人来,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女人中也有孕妇。他们上身被麻绳捆缚,被金兵押着来到前排。百姓们都知性命难保,哭声一片,完颜兀术却笑道:“继续前进。”完颜娄室劝道:“我大金国欲得天下,民心至关重要,四皇子这么做会失尽天下民心的。”完颜兀术淡淡道:“老将军说的是,但血刀堡逆贼杀我皇兄,我已发誓要屠十座城来报仇雪恨,这几千人只是开胃菜罢了。”完颜娄室皱了皱眉,默然不语。 洛天初喝止士兵放箭,望着数千无辜百姓,头皮发麻,骂道:“真够卑鄙的!”岳云道:“完颜兀术冷血残酷,打仗无所不用其极,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拿百姓当挡箭牌了。”吴阶道:“箭必须要放,不能让金兵轻易的接近城墙。”洛天初断然道:“我们对抗金兵的目的就是保护百姓,若连自己人都杀,打胜也没有意义了。”吴阶劝道:“若打胜能救更多的百姓,一些小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洛天初摇头道:“我绝不枉杀一人。”吴阶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洛天初忽然道:“打开城门。”这次不光是吴阶,连岳云等人也惊呼道:“什么?”洛天初平静的重复道:“打开城门。”吴阶急道:“你莫非要放俘虏进城?”洛天初道:“正是。”吴阶道:“统帅可曾想过金兵也会一拥而入?”洛天初道:“有这种可能。”吴阶一向气定神闲,颇有大将风度,此时却急的结巴道:“那。。。那样如何是好?”洛天初微笑道:“所以我需要赵堂主,吕寨主,顾寨主,岳兄,小朱下城来助我,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当下他把计划说了一遍,吴阶还是犹豫道:“我觉得还是有些冒险,望统帅三思。”洛天初道:“为救三千条人命,冒险也是值得的。”朱雨时道:“我同意统帅的计划。”岳云也笑道:“若家严在此只怕也会这么做。”赵横山大笑道:“小洛当统帅真是太好了,每次行动都这么刺激。”吕义和顾遥齐声道:“谨遵统帅调遣。”吴阶见大伙一致同意,只好道:“那你们小心,我和杜兄在城上策应。”六人当即下了城墙,推了一把塞门刀车停在城门前等候,并让士兵打开了城门。 塞门刀车是一种坚固的两轮车,与城门等宽,车前有木架四层,各层固定着六口尖刀,车体有长辕,需要十名士兵合推。使用时将车推到城门缺口处,即可杀伤敌人,又可堵塞缺口。 金国将领见和尚原城门打开,都是一愣,完颜兀术眯着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轻捋胡须,思量着对方用意,忽然大笑道:“本王还以为洛天初是个狠角色,没想到他竟想放奴隶进城,如此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完颜娄室道:“洛天初有勇有谋,不可轻敌。”完颜兀术道:“老将军在他手下吃过亏,连将纛都被夺去,顾虑自然多些,便看本王如何破敌吧。”完颜娄室气的胡须乱颤,刚想反唇相讥问他“你还记得黄天荡之败么?”还没出口便被完颜赛里扯了扯袖子,摇头示意,。 完颜兀术命令道:“派三千敢死队混在百姓中间进城,入城后不顾一切也要控制城门,待我大军进城后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连攻城器械都可以不用了。” 三千金军便混在百姓当中,两万金兵紧随其后。百姓们见城门打开,都知进城后便安全了,心中顿生希望,全都加快了脚步。混在当中的金兵的因甲胄沉重,走起路来反没布衣百姓轻便,除了老弱病残,孕妇小孩儿外,被大多数百姓们甩到了后面。眼看城门将至,百姓们都奔跑起来,乱作一团,就连孕妇也小跑起来。三千金军呼喝道:“不许跑!谁跑就杀谁。”百姓们哪里肯听,不顾一切的向城门冲去。金兵杀了几人后仍喝令不止,只好押着跑的慢的二百余人逼近城门。 血刀堡的士兵在城内催促百姓道:“快!快进来!”百姓们一进城就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吕义道:“几乎都进来了,咱们上吧?”洛天初见剩下的百姓多为妇女和小孩儿,便道:“放他们都进来。”吕义道:“也放金兵进来?”洛天初道:“是。”吕义点头道:“好吧,听你的。”金军小心翼翼的走进城门,在城中歇息的百姓见金兵也进来了,吓得赶忙爬向远处跑去。三千金兵入城后便放开了挟持百姓,挡在了城门口,对紧随其后的主力部队叫道:“我们已控制了城门,可以冲进来了!”洛天初见百姓都到了安全的地方,喝道:“就现在!”接着他和赵横山,吕义,朱雨时,岳云,顾遥六人用力推动塞门刀车向城门冲去,这六人内力浑厚,合推的刀车快如疾风,刀车如一只长满尖刺的怪兽冲进了金兵阵中,惨叫不绝于耳,所过之处的金兵尽被刺穿,身体皆钉在了刀板上。后面的援军还没进城便被刀车挡了出去。与此同时城墙的上的士兵箭如飞蝗,两轮箭下来便将城内的三千金兵尽数射死。塞门刀车上穿满了金兵的尸体,堵在了城门前,外面的金兵难以冲进。完颜兀术怒道:“一群饭桶!快把刀车推回去,冲破城门。”(未完待续。) 第一章 攻防鏖战(下)两更 金兵领命后数十人冲进城洞合推刀车上的尸体,一百人也在后面推,洛天初他们运足功力才顶住刀车,这时血刀堡的士兵重新控制住了城门,洛天初回头叫道:“刀车一出城门,你们就把城门关上,听见没有?”一名士兵道:“那统帅你们怎么办?”洛天初道:“我们自有办法,照我的话做。”士兵领命后,洛天初道:“大家用力推出去!”六人同时使上十成功力,百名金兵竟挡不住,硬被他们推了出来,‘吱呀’一声城门关闭,城墙上的士兵立刻放箭掩护,吴阶让士兵垂下了六根结实的麻绳。金兵赶忙举盾挡箭,六人趁机从刀车后钻出,飞身抓住麻绳,脚踏城墙,‘蹭蹭蹭’跃了上去。士兵们见他们全身而退,皆欢呼叫好。 完颜离和李休止忽地从马上跃下,两三步冲到城墙根,抓起垂下的麻绳向上攀去,可刚爬几步便觉身子一空,向下坠去。原来吕义眼明手快,及时斩断了麻绳。洛天初举目望见攻城器械和主力大军尚在三百丈之外,倪红颜,楚来客,李清婉,姬娃也在阵中,而城墙下已聚集了三万金兵,如果没有攻城器械相助,谁都别想攻上城墙,不趁机屠宰金兵等待何时,当即命令道:“全力放箭!”血刀堡的远程部队足有七千人,弓手和弩手齐齐放箭,城池下鬼哭狼嚎,完颜兀术挥刀挡开来箭,命令道:“快撤,换攻城器械上来!”金兵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后方的攻城器械则向前推进。洛天初道:“休管攻城器械,全力射杀撤退的金兵!守东西两城的将领各归其位,准备守城!”吴阶和岳云领命后,各自带人到城墙上守备。 每一轮飞箭过后,总有一片片的金兵惨呼倒地,待金兵退回到二百丈外时已损失了六七千人。完颜兀术狠狠道:“三面攻城,投石机掩护。”旗手摆动令旗发号施令,七万金兵一分为三,两万攻东门,两万人攻西门,三万人继续进攻北门。 ‘轰轰轰。。。’接连巨响,五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出三四百颗石弹,打向三面城墙。洛天初高声道:“城墙上的士兵注意躲避,城墙下的士兵靠墙卧倒!也让百姓们小心。”“咚咚咚。。。”石屑漫天,大部分石块打在了城墙上,整个城郭为之颤动,十几名士兵没有躲开,被当场砸死,城内的百姓也被砸死了数十人,在士兵们的指挥下才学会沿墙卧倒。投石机又发了两轮石弹,完颜兀术怕石弹误伤了进攻的金兵,便抽掉十辆投石车推到东西两门,面墙投石,这样误伤的几率就小多了,他又嘱咐投石手发射时宁可高出城墙,砸入城内,也不能砸到墙壁上,让石头落下误伤自己人。完颜娄室心想兀术虽然张狂,但确实是名出色的统帅,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血刀堡的箭矢虽猛,可推动器械的金兵都躲在暗格中,无法伤到,随行的金兵也携有盾牌,只有三弓床弩能射穿盾牌杀死金兵。洛天初下令除了三弓床弩外,其他射手减缓放箭,以免箭矢消耗过多。头一波冲到城墙下的是云梯车,二百辆云梯车刚刚架定,折叠的梯子便竖起靠上了墙头,梯子顶端的一对铁钩牢牢抓住城沿,城下的金兵纷纷踩上梯子,迅速向上攀登。血刀堡的士兵向城下放箭,可金兵一手攀梯,一手用盾牌遮挡。箭手退下后长矛兵顶上,居高临下的挡住即将上来的金兵。 三段城墙上都配有五十名‘剁钩手’,他们手中的大斧,厚刀,铁锤频频砍断云梯的抓勾,然后士兵们齐推云梯,云梯便带着金兵一连串的摔在地上,不死也是重伤。这个战术颇为见效,云梯接连从城墙上摔落,一下子毁掉了六七十座。金兵的投石机已然就位,又是一轮飞弹齐射,士兵们或躲或藏,部分金兵趁机跳上了城墙。血刀堡的士兵复又杀回,堵住了云梯,上来一个杀一个,金兵的尸体如下饺子般纷纷坠落。 第二波攻到的器械是攻城塔,攻城塔的塔顶如一座小堡垒,有隔板和窗户,士兵可以躲在里面放箭,中间是一座吊桥,随时可放下搭住城沿,金兵便可通过吊桥上城。他们见城墙上的同伴不多,便不急着上城,躲在隔板内向城上射箭。血刀堡的士兵一下子成了金兵的活靶子,不少人中箭身亡。按计划对付攻城塔的战术是火攻,可攻城塔并未紧贴城墙,准备好的菜油便浇不上去,只好让盾牌手挡在前面,弓箭手在金兵换箭时反射回去,可对方有隔板做掩护,效果不佳。好在攻城塔顶端的塔楼有限,只能容数名金兵放箭,不然血刀堡真要损失惨重了。洛天初等将领见形势被动,当即端起备好的菜油桶,运起内力朝攻城塔上泼去,泼了三四桶后点起火箭射去。四五座攻城塔同时燃烧起来,塔楼里的金兵赶忙顺着旋梯向下逃命。被烧着的攻城塔虽只时寥寥,但燃烧的火焰却起到了震撼人心的效果。洛天初等头领继续打开木桶,泼出菜油,越来越多的攻城塔被火箭点燃。 这时金国的冲撞车已到了城下,每辆冲撞车配有八名金兵,他们晃动绳索,将木桩摇到最高处,重重撞向城门和城墙,发出“轰轰轰”的巨响,石屑横飞。和尚原的三座城门都是木门,比城墙更为脆弱,虽有八根顶门柱支撑着,仍需要数十名士兵用身躯顶门。木桩的每一次撞击都震得顶门士兵耳朵发鸣,可他们意志顽强,坚决不退一步。 攻防战正式拉开帷幕,金兵伤亡虽多,但人人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在攻城塔,投石机的掩护下,爬上城墙的金兵越来越多,攻城塔内的金兵也放下吊桥,上城助战,两军便在城墙上混战起来。此战关乎着川陕的家园存亡,所以血刀堡的士兵更加拼命,一时占得上风。洛天初等高手更是勇不可当,士兵们见首领们如此神勇,全都抖擞精神,越战越勇。金国的投石机怕误伤自己人,停止了发射,分散在城内的士兵冲上城墙助阵,两面夹击,金兵更吃不消。 观战的完颜兀术道:“我军已在城墙上稳住阵脚,不过血刀堡的首领不好应付,完颜离老将军,还要请你去解决他们。”完颜离道:“属下这就去。”说罢拍马冲向和尚原。完颜兀术道:“完颜离去的是北城,东西两城也需要好手支援,谁愿请缨前往?”李休止道:“在下愿去东城门。”完颜兀术道:“那西城门呢?”倪红颜和楚来客心知这句话问的是他们,没有利益的事倪红颜绝不会做,楚来客压根就不想和血刀堡为敌,所以二人都沉默不语。完颜兀术嘿嘿笑道:“此战对于我大金国至关重要,西夏和吐蕃都是我国盟友,若在此刻略表诚意,我大金国当铭记在心。”完颜娄室道:“我大金国无须外人相助,老夫和赛里愿意进攻西城。”完颜兀术道:“老将军威武,不过老将军年岁已高,本王不愿让老将军犯险。”楚来客心想完颜兀术是有意试探盟国的诚意,若等会儿他许以重利,倪红颜难免会动心,血刀堡除了令君来无人是她敌手,不如我答应下来,在西城墙上毫无作为也就是了。”想到此处便道:“楚某愿意一试。”完颜兀术喜道:“楚城主肯出马,群贼何足道哉,拜托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死守城池(上)三更 城墙上的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洛天初枪影霍霍,风声呼啸,动作干净利落,一枪刺出必定见血。只见他纵步跃起,在空中连刺三枪,命中三名金兵的后颈,落地后身形一闪,快枪疾出,替两名士兵解围,刺中了五名金兵的胸膛。枪尖刺进便出,好不停留,旋身又刺穿了两名金兵,这时先前被刺中后颈的金兵尸体才缓缓倒下,可见动作是如何之快。 洛天初正杀得兴起,忽见远处一骑快马驰来,马上的完颜离一边催马,一边大声吆喝,围城的金兵见了纷纷让道。洛天初倒吸了口冷气,他最忌惮的就是此人。又见李休止朝东城门驰去,心想东城有岳云,顾遥和严魏风,李休止难有作为。又见楚来客直奔西门,洛天初心中骇然,若连楚城主都相助金国,那就大事不妙了。转而又一想,楚城主与堡主惺惺相惜,又痴情于堡主夫人,应该不会与己方为敌,现今倪红颜未动,楚来客偏来,说不定他是主动前来逢场作戏的。 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中,洛天初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想通后松了口气,立刻对朱雨时道:“你快去西城墙把赵堂主唤来,我们四人联手才能应付完颜离。朱雨时道:“可楚来客去了西城啊,赵堂主离开的话谁来挡他?”洛天初没功夫跟他解释,催促道:“我自有道理,快去快去。”朱雨时也不再多问,施展轻功踩着金兵的人头直奔西墙。 洛天初和吕义都将目光都锁定在了完颜离身上,向他登城的方向移动过去,做好了迎战准备。完颜离到了城墙前一跃而起,正好落在云梯上,他手不扶梯,脚跨两步便飞身跃起,要上城墙。洛天初正好赶到,全力将长枪掷出。此时赵横山和朱雨时未到,他不敢正面交手,能拖得一会儿是一会儿。完颜离人在半空,单掌击枪,‘咔嚓’一声长枪断为两截。洛天初那一掷用尽全力,完颜离的身形在空中一顿,便没能跃上城墙,重新落回云梯,还踩死了一名爬上的金兵。完颜离再次拔身而起,足有四丈之高,远高过了墙头,拳风霍霍击出,直击洛天初和吕义。两人不敢硬接,忙飞身躲避。只可怜那些不知厉害的士兵,误中拳风后不是脑浆迸裂,便是骨断筋折。完颜离落地后施展出‘虎啸神拳’,每一拳击出的气势都犹如虎啸,拳风纵横,有山崩地裂之势,三尺内的士兵均感身体僵硬,几乎窒息,接连被拳风击飞,尸体不住落下城墙。城墙上突然出多了这么一个怪物,士兵们全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都将眼光投向洛天初和吕义身上。 洛天初见他对士兵大开杀戒,心中不忍,但贸然上前只是送死,心想堡主在此就好了。此时金兵有了主心骨,高声喝彩,士气暴涨。血刀堡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转眼被他一人颠覆。完颜离杀掉周围的士兵后,一对虎目便锁定住了洛天初,他知洛天初是城中的统帅,杀了他便是胜利了一半,大喝一声道:“兔崽子过来领死!”洛天初气血上涌,骂道:“他娘的!”便要上去拼命,吕义拉住他衣袖道:“你不是对手,先撤。”不容分说的拉着他向后退去。完颜离冷笑道:“鼠辈哪里跑!”他边追边抓起血刀堡的士兵扔下城墙,追一路扔一路,不一会儿便扔出了三四十人。 完颜离追上二人后双拳齐出,击出两道威猛的拳风。二人还是不敢硬接,纵身向后飞退,两道掌风又将两名士兵的五脏六腑震碎。洛天初不愿士兵再替自己送死,甩开吕义的拉扯,拔出了孤鸣剑,厉声道:“完颜离,老子在这儿呢!有种你来啊!”完颜离缓缓走上,不屑道:“不自量力。”正在这时,忽听后面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叫道:“那老小子呢?老小子呢?哈哈,在这儿呢!完颜离!******妈!”洛天初和吕义不用回头也知是赵横山到了,待赵横山和朱雨时来到近前,四人并排而立,对阵完颜离。 完颜离也认出了赵横山,冷笑道:“刚才是你骂老夫的?”赵横山骂道:“洒家不但要骂你,还要打你呢!”说罢就如猎豹般猛扑上去,运起螺旋劲全力击掌。其他三人也都各施绝技冲了上去。朱雨时自饮下巨蟒血后,内力也到达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加上独步天下的轻功,已可与洛天初他们比肩。 就算强横如完颜离也必须全力应付这四位高手的围攻,他周身气场被四人冲散,本想硬接赵横山的螺旋劲,却不能不管其他三人的进攻,只好向后退去,肌肉盘根错节的双臂猛地暴涨,击出两道惊天动地的拳风。四人合力迎击,都觉胸中一闷,向后退出三步,缓了几口气才使气脉畅通。完颜离的情况更糟,连退四步,只觉体内热气翻涌,有旧伤复发的征兆,忙用真气压住伤势。 在燕京比武时他已受了重伤,又不顾伤势的追杀令君来,令其伤上加伤,现在必须要静养一年才能恢复,否则功力将大打折扣。他在马车上调养了一路,内功虽恢复了八成,但伤势仍然严重。适才全力相拼差点复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吕义见他脸色忽然一阵苍白,接着恢复常色,低声道:“那厮内伤未好,我们全力攻他。”四人鼓动真气再次进攻,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完颜离不敢再和他们硬拼内功,时而集中力量攻击一人,欲将他们各各击破。四人知他心意,一旦他攻击一人,其他三人全力相救。他们中赵横山敢拼,洛天初刚猛,吕义老道,朱雨时灵活,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完颜离找不出任何破绽,一时处于下风。 在东城墙上,岳云,顾遥,严魏风也和李休止打了起来,他们单打独斗都不是李休止的对手,但联起手来就不怕了,仅岳云和顾遥的联手就让李休止吃不消了。严魏风没有参与战斗,继续率领士兵抵挡金兵。李休止一心想在完颜兀术面前表现,虽胜不得二人,一时片刻也不至落败,只想多坚持一会儿,回去也好交差。(未完待续。) 第二章 死守城池(下)四更 楚来客刚一上西城墙就被吴阶和杜杀当成敌人进行围攻。楚来客无奈下只好左躲右闪,不愿还手,谁知二人反而越攻越猛。楚来客暗自好笑,心想自出道以来还未被人逼的数十招不能还手,今天可算开了先例。当下施展内功,吴阶和杜杀顿觉被一股热浪罩住全身,难以动弹,楚来客聚音成线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别作声。”说罢收起气场。两人又行动自如,这才知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确实没有恶意。吴阶低声道:“你想怎么帮?”楚来客又聚音成线道:“你们假装和我交手,我慢慢向后退去,每当我路过金兵时就用功力制住他们,你们只管杀人便是。”二人已领教了他的厉害,知他所言非虚,便点头答应。楚来客道:“出招吧。”说着虚劈一掌,不带丝毫内劲。两人也逢场作戏,舞动兵器假装还击。楚来客缓缓后退,遇上金兵就暗运内力,用气场罩住,金兵半步移动不得。楚来客一使眼色,二人会意,挥刀将那些金兵的头颅斩下。楚来客微笑点头,接着往后退,又用内功定住几人,又被吴阶和杜杀斩杀。 在北城墙上,洛天初四人越战越猛,完颜离不敢全力施为,又不能各各击破,心中开始急躁。他们相斗时激起的气场太强,两方士兵只能远远观战。两方人物都在各自的阵营中举足轻重,士兵们都停止打斗,在远处呐喊助威。完颜离伤势严重,久战不下,渐感气力不支,便打算离去。他倏地挥出一拳,带起一道气墙,身子向后掠去。四人合力击破了气墙,洛天初看出他要撤退,忽见右手边放着一桶菜油,灵机一动,拎起菜油桶向他砸去。完颜离瞬间退到了城沿边,正要飞身跃下,瞥见有东西飞来,随手一拳将木桶击碎,菜油劈头盖脑浇了一身,他也不在意,飞身跃下城墙。 洛天初快步跃上熊熊燃烧的攻城塔,塔内浓烟滚滚,金兵早已离开。他捡起地上的长弓和一支插在隔板上的火箭,站在浮桥上向正在降落的完颜离射去。完颜离听风辨器,知是一支飞箭,头也不回的伸手去夹,箭是夹住了,但火苗却烧着了他手上的菜油,火焰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完颜离‘哎呦’一声,落地后连打了七八个滚仍不能压灭火焰。他蓦地站起,运起内功,“砰”一身巨响,身上的铠甲连带衣服四分五裂,脑袋上的火焰也被散发出来的气流冲灭。尽管熄灭了火焰,但他赤身**,身冒白烟,头发,眉毛,胡须全都烧焦,狼狈不堪,身上皮肤却无一处烧伤,足见内功之强。他虽赤身**,却毫不扭捏,虎躯依旧挺得笔直,充满了男子的野性之美,怒视了洛天初一眼,一句话不说的返回阵营。城墙上的金兵见本国第一高手完颜离也败下阵来,还被烧的如此狼狈,士气大丧,血刀堡的士兵重又占得上风。 东城墙上的李休止见完颜离大败而回,心想连他都败了,我也离开就是。想到这里他虚劈几掌,跳下了城墙。岳云和顾遥都以大局为重,并不追赶。西城墙上吴阶和杜杀在楚来客的帮忙下杀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便杀了三百金兵。三人演的惟妙惟肖,乍看斗得热火朝天,其实都是虚招,只有对付金兵时才使出内力。他们正演的起劲儿,忽听有人道:“楚城主莫急,我来助你。”三人闪目观瞧,说话之人正是王人逍。原来他见完颜离,李休止,楚来客各自上城,便也跃跃欲试的想上城立功。他最忌惮洛天初和朱雨时,尽管完颜离去了北城,他仍不敢跟去,生怕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先杀自己。李休止的武功稍逊,随他去东城也不安全,相比下西城的实力最弱,跟着楚来客定然万无一失。他的算盘打的虽精,却不知楚来客和血刀堡的关系,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去最危险的西城。 他爬上城墙后先观察了一阵,发现楚来客竟和二人不分上下,起初吓了一跳,仔细观察才发现吴阶和杜杀的武功并不如何高明,看来楚来客也是浪得虚名,这才现身相助。 楚来客一见是他,暗想你来捣什么乱,转而又一想,此人和血刀堡有血海深仇,我干脆把他交给血刀堡来处理。想到此处,便道:“来得好,快来助我。”王人逍心中暗喜,堂堂黄沙城主竟要求自己相助,那是何等荣耀,道了声:“是。”挺剑站在楚来客身旁。楚来客不动声色,暗自催动内力,他知王人逍武功不俗,所以一上来便用了八成功力。王人逍正要挺剑杀向杜杀,忽觉一股热浪袭来,身子好如陷入炙热的火焰当中,半步移动都难。他大吃一惊,忙扭头望向楚来客,不解道:“楚城主,你。。。你这是何意?”楚来客冷然道:“令堡主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血刀堡作对,本人做个顺水人情,把你交给他们。”王人逍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才知闯进了虎口。可他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运尽全身功力抵御,可他的武功比楚来客差的太远,根本毫无用处。楚来客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经他这么一拍,王人逍凝聚的那点真气立被打散,杜杀趁机点了他的穴道,王人逍软瘫在地,难以站起。楚来客收起气场,道:“他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回去看看完颜离的笑话。”杜杀道:“多些城主相助,我堡铭感于心。”楚来客微微一笑,转身跃下城墙,吴阶令士兵将王人逍押了下去。 战斗全局上是血刀堡占优,但金兵的冲撞车却破坏了多处城墙,好在士兵用塞门刀车及时堵上了缺口,这才防止了金兵进城。和尚原本备有大批的石头来对付冲撞车,可城墙上的战斗太激烈,根本没功夫投掷石块。塞门刀车只有五十辆,金国的冲撞车却有一百辆,一旦城墙破口,金兵便可一拥而入,如果正面交锋,金兵就可以发挥他们人数上的优势,血刀堡决计抵挡不住, 洛天初心中着急,却又腾不出手去对付攻城车。朱雨时打着打着忽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说着取下身上的鹿皮袋,从袋中取出上次因下雨没能用上的绿叶卷攻城塔上到处都是燃烧的火把,他随手拿起一根,点燃了绿叶卷一个个的扔在城下去。他也不管绿叶卷是召唤什么动物的,反正一股脑的全部扔出。金兵不知这些冒着浓烟的叶子是什么东西,全都不加理睬。 又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和尚原的城门皆被冲破,血刀堡用塞门刀车勉强挡住。可城墙破的破洞越来越多,塞门刀车已全部用完。金兵蜂拥从缺口冲了进来,城内的三千守军奋不顾身的用身躯挡住缺口,可金兵的冲撞车毫不停歇的在轰击城墙,一旦打开更多的缺口,金兵就不用再强行攻城,大可直接从缺口长驱进入,和尚原的也将失守。洛天初本想分一半兵力下城帮忙,但金兵强攻城墙不止,如果城墙再失守,被居高临下就更被动了 正在岌岌可危之时,忽听天空传来两声明亮的‘啁啁’鸣叫,朱雨时抬头一看,一眼便望见了飞来的蛊王鹰。(未完待续。) 第三章 群兽助战(上)一更 蛊王鹰在天空上盘旋着,没多久又飞来了数千只飞禽,多以乌鸦为主,也有老鹰,秃鹫和猫头鹰,黑压压一片,嘈杂的鸣叫声在空中响成一片。完颜兀术皱眉道:“哪来的这么多鸟?”话音刚落,由飞禽形成的‘黑云’在蛊王鹰的带领下直扑城下金兵。那些飞禽都是食肉的,扑下后疯狂的啄咬金兵,金兵的脸部没有防护,成为了飞禽袭击的目标,一时间惨叫滔天,不是眼珠子被挖,就是被啄下一块肉。最惨的还是被蛊王鹰啄过的人,全部中了剧毒,无不皮肤变黑,僵死在地。袭击一轮后,飞禽又如一团黑云盘旋上了天空,转了两圈后再次俯冲金兵。金兵拿它们毫无办法,只好举起盾牌遮住嘴脸,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还有的抱头鼠窜,不敢应战。完颜兀术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鸟为何袭击我军?” 正在这时,山后阴风大作,低吼连连,金兵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莫名生出恐惧。只听悠长的“嗷呜”一声,一条灰毛大狼从林中走出,身旁还聚集着四十多只山狼。接着“嗷”一声巨吼,数十只狮子,老虎也都现身。这些山林之王呲牙咧嘴,口水直流,看向金兵的眼神中充满杀气,好像多天没有进食似的。 野兽同时发足向金兵冲去,一边奔跑,一边怒吼,就好像前方是数万待宰的羔羊。金兵大叫着准备迎击,野兽们毫不畏惧的扑了上去。女真人长年以打猎为生,人人都有与野兽搏斗的经验,数百只野兽声势虽壮却也不足畏惧,长枪马刀一顿乱杀,野兽死伤颇多,但这些野兽发疯般不顾疼痛,就算被长枪刺穿也要强行扑上撕咬金兵,大都两败俱伤。这时天上的飞禽再次俯冲下来,金兵叫苦不已,全都无心攻城。城墙上的金兵没了后援的支持,逐渐被灭。洛天初大喜过望,一拍朱雨时的肩膀道:“真有你的!我们用石头砸他们。”士兵们腾出手来,合力抬起备好的大石向城下的攻城车砸去。攻城车的顶棚可以防箭防火,却防不住高空坠落的大石,一时间损失惨重,棚下的金兵也多被砸死。 完颜兀术惊出一身冷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完颜娄室神色凝重道:“敌营中定有位厉害的操兽师,这才召唤了附近的野兽前来助阵。”完颜兀术不解道:“操兽师?”完颜娄室道:“懂此术之人十分稀少,老夫奇怪的是操兽师只能操纵少量受训过的野兽,像这般大规模的召唤山上的野兽助阵,老夫也是闻所未闻。”完颜兀术脸色铁青,望着前方残垣断壁的城郭,眼看就能挥军直入,真不甘心就此撤兵。正犹豫时,姬娃忽然失声大叫,倪红颜不悦道:“何事慌乱?”李清婉脸色苍白,指着前方的山丘上道:“蛇。。好多蛇。。还有蚂蚁,蜈蚣。”金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土坡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蛇,蚁,蜈蚣,老鼠,蜘蛛等毒物,乍看下好像山坡披了一层会移动的花毯,全都涌向城下的金兵, 完颜兀术心想这样的仗没法打了,只好下令道:“鸣金守兵!”撤退的鸣金声刚刚响起,金兵便如获大赦般撤下,有些金兵被毒蛇咬了后休克倒地,被扑上来的群蚁吞噬,片刻后便成了具白骨架子。金军兵败如山倒,攻城器械都弃之不顾,不一会儿便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动弹不得的伤兵。 野兽和毒物都没有撤,开始互相厮杀,最后毒物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将数百只野兽全部蚕食殆尽,而空中的飞禽则在蛊王鹰的带领下飞回了深山老林。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吃饱了的毒物也四散而去,只剩下一堆堆被啃噬过的白骨。血刀堡的士兵欢声雷动,高呼胜利。大家劫后余生,自是欢喜无比。接下来便是忙着救治伤兵和修筑城墙。清点了一下双方的伤亡人数,金兵死伤五万三千人,血刀堡死伤九千人,可谓大获全胜。吴阶想派兵收集城外的战利品,朱雨时却说绿叶卷的效力还没散去,仍有少量的毒物没有离开,要等到夜凉时才能出城。吴阶自是言听计从。三千逃进城的难民自发来帮忙修补城墙,和尚原内军民一心,气势大振。 转眼到了黄昏,吴阶摆了一桌简单的酒菜为大伙庆功。令雪儿,何月莲,东郭问刀也都出席。洛天初在席上说此战首功当为朱雨时,请他坐上首位,大家也纷纷赞成,朱雨时执意不肯,坚持和何月了莲坐在了一起。席间大家浅尝即止,不敢多喝。吴阶端起酒杯道:“若无各位拼命,和尚原已属金国,贵堡的大恩吴某敬佩不已,敬各位英雄一杯。”众人也都举杯痛饮。吴阶喝完一杯后兴奋道:“多年来大宋跟金国交兵鲜有胜仗,和尚原一战足可流芳后世,吴某当上书朝廷,为各位请功。”公孙明月笑道:“我等只为保护家园罢,无须惊动朝廷。”吴阶笑道:“诸位的家园也是我大宋疆土,此战歼敌数万,缴获战利品无数,如此功劳怎能不报。” 洛天初笑道:“我们闲散之人哪是做官的料子,多谢吴经略美意了。”吴阶道:“诸位难道不愿留下为朝廷效力么?”洛天初微笑摇头。吴阶道:“那吴某也不勉强了,只是如此多的人才不能为我大宋所用,实在可惜。”洛天初道:“大宋其实不乏人才,有吴经略,韩世忠,岳飞,大宋仍有中兴有望。”吴阶笑道:“统帅说笑了,和尚原一战必会惊动天下,到时候朝廷询问吴某该如何作答?”公孙明月笑道:“吴经略自领功劳便是,我等绝无怨言。”吴阶摇头道:“那怎么行,吴某且能抢诸位的功劳。”公孙明月道:“我等怕麻烦,不愿做官,若吴经略自领功劳便是帮了我们的忙,我等只有感激。”吴阶叹道:“既然诸位心意已绝,吴某从命便是。”(未完待续。) 第三章 群兽助战(下)两更 洛天初道:“此战我方伤亡不轻,刀上药够用么?”吴阶道:“够用,多亏朱兄弟了。”洛天初道:“今夜让士兵轮班干活,很多城墙需要修补,以防金兵再次进攻。伤兵不能再战,我看不如写信给铁堂主,请他再派一万援军前来,这样就算金兵再攻也不怕了。”公孙明月道:“我已发过两封信催兵,可一个月了仍无回音,不知何故。”洛天初沉吟道:“是不是信使在半路上出了岔子?”公孙明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正在这时,陆飞从外大笑走进,道:“我都听说了,你们打了个大胜仗,很了不起啊,辛苦各位了。”众人忙给他加了座位,问他怎会到此。陆飞笑道:“小洛,哦不,统帅神机妙算,金兵果然分了四千兵力来偷袭大散关,我们依照吩咐,事先截住了白龙江上游,待他们渡河时伏兵突然放箭,再放水淹之,金兵果然大败。撤兵时又被来路的伏兵阻截,金兵全军覆没,俘虏数百人,收获当真不小。我们从俘虏那里得知他们的主力部队正在进攻和尚原,既然大散关已无战事,我就先回来帮忙了,没想到晚来一步,你们已把金兵击退了。”众人喜上加喜,七嘴八舌的将战斗过程讲述一遍,陆飞边听边赞不绝口,赞洛天初体恤百姓,有胆有谋,更惊叹朱雨时召唤动物的神技,大憾没能亲眼目睹。 众人正聊得正欢,有士兵来报道:“城外有个叫张宪的人要见岳将军,我们不认得他,不敢擅自放入。”岳云惊喜起身道:“张叔来了么?快请进。”群雄久闻张宪之名,知他是岳飞的拜把兄弟,文武双全,是岳家军的二号人物,纷纷起身迎接。 来到门外,只见一位中年书生飘然走来,他身高七尺,白净面皮,狭眉凤眼,丰神俊朗,下颚留着一缕黑须。岳云忙施礼道:“拜见张将军。”张宪扶起岳云笑道:“你我不在军营,无须多礼,快带我拜见各位英雄吧。”岳云道:“是。”先领着张宪来见洛天初,道:“这位是洛天初,也是和尚原的统帅,全仗他指挥得当才击退了金兵。” 张宪一路来见到了败退的金军,还以为指挥此仗的是吴阶,却没想到统帅另有其人,还如此年轻,他不知对方官衔,正要询问时,岳云忙补充道:“洛兄弟非我大宋官吏,现为白身。”张宪露出诧异之色,不动声色的一躬到底道:“末将张宪,拜见统帅。”洛天初赶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张将军快快请起。”被他这一搀扶,张宪立刻感应到他身上浑厚的内力,自忖不如,心想果非凡人。接着岳云介绍了吴阶,张宪久闻大名,按着军礼便要跪倒行礼,吴阶扶起道:“张将军无须多礼。”然后岳云又逐一介绍了公孙明月,陆飞,赵横山,顾遥,朱雨时等人。张宪极其聪明,这才明白了和尚原的守将多为江湖中人,肯定是自发前来抗敌,吴阶做不得江湖豪杰的统帅,所以也在帐下听命。张宪和大家一一见礼,恭敬有礼,深得群雄好感。 众人重回厅中坐定,张宪和岳云坐在一块儿,都是一样的武人举止,腰杆笔直,双掌贴膝,目不斜视,气度令人心折。张宪先问及了先前的胜仗,吴阶道:“在座的诸位都来自血刀堡,守城士兵也全是堡中士兵。富平之败后和尚原已无兵力抵御金兵来犯,多亏了血刀堡的英雄前来相助。”接着他便将洛天初如何在神岔寨挫败完颜娄室,以及今天如何击退完颜兀术的经过讲述一遍。张宪多次露出惊讶之色,不住的打量着洛天初,连声称赞。岳云补充道:“小侄是在燕京结识的各位英雄,得知他们要来和尚原抵御金兵便一道前来。完颜宗望便是令堡主所杀,还救回了柔福帝姬。”张宪惊呼道:“当真?帝姬现在何处?”同桌的赵嬛嬛笑道:“本宫在此。”张宪慌忙起身,快步来到她面前,跪地磕头道:“末将不知帝姬在此,失礼之处还望降罪。”赵嬛嬛双手相搀道:“将军言重了,快请坐。”张宪道:“帝姬在此,末将且敢再坐。”赵嬛嬛笑道:“你若不坐,莫非让满桌豪杰都陪你站着么,本宫恕你无罪便是。”张宪这才战战兢兢的重新坐下。 吴阶敬了他三杯酒后才开始询问了他的来由。张宪道:“岳云出门历练了半年不见回来,我便亲赴燕京寻找,费了好些功夫才打听出他的去向,这才追到这里。我来找他实为一件大事。”众人都问道:“什么事?”张宪环顾了一下四周,并不答言。吴阶会意,让厅中闲杂人等退到门外,关上了门。张宪这才道:“岳大哥已被朝廷任命为荆湖北路,襄阳北路招讨使,奉命率军北伐,如今正在鄂州调集粮草,整顿军械,做着战前的准备。岳云是背嵬军的主将之一,必须要随军征战。” 群雄听岳飞要率军北伐,都激动的拍手叫好,赵横山一拍桌子道:“他奶奶的,金国和齐国欺人太甚,早该打回去了,要不是大敌当前,洒家就跟你们一起北伐去。”群雄莞尔一笑。吴阶道:“我早看出鹏举绝非凡人,早晚必建奇功,望鹏举兄能马到成功,复我江山。”张宪道:“谢吴经略吉言,我等必全力以赴,至死方休。”吴阶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张宪道:“赶早不赶晚,我们现在就走。” 大家都知军情紧迫,半分耽误不得,也就不再挽留。吴阶道:“我给你们备了四匹快马,你们可以连夜赶回鄂州。”张宪道:“多谢。”岳云道:“在下本欲助各位击退完颜兀术,如今要走实在过意不去。”吴阶笑道:“你们东线开战可大大缓解我们西线的压力,已是帮了大忙了。我们将来必有再见之日。”赵嬛嬛道:“本宫敬两位将军一杯,祝你们北伐大捷,打出我们大宋儿郎们的气势。”张宪和岳云动容跪地,接过酒杯激动道:“末将必不辜负帝姬期望,不成功则成仁!”说罢一饮而尽,摔杯掷地,以示决心。 群雄将二人送出东门,他们和岳云虽相视不久,但已是过命的交情,离别时颇为依依不舍,互道保重后,岳云才飞身上马,和张宪一起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群雄才返回和尚原,一路上都在讨论着岳飞北伐。要知多年来宋朝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从未有过像样的还击,如果岳飞北伐成功,势必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局势。(未完待续。) 第四章 阵前受刑(上)三更 酒席散后,大家安排好修补城墙,救治伤员等事后便回去休息。令雪儿一天没见到洛天初,便来到他屋中聊天。白天的时候她和何月莲负责保护赵嬛嬛的安全,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前方战事,都生怕意中人出事,看到他们平安回来,二人才算放心。 每次洛天初和令雪儿独处,大多是洛天初闭目练功,令雪儿静静在旁看着,几乎不怎么说话,而生性好动的令雪儿却没有丝毫不耐。就在这时,忽听陆飞门外道:“小洛休息了么?”洛天初睁开眼睛,正看见一脸慌张的令雪儿在找地方躲藏,便低声道:“你不用藏了,师傅肯定听出你在屋里。”令雪儿脸上一红,“哼”了一声道:“知道就知道。”洛天初打开房门,见同行的还有公孙明月,陆飞故作惊讶道:“原来大小姐也在这里,真是巧了。”令雪儿挤出房门,道:“你们聊吧,我走了。”陆飞微笑道:“大小姐慢走。” 三人进屋坐下后,洛天初道:“两位师傅深夜造访,必有要事,徒儿洗耳恭听。”陆飞笑道:“事情确实紧急,不然也不敢打扰你和大小姐的雅兴。”洛天初尴尬道:“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的。”陆飞哈哈大笑。公孙明月切入正题道:“我们刚击退了金兵,势头正盛,不知能不能趁机扩大战果?”洛天初道:“军师的意思是想主动出击,趁机割据一方?”公孙明月点了点头,道:“我们运筹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时机来了,怎容错过。”洛天初道:“待我们击败了完颜兀术的大军,金国西线的主力便消耗殆尽。岳飞北伐势必吸引金国投重兵赶往东线,那时我们便有机可乘了。”公孙明月笑道:“说得好,还记得去年冬天你说过的出兵计划么?”洛天初道:“当然记得,先取京兆府安家,再取凤翔,宝鸡,咸阳,德顺,临洮为基业,陕西以西重镇尽归我们所有,剩下郡县不攻可破,霸业可成。”公孙明月道:“如今我们有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但在此之前还要准备两件事。”洛天初道:“哪两件事?”公孙明月道:“一是军械,二是粮草。战利品中有四万副铠甲和兵器,还有许多攻城器械。这些东西对我们十分重要,我们要对吴经略说明,我们虽不做官,但战利品还是要的。另外我们还需要大量的粮草,最少够半年之用,这件事也只有吴阶能帮忙。”洛天初道:“他能帮什么忙呢?”公孙明月笑道:“你想想看,他报上这场功劳后定会被加封为节度使,负责川陕两省军务。汉中和成都的屯粮颇丰,他想调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洛天初道:“他若把粮食给我们用,朝廷肯定会降罪于他,他难道不怕么?”公孙明月道:“他是个重义之人,这次欠了我们这么大的人情,定会想办法报答。等他成为节度使之后便是封疆大吏,朝廷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问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洛天初点头道:“言之有理。”公孙明月道:“等时机成熟时,这些事还要由你提出来为好,他对你十分敬重,你说的话比我们有分量的多。”洛天初道:“明白了,到时我会对他说的。” 公孙明月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还有件事我始终放心不下。”陆飞和洛天初都问道:“什么事?”公孙明月道:“我写了两封信向铁堂主催兵,却都石沉大海,我最担心堡里出事。”陆飞笑道:“军师多虑了,有铁堂主坐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公孙明月沉吟道:“正是因为是铁堂主坐镇,我才不放心。”陆飞和洛天初都吃了一惊,陆飞道:“军师何出此言。”公孙明月道:“希望我猜错了吧。”洛天初了解公孙明月的性格,如果没有一点把握是不会轻易吐口的,便道:“军师为何担心铁堂主?”公孙明月顿了顿道:“我堡城府最深,志向最大者便是铁堂主。他的武功才智皆高于上任堡主,本以为自己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结果老堡主却传位给了令堡主。这段往事你们都是知道的,可后面的事你们却不知道。那年堡主十六岁,铁堂主四十岁,他当然不服气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几次聚众闹事,参与者还有高,杨两位寨主,他们也都是铁寒一手提拔的亲信。年轻的令堡主年轻有为,每次都能把事态平息下来,从未惩罚过三人,因为他们都是堡中元老,手下亲信很多,处置的话只怕会导致堡内四分五裂。然而三人却不死心,还多次暗算或下毒,皆被堡主识破,只因堡主有一双识破人心的眼睛,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堡主的宽宏大量终让他们感动,也就不再生事。随着我堡愈发壮大,你陆飞,江飞燕,顾遥相继入堡,成为了堡主的亲信,他们三人就更不敢闹事了。我担心的是现在我们都在外面,只有他们三人在堡中,只怕又想蠢蠢欲动。” 陆飞道:“既然堡主知道铁堂主心怀叵测,为何不早点下手,以除后患?”公孙明月道:“我堡正在用人之际,那三人能力不凡,确实为我堡做了许多大事。堡主武功绝顶,手腕高明,不怕他们不老实。”陆飞沉吟道:“听军师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事,记得小洛在天水城被杨再兴打伤,事后东郭问刀说杨再兴是李成派去劫我们银车的,我堡在天水城有生意的事只有堡主,军师和四位堂主知道,东郭问刀说李成的消息来自我们内部,就是说我堡内有他们的内线,而那天负责押送银车的正是铁堂主,若非小洛撞上,我堡损失可就大了。”洛天初道:“难道铁堂主就是齐国的内应。”陆飞虽未回答,但他阴沉的脸色显已默认。公孙明月皱眉道:“若他们早跟齐国勾搭上,那就是蓄谋已久的阴谋,事情只怕要更加复杂了。”陆飞道:“还是等堡主回来再定夺吧,现在大敌未退,先集中精力对付金兵,不要打草惊蛇。”三人又谈论了一阵,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天没见金兵踪影,吃晚饭时吴阶道:“金兵错失进攻的最后机会,如今我们的城墙都已用石块堵上,守城工具也已备齐,就算他们明天来攻也不怕了。”这时侦查兵回来报告说黄昏时一队二百人的齐兵押送着一辆马车来到金营,为首的是名身材瘦高的老道。洛天初和赵嬛嬛脸色都是一变,猜定那老道可能就是林灵素,不知他为何到此,那马车里又藏着什么玄虚。能确定的是林灵素是敌非友,对己方大是不利。(未完待续。) 第四章 阵前受刑(下)四更 又过了一夜,次日中午传来了金兵再次出兵的消息。群雄登上墙头观敌,见两万多金兵列阵走来,却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看样子似乎不是攻城。洛天初让士兵们先不要放箭,看金兵想做什么。金兵在二百丈外停住,方阵左右一分,从中行出了完颜兀术,完颜娄室,完颜离,倪红颜,楚来客,李休止等人,果然还有齐国国师林灵素。 前天金兵才打了败仗,此时完颜兀术脸上却带着冷笑,神情颇为得意,不知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楚来客面无表情,表情略显担忧,望着洛天初轻轻摇了摇头。洛天初心中一紧,心想连楚来客都不看好我们,可见他们确实有备而来。完颜兀术一摆手,金兵方阵再次散开,从中推出了两辆四轮板车,板车上竖着一根十字木桩,上面绑着两个人,一个是被齐国俘获的李晓,另一个竟是失踪多日的江飞燕。群雄皆大惊失色。原来齐王刘豫为讨好金国,便让林灵素将李晓交送金国处置,林灵素听说完颜兀术就在宝鸡,知其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这才前往宝鸡求见。谁知完颜兀术正在生病,一律不见。林灵素便带人离开宝鸡,先到了凤翔拜会了完颜娄室,受到了热情款待,便在凤翔暂住,只等完颜兀术病好。谁知那夜洛天初他们偷袭了城门,血刀堡的士兵抢得兵粮。林灵素住在城东,不知消息,闻信赶来时血刀堡的士兵已经撤离。他正惋惜错失立功的机会,忽发现远处房上有人纵越而过,身法虽然高明,身子却歪歪斜斜,好像有伤在身。林灵素便追去一探究竟,最后发现那人竟是交过手的江飞燕。江飞燕右臂已断,更不是林灵素的对手,当场生擒。林灵素知江飞燕是血刀堡的重要人物,决定在关键时刻再献给完颜兀术,给他一个惊喜。所以直到完颜兀术在和尚原吃了败仗,他才押着二人到金营献礼,完颜兀术自是大喜,重赏了林灵素。 江飞燕和李晓****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江飞燕断臂上的伤口已被上药包扎,倒不是金国心善,只是不想让他流血过多死掉,那就没了利用的价值。和尚原群雄大骂金国无耻,急切地想救回二人。完颜兀术打量着他们焦急的表情,哈哈大笑,向前一摆手,金国大军继续前进。义军投鼠忌器,怕放箭伤到同伴,眼睁睁的看着金兵又行近了百丈。此时看得更清,江飞燕和李晓的都低头不语,似是不愿同伴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赵横山大吼道:“完颜兀术!有种放了他们,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完颜兀术笑道:“只要你们投降,我不但放了他们,还给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赵横山骂道:“放你娘的大香屁,老子打死不降。”完颜兀术冷笑道:“那你们就看场好戏吧。”说罢从队中走出两名手提长鞭的壮汉,站在江飞燕和李晓身前,长鞭卷起,大力朝二人抽去,每抽一鞭都发出“啪!啪!”的鸣响声。不一会儿便将他们打的皮开肉绽。李晓吃不住痛,昏了过去。江飞燕却咬紧牙关,一声呻吟也没发出。 眼看兄弟们遭受折磨,城上群雄龇目欲裂。和江飞燕关系最好的顾遥气的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喉结一动一动的,在用极大的毅力保持着冷静,他平时保养如春葱般纤嫩的手指在粗糙的花岗城墙上抓出了十道细痕,指甲破裂却毫无知觉。群雄心中虽痛,却无一人替他们求饶,因为江飞燕和李晓正在用行动明志,求饶反是对他们的侮辱。 纵是江飞燕再坚强也架不住无休止的抽打,这时也昏迷了过去。挥鞭的壮汉累的大汗淋淋,不住的喘着粗气。完颜兀术见二人始终不吭一声,没趣道:“把他们浇醒,再打。”士兵领命后便去后方的水车里接水,不一会儿便接了两大盆凉水走了回来。完颜兀术瞪眼道:“谁让你们用水的?用酒。”金兵重新抱回两坛烧刀子烈酒,撕开泥封倒进木盆,端起便要去浇二人。 顾遥再也忍耐不住,怒吼道:“我跟你们拼了!”便要飞身跃下城墙,被陆飞忙一把抱住,按在地上。陆飞也哭道:“冷静些,你下去跟送死何异?”顾遥放声大哭道:“要让我看江兄受此折磨,我情愿一死,放开我!”陆飞咽哽无语,但他一直死死压着顾遥,一动不动。 “哗哗”两道水声,接着便听见两声杀猪般的惨叫直冲云霄。江飞燕和李晓的身子被烧得通红,脸部扭曲变形,眼内布满血丝,眼泪不自控的流了出来,嘴空张着,连叫喊的气力都失去了。烈酒如火焰般浸泡着他们皮开肉绽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令他们神经麻木。群雄中没有人因不敢看而闭上眼睛,他们注视的目光便是对二人最大的尊敬,他们就是要让自己心痛,更痛,牢牢记住这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完颜兀术端详着群雄的表情,牙缝间轻轻吐道:“再打,狠狠地打。”抽鞭的大汉喝过了几碗凉水,恢复了体力,再次抡鞭抽打着。“啪,啪,啪,啪”有节奏的击打声,声声抽在群雄的心坎上,每响一声,群雄的身子也随之轻颤。没过一会儿二人又被打晕。 完颜兀术轻抚着马鞭,笑道:“这出戏还算精彩吧,还想继续看么?本皇子备着十几坛好酒,足够他们喝的。”洛天初面无表情道:“你想怎样?”完颜兀术道:“他们只剩下半口气,绝熬不过半个时辰,他们是生是死,全凭你一言而决。”洛天初道:“投降是不可能的。”完颜兀术以马鞭指着他道:“本王不用你们投降,只要你洛天初当场自刎,本王立刻放了他们,一命换两命,你们并不吃亏。”洛天初神情一动道:“当真?”完颜兀术大笑道:“本王在三军面前说过的话,且容儿戏,自然当真,”洛天初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入堡后江兄待我如自家兄弟,百般照顾,这份恩情自当以死相报。李晓长年在外漂泊,无怨无悔的为我堡卖命,本领虽然低微,但到了临死关头也能如此硬气,一句告饶的话不说,也是位可敬的好汉。我了然一身,无牵无挂,一命换两命,确实不亏。想到这里便缓缓握住了孤鸣剑的剑柄。吕义和朱雨时同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吕义沉声道:“他在给你下套,可别上当。”朱雨时着急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大叫道:“咱们是结义兄弟,你要死了,我绝不独活!”令雪儿刚才因不敢看他们受刑而躲到城下,此时飞奔上城,大哭道:“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要死了让我怎么办!”洛天初也默默的流下泪水,他同样也舍不得大家,但又怎肯失去救回二人的机会,心中犹豫之极。完颜兀术激他道:“洛天初你扭扭捏捏,贪生怕死,不顾兄弟,算什么好汉。”赵横山大怒道:“闭上你的鸟嘴!”这时江飞燕忽然叫道:“小洛你要敢轻生,我做鬼都不原谅你。”他这一叫显然用尽全力,说完狂咳不止。洛天初失声道:“江兄!”完颜兀术冷笑道:“你要不自刎,要不我下令砍下他们的人头,挂在我军寨前,受万人吐唾。人头腐烂后的白骨再拿去喂狗,哈哈哈哈。”正在他狂笑之际,金兵后方忽然乱作一团,只见三人踩着金兵的人头奔来,正中那人怒喝一声道:“令君来在此!谁敢伤我兄弟!”(未完待续。) 第五章 飞燕陨落(上)一更 “令君来”这名字就如一句神奇的咒语,令完颜离,倪红颜,林灵素,李休止等好手大惊失色,齐刷刷回头观瞧。只见令君来身穿黄袍,右手握刀,脚踏人头而来,被他踏过的金兵皆头颅爆裂而死,身后跟着蔡怜花和铁鹰。 原来令君来甩掉完颜离他们后没有立即下山,而是找了处僻静地运功打坐了一个月。他修为甚高,心无杂念,内伤恢复的很快,但要痊愈仍需半年调理。他恢复的比完颜离要好,已可施展出全部功力,只要没乱了心志,拼到灯枯油尽的地步,内伤就不会复发。他随即起身赶往和尚原,心知路上布满了搜查己方的金兵,便向西绕道而行。谁知走了几日正好碰上了蔡怜花和受伤的铁鹰,他们正和一队金兵殊死拼杀。金兵搜查的范围甚广,两人虽化妆改扮,避开大路,仍被路过金兵所怀疑,蔡怜花虽对答巧妙,但金兵检查时发现铁鹰受了重伤,心中起疑,便要带他们回燕京盘问。情急下蔡怜花只好动手,他自己脱身不成问题,可为了保护铁鹰死战不退。金兵故意向受伤的铁鹰攻击,引蔡怜花来救,然后偷袭伤他。不一会儿蔡怜花多处受伤,难以支撑。令君来杀出解围,将金兵宰了个干净。二人见堡主平安无事,也是喜出望外。令君来虽着急赶路,但想到铁鹰难以自保,便决定留下来为铁鹰疗伤。二十日后铁鹰痊愈,三人结伴而行,赶往和尚原,直到今日方到。看到眼前这一幕,令君来立刻现身救人 血刀堡的士兵瞬时间人声鼎沸,欢呼叫好。洛天初吩咐道:“放下绳索,准备接应。”令君来看到完颜离和倪红颜也在阵中,便对身后的二人道:“你们直接回和尚原,救人的事交给我。”两人不敢逞强,当即答应。金国高手的目光只在令君来一人身上,对那二人并不在意,待令君来靠近,完颜离飞身跃起,凌空击拳,大叫道:“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他重新穿上了衣服,虽然功力受损不少,可这一拳的威力仍然惊人。令君来看出他已是外强中干,这一拳之后再无后劲,已是内伤发作的前兆,当下猛踩一名金兵的头颅,身子高高飞起,手中刀直劈而下,喝道:“趴下!”这一刀和拳风的威力旗鼓相当,可他后劲十足,完颜离被狂风骤雨般的刀风压得透不过气来,人在空中直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果然趴下。令君来救人心切,并不追击,他最忌惮的是倪红颜,她的伤势已然痊愈,如果也出手,凭现在的状态胜负难料,更别说救人了。好在倪红颜冷眼旁观,并无出手之意。令君来心中大喜,几个纵越来到江飞燕和李晓身前,“唰唰”几刀将冲过来的金兵砍死,便要去削二人的麻绳。 林灵素忽然从后扑上,双掌一晃推出了两个‘气球’,攻向令君来后心,大叫道:“令君来,贫道来会会你。”他听江湖上盛传令君来如何厉害,连败完颜离和倪红颜两大宗师,一直以为只是夸大其词,如果自己能击杀令君来定会使完颜兀术刮目相看,更会让完颜离和倪红颜脸上无光,他越想越得意,甚至连两人羞愧的表情都想到了。令君来不认得林灵素,却感到对方威力不俗,犹在李休止之上。他急切救人,到近处看到江飞燕和李晓的伤势惨不忍睹,气的火冒三丈。林灵素正好偷袭过来,倒成为了他的出气筒,厉声道:“尔等敢如此折磨我的兄弟!你算什么东西!滚!”说罢用出《血刀九绝》,红芒乍现,铺天盖地,林灵素的‘太极双鱼功’虽可转移气劲,可万没想到这一刀的威力竟如此惊人,摧枯拉朽的冲破了他的‘真气球’。身子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倒了一排金兵,好在真气球抵消了多半刀气,这才没有受伤,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逞强。 令君来削断了江飞燕和李晓的绳索,二人的身子软垂下来,他伸出双臂夹住他们,撒开脚步向和尚原冲去。就在这时倪红颜忽然出手了。她自知逊令君来一筹,所以在没有把握下一直静观其变,现在见他夹着两人束缚了双臂,无法用刀,哪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两条坤灵带****而出,卷向令君来的胳膊和小腿。令君来夹着两个大男人难以躲闪,眼看要被缠住,忽听“嗖,嗖,嗖”三声弓响,洛天初,吕义,朱雨时同时射出三支飞箭,命中坤灵带上,却被丝带上的真气荡飞。倪红颜的攻势也受阻缓,令君来发足疾奔,冲向城墙。完颜兀术喝令道:“放箭!将他们都杀了!”金国箭手还没来得及拉弓,和尚原的箭矢已先射了出来。金兵赶忙组成盾阵防御,眼睁睁看着令君来跑到了城下,运气将二人扔上半空,血刀堡众人赶忙在城墙上接住。令君来抓住垂下的绳索,脚踏墙壁,三个踏步便跃上城墙,先一步上墙的铁鹰和蔡怜花忙询问道:“堡主没受伤吧?”令君来摇了摇头,道:“快把他们带下去救治。”朱雨时道:“我这就去。”他和六名士兵一起抬着二人下了城墙。 血刀堡群雄齐向令君来施礼,令雪儿更是扑到他的怀里,哭道:“爹,你总算回来了,害得女儿好担心。”令君来爱怜的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这不是回来了,别担心了。你先退后,爹还有事要做。”令雪儿“嗯”了一声,退到了后面。 令君来站在城墙上睥睨金兵,取下肩头的包袱,抖开布巾,拎起一颗人头。那人头早已腐烂不堪,金军阵中一阵哗然,都知这是完颜宗望的首级,完颜兀术“啊”一声大叫,眼前一黑好悬栽下马去,被完颜娄室等人扶住。令君来道:“来啊,把首级挂在城墙上,所有人吐唾辱之。”士兵用一根绳子系住头发,将首级悬起,士兵都向人头吐着口水。完颜兀术气的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嘶声叫道:“攻城!全军攻城!”(未完待续。) 第五章 飞燕陨落(下)两更 完颜娄室道:“我们没带攻城器械。”完颜兀术吼道:“去推来!不攻下和尚原誓不罢休!”完颜娄室劝道:“殿下三思,我军士气受挫,敌城工事完备,再进攻只怕要全军覆没了。”完颜兀术也冷静了下来,心知完颜娄室说的在理,却又不甘心这么退兵。这时林灵素上前道:“贫道有一计能让和尚原不攻自破,血刀堡群贼任四皇子宰割。几天内便可奏效。”完颜兀术瞪大眼睛道:“当真?”林灵素笑道:“千真万确,贫道有十足的把握。”完颜兀术道:“如何妙计?快快说来。”林灵素道:“此地说话不便,请殿下回营,听贫道慢慢道来。”完颜兀术皱眉道:“你不会是敷衍本王,诓我回营吧?”林灵素道:“借贫道一个胆子也不敢戏弄殿下。”完颜兀术点点头道:“那样最好,传令三军,全体回营。” 金军缓缓退去,完颜兀术临走时狠狠瞪了令君来一眼,眼中充满了仇恨。李清婉也回头张望,看的却是洛天初。洛天初听朱雨时说过她在路上对令雪儿的恶行,恼她心肠歹毒,本不愿再理她。可时候长了气也消了不少,有意无意的也看了她一眼,两人正好对视,洛天初面无表情,李清婉却嫣然一笑,还冲他招了招手。最在意李清婉的其实是令雪儿,曾多次被她欺负,智计武功都落于下风,更险些丧命她手,自然怀恨在心,最关键的是李清婉也对洛天初有意,姿色又不输于自己,这才格外关注。李清婉发现令雪儿也在看她,便对她微微一笑,接着做了个鬼脸,嘿嘿坏笑。令雪儿气的小脸发白,好像听见她在说“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呢。”令雪儿刚要做鬼脸还击,李清婉却嗤笑一声,转过头去,跟着大队走了。 令雪儿又吃了个暗亏,心里窝火不已,只好发泄在洛天初身上,质问道:“那妖女对你招手是什么意思?”洛天初一怔,知她又要没完没了,装傻道:“什么妖女,招什么手了?”令雪儿怒道:“就是李清婉那小妖女,我看见她对你招手了。”洛天初道:“是她啊,她招手了么?我没注意。”令雪儿盯着他道:“我看见她对你招手了,你还不认么?”洛天初叹道:“就算招手又有什么干系,无非是再见的意思罢了。”令雪儿睁大眼睛道:“再见?你还想再见她。”洛天初心里叫苦,知道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不对的。令雪儿还要再问,令君来忽然道:“我们去看看江堂主和李晓的伤势。”令雪儿瞪了洛天初一眼,低声道:“跟你没完。”洛天初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江飞燕和李晓被安置在一间空厢房里,朱雨时和两位医官正在为他们治伤,群雄不敢打扰,皆在屋外等候。过了一个时辰忽听朱雨时失声叫道:“江师傅!你这是为何!来人啊!快来人啊!”群雄一惊,令君来闪身进屋,见李晓躺在左侧的床榻上,伤口已经上药包扎,额上顶着冷毛巾,发着高烧,虽昏迷过去,但性命无忧。 江飞燕躺在右侧床榻,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可朱雨时坐倒于地,显得惊慌失色。屋内挤满了人,令君来忙道:“怎么回事。”朱雨时指着江飞燕道:“江师傅他。。。他自断了筋脉。”群雄勃然变色,令君来冲上前抓起江飞燕的手腕,两指搭上脉门,心一下子凉了下去,江飞燕果真自断了筋脉,就算大罗金仙也回天无术。群雄从令君来惨淡的脸色上得知了答案,顾遥大哭扑上道:“江兄你这是为什么!”令君来并不说话,把江飞燕的身子扶起,盘膝坐于身后,双掌紧贴后心,运起真气。这让他想起当年在三杰庙中为钟远鹏疗伤的一幕,同样都是筋脉尽断,同样都是回天无术,自己空有一身绝顶武功,却谁也就不活,他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流下。 不到片刻,江飞燕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可大家都知他的性命全凭令君来的真气吊着,真气断时,便是归西之刻。群雄的眼泪夺眶而出,心情沉痛之极。只听江飞燕“啊”一声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叹道:“我决意寻死,大家无须难过,请堡主也不要再浪费真气了。”顾遥眼睛红肿,抓住他的肩膀道:“你为何要自寻短见。”江飞燕苦笑道:“我被俘之后,林灵素怕我逃跑,打断了我的腿骨,我已经站不起来了,而且胳膊已断,只是个在床上度过余生的废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了。”顾遥哭喊道:“断了胳膊和腿有什么打紧,我们可以寻访名医帮你治好,何至于自断筋脉?”江飞燕也哭道:“我的伤势我最清楚,就算华佗在世也爱莫能助,我学武是为双亲报仇,如今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又废了武功,与其痛苦活着,还不如早些下去陪伴双亲,以尽孝道。”群雄都知江飞燕的的轻功独步天下,让他这样的“飞人”下辈子躺在床上无疑比死都难受,难怪会想不开。 赵嬛嬛忽然道:“敢问江大侠令尊名讳?生前何处高就,担任什么官职,又是怎样被冤死的,说不定小女子能帮上你的忙。”江飞燕精神一振,心想柔福帝姬出生于帝王世家,虽是女儿身,但在宫中多有见闻,当下便将经过说了一遍。 赵嬛嬛听罢后惊道:“这件事我知道,起因是朝廷国库空虚,不够发放年底俸禄,只好卖官给大户收取银两,有个富商想做本地的父母官,欲花十十万两买令尊的官位。朝廷缺钱发俸,只好设计冤枉令尊,这种事还有很多,不过以令尊的影响最大。朝野上不少正义之士都上书谏言,可惜官小言微,被压下来了。”江飞燕激动的咳嗽几声,忙问道:“帝姬可知是何人提议冤枉家父的?”赵嬛嬛道:“便是当时的御史中丞,现今的礼部尚书,秦桧。”江飞燕默然不语,没想到苦苦寻找半辈子的仇人竟在临死前被赵嬛嬛一语道破,感激说道:“多谢帝姬告知,江某得知仇人姓名,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了。” 公孙明月沉吟道:“靖康之变时,汴梁官员皆被押送北国,只有秦桧夫妇逃了回来,可见此人很不简单。”江飞燕叹道:“我这仇家位高权重,就算我活着也不一定能杀他,还请各位兄弟替我留心,若又机会助我手刃此獠。”正为他输送真气的令君来道:“待和尚原事罢我就亲上临安砍下那厮人头,替你全家报仇。”群雄也纷纷道:“江兄放心,不杀此贼誓不罢休。”江飞燕感动道:“有堡主和兄弟们这番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请堡主撤掉真气吧,兄弟们保重了。”群雄们热泪盈眶,都知这将是见江飞燕的最后一面。顾遥痛哭失声道:“真的没办法救你了么。”江飞燕笑道:“人皆有一死,顾兄无须难过,江某有幸结识各位兄弟,此生不枉。”令君来沉痛道:“江堂主,你安心去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江飞燕闭上眼睛道:“多谢堡主。” 令君来收回了真气,再看江飞燕的脸色渐渐由红润变为苍白,停止了呼吸。群雄黯然感伤,顾遥哭的昏厥过去,被朱雨时唤醒仍然痛哭不止。令君来叹道:“江兄已逝,让他入土为安吧。”群雄自己动手做了副棺材,将江飞燕的尸体放了进去,顾遥赶车拉来了十几坛好酒摆进棺材,感叹道:“江兄,这些酒你先喝着,等回到血刀堡我天天给你送酒。”令君来道:“江兄就葬在钟兄的墓旁吧,两人作伴也不寂寞。”众人又向江飞燕的棺材拜过后,让八名士兵送回血刀堡下葬。公孙明月又写了一封信交给士兵,让他转交铁寒。(未完待续。) 第六章 后方叛乱(上)三更 战事未停,没有条件为江飞燕布置灵堂,也没有白绸和白布可以布置,一切如旧,和尚原内死气沉沉,除了每天议事外,大家心情沉痛,极少说话。到了第十二天,晚上议事时,吴阶奇怪道:“金兵不攻也不退,整日按兵不动,浪费粮草,消磨士气,不知他们想干什么。”赵横山骂道:“兔崽子们怕了,不好意思灰溜溜回去,再僵持几天就会撤兵的。”公孙明月沉吟道:“完颜兀术报仇心切,以他争强好胜的性子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怕是在筹划着什么阴谋。”赵横山哂然道:“管他娘的什么阴谋,我们才不怕。”洛天初道:“据观察的士兵来报,这些日子在金营没见到金国将帅的人影,确实蹊跷。” 议事刚要结束,一名士兵前来道:“启禀诸位头领,大嫂她来了。”众人诧异的对望一眼,都不知他所言的大嫂是谁。赵横山喝道:“什么大嫂,说清楚点。”只听一名妇人吆喝道:“堡主,当家的,不好了,出大事了!”说话间从外跑进老少两名女子,老的五十多岁,身材硕胖,皮肤黝黑,一身农家妇女打扮,正是赵横山的结发妻子冯慧兰。赵横山瞪大眼睛道:“你这婆娘来此作甚?”冯慧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时难以说话。令君来起身道:“嫂子先坐下吃口茶,慢慢说。” 跟冯慧兰同行的是名貌美的苗族少女,群雄却不认识,只见她手脚上都挂着银铃,走起路来清脆悦耳,十分惹人注目。她一进屋就睁着黑溜溜的大眼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朱雨时身上,立时笑颜如花道:“你果然在这里。”说着上前一把搂住了朱雨时的脖子,神态极为亲昵,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其实一打那苗族少女进屋,朱雨时就认出她是姜奴儿,却不明白她怎么来了这里,而何月莲就坐在身边,不敢上前相认,如果让何月莲知道他和姜奴儿曾亲吻过,后果不堪设想。他暗自祈祷姜奴儿发现自己时能表现的平静一些,最好先点头打声招呼,好让自己慢慢向何月莲解释。谁知姜奴儿热情过盛,竟在大庭广众下拥抱自己。朱雨时满脸涨红,推开她道:“奴。。。奴儿,别这样,你怎么来了。”姜奴儿歪头一笑,指了指冯慧兰道:“我跟这位大婶一起来的啊,嘻嘻,你想我了没有?”说着又往朱雨时怀里倒去。何月莲的小脸气的煞白,“唰”一声抽出长剑,刺向姜奴儿左肩,生气道:“你要干什么!”她倒没想伤害姜奴儿,只想划破她的衣衫吓唬一下。姜奴儿蛊术了得,武功却是外行,如何躲得开这一剑。眼看便要刺中,朱雨时忙叫道:“有话好说。”不由自主的伸指一弹剑身。他喝了蛇血后内力大进,轻轻一弹便让何月莲手臂发麻,长剑脱手。 姜奴儿吓得忙躲在朱雨时身后,害怕的望着何月莲,大惑不解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何月莲捂着手腕,瞪着朱雨时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和你如此亲密。”朱雨时不敢和她对视,低头道:“她。。。她叫姜奴儿,是我在草阳村结识的一位朋友。”何月莲睁大眼睛道:“朋友?什么朋友一见面就搂搂抱抱?她到底是你的那种朋友?”朱雨时急的满头大汗,嗫嚅道:“真的只是朋友。。。是朋友。”何月莲冷冷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凄然道:“没想到你连实话都不肯对我说,本以为你诚实谦恭,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朱雨时惶恐变色道:“月。。。月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听我解释好不好。”姜奴儿噘起小嘴道:“你这个女人太坏,不但害我,还气蛊神哥哥,真该给你点教训。”何月莲淡淡道:“你一个姑娘家举止轻佻,不知廉耻,还教训我么?”姜奴儿并不说话,朱唇微微开合,右手悄悄的缩回袖中。朱雨时惊忙起身,大叫道:“不可用蛊,赶忙捂住了她的嘴,箍住了袖管。”何月莲深知蛊的厉害,吓得浑身一哆嗦,向后撤了三步,凝神戒备。姜奴儿不解道:“你怎么替她说话?我教训教训她不好么?”朱雨时大摇头道:“不好,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可以伤害她。”姜奴儿眨眨眼睛,问道:“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朱雨时点点头道:“是的。”姜奴儿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刚才她见我们亲近,吃醋了?对不对?”何月莲怒道:“谁吃你们的醋。”气的转身就走。朱雨时把她拉住,恳求道:“月莲你别生气啊。”姜奴儿笑道:“你是她的未婚妻,可我也喜欢他,就算吃醋也该是我,哎,你们汉家女人的肚量真小。”何月莲“哼”了一声,没有理她。令雪儿一拉洛天初的袖子,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丫头从哪冒出来的。”只有洛天初知道朱雨时和姜奴儿的事,不禁为兄弟捏了把汗,当下装做不知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令君来轻咳了一声,道:“三位少安毋躁,你们的私事等会儿再说,先听听赵大嫂要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含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人不得不从,三人都不敢再闹,全都坐了下去。令君来这才道:“嫂子,请说吧。”赵横山也催促道:“快说。”冯慧兰大声道:“堡中出叛徒了,现在金人已控制了血刀堡,大家的家眷都成了人质,那个叫完颜兀术的混蛋故意放我出来捎一封信给堡主,不用看也知道是让你们自投罗网,我下山后走出一段碰上了这苗家妹子,说是要找小朱,我不敢让她回堡,就直接带到了这里。” 她语速极快,说完后众人先愣了愣,随即炸开了锅,全都大惊失色,怪不得最近不见金人的踪迹,没想到竟偷袭到了血刀堡。令君来的也微微变色,沉声道:“请嫂子把经过细细讲来。”冯慧兰喝了口茶,平复了下心情,道:“八日前有一伙儿不知来头的人上山,和铁寒那王八蛋密谈了一夜,第二天那王八蛋便让姓高的和姓杨的那两个小王八蛋派人把我们全抓了起来,关在血刀殿后的空院里,禁止出入。”铁鹰霍然起身道:“不可能!我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冯慧兰道:“小鹰,是大娘亲眼所见,还会冤枉你爹么?”陆飞拉着铁鹰坐下,道:“你先别急,听听再说。”(未完待续。) 第六章 后方叛乱(下)四更 公孙明月皱眉道:“堡中士兵对堡主忠心不二,且会听铁寒挑唆?”冯慧兰道:“铁寒的暴风堂,还有杨,高二寨的士兵都没有来和尚原,在堡中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其他堂口无人带领,一盘散沙,怎是铁寒的对手。那厮手段残忍,凡是不服他号令的人一律杀死,上千忠诚的士兵皆被残害,余人碍着他的淫威,只好听命于他。”说到这里冯慧兰黯然落泪。令雪儿冲过来急问道:“我娘呢?她怎么样了,她已经身怀六甲了呀。”冯慧兰拉着她的手道:“你娘安然无事,铁寒对堡主夫人倒很客气,除了不让出院外,一日三餐都无亏待。堡主夫人还有李老夫人,小顾的六名妻妾为伴,不缺照料。”赵横山听到这里大怒道:“你这婆娘好不晓事,你怎么不留在那里换堡主夫人出来?”冯慧兰怒道:“我和弟妹情深意重,要是能换我能不换么?”令君来叹道:“这怪不得嫂子,他们扣留静遥是为了让我投鼠忌器,无论如何是不会放她的。” 朱雨时听得母亲平安,稍松了口气,道:“贾师傅呢?他是绝不会屈从的,莫非他也被害了?”冯慧兰道:“铁寒最怕老贾的蛊术,所以就先暗算了贾寨主,点了他的穴道后将他的衣服全部脱光,检查了头发,耳朵和嘴,确定没有藏蛊后才给换上了衣服,关押了起来。奇怪的是次日贾寨主竟不胫而走,负责看押他的士兵好像中了“睡蛊”之类的东西,都在半夜莫名其妙的睡着,谁都不知他是如何跑的,现在可能已经躲起来了。洛天初道:“金国都去了些什么人”冯慧兰道:“有个什么四皇子,完颜兀术,还有他的手下完颜离,堡主夫人只看了他一眼便说只要堡主才能胜他。对了,有个叫倪红颜的曾是堡主夫人的师尊,总冷言冷语的奚落夫人,还告诫徒弟们说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不过那个楚来客倒时常替夫人说话。其他人还有李休止,林灵素,完颜娄室等。” 洛天初叹道:“看来军师分析的是对的,铁寒早就和齐国暗中勾搭上了,这才有了杨再兴在天水城抢银车的事。铁寒在齐国联络的人很可能就是李成,因为他知李成恨我堡入骨,所以绝不会出卖他。林灵素的地位高于李成,李成自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他。当时我堡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所以林灵素并不上心,只有李成千方百计的想要报仇。现在林灵素知道了我堡的厉害,这才想利用铁寒的关系来瓦解我们。铁寒也可利用这次机会来满足他的野心,他们必然对铁寒承诺了什么,这才一拍即合,跟我们作对。”铁鹰此时已信了七分,脸色难看之极,万没想到一向敬畏的爹爹会做出这种卑鄙之事。陆飞道:“小洛说的很有道理,铁寒之志只想占领一个山头,如果他的的志向再远大一些,可能也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公孙明月叹道:“怪我离堡时疏忽,如果留下吕寨主和一些精锐士兵,也未必会有今日之事。”令君来道:“军师无须自责,是我对铁寒他们的忍让才酿成今日之祸。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只能想办法应对。大嫂,你不是说完颜兀术让你来送信么,信在哪里?” 冯慧兰取出信札交给了他,令君来展纸观瞧,内容是告知己方占领了血刀堡,并未伤害人质,希望令君来率众回堡,共商大事,休要耍什么花样,不然人质的性命不保。令君来将信传阅众人,陆飞道:“明显是圈套,堡主不能上当。”公孙明月叹道:“他们这一招实在高明,算准我们明知是圈套也会往里跳的,我们不可能放任亲人不顾。”令君来沉吟道:“是的,我必须回去一趟。”洛天初点头道:“我这就去整军。”令君来道:“带走军队谁来守和尚原,金国大军仍在虎视眈眈呢,而且祖龙山的险要地势,就算带兵去也未必攻的下来。”朱雨时道:“我一定要去,我娘在他们手中,我必须救她出来。”顾遥也道:“我也要救回我的妻妾。”群雄纷纷请命同行。令君来道:“顾遥和小朱随我去。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助小洛守城。” 铁鹰站起道:“我不信我爹会做出这种事,我要回血刀堡和他对质,请堡主带上我吧。”令君来沉吟一声,似在考虑,见公孙明月在微微摇头,便明其意。铁鹰是铁寒独子,如果扣在和尚原,铁寒投鼠忌器,就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铁鹰大声道:“堡主莫非不信任我!”令君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你爹当真做出这种事,你当如何?”铁鹰一愣,颓然坐下,痛苦道:“我不知道,他是我爹,我又能如何呢?”令君来神情柔和的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他是他,你是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的人品绝无怀疑,以前是,现在也是。”铁鹰抬头道:“堡主真的相信我么?”令君来微笑点头,道:“当然,你可以随我上山,我也不逼你跟你爹作对,只想请你帮一个忙。”铁鹰道:“堡主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令君来笑道:“我只想让你劝劝你爹,仅此而已。”铁鹰诧异道:“就这些?”令君来颔首。铁鹰正色道:“就算堡主不说我也会质问他的,如果他执迷不悟,我就永远不理他,我绝不当金齐的走狗。”令君来欣慰道:“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铁鹰犹豫道:“堡主,我能不能也求你一件事?”令君来道:“你说。”铁鹰道:“若我爹落到你手里,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令君来点头道:“看在你的份上,我答应便是。”铁鹰感激道:“多谢堡主,我先替他赔罪了。”说着便跪在地上磕头。令君来把他扶起,感慨道:“如果铁寒有你一半忠义就好了。”吕义道:“堡在下跟铁寒的交情还算过得去,愿一同前去说服。”令君来心想同去的人中顾遥伤心过度,精神恍惚,朱雨时经验不足,铁鹰武功不济,到了关键时没一个可靠的帮手,便同意了吕义的要求。 陆飞,赵横山,洛天初再次请命同去。令君来道:“我意已决,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众人见他神色凝重,知他有重要的事要说。令君来望向洛天初道:“小洛,你过来。”洛天初应声走了过去。令君来道:“跪下。”洛天初微微一愣,便跪了下去,令君来朗声道:“我宣布,从今日起,洛天初便是血刀堡第三任堡主,你们以后都要听他号令。”洛天初大惊,忙起身道:“堡主使不得。。。”身子刚起到一半就被令君来按了下去,道:“传位仪式还未结束,你还要向我磕九个头。”洛天初惶恐道:“我怎配当堡主?请堡主另选高明吧。”令君来笑道:“军师和陆堂主都赞你堪当统帅一职。这几仗打的漂亮,发扬我堡之人非你莫属,你是众望所归,当之无愧。”洛天初道:“那是属下分内之事,堡主正当盛年,无须让位,以后再定夺不迟。” 令君来苦笑道:“我这次回去生死难料,如果遭遇不测,难道你想让铁寒自领堡主之位么?”洛天初这才明白他是在提前交代后世,只好道:“那属下就暂领堡主之位,等堡主回来后再还于堡主。”令君来笑道:“传位且是儿戏,无论成败,你都是第三任堡主,尽管放开手脚去干,我对你有信心。”洛天初只好应命,恭敬的磕头九下,算是礼成。(未完待续。) 第七章 投鼠忌器(上)一更 令君来一行人连夜动身,群雄在南门前拱手作别,令雪儿更是舍不得父亲离去,在怀中依依不舍,令君来好言安慰一番,上马出了南门。 四人行了两天两夜,来到距祖龙山五十里的小镇上打尖住宿。次日清晨离开小镇,不再快马赶路,而是缓缓策马行走,为的是在大战前调整心情。中午时来到祖龙山下的树林。平时这里多有岗哨,现在却不见一人。他们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树上,徒步上山。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黄河寨,以前远远就能听见寨里的喧闹声,现在除了瀑布轰鸣声外再无其他声音,更不见一个人影。再往上走的锁妖寨,蛊王寨,神仙寨,魔王寨,神将寨也都空无一人。 有四条山道可通往托天岭,道上设有石城,各有一位堂主镇守,一般大家都会走黑雨堂,那里和顶峰成一条直线,距离最短,山坡也较缓,可令君来却决定从暴风城登顶。因为他知道其他三城肯定也是空城,便干脆直接去铁寒的地盘,看他们如何反应。 到了暴风城下,只见吊桥高悬,城门紧闭,石墙上站满士兵,见到令君来他们,许多士兵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对视。令君来在护城河前朗声道:“铁寒呢?叫他出来说话。”不多时城墙上现出一名魁梧大汉,却是黄河寨主杨谭,见了令君来赶忙施礼道:“原来是堡驾回山,愣着干嘛,还不开门。”众士兵诺诺称是,“轰隆隆”放下了吊桥,打开城门。令君来冷笑一声,昂然而入。进城才发现里面士兵多达八千人,许多人都来自其他堂口,脸上都带着伤,想必都是被逼而来。 城内无人高声喧哗,士兵分列两旁,让出道路。四人见远处大树上绑着几名士兵尸体,都被打着皮开肉绽,死去多时,想必是铁寒将誓死不从者当众打死,绑在这里以儆效尤。令君来心头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杨谭远远向令君来施礼道:“许久未见,堡主一切安好?”令君来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没答他。杨谭又道:“四皇子和铁堂主皆在血刀殿恭候大驾,请堡主移驾相见。”令君来举步便走。杨谭对铁鹰暗使颜色,道:“贤侄一路辛苦,杨叔有话对你说,你先过来吧。”铁鹰冷哼一声,走到他身边‘呸’了一声,吐了口吐沫。杨谭淬不及防,正被吐到脸上,他一抹脸,大怒道:“不识好歹的小子,我。。。” 忽见刀光一闪,仅一闪,杨谭人头落地,他的无头尸身向后走出几步才“噗通”倒地,一滩鲜血从断颈中流出。再看令君来早已飘然到了城外。吕义,朱雨时,铁鹰赶紧快步赶上。杨谭人首异处,士兵们却无人可怜,更无人落泪,就算是“黄河寨”本部的士兵也无人上前收拾尸体,就那么任其倒在那里。 路过清风崖时,见那里安置了一新一旧两处坟头,旧的是钟远鹏的,新坟尚未立碑。顾遥道:“铁寒总算没有天良丧尽,江兄总算入土为安了。”吕义道:“死人对他是没有威胁的,江堂主在堡内很有人缘,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拉拢人心。”四人在两座坟前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继续上山。 托天岭本是血刀堡最清净的地方,此时道旁却站满了士兵,直通血刀殿的大门。殿门敞开,四人来到门前,见里面坐满了人。完颜兀术微笑着斜靠在本属于令君来的黑龙交椅上,脚踏着旁边的石狮,神态悠哉。铁寒坐在下首原公孙明月的红木高椅上,眼中空洞无神,虽明知他是个瞎子,却仍有种被他凝视的感觉。其他座位上坐着完颜离,完颜娄室,倪红颜,楚来客,林灵素,李休止,李清婉,姬娃。完颜兀术用手一指末座,对令君来道:“请坐吧。” 令君来依旧站着,淡淡对铁寒道:“铁堂主,这是怎么回事?”铁寒平静道:“堡主聪明绝顶,这里发生了什么,就不用老夫赘言了吧。”令君来道:“为何这么做?”铁寒道:“堡主之位本就是老夫的,你们父子窃居三十年,老夫自己夺回来,有何不可?”令君来道:“堡主之位由父传子,且有窃居之说,不过我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也错信了你。”铁寒道:“你没有低估我,是我故意让你低估的。”令君来“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铁寒苦笑道:“任谁对一个又老又瞎的老人都会少一些戒备之心的,不是么?”令君来微微一怔,皱眉道:“我一直奇怪以“河套三雄”的武功怎会刺瞎你的双眼,原来你是故意瞎的,你的苦肉计真够下功夫的。”铁寒道:“你的眼睛能看破别人心思,什么阴谋诡计都瞒不过你,只有瞎子你才看不出来。老夫的牺牲是值得的,现在已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令君来道:“就算你当了堡主又如何,除了高玄,还有刚被我杀的杨谭外,还有谁肯追随你?”铁寒沉默半响,道:“老夫不管那么多,只要当上堡主,老夫就有信心重整旗鼓,收拢天下豪杰,不比你和公孙明月经营的差。”令君来失笑道:“就凭你也想收拢天下豪杰?你的亲生儿子都不一定听你的。”铁寒怒道:“放屁!鹰儿你过来!” 铁鹰已确定父亲投靠了金国,气的浑身颤抖,从牙缝里迸出一个“不!”字。铁寒沉声道:“令君来你好不要脸,竟挟持一个后生。”令君来淡淡道:“小鹰要去你那边我绝不拦着,是他自己不愿过去。”铁鹰狠狠道:“令堡主从没有挟持过我。”铁寒皱眉道:“那你为何不过来?你杨叔刚才没去找你么?”铁鹰哭道:“父亲,您老人家向来教我重情重义,您现在做的事不就是您所最不齿的背信弃义么?杨谭是找过我,我没理他,已被堡主杀了。”铁寒怒道:“逆子,令君来现在已不是堡主了,你爹才是。”铁鹰道:“令堡主确实已经让位给了第三任堡主洛天初,却不是爹你。”铁寒嗤之以鼻道:“老夫还以为是陆飞,没想到是洛天初那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鹰儿,你先过来,爹将来把堡主之位传给你,洛天初又算什么东西,怎能跟你比。” 铁鹰道:“爹你错了,洛兄的才智武功胜孩儿十倍,他在和尚原大败金兵,孩儿真心佩服。”铁寒沉声道:“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难道你想跟爹作对么?”铁鹰道:“孩儿只求爹不要错上加错,我们先一起将金人赶走,令堡主已答应过孩儿,绝不会为难爹的。”铁寒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鹰儿,爹已破釜沉舟,不可能回头了,你只要肯过来,爹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暗恋令大小姐多年么,可怎么样呢?人家喜欢的是洛天初。你难道不恨么?你从小就和令雪儿相识,青梅竹马,本是天生一对,如果你们真能成婚,看在令君来是你岳丈的份上,爹也就不反他了,可姓洛的小白脸才上山几年就夺得她的芳心,雪儿也再没找你玩过。你生性坚忍,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爹却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恶的是令君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让爹如何不怒。那洛天初用奸计夺得魔王寨主之位,他在堡内的声望已远高于你,若任其发展,他将永远压你一头,你在堡内也将永无出头之日。爹年纪大了,这么做都是为你着想,望你能出人头地,号令群雄,爹这一番苦心你难道不明白么?”(未完待续。) 第七章 投鼠忌器(下)两更 铁鹰黯然道:“孩儿确实暗恋大小姐,但孩儿没有非分之想,只要看到她开心就足够了。洛天初是孩儿的兄弟,也是孩儿奋斗的目标。孩儿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对于洛天初只有钦佩。对于他和令小姐,孩儿只会祝福,至于什么号令群雄,孩儿自问难当大任,所以还请爹悬崖勒马,为时不晚。”铁寒气的胡须颤抖,骂道:“没出息的逆子!”完颜兀术笑道:“铁堡主无须动怒,贵公子年少不懂事罢了。等杀了洛天初,令小姐难道还会拒绝贵公子么?”铁鹰怒道:“胡说八道!”铁寒厉声道:“不得无礼!” 吕义忽然道:“铁寒,你还记得我么?”铁寒一怔,微笑道:“在下怎会忘记吕兄。咱们交情要好,若你愿站到我这边来,在下感激不尽。”吕义沉声道:“就是凭着以前的交情我才要问你最后一句话。”铁寒道:“请讲。”吕义道:“你是帮我们,还是帮金贼。”铁寒毫不犹豫道:“帮四皇子就是帮我自己,这还用说么。”吕义怒道:“以前认为你是个响当当的好汉,没想到却为了蝇头小利而充当金人走狗!”完颜兀术笑道:“太难听了,本皇子已封铁堡主为‘西川侯’,忒母孛堇(万夫长),现为本王的左膀右臂。”吕义撕掉长袍一角,掷于殿上,沉声道:“铁寒,你我割袍断义,以后只是死敌,再非兄弟。”铁寒点头道:“好啊,铁某得罪的兄弟已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了。” 完颜兀术道:“令君来,你杀我皇兄,现今还有何话说?”令君来淡淡道:“他该死。”完颜兀术拍案而起道:“好个该死!那你看看她们该不该死!”随着他这一声大吼,一队金兵压着十一个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正是尤静瑶,朱李氏和顾遥的六名妻妾。他们手腕间被一根长绳系住,连成一串,站在了完颜兀术身后。朱雨时见到母亲,急哭道:“娘!你怎么样了。”朱李氏生性刚烈,瞪了儿子一眼,朗声道:“娘尚在,你哭什么!能救就救,救不了就走,别把自己也搭进来。”朱雨时不敢强辩,诺诺称是,擦干眼泪,心想拼了性命也要救母亲出来。六名妻妾见到顾遥也哭喊道:“官人,官人快救救我们。”顾遥点头道:“放心,我会救你们出来的。”只有正妻胡氏对顾遥颔首微笑,并未说话。顾遥知她深意,“无论生死,永不分离”,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区别呢。顾遥欣然一笑,暗赞还是结发妻子懂他心意。尤静瑶挺着大肚子站在第一个,她本是高傲冷艳的奇女子,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一下眉,但此时她身怀六甲,就算她不惧死亡也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只见她黛眉颦蹙,眼中尽是焦虑之色,双手捂着肚子,走路亦步亦趋,和普通孕妇并无两样。 令君来的心在淌血,每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见到怀孕的爱妻受此屈辱都不会无动于衷。完颜兀术道:“姓令的,若你肯自刎谢罪,本王可以放你老婆下山。”令君来握住了刀柄,淡淡道:“你我相距七丈,这段距离没人能阻我出刀,你敢造次,大可以试试。”完颜兀术脸色一变,身子坐直了,屁股不自觉的后挪了挪。完颜离喝道:“休要猖狂,有老夫在,且容你放肆。”令君来道:“以你现在的伤势虽可伤我,但仍拦不住我杀兀术。”完颜兀术冷笑道:“你把倪宫主和楚城主当死人么?人家会坐视不理么?”令君来道:“在下孤注一掷的一击,只怕在场的谁也挡不住,倪宫主和楚城主又怎会为一个外人冒险?”完颜兀术深知倪红颜是绝不会为任何人拿性命冒险的,楚来客做事全看心情而定,也难以驱使,唯一可靠的完颜离又有伤在身,身边高手虽多,却忽然有种孤立无助的感觉,也只有令君来才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完颜兀术本想躲远一些,可他身为一军主帅,如此胆小的话以后威信何在,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原地,嘴角挤出一丝冷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林灵素手捻须髯,笑呵呵起身道:“对付令君来这种强人只能用非常手段。”说着他渡到尤静瑶身边,以快速的手法点了她的穴道,尤静瑶早有察觉,平时本可避开,但此时挺着大肚子,情愿被点穴也不愿冒险闪避。被点穴后,她冷冷的盯着林灵素,眼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要知在江湖上偷袭别人是很不光彩的事,何况林灵素欺负的还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更被武林同道所不齿。包括完颜离和倪红颜也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楚来客轩眉倒竖,脸现怒容,手握扶手,作势欲起,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林灵素笑道:“这些日子******爱吃酸食,所怀八成是个男婴,令家有后,可喜可贺。”令君来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所以一言不发。林灵素道:“如果令兄不愿自刎,那贫道就只能折磨你的夫人逼你就范,如果你想杀贫道,请先想想你的夫人能不能经得住你的刀风。”令君来皱眉道:“你想干什么!”林灵素邪邪一笑,张开瘦骨嶙峋的手掌,轻抚着尤静瑶隆起的肚子,道:“你不自刎的话,贫道只好剖开******的肚子,让令兄早些看到你的孩儿了。”令君来怒喝道:“你敢!”林灵素的行为正中令君来的软肋,他紧握着血刀,手指因用力而苍白,却说什么也不敢拔刀了,瞪着林灵素的眼睛似要冒出火来。林灵素以一种欣赏的表情端详着令君来,笑道:“生气了?其实贫道也不忍伤害******的,贫道阅女无数,也没见过******这般冷艳绝伦的女子,年纪虽稍大了些,却更添风韵。令兄艳福不浅啊。” 倪红颜冷冷道:“姓林的,此女曾为本座门下,你当着本座之面口出污言秽语,你把本座置于何处?”林灵素见倪红颜发话,张狂之气稍收,微笑无语。完颜兀术笑道:“道长用的是激将法,还请倪宫主以大局为重。”林灵素有了完颜兀术撑腰,胆子立马又大了起来,道:“姓令的,亏你还是个男人,不顾妻子受辱,这么好的女人给你真是可惜了。我看不如请四皇子勉为其难收为妾侍吧。”完颜兀术哈哈笑道:“多些道长美意,此女虽好却是凶手之妻,本王不愿遭人闲话,还是道长留下享用吧。”林灵素淫笑道:“那就多谢四皇子了,此女面容姣好,可身材如何,贫道还要验验货了。”说着他两手一把抓住了尤静瑶的双胸,垂涎道:“好货色!”尤静瑶冰冷的脸上首次露出酸楚之色,虽未像寻常妇人般失声惊叫,但银牙咬的格格作响,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吕义,朱雨时,铁鹰早已气炸肺腑,只等堡主下令便要冲上拼杀。倪红颜看着尤静瑶受辱,漠然的眼神中也露出叹息之色。 李清婉低声道:“师尊,那老道敢在您面前行此****之事,无礼之极,您老人家不打算教训他么。”倪红颜淡淡道:“人家丈夫还没动手呢,我急什么。”这时的令君来反而冷静下来,因为他已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宰了林灵素,他的手稳定而干燥,这就准备拔刀。就在林灵素淫笑之际,忽见人影一闪,有一人窜到了他的身旁。(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困兽之斗(上)三更 那人正是楚来客,他眼中布满血丝,脑上青筋蹦起,不由分说的抡起大掌阔在了林灵素脸上。这一掌灌满真气,打的林灵素七荤八素,摔翻于地,连牙带血吐了出来。他本一直克制着自己,但见林灵素竟敢出手侮辱自己的“梦中情人”,再也忍无可忍。林灵素的武功虽不如楚来客,本也不至于一招便被打爬下,只是他的注意力全在令君来身上,没想到楚来客的愤怒竟不亚于令君来,这才失算。 得手后的楚来客还不解恨,怒骂道:“****的!”拎起他的腰带向令君来甩去,大叫道:“令兄,交给你了。”令君来道了声:“好!”血刀出鞘,红光一闪,鲜血飞溅,一条胳膊落了下来。那林灵素在危机时用出了“阴阳双鱼功”,卸开了劈向头颅的刀气,任其斩断手臂,他也借着这一掷之力飞出殿门,头也不回的跑下山去。 完颜兀术强忍怒气,质问道:“楚城主,你这是何意?”楚来客护在尤静瑶身前,坚定道:“楚某在此谁都别想伤害******。谁再对她出言不逊,杀无赦!”完颜离沉声道:“姓楚的,你是要反水么?”楚来客冷笑道:“你是金国人,我是吐蕃人,本就不在一条船上,何来反水一说?”完颜兀术道:“金国和吐蕃多年友邦,楚城主不怕此举影响两国的情谊么?因小失大可不明智。”楚来客道:“既然殿下重视友邦之谊,那可否卖楚某一个面子,不要再为难******了。”完颜兀术道:“看来楚城主也喜欢这个女人,不然也不会为她打伤齐国国师,甚至开罪本王,本王尊重你的感情。答应你只要我们合力杀死令君来,这女人就交于你发落。”他这么说既给了楚来客台阶,又提醒他要站明立场。 楚来客道:“在下和令君来是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在下绝无据为己有的念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令兄为敌的。”完颜兀术强压怒火道:“你我两国攻守同盟,城主却在关键时刻心向敌人,便是背盟,你可想过会对吐蕃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番威胁现在已对楚来客威胁不大。近期金国战事不利,西线主力大军连一个小小的和尚原也攻不下来,霸主地位已有不稳之象。楚来客正色道:“贵国是盟友,不是盟主,盟友间就该互相尊重,而非动辄就用军力来威胁。我吐蕃人口虽少,人心却齐,绝不怕外来侵犯。殿下刚才的话还是少说为好,若真伤到了两国的交情,在如今时局怕是对贵国更为不利吧。”完颜兀术虽恼他无理,但也知他说的有理,吐蕃多产良马,是供应金国战马的主要渠道,五年一次的“马市”便是在黄沙城举办,而且吐蕃民风凶悍,绝不是好惹的。 尤静瑶叹道:“楚城主你不必如此,如此一来我欠你的就更多了。”楚来客望向她道:“你从未喜欢过我,所以什么都不欠,我心甘情愿而已。”完颜兀术道:“这样吧,本王答应你不伤害******,但要求你两不相帮,这个条件总能接受吧”完颜娄室暗自点头,心想兀术在关键时刻没有意气用事,只要楚来客不捣乱就稳操胜券,至于尤静瑶不过是牵制令君来的旗子罢了,本就毫无价值,让给他又何妨。 楚来客沉吟一声,缄默不语。完颜离冷然道:“我王已退让一步,楚兄也不要得寸进尺,以示所谓的‘互相尊重’。”楚来客心中为难,心知若不帮忙,令君来肯定难以脱身,而完颜兀术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一时难下决断。他忽然羡慕起那些无拘无束的江湖中人,敢爱敢恨,义字当先,若非身为吐蕃国师便能和令君来并肩作战,真是一大快事。 他正犹豫时,令君来笑道:“多谢楚兄好意,不过这是我血刀堡的私事,望楚兄不要插手。”楚来客叹了口气,点头道:“多谢令兄,你大可放手一搏,不必担心尊夫人,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她。”令君来暗自感激,但想到金国仍握有其他人质,要想脱困就只能拿住他们的人质,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完颜兀术,可完颜离一直守护身旁,难以下手。 正在这时,铁寒突然拍手三下,门外涌出了三百士兵,堵住了大门。铁寒道:“这三百死士老夫秘密训练了多年,只听老夫一人命令,为的就是在这一天派上用场,你令君来威信再高也休想指挥他们。”说话间他站起了身,和完颜离,李休止,完颜娄室联袂走来。令君来暗叫不好,看出他们的目的一心想要自己的命,见利用尤静瑶威逼不成就来硬的了。 金方四人站成一排,对上了令君来,吕义,顾遥和朱雨时。两方实力总体相当,但铁寒占据主场,另有三百死士相助,令君来他们仍处劣势。 铁寒他们都对令君来十分忌惮,不敢过分逼近,心想若能先解决掉吕义这些帮手,令君来孤掌难鸣,就好对付多了。朱雨时一边全神戒备,一边思索着如何救出母亲,可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他的鼻子对这种气味极其敏锐,立时猜到贾阴阳就在附近,偷眼看了一眼铁寒,见他毫无察觉,便放下心来。 正在僵持之时,厅中的完颜兀术忽然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痛苦不已,发出杀猪般的喊叫。完颜离等人大惊失色,赶忙退回观看,见完颜兀术皮肤上长出密密麻麻如米粒般大小的红点,越变越大,不一会儿就如指甲般大小。铁寒听过描述后道:“他中蛊了,别动他。”接着环顾四周,警惕道:“贾寨主请出来吧。”他连叫了三声,有一人从他的三百死士中走出,正是贾阴阳,他脸上沾满了干泥巴,佝偻着身子嘿嘿冷笑。铁寒闻声道:“你给四皇子下的是什么蛊?”贾阴阳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令君来身旁,道:“七日噬心蛊。”一听名字便知此蛊的效用和狠毒。铁寒道:“你可有解药?”贾阴阳拿出一个蓝釉小瓶,道:“这就是解药,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不出片刻即可痊愈,但两个时辰之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他。”他手托小瓶交给了令君来,道:“请堡主定夺。”令君来接过小瓶,喜道:“多谢贾寨主。”(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困兽之斗(下)四更 看着完颜兀术痛不欲生的模样,完颜离急道:“令君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令君来道:“把我们的人质放下山,我就给你们解药。”完颜离道:“可以!但人质不能都走完,如果解药是假的,我们找谁去?”令君来道:“我可以留下当人质。”完颜离道:“废话,你要跑谁能拦得住你,尊夫人和下蛊之人必须留下,其他人可以下山。”楚来客道:“夫人为何不能下山?”完颜离道:“令君来的武功极高,要是他没了牵挂,事后跑了怎么办?你能把他追回来么?”楚来客皱眉不语。尤静瑶干脆道:“放其他人走,我留下。”完颜离对看押的士兵道:“放人,让他们走。”金兵解开人质们的绳子,任她们离开。朱雨时快步扶住了朱李氏,道:“娘,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苦了。”朱李氏欣慰的点了点头。顾遥的六位娇妻围拢在他身旁喜极而泣,顾遥笑道:“傻丫头们,你们现在没事了,还哭什么。”完颜离道:“现在可以拿解药了吧。”令君来道:“等人走了以后再说。”完颜离对铁寒道:“殿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请铁堡主立刻放行。”铁寒道:“老将军所言极是。”他一挥手,堵在门口的死士分道两旁,让出一条路来,铁寒忽然道:“小鹰你留下!”铁鹰看了看铁寒,又望了望令君来,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道:“我不!”铁寒失色道:“你要跟他们一起走?”铁鹰道:“孩儿已能分辨黑白,虽不愿与爹爹为敌,但也绝不投靠金国,也劝爹爹回头是岸。”铁寒怒道:“为父本就没打算回头!”铁鹰叹道:“恕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爹爹了,望爹爹保重。”铁寒默然不语,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难掩失望之情。令君来低声嘱咐吕义道:“你们速速下山,直接回和尚原,那高玄一直没有露面,小心有变。”吕义道:“明白。” 就这样吕义和朱雨时一行人先行下山,令君来,贾阴阳和尤静瑶则留了下来。完颜离道:“姓令的,拿解药过来,你的夫人仍在我们手中,若敢耍诈先拿你夫人开刀。”令君来便将瓶子扔给了他,完颜离接住后直接交给身后的士兵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先看是否有效。”几名士兵遵命照办,不一会儿完颜兀术身上的红斑便即消失,跟常人无异。他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指着令君来和贾阴阳,狠狠道:“休要放过他们,无论死活,给本王拿下!”完颜离,铁寒,李休止,完颜娄室领命,准备再次出手,死士们也纷纷抽出了兵器。完颜离注视着贾阴阳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再次放蛊。 随着铁寒的一声“动手!”三百死士扑杀过来,舞兵器向令君来二人砍去。令君来头也不回,拔刀反劈,红光一闪,一片死士便倒了下去,胸口上都是一道整齐的伤口。其他死士愣在哪里,谁也没见过如此快的刀法。令君来背对他们道:“奉劝诸君不要再来送死,留着有用之身孝敬你们的爹娘吧。”铁寒大喝道:“莫要忘记你们的使命!给我杀!”众死士齐声呼喊,再次冲上。令君来叹了口气,反手又是一刀,又砍翻了一排人。与此同时铁寒,完颜离,李休止,完颜娄室也同时出手。首当其冲的贾阴阳忙向后急退,道:“堡主小心!”令君来也不敢硬挡,拉着贾阴阳的胳膊向殿外掠去。他已砍翻了两排死士,被堵的殿门露出缺口,这才跳了出去。金国四人的猛击反误杀了不少死士,铁寒沉声道:“追出去!” 因尤静瑶还在对方手上,令君来和贾阴阳根本没有逃走之意,在殿外的空地上站定,周围士兵立刻围堵过来,这些士兵都来自各堂口,只因畏惧铁寒,不敢不从命。金国四人走进了包围圈,铁寒道:“令君来,你的夫人在这里,你能跑到哪里去?”令君来淡淡道:“谁跑了,你们几个一起上吧。”完颜离冷哼道:“猖狂!”令君来心知今日九死一生,好在大多数人都已下山,洛天初也成为了新的堡主,心中稍有安慰,聚音成线对贾阴阳道:“等会儿我缠住他们,你趁机逃去和尚原。”贾阴阳也低声道:“要走一起走,不走都不走。”令君来心中感叹,贾阴阳平时沉默寡言,看似冷漠无情,却是经得起生死考验的战友,当下微微一笑,不再相劝,冲完颜离等人招招手,道:“还等什么,来。” 完颜离低吼一声,猎豹般冲了上来,铁锤般的巨拳抡起两道拳风轰向令君来。李休止和完颜娄室也上前助战。铁寒则与贾阴阳交上了手,贾阴阳的武功本就逊他一筹,如今失去了左手小臂,更不是铁寒敌手。可铁寒对他的蛊术忌讳颇深,不敢逼的太紧,专攻他的手臂和面门,不让他念咒放蛊。 令君来力战三人仍处上风,主要还是完颜离内伤严重,只能发挥五成功力。令君来的刀法快如闪电,红光时而密集如一张大网罩向三人,时而又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光,逼的他们频频后退。几十招过后令君来发现完颜娄室的招式虽然刚猛霸道,可毕竟上了岁数,气力略显不济,如今已是大汗淋淋,便决定先破去完颜娄室,当下全力劈了过去。完颜娄室忙用双锏去挡,可兵器相碰时发现刀上没有一丝气力,原来令君来的真气聚而不发,待他气力用老时,突然发劲,血刀下沉将他整个身子压在地上,完颜娄室登时双臂齐断,胸口窒息不畅。令君来飞脚踢中他的胸口,飞出三丈,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完颜离怒吼一声,运起虎啸神拳再次攻上,令君来向旁一闪,攻向一旁的铁寒。他一直留心场上局势,发现贾阴阳支撑不住,这才出手相助。铁寒闻得刀风,赶紧向后跃起,可肋下仍被划破一条半尺长的伤口。贾阴阳躲过一劫,趁机调整呼吸。 完颜离和李休止从后赶上猛击令君来的后背,令君来早有准备,回身一刀将他们挡了回去。铁寒也再战贾阴阳,贾阴阳缓过气来,虽处劣势,克一时也不至落败。两组人就这么大战了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期间贾阴阳多次险象环生,皆在关键时刻被令君来救下,维持着均衡的局面。他们在打斗中涌出巨大的气流,普通人在三丈内都会感到呼吸不畅,铁寒的死士都难以帮忙。 又打了五十回合,完颜兀术坐不住了,对看热闹的倪红颜道:“倪宫主,贼人顽横,非宫主出手不可,望相助一臂之力。”倪红颜微微点头,却无行动之意。完颜兀术恨的牙痒痒,道:“小王敬慕宫主已久,愿捐三万两白银扩建宫观,望宫主不要推辞。”倪红颜微笑道:“谢四皇子馈赠,本宫荣幸之至。这就为殿下分忧。”说罢长身而起,向战场走去。完颜兀术心想三万两白银才换你出手真够昂贵的。不过要是能解决令君来,二十万白银也是值。楚来客忙道:“倪宫主,以你的身份怎能与别人联手抗敌,只怕有损英名。”倪红颜冷笑道:“本宫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谁若不服尽管来找本宫便是。”楚来客见她不吃激将法,心想倪红颜和完颜离的联手天下无敌,何况还有个李休止,令兄你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第九章 英雄末路(上)一更 下山一行人改走了黑雨城。城内果然空无一人,可刚走到城中央,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前后城门同时关闭,有一人在城墙上哈哈大笑。众人吃了一惊,见发笑者是一名中年男子,长相和身材都普普通通,乍一看毫不起眼,众人认出他是高玄。吕义怒道:“高玄,你要干什么?”高玄好整以暇道:“吕寨主少安毋躁,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在此恭候诸位。”吕义道:“铁寒要你做什么?”高玄道:“铁堡主说了,要将诸位杀尽于此,不放走一人。”顾遥冷笑道:“你有这本事么?”高玄笑道:“现在不是比武,不讲江湖规矩。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还走的了么。”话音刚落,四周城墙上现出千名士兵,每人挽弓搭箭,瞄准了众人。 高玄得意笑道:“顾寨主,你认为这一千弓箭手能不能要你的命呢。”众人暗叫不好,对方居高临下放箭,连反击都不能,这可怎么办。高玄大喝一声到“放箭!”“嗖嗖嗖”,四墙箭手一齐放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吕义反应极快,叫道:“进营房!”众人顿时惊醒,分头向最近的营房奔去。营房分布密集,到处都是,皆由石头砌成,本是用来防范火攻,没想到还能用来抵挡自己人的飞箭。 顾遥的六名爱妾都想跟丈夫躲在同一营房,可房门只有一个,七人鱼贯而入,最后一名姬妾等的稍久,被一支飞箭射中心窝。顾遥赶忙将她拉入营帐,却已然死去。其他妻妾又惊又怕,哭成一片,顾遥顿足捶胸,暗恨自己为何不最后一个进来。其实顾遥第一个冲进营房是高手的本能反应,也怪他不得,他抱着爱妾的尸体放声痛哭,悲号道:“霞儿,我这就为你报仇。”说着就往外冲去,胡氏赶紧用身子挡住营门,哭道:“相公你不要冲动,你已失去了霞儿,难道还想再失去我们五人么?”顾遥心中一紧,看着萎顿在地上的妻妾们,心想胡氏所说不错,自己仍有五人需要保护,不可意气用事,错上加错。 只听高玄叫道:“吕义,顾遥,你们怎么跟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来了?”过了一会儿见没人答话,又狠狠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都说我除了易容术外百无一用,是所有头领中武功最差的。尤其是你顾遥!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正眼瞧过我,还说我不配与你齐名,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顾遥提气朗声道:“我瞧不起你不是因为你武功不济,一个人只要行为端正,就算不会武功也一样受人尊敬。你的易容术天下一绝,出神入化,可你偏偏用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江堂主,碍于你是堡中老人,我们没有把你的丑事揭穿。”高玄怒道:“放屁,老子有什么丑事了,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顾遥道:“你用易容术把自己装扮成英俊少年来勾引良家妇女,骗完后拍拍屁股就走,用的都是假名字,人家连寻都寻不到,其中还有不少黄花闺女,你简直比采花贼更可恶,不但骗人还骗情,多少女子伤心欲绝,憔悴可怜,郁郁而终。”高玄冷笑道:“嘴长在你身上,想怎么说都行,你拿出证据来啊。”顾遥道:“要证据是么,你的左大腿上有处伤痕,那是两年前你****妇女时,江堂主用飞刀伤你的,当时你吓得提起裤子就跑,倒是老实了一段时日。若你腿上没有伤痕,我就是扯谎,你敢挽起裤腿让大家看看么。”高玄神情尴尬,不敢应答,城墙上的士兵都向他投以鄙夷之色。高玄故作镇静道:“比起沾花惹草,四处留情,有谁比得上你顾大公子,只看你那么多娇妻美妾便知你的为人。”顾遥道:“逛青楼和欺骗感情是两码事,前者一买一卖,双方欢喜,你却是愉悦了自己,伤害了别人,且能相提并论。除了青楼女子,凡是跟我好过的女子,我都娶回家做了老婆,给了她们名分和归宿,你又做了什么?你还算男人么?” 高玄心想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还是要想办法逼你们出来。忽听西城墙上一阵躁乱,吕义和铁鹰不知何时悄悄溜了上去,正和墙上的士兵交手,守城士兵用的全是弓箭,被吕义和铁鹰一路打翻于地。城墙只有两丈五尺高,朱雨时一跃而上,直扑高玄。士兵忙拔出兵器迎了上去。朱雨时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士兵们挡他不住,被打的东倒西歪。原来他们早有默契,由顾瑶分散高玄的注意力,其他人趁机冲上城墙。顾遥见计已得逞,回头对众妻妾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帮他们。”说罢向城墙冲去。 铁鹰边打边道:“还认我做兄弟的就别来送死,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不少士兵都是被威胁的,都不愿与他们为敌,全都让在一旁。三人前进的更快。高玄心知他们冲自己而来,自知不是吕义敌手,近处的朱雨时倒是武功平平,不如把他拿下作为人质。 高悬哪知朱雨时喝了巨蟒之血后,功力已不次于吕义,挥掌冲上后,朱雨时劈掌迎上。高玄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五步,心中难以置信,没想到他的内力竟如此之强。朱雨时毫发未伤,再次冲上。高玄不敢冒险,向后逃去,呼喝道:“放箭射死他们!”弓箭手纷纷向朱雨时放箭,朱雨时的轻功在城墙上难以施展,只能连闪带打躲过。高玄抢过长弓,从箭袋中拿出一箭,张弦放出。这一箭劲力充足,夹在众多箭中,直到近前朱雨时才发觉有异,眼看就要中箭,忽然有一只大手从他身后探出,一把抓住了高玄的暗箭,正是吕义及时赶来,接着他的反月勾舞出了一团银芒,将其余飞箭尽皆打掉。高玄的箭镞擦破了他的手掌,流出血来,他毫不在意,顺手扔掉。 这时顾遥冲到了城墙下,飞身跃起扒住墙垛,翻身跃上城墙。他上城的位置正在高玄身后,周围的士兵还没等出声就被“美人扇”击晕,他纵身直扑高玄,大喝道:“高玄!拿命来!”高玄被这一嗓子吓得浑身哆嗦,忙转过身去,美人扇正好袭到,击中他膻中,巨阙,气海,关元等要穴,身子立马僵住,倒了下去。 顾遥将他拎起,将美人扇搭在他的百会穴上,厉声道:“都给我住手!高玄已被我拿住了。”士兵们本就不愿拼杀,见主将被制更军无战心,一起罢手不攻。顾遥对高玄道:“让他们放下兵器!打开城门。”高玄无法动弹,只能任其摆布,无奈道:“放下兵器,打开城门。”士兵们顺从的照做。有些士兵频频向吕义他们赔罪,说是被逼无奈。吕义朗声道:“我知大家是被逼无奈。令堡主已传位于洛天初,新堡主正在和尚原与金兵浴血奋战,我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都不觉羞愧么。我们现在就回和尚原和洛堡主并肩杀敌,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去么?”士兵们全都齐声叫好。 有了吕义撑腰,士兵们再不怕铁寒,都开始破口大骂,列数他的种种暴行。铁鹰在旁边听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吕义道:“全体下城,咱们这就出发。”铁鹰对吕义道:“有了这支生力军,干脆杀回头去帮令堡主吧。”吕义摇头道:“托天岭有许多铁寒的亲兵,我们没有优势,只怕还会给堡主添乱,还是回和尚原为好。”顾遥将高玄扔到地上,道:“他怎么办?”吕义脸色一沉,道:“他是铁寒帮凶,饶不得。”顾遥道:“明白。”就要一扇击下,高玄忙叫道:“且慢!我有话说。”吕义冷然道:“别说什么求饶的话来污我的耳朵。”高玄冷笑道:“先看看你的手掌吧。”吕义微一皱眉,摊开适才抓箭的手掌,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从伤口流出的血呈黑色,还带着腥臭之气,手掌也高高肿起。(未完待续。) 第九章 英雄末路(下)两更 朱雨时惊呼道:“箭上有毒!”顾遥又将高玄拎了起来,怒道:“拿解药来!”高玄得意道:“解药在铁堡主那里,你们带我回托天岭,他就会给你了。”顾遥“哼”了一声,重重将他扔到地上,对吕义道:“我陪你回去见铁寒。”吕义平静道:“我已和铁寒割袍断义,且能求他解毒。”顾遥道:“现在不是赌气之时,我们用高玄和他交换,不怕他不答应。”铁鹰也道:“我也去,我一定让我爹把解药拿出来的。”吕义斩钉截铁道:“断义就是断义,我死也不会回去求他。”顾遥和铁鹰知他倔强脾气,心中着急不已。朱雨时道:“那只有一个办法了,跟贾师傅一样断臂去毒。”吕义道:“好!好汉何惜一臂。”高玄冷笑道:“晚了,那‘腐心膏’毒性猛烈,见血封喉,此刻已散布到了你的全身,你绝撑不到半个时辰,只有铁堡主的解药能解。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何必妄送性命。”吕义移动了一下身子,顿觉四肢发麻,手脚不听使唤,现在就算被刀砍中也不觉疼痛。 顾遥担心道:“他说的是真的?”吕义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顾遥变色道:“听我一回吧,这就回去拿解药。”铁鹰也道:“是啊吕寨主,性命要紧啊。”吕义坚定道:“不去。”顾遥急的都快哭了,道:“江兄刚过世不久,你可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了。”吕义笑叹道:“人各有命,强求不得。老天给了我这个脾气,也许就是想在今天收我。江堂主在黄泉路上尚未走远,我们做伴也不孤单。”三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来。吕义毒性发作,身子晃了一晃,向后栽倒,三人忙把他扶住。吕义脸色发白,身体僵硬,颤抖道:“你们好好辅佐小洛,平定叛乱,中兴我堡,我和江堂主在九泉之下也感欣慰。”两人含泪答应。吕义抓住他们的手道:“时间紧迫,我死后就地掩埋,待小洛重掌大局时,将我的骸骨移到清风崖,和兄弟们埋在一起。”朱雨时哭道:“吕寨主放心,我们一定照办。”吕义欣慰笑道:“很。。。很好。”说罢自断经脉,撒手归西。 顾遥抱着尸身仰天长啸,蓦地一拳打在高玄脸上,接着拳头如狂风骤雨般轰来,每一拳都带着十成内力,高玄的脸被打的变了形,皮开肉绽,鲜血迸射,命毙当场。顾遥还不解恨,一拳拳的狠砸下去,将他的脸打的血肉模糊,最后被朱雨时和铁鹰拉开。许多士兵都被吕义宁折不弯的精神打动,抽泣不止。依照吕义生前遗言,大家做了个简易的棺木成殓尸体,埋在一株桂花树下。顾遥,朱雨时,铁鹰等人跪地拜别,朱雨时心中难受不已,心知若不是吕义抓住来箭,死的人便是自己,如今人入黄土,这份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他跪地良久,默默祷告英灵安息,发誓绝不辜负吕义的期望------“平定叛乱,中兴我堡。” 他们带着家眷和士兵赶往和尚原,心中虽然沉痛,还在危险总算过去。而托天岭的激战正进行到了白热化。令君来力战完颜离,倪红颜,李休止三位高手,虽暂无败像,却难以使出“血刀九绝”,因为这门刀法需要强大的精神和内力,以令君来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做到的。铁寒对贾阴阳仍占据绝对上风,贾阴阳毫无用蛊的机会。令君来被坤灵带纠缠,无暇相助。忽听一声闷哼,贾阴阳中掌倒地,“哇”一口吐出鲜血,难以再战。铁寒快速封住了他的周身穴道。 突然一人从人群中跃出,扑到贾阴阳身旁,将他护在身下,着急道:“老头子,你怎么样了。”贾阴阳一见那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怎奈哑穴被点,说不出话来。来者正是他的结发妻子丹姑,她因贾阴阳不救爱子而恨之入骨,但爱之深,恨之切,每年都会偷偷潜回祖龙山远远张望他一眼,她也明白丈夫心中的内疚比自己更甚,可贾阴阳一日不毁掉蛊王鹰蛋,她就没理由回去。今日她恰巧又潜进祖龙山,发现根本没有守卫,毫无戒备。她一路上山,蛊王寨内也空无一人、她心中大奇,索性再往上走,来到托天岭时发现数百士兵围堵在殿外,她赶忙躲在树丛中观看,不一会儿便见一群人从殿内匆匆走出,她曾在血刀堡住过些时日,认得吕义他们,还有前些日见过的朱雨时,见他们凝重的表情便知血刀堡出了大事。待他们走后,前方人群中一阵骚动,一群士兵手拿兵器向殿内冲去,惨叫声,怒吼声不绝于耳,忽然有两人从殿中飞出,正是令君来和夫君贾阴阳,随后被士兵们围住,开始大战金国。她仗着胆子走了出来,混进人群。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打斗,谁也没留意她。直到贾阴阳被打倒,她才忍不住现身相护。对于贾阴阳,她自己想怎么折磨都行,却绝不允许别人伤害。铁寒以前也认得丹姑,听出了她的声音后,心想贾阴阳穴道被制,周围都是自己的人,量他们也跑不了,便置之不理。丹姑拖着贾阴阳远离战群,被一队死士在旁监视着。贾阴阳凝聚功力,却无法冲破铁寒的封穴,不过性命暂时无忧。 铁寒听打斗的风声判断出令君来处于劣势,心中暗喜,立刻加入站群,四战令君来。令君来的压力陡增,本来挡十招,还两招的局面变得只能防守,颇为吃力。最大的威胁当属倪红颜的“坤灵带”,看似轻柔无力的两条丝带在舞动间卷起层层气浪,如潮水般一拨拨袭来。令君来还要应付其他人的攻击,只能分出七成功力化解,经脉多有受损。完颜离的功力虽大打折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猛无比的“虎啸神拳”也是很大的威胁,尤其是在“坤灵带”掩护下,完颜离可以不顾防御的全力进攻,令君来全都不敢硬接,只能以巧妙的身法避开,迫不得已时才硬拼一招,渐渐感到了内力青黄不接,如此消耗下去,旧伤便会复发,那时一切休矣。李休止和铁寒的作用在于牵制,逼令君来必须分一部分精力来防范,只要令君来稍露破绽,二人就如饿狼见到肉一般毫不犹豫的上前扑杀,只要令君来反击,便迅速跃开,再寻良机。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令君来已然灯枯油价,和完颜离硬拼了一招后,又被“坤灵带”的余劲扫中,脚下踉跄了一下,被伺机进攻的铁寒和李休止抓住机会,铁掌和聆音掌分别打在他的后心和肋下。令君来被震的飞出两丈,眼看要摔到地上,忽地一转身,双脚落地,却没站稳,倒退几步后蹲坐于地,用刀撑住了身子。铁寒和李休止也被他的护体神功反震出去,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受了不轻的内伤。令君来蹲坐在着一动不动,呼吸声缓慢而沉重。完颜离道:“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你内伤发作了吧。”令君来并不理他,集中精神调整内息,谁都知这是杀令君来的绝佳时刻,却无一个人敢孤身犯险,都害怕他在临死前的搏命一击。李休止道:“没必要跟他讲江湖道义,一起出手结果他罢。”倪红颜冷哼一声,似在嘲讽李休止的“江湖道义”。李休止道:“机不可失,难道诸位想要让他恢复功力么?”完颜离道:“李掌门说的是,就让我们以除后患。”铁寒点头同意。令君来还是一声不吭,专心运功,似乎根本没听见他们说话。 眼看丈夫性命垂危,尤静瑶心痛如绞,再管不了许多,低声对旁边的楚来客道:“楚城主,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么。”楚来客苦笑一声,心中感慨万千,心想我和你第一次谋面就大打出手,那时你败局已定,却宁死不说半句软话。事后又对我的追求置之不理,遇到再大的难事也不向我求助,今日却为令君来开口相求,别说令君来是我的好友,就算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凭你这句话我也会以命相救。因为我一直在等着为你效劳,当即也不回身,平静道:“弟妹放心,我这就去。”尤静瑶望着他魁梧的背影,发现楚来客和夫君一样,都是真正的男子汉。 楚来客昂首阔步的走出人群,来到令君来身旁蹲下道:“令兄,你还好吧。”令君来闭眼苦笑道:“还死不了。”完颜离皱眉道:“楚城主,你这是何意!”楚来客站直身子,凝视他道:“我来帮令君来。”完颜离大怒道:“你出尔反尔,对一个小娘们言听计从,算哪门子宗师。”楚来客脸色一沉,道:“你怎么骂我无所谓,再敢侮辱静遥只言片语,我就撕叉你的鸟嘴。”完颜离哪受的了这份气,大骂道:“臭娘们,小****,老子骂了,你能咋地?”楚来客浓眉一挑,杀气毕露,脸上冷如冰霜,一步步地逼近完颜离,暗运“火焰气功”,准备动手。完颜离深知现在的伤势绝不是楚来客的对手,好在己方帮手多,大不了再联手料理了他。 他正想的美,忽然发现倪红颜不知何时远远站到了一旁,一副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的姿态。铁寒和李休止脚下也缓缓向后移动,给他们腾出地方。完颜离大骂他们不够义气,却哪知他们都是聪明之极,每人心中都有一个小算盘。 倪红颜料定令君来必死无疑,他死后还有资格跟自己争武功天下第一的只有完颜离和楚来客,她巴不得二人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更好不过。李休止却想完颜离现为金营第一高手,只要有他在就永无出头之日,若能借楚来客之手将其铲除,对今后的前程大有裨益。铁寒则想自己的敌人仅是令君来,血刀堡百废待兴,还有许多大事要做,没必要开罪楚来客,更没必要以命相拼。楚来客见完颜离神色不定,大喝道:“完颜离,你往哪看呢,滚过来!”完颜离勃然大怒,被激起虎性,不再奢求支援,也大喝道:“老子就在这儿,你来啊!”楚来客冷笑一声,缓步走上。一旁观战的完颜兀术大叫道:“楚城主,望你三思而行,以两国邦交为重。”他哪知楚来客是故意惹怒完颜离,这样事后也可以推说当时自己意气用事,就算金国不买账也无所谓,为了尤静瑶,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未完待续。) 第十章 祭刀入魔(上)三更 就在楚来客和完颜离的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令君来忽然站起身来,道:“楚兄,我和他们的决斗还未结束,你先为我压阵吧。”楚来客诧异道:“令兄你先休息片刻,让我先教训这厮。”完颜离怒道:“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令君来叹道:“楚兄的大恩大德,在下永感于心,不过楚兄没必要为趟这浑水,血刀堡是我家事,请楚兄听我一回罢。”楚来客心想令君来自尊心极强,不愿外人来替他出头,但对手太过强大,你又该如何应付呢?然而他仍尊重令君来的决定,道:“客随主便,请令兄来打头阵吧。”令君来拱手道:“多谢。”说罢走上前,用手点指完颜离,倪红颜,铁寒,李休止,道:“还是你们四个,一起来吧。”众人大为惊奇,心想令君来明知不敌竟还敢向四人挑战,这不是找死么。 退回到尤静瑶身旁的楚来客也是眉头紧皱,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尤静瑶已明白丈夫要血溅托天岭的决心,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后果,可她不能阻止,在大事上无论丈夫做什么事她都支持,哽咽摇头道:“我不知道,一切由他决定吧。”李休止冷哼道:“他既想找死,我们就成全他。”完颜离和铁寒也齐声附和。倪红颜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渡步走了回来。 四人可占一角,把令君来围在当中,防止他用轻功打游击战。谁知令君来却突然笑了,对着血刀微笑。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血刀的刀身,似在和对它说些什么,接着他轻挽衣袖,刀刃猛地一翻,在左臂上割了一个大口子,流出血来,鲜血如珠链般滴到了血刀上,本就呈殷红色的“血刀”瞬间红光大盛,刀本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流,吹地令君来发丝飞扬,衣袂飘舞。凡是在燕京比武看过决赛的人都见识过这招“祭刀”,尤其是完颜离,更清楚它的厉害。 “血刀”是堡主信物,大家却对它的来历一无所知,令君来能将它用的出神入化,肯定知道它的来历,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祭刀”是以主人之血来激发出血刀的魔性,借血刀之威来提高功力的神奇功法。血刀中藏有巨大的力量,那股魔性绝非凡人可以驾驭,搞不好会让人失去理智,变成嗜血狂躁的杀人魔头。 他仅在在燕京决赛中使用过“祭刀”,当时也是凶险之极,仅用了几刀就改用了“血刀九绝”,差点控制不住胸中魔性。现今面对四位高手的围攻,几乎在劫难逃,便毫无顾忌的又用了出来,意要和对手同归于尽。 血刀上的气流越聚越多,罩住了令君来全身,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气流随即消失,全场人惊呼出声,只见令君来的发髻被气流冲开,长长的红发迎风飘舞,除了头发变红以外,眉毛和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吟,杀气充盈天地,好如魔神下凡。此时的他已不是令君来,他已将身躯交付给了血刀,任由魔性发作。 倪红颜黛眉颦蹙,呼吸凝重,身上汗毛倒立起来。李休止浑身战栗不止,恨不得撒腿就跑,可双腿偏偏不听使换,一步都迈不出去。唯有失明的铁寒不明状况,只能感受到令君来巨大的气场和杀气,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不住催问发生何事,没人有功夫向他解释,全场屏气凝神,生怕惊醒这个“怪物”。 完颜兀术目瞪口呆,连害怕都忘了,事后他对人说起此事时称令君来不是来自天宫的神将,就是来自地府的魔王,总之他绝不是人。尤静瑶也是头次见到丈夫这般模样,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楚来客忧喜交杂,他猜到令君来一定是牺牲了什么才换取现在的“变身”,喜的是形势突然逆转,有危险的反是完颜离他们。 令君来忽然动了,他单手提刀,缓步上前,完颜离顿觉一股大山般的压力扑面而来,平时的自信荡然无存,感觉什么武功在这“魔王”面前都一无所用,情不自禁向后退去。唯有铁寒还一脸不解的站在原地。他虽看不到令君来上前,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急感,忍不住大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不说话。” 令君来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血红的眼睛空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铁寒猫一般敏锐的耳朵就是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恐惧感笼罩全身,浑身战栗不止,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汗水涔涔而下。有名死士鼓足勇气叫道:“铁堡主!令君来就在你面前。”铁寒身子一颤,本能的双掌击出,正打在令君来的前胸。他的铁掌足以击碎坚硬的花岗石,谁知令君来却纹丝不动,他自己却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倒一片死士,首当其冲的几人当场死绝,铁寒狂吐鲜血,奄奄一息,正好倒在在完颜兀术的脚下。完颜兀术吓得忙向后一跳,脸上惊惧之色更甚。 铁寒颤抖的向完颜兀术伸手,气喘道:“救。。。救我。”完颜兀术心中充满惧意,哪有心情救他,铁寒不过是他对付令君来的棋子,本身不具任何价值。铁寒的手臂缓缓垂下,临死前他想到了铁鹰,不禁老泪纵横,痛苦不已。他的野心不但毁去了自己的生命,更让亲生孩儿失望离去,他只望再见铁鹰一面,求得他的原谅。想到此处他又感到一丝欣慰,铁鹰是个正直的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比自己要强上太多,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口气。这位本有机会成为武林枭雄的老人就这样不值的死去了,没有人关注他的死活,甚至没有人去看他一眼,这或许就是失败者的宿命和悲哀。可无论他生前犯过什么样的错,人死后也不会再去追究。那些没来及说出的后悔之言,或许可以在黄泉路上慢慢的向吕义和江飞燕忏悔。(未完待续。) 第十章 祭刀入魔(下)四更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令君来身上,只听他低吼一声,身子化成一道红影,瞬间闪到完颜离三人面前,红光一闪,三人的头发瞬间倒飞出去,强大的气流卷吹得他们睁不看眼睛。百度搜索:kanshu58他们都知血刀袭来,但刀从哪来,又攻向谁,没人看的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后撤,李休止拼尽了全身功力才跳出了血刀的气场,刚一落地便因真气耗尽倒在地上。令君来对他熟视无睹,眼中只有完颜离和倪红颜,一刀劈空后,他脚下一晃追了上去,隔空随手劈出三刀。完颜离和倪红颜见他身法快如鬼魅,三刀的劲力又猛如惊涛巨浪,不禁骇然变色,合力连发三招迎击。周围的人早退到了十丈开外,只听“砰,砰,砰”三声击鼓般的巨响,气劲碰撞后激起了三层向外扩张的气圈,气散后荡起了漫天沙尘。 倪红颜和完颜离连退五步,只觉虎口发麻,手臂颤抖不止。令君来身子稍挫,复又攻来。二人头皮发麻,再往后就是利壁千仞的悬崖,摔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令君来丧失了心志,就像一只来自洪荒的野兽,只想把眼前的敌人斩尽杀绝。功力虽大的惊人,却少了机警。见两人迎来,想也不想一刀斩下,快如闪电的刀锋直奔二人的头颅同。完颜离和倪红颜早有防备,同时纵身而起,一左一右从令君来的头顶越过。令君来见目标分散,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追击完颜离。令君来的轻功本就极高,此时身法更是快如流星,移动时如一团红影,眨眼间便到了完颜离身后,看准脖颈就是一刀。完颜离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哪里是人的速度,简直就是鬼魅。眼看就要人首分家,令君来忽觉脚脖一紧,被坤灵带缠住,倪红颜用力一拉,他站立不稳,向前跌倒。如今的倪红颜已铁了心的和完颜离统一战线,她深知唇亡齿寒,只要完颜离一死,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令君来的机警应变远不如前,被缠住后只是不住的劈砍坤灵带,可那“坤灵带”柔韧无比,连血刀也损伤不得。 完颜离抓住机会,猛然间上前施展出“虎啸神拳”,连发七拳击在令君来的后心。令君来对身后的风声置若罔闻,七拳全部命中。令君来闷哼一声,身子被打的向前跌去,摔在地上又滑出两丈,脸颊也被磨破,正好停在悬崖边上。 完颜离终于松了口气,心知令君来必死无疑,世上没人挨了七下“虎啸神拳”后还能活命的。倪红颜也放松下来,收回了“坤灵带”,她对“虎啸神拳”也很有信心,就算令君来是钢铁铸成,此时也定然死了。回想起适才一战,两人仍然心有余悸,若非令君来应变不佳,死的肯定是他们,尤静瑶再控制不住情绪,精神瞬间崩溃,大哭出来,娇躯颤抖的向前跌倒。楚来客赶忙扶住,紧张道:“你有孕在身,小心动了胎气。”尤静瑶哪管得这许多,便要向令君来扑去。 可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令君来的腿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正往回走的完颜离和倪红颜蓦地站住,疑惑的缓缓回头望去,聚焦在令君来的“尸体”上。令君来的腿又是一动,完颜离已惊讶的合不拢嘴了,打死他也不相信竟有人中他七拳后仍能不死。楚来客又惊又喜,赶紧拉住尤静瑶道:“令兄还没死,你先别过去。”这时令君来的胳膊也开始动了,突然抬起头来,双臂一撑站了起来。只见他红眉倒竖,血红的眼中尽是怒意,死死盯住完颜离和倪红颜。 接着他怒吼一声,身子旋转跃到半空,劈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刀,威力足让天地变色,风云变幻,铺天盖地的刀气已经难以用文字来表达。完颜离和倪红颜哪敢迎接,照旧一左一右躲避开去,他们仅从刀气中脱身就已受了内伤,忍不住呕出血来。这一刀正轰在地面上,“轰隆”一声,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令君来落地后如影随形的追上了倪红颜,“唰唰唰”瞬间劈出了十六刀。倪红颜不愧为一代宗师,以快打快,也连接了十六刀,她接每一刀时都拼尽全力,用尽平生所学才勉强挡住。 当令君来劈出第十七刀时,她已灯枯油价,再无相拼之力,身子向旁边躲闪。她躲过了八成力道,被余劲扫中。跌跌撞撞退出好几步,喉头一甜,“哇”一口鲜血喷出。观战的李清婉和姬娃齐声惊呼道:“师尊!”这时完颜离从后袭到,“虎啸神拳”再次重重打在令君来的后心上。令君来向前迈出半步,头也不回,身子微微弓起,双臂一震就弹开了完颜离,接着旋风般转身,“血刀”直劈下来。完颜离被激起凶性,暴喝一声,一对肉掌竟将“血刀”硬生生夹住,刀锋正停在他的头顶上方。令君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部肌肉抽搐,汗水涔涔而下,手臂肌肉颤抖不止,已撑到了自身的极限。令君来并不撤刀,将另一只手抵在了他的前胸,掌劲一吐,完颜离就闷哼一声,摔在地上,虽然未死,却已不能再战。 完颜离和倪红颜在联手的情况下仍败于令君来,本应是奇耻大辱,可他们心中却毫无耻辱的感觉,只有无限的沮丧和叹息。在遇上令君来之前他们都未尝一败,傲视群雄,以为天下第一。虽然都在燕京败于他手,但总有着一拼之力。直到今日他们才知和对方的差距,只怕再练五十年也不是“祭刀”后的令君来的对手。此时此刻他们二人想的最多的已不是能否活命,而是感慨自己习武一生,到头来反倒成了井底之蛙,心中不是滋味。 得胜后的令君来横刀长笑,笑声直冲云霄,震天动地,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都赶忙捂住耳朵才不至失聪。令君来如痴如醉的笑着,突然笑声嘎然而止,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大吼一声撕破了衣服,****着上身。众人一声惊呼,发现他全身血管暴起,如一条条青蛇爬遍全身,样子甚为恐怖。他浑身的肌肉比也平时粗壮两倍,身体给人一种随时会爆炸的感觉。尤静瑶惊道:“这是怎么了。”说罢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令君来此时神志不清,根本分不出敌友,听到有人过来,看都不看便随手挥出一道掌风。尤静瑶身怀六甲,如何挡得住,幸好楚来客及时赶上,赶忙将带她闪开。楚来客道:“现在令兄神志不清,万不能靠近。”尤静瑶道:“难道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楚来客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怕她靠近受伤。(未完待续。) 第一章 君来飞崖(上)一更 令君来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就好像一只负伤的雄狮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众人可以明显看出他身上的肌肉又壮大了两圈,凸起的青筋也更加粗大。突然间,青筋周围现出红色的斑点,这种红斑瞬间遍布全身。楚来客心中一凛,暗叫不好,他知这是血管爆裂后出血的症状,便赶紧过去救人,飞身跳到令君来身后,快速点了他周身的穴道。令君来毫无反抗之力,体内竟一丝真气也无。楚来客暗感诧异,登时恍然“祭刀”所带来的巨大能量已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极限,导致他筋脉尽断,功力全失。楚来客见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恢复了常色,忍不住鼻子一酸,知这位才华横溢的绝代高手生命也已到了尽头。 尤静瑶也冲了过来,蹲下抱住昏迷的令君来,抬头问道:“他怎么样了?”楚来客避开她炙热的目光,实不忍说出真相,默然不语。尤静瑶搭上了夫君的脉搏,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已知夫君命不久矣,她伤心欲绝,眼泪簌簌而下。这时贾阴阳冲开哑穴,叫道:“先解开我的穴道。”楚来客来到他身边,衣袖在他身上一拂,穴道立解。贾阴阳和丹姑一起来到令君来身边,搭过脉后,贾阴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完颜兀术见令君来不省人事,正是杀他的良机,可己方高手都已受伤,难以动手,只好命令三百死士道:“快去把令君来多为肉酱!别让他醒过来。”众死士只听从铁寒一人命令,他虽贵为金国王子,却也指挥不了他们。而其他士兵都是受铁寒的威逼才不得不反,现在铁寒已死,大多数人都心中内疚,不愿再战。完颜兀术无人能用,但也不愿就这么离开,只能先静观其变,确定令君来的生死。 楚来客将令君来身子扶正,盘膝坐于身后,用“火焰气功”替他续气。楚来客的内功绵绵深厚,不一会儿周身便升起烟雾。令君来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尤静瑶再次搭上他的脉搏,察觉已有微弱的跳动,轻唤道:“君哥,君哥。”令君来轻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已无往日的光彩,多有疲倦之意,他看了看四周,苦笑道:“我这一生多为别人续气,没想到临死前也会有人助我,楚兄你受累了。”楚来客道:“这个时候就别说无用的话了,和弟妹多说几句吧。”尤静瑶握紧他的手,故作坚强道:“你还有什么心愿么?”令君来微微一笑,道:“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活着。”尤静瑶心头一震,知令君来看出了自己的殉情念头,只好点头道:“你放心就是,雪儿已长大成人,无须我们操心。腹中的骨肉我一定会将他带大。” 令君来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又对楚来客道:“小弟也有一事要拜托楚兄。”楚来客叹道:“说吧,我一定尽力而为。令君来道:“劳烦楚兄将内人,贾寨主,丹姑护送回和尚原,再将这柄刀交给洛天初,他是堡主,理应保管此刀。”楚来客点头道:“我一定照办,还有么?”令君来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道:“转告洛天初,中兴我堡的重任就交于他了,此事任重道远,望他尽力而为,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另外请他善待雪儿,我会在天上为他们祝福”说罢又咳出了几口血沫。楚来客道:“我定会转达。”令君来仰望天空,微笑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该走了。” 尤静瑶紧紧抱住令君来,哭道:“君哥,我舍不得你。”如此肉麻的话她本绝不会说,可到了生离死别之际,她只想将心中爱意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令君来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你今天流的眼泪只怕比这辈子还要多吧。”没想到他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尤静瑶叹道:“我恨自己性子太倔,跟你吵一次架就离开了五年。要是能一直待你身边多好,我真的好后悔。”令君来微笑道:“此情若在长久时,又且在朝朝暮暮,得你为妻,我已知足。” 说罢他竟站起身来,楚来客一怔道:“令兄你。。。”令君来缓缓渡向悬崖,悠悠道:“死去之人无须留恋,活着的人务必保重。”说完回头想尤静瑶微微一笑,纵身跳下悬崖,尤静瑶尖叫一声,飞扑到悬崖边向下望去,只见茫茫云海浮动,哪看得到令君来的影子,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儿她真想也跳下去。楚来客叹道:“令兄不愿留下皮囊徒惹大家伤心,所以才选择跳下悬崖来了此一生,何等潇洒,请弟妹节哀。” 尤静瑶凝视着浮动白云,狠狠道:“君哥是被人害死的,我必为他报仇。”楚来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错了。”尤静瑶扭头瞪着他道:“我错了?”楚来客道:“如果令兄在燕京不杀完颜宗望,无视金兵进犯川陕,他何来此祸?令兄既选择了与金国争雄,便有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甚至生命。血刀堡想扬名天下,牺牲在所难免,令兄也是其中一员罢了。不然以令兄志的雄才大略,无敌武功,谁能害的了他。”尤静瑶颦眉道:“你是说他自己害了自己?”楚来客道:“令兄为了血刀堡情愿做垫脚石让他人折桂。不是谁害了谁,而是他奉献出了自己罢了。”尤静瑶摇头道:“我还是不懂。”楚来客道:“令兄是血刀堡的挡箭牌,血刀堡所有的帐都要算在他头上,他为其他人遮风挡雨,又为新任堡主扫清障碍,这种无畏的牺牲令人敬服。”尤静瑶道:“他扫除了什么障碍?”楚来客道:“洛天初仍在成长阶段,武功和经验都不成熟,最大的威胁便是完颜离和倪红颜,所以令兄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重创了二人,让他们的内伤在一两年内无法恢复,便给了洛天初足够的空间来发展壮大自己,这便是令兄的目的。”尤静瑶叹道:“你果真是他的知己。”楚来客道:“男人理解男人,‘死去之人无须留恋,活着的人务必保重’,望弟妹不要辜负令兄的遗愿。”尤静瑶颔首道:“我答应过他的事必会做到。”楚来客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下山吧。” 贾阴阳将血刀交给了楚来客,道:“这把刀是堡主托付给你的,就由你交于新堡主吧。”楚来客道了声“好”,接过刀后仔细端详,只见刀身略弯,呈新月型,刀上隐现红光,散发着一股邪气,楚来叹了口气,拾起刀鞘将刀插入。(未完待续。) 第一章 君来飞崖(下)两更 血刀堡的士兵都跪在尤静瑶和贾阴阳面前认错,说是被铁寒逼迫,所以才跟着造反。尤静瑶心中伤感,不想说话,贾阴阳道:“我会替你们向洛堡主解释,相信他也会谅解,你们就都在山上待命吧。”众士兵大喜道谢。完颜兀术看出情况不妙,心想令君来已死,目的已经达到,便和完颜离,倪红颜一干人偷偷下山去了。丹姑望着他们背影,狠狠道:“现在士兵都听咱们的,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楚来客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伤势虽重,但普通士兵还是拦不住他们,别做无谓的牺牲了。”丹姑白了他一眼,道:“不是还有你么?你若出手他们谁跑的掉,为什么不斩尽杀绝?”楚来客苦笑道:“他们那么多人,肯定会留下活口,而我吐蕃国也会面临兵戎之祸,楚某不敢冒险。”尤静瑶道:“楚城主自有苦衷,丹姑就别逼他了。”丹姑虽说话刻薄,但尤静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就这样四人一行下山,向和尚原行去。 朱雨时他们率领着士兵回到和尚原时已值夜里,刚到南城门外便听到城里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像是有喜事。众人诧异的对望一眼,只听城楼上的士兵喊话道:“城下可是顾寨主么?”顾遥道:“正是,我们刚从血刀堡回来。”城上士兵大喜道:“我们这就开门。”城门打开后众人入城,见城内张灯结彩,亮如白昼,空地上摆着几十桌酒席,酒肉饭菜甚是丰盛,士兵们轮流上桌吃酒,划拳行酒令。朱雨时他们大惑不解,不知走后这七天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庆祝。 正在猜拳的曹成见到他们便端着两碗酒笑呵呵的走来,道:“你们回来的正好,来来来,先满饮了这两大碗。”顾遥道:“大家为何这般高兴?”曹成大笑道:“哦,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几天可发生了大事,可惜你们错过了。”朱雨时道:“别卖官司了,到底什么事。”曹成兴奋道:“你们走后的第二天,就有几个彝族人来拜见统帅,那彝族首领名叫果木,说有一条秘密山路可绕到金营后方,特来相助。洛统帅当机立断,定下了两面夹击金兵的策略,由果木长老领路,统帅亲率五千步兵潜入金营后方,正面则有吴经略,陆飞,赵横山率主力偷袭。开战后金兵的主力都被吸引到了正面,寨后空虚,洛统帅趁虚而入,火烧了金兵的粮仓和营寨,金兵顿时大乱,六万金兵只有一万人突围出去。洛统帅率领骑兵追击,若非完颜娄室事先在渭河上搭了十座浮桥,那仅剩的一万人也跑不掉。此战我们缴获兵器,粮草,旗帜,器械,马匹不计其数,如此天大的胜仗你们说该不该好好庆祝。”众人听罢精神一振,失落的心情有所缓解,都想令堡主慧眼如炬,洛天初果然不负重望。顾遥道:“我们这就要去见洛堡主,这一千士兵还麻烦曹兄安置一下。”曹成笑道:“你们自去便是,我来安排。” 顾遥等人来到了会客厅,厅内的宴席已撤,大家正围坐在圆桌旁吃茶解酒,席间有洛天初,吴阶,赵嬛嬛,徐还,公孙明月,陆飞,赵横山,冯慧兰,令雪儿,何月莲,姜奴儿,严魏风,东郭问刀,杜杀,蔡怜花,果木族长,还有从大散关撤回来的吴璘和杨作义,他们坐成两桌,正在高谈阔论。见得顾遥一行人回来,都欣喜的迎了出去,洛天初道:“你们回来的太好了,事情解决了么?咱们刚打了个大胜仗,咦,怎么不见令堡主和吕寨主。”顾遥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起家事,微笑道:“都还好,他们都在后面,晚到一步。”洛天初笑道:“那就好。”公孙明月倒是发现他们神情有异,但也不便询问。 顾遥各自入座,朱雨时挨着何月莲坐下,何月莲仍在生他的气,本不愿理他,但见朱李氏在旁,反而不敢任性,神情举止甚是贤淑。一路来朱李氏听朱雨时说了他和二女之间的事,便训斥他没有男子气概,连两个女子都处理不了,还说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命令朱雨时将二人全都娶了。朱雨时不敢顶嘴,心想哪有那么简单。朱李氏坐下后先看了看何月莲,又看了看姜奴儿,见这两位“未来儿媳”一个花容月貌,矜持有礼,一个活泼大方,调皮可爱。都觉满意,心想孩儿福气不浅,若能将她们都娶过门,传宗接代,可是朱家之福。何月莲发现朱李氏正在打量自己,脸上一红,害羞不语。姜奴儿却大大方方的回视,还笑着为朱李氏斟茶送水,李氏含笑接过,连声笑道:“好,好,好。”朱雨时虽觉气氛尴尬,却发现何月莲和姜奴儿之间敌意渐逍,稍感放心。 洛天初对大家道:“若无果木族长引路,就没有这场胜仗,所以此战的首功当为果木族长。”大家皆鼓掌称是,谁都没有异议。这果木族长便是三年前洛天初和朱雨时入川时在半路上孝敬令君来的那位彝族族长。他已年过七旬,但精神奕奕,骨骼硬朗。当洛天初说完后,他单手贴心,恭敬道:“血刀堡对我蜀地族人有救命之恩,新任月亮神又为我们的家园和金兵浴血奋战,我等稍尽绵薄之力实属应当,万不敢居功。”洛天初又劝了几句,果木族长坚持不受功劳,洛天初只好作罢。吴阶道:“吴某今晚便向朝廷报捷,统帅和果木族长当真不要记功么?”洛天初笑道:“是的,请吴经略另行编排立功将士吧。”吴阶笑道:“如果信中不提血刀堡,那就只能写三千大宋将士歼灭了九万金兵,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胜仗,必会惊动朝野。”洛天初笑道:“如此最好,现在金兵已溃,我这个临时统帅也做到头了,该交还给吴经略了。”吴阶道:“统帅只是个称谓,大家都已是兄弟,谁做统帅都一样。只是这份捷报一到朝廷,吴某必会加官进爵,而贵堡却一无所得,吴某实在心中有愧。” 洛天初心中一动,暗想提条件的时候到了,便道:“这次我堡损失确实不小,不知可否留下八成的战利品来犒劳堡中的兄弟。”吴阶道:“没问题,全给你们也无妨。”洛天初笑道:“金兵留下的甲胄,战马,兵器,攻城器具足可装备一支五万人的部队,我们是用不完的,取八成已经足够。剩下的就留给吴经略。”吴阶微笑道:“那吴某就却多谢了。”洛天初又道:“金兵已退,我们打算明日便起身回堡,这些日子与吴经略朝夕相处,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在下以茶代酒,敬吴经略一杯。”吴阶道:“难得大家投缘,正该好好亲近,何必仓促要走呢。”公孙明月笑道:“吴经略的捷报一到朝廷,不日必有礼官前来宣读圣旨,见到我们只怕会生疑心。”吴阶道:“原来如此,倒是为我着想了。” 洛天初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吴经略。”吴阶道:“请说。”洛天初道:“和尚原一战只是局部胜利,纵观大势,金国仍拥兵百万,挟持二圣,雄霸燕云十六州,傀儡之邦齐国也割据中原,与我大宋为敌,情形不容乐观。不知吴经略对大宋今后的战略有何想法。”吴阶道:“吴某是武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想过那么长远之事,只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让金兵踏入川陕。”洛天初道:“宋金之战,我大宋多是被动挨打,吴经略可考虑过主动出击?”吴阶正色道:“收复失地,迎回二圣乃吴某志愿,但出兵之事非同小可,必须先启奏朝廷才行。”洛天初道:“如果我堡擅自出兵伐金,吴经略觉得是否妥当?”吴阶惊道:“没想到洛堡主竟有如此志向,吴某佩服。贵堡不属我大宋编制,来去自由,当然可以。可金兵势强,仅靠贵堡之力怕是难有作为吧。”洛天初道:“现今岳飞北伐,齐国兵将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料必被岳飞所破。金国绝不会袖手不管,定会调集大军支援东线,如此西线便更加空虚,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吴阶点头道:“说的不错,我们刚消灭了九万金兵,金国元气大伤,城池空虚,若此时金国再将大军调往东线,对于我们确是个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洛天初道:“前提是岳飞必须大获全胜才能逼的金国调兵。真到了那天,在下将倾全堡之兵北上伐金,到时希望吴经略能给予协助。”吴阶道:“理当如此,只要吴某能做到的,绝无二话。”洛天初为的就是讨这句承诺,欣然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重整旗鼓(上)三更 议事结束后,吴阶等宋将先行告辞,血刀堡众人关起大门议起了自家事。顾遥咽哽的将经过叙述一遍,当听到吕义被毒死,群雄大惊失色,悲痛万分。洛天初拍案而起道:“令堡主他们身陷重围,现今生死未卜,我们马上回去平乱救人,大家意下如何。”公孙明月道:“堡主所言极是,不过血刀堡易守难攻,我们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回去,恐中铁寒奸计。”洛天初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公孙军师,陆堂主,赵堂主,顾寨主,小朱,严魏风随我率骑兵先行,其他人押送物资步行,还有押上王人逍和仇厉海那两个王八蛋。”被点名的五人齐声应是,令雪儿大哭道:“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救爹爹。”洛天初道:“好!你跟着我。”他心想堡主只怕凶多吉少,最好能让他们父女见最后一面。 他们点了三千骑兵,出南门而去,临行前洛天初对杜杀道:“我来不及向吴经略告辞了,麻烦杜兄替我转达歉意。”杜杀道:“属下领命。”三千骑兵疾行一夜,次日破晓时忽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楚来客。原来他们下山时在黄河寨发现了一辆车厢,正是一年前东郭问刀接尤静瑶回山时用过的。楚来客找来了两匹健马拉车,让尤静瑶,贾阴阳,丹姑坐了进去,他亲自赶车。楚来客怕山路颠簸,不敢赶马太快,徐徐而行,这才比顾遥等人慢了一夜。 大家已知楚来客是友非敌,洛天初上前拱手道:“见过楚城主,晚辈有事相询”楚来客道:“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去和尚原寻你们。”洛天初道:“车上还有什么人么。”他刚说完贾阴阳便从车里跳出,将马凳放在地上,丹姑扶着尤静瑶下了马车。 令雪儿欢喜的扑了过去,哭道:“娘,你还好么,吓死我了。”尤静瑶强挤欢颜道:“还好,哎呦,别抱的太紧,娘肚里还有一位呢。”令雪儿笑道:“哎呀,我倒忘了。”朱雨时在贾阴阳身前磕头道:“徒儿拜见师傅,哦。。。还有师母。”丹姑“哼”了一声道:“谁是你师母。”贾阴阳道:“我是他师傅,你是我老婆,你不是师母是什么?”丹姑脸上一红,呸了一声道:“老不要脸,谁是你老婆。”说完转身就走,却没有离开,只是远远的站着。 好汉们都见过了尤静瑶等人后。洛天初道:“不知堡主现在何处?”他这一问顿时鸦雀无声,尤静瑶闭上眼长吐了口气,似不愿让人看出她内心的痛苦,道:“楚城主,还是请你对大家说罢。”楚来客点头道:“好,那我来说。”他从腰后取出一柄黒鞘弯刀,递给了洛天初道:“令兄说把它交给你。”洛天初接过血刀,心中猛地一沉,暗觉不妙,道:“堡主人在哪里。”楚来客长叹道:“令兄已经。。。去世了。” 他声音不大,血刀堡群雄却如五雷轰顶一般,半天无人说话,赵横山第一个咆哮道:“胡说八道,谁死他都不会死!”一向冷静的陆飞也脑袋一蒙,摇头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顾遥咬牙切齿道:“定是被他们逼死的,我誓于金贼势不两立!”令雪儿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洛天初将她抱起,交给了严魏风照看,他心中的悲伤绝不亚于他人,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道:“请城主将经过说一下。”楚来客点了点头,开始叙述经过,令君来如何力战四位高手,如何被逼用出“祭刀”,导致筋脉尽断,回天无数,最后跳崖自尽。群雄听罢痛哭失声。楚来客最后道:“令兄有几句话要嘱咐新任堡主。”洛天初擦了擦眼泪,道:“城主请说。”楚来客道:“令兄命你竭尽所能将血刀堡发扬光大,另外请你善待雪儿姑娘,他会在天上为你们祈福。”洛天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仰望天空,道:“洛天初绝不辜负堡主所托!”楚来客叹道:“令兄交代我的事都做完了,告辞了诸位。”尤静瑶点了点头,道:“多谢你了。”楚来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应该的,弟妹保重。” 群雄都向楚来客行礼,赵横山朗声道:“洒家话糙,刚才冲撞了城主,还望见谅。”楚来客微笑道:“赵兄不必在意。”洛天初道:“城主有大恩于我堡,请受晚辈一拜。”楚来客道:“洛堡主无须多礼,以后有机会,欢迎诸位来黄沙城相聚。”说着接过一匹马儿,飞身上马,抱了抱拳,策马远去。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上路,路上令雪儿醒转,仍旧痛哭不止,谁劝也没有,连哭了两天,眼睛肿起老高。 第三天日他们回到了血刀堡,洛天初让三百士兵赶着缴获来的三千匹战马去祖龙山北坡的草场上建设马厩,其他人在洛天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登上祖龙山。山上的一万士兵都聚在黄河,锁妖,神仙三营寨翘首迎接新任堡主,心中都惴惴不安,生怕洛天初发怒降罪。直见到他本人后才放下心来。洛天初面带微笑,频频向士兵们抱拳行礼,士兵们都知他歼灭了九万金兵,如此骄人的战绩不但没让他洋洋自得,反而更加谦虚有礼,都对他崇敬有加。 按照吕义的遗命,在路过黑雨堂时,洛天初让士兵将他的棺木刨出,抬至清风崖下葬在江飞燕和钟远鹏的墓旁。群雄恭敬的拜了三拜才继续上山。 托天岭上的尸体都被士兵们清理干净,唯有一具尸体没有人动,任其暴晒在烈日之下。群雄走进观瞧,见那尸体正是铁寒,顾遥“呸”一口吐着在他脸上,狠狠道:“若非这厮捣乱,堡主和吕寨主都不会死。”洛天初叹道:“死者已逝,不必侮辱他的皮囊了。鹰兄还不知道他的死讯,要是见到他的下场如此凄惨,心情可想而知。权当为了铁鹰,大家把他埋了吧。”如今洛天初身为堡主,说出的话便是命令。几名士兵便将铁寒的尸体抬到远处的林中掩埋,连具棺木也没有。洛天初知大家情绪低落,尤其是令君来的死,对血刀堡的打击最大,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士气重聚起来。他先让大家回去休息,待人员到齐后再聚众议事。(未完待续。) 第二章 重整旗鼓(下)四更 众人散去后,唯有令雪儿站在悬崖边上,痴痴的望着崖下。洛天初怕她犯傻,走上前道:“小心别摔下去。”令雪儿凝望着烟缕般浮动的白云,悲切道:“爹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我真恨自己没用,平时不好好学武,不能为爹爹报仇。”洛天初将她从悬崖边拉回,道:“令堡主的仇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我誓要让金国付出血的代价,那一天不会很远。”令雪儿道:“我爹已默许了我们的婚事,可我爹新丧,身为女儿必须要为他服丧三年,希望你能明白。”洛天初暗松了口气,忙附和道:“当然当然,守孝是天经地义之事,等上三年再好不过了。”令雪儿心情沉重,望着天空发呆。洛天初道:“我们回去吧,山上风凉,你也要注意身子” 两天后血刀堡的大队人马抵达祖龙山,洛天初已让士兵在后山搭建了一座营寨,专门用来囤积战利品。缴获的物资共有一百多车,卸在营寨后堆积如山。公孙明月派人将物资进行分类和储藏,已备战时所需。公孙明月说还有三百辆攻城器械仍在路上,它们体积庞大,寨内无处安放,只能另辟一座营寨安置。士兵们各回所属的堂口,而黄河寨,锁妖寨,神将寨,闪电堂,暴风堂的头领都已不在,便由陆飞,赵横山,顾遥代为管理。 朱雨时惊喜的发现何月莲和姜奴儿相处的越加融洽,原来二女的性格都开朗活泼,开始虽谁都不理谁,可日子久了就慢慢谈得来了,其中也有朱李氏调节的功劳。何月莲见到朱雨时虽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态度已有所好转。姜奴儿见到朱雨时便兴高采烈的扑了上去,朱雨时哪敢在光天化日下和她拥抱,只好躲开。何月莲已知姜奴儿是个不通世故的天真女孩儿,而且是她先喜欢上朱雨时的,对她的大胆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朱雨时先向母亲请安道:“母亲一路劳顿,请先去回去歇息吧。”李氏点头道:“也好,两位姑娘都是头次上山,你带她们玩玩吧。”朱雨时道:“是。”李氏走后,朱雨时尴尬的对二女道:“这祖龙山上风景甚好,我带你们游览一番如何?”姜奴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何姐姐我们一起去吧。”何月莲“哼”了一声道:“我龙虎山上的美景不知有多少,有什么好看的。”朱雨时忙道:“这里有‘九潭叠瀑’,‘玉龙洞’,‘云渊峡谷’,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观,月莲你不去看看太可惜了。”何月莲道:“九潭叠瀑我上山时就已见过,那玉龙洞又是什么?”朱雨时见她口风松动,大喜解释道:“玉龙洞是个自然形成的溶洞,里面大极了,不仅怪石嶙峋,凉爽沁身,最妙的还有一片湖泊,可以划船,我和小洛,大小姐常去里面荡舟,安静的只能听见钟乳石滴水入湖的声音,好如奏乐一般。”其实何月莲也是个玩心甚大的少女,听罢也觉好玩,却仍板着脸道:“可以去看看,要是没说的那般好,我转身就走。”朱雨时忙道:“那是那是,我们这边走” 处理完战利品后,洛天初回到山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王人逍和仇厉海关押起来,等候发落。第二件事是将暴风堂,锁妖寨,黄河寨的原属士兵分配到别的堂口,再由别的堂口调一部分士兵来充填本寨,为的是防止再有人挑事作乱。第三件事是让东郭问刀和严魏风去安慰铁鹰,铁鹰得知铁寒的死讯后悲伤至极,跪在父亲孤零零的坟前放声痛哭。此时东郭问刀伤势基本痊愈,行动如常,严魏风也不愿面对王人逍,都欣然前往。整顿士兵是项极为复杂的任务,能担当此任的只有是陆飞,因为赵横山做事马虎,顾遥则心情抑郁,忙着安葬死去的霞儿。陆飞的事情虽多,好在有杜杀和蔡怜花帮忙。另外蔡怜花的青莲帮众也正式加入了血刀堡,所属于陆飞的黑雨堂。直忙到天黑才将人员调配完毕,陆飞忽然想起杜杀曾害的蔡怜花娶亲不成,便让他俩一道前去解释道歉,务必圆了蔡怜花的好事。杜杀也对此事心生愧疚,当即答应,当晚便一道离开了。大家忙碌了一天,夜里早早睡下。 洛天初搬出了军师府,独住在隔壁的小院,他现在已是堡主,公孙明月派了一名丫鬟和仆人伺候他,洛天初从未被伺候过,只怕享用不惯,便想推拒。公孙明月说慢慢就习惯了,一堡之主不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洛天初只好答应。就这样过了十五天,血刀堡在众人的治理下恢复平静,除了故去之人外,一切看似如旧,可大家的心情都大有不同,再难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全都心事重重。令雪儿和铁鹰整天难过的闭门不出。朱雨时和何月莲的关系有所好转,三人处的还算融洽。洛天初除了处理堡中事物外,就是一心练功,功力又有精进。 这一天清晨在他厅堂见了公孙明月,公孙明月的表情甚是兴奋,见到他后笑道:“堡主,我们的机会来了。”洛天初心中一动,道:“岳飞胜了?”公孙明月笑道:“不仅胜了,还是大胜,现已攻克襄阳。”洛天初惊道:“攻克了襄阳?竟这么快!”说着他来到长案前,展开地图查看。公孙明月在旁解释道:“岳飞从鄂州出兵,先抵齐国南方重镇郢州,据说当时岳飞营中缺粮,仅有两餐之吃,岳飞却胸有成竹,料定半天便可破城,翌日黎明坐在旌旗下指挥战斗,齐国大将荆超率兵顽强抵抗,战斗颇为激烈,有颗炮石落在岳飞脚下,左右惊慌闪避,唯他神色不变,端坐不动。果然不到半天就攻陷了郢州,俘虏数千人,守将荆超跳崖自尽。” 洛天初惊赞道:“岳飞真名不虚传。”公孙明月道:“攻下郢州后,岳飞立即分兵两路,张宪,徐庆攻随州,他亲率主力沿汉水北上,直取襄阳。襄阳的守将就是我们的‘老朋友’李成,他当天便丢了襄阳,率兵突围了。”洛天初大奇道:“襄阳城郭坚固,又有重兵把守,李成也非庸才,怎如此轻易便被攻破?”公孙明月笑道:“岳飞之所以能轻松取城,多亏城内有人做了内应,放下吊桥,打开了城门,岳家军这才突袭入城。李成只好仓皇撤退。”洛天初奇道:“何人做的内应。”公孙明月笑道:“正是杨再兴。”洛天初惊喜道:“是杨兄!他果然弃暗投明,效忠了大宋。”公孙明月笑道:“岳飞应该是从岳云那里了解到了杨再兴的状况,这才用反间计赚开城门,再出色的指挥也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岳飞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真乃战争奇才。”洛天初道:“岳家军得了杨再兴也是如虎添翼。只是这么细节的军情,军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岳家军中也有军师的眼线?”公孙明月笑道:“那倒没有,李晓仍在和尚原养伤,岳飞的捷报传遍全国军营,我在和尚原留了三只信鸽,便是李晓传递回来的。”洛天初恍然道:“原来如此。”(未完待续。) 第三章 武官之道(上)今天六更 一 公孙明月道:“襄阳虽取得轻松,但张宪和徐庆却数日未克随州,岳飞亲率大军支援,攻城时岳云勇不可当,第一个攻上城墙,生擒守将王嵩,随州城破,岳家军又俘虏了五千人。如此岳飞便收复了襄阳六郡,屯军襄阳。金国大为震动,从河北,河东调来援军,与齐国的军队凑在一起,足有四十万之众,意要反攻襄阳。现今金国大军仍在集结,岳飞严阵以待,大战一触即发。” 洛天初道:“金国大军调往襄阳,西线城池的守备更加空虚,我们的机会来了。”公孙明月笑道:“不错,除此外还有两件事值得庆祝。”洛天初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有这么多好事。公孙明月道:“完颜娄室回去后重伤不治,已经逝世,葬礼按金国王侯的规格操办。”洛天初并未露出喜色,反而轻叹道:“其实我对他还是很敬佩的,他的谋略见识无愧为当代名将,若他不死,就算城池空虚我也没把握能占到便宜,金国坠一将星,倒是天助我也。另一件好事又是什么?”公孙明月道:“宋朝的礼官昨天抵达了和尚原,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吴阶果然被册封为两镇节度使,掌管川陕两省军政。汉中和成都都归吴阶管辖,他现在的官位已是武官中最高的了,堪比刘光世和张俊。”洛天初道:“刘光世和张俊只是徒有虚名,远比不上岳飞,韩世忠,和吴阶。”公孙明月点头称是,道:“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洛天初道:“机不可失,我们必须拼上一拼,敲响大钟,我们聚会议事。” 悠悠的钟声远远荡去,响彻山谷。群雄络绎上山,他们在途中遇上同伴,便一起结伴而行。不一会儿众人到齐,何月莲,姜奴儿,丹姑不属于血刀堡,没有参加。众人坐定后,洛天初和公孙明月从屏风后走出,洛天初踏上三阶石阶,坐上了黑龙交椅,公孙明月在他左首坐下。由公孙明月带头,众人先起身向洛天初行礼,齐声道:“参见堡主。”洛天初遵从公孙明月的指示,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不能起身还礼,也不能表现的受宠若惊,当下清了清嗓子,抬手道:“大家请坐。” 众人坐下后,洛天初对尤静瑶道:“******身怀六甲也来赴会,在下感激不尽。”尤静瑶道:“我也是血刀堡一员,自当前来。”洛天初道:“请大家来确有大事商议。据可靠情报,岳飞连战连捷,收复了襄阳六郡。”群雄听罢大喜,纷纷喝好。洛天初道:“金国调大军前去支援齐国,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良机。金国和我们有血海深仇,报仇的最好方法就是夺他们的城,占他们的地,抢他们的钱,吃他们的粮,把金狗赶回白水黑山去!”群雄鼓掌叫好,斗志昂扬。赵横山大叫道:“洒家早等的不耐烦了,非把金狗大卸八块不可。”陆飞道:“如此进攻良机,不知堡主打算如何用兵?” 洛天初徐徐道:“先取长安,再夺潼关,如此京兆府便是囊中之物,逐一蚕食境内郡县,霸业可成。”陆飞道:“隋唐两朝皆定都长安,城郭坚固,极难攻下。属下之意先取小城安身,再徐图长安。”洛天初道:“金国新败,我料长安守军不会超过万人。攻打长安必须要偷袭才成。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攻小城,金国必将警觉,再想图谋长安就困难了。”陆飞道:“可就算长安的守军不到一万,要想攻下来也非易事。”洛天初道:“我已有计策应对,师傅放心就是。” 赵横山瞪了陆飞一眼道:“堡主已胸有成竹,你还多嘴什么,不就是攻打长安么,小菜一碟罢了。”陆飞笑道:“属下谏言是份内之事,堡主成竹在胸再好不过,但属下还有个问题要请教堡主。”赵横山不满道:“就你的问题多。”洛天初道:“赵堂主少安毋躁,师傅请问。”陆飞道:“大军出征,钱粮消耗巨大,军饷虽可拖上一拖,但士兵不能一日无粮,不知堡主如何解决粮草问题。”洛天初道:“那只能请新上任的吴节度帮忙了。”陆飞道:“堡主认为吴阶会帮我们?”洛天初道:“在和尚原时我已打下了伏笔,还记得吴阶亲口承诺过我们伐金时他会全力相助么?他当着那么多人说过此话,必定算数。如今他掌管川陕兵马,支援粮草也是力所能及。”陆飞喜道:“原来堡主已算定一切,属下佩服,愿追随鞍前马后,杀敌立功。”洛天初道:“我这就前往和尚原和他商议此事,请军师和陆堂主在此整顿兵马,等我消息。”两人齐声道:“属下领命。”洛天初起身向众人拱手告别,公孙明月道:“能不能借到粮关乎着我堡命数,祝堡主一切顺利。” 洛天初下山后骑着黑电向和尚原驰去,一昼夜的功夫便已抵达,如今和尚原已从汉中调来了三万士兵,墙头的宋军不认得洛天初,大声喝问道:“军事重地,闲杂人等莫要靠近。”洛天初道:“在下有事求见吴节度,还请开门。”那士兵道:“我军统帅且是你这等草民说见就能见的,回去吧。”洛天初道:“请大哥为我通禀一声,就说洛天初求见,吴大帅自会见我。”那士兵没好气道:“管你什么天初地初,再不走就当你是奸细抓起来。” 洛天初心中好笑,心想要连城门都进不去何谈借粮之事,正打算提气大叫,忽听一人道:“那边怎么回事?”那士兵道:“二将军,有个浑人赖在城下不走,非说要见大帅,小人以为是奸细,准备抓住审问。”那人道:“待我观看。”说话间一员大将现身城墙,见到洛天初大喜道:“洛兄弟,原来是你。”洛天也笑道:“吴璘将军你好,在下有事求见大帅。”吴璘对那士兵道:“他是我的好兄弟,还不快让去开门。”那宋兵连连应是,慌忙开门去了。城门打开后,洛天初策马进城,那宋兵赶忙向他赔不是,难以置信这个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少年竟能和大帅,二将军称兄道弟。 吴璘亲自下城迎接,洛天初下马施礼道:“二将军可好。”吴璘笑道:“不好!谁让你们上次不辞而别呢?”洛天初道:“事发突然,来不及向二位将军请辞,不过我已让杜杀为我告过罪了。”吴璘道:“只告罪不成,你这次来我们可要好好喝上几天,对了,贵堡的事处理的如何。”洛天初道:“都还好,不过吃酒的话二将军不怕犯了禁酒令么?”吴璘大笑道:“金国大军在襄阳顾不暇,哪又兵来犯和尚原,咱们只是小酌几杯,犯不了禁酒令。”洛天初笑道:“是”将黑电交于宋兵打理,跟着吴璘进了书房。(未完待续。) 第三章 武官之道(下)两更 坐下看茶后,吴璘遣走旁人,道:“汉中的三万军队一纸文书就调来了,咱们苦战时却一个兵都不肯送,真他奶奶的墙头草。”洛天初道:“还请保密我们血刀堡参战之事,我们不想惊动朝廷。”吴璘点头道:“你放心好了,只有原先的三千子弟兵知道你们的事,大哥已交代过他们,又让杨作义带他们常驻大散关,不会走漏风声。”洛天初道:“那样最好,不知吴大帅现在何处,小弟有事和他相商。”吴璘笑道:“大哥和我已离家四年,这次打退了金兵终于有功夫回去探望,我和大哥轮流回去,大哥先走,已离开了七天,想必明日便回,贤弟不妨先住一晚,你我一醉方休,明天和大哥相见。”洛天初道:“也好。”吴璘道:“帝姬殿下和徐还也随大哥去了汉中,到时汉中会派兵护送回临安,帝姬走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请我们转交贤弟。” 说着他来到书案前,从众多的公文书信中拿起一封交于洛天初。洛天初见信封上用娟秀小楷写着“洛堡主亲启”,信封凸起,似还包着什么物饰。洛天初启开印泥,取出信纸和一枚翡翠戒指,翡翠的颜色浓郁均匀,一看便知是上品。信中内容是感谢血刀堡救她脱离苦海的感谢之言,说以后无论谁拿着戒指去临安找她,她都会全力相助,戒指便是信物。 洛天初收起信件和戒指,道:“保护帝姬义不容辞,殿下写信道谢,在下受宠若惊。”吴璘笑道:“殿下对你们很是器重,只要你们肯为朝廷效力,只要有帝姬殿下推荐,飞黄腾达轻而易举,可惜人各有志,我也不多说了,唉。”洛天初笑道:“多谢二将军瞧得起我们,我们只是山野村夫,实在难受条框束缚,还望理解。”吴璘道:“我都明白。对了,你们听说岳飞大败齐兵,收复襄阳六郡的事么?”洛天初道:“已有耳闻,在下正为此事而来。”吴璘道:“据说岳飞拿下六郡后废除了齐国的所有苛政,大减赋税,东南地区的百姓奉他为神灵,天天上香膜拜,唤他为‘岳爷爷’。岳家军的军纪可谓全军典范,‘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抢’,不取百姓一粮一钱。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如何不胜。”洛天初感慨道:“岳飞真人杰也。” 忽听门外有人叹息道:“这也正是岳飞不够聪明之处。”说话间吴阶迈步走了进来。两人大感诧异,忙起身迎接,寒暄过后,吴璘道:“大哥你不是明日才回么,怎么提前回来了。”吴阶笑道:“你们看外面那些新调来的士兵,军纪散漫,久疏战阵,把和尚原交给他们防守,我怎能放心,这才匆匆回来操练他们。”洛天初道:“适才吴节度说岳飞不够聪明,是什么意思?”吴阶道:“节度使是给外人叫的,你就叫我吴大哥吧。”洛天初笑道:“大帅是长辈,在下不敢失了分寸。”吴阶笑道:“你我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彼此肝胆相照,兄弟之称有何不可,谁说做兄弟一定要年纪相当?依我看性格相投的便是兄弟,贤弟以为然否?”洛天初欣然道:“是,大哥。” 吴阶笑道:“这就对了。我说岳飞不够聪明不是说他打仗,打仗的话鹏举可谓当世第一良将,可他一心只想报效朝廷,不懂政治,无意间犯了官家很多忌讳。”洛天初“咦?”了一声道:“愿闻详情。”吴阶道:“第一个忌讳就是岳飞太得人心了,相信很快不止东南的百姓敬慕他,全大宋的百姓都会对他奉若神明。像他这样握有重兵的大将再拥有人心,便具备了造反的条件,官家且能不忧?”吴璘和洛天初脸上同时变色,吴璘道:“大哥慎言。”吴阶道:“洛堡主是自家兄弟,不碍事。”洛天初道:“岳飞收复疆土,爱民如子,为天下请命,老百姓感激他合情合理,官家的心胸不至于如此狭隘吧。”吴阶道:“历代君主向来视手握重兵的大将为双刃剑,用的好开疆辟土,国泰民安,用不好养虎为患,兵祸连连,所以君主对这些大将都十分忌惮,为将者也都小心谨慎,生怕君主起疑,战事结束后主动交出兵权,以表忠心。现如今我朝与金齐两国对峙,打的是持久战,如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张俊,愚兄都是官家倚重的将领,虽不用交上军权,但行为却要十分小心。” 洛天初道:“非是我对官家不敬,可当今官家的气魄比起唐太宗,宋太祖真是差得远了。”吴阶笑道:“兄弟说的是实话,不过兄弟你要知道唐太宗和宋太祖都是马上得天下,即是皇帝又是统帅,深得军心和民心,本身就能震得住手下的大将。而当今官家却是在靖康之难后唯一保全的皇子,若无靖康之变哪轮的着他做官家,说白了他的皇位并非名正言顺,当年的苗刘之变就是前车之鉴,所以他最怕武将造反。” 吴阶说话时,吴璘一直留心窗外,生怕有人偷听,他擦了把冷汗,道:“大哥,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吴阶笑道:“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三人,有什么好怕的,男人在一起不讨论天下大势,那还说什么。”洛天初感慨道:“原来官场的道道如此之多,好在没有为官。不知岳飞还犯了哪些忌讳?”吴阶笑道:“第二个忌讳便是他为官清廉,不近女色,更不阿谀奉承,巴结权贵。”洛天初诧异道:“这正是大将本色,官家应该欣赏才对。”吴阶冷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兄弟可听过“王翦自污”的故事?“洛天初摇了摇头。吴阶道:“秦王令王翦倾全国六十万大军讨伐楚国,秦王亲自送行灞上,王翦却向秦王讨要良田广宅,秦王当即答应。王翦在行军期间五次写信向秦王讨要良田,随军部将大惑不解,不明白老将军何时变得如此贪婪,王翦解释说秦王多疑,只能如此才能打消猜忌。岳飞视财色如粪土,官家只会更疑他的志向‘远大’,也就更加忌讳了,明白了么。”洛天初恍然道:“原来如此。”吴阶笑道:“当朝将领中有不少人在效仿‘王翦自污’,比如韩世忠,他在临安光置豪宅,官家不但不怪反而送他三座,足见官家心意。至于刘光世,张俊等辈本来就是贪婪之徒,官家就更加放心。” 洛天初道:“大哥你也是坐镇一方的大将,可你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难道不怕招官家猜忌么?”吴阶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这么说真让愚兄惭愧。”洛天初道:“小弟说话不知深浅,得罪兄长之处还望见谅。”吴阶道:“愚兄也是官场中人,同样不能免俗,贤弟不知愚兄在汉中有二十八房小妾吧。其实那些小妾不是孤儿就是被骗进青楼的可怜女子,收她们为妾也算积德行善。可是外人都传我吴阶是好色之徒,我也懒得分辨。这次官家借着册封愚兄的官,从临安送来了美女十名,愚兄也就坦然接受,做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不让官家起疑。”洛天初叹道:“没想到官道如此深奥复杂。”吴阶意味深长的笑道:“官道虽波谲云诡,但若熟悉此道,也是乐趣无穷。”(未完待续。) 第四章 兄仇得报(上)三更 吴阶呷了口茶,接着道:“岳飞攻下襄阳六郡后,官家便发出圣旨,令他按兵不动,岳飞上书请战,写的豪情壮志,官家却不为所动。”洛天初道:“大哥可记得岳飞写的什么?”吴阶道:“尚记得一段,可背给你们听。”当下他清清嗓音,朗声道:“今日之事,可危不可安,可忧不可贺,愿定谋于全胜,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吴阶念罢,洛天初和吴璘齐声叫好。吴璘道:“如此豪迈之文,刘光世和张俊是万万写不出的。”吴阶叹道:“岳飞一心主战,却不识官家圣意。”洛天初奇道:“难道官家不想收复失地,光复基业么?”吴阶摇头苦笑道:“从官家以往的言行可以判断出他只想南面称王,并无统一天下的抱负。此次他让岳飞出兵,旨在以战求和,可不是真让岳飞收地两河,进攻燕云。” 洛天初大惑不解道:“还有皇帝不想统一天下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吴阶道:“咱们官家的皇位是捡来的,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巩固皇权,而不是扩大战果。万一岳飞把金国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就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另外他更怕岳飞功高盖主,将来驾驭不住。”洛天初点头表示明白,道:“大哥既已洞察秋毫,何不书信一封于岳飞,提醒他一下,让他明哲保身?”吴阶笑道:“岳飞也在官场混迹多年,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该提醒的也早有人提醒,为何偏偏不上道就不得而知了。我敬重他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写那样的书信只会让他轻视愚兄。”洛天初道:“我明白了。”吴阶道:“不过我听说岳飞丧妻多年,我打算寻一位好人家的姑娘给他续弦,这样可以让他显得更有人情味,也顺便和他拉拉关系。”洛天初笑道:“大哥想的周到。” 吴阶道:“岳飞最大的弱势就是朝中无人替他说话,官家身边围拢的都是秦桧那样的‘主和派’,不过帝姬回朝后定是主战派的一员。她早在金国就听过岳飞大名,对他十分敬仰,又亲眼见识了岳云的忠肝义胆,定会站在他们那边。帝姬和官家是亲兄妹,又是硕果仅存的皇室成员,她言语的分量非同小可,秦桧那些‘主和派’可要头疼了。” 吴璘道:“大哥,别光说岳飞了,洛兄弟有事要和你商量,你怎么也不问问。”吴阶大笑道:“贤弟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借粮伐金,不用贤弟张口,愚兄已为你备好了三万石粮食,就堆积在粮仓,贤弟自取便是。”洛天初大喜过望,没想到吴阶如此豪爽仗义,事先准备的说辞全没用上,感谢道:“小弟多谢了。”吴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该称谢的应该是愚兄,讨伐金贼是我毕生心愿,只能寄希望于贤弟了,这三万石粮草便是送给贵军的礼物!”洛天初感动道:“小弟必竭尽全力。”吴阶笑道:“能建功最好,若有不顺也无须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这里永远是你们的退路。”洛天初道:“小弟明白。”吴阶道:“你们打算先攻何处?”洛天初道:“长安!”吴阶和吴璘吃惊的对望一眼,吴阶挑指赞道:“打就挑大的,有志气!” 洛天初道:“长安人口稠密,商农兴旺,是做大本营的最佳选择。一战定胜负,不成功便成仁。”吴阶喝了声“好!贤弟若能拿下长安,金国就难以在陕西立足,不知贤弟要如何出兵?和尚原虽距长安不远,但沿途要经过宝鸡,咸阳等大镇,难不成要逐个击破?”洛天初笑道:“我们没那么多兵力,也没那么多功夫,我打算采用迂回战术,从陈仓道南行,路径连云道至褒斜道,再走一段傥骆道便可抵达子午谷,从子午谷直接进攻长安,如此行军虽然绕远,却十分隐蔽,可杀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取得长安后,兵不卸甲的直攻潼关,如此方能稳守。”吴阶笑道:“最难走的七条蜀道你们要走五条,足见贤弟决心。拿下潼关便等于扼住了关中门户,那时贤弟就可关门打狗,蚕食周围郡县。京兆府尽属贤弟矣。”洛天初笑道:“关中本是我大宋疆土,小弟只是让金国物归原主罢了,绝非小弟一人的。”吴阶道:“如果朝廷准奏,愚兄真想和贤弟合兵一路,出潼关伐金。”洛天初笑道:“若再邀得岳飞从襄阳出兵,便是诸葛亮隆中对的战略了。”吴阶哈哈笑道:“说的不错。”吴璘道:“贤弟得长安,潼关后光要扫平关中就至少要半年时间,休整安民也要一年半载,一同出兵的事只怕要拖上很久了。”吴阶道:“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我也等得起,只怕官家不准奏,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贤弟此行路径汉中,可要进城歇息?” 洛天初道:“此次出兵全在偷袭,进城只会打草惊蛇,还是绕开为好。”吴阶点头称是。洛天初道:“还请大哥派人通知沿途关隘,我们行军时以免引起误会。”吴阶道:“这是当然,我会保密你们的行动,只说你们是朝廷新招安的义军,令他们统统放行。”洛天初道:“那就太好了。”吴璘道:“就算贤弟能大获全胜,那关中之地和金国,吐蕃,西夏三国相邻,它们互为盟友,恐怕都会对你不利。”洛天初道:“如果真是那样,那小弟愿做川陕屏障,与来敌血战到底。”吴阶喝彩道:“好,愚兄也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洛天初感激道:“是。”吴阶道:“你们打算何时行动?”洛天初道:“待我回堡整顿兵马后立即启程,到时会路过和尚原取粮。”吴阶道:“那吴某恭候诸位大驾。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洛天初见任务完成,便向吴阶兄弟告辞,道:“不知我堡李晓兄弟的伤恢复的如何?”吴阶道:“他的烧已经退了,外伤还没好全,行走不成问题。”洛天初道:“好,我这就去见他。”吴璘派人将洛天初带到李晓的房门外,洛天初轻敲房门道:“李晓兄弟在么?”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李晓大病初愈,脸色仍显苍白,见到洛天初忙施礼道:“属下参见堡主。”洛天初将他扶起,二人进了屋,洛天初道:“身体好些了么?”李晓道:“早好了,只是军师未下新的命令,属下不敢离开。”洛天初道:“那我给你一个任务,你能不能接?”李晓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洛天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堡打算向金国用兵,目标就是长安,我此行是来向吴节度借粮的,现在粮已借到,我回堡后就要率军出征。”李晓兴奋道:“太好了,属下能做些什么。”洛天初道:“你的任务是先一步抵达长安,打探城中的兵力部署,然后报告给我。”李晓道:“这不难,只是该如何和堡主接头?”洛天初道:“十五日后你顺着子午谷前行,便能碰上我军,到时告诉我就是。”李晓道:“遵命!我这就动身。”洛天初道:“好,子午谷见。”(未完待续。) 第四章 兄仇得报(下)四更 洛天初办妥所有事后,快马赶回血刀堡。“黑电”已吃饱喝足,洗刷干净,一路飞奔,一天一夜后赶了回去。在公孙明月的调遣下,血刀堡三万四千士兵已在山脚下屯扎待命。放哨的士兵见洛天初回来,高兴叫道:“堡主回来了,堡主回来了!”公孙明月率领着头领们迎了上去。洛天初已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风尘仆仆,仍不觉乏累,站在马上提气道:“粮食借到了!我们这就出兵长安!”全军欢声雷动,响彻山谷。公孙明月道:“借到了多少粮食?”洛天初笑道:“吴节度真够意思,给了我们三万石,够我军吃一年的了。”公孙明月喜道:“这么多,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牲口运粮啊。”洛天初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已想好了,我们不用一次全部运走,我们有三千匹战马,让战马驮够十五天的粮食就足够了。”公孙明月算了算道:“三千匹战马若不拉车的话还是驮不够十五天的粮食。”洛天初道:“我们分批走,我率六千人做先锋,其中三千人步行,三千人牵马,走到长安正好粮食吃完,战马可用。而后续的主力部队自负二十天的粮食,沿子午谷徐徐前进。我的先锋军会见机行事,若长安可破则一举破之,不然就等大部队到达后再做计较。”陆飞道:“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们对长安敌情一无所知,堡主该如何判断时机呢?”洛天初道:“我已让李晓先一步到长安打探敌情,他会在子午谷与我们会合,到时自然明了。”陆飞喜道:“原来如此。”洛天初道:“若大家已无问题了,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不过在出发前我要用那两个人的人头祭旗!”公孙明月笑道:“属下知堡主留着他们不杀就是为了等今天,已将他们押到了清风崖,请堡主发落。”洛天初道:“好,我们这就去清风崖。” 清风崖上鲜花盛开,彩蝶环绕,三座坟墓被打扫的没有一根杂草。墓碑前供满祭品,三支香炉香烟袅袅。王人逍和仇厉海低着头,蓬头垢面的跪在一旁,手脚上都锁着铁链,早没了一派之主的威风。 严魏风虽知王人逍罪不可赦,可毕竟师生一场,默默垂下泪来,掉头便走,不愿再看。王人逍看到他赶紧哀求道:“魏风别走,救救为师吧。”严魏风擦干眼泪,回身道:“你虽对我有传业之恩,但那夜你对我痛下杀手,以死相逼,再无情义可言。你和血刀堡的血海深仇不是我能救的了的,望你下辈子好好做人,休要作恶。”王人逍像狗一样爬向严魏风,悲苦道:“为师的确得罪了血刀堡,更开罪了洛堡主,你和洛堡主不是好兄弟么,替为师求求情,只废我的武功好了,饶了我的性命吧。”严魏风闭上眼,心中既痛苦又矛盾,王人逍虽是败类,但偏偏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再错弟子也要担待,师傅有难,做弟子的又怎能不挺身而出。可他深知钟远鹏对洛朱二人的意义,这份仇恨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他犹豫半天,不知该不该开口相求于洛天初。 王人逍趁热打铁道:“魏风,想想你在帮里学艺时,为师从没有亏待于你,收你为入室弟子,传你‘游龙清风剑’,还打算将衣钵传你,就算到了现在为师也认为没有看错你,你为人正义,不甘堕落,你一直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难道你忍心看着为师身首异处么?”严魏风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对洛天初道:“堡主。。。你看这。。。如果废了他的武功,他后半辈子也是个废人,再干不成坏事了,能饶他一命么。” 王人逍一个劲的向洛天初磕头,道:“洛堡主,在下知道错了,我对不起钟英雄,对不起诸位,你大人有大量,就请看在我徒弟份上,饶我一命吧。” 洛天初默然良久,徐徐道:“魏风是我兄弟,既开口相求,面子我肯定给,然而钟兄是我结义大哥,此仇不能不报!”王人逍和仇厉海一脸茫然,不知他所说何意。洛天初忽然道:“取两柄剑来。”士兵立刻送来了两柄长剑,洛天初拿起一柄,指着王人逍道:“把他身上的锁链去掉。”朱雨时以为他要放王人逍走,大急道:“别忘了大哥的血仇啊。”洛天初淡淡道:“我怎会忘。”王人逍的手脚恢复自由后,洛天初将另一柄剑掷在他身前,道:“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能胜过我手中长剑,就放你走。” 王人逍道:“你们一天只给我吃一顿饭,我气力不足,怎会是你对手,不用打就已经输了。”洛天初冷笑道:“当年我大哥身受重伤,你们又是如何对他的?这种话你也配说?”王人逍哑口无言。洛天初又道:“可我没有你们那么卑鄙,不会占你便宜,我只跟你比‘游龙清风剑’,只要我用了别派剑法或是用了一丝内力,就算我输,都放你走。”王人逍眼中一亮,盯着洛天初道:“此话当真。”洛天初淡淡一笑,道:“你不信的话现在就自刎吧。”王人逍心想严魏风的剑法都未学全,就算都教给洛天初也高明不到哪去,不用内力的话又怎能赢我,当下捡起长剑,横剑于胸,道:“我信你,请吧!”洛天初淡淡道:“你先进招吧。” 王人逍手腕一抖便是七八个剑花,寒光一闪,迅雷无比的袭至洛天初前胸,用的正是‘游龙清风剑’三绝剑之一的‘疾风剑’。‘三绝剑’只能掌门修习,严魏风自然不会,洛天初就更不会了。对付这种快剑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内力逼迫变招,可洛天初有言在先,不用内力,只能闪身躲避,胸前衣服被刺破,差一点伤及身体。王人逍见抢得主动,精神大振,随即又是出一招‘望月剑’,长剑化作虚影点点,罩住洛天初上身要害,却罩而不攻,等着洛天初露出破绽。这招的妙处就在于似攻非攻,看似先手,却是后发制人。 洛天初看着眼花缭乱的剑影,心想只要一动难免露出破绽,我便任你狂风骤雨,凝立不动便是。王人逍暗自心惊,心想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竟能看出此招精髓。望月剑’有六十四种变化,却没有一种是应对‘不动’的,虚影毫无杀伤力,他刚想变招攻击,洛天初抢先出手,“唰唰唰”攻出了二十四剑,剑飞如电,虚实相应。王人逍便挡边退,额上冒出冷汗,心想这小子当真了得,竟能将游龙清风剑使得如此纯熟,好像浸淫了十几年一般。洛天初一连攻出三十二剑,逼的王人逍只有招架之功。 血刀堡士兵欢声雷动,为堡主助威。王人逍心中大急,他对本门剑法烂熟于心,本可轻易化解对方攻势,可拆解时却发现对方的剑招与想象中大有不同,该快的剑招反而用慢,该虚的招式偏偏是实,拆解不对反而相形见拙。王人逍心中不解为何同样的剑法,节奏却全然不同,而且能招招克制自己。 他哪知这就是凡人和天才的区别,凡人墨守成规,不懂变通。天才却能根据情况做出改变。当年严魏风教洛天初时一板一眼,待洛天初学成后和严魏风切磋时,他发现只要调整出剑的节奏便可破去对方的招式,所以简简单单几个变化就让严魏风吃不消了。严魏风告诉他说学的不对,洛天初笑着说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稍加改动,一套剑法可以有无数种变化,没有绝对的拆解之道。学武旨在制敌,就算拆解的再纯熟,不能制敌也算不得好剑法。严魏风大为钦佩,从此练剑也注重了临敌变化,进步显著。 如今的王人逍就好像那时的严魏风,根本抓不住他的出剑脉络,洛天初出剑随心所欲,招招让王人逍疲于应付,好像洛天初在用一套完全不同的剑法,可招式偏偏是一模一样。王人逍边打边感慨,“原来这些剑招还能这般运用。”他忽然悟到了剑术的新天地,可惜为时已晚,就在他分神之际,洛天初的剑锋已无声无息的刺入了他的肋下。(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夜袭长安(上)五更 王人逍惨叫一声,委顿于地,左肋血如泉涌,心情充满了无奈和绝望。洛天初剑指他的面门,道:“服了么?”王人逍知在劫难逃,笑叹道:“服了,唉。。。我好后悔。”洛天初道:“后悔什么?”王人逍苦笑道:“早知你是这般人物的话,当年我将不顾一切的把你杀了。”洛天初冷笑道:“现在死的却是你。”说着将剑举起,便欲劈下。王人逍突然厉声道:“王某人且能死在你这个小辈剑下!”说罢提剑抹了脖子,鲜血浸透衣襟,尸体倒下。 严魏风将脸扭到一旁,不忍再看。洛天初扭头望向仇厉海,道:“你是想自刎谢罪,还是跟王人逍一样,跟我打一场再死?”仇厉海知他挑战他的结果只是自取其辱,与其辱上加辱,不如一死痛快,大叫道:“给我松绑,把剑给我!”。洛天初将王人逍用过的长剑踢给了他,士兵卸掉了他的锁链。仇厉海双手颤抖的捡起长剑,大吼一声道:“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说罢抹了脖子。 洛天初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忽然热泪纵横,跪在地上仰望青天,悲喊道:“大哥!你看见了么!小弟为你报仇了!”说罢伏地痛哭,群雄也潸然泪下。随后洛天初和朱雨时割下二人的首级,将血淋淋的人头摆在钟远鹏的墓碑前,洛天初率众跪在三人坟前,他朗声道:“三位大哥在上,请保佑我等攻克长安,平定关中,开创我堡霸业,小弟洛天初敬上拜辞。”说完一起恭敬磕了九个头,这才起身离开了清风崖。 到了山下,洛天初让陆飞,赵横山,朱雨时加入了先锋部队,主力部队由公孙明月和顾遥率领,其中还有贾阴阳,铁鹰,东郭问刀,令雪儿,何月莲和姜奴儿。洛天初让先锋部队的六千士兵两人共乘一马,向和尚原驰去。为了节省马力,行两个时辰便歇息半个时辰,两天一夜后抵达和尚原。他们还未到城下,城上便吹起号角,宋兵不知情况,以为敌军攻城,纷纷挽弓搭箭,准备发射。洛天初忙提气高喊道:“休要放箭,我们是自己人,请吴大帅出来相见。”不多时吴阶和吴璘现身墙头,吴阶笑道:“还以为你们明天才能到呢,动作真够快的。来啊,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宋兵收起兵器,开了城门。 洛天初率军入城,吴阶二人接住他们,吴阶道:“兵贵神速,我就不跟各位兄弟寒暄了,粮食已让人堆在了粮仓外面,你们自取就是。”群雄道了谢,便让士兵往战马上装粮。洛天初道:“我们的主力部队明晚才会赶到,到时还要麻烦大哥了。”吴阶点头道:“好说。”半个时辰后,战马都负上了粮草,血刀堡众人告辞后,出南门而去。 行了大半日来到了大散关。守将杨作义已接到了吴阶的通知,便在关下设了数十张桌子,摆着米饭酒水犒劳军队。洛天初给了士兵一刻钟吃饭,并向杨作义道谢。接着通过了大散关继续前进。入夜后洛天初让军队在河边露营,将战马驮着的粮食卸下,再将战马拉到河里饮水洗刷,接着牵到河畔旁的草坪上喂草。安置好战马后,洛天初让士兵们引火做饭,草草吃了一顿便即歇下,五更继续动身赶路。 大散关至汉中的陈仓道是宋军运送粮草的主要路线,沿途栈道修复完好,便于行军。当天傍晚大军来到了连云道,这是一条连接陈仓道和褒斜道的蜀道,因宝鸡以东已属金国地盘,褒斜道与大宋共有,所以双方都不肯整修栈道,好在年月不长,仍可勉强行军。先锋军用了三天通过了连云道和褒斜道,途中多有宋军关卡,好在吴阶都已打过招呼,尽皆放行。褒斜道南口距汉中不到一百里,先锋军绕道而行,走上了傥骆道,傥骆道路况虽差,好在不用走远,仅行二百里便是子午道的道口。 五条蜀道中唯子午道最为难走,山道崎岖,栈道严重损坏,有时大军不得不停止前进,就近砍伐树木,休整栈道。到了第十五天,子午道还没走过一半,上午时的栈道塌陷让三十二名士兵跌落悬崖,他们只能第三次休整栈道。头领们与士兵们一起砍伐树木,铺路搭桥。休息时众头领赤着上身坐在树荫下擦汗喝水,陆飞道:“咱们的粮食只够明天吃的,后天就要断粮,存水也不多了,不知前方有没有溪水补充。”朱雨时道:“通过子午道还要走四五天,吃野菜虽不会饿死,但士兵肚中没粮打仗时就会没有力气。”赵横山道:“真不行就只能杀战马了。”洛天初道:“杀战马是最后一步,今天我们在此过夜,连夜修复栈道。师傅,赵堂主,你们带领一千善猎士兵进山打猎。现值春末夏初,正是野兽出没之季,若能打几只大虫也好让士兵们解解馋,再找找有没有水源。” 六条两人应命,带兵进山去了。当夜士兵们轮班休息,终于修复了栈道。次日清晨,陆飞和赵横山满载而归,他们进山后分散狩猎,端了一个虎穴,一个狼窝,獐子,野猪,野兔不计其数,还在二十里外发现了一条渭河支流。洛天初大喜,令士兵将野兽就地剥皮烤肉,饱餐了一顿后将没吃完的肉包好带走,又将所有士兵的水囊集中在了一起,派一队人去溪边接水。直忙到中午才继续赶路。又走了两天,道路尚可通行,洛天初令加速行军,下午时忽见迎面走来一人一骑,来者正是李晓。见过了礼后,洛天初边行边问道:“还顺利么?”李晓道:“是的,属下已将长安城内及附近的地形画图标注。”说着他取出一张叠好的绢纸,交给了洛天初。洛天初展开一看,只见纸上清晰标注着长安城内的主要街道,设施,及金兵驻扎分布,以及城外的丘陵,溪水,树林等。洛天初赞道:“简而明朗,重点突出,画工也相当不错。”李晓笑道:“谢堡主赞赏。”洛天初不再说话,拿着绢纸看了一会儿,道:“长安城内当真只有五千金兵?”李晓道:“是的,属下已反复核实过,确实只有五千,而且八成都是汉人的预备兵,没有作战经验。”洛天初喜道:“真是天助我也,守将是谁?”李晓道:“名叫崔兴,是个文官,不足为虑,只是他手下有名少年将军,名叫韩风,乃韩常之子,天生神勇,力大无穷,颇有乃父之风。”赵横山不以为然道:“那小子没遇上对手罢了,老子一巴掌就把他拍成肉泥。”洛天初道:“那韩常又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夜袭长安(下)六更 李晓不答反问道:“堡主可知金国的五大武学高手都是谁么?”洛天初道:“原来金国还有五大高手,那完颜离肯定排名第一了,其他四人是谁。”李晓道:“第二是完颜昌,第三就是完颜粘罕,第四就是韩常,第五是已故的完颜娄室。韩常做为一个汉人,能在完颜家族统制的金国占有一席之地,足见他是有真本领的。那韩常本是燕京人,自幼随父韩庆降金,他的部队皆是辽东汉儿,每战必为先锋,屡立战功,也是金国将领中的佼佼者之一。”洛天初道:“他人在何处?”李晓道:“他现在潼关镇守。”洛天初沉吟道:“此人排名犹在完颜娄室之上,金国真是藏龙卧虎,我们碰上劲敌了。那潼关是关中门户,不得潼关就算拿下长安也不能久守,我们进攻长安务必速战速决,然后再进攻潼关,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拿下。”李晓道:“属下也明白潼关的重要,所以在长安时找人打听了一下,潼关有八千兵力,皆是韩常的辽东精锐。”洛天初道:“其中有多少是骑兵?”李晓一怔道:“这属下就不知了。”洛天初道:“潼关距长安不到三百里,是骑兵半日的马程,如果我们不能迅速攻下长安,而韩常率三千以上的骑兵前来增援,里应外合下,我军必败。”李晓道:“属下失职,未能打探详细。”洛天初道:“非你之过,如此机密的军情不好打探,无论潼关有多少骑兵,这一仗都非打不可的。看来我们只有半天来进攻长安。久攻不下就立刻撤兵,我情愿退回血刀堡也不能让儿郎们白白送死。” 子午谷再往前的道路并无受损,两日后大军走到了谷口,距离长安只有一百里了。此时正值中午,洛天初令部队原地休息,准备夜间偷袭。打的猎物早已吃完,他便让杀了三十匹战马充饥,因为不敢点火烤肉,只能生吃。士兵们开始难以下咽,洛天初对大家道:“若不吃饱如何打仗,男子汉无惧死亡,还怕吃生肉么。【ㄨ】”说罢拿起血淋淋的马腿大口咀嚼起来。士兵们也跟着他吃肉,开始腥味刺鼻,吃了一会儿后便习惯了这个味道,马血和生肉不但不反胃,反而激起出了体内的野性。 洛天初和陆飞前去长安城外踩点,半个时辰后出了子午谷。谷外是一片茂密树林,林内潮湿闷热,巨树遮天,树冠连云,两人牵马步行了半个时辰方出树林,眼前是一大片深草阔地,两侧丘陵起伏,首尾延伸。又行出二十里,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弯弯的官道如长龙般向前延伸,四周皆是开垦过的田地,田间渠水蜿蜒,三五农夫正在撒种说笑。红彤彤的夕阳没入半山之间,漫天的火烧云衬得天空格外绚丽。远处村落坐落在夕阳红云之下,一名村姑牵着孩子来至田间唤男人回家吃饭。那汉子大笑着抱起孩子,和女人说笑着返回村庄。 洛天初和陆飞都感慨不已,都知自己是无福享受这田园之乐了。忽听山间暮鼓悠长,令人神往,放眼寻觅古刹,却难见黄墙一角,按照李晓的地图所指,那隐没在山中的古刹名叫香积寺,此地距长安仅有三十里地。 二人顺着官道前行,一个时辰后便望见了一座宏伟的都城,仅一面城墙就有二十里长,城高十丈,轻功再高也休想跃上。城墙上的金国大旗迎风飘展,只能望见零零散散的守军。要知长安城四面城墙总长六十里,守军不多,站位难免松散。这座象征隋唐时期鼎盛文化的皇城历尽了百年风雨依然不减它雄伟壮阔的威严气象。洛天初惊呼道:“这长安可比临安大多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都城,真不知这样的城郭能容纳多少百姓。”陆飞笑道:“别说临安了,连洛阳都要小它一半,盛唐时城中足有百万人口,仅海外的商人使者,学生僧侣就有三四万。洛天初兴奋道:“好一个长安!今夜你就是我的了。”到了酉时,长安城门关闭,两人策马远远绕着城墙走上一周,天黑时返程回去,他们在路上讨论着进攻方法,最后决定由洛天初,赵横山,朱雨时用飞爪偷偷攀上城墙,以迅雷之势打开城门。先锋军由陆飞率领,城门打开后立刻奔袭进城,由李晓带路击破金军主力。 回到子午谷时已是亥时,洛天初向大家说明了行动计划,随即率军出动。天已黑透,无星无月,先锋军出了子午谷,穿过密林,来到草丛与官道的边际,前方漆黑不见五指,先锋军沿着官道前进。一路不见行人,不多时望见长安城上的火光。洛天初令军队藏于田间,他自己和赵横山,朱雨时,携飞钩悄悄向城池靠近。因长安的城墙实在太长,只有城楼附近点着火把,其余城墙都陷入黑暗之中。他们身穿夜行衣,施展轻功,来至五十丈外的大树后。三人的目力已清楚望见了城上的情况,多数金兵都昏昏欲睡,毫无警惕,洛天初指了指右边的一段城墙,示意从那里登城。赵横山和朱雨时见那段城墙上并无火光,三个站位稀疏的金兵全都趴在城垛上打着瞌睡,确实是登城的绝佳地点。三人匍匐爬到了护城河边上,护城河有三丈深,四丈宽,三人潜入河中,游到对岸爬上,身子紧贴城墙,取出携带的飞爪。 飞爪的钩子已用棉布包裹,以防铁钩抓住城垛时发出摩擦声。三人对准了位置,同时抛出,三条飞爪准确无误的抓住城墙,只发出了很小的声音。三人更无迟疑,抓住绳索如猿猴般向上攀去。一名打瞌睡的金兵听到声响,睁开惺忪的睡眼,问旁边的金兵道:“喂,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被问的金兵睡的更熟,嘴里“嗯嗯”几声,连眼都没有睁开。发问的金兵警惕性较高,四周查看了一下,忽然发现城垛上有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隐约听到城下传来“蹭蹭蹭”的声音。他揉揉眼睛仔细辨认,认出是三把飞钩,顿时大惊失色,想到了有人在攀登城墙,瞬间睡意全无,正要放声大叫,正被翻上城的洛天初刺穿了喉咙,一点声音也没让发出。 洛天初放下他的尸体,伏低身子观察了周围的动静,见一切如常,这才轻轻的将孤鸣剑从那金兵嘴里抽出。这时赵横山和朱雨时也跃上了城墙,他们脚下比猫还轻,一点声音都未发出。三人蹲在黑暗中,见周围金兵仍在熟睡,洛天初一指城门方向,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脖间轻轻一划,示意暗杀。两人点头同意,轻轻挪动身子,只要一接近金兵就由赵横山出手扭断脖子,把尸体轻轻放倒。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了十二名金兵,再往前便是城楼,那里燃着火把,走近必被发现。当下只能强行冲下城墙,在金兵反应过来前打开城门。 洛天初让赵横山在城墙上牵制金兵,他和朱雨时前去开门。分工明确后,三人忽地扬手打出暗器,目标都是火把,霎时间火把全灭。城墙上的金兵一阵骚动,大呼道:“怎么回事!火把怎么灭了。”另一名士兵奇道:“奇怪!没起风啊。”又有金兵叫道:“快点燃火把,小心敌人偷袭。”先前那金兵笑道:“别一惊一乍,哪有什么敌人。”洛朱二人就在他们说话时迅速从他们身边掠过,沿石阶溜下城墙。有金兵道:“刚才好像有两阵风吹过,你们感觉到没有。”有人不耐烦道:“没有,没有,哪有什么风,别耽误老子睡觉。”不一会儿火把重新点燃,忽然发现眼前站着一名彪形大汉,赵横山哈哈笑道:“兔崽子们,我们真来偷袭了,都受死吧!”说罢抡起拳脚,用出螺旋劲力,眨眼间震死五名金兵。金兵们慌忙下赶忙组织反击。因他们站位稀松,远处城墙上的金兵不能及时赶上增援,而近处的十几名金兵又哪是赵横山的对手,冲上来便是送死。赵横山每一掌都击毙一名金兵,金兵的兵器在他眼中就像浮云,随手一拨就将兵器全部震飞。一会儿功夫城墙上便倒下二三十具尸体,金兵哪见过这样的杀人魔头,全都不敢再上,只是将他围住,等待后面的援军。如此一闹,整个城墙上人声喧哗,叫喊声迭起,乱作一团。 洛天初和朱雨时下了城墙,见城门处守军,大都睡的正熟。城门紧闭,有六根木桩支门,洛天初心知仅开城门还不够,还要把城门前的吊桥也放下,便对朱雨时道:“你拦住他们,我来开门。朱雨时道:“好。”两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守城的金兵已被城墙上的吵闹声惊醒,发现眼前多了两个人,喝问道:“喂!干什么的!不许靠近城门。”朱雨时突然出手,一指戳在那金兵膻中穴上,那金兵闷哼倒地。朱雨时抢过他的单刀,道:“小洛,看你的了。”洛天初应了一声,飞身一脚将支在城门的木梁尽数踢倒,拔出孤鸣剑“唰唰”斩断门栓,运起内力就要开门。 金兵大声疾呼,纷纷上前阻止。朱雨时的单刀舞动如飞,紧护洛天初后背,刀光闪过,血花飞溅,金兵倒毙了七八人。然而守门的金兵一拥而上,朱雨时也吃不消。就在这时,城门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已被洛天初推开。洛天初大喝一声道:“随我冲出去斩断吊桥的铁索。”朱雨时道了声“好”,二人施展轻功冲出城门。前方吊桥高悬,两根铁索连在城楼之上,二人飞身跃起,身子与铁索平行,挥起兵器,“叮叮”两声脆响,吊桥轰然落下,搭在了对岸。与此同时只听远方黑暗处马蹄声如奔雷般涌来。洛天初喜道:“我军要进城了,我们再杀回去!”(未完待续。) 第六章 智取潼关(上)一更 城门前的金兵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尽皆失色,纷纷大叫道:“快退回城内关上城门!”洛朱二人岂会让城门关闭,手舞兵器冲到金兵身前搏杀。仅一盏茶功夫,陆飞率领的三千骑兵便奔上吊桥,黑暗中刀光霍霍,杀喊声震天,金兵根本看不出清有多少敌军,还以为千军万马袭来,当即放弃战斗,拔腿就跑。 陆飞接住了洛朱二人,血刀堡士兵带来了洛天初的‘黑电’。洛天初飞身上马,道:“师傅,请你带步兵上城墙接应赵堂主,城墙就交给你们了。”陆飞道:“是!”洛天初从得胜钩上拿起长枪,一指前方的逃兵道:“追杀金兵!踏平他们!”接着大吼一声:“冲啊!”骑兵疾驰冲出,剁瓜砍菜般将逃兵杀散。洛天初在马上对李晓道:“你在前面带路,去寻城内的金兵主力。”李晓应了声“遵命”,带着骑兵向西面大道驰去。 城池西面的开阔地上设有校练场,场地旁边就是营帐,驻扎着三千士兵。这时金兵已被惊动,当洛天初率军前来时,三千金兵已集合完毕,在一名少年将军的带领下行出校练场,正好和洛天初的骑兵狭路相逢。火把映照下,那少年将军二十二三岁,长相英俊,手中一把大刀。洛天初在马上笑道:“来将可是韩风?”那少年厉声道:“正是!你是何人,竟敢偷袭我长安。”洛天初道:“长安属我大宋城池,凡大宋子民人人皆可取之。”韩风打量了他们一番,发现他们所穿并非宋军服饰,起疑道:“你们不是宋军?”洛天初笑道:“谁说必须官军才能攻打长安?”韩风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人,惊疑道:“你。。。莫非是洛天初?”洛天初道:“正是。” 原来完颜兀术在和尚原吃了败仗后,为了保住颜面,只说败给了吴阶,只字不提血刀堡的事,所以只有很少一部分金国将领知道内情,韩常就是其中之一,他写信给儿子韩风说不可小视血刀堡的洛天初,现今关中兵力薄弱,更要严加防范。韩风年轻气盛,并不把血刀堡放在眼里。如今碰上洛天初本人,心想如果能将他拿下,敌军将不战自乱,长安之危自解,便道:“姓洛的,可敢和我单打独斗!”洛天初笑道:“正有此意。”说完拍马上前。韩风也策马冲上,大喝道:“看刀。”说罢直劈洛天初的头顶。洛天初也不躲闪,两臂举枪硬接大刀。“铛”一声火星迸射,韩风只觉这一刀像是劈在了巨石之上,“巨石”纹丝不动,自己的双臂却酸痛不止,喃喃道:“邪门了。”洛天初心想这一刀确有千斤之力,可内功修为浅薄,后力匮乏。便道:“你也来接我一枪。”说着他单手抡枪,也向对方头顶砸来。韩风暗自叫苦,强撑着举刀来架。洛天初喝道:“趴下吧!”话音刚落,长枪与长刀相撞,韩风虎口迸裂,长刀脱手,身子栽下马来。 金兵都傻眼了,没想到天生神力的少将军竟被对方单手震下马来,那该是多大的力气!洛天初道:“绑了!”血刀堡的士兵冲上去将韩风五花大绑。金兵仅存的那一点斗志也烟消云散,连营救主将都不敢。洛天初对金兵道:“看得出你们都是汉人,能听懂我说话。我就是洛天初,血刀堡的堡主,从此长安就不姓完颜了。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降,二是战死,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金兵看了眼被绑在地上的韩风,纷纷扔下兵器投降。洛天初吩咐道:“收走他们的兵器,留一千人看管他们,余人随我去接应陆堂主。 当下洛天初率领着一千士兵去支援陆飞和赵横山,长安的金兵果然是入伍不久的新兵,战斗力低下,洛天初率军冲上城墙时金兵已或死或降,去之七八。这座历史名都,几朝皇城就这样落入了洛天初的手中。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全部结束,被俘金兵三千五百人,缴获盔甲兵器七千套,战马两千匹。洛天初将俘虏集中看押在校练场,等待明天发落,愿意留下者编入军队,愿走的发一天干粮,不加干涉。洛天初忽然想起一事,问陆飞道:“可曾抓住太守崔兴?”陆飞摇头道:“没有。”洛天初道:“派人去找,定要抓他回来。”刚说完发现韩风在俘虏群中嘿嘿冷笑,洛天初令人把他押了上来,道:“告诉我崔兴在哪?”韩风狠狠吐了口痰,道:“做梦!”洛天初道:“你以为不说我就无法知道么?” 韩风将头扭到一遍,很是不屑。洛天初面对金兵俘虏道:“谁告诉我崔兴在哪,赏金二十两,马一匹,立刻释放。”话音刚落便有两人齐声高叫道:“我知道!我知道!”韩风怒视洛天初道:“你好卑鄙!”洛天初不理他,将那两个金兵招到近前,道:“你们说吧,只要属实,你们都有奖励。”其中一名金兵忙道:“我们二人都是东城门的守军,你们进攻时崔太守正好逛完青楼回来,他得知有人攻城后立刻让我们打开城门,骑马跑了,说是要去潼关办救兵,让我们务必坚守。”洛天初心中一紧,皱眉道:“他说去潼关搬兵了?”另一名金兵道:“是啊是啊,他让我们转告韩将军,请他顶上几个时辰,援兵便至。” 洛天初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领赏,沉默不语。韩风得意道:“怕了么?现在滚出长安还不算晚,还可保住尔等性命。”赵横山大怒,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远远扔了出去。陆飞对洛天初道:“我们拿下长安的速度远比预料的要快,有充分的时间布置防御,潼关的八千精兵没有攻城器械根本攻不进来。待军师的主力一到,敌军必退。”洛天初沉吟道:“那样我们虽可安全一时,但韩常必会对潼关严加防范,再想进攻潼关可就难了。”陆飞道:“眼下也只能先防住长安再做打算了。”洛天初又陷入了沉思,良久不言,陆飞和赵横山心中着急,却也不好出言打扰。又过了片刻,洛天初突然命令道:“来啊,把那些俘虏的衣服都脱下来,让我们的士兵换上,我要率领两千骑兵进攻潼关。”朱雨时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潼关可是有八千守军啊。”洛天初道:“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换上金兵的衣服。” 陆飞眼睛一亮,道:“堡主莫非是想扮作长安败军去投奔潼关,赚开城门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洛天初笑道:“正是,而且要带上韩大公子,韩常更没有理由不开城门。”陆飞道:“此计大妙,但崔兴已走多时,若我们在途中遇上韩常的援军又该如何?”洛天初苦笑道:“那就只能硬拼了。赵堂主和小朱随我前去,师傅你领一千人留守长安。”三人齐声领命,洛天初接着道:“还请师傅派人去子午谷迎接军师的主力部队,告诉军师长安已被拿下,请他们加速行军前来支援。到时一半留守长安,一半支援潼关。”陆飞道:“堡主放心,属下定会办妥。”这时两千骑兵已换装完毕,洛天初点了韩风的哑穴,将他缚在自己马上,士兵们纷纷上马,疾驰出了东门。(未完待续。) 第六章 智取潼关(下)两更 寅时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冷风刺骨,男儿们的心却是火热的。十几天来的长途跋涉和适才的战斗并没有累垮他们,他们的身体就像是铁打的,为了这次称霸一方的机会,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胜利就在眼前,都朝着最后的目标冲刺。 洛天初率军下了官道,马不停蹄的行了两个时辰,忽听见远方传来水流之声,又行进一段,水流声更急,还有惊涛拍岸之音。洛天初已将潼关附近的地势烂熟于胸,知潼关是北依黄河而建,黄河水从潼关城下流过,隔断北来之路,打仗时便不用担心城北。城南的禁沟直通秦岭,与武关连通,沟内渊峡交错,多沟相连,深达百丈。禁沟南北横断潼关塬地,可如果犯险翻越沟道仍可进入关中,所以古代兵家便在禁沟设立了“十二连城”,由山南至山麓,每三里设一城,城内屯兵百人,设火器,弓弩,烽火台,敌军万难偷渡。故“守关而不守禁沟者,守犹弗守也,守禁沟不守十二连城者,守犹未善也。” 潼关的东门设在黄巷板之内,那是一条极难走的山路,自函谷关东来的大道必须经过黄巷板,别无它道可寻。黄巷板南侧紧邻高原,悬崖峭壁,北侧夹河之间有高岸隆起,形成了南依高原,北临绝涧,中通一径的孤道,这个孤道“涧道之峡,车不方轨”,任何军事行动都难以实行。相比之下只有西门外的路况较好,西门一里外有条河名为|“潼河”,也是潼关之名的由来。 洛天初的部队便是自西而来,已能望见潼关城墙上明亮的火把。洛天初见城墙上的金兵并不多,心中大喜,暗想城中部队必是被韩常集合在关内,准备出发支援长安。不然就算赚来了城门,他们居高临下放箭,己方也成了活靶子。这时关上金兵发现了洛天初的部队,大声叫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再向前走就放箭了。”洛天初在马上回道:“我们是韩风公子部下,贼军已攻破长安,韩公子率众突围,特来投奔。”城墙上的金兵头目大吃一惊,吩咐手下立刻通报韩常,他又问道:“韩公子何在?”洛天初道:“公子就在这里,不过受伤在身,不便说话。” 这时城墙上现出一个魁梧高大的大将,借着火光打量,四十多岁年纪,大阔脸,浓眉鹰眼,颧骨高凸,满脸的络腮胡子,他一上城便大声问道:“风儿你在么!”洛天初知他就是韩常,纵马走上两步,来到火光正好能照见的地方,让身前被点中穴道的韩风坐直身子,仰起了头。韩常见韩风神志模糊,不能言语,大怒道:“不中用的东西!丢了长安还有脸回来!哎!开门放他们进来吧。” 城下的士兵领命,打开了西城门,放下了吊桥。洛天初见计策得逞,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率军进城。韩常在城上长叹道:“郎主将镇守京兆府的重任交于我们父子,可偌大的长安仅两个时辰便丢了,让我如何向郎主交代。”身边的副将道:“将军是否还要出兵长安?现在贼兵已占据城郭,出兵的话恐对我们不利。”韩常道:“就算无所作为也要去一趟,不然郎主质问起来,我们若连出兵都没有,只怕罪责更大。”副将道:“是,末将明白了。” 韩常望着城下陆续进城的部队,忽然“咦”了一声,喃喃道:“奇怪了。。。”副将道:“怎么了将军?”韩常心中一紧,心想这些败军虽都穿着自家服饰,却全都穿戴整齐,并无狼狈之像。既是仓皇逃离的败军,为何所有人都骑着战马,却无一人步行?他们的武器也佩戴整齐,刀枪剑戟均不曾丢失,连箭壶中的箭羽都是满的。回想起适才的情景,儿子韩风不曾说过一句话,全是身后那人在解释,儿子身为大将,武功又不俗,怎会只有他受了伤,而士兵们都完好无损?莫非。。。想到此处他浑身剧颤,心知中计,急忙大喊道:“快关上城门!休放他们进城!全军戒备!” 若是在白天,以韩常的阅历早就发现了破绽,可惜夜里打了眼,脑中全是想着如何向郎主交代,这才让洛天初钻了空子。现在发现为时已晚,洛天初的骑兵进关后都保持着适当的间距,呈雁形阵站位,对集合在一起的八千金兵隐含包围之势。金兵都以为是自己人,毫无防范。直到韩常嘶声大喊,洛天初心知被他看破,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动手!”蓄势待发的血刀堡士兵迅速挽弓搭箭,朝对面金兵连续放了三轮飞箭。金兵毫无准备,站得又密集,几乎全部命中,瞬间倒下一大片。 金兵顿时一阵骚乱,纷纷抽出兵器冲上来应战,洛天初瞥见正在冲下城的韩常,对赵横山道:“赵堂主,你率三百人杀上城去,务必拿下韩常,死活不计。”赵横山道:“遵命!”洛天初高声道:“兄弟们,杀光他们潼关就是我们的了,关中也就是我们的了!杀!”士兵们士气高昂,齐声呐喊,纵马冲向金兵。血刀堡的骑兵虽只有两千人,但他们的雁行阵完克金兵,骑兵像一个大口袋罩住了金兵。金兵站位分散,发挥不出人数上优势,主将韩常还被挡在城墙上,无法指挥战斗,当下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就像猎物一样被血刀堡的骑兵来回冲杀。 几名猛安想带兵杀出重围,却被洛天初堵住缺口,逼了回来,那些猛安也被洛天初放箭射死。仅半个时辰,八千辽东精锐就损失一半,剩下的金兵斗志全丧,再无法组织出像样的反击,只有被鱼肉的份。 韩常的武功果然不俗,和赵横山大战七十回合不分胜负。其实韩常并未修习过高明的内功,却有过一次奇遇。那年的辽东冰天雪地,仍是少年的他骑马进山狩猎,穿一件熊皮背心,刀一样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大叫痛快,索性解开衣扣,任风雪吹打胸膛。就在那一天他在一座滑不留脚的冰崖之下发现了一株千年雪莲,为了爬上那座冰崖,他共摔下来三十七次,摔得鼻青脸肿,骨头散架,可他不屈不饶,终于采得雪莲。他知是奇物,回家后将冰莲熬汤服食,只觉丹田升起一股暖流,内力大增,站在风雪交加的门外也不觉寒冷,从此打遍辽东难逢敌手,入伍后凭借着高强的武艺成为了名将。 那千年雪莲可遇不可求,往后的几十年他曾多次进山寻找,却再难发现一株。他的雄厚内力全是天赐,教不了别人,所以儿子韩风只有千斤臂力,内功却无根基。赵横山越打越奇,心想这韩常果然名不虚传,连螺旋劲也奈何他不得。 韩常心中恼恨之极,眼看着跟随多年的辽东精锐被两千骑兵玩弄于鼓掌,如杀猪宰狗般被杀,却无可奈何。他发现城墙上的金兵已所剩无几,两名副将也全都阵亡,大势已去。他一咬牙,撒腿向北城墙跑去。赵横山好整以暇的在后面追着,大笑道:“前面就是黄河水,你能跑到哪去。”韩常一口气跑到了北城墙,城下是汹涌湍急的黄河,城墙根一字摆放着二三十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桶的把手上系着两根麻绳,其中一端系在垛口处,可以直接从黄河中提水,所以就算被三面围城,也断不了潼关的水源。赵横山发现情况不对,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韩常快步抓起木桶飞身跳下城墙,并用匕首切断麻绳。“噗通”一声坠入了黄河。赵横山不习水性,骂道:“你娘的!”探头向河面望去,黑暗中见木桶在河面上飞速飘移着,接着水花一突,冒出一个头来,韩常单手紧紧抱住木桶,另一只手开始脱身上的甲胄。水流实在太快,不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长安皇城(上)三更 洛天初一行人在长安衙门前下马,衙门既是办公之处,又是洛天初他们在长安的住处。府衙修建的极为气派,进了大门便是呈凹形的照壁,高五丈,宽二十丈,砖上刻有“秉公断案”四个金字。再往前就是仪门,仪门后是大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堂内设公案,两侧列“肃静”,“回避”等仪仗。大堂后是二堂,是太守处理公务之处,气氛庄重威严。二堂后是三堂,是用来接待客人的所在。三堂后是花园和十六间厢房,还有四座独立小院。花园内一泓池水,清澈明亮,山石玲珑,树木青葱。朱雨时感叹道:“当官的太会享福了。”洛天初笑道:“你还没见识过长安的内城,盛唐时那可是皇城,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朱雨时道:“那定要去见识一下了,不如今晚就去观光一番如何。”洛天初笑道:“也好。” 忽听有人笑道:“你们要去哪里观光啊?”扭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姜奴儿,身旁还有何月莲和令雪儿。朱雨时喜道:“你们怎会在这里?”姜奴儿笑道:“我们一直在花园赏花,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果然是你们回来了。”朱雨时笑道:“我和小洛打算晚上去皇城观光,你们想一起来么?”姜奴儿笑道:“好啊,我们在城中游玩时见过那个皇城,里面好大,俨然就是个城中城。”朱雨时陪笑道:“月莲也去么?”何月莲现在气也消了。最重要的是她和姜奴儿已成为了朋友,情同姐妹,渐渐动了二女共事一夫的念头,便不温不火道:“看看也好。”朱雨时大喜,心知月莲已原谅了自己。姜奴儿道:“我们去花园那边看看吧。”朱雨时道:“你们不是从那里来的么?”姜奴儿神秘笑道:“笨蛋,我们站在这里,他们还一句话没说呢。”朱雨时这才会意,忙道:“是是,咱们这就去看看。”三人离开后,公孙明月等人也各自离开,偌大的花园只剩下洛天初和令雪儿。 洛天初微笑道:“你还好么?”令雪儿眼圈微肿,玉容憔悴,身子清减了不少,显得楚楚可怜,仍沉浸在丧父之痛中。她微微点头,眼眶中泪水滚动。洛天初心痛不已,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他这一举动只是想安慰雪儿,并无他意。令雪儿娇躯微颤,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是不是还要离开?”洛天初道:“明天早上才走,还有很多城池要拿下。”令雪儿反搂住他的腰肢,道:“会有危险么?”洛天初不想让她担心,笑道:“没什么危险,可能会不战而胜。”令雪儿流下眼泪道:“我已失去了父亲,再不能失去你,不然我真活不了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洛天初点头道:“我会的,你也要振作起来,再这样对身体不好,要多吃点东西,看你现在瘦的。”令雪儿道:“我心里难受,什么都吃不下。”洛天初道:“不吃东西以后哪有力气报仇?”令雪儿轻哼一声道:“就算我吃东西你也不会让我上阵杀敌的。”洛天初笑道:“这倒也是,上阵杀敌是男人的事,我不会让你冒险的。”令雪儿悠悠叹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哎,可你能一辈子对我好么?” 洛天初微一迟疑,他对令雪儿的感情多为亲情,他心中装满了天下大事,已无地方容纳儿女之私,他现在对任何女人都没有那种‘非分之想’,倒不是只对令雪儿一人。想到以后和令雪儿成婚是顺理成章的事,现在她又需要安慰,便道:“那是当然的了。”令雪儿道:“要是没有父亲嘱托,你也会永远对我好么?”洛天初肯定道:“会的。”他这句话出自真心,令雪儿已像是他的家人,他愿用生命来保护。 令雪儿道:“那李清婉呢?你也喜欢她么?说实话,不许骗我。”洛天初好笑道:“不喜欢,好了吧,不要胡思乱想了。”令雪儿道:“她对你可不一样,她想跟你好,我看得出来。我其实并不恨她,而是怕她。”洛天初奇道:“怕她?她有什么可怕的?”令雪儿轻叹道:“我怕她抢走你。”洛天初莞尔道:“又胡说八道了。”令雪儿幽幽道:“她真的很漂亮,不仅漂亮,而且妩媚,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欢那样的女孩子。”洛天初已感到这个话题很无趣了,道:“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要相信我。”令雪儿轻笑道:“好啦,我知道了,我现在肚子饿了,你愿意陪我去吃点东西吗?”洛天初笑道:“太愿意了。” 两人离开衙门,走上大街,找了家较近的饭店吃饭。现在正值饭点,店内食客不少。小二领着他们在二楼坐下,要了两菜一汤和三角清酒。两人边吃边聊,洛天初有意逗令雪儿开心,讲着笑话给她听,令雪儿心情好转,时而笑出声来。两人也都饿了,很快将饭菜消灭干净。 吃完后继续坐着聊天。没多久又有三位客人来到二楼,正中那人是崔兴,左首的是公孙明月,右首的是酒店掌柜,那店掌柜在长安做了三十年的生意,自是认得崔兴,对他甚是巴结,陪笑道:“不知崔太守要找哪位客官,小的也可帮忙找找。”崔兴一上楼就四处张望,道:“那人你不认识。”公孙明月看到了洛天初,道:“在那里了。”洛天初也看到了他们,冲他们招了招手。三人来到近前,崔兴施礼道:“下官已将堡主交代的事办妥了,特来禀告堡主。”洛天初笑道:“崔太守辛苦了。”崔兴道:“本城官员都对堡主感恩戴德,明日便可上任。”洛天初道:“太好了,军师也去了么?”公孙明月笑道:“是的,我们初来乍到,跟那些官员亲近一下是有必要的。我们本不愿来打扰堡主,但确有公事要和堡主商议。” 洛天初道:“好,咱们这就回府衙。”令雪儿道:“那你们去吧,我一个人转转。”公孙明月笑道:“大小姐无须回避,一起来就是了。”令雪儿道:“你们男人说事,我在那里不好。”公孙明月笑道:“好不好堡主说的算,不知堡主愿不愿意大小姐跟我们一起?”洛天初大笑道:“自然愿意,雪儿。我们一起去吧。”令雪儿俊脸微红,点了点头。洛天初掏出十个钱放到桌上,便要下楼,店掌柜忽然道:“阁下莫非是血刀堡的洛天初?”洛天初点头道:“正是在下。”店掌柜吓得赶忙一躬到底,紧张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王驾到,多有怠慢,望大王见谅。”洛天初失笑道:“大王?你把我当山贼头子了么?军师,你看我们在百姓心中竟是这等形象。” 公孙明月笑道:“我们刚来,百姓们对我们有所误解也是正常,时候长了就好了。”掌柜的赶紧道歉道:“小人失言,该死该死。”洛天初笑道:“你看我像山大王么?”掌柜的忙摇头道:“不像不像,哪有这么年轻英俊的山大王。”洛天初笑道:“你这里生意不错,饭菜也做的可口,你一年要交的税钱不会太低吧?” 店掌柜吓得一变色,以为洛天初笑里藏刀,其实是要整治自己,赶紧道:“小店向来规矩经营,每年的正税,精制钱,总制钱,月桩钱全部按时缴纳,不曾漏过一文。若大。。。堡主信不过,我们有账簿可查。”洛天初道:“自然信得过,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多税项?”公孙明月道:“大宋的税赋比前几朝的都要重,靖康之前的商税只有住税和过税两项,其他的都是后来额外加的。除了商税,田赋也加了不少,夏秋两税,身丁钱米,还有无偿索要的绢帛,米粟等等,大约是靖康前的七倍,金国也沿用了这种税制。”洛天初叹道:“如此繁重的税赋让老百姓如何承受,我既是长安之主,这里的制度就由我说的算,从此后税制改为靖康之前的税制,一切杂税统统取消。另外今年免税一年,让老百姓身上的担子也轻一些。”他刚说完,公孙明月和崔兴的脸色就变了,公孙明月本要开口,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酒楼上的食客已知他是长安的新主人,全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当听到免税一年的消息后全层欢声雷动,起身向洛天初躬身施礼,大声叫好。店掌柜激动的手舞足蹈,连连道谢。洛天初笑着对大家抱拳还礼,道:“军师,崔太守,我们走吧。”店掌柜捧起桌上的十个大子道:“堡主的大恩大德,长安百姓没齿难忘,这顿就算小人请的。”洛天初笑道:“一买一卖才算公平,吃饭不给钱且非真成了山大王。”酒楼又响起了热烈掌声。在一片欢呼声中,四人离开了酒楼。(未完待续。) 第七章 长安皇城(下)四更 回到府衙,来到第三堂的“青翠堂”。他们还没落座,公孙明月就忍不住道:“堡主真是大方,金口一开就免了全城一年的赋税,这让我们怎么办?”洛天初笑道:“用一年的赋税换取满城人心也是值得的。”公孙明月道:“民心固然重要,若只是降到靖康前的程度属下双手赞成,但怎能免税呢?这让我们吃什么?”洛天初道:“令堡主在燕京不是获得了二十万两银子么?难道二十万两还不够我们一年开支么?”公孙明月苦笑道:“那笔银子远远不够,崔太守请你告诉堡主长安城一年能得多少税赋。”崔兴道:“去年收了一百二十万两,靖康前也有六七十万两。”洛天初咋舌道:“这么多啊,以前我在临安听戏,戏文中的新君继位后,天下免税三年,百姓安居乐业,感恩戴德。我也只是免税一年而已。” 公孙明月道:“那位新君已经统一天下,世间再无战事,士兵们卸甲归田,大大节省了军需开支。战乱后的土地荒芜,生意也是惨淡,就算收税也收不上来多少,索性给老百姓三年休养生息,三年后收税反而收的更多。现在战火连天,强敌环伺,我们根基不稳,正是大量用钱之际。盔甲,兵器,战马,粮草,军饷,等日用物资哪项都用银子,难道今年一整年就用令堡主那二十万两度日么?”洛天初为难道:“怪我考虑不周,适才兴起说出大话,没想到竟让我们陷入窘境。”公孙明月微笑道:“堡主还年轻,做事欠考虑也是正常的,再说堡主心念百姓,已是难能可贵。其实属下和崔太守找堡主就是为赋税之事,没想到堡主已做出了决定。”洛天初摇头道:“这事都怪我了。”公孙明月笑道:“堡主勿虑,属下在路上已想好对策,可保我们今年吃喝不愁。”洛天初大喜道:“军师有何妙策,快快说来。”公孙明月道:“这笔钱既然普通百姓出不了,那就只能摊到大户身上了。崔太守,长安算得上大户的有多少人家?”崔兴想了想道:“有五六十家。”公孙明月笑道:“那足够了,让他们每户拿出两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两了,足够今年开支了。”崔兴道:“两万两对于大户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不一定所有人都拿得出来。”公孙明月道:“能者多劳,对于那些真正的大户,别说两万两,十万两也不在话下。这件事仍要崔太守张罗,先把那些大户的名字列出来,然后请他们赴宴,再由我向他们解释。”崔兴犹豫道:“是,不过。。。我崔家也有些祖业,也算得大户,不知我的名字用不用列上去。”公孙明月笑道:“不用,你是官,他们是民,当然要区别对待。”崔兴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不过要收大户的钱总要想个理由,不然只怕人家不高兴。”公孙明月笑道:“理由就是我们现在缺钱,希望他们捐助一些,一共是一百万两银子。”崔兴咋舌道:“这不是明抢么?”公孙明月道:“这么说也可以,如果他们不出血,我们就要出血,你想自己出血么崔太守?”崔兴“嗯”了一声道:“那还是他们出血吧。”公孙明月笑道:“这不就得了,眼下只能这么做了。”崔兴道:“万一有些大户不配合呢?”公孙明月道:“你觉得谁会最不配合。”崔兴道:“那一定是金大官人,他是长安首富,城中的青楼,赌场,钱庄八成是他家的产业,平时嚣张跋扈,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公孙明月道:“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崔兴道:“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是完颜昌的爱妃,完颜昌在金朝位高权重,他就是占了亲戚的光,没人敢惹他。”公孙明月道:“那太好了,你这就给他写信,让他捐二十万两,他要敢不捐,就抄了他的家。”崔兴诧异道:“抄家?他没有犯法,抄家是不是太重了?”公孙明月道:“就说他私通金国,是金国内奸,这个理由完全可以抄家了吧。”崔兴道:“他的远房亲戚跟他多年没有来往,这强加的罪名只怕让人难以心服,要激起民变就麻烦了。”公孙明月笑道:“历代只有穷人造反,你何时见过商人造反?金大官人的产业都在长安,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跟我们作对,这叫杀一儆百,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拿出银子,还怕其他大户不从么?”崔兴想了想道:“确实如此,下官明白了,我这就去给他写信了。”待他走后,公孙明月对洛天初道:“属下擅作主张,还望堡主不要介意。”洛天初还没说话,令雪儿抢先道:“军师你就别谦虚了,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这个人啊,只会打仗,处理这种事脑子就是一团浆糊。”洛天初大笑道:“雪儿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就按军师的意思办好了。”公孙明月笑道:“那就好,这件事属下自会办妥,无须堡主劳心,属下先告辞了。” 到了傍晚,洛天初,朱雨时,令雪儿,何月莲,姜奴儿前去皇城参观。他们对皇城一无所知,便叫上了顾遥和严魏风这两位见多识广的“文人”作陪。顾遥年少时曾潜入过皇城,那时皇城已经无人,他年少轻狂,竟在太极殿中喝了个酩酊大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拍拍屁股离去。此时要是旧地重游,心情却大不相同。那时他无忧无虑,任剑豪侠,只想游遍名山大川,踏遍名胜古迹,斩尽天下奸佞,赏尽天下美女。几十年过去,当年的热血豪情渐渐消退,心中更多的是感慨和惆怅。 七人来到皇城的承天门下,仰望皇城,城墙的高度与外城城墙相当,虽多年不曾翻修,依旧难掩当年的宏伟壮丽,那逼人的威严气势令人望而生畏。顾遥说皇城分为三大内,第一大内以太极宫为主体,太极宫共开十道城门,南承天门,永乐门,长乐门。北玄武门,安礼门。西嘉猷门,通明门。东通训门。他们从承天门进城,每人拿着一支火把。顾遥道:“这承天门是太极殿的正门,也是皇帝举行外朝大典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可以走的。”洛天初指着坐落在前方的宏伟大殿道:“那个就是太极殿了吧。”顾遥道:“不错,当年我就是在那里吃酒睡觉的。”严魏风笑道:“要不我回去买几壶酒,咱们在也太极殿开怀畅饮一番。”洛天初道:“我和小朱可喝不了,明天还要出兵呢,参观一下即可。” 太极殿是皇帝听政视朝之处,在三殿中地位最尊,如今里面空旷无物,什么摆设也没留下。洛天初道:“想必值钱的东西都被金兵洗劫一空,搬到上京会宁府去了,他们没有把这座皇城烧了已是手下留情了。”他的话在大殿萦绕不绝,更显出大殿的广大。 出了太极殿,顾遥说左边的东宫是皇太子的居处,右边掖庭宫住的是宫女。皇城实太大,不可能全部走完,只能挑重要的地方看看。顾瑶带着他们来到凌烟阁前。凌烟阁只是三清殿旁一座不起眼的小楼,楼中空荡,墙壁上挂着二十四副图像,正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从左至右分别是“赵公长孙无忌,赵郡王李孝恭,蔡公杜如晦,郑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公屈突通,勋公殷桥,谯公柴绍,邳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国公侯君集,郯公张公瑾,鲁公程知节,永兴公虞世南,刑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立即,胡公秦琼。” 这二十四位前朝英杰的英雄事迹至今都让人肃然起敬,洛天初在图像前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顾遥道:”这些画像皆是出自唐大家阎立本之手,题词为褚遂良,每幅画都弥足珍贵啊。”严魏风早被图像上的画工和字体吸引,在火把下聚精会神的欣赏,手指不时在空中虚画,嘴中啧啧称赞。朱雨时道:“这些画然如此珍贵,为何金兵不将他们收走?”顾遥道:“金兵虽然残暴,却对神明十分敬畏,平时烧杀抢掠却不动寺院道馆的一砖一瓦,也不伤害僧道。这二十四位功臣深入民心,据说都已位列仙班,金兵自然不敢触犯他们。”洛天初道:“当年带兵攻进长安的是哪位金将。”顾遥道:“是完颜娄室。”洛天初道:“这就是了,若进城的是完颜兀术,他才不会忌讳什么神明,肯定全部拿走。”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两仪殿,甘露殿,和三内中规模最大的大明宫。大明宫中的主要建筑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以及太液池以北的后花园。他们到达太液池时天早黑透,只好提前返回。在回去的路上,朱雨时道:“皇城如此之大,四下漆黑一片,皇帝住在这里不害怕么?”顾遥笑道:“以前皇城里有十万宫女太监,晚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歌舞升平,怎会害怕。”朱雨时羡慕道:“当皇帝真好啊。”何月莲淡淡道:“适才你在内廷流连忘返,是不是羡慕后宫的佳丽三千呢?”朱雨时赶紧道:“不不不,我只是好奇皇族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何月莲哼哼一笑,不再说话。朱雨时忽然道:“小洛,你已是长安之主,可以搬进皇城里来住啊,再找些宫女仆人,这皇城不就热闹了么?”洛天初苦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算什么货色,怎配住进皇城,那不成了暴发户了嘛。”(未完待续。) 第九章 关中霸业(上)一更 次日天还未亮,血刀堡的一万士兵已在操场上集合完毕。这么早出发是因为现在街上无人,行军不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朱雨时,赵横山,李晓,东郭问刀,崔兴也都随军出征。军队出了西门,直奔咸阳而去。 咸阳太守邓隐林原也是长安的官家子弟,与崔兴从小相识,又同年金榜题名,关系一直不错。咸阳距长安不远,城高池深,人口数十万,乃关中第三大城,自然便成了洛天初的首选目标。四十里的路程,不到中午便抵达咸阳城下。邓隐林已得知了长安被袭的消息,咸阳城上的四千士兵严阵以待。正中站着一位白脸将军,长得文质彬彬,气质与崔兴相似,便是邓隐林了。洛天初令军队列阵排开,由崔兴策马上前,道:“邓兄,还记得小弟么?”邓隐林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崔大人么?来我咸阳有何贵干啊?”崔兴道:“在下现为血刀堡效力,奉堡主之命前来和邓兄谈判。”邓隐林冷笑道:“书香门第,三代金榜的崔家竟出了个投身山贼的后人,真替你崔家感到汗颜。”崔兴没有生气,侃侃道:“邓兄错了,金国是豺狼虎豹之国,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若我们再为金国卖命且不是助纣为虐?那样才是辱及祖先。血刀堡高举义旗,向金国开战,欲救万民于水火,其志向和勇气令崔某钦佩,这才誓死追随!适才邓兄说人家都是山贼,试问哪家山贼能在一夜间连破长安,潼关两座坚城?又有哪家山贼进城能秋毫无犯,免除全城一年税赋。英雄莫问出处,白身起家的将相王侯数不胜数,只要能成就大业,那就是王。” 邓隐林道:“你想让我怎样?开城投降么?”崔兴道:“不是!投降是屈辱的,弃暗投明的却是高尚的,以前你我不得已委身金国,如今机会来了,金国大军在东西两线频频失利,损兵折将无数,正是我们反戈一击的大好时机,邓兄饱读诗书,见识卓越,怎会看不到金国日落西山,大势已去,关中已是血刀堡的囊中之物,洛堡主不愿惊吓城中百姓,更不愿伤及同胞,这才让在下前来相劝。说起打仗的话邓兄自比完颜兀术,完颜娄室,韩常如何?此三人皆是堡主的手下败将,只要堡主下令攻城,咸阳怎能守得住?邓兄就算战死也是背负着一个汉奸的骂名,城中军民也要殃及鱼池,还望邓兄三思。” 邓隐林想了片刻,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事关重大,我现在无法答复。给我一天考虑如何?”崔兴道:“当然,我们这就退兵二十里,静候邓兄佳音。”说罢便转身回队,洛天初在马上道:“崔兄有几成把握说服他?”崔兴笑道:“大事成矣,堡主退兵便是。”洛天初喜道:“好!退兵二十里扎寨!” 扎下营寨后,洛天初在大帐内询问崔兴道:“崔兄怎知邓隐林必降?”崔兴笑道:“我和他相识多年,彼此再熟悉不过,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降,他也知道我是做说客的,所以便演了出戏罢了。”洛天初不懂道:“什么叫演了出戏?”崔兴道:“他是个聪明人,家中富裕,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打死他也不会与咸阳共存亡,但他又极好面子,若轻易的开城投降脸上难免挂不住,所以我便说了那番言辞,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城上的士兵和百姓们说的,让他们知道太守投降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为了全城军民的安危,更要让他们知道投降并不耻辱,在道德上给予安慰。邓隐林说要用这一天来宣传我的说辞,再投降便顺应天时了。”洛天初大笑道:“原来如此,还是你们文官了解文官,那种哑谜我可猜不透,只听他开场的奚落之言还当要大战一场呢。”崔兴笑道:“明日必有好消息传来,恭喜堡主不战而得咸阳!” 崔兴所料不错,第二天中午便有咸阳信使来到军中,呈上了邓隐林的降书。信中大体写着“闻公之言,彻夜思虑,终大醒大悟,醍醐灌顶。罪臣愿大开城门,迎接堡主入城,牵马坠蹬,誓死效忠。”洛天初看罢大喜道:“好!既然邓太守相邀,那我们就去咸阳城中走一走吧。”朱雨时道:“要带多少兵马进城?”洛天初笑道:“就带十名亲随,全都要精干之士,配以高头大马,不能让新降官员们小瞧我们。”朱雨时点头应是,下去准备了。东郭问刀泄气道:“本指望能打一仗,没想到竟投降了,真没意思。”赵横山也道:“可不是么,要是以后都这样不战而降,那咱们还来干什么。”洛天初沉下脸道:“这种话你们想想也就算了,进城后要胡说八道,每人赏二百军棍。”现在的洛天初已有了统帅的威严和气度,赵横山和东郭问刀只能甘心听命。 中午时,洛天初一行人率领十名骑兵来到咸阳城下,城门已然打开,邓隐林手捧咸阳印绶,在洛天初马前恭敬呈上道:“罪臣邓隐林,奉上咸阳印绶,请堡主笑纳。”洛天初下马将他扶起,笑道:“邓太守的一念之仁免去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乃咸阳之福。印绶还请邓太守继续保留。”邓隐林躬身称谢,闪身让到路旁,请洛天初进城。咸阳百姓都聚在道旁向洛天初行注目礼,当看到传说中的血刀堡主竟是位英俊少年,都发出惊叹了之声。 在城中转了一圈后,邓隐林邀请洛天初赴宴,来到了咸阳最高档的“秦风楼”,作陪的都是城中的官员富贾。席间尽是珍奇野味,陈酿美酒,对洛天初很是巴结,尽说些歌功颂德的话。洛天初不太喜欢逢场作戏,觉得太过虚假,但也只能保持微笑,跟每个人客套了一番,好在有崔兴左右逢源,席间的气氛相当融洽。血刀堡其他人另坐一桌,甩开腮帮子将桌上的饭菜扫荡干净,只是洛天初有令在先,谁都不许饮酒。 宴席结束后,洛天初对邓隐林道:“多谢邓太守的款待,军务在身,不便久留,我们改日再叙吧。”邓隐林道:“我知堡主事忙,但也不差住这一晚上了吧。下官在楚月楼安排了歌舞,还望堡主赏光。”洛天初道:“下次吧,我真的不能久留。”邓隐林见他去意已决,对旁边的一个富商使了个眼色,那富商忙笑呵呵上前,取出一叠银票,道:“堡主征战辛劳,这是大家凑的一万两银票,以供堡主消遣,还望笑纳。”洛天初本想拒绝,却见崔兴连使颜色,便接过银票,见每张都是一千两的,共有十张,笑道:“一万两银票做消遣,这可真不少。”姓张的富商笑道:“这只是小小的见面礼,以后孝敬堡主的地方还多着呢。”洛天初也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将银票揣了起来。邓隐林等一干人大喜道:“多谢堡主赏光。”(未完待续。) 第九章 关中霸业(下)两更 在回营的路上,洛天初问崔兴道:“崔太守为何让我收下这一万两银票?”崔兴笑道:“这是官场的规矩,堡主慢慢就习惯了。”洛天初奇道:“我已答应过他们官位不变,他们无求于我,何必要送我钱财?”崔兴笑道:“他们是买个安心。”洛天初失笑道:“安心?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崔兴道:“堡主怎么想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只认破财消灾,这一万两只是小头,用来试探堡主的,若堡主接了,他们以后便可放心大胆的继续送银票了。”洛天初惊道:“那我就更不该接了,这种事开头那还了得。”崔兴道:“水清则无鱼,堡主若想让手下安心办事,就必须遵守官场的规矩,若堡主不接,他们便会惶恐不安,疑神疑鬼,以为堡主对他们不满。”洛天初摇头叹道:“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崔兴道:“官场上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如果堡主硬要去改,只会适得其反。”洛天初想起了吴阶评价岳飞的那席话,岳飞想必也是不喜欢官场这一套,所以他战功赫赫,却被同僚排挤。洛天初心想要在关中长期扎根,就必须得到那些官员富商的支持。当下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以后官场的事,还请崔太守多多指教。” 有了咸阳做先例,血刀堡大军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关中大部分的城关。只有少数的几个县镇不听劝说,执意不降,洛天初发兵攻城,只用了半天便攻下了城郭。两个月后,只剩宝鸡一城还在僵持不下。宝鸡地处陈仓道,与大宋相邻,乃金国的军事重镇,常驻八千金兵,守将本是完颜娄室,病故后便由其弟完颜智极接任。完颜智极得知洛天初一路横扫关中,急忙向金国求援,可他哪知完颜兀术所率领的金国精锐再一次被岳飞打败,金国兵力空虚,实在调不出兵来援救关中,而且援助关中必须经过潼关,陆飞在那里驻守,金兵又且能飞渡。 洛天初在宝鸡城下连续挑战三天,金兵不敢出击,洛天初只有一万兵力,强行攻城将伤亡惨重,他便采用疲兵之计,每到夜里让鼓手在宝鸡城下擂鼓,搞的满城军队一惊一乍,夜不能寐。洛天初又从附近镇上找来几十名善伐刀笔的先生,一遍遍的抄录着崔兴拟定的“招降信”,再由箭手从四面八方射入城中。信的大致内容是完颜智极不顾军民的安危,负隅顽抗,愚蠢至极。无论谁能擒住完颜智极并打开城门,赏金五百两,加封宝鸡太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僵持到第七天晚上,忽听城楼上有人喊话,原来两名副将生擒了完颜智极,并掌控了城中军队,大开城门请洛天初入城。洛天初大喜,为了以防万一,他先率了五百骑兵进城,见情况属实,再传令大军跟进。洛天初说话算数,当场任命那两名副将一人为太守,另一人到其他城去做太守。洛天初在城楼上审问完颜智极,完颜智极虽被五花大绑,但神色倨傲,只求速死。他的谋略武功虽远不及兄长完颜娄室,却一样颇具胆色,洛天初敬他是条好汉,但仍把他给斩首了。 洛天初取得关中之事很快便被金宋国两国得知,金国连遭重创,无力反击,只能加强关外防御,休养生息。宋廷却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血刀堡成为了大宋在西方的屏障,忧的是怕血刀堡成为第二个洞庭,来和大宋作对。吴阶亲上了一道担保书,担保洛天初绝不会倒戈。宋高宗回信吴阶,让他全权处理川陕事宜,时刻注意血刀堡的动向,提高警惕。 洛天初率军回到长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大部分的关中士兵调往长安,每城留五百士兵维持治安。并召见关中所有太守,将士,挑选有能力,有担当者加以培养,派遣到边关驻防,却将他们的家人留在长安,以作牵制。在公孙明月的建议下,备了两份厚礼送往吐蕃和西夏,拉近邻国的关系。公孙明月还遵从洛天初的提议,关中免税一年,只向大户征收钱财。那些大户以金大官人为首,只能忍痛割肉,捐出钱来。 期间洛天初收到了几封书信,一封是来自吴阶的,赞他有勇有谋,仅数月便收复了关中,有古良将之风,望他再接再厉。第二封来自楚来客,他是以吐蕃国师的身份来的信,望两家和平相处,加强生意合作。并附送了礼物。第三封来自湖湘杨太,大赞血刀堡的丰功伟绩的同时还透露出一起打天下的意愿。最后一封信却是来自刚刚收复襄阳六郡的岳飞,他虽是名闻天下的大将,但信中语气甚是客气谦和,多以寒暄问候为主,期望以后见面畅谈。公孙明月替洛天初全都回了信。 往后一年中,血刀堡励精图治,发展壮大,全军扩充到了八万人。期间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朱雨时和何月莲,姜奴儿喜结连理,何月莲为正房,姜奴儿为侧室,小三口幸福美满,自不必说。尤静瑶诞下一名男婴,取名宝儿,因她不喜热闹,心情低落,便带着孩子离开长安,隐居去了,临走前尤静瑶将洛天初和令雪儿叫到身前,许诺了他们的婚事,只要令雪儿服丧一过,便可成婚。令雪儿哭着不让她走,尤静瑶却笑说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跟娘一辈子,以后便让洛天初好好照顾你吧。令雪儿含泪答应。同样前去隐居的还有贾阴阳夫妇,二人住在城中住不惯,这才飘然隐去。杜杀到了乔家解释了原委,亲自向乔老赔罪,事情圆满解决,蔡怜花抱得了美人归。数月后一同赶回了潼关,助陆飞守城。陆飞在潼关恪尽职守,将潼关打造的铜墙铁壁,一年内识破了三次金兵小规模的偷袭,让金兵铩羽而归。 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洛天初陪令雪儿吃罢午饭,打算去城外骑马。正碰上一名士兵禀告说洞庭帮来了访客,请洛天初回去议事。洛天初心想莫非是杨太来了,便别了令雪儿,独自回到府衙。府衙二堂内公孙明月正在招待一名中年文士。 那文士四十岁年纪,斯文中带着英气,跟公孙明月倒有几分神似。见到洛天初前来,二人同时起身,文士躬身施礼道:“在下洞庭帮夏诚,见过洛堡主。”洛天初赶紧还礼道:“夏先生是贵客,请勿多礼,快请坐。”宾主坐下后,夏诚道:“敝帮主钟子仪,军师杨太闻得贵堡入主关中,本想亲自登门贺喜,怎奈帮中事务繁重,抽不开身,就派在下前来代表了。”洛天初笑道:“有劳先生亲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夏诚道:“以前令堡主和杨军师是结义兄弟,他得知贵堡入关中后十分高兴,特意备下薄礼,望堡主笑纳。”公孙明月笑道:“礼单属下爱已经看过,若那也算薄礼的话,我们真不知该如何还礼了。”洛天初接过礼单看罢,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厚礼实不敢收呀。” 夏诚笑道:“洛堡主已是关中之王,我主怎敢怠慢,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公孙明月听到‘关中之王’时神情稍一动,料他必有下文。夏诚果然接着道:“如今起义军多如牛毛,可大都不成气候,唯贵堡和敝军执天下之牛耳,割据称雄。何况我们两家关系亲密,何不联手共讨天下?”洛天初道:“夏先生所言极是,但贵军在湖湘,我军在陕西,相距太远,又如何联手。”夏诚笑道:“你我两军之间者,南宋而已,只要没了南宋,你我两军不就合兵一处了么?那时再一起讨伐金国,共分天下,且不美事。”公孙明月道:“先生的之意莫非是先攻宋?再伐金?”夏诚颔首道:“我军立足洞庭,被南宋包围,虽凭八百里水泊立于不败之地,却也难有发展。贵军也是身处四战之地,杀出关中也绝非易事。不知二位是否认同?”洛天初和公孙明月都点头道:“确实如此。”夏诚继续道:“南朝奸臣当道,昏暗无能,畏金国如虎,求和而不敢战,早晚必被金国所灭。那时你我两军将再无问鼎天下的机会,只有趁现在金国疲软之际,贵军攻成都,我军攻临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南宋,对金国形成南北对抗之势,如此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二位以为如何?” 洛天初和公孙明月对视一眼,心想夏诚的话确实很有煽动力,但己方是无论如何不能反宋的,洛天初解释道:“非是我不答应,而是去年免了关中赋税,我军粮草几乎全由吴阶供应。若我军再反戈一击,实在太不仗义。我们起义时打着是宋朝义军的旗号,若朝令夕改,难免大失人心。况且南宋并非不堪一击,襄阳岳飞,镇江韩世忠皆是百战名将,想击败他们谈何容易。吴阶掌管川陕军务,如鱼得水,我可没有信心拿下成都。如果我们兵败,贵军尚可退守洞庭自保。我军就真的四面楚歌了。”夏诚想了想道:“在下一介书生,只会纸上谈兵,适才性情所致,出此狂言,让二位笑话了。” 洛天初谦虚了几句,夏诚话头一转,再不提联盟之事,只是谈天说地,高谈阔论。聊天中发现他见识卓越,见解独到,有宰辅之才,若非他已为洞庭效力,洛天初真想将他拉拢到己方阵营。 三人聊了两个时辰,夏诚这才起身告辞。洛天初和公孙明月将他送出二十里。夏诚抱拳道:“堡主,军师留步,不必再送了。”洛天初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听先生教诲,不妨再送十里。”夏诚感动道:“是。”又走出十里,日已西沉,夏诚再次劝道:“夏某何等何能,竟受堡主,军师这等礼遇。望二位速回,实在不能再送了。”洛天初和公孙明月这才停步,公孙明月道:“与先生谈话,如饮醇酒,可惜相聚太短,来日再向先生请教。”夏诚一躬到底道:“多谢赏识,夏诚告辞。”三人拱手作别。(未完待续。) 第十章 又见少卿(上)三更 二人在回城的路上,夕阳将道旁的树林映的绚丽缤纷,洛天初正在欣赏落日余晖,忽听‘叮当’一声,林中传来一声金属碰撞之音。洛天初停下马来,侧耳倾听。公孙明月道:“怎么了?”洛天初道:“林中好像有人打斗。我去查看一下,请军师先回。”公孙明月知这种事上难以帮他,便道:“多加小心,若一个时辰不回,我便带人接应。” 两人分手后,洛天初将马拴在道旁树上。他送人没携带孤鸣剑,但他艺高人胆大,毫不担心,在林间穿梭了十几丈,兵器交击声越来越清晰可闻,到了近处放缓脚步,爬上一株大树张望。见前方林间有七人在围攻一人。那七人一色黑衣,手持不同兵器,身手都是一流好手。被围攻那人的武功更高,手持一把长剑,身法飘忽如风,动作潇洒从容,在狂风骤雨的围攻中竟无败相。 只见他一转身躲过一对判官笔,长剑斜挑那人腋下,那人赶紧变招回撤。使剑人一招未老,两侧又攻来一剑一鞭,使剑人身子一躬,两件兵器从头顶划过,手中剑芒暴涨,攻向使鞭那人,使鞭人不敢硬接,赶忙卷起长鞭,转动如飞来化解剑气,可那人剑气无匹,眼看使鞭人抵挡不住,忽然又冒出来两个黑衣人,一人手带精铁拳套,另一个舞动长袖,以长袖做为武器。使剑人只能回身自救,长剑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的逼退使拳套之人,谁想他这一剑只是虚招,在半路陡转,改攻使袖人的胳膊。‘叮’一声,那人胳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使剑人‘咦’了一声,没想到他的胳膊竟是一截假肢。使袖人虽躲过一劫,却被那一刺之力震退数步。洛天初见他剑法如此精妙,暗吃一惊,可当看清那人相貌时,惊讶之情更甚,竟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柳少卿。他怎么会到关中来了?那七个黑衣人是谁?他们怎么会打起来?不管怎样都不关自己的事,他放下心来,以瞧热闹的心态观看打斗。 柳少卿的剑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比燕京时更有精进。数招之内便化解了四面八方的进攻,往往一剑就能逼得对手手忙脚乱,如果单打独斗,那七人无一是他十合之将。洛天初暗想他的剑法只在自己之上。 黑衣人们打得甚是聪明,绝不和柳少卿硬拼,而是采用车轮战,场上始终保持五人围攻,两人休息。时候长了,柳少卿的脸颊上也流下汗来,闪躲的身法也渐渐迟缓。洛天初暗自担心,他倒不是向着柳少卿,只是觉得七打一并不公平,泛起侠义心肠罢了。 这时场上战局突变,一个矮小不起眼的黑衣人趁柳少卿不备从后刺出匕首。柳少卿全神应付前面,忽略了身后,好在他反应极快,当匕首刺中皮肉时猛地警觉,身子一拧,泥鳅般滑了出去,锋利的匕首贴着他胸前滑过,柳少卿的问情剑却刺穿了了那人的喉咙,那人倒下时喉咙间血如泉涌。柳少卿也是心有余悸,暗叫好险。 其他黑衣人同时停住不攻,使长鞭的高瘦汉子道:“柳庄主,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兄弟对神剑山庄甚是敬重,只要你肯把东西交出来,我们马上就走,绝不和你为难。”柳少卿借机调整气息,不动声色道:“我已杀了你们的人,你们不为他报仇么?”高瘦之人道:“技不如人,死有余辜,我们的任务只是把东西带回去,其他的不管。”柳少卿道:“我若猜的不错,你们便是‘一鞭断石’程简,‘云中搜’孙兴,‘双刀王’王英,‘剑狂’乔南,‘神笔书生’丁莫,‘铁袖先生’梁雨中,‘暗影刺客’吴军侯。我猜的可对么?”使鞭人神色一变,道:“没想到庄主竟认得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在下就是程简。吴军侯已死于阁下剑下,从此再无这号人物了。”柳少卿道:“你们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为何也投靠金国,甘为鹰犬。”程简冷笑道:“人为财死,金国保我们荣华富贵,我们当然为他卖命。也奉劝柳庄主一句,别不识抬举,快把东西拿出来吧。”柳少卿淡淡道:“柳某人最不怕威胁,富贵再好也是给活人享用的,死人什么都得不到。” 程简笑道:“口气倒不小,可惜今天死的一定是你。”柳少卿道:“哦?”程简得意道:“你可知我们为何停止不攻?”柳少卿道:“因为你们还不想死。”程简笑道:“不错,你的剑法确实出神入化,我们不敢冒险。你既瞧出了我们的身份,想必也了解我们的手段,你倒想想暗影刺客吴军侯除了刺杀外还擅长什么?”柳少卿想也不想道:“用毒。”他刚说完,神色一变,暗提了一口真气,骇然发觉体内竟一丝真气也无,四肢软绵绵的,也无半分力气,心想刚才只是被匕首擦破了皮,就已中毒,可见那毒药多么厉害,赶紧原地坐下,封住周身大穴,减缓毒性扩散。 程简得意笑道:“我们就是在等你身上的毒发作,就算你自封穴道也只能再活两个时辰,若你肯把东西交出来,我马上给你解药。”柳少卿冷笑一声,没有理他,神情倨傲不屑,哪怕是死亡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冷傲气质。洛天初暗自称赞,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剑客品质。 程简试探道:“那东西是不是就在你身上?”柳少卿道:“你过来搜搜就知道了。”程简不敢,就算柳少卿身中剧毒,他还是不敢。剑狂乔南上前道:“大哥,我么先废了他的武功,再找个僻静地方搜身,若东西不在,便请铁袖先生逼供,不怕他不张口。”铁袖先生梁雨中就是那个装有假肢之人,他平生最恨四肢健全的人,擅用酷刑,凡是被他用过刑的,最的大希望就是早点死。程简点头道:“就这么办,大伙一起上。”柳少卿长出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环境,默默叹息,暗想我虎落平阳被犬欺,竟会死在这荒郊野林。 洛天初心想柳少卿毕竟是一代名剑,不应该死得如此不值,便有了相救之心,悄悄从树上滑下,从后面接近那些黑衣人。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柳少卿身上,谁也没发现他,只有迎面的柳少卿看见了,微微一愣,很快将目光移向别处。洛天初首先发难的对象是剑狂乔南,因他是使剑的,只要抢得剑就什么都不怕了。洛天初的拳脚功夫虽不值一提,可他内力浑厚,威力也是非同小可,一把扣住了乔南的脉门,掌缘在他后颈上一切,乔南闷哼一声栽倒于地,长剑落入在洛天初手中。 黑衣人这才发觉后面有人,呼喝一声四散开去,警惕的打量着洛天初。程简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偷袭我们?”洛天初不答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待看清洛天初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程简稳住心神道:“年轻人莫要多管闲事,道出你的师承来历,以免误会伤了和气。”洛天初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适应着它的重量,道:“我无门无派,只是看不惯你们以多欺少,这才想管一管闲事。”程简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暗犯嘀咕,冲“双刀王”王英一使眼色,让他试试洛天初的斤两。(未完待续。) 第十章 又见少卿(下)四更 王英会意,倒提双刀笑呵呵的走到洛天初近前,道:“我们兄弟约好在这里比武的,小兄弟可别误会,来,咱们借一步说话。”他看似友善的去拍洛天初的肩膀,手上却含了阴劲儿,要一把捏碎他的骨头。就在手掌搭上肩膀的一刹那,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从洛天初体内涌出,这股反弹之力竟比手上的内劲还强,猛地被震开,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所有人都看出他是被护体真气反震,却没人相信这少年有如此神功。神笔书生丁莫上前道:“少侠果然深藏不露,在下愿领教高招。”洛天初一抱拳道:“请。”丁莫的判官笔化作虚影点点,攻向洛天初周身大穴。洛天初一眼看出影中虚实,长剑徐徐刺出,看似平凡无奇的一剑立时破了所有虚影。丁莫大吃一惊,感到对方剑上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判官笔不由自主的被吸了过去,内力远非自己所及。丁莫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判官笔一寸短一寸险的特点,采用近身战术。他右手腕一翻,判官笔缠住长剑,左手笔捣向洛天初心窝。谁知剑上蓦地爆出一股巨大的剑气,将他整个人震得向后飞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昏厥过去。剩下的人全部大惊失色,都看出这少年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程简神色忽地一动,惊疑道:“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我能想到关中的少年英雄只有一位,莫非你就是洛天初?”洛天初道:“正是在下,如果诸位一对一的和柳庄主比武,在下绝不干预。但以卑鄙伎俩暗算对方,我就看不过眼了。”程简道:“洛堡主与姓柳的有交情?”洛天初道:“只是认识。”程简道:“姓柳的窃取了我大金国的重要之物,还望洛堡主高抬贵手,不要干预此事。”他的语气已极其谦卑,因他清楚这里是洛天初的地盘,和对方闹翻的结果只会更糟。” 柳少卿冷笑道:“那东西真是你们金国的么?”程简并不理他,只问洛天初道:“不知洛堡主肯不肯赏这个面子,这份恩情我们兄弟将来必报。”洛天初笑道:“诸位应该清楚我血刀堡是专和金国对着干的,凡是对金国不利的事,我们向来义无反顾。”程简道:“洛堡主当真要保这个人了。”洛天初点头道:“是。”程简道:“那好,我们这就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他说走就走,甚是干脆。洛天初反觉诧异,忽然想起一事道:“且慢,把解药留下。”程简道:“不瞒洛堡主,吴军侯的毒是没有解药的。”洛天初皱眉道:“怎会没有解药?”程简道:“解药的配制之法只有吴军侯一人知道,他从不带成药在身上,以防对手中毒后直接杀了他来取解药,这样一来对手有所顾忌,便不敢杀他。”洛天初来到吴军侯尸体上摸索一番,确实什么都没摸到。程简道:“洛堡主,我们可以走了么?”洛天初点了点头道:“请吧。”程简他们抬起同伴,匆匆离开了树林。 在路上孙兴问程简道:“怎么就这么走了?东西还没拿到呢。”程简道:“吴军侯已死,王英,乔南,丁莫也昏迷不能战,就你,我,梁先生三人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再说那小子随时可调军队过来,那时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孙兴道:“完颜殿下那里该如何交代?”程简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好在我们还活着,柳少卿说的那句话不错,死人是什么都享用不了的。” 待黑衣人走后,柳少卿体内的毒素也渐渐扩散,浑身乏力,渐渐昏倒在地。洛天初心想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救人救到底,还是带回长安替他解毒。洛天初拾起吴军侯的带毒匕首,心想小朱常与毒物接触,说不定能分辨出来匕首的毒性。 洛天初抬着柳少卿出了树林,将他身体搭在马背上,牵马而行。行出十里忽见前方烟尘滚滚,一行骑兵迎面驰来。当先的是赵横山,顾遥,朱雨时,铁鹰,严魏风,东郭问刀,令雪儿。原来公孙明月回到城中见他一个时辰还未回来,放心不下,便召集众人带着一百骑兵前去接应,令雪儿关心急切,也就跟着前来。 大家见洛天初安然无事,都放下心来,朱雨时道:“你没受伤吧。”洛天初摇头笑道:“我没事。只是这位仁兄中了毒,要赶快回城救治。”顾遥道:“这人是谁,莫非堡主打伤了他?”洛天初笑道:“我又不会用毒,当然不是我伤的。”待看清那人是柳少卿时,众人都吃了一惊。赵横山撇嘴道:“怎地是这小子?”洛天初边走边将经过讲述一遍,赵横山听完不满道:“这小子傲气的紧,下巴都快仰上了天,就该让他吃吃苦头,堡主何必救他。”洛天初道:“他取走了金国的重要之物,金国蒙受损失便是帮了我们。我们现在虽是起义军,到底还是江湖中人,侠义之道不可失,怎能见死不救。”赵横山道:“安正洒家就是看不惯这小子。” 洛天初取出匕首交于朱雨时道:“你看看锋口处淬的是什么毒,能不能解?”朱雨时拿过匕首闻了闻道:“气味散了,闻不出来,我要回去好好看看。”洛天初点头道:“你先回去辨认,解毒的方子也要你来开。”朱雨时道:“好,哎,要是贾师傅不走,他老人家一下就看得出来。我先行一步了。”令雪儿扭头看了看柳少卿苍白的脸庞,想到燕京时曾和他对酌谈天,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孤傲不世,现在却落得如此狼狈,心中也很担心。 回到长安城时天已擦黑,行到府衙后赵横山等人告辞离开,只剩令雪儿陪着洛天初,由四名士兵抬着柳少卿进了后院的一座厢房。早回来半个时辰的朱雨时用小刀刮下了匕首上的毒粉,先用几滴热水冲开,查看了水中的毒液,再用火将毒液烧成粉末,嗅了几嗅,才最终确认此毒是用西域黄杨提炼出来,毒性虽烈却不难解,在《蛊王经》中有详细记载。 朱雨时直接写好了方子,交于士兵去药铺抓药。又让人烧了三大缸水,倒进三个木桶之中,房内湿气腾腾,烟雾缭绕,不一会儿药材送回,朱雨时将药材捻碎,一半洒落在其中两个木桶中,另一半令人用温火熬汤。药入木桶后,房内顿时弥漫出浓郁的草药味,朱雨时道:“大小姐请回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小洛了。”令雪儿道:“没关系,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朱雨时笑道:“我们要脱衣服下水逼毒,大小姐难道也要看?”令雪儿俊脸一红,嗔道:“谁要看,我走了。” 朱雨时和洛天初相视一笑,由洛天初抱起柳少卿的身子进入房中,关上了门。热气瞬间充盈满屋,两人都热的满头大汗,仅穿着一件单衣。也脱下了柳少卿的外套,叠好后放在床头,至于藏着什么东西,洛天初看都没看。朱雨时道:“我们要有一人和他入水,以内功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须用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我来,后半个时辰比较关键,需要强大的内力才能将毒彻底逼净,就由你来了。”洛天初道:“好,没问题。”朱雨时道:“我现在告诉你运功的路径,你先看我示范。”洛天初点头应是。 朱雨时说明了逼毒的经脉走势后,便将柳少卿放入药水中,时而用双掌抵住他后心,时而击打他身上穴位,又时而在他前胸推宫过血。朱雨时的内力将他体毒逼向体外,热水涨开了毛孔,毒物扩散进了水中。那药水正是此毒克星,一入水便被化解。半个时辰后水桶的水已变成了乌黑色,朱雨时收住功力,将柳少卿放入另一桶药水里,让洛天初用同样的办法逼毒。洛天初按着相同方法做了一遍,第二桶水虽也变成了黑色,只是颜色比第一桶淡了许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朱雨时拿银针刺入柳少卿的伤口处,见针上的血色呈红色,道:“他身上的毒已尽解,把他放进第三个桶里洗干净就可以出来了。数日即可痊愈。洛天初道:“好。”抬着柳少卿离开药桶。其实柳少卿已转醒片刻,知道二人在帮自己解毒,低声道:“多谢。”洛天初道:“柳庄主客气,可觉得好些?”柳少卿点头道:“身子已有力气,我自己洗便好,不必劳烦二位。”洛天初点头道:“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候。”柳少卿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章 前辽宝藏(上)求推荐~~ 柳少卿洗完来到大厅,他脸色憔悴,好像大病初愈,尽管他生性孤冷,却绝非无礼之人,当下抱拳道:“多谢二位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二人起身还礼,朱雨时道:“汤药已经熬好,还请趁热喝下。”柳少卿道了声“是”,拿起汤碗一口气喝下。洛天初道:“庄主体毒方解,不宜食荤腥之物,在下预备了几道素菜,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柳少卿道:“在下吃惯素食,再好不过了。” 三人围桌坐下,三菜一汤,比较简单。柳少卿虽饥肠辘辘,但吃饭时仍然彬彬有礼,毫不失态。他筷碗不触,仅用单手,嚼食无声,吃饭不言,不挑不拣,粒米不剩。和洛天初,朱雨时的狼吞虎咽截然不同。洛天初两手抱起大碗,仰脖喝汤,滋滋有声,见柳少卿停筷不吃,便问道:“庄主吃饱了么?”柳少卿点头道:“多谢款待。”洛天初一抹嘴道:“庄主身子还未康复,请安心在此调养,我已安排了人每天为庄主熬药。”柳少卿道:“承蒙相救,不敢再叨扰了。” 洛天初笑道:“若今日被围攻是我,庄主会不会出手相助?”柳少卿想了想道:“会。”洛天初笑道:“那就是了,我们都是侠义之人,就不必再客气了,安心住下便是。”柳少卿点了点头,道:“二位不想知道我拿了金国的什么东西么?”洛天初笑道:“庄主想说自然会说,不方便也不用勉强。”柳少卿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东西本就不属于金国。但金国却想据为己有。” 朱雨时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柳少卿道:“是张藏宝图。”二人惊呼道:“藏宝图?”柳少卿道:“这藏宝图本是前辽国的,檀渊之盟后,辽国进入了全盛时期,辽圣宗居安思危,将一大批金银珠宝存放起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如果以后国运不济,也好给子孙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据说这批宝藏的价值富可敌国。历经兴,道两宗的内部政变,辽国国势衰退,女真人崛起,建立金国,取代辽国在北方霸主的地位。辽国兵败后,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带领着八名侍卫亡命天涯。金国为了让辽国降臣彻底死心,故意放出消息说耶律延禧已被斩首,实际并未拿住。这么多年过去,耶律延禧和八名侍卫隐姓埋名,落户山野。金国占领北方多年,大势已定,就算耶律延禧复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然而金国仍不放弃寻找,为的就是追查那笔宝藏的下落。原来辽国降臣中有名宦官告密说见过那张藏宝图,所以金国才坚信此事。耶律延禧虽有复国之心,怎奈苦无良机,后来年岁已大,相继死去,死前将藏宝图交给了最后一名活着的侍卫,那人名叫耶律西,当时也已五十多岁。耶律延禧让他将藏宝图转送给有能力对抗金国之人,哪怕那人不是辽国皇族也无妨,只要能推翻金国,为大辽报仇,一切在所不惜。” 洛天初奇道:“如此隐秘的事庄主又如何得知?”柳少卿道:“正是耶律西告诉我的。耶律西掩埋了故主尸体,离开深山,寻找藏宝图的继承人。他本想将图交于南宋,可听说南宋官家并非明君便打消了念头。辗转多年后才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洛天初道:“是谁?”柳少卿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就是你。”洛天初愣了愣,不敢相信道:“我?”柳少卿道:“你们连败金军,坐拥关中京兆府,势头正盛,耶律西本打算亲自来长安拜会你,谁知在路上碰到了程简七人。程简他们一年前受雇于金国,专门执行暗杀等隐秘任务,捉拿耶律延禧亦是他们的任务之一。耶律西时运不佳,被七人查出身份,自是大打出手。耶律西武功虽不弱,但比不上七人联手,眼看就要落败被擒,恰巧我路经那里。燕京比武后我心情沉闷,不想立刻返回山庄,便游历天下,磨练心志和剑法。当时见到耶律西宁死不屈,念他忠勇,便现身相救,带着他边打边撤。程简七人不敢过分逼近,只是远远跟随,遇到机会便打斗一番。打斗中我难以保护耶律西,他伤上加上,眼见不活了,临死前将藏宝图托付于我,告知来龙去脉,请我将藏宝图转交给你。我不愿辜负他的临终托付,便来关中寻你。那七人也尾随前来,一路打到这里,这便是经过。” 洛天初受宠若惊道:“我何等何能,竟被耶律西如此看重。”柳少卿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道:“就是它了,交给你后也算完成我的一桩心愿。”洛天初接过羊皮卷,展开一看,见上面绘着许多房屋和街道,是一张城中图,图中的一座府邸上用朱笔画了一个圈,想必藏宝地点就在府邸之中。洛天初见右下角处写着‘上京一览图’,奇道:“这上京是指何处?”柳少卿道:“前辽实行五京制,上京便是前辽的都城临潢。” 洛天初道:“这些年战事不断,朝代更替,也不知这宅院是否还在。”柳少卿道:“就算房子不在,宝藏也一定在的,不然金国也不会找了。”洛天初喜道:“这一年来我们招募新兵,军费紧张,这笔宝藏真是雪中送炭。柳庄主送来如此厚礼,得手后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一半。”柳少卿道:“在下早将此生献于剑道,钱财并非所求,我分文不要。”洛天初道:“那如何过意的去,多少也要感谢一下。”柳少卿道:“你如果要去寻宝,我可随行相助,深入金国危险之地正是最好的历练。事成后我要拿走宝藏中的一物。”洛天初喜道:“有柳庄主肯相助真是再好不过,那时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柳少卿道:“二位可知神剑山庄的来由?”洛天初不好意思道:“我们见识不广,还望柳庄主赐教。”柳少卿道:“神剑山庄由我曾祖父,曾祖母创立,二人所用的都是当世神剑,一柄绝情,一柄问情,神剑山庄便从此得名。那一年我曾祖父为了追求剑道的至高境界,携绝情剑隐居悟道,一去便没有回来,谁也不知他的下落。绝情剑也石沉大海。然而耶律西告诉我绝情剑也在宝藏之中,所以我才动了要找宝藏之心。绝情剑是我家传宝剑,不可遗失在外,但凭我一人之力也无法找回,所以我们各取所需。”洛天初笑道:“好!那我们就一去起临潢寻宝,明日我们和军师商量一下就可以出发。” 二人告辞出了厢房,离开小院后见令雪儿坐在荷塘边向水里扔着石子。朱雨时微笑道:“不打扰你了。”洛天初也笑道:“是你急着想回去陪两位弟妹吧。”朱雨时笑骂一声,先行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章 前辽宝藏(下)求推荐`~ 天初轻轻来到令雪儿身边道:“夜深了,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令雪儿道:“回去也睡不着,就在这儿等你了,对了,他可好些了?”洛天初笑道:“你很关心柳庄主嘛?”令雪儿小脸一板道:“没个正经,我回去了。”说罢将手中石子全部投于塘中,起身要走,洛天初忙道:“别生气别生气,怪我不会说话。”令雪儿道:“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洛天初道:“不敢,不敢。小朱已为柳庄主解毒,已经无碍了。”令雪儿点头道:“他总算是我的朋友,没事就好。你陪我沿着池塘走走吧。”洛天初道:“好。” 夏风熏人,荷塘月色,花香幽兰,园静无声。灯火迷离,更添风情雅致,一对玉人踏着石阶走进塘心小亭,在圆桌旁坐下。望着一塘朦胧的池水,洛天初道:“如此夜色让人沉醉,不知有多少豪杰在取得成就后就迷失在了温柔乡,不思进取,只图安乐,最后功败垂成。如今我们得到的便似水中明月,只有抬起头来才能看到真的月亮,那才是‘天下’。”令雪儿道:“你已是关中之主,实现了父亲的称雄之愿,还不满足么?” 洛天初仰望星空,悠悠道:“关中只是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令雪儿道:“你说来听听。”洛天初微笑道:“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令雪儿不服气道:“我有那么胆小么?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应该听一听你的胸中之志。”洛天初道:“我的志向从未向别人吐露过,今天就说于你听。我的目标是夺取天下,另造乾坤!”令雪儿果然吃惊道:“你想当皇帝?”洛天初道:“皇帝倒没兴趣,我只喜欢征讨天下,令异邦俯首!”令雪儿娇躯微颤,害怕道:“我不希望你打天下,更不希望你做皇帝。”洛天初听她说的坚决,好奇问道:“为什么?”令雪儿道:“打天下就必须要杀人,不是你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就算你武功再高,再会打仗,也难免有失算之时。就算你做了皇帝,也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你也一定会纳很多嫔妃,我不要你喜欢那么多人,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你也只属于我一个。” 说到最后她神情激动,眼圈湿润,隐有泪花闪动,就好像洛天初真的当上了皇帝一般。要知令雪儿从小便如明珠般被大家捧在手心,令君来的离世对她是个巨大的打击,随后母亲和弟弟的离开更让她感觉到无依无靠,精神上唯一的支柱便是洛天初,只想紧紧的抓在手中。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想让洛天初争什么天下,更不想让他当上皇帝后坐拥三宫六院。只想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仅此而已。 洛天初道:“我刚才只是设想而已,现在时机远不成熟,我们实力仍很弱小,别说争霸天下了,守住关中就不错了,你不要想太多了。”令雪儿道:“我知道,但如果有朝一日你真做了皇帝,你会不会纳很多嫔妃。”洛天初心想雪儿真是小孩性子,远在天边的事说的好像近在眼前。随口说道:“不会,好么?”令雪儿松了口气,道:“好,我相信你。” 洛天初道:“对了,这次柳庄主带来了一张前辽国的藏宝图,我们准备这两天就去寻宝。”令雪儿道:“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带我去么?”洛天初道:“宝藏在金国境内,我不想你去冒险,你就在长安等我们吧。”令雪儿不死心道:“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带上我吧。”洛天初道:“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如果身份暴露,金国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我们,你去的话还要分心照顾你。”令雪儿嘟嘴道:“你还是嫌我累赘。”洛天初道:“我看得出你这一年练武勤奋,武功大进,假以时日定能帮到我的。”令雪儿叹道:“别安慰我了,你要去我不拦着,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洛天初道:“放心吧。”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洛天初便送她回房。 次日,洛天初召集大家在二堂议事,除了镇守潼关的陆飞,杜杀,蔡怜花外,余人尽皆出席,其中还有已为人妇的何月莲和姜奴儿。姜奴儿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走起路来格外小心。洛天初道:“弟妹行动不便,还是回去静养吧。”姜奴儿笑道:“有劳叔叔关心,多出来活动活动对孩子也有好处。”朱雨时红光满面,幸福之情溢于言表,为姜奴儿倒茶送水,嘘寒问暖。身为客人的柳少卿坐在公孙明月下首。赵横山一直看他不顺眼,鼻间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柳少卿对他视而不见,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后面的令雪儿。令雪儿对他点头微笑,柳少卿也抱之一笑,眼中却含有复杂之色。顾遥,严魏风,铁鹰,东郭问刀相继来到,议事开始。 洛天初先将藏宝图的事说了一遍,询问大家的意见。赵横山想也不想道:“姓柳的小子信不过,说不定他勾结了金国来引我们上钩,还是先将这小子擒住,仔细拷问一番再说。”柳少卿对他容忍到现在全看在洛天初的救命之恩,此时目色一寒,盯着赵横山,秀长白皙的手掌握住了问情剑的剑柄。 赵横山生出感应,豹眼圆瞪,直视他道:“你待怎地?”柳少卿站起身,冷冷道:“你出来。”他体毒刚刚去尽,内力还未恢复,身子仍然虚弱,挑战赵横山实为不智,但他宁可战死也绝不受辱。赵横山知他状态不佳,心想不趁现在揍你等待何时,朗声道:“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出来罢!”形势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洛天初忙道:“两位稍安勿躁,有事好好说。”说着走到二人中间,将他们隔开,道:“请二位归位,就当给我一个薄面。”二人自知打不起来,默默退回座位。 洛天初松了口气,道:“这份藏宝图是柳庄主冒着性命危险送来的,大家都该感激,再胡乱猜忌就伤和气了。我们要议的是要拿这张藏宝图怎么办。”公孙明月道:“如果图是真的,所埋之物必定价值连城,我们的军费已经捉襟见肘,如果能得到这笔钱财无疑是雪中送炭。属下认为这个险值得冒。”洛天初点头道:“大家的意见呢?”顾遥道:“我同意军师的看法,我军的兵器和盔甲多为战利品,已经破旧不堪,急需打造一批新的装备,这批宝藏正是我们急需的。”其他人也纷纷附议。 洛天初最后才问赵横山道:“赵堂主以为如何?”赵横山先白了柳少卿一眼,故作沉吟道:“让洒家同意也可以,不过洒家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洛天初奇道:“你赞成就赞成,不赞成就不赞成,还讲什么条件。”赵横山道:“只要带上洒家去寻宝,洒家什么都答应你们。”洛天初失笑道:“这就是你的条件?”赵横山郑重点头道:“不错,这趟洒家必须跟你们去。”洛天初道:“留守长安的责任更大,赵堂主。。。” 赵横山截口道:“别当洒家啥都不懂,长安有军师,小顾,小严,小鹰,小刀足矣。潼关又有老陆守着,固若金汤,洒家就是个闲人,不跟你们寻宝作甚。”洛天初道:“我们要去的是金国腹地,我怕你性子急,捅了娄子,坏了大计。”赵横山发誓道:“洒家保证听你吩咐还不行么,一年前在神岔要不是洒家及时出现,你们想击退金兵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吧,可见洒家是我堡的福将呢。”洛天初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赵横山的武功确实能帮上大忙,但万一犯起浑来谁都管不住他,是个潜在的隐患,只好求救的看向公孙明月。(未完待续。) 第二章 幸福生活 三更 公孙明月会意,笑着对赵横山道:“藏宝图是柳庄主带来的,此行人家是必去的,你刚才得罪了人家,只怕人家不愿与你同行。我看你不如先向柳庄主道歉,只要人家同意你去,堡主自无话说。” 洛天初心里好笑,心想还是军师对他有办法。赵横山脸憋得通红,肌肉抽搐几下,嘴张了几张,怎么也开不了口。柳少卿将头扭到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碗,呷了口茶,竟闭上了眼睛。赵横山恨得牙痒痒,深吸了一口气,做出虚伪的笑脸,道:“柳庄主,洒家刚才多有得罪,望你海涵。” 他那火爆性子说出这番话已着实不易,谁知柳少卿毫不买账,竟像是睡着了。赵横山的脸憋成了酱紫色,铁丝般的头发和胡须根根竖起,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显然已气到极点。洛天初和公孙明月都警惕了起来,生怕赵横山忍耐不住一掌轰上去。出乎意料的是,赵横山再次做出了笑脸,道:“柳庄主,在下保证路上绝不和你犯浑,还。。。还听从你的调遣,如何敢烦你就同意了罢。” 大家都紧张的望向柳少卿,心想赵横山从未如此求人,要是柳少卿再拒之不理,谁都能想象会发生什么。好在柳少卿终于有了反应,鼻间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道:“你既已知错,那我也不和你计较。要是再无理取闹就遣你回来。明白了么”赵横山闷哼一声,道:“明白了。”说罢转脸就走,来到公孙明月面前道:“姓柳的。。。柳庄主已经同意了,军师没话说了吧。”大家都松了口气,公孙明月笑道:“柳庄主既然没有意见,那你就去吧。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要是在路上犯浑,就马上回来。” 最后寻宝人选定为洛天初,柳少卿,朱雨时,赵横山和李晓。李晓的武功虽然不济,但他做事八面玲珑,善于打听消息,缺少不得。长安事务由公孙明月和崔兴处理,其他人留守协助。公孙明月忽然道:“此行深入金国腹地,很多金人都见过你们的模样,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程简他们也认得柳庄主,露面也很危险。”洛天初道:“军师提醒的是,该如何是好。”顾瑶笑道:“军师这么说必有解决之法,堡主何须担心。” 公孙明月笑了笑,道:“高玄为人虽不值一提,但他的易容手法却是天下无双,制作的人皮面具惟妙惟肖,与真脸无异。回来整顿时我已派兵搜了他的锁妖寨,找出面具八张,你们带上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就不怕认出了。”洛天初大喜道:“好极了,请军师把面具拿来试试吧。”公孙明月吩咐士兵去取,不一会儿士兵拿来了一个方盒放于桌上,打开盖子,见里面叠放着一张张的人皮面套,毛发皆全,肤薄如纸,栩栩如生,只是两眼处空洞无物,令人毛骨悚然。公孙明月道:“高玄风流成性,所以大多数的面具都是英俊少年,只有几张例外,你们过来挑一挑吧。说着将八张面具并列摆在案上,众人纷纷围拢过去观瞧。 柳少卿皱了皱眉,知这是用真人的面皮制成,觉得有些恶心。而怀有身孕的姜奴儿看罢想到了一些恶心事物,冲到门外呕吐。朱雨时和何月莲赶忙过去照料。她吐完后便和何月莲一道先回去了。 朱雨时回到长案前,拿起一张面套,撑开底部松紧的皮洞,套进头里。面具弹性十足,无论头颅多大都能戴上。他将面具戴好后,露出了眼睛,在场众人无不惊呼,朱雨时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小眼炯炯有神,皮肤凝细如水,嘴唇红如涂脂,像是书香门第的风雅公子,除了那身洗的发白的破旧行头外,再无半分朱雨时的影子。 朱雨时望着大家惊奇的目光,也感好奇,令雪儿将贵妃镜递给了他,他看罢也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脸道:“太厉害了,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你们能看出破绽么”众人全都摇头,洛天初笑道:“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去寻宝了,就算碰见完颜兀术也不用担心。”公孙明月道:“堡主打算何日动身”洛天初道:“再柳庄主身体养好了就走,宝藏已在那里几百年,不着急这几天了。”柳少卿道:“我在路上也能养伤,不用为我耽搁,明天就可动身。”洛天初道:“那边依柳庄主所说,明天动身。” 议事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洛天初单独留下了公孙明月。公孙明月知他有要事相谈,问道:“堡主有吩咐”洛天初道:“现在就你我二人,师傅还是叫我小洛吧,在堡中我资历最浅,承蒙堡主器重才做得堡主之位,至今仍有不安。”公孙明月起身道:“堡主之位唯能者居之,如果论资排辈,铁寒最有资格,可能让他做么。令堡主慧眼识人才有了这关中基业,请堡主不要多想。”洛天初道:“在下定不辜负大家期望。想当年令堡主威震燕京,武功天下第一,血刀九绝更是击败了众多高手,在下虽继承了血刀,却不知血刀九绝的刀谱现在何处,我若有幸学到上面的刀法,就算以后遇上完颜离和倪红颜也不怕了。”公孙明月心中好笑,心想你明知刀谱在我这里,却费了这么多话想让我自己说出来,便道:“令堡主已将刀谱交于属下保管,并嘱咐属下暂时不能将刀谱传你。”洛天初奇道:“为什么”公孙明月道:“令堡主说血刀魔性太大,若无坚强的定力难以驾驭。不让你练也是为了你好,你所学的武功足让你受用终生。没必要再练刀法了。”洛天初道:“可那刀法实在惊人,我也是学武之人,真的很想一试究竟。” 公孙明月笑道:“令堡主料到你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让属下转告你,武学是永无止境的,降魔剑典和易筋经博大精深,就算你天纵英才,想要领悟最高境界也要用大半辈子。功成后的威力也不逊于血刀九绝。另外令堡主还说,学武最忌杂而不专,贪多反会让武功退步。属下也认为这番话有些道理,望堡主三思。”洛天初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再讨要了。 朱雨时与二女成婚时,长安的权贵争相送上厚礼,金大官人更不惜送上了一座豪宅。朱雨时一直过着清苦的生活,说什么也不敢接受,最后还是洛天初相劝才同意入住,从此那宅院便成了“朱府”。朱李氏也搬进来同住,一家人幸福美满。如今朱雨时过着“老爷”般的生活,呼奴唤婢,养尊处优。皮肤也变白了,身子也长肉了,也有更多的时间练功,内功和轻功都有长足的长进。 他专为蛊王鹰修了一座三丈高的木屋,屋内可以遮风避雨,蛊王鹰甚通人性,时常回来歇息。起初朱雨时将鲜肉放在屋里,想喂养它们。谁知蛊王鹰从不吃济来之食,天天在外捕猎不断。朱雨时让铁匠打制了两只铁臂套,有时蛊王鹰会落在他的手臂上,和他吱啾“说话”。尽管朱雨时对它们甚是喜爱,却也不敢太过接近,稍有闪失就会中毒身亡。蛊王鹰所在的小院严禁外人进入,以防它们伤及无辜。 自从成婚后,身为正妻的何月莲便很少练剑,俨然成为了新宅的女主人,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平时孝敬朱李氏,和姜奴儿亲如姐妹。只是在房中与朱雨时独处时仍显羞涩,倒是侧室的姜奴儿先有了身孕。成婚时何仁瑾从龙虎山带来了嫁妆,对朱雨时这个女婿十分满意,白清华和董平也来观礼,在长安逗留了半个月才走。姜奴儿怀孕后便成了全家重点照顾的对象,朱李氏天天给她炖鸡熬汤,何月莲也雇了个有经验的婆子来陪伴姜奴儿,胎象一直稳定。 朱雨时担心姜奴儿的身子,快速奔回家中。直接越过围墙来到姜奴儿的小院,正碰见一名侍婢托着空盘从院中走出,问她道:“二夫人怎么样了”侍婢道:“二夫人没事,大夫人刚吩咐奴婢炖了碗红枣粥给二夫人。”朱雨时放心道:“那就好。”侍婢道:“二夫人怀孕呕吐是正常现象,老爷不用太过担心。”朱雨时擦了擦额上的汗,笑道:“是是。”他走进小院,轻叩房门。开门的是朱李氏,朱雨时忙施礼道:“娘。”朱李氏道:“小姜没事,你进来看看吧。” 姜奴儿正坐在圆桌旁喝着红枣粥,何月莲在一旁相陪,后面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婆子。姜奴儿见到他灿然一笑,娇笑道:“相公。”朱雨时坐在她对面道:“还觉得难受么”姜奴儿笑着摇摇头,脸上充盈着幸福之色道:“奴家好多了。”朱雨时笑道:“那就好,要身子稍有不适,就马上请大夫过来把脉,马虎不得。”姜奴儿笑道:“知道啦。”何月莲在一旁打趣道:“老爷什么时候成多嘴婆了。”朱雨时哈哈笑道:“我这是关心两个人啊,等你怀上了孩子,看我关心你不。”何月莲笑啐道:“少贫嘴。这里还有一碗粥,你要不要也吃一些。”朱雨时摇头道:“我不饿,都给奴儿吃罢。” 正在这时,有仆人在门外唤道:“老爷,你的鹰飞回来了。”朱雨时一听大喜,对二女道:“我出去看看。”何月莲皱眉道:“哎,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接触毒物了,现在奴儿有孕,你可给我当心点。”朱雨时赔笑道:“我已经不炼蛊了,可是这鹰是贾师傅的心血,不能不管,而且奴儿她自己就是蛊师,才不在意那些东西呢。”何月莲没好气道:“去吧去吧,回来后去洗个澡,我可不想闻你身上的怪味。”朱雨时道:“是是,遵命。” 朱雨时快步走出屋子,抬头望去,见碧蓝如洗的天空上盘旋着两个黑点,朱雨时对着黑点“啾啾”两声,蛊王鹰听到声音后盘旋落进北院的木屋。朱雨时施展轻功来到北院,庄里的仆人都见惯了他在院里飞奔,也见惯不怪。过了一座雕花拱门便是一间仓房,朱雨时推门进去,从里面拿出他的铁护臂,戴上后匆匆来到北院。 蛊王鹰的小木屋用四根长木搭支,地上放着一把竹梯,以前朱雨时和蛊王鹰交流时从长梯爬到木屋附近,试探着和二鹰说话,动作小心谨慎。不久后和双鹰相熟,便用不着梯子来接近它们,站在木屋下“啾啾”两声,两只蛊王鹰露出头来,当看到是朱雨时,充满杀气的眼神才松懈下来,呼扇着翅膀飞下,一左一右的落在他的护臂上。它们似乎也知自身带着剧毒,一动不动的立于臂上,从不乱动。朱雨时笑着对它们打招呼,它们只看朱雨时一眼便将头转开,并没有十分热情。朱雨时却已相当满意,围着院子走上几圈,回到了木棚下道:“我明天要出趟远门,你们愿意一起来吗”蛊王鹰看了看他,不知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蓦地震翅飞回木屋,不再出来了。朱雨时在树下喊道:“两位鹰兄,在下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你们。” 到了夜里,一家五人在厅中用饭,厅内陈设都由钱大官人一手操办,极其豪华,檀木的桌椅,名家的字画,精美的瓷玉器,一人高的珊瑚树,姿态万千的盆景。每日的菜肴均为八菜两汤,厨子是原汴梁皇城的御厨,烧制的菜肴精美可口,一切开销皆由大官人支出,每月送来五百两两银子,从未短缺。 如此奢侈的生活朱雨时本是极力反对,曾向洛天初说要把宅院卖掉,遣散仆人,买栋小院安身足矣,把剩下的钱财充为军资。洛天初却说跟金大官人这种人打交道越是谦虚低调,他就越不拿你当回事,如果你不把他当回事,他反而对你恭敬有礼。朱雨时奇怪金大官人为何对自己如此巴结,洛天初笑说他知道我们是兄弟,巴结你就等于巴结我,你若不让他巴结,他会以为是我对他不满,反而惶恐不安。这种人虽然奸猾,但在本地影响很大,对我们有利用价值,还是拉拢为好。以后他给你什么就要什么,你要的越多他越高兴。。 第三章 连峰再现(上)四更 夜间朱雨时收拾好行装后,洗完澡后,便在何月莲房中宿了。两人巫山过后,静静相拥在一起。何月莲伏在他的胸膛上,脸上充满了疲倦和喜悦,柔声道:“奴家也想为相公生个孩子。”朱雨时道:“我看过黄历,今天是个好日子,说不定已经怀上了呢。”何月莲轻笑道:“但愿如此。”朱雨时轻抚着她后背,笑道:“刚才好么”何月莲娇嘤一声,将身子扭到一旁,娇嗔道:“胡说什么呢。”朱雨时笑呵呵的半坐起来,将头凑近道:“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何月莲没好气道:“才成婚一年,什么老夫老妻的。”朱雨时重新躺下感慨道:“是啊,咱们才成婚一年,但我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似得。”何月莲好奇道:“这是为什么呢”朱雨时道:“自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把你当老婆了,这才觉得久了。”何月莲笑道:“去你的,对了,我且问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朱雨时笑道:“怎么忘记,那时我还是临安城的小混混,跟着小洛去了聚凤楼的酒窖。。。。”何月莲截口道:“临安有那么多酒楼,你们为何偏去聚凤楼,你们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是故意去的,老实交代。” 朱雨时干笑道:“因为小洛不知道其他地方有狗洞,只有那里才能混进去,这才碰上了钟大哥和你。”何月莲轻哼一声,道:“姑且放过你,继续说吧。”朱雨时道:“小洛和我发现酒窖里有吃有喝,当然不会客气,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何月莲笑道:“当时我和两位师兄进去多时,见你们吃的正香,就没有打扰。要不是宋师。。。宋连锋有意要你们发现,凭你们那点道行根本看不见我们。”朱雨时承认道:“那时我们只懂打架斗殴,跟你们名家子弟当然比不了。对了,宋连峰还没有音信么”何月莲摇头道:“我每个月都和父亲互通书信,他从未提起,想必是没有的。宋连峰和董师兄由父亲从小带大,视如己出,可以想象父亲对他有多伤心。”朱雨时叹道:“宋兄性情好胜,比武输给小洛,当众受辱,又失去了你,只怕会做出极端事来。”何月莲叹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他要是死了我虽会难过,但也安心了,要是还活着反倒觉得害怕。”朱雨时奇道:“你怕什么”何月莲道:“我怕他会报复我们。”朱雨时笑道:“现在我也有信心打败他,有什么好怕的。”何月莲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朱雨时笑道:“当我在酒窖见到你以后就被迷住了,就想着讨你做老婆。”何月莲道:“呸,你们那时的德行见到漂亮姑娘就盯着不放,都想讨做老婆。”朱雨时发誓道:“看归看,但真正想娶的只有你一个。”何月莲笑道:“油嘴滑舌,你既然想娶我,为什么还在车里欺负我”朱雨时喊冤道:“当时必须要为钟大哥止血,你又不告诉我穴道,只好用些手段了。”何月莲道:“当时真以为你是个轻薄小贼,真想把你杀了。”朱雨时想起往事,叹了口气道:“我和小洛若非碰上了钟大哥,说不定现在还在临安偷鸡摸狗,也不会认识你,更不会有现在的同床共枕,人的一生真是奇妙,有时不经意的走上一条路,或是碰见一个人便会改变一生的命运,所以我觉得人在任何时候都不用灰心丧气,因为机会一直都在。” 何月莲点头道:“咱们姻缘确实是拜钟大哥所赐,当时以为他是个浑人,接触久了才知是真正的好汉,比王人逍那样的衣冠禽兽强上百倍。”朱雨时笑道:“还记得路过的那个小酒馆么当时钟大哥还逼咱们入洞房呢。”何月莲道:“幸好你算老实,不敢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有你好看的。”朱雨时坏笑道:“那我现在还算不算老实”何月莲脸一红,拧了他一把道:“你现在就是个大坏蛋。” 一夜细雨,天露鱼白,青石大街一片湿凉,“吱呀”一声门响,打碎了清晨的宁静,朱雨时牵马携包,在家眷的陪同下出了朱府。朱雨回身道:“回去吧,风凉伤身。”何月莲和姜奴儿相继道:“相公保重。”朱雨时点点头,嘱咐姜奴儿道:“尤其是你,好好养胎便是立一大功。”姜奴儿摸着刚刚出怀的肚子,笑道:“相公放心。”朱雨时又嘱咐何月莲道:“家里事多,你也不要太累着。”何月莲微笑道:“知道了。”朱雨时最后在朱李氏身前跪倒,道:“娘,我去了。”朱李氏叹道:“我儿,你已是有家之人,在外面不要意气用事,多想想你未出世的孩儿。平安回来。”朱雨时感动道:“孩儿记下了。”朱李氏眼心中感慨,心想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他爹在天之灵亦可欣慰。 朱雨时告别众人,翻身上马,前往府衙。洛天初等人已在府衙外等候,令雪儿也随之送行。见到朱雨时后赵横山朗声笑道:“小朱你来晚了一刻,两位弟妹怎地不来相送。”朱雨时笑道:“日头未出,风寒的紧,弱质女流还是不要出来了。”令雪儿笑道:“奴儿妹妹身子有孕也就算了,你敢说月莲姐是弱质女流,看她的三尺青峰不追着你满院跑。”大家都哈哈一笑,洛天初道:“人已到齐,这就动身。”令雪儿关切道:“你多小心。”洛天初见她头发挽成了“同心髻”,知她心意,便点头道:“你也是。”令雪儿看向洛天初的目光含情脉脉,却不知远处的柳少卿也在默默注视着她。 赵横山催促道:“快走吧,今天要赶四百里路呢。”众人飞身上马而去。柳少卿最后一个上马,回头看了令雪儿一眼,面露迟疑之色,鼓足勇气道:“你保重。”令雪儿迷离的双眼只是痴痴望着洛天初的背影,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柳少卿脸上一红,颇觉尴尬,好在无人看见,当下一夹马腹,随后而去。 五人出了北门,向东北而行。洛天初他们难得出来一次,心情大好,清晨的空气带着雨露后的木叶芬芳,清凉入肺,又值初夏妙季,一路青山绿水,和风徐徐,令人神清气爽。他们有说有笑,似乎要去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在游山玩水。在他们的起哄下,李晓唱起了家乡歌谣:“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翻了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这首民谣讽刺了北宋时蔡京等人的买卖官职,众人听罢拍手称妙,洛天初见柳少卿精神不振,问道:“柳庄主若觉不适,我们休息片刻再走。”柳少卿道:“不碍事的。”。 第三章 连峰再现(下)五更 求推荐 这一日赶了五百里路,路上没有宿点,到了夜里便躺在宽广的草地上睡觉。天上繁星密布,银河浮动,他们纷纷进入梦乡。到了次日,快至齐国地界,他们便戴上了人皮面具,都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洛天初成了一个忠厚老实的青年,朱雨时还是那个白面凤眼的公子哥,柳少卿变成了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李晓的面具最平凡无奇,这是他特意挑选的,为的就是不给别人留下印象。赵横山的面具最不符合他本性。他本想变成一个凶狠大汉,可高玄的面具都是用来勾引妇女的,没有相貌凶恶的,找来找去只有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面具勉强适合。原来高玄发现有些女人不爱英俊小生,偏偏喜欢有亲和力的胖子,所以他有意做了一个,以赵横山的身材也只有这个面具可用。 当他戴上后变成了个身材魁梧的胖子,洛天初和朱雨时都忍不住偷笑出来。赵横山也知自己形象滑稽,瞪眼道:“好了,有什么好笑的。”朱雨时笑道:“赵堂主以后就一直带着它好了,这样人家见你也不害怕了。”赵横山道:“洒家就是要让人怕,再调侃洒家就打断你的腿。”朱雨时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他们进了河南境界后便不敢随便说话,也将武器藏了起来。午日当头,他们都感口渴,恰见道旁探出一支发黄的茶幡,露天茶棚中摆放着几张残缺不全的桌椅,身穿麻衣的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盹。五人在茶棚前翻身下马,洛天初道:“店家,来壶茶吃。”小二忙惊醒过来,连声应诺道:“小店有新到的信阳毛尖,客观可要品尝?”洛天初将黑电系在马桩上,道:“甚好,麻烦小哥。”五人围桌而坐,不一会儿茶水送上。毛尖是才采的新茶,叶片微卷成块状,色泽黄亮,白毫显露,汤色橙黄,滋味醇甜爽口。赵横山是爱酒之人,漱过口后,唤道:“茶吃不惯,讨四角酒来。”小二道:“对不住客官,小店只卖茶,没有酒。”赵横山不满道:“做生意的怎地不卖酒?”要是他露出本来面目早吓的小儿说不出话了,可他现在面相和善,只是粗声粗气的有些吓人。 小儿赔笑道:“客观有所不知,小店以前倒是卖酒,只是过往客官吃茶居多,酒就不卖了。”赵横山道:“那你自己吃不吃酒?”小二笑道:“小人和家父闲时也吃两盅。”赵横山道:“把你们自己的酒拿来。”小二为难道:“这。。。”赵横山低骂一声“奶奶的”,取出一贯钱扔在桌上,道:“去拿!”小二两眼放光,忙道:“是是,客官稍后。”不大一会儿捧出了一坛红高粱,笑道:“这是自家酿酒,有些刚烈,客官不嫌弃就尝尝。”赵横山哂道:“是酒就好,烈酒更好。”小二笑道:“请客官慢用。”小二走后,洛天初道;“别吃太多,小心误事。”赵横山笑道:“你们何时见洒家吃醉过?洒家第一次和陆飞吃酒时。。。”洛天初皱眉道:“什么陆飞,别忘了你现在是谁。”赵横山恍然道:“是了,洒家现在叫李贵,洛堡主叫林修文,小朱叫林修武,和堡主扮作亲兄弟。李晓叫郭子君,柳庄主叫萧念祖,是我们的东家,一起前往辽东置办药材。”洛天初道:“记住就好。”赵横山道:“谁不知洒家记性最好,话说当年和陆飞吃酒时。。。”洛天初摇头苦笑。 吃喝一阵后,放下茶钱便要动身,忽见来路驰来一匹快马,骑士是名锦衣少年,腰挎宝剑,神采飞扬,在茶棚前飞身下马,不以为意的扫了他们一眼,隔着他们的桌子坐下,将宝剑放在桌上,道:“店家看茶。” 洛天初和朱雨时都暗吃一惊,那少年正是失踪的宋连峰,他既平安无事为何不回龙虎山?看他的衣着打扮,春风得意的样子似乎另有奇遇,他这一年做了什么?两人大惑不解,不动声色的暗自观察,发现宋连峰目光清亮,举止从容,武功好像大有长进。宋连峰虽看不出他们是谁,却对二人的目光生出感应,忽地扭头望向他们,洛天初和朱雨时微感吃惊,心想这小子真的进步不小,忙低头吃起了干粮,宋连峰也收回了目光。不一会儿茶水送上,他自斟自饮,悠然自得,时而望了望来路,似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又听见马蹄声响,八匹快马在茶棚前停住,乘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携带着兵器,一脸风尘。八人同时跳下马来,洛天初发现他们怒气冲冲,死盯着宋连峰。宋连峰自顾吃茶,浑不在意。为首一名锦袍老者,干巴巴的身子骨,眼睛炯炯有神,他强压着怒气,沉声道:“姓宋的,看你能跑到哪去。”宋连峰好整以暇道:“路掌门,你们追了我一路,不如先吃口热茶,再谈不迟。”那干瘦老者怒道:“你坏了那么多性命,还有心情吃茶么?” 宋连峰笑道:“比武切磋,刀剑无眼,怪的谁来?”干瘦老者道:“你们无仇无怨,点到为止即可,为何滥杀无辜。”宋连峰道:“行走江湖本就是半只脚踏在棺材里,被杀正常不过,诸位看开些好了。”干瘦老者还未说话,人群中跃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妇,长相俊俏,很有几分姿色,只是神色憔悴,两眼红肿,眉宇间杀气腾腾。她手持峨眉刺,身穿白色素缟,鬓发间插着白花,腰间系着黑带,显然家中新有丧事。那少妇挺峨嵋刺直扑宋连峰,怒叱道:“姓宋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宋连峰轻笑一声,稳坐不动。干瘦老者拦住那少妇道:“常夫人且慢,你一人非他敌手,要动手也是我们一起上。” 宋连峰道:“你‘俏飞燕’孙小梅也是出名的江湖美人,以你的姿色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可你父亲为了兄弟联姻从小就为你定下亲事,许配给了他义兄的小儿子常怀仁。常怀仁家世不错,武功也不俗,如果五官端正倒也配得上你,可他天生侏儒,满脸麻子,长得跟猪一样,你曾为了逃婚离家出走,最后被你父亲找回,狠狠训斥一顿,最后委屈的和常怀仁成婚,据说成婚当天你哭的跟泪人一样,在场宾客无不唏嘘,说你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如今你年纪尚轻,而我杀了你的夫君,你该高兴才是,怎么也来寻我晦气?” 孙小梅大怒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入常门自要恪守妇道,生是常家人,死是常家鬼。我和夫君相爱多年且是你这小贼可知,今天我非杀你报仇,然后在夫君坟前自刎!”洛天初等人听罢肃然起敬,暗赞她是个贞烈女子。宋连峰不屑道:“我好意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却不领情,那我就好事做到底,送你去和夫君团聚。”孙小梅喝道:“如此最好!”干瘦老者喝道:“姓宋的,我金沙帮跟你无怨无仇,你无故杀了老夫十名徒孙,路某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宋连峰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吃尽,不耐烦道:“不错,你的徒孙都是我杀的,还有漠北三侠的大哥王净,天峰寨的瓢把子焦盖天,南山镖局的华老拳师,踏风郎君谭风,猿臂神拳袁雄也都是我杀的,你们聚在一起不就是想为他们报仇么,我现在不跑了,你们一起上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 少卿之剑(上) 姓路的老者名叫路广才,是金沙帮的帮主,在济南府一带有些名气,当下吩咐道:“大伙一起上,让他血债血偿。”话音刚落,八人一起上前围住了****峰。 洛天初他们装作怕事般躲在了一旁。路广才喝了声“动手!”八人同时挥兵器攻去。宋连峰身子向前弹起,长剑出鞘,不顾身后的攻击,只杀前方敌人。首当其冲的是漠北三侠中的于光春和黄秋平,二人以刀法成名,武功自是不弱。见宋连峰攻来,忙左右闪开,双刀分攻他的头颅和脚腕。宋连峰轻蔑一笑,剑身斜斜向空中撩去,既不躲闪也不格挡。眼看手足要断,谁知黄秋平的刀势突然变向,竟架住了于光春的刀,宋连峰毫发无损,长剑顺势刺中于光春的大腿。于光春疼叫一声,骂道:“老三,你干什么!”黄秋平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脸惊讶的看着手中刀,急道:“他会妖法,我这刀分明是砍向他的。”就在分辨之时,宋连峰已攻向了通天寨和南山镖局的两位好手,二人实力较弱,没挡两剑就被宋连峰刺穿喉咙,横尸当场。 其余人大吃一惊,不敢再各自为战,踏风郎君之子谭爽,猿臂神拳袁雄的长兄袁霸,联合黄于两兄弟,一起向宋连峰攻去。路广才和孙小梅迂回到后侧,配合进攻。宋连峰硬拼只是死路一条,可他却没有逃跑之意,长剑在空中连舞带画,黄秋平的大刀蓦地砍中了于光春的肩头,谭爽的飞腿踢中了袁霸的小腹,孙小梅的峨嵋刺改攻路广才的脖颈,好在路广才反应及时,低头躲了过去。 一时间六人又倒下两个,他们都发现宋连峰用的是一种借力打力的功夫,牵引别人的攻击为己所用,让对方自相残杀,人数越多威力越大。 洛天初和朱雨时惊奇的对视一眼,均想宋连峰一直在正一派学艺,何时学得这种怪异剑法,幸好现在得知了,不然以后冒然交手真有可能吃亏。黄秋平急切询问于光春的伤势,谭爽也赶紧拿出内伤药喂袁霸服下,口中连连道歉。孙小梅和路广才面面相觑,神情沮丧,现在仅剩四人就更不是宋连峰的对手了。宋连峰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们和死者的关系如此亲密,那我就送你们相见。”孙小梅瞪着他道:“奴家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便杀好了。”路广才叹道:“不错,老夫已七十有三,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活够,到了地下面对徒孙也心中无愧了。”宋连峰笑道:“好好,便先送你们二位。”说着一挺长剑刺向孙小梅心口。 洛天初忽然大喝道:“住手!”宋连峰收住长剑向他看去,道:“你是谁?一伙儿的么?”洛天初道:“在下只是个过路人。你杀害了他们的亲人,如今又要行凶,这才想管一管闲事。”洛天初说话时用内力改变了声线,宋连峰毫无察觉,以为他只是打抱不平而已,笑呵呵道:“你想如何管这场闲事?”洛天初道:“你可知杀人是要偿命的。”宋连峰倨傲道:“那要看要我偿命之人够不够资格杀我。”洛天初道:“什么人够资格杀你?”宋连峰笑道:“人虽不少,但你们都不在其中。”洛天初微微一笑,便想上前动手。 就在这时,柳少卿道:“修文,你先退下。”洛天初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会的剑法不多,动手很可能会被宋连峰识破身份。 柳少卿缓步上前,对洛天初道:“你打抱不平是很好的,但你非他对手,不要妄送性命。”洛天初道:“是,萧庄主。”说完便退了下去。 宋连峰他文质彬彬,穿着考究,腰系长剑,脸上肌肤粉里透红,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可眼中光芒实而不华,看不透深浅,便试探道:“阁下姓萧?”柳少卿道:“是。”宋连峰脑中闪过几位同姓的剑客,问道:“阁下可是岭南萧家的人?”柳少卿摇头道:“不是。”宋连峰又道:“那必是福建‘十字剑’萧当家的传人了?”柳少卿又道:“也不是。”宋连峰奇道:“那在下就猜不中了,还望赐教。”柳少卿道:“在下萧念祖,家做药材买卖,本就是无名之辈,你不知也是正常。” 宋连峰点了点头,道:“莫非阁下也要多管闲事?”柳少卿道:“我的仆人尚知行侠仗义,做为东家且能落后。”宋连峰轻哼一声道:“什么行侠仗义,都是狗屁。现在是弱肉强食的天下,强者永远都是对的,拔你的剑吧。”柳少卿也不是多话之人,握上了剑柄。 他现在用的是一口普通长剑,可任何凡铁在他手中都是神兵利器。宋连峰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剑,他的手,可柳少卿拔剑的动作还是没有看清,那出手实在太快,寒芒一闪剑气已迫在眉睫,宋连峰发丝倒飞,眼睛被劲风吹的只能睁开一线,心中骇然不已。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若无几十年的剑法浸淫是绝无这般威力的,这才知遇上高手,赶忙向后移动,平平刺出一剑,用的是《降魔剑典》第四层境界的招式,他在危机时还是用出了最熟悉的剑法。 柳少卿脚踏奇步,侧身躲过剑气,剑招不待用老,剑势蓦变,斜挑宋连峰的脖颈。宋连峰定了定神,再次用出那诡异剑法,长剑凌空画圆,看似柔弱无力,却含有强大的牵引之力。柳少卿虽已见过其妙,但手中剑仍不由自主的被改变了方向,他暗敢吃惊,心想如此奇招还是头一次得见。 宋连峰抓住机会接连攻出三道剑气。柳少卿虽一招不中,但他经验丰富,当下灌气于剑,手中剑立时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器,将剑气从中击散。宋连峰本以为他会躲闪,预留的后招全没用上。柳少卿凝气于剑,缓缓刺出,长剑被真气催动的嗡嗡作响,有股无坚不摧之势。宋连峰故技重施,可刚一施展便觉不妙,原来对方将剑气藏于剑中,内力又远胜与己,根本牵引不动,自学成此招来还是首次一筹莫展, 情急下向后疾退,长剑虚影点点,力图自保。柳少卿长剑猛突,将剑气释放出来,宋连峰只能全力相抗,闷哼了一声,踉跄退后,收了内伤。(未完待续。) 第四章 少卿之剑(下) 柳少卿身心全系于剑。剑对他是神圣的,杀人也是神圣的,他的每一剑都是必杀之剑,只为完成神圣的过程。又是一剑攻来,眼看宋连峰就要毙命,朱雨时忽然想起他毕竟是爱妻的师兄,岳丈的爱徒,想劝阻已然不及,再快的语言也快不过柳少卿的剑。 可就在这时,有一人飞速冲到近前,单手在柳少卿的长剑上一引便将剑势带到别处。柳少卿没料到有人偷袭,只感到这人的牵引之力和宋连峰一模一样,可火候和力道却胜过十倍。 柳少卿扯回长剑,向后跃去,打量偷袭之人。来者是名身形消瘦的老道,穿着一袭蓝布道袍,左袖中空空荡荡,没了小臂。柳少卿不认得他,洛天初却认出他就是林灵素,此地是齐国的地盘,他又是齐国的国师,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 宋连峰缓过气来,上前施礼道:“多谢师傅出手相助。”洛天初和朱雨时面面相觑,万没想到他们竟成了师徒。林灵素道:“你这回可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位仁兄的修为比你高出太多,和他交手不是自讨苦吃么。”宋连峰在林灵素面前毕恭毕敬,躬身道:“师傅教训的是。”林灵素转身对柳少卿道:“阁下当真姓萧么?”柳少卿道:“是。”林灵素微笑道:“贫道久绝于江湖,不知竟出了阁下这样的使剑名家,失敬。” 柳少卿并不还礼,道:“在下与你徒弟本无冤仇,只因他滥杀无辜,这才出手干预。”林灵素道:“峰儿,此事当真么?”宋连峰忙道:“徒儿刚刚练就师傅的‘太极双鱼功’,急需找几位高手喂招,因火候掌握不好才误杀了几位好汉,绝非有意。”林灵素“嗯”了一声,道:“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还不快向受害的亲人道歉。”宋连峰道:“是。”当下来到路广才,孙小梅面前,一躬到底道:“在下误害各位亲朋,实属罪该万死,望各位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孙小梅怒道:“几十条人命且是你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宋连峰鼻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哼,但师令不可违,只好又道:“夫人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但你们现在有死有伤,难以再战,不如把伤养好后再来理论不迟。” 孙小梅恨的一咬银牙,来到柳少卿身前道:“多谢大侠仗义解围,不过请大侠好人做到底,助我等手刃此獠,替小女子做主。”柳少卿向来欺负豪强,同情弱小,现被一弱女子相求,当即道:“好,我替你杀了他。”孙小梅喜出望外道:“多谢大侠成全。”宋连峰脸上的肌肉一抽,忙回到林灵素身旁,怕他突然发难。 林灵素喜怒不形于色,眼见柳少卿不给面子也不以为意,微笑道:“萧兄定要跟我这个不争气徒弟过不去么?”柳少卿淡淡道:“是。”林灵素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萧兄剑法高明,气度令人心折,贫道有心想和阁下多多亲近。此地距洛阳不远,不妨移驾城中,好让我们师徒稍尽地主之谊。”柳少卿平生只敬铮铮傲骨的英雄,最鄙夷油嘴滑舌之徒,听到这里已觉厌烦,指着通天寨和南山镖局二人的尸体道:“他们的死怎么办,还有你徒弟欠的人命又该如何处置,你一字不提,凭什么与我结交?” 林灵素本也是宗师级的人物,只因他欣赏柳少卿才难得好言相劝,平素他欺男霸女,目空一切,又且是善于之辈,他的表情虽无变化,但眼中却多了杀气。柳少卿怎能感觉不到,斗志却更加旺盛,握住了剑柄。只要有剑在手,他就不惧任何人,他抬手招了两下,道:“看你残疾的份上,我让你三招。” 林灵素心中怒极,泛起一丝阴狠的笑意,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就让你见识一下道爷的手段。”说话间从身后取过一柄拂尘,原来他断臂后已难施展‘真气球’,便改用拂尘作为兵器。他说打就打,浮尘的银丝暴雨般撒开,旋转着罩向柳少卿的面门,仅这一手足见他几十年的功底。 柳少卿脸上的肌肤烈烈作痛,可他眼睛一眨不眨,精光闪烁,没放过银丝的任何一种变化,长剑突然出鞘,迫人眉睫的剑气席卷迎上,所刺之处正是手柄和银丝的连接处。林灵素小臂一抖,绽放如花的银丝瞬间收拢一起,打着旋儿便要缠上长剑。长剑上真气暗涌,反将缠上的银丝吹散。林灵素暗吃一惊,没想到他的内力也如此之强,暗恨令君来斩断自己的小臂,令其功力大减。林灵素在全胜时期确实强过柳少卿一筹,可柳少卿胜在年轻,血气方刚,潜力无限,只要假以时日便可跻身宗师之列。 震退拂尘后,柳少卿挺剑刺向林灵素的胸膛,剑尖如蜜蜂振翅般嗡嗡震动,气流被吹得向后飞去。观战的洛天初暗自惊叹,他本以为自己的进步已是极快,没想到柳少卿的进步一点不比自己慢,用剑的火候更在自己之上。林灵素暂避开锋芒,浮尘上的银丝重新收拢,施展出太极双鱼功,拂尘凌空一带,长剑便被带到了别处,柳少卿用同样的一招破了宋连峰,却破不了林灵素,胸前空门大开,林灵素挥拂尘直击胸口。柳少卿忙控住长剑,剑锋回削他的脖子,以攻对攻,意欲两败俱伤,这也是柳少卿的无奈之举。身为一名剑客就算死也要给敌人致命一击。而林灵素是绝不肯为武道献命的,这也是他永远比不上令君来,完颜离,倪红颜的原因。 果然林灵素眉心一紧,眼中呈现惧色,眼看就要命中的拂尘被硬生生的拉了回来,身子向右飘闪。柳少卿从劣势变为优势,信心大增,用出‘柳家三绝剑’中的‘飞水流音,翩若惊鸿。’长剑横摆,剑影随移,如流水般经过,静若无声,神情如老僧入定,庄严肃穆,伴随着一声清亮龙吟,长剑破风刺出,这是他的毕生功力所聚,剑气呼啸,寒风凛冽,出剑的速度和力道皆达到了人体的极限。林灵素再次露出惊恐之色,他的‘太极双鱼功’没把握控制此剑,人一旦失去信心就算本领再高也注定失败,急忙向左侧闪出一丈,却仍被剑气擦中右臂,道袍被割破,鲜血长流。以他的身份被一个后辈刺伤已是奇耻大辱,可他没功夫感到耻辱,因为柳少卿的长剑又攻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重游燕京 柳少卿紧接着用出‘星斗漫天,流星一现’,这招曾用来对付过令君来,可令君来的武功强若天人,这招的威力没发挥出来便被破去,现在的柳少卿已今非昔比,就算令君来复生也要小心应对。只见他的长剑化作千万点星芒,如漫天星斗撒下。林灵自从断去一臂后自暴自弃,整日沉浸在酒色财气当中,功力大打折扣,此时信心已丧,分辨不出此招虚实,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就在他闭眼等死时,忽听“叮当”一声,漫天星芒消失,一截断剑落在地上,柳少卿收住攻势,看着手中的断剑,叹了口气。原来这柄普通长剑承受不住他的浑厚真气,竟被震断了。林灵素惊出一身冷汗,连退几步,生怕他再次攻来。柳少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凝视着手中的断剑,眼中露出伤感之色,默默拾起剑锋,连同剑柄一起插入剑鞘,然后将剑取下,恭敬的放于桌上。对藏于树后的小二道:“店家,请借铲子一用。”店小二战战兢兢道:“客官稍等,小人这就去取。” 洛天初上前问道:“不知主人要铲子何用?”柳少卿道:“埋剑。”洛天初诧异道:“为何要埋剑。”柳少卿解释道:“剑是良师益友,断剑与丧友无异,须将其掩埋,入土为安。”洛天初心中感叹,暗想也只有如此痴剑之人才能练就惊世骇俗的剑法。 林灵素和宋连峰借机一步步的后退,退到十丈外后拔腿就跑。孙小梅忙提醒道:“萧大侠,他们要跑。”柳少卿道:“剑已断,杀气已失,不能再战,望夫人见谅。”孙小梅急道:“姓宋的伤天害理,草菅人命,大侠怎能为一剑而放贼离去?”路广才道:“萧大侠有自己的原则,我们不要强人所难了。萧大侠救了我等性命,这份恩情没齿难忘。”柳少卿没有说话,心思只在断剑之上。孙小梅见二人越逃越远,急的跺脚道:“路掌门,我们该怎么办。”路广才看了看死伤的同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老夫之意,我们上少林请无音方丈主持公道。有少林为我们做主,还怕那两个贼人么?”孙小梅和其他人齐声应是,当下将南山镖局的两具尸体驮于马上,又向柳少卿他们致谢后,折而向南,赶往少林寺去了。 这时小二也取来铲子,柳少卿亲手在杨树下掘了个长条坑,将剑埋上。朱雨时向店家买了些干粮,五人继续向北赶路。 林灵素和宋连峰一口气跑出十里地,进了一片小树林后确定无人追来才停住脚步。林灵素以前虽也败过,但对手都是令君来这样的宗师,虽败犹荣,可今天栽在一个后辈手中,名誉扫地,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心想若非胳膊有残,自己也不会输人,心中大骂令君来的八辈祖宗。抬头望见大树上有一根奇形怪状的枝桠,那形状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讥嘲的笑脸。他越看越怒,飞身一掌击断了树枝,荡起了一地尘土。 宋连峰了解师傅的恶劣心情,劝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师傅不必在意。”林灵素闷哼一声,道:“为师断了一臂,不中用了,如今被一个小辈侮辱,这口气实在难咽。”宋连峰道:“弟子无能,难以为师傅分忧。”林灵素若有所思道:“太极双鱼功仍有不完善之处,遇到内力强者就难有作为,看来要再去找那个人问一下了。”宋连峰奇怪道:“找什么人?”林灵素道:“以后为师再告诉你。”宋连峰便不再多问。林灵素继续道:“你本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为师的名声却不佳,你改投为师可曾后悔过。”宋连峰惶恐道:“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刚进门墙便传授弟子绝学,如此信任弟子,弟子只能以死相报。正一派的那两个老道偏心董平,让他继承掌门衣钵,小师妹悔婚绝情,和朱雨时勾搭成奸,还有那洛天初,屡次辱我,令我在江湖上难以立足,若无师傅收留,弟子早成了孤魂野鬼。”林灵素道:“这个天下属于强者,女人和尊严也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你想报仇就必须成为强者。”宋连峰应道:“是,徒儿明白。对了,刚才弟子听见姓路的说要去少林寺求援,少林秃驴最爱多管闲事,若是他们出头只怕会很麻烦。”林灵素冷笑道:“为师何惧少林秃驴,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没走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宋连峰笑道:“师傅,您看那小寡妇姿色如何?”林灵素邪笑道:“皮肤水嫩,相貌姣好,风情万种,算是上品。”宋连峰微笑道:“不如把其他人杀掉,只留那女人伺候师傅。”林灵素哈哈大笑道:“提议不错,难得你如此懂事。得了那女子后也让你享享艳福。”宋连峰忙道:“徒儿怎敢跟师傅共享女人。”林灵素笑道:“只要你忠于为师,你越卑鄙无耻,为师就愈加欣赏,玩个女人有什么干系。你至今仍是处男吧,当你体会到交欢之乐时便知其中好处了。为师以后也会传你房中之术,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宋连峰脸上一红,道:“徒弟现在正是练功之时,不敢贪恋女色。”林灵素道:“为师曾收过五个徒弟,他们学武没有毅力,急着出来闯荡江湖,结果都沦为了采花大盗,被人杀死。”宋连峰道:“徒儿不会的,以后常伴师傅左右,孝敬您老人家。”林灵素大喜道:“好!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咱们这就去追那小寡妇,别让他们跑远了。” 这一日洛天初他们来到河北地界,这里已是金国地盘,每座城池都盘查甚严,尤其对穿着宋服之人,更是全身搜查,百般刁难,稍有不满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洛天初为了避免麻烦,都换上了事先准备的女真服装,过城不入,专捡小道行走。如今它们干粮耗尽,衣衫破烂,其他人尚能吃苦,可惯于养尊处优的柳少卿却颇感不适。何况天天还带着人皮面具,更让他十分难受,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到小河边取下面具,好好清洗一番。洛天初他们都脱得精光下河洗澡,柳少卿却绝不肯在外人面前赤身裸体,尽管身上痒的难受,也只能忍着打坐练功,平静心情,他也将此举视为一种修行。洛天初也知难为他了,商量后便来到了燕京歇马。血刀堡在燕京威名远扬,令君来也在这里获得了天下第一的殊荣,可当一切达到辉煌的顶点时,往往便是坠落的一刻。 燕京的守卫比以前多了两倍,对进城之人逐个盘问。这一年里洛天初和朱雨时都向崔兴学习了女真话,说的已相当熟练,洛天初回答完后盘问后,塞给那金兵一两碎银,那金兵掂量了几下,摆手道:“过去吧。”洛天初道了声谢,一起牵马进了城洞。 才走出几步那金兵忽然喝道:“等一下!”洛天初回身道:“军爷还有何吩咐。”那金兵走到洛天初马前,伸手摸了摸马上的包袱,脸色顿时一变,质问道:“你带兵器做什么!是练家子么?”洛天初忙解释道:“我们置办药材带出来不少银子,如今世道不安,带兵器只为防身罢了,军爷勿疑。”说着又掏出三两银子塞给金兵,道:“军爷当值不易,这点小意思只当给军爷买酒了。”那金兵悄悄收起银子,斜眼瞄了眼其他金兵,见他们都没发现,便道:“走吧,进城规矩点。”洛天初赔笑道:“是是,军爷放心。”,这才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刚进城便见墙上贴着一排通缉令,已故的令君来,江飞燕,吕义的画像已经取下,而洛天初等人的画像仍在。旧的通缉令已经发黄破旧,新的便贴在上面,已贴了五层之多。洛天初发现画像比以前像了很多,而且身价大涨,洛天初的悬赏竟涨到了二十万两。洛天初低笑道:“若有人把我们干掉就一夜暴富了。” 燕京仍然市集兴旺,百姓涌动,可洛天初的心情却不一样,一年前他热血澎湃,无忧无虑。如今千斤重担压在肩上,关中军民唯他马首是瞻,他的决策将影响到百万军民的前程,这对于一个仅二十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沉重了些,可这就是他的宿命,就必须承受。 梨花客栈位处繁华的东大街上,牌子老,厢房好,价格公道。一进门小二就热情的迎上来道:“客官是吃饭还是留宿?”洛天初道:“都要,有干净的客房么?我们要五间。”小二笑道:“本店的客房全部干净,现在是行商淡季,客房充裕,客官安心住下便是。”洛天初赏了他三个钱,道:“马匹要好生饮溜,不可马虎。”小二连声称是。 小二带着他们到客房放下行李,道:“客官一路劳顿,本店后院设有澡堂,一个时辰前才换的新水,可去泡澡解乏。”洛天初等人一听大喜,就准备前去。柳少卿道:“请搬一个木桶到我房间,我在屋里洗。”小二不解道:“在屋里洗?”洛天初知柳少卿不愿和别人共浴,便道:“这位是我们少东家,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和东家共浴一室。”小二恍然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准备木桶和热水。”柳少卿补充道:“除此外,再备些新鲜的茉莉花瓣,牛奶,香炉,香要上好的龙延香,再置办几件舒适常服,不要给我省银子。”说着取出五两银子,道:“把东西备齐,余下的钱都是你的。”店小二见这位少东家出手豪阔,欢天喜地的去了。 赵横山看不惯道:“臭架子倒不小。”他说的声音不大,却正好够柳少卿听见。柳少卿锐利的眼睛立刻盯住了他,赵横山也回视着他,眼中尽是挑衅之色。他早先见柳少卿击退了林灵素,八面威风,他技痒难耐,就一直想和柳少卿过招。洛天初见四周没人,用肘部狠狠撞了赵横山一下,道:“你还记得出来前保证过什么?要是得罪了柳庄主,他随时可以让你打道回府。你想回去么?”赵横山摇着大脑袋道:“不想不想。”洛天初道:“那你就规矩点,再胡乱挑事,不用人家说话,我先撵你走。”赵横山只好诺诺称是。 澡堂名为“梨花汤”,地面上铺着四方青砖,水池子四壁砌着乳白色的大理石,墙壁上的材质是一色的白松木,被热气一蒸发出淡淡的松香。整间澡堂只有他们四人,每人各置一角,闭目养神,连日的长途劳顿被热水一丝丝的抽出,说不出的舒服。泡了片刻,赵横山笑道:“真舒服,在长安虽能天天泡澡,却没这里舒服。”李晓道:“长安也有几家不错的澡堂,条件不比这家差。”赵横山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在长安生活安逸,再好的澡堂也没有这般长途跋涉后泡澡的痛快感觉。堡主,这里只有咱们,能不能把这该死的面具脱掉,这热气一熏更难受了。”洛天初摇头道:“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回客房后再取吧。”赵横山抱怨道:“唯一不痛快的就是这面具,遮遮掩掩的。”洛天初道:“我们要去的是龙潭虎穴,若连这点罪都受不了怎么能成。”赵横山笑道:“洒家随口一说,堡主别介意。”洛天初皱眉道:“你刚才一直唤我什么?”赵横山忙改口道:“哈哈,忘了忘了,是小林子。”洛天初暗叹了口气,心想带赵横山来真不知是对是错。”(未完待续。) 第六章 误救歹人(上) 他们又泡了一会儿,赵横山忽然倚老卖老道:“小郭,来给洒家搓搓背。”李晓笑了一声道:“好嘞。”拿着毛巾走了过去。正在这时,忽见一人从外面奔跑进来。 澡堂来人本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人不但穿着衣服,还穿着鞋,在干净潮湿的地板上踩出了一块块的泥泞。那人年纪不大,相貌平平,满脸麻子,有点贼眉鼠眼,神色紧张的回头张望,像是在躲着什么人。洛天初和朱雨时看着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接着外面响起脚步的嘈杂声,似有人涌了进来。那少年大急,瞥见他们泡澡的水池,眼中一亮,向他们作了个一揖,道:“坏人追我,望几位爷们发发善心,勿要泄露我的所在。”说着深吸一口气,扎进了池子。紧接着五名彪形大汉冲进澡堂,一色的黑衣劲服,变相不善,四下寻找的那少年。 其中一个黑衣人大骂道:“那小混蛋明明跑了进来,怎么一下就没影了?是不是藏到别的地方了。”为首的黑衣人中等年纪,中等身材,有着稳重的气质和鹰般的锐眼,他将目光放在洛天初四人脸上,道:“在下鹿苑赌坊黑五,诸位相公可曾见过一个行色匆忙的年轻人?”洛天初对赌场的人向无好感,自己当年就总受他们欺负。想起刚才那人如惊弓之鸟的模样,便想起了自己当年落魄之时,道:“这里就我们四人,想必没有阁下要找的人。”黑五微微点头,眼中却露出迟疑之色,眼前这个赤身裸体,半身泡在水池子里的年轻人面对这种场景竟保持的如此平静,非一般人能够做到,他又观察了其他三个人,发现也都如此,便道:“诸位眼生的紧,不是本地人吧。”洛天初点头道:“我等都是办药的商人,路经此地罢了。”黑五道:“原来如此,我黑五就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待在下办完事后请诸位吃酒如何?” 洛天初正待开口,却见水里冒起了一串气泡,知那少年快憋不住,好在澡堂光线不足,黑五并无发现。他用手在水里抓住了那少年的脖颈,暗运内力,对黑五道:“我们赶了几十天的路,人困马乏,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启程,只怕要辜负黑五兄的盛情了,等以后路过时再叨扰吧。”黑五笑道:“好说,到时你们到鹿苑赌坊找我。”说完便带人离开。 他们走后,洛天初把那少年拉了上来,道:“抓你的人走了。”那少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道谢,而是大骂道:“妈了个巴子的,憋死老子了,差点要了老子的小命。”洛天初心想这少年流里流气,也未必是什么好人。赵横山狠狠道:“奶奶的,你他妈是谁老子?”那少年吓了一跳,听出说话的主儿不好惹,便道:“在下失言,壮士勿怪,我王力虎多谢诸位了。”洛天初和朱雨时都楞了一下,觉得王力虎这名字好生熟悉。洛天初边想边道:“不必客气。”王力虎笑道:“你可是会功夫的?”洛天初道:“会些三脚猫的把式。”王力虎嘿嘿笑道:“好汉谦虚了,俺的功夫虽差,却是识货的,你那手输送内力的功夫若不是高手是使不出来的。”洛天初道:“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也可以走了。”王力虎撩起湿漉漉的头发,道:“他们正在全城找我,我现在还不能出去。”洛天初道:“你是怎么开罪他们的?”王力虎笑道:“俺是来燕京办事的,完事后忍不住手痒赌了两把,谁知运气不佳,不但把手头上的银子输光,还倒欠赌坊两千贯。我家离这里很远,拿不出钱还债,情急下只好跑路。” 洛天初已不愿再和他交谈下去,身子向水池对面移动,便准备离开,随口问了一句“你家在哪?”一提起这事,王力虎一脸愤怒道:“我家本在临安郊外,跟着赵老大在山上落草为寇,大碗吃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好不快活。谁想几年前冒出来三个混小子,其中一个壮汉厉害的邪乎,没几下就给我们赵老大给宰了,弟兄们也都散了。我在当地待不下去,便到北边来混口饭吃。” 这番话说完,洛天初和朱雨时都记起了他是谁了,当晚他偷马车被洛天初教训了一顿,次日纠集了一干山贼劫道报复,又被钟远鹏杀散。他从小便是泼皮无赖,难怪张口便是粗话。洛天初从本就瞧不起他,现在更后悔帮了他,便问道:“你家可还有什么人?”王力虎笑道:“老爹前年病死了,俺娘给写信让我回去吊丧,当时俺刚刚受到东家信任,就没回信,不久俺娘也气死了,哎,不就是没回去么,值得生这么大气么?老娘们心眼就是小。” 洛天初心中大怒,暗骂他是畜生。赵横山骂道:“他娘的,你爹妈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还不如养条狗呢。”谁知王力虎的脸皮比城墙都厚,竟然无动于衷的笑道:“骂我的人很多,你骂的还不是最难听的,男儿志在四方,且能被亲情束住手脚。”赵横山淬了口吐沫,道:“就你这熊样还好男儿呢?少恶心老子了!”洛天初怕他忍不住动手,便叫道:“李贵,无须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走就是了。”赵横山呸了一声,掉头就走。王力虎大声道:“赌坊的人还在外面,你们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出城吧。”洛天初哑然失笑道:“我跟你非亲非故,刚才已帮了你一次,那黑五看起来倒像条好汉,犯得着为了你得罪人家么?”王力虎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道:“我在水里时见你们自称药商,是不是真的?”洛天初道:“是又怎样?”王力虎笑道:“你们可知最大的药市便在临潢城,你们八成是去那里办药吧。我在临潢算是地头蛇,若你们能帮我离城,到临潢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洛天初心中一震,心想我们正是要去临潢寻宝,没想到他竟是那里的地头蛇,真是冤家路窄。如果换成旁人,洛天初早就满口答应,但对象是他厌恶之人,实在不愿为伍,便道:“道不同不相于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浴场。王力虎哀求道:“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你们可知我在临潢的关系,我可是。。。”赵横山扭头喝道:“闭上你的鸟嘴,再废话就拧下你的狗头。”王力虎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吱声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误救歹人(下) 洛天初他们换上衣服,在房离用了酒菜后睡下,这是出行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一下睡到次日巳时,只觉精神抖擞,疲劳一扫而空。在楼下聚齐后,见柳少卿换了一身新衣,黑长油亮的头发被一根紫丝带系着。洛天初道:“少庄主好些了么?”柳少卿知他指的是中毒一事,便道:“恢复如初。” 他们的马匹都已洗刷喂饱,李晓打赏了小二,又买了大量的干粮后,众人骑马来到了北城门口,正见黑五手拎着垂头丧气的王力虎迎面走来。黑五见到他们笑道:“诸位这就出城了么?”洛天初看都不看王力虎一眼,在马上冲黑五抱拳道:“是,黑五兄后会有期。”黑五笑道:“好,诸位保重。”王力虎见到他们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叫道:“大侠救我,他们要害我!”旁边的黑衣人上去给他一耳光,骂道:“闭上你的鸟嘴,不把钱吐出来就扒了你的皮。”王力虎不死心道:“他们真要杀我,大侠难道真的不管么?”黑五看了眼洛天初道:“这小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欠了一屁股债就想逃之夭夭,阁下认识他么?”王力虎大叫道:“认得,认得,当然认得,我跟这位大侠熟络的很,你们识相就放了老子,不然这位大侠可给你们好看。”那几个黑衣人大怒,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王力虎蜷缩在地上,捂着头,嗷嗷直叫。洛天初道:“我们和他没什么交情,阁下自行处置便是。少东家意下如何?”柳少卿微微点头道:“可以。”黑五这才知这锦衣华服的少年是他们的少东家,仔细打量果然气宇不凡。被拳脚加身的王力虎惨叫道:“你们他娘的不仗义啊!不仗义啊!”赵横山冲他狠狠淬了口吐沫,骂道:“小瘪三!”黑五哈哈大笑,拖着王力虎离开了。 洛天初出城后向北而行,他们对面具更有信心,一路来再没亏待自己,逢城便进,食宿大有改观。又行一月,只觉地势升高,空气稀薄,早晚间温差变大,不觉间进入草原。大草原鲜绿如碧,一望无际,洛天初和朱雨时都是首次来到,只觉天地开阔,心胸顺畅。重叠如丘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上游动,脚下不时流过玉带般的蜿蜒溪水,远方青山波浪起伏,附近稀稀落落驻扎着几堆帐篷。牧人们放羊牧牛,令大草原充满生气。 牧人们淳朴好客,没有汉人的尔虞我诈,见到洛天初等人都亲切的打着招呼,邀请他们一起吃酒。牧羊人多为渤海人,这一大片草域便是他们的地盘。洛天初他们都不会说渤海话,牧人们也不会说汉语,可语言并没有成为交流的障碍,牧人们热情的将他们请入帐篷,端上热腾腾的马奶酒,洛天初奉上银子,牧人说什么都不收,最后在洛天初的坚持下只好收下,便杀了只羊请他们吃烤全羊。 草原上天黑的早,烤羊的火焰明亮而温暖,羊油落入火堆后火星飞溅,发出“吧啦吧啦”鞭炮般的声音。牧人拿刀将烤羊切开,撒上调料分与众人,咬一口外焦内嫩,鲜美可口。坐在草地上仰望浩瀚星空,在篝火旁听着牧羊人荡气回肠的歌声,如此无忧无虑的日子真令人向往。赵横山一口气吃了一大碗马奶酒,感慨道:“男儿当骑马驰骋于天地之间,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才叫痛快,等杀光金狗,洒家就来这草原过下半辈子。”洛天初道:“这奶马酒虽不算烈,也尽量少吃,明天还要赶路呢。”他虽这样说,心中也向往这样的自由生活。就这样在牧人的帐篷中睡了一宿,次日告辞上路。 往后的三天他们都与当地的牧人同吃同住,遇到会讲女真话的牧人便打听临潢的去向。这一日下午,他们正在马上聊天,柳少卿忽然指着远处道:“那里躺着一个人。”洛天初乍一看什么都没看到,摇头道:“什么都没有啊。”柳少卿又道:“你仔细看看。”洛天初运起内力,聚精会神的再一看,果见远处的草地确实躺着一人,不禁惊叹柳少卿的目力和洞察力,便道:“咱们去看看。” 来到近前后都吃了一惊,只见那人爬在地上,赤着上身,浑身血污,后背尽是被鞭挞过后的血印,正中插着一支要命的箭矢。洛天初和朱雨时跳下马来,小心翻动着那人的身子,见他高鼻梁,深眼窝,一脸的浓密胡须。洛天初探得他尚有口气。李晓见箭矢入体极深,叹息道:“他不成了。”洛天初对朱雨时道:“你扶着他,我给他输气。”朱雨时道:“好。”仍在马上的柳少卿道:“这人没救了,为何还要浪费真气?”赵横山哼道:“堡主宅心仁厚,若跟你一样冷血无情的话,当初也不会救你。” 柳少卿受够了他的奚落,忍到现在全看在洛天初的面子,现在已忍无可忍,飞身跳下马来,从行囊里取出长剑,道:“姓赵的,今日你我做个了断。”赵横山仰天大笑:“好!洒家求之不得!” 此时洛天初的真气已输进了那人体内,朱雨时帮他扶稳那人的身子,半步离开不得。李晓急道:“堡主正在运功救人,你们怎么这时打斗,万一扰乱了堡主运功怎么办?”柳少卿道:“姓赵的,我们到远处打。”赵横山喝道:“好!”两人并肩向远处走去,边走边暗运功力。 他们之间虽然水火不容,但在武学上谁都不敢轻视对方,走出半里后蓦地站定,精气神都已到达顶峰。赵横山伟岸高大的身躯挺得笔直,浑身骨架“格格”直响,簸箕大的巴掌一张一攥,手背上青筋冒起,硬邦邦的胳膊好似一根铁锤。而柳少卿本人就好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剑未动,杀气已向四周扩散,冷若寒冰的眼中闪烁着一点寒芒,任谁看到都忍不住打个冷战,他身子如一尊屹立千年的雕像,似乎在草原形成前就已伫立在了这里。如果赵横山是一团熊熊烈火,柳少卿就是万年冰川,天生就是水火不容的宿敌命运。 赵横山最先踏出一步,这一步的气势犹如巨山压顶,侵略性极强。柳少卿眼中寒芒更胜,周身的杀气也更强。他的发丝,袖口无风自动,稳定干燥的手掌握住了剑柄,气势上丝毫不让。赵横山蓦地巨吼一声,震天动地,眨眼间冲到近前,抡动簸箕大的手掌猛击过去。柳少卿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丝毫惧意,身子微微一侧,突然间青光一闪,长剑出鞘。(未完待续。) 第七章 懿城郡主(上) 洛天初心知输气也无法挽回那人性命,可垂死之人总会遗言要说,帮他完成临死心愿也算积德行善。他知柳少卿和赵横山已然交手,但也无法阻止。 又过了一刻钟,洛天初收住功力,他发现此人全无内功底子,适才的真气已充满了他的经脉,再运气便会承受不住。那人脸上泛起红晕,呼吸声均匀了些,“啊”一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陌生人时先是一愣,有气无力道:“你们是什么人?”他说的是契丹语,洛天初和朱雨时都听不懂。那人又用汉语道:“你们是宋人?是你们救的我?”洛天初道:“我只能暂时维持你的生命,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在下尽力替你办到。”那人吃力道:“我。。。我还能再活多久。”洛天初道:“一刻钟吧。”那人长叹了口气,道:“我死就死了,可。。。可我家大小姐却要受贼人侮辱,叫我怎能能瞑目。”洛天初奇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我叫耶律洪,在临潢一家大户做管家,三天前随同我家大小姐出城打猎,谁知途中杀出一伙儿山贼,头领名叫夹谷波,手下有三百来个喽啰兵,流窜于草原。那夹谷波见大小姐生的美丽,便动了邪念,将其掳走,也把我带回去充当奴隶。当他们得知大小姐来自大户人家,便放我回去拿一万两银票赎人,还警告我说如果惊动官府就要撕票。老爷膝下只有大小姐一人,视若掌上明珠,立刻拿出一万两让我回来救人。谁知夹谷波不讲信用,拿了银票还不放人,还说今晚要和大小姐洞房花烛,将我也关押了起来。我趁他们准备婚事时偷跑出来,抢了马打算回城报信,没料被喽啰兵发现,被暗箭射中。跑到这里实在坚持不住,便昏死过去,没想到还能遇见你们。” 洛天初道:“那群山贼在哪里?”耶律洪道:“他们的营地就在西北四十里外的草坡上。”洛天初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救你的大小姐。”耶律洪惊道:“你们只有这几个人么?”洛天初点头。耶律洪道:“他们可有三百余众,你们去了也是送死,我只求你们去临潢报信,让老爷带家兵前去救人,在下感激不尽”洛天初道:“你说夹谷波今晚便要成亲,这地距临潢还有一百多里地,一来一回岂非误了光景,若大小姐已被沾污,就算杀夹谷博一千次也无济于事。”此时耶律洪的脸色又转为惨白,气息也愈来愈弱,吃力道:“你。。。你们是斗不过那些马贼的,他们人多。。。。” 洛天初为了让他死的安心,便说出实情,道:“不瞒兄台,在下是关中洛天初,别说那区区三百喽啰兵,就算是三千,三万,我又有何惧。你放心去便是,我保证将人救出。”耶律洪显然听说过洛天初的大名,逐渐暗淡的眼中放出了最后一丝光彩,笑道:“多。。多谢了,对。。对了。。老爷他也找你。。。”话未说完便撒手人寰。洛天初不知他后面话的意思,也没在意,将他放到地上,合上眼帘,扭头看了眼正在酣斗中的二人,心想索性让他们打个痛快,便和朱雨时,李晓一起在草地上挖了个坑,埋下了耶律洪的尸体。 柳少卿和赵横山斗了一百回合不分胜负。赵横山进攻招式居多,带着螺旋劲风的蒲扇大掌,叠浪击石般涌向对手。柳少卿多为守势,剑招有条不紊,每一剑反击都极具威胁,赵横山必须全力招架。期间柳少卿用出家传绝技,差点击败了赵横山。赵横山险象环生,不敢有丝毫骄纵之心,施展出浑身解数,全力施展“钟馗抓鬼手”。 他们又斗了五十回合,场面上虽仍是赵横山占优,但柳少卿反击次数却越来越多,赵横山逐渐控制不了局面。柳少卿发现他每打十招便会换气,那一瞬间新气未升,老气已退,正是最虚弱的瞬间,每当这节骨眼他便抢攻两剑,都逼的赵横山狼狈不堪,赵横山却没发现对方掌握了自己习惯。又是十招过后,就在赵横山换气之时,柳少卿再次发难,使出‘柳家五神剑’中的“虚实皆真,剑气重影”,长剑平推刺出,逼人的剑气划破空气直刺对手,这不是一道无形剑气,而是有形剑气,形状正是他手中之剑,剑气是剑的化身,从剑身上分离开来。 真气青黄不接的赵横山瞳孔收缩,身上的汗毛被剑气逼的根根竖起,大喝一声,勉强运起七成功力硬接剑气。一声闷响后他连退了两步。只要稍给他喘息之机便可恢复功力,可柳少卿哪给他机会,适才的剑气只是前戏,真正的杀招是手中之剑,威力更加惊人。赵横山只有挨打的份,心知抵挡不住,便干脆不再躲闪,站在那里等死。 洛天初和朱雨时大惊失色,心中想喊“手下留情”却没有开口的机会,这一剑太快,太出乎意料,眼看就要刺进赵横山的身体。洛天初吓的脸色发白,赵横山虽然犯浑,但优点却也不少,而且相当可爱。他不拘小节,豪爽霸气,赤胆忠心,不掩喜怒颜色。为了朋友抛头撒血,义无反顾。战场上更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酒桌上有酒必干,吃完必醉,真情真性,怎不可爱? 柳少卿缓缓抽回长剑,洛天初的喉结滚了几滚,眼中含泪,不敢去看赵横山倒下的样子。可他忽然发现剑上并未沾血,赵横山也没有倒下,仔细一看才发现刚才只是刺穿了赵横山侧面的衣服,连一点皮肉也没伤到。柳少卿对剑的掌握已经如火纯情,临时改变了剑的方向。洛天初长出了口气,暗自感激他手下留情。 赵横山摸了摸被刺穿的衣服,懊恼道:“娘的,洒家输了!”柳少卿插剑入鞘,道:“你的换气太有规律,我针对下手,你焉能不败。”赵横山皱眉喃喃道:“洒家换气有什么规律?”柳少卿道:“你每打十招换一口气,从来不变,难道你察觉不出?”(未完待续。) 第七章 懿城郡主(下) 赵横山摇头道:“洒家没注意过这些,没想到会栽在这里。”柳少卿道:“对于高手而言,每一个细微的弱点都足以致命,你要是不改去换气的习惯,将来还要吃亏。”赵横山奇道:“你换气就没习惯么?”柳少卿淡淡道:“没有。八招,九招,十招,十一招时都可换气,绝不能让对手摸到你的规律。”赵横山点头道:“洒家知道了,这次输的心服口服,认栽啦。” 洛天初大笑道:“两位都无损伤才是万幸。”赵横山哼了一声道:“洒家还没和堡主打过呢,抽空你我也打上一场。”洛天初哭笑不得道:“此事以后再议,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做,晚了就来不及了。”赵横山道:“什么事?”洛天初将马贼劫人的事说了一遍,赵横山听罢大骂道:“他奶奶的,有三百熊兵就要欺男霸女,咱们这就去宰了他们!”洛天初问柳少卿道:“柳庄主意下如何?”柳少卿道:“我对仗势欺人者向无好感,一同前去便是。” 他们改向西北而行,两个时辰后天已黑透,见远方草坡上火光明亮,一百多座帐篷零星分布,远远听见鼓乐喧闹之声。洛天初知那里便是贼窝所在,看样子婚礼已经开始,催促道:“一路冲上去!入了洞房就晚了。”他们也不怕暴露目标,快马上坡,放哨的喽啰兵还没开口询问就被洛天初刺翻于地。坡上喽啰兵赶忙鸣锣示警,欢笑声戛然而止,喽啰兵全都拿起兵器迎敌,却被他们打翻冲了上去,顺手抢得了兵器。 坡顶十分宽敞,正中大帐前摆着八张矮几,几个头领般的人物正在盘坐吃酒,面对他们的是一对新人,男的脑袋光秃,耷拉着几缕辫发,眉骨突起却没有眉毛,鹰钩鼻,尖瘦脸,眼露凶光,想必便是夹谷波。他身旁的妙龄女子头戴珠冠,身穿凤袍,黑亮的头发披撒胸前,辫着数撮细辫,古铜色的皮肤充满着游牧民族的健康英秀之美。她鼻梁高挺,脸颊瘦长,嘴唇小而圆润,别有一番姿色,想必就是耶律洪所说的大小姐了。 洛天初放下心来,看出他们还没有圆房。这时三百喽啰兵聚在一起,拦住了五人,夹谷波霍地站起,用女真语质问道:“尔等何人!竟敢闯我营地,活的不耐烦了么?”赵横山道:“那厮说什么?”洛天初翻译道:“他问我们是谁,不要命了么。”赵横山骂道:“洒家是你爷爷,现在要来宰你。”夹谷波显然不懂汉语,又用女真话道:“今天老子大婚,不想杀人,先把他们拿下明天斩首。”喽啰兵们吆喝一声,向他们围拢过来。赵横山道:“他又说什么!”洛天初道:“他们要来捉拿我们。”赵横山不耐烦道:“那还等什么!动手!”说罢挥刀砍死一人。其他人也随之动手,武功最弱的李晓被四人夹在中间,没有参战。 一时间喽啰兵们鬼哭狼嚎,乱作一团,片刻间死伤一片。四人各挡一面,互为后背,凭他们的武功对付这些喽啰兵根本不在话下。夹谷波见势不妙,大吼一声道:“暂缓进攻!”喽啰兵听到命令赶忙退下,只见夹谷波抽出马刀架在“新娘”细长的脖子上,大喝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救她的,放下兵器!不然我就杀了她!”那新娘丝毫不惧,反而扬起脖子,一脸不屑。赵横山骂道:“用女人做挟算什么好汉。” 洛天初轻声道:“咱们是来救人的,别逼急了他,先放下兵器,稍后跟我行动。”四人会意,跳下马来,将武器扔在地上。夹谷波狞笑道:“都绑了。”喽啰兵们手持绳索便要上绑。洛天初刚才扔剑时有意将剑柄扔到了脚面上,喽啰兵刚到身前,他猛地迈开一步,拖着长剑的脚轻轻一提,长剑复回手中。就在全场敌人愣神之际,他高速掠过人群,从天而降,长剑直刺夹谷波,他有把握在夹谷波伤害新娘前先解决掉他。夹谷波看出他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忙将新娘推向长剑,自己向后滚去。洛天初收回长剑,落地将新娘扶住。他身后的同伴也杀散了喽啰兵,向他靠拢过来。 一旁的几名头领舞兵器向洛天初招呼上去。洛天初护住新娘,单手对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手用剑便瓦解了六人的进攻。那新娘见到如此精妙的剑法也吃了一惊,不由打量起他来。洛天初带上人皮面具后成为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皮肤蜡黄,额头和眼角还堆着皱纹,远没有本来的面目英俊。他在防守时施展出《降魔剑典》,每发出一道剑气便击倒一人。那些头领不一会儿便东倒西歪,痛叫不绝。新娘用女真语惊叹道:“你武功真好。”这时她身子紧挨着洛天初,一说话便有一股幽兰香气扑来,洛天初心想危险已过,男女授受不亲,赶忙将她松开,以女真语赔罪道:“失礼勿怪。”夹谷波见大势已去,匍匐向草坡下爬去。洛天初正要上前擒他,那新娘早一步冲了过去,抬起牛筋底的高帮马靴狠狠踹在他的后脑勺上,夹谷波眼前一黑,脑袋发蒙。新娘坐在他背上,抽出了他的腰间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脖颈。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和手上,却毫不在意,随手用婚衣擦去。 厮杀的场面洛天初虽已见过不少,可还是首次见到女人也能如此凶狠。这时柳少卿他们围拢过来,李晓用女真语高喝道:“夹谷波已死!尔等还要送死么?”喽啰兵们见首领已死,群龙无首,一声呼喊,逃命去了。草坡上只剩下他们和几十具尸体,立刻冷清下来。新娘摘下头上的珠冠,扔到夹谷波的尸体旁,用女真语问他们道:“是我爹派你们来救我的么?”洛天初摇头道:“我们是去临潢办药的商人,路遇身受重伤的耶律洪,是他告诉了我们小姐的情况,这才前来相助。” 新娘点头道:“原来如此,他还活着么。”洛天初叹道:“我们已将他埋葬,小姐回去后可派人迁坟安葬。”新娘道:“其实你们不用埋他的,我们死后都将自己的皮囊还给草原,他的葬身之地是上天赐予的,不用迁移。”说完她逐一打量他们,忽然用汉语道:“你们是汉人吧?”洛天初点头道:“是的,没想到大小姐还会说汉语。”新娘接着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耶律洪这么称呼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份,我本名叫耶律琪,可你们却不能叫我的名字。”洛天初道:“那该如何称呼?”耶律琪道:“懿诚郡主。”(未完待续。) 第八章 辽都临璜(上) &nb &nb洛天初道:“郡主?你是皇族么。(百度搜索给 力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耶律琪道:“我家是契丹皇族中硕果仅存的一枝。我三祖母因嫁给金国皇帝为妃才让我们家族幸免于难。”洛天初点头道:“原来如此。贼人留下的有马匹,你现在可以回家了。”耶律琪道:“我们契丹人有恩必报,你们救了我,本郡主自是要犒赏你们,都跟我回府吧。”洛天初笑道:“我们救人并非为的回报,我们还有自己的事,在此谢过了。”耶律琪不紧不慢道:“本郡主从不欠别人恩情。这事由不得你们,必须跟我回去。”洛天初最不吃大小姐脾气,轻笑道:“我们要是不去呢?”耶律琪道:“你们不是要去临潢办药么,若不从了本郡主,你们连草根都买不到。” &nb洛天初心想好霸道的丫头,若非我们必须要进城寻宝,且会受你要挟。便道:“这要请示我家少庄主才成。”耶律琪奇道:“谁是你家少庄主。”洛天初介绍柳少卿道:“这位便是了。”柳少卿所戴的面具是五人中最英俊的,可耶律琪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对洛天初道:“你的武功那么好,大可有一番作为,为何甘心为仆?” &nb洛天初道:“我们世代效忠萧家,我的武功在少庄主面前不值一提。”耶律琪吃惊道:“你们宋人果然藏龙卧虎,可惜当官的却是酒囊饭袋,难以重用。”接着问柳少卿道:“不知萧庄主是否同意本郡主的提议?”柳少卿心知洛天初已经心里答应,不然不会推到自己这里,便道:“既然郡主诚心邀请,我等遵命便是。”耶律琪道:“很好!跟我走吧。”一行人下了草坡,耶律齐飞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夹马腹,当先飞奔出去。 &nb临潢城是辽国故都,金灭辽后城郭不再翻修,如今断垣残壁,不复当年辉煌。城内居民八成是契丹人,以耶律琪的父亲耶律赢马首是瞻。他们来到临潢城时已是丑时,城门紧闭,城墙上火把明亮,守城的金兵喝问道:“来者何人!”耶律琪道:“不认得本郡主了么?”守兵看清后忙行礼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不然王爷便要出兵营救了。咦?怎么不见洪总管,这几位又是谁?”耶律琪道:“马贼不讲信用,杀了洪总管,是这几位好汉救了本郡主,快点开门。”士兵应是,城门“吱呀”打开,耶律琪当先入城。城内一片安静,百姓们都已睡下。 &nb忽然长街尽头亮起无数火把,火光照耀下可以看清人群中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手里的兵器各式各样,其中人拿着镰刀扁担。为首的几名骑士身穿盔甲,为首的是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手提一柄紫金盘龙大刀,胸前花髯飘洒,魁梧雍容。耶律琪叫了一声“爹!”那老者正是耶律嬴,他身躯微颤,让大队停止前进,颤声道:“可是琪儿回来了?”耶律琪道:“是我回来了,爹你这是赶哪去?”耶律赢大喜道:“为父见你迟迟不归,便带着家兵前去迎你,万幸你平安无事。”两拨人碰面后,耶律赢问道:“这几位是谁?”耶律琪道:“就是他们救了我,我们回府再说吧。”耶律赢应是,吩咐手下家兵道:“尔等都从侧门回府,勿要高声喧哗惊扰了百姓。”家兵们领命后各自散去,只留下四名贴身护卫。 &nb父女二人在前引路,护卫和洛天初等人跟在后面。他们沿着大街走到尽头,向左转上河堤。河堤上的汉白玉栏杆上都挂着灯笼,但亮着的却是寥寥,弱小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反而有种凄凉衰颓的感觉。河堤左侧是一排高档的酒楼客栈,**赌坊,它们的生意就好像河堤上的灯笼,都到了风烛残年的光景,开张的买屈指可数,本该晚上热闹的**也很难听到丝竹管乐,偶尔的一声叹息,一声音弦更为黑夜增添了几许寂寞。右侧湖面上倒映着灯笼昏暗的光点,远处湖面与黑暗融于一体,看不清湖水的全貌,可不难想象辽国全盛时期的繁华景象,那时的灯笼全亮,如长龙般盘绕湖水。河堤上车水马龙,接踵摩肩,**中红花翠柳竞相争艳,丝竹曼舞通宵达旦。如今物是人非,和汴梁一样再无当年辉煌。 &nb沿着河堤走出五里,现出一座大宅,占地五亩,墙高四丈,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正对湖水,门前摆着两尊一人高的石狮,威风凛凛,大匾上以金字写着“留郡王府”。有四名仆人手持火把在门前等候,见到耶律父女赶忙上前拉住马匹,躬身施礼。众人纷纷下马,耶律赢吩咐道:“把这几位恩公的马匹也牵到马厩好生喂养。” &nb府内灯笼明亮,地上铺着四方石砖,花圃中栽着各色菊花。院北是会客大厅,南面门楼分上下两层,下层住着门房先生,二层则可洞察内外,作用好比哨塔。东西两侧的小楼一模一样,两串灯笼横挂其间,共有十二间厢房,供客人所用。耶律赢对洛天初他们道:“时辰不早了,请诸位上楼休息,明日老夫再好好款待诸位。”洛天初等人道谢后,耶律父女穿过旁边的垂花门,进入了下一进宅院。 &nb府中下人招呼他们住进了东面的小楼,又为他们准备木桶洗澡。众人半天没有进食,腹中饥饿,便要了一桌酒菜来吃,他们边吃边聊,洛天初道:“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城,不知是好是坏。”李晓道:“应该是好事,现在不会有人再怀疑我们,耶律一家欠了我们人情,以后有事也可请他们帮忙。”朱雨时道:“接下来要先找到藏宝的位置,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能长住。”李晓点头道:“明天一早我就拿着藏宝图出去寻找。你们在宴席上找个借口脱身便是。”半个时辰后,各回房间休息。(未完待续。)